声明:本书为宝书网(baoshu2.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大秦之帝国再起》 作者:荣誉与忠诚 内容简介:   帝国崩乱,天下纷争;诸国复立,谁主潮流。   立于南郡,伐征百越;雄踞南疆,兼并诸国。   且看一个崭新的“帝”国如何再起!   复河套,夺草原,占西域。   建海军,征倭岛,掠南洋。   兴东西商路,兵锋指中亚,为民族生存空间——开一片大大的疆土! 第0001章 疑是山贼   若是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陌生的环境,所有熟悉的事物离你远去,周遭全是一些看不懂无法理解的东西,那样会是一种什么心情呢?   很难说……   吕哲从来没有见过眼前这样的情景,从那个围矮的小圆洞穿射进来的光线并不足以照亮整个房间,映入他眼中的是昏蒙蒙的光线,四周是一种泥土混着稻草一类的夯土泥墙,墙壁上木头倒钩挂着一些叫不上来名字的东西。   由于光线实在太暗,依稀只看到墙角摆着一些什么,他能大概分清是坛坛罐罐的东西,只是那些罐子的造型并不在认知之列。   茫然和恐慌几乎是吕哲刚刚醒来时的心情,他努力回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似乎是越想越茫然。只记得当时扛着购买来的东西将要步出商场大门,一声巨响突兀袭来,昏过去前眼中一片红色,再次醒来已经是身处陌生环境了。   起初,他以为自己被绑架了,转念一想又有些暗自好笑。他虽然家中有些小钱,可是也没到被绑架的地步。不过,不是绑架是什么呢?难道是被人敲闷棍,然后被丢到某个地方的猪槽?   空气中有着说不太清楚的味道,似乎是什么东西发酵,让房间里的空气有些难闻。   其实,正是因为空气的味道让他以为自己身处猪槽……   曾经试过从杂草堆爬起来认清周遭的环境,可是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浑身就是使不上来劲,由于光线越来越来暗淡和四周实在是安静得吓人,他的心情变得越来越恐慌。   原先因为害怕出声会引来某个藏起来的歹人胖揍,他想等有一些体力偷偷观察环境有机会就逃跑,可是身体压根就没有恢复体力的迹象。因为饿的关系,他的身体反而变得越加虚弱,更因心情紧张精神慢慢变得昏昏沉沉,之前所强自假装的镇定彻底被击得粉碎,开始试图求救。   求救声不大,那更像是一种虚弱的呻吟,可是无论怎么样始终都没有人出现。   当房间完全变得黑暗,那种恐慌的心情更甚,身体完全没有力气,嘴巴无法大喊,这种状态可以将人折磨得精神崩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吕哲怀疑下一秒自己会崩溃时,一丝轻微的声响传来。   他先是怀疑,确定没有听错,听到脚步声从远到近,心情先是莫名的狂喜,尔后惊惧。大喜大惊之下竟是一口气没吐出去,就那么闷在胸口,忍不住直翻白眼,差点把自己闷死。   怪异地,哪怕觉得自己快死了,吕哲的脑子竟是还能够思考。   “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到底是谁这样对我?”   种种奇怪的想法像是海浪般在脑袋里翻滚,他很奇怪自己到现在竟然还能想这些,而不是因为太过紧张晕过去。   终于……刹那间的“咿呀”声,似乎是某个房门被推开。不过,来人并没有直接出现,外面不断响起什么东西互碰或者被挪动的响声。   吕哲身心都紧张不已,脑袋里又开始胡思乱想,等待回过神来,黑暗中一道身影直挺挺的站着,他甚至都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直至发现有人,吕哲醒神过来根本不记得刚才在想些什么东西,只知道惊惧的看着站在黑暗中的人。   来人嘴巴里似乎在嘀咕什么话语,不过吕哲太过紧张竟是一句都听不清楚,看到那道影子蹲下心中忍不住一颤,可谓是担惊受怕之极。   那人伸手推了推吕哲,由于害怕他根本不敢出声,哪怕是动一下都不敢。   又是一串音节,这次吕哲听清楚音节了,不过依然没有听懂再说什么。那很像是某个地方的方言,有些发音知道意思,但是一整串下来,剩下的只是茫然。   “咔吧”一声,房间刹那间闪过一道光亮,可是很快又消失了。   借着那一瞬间的光亮,吕哲似乎看到一张粗犷到满脸几乎皆是胡须的脸庞一闪而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紧张的关系,他竟是把看到的脸庞和电影(电视剧)里面的山贼形象重合在一起。这样一想,估计是觉得搞笑吧,心里的紧张不由自主的消失了一些,安静的等待接下来的发展。   那人又说了一串什么话,手里拿着什么东西磨蹭吕哲曝露皮肤的手臂,那种粗糙的感觉分明是一种石头。   持续不断的“咔吧”响声,房间闪过一道道光亮。   这次,吕哲看到那人瞪大眼睛盯着自己,那人好像是错愕还是有些生气,一边玩着手里面能发出“咔吧”响声的石头,一边大吼大叫,还很不爽的伸脚踢了一下。   “呃……”被踢一脚的吕哲总算痛哼出声,不由自主心情又开始变得紧张了,他很担心这人是个疯子,要不谁会在普通话普及的年代对陌生人说一些别人根本听不懂的方言,又是大吼大叫又是拿着石头“咔吧——咔吧——”敲着玩?   过了一会,这人总算不再“咔吧”着石头玩了,不过房间也完全暗了下来,他语气又是气愤又是无奈说了一句什么,最终好像挺尸一样随意躺在旁边的草堆,不一会竟然打起了呼噜!   发觉那人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吕哲紧张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他完全没搞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人不点灯只会“咔吧”石头玩,期间还伸脚踢了几下,踹到的地方有些麻,这算什么?   除了挨了一下踢,似乎没有要发生什么命案的意思,吕哲的胆气恢复了一些。   “咔吧,咔吧的!老兄,你到底要拿我怎么样啊?”   “……呼噜、噜。”   “不是吧?要赎金,您也要说个数儿。”   “呼噜……嘘……呼。”   虚弱的说话声,打呼噜的声音交映成辉,演绎着怪诞的闹剧。   时间还在继续流逝,尝试无果的吕哲也不说话了,他以前极其讨厌有人睡觉打呼噜,而现在却是觉得这声音挺可爱。有人相伴,哪怕不知道意图,总比刚才即黑暗又安静好。那人除了凶一些似乎也没什么恶意,他心情一放松竟也睡着了。   隔天?似乎是隔天吧?反正吕哲一觉醒来房间又有了光线,他再次发现房间除了自己之外再没有其它人,尝试抬头竟然成功了!那时候,巨大的幸福感涌现心头,能动代表不是半身不遂,只是……   “唔?!”   原本的穿在身上的阿迪达斯T恤没有了,苹果的牛仔裤不翼而飞,脚上的李宁运动鞋也没有幸免,只有那条红色的裤衩子颜色依然鲜艳。   全身被扒得只剩下内裤的吕哲脑袋一阵短路,这么一身百五十斤的肉曝露空气中,那洁白的皮肤,不健壮的一米八五身躯,一个零件都没有少的躺在草堆中。   就在吕哲试图伸手检查菊花有没有被摧残过时,那位形象特像山贼的大叔出现了。   山贼大叔的出现充满了神秘感!并不是说他的出场有多么震撼,而是那身打扮实在太奇怪了。   在吕哲眼中,这位大叔根本不是酷似山贼,而是压根就与“传说中”的山贼几乎一模一样!   脑袋用布条盘着长发,密密麻麻的绕腮胡,差不多的一字眉,浓眉大眼就是用来形容这样的脸庞;上身套着一件莫名款式的粗麻短袖上衣,露出毛浓浓的手臂与胸膛。当然,透过那些毛发可以看得出来肌肉很发达;下身穿着同样是麻布质量直到膝盖下面一点点的短衩裤,脚毛一如既往的浓浓密密;脚上的物件有些稀奇,分明是一双所谓的韧履,也就是草鞋!最为特色的是……脚趾头上竟然也有毛! 第0002章 似乎不妙   不知道几月的天气,闷热的气浪一股一股吹来,穿着粗麻衣背靠茅屋看着前方有些发黄杂草的吕哲显得有些发愣。   从那次醒来已经是一个月的朝起日落,面对只会说某种方言的大叔,语言不通之下吕哲无法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甚至根本不知道这里还算不算中国。   这里看不到高楼大厦,连小村庄通常像极蜘蛛网似得的电线也没有看到哪怕那么一丝丝。没有现代气息的环境,除了天空清澈空气新鲜之外,对于吕哲来说犹如从文明来到蛮荒,一切显得是那么的不习惯,还有强烈的格格不入感。   既来之则安之?吕哲没有没心没肺到这个地步,作为一个就没有吃过什么苦头的“现代人”,他不喜欢那些吃起来难以下咽的食物,更加不习惯喝没有经过煮沸的水,最为讨厌是用杂草随意堆起来的“床”!但是这些又能怎么样呢?他不是没有试图离开,可是连续朝一个方向走了三天,在被大叔揪回来之前,别说四轮的车,两轮的都没见过一辆,最为怪异的是连人都没见到几个,而且还都是说方言的!   吕哲从那之后开始锲而不舍的逃跑,没有一次意外的,几天之后绝对会被大叔揪了回来,庆幸的是没有被揍。   穿越?吕哲压根就没有往这个方向想,他深度怀疑自己是被人敲了闷棍,然后被卖到某个旮旯深山当了儿子。唔?是的!就是那种随着别人姓,只为传宗接代的香火工具。   女人?好吧!到目前为止只出现一位过来不知道要干什么的老婆婆,年轻的女人还没。但是!吕哲深信某一天大叔会带一个女人过来,那天就是种马生活的开端……   “咥饭!”   似乎是这两个发音吧?吕哲目前为止也就听懂这个音节的意思,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嘛。他转头瞅去时,大叔就像往常那般,站在一张石桌前面,两双手各自端着一个黑乎乎的罐子,示意快点过去。   石桌真的就是大大小小不同的石头堆成的,形成一个椭圆形的竖立堆砌形状。桌面并不平整,罐子摆在相对细碎的石子上稍微有些倾斜,它的造型很简单,圆乎乎且不深,里面装着一些清水拌菽,一点油花都瞧不见。   菽其实就是豆子的一种,这玩意吃起来只为了饱,根本就谈不上有什么味道。   吕哲一直在纳闷一点,这里的人吃这种叫不上来名字的食物也就算了,没有油腥无所谓,但是吃着几乎没什么咸味,不过忍一忍就过去了。可是!为什么就没有筷子,而是用某种稍微改造后像是勺子的植物根部扒呢?   大叔大眼一瞪,捧着罐子“吧唧”地扒豆子往大嘴送,这几乎就是每次吃饭的重复画面。瞧那挤成一团的眉毛,那模样有着一种莫名的狰狞。吃饭都能吃成这样,不得不说……说他像山贼是有根据且形象的。   以往吃饭时,大叔总是蹲着只顾扒豆子,然而今天却是有些不同。他扒了几口总会停下来看看吕哲,那表情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似乎是惭愧或者是无奈。   吕哲察觉出了大叔的反常,甚至是被那种怪异的眼神看得有些心里发毛。他耳朵里听着根本不懂意思的方言,心里不由自主的想:“看来是找着传宗接代的女人了?种马生活要开始了吗?”,而似乎心里还有有那么点的期待?只祈祷找来的女人不要太糟糕。   十分意外的,大叔吃了一会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什么东西递向吕哲,一双浓眉大眼一眨一眨,嘴唇不断的张合。   如果能听得懂的话,大叔是在说:“后生,这事有点不地道,但我也是逼不得已,家里没有壮丁服军役了。吃了这肉脯,到了塞外好好保住性命。”   吕哲低头看着像是肉的干疙瘩,还拿到鼻子闻了闻,很坚决的摇头:“大叔,这东西吃了会拉肚子。”能不拉肚子么?这玩意也不知道藏在怀里了多久,汗臭味十足。   大叔听不懂吕哲说什么,不过看动作也明白是什么意思。他似乎被拒绝得有些发憷,很奇怪这后生竟然有肉不吃?他奇迹般的没有像往常大吼大叫,而是放下吃完了的空罐子,叹了口气走向茅屋。   吕哲有种很不妙的感觉,他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大叔左手拎着一个包裹,右手拿着一根酷似戈的长型物体出来了。   刹那间,吕哲彻底傻眼了,那根长型物体不是酷似,根本就是一杆戈!   “脱下,换上。”   大叔根本不管吕哲在发什么愣,将包裹一塞,戈一递,转身又进了茅屋。   吕哲有些愣神地看着手里有些沉的物件,好奇打开包裹一瞧,里面是一套纯灰色的麻衣,瞅着好像有些年代了?往下一翻,竟是碰到金属,他定眼一看再次傻了,那分明是一件缝着青铜片的甲衣!看着,这件甲衣的岁数似乎也有些大。至于手里的家伙,虽然被保养得很好,但是无法掩盖岁月。他往勾刃一敲,似乎还能听见“嗡嗡”的鸣声。   只是……吕哲犯傻就在于,大叔拿这些古董给他干么?他惊愕:“难道……大叔是个文物贩子!?”   大叔再次出来时,很庄重的捧着一个皮盔,背后悬着沉甸甸的包裹。   “那啥……?贩卖文物是犯法的,会被国家请去吃花生米!”   花生米就是子弹,可是大叔别说听不懂吕哲在说什么,就算是听懂了也会不在乎吧?   大叔说了一些什么,对吕哲只站着不换上衣甲表示出了自己的不满。他呼喝一句什么,竟是栖身动手。   最终结果就是吕哲晕乎乎的被扒掉外衣,懵懵懂懂的套上那身灰色长襦,不知所措地穿上甲衣。   这样还不算完,吕哲几乎是目瞪口呆的成了玩偶,除了头发不长没法弄长冠,又是束皮带又是绑腿,最后皮盔往脑袋一扣,再持戈那么一站,配合着壮实的大个头,看去还真有那么点威风。   长襦不是儒生穿的那种款长袖子看起来风度翩翩的衣服,其实就是一种稍微长一些的短衣。按照古代的说法,便是赵武灵王胡服骑射里面的那种胡服。   甲衣也只是镶着极少大小不一的青铜片,这些泛着青光的金属大小不一,最大的是长八厘米宽三厘米,主要护住心脏之类的要害部位。   至于皮盔?它其实更像是一个皮瓜子,几乎没有什么防御功能。   大叔看了几眼好像很满意的样子,大吼一句什么,十分迅捷的跑进茅屋拿了把剑出来。他往吕哲的腰间一阵摆放,然后将剑系上皮带,退了两步,躬身、抱拳、高喝!   “我……我……”吕哲现在算是明白过来了,又是穿甲又是持戈、握剑的,“我……被雷劈的穿越了!”   秦军兵士,身穿长襦,腰束革带,下着短裤,腿扎行縢(即裹腿),足登浅履,头顶右侧绾圆形发髻,手持弓弩、戈、矛等兵器——是为轻兵(轻装步兵)! 第0003章 胡思乱想   华夏历史渊源流长,领土广袤,方言多不胜数。   每个朝代一般是将定都的地方,那里的语言体系作为官方语言,既是所谓的官话。   在温饱尚且艰难知识不普及的年代,朝廷很难规定治下子民必需学会哪一种语言,这样一来交流就成了问题。   当然,朝廷的官员们为了自己的前途通常会专门加强一下官话的发音。   几千年的传承和延续,不知道有多少种语言消失,又有多少方言经过历史的沉淀变了腔调和含义。   大叔说的方言其实就是秦朝时期的陕西话,吕哲听不懂也没什么好奇怪。   面对突如其来的意外,吕哲的思绪不断变换着。在网络发达的年代,经常看网络小说打发时间的他当然知道什么是穿越,只是一时无法确定罢了。总不能因为大叔拿出这么一身装备就断定是穿越了,说不准大叔还真的是文物贩子呢!   如果吕哲对秦朝时期的士兵装扮熟悉,他一定能看出自己就是秦时甲士的打扮,可惜的是他仅仅知道一些,太详细的东西一概无知。好吧,他知道统一中华的第一位皇帝叫秦始皇嬴政……   其实,这位伟大的皇帝,他正式的称呼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而应该是赢姓赵氏。嬴姓赵氏,盖因战国时期主要是以封土(封邑、食邑)的地名为姓。   后续的发展让吕哲错愕不已,军装刚刚换上几乎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就被大叔领着出门,朝东北方向走了大概两天,期间慢慢会合了不少人,向着同一个方向不断前行。   路途中并没有见过什么大城镇,经过村庄时也只是进行短暂的停留。   这些村庄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现代气息,房舍的样式基本是土墙草舍,富有一些的人家也仅是多了围起来的篱笆,小园子里种菜或是养着鸡鹅。村民的打扮也只是让吕哲看着眼熟,只是想不起在哪部历史连续剧看过。虽然无法相信,但是他总算反应过来了,眼睛里所看的一切不无在提醒是真的穿越了!   汇集的人大多一身戎装,那些没有身穿戎装的人明显是为自己的亲人送行。   又向西北方走了半个月,等待队伍大概有七百来人时,吕哲开始有些欲哭无泪了,士兵模样的人不断增加,人们脸上的表情既是兴奋又是肃杀,这分明是在向某个战场开拔。   “拜托……我就是一个死跑龙套的,不会打仗啊!”   正确的来说,吕哲是一名校队篮球队员,不过因技术不怎么样,个头也没怎么高(相比两米以上),只能在主力队员累了的时候上去跑跑步,偶尔命好能摸摸球,射篮什么的那是主力干的事,没那种命。   吕哲的胆子不小也不大,属于打架敢上见血腿软的那种。一时间让他知道这是在开赴战场,不至于小腿肚发软无力,可是也忍不住小心肝不争气地“噗通”乱跳。   冷兵器战争的残酷程度看过电影的人都知道,那是刀光剑影、戈矛猛刺的血腥场景,看着电影画面里的人鲜血狂飙是很爽,还会因为某个龙套惨死的叫声不像而讥讽,但是换成自己要去狂飙鲜血了,不被直接吓晕算是见识过大场面了。   吕哲很想逃跑,可是大叔正在旁边虎视眈眈,很有血溅五步的架势,使得他不敢轻举妄动。   耳朵里听着旁边的人用听不懂的语言兴奋交谈,行走在士兵群中的吕哲心里却是难受得要命。   仔细一算,吕哲亲身经历过最大的场面是一次妈祖进香团,人数规模足有上万,可这除了不小心会被踩几脚、被人挤一挤,只需注意点自己的钱包,似乎没什么危险吧?   “见血的?”   吕哲想到什么似得神情一振,他总算想起有见血的场面了!那是一次激动人心的场景,只为一个小小的口角演变成几十人在街头打群架,因为他在同伴中算是个头较高长得又壮实,被当成主要围攻目标,心里一急捡起石块“咔吧”一甩,砸破某个倒霉蛋的脑袋壳。   路途中不是没人试图和吕哲交谈,但是由于时间尚短,他能初略听懂一些,可是无法说。语言障碍迫使想说也无从交流,本就心情沉重的他开始玩起所谓的深沉,因为情绪紧张心里害怕更是一脸的苍白,像极是大病初愈的模样。   自从上路,大叔看待吕哲便换了个模样,可是自以为慈祥的眼神在担忧不已的吕哲看来是那么的凶神恶煞。   此时,正是大秦统一六国的初期,秦王政刚刚横扫了山东六国,南方的蛮族和北方的匈奴却是蠢蠢欲动。   中原烽烟暂止,胡马趁着大秦兵力南调之际大肆南下,南方的越族也是不断的袭击南方边郡。   秦军横扫中原不久,大军驻于山东以及南方各处无法及时调集,在这种特殊情况下,关中的子弟成了被征召的对象。   大叔一家世代为国效力疆场,到了他这一代,男子大多为国捐躯,家中独存两名男丁,那便是年纪已达四十有三的他,还有一名尚在南方(楚地)服役只有十六岁的幼子。   大秦崛起于西,自春秋到战国,与山东诸国结下了不可化解的血仇,每一代的秦人都期望灭掉山东诸国,不但是功名财富疆场上取得,更是为了告慰先祖。到了大叔这一代山东各个国家先后被大秦所灭,这算是国仇家恨都已经得报了吧?   灭掉山东六国后,上层贵人(贵族)的想法不可而知,底层小民却是单纯和干脆了许多。   世间百态,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几代人梦寐以求的事业成功了,这却是心头迷惘的开始,许许多多的人认为山东诸国已灭,商君(商鞅)为了征战六国制定下来的制度似乎没了目标,一时间没明白以后该向哪里获取军功和财富,不由心里显得有些空荡荡,回过神来认为是时候为自己想一想了。   大叔家里略有薄田,他已经老了,田地需要有人去继承,一直想方设法要让幼子过太平日子,可是秦律不可违背,每家每户的良家子都需要为国效力,他老迈了可以农耕,但是幼子却是服兵役的年纪。正在大叔无法可施之际,吕哲从天而降。   有这么一个长得壮实又没法说人话(至少听不懂)的家伙,那不是可以替代幼子服兵役了吗?大秦律法又没说不能让人代替服役,只是秦人习惯在战场上取得财富,所以没人舍得找人顶替。然而,现在的情况不是不一样了吗?有些头脑的大叔当机立断,也就有了随后的故事。   这么干虽说不地道,但绝对算不上是坏心肠,大叔早年去过不少地方,听得懂的语言很多,他听不懂吕哲说的话,只把吕哲当成了胡人。胡人能进入秦军那是荣耀,不但有了一个清白出身,更能在疆场上斩获首级取得功业,大叔自认为吕哲会感激他一辈子,至少在换上那身戎装时,吕哲会自动顶替本来应该属于大叔家族的军功爵…… 第0004章 此是悍秦   大秦自商鞅(本姓卫,后以封地‘商’为姓)变法便是耕战的社会体系,老迈者在家耕作,年轻力壮者为国征战。二十等爵是商鞅变法的产物。   在耕作手段不多的年代,收成好坏要看老天爷的脸色,风调雨顺自是极好,但是遇到荒年,那可得遭罪。   怎么才能快速获得财富呢?当然是使用暴力手段!   大秦禁止私斗,抢内部的不可取,那只有在国家的号召下去抢敌人的。自此大秦极重军功,对于秦人来说,敌人的首级便是财富,杀掉的敌人越多拥有的土地也就越多,身份地位也会得到提高。   这一套制度之下的秦人闻战而喜,他们渴望国家能够一直组织“团体抢劫”的活动,在暴力的过程中既能得到名誉又能获得金钱,因此六国悲催了。问题是……吕哲对“砰砰砰”比较熟悉,没有经历过“乒呤乓啷”,枪械在军训时玩过,冷兵器没试过,叫他情何以堪?   千万别小看冷兵器的厮杀,那是比远远地用枪械杀人更加血腥的事情。冷兵器作战对于胆气的要求非常高,没有过这样经历的人往往无法承受。   行军途中吕哲在半路上经常看见有人大批人挑着装土的箩筐走过,时而有军士骑马驰骋来去,这令他感到很好奇。   继续向西北方向走了大概半个月,期间陆陆续续有队伍加入,似乎是到了目的地?整个队伍在一片平原停了下来。   这个不知名的地方显得热火朝天,数之不清的人用着各种各样的工具开挖或者平整土地,吕哲用着不太流畅的“官话”一问才得知,原来那些人是在修直道!   军官下令扎营,各个军士的亲人也只能送到这里,到处都能见到分别。而似乎没有太多的生死离别?   那些年老的黔首大声呼喝自己的后生必需在战场上杀死更多的敌人,一旦砍了几颗脑袋,回家就给娶多美多美的媳妇。   妻子用很放心的语气交代丈夫,你已经有后代,所以在战场拼命地去获取首级吧!为子嗣赚取更多的土地!   另一旁,大叔静静的看着吕哲,他似乎想开口说点什么又放弃了。   吕哲自穿越后一直有大叔相伴,陌生的环境下有了一个稍微熟悉的人自然会产生依赖心理(这与男女性别无关),现在要分别了,马上要离了“母鸡”的“小鸡”看去似乎很紧张?   最终,大叔还是说话了。吕哲听着很像是在说“到战场保住性命”之类的交代,这令他错愕又惊讶。   他本来想用说得不顺溜的“方言”大吼几句“一定杀死更多的敌人”“为了大秦九死无悔”“吾便是死了也会与敌人同归于尽”之类的豪言壮语来给自己壮壮胆子,使自己的腿肚子颤得不是那么厉害。   可是大叔……好吧,残念!   离了,别了,亲爱的土匪。再也看不到你的一字眉,还有那毛浓浓的脚趾头……   以上为咏颂调。   远处一直在观看的“工程人员”,他们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对?   旁边有人轻蔑且不屑:“那些亡国之人,哼!”   是的,吕哲也看出来了,那表情,那眼神,那姿态,农民工们分明是在画圈圈诅咒着什么。只是代入感太差,他不太明白这是为了什么。   离别的场面没有太多的多愁善感,即将踏上流血战场的将士们更多是兴奋与期待。当然,吕哲不在此列。   黔首(秦时百姓的称呼)离开之后,没过多久士卒就自觉动了起来。   他们像是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没有大声的吆喝,没有军官的催促,在一片井条有序的情况下列成了大大小小的方阵。   吕哲有些不明情况的站在原地看着旁边的人排队列阵,没有等他反应过来时,正前的一个约有百人的方阵已经成型,然后那些士卒站在原地瞪大眼睛,用着满是杀气的眼神直视过来。   反应过来的某人一阵机灵,他左手握着戈(很用力),右手拔剑指天,用着歇斯底里的腔调:“万胜!万胜!大秦万胜!”   期待中那些将士会跟着大喊“万胜”的场面没有发生,现场一片寂静,士卒大多脸色怪异的看着吕哲。当他怀疑自己的“方言”是不是不对时,那些士卒的气势更胜了,吓得他几乎当场软在地上。所以说,生活在形式主义社会实在害人啊。   其实,吕哲并不知道秦军作战时根本不会喊什么口号,他们总是在军官的命令下,将一口气沉在胸前,有如从地府中爬出来的鬼卒一般,不发一言,在沉默中将死亡带给敌人,直到自己死去。   “你!”   回身,吕哲看着一名中年人怒瞪。   中年大叔抬手指向一个位置,吕哲不傻赶紧跑过去抬头挺胸地站定。这个位置恰恰是整个士卒方阵的首位,再看他的装束,持戈、握剑、披甲,显然是军官应该站的地方。   从高空往下看,一个个黑色成长方形的步兵方阵站在墨黄色的土地上,他们之中几乎全部操着一杆戈,只有少数人腰间悬着一把剑。持剑握戈的基层军官站在士卒的首列,持剑不握戈的中层军官在阵列的空隙走动,时而会调整某些人的位置。   吕哲悄悄地转头向后面看去,身后站立的将士们脸色死板,他们只是穿着粗麻黑衣根本没有披甲者。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青铜甲,他心中暗爽:“感情咱是个官?”   军官一般比较不容易阵亡,觉得自己稍微安全些了的某人腿肚子不再颤了,很有军官气势的立正站好,脸上似乎还有些许得意,在一片神情严肃脸色死板的将士群中,这人怎么看怎么碍眼……   一声仿佛从天堂传到人间的雄厚长吟,吕哲的脑袋“嗡”的一阵长鸣,浑身被“轰”得汗毛竖了起来。   想象一下,共和国阅兵时,方阵走过时的那些雄壮声音,那是听着会激动和亢奋的军号,他现在就好像被某种魔咒击中,不由自主的激动,跟着群体一起变得亢奋。   军人在迈步,大地在颤动,那可以与之心灵相连的脚步声让呼吸的节奏变得一致。身临其中的人会明白那种感受,哪怕是再滑稽的人也会变得严肃和有一种使命感。   大大小小的方阵一直在移动,哪怕是精神恍惚的吕哲不知道应该怎么指挥,他和身后的方阵在随波逐流中竟然也没有乱掉。   渐渐地,大地的颤动幅度变小,百数个方阵变成了十个,原本以为自己是个官的吕哲自己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没有了“特殊位置”,而是与士卒列成了一队。   在一连串的方阵调整过程中没有杂音,有的只是整齐的迈步声。士卒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哪怕吕哲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也被带动入了准确的位置站立。秦军的严整在这一刻体现无疑,再一次证明他们不愧是善战的虎狼之师。   当所有士卒方阵静止不动时,生活在形式主义社会的吕哲终于回过神来了,他猜测现在应该有大官上去“噼里啪啦”一连串的“演讲”,耍耍所谓的官威。可是……没有!有的只是再次的雄厚长吟,然后士卒方阵一列跟着一列,走进军营。   从头到尾吕哲没有看见一名大官,只有来自各地的基层军官和中层军官在引导。严整有序的变动,从列队到入营驻扎,这一切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走到辕门时,吕哲转头过去,那些原本在画圈圈诅咒的农民工没有了之前的怨恨与恶毒,他们的手在颤抖,他们的表情满满是恐惧。   不知道为什么,身在士卒方阵的吕哲心里竟然升起一种怪怪的感觉,就像旁边的那些袍泽一样,为身在集体的骄傲,和对那些面露恐惧的人的不屑。哪怕他没那个资格……   特注:本章中农民工没有任何其它的意思。 第0005章 原来如此   “你说他们是战俘?”   “是啊!”   吕哲懂了,原来那些在修建直道的人是灭六国时期抓捕的战俘,难怪他们看见秦军会明里暗里表现出敌意,在秦军显示军威时又感到畏惧。   可是他又不太懂了,秦先后灭了韩、赵、燕、魏、楚、齐,总共用了十年的时间,那些战俘的年纪最小的大概十七最老的已经有六十多,现在是秦灭六国后的几年?   路途中断断续续走了大概一个半月,他心里默算了一下,估计是走了三百多公里。路途中的黔首劳役并不严重,从穿着和脸上的神色来看日子似乎过得还算不错?   再结合路上所看见的一切,黔首的劳作和服役,根本没有看见乱象。   当然,吕哲出发地点是在秦地,没有经过新征服的区域,所看见的地方和人物都是大秦的老底子,无法了解其它地方的情况。   他回想起修建直道那些人的敌意,就算是傻子也了解六国遗民只是国家被征服了,心里却根本还没有屈服。   不太了解历史的吕哲想了很久没有想明白一点,始皇帝为什么会在灭了六国之后,无视新领地的人心不稳马上又调集兵力向北朝南。   大秦此时不但在调集兵力,似乎还同时在修建几条直道?   不是国家高层无法了解统治阶层为什么会做出这些决定,可是既然事情发生了必定有他的原因。唯一的疑问是,这么消耗国力的事情为什么会偏偏出现在可以灭掉六国的那个贤明中枢呢?   “蒙恬北击匈奴似乎是在公元前221年?”(非笔误,蒙恬北击匈奴是公元前214年)   目前大秦正在向北调集兵力,当然也只是在调动而已,根本无法依据开始调动兵力的时间来判定日期。   秦国建立于公元前857年,嬴政成为秦王时是公元前246年,在公元前221称帝,那么现在是嬴政称帝后的第几年?   想到这里,吕哲耳边传来一阵号角声,他稍微愣了一下。原因?如果不算看电视(电影)他是第一次听见这种声音绵绵悠长的声音,里面似乎深藏着数百年的苍凉。   这个建立在修建中直道旁边的军营并不像影视作品中那么华丽,可以说根本无法看见颜色鲜艳的东西。   整个线条不规则的营盘用木桩围了起来,为了防止可能的敌人前来突袭,几个棱角突出部位设立高耸的瞭望塔,帐篷与围栏也相隔约一百五十米,其内才是林立的帐篷。   吕哲发现一点,排列整齐的帐篷一个可住五人,也就是一个伍为一帐,然后百人为一个基点,成一个口子形。然后,五个百人又自成一个格局,驻扎的帐篷变成一个小型的棱角形状。这样的小营地一共有十个,全部绕城一个椭圆形的阵型护卫着中间。正中央他无法查看,不过里面一定是中军,也就是将军住的帐篷。   秦军步兵的编制分为六级,即:五人为伍,设伍长一人;二伍为什,设什长一人;五什为屯,设屯长一人;二屯为百,设百将一人;五百人,设五百主一人;一千人,设二五百主一人。其中,“二五百主”也称“千人”,已属中级军官。   哦……他刚知道统帅自己这支部队的最高长官是一个“千人”。   帐篷内部的构造并不复杂,席地的草席,灰色的被子,挂在顶梁的倒勾,这些都是军队预备的物资。   影视作品中的帐篷总会有一排排放兵器的立架,但是吕哲进驻压根就没有看见类似的东西,毕竟军队不会浪费资源去造那种可有可无的玩意。   在他看来所谓的整戈待旦并不稀奇,概因士卒总会将兵器放在足够近的地方,而受征召时带来的包裹也需要时时保护好,所以一般长戈会用包裹压着,然后再将包裹当成枕头。   吕哲走出帐篷,眼所能及的地方皆是排队而出的士卒。   这些士卒前进的方向并不一致,由于腰间悬挂着皮袋,走起来能听见木质的碰撞摩擦声。   吕哲还发现了一点,秦军将士除非必要不然不会解下腰间的皮袋。他也有这么一个皮袋,里面装的是用餐的一器具,还有一个大叔准备的竹管。他不知道那个竹管有什么用途,但明显不是用来装水的。装水有专门的皮囊。   自古以来军营的设立便是一项学问,军事才能越高的统帅建立的军营越简单和朴实。所谓的简单是帐篷之间设立的走道,朴实并不是说性格而是走道的坚实。   士卒们走路时并不会在帐篷林立的路上穿梭,他们走在专门划出来的走道,如果营盘立得久,走着走着道路自然会变得结实。   军营中的道路结实与否在名将看来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如果交战时突然遇见下雨的天气,泥泞的道路会使集结兵力的时间被拖长,交战期间军队集结的速度往往就能决定成败。   这一走就走了几十分钟,吕哲的方向感不错,他有些不太明白从东边的军营走到南边是要干什么。直到远远闻到饭香,看见士卒正排队领取食物,旁边有很多摆设的食品摊子,这让他感到一阵讶异。   一路以来都是吃自带或者在郡县购买的食物,他还以为大秦根本不会配给口粮。   轮到吕哲时,那名伙夫似乎还停顿了一下?   伙夫打量一眼吕哲的衣甲和腰间的长剑,掀开另一个大缸,露出微笑大号勺子那么一“啪”,黄色的米粒占领了木碗。   吕哲习惯性的微笑以对,心里却是在怀疑是不是伙夫搞错了,其他士卒领取的是黄色和黑色豆子的食物,他领的怎么是黍饭(稻米的一种)?   伙夫看见吕哲呆呆的再次微笑,他指了指某人腰间的皮袋。   吕哲马上解开皮袋掏了掏,其实压根不知道该干什么,迷惑地看着伙夫。   “汤!”   吕哲不明所以……   伙夫指向那个竹管。   “哦!”   那是一碗有油花和肉香的汤,肉并不多,里面大多是一些黄色的菜叶。不过,闻上去味道好极了!   领完后吕哲退到一边,发现伙夫发放口粮完全是有分别的。普通士卒只领到豆饭和一碗只有黄菜叶的汤,军官又分了等级,有的军官不但有黍饭、肉汤甚至还分了一到三个的面食(馍馍之类的食物)。显然,秦二十等爵每一级都有各自的待遇。   士卒看着军官的食物,眼睛里满是羡慕的神采,他第一次对等级制度的体会如此之深。想要改变身份待遇必需立功,立功意味着需要杀死更多的敌人获取军功爵位,这样的军队战斗欲望可想而知。   他再看向旁边摊子,走近了才发现根本不是军队的配给食品,这些摊子是得到同意后的随军商贩,他们对于想要改善伙食的将士是一道福音。   摊子上的食品种类并不多,大半是面类的蒸食,特别一点的是白水煮的肉块,不时有人上去跟随军商贩讨价还价,然后掏出刀币买走食物。   吕哲站在原地看了良久良久,最后不得不感慨一句:“原来是这样啊……” 第0006章 基层军官   军人在部队的生活是什么样吕哲从来没有概念,他原以为所谓的军人应该是豪迈且无所畏惧,某时某刻都应该为了某个信念而献出生命,而似乎他待的这支部队有一点点不一样?   他对部队的所有印象皆是来自于现代,对军队的理解是一群大老爷们应该大声说话,就是动不动用尽全身力气吼叫的那种。某个指导员之类的人物会时不时的找士兵谈谈生活、谈谈理想、谈谈为国家献身,然而不是这样。   连日来他所闻所见的是一支泛着死气的军队,沉默,是的就是沉默,除了必要没人会说话的诡异沉默……   那些军官(包括他自己)没有人会像傻子一般的大吼大叫,军营喧哗会直接被砍了脑袋;没有人像是神经病一直在讲会为了谁谁谁(包括国家)牺牲生命,也没人去灌输这种思想;甚至是没有操练的时候好像谁都不愿意走出自己的帐篷,平时不是睡觉就是在发呆。   没有热血沸腾的演讲,没有想象中的豪迈。没有风,没有雨,除了待在帐篷发呆发傻什么都没有。或许这就是军队的本质?不需要多余的思想,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   大概是因为是名军官所以独占一顶并不大的帐篷,也就更加凸显枯燥且无聊,这是吕哲目前为止的体验。   秦军很有阶级观念,是的就是阶级观念,这点并不简单的只是在吃饭的时候。   吕哲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搞清楚自己是个多大的官,甚至是连自己该干些甚么都不清楚,同时也没有人告诉他应该做什么。   他只知道士兵们对他很尊重,不是形式主义的那种尊重,是发自内心的那种。这种尊重是体现在他说什么士兵就做什么,有时候他甚至怀疑叫士兵去裸奔都不会遭到反对?   似乎是听错了?他从发呆的中稍微醒了醒神,刚才好像听到了号角的声音?   是的,在影视中神州大地的军队从来都是用战鼓,而那些不开化的野人才会用号角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东西。不过……秦军还真的是用号角,鼓声压根就没听见过,至少对于吕哲来说是这样。   这是第三次听到号角声。第一次是“千人”检阅部队,那时只是短短长的三段;第二次是修建直道的战俘发生骚乱,那是长长长的三段;这次……?   “长?长?还是长?”   吕哲当然知道所有军队都有自己的通信手段,也明确知道这是战俘又发生骚乱了!   上次战俘骚乱是因为什么?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不过听说也没杀多少人,这不是他知道的秦军。他所知道的秦军官兵应该都是杀人不眨眼,屠人如屠狗的凶神恶煞且凶残无比。至少电影或者连续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他开始变换脸上的表情,他认为自己应该比秦军更加秦军,要脸部狰狞一些,或许应该再更加狰狞一些!   因为无聊,他已经在想象如果是自己去镇压骚乱该用什么样的表情。   “嗒踏踏——嗒踏踏——”   一阵踏步声,直到踏步声停止帐篷的帘子被掀开吕哲脸上的表情一直都很狰狞,他就这么狰狞的看着突然出现的这个人。保持狰狞表情但内心发憷的状态至少五秒,他反应过来一声不吭地拿起长剑走出帐篷,而这时走道已经有至少五十名士兵列好队伍。   士兵们没有着甲,他们身穿灰色的紧身长袍,手持长戈就那么脸无表情沉静的站立着。   吕哲或多或少的印象中古代人都不高?他原以为自己一米八几的身高会很有优势,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他发现秦军的身材普遍在一米七左右,时常还能看见两米身高的士兵,且大部分士兵的身材都比他强壮。   这些人来自关内的不同地方,来自同一个郡或者一个县的都没有更别说是一个乡,彼此都陌生的情况下不会结为乡党,没有小团体会为了保命做出莫名其妙的事情,服从军令的基础也就有了。   对于士兵们来说,吕哲很符合大秦基层军官的形象,他因为说不好这个时代的语言所以不会下什么命令,因为不了解自己的定位更加不敢在军营胡乱走动,随时随地都好像是更高层的军官不下命令就准备老死在帐篷。   这恰恰是符合秦军基础军官形象的,不是高层需要什么人情交际,不是中层军官哪来那么多思想,基础军官就该是死板且冷漠的等待命令。   士兵们似乎对军官脸上的狰狞表情很满意?一个平常不会随便下命令,一个闻战凶残的长官都很受部下的爱戴。   吕哲不傻相反很聪明(至少他自己这么认为),部队集结代表自己有任务。他左右看了看,除了他这支五十人队,其余人并没有集结或者有集结的迹象,瞬间判断骚乱的规模不大或是其他负责弹压的部队已经出发。   走出来之后,他从掀开帐篷的那个士兵那里接过一块竹排。这块竹排上面写着一些字,这些字的形状很好看但不好写,他知道这种字叫篆。   负责传令的士兵递交竹排就不吭声的跑了,这让吕哲很是郁闷。难道这时代的识字率很高,传达军令基础军官只能看竹排写的什么?至少应该说让干什么啊,他又看不懂篆字!   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的吕哲很想就这么呆着不动,正所谓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而似乎在秦军服役这样更容易被处死?见没有更高级别的人来下达命令,他环视列队而立的士兵带动小跑。反正动起来就对了,应该干什么另外说。   军营的道路讲求简单,为了能够快速聚拢或集结并没有曲曲折折那一套,这队士兵就这么晕头晕脑的跟着自己的屯长不知道为什么而跑的小跑。   很急,小跑中的吕哲心中很急,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当又听到号角声时,他觉得应该甩自己几巴掌。   “晕了头了我!既然是战俘骚乱,那当然是去镇压了!”   有点反应过来的糊涂蛋不乱跑了,他很怀疑自己会不会因为延迟而被处死,大喝一声就全力奔跑起来。   疾奔大概十五分钟,吕哲看见四面八方的越来越多的队伍在朝这个方向汇聚,这让他舒了一口气,心里很不确定的想:“至少没有跑错地方,这下不会被砍头了吧?”   前方的视野慢慢变得开阔,吵杂的声音不断传来,而飘过来的空气中有一种很浓厚的沙尘味道。   吕哲看见了什么?   他看到的是漫天的黄雾,数不清的人影像是疯了一般的混战在一起,而集结起来的士兵只是在外围待命,不屑的看着那些战俘在……如果没看错的话是在斗殴?   与之前方的混乱相比,这一刻秦军表现得一如既往的纪律性,他们手持长戈列队站立,着甲的军官来回在队列走动。   “止!”   鹦鹉学舌一般,吕哲下达指令后有点汗颜,部下经过疾跑气还很顺,而他呢?他却是有些喘不过来气。   “或许我该多锻炼?不为面子为活命!” 第0007章 冲锋姿态   目前历史格局是怎么样呢?   秦军横扫六国一统中原了吗?   秦王政怀疑“王”已经无法表达他的武功,在李斯等大臣的建议下成了盖过三皇五帝的“皇帝”了吗?   蓝天白云青草地,说不出来是后世的哪个地方,大概是在秦国的西北方向吧?   这一切吕哲都不知道,他只知道满是尘雾的前方很混乱,那斗殴人群的劲头竟像是在对待杀父仇人般,出了吃奶的力气不断厮打。   这里根本看不见什么掺天大树,有的只是一种叫不出名字树叶较少的矮树,可能是人烟较少的关系,草丛十分茂密有一人左右的高度。   可以想象得出数不清人影的斗殴是一出什么样的场景吗?那几乎就是一场怎么看都觉得怪异的戏剧,特别是近千秦军不断集结过来的情况下。   草丛被人各种折腾,一人翻倒就会有数人扑将上去,骑着拳头往脑袋上砸。等待倒下的人失去行动能力,刚刚合起来的人又像是发疯一样,谁在旁边就揍谁。   前方打得起劲,逐渐到来的秦军包括吕哲这支小队在内却是列队站好,有点怪诞的什么都不做就这么看着。   他不是什么“正统”的秦军,有时甚至听不懂指令,很多时候他都在庆幸自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官,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介现代穿越来的平民,懂得什么军队指令……特别是古代的军队指令就怪了,不是吗?   马蹄声“哒嘚哒嘚哒嘚”在满是吼叫和惨叫的背景下是如此的轻不可闻,若不是吕哲喜欢四处张望根本无法发现十来名骑士正在朝这边驰骋。   等待渐渐近了,他更加专注的看了起来。说实话,这是他穿越以来第一次看见骑兵,好奇心驱使下不由更加注意骑士的造型,一看还真的发现没有马镫,而马鞍构造也不是熟悉的那样,说是马鞍还不如说是一张粗麻毯子,它没有任何木质或者金属的成分,就是那么简单地绑在马背上垫着屁股。   当头骑士勒住缰绳,坐下骠黑战马前蹄像是在踢踏行云搬的划动,骑士双腿夹紧马腹半倾斜的姿势控制竖起前蹄的战马,看上去拉风又威武极了。等待战马前蹄踏在地面溅起泥土和草屑,余下数骑同时停住,一看便知训练有素。   领头的骑士身穿一件由青铜甲编制起来的甲具,胸前甲片由某种动物皮革和细线缝制起来,每个甲片成四方形大概有五厘米周径,左右靠肩两边的皮带上各镶挂一条白色的毛绒吊絮,正好盖住类似护心镜的两片大椭圆形铜片;下方的甲片成长方形,与之竖着缝制的五厘米甲片对比的是,这些长约十厘米的长形甲片是横着的,直至延续到裙甲,看上去十分紧凑又不失美感。   其余骑士的战甲没多么讲究,除了裙甲之外与步兵甲没有太大的不同,看来有没有裙甲是骑兵与步兵之间最明显的区别。   如果知道秦军的编制和战甲的种类,来人是一名“主”。   是的,这个时代没有太多的词汇,酒盏不叫酒盏叫“盏”,树林不会叫树林叫“林”;人可能只有一个字而不会有姓有氏,有姓氏要么是贵族要么是一名武士、士子(读书人),现代人无法理解但却是十分史事的事情。   “主”不是这名将领的全称,他的称呼叫“五百主”,在秦国军制中是统领五百人的将主(不是将军),算是中层军官。   将主一来立刻有五名百将(百人将)小跑过去,五人整齐划一的行礼口呼:“主!”   他们的礼仪不是连续剧那种双臂牵伸手掌抱拳的那种,而是双臂往前稍微斜上,双掌折成向内的九十度,手指并拢拇指往上,腰杆稍微向前倾斜。这种致礼在流畅飘拂的致意下,看去十分古朴且显得隆重。   离得比较近,听到这个称呼让吕哲一愣,十分困惑有没有听错,慨因“主”这么个字就好像是奴隶在称呼主人。   瞧,这就是代沟……   认真的看一会斗殴的人群,将主威严挥手:“踏进!”   简单直接的军令带动下,百将回到队列下了一个更加惜字如金的命令:“驱!”   秦军士兵依然是一副冷漠脸庞,他们几乎是同一时间下沉腰部右脚前踏,顿时大脚与地面发出“嗒”的沉闷碰撞声,又在同一时间竖出手中的长戈或是长矛,二十五人为一个前队以冲锋姿态小跑而出,随后是相同姿势的第二队紧随而上。   这是一幅极为雄壮的场面,秦军士兵在小跑的时候没有过多的改变姿势,他们奔跑过程中很注意腰盘的沉稳,尽力不让双手握住的长形武器晃动。   吕哲也试过这种冲锋姿态,他切身体会过这种姿势的“科学”,奔跑的时候胸腔和肩胛骨保持用力状态会有一种力量感而觉得安全和自信。能够更紧的控制手中的长戈不使抖动浪费精准或者被轻易格挡(撞)开,同时下盘的沉稳会让在对撞的时候不会脚下发软跌倒。   得明白这一切意味着什么,武器的精准,有力量不会使武器被格挡,那是生与死的瞬间。在战场上摔倒?那可以判定死亡了!   在秦军有所行动的第一时间,大部分斗殴的人群似乎毫无察觉,他们依然用拳头或者大脚痛揍身边的人,一些发现秦军以冲锋姿态进逼的人却是嚎叫一声转身就跑。   紧随队列冲锋的吕哲觉得这一刻自己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不过,他知道这种叫“集体力量”,它能够使胆小鬼变成勇士,能让勇士变成更加彪悍!   随着越来越接近,冲锋的秦军士兵开始加速,他们没有发出任何的吼叫,就是这么沉默的加速。   与之秦军的沉默冲锋相对比,斗殴的人群里是一片哭泣嚎叫。   这些人似乎不止一次看过秦军的冲锋,而这种冲锋像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怖经历,让他们感到恐惧。   吕哲知道斗殴的人都是六国降俘,“成为”秦军一员大概三月有余的他对秦军的印象是什么?他没有见过秦军多么地盛气凌人,行军过程中也从无出现什么欺压良善的劣迹,相反只体验到几乎是无情的纪律。而六国之人呢?他们也不像教科书里面写的那样,时刻团结着随时准备推翻大秦,相反好像有很大的矛盾似得,几乎是隔三岔五就来一次斗殴。   几乎是摧枯拉朽的,秦军只是一个冲锋,近万斗殴之人甚至连稍微的反抗都没有就被只有一千人的秦军驱赶着缩成一圈,像极了待宰的羔羊那般在瑟瑟发抖。   那些人没有了刚才互相殴打时的凶狠眼神,他们畏畏缩缩的卷着身躯,吕哲看着却是困惑了,他了解到了秦军的强大和自信,看到了六国战俘对同样是六国人的别样狰狞,同时对秦军的恐惧和无法抵抗。   “是什么让强大如斯的秦军变得屡战屡败;是什么让犹如羔羊的六国变得凶悍如虎?”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身穿秦军战袍的吕哲在这一刻充满了不解…… 第0008章 残忍年代   吕哲发现秦军一项很值得研究的课题,那便是军官很少开口讲话,身穿简单麻衣只有长戈这一种武器的士兵更是难得出声。从军官到士兵,他们懂得自己该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去做什么事,整个暴力机关就好像是一台精密的机器!   斗殴的人应该怎么处理那是更为高级的军官去决定的事情,吕哲这队人没有得到命令只是围着警戒。他很认真的观察,那些人的体质看去并不是那么得瘦弱不堪,个别的战俘甚至十分强壮。   “这些人……”吕哲没有关注过战俘的伙食,简单一观察就觉得好像过的不错,竟然还有力气殴斗。他很纯粹的一个感叹:“不知道这些人里有没有‘名人’存在呢。”   大多数蹲在地上的人,他们脸上没有对秦军的不屈或是反抗情绪,偷瞄秦军士卒的眼神里也基本没有刻意表现出来的仇恨。经历过太多的人群更多的是麻木,像极上万人被一千秦军完虐是理所当然的事。   吕哲想的出神,视线停在旁边的一名大约十七八岁的青年身上,直到回过神来却看见青年在傻笑,他鬼使神差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愣了一下,傻笑僵在脸上,缩了缩蹲下的身躯,好一会才答:“驹……”   “驹?”吕哲没有傻到问姓什么,“怎么打起来的?”   “这个秦贼怎么怪怪的?”青年偷偷嘀咕了一句,他直愣愣开口:“阿翁(父亲)说像健马强壮。”很认真的想了一下“怎么打起来?不知道……”   可不就是嘛,这年代取名字极为讲究,吕哲似乎记得这是一个不错的字,他觉得这青年的父亲取这个字的期望很大,毕竟‘千里驹’什么的在任何时代都是好的意思。驹在‘句’字族里,句字都是声符兼义符。句字族汉字都与形体弯曲之义有关。   “你是楚人?”   “喏(是)……”   吕哲还想继续聊呢,音节还没吐出去跑来了一名令官。   “主有命!”令官其实就是传令兵,“挑出人枭首示众!”   其它队伍已经在挑人,得了命令的吕哲却是浑身发冷,倒不是恐惧,他只是很不习惯这种不拿人命当回事的时代。   挑人?怎么挑人!他来来回回看了几圈,战俘脸上的忐忑神情还有颤抖的身体都在说明那不是没有理智的牲口,是一样有思想有求生意志的人。   每个小队挑出来的人数都不一样,多则数十少则两三个,心狠手辣的一挑就是上百!   “哲!”来人看去足足有二米一身高,声线雄壮:“不要误了‘主’的命令。”   这人吕哲见过几次,是同百将下的一名屯长,“枷,哲知道。”   枷其实是一种刑拘,在这个时代取作名字没什么贬义,那说明他家是刑官(捕快一类)出身。   吕哲这会已经观察清楚,很多屯长是无意识的挑人,少数是挑出伤受的比较重或者桀骜不驯的战俘,他做出决定:“重伤无法医治的挑出来。”   麾下士卒抱拳躬身如实照办。   周遭的战俘听见便松了口气,那青年还对吕哲露出憨厚笑容。   吕哲刚要转身离开,一句“白脸秦贼”钻进耳朵,这让他停下脚步盯向说话的人。白脸任何时代用来形容人都不是什么好话,这时候说来就是在表达胆小的意思,整句的意思就是“这个没胆的秦国贼子”。   那人长得并不凶狠,表情也没有桀骜,他像是在说一件实事。见吕哲盯视而来还昂了昂脖子,咧嘴露出黄板牙齿。   这是挑衅,这是作死!吕哲径直走去带鞘拍下,那人倒也不敢格挡直接被拍倒在地。   有士卒走来二话不说拖起来就是拿着长戈用杆子一顿揍,“(屯)主,拿下吗?”   能说什么呢?不杀是不行了。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吕哲现在还不想这么算了,他在战俘之中来回走动,只要是敢于抬头对视的重则都让人拿下轻则也是拳脚相加。   原本只挑出七人,这么一闹变成了五十六人。   如此一来吕哲没事,那个没事找事挑头的壮汉肯定被战俘们恨死了。其实从这里看,他也算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主?   没有求饶,不是多么的勇敢,而是这些人清楚根本没用。他们麻木地被押到空地,监斩官的“斩”字令下,“唰”地五十六颗人头落地。   原本也就这样了,但是似乎还不算完?   将主好像不满意一般,他视察所有屯队。见有屯长杀的人少一阵吼叫,敢于吭声的就是几耳光甩,被点名的屯长或是羞愧或是心虚只有再次进去挑人出来斩首。   尽管思绪有些浑浑噩噩,吕哲见将主走来赶忙躬身做鞠,表情恭敬:“主!”   将主看人头不少似乎感到满意,没有说赞美的话只是轻轻点头微笑,很快就去训斥其他屯长。   这该是什么样的年代?数百人命类如蝼蚁被大脚一踩全部身死?蝼蚁被踩还有遗落,人被利剑削首怎么可能活命。   这是残忍的年代,他身在秦军,那些人是自己找死,吕哲对自己这么说。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军营的,刚进帐篷可能是空气不通还是什么,吕哲脸色发青躺在地毯上。他有一些些恶心的感觉,很奇怪却是没有呕吐。   在这个人命不如狗的年代他十分怀疑自己能活多久,刚才如果不是强撑初见那么多人被砍脑袋早就腿软倒在地上。   “数百人……真尼玛恐怖!”   帐篷帘子被拉开了,强烈光线照得吕哲瞬间睁开眼睛,他恍惚间看到枷丢了一件什么东西过来,下意识的接住。   “醪糠!”枷笑得很淳厚,“喝了会好一些。”   吕哲不懂醪糠是什么,羊皮袋子摇晃之下有水声,他扒开栓子闻了一下只闻到馊味。   “不喝?”   “喝!”   管它是什么,吕哲凑到嘴边先是小小抿了一口,觉得还不错就大饮起来。   枷应该是有姓的,不过不是深交谁会逢人就说名道姓,他有些肉疼的看着自己的酒快要见底,“哎哎哎,留点!”疾步抢过羊皮袋子,“勤官(后勤官)那里有许多,想要自己去买。”   吕哲舔了舔嘴唇:“身无金。”   可不要说没钱,这年代“钱”这字被用的还不广泛;而所谓的“金”其实是一种铜的刀币或者鼎币、铲币、环币,这大秦可没有“孔方兄”,方孔圆钱是被灭的燕国曾经使用过的一种货币,目前大秦还没有统一法律、衡量度、文字、货币,所以使用的货币依然很杂多以刀币为主。   枷无所谓一笑:“等等吧,明年要开拔前往上郡,多找机会立功……”   后面说什么吕哲已经没注意听了,他听到上郡这两个字终于知道所处的地理位置,一时间又开始怔怔出神…… 第0009章 血腥直道   雨细细下着,它们像是一道一道水帘,有时大风一刮飘在半空的微小水滴会荡来荡去,曼纱飞舞翻滚,风停下后缓缓地落在地上。   帐篷在摇晃,不过并没有嘎吱响声。它的结构没有多么复杂,一些木料支撑着四角,中间两条不粗的横梁交叉成X型巩固着顶方,一些部位会缝着麻绳,竖立的形状不是三角形,是一种立方形,四角有绳索捆着木料被套索延伸到帐外牢牢钉在地上。   数百顶灰白色帐篷摆列成阵型,或聚或散在看下雨天气中看去有一种莫名的诗意。   秦军尚黑,这与五德循环无关,目前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年代。可能也与喜欢什么颜色无关,黑是森重(没打错字)的意思,所谓森重是森林般茂密,黑自然是载物般厚重;更深层的一种意思在任何时代都通用,那便是“死亡”,自己死亡或者给予死亡,或许这才是想要被赋予的含义。   大争之世刚刚结束,儒家在如今是一种小的不能再小的学说,且并不被大多数人接受。试想也是,战乱缤纷的乱世,下一刻灭国灭族,谁会去相信仁、礼、让的儒学?而似乎以前信奉儒学的国家都是从强盛中莫名其妙的衰败,之后在很短的时间内被敌人所灭,儒学越是兴盛灭亡的速度就越快,灭亡的过程要有多离奇就有多离奇……   内王外圣,噢……天!这是多么奇葩的治国理论。   上郡如今的长史是谁?是司马欣!他是谁?他是以后章邯军团的三大将之一,秦末楚汉时期有名的三心二意人物,更是一名儒学生。   而今,吕哲所在的秦军便是要开往上郡驻扎,这是他第一次亲耳听见有人说出一个可能会亲眼见到的历史名人。当然,这个机会微乎其微,屯长见郡守也只是能在很远的地方看上几眼。   自上次战俘斗殴已经过去半个月,为了加强对战俘的管理很多秦军被安排了任务,吕哲指挥的五十人屯也被安排了监督战俘的军令。而似乎也没有多么复杂,每天就是看着战俘挖土填土,更多的时候是在战俘之中来回走动进行威慑。   在昨天,他刚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这个地方离首都咸阳并不是很远,是北地郡治下的一个中等县,它叫作阴密。   阴密离帝国中心内史郡不到五十里,并不靠近任何河流。听更高级的军官讲,吕哲才知道帝国中枢要加强直道的躯干,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干没有人多想。   似乎有人说过秦帝国的直道从建立到两千年后还有存在的痕迹,直道的建设方法是一种迷,不过在吕哲看来直道的修建过程很浩荡还有很枯燥。   它的修建方法就是铲除所有的草包括树,清除任何和植物有关的物体,用一种吕哲无法理解的手段改变地下水源的流向,使直道建设范围内的土质尽量干燥。   吕哲眼前有数百人在挖一条大约三仗深六丈宽的大壕沟,那些肌肉扎实的壮年就这么用木质的工具在和大地搏斗。   大壕沟被挖出来后,更多的壮年抬来一种奇怪的大型器械。   那是一种四条巨大横木托着的畸形怪物,中间用木板挡着看不清楚里面的构造,底部有着密密麻麻的椭圆形锥状物体。   器械安放完,数千战俘像是蚂蚁一般形成长龙,一人肩上一副担子弄来干燥的泥土,他们将泥土平铺在挖好的壕沟里,之后费劲地将泥土铺平,原本三丈深的渠壕被垫高了一些。   在吕哲不明所以的目光中,他们又用木桶挑来一些有异味的粘稠液体。   他特意拦下一名战俘,在那名战俘心情忐忑得几乎颤栗的情况下观察那粘稠液体是什么。   离得远了几乎轻不可闻,没想凑近后那味道竟是刺激得人几乎两眼发晕。他从这味道里发现了熟悉的痕迹,那好像是石油!不过从颜色看却好像不是?   这到底应该说是什么呢?液体是石油没错,但并不是铺公路用的沥青,液体里面有糯米又有木屑但是并不存在树脂,应该说它是吕哲并不理解的一种奇怪产物。   吕哲本来想伸手钩一些看看但是想想又算了,最终挥挥手让改名战俘继续劳动。他猜测估计粘上了那奇怪的物体会很倒霉,非常倒霉!   胡思乱想间,一队士卒驱赶来非常多人,吕哲看见了赶紧呼唤直属部队集结,靠过去后惊讶的发现士卒驱赶而来的人不是战俘,这些人的穿着一看便知是游牧民族。   “哲!”   领队的竟然是枷的顶头上司,是一名叫马任的百人将,他与吕哲因为公务需要经常见面,两人还算熟悉。   秦军之中不是直属上司可不能称呼“主”,应该是军职加上所属的序列和名字,很多时候是叫二十等爵加上姓氏或名字。   吕哲躬身行礼:“马簪袅(zanniao,秦三等爵)!”   马任看上去并不刻板,这点与秦军的“个性”似乎不怎么符合,笑着拍了拍手:“此些鬼畜你且与枷一同阵斩地饮,可否?”   “我去年买了个表!”吕哲瞬间虎躯一震,鬼畜这两字深深震撼了他,“呃?”   秦军制度森严,不是直属没有高级军官发下的军牌根本无法控制,马任以为吕哲不愿意虽然有些不爽也无法指责什么:“如此罢了。”   “马簪袅……”吕哲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去得罪一个军官,“哲从命。”   马任这才爽朗一笑:“善!”   等待马任离开,这时吕哲才有机会问枷:“鬼畜是……?”   枷径直答:“鬼者恶也,畜者牲口也!”   还真是去年买了个表,说了半天吕哲才明白那是“作恶多端”“极度厌恶”等等负面评价的这个意思,刚刚他还吓了一跳,以为马任是岛国穿越众。   接下来吕哲又了解到了什么叫“阵斩地饮”,那就是将近千被捆绑起来的异族押送进壕沟,一个接着一个按倒在地,刀光剑闪之下全部砍死刺死。   衅红的血液流淌在不厚实的土地上形成流道,满目尸体引来苍蝇无数,“嗡嗡”声中吕哲忍不住“哇”的伴奏声中喷出秽物,腰几乎直不起来。   枷的脸色同样也不是很好,但是他嘲笑包括吕哲在内近百弯身呕吐的同袍,笑声有点颤抖有点虚。   忍着恶心,吕哲还要指挥士卒按照马任的要求将尸体放在直道的各个位置,这并不是什么宗教仪式,因为很快就有战俘又将那些粘稠液体倾倒下去,黑黑糊糊的液体将尸体和血液混起来,一层泥土再次覆盖上去。   直到泥土将所有痕迹都掩埋掉,吕哲的呕吐感没止住反而更强了,因为他看见数十个战俘抬着器械走了下去,那分明……   “比碎尸万段还恐怖啊……” 第0010章 淳朴的脸   “嘎吱——嘎吱——嘎吱——”   这并不是木质器械被抬动时的声音,它是无数双大脚踩踏地面所发出来的声响!   大脚陷入了泥土,个别壮年会低头看一下,莫名的液体从泥土中冒出来,它充满了刺鼻的味道,有血液的腥味,有黑色粘稠液体的冲味。   松软的地质怎么会发出这样的怪声?那是不知道刚才发生什么事的人才会有的迷惑。如果知道是什么让大脚踩踏发出这种怪异的“嘎吱”声,会有很多选择,不过估计大多数人会弯腰狂吐。   吕哲现在无法理解很多事,比如秦军士卒斩杀过程中没有犹豫,哪怕斩杀之后有士卒呕吐,又如围观的战俘看见那些游牧民族被残酷杀死时,他们不但没有露出害怕的表情,反而有些兴奋。他有着许多无法理解的事情,这不是第一次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   “那些……”组织了一下语言,他抹了抹嘴,擦掉残余的呕吐物:“刚才那些是什么人?”   枷无所谓笑了笑:“匈奴、月氏、羌、淼、闫、戎、狄、……其他的不知道。”   好像很复杂的样子?吕哲知道的和不知道的民族有很多,不过戎狄似乎是秦国已经融合的部族?   他看向正在忙乎的战俘们,艰难问:“我们会像杀掉那些异族般把他们也杀死填路吗?”   听不懂什么是异族,不过这一次枷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很慎重答:“哲,这不是我们所能够思考的。”   没有回答会不会,可能会也可能不会,虽然不知道有什么不同但是吕哲不愿意再问了。   在如今,世界很小,人们根本不会相信地球其实是椭圆形的,他们相信天圆地方;亦是在如今,哪怕经过数百年的诸侯国混战,依然很少人有民族的概念,那是近现代才会有的思想。   这个地段的近十台器械被人扛下直道,庞大的机械看去是那么的伟大,它可能是目前工程器械中造物的一种极限。谁知道呢?在一场杀戮之后没人会去思考这一些。   在吕哲瞪大眼睛发愣的时候,数十名壮年在“嘿哟”号子声中托着巨木将怪物抬起,“呀嘿”锤向地面,刹那间他感觉地面震动了一下!   “那玩意多重啊……”   应该非常重!   在他们用器械将土地敲击得厚实时,椭圆形锥物撞击地面突然一只扭歪的手臂从泥土中冒出来,多名战俘可能是被吓到了?他们慌忙的举动就是导致一台器械在惊呼中坠地……   吕哲很尽力在遗忘刚才发生了什么,不过一声“哇!”的恐怖惊呼让他觉得那是徒然。   秦军士卒很快冲下去,他们用戈矛的木杆抽打战俘,吕哲发现这次士卒尽管知道被吓到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是依然十分凶狠地对待战俘。   谁不会被吓到呢?很专注地在做事,但是一只扭曲并且惨白乌青的手臂突然冒出来谁都会被这样的情景吓到!但是该怎么还是怎么,军令不会因为任何事情改变,士卒在做秦军应该做的事情。   这不是一副什么好场景,时不时会有肢体在作业中被撞出泥土,劳作的战俘依然会被吓一大跳显得混乱,秦军士卒还是会跑下去一顿抽打。   被眼前一幕幕刺激得无法呼吸的吕哲再次确定,只是这样他都会觉得受不了,如果上了战场遭遇比这残忍残酷几百几千倍的事情,他绝对很难幸存!   很想告诉自己“不能再这样了”“要学会看淡学会残忍”,但是老天啊,他真的很难说服自己!   “我会死的,上了战场一定会死的!”   手在抖,甚至是脚都在抖,脸色更是呈现一种发青的颜色,他“呼”的一个深呼吸,慢慢地……慢慢地坐到地上。   很久,他不知道有多久,那次深呼吸之后似乎再也没有换过气,直至感觉真的要死了,生存的本能让他吐出浑浊的气再次深呼吸,就这么眼睛发直的看着忙碌的人群。   看着时不时还是会突然冒出死亡者的肢体,或是手臂或是腿,还有那各种各样表情的头,他感觉胃一阵阵难受,可是再也吐不出来了。   逐渐厚实的土地,横流的怪异液体,他像是即将枯萎的小草那般,在微风中摇晃着,头疼欲裂精神快要错乱,可他只能在摇晃中神经兮兮地小声碎碎念,无论怎么样就是无法倒落在地上……   没人发现吕哲的不对劲,在这个时候也不会有人去关注一个小小屯长在想什么在干什么。   不同时代的人群有着不一样的经历,哪怕是在同一个时代都会有各式各样的人生,没有人会是一样的。   如果这是一部仙侠小说,主角应该已经被心魔控制或者走火入魔之类的,但是最后一定会想到什么似得突然爆发,最终战胜心魔来一个功力大升。可惜,这不是仙侠或者武侠,他终于在颤抖中倒在地上,依然还是在碎碎念。   “怎么办?”   “我应该逃,我就不是一个当兵的料……”   “上了战场一定会被杀死的!”   现在管它直道是不是什么千古之谜,管它秦军的刻板还有魅力,管它战俘到最后会不会被杀掉填土,长久以来他心里一直刻意回避的恐惧被揭开了。   “到底应该怎么办!”   “逃,一定要逃!”   他努力想控制自己不再颤抖,但是无论怎么试都没有成功,甚至想撑着地面坐起来都不能。   思绪无法控制一直在乱闪,思维跳跃性十分快,可能上一秒在想“要怎么逃”下一秒会变成“对!我没穿越,只是被超市的门砸晕了在做怪梦”,无比渴望能够醒来。   他直直地望着天空,感觉天很蓝,飘荡的白云是一朵朵棉花糖,手臂不自觉的伸向天空试图抓握。   慢慢的慢慢的,他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想闭眼又闭不了,歪头似乎看见有一大群人从远处在接近?   “喔……”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声线,像极是一块布在被拉扯,声音极小极小:“又是要被杀掉填土的可怜虫……”说完还“嘎嘎”地笑,笑个不停。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突然感觉有人拖住自己的肩膀试图将自己拉扯起来。   天可怜见,枷终于发现了吕哲的不对劲,这位壮实的家伙搞不懂袍泽为什么会像是一条面食,已经很尽力想让袍泽站着,可是还是会软绵绵地想倒下去?   试了好几次了没有成功,枷最终无奈地接受事实,搀扶着吕哲就像是一条鼻涕虫似得靠在他身上不至于倒下去。   枷愣了有一会才想明白,很多新兵都有这么一个过程,不过缺乏口才之下他并没有想过要安慰交情还不错的老弟。身为一名打过统一之战的老卒,他知道这需要自己挺过去,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这一次被押来的游牧民族并不多,大概只有三百来人,绝大多数都是老幼。他们没有逃离填土的命运,惨叫声中变成一具具尸体。   两张脸庞,一张黝黑一张惨白。   两种表情,一个淳朴一个神经兮兮。   淳朴的脸,他的眼神十分平淡,眼瞳里倒影着横错的血液和死尸,演绎一种别样的残忍。   神经兮兮?是的,还是一样的神经兮兮…… 第0011章 随军商贩   “呼”的风声中帐篷的帘子被合上,四周的光线变得昏暗。   很多人在经受刺激之后会有短暂的思维空白或是短暂失忆,不过这些并没有发生在吕哲身上,他很清晰的记得一整天内都发生了什么事,包括被斩杀的游牧民族有七波,大概有三千余人。   空气里没有浑浊的味道,他已经能够控制呼吸的节奏,胃的抽搐也停止了,只是那种恶心的感觉依然挥之不去。   夜色渐黑,帐篷之外的火把已经被点起,可以透过灰色的布看见士卒走过的身影,脚步声十分的频繁。   对于吕哲来说,今天的一切太过魔怔,他很难明白那是在修直道还是在建造修罗场。现在唯一的安慰就是斩杀的都是异族,而不是内心难以接受的华夏子孙,不然刺激肯定更加严重。   他知道在古代的建筑会用到糯米,比如故宫?糯米是一种很粘的东西,会增加石块、砖块的粘合性,使得建筑物拥有足够的坚固。   “为什么要在直道杀掉那么多人?”   会是为了增加道路的坚固性吗?因为人的血液也有这种效果,更别提那些肉体还有器官。   修建大型工程在机械不发达的年代需要非常庞大的劳力,在劳作的过程中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造成死伤,一个事故所造成的伤亡是难以想象的。   似乎记得哪个纪录片中,破损的长城地段发现了密密麻麻的骸骨?但是没有任何记录表明大秦直道也发现了大规模的骸骨,所以也就排除大规模的屠杀是出于对建筑坚固性的需要了?   “呜……”   绵长的号角声响起,招呼开饭的号角让吕哲不得不爬起来,他将佩剑和装着餐具的皮囊系在腰间,微微弯着腰掀开帐篷的帘子。   外面,满脸笑容的士卒缓步走过,他们没有拿着戈矛,腰间的皮囊在走动时“当啷”作响。有些士卒一边走着一边向旁边的袍泽比划着手势说话,显得很愉悦。   出了帐篷的吕哲直起身挺了挺腰杆,倾耳听去,士卒们在谈论大秦边军的事情,交谈有些细细碎碎和断断续续,不过听了个大概……   凛冬将至,草原将被风雪覆盖,在这之前边关的胡人成群结队地袭击了几乎所有大秦的边疆,不过很显然在精锐的大秦边军面前不管是哪一族的胡人都没有占到便宜。   与之闻战而喜的大秦将士不同,吕哲并不是土生土长的秦人,甚至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古代人。他的心态目前还停留在“现代人”的阶段,所以听到这些消息反而彷徨了,他已经知道自己所在秦军是要在年底开拔前往上郡,而那里在这时恰恰是大秦在西北的边郡之一。   按照“历史的必然性”,冒顿会统一匈奴,先是击败月氏人,之后干翻东胡诸部族,最后进逼大秦首都咸阳。无论愿意或者不愿意,吕哲都十分明白西北诸郡是未来几年战事最多发的地区!   在路上,吕哲走过时,士卒们会自动让开道路。同理,有更高级的军官走来时,吕哲也会自觉的让开。这种现象他称呼为“军旅文化”。   众所周知秦军的升迁依靠的是军功,不管是长辈以前获得的军功还是自己去获得。   如果是继承自长辈,在这个极度依赖手把手教的年代,长辈们会将后辈训练得十分骁勇或者熟读军书,有勇力和手段的人不值得尊敬吗?   是自己获得的军功当然更加值得尊敬,这个时候可没有什么军校,想要成为军官依靠的不是军校的成绩,而是在战场上获得首级。   下属对上级的尊敬在秦军中被强调得无比严格,讲求的是令行禁止,这可能是秦军战无不胜的原因之一。   当然,正是因为军律和令行禁止的铁律,吕哲想了一整天的逃跑恐怕没有机会实现,或许部下发现他想逃跑就会第一时间捆绑起来押送给更为高级的军官。再则,他哪怕真的成功逃了能去哪里?严苛的秦国律法没有一个逃兵生存的空间。   越来越接近时,种种吵闹声变得清晰,这里与严肃的驻扎区域不同,各种各样的随军商旅或者小贩占据着一小块或者一大块区域,他们拿着商品正在与士卒或军官讨价还价,商品大多是食物,有些也在卖匕首之类的小型武器。   目前秦军似乎还没有更新铁器的打算,大叔给吕哲的长剑和长戈是青铜器,他也没有看见士卒有使用铁器的情况,倒是见过千人将有一把铁剑。   从集结的士卒包括军官都自带武器来看,很多人会误以为秦国没有专门发配给军队的兵器,其实这种理解并不是正确的。秦军当然有专门的制式兵器,并且最早的流水线制造就是出自秦国锻造部之手,不过似乎都是应急时才会发配的?   随军商贩贩卖的兵器大多是小巧型的,似乎是知道铁器不受欢迎,基本都是青铜为主,其中戈矛的青铜刃最受士卒欢迎。   穿过驻扎区眼前的视野变得开阔,那里排着一条条长龙,领完自己伙食想要加菜的士卒会跑向三里开外的商贩区。   吕哲低头看着左手上的锅盔(面食的一种)还有右手上竹管里面的杂料汤,抬头后看向热闹的商贩区,想了想迈动脚步走了过去。   搞不懂严谨的秦军为什么会允许商旅和小贩随军,不过这些并不是现在去思考的事情,他现在只想找到有卖酒的商贩,吃完食物后在临睡前给自己来一点,不然恐怕很难睡着。   脑袋昏昏沉沉的状态实在不适合在吵闹的地方走动,吕哲忍着晕眩感找了许久,商贩们很热情,但是他始终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虽然经过小半年的学习他已经能够讲一口流利的秦话,但是很显然商贩们并不都是秦人。这些商贩之中有说软绵绵楚音的,有说铿锵赵语燕话,更有秦腔掺杂一些胡语的,搞得他的头都快炸了。   “酒!明白吗?就是酒!”   天晓得目前的时代酒是不是叫酒,商贩们似乎没听懂这个有些迷糊的军官比手画脚地在说些什么。   商贩们当然有自己的招牌,可是吕哲会说不代表认识这个时候的字,他都快放弃时终于发现了熟人。   “枷!”   这个家伙笑容满面地拍着皮袋,里面的水声“哗啦啦”,表情有些满足。   “你知道哪里卖酒吗?”为了增加理解度,他用着严肃的语气:“就是醪糠!”   枷第一时间抱紧皮袋,抬手一指:“那里!”   吕哲顺着方向看过去,离他这里约百米左右的地方悬挂着一块招牌,但是怎么看那都不像是一个“酒”字,还想再问却发现枷已经跑没影了。   走近了,那招牌上的字确实是“酒”,不是秦字,不是六国的字,而是……   “酒?我了个去,这是甲骨文?”   他刚才好像看过不少类似这个字的招牌?也就是说愣头愣脑找了半天原来是一场“灯火阑珊处”的另类笑话? 第0012章 军爵与酒   估计是受到秦军的约束,商贩们的帐篷并不显得混乱,或大或小的商贩将自己的帐篷间隔开来,人行道保持宽度在三米,相隔之间有两米。   这种有军事色彩的规划也不知道是出于谁的手笔,但是说明了一个问题,帐篷之间的间隔是为了防火,哪怕有一座帐篷失火也不会很快牵连其它,至少两米的距离使人有足够的时间做出反应。   穿梭在人群,吕哲很快来到悬挂甲骨文“酒”字的布条招牌帐篷前,他发现这座四角形的白色帐篷比其它的略大一些。四角长度有五米,两边被遮拦,中间留下三米宽的空隙,一块灰色的布被拉直遮挡天空,里面一条条木板被弄成数个柜子,上面摆满造型各异的罐子。   几名穿着红色短歇麻布衫的小斯正热情地招呼客人,一名大约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他穿着黑色的紧身劲装,不像小斯只是用一条布裹住头发,而是戴着一个皮盔子,看上去酷酷地站在一旁。   吕哲眼神扫视摆着的罐子,发现瓷器的罐子很少,大多数是一种木桶罐。不过这也对,瓷器易碎不易搬动运输。罐子上大多写着一些字,那些同样是“酒”字但是写法不一样的字体似乎有什么含义?   那个劲装中年人扫视一眼军官装束的吕哲,眼神似乎停留了有三秒,主要看头部和上身甲具的柳絮,随后又看向其他走过来的秦军。   虽然只有短短的三秒,他却是被那种审视的眼神看得很不得劲,趁着这功夫将锅盔和塞盖的竹管放进皮囊。   吕哲现在是什么打扮呢?他前半部分的头发在中央的位置被梳理成中分显得十分光滑,后面的头发盘着从斜右边高高隆起然后被红色的粗麻绳很有规则的一圈圈环着竖起;身上的盔甲黑底麻布、部分皮革护具、重要部位缝着铜片,皮革和铜片是用红色的麻绳缝制;腰间的皮带右边悬挂长约八十五厘米的铜剑,左边是垂下去大约四十五厘米的皮囊。   那是一副秦军基层军官都有的打扮,区别只是比没有军功爵的军官在胸前多了一条没有任何金属饰品的红色柳絮,这条柳絮长三厘米左右,走路或者风吹过来会被拂起飘荡。   柳絮似乎就是秦人身穿甲具时用来区分军功爵的特殊物品?而似乎有一个规定,没有军功爵是无法做军官的?   一爵公士(十人长)着甲没有柳絮,二爵上造(五十人屯长)是红色且长度三厘米,三爵簪袅(百人将)是红色长度约五厘米且有一环铜坠,四爵不更(五百主)是皮甲两边各自镶着两条白绒吊絮,五爵大夫(千人长)是两条有着铜坠的白绒吊絮。   以上这些是吕哲能区分的装饰,一千人将以上的军官他就没有见过了。   劲装中年人看到什么似得眉头动了一下随后露出笑容,还没有迈步之前就已经抬起手臂作鞠,用着谦卑的姿态走了出来。   吕哲刚要踏步就被径直前行的劲装中年人挡住了,这使得他的皱了皱眉,顺着中年人走去的方向看,原来是一名百人将前来光顾。   两人的交谈没什么特色,无非是一个恭维一个全盘接受并对店家的酒出言赞赏。   原本围成一圈的士卒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让开道路,并以羡慕的神色看着被迎接进帐篷内的百人将。   吕哲当然也让开了路,等待百人将进去后,他重新靠上去很认真的看着不同字体的酒罐,不知道该怎么挑选。   各式的字体有圆滑有苍劲,没等他开口询问就有小斯前来介绍。   吕哲没听懂小斯在说什么,没等他说话,伶俐的小斯果断换上秦腔:“您是要秦酒?赵酒?燕酒?楚酒?”   目前吕哲只喝过醪糠,他本来就是想买这种,不过听小斯的介绍起了好奇心。   小斯有如在歌唱:“秦酒哟涩苦呵气,赵酒哈烈烈如马,燕酒呐绵绵入喉,楚酒似水饮兮。”   摸了摸怀里的刀币,他不知道这些货币的购买力怎么样:“都是什么价?”   小斯一声“请稍候。”麻利地举着约四十厘米方形的小案走向柜台,按照他自己对客人的观察进行定位,几种酒桶的酒被一少许倒入小竹杯,做完这一切又举着小案走了回来。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小斯在向士卒介绍酒时并没有这么干,似乎试喝是军官的特权?   鞠躬请酒的姿态在小斯做来十分流畅,他做着类似于举案齐眉的动作致意,随后腰身直立又稍微向前倾斜双臂抬案往前送:“客人请饮。”   吕哲握起一个小竹杯,他看了看小斯又看了看竹杯里面黄色浑浊的液体,将竹杯凑向嘴唇。   “您现在饮的是邯郸酒。”   如果没有理解错的话,应该就是赵酒?吕哲可不知道赵酒在如今是公认最烈的酒,他喝了一点只感觉有些淡。   又拿起一杯……   “您现在喝的是兰陵酒。”   吕哲的脑袋突然冒出李白的一句诗词,喝完顺口念出:“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至于味道怎么样,是六国的哪一国酒还真没尝出来。   这不是诗词受欢迎的年代,自然没有人咋呼“好诗,好湿”,哪怕是小斯也只是惊讶一下就恢复常态。   连续试了几种,吕哲在小斯炯炯目光中有一些不好意思:“秦酒吧?”   秦酒可是有好多种,小斯为了确定又问了一下,但是吕哲能说出多少酒名啊?最终在稀里糊涂中付出两个刀币,皮袋被灌进米糊状还有些浑浊黄稠的液体。   离开酒家时,没走多远吕哲就期待地喝了一口,他回味了一下:“不是说秦酒苦涩吗?怎么这种这么甜?”   倒是没想过是小斯忽悠,就是不解其然而已。   其实他买的这种酒在现代叫作稠酒这个时候被称为黍酒,现代这种酒在陕北依然十分受欢迎。不过,在秦朝时期稠酒是用一种黍子酿的,而稠酒是黄米、谷米、玉米酿造。   等待吕哲离去,刚才那名百人将走了出来。   百人将四处张望了一圈又回到帐篷内,对着劲装中年人:“刚才那个上造说的郁金什么?”   劲装中年人记性很好,耳力也超乎常人的好:“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   “喔……”没有赞赏也没有厌恶,俊美的百人将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不是将家子?我竟是不认识。”说完再次摇头,似乎感觉有些意思?   不要奇怪,识字率低得可怜的年代,没有一定传承是根本不可能识字,他们不是说会念这种句子厉害,纯粹就是想认识一下识字的人,在如今识字可是很受重视的。 第0013章 绵绵雨季   旧的精神创伤没有磨平,新的刺激汹涌来临,身负监督军令的吕哲每天都会看到不断有胡人被押解来,随后在某个人的口令中被斩杀。   每一件事情经历多了无论第一次看到是怎么的意外或者恶心,看多了总是会渐渐的麻木。发现自己的神经在变粗,心态逐渐被环境影响。   也许就像是枷所说的,吕哲会感谢不是受征召就马上走上战场,在这里至少能够在不危险的环境中慢慢习惯血腥。在战场是不会有这种机会的,稍微的胆怯和迟疑就会马上送命。   话是那么说,不过吕哲知道不是那么容易去改变,他最近渐渐喜欢上了饮酒,每晚都会配着伙食少许饮上一些。   军中不能饮酒?吕哲不知道有没有这么一条军令,他连续饮了很多天也没有任何人说起不能饮酒这么一回事。   喝酒能够交到许多朋友,自开始有了饮酒的习惯他的社交变得丰富起来,不再是缴令之后便回来帐篷发呆。   枷是一位好酒友,在这位有着淳朴脸庞实则凶狠且有些幽默的家伙带动下,吕哲与袍泽接触的次数变多,不过各自有各自的圈子。   屯长与什长甚至是士卒会玩闹成一片,屯长和百人将却是根本不可能勾肩搭背,哪怕是一起畅饮身为部下的屯长也会显得拘束。   百人将这个职位在军队中算是升迁的一道坎,许许多多人可能当了一辈子的屯长都无法成为一名百人将,想在秦军之中成为一名百人将不再是斩杀多少首级来衡量。   一名屯长不断斩杀敌人可以提升二十等爵,但是想要升迁却需要懂得很多军队的条令,那也就意味着要考核,而考核常常需要书写,那也就必需要有一定的文化。识字?那是想要学就能学的吗?想学也得有人愿意教,别忘记现在是什么年代。   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节,最近下的雨比前段日子多了许多,吕哲从袍泽的谈论中知道西北的雨季已经来临,不用多久雪会掺杂着雨一起下,那时候将变得十分冻。   或许是受到雨季的影响,修建直道的作业停止了,这个时候秦军仿佛进入冬眠期,除了必需看管战俘的轮换,大部分秦军都被严令待在帐篷没有军令不许外出,吕哲刚刚开始的交际关系就这么被迫停止了。   在这个谈不上特殊的阶段,军官的责任好像多了另一种含义,士卒们不再每天亲自排队领取朝食和夜食,而是屯长带着什长每天去伙夫那里领取,随后一个一个帐篷分发给士卒。当然,士卒在领取饭食的时候总是会很认真的查看有没有被克扣,发现没有被克扣会给上官一个淳朴或者甜甜的笑容。   可能是雨季没有太多干燥的柴火,每日会有的锅盔不再是热乎乎,如果没有滚热的杂菜汤暖胃,经常被淋雨再加上吃冷食不知道要有多少人生病。   雨季的军旅生活又让吕哲学会了一项重要的知识,雨季的时候限制士卒外出显然就是防止生病的一种措施。   在今天,没有轮换班次的吕哲原本以为能够待在帐篷好好发呆,没想现实总是会与希望作对。   “勤官发善心了,快些带人去取。”   枷刚伸进帐篷的头很快又缩出去,在带着细雨水滴的脚步声中很快离去。   “嗯?”吕哲疑惑:“取?取什么?”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从枷喜悦的表情来看总不会是坏事。   善于观察的吕哲出了帐篷很快发现一件事情,屯长们几乎每人都领着几个人还拿着几个箩筐。   不但是吕哲,几乎所有没有军务的秦军都没有遮雨的工具,雨扑在脸颊往脖子里流下去,风一吹总会让人忍不住想打哆嗦。   雨已经持续下了一周,雨季最是考验营地路面是否合格的重要时刻,长久被人不断踩踏的营中兵道并没有变得泥泞。该支部队的领导者会很高兴这一点,说明哪怕是在这种该死的天气下也能够不影响军队的集结。   招呼来自己这屯的什长并有样学样地带上箩筐,吕哲六行人来到囤放物资的后勤区域。   排队等待领取的人已经有许多,后面还有军官陆陆续续前来,吕哲发现多了许多生面孔,这让他感到迷惑。   他向旁边一名不认识的屯长问:“我们要取什么?”   那人简洁答:“毡!”   毡?等轮到自己这队,吕哲发现所谓的毡其实就是一条长一米五宽七十五厘米的毯子。   毯子显然是麻布混着兽毛做成,触感显得粗糙,它的味道并不好,摸上去有一些油腻,也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   飘荡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浑身湿透透的吕哲却没有感觉暖和,变大的风势反而让他觉得更冷。   他看到很多领到毯子的军官会第一时间拿起来批在身上,在几名什长的眼神询问下,他摇头:“身上的衣服是湿的,批上毡不但不会保暖还会让身体受潮受寒,等回去脱了湿的衣服盖上才会有保暖效果。”   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在他们不以为然的脸色中吕哲干脆指向那些盖住好几条毯子依然冷得哆嗦的人群。   “这……”粗犷的什长很是服气:“良也觉得是这样的道理。”   能没道理吗?这道理在现代是基础常识好不好……   如果每日领取食物或者时不时分发生活物资,这些是高级将领为了磨合基层军官与士卒的感情才做的安排,很显然他们的用意在吕哲身上得到了成功。   他不知道其他军官没有克扣食物或者物资,每次亲手将东西分发到部下手里,士卒们露出的笑容都会让他感觉开心和一种以前没有体会到的责任感。   接下来的日子,雨还是断断续续的下。到了轮换时会从袍泽手里接过蓑衣,与之有帐篷避雨的秦军相比,挤在会漏水的破烂茅草屋并且不会得到多少食物的战俘们过得十分凄惨。他们没有热食,没有暖身的衣物,狭窄拥挤的空间再加上空气不好,很多身体不好的人先是生病,得不到医治很快就会死去,逝者的衣物很快会被强壮的人夺去。   吕哲在轮换时会尽力给予战俘们方便,类如割来更多的草盖住漏雨的茅屋,但是能改善的依然不多,还是有人不断生病死去。   一波又一波的用木车将病死的战俘拉去直道掩埋,不管经历多少次总是会有一声属于吕哲的叹息。他觉得自己想的不错,直道就是一个修罗场。   在第三周雨季终于停了,但是不知道是受到什么影响,军营的气氛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改变,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一直没有安全感保持警惕的吕哲很快发现这一点。   军营的生面孔越来越多,营盘一次又一次扩建,有一天吕哲被直属的百人将喊去,百人将通知他做好整屯士卒让出帐篷的准备,三天后会有一批更卒前来接收营盘。   吕哲知道所谓的更卒是轮流服役的壮年徭役,与他们这种在这里是正卒即将开往边军成为戍卒的征召兵是不同的。   得到通知的那一刻,吕哲明白他们在这里的任务结束了,等待服徭役的更卒到来,他们就会开拔前往上郡…… 第0014章 开拔之前   掐着手指过日子是什么样的感觉呢?对于吕哲来说那是一种枯燥加忐忑的糟糕生活。他很不理解周遭的袍泽为什么会显得那么无所谓,现在是雨季并且马上就会下雪,在这种天气条件下开拔,这真的是好的选择吗?   近来不断有新的军队进驻,同时一些黔首也来到军营附近。军营重地自然不允许百姓进入,男女老少们似乎也懂得这个规矩,他们远远地隔着军营聚在一起,有些人甚至开始搭建窝棚,好像是要长待?   军队看管战俘更加严格了,并严禁黔首靠近,很快围着战俘区域的篱笆被加高加宽,显得很戒备森严。   这一天吕哲所在的五十人屯被集结起来,他们被告之不能携带兵器,需要拿上皮囊。   军营的广场不断有士卒集结而来,每个百人队各自列成长十人宽十行的方阵,四四方方的军阵增加到五个,五百人主在最后姗姗而来,他并没有做任何演讲。   好像是特殊的一天?以往集结时,将领总是约束队伍不能喧哗,这一次却是任由士卒交谈。   吕哲所在的屯,士卒们显得很开心,他们在谈论亲人,个别欠人债的士卒在期盼家人有带来财物,更多士卒是希望家人带来保暖的衣物。   显然,这是军队有计划的就近省亲活动呀!   讶异了,迷惑了,吕哲不知道那些老百姓是怎么知道军队要开拔的,在临开拔之前竟然会来。在他看来,军队的任何行动都是应该保密的,不然怎么能保证军队的机密性?   可以说那是一种少见多怪,目前军队驻扎的地方是国境内处不在边关,而且不在国家大的军事行动保密计划之列,秦军在国境内的驻扎与开拔从来都是有时节安排的,几百年来哪户没有亲人在军队,他们怎么可能会不知道秦军开拔的季节。   不是卫国战争,秦军的士卒受征召时需要自己身穿军服并且携带兵器,很多没有携带兵器的士卒进入军营后,军队的后勤并不免费提供兵器和军服,士卒们可以向后勤官或者商贩购买。   可能很多人无法理解,但是在秦人看来这一切是那么得理所当然。   征召兵不是驻扎地方的郡县兵,也不是服兵役的更卒,更加不是驻扎边境的戍卒,正卒是征召兵的名称,他们受征召是要去征战,“征”从春秋以来就有“获得好处”的意思,既然是要去获取好处那当然需要自己携带工具。   商鞅的变法体现在很多地方,强调律法是其一,躬耕得爵是其二,征战进爵得田是其三,还有许多许多。显然,服兵役的义务也是理所当然的一项,而正卒显然就是能在国家的组织下进行集体抢劫这种有意义活动的一种。   吕哲很期盼待会能够看见大叔的身影,在军队中待久了的他知道秦军的“与众不同”。这里除了提供必要的两餐根本不会白白提供……哦!对了,还有一张毯子,除此之外根本没有白白提供东西,兵器要买,坏了去修也要付钱,想加餐更要给钱。没有白白的得到,什么都要钱啊啊啊!   左顾右盼,他们站在这里已经有大概半个小时,原本意兴盎然的士卒失去了交谈的兴趣,几乎全是用眼巴巴的神情在看着有决定权的五百主。   五百主的表情很严肃,他右手握着剑柄,时不时会看向军营正中的方向。   那里是中军的位置,有一杆粗木竖立向天空,一块三角形状黑底的旗帜正在迎风飘扬,它上面用白色描绘的图案是一种飞鸟纹,所绘飞鸟为褐马鸡。寓意不战则已,战则不死不休。   说实话,吕哲在没有看过秦军战旗之前一直以为会是龙旗,囧……   在中军大帐的前方十五米处,高达二十米左右的巢车上站着三个人,其中有这支部队的临时统帅,他是一名郡尉(比二千石银印青绶,掌佐守典武职甲卒),另外两个拿着旗子的人就不知道是谁了。   漫长的等待在巢车之上一名拿着黄旗的人连续挥动三下结束了。   大嗓门五百主十分雄壮高吼:“起!”   站在队列里的百人将回应:“出发!”   屯长、什长、伍长这种小军官自然无法在这种场面出声。   整齐的脚步声听上去很重,有节奏的行军踏步声总是会让吕哲感到激动,他喜欢这种集体力量并为此深深着迷。   懂得军事的人能从军队的脚步声中判断出很多东西,行军时的脚步声整齐与否一直被判定为该支部队是不是训练有素,拖拖踏踏杂吵的行军步伐声是属于乌合之众的。   如果不是身为其中一员,吕哲根本不会相信这是一支临时征召的部队,他们受征召来到营地之后也没有怎么进行过操练。是什么让这支部队这么有集体意识?或者所有秦军都是这样?   如果知道大部分士卒都是有经历过一统六国之战的老卒,他会知道这是为什么。   大营的辕门,将士们以军阵的行军姿态踏步而出,军阵没有朝黔首的方向走去,在五百主的带领下来到军营左侧方的一个小山坡。   维持军阵姿态站立原地没多久,黔首们似乎是得到通知,从远而近咋呼呼的走来,边走边呼唤亲人的名字。   黔首们靠近约十米时不再前进了,他们手里拿着大包小包,呼唤声彼此起伏,声音显得异常吵闹。   与之吵闹的黔首形成对比的是没有军令不敢乱动的军阵,吕哲原本还以为出了军营会是“各找各妈”的乱遭遭省亲场面,没想竟是这么一副情况。   吕哲站在其中能看出袍泽们急切与亲人相见的心情,但是五百主还没有下达解散的军令,将士们再怎么急迫也只能站着。他的目光也在来回扫视,看了半天没有在混乱的人群中看到想见的人。   五百主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就这么借着坡地的高度临高下望看着呼儿唤夫的黔首们,不做任何举动。   “怎么了?”吕哲搞不懂情况:“难道这就叫省亲?也太……特么的……”他以为五百主是在玩人。   多久呢?估计有十五分钟左右吧,黔首们不再呼唤了,他们在刚才在混乱中已经靠近军阵五米内。   “第一行……”拖了老长的一个音,五百主终于喊:“出。”   军阵中的第一排动了,他们刚走出来的第一时间黔首也跟着动了。整场的画面就是不断有士卒刚走出去就被亲人找到,随后士卒将亲人带到侧方,那里有着很多亲情举动。   “原来是这样……”吕哲暗自点头,“这就是控制的节奏和次序。”   越来越多的士卒走出军阵面向亲人,其中当然也有走出去结果没有亲人迎来的士卒。   这些没有亲人探望的士卒情绪显得很低落,几乎就是孤零零站了半天,然后垂着头有气无力地重新走到军阵后方,有的在破口大骂,有的抹泪悲伤痛哭。   吕哲的心情变得忐忑了,他从那些破骂的士卒得到一个信息,如果没有人带来保暖衣物军队是不会发的。   “……第六行,出!”   踏步而出,吕哲目光在百姓那边寻寻找找,身边不断有士卒被亲人找到欢乐地走到侧方,他就这么站在原地和刚才没有亲人省亲的士卒那样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看着别的士卒有人欢天喜地的送衣带物,自己却只能萧索地站在原地,任谁都会哭丧着脸吧?   直到五百主再次喊“第七行,出”的口令来临,吕哲依然没有看到大叔的身影,他直接懵了! 第0015章 囊中羞涩   连续几天都是类似的省亲活动,许许多多人一天一天的期盼每次得到的都是失望,亲情是一方面,其实还有更多……   很多次,吕哲来到围绕军营的木栏旁向外凝望,外面植物已经逐渐枯黄,一片绿与黄的交接像是在诉说生机的凋零,远处蒙蒙的山体也似乎能表达出与落寞心情相同的意境。   有亲人送来衣物或财货与没有亲人送来这些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后果,随着时间的流逝必然会慢慢显出差别。   天公作美,一周的好天气之后,开始有军队集结开拔,空出来的营地很快有新来的队伍驻扎进去。   吕哲几次观察得知,新驻扎进去的队伍正是所谓的更卒。与之被征召的部队相比较,他发现一个明显的区别,征召兵年龄层是十八到三十之间,更卒却是老幼占了多数。   有一次更卒正在被集结,吕哲好奇旁观。   一样的战袍和兵器,但是他没有在这支部队身上看到严整的影子。不说集结拖拖拉拉,军容亦是杂乱不堪,他们走路并没有整齐的脚步声,很多年幼的少年更是不知道军纪为何物,在行军过程中肆意喧哗。   吕哲闪烁着的目光,低声细语:“不知道郡县兵是不是也这样?”思索了一会,恍然,“也对啊,一个国家不可能所有军队都是精锐,通常都是边军与京师的宿卫组织度一等,余下次之。”   几次观察之余,随着不断有军令下达,他要忙碌的事情变得多了起来。   约束屯中士卒,收拾私人物品,检查屯内所有人的兵器,等等……   身为基层军官,吕哲在忙碌中学到了许多,他知道会有诸多事务是意味开拔的日期越来越近了。   某天,五百主召集下属军官,身为屯长的吕哲也是参与的一员。   五百主告知所在队列将于三天后开拔,他说:“想要准备过冬器物的要快。各级军官也要保证士卒的兵器完善。”说着说很严肃的补充:“即日起不可饮酒,若谁贪饮误事,哼!”其意不用过多言语。   这是吕哲第一次在军中听到禁酒令,也说明只有在特殊的时期才会有这样的命令。   屯长一级的军官向下传达开拔的期限之后,士卒们开始频繁往商贩区域跑,他们有的购买衣物有的修补破损的兵器,购买食物的却是极少。   吕哲自然也需要添置冬季衣服,可是一摸怀中剩余的刀币,脸色瞬间就苦了:“不该买那么多酒啊……”   这年代的衣物做法有许多种,不过有一套规则,全部是具有右衽,交领,系带的特点,交领是衣服交叠而成,右衽是指衣领交叠的方向从右到左,也就是所谓穿衣人的左襟压右襟。   可能考虑到面向的顾客是军中将士,随军商贩没有丝质或者绸质的衣衫,细麻耕织的粗衣较为便宜广被接受,由于到了季节轮换的原因,冬季的长衫靠儒(不是儒服)比较多。   去逛了几圈,吕哲郁闷的发现剩下的刀币并不足以购买足想要的东西,不过也大概弄懂了购买力。   刀币和鼎币是秦国目前流通较多的币种,其中鼎币的购买力比刀币强,他稍微一想就明白了:“鼎币的面积比刀币大,相较起来鼎币也就比刀币重。”就是说铜的含重量代表着价值。   秦军没有军饷这一说法,平时不管是郡县兵或是边军都是在服兵役,而想要有收入则是依靠斩获,所以某人也就发现自己苦逼了!   期限即将到来之际,被逼无法的吕哲只能有选择性的购买来二仗三尺布匹,随后在帐篷内将布匹用剑割成想要的样式,仓促而又简约的做了几样东西,那是一条围巾还有一件没有袖筒的风衣,剩余的长布条也考虑用来做绑腿。   三天期限到来,奉命集结队伍前去集合时,吕哲再次遭受打击,原来秦军并不干涉战袍之内的穿着,但是却严格限制眼所能及的军容,他准备的围巾和风衣在百人将的训斥中被迫脱掉,倒是绑腿符合秦军装束没被拆除。   秦军战袍皆是深衣形制,右衽,袖口窄小,束腰带,上衣下裳相连接,下裙长至膝,下穿窄裤,腿束行膝,足着靴或方口齐头尖履,部分有绑腿,显得精悍竣挺。   完全恢复“秦军模样”后,穿着一件内服一件战袍的吕哲只感到寒冷,与之“内在”大多武装完善的袍泽相比,他和许许多多没能购买保暖衣服的人能感觉周遭人们鄙视的目光。   不管怎么样,他们出发了。   出了军营,跟随队列行军的吕哲再次看到恢复作业的直道,劳作者依然是战俘,只是一场雨季病死太多之后数量显得稀少,而看守者已经换成了更卒。   行军极为枯燥且十分考验脚力和耐力,吕哲不像其余人习惯长途跋涉,缺衣寒冻之下身体渐渐有些受不了,索性并不是急于奔赴前线参战,每天行走三十里就会进行驻扎,倒也不至于让他身体垮掉。   某一晚驻扎之后,实在受不了寒冷的吕哲干脆将围巾绞成碎布片,十分聪明的将风衣割开,然后像是缝制棉衣那样塞着碎布将两件衣服合缝起来,一件长及跨部的衣衫也就成了。   做好的吕哲已经被冻得嘴唇发青,抖索着穿上临时弄的衣服,再穿上战袍,来不及束上腰带就急急忙忙出了帐篷就往外面的篝火堆跑去。   寒风在吹,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烤着火再感受显得有些咯吱的内衣竟是感觉暖和了许多。   吕哲对着负责添加柴火的士卒咧嘴一笑坐了下去。他借着火光,能看见围着火堆旁的袍泽披着毯子或是躺或是趴,大半在发呆。   “你叫什么?”   添加柴火的士卒答曰:“黑夫。”他指向旁边一名已经熟睡的人,“我兄长惊。”   吕哲本也就礼貌一问,听完躺下去又闪电般的弹起来:“什么?”   名叫黑夫的士卒似乎没听懂,愣愣地看着吕哲,看神态好像是被吕哲的举动吓到了。   吕哲问完也是一副愣愣的表情,他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一部叫《大秦帝国》的纪录片中似乎有这两兄弟的记载? 第0016章 暮然回首   ‘1975年,在湖北省云梦县睡虎地出土了两块木椟,那是两名参加了伐楚之战的普通秦国士兵的信件,这是一对兄弟,叫黑夫和惊,兄弟两个写信向家中要钱和衣服,其中惊十分着急。他说,如果母亲不快点寄钱的话,他的命很可能都保不住。钱不够用了,他借别人的钱,希望母亲给他送钱。黑夫希望母亲把夏天穿的衣服寄来,越快越好。如果家里布贵的话,就多寄些钱,自己买布做夏衣。出去的时候以为时间不长,穿的还是比较厚的衣服,现在天热了,没有衣服了,希望家里给他送衣服。’   吕哲怔怔的看着面前的两兄弟,负责看顾柴火的黑夫长得粗壮有着满脸的络腮胡,已经睡着的惊却是显得消瘦,鼻孔之下有着两边翘起的胡须。   古人显老,大多无法从外表看出年纪,不过他猜测惊大约是四十左右,而黑夫恐怕也有三十好几。   记载中这两兄弟有参加过伐楚之战,吕哲不知道现在是公元前多少年,但是从他们的穿着能看出黑夫和惊在伐楚之战没有什么斩获,两人都是一身灰黑色战袍并无着甲。   再一问,吕哲得知两人并不在同一个屯,黑夫在一名叫做健的屯长麾下,而惊的屯长正是交情还不错的枷。   吕哲讶然:“取单个字的人真多……”   的确,春秋以来名字只有一个字的非常多,有姓氏的少之又少。   比如商鞅,他也是只有一个‘鞅’字,逢人自我介绍时起先是自称‘卫鞅’,并不是姓卫,所表达的意思是‘他来自卫国(卫地),名字叫鞅’。后来有了封地‘商’,成了一名‘封君’,他的封地名号也就成了姓,别人称呼为‘商君’,自我介绍也就换成了‘商鞅’。   人们名字的第一个字通常是出生地或者封领,后面才是名字,至于氏那是大贵族才有的,有氏的人说明祖先非常显赫。   吕哲在这个时代已经生活快一年了,受于信息不发达的限制知道的东西极少,因为平时与单个名字的人接触得多了,他对姓氏、名字的理解却是很透彻。   有时候他会想:“如果某天有了封领,成了一名有封地的小贵族,那块封地恰好是在一名叫‘鬼’开头的地方,那就要把姓名换成‘鬼哲’了。”   本来还想交谈许多,不过为了明天有精神行军,原本疲惫不堪的吕哲也就披着毯子在篝火的暖和下沉沉睡去。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考虑或者限制,秦军每天只是日行三十里,不多也不少到了三十里就马上进行驻扎。   一路向北,部队路过县城时,该县的县尉总是会领着一些郡县兵押送粮草进入军营。不过越是往北人烟便越稀少,有时候部队会专门驻扎上一天派出士卒前往附近的县城或是乡村取粮。   这时,吕哲才知道秦军在国境内行军是不携带军粮的,粮草是由途径的各郡县提供。   他有时候会想:“不提供充足的粮草是担心军队叛变?”   反复半个月,对于没有这种经历的吕哲来说是一种折磨,由于走多了路脚底难免会起泡,他只能每晚躲在帐篷忍痛挑破水泡,隔天无论再怎么难受也不能表现出来。   之所以会躲在帐篷中挑破脚泡泡是有原因的,这五百人中会起脚泡泡的人非常少,一些士卒起水泡会被袍泽嘲笑,军官也会有意识的排斥。   吕哲明白那是为什么,那是一种不信任感。他现在终于知道袍泽们几乎都经历过统一六国的战争,没有作战经验的新丁会被老兵欺负,会被长官不信任。身为一名“现代人”的自尊心,他不想被人瞧不起,更不想被同僚们排斥。   掩饰之余,可能是出了军营人的话也在变多,他听到越来越多的信息,不过可能是缺乏“代入感”的关系并不怎么在意。   尽管已经快有一年,在秦军中亦是生活了五个多月,但是吕哲一直是处于那种被动的生活状态,那是一种无法思考的迷迷糊糊,一种什么都无法自我做出决定的日子。   或许换了一种环境之后,每个人都会有一种格格不入感,长久以来他好像把自己当成一名看客?   自军队开拔,周围的环境再次改变,经历的事情和接触得越来越多,不再是每天应付式的监督,不再是相对安稳的环境,好像一种无形的气氛突然间笼罩下来,将所有人都套得牢牢的。   所有人的脸上或是行动都会表现出一种……怎么说?那是一种不在其中无法描述出来的氛围!   得闲时,吕哲身边的每个人都在谈论战争,渴望有斩获的人当然有很多,但是一小部分人悄声细语的交谈中表现出来的是一种迷茫。   “……五十万大军在南方集结,听说统军大将是国尉。”   “六国已经灭了,本来以为会有几天好日子……”   “更南的地方听说都是障林和毒雾,那地方有什么好?”   “……我们是向北……”   “幸好是向北,不是去南方!”   “北方都是草原和沙漠……”   吕哲知道征南的统帅叫屠睢,在印象中好像是个上任没多久就被杀掉的倒霉蛋?却不知道原来是三公之一的国尉。   他不知道现在是公元前多少年,但是知道未来的历史发展,开始以为向北开拔是要去与匈奴人作战,不过听到的信息似乎并不是这样?   不停地赶路好像成了一种生活习惯,每天依然会主动的被动的听到更多的谈论,有一次和枷聊天时,枷讲述曾经的作战经历……   “楚人野蛮,战力甚强,攻其甚难。”   “……幽王卒之甚幸,枷后随武成候(王翦)大破楚军,杀项燕于蕲,虏楚王负刍,平定楚国。”   吕哲似乎愣了一下:“项燕?”脸色陷入一种回想状。   枷谈得正兴奋:“正是!谈及楚国必言项家,项燕阵亡,楚国无将可用终破。枷当时虽是什长却也参与追捕,可惜项家一门尽数逃脱,追查甚久并无捕获。若不然,枷此时或是百人,或是五百主……”   吕哲终于回神,大声“啊!”的惊呼打断。   枷愕然:“惊惊咋咋做什么?”   长久以来有意识无意识封闭自己的吕哲这段时间本来就过得艰苦,慢慢觉得这个“看客”做得实在辛苦。近期更是被听到的谈论影响心情变得郁郁,他以前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种莫名的紧迫感,这一刻却好像突然间回魂了。   “是啊,项家……项羽?”吕哲一副惊愕的表情:“我可是在秦朝,这里不但有秦军横扫南疆北击匈奴,还有秦末起义啊!”   幸好枷久了不见吕哲回答自顾自的离去,不然听到这么一句自言自语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反应。   “陈胜,吴广;刘邦,项羽……”   一个个只是知道名字或者大概了解平生经历的人名不断在脑海里回绕。   “现在到底是公元前几年?”   像是沉睡许久突然醒来那般,吕哲低头看向身穿的秦军战袍,喃喃自语“祖龙死,而地分”刹那间脸色变得很难看,非常难看…… 第0017章 苦秦久矣   是啊,现在到底是公元前几年?   从秦帝国准备在南疆用兵并且已经向南边征调兵力来看,目前南疆的战事正是处于准备的阶段,也就是还在开战之前。那么,现在是始皇帝多少年?   吕哲对历史不是很熟悉,最重要的是不知道自己所处的是什么环境和当时的历史局势,这也是他不像其他穿越的“同行”在穿越后马上有一个明确目标的原因。   很多小说中,主角穿越后马上听得懂说得出当时的语言,必须说这一点很神奇,非常非常的神奇!   在现代,北京人不一定能听得懂四川话,就算能听得懂四川话,那好,非常好,听得懂四川话那听得懂陕西话吗?听得懂一种两种,那更多的方言呢?总会有许许多多听不懂的语言吧,但是他们在穿越后立刻得到“自动翻译”这个伟大的“技能”,不但听得懂且说得比当时的古代人都好,绝对不带走音差调的!   对比之后,吕哲可能是所有穿越众中最苦逼的之一,他没有获得“自动翻译”这个必备的语言技能,有很长一段时间是处于语言不通的尴尬时期。后面听得懂了,说起来却是磕磕巴巴,最近说起来才通顺一些,不过还是会带着一些口音。   花一段时间了解对谈中一些字和词在此时的含义,说话必需得小心翼翼不敢用错字和词,深怕一个字一个词在别人听来是一种讽刺或者挑衅。   等待能够交流了,长达七八个月的不与人交谈的这种习惯难以一时改掉,他变得不善于沟通起来。哪怕偶尔跟人聊天,怎么问呢,难道问现在是公元前几年?喔,天!古人知道什么是公元前就怪了。他们倒是有说过是秦王几年,问题是他不知道秦王几年是公元前多少年……   同时,长久封闭性的环境,类如未应征前只能待在大叔的家,被送来当兵之后只能待在军营,所处的环境缺少一种急迫感,信息也是那种封闭状态,他也就迷迷糊糊的混日子,记忆里关于秦末起义的信息处于“未激活”状态。   有没有那么一种经历呢?就是明明有一种记忆,但是不遇到某种情况根本想不起来,然而突然遇到某种环境或是某句对话,封存的记忆就突然被触发了。现在吕哲就是这种情况。   急迫的危机感一旦被触发就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心中所想和处事的态度与之心情泰然时变得截然不同。   在那之后,吕哲每晚都会睡梦中被噩梦惊醒过来,好几次都是梦见自己在与反贼交战,每次都会在各种场合被敌军杀死。   吕哲以前总是会带着笑嘻嘻的笑脸,现在每天都是阴沉着脸开始像海绵那般不断吸取行军的知识,了解营地应该怎么布局,跟识字的人学习认字。   向北行军的第十九天,天开始飘落小雪,这支五百人的部队冒雪继续行进,很多缺少御寒衣物的人开始发病。   生病的人依然跟着一起行军,有人照顾的病人还能跟得上部队的速度,没有得到照顾的病人就会落后,而在秦军的律法中行军误期是非常严重的罪行。   驻营,所有人列队等待,在太阳完全落山之后会进行检查。序列中有误期者,同一个伍的士卒一军棍、伍长三军棍、什长五军棍、屯长十军棍、百人将十五军棍,误期者斩。五百主记过,到了一定的计过数不严重依然是军棍伺候,严重的话五百主也是被处斩。   误期的人如果逃跑,会检查兵册,查询逃兵的贯籍,抓不到逃兵则父、母、兄、弟、妻、儿关押进牢,逃兵没有应刑那么父母脸上刻字变成官属奴隶,兄弟则是脸上刻字变为奴隶并且会被送去服大型工程的劳役,然而服那种大型工程劳役的犯人也就意味着死亡。最严重的是这家子世世代代都是奴隶,属于那种遇庆不赦,大赦不赦的待遇。   而在秦人的社会,奴隶是分为官署奴隶和私人奴隶两种的。   官方的奴隶一般是服各种国家工程的劳作,待遇非常差,时时会过劳死去。偶尔还会出租给付得起钱的人,这种被称呼为“租奴”,是一种有契约的人力租用,最短租期没有限制,最长不能超过三年。另外还有一种就是被当成赏赐,赐给有功劳的人,这也就成了私奴。   通常意义上的私奴,一般来自服兵役期间对敌方势力的俘获,这种奴隶依然需要登记,二十等爵的每级爵位能够使用多少私奴都是有限制的,并且需要上税。至于私奴的待遇,那就看主人怎么去对待了。   秦人已经在这种十分残酷的连坐律法社会生存了快三百年,深入到骨髓的警醒致使误期的人不敢逃窜,已经有两个误期的人主动领罚被处斩,一些序列中的军官也因此倒了血霉。   吕哲十分庆幸自己序列中没有误期的人,不想挨军棍的他也在尽力在动员,让袍泽们互相照顾。   或许是出于同一种心态,吕哲的新上司李良也变得更加体恤士卒,时时会拿出钱财以非常少的利息进行借贷,使得士卒有财货购置保暖衣物。   话说,这个李良好像有点来历?吕哲以前的百人将叫木须,是一个木讷的淳朴壮年。李良是跟随更卒一起到达军营的,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从更卒序列调到征召兵的行列,在临出发前成为吕哲的上司。   这人看上去长相斯文为人豁达,与之交谈时他总能让人有一种如履春风的感觉。而且他的为人处世极为老道,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结交同僚,时刻礼遇下属,常常几次接触后就能与人的交情变得非常不错。   这时,几名军官正趴在雪地上挨着军棍,“噗噗”的入肉声带动着闷哼声,对于吕哲来说是声声入耳。   他转头时,站在旁边的李良回应一个微笑。   “这些日子还需要多谢你了,如果不是你,躺着挨军棍的可是我了。”   “百主客气,这是属下该做的事情。”   “你是一名屯长,鼓舞士气的方法用起来要慎重。”   “……谨受教!”   一段交谈,李良带着很明显的善意,等待吕哲重新看向执法场,这名百人将看待吕哲的眼神变得深邃。   吕哲不知道李良的来历,更加不会知道李良对他成功鼓舞袍泽的做法感到吃惊和疑惑。   在于现代人看来,动员和鼓舞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有那么点社会经验和口才的人在特殊的环境里都能做到。但是!在于古人来看,动员与鼓舞是一项高深的学问,属于不传六耳的兵法。   行刑完毕,赶了很长一段路的将士们总算能够休息,期间李良主动到吕哲的帐篷。这一次李良带来了两套厚衣和一双方口齐头尖履,按照李良的说法,这些东西是谢礼,是不需要偿还的。   说实话,吕哲本来就想找李良借贷财货购置衣物,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没想今晚李良会无偿赠送,这令他很是迷惑也很是感动。   其实……如果吕哲知道这个李良就是在秦末时,干掉跟随陈胜吴广起义的将领武臣的那个人,不知道还能不能感动得起来? 第0018章 截然两面   雪势不大,了解季节的人都知道下雪期间其实并不是很冷,最冷的是雨伴杂着雪一起下的时节,或者是在雪融化的那一阶段最为寒冷。   吕哲在未穿越前是一名南方人,不是说南方不下雪,而是他生活的那个地方不下雪。   南方人不耐冷是公认的事实,说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在下雪的环境里生活,起先是受于衣服的窘境没有心情欣赏,等待有了保暖的衣服后,他发现下雪其实有一种没有体验过的美感。   大地被银白的雪花覆盖,地只留下白,而天却越显得蓝,视野空旷时总会给人一种想要放声呐喊的冲动。   经过树林,注目往内看去,高矮茂密不一的树木穿上了大自然降下的银装,昏暗的森林静悄悄展现深幽。   大脚踩在雪地里的“嘎吱”声并不悦耳,踏步中的吕哲像是有某种预感那样突然转头看向侧方,在他转头看去的时候,树木上的雪花不自然的荡落,一只鹿奔踏着雪地从树林中冲出来。   它看见列队行军的人群似乎有些发憷,没有角的小脑袋上两只大耳朵一颤一颤,身上的斑点皮毛也是一抖一抖,竟是原地静止不动。   赶路中的秦军很多人都脚步不停转头在看,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之中有些人的表情上带着一丝可惜的意思。   树木上的雪又是荡下许多,一道昏暗的身影先是出现在深处,一种动物的鸣叫声轻微传出,像是在呼唤什么。   吕哲看到那头微微隆起肚子的雌鹿转头在看,两三秒之后又转头回来用前蹄子踢踏雪地并且用白白的下颚拱,让人看了感觉很是可爱的模样。   树林中昏暗的身影在不断鸣叫着向前,它似乎很着急?不过好像是在警惕什么似得不敢走出树林。   眼神好的人能看见那也是一头鹿,相对于走出树林的雌鹿,那头鹿的脑袋上顶着两瓣大大的角。雌鹿没有角,雄鹿有角,这是一种常识。   一道“嘣”的弓弦震响,箭矢的破空声突兀奏起,随之那头雌鹿转头看向森林,它像是受到极大的惊吓甩开蹄子狂奔,很快消失的密林深处。   几句呼喝声,有士卒脱离队列跑向林子,他们合力抬出一只肚子中箭还在抽搐的雄鹿。   看到这一幕,刚才带着可惜神色的人,他们的脸色转变成兴高采烈,走在吕哲不远处的李良海说了一句“今夜有肉吃了”,一些士卒见百人将说话也都谈论起来,大多是说“肉汤”之类的话题。   吕哲深深吸了一口气,由于是屯长的关系,他今晚估计也能分到一两斤的肉。只是,他很奇怪为什么不连那头雌鹿一起杀掉呢?   唔……会有这种疑惑只再次证明一件事实,他就是个现代人。虽然没有环境保护啊,珍稀动物什么的法律,但是深深明白生活的古人,他们狩猎时从不杀怀有崽子的母兽,无差别的宰杀只会破坏生态的平衡,杀死怀孕的母兽多了,意味着以后能够打到的猎物会逐渐减少。   李良的口气很兴奋,但是看他的眼神却没有一点兴奋的影子,他还刻意放慢速度,等待吕哲近了:“今晚一起并肩烤肉吧。良有一些话想与你沟通一下?”   当然答应,近些日子接触下来,吕哲发现李良总是与他显得亲近。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他却乐意跟上司建立私交友情。毕竟能得到更多的照顾不是?   其实自那次善意的提醒之后,两人总会在空闲的时候聊天。   李良说他是来自巨鹿郡的观津,一个叫协里亭的人,自称家里很有钱财,按照他自己的说法,那叫“陶朱之富”,吕哲也是很久以后才知道陶朱指的是历史上弃政从商的鼻祖陶朱公范蠡。而李良之所以用“陶朱之富”来形容,其实就是想表达“他祖上也是有出过高官的,只是后来(省略)……”。   吕哲对自己的来历介绍的很模糊,其实不模糊也不行,他压根不知道大叔待的地方叫什么,只知道那是陇西郡的西县,至于什么乡什么亭什么里,那是一慨不知。   百人将自然有查询兵册的权利,不过李良不会去问“你的长辈叫鲸寻,你为什么不叫鲸哲”这种话,概因这个时代很多人的姓是不固定的。   当晚,五百主射杀的鹿果然被分食,这种分食依然保留着森严的等级制度,身为屯长的吕哲只分到了三斤的鹿肉,往下则是什长五两、伍长一两,普通士卒只能喝骨头汤。   百人将李良却是分到了十五斤,他再次显示出有别于其他百人将的做法,不是吃不完也是存起来,而是私分给屯长每人一斤、什长二两、伍长一两,士卒也能吃到一些细碎的小肉。笼络姿态可以说是展现无遗,所以麾下率领的百人队在极短的时间内都对他很是尊重。   不得不说,细碎的肉其实是好东西,至少当他们看见吕哲用利器将肉割碎串在木棍烤比一大块肉一起烤更香更熟更好吃时,包括五百主江涵在内的所有人也跟风制作并赞不绝口。   “你的奇思妙想,真是多啊!”   “……”   说实话,吕哲还是不习惯交流,这时的交谈太讲究典故和用字了,典故大多出自《诗》。最出名的是孔子曾经说“不读诗,无以言”,其实想表达的就是《诗》是了解社会的有效途径,你不了解社会,你又能说什么呢?   《诗》是什么,里面又讲什么,身为“现代精英”的吕哲怎么知道?所以呢,他也就不足以言,属于那种和这个时候文化人交谈,别人用《诗》的典故来表达意思而他却只能傻瞪眼的那种。   很多时候在与李良聊天时吕哲都会显得尴尬,而似乎李良也慢慢看出吕哲属于那种对《诗》完全不理解的家伙。   对《诗》不理解只说明家庭没有教育环境,没有教育的环境说明祖上没出过什么大人物或者官宦,恰恰这种人结交的价值也就大大降低了。   这位百人将先是诧异,而后好像表现出轻视不愿意接近的姿态,之后估计就是问“都读过什么”问完就走时,那时候吕哲怎么可能察觉不出被人轻视和鄙视,他不想失去枷之后出现的新朋友,含糊说读过一些兵策。   也许是出于患得患失的慌张心态,或者像极所有现代小青年都喜欢用显摆来获得亲近之人的喜欢,随即补充:“读过很多兵策……”思考以前上网因为好奇研究过的兵书:“《太白阴经》《虎矜经》《校纪新书》《练兵实纪》……”   一串书名立刻让李良的脸庞变色了,他作思考状,越是思索额头的冷汗越多,最后呐呐道:“闻之未闻也!”很是惊叹。   “嗯?嗯!!!”想到什么似得,吕哲也流冷汗了,连连谦虚:“不多,其实也不多了……”   好吧,那些书一本是唐朝节度使写,一本是宋朝人写的,两本是明朝戚大爷写的…… 第0019章 或许注定   吕哲真的读过兵书吗?答案是曾经因为好奇真的详细研究过,不过大概也是因为好奇的关系,是东看一些西看一些,只研究那种感兴趣的内容,没有系统化的苦读。   信息发达的年代,很多人总会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被动接受很多知识,这样一来就造成一种现象:似乎什么都懂,然而什么都只是懂些皮毛,指手画脚能说个道道,实践下去却是怎么都弄不好,其实也就是学而不精的尴尬境地。   “师出于谁?经、兵、阵、刑、势……哪种别派?”   李良问话的时候眼神很亮,原本随意的坐姿改变成屈膝正坐,一种下意识很严肃很庄重的姿态。   吕哲大概了解兵法的几个派别,他思索一下,十分谨慎:“练、势、阵、奇,略有涉及。”   就是所谓的练兵之法、鼓舞之法、阵战之法、谋略奇攻。这些只要平时有看过历史剧就会大概了解一些,差别是吕哲有专门研究过。   他很认真的观察过关于更卒的训练,互相验证后得出一个结论,秦军十分依赖阵型,对队列要求极为严格,那与学习过的操练方法和现代军人练习踏正步其实是一致的。至于鼓舞的法子,从前一段时间的动员来看,只要结合环境再说到士兵们的心坎里也不难。最难的是阵战和谋略,虽然不靠谱,但是他动动嘴皮子还是没问题的。   见其说得十分专业李良的态度又改变了,诺是说以前只是一种“这人好像对我有用”的浅结交,那么现在就是“此人对我有大用”的深切结交心态。   李良直起腰杆,双臂前伸,手掌向内九十弯度,再又保持恭敬姿态腰杆向前稍微倾斜一些,微微低着头勤恳道:“请赐教!”   这个时候吕哲知道不能随随便便敷衍了,但是他无法一字不差的背出兵法啊,为难着表情显得犹犹豫豫:“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李良看到吕哲犹豫的表情,做出十分理解的表情,这么珍贵的知识谁愿意与他人分享呢?   李良见吕哲停顿不愿意再说,自己反倒讲开:“凡先处战地而待敌者佚,后处战地而趋战者劳。故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能使敌人自至者,利之也;能使敌人不得至者,害之也。故敌佚能劳之,饱能饥之,安能动之。出其所必趋,趋其所不意。”   “这不是孙子兵法的虚实篇吗?”吕哲心里想完,见李良用考究的目光看过来,当即低沉着声线补充:“行千里而不劳者,行于无人之地也;攻而必取者,攻其所不守也。守而必固者,守其所必攻也。故善攻者,敌不知其所守……”   《孙子兵法》可以说是现代最出名的兵书之一,吕哲对兵法的好奇也正是出自这本。李良拿这本来试探,那可以说对吕哲并不是很难。   很多成功商人包括各国政要都会研读《孙子兵法》,希望吕哲能够成为一名成功人士的吕爸爸不知道听了什么话,竟是逼着吕哲读了很久。后来吕哲渐渐对兵法感兴趣,慢慢就研究起一些冷门或热门的兵法了。   太长时间不看了,也不知道有没有遗落或是错段,念完的吕哲心虚地低着头,他拿准主意,无论李良说什么都要尽力应付过去,不然这个喜欢前恭后倨的家伙绝对会恼羞成怒。   可能是凑巧还是什么,李良大概也只读过《孙武兵法》,他连续拿出几个段子,吕哲倒也应付自如。   后面,吕哲发现一个差异点,李良讲的《孙子兵法》和他看的版本并不一致,无法判断到底哪个好一些的吕哲起先还能顺溜的解释一些注释,后来开始闭紧嘴巴。   李良似乎也发现了两人所讲内容差异的这一点,其实这种情况在清朝之前都十分普遍,毕竟信息限制交流不便很难形成一致,多出现几个版本纯属正常。   他更多时间是陷入思考,发现吕哲开始不愿意讲话,做出理解的表情。到后面,他干脆自己岔开话题,很多时候是在介绍赵地的人土风情。   最开始知道李良是故赵人士而非秦地秦人时,吕哲很是迷糊,这支部队都是老秦地的兵员,不明白秦军怎么会出现李良这么独一份的“非秦人”,后来听李良一讲才知道郡县兵大多是当地的人服兵役,那就是秦地都是秦人,六国故地除了高级军官都是本地人,而李良是使了大量财货才能进入北上秦军的序列,属于一种用钱花销出来的特例。   “这家伙为什么要花钱买名额上前线”吕哲不禁暗自疑惑。   李良愿意说出是贿赂,那么就是表现出一种“我愿意与你建立更深的交情”“我很信任你”的意思,搞得吕哲有些莫名其妙的同时又升起一种堤防感,觉得李良这人好像有什么别的目的。   在接下来的行程中,吕哲与李良接触得更多了,不过两人没有再谈起兵法。   当吕哲忐忑地提起想要跟李良学小篆时,这孩子原本以为李良会奇怪不识字怎么学的兵法,暗中还准备了好几套说辞打算忽悠过去。没想,李良根本不当一回事反而更显得亲近。   一句“贤弟着实苦心费力,来日必定封侯拜将”,吕哲愣了一会才苦笑,原来这个时代很多知识是用口口相传苦背记法,所以不认识字而懂得很多知识属于可以理解的范围之内。他很明显是被当成一个很有理想很有抱负的有为青年了。   经过引荐,慢慢的吕哲、李良、枷、马任,这么两个屯长两个百人将逐渐成了一个小圈子,没多久吕哲就感觉到小圈子的好处,那就是苦活干得少了得到的补给份额不知不觉中增多了一少许。偶尔与其它百人队起摩擦时,李良和马任这两个百人队就抱成团,形成一个更大的团体。   五百主江涵很快发现这一情况,他很重视的呼唤屯长以上的军官开会,严厉警告不得营私。   这样一来谁也不敢明显的接近了,刚刚才“找到组织”的吕哲突然间“孤独”了,他又开始每天躲在帐篷内,有空就学习小篆的写法,很用功的学习借来的《秦律》。哦,他不久前才知道想要出人头地必需要会《秦律》,不懂秦律的人连最小的乡长都当不上。   日子在用功学习和赶路中过得很快,某日他们在一个县城边驻扎,并得知这就是新的驻地。   十分有时间观念的吕哲计算了一下,他们从阴密一直向东北方向行军了二十七天,每天行走不多不少的三十里,那么就是走了八百一十里路。按照秦人的计算,三百步为一里,那应该是多少米?   他按照自己的计算方式得知走了八百一十里时被吓了一大跳:“不是说去上郡吗?这是到辽东??!”   稍微再一想,他差点给自己一巴掌:“煞笔了,路有弯曲啊绕着走什么的,不能光算走了多少里判断是在哪。” 第0020章 如此百主   驻扎的第三天吕哲才知道地名,原来这个县城叫阳周,他对于这个地名总有一种很熟悉但是怎么都想不起来的感觉。   秦朝的行政等级除了首都之外就是郡、县、乡、亭、里。初步了解,阳周县下辖三个大乡十二小乡,其中又有十七个亭四十八个里。至于有多少人口,除了本郡最高长官郡守和掌管郡内户籍的六曹,估计谁都不清楚。   阳周并不靠水,它的城南有一座海拔约六百米左右的山,这里的居民称呼为蟜山,这座山纵宽较长连绵数百里,其间布满的柏树此刻也批满银装,从驻地看去寒雾蒙蒙。   新的驻地很大,不断有部队冒雪赶到,等待驻扎人数超过五千人时,所有屯长以上的军官被召唤,随后各个百人队竟是从士卒到五百主都被进行拆分。依依不舍中吕哲、李良、马任被分配到不同的序列,倒是吕哲和枷同时被分配到一名叫蛟曲的百人将麾下。   吕哲对新的上司印象并不好,那是一个年纪约四十满脸络腮胡性格粗鲁之极的浑人,对待下属虽然谈不上有多么粗暴但是却不懂得体恤,很多次还调集士卒干一些私人的事情。   某次,蛟曲喝醉酒竟然下令麾下士卒殴打黔首,事后黔首找县丞告状,县丞跑去找县县尉,县尉又去找县长。然后事情干脆闹大了,等待驻扎的最高长官也就是一个偏将军知道后,那一什的士卒被砍了两个,带队的什长也责打五十军棍去了半条命,而蛟曲这家伙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竟是逃过一劫没被处罚。   今天,正当吕哲拿着树枝在雪地练习小篆,百人将的典奴急冲冲跑来。   典奴其实就是百人将私人的奴隶,是帮不认识字的百人将保管兵册和百人补给号牌的一种不是亲兵的亲兵。他这时显得衣衫不整,左眼眶还乌青一片,鼻子更是滴答着鲜血。   “快……快!吕屯长,快些带兵进城!”   “带兵进城?”吕哲深深感到诧异,他看一眼狼狈的蒿(典奴的名字),“有将主的令符吗?”   蒿蹬着脚,气急败坏又十分着急:“还要什么令符,主人快被打死了!”   吕哲已经知道奴隶根本没什么社会地位,只要敢不给面子或者不怕得罪人,哪怕是郡守家的奴隶都可以拳脚相向,闪烁着眼睛低头继续练字:“请来令符,哲当即带兵进城。”   这家伙似乎很爱蹬脚,雪混着泥土甩了吕哲一靴子。屡劝没有成功,他竟然威胁道:“主人定要狠狠惩罚你!”说完捂着还在流血的鼻子跑了。   看了看被甩了一脚泥水的方口齐头尖履,吕哲抬头看向跑远的蒿,想了想还是丢掉树枝站起来:“先去找枷,然后去向五百主禀告?”   他找到了躲在帐篷喝醪糠的枷,粗略的解释一下。   “哲,你可是说我俩告假自己去?”   “当然!私自调兵要杀头,不去必然被百主来阴的。所以哪怕被揍一顿我们也只能自己去!”   “……如此百主!我俩可真歹命。”   来到五百主的帐篷,恭敬求见之下五百主拒绝两个小屯长见面的请求。   吕哲似乎也知道是这么个结果,求着站岗的五百主私人亲兵:“大兄还请帮忙,我俩有急事需得进城。请大兄帮忙告假,愚来日请大兄吃酒。”   站岗的士兵其实也就十八九岁,他上下看了吕哲几眼,看着吕哲既勤恳又慌忙的模样,犹豫着“嗯”了一声还是进去了。   足足有十来分钟,年轻士兵出来了,他脸上有着明显的巴掌印,抬手丢两块木椟在地上,随后用一种恨不得踩上几脚的凶巴巴样子,低沉吼:“奸人!必定要请我吃酒!”   奸人在这年代其实不是什么特别重骂人的话,吕哲笑嘻嘻的捡起地上的木椟,扫视一眼看到允许告假半天的篆字,边拱手边退:“大兄还请记住我的模样,也请大兄告知名字,来日……不!明日就请大兄吃酒!”   “名字?”委委屈屈捂着腮帮子的年轻士兵顾不得表现得凶巴巴:“我叫鸣,你叫什么?”   已经退了两三米即将转身的吕哲低低说“我叫吕哲”,也不管没听清楚在追问名字的鸣,已经完成转身的动作即将小跑……   他转头看见枷还有点愣愣地站在原地,低声骂一句“坑队友”不得不收住即将跨出去的脚又来一个转弯,脸上带着笑容“鸣兄,明日正午我来找你”,拉着有些搞不懂状况的枷,逃也似的就跑。   名叫鸣的士兵看见两人瞬间跑得没影,磨蹭被扇耳光的脸,红着眼眶泪光闪闪:“一定是在骗我?怎么跑得这么快……”   等跑到一个帐篷的拐角挡住视线,枷这才反应过来。   枷被吕哲拉扯着,嘴巴里不断问“明日你真请他吃酒?”“明明没有财货,你是在骗人?”,问了几次没得到答案立刻急了,试图甩开那只不断拉着的手,脸上是一种耻于为伍的表情。   吕哲的钱都买了布匹,他哪还有钱请人喝酒啊?说实话刚才那也就是几句客气话而已,没想到枷好像很在意似得不断问。   已经耽误得够久,这时根本没有功夫回答的吕哲哪里还能顾得上什么,按照脑海中蛟曲一直会去的那家酒肆的位置,就这么拉扯着枷往阳周县城跑。   营地与县城只相隔三里,辕门的出口位置恰好是在城门的方向,他们出了军营没多久就进了城。   城门的县兵见两个穿着甲具的军官快速跑过时,几个人想到什么似得竟是咧嘴就笑了?等待被城门官呼喝才又恢复面无表情继续向携带货物进城的人收税。   进了城之后并没有熙熙攘攘的人群,甚至靠近城墙两百米内也根本没什么建筑,一片空地之后才逐渐有茅屋。   其实古时候城墙内的边缘根本不允许有建筑,影视中的古代城池一进去就充满建筑物还有人群,那根本就是瞎扯淡。那时建筑都是茅草和木料搭建而成,如果遇到敌人攻城,敌军朝城内射火箭,有建筑物岂不是都要烧起来,那还防守个屁啊,在城墙角等待支援的士兵都该被烧死了!   体力已经今非昔比的吕哲跑起几里路来虽说速度不快却也不会再气喘吁吁了,他一路上拉着枷来进城又在乱七八糟的夯土街道拐了几次。   等待站立调整呼吸时,枷竟然还不断在问是不是骗人。   被烦得不行的吕哲一边观察前方的酒肆一边随口:“我骗你妹!”   枷好像被惹毛了,瞪大眼睛:“我妹?你骗人与我妹何干?”   吕哲终于看见不断想出来又被堵回去的蛟曲,那个叫蒿的奴隶被踢出来后就跪在地上向某人磕头,偶尔还能听见蛟曲这个家伙脸红耳赤醉得语无伦次在咒骂。   不断问不断得不到回答的枷是真的被惹毛了,低吼“你明明是在骗人,与我小妹有什么关系?”就要举起拳头砸时……   吕哲十分及时的吼叫着就冲:“跟我上!”   枷挥出去的拳头落空,看着在前冲的吕哲,十分认真的在念叨:“骗人就骗人,为什么要说我家小妹?” 第0021章 为将之资   “嗒嗒嗒……”   踩在雪地的军靴不断翻起雪花,疾跑中的吕哲在奔跑中不断调整脸上的表情,快靠近酒肆时脸色已经变得严峻。   “哎哎……你是谁?留步,留步!”   吕哲还没靠近就被三人拦住,这三个身穿白色厚服的人分明是一身家奴打扮,只是伸开双臂虚虚拦住,不敢和吕哲有身体接触。   拦住蛟曲的人也没怎么粗鲁,吕哲仔细观察下,他能看出那些人既没有凶狠表情也好像显得束手束脚?   他没有强行前进,心想:“这有点不对劲?”   是有些不对劲,蛟曲骂骂咧咧有那么点趾高气扬,蒿虽然着急也只敢跪着不断磕头。   酒肆旁有数十个看热闹的黔首,见又来了一个军官先是安静一下随即又议论纷纷,吕哲听来分明是那个该死的蛟曲又喝酒没付钱了。   吕哲扫视一眼周遭的黔首,再看看十来个同样是穿白色厚衣的奴仆,最后把目光停留在挡住酒肆门口的人身上。   那些人的穿着并不统一,从打扮来看并不是奴隶身份而是酒肆里的仆役什么的,很显然也是知道奴隶没人权这个道理。说实话,如果是出动奴隶,只要奴隶敢与军官有肢体接触,那么被军官杀了就是赔几个钱的事情。   蒿见吕哲来了马上大喜,他连滚带爬的来到吕哲面前:“吕屯长可来了,赶快救出主人!”   站在台阶上的人也都看向吕哲,其中一个约二十来岁的白脸青年还对吕哲笑了一下。   在秦国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穿着是有严格规定的,白脸青年身穿典雅长儒,发型简约且有一块长方形木质的板。六等爵以上的功民或县丞以上的官员可以束冠,四等爵或者县级的曹官可以束板,显然是一个有爵位在身或者是县里的官员。   蛟曲醉得都快站不住了还在骂骂咧咧,半眯着眼睛看到吕哲似乎来了点精神,粗嚎着嗓子:“带兵!立即带兵平了这间酒肆!”,喊完还挑衅地对着白脸青年咧嘴大笑。   吕哲表情没变,他并立双腿,双臂前伸行礼,大声喝:“嘿!”就要作势转身……   “嘿”这个字在秦军中大概就是“是”的意思,喊起来很多时候因为口音会被听成“嗨”,所以……很多人可能觉得怪怪的。   白脸青年似乎诡异地扯了下嘴角?他使了几个眼神,挡住吕哲的奴仆起步栖身,直挺挺将双手负在背后就“碰”的下跪,不过不是弯腰跪下而是直挺着腰挡住去路。   吕哲无论怎么改变路线,那些下跪的奴仆就挪着膝盖移动到哪,不过当枷走过来奴仆没有看见而撞到枷时,撞到枷的那个奴仆立刻磕头下去,脑袋低到雪地就保持动作没再起来。   枷看上去有些怒气冲冲,随手拨开挡路的奴仆,来到吕哲旁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不断观察白脸青年的吕哲真的会回去带兵来平了这家酒肆吗?话说这根本不可能。   他做这个姿态其实也就是想逼迫白脸青年做出让步,而似乎效果非常不错,至少蛟曲已经出了酒肆的门口,只不过是一出来就砸在雪地上没了动静。   吕哲走过去,先是对白脸青年行了一礼,随后踹了蒿一脚示意把烂醉的蛟曲扶起来,之后站直了直面白脸青年,做着一脸抱歉的表情。   “蛟狩。”白脸青年先报姓名,之后问:“你呢?”   吕哲抬手抱拳:“吕哲。”   蛟狩再看向枷:“你呢?”   枷一脸无所谓,不过也抬手致意:“枷!”   三双眼睛,属于蛟狩的眼睛在吕哲和枷身来来回扫视了几次,最后笑了笑:“蛟曲我是同宗,这个人啊不说算了……”侧身比出请的姿势,“两位请。”   吕哲听到是同宗时松了口气,这说明白脸青年不会将事情闹大,只是犹豫要不要受邀进去?   那边还在犹豫,受邀的枷却是大咧咧抬步就走。   无奈之下吕哲也跟了上去,路过蛟曲旁边时,蒿伸手想扯吕哲的衣角被闪开了。   他低声说了一句“扶百主回营”脚步不停。   事情解决没戏看了,黔首们呼啦啦散去,而那些白衣奴仆也在蛟狩的示意下分为两队各自离开。   进了酒肆能感觉暖和许多,吕哲近距离直面蛟狩时察觉到了一种养尊处优的气质,这种气质不用刻意表现就能从走路的姿势、坐姿,还有不紧不慢的语气中察觉出来。   “我的父亲是三川郡郡丞,我在阳周任民曹。”很是随意的点出家庭的显赫和自己现在的官职,蛟狩笑得很斯文:“李良曾经说起过你,狩其实也早想结识。”   枷表现的有些粗鲁,举起案上的陶碗一口喝光不知道是水还是酒的液体:“我呢?”   蛟狩的视线看着吕哲没变,笑着右手甩一下长袖,嘴巴说着:“也是知道的。”   看见这一幕的吕哲心里笑了,他能从那下意识的甩袖和微微昂起的头颅看出蛟狩其实是一个很自傲的人,这种人只会结交认为有价值的人,对待其余的人基本是一种看着很礼貌其实敬而远之的态度。不过,知道性格之后,只要在态度上放恭敬一些反而更容易应付。   三人聊天中,蛟狩很有技巧的点出蛟曲只不过是蛟家一族的偏支。话外是在为蛟曲粗痞不堪感到可惜和丢其蛟家的脸面,话里是吕哲和枷在蛟曲率领的百人队中任屯长,算是有一些牵扯,暗示可以多多走动。   吕哲不知道李良是怎么向蛟狩介绍自己的,看得出蛟狩并不因为他只是一个屯长就怠慢了,相反还表现出一种别样的重视。   “……君今虽为屯长,然有为将之资。”   这句话似乎是这次见面的结尾?蛟狩说完站起来整理衣服,弯腰对着吕哲致意,笑着脸离开了。   “君?”一直在研究称呼和用字用词的吕哲对这个字不陌生,“君是官宦的称呼,这是高看了啊!”   还在思考突然感觉肩膀被撞击了一下,他转头错愕看着枷……   枷“嘎嘎”笑得有些莫名其妙,“哲,你可是喜欢我妹?”   “啊?”吕哲的表情更加错愕:“怎地这么说?”   枷“哈哈”大笑:“刚才说要骗我家小妹,可以啊。”停了一下,“民曹(蛟狩)好像很重视你啊?”   牛头不对马嘴的一句话让吕哲没有追究自己怎么就喜欢枷的妹妹了。   吕哲语重心长道:“识字啊,枷,有空要努力识字。等你识字了,我教你兵法。”心里补充的是“虽然不怎么靠谱”表情却很认真。   “呃?!”枷张大嘴巴似乎被吓到了,足足有一会才回过神来,脸上笑嘻嘻模样淡去,十分庄重的站起来行礼:“如此,我妹可嫁于你!” 第0022章 是否横祸   “为将之资吗?”   吕哲在回军营的路上不断在问自己。   秦帝国极为讲求等级制度,对待法律的重视也是前所未有的。这并不是说不存在营私舞弊,很多出身好的人没有什么功劳也能身居高位,那是因为他们有自己家族的帮助。   生活在拼爹年代的吕哲自然知道什么是成功起步的捷径,但是他现在是孤身一人,可以说除非娶了一个很有背景的老婆,不然是不可能有什么一步登天这种好事的。   屌丝想要发达靠什么?一是要自身有本事,二是要懂得抓住机会,三还是要懂得抓住机会。如果光有本事还不行,最重要的是抓住每一个能够使自己发达的机会!然而,这是一次机会吗?   吕哲每天苦练字体学习秦律,除此之外还在学剑和戈术,有条件的话更要学习箭术。   和平的环境下混日子不会被人杀死,但是如今不同,他很清楚未来的社会根本没有和平的土壤,不努力充实自己是不行的。   不过,身为秦军一员的吕哲一直感到矛盾,他不知道是努力往上爬走升官之路,还是制造机会让自己在不犯法的前提下脱离秦军的行列。   虽然对秦末历史不熟悉,仅知道巨鹿之战。但是,他还是知道不少历史名人的名字。脱离秦军阵营去结交以后的猛将或军师估计没什么问题?有野心的话等待陈胜和吴广暴乱趁势而起,说不准还能成为开国皇帝呢。   想半天后又否定了上述的猜测,这是一个宗亲的年代,这是一个贵族的年代,这就是一个拼祖宗的年代。他没有足够的威望能团结一批乡民作为资本,也没有贵族的身份让人投靠,这一条路注定将会十分艰难,而且还需要尽快去南方,去晚了就是个炮灰的命。当然,秦人的身份也是一个限制。   还有另外一条路,那便是加入某个阵营,成为一个窃国候什么的。在历史中,刘邦阵营最后取得天下,脱离秦军后去投靠刘邦或许是一个非常不错的主意?   “还是算了吧?刘邦之所以成功,依靠的就是沛县的那群老兄弟,后面加进去是不可能成为核心一员的。再有,这家伙与项羽对抗是一路战一路败,按照这混蛋能把自己妻儿踹下车的性格,估计被牺牲的可能性更大……”自言自语到一半,吕哲狠狠的拍了一下大腿:“不对啊!就算在逐鹿的时候没死,最后也死定了。历史上好像汉国的开国功臣都被刘邦还是被吕雉杀光来着?”   边走边嘀嘀咕咕,快走到辕门时吕哲才停下来,看到一脸思索的枷,他没什么紧张感,慨因枷根本听不懂吕哲在自言自语什么。哦,刚才吕哲是用普通话混着家乡话,其实也就是闽南话,他是个闽南人来的。   枷现在在思考的事情很复杂,比如怎么学写字,学会写字之后写信给家人,已经酝酿了一段,文言文翻译过来就是:“父母安康,弟弟妹子可好?我在军营结识了一个家伙。这家伙看着好像有些怪怪的?刚认识的时候整天闷不出一个屁来,后来却变得很能说话。他呢,剑术不堪入目,操戈乱七八糟,不过这是错觉,很多厉害的人争相与他结交,看来以后一定会飞黄鹏达,所以一听他求娶妹子我马上同意了……”   “妹婿啊……”枷有一种身为长辈的作态:“你需得练剑,需得练戈,需得控弦……”伸手摸了摸下巴,有些不确定,“等我想到了再慢慢补充?”   脑袋里一直在思考未来出路的吕哲听到那句“妹婿”的称呼立刻当机!   “等等!”吕哲有些反应不过来,“为什么称呼我为妹婿?”   枷继续摸着下巴:“你既然已经求娶了,我身为长兄又应允。当然是我妹婿了。”   吕哲傻了,他很确定自己没有说要娶枷的妹妹啊!   枷拍拍傻了眼的吕哲肩膀以示和善,这一次成了他拉扯着吕哲进了辕门。   扯着类如“我没求娶”“你有求娶”的话,两人刚一进辕门就看见鼻青脸肿的蒿。   蒿一看见吕哲和枷就快步靠近,一接近就“碰”地跪在地上磕头,哆嗦着音线:“代主人叩谢两位恩人,此次若非恩人,主人定要被主家狩借机报复。”   一句话那么多的“主”,可见当奴隶多么没尊严多么的悲哀。这句话听起来太绕,吕哲却是听懂了,所谓的主家狩就是蛟家宗族主要一支的蛟狩,而借机报复肯定是蛟曲那一偏支和主家不对付,似乎这也好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同时不是蛟曲和蛟狩两人的私人恩怨。   吕哲随口问:“百将醒来了吗?”   蒿又是磕了几个头才颤颤栗栗的站起来:“主人已经醒了,奴已经将经过告诉主人。”   做好事要留名吗?吕哲觉得一定要留名,不然那么辛苦冒着风险是有病。   当即,他带着枷往百人将的帐篷走,而后面自然跟着蒿。   掀开帐帘,一阵酒气和呕吐秽物的气味扑面而来,刚才还醉得爬不起来的蛟曲此刻却是双目有神的正坐,他用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看着走进来的吕哲和枷。   突然走进黑暗需要一段时间适应光线,等待吕哲适应过来看见没一点醉态但脸色显得苍白的蛟曲,他马上行礼致意:“百主!”   枷极其没心眼的嘀咕:“哈!不是醉倒了吗?怎地……”   蛟曲耐人寻味的一笑,抬手指向左侧:“坐罢。”没等两人跪坐,“呵呵呵。”的笑个不停。   吕哲不像没心没肺的枷,他闻着令人非常不舒服的气味,扫视一眼角落勾出来的呕吐的秽物,心里思考蛟曲为什么要装醉。而现在看来,他知道蛟曲其实并不像表面看来那么不堪,相反很有心机啊。   “汝等二人……”蛟曲的眼神有些锐利:“觉得此人如何?”   此人当然是指蛟狩。   枷想说什么被吕哲悄然拉着后背的衣服制止了。   吕哲闪电思考后决定实话实说:“相貌不凡,举止贵气。”   “着啊!”蛟曲点头拍掌,“啪”的一声后,他止住笑容:“郡丞嫡子,阳周民曹,与我等相比自然贵气。且说说,他可……”一个逼迫性质的长音,“……叫你二人做什么了?”   枷终于不缺心眼了,他看了看跪坐得很贴近的吕哲,拿准主意闭紧嘴巴。   心里本来就没有鬼的吕哲表现得很坦然,他很认真的反问:“如果说他没有和我们多说什么,也没有叫我们做什么,百主信吗?”   这时候吕哲心里已经骂翻了,两个家伙互相在玩心计,蛟曲玩得比较自毁名誉和自残,蛟狩却是结交之余将吕哲和枷当成了棋子,在蛟曲心里埋下猜忌属下的种子。   蛟狩这样做先不说两个小屯长会因为蛟曲的排斥发生什么事,但是蛟狩怎么都不会吃亏,相反还可能获得吕哲和枷的靠拢,进而给蛟曲制造更多的麻烦。   很久……蛟曲也认真的点头:“我信!”   他见蛟曲说得很认真心里却在叹气,暗想:“真尼玛的倒霉,接来下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第0023章 演武列阵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谁能相信一个长相粗豪的人会玩起心计呢?   蛟曲之所以这样必然是事出有因。而且从蛟曲不得不做出来的伪装来看,他在这场交锋中肯定是处于某种劣势,否则不会那么玩。   处事谨慎的吕哲事后一直在提防和观察蛟曲。他私下警告枷收敛一些,没有军令闲得发霉也躲在帐篷,不要像以前老是喜欢瞎转悠。   蛟狩数次邀请,吕哲都以军令在身婉言推脱掉。也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他把蛟狩的邀请告知了蛟曲的典奴蒿,而蒿一定会去报告蛟曲的。   来回数次之后,蛟曲看吕哲的眼神总是怪怪的,渐渐多了接触的频率,多次很留痕迹的照顾补给份额。   吕哲不想有过多的举动,如此谨慎是绝对有必要的,谁也不想莫名其妙卷入争斗,成了那被摆弄的棋子。   所幸,可能是军营人数达到了某个启动操练计划的指标,接下来的每天都是在集合与演练军阵中度过,他也终于不用费尽心思应付蛟家的两个家伙。   前文有提过秦军十分重视军阵,这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秦军好像并不怎么看重士卒个人的武勇,要被发现逞凶示勇扰乱军阵就是一顿皮鞭伺候。   操演过程中一般是以百人队结成一个五百人的小军阵,然后又汇集成一个中型的五千人方阵,每次的阵型都不相同,摆的最多的是矢锋阵这种进攻阵列。   每个小军阵会在百主以上的军官号令中列出长一百个人纵宽五人的长形阵,由五百主带着亲兵压阵。   他们训练最多的就是五百人规模的冲锋阵型!   这种阵型是:第一排是拿着大约六米长矛的士卒,后面四排是拿着三米长戈矛的士卒。   有长剑的屯长是这类军阵的枢纽,同时带着五名戈矛兵充当维持次序的执法队,有必要时还是救火队,哪里危急去哪里。   吕哲在操练时十分认真,慢慢熟悉自己该干什么的同时观察百主需要做些什么,学会百人将的职责后就一直观察五百主。   每级军官应该做的事情都不同,他发现到了五百主这个等级会有一支二十人的队伍跟随左右,五百主带人待在军阵的最后面,二十名士卒中有十人持剑提盾紧紧保护,有十个士兵并没有穿戴甲具只是拿着长剑,很多时候是充当传令兵使。   “唔?嗯!五百主并不亲自厮杀,只是负责调协阵势,指挥军阵的队列变动。”   好像有秦军箭阵犀利的说法?连续几天的操演吕哲并没有发现弓手与弩兵的身影,一般都是近战兵在列队与冲锋。   左侧的百主奔跑在队列前方不断大喝:“列一!列一……”   第一排的士卒当即下沉腰部右脚前踏,雄壮的踏地声轰然作响,手中的长矛也前伸出去。   五百主所在的位置有一杆黑色旌旗向前重复倾斜时,该名百主刚好从左边跑到右边,看见旌旗动向又吼:“疾!”   六米的长矛被士卒左臂微微抬起、右臂收拢靠腰,奔跑中微微斜向天空,跑出去大概十米左右……   左侧站在第二排的百主在第一列士卒冲锋后也跟着跑向右侧还是边跑边大声喝:“列二!列二!列二!”   手持三米戈矛的士卒齐声高喝:“嘿!”,做出下沉腰部握紧戈矛右脚前踏的预备姿态。   这时列队而出的长矛兵已经已经在加速,大概跑出去十五米带队的军官高声“嗬!”的提示,在沉重的踏步士卒们渐渐将长矛平放,一排冒着寒芒的利矛有如一道死亡平行线。   十五米大概就是一个队列的间隙,第二排的百主长剑向前劈下:“援!”   第二排的戈矛兵踏步小跑而出,脱离军阵大概五米,在新的口号中第三排的戈矛兵也出击,随即就是第四排、第五排……   奔跑中的吕哲并不与阵列重合,他带着五名士卒是在冲锋队列后的左侧之间粘着序列奔跑,偶尔会根据后方旌旗的指示高喝出声纠正冲锋的方向。   一片平滑的雪地在演练中被踩踏变得泥泞,原本沉闷的踏步声变得有些杂声,幸好士卒的冲锋姿态下盘很沉稳并没有发生绊倒的情况,不然会被没有军令绝不停止冲锋也不会改变路线的袍泽踩成重伤。   秦军冲锋是在沉默中一往无前,有节奏的脚步声一层叠着一层,排山倒海般的队列冲锋,一排跟着一排极其雄壮。   “呼——呼——”   在冲锋姿态维持五分钟左右时,队列中的许多人开始呼吸沉重,特别是手持六米长矛的士卒速度更是降慢下来,而这时已经维持快速踏步的路程已经有近一千一百米。   长矛兵的速度降下来之后,吕哲所在的第二梯队距离第一队列约五米时开始分列,两名屯长带着自己的士卒从左右两边跑,变速中穿过长矛兵,随即拐回大阵的水行线继续冲锋。   后面冲来的第二排第三排第四排也在进行这个机动,可能是临时凑成军阵还没有磨合的原因,包括吕哲这支百人队在变速中队列都出现稍微的扭曲。   他经过长矛兵时,很明显能看见这些身高平均在两米以上显得腰粗膀子有力的袍泽尽是满脸大汗。   下意识的看向那根粗重的六米长矛,他心里极为佩服这些长矛兵。   他们的臂力和体力都太好了,竟然能在疾速中持着近三十斤的长矛奔跑五分钟,这该有多大的耐力啊。   懂得力学的人会知道抱着三十斤的东西奔跑起来基本不会太困难,但长矛兵可不是抱着什么,他们是持着长形物体在奔跑!在力学原理上,拿着棍状物体的中间部位会很省力,拿着某一端要费许多倍的力气!   绵长苍凉的号角声中,奔跑在最前方的队列开始停顿整队,等待五百人队再次结成一个方阵,又是一次冲锋训练……   反复如此操练近半个月,吕哲已经完全熟悉该种冲锋阵型,如果以小推大的推演,他已经理解秦军的阵战冲锋模式。   不过,吕哲也只是学会这种模式,什么情况下该列什么样的阵型还不熟悉。   高强度的训练半个月之后,统帅这五千人的校尉给士兵们放了一天假,并派人在不同的地方贴出告示,大意就是征集不怕死的勇士要组建轻兵。最后还预告接下来将训练防御阵型,严令假期不能喝得烂醉,不能出军营之类的,警告违令的人将会被严厉处罚。   “轻兵?”吕哲知道这类兵种,那是在战场上执行几乎必死任务的死士:“奇怪了啊?听蛟曲讲,轻兵不是拿囚犯和奴隶组建吗?怎么要在士卒中招募?”   为了搞清楚他特意跑了几个营区找到李良……   “邪?(纯粹的讶异音)”李良以为吕哲要去应征,诧异地摆手阻止:“万万去不得!”   李良不断解释,后面吕哲听明白了,校尉征召士卒是充当轻兵死士的军官,在正常序列的伍长在轻兵序列可以做一个什长,像他这种屯长去了至少是个百人将,考核优异还可能当上五百主,那可是连升了好几级!   “轻兵急缺军士(军官),进职易矣。然,轻兵每战必尽阵卒(战死),军士亦是伤亡甚重,几为八亭!何苦为了一时权势冒此天大风险?!”   吕哲笑了笑道谢告辞,回去的路上眼神不断闪烁:“百人将?五百主?”   这一刻,他实在是即心动又犹豫,可谓是思想矛盾到了极致…… 第0024章 有友李良   统帅轻兵死士的军官会招募很长一段周期,因此吕哲也就有了足够的时间来判断是不是值得。   眺望训练时踩得泥泞的演武场,再看看军营中闲谈的士兵们,最后将目光停留在那个新建的军营,这一段时间吕哲总会思考很多东西。   近来向周阳汇集或者路过的军队和徭役越来越多,军营中也在流传很多小道消息。   始皇帝已经下诏,任命屠睢为国尉,统帅五十万大军启动攻略南疆的战事。   而这五十万大军中只有不到三万是正宗秦人出身的将士,他们大多是充当军官的角色。剩下的四十多万军队,要么是从魏地要么是楚地,皆是已亡六国百姓的家庭中强制挑选。   一些原六国贵族更是倒了血霉,不但家中的嫡子被拉去当兵,家里的财货也被征集大半。   要清楚被强征的可是用来传递香火的,所有满十六岁的嫡子而不是庶子!在这个极其讲求嫡庶之分的年代,嫡长子包括懂事的嫡子都被强拉了,那不是鼓励没有被征召的成年庶子起野心去争夺嫡子的位置吗?   可以预见,一个一个原本强盛的豪族会因为内部的争权夺利被搞得乌烟瘴气,强大的家族开始在争夺中分裂衰弱。   唔?听说这么建议的是当今的廷尉李斯……   南方被一道诏令搞得鸡飞狗跳,无数人的家庭弄得家破人亡,在交谈的士卒口中被很幸灾乐祸的各种嘲笑。   吕哲却是知道离动乱越来越近了。   他觉得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以前想过要投靠起义军的想法随着了解的社会结构越多就越显得荒谬。在这个讲求出身的年代,以他秦人的贯籍身份,无论怎么样都不会被六国贵族接受,那么也就只能接受自己只能当秦人在秦军发展的事实。   选来选去最后没得选,只有一路走到黑的吕哲其实心里很害怕。   他就是搞不懂啊,现在无论怎么看,亲眼所见的秦军都是那么的精锐和骁勇,到最后怎么是被复楚的暴民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实在是太糟糕了!   致力于往上爬的吕哲心思确定下来之后,一直像海绵吸收知识,他很想抓住每个上进的机会,此时目光所看之处正是所谓的轻兵营。   那个营地与正规的秦军营地不同,秦军营地除了必要的布哨之外,根本不会有不断来回巡逻的士卒。而且与之正规军有舒适的驻扎地相比,轻兵营的帐篷虽说不是破破烂烂,但是营地的选址却是糟糕透顶。   每个军营都会规划方便的茅坑,吕哲这座营地的茅坑正是处于轻兵营的上风位置,可以想象只要有风,那么整个轻兵营都会闻到屎尿味。   不光是上述这点,它的营盘侧方还有一条宽约五米的溪水,现在的下雪天气还不至于让溪面结冰。其实就算是结冰了只要西北风一吹,那蒸发的水分子绝对会飘过它的位置,原本不冷也要被这种地理位置制造出寒冷出来。   就是在这种营地,那些囚犯和奴隶还会每天被驱赶出帐篷,每个人穿着花绿杂布的衣服待在空地上,一待就是一整天。   吕哲的视力很不错,他能看见挤在一团的杂兵们因为寒冷身躯在瑟瑟发抖,而且每个杂兵脸庞的脸颊上都有被烙上明显的字体,有人只是一两个字,有的却是一排字体。按照秦律犯什么罪就有什么处罚的规定,其间很多人不是缺耳就是没鼻子,少了几根手指的人更是比比皆是。   哦,忘了说,蛟曲的典奴也有被烙字,只不过是被烙在左小臂上,穿长袖衣服时看不见。而那个字正是“蛟”,大概就是表示,他是属于蛟姓人家的私人奴隶。   像吕哲会站原地很久不断看轻兵营的人很少。也正是这样,如果有人找他,那么很容易就会找到。   “哲!”人没到声先到,枷好像很雀跃:“走。良请吃酒!”   吕哲转过身来,看见四个人从不远处走来,枷在边走边挥手,左边站着一个不认识极为雄壮且魁梧的军官,右边是笑吟吟的李良,后面跟着谁被挡住看不清楚。   秦军放假时很多军官不会穿戴甲胄,而吕哲是少数无论什么时候都会穿着甲具的人之一,他靠近了无法从穿着上看出两个不认识的人是什么军职,不过按照他对李良的了解,那两人的地位不会低于百人将。   李良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副笑脸:“哲,来来来……”做出亲密的样子介绍:“……来参见徐将主(五百主)”,停顿了一下又引荐身材消瘦但是显得很精神的人,“此为石百将。”   果然,李良这家伙就是会结交人,这不是才更换序列不到一个月嘛?他竟然有这个面子请出一个五百主和一个百人将一起饮酒了。   是的,所谓酒后失言,醉酒之后很容易说一些平时根本不会说的话,鬼知道是不是会烂醉说一些犯忌的胡话。所以,在这个时代如果没有深入结交的想法,是无论怎么样都不会在私下一起饮酒的。   介绍完两人,李良伸手握住吕哲的手臂,用着愉悦且自豪的口气:“将主,石兄。”微微昂起下巴,“这人就是我经常谈起的哲!”   “呃?”吕哲突然有一种很不妙的预感,暗想:“尼玛?李良这混蛋又怎么向别人吹嘘我了?”   徐五百主只知道姓徐至于叫什么没介绍,他用着审视的目光盯着吕哲的脸,几秒后做出温和的笑容:“李良说你熟读兵书,蛟狩也曾经说你多智。今天一见,果然有士之风范。哈,哈哈!”   吕哲就纳了个闷了,所谓的士之风范不就是指他有些弱不禁风嘛?谁他妹冒雪赶了八百一十里路不会变瘦!再则,经过这段时间的摧残,他自觉瘦是瘦了,但是胜在肌肉结实有韧性,试过之后也发现爆发力和耐力足足比以前多了五倍。   那个石百将只是笑笑没说话,就差明言只是个陪衬了。   老套路的立正、弯腰、前伸手臂行礼,吕哲沉稳地向足足有二米一多的徐五百主问候:“见过徐将主!”   “哈!且走,且走……”李良笑吟吟地引路:“天气寒冻,晚了酒肉要凉了!”   古有……好像不对?应该是以后有关羽温酒斩华雄,吕哲觉得自己这一趟应该是喝着温酒被一阵精神折磨?   而似乎这个时候讲究一些的人还真会放一些莫名其妙的作料进入酒中?那场面该不会是一幅煮酒青梅论英雄吧?   刹那间,吕哲认为结识李良真的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因为会认识很多高级的军官或官员。只是,怎么很多时候会显得比较操蛋一些呢?   “也不知道被吹嘘成什么样子了?”   带着“希望不要闹笑话”的想法,夕阳西下的背景下,吕哲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 第0025章 机遇难得   夜色之下,火把照亮军营,个别的帐篷之内倒显人影。   微风在吹,撩开的帐帘之外雪花纷飞,路边叉起的铁锅燃烧着木头四散光芒。   对面的帐篷传来玩闹的声音,时而还会有酒令传来,显然也是一个热闹的军中好友相聚场合。   喝着温热的酒,吃的热腾腾的鸡鸭,吕哲尽量少说话,场中的李良却是妙语如珠,这人很有交际手段,总能照顾上位者的心态。   秦军好酒,每月都会按照等级分发不同的酒,有固定的饮酒日。有些人会将酒存了下来,到了假期再进行痛饮,这时会有士卒偶尔从外面走过,每人手中或多或少有酒袋。   “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   当徐将主将话题引到兵道时,李良自然而然的接过话题并念出以上那句话。   孙子兵法之本经,对兵法有兴趣的人最先接触和细读的人基本都会接触到,吕哲听来自然无比熟悉。   徐将主颔首,用着考究的神情扫视帐内诸人,目光停留在吕哲身上的时间最长。   李良赶紧对着吕哲使眼色,暗示这是一个不能放过的机会。   吕哲亦是觉得这是一个得到赏识的机会,他流利的解释:“用兵打仗是一种是千变万化和出其不意之术,需要运用种种方法欺骗敌人。所以,明明能征善战,却向敌人装作软弱无能。本来准备用兵,却伪装不准备打仗。要攻打近处的目标,却给敌人造成攻击远处的假象。要攻打远处的目标,相反……”   一整段对孙子兵法之本经的解释其实就是来自后人的注解,在他讲来并没有停顿,语气和说话的态度也是保持很淡然平静的姿态。   徐将主本来就神情专注,后面更是听得眉飞色舞,脑袋随着吕哲的字句不断点头。等待吕哲讲完,他举起大碗激动喊:“请饮此盏!”   李良显得很高兴,他往吕哲那边又凑近了一些。大概是为了表现出一种态度,他没等吕哲动手就亲密的举起酒碗递去,口中喝:“共饮此盏!”   几人当然尽兴共同喝下,有人整碗灌进去后还会伸手粗鲁地擦擦嘴角胡子留下的酒迹,不“哈哈”大笑几声好像不能显示出自己的豪爽。   等待放下酒盏,徐五百主又说:“方才之言受益诸多,可否尽显?”   这句话让李良脸色变了一下,他看徐五百主对吕哲显露欣赏,先是咬一下嘴唇,后又开朗劝说:“机遇难得,将主乃是蒙氏……”话没说完就被徐五百主挥手制止了。   吕哲没观察到李良刚才变化,他听到“蒙氏”这两个字禁不住心中一颤,这时候姓氏为“蒙”还能拿出来单独说的也就唯有功勋卓越的山东蒙恬一族而已。   “徐将主是蒙氏一系的军将?”吕哲心中想。   石百将终于说出第一句话:“不日属官将会前来选锋,徐将主与偏将军乃是旧识。”   选锋就是选择将兵,而从军官们平时交谈中透露出来的信息,北方边军是属于蒙恬那一派的。只是,不知道徐将主只是跟蒙氏有交情,还是跟蒙氏一族麾下的偏将军有交情。   猜不透索性不猜,反正在座的人都是吕哲想要结交的对象,他明白展现知识是一项很重要的交际手段,口中不断冒出一些似是而非的术语。   话说,他此刻就像是一个推销员。只不过,别人推销的是商品,他推销的是自身的才学,而似乎是些不系统没经过实战考验的学问。   显然,在这个知识封闭的年代,有学问的人总是会被高看一眼,就像李良逢人就说有一个熟读兵书的朋友,其实这是在显摆和抬高自身的价值。   而这时,徐五百主听吕哲不断讲一些他听起来高深的兵法注解,越是听态度就越起变化,起先还会保持身为将主的骄傲,后面干脆就放下身段,时而发问时而恭敬致意。   “如何治兵?”   “练兵?令行禁止而已!”   “如何治军?”   “统帅军队,做到赏罚分明就是一个合格的将军。”   “如何做一位名将?”   名将?这一次吕哲没有口如悬河。他做出思考的表情,拿起酒盏慢慢凑向嘴唇……   帐篷之内,除了已经喝醉在呼呼大睡的枷,李良、徐将主、石百将都用渴望的眼神盯着在思考的吕哲。   吕哲放下酒盏,徐将主不顾身份立刻拿起酒袋倒满。   “赏罚分明,令行禁止……”吕哲艰难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或许容易,属于有迹可循的范围。但是,在对垒时需要做到事事领先敌对将领一步乃至于几步,这很难啊!”   众人也陷入思考,一时间帐内安静起来,只留下枷的呼噜声和外面的风不断“呼呼呼”作响。   吕哲用眼角余光观察徐将主,从刚才就一直在刻意观察。他知道这是一个机会,是一个无论如何都在抓住的机会,所以绞尽脑汁不留余力的解答疑问。   他也能看出在座的人可能读过一些兵书,但是很显然都是属于半桶子水,恰恰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成为这一次座谈的主角,得到关注。   想到这里,他感激地看向同样是在思考的李良。他觉得这一年来最好的运气就是认识李良这个朋友?   遇龙得运遇鼠则输,交到什么朋友真的十分重要。李良或许用吕哲在抬高自己的身价,而显然吕哲也到目前为止都经得住考验。   在将来李良会用吕哲这个朋友作为结交人的资本,那吕哲也会在过程中认识更多的人,可能还会得到某人的赏识进而改变命运。说起来,对吕哲的好处似乎还更大一些?   “名言呐……”徐五百主很是感叹:“确实艰难。”顿了顿,勤恳极了:“……君出身虽然寒微,有此将才在军中终有出头之日。今我为五百主,他日或许还需仰仗于君。”   吕哲摇头苦笑:“难,难!秦律无功不赏。”想到什么似得试探,“我想去轻兵营获得晋身之资,几位以为呢?”   这一次众人反应不一……   徐五百主犹豫一下说:“也是一理,不过……”显得对吕哲急切的心态很不理解,“为何非要富贵险中求?”   石百将是很心动的表情。   李良却是不断劝说别去。   徐五百主有那么些推心置腹地说:“良所言或许有理,以君之才为何要行敢死之事?不若在军中苦熬,若有战事或可进言,不难获得军主(统帅)赏识。”   吕哲心说“还苦熬,大秦风光没几年了都”,做着摇头苦笑的动作,说:“我为小小屯长,哪有资格向统帅进言?再则,统帅何许人,怎么会需要一个小屯长的意见呢?”   徐五百主已经介绍过自己叫徐阳,算是确定以后继续结交的意思,他可惜道:“君已登记造册,军中不许更换序列,不然可将你调来我这。若是有你相助……”后面的话没说了,反正是既渴望又难过。   吕哲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同样是做出可惜的表情。   他敢于表现出向上爬的野心是了解秦军的情况,其实在大秦军中谁没有向上爬的雄心,适当的展露这种心态反而是最合理的,也可以让徐五百主更加想要深交。谁不想与有本事又有向上雄心的人交朋友呢?   “或可……”徐五百主很是纠结:“……请人荐才于蒙内史?”蒙恬现在是内史,而蒙毅是内谋,并没有统军的身份。   这一刻,吕哲的眼睛比灯泡还亮! 第0026章 就差一点   依照秦法,推荐人才也算是功劳的一种,若是推荐的人才立下的功劳越大,那么推荐的人获得的赏赐也就越多。   同时,发现人才向上官举荐在古代也是一项需要十分谨慎的事情,因为这时候喜欢搞连坐。一旦推荐的人出了什么问题犯了罪名,那么推荐人也难辞其咎。   不过,饶是这样还是不断有人会推荐人才。其实获得赏赐只是附带的,如果某人推荐的人在将来发达了,在这个有恩必还的社会风气里,被推荐的人必定会十倍乃至于百倍的回报举荐人。   发达了不进行回报是忘恩负义,这样的人怎么会让人喜欢?不管有多大的成就,连有恩都不知道回报,那会被地位更高的人不信任和鄙视,他的下属也会排斥,最后必定在众叛亲离中成为一个弃之如敝屣的孤家寡人。   吕哲这个时候没有亲族作为臂力,他更加没有什么名气,所以只能依靠某人来进行推荐。   养名养望是很多有条件有野心的人会去做的事情,而通常有名望的人只要经得起考验,一个一个哪怕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出色,历史上也都成了某个时代的骄子,这是名气带来的效果。   抱着既期待又感激的心态,在接下来的训练中吕哲更加刻苦和认真了。   秦军训练防御阵型与之进攻阵型不同,长久没有出现的弓手和弩兵也终于上场。   防御阵型最为传统的是一种圆阵。这种阵型最外围是盾兵,他们手持的盾牌为长方形,宽为一米半长为两米出头。盾牌的正面绘画着狰狞的图案,如果吕哲对上古神兽有了解的话,会看出那是一头诸犍。   诸犍又名胖郎神,《山海经》有记载:‘人面豹身,牛耳一目,有长尾,能发巨声。行走时衔着尾巴,休息时盘着尾巴’。   不知道秦军为什么会选择诸犍作为盾牌的图案,在三排盾兵之后是连续四排手持六米长矛的矛手,第八排开始是戈矛兵。戈矛兵的数量最多,连续十排的戈矛兵之后有大概五米的空地,其后才是弓手和弩手。   臂力好的弓手可以用二石弓,射出箭矢的最远距离是二百五十米左右,普通一些的大概是一百六十米到一百八十米之间。箭矢一旦射出,在五十米以内的威力最大,过了一百二十米基本就有些飘了。   三石弓?拜托!秦时的计数,一石是现代的30.75公斤,两石就是61.4公斤,那就是一百二十三斤。三石是多少?是184.5斤!哪位胳膊能跑马的家伙能连续拉满一百八十多斤的弓不断射箭?   弩因为是依靠机械的运作,它的最远射击距离大概有五百五十米左右,最大杀伤力的范围是一百米。不过,它有一个缺点,弓手射出三箭它才能够射出一箭。   同时,弩的优点是不需要臂力,耐力好的弓手连续射出二十五支箭矢已经是极限,毕竟肌肉韧带和力气会拉伤和消耗,弩却是只要有箭矢就能射个不停。   吕哲详细默数,弓手有十个队列,弩手有三十个队列。按照前面有十八排士卒的距离算,这十八个队列大概拉宽了三十米的直径,弓手射出去的有效距离也就一百五十米不到,而且这还只是他的一个计算理论。   “拉弦!”   牙齿发酸的弓弦声“吱嘎吱嘎”作响……   “斜射!”   不断的“砰砰”松弦响声中,一支支箭矢成一种半平空形被射出去,天空仿佛被乌云笼罩,惯性十足的箭镞破开空气发出“嗡嗡”的轰鸣。   它们发出“哒嘚——哒嘚——”密密麻麻的声音落在离圆阵约一百一十米到一百四十米的位置,大地变成了刺猬。   “拉弦!”又是一句雄壮的号令:“抛射!”   画面再次重复,不过这一次箭矢在空中的高度变了,如果说斜射是几乎贴着吕哲的头皮被射出去,那么这一次离他的脑袋是大约七米的位置,箭矢依然在“嗡嗡”的蜜蜂群鸣叫声中破空而过。   白色箭羽的箭矢到了一定的抛落状态时失去动能,它们冒着寒芒的箭头率先垂向地面,而后成直线的状态从大约三十五米的空中垂直落向地面,这一次箭矢落地的位置值离圆阵不到五十米。   与之斜射出去的箭矢成半斜插进泥土约三分之一相比,抛射的箭矢威力更大,它们足足将自己身躯的三分之二撞击进地面,落在外面的箭杆还颤动了好几秒才停止。   “我操!”   吕哲被连续从头上飞过的两朵乌云震惊得无以复加,箭矢能将光线遮挡得几乎成为一块有微细空隙的布,那该是多少箭矢!听那“嗡嗡”声,那又该是有多大的劲道?   “拉弦!”   “攒射!”   又一朵乌云飞过去了……   抬头在看的吕哲发现这一次又不一样了,与前两次相比这次射出的箭矢比较密集,“嗡嗡”响声中偶尔能听见箭矢互相碰撞的声音。   看的专注的吕哲看见什么似得忍不住一抖脸皮吸了口冷气:“嘶……!”   一支、两支、三支,数十支不同位置的箭矢在大量的碰撞中改变方向,它们落在不同的位置,唯一相同的是在军阵上方的每一支箭矢落下来就是伴随一声入肉的闷响,随即就是某个人发出的惨叫。   所谓的“攒”就是聚,既然是“聚”那当然密集,攒射出去的箭矢这次分布得很集中。   一声惊叫:“尼玛……”   吕哲吓得脸都快绿了,他旁边的人脖子上正插着一支箭,要是劲道再往这边一点点,那……那他就完了!   因为队列密集那人双手抓住脖子“唔……呜呜……”闷声嘶喊,张开的嘴巴不断冒出血液,倒不下去就那么挤压在吕哲和另几名士卒身上。   可能是被破穿了颈动脉,鲜血此时就像喷泉似得正在狂喷,而吕哲因为距离比较近已经被喷地满脸都是。   含糊不清的:“尼玛?尼玛,尼玛啊!”不断被碎碎念,喷血的人他认识,是训练冲锋阵型时跟着的五个士卒中的一个,名字好像叫原?   血的味道很咸很腥,吕哲没有伸手擦拭,就是瞪大眼睛看着,因为震惊张大嘴巴,那喷过来的血很多进了嘴巴。   “哲!”蛟曲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细小的间隙挤过来,厉声道:“还不快快抬下去!”   “啊?哦,喔!”被喊了几次的吕哲才反应过来,他挤出所在队列,点着人名“隽!渠!”将张大嘴巴想要呼吸却被血液堵塞的原合力抱起来。   原的眼神已经在涣散,缺氧之下双手还死死捂着脖子,被抱着还不断挣扎。   不能往阵前移动,搅乱阵列是要被杀头的,恢复镇定的吕哲领着两个抬袍泽的人往后移动。没走一段路被抬着的原已经停止挣扎,双手也软绵绵地垂向地面,没有合闭的眼睛瞳孔依然涣散。   他们来到戈矛兵和弓弩兵的空地将原的尸体放下。   后面不断有受伤或者已经死亡的士卒被人抬来,吕哲粗略一看至少有三十余人,也就是说一阵攒射就这么多被落下箭矢误杀误伤的人,要是多几次攒射那还得了?   他偷偷看向正中巢车上的指挥官,显得儒雅的中年男子根本不看被下面呻吟的士卒一眼,就算偶尔视线移下来也只是在看弓弩手。   儒雅男子似乎看到吕哲在看他?他的目光停留下来。   “唔?”指挥官看着满脸满身是血的吕哲,大概注视两秒又将目光转向前方,心里想:“抛射效果极佳,斜射效果尚可。攒射虽然误射士卒有三十三人,但是密集、距离也够,属于最佳!”   那双眼神很平静,但是此刻的平静眼睛显示的是另一种毫不可惜的冷漠与狰狞…… 第0027章 不知所然   弩兵的发射的场面比之弓手的射击更为震撼。这种较之普通弓箭更短的弩箭破空声更大也更快,密密麻麻的弩箭破空发出来的动静足以跟现代的飞机相比,差别只是它们很快呼啸而过,声音的滞留范围小也短暂。   发射完的弩手会用脚将张撅弩的弦撑开,一种名为“牙”的挂钩会将弦扣住,而这个时候弩机身上的下方位置比较粗大的悬刀(扳机)会绷紧翘起来。这时,辅兵弩兵会从旁边的匣子拿出笔直但是看起来比较短的弩箭放在弩机的“郭”,其实就是放置弩箭的匣槽里面,整部弩机立刻进入待射状态。   吕哲其实很羡慕弓弩手,他们总是待在军阵最安全的位置,随着各种军令发出箭矢就能够杀伤敌对。近战兵列阵十分密集,不但要冲锋更要负起防御的责任,另外就是天晓得哪天被攒射碰撞的流矢给射中了。   先是传统的圆阵,这种阵型训练了半个月。随后,一种将弓弩手的威力发挥到最大的阵型进入训练阶段。   十分期待能够看见所谓“箭阵”的吕哲看了弓弩手摆开的阵型十分失望,他们摆列的阵势兵力配置如大雁飞过的斜行,这种阵型分明是用以充分发挥射击兵种威力的雁行阵。   所谓的箭阵吕哲也大概了解了一些,其实就是随着军令向某个位置进行不间断的覆盖射击,不过那就不是整个弓手队列或者弩兵队列的齐射了,而是类似于四段射,属于连绵不绝的远程打击,听说就像是海浪和波涛的气势。   在雁行阵中,弓箭的覆盖面非常大,配置合理的抗打击盾兵和戈矛兵也可以用来包围被切割的小规模敌军。但是,斜线的阵列占了大多数的弓弩手,使得整个阵型基本没有冲锋能力,阵型正中为了加强箭矢的覆盖率也只是少量配属长矛兵和持盾兵。   如果遇到敌军忍着巨大的伤亡强行突破,那么几乎没有防御能力的雁行阵中军就会马上被突破,这样一来容易全军大乱。阵型一乱也就意味着阵破,那时就该是被一阵追着掩杀的画面了。   吕哲并不认为摆阵的指挥官是出现失误了才不去加强雁行阵的防御力,毕竟每种阵型都有它的独特性,该是什么用处就怎么设置。如果每样都要照顾那就意味着每样都照顾不到,那还摆特定的阵型做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记错了?好像秦军摆防御阵型时极度依赖战车的掩护,而吕哲他们连续训练多种阵型,始终没有出现战车兵的身影。倒是一些与弓弩兵配合的阵型被反复训练。它们类如,会成为一个倒V锐角的勾形阵;会形成W形状的箕形阵;几乎每场战争都会用到半月形状的偃月阵。   最近吕哲又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天白昼训练完毕后会回到帐篷将心得记下。记心得的工具是炭笔和能够显现明显黑色字体的布,所以灰色的帐篷还有一些衣物也就倒了霉。   有次假日他正在书写心得,徐阳与李良前来。   徐阳发现什么似得制止李良出声,这位五百主好奇观察帐篷上写的都是什么。发现写的是练兵的心得和阵法的注释,他立刻看向显得极为专注还在衣服上不断书写的吕哲。   这一刻,徐阳看待吕哲好像是在看一座金山!   低着声音,徐阳拉住李良:“走!”   李良出了帐篷感到莫名其妙:“不是邀哲一起吃酒?不饮了?”   徐阳激动地喘着粗气:“不饮了!”,有那么点迫不及待地说完还戳了戳手掌,把李良丢下就拔腿快跑离开。   “嗯???”李良摸着下巴,“发生了什么事?”,想了想,看了看,最后追着徐阳也迈步就跑。   徐阳身为五百主本就不会被限制出营,再则哪怕是限制他也顾不得了。   出了军营立刻进入县城,徐阳跑到布匹店铺就放声大吼:“快!来几匹白布!”   看着一名魁梧军官风风火火跑进来的店主本就惊讶,听到那震耳的吼声更是诧异,最后堆着笑脸:“大将要什么样的布匹?”   徐阳似乎愣了,他自言自语:“邪?既是写字,我来布店做什么?啊!是看见哲在布上写字没做多想!该是去买竹简与刻刀才是!”   是的,这时候还没有纸,记录东西要么是在竹片要么是在销好的木板。记录重要的文字不是用毛笔写,因为不小心弄到水迹就会把字弄得模糊,重要的文字一定是用刻刀慢慢刻在竹片上,这是长久保存的一种方法。另外,快速记录的话就是选择毛笔和木椟。   一连几个感叹号,刚刚迈出店门迎面被跑来的李良撞到,徐阳身躯魁梧自然没事,倒是显得单薄的李良相撞之下自己退了好几步。   李良连连道歉,后问:“将主……?”   徐阳有些不明白:“刚才看见哲用木炭在衣裳写字。或许……可能……呃?”他估计是有些迷糊了,不知道怎么解释之下,有些不耐烦,“本将做什么事需你知道嘛?”口气有些不好。   李良立刻愣了,他们刚开始还兴致盎然的要一起出去喝酒,期间他也自问没得罪徐阳。他寻思“难道是哲不与之招呼,使之不悦?”,歉意笑着:“哲极容易做事入神,还请将主不要介意。”   徐阳边走边随意说:“正是如此,更显不凡。”   李良又想“不是因为哲?那是因为我刚才冲撞?”,脸上的歉意更甚:“方才冲撞乃是良之错……”   徐阳打断:“你怎出营?”   李良不知道该说什么。   徐阳继续说:“无告假出营,百将责十军棍,回营去受领吧。”   李良脸色变了一下,他不是不知道军规,只是认为跟徐阳出营不受军规管制,没想……   这里必需提一下,秦国自商鞅变法之后就一直法律森严,秦孝公的哥哥触犯秦法以为不用受罚,最后还是被削了鼻子不得不一直带着面具,自那之后秦法的庄严性就已经深入人心了。   出自赵地的李良,如果按照区域算的话,他应该是赵地人。赵地被并入秦国也没几年,那么按照他现在的岁数,他是在赵国的环境下长大的,所以对秦法的严肃性可能认识不足。   已灭赵国的军队可能很有人情味的选择执法,但是秦国的军队绝对不会随随便便的破坏国之根基——秦律!   现在来说,一个是五百主一个才是百人将,更是没有什么选择性执法的余地。   徐阳根本不会去关注李良到底在想什么,他见李良不断苦笑还感到奇怪,依法而行可谓已经深入骨髓。至于人情,等他们的职位都到了校尉级别以上,那时候估计才有讲人情的资格。   在县城了跑了几个地方,买了五大捆竹简和三把刻刀的徐阳在要出城之前又折返回去。   李良似乎还听见徐阳在自言自语什么“布匹也买些许”“那种画起来黑乎乎是木炭?”之类的话。   说实话,他完全没搞清楚徐阳到底在干什么,去一趟吕哲帐篷就神经兮兮的进城买了那么多文具用物。 第0028章 刎颈之交   吕哲看到抱着大包小包的两人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徐阳兴奋得原本黝黑的皮肤差不多变成了暗红色,他得到吕哲的同意后视若珍宝地观看起来,记录在帐篷与衣物上的笔记对他来说无异于是巨大的财富,边看还“啧啧”有声的评价。   帐篷内部能够写字的地方长时间的涂写下被记满了笔记,有些地方的笔记显得有些错段,那是吕哲在思考时思维活跃错开的记录。   上面写的是一些排兵布阵的步骤,在摆阵时特别需要注意的事项。   此外,冲锋阵型的锋矢阵、鱼鳞阵,防御阵型的方圆阵、衡轭阵,攻防兼备的鹤翼阵,极度需要指挥官灵活运用的偃月阵。各式各样阵法运用的规则也被一一列出,旁边还专门列出一块来写它们的特性。   各种阵型的一些地方被按照吕哲的想法更改了一些,他其实也不太确定那么修改是不是正确,有个别的阵型还被改得非常极端,该是进攻阵型就是孤注一掷的放弃防御,完全摆出死攻的梯次兵力。   为了练习字体,吕哲所写的字体大部分自然都是小篆,只有个别地方是因为不会写所以用简体字代替,所以徐阳看来极为吃力。   徐阳看的兵书不多,比较熟悉的是《六韬》中的《文韬》与《犬韬》,而且看的章节也并不完全,很多还是跳跃断章的。他瞪大眼睛,嘴巴念念有词,像是要靠死记硬背般将看到的所有东西“复印”下来。   李良要凑上去看被徐阳粗暴的推开:“出去!”口气十分严厉。   脚下一阵踉跄的李良被推得绊倒,他目瞪口呆的看着脸庞有些狰狞的徐阳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在如今,知识是属于独有性的,知识的传播会被限制在很小的范围,越是强大的家族限制就越严格,有时候甚至不惜冒着灭族的风险来藏匿或者获取知识。   在徐阳看来,吕哲愿意让他观看是极为有度量和败家的行为,心里下意识觉得不好意思的同时,他自然而然的保护起属于吕哲极为珍贵的“财产”。   李良张口欲言……看了看在思考什么而发呆的吕哲,心里极不是滋味的退出了帐篷。   “呼!”   出了帐篷吸一口冷气,李良的表情立刻变得十分难看,他此刻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他不知道心里的那种感觉是羡慕还是嫉妒,总之十分后悔将吕哲引荐给徐阳。   坚定的想法在徐阳的脑袋萌生,他握紧双拳,心里咆哮:“如此大才若不成为刎颈之交……必后悔!”心思急转,该用什么样的方法成为莫逆之交,在交往中更进一步成为刎颈之交?   根本没意识到知识“重要性”的吕哲正在发愁。   他知道竹简和刻刀的用处,但是刻一个字需要很长的时间,又要训练又要休息,哪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来刻字?至于笔墨和木椟,他一直以来就只会拿圆珠笔这种硬头的笔,软绵绵的毛笔不会用啊。   回过神来,吕哲看向徐阳,说实话被神情庄重保持行礼姿态的魁梧身影搞迷糊了。   保持致意的行礼姿势已经许久,不过徐阳觉得无论多久都是值得的!他见吕哲看来就是低头下腰一个长拜:“君视我为知己,我视君为良朋;君视我为莫逆,我为(二声)君死党。”   这段句子出自哪里来着?好像是《诗》里面讲一对结拜兄弟同生共死的故事吧?   吕哲怔了怔,按照现代的话来说,那就是“不明觉厉”。不过当他看到徐阳表现得极为庄重、严肃、认真,还有一种很明显就能看出来的期待感时,他下意识的严肃着回礼。   “好!”得到‘同意’的回应,徐阳这声吼的音量很大:“好,太好了!”   徐阳激动地脸都快冒出血了,他抽出长剑四处寻找什么东西,最后拿着吕哲用来装菜汤的竹管,十分诡异且毫不犹豫地“撕拉”用剑刃划开手掌。   吕哲在徐阳抽出长剑时有一种不妙的预感,看见徐阳做自残的举动更加觉得危险,没来得及退后就被一手抱住……   “来!”徐阳单手揽着吕哲举起装着自己鲜血的竹管,十分期待:“歃血!”   我了个去啊,这行动这姿态,那分明就是歃血为盟嘛!只是吕哲怎么都搞不懂为什么突然来这么一出。   这这这……太莫名其妙和诡异了啊!   吕哲看徐阳激动的表情,再看一双瞪得贼大的眼睛,最后看那还在不断往席子上滴血的手:“我的席子,我睡觉的席子……都是血了,这天气怎么洗怎么晾干啊???”   等了一小会的徐阳十分不解风情的将长剑递过去。   吕哲心里痛苦万分脸上却没有表情的接过递来的长剑,然后忍着痛“撕拉”割开手掌,鲜血就那么“滴滴滴”的掉落在竹管。   看完这一些的徐阳开心极了,他用手指沾着鲜血抹在前额和双边脸颊,又粘了一次抹在嘴唇。   吕哲“不明觉厉”的全部照做,似乎有那么点眼巴巴外加忐忑不安的等待徐阳接下来到底要干什么。   做完了这些类似于宗教仪式的举动,徐阳对着吕哲就是一个熊抱:“贤弟!”   啊?难道刚才是在结拜?不过结拜不是应该摆案上三牲,跪在地上拿着香一拜一句“今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起来再拜“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吗?   快被闷坏的吕哲用手撑着大灰熊一般的身躯,闷声“松,松开……呼吸,让我呼吸。”被放开后透过帐帘看向站在外面的李良,他笑了笑举起还在流血的手掌。   李良现在怒火万千丈,是他最先结交徐阳,也了解徐阳的背景,十分清楚现在只是五百主的徐阳身后的家族有多大的能量。   且不谈徐家的实力,光是徐家与蒙氏一族的交情那就是一种雄厚的资本。而现在……李良恨啊,平时的刻意迎奉,煞费苦心,说尽好话,十二万分殷勤的巴结,一切的一切都好像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吕哲看到李良的脸色顿时察觉不对劲,他怎么都觉得那双盯着自己的眼睛像是一头狼的眼神。不过似乎是那么瞬间好像是错觉?再注意看时,他看到的还是那个时刻挂着笑容的李良。   握着还在流血的手,吕哲走出帐篷对着李良笑,然后将手里的长剑递过去,比划着割手掌的姿势。   李良看见长剑被递过来,刹那间心里原本的恨有些迟疑了,看傻笑比划姿势的吕哲心情要有多复杂就有多复杂,对自己说“哲其实是个不错的朋友,只是徐阳过河拆桥而已”,随后,他心里极度渴望地看向徐阳。   徐阳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他犹豫了几秒,看了看还在不断比划手势的吕哲,最后点头。   “撕拉……”   巨大的疼痛从手掌传到脑海,因为太用力几乎伤到手掌骨的李良无视中枢神经传来的剧痛感,他将血液滴入竹管,在徐阳和吕哲的见证下沾血抹前额、脸颊、嘴唇。   那边,吕哲第一次感觉自己不是孤独的,很开心的在大喊大叫:“嘿!哈哈!!我们可以成为秦朝的桃子三兄弟!”   “桃子?”   “三兄弟?”   另外两个人听得错愕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 第0029章 话说刘季   知道孤独是什么样的滋味吗?对于吕哲来说孤独就是一杯苦茶,越喝就越苦涩,没有从其中感到芬芳。孤独又像是独自一人站在悬崖,狂风大作之下寒冷异常,虽然视野十分开阔却无法感到异常的无助。   沟通的代沟,思想上各种各样的差异,长久以来被孤独这种黑暗包围的吕哲,两盏不亮的油灯在身边点燃,霎时间好像驱赶走了黑暗,带来了一丝丝的光明。   天下间有无数人,但是所有的人却都是路人陌生人,无法与之建立感情上的联系,这种感觉似乎渐渐消失了?   “可惜啊,当时枷没有在场!”   不了解古人情操的吕哲不会知道那种仪式的严肃性和唯一性,在今时今日很多事情并不是随意可以做的。他若是知道刎颈之交的“严重性”,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上面的感叹。   经过刎颈之交仪式的人,他们会上升到比亲兄弟还亲密的关系,那是一种无论如何都会生死与共的誓言。   吕哲不了解那么多,用着现代人的心态在看待结拜兄弟。其实,与之相比的话,现代人的结拜显得非常儿戏或者说不靠谱,而且也根本没有道德或者社会的约束性。   在如今的社会风气影响下,做过刎颈之交的人,其中一个出了问题必然会拼死帮助。有刎颈之交的人因为仇杀被人死了,那么其余人会复仇,许多情真意挚的人在复仇之后会选择在兄弟的坟头自刎自尽。   经过那么一件事情,吕哲讶异的发现什么事情都起变化了……   缺衣少钱?苍天在上,亲密到这种地步怎么能让兄弟生活困难呢!徐阳或李良会亲密的送上。   偶尔枷在场时,不知道情况的吕哲态度没变,徐阳和李良却是下意识的将枷排斥在外。这种排斥很细微,是从举动和语言上来体会的。   次数少了没发觉,次数多了枷感觉出来了,他每次来找吕哲,见到徐阳和李良也在时,总会找理由离开。   以前三人只是偶尔会相聚,现在变成每天训练完毕都会相聚,交谈时语言上的忌讳根本就没有了,有时候甚至就是胡言乱语的破骂。   无论说得意忘形也好,说是没有城府也罢,吕哲开始向两人灌输一些思想,比如做人一定要抓住机会往上爬,一定要在几年几年之内爬到高位。   在这个时代有往上爬的野心是件好事,有本事没有向上爬的野心才是坏事,若说徐阳以前还有那么点忐忑不安,见吕哲向上爬的野心那么浓也就随之消失了。   对于这名五百主来说,刎颈之交的吕哲有文化有本事,想往上爬是天大的好事,也显得极为自然。   而对于李良来说,以前什么心态都不重要了,他现在反而微微感激吕哲,对于想要往上爬的野心十分赞同,有时候甚至推心置腹的保证会用财货帮其铺路。   徐阳不情愿但是已经成为既定事实,已经接受李良是亲密关系的现实,只不过有时候还是会显得不太亲近。   说到财货,见其信誓旦旦想要用财货铺路,徐阳主动了解到李良的家庭情况,知道在赵地是富豪之家,十分不见外地张口就是索要十金。   李良被“勒索”不但不生气反而感到十分开心,充分表现出一个败家子的潜质,当即写信回家。   吕哲看到信的内容,看见写着要家里派人送来三百镒金子时,他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真是土豪啊!”   李良轻描淡写:“一人百镒,不够写信再要。”   自信且无所谓的炫富姿态立刻唬住徐阳和吕哲了,依稀还听徐阳自言自语什么东西,大概就是以他在家族的地位根本无法这样云云。   军队的训练照旧,每晚三人还是不间断的相聚,吕哲的话题开始往局势和事态上扯。   很多的话在两人看来,是在介绍有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他们不理解为什么要讲六国的旧贵族,更加不懂帝国的南征北战跟黔首庶民有什么关系。   后面慢慢讲到了秦国目前的几个大工程……   “……正是如此。骊山足有四十余万奴隶、囚犯与服徭役的庶民。”   “然也!秦人需得喘息,除兵役并无征调。国内工程皆是从六国征调徭役。”   “极是。死伤徭役众多,听闻南方被征调之徭役,存活回家者甚少。”   “泗水郡?大泽乡?贤弟说此作甚?”   不断的回答,不断的提问,吕哲总不能告诉他们未来会发生什么,避而不谈的时候只能话题转了又转。   “……说到此处,有次倒也有趣。”徐阳像是在回忆什么,过了一会:“一个叫刘季的亭长押送囚犯与徭役去黄河以南,竟是与囚犯称兄道弟……”   “黄河以南?是去修建长城?”想到什么似得霍地站起来,吕哲不顾碰倒的案几和撒了一地的酒菜:“什么!?你说什么亭长刘季???”   徐阳错愕:“泗水郡啊,贤弟不是说泗水郡吗?刘季便是泗水郡沛县人。”   吕哲似乎也觉得自己反应过大了,他不好意思地扶气案几,与李良一起重新摆好酒碗之类的东西,举着弄脏了的烧鸡张口欲言,又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李良好奇问:“那个刘季何人也?”   徐阳奇怪地看着吕哲,这是吕哲第一次这么失态。   “刘季……刘邦……”吕哲思考用词,最后含糊说:“这人能与囚犯称兄道弟,不简单呐。”   徐阳不屑撇嘴:“如此不懂上下尊卑贵贱,难成人上人。”   吕哲听了只感到无语。   不过也对,在这个讲求上下尊卑和礼仪的年代,如果一直是处于和平没有大动荡,不知道上下尊卑的人确实很难出头。   “良倒觉得这人显得不凡?”李良措词道:“贩夫走卒中也是有豪杰存在,这人能与囚犯称兄道弟,看似粗鲁实则豪迈,若遇风雨或可化……”,虽说现在的“龙”还不是专门用来代表天子,但是最后的“龙”字还是被咽下去。   意外了,吕哲对李良的看法彻底意外了,可以说现在根本没人会相信,就是这么个能和囚犯称兄道弟的无赖最后能取了天下。而李良只是从这一点就觉得不凡,应该怎么说才好?   “大兄!”吕哲问得很认真:“大兄怎么会知道刘季这个人呢?”   徐阳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回答得比较详细:“两月之前,我戍边之时偶然遇见,见其举止与地痞无赖无异,逢人称兄道弟极其无理,便记住了。”   或许被称兄道弟的就有徐阳?   吕哲不知道历史上刘邦有没有押送囚犯与徭役去修建长城,不过他却知道或许下一次刘邦押送的半途就该上山去做土匪了…… 第0030章 事有蹊跷   “两个月前?”   吕哲在沉思……   这时秦军还没有向北方进攻,听说现在河套附近的霸主也不是匈奴,而是以白种人为主体的小月氏人,那么大秦就是还没有设立九原郡和云中郡。所谓的黄河以南,指的其实是上郡和雁门郡,还有太原郡和代郡局部。   以前交谈时,徐阳早就有透露在上郡首府肤施服役的经历,那么也就是说他与刘邦其实就是在肤施见过面?   吕哲用着一种慢悠悠的语气问:“大兄,押送徭役之后是马上返回家乡吗?”   徐阳不太确定:“或许?有人顾家早回,有人贪玩迟回。贤弟问这个做什么?”   一旁,李良察言观色下,出言道:“三弟可是与刘季有旧怨?”   听到这话好像明白过来的徐阳一拍大腿:“哎!是这样就简单了,刘季这个人举止极为显眼,我托人问问就知道了。”后又有些迟疑,“秦律严禁私斗,不知道贤弟与刘季仇怨多大?”   两人相差两千多年,就算吕哲曾经跟姓刘的有仇也不是跟刘邦啊。   不过,思考得很清楚的吕哲没有解释,他含糊说:“两位兄长不要多问了”,之后在徐阳不厌其烦重复问多大仇之下,实在被逼急了,“擒拿住之后再说不迟啊!”   徐阳“噢”了一声不问了,只是擒拿而不杀对于他来说不是难事,前提是能够找到人。   三人性格不同,吕哲做事偏执但是很多时候性格随意;徐阳虽说有些头脑但是粗粗咧咧显得粗枝大叶;李良外面豪爽但是心思更为缜密,他也就看出了一点什么。   自酒案被撞倒李良就起了一种本能的疑心病,他无疑发现了吕哲的反常,见其很在意刘季这个人,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脸色复杂又不像是旧识,但是有一种莫名的警惕与敌意。   “哲与刘季不认识,可是为什么会有一种要除之而后快的感觉呢?”李良装作诺无其事的劝酒,心下又想:“莫非此人对哲有莫大威胁?”   一阵冷风吹过,帐篷被吹得油布猎猎作响,外面的篝火也是“呼呼”的鸣叫变得火星四闪,坐在外侧灌了寒风的李良缩了缩脖子,他突然低声自语了几声,而后站起来走过去将帐帘合上。   一夜过去,操练如旧,夜聚依然。   吕哲训练之余开始不厌其烦的问徐阳有没有刘季的消息,后面问得徐阳都怕了干脆见面就来一句“未曾有刘季的消息”,然后开始追问不解的兵道知识。   李良见两人老是这样也会凑趣,不过对刘季却越加好奇起来。   已经过去了八天,每天的操练还是会有误伤,他管制的五十人屯算上被一箭误射而死的原已经损了三人,还没出征就死了一个伤了两个。   秦军每天所受的训练极为消耗体力,误伤也是非常严重,奇怪的是在全部的人看来却是不以为意习以为常。也许,也正是因为这样秦军士卒才那么剽悍。   近来军队已经不训练阵型,而是以百人为一队,由百人将监督士卒打熬力气和练习戈矛技术,屯长则是会按照自己的喜爱练剑术或者跟着监督士卒。   与之长矛的刺、突刺相比起来戈矛之术一点都不简单,戈矛可以刺可以扫,主要练习刺、扫、挑、扰、击、钩几个动作。   有时候吕哲会寻思,或许就是因为戈矛的战技太复杂,一名士兵需要训练很久才学会运用,后面才被渐渐淘汰?   毕竟不是哪支军队都有那么多时间来训练士兵,很多时候士兵都是被仓促抓丁就送上战场。   吕哲也在练力气和剑术,练了一段时间发现根本不得要领或者说没有天赋。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成不了猛将,不然也不会那么刻苦的在学小篆专注兵法的记录,不过多练没错,成不了猛将也要有自保的能力。   某天像是发生了值得欢喜的事情,军营的中层军官的兴致变得热烈。   察觉到了却没有留意的吕哲训练完毕就回到自己的帐篷,他做完笔记在帐篷等待两位结拜兄长的到来,闲着没事又不想做什么只能躺着发呆。   出奇的,徐阳和李良没有像以往结束操练就过来,发呆了很久的吕哲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等待半夜醒来发现肚子很饿才想起什么。   “咦?今天他们怎么没来?”   能不饿吗?三人聚会的时候总是在饮酒吃肉,养成这个习惯后突然有一天没吃没喝就睡着不饿醒就怪了。   他披上厚厚的毯子撩开帐帘走出来,军营走道火盆里的火有些小了,除了风“呼呼呼”的吹,火盆里面燃烧的木柴偶尔会发出来的“啪啪”动静,除此之外四周根本没有任何声音。   哆嗦着身躯,他转头四处张望,远处有一队巡营的士卒排成长线在巡视。   “现在几点了?”裹紧毯子,他想了想还是回到帐篷,“奇怪了啊,是他们来了见睡着了没有叫醒我?”   又饥又渴之下翻找起东西,幸好有喝剩下的酒还有没吃完的锅盔,随便吃喝了一些又重新躺下。   半夜醒来最是麻烦,那是越强迫自己睡着反而越精神的烦闷,数了一千多只羊的吕哲抓着脑袋又爬起来,他干脆又撩开帐帘,借着微弱的光线观看自己平时做的笔记。   十分痛恨的,当决定不睡要做点什么时候反而觉得又困了,最后他侧着身体倒下去,迷迷糊糊竟是入眠了。   隔天,长久的生物钟养成的“起床”习惯让吕哲在特定的时间醒来,他熟练的整理戎装,待在席子上抓着长剑等待号角的召唤。   一等,二等,三等……多久呢?平常早就会吹响的号角还不来!   透过帐篷往外面看,天色明显已经大亮,不明所以的吕哲干脆出了帐篷,最诡异的是看见周遭很多袍泽也是在自己的帐篷外站立着,几乎所有人的表情都显得有些茫然。   “哎!哎……”吕哲压着嗓子呼唤:“枷,这边!枷!”   枷正掐着自己的脖子不知道在干什么呢,听到呼唤转头对着吕哲挥手打招呼,一如既往的好像缺根筋:“妹婿,你也起来了啊?”   卿不来我就卿,吕哲走过去:“拜托!我都没见过你妹妹,等‘拱’了,你再叫我妹婿好不好?”   “哈!?”枷虎着脸举起拳头,“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不准这样说我家小妹。”   吕哲不打算多扯,径直说:“你的酒友多……”   枷打断:“呸!夜夜与将主、百将吃酒,竟说我?”   吕哲愣了愣,他突然意识到最近很少跟枷在一块。知道枷的出身也不好,不过人很好相处,有事的时候也仗义,现在回想起来吃酒的时候只是招呼了几次,见其不来也没勉强,他这时觉得这样好像很不地道。   呐呐的干笑几声,他问:“今日怎么没有集合号角?”,心里决定一定要让枷进入三人的小圈子,不然就太那啥了。   枷摇头:“我怎么知道?”   两人就这么站在原地交谈,后面慢慢有其他屯长靠过来,一群低阶军官这么你一句我一句聊起一些琐事。   而那召集的号角声一直没有响起…… 第0031章 选锋将至   秦军崇尚纪律,也就是说需要有人发布命令才知道应该干什么。这种军队管理起来十分顺手,但是也有一种可能谁也没有注意过的细节,一旦没有命令他们就会变得不知所措。   现在,吃过朝食之后集结号角却是迟迟不来,军士们先是茫然等候,时间稍微一长竟是隐隐有不稳的迹象。   当然所谓的不稳也只是一种如果不敏感仔细观察不会被察觉的现象,索性是包括吕哲在内的低级军官能被士卒们看到。   这样一来出现一个有趣的画面……   以某个屯长的士卒为例,出了帐篷的士卒先是一个两个的来到屯长旁边,他们并不打扰屯长与其他军官的交谈,只是那么静静地站着。   随后更多同一编制的士卒聚拢而来,这时他们会一边注意屯长在干什么一边小声交谈。   最后就是整个屯的士卒聚在一起,可能会按照习惯排成一个不是那么严谨的横列队。   吕哲还是看见其它屯士兵的举动才回身观察,当他看见士卒们站在自己身后像是在等待什么时,说实话心里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其他军官似乎对这画面有些习以为然,吕哲一见也就当自己是在大惊小怪了。   那些眼神飘忽表情纠结,精神状态似乎有些诡异的士卒们,他们看上去有那么点莫名喜感的就那么站在各自屯长身后的走道发愣。   过了大概两个小时,有名屯长对身后的士卒下达了什么命令,士卒们听完命令这才甩了甩空白的脑袋走进帐篷呼呼大睡。   经过这么一提示,各个屯长也就下达了类似的命令。   等待士卒们都回到帐篷,屯长们也不聚在一块了,他们每个人都会借这个难得的机会找熟悉的同袍聊天。   “有道是凉风有信秋月无边。枷兄近来可好哇?”   “……秋月?当今时令乃是寒冬?”   “好吧,其实我是没话找话说。你认识的人多,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枷的表情慢慢变得纠结了。他很多时候几乎听不懂吕哲的话是想表达出什么意思,细细一想甚至觉得吕哲和所有人都不同,这个不同不止是指说话方式,而是包含了言行举止。   一个怪人大概是枷刚认识吕哲时的印象,共事下来发现这个怪人很好相处,相处起来也极有意思。   也许是出于这样的心态,枷慢慢也就接受了吕哲这么一位怪怪的好友?   两人在一起共事久了,经历蛟曲那次事件之后,枷对吕哲的行事方式十分感慨。发生的很多事如果是他来处理必然搞砸,但是由吕哲来办却是能多面讨好又能让所有人都满意。   他还发现一种特殊的现象,吕哲总会在不经意间引起别人的关注,像是蛟曲和蛟狩,还有后来的李良和徐阳。   两人认识已经有半年,枷见识多但是文化少,认定吕哲为妹婿之余,隐隐担心这个预定的妹婿可能会卷入什么麻烦。他多次想提醒吕哲别那么个性特异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枷岔开话题:“见你眼眶发黑,可是又彻夜没睡?”   吕哲伸手摸摸眼袋:“睡到半夜饿醒了。”他压根就没想从枷这里探听出什么,“有一件事情……”话到一半被枷打断,顺着所指的方向看去,远处来了一群人。一名中年人被数名军士卫护着,其后是军营的将校们。   中年人身着带着白色柳絮的甲具,肩盔系着红色披风,鲜艳的披风走起路来迎风招展。他腰间那柄长达一米二的剑颇为惹眼,龙行虎步气势很足,目光以审视的态度观察军营,看着像极是一名位高权重的将军。   走近了吕哲终于看清他的脸庞。   这人与该时代的人一样蓄须,嘴唇之上两撇胡子看似被精心整理过,下巴的胡须长约五厘米左右。身高约一米八左右,身材均衡刀削的脸庞看看到眼睛时的第一印象是眼神十分犀利,配合行走的姿势给人的印象是一名严谨的军人。   管束该营的校尉落后于该名将军一步,徐阳与几名五百主紧随其后,然后才是各位百将。   校尉似乎在给将军介绍什么,听得将军频频颔首。   在路过吕哲时,徐阳迟疑着想停下说些什么,最终只是很现代化的点头致意没有停留。   倒是李良在路过时频频眨眼,嘴唇无声的发言。   吕哲从李良的神态看去,联想最近会有将军前来选锋的传言,看来似乎要发生什么值得期待的事情?   一群人走过之后,枷很“呵呵”笑说:“选锋将至,却是不知道那些人幸运?不过轻兵营却是一定会被征调的。”   他语气有些奇怪,表情里面有着一种莫名的坚定,似乎是做出了什么选择。   吕哲看后,问:“你要前往轻兵营考校?”   枷表情一愣,坦言:“轻兵战时虽然凶险,但是身在战阵有谁不凶险吗?不如去考校一番,得个百将、(五)百主以慰祖先,萌阴后人。”   “我……”吕哲有些纳罕,“一起前往考校吧?”   他最近也是在考虑这个问题,一直以来迟迟没有拿定主意,听到枷说“在战场上谁不是一样危险”有些释然,临时下了决定。   是啊,只要是一名军人,只要上了战场,有什么序列不是危险的吗?既然这样还不如去轻兵营。至少,在战前能升官,战后侥幸不死再升几级也是铁钉板板的事情。   枷的反应有些大,他听吕哲那么一说,刹那间伸手抓住吕哲双肩:“你不行!”   吕哲被抓得有些难受,挣扎开:“不是一样危险吗?那么去不去有什么区别?”见枷脸色严峻得可怕,开玩笑说:“我是官越大越好,都不是为了你未来的侄子嘛!”   枷又想伸手抓被吕哲闪开,急急开导:“你有参加灭赵之战吗?你有前往灭楚?早前监督修建直道,那小小的场面便让你呕吐不止!以你资历身在轻兵营定是九死无生!那哪是升官,该是升天!”   打人不打脸,说人不揭短,吕哲被这么一说显得尴尬极了。   枷见吕哲不反驳以为放弃,笑呵呵:“以妹婿的本事,以徐(五)百主、李百将与妹婿的交情,假以时日一定会有立功机会,何必急于一时。”   别人不知道历史的发展,吕哲这个穿越者难道还不知道秦帝国已经风光不了几年了吗?   始皇死而地分的魔咒时时刻刻都在帝国的天空环绕盘旋,一旦各地的叛乱频繁爆发,身在秦军无法改变身份的吕哲,他难道要认命的跟着秦国一起覆灭?   认定不努力就要死的心理,吕哲向上爬的心态比谁都着急,那是一种想要掌握自己命运的急迫心态。   两人说了一会,见没有更高级的军官前来下达命令,他们也就各自道别分开了。   回到帐篷,吕哲躺下看着写满笔记的帐顶沉思……   “以我现在的武技,去轻兵营能镇得住那帮刑徒?”   “不去轻兵营,哪怕有徐阳这个好像很有背景的大哥,在秦国这种无功不赏的环境下,似乎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升官啊?”   “屯长的身份能干什么?”   “在未来的北击匈奴之战中努力立功,借着徐大哥与蒙氏一族的关系走进蒙恬的视野,然后靠着那些根本没有实践过的兵法得到青睐!?”   “不对啊!哪怕是真的被蒙恬青睐,始皇帝一死蒙氏会被胡亥和赵高清算,那时候也不是要跟着蒙氏一块倒霉?这样似乎死得更快,能不能活到巨鹿之战被项羽坑杀还是未知数呢!”   而似乎,有一件近在眼前的事情好像被忽略了?吕哲以现代人的心态根本不会去解释是不是真的要娶枷的妹妹,妹婿妹婿称呼这么长时间,吕哲是开玩笑的心态,枷却是完全当真。这该是什么糊涂事? 第0032章 个中曲折   对于慢慢适应目前生活的吕哲来说,有着太多需要去思考的事情。他经过与徐阳的交谈,确认今年是始皇帝二十六年。   不过,知道是多少年也没有多大的用处,他压根不知道怎么算,从而也就不知道始皇帝二十六年是公元前多少年。   其实,吕哲对秦朝时期的历史除了几个大事件有印象之外其余的都比较模糊,所以哪怕知道目前是公元前多少年也没有用处。   抓住时代脉搏往往是发展的最佳良机,已经忘记这句话是从哪听来,不过在任何时候都适用。   吕哲明白当下的处境,亦是知道未来的走势,剩下的不过是往上爬,而这恰恰是最纠结与最无从下手的地方。   胡思乱想间吕哲睡着,当他被徐阳唤醒时太阳已经下山,整个营地也是寂静无声。   “贤弟为什么这么疲惫?”   徐阳手中的包裹隐隐散发出香味,他笑吟吟的递了出去。   因为思考太多事情,刚刚醒来的吕哲只感到头疼欲裂,他有些反应迟钝地等了十几秒才接过包裹,稍微打开扑鼻而来的是肉香味。   原来里面是一只香喷喷的烤鹅!   说实话,这个时代最让吕哲不爽的就是饮食。当然不是说饮食不好,在任何时代都有吃好与吃不好的人群,而是说吃饭的次数。   当下的用餐,除了大贵族有吃早晨、中午、旁晚这三餐的习惯,大部分人只吃朝食与夜食两餐。对于一个习惯吃三餐的人来说,哪怕已经过去那么久的时间,吕哲依然感觉只吃两餐实在是痛苦万分!   没有马上解开包裹,吕哲扫视一眼帐篷,发现夜食不知道被谁领取放在帐帘旁。感觉一下因为饿而有些犯酸的胃,他觉得还是先喝一些水再吃烤鹅为妙。   徐阳知道吕哲的习惯,主动解下腰间的水袋:“知道你只会喝煮食沸腾的水。”   “咕噜——咕噜——”猛灌几口,吕哲终于清醒了一些,刚要开口说话帐帘被拉开了。   来人是提着一个小篓筐的李良。   举起篓筐晃了晃,李良笑说:“两位兄弟果然都在。”摇晃时发生瓷器碰撞的响动,能够猜出里面必然有酒坛子。   抬来小案,摆上酒菜,三人如同往常那般围坐。   几盏酒下肚,李良的语气有些兴奋:“兄长,消息可是准确?”   徐阳矜持颔首:“种公与我祖父乃是故交。”   李良击掌而庆:“这样就太好了!”   两人说完举盏相碰共饮,说一些在不明白的人听来根本就是莫名其妙的话题。   一旁的吕哲没有过多的询问,在他看来需要知道的事情两人会告诉,不需要知道的事情问了也没什么用。再说,他目前的烦恼已经够多了。   在交谈中,李良频繁说到“山东”和“蒙氏”的等字眼,他的语气里十分推崇山东人在秦帝国的重要性。有些时候,他会用很小心的语气试探徐阳一家与蒙氏到底亲密到什么地步。   虽然没专心在听,不过吕哲从他们的交谈中发现了一点,山东一脉在现如今的秦帝国似乎十分得到始皇帝的重用?   李良言语间不断试探徐氏在山东一脉的分量,徐阳半是得意半是隐晦的讲了一些,话语间也就谈到了前来选锋的将领。   旁听的吕哲这才知道前来选锋的将军叫种庞,这人也是山东一脉,与许多山东一脉的贵族那般,依附于十分得势的蒙氏一族。   虽然没有明说,或者说被不断美化,其实就是很多人团结在被始皇帝所信任的蒙氏兄弟麾下,形成一个庞大的利益群体。他们并不一定非得是山东人,其实只要符合利益,哪里人根本没分别。   徐阳说话时会用莫名的目光偶尔看一眼低头猛吃的吕哲,这幅神态没有被表情兴奋的李良发现,倒是吕哲发现了没有说什么而是回以白眼。   饭饱酒足打一个响嗝,然后再伸伸僵硬的腰杆,这种行为在吕哲看来比什么都要享受。   “哲弟倒是洒脱。”李良取笑道:“难道不问问选锋的事情?”   吕哲伸展着腰,奇怪说:“问不问有区别?据我所知,将军前来选锋必然是以五百人为序列。”   李良寻思了一下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怔怔地点了点头。   “呵?”吕哲得到李良的点头回应,继续说:“既然是以五百人为建制,那么最紧张和迫切争取的人是五百主。”   李良到现在还不懂就枉负聪明人的智商了,他哈哈大笑:“是极!三弟所言极是!”   多余的话不应该再说了,不然就是伤面子挖苦讥讽,难道还说一些类如“只是小小屯长没资格操心”的话吗?   放下酒盏,徐阳沉吟一下,目光注视过去:“贤弟知道蛟狩与蛟曲有过节吗?”   愣了一下,智商还行的吕哲立刻明白了,他说:“蛟狩使绊子了?”   “使绊子?”大概明白意思的徐阳直言道:“无谓言之(别说没告诉你)。”   那是一种略带警告的词语,这种态度让吕哲再次愣住了。   徐阳又说了一些,蛟氏的主家与旁支在争夺权力,本来这些也没什么,但是蛟狩使了一些手段要把蛟曲排除出选锋名单,这样一来属于蛟曲编制下的吕哲就受到了影响。   可能是担心吕哲不明白,徐阳开始讲一些军方的秘闻。按照他的说法,六国已经被灭,军方在未来能够建功立业的地方是越来越少了。   在这种猜测为前提的背景下,很多军方家族甚至认为在未来很可能不会有大规模的战争,没有大战也就意味着依靠军功发展家族的途径失去,家族没有了晋升的土壤。   一种培养家族后辈的迫切心态油然而生,大部分军方家族十分重视这次帝国向南北调兵的举动。在重视的氛围下,因为无法确定帝国用兵的规模,争取参战的名额也就变成了非常重要的事情。   层次不同得到消息的来源也就不对称,徐阳有着良好的家族背景,了解自然多了一些。他觉得帐内没有外人就讲起了蛟氏的内斗。   阳周县是蛟氏的势力范围,蛟氏的影响力也就可想而知,身为主家的蛟狩一支拥有天然的优势,因此蛟曲那一支一直被打压。   说起来可笑,蛟氏内部争的并不是主家的位置,是三百亩良田。良田不属于蛟狩这一支,而是属于蛟曲娘家的田地。   这种争夺在很多人看来十分可耻,蛟曲娘家没有男丁,出于一些特别的缘由,娘家把田契给了蛟曲的母亲,那么良田的归属也就划在蛟曲娘亲身上,同时也就属于蛟曲这一支的田产。按照这么发展是没有任何分歧的吧?但是偏偏蛟狩这一主家却是认为这里面有能说道的地方,然后也就有了后面的争斗。   李良听罢,愤然然:“蛟氏主家这么贪婪,分明可以壮大宗族,为什么出这样争夺的昏招?真是愚蠢之极!”   徐阳却是不以为然,一个家族大了,那么主家与旁支的争夺就时时刻刻存在。每个家族的主家都不会放任旁支壮大,不然等旁支比主家还强,主家还会是主家吗?只能说蛟氏的主家用错了方法方式。   蛟氏主家愚蠢不愚蠢吕哲不知道,他明白在这个节骨眼上还在内斗的蛟氏衰弱已经成了必然。秦军确实如徐阳所说的那样,没有军侯一级的调动根本无法改变序列,一旦蛟曲落选也就意味着他一样没被选上。所以,他现在关心的是蛟曲会不会真的被排除出选锋名单!   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李良目光来回在徐阳与吕哲之间扫视,表情复杂似乎内心十分矛盾?如果能听见他的心声,一方面是为吕哲担忧,一方面却是希望吕哲所在的序列没在选锋名单。   徐阳道:“李良是百将,为兄可以为之说情。贤弟是屯长……”   吕哲明白徐阳言下之意,级别不够有时候说情都没地方说去。   从称呼就能察觉重视程度,李良不矛盾了,他这一刻真的希望吕哲所在的序列能够被排除出选锋名单。 第0033章 或有转机   吕哲有些没明白,照他看来,按理说徐阳有身份有背景,应该能够影响到军侯这一级别的军官才对?   其实那是太想当然了,任何情况下势力范围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有身份有背景也得看区域才是。   他们三人是歃过血的刎颈之交,吕哲不太明白其中的意义,但是李良却十分明白。   在李良看来,徐氏的影响力在阳周这边微乎其微,不然以徐阳对吕哲的重视必然会出力帮蛟曲一把,毕竟帮蛟曲等于是在帮吕哲。但是很显然,从徐阳得到消息就一直在走动运作,今夜得到的回馈明显是对吕哲的调动无法可施。   “选锋是由军侯上报,县尉甄选授权。”徐阳内心发闷,甚至觉得羞愧:“种公只按照县尉的名单挑选,为兄……”   这么一说吕哲就明白了,感情种庞的选择权是要照顾当地驻军的,不是看中谁就挑选谁。而显然徐阳这个小辈没有那个资份量去向种将军求情,这才使得徐阳感到难堪。   李良虽然心里做出选择,但是场面话依然还是得说。以他的交友手段与口才,几句话就为徐阳解脱开来,解开徐阳心结的同时,安慰得吕哲也是无从抱怨。   吕哲并没有察觉李良的心理变化,他反而跟着一起劝导徐阳。   出了这么一件事情,这顿酒吃得有些索然无味,聊了一阵子三人也就相续告别。   看着两位兄长离去的背影,吕哲舌尖有些犯苦,很想用“天降大任于斯人也”之类的话来自我安慰,不过也知道那都是扯淡。   隔天,东方的天空稍微泛白吕哲就醒了。他穿戴完毕,掀开帐帘弯腰走出。   此刻的军营静悄悄,一排排帐篷在鱼白的光线下整齐林立,偶尔有巡夜的士卒在远处经过。   站立在走道,吕哲遥视东方,天地分界线上的天空慢慢改变着颜色,半轮朝阳上升出现时,远处的山峰从模糊变得清晰。他的视线从远方拉回,最后默默注视向轻兵营的方向。   鱼池之殃对吕哲来说是坏事,但对于他的心境来说也可以说是一件好事。   任何时代没有身份和地位在遭遇歹事时只能被动接受结果是必然的结局,阶级是一道永远迈不过去的坎,甚至想要借力改变结局都做不到,毕竟因为根本没有什么力量可以去改变,也不可能被真正的当权者放在眼里。   作为目前最大的依靠,也就是徐阳那边已经无计可施,那么吕哲也就必需要有自己的思量。他昨晚已经做出选择,所在序列可能因为蛟狩对蛟曲的打压不会出现在种庞的选锋名单,身为小小屯长没有力量去改变什么,那么别无选择的情况下只有前去轻兵营参加考校。   吕哲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直至陆陆续续有人走出帐篷,梳洗的动静渐渐多了,整个军营慢慢变得活了起来。   枷走出帐篷看见甲具上有露水的吕哲时明显神情有些发愣,随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他问:“哲,又是彻夜未睡?”   吕哲耸肩,拉着枷的手,两人一块前去领取朝食。   秦军早晨的食物极少看见有汤水,大多时候是三张油饼或者是一大碗面食。按照这时人们的认知,早上吃得实在一些才能顶饱,一天也才有力气干活。   有了些余钱的吕哲当然是按照自己的习惯来改善伙食,他买了两碗炖骨汤,递了一碗出去,说:“我们所在的序列可能不会进入选锋名单。”   “也不知节省……”枷抱怨了一句,没有客气接过骨汤,随后好像才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吕哲简略的提了一些蛟氏的内斗,最后自嘲:“无妄之灾吧?”   枷瞬间就握紧了拳头,他和吕哲同样是蛟曲麾下,蛟曲被排除出名单,那么也就意味着五个百将的建制被淘汰出这一轮的选锋。   所有人都明白选锋选的是前锋军,那意味着会首先到达驻地适应那里的环境和气候,在生活条件不好的年代,适应水土避免水土不服是一件保命的事情。那么军人到达战场范围的时机也就变得十分重要,毕竟没有人希望一去就面对复杂的战局或是面临高强度战事,然后因为没有时间适应环境,最终水土不服而减少战力或者死掉。   当然,吕哲是后来才得知的。   枷有些为吕哲担忧:“如之奈何?”   吕哲将自己要前往轻兵营参加考核的想法说出。   “不行!”枷的反应还是那么大:“以你的勇力,前去考核自取其辱事小,要是送命就太糟糕了。”   虽然说的是事实,不过这说的也太直接了吧?   枷在秦军服役的时间不是吕哲可以比的,了解事情也就比较多。他慢慢介绍轻兵营考核是个怎么回事。   轻兵营里面全是犯事的刑徒,大多是桀骜不驯之辈,考核首先看重的就是武力能不能弹压得住。   而百将与五百主是不屑于进入轻兵营的,他们哪怕是被委派进轻兵营也会是军侯这一级别的任命,所以前去参加考核的基本是屯长以下的基层军官。   军队的基层军官何其之多,想要捷径升官的人又有多少,可谓是过江之鲫那般。这样一来可以想象得出,竞争激烈也就成了必然的事情。   “……考校严格,拳脚无情,死伤是寻常的事。”   回想训练的残酷再听这么一说,吕哲才明白考校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他苦笑自语:“不能以现代的情况来判断啊。”   枷“咻咻咻”喝完骨汤,很认真的看着吕哲,口气严肃:“循规渐进比较好,不要因有贵人看中就觉得自己有才化,心生骄傲自满。”   吕哲听完默然无语。   两人稍微聊了一下,觉得劝导有效的枷满意离去。   一天的训练在号角的召唤下如常进行。   训练时,吕哲站在队列看向蛟曲,出奇的没有从蛟曲的表情或是举止上发现有什么异常。也不知道蛟曲是不知道蛟狩的举动,还是他已经有了应对的办法。   时间和次数一多,蛟曲似乎注意到吕哲的目光,这位上官干脆独自将吕哲喊出来:“什么事?”   吕哲的表情调整到欲言又止的模样:“……”   等待了一会,蛟曲“呵呵”拍了拍吕哲的肩膀:“倒是忘了徐百主与你的关系。”他顿了顿直言不讳,“知道蛟狩做的事了?”   这么亲密的动作?这么直接的说话方式?吕哲一时还真的有些怔住了。   蛟曲说:“这一次我麾下选锋几乎没有希望。你要是愿意,我可以帮你运作一下,调到别的序列。”   蛟氏的势力范围是阳周,那么同是蛟氏一族的蛟曲有些人脉是自然的事情。可是吕哲有些不明白,蛟曲有人脉可以运作,那么为什么不化解蛟狩的行为?   蛟曲又说:“当然,你需要答应一件事情。”   “果然!”吕哲心想罢,恭敬致意:“请百主吩咐。”   蛟曲直言道:“安排我与徐阳见面。”   那么一切也就说得通了,蛟曲卖人情是卖给徐阳,而不是一个小小的屯长。同时,蛟曲运作让吕哲调离的难度和化解自己危机的难度是不一样的。   思量其中利害关系的吕哲,突然间觉得自己或许还真的需要调整一下心理状态了? 第0034章 不明觉厉   常说性格决定命运,其实一个人的思想也会决定命运。   一个现代的学生没有经历社会的历练,哪怕为人处世有些门道,但是终究还是不免会显得幼稚不成熟。   心态有些改变的吕哲将整件事情梳理了一番,思考的角度一变想法也随之成熟了一些。这次选锋对许多人来说或许重要,对于他来说其实并不是一件势在必得的事情。   秦国的军方家族认为六国灭了,依靠军功发展家族的契机即将变少,他们着急在情在理。深知历史走向的吕哲为了保命想上爬的心态急切,周遭人的心态自然也影响到他,以至于忽视了最重要的一点。   按照枷的说法,吕哲的武力只比普通人好一些,更为尴尬的是没有作战经验,那么着急想上战场是为哪般?   万丈高楼平地起,吕哲现在最需要做的是充实自己,建立起在基层军官中的人脉,努力将自己的基础打牢靠了,而后再言其它。   平复心态的吕哲逐渐变得沉稳,每日的操演也必然更加刻苦认真。   他操演完毕之后不像以前马上回到帐篷,而是随波逐流的跟随其余屯长前往阳周县城热闹一番,次数多了认识的同僚自然增多。   不知道从哪得知吕哲有操演完会做笔记的习惯,管理该支千人队的军侯竟是在某天操练完毕之后召见。   军侯名叫百渠,给人是一名长相斯文看似没有脾气的印象。   身在该千人队的吕哲知道“人不可貌相”这句话,就是这么一名长相斯文的军侯,在训练期间处死了十余人,而被处死的人根本罪不至死,可见越是长相斯文的人治理军队为了树立威严更加心狠。   两人相见的场合并不严肃,至少吕哲来到军营旁的小山坡时看见的是,军侯手里拿着一卷竹简,整个人半躺在石块上,嘴巴叼着一根明显是草席拽下来的稻草。   站立,吕哲屈身弯腰致意:“参见军侯!”   视线没有转移,百渠说了声“免礼”并没有站或者坐起来的意思。他语气温和:“听说你懂得兵书战策?”   内心苦笑,吕哲也不知道是谦虚还是心虚:“回军侯,略懂。”   百渠终于将视线转移到吕哲身上,他看的是吕哲的眼睛,神情专注想观察什么:“徐百将为了学兵法,与你结成刎颈之交?”   其实这种说话方式是极其不礼貌的,不过两人的身份差距在那里。再则吕哲根本不懂秦时的社交,哪里知道所谓的刎颈之交这种关系是不能随便问的。   他用不解的看向百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百渠见其不答也没追问,径直说:“略懂?那问你,本‘千人’的操练怎么样?”   虽然不确定,但是短暂的交谈让吕哲察觉出百渠似乎对他并不待见。他不知道缘由,唯有小心翼翼的应对:“职乃屯长。”   百渠并不满意,蛮横道:“让你讲,你便讲!”   这种咄咄逼人的姿态让吕哲心里生出一股怒气,不过却也是无可奈何,忍着慢慢讲出操演的过程,其中根本没有自己的见解。   其实只是操练又不是战阵对敌,秦军早有自己的操演规则,这里面哪有什么好说的?   吕哲描述操演的字句逻辑无可挑剔,军阵操演在他讲来像是在介绍一部教科书,任何细节似乎都没有放过,每个条目都一一道来,可见一直以来他是非常认真在观察和学习。   描述时百渠没有插话,他的表情甚至没有变过,从头到尾都是一幅专注倾听的模样。   足足说了有半个小时,吕哲期间也观察百渠的神态,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想错了,百渠认真倾听的态度不像是想刁难什么。   讲罢,吕哲再次致意,等候百渠。   改成屈膝坐姿的百渠好像是陷入某种思考,等待眼瞳重新恢复焦距,抬手前伸行礼:“受益良多!”   这种姿态让吕哲稍微愣了一下,回过神来马上回礼。   百渠首次露出笑容:“世间多是哗众取宠之辈,若你百般巧言,故弄玄虚……”好像是在嘲笑什么似得摇了摇头,“……用以兵策之类的空话来糊弄于我,明日便寻个借口将你斩了。”   听完的一瞬间吕哲后背和额头冒出了冷汗,他很想开口问为什么。   百渠目光转向逐渐西下的夕阳挥了挥手,随后转身收拾竹简。   这次召见显得的有些莫名其妙,百渠的态度更让吕哲感觉到一种莫名的警惕,不过初次见面就这样结束了。   返回军营的路上吕哲对今天发生的事情可以说是百思不得其解,隐隐约约间感觉有些事情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刚刚回到帐篷,吕哲脱掉靴子人还没躺下,外面传来了呼唤的声音,听着像是蛟曲的典奴蒿?   重新穿上靴子,吕哲掀开帐帘走出,一见果然是蒿。   蒿的举止一直有种自卑的影子,他见到吕哲立刻行礼,语气带着讨好:“主人已经备好酒席,请您过去。”   不用猜也知道是引荐徐阳一事。   虽说心态已经改了,不过一事归一码,吕哲对于选锋还是有些期待,因此颔首表示知道了。   这时,蒿应该行礼然后带路,不过他却是欲言又止的看着吕哲。   “呵?”   吕哲笑了笑示意等着,按照往常的习惯徐阳也是该来了。   果然过了没有多久,徐阳提着酒菜就过来,他见到陌生的蒿穿戴着奴隶的装扮,不解地问:“贤弟?”   对于奴隶时不应该介绍其人而是应该介绍其主人,吕哲并不知道这一点,他刚开个话头蒿就直愣愣地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徐阳半是埋怨半是开玩笑:“贤弟不该总是埋首兵策才是。”   见到两人的反应,吕哲理解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他觉得需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比如这时的人情世故就是其一。   今天徐阳会是主角,吕哲征询意见后得到同意,吩咐麾下的一名什长帮忙转告等一下会来的李良,那么也就让蒿引路。   蒿不敢走在前头,几乎是半哈着腰跟在旁边抬手在引路。从这一点吕哲再次感受到阶级的不同,他甚至觉得只要徐阳看蒿不顺眼可以任意拳打脚踢,或许杀了也就杀了?   再次进入阳周县城,感受夜幕之下几乎没有灯火的冷清,街道的氛围充满了寂静。   偶尔有人走过时,通常都会有手提灯笼的奴仆在前照明,而其中总是会有一到几名是要前往某个地方赴宴的贵人。   如果没有记错,在秦朝会因为身份地位的不同规定可以拥有多少奴隶,吕哲不止一次看到有人走过,从带着的仆役来联想他们主人的地位。   或许因为阳周县不是什么繁华都市的原因,几乎看不到乘坐马车的人。同时轿子这种需要人抬的交通工具在现如今根本不流行,以至于想看点新鲜的也看不到,一路只能无聊地被引领着走路…… 第0035章 绚丽夺目   阳周城的建筑群似乎没有经过专门的规划,街道并不是笔直的类型,许多时候一座建筑物占有的地方是其它建筑物的好几倍。   平实人家的房屋一般都会有一道篱笆墙,里面的平地根本不会看见花圃之类的装饰物,一片好像被开垦过的土地因为时节的关系并没有栽种什么。偶尔有一些人家的篱笆墙内会有一个茅草搭建而成的亭子,它没有座椅之类的东西,中间部位有时候会被摆放一条案几。   进城几次的吕哲知道那亭子的作用,其实就是用来吃饭或者平时招待好友的场所。   占地不一的建筑物造成的结果就是道路会变得复杂,尤其是建筑群一密集那么狭小的巷子简直能把人给绕晕了。不熟悉的人,估计迷路的几率会被无限扩大?   走着走着,前方一栋灯火通明的三层楼阁吸引了吕哲的目光,虽然距离有点远他还是看见勾栏之上有绰绰人影,不需要注意倾听偶尔就能听见女人那尖锐的笑声。   妓女和盗贼是远古以来就有的产物,妓女的装扮越显眼越好,盗贼却永远需要隐匿于黑暗之中。显然这座青楼符合显眼这个条件,在漆黑的夜里阳周城内几乎没有比它更加光亮的地方了。   站在楼下的大院门前,听着里面的调笑声和说话声显得极为热闹,还没迈进门槛就有小斯迎了出来,说着讨喜的话弯腰连连。   其实现在的建筑物都有一个大院,并不像现代一到门前就直接进入建筑物内部的布局。   走进大院时,一排排红色灯笼被悬挂在竹竿之间,大院地上铺着一层层没有,借着灯光还能看见被修缮得的花圃。春天还未到来,花圃自然没有鲜艳的花朵,但是它们却被一些彩带装束着。   从远方看根本不会知道原来大院的面积是这么大,在小斯的引领下他们已经路过两个亭子,路上三三两两的人散在四处,几乎每个打扮贵气的男子都会搂着一名妖艳的女子。   七弯八拐着终于步入大堂,吕哲的目光第一时间被前方一个巨大灯笼吸引住……   这个灯笼似乎是用丝绸做成?它是一个圆筒形状的物体,色彩看去十分鲜艳,图像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极为清晰,一些身姿妖娆的女人围绕着一个男性,她们身着曝露的流彩衣裳肢体很妖艳,整幅图画有着看不出的风情,显得多彩炫目。   看完灯笼再环视一圈,吕哲发现内部构造就好像是现代的楼中楼一般,差别就是建筑的主要构成是木质。   它的大堂顶方没有遮掩能够直接看见天空的夜幕,底楼除了几间明显是厢房的隔层之外显得极为宽广,布局是某一小块地方摆着统一大小的长案和坐席,一眼望去有不少人跪坐交谈或是畅饮。   吕哲好奇打量的同时,徐阳却是一脸不耐烦的看向蒿。   蒿好像是被看得心慌慌,行礼之后急急忙忙跑上二楼。   “贤弟?”   “啊?”   “怎么是寻花问柳的地方?”   “不知道啊。”   徐阳感觉自己不受尊重的原因是,这个时候不认识或者说不熟悉的人根本不会邀请客人来这种地方见面。   第一次见面的场合在古人看来应该是严肃或者古雅一些的场合,再不济也应该是朴实一点的地方,请人不请嫖这种行为在现代的某些地方还是一种交友的习俗。   说实话,如果不是蛟曲说有办法帮吕哲,那么徐阳现在绝对拂袖离去。   两人也不知道要等多久,在小斯的引领下也就脱掉靴子踏上木质地板前往旁边的区域。   哦,忘了说,现在的建筑物地面并不是一般高低,进门之后并不是马上踏在建筑物的主体,也就是地面。通常地面有两种,一种是土质结构的地,另一种是被木质结构加高的地面。   这样区别的用意其实并不复杂,主要是加高与地面距离。以目前的技术来说,除非用极大的人力物力来修整地面,不然再怎么弄地面都会有凹凸不平。而加高的木质地板不需要多大的人力物力就可以办到,简单就能让地板平整,那么谁不这么选择?同时被加高的地面目的是隔离“地气”,其实就是散热和防止露水、虫子之类的东西。   当然,是不是这么做全看家庭条件。   尽管时间过去这么久,吕哲依然不习惯屈膝跪坐的姿势,与徐阳在这种场合他也无需注意礼仪,以至于刚刚坐下他就将双腿伸展出去。   徐阳的眉头已经皱了许久,刹那间看见吕哲坐没坐姿,可能是近来不顺的关系没来由的一阵烦躁:“马上就是戌时了,要不然贤弟先行回营?”   其实现代人都有一个通病,说好听点就是有个性,其实就是以自我为中心,吕哲自然也有这种毛病。   他几乎没有去想过徐阳为什么非得帮他,从出发到现在也根本没有观察过徐阳的神色。   闻言抬头看去,吕哲点头应:“军规不能违背。那我先回去?”   也不知道是该苦笑还是责斥,徐阳觉得这位贤弟也实在太……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得到回应,吕哲站起来整理穿着,笑了笑转身抬步。   徐阳看着结拜小兄弟的背影终于苦笑出声。不过吧,出身于贵族家庭的他见惯了勾心斗角,见惯了虚伪面具下的险恶,内心里其实还是很喜欢吕哲这种有什么说什么,几乎把所有想法都明明白白表达出来的人。   表情从苦笑转变成温和笑容没多久,他看见吕哲穿靴穿到一半竟然重新穿上小跑着回来,那姿态不仅让他嘴角一勾心里莞尔。   “差点忘了啊……”吕哲显得比较大大咧咧:“我想清楚了,其实选锋的事情对我来说可有可无。如果蛟曲提出什么过分的交换条件,大兄可不要答应。”   徐阳听得似乎呆了一下,他觉得吕哲是怕他为难,这么一想心里面的烦躁莫名平复了:“为兄自有主意。贤弟且回营罢,若是鸣号之前没有回去要挨军棍了!”   吕哲很认真的又重复了一遍,之后才转身离开。 第0036章 首遇刘邦   进来时有人引路,出去却是没有这个待遇,如果没有意外依靠记忆力吕哲可以按照原路返回,那么回到军营其实也就只需要半小时,根本不会误了点卯。可是,当他路过一个亭子听到一声称呼时,表情一愣不由停下脚步。   朝着声音的来源转头过去,吕哲看到一个粗壮的胡须男正在追打一人,嘴巴里还在骂着“刘季站住”“刘季你这个骗子”之类的话,显得有些气急败坏。   视线有些昏暗,又有障碍物遮住,吕哲只看了个模模糊糊,只见胡须男追到人之后,那被扑倒在地的人嘻嘻哈哈不断讨饶。   说话的人一口的楚音,不过吕哲绝对没有听错!一种莫名的悸动在他心里发酵,驱使着不断靠过去。   胡须男长得十分强壮,一脸绕腮胡的同时有着一字眉,那“哇哇”大喊的嘴巴张地很开,瞪得贼大的眼睛里满是戏谑的笑意。   “哎哎,你别啊……”不断挣扎着,被遮住大半身影的人扭着身体:“真的别啊。平白让人看了笑话,这不是丢咱们沛县人的脸么?”   原本还有不确定,听到“沛县”这两字吕哲终于肯定了自己的猜想。他越离越近,脑海里的思想不断翻滚思量着。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个被压在身下不断讨饶的那个人以后的成就了,一种干掉他或许可以改变未来的想法蹦了出来。   什么未来?是跟随秦军一起覆灭的未来!   “嘿!”胡须男突然抬手指了过去:“你是在看笑话?”   突然被指着的吕哲下意识就朝腰间摸去,一摸摸了个空。   现在还叫刘季的刘邦,他趁胡须男注意力被转移果断打了个滚爬起来,那模样要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可是还“哈哈”大笑嘲弄:“屠狗的,你这个傻蛋,老子随便一句话你就上当了!”   吕哲摸空之后差点破口大骂,他平时是甲不离身剑不离腰,偏偏今天既没穿甲又没带剑!   刘季从模样看去应该是有三十多岁,他的长相并不特别,只是那时刻带在脸上的笑意给人一种豁达的印象。他似乎现在才发现有陌生人存在,好像十分认真的观察一番穿着和脸色,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讶异道:“这位兄弟,可是我俩嬉闹吵着你了?”   吕哲可以想象现在自己的脸上的表情该是怎么的僵硬,他张了张嘴……   胡须男粗着嗓子:“这里是院子,哪有谁吵谁啊!倒是你,看什么看?”   刘季依然是笑嘻嘻的模样:“莫怪,这位兄弟莫怪,我这兄弟是个粗人,不知道礼貌,我为他道歉。”指了指一间厢房,“要不一起进去喝几盏?”   胡须男还想说什么,被刘季拉着低声提醒“你眼瞎了?那人是秦军”给呛得闭上嘴巴。   从头到尾吕哲没有出声,他见刘季邀请一起喝酒下意识摇头,眼曚专注地看着,似乎在做着什么激烈的思想斗争。   胡须男名叫樊哙,他撇开刘季,一脸不爽地嘀嘀咕咕咒骂着,似乎觉得没什么意思,自顾自向着厢房走去。   刘季见这秦军脸色不断变换,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一种不安从心头升起,他突然喊着“屠狗的,等我呀”,然后对那人不好意思的连连抱拳,用一种看去很搞笑的姿势追了过去。   直到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吕哲这才有些回过神来,他握了握拳发现自己的手心有些湿润,只觉得这次遭遇实在太让人惊讶了。   如果没有记错,吕哲记得徐阳说过刘邦是押送刑徒前往边塞的肤施,那似乎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   出了院门,吕哲转头注视一眼仍然热闹非凡的青楼,脚步不停地朝军营的方向迈步。   刚进辕门,还没有走多远就听到点卯的号角,疾奔回到帐篷的吕哲呼着气,定定地坐在席子上思考起来。   目前的刘季还是一个亭长,从见面的印象看来,吕哲自然发现这人的举止有着一种跳脱的性格。   那个嘻嘻哈哈的脸庞不断在吕哲脑海里面绕来绕去,交差两个月了没有回乡而是混迹青楼,这该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三十多岁的人了,有着跳脱的性格说明几乎是一事无成,但就是这么个人最后开创了一个帝国,成为大汉的高祖皇帝。   吕哲看向旁边的剑,心里不断犹豫是不是该召唤人一起去将现在还叫刘季的那个家伙杀了。   也许杀了之后会改变历史?且先不谈能不能杀一人而改变秦帝国的命运,进而改变吕哲的未来,可以确定的是杀了以后就不会有什么楚汉争霸,绝对不会再有刘姓的东西两汉了。   正想得入神,帐篷外传来了脚步声。   帐帘被掀开,负责今晚点卯的一名百将看见吕哲在,由于是熟人还笑了笑才放下帐帘。   重新恢复昏暗的帐篷内部,吕哲放开剑柄躺了下去。   “可以在没有发生之前杀得了刘邦,难道杀得了全部?不能全部在没发生之前杀掉,那怎么去改变历史?”   想明白这一层的吕哲突然有点丧气。   陈胜吴广在大泽乡掀起反秦的第一道旗帜,远在会稽的项氏一族见有机可乘才杀掉会稽太守举起反旗,与之陈胜吴广、旧有的六国贵族来说,在芒砀山起步的刘季似乎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山贼。   还是那个关键的问题,吕哲身份卑微根本不具备改变局面的力量。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放弃干掉刘季的念头之后,吕哲倒是对那个嘻嘻哈哈的家伙有些兴趣。   吕哲决定托人打探一下刘季与樊哙有没有返乡的意思,如果没有要马上离开,不管是好是坏他都决定于刘季正式认识一下。   而似乎最近发生的事情都有些令人出乎意料,没等吕哲托人探听,军营竟是进入高度警戒状态,也就是说军营进入封闭状态,除非有手令谁都无法出营了。   出于郁闷外加好奇,吕哲打听了一下,从徐阳那里知道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原来,始皇帝要北巡了! 第0037章 始皇北巡   始皇帝北巡?   吕哲不知道历史上是不是有始皇帝北巡这么一件事情,从周遭不断出现的变化来看,皇帝巡视似乎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选锋的事情被暂时搁置了,例常的操演停止了,一切的一切都向皇帝北巡而让步?   平时并不禁止士卒乱走动的规矩好像也变了,一种严肃与庄严的气氛不断加强再加强,那些平常严律克己的军士突然间有了点莫名的喜悦,笑容和满足感是那么的明显。   说实话,得知始皇北巡的吕哲也感到很激动,虽然这种激动与其他人不同,所谓的不同就是不像其他人把始皇帝当成心目中的神,不过就是感到兴奋。   现代人已经习惯了高速的生活节奏,等待得知始皇北巡是明年的事情,吕哲明显有些讶异。   “悲剧!现在到明年还有大半年,都这么激动是干么?”   古时候的生活节奏慢,几个月的时间对于很多人来说一晃眼也就过去了,但是对于吕哲来说几个月那是非常漫长的时间,他搞不懂几个月之后才会发生的事情现在搞什么高度戒备。   “几个月就这么保持戒备?”   事件发生得有些不是时候,没有戒备他就可以出营去结识刘季,可以继续和两位兄弟每晚饮酒聊天。有了戒备,别说出营了,秦军很少会发布的禁酒令也被下达,他已经有四天没见过徐阳和李良,一天天除了必要的执勤,他只能待在帐篷闭门造车似得回顾兵法进行书写。   而似乎,皇帝北巡是关乎到整个郡的事情?不但是军队保持戒备,民间的出游也被进行限制。各个县城的城门开始增加兵力,负责捉拿鸡鸣狗盗的县尉频繁下达指令,那些负责治安的“求盗”和“游缴”像是陀螺似得开速运转起来。   身在军营的吕哲自然感受不到外面那种紧张的气氛,他更加不知道郡守为了应付始皇帝北巡时所需要的敬献而有些跳脚。   皇帝出巡,地方需要额外征召徭役搭桥修路,个别县城还会修整城墙,那么需要民玞的数量是非常庞大的。   这个徭役不能算进每年的份额,也就是说是特殊增加的一次征召。而在冬天即将过去春天即将来临之际,郡县发布特殊的征召徭役命令,许许多多的人都在为春耕感到担忧。   被召集的人员需要自带粮食,他们从每个亭每个里向乡进发,乡里的三老需要向县里的县丞报告,那么会有县里下派的令史前来进行安排。   皇帝出巡时所需要的钱粮是由地方来提供的。跟随皇帝巡视的军队加上相应的仆人数量多达十余万,一边要提供二十余万的驻军一边要为出巡的皇帝进行敬献,可以想象地方的经济压力应该有多大。   某天,当吕哲看见不断有大大小小股的人群涌向阳周城时,他有些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在聚众闹事。后来看见那些人距离城墙三里,距离军营五里开始建造窝棚,他更是感到不解。   “那些人是做什么的?”   “回屯长,看着像是服徭役的民玞。”   民玞?那些人看着至少有一两万人,东一头西一头的搭建窝棚,占据的面积不断扩大。不过似乎有一个界限?他们根本不敢接近城墙三里,不敢靠近军营五里。   有明显的一点,他们大概是以“乡”来聚拢,搭好窝棚之后就会有人进入县城,每次归来时总会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有军官过来通知,民玞那边发生摩擦,执勤的军士需要前去弹压。   得到命令的吕哲快速集结屯里的士卒,准备完毕的士卒在蛟曲的率领下列队出了辕门。   驻军的数量在训练中多多少少有些减员,而吕哲这个屯的人数自训练造成减员之后根本没有进行补充,其余的屯其实也都差不多。   没有满编的部队到达民玞的区域时,吕哲不得不佩服人为的破坏力,原本存在的草皮成了窝棚的屋顶,树木被砍伐成了窝棚的枝干,最诡异的是不到半天的功夫个别地方竟然布满了屎尿。   在到来之前吕哲其实在脑海里想象过,以为所谓的镇压就是出兵杀无赦的节奏,不过似乎并不是这么回事?   原来,这次根本不是像在监督直道的经历那样,来了是直接派兵镇压,采取的手段温和得吕哲有些不太适应。   带队的蛟曲命令将两帮人分开后并不直接进行处理,而是等来了双方乡里管理徭役的啬夫。   双方所谓的摩擦其实有些令人哭笑不得,其实就是割了认为是某方的草料。两帮人从头到尾也没有动手,就只是那么分成两边不断对骂喷口水。   稍微了解一下,吕哲知道了不动手的缘由,不是他们多么的斯文,而是秦律禁止私斗。秦律严苛且对于黔首来说基本没有什么法外人情那么一说,有摩擦不动手算小事,一旦动手轻则挨鞭挞重则砍头示众。   今天是民玞聚在阳周县城旁边的第一天,从上早到旁晚蛟曲带着人断断续续处理了不下于十次纠纷,以至于后来军营里的校尉干脆传下了命令,蛟曲这一队人专门负责监督民玞。   坦率而言,相对于只能待在军营,吕哲十分喜欢这样的任务。至少不用没事就受到待在帐篷的约束,不是吗?   每日醒来,带队前往民玞区域,偶尔处理一下民玞之间的摩擦,吕哲了解到更多的秦时风俗民情。他在许多时候很喜欢与人聊天,聊得次数多了也就与一个叫郑敏的游缴成了朋友。   游缴其实也是徭役,只不过与普通徭役有区别的是,他掌巡察地方、缉捕盗贼。   这一段时间吕哲从郑敏那里充分了解到了乡土情况,有次正聊得起劲,屯里的黑夫跑来报告说民玞与县城里的人起了冲突。   “冲突?”   吕哲知道词语的区别,那就是说明双方动手了。   带着人紧赶慢赶,来到冲突地点不远处,吕哲耳朵里传来怒吼和惨叫声,远远看去十几个人正围了两人,冲进去的人被一个壮实的人几拳打倒在地,这样的画面不断重复。   靠近了,吕哲看见什么似得先是表情一愣,随后竟是大笑出声:“这下好了!”   原来被围着的人是刘季和樊哙! 第0038章 天堂地狱   围着两人的民玞来自同一个乡,他们看似冲地凶其实显得有些顾虑,反而是被围的人彪悍吼叫下手极重。   不断有冲上去的民玞被打倒,挡在前面的樊哙大呼过瘾地挑衅,嘴巴里骂得极为难听,刺激得本来有些犹豫的民玞火起,本来有些顾虑的民玞顾不得许多,“哇哇”冲上去乱战。   吕哲带兵来时,围观的民玞让出一条路来。他看到的情况是樊哙挡在前面,刘季大呼小叫躲在后面偶尔抽冷来那么一下子。   很多时候是刘季见樊哙把人打倒才冲上去猛踹,他踹时还不断吐口水,那模样看起来真的是太不得体且显得鬼祟。   不知道为什么吕哲看刘季的举止总是能看到猥琐的影子,以至于让他愣了一小会才下令将人分开。   打得起兴的樊哙似乎没发现这一次冲上去的是秦军士卒,他“啊嘿”的喊叫一声躲开,闪身的刹那后脚踢出去,一名士卒被踢得退了三步。后面冲上去的两名士卒栖身扑去,樊哙蹲身挥出左拳将扑到半空的一名士卒击倒,右臂做环抱形状将另一名士卒瞬间按倒在地上。   刘季习惯性地过去伸脚就要踹,看见地上的人的穿着时呆了一下,急忙收回已经踢出去的右脚,可能是收力过猛的关系,用很搞笑的姿势自己摔在地上。   愣了愣神,确认没有看错的刘季脸色忽地变得惨白,他几乎是哆嗦着嗓子:“樊哙,这事要遭!别打了,他们是秦军,快住手!”   那声线的音量根本不足以阻止打得起兴的樊哙,直至他被七名士卒围攻打倒在地时,这胡须男被架起来还在破口大骂。   吕哲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一种“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的诡异想法让他脸上布满了笑意。   依照秦律,斗殴不问缘由参与者都要收监一年,挑事的人鞭挞三十,并且需要缴纳罚金。情节严重的话,挑事者除了以上的惩罚还需要刺字服劳役,成为刑徒。若是斗殴造成死亡,则是赔命。   被几十名士卒围着的刘季感到非常紧张,他惨白着脸缩着手,那双眼睛四处乱转。   啬夫来时,吕哲已经带人完全控制住场面,包括刘季在内参与斗殴的二十三人被士卒围成了一团,看管下全部蹲在地上。   秦律严苛已经是常识,按理说这时樊哙也应该害怕,可是这家伙却好像缺根筋似得还在破口大骂,他这举动吓得刘季额头布满了冷汗。   看到什么似得,手脚颤抖得厉害的刘季突然站起来,张口还没说话背上被敲了一棍。他脚下一仓促爬到地上,昂着头眼睛盯着手案剑柄的吕哲不知道在寻思什么。   啬夫问了缘由,脸色不善地扫视樊哙与刘季,又看了看那些脸色颓废的民玞,转身对吕哲说:“劳烦屯长将这些人押回县衙。”   这时,樊哙想要挣扎又挨了一棍子,闷哼过后竟是直挺挺的躺在地上。   吕哲走过去看了看,发现躺在地上的樊哙已经昏迷过去,这鲁莽的家伙后脑勺的土面有些血迹。   他蹲下探了探手,对着什长良说:“包扎一下,别给人流血流死了。”说完看向动手的士卒。   刚才动手的士卒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   站起来时,吕哲刻意看了一眼刘季,看到这家伙一脸惊恐的模样,他很诡异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留下必要数量的士卒,吕哲带人押解着往县城走。   士卒在押解时有很明显的区别对待,相对配合的民玞没有捆绑,只是士卒在旁监视;鉴于樊哙的彪悍,虽然他昏了过去,但是同一阵营的刘季却是被牵连到。两人同样被捆起来,只不过一个是被人抬着,另一个自己走。   刚到县衙门口,昏过去的樊哙醒了过来,这搞不清楚状况的胡须男见自己被捆绑着又是一阵破口大骂,这一骂惹怒了抬着他的士卒,被很不客气地丢了下去。   樊哙重重地砸了下去,“碰”的一声似乎被摔得有些发懵,久久没再吭一声。   这时,同样被捆绑的刘季急了,他大呼一声什么东西,陪着笑脸小心翼翼走到吕哲身前,在吕哲没反应过来之际猛猛地跪了下去:“我这同乡有脑疾,容易犯糊涂,请不要跟他这粗人一般见识。”   回过神来的樊哙本来还想大骂,见刘季跪在地上求饶,张了张嘴终于没再出声。   吕哲看着跪在地上满是狼狈样的刘季,其实这一刻心里面的感觉很梦幻。   以后会改名叫刘邦的刘季,如果历史没有出现差错的话,他将会领着一帮兄弟开创一个王朝,成为大汉的高祖皇帝。而就是这么一个人,现在双手被反绑,以一种怪怪的跪姿跪在地上讨饶。   如果吕哲愿意付出代价,他现在甚至可以抽出剑来将这个注定不凡的人一剑刺死。这画面怎么能让了解其未来成就的他心里没有触动?   刘季见吕哲没有出声,压低声线:“秦军兄弟,求你了。看在‘伊春风’请您喝过酒的份上,求你了。”   说的是青楼那晚的事情,吕哲见刘季拉交情不由感到好笑,别说没有一起喝过酒,哪怕是有一起喝过酒,在严苛的秦律之下,讲交情有用吗?   没有多说什么,让人继续抬着樊哙,吕哲带着士卒将人押进县衙的牢房,关上牢门想要走时,后面又传来了刘季的声音。   “兄弟,兄弟!”松绑后的刘季正在揉麻木的双臂,见吕哲停下脚步转身看过来,他露出笑脸,往怀里掏了掏拿出一个钱袋:“能不能麻烦一件事?”   吕哲现在还没想清楚应该怎么对待刘季,见他很明显地摆弄钱袋,做着明显的贿赂姿态,心里觉得很搞笑。他心里想搞清楚这家伙想干什么,问道:“什么事?”   刘季腆着笑脸:“能不能在县衙帮忙找一个叫萧何的人,告诉他刘季和樊哙犯事了?”   听到这名字的吕哲呼吸顿了顿,哪怕他对秦末历史再怎么不熟悉都知道萧何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甚至说起刘季在未来有那么大的成就,有一半其实都是萧何的功劳。   心里急转思考,虽然还没有全盘考虑清楚,但是吕哲心下已经有了一点点想法。他这时也有了决断,且不管要怎么对待刘季这个人,也不管萧何是怎么来到阳周,一定要趁这个机会将萧何留在北方!   吕哲现在只是个屯长自然无法招揽萧何,但是徐阳不一样,只要他运作得当,哪怕徐阳也没有资格招揽萧何,但是蒙氏一族可以招揽啊!   “应该怎么来运作这件事呢?” 第0039章 良机难寻   未来充满了奇妙,谁能想象现在举止搞笑神态猥琐的刘季以后会有那么大的成就?哪怕是知道历史的吕哲现在去告诉刘季,在将来他会成为大汉的开国皇帝,刘季第一个想法估计不是兴奋而是被活活吓死。   刚刚出了牢门还没来得及适应光线,吕哲迎面撞到一个行迹匆匆的人。相撞之下,他只是退了一步,那人“噔噔噔”连退三步才稳住。   来人身材修长,配合着那长袖的长儒看去气质古雅,他揉着被撞疼的肩膀,表情歉意:“对不住。”说完拱了拱手,又要迈步。   出于一种奇异的心理,吕哲几乎可以肯定来人就是萧何!   出于礼貌也抬手作鞠的吕哲没有说话,他向旁边闪了闪了示意士卒先走,自己站立在墙根像是在等待什么。   果然!没过多久已经走进去的萧何又退了出来,看管牢门的狱卒甚至脸色不善地跟着后面,嘴里低声咒骂着什么东西。   读了秦律的吕哲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他心想:“这如果是楚地自然可以进去,但这是老秦人的阳周。”   狱卒骂骂咧咧进入牢门“晃当”关闭后,刚才还在道歉的萧何抬头叹了口气,他转身要走时看见了扶着剑柄站在墙边的吕哲。   无聊玩着剑柄的吕哲见到萧何看过来,他露出自以为和善的微笑。   萧何很确定自己并不认识那个看上去笑容傻傻的秦军军官,他迷惑的表情只是一闪而过,好像理解到什么似得,毫不犹豫走向吕哲。   走到当面,萧何致意:“这位上造有礼了。”   吕哲回礼:“萧县丞有礼。”   没有见过面这人竟然知道官职的疑惑在萧何心中生起,他思想辗转之间马上得出理解:“多谢上造关照刘季与樊哙。只是……”   带着老长的尾音,吕哲知道在询问根由的意思,答:“我也是听萧大人称呼之后才知道他们的名讳。”言下之意就是,他和刘季、樊哙没有什么交情。   萧何首次毫不掩饰的露出迷惑的表情,他本以为吕哲是刘季到阳周之后结交的朋友,犯事之后嘱托这个朋友找自己求救,没想不是那样。   沛县人不会怀疑刘季交朋友的能力,或许刘季没有什么特别的才能,但是独独“交朋友”这一个本事是他人所难学习的。   没有搞懂状况的萧何抬手做虚请姿势,没等他说什么,吕哲就说……   “依照秦律,斗殴监禁一年,致伤三人以上鞭挞三十,情节严重刺字服劳役(刑徒)。”   萧何脸上的笑容没有了,他不解的看着吕哲。   “刚才受伤的民玞人数有十八人,其中两个呕血严重,明显是伤了内脏。”吕哲神态很诚恳:“依照秦律,请县城教我,他们二人该判什么?”   这下萧何终于变了脸色,他已经猜出眼前这个人正是拘押刘季、樊哙的军官。他深深了解,如果这名军官上报时把情节严重化,那么刘季和樊哙绝对讨不了好。   “还没请教名讳?”萧何得知军官叫吕哲,再次做出虚请的姿势:“还请移步。”   吕哲笑了笑拒绝道:“军命在身,恐怕无法接受好意。”顿了顿继续说,“在这里等萧大人是想和您说下,还请萧大人不要像在楚地那般种种。”语气变得严肃,“老秦人刻板律己,如果萧大人像在楚地四处求情,四处贿赂……恐怕结局会更糟。”   说句很真实的话,萧何真的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不然他也不会知道刘季与樊哙被关押的消息就往牢房闯。   这时被一个陌生人提醒,萧何终于反应过来楚地和秦地完全不同,知道做某些事情非但得不了好反而会更糟,搞不好连他都会被牵连进去,刹那间反应过来之余竟是内心生出感激的情绪。   一直在观察其神态的吕哲见到萧何眼神里的变化心里松了口气,他知道自己已经初步得到萧何的好感。   萧何真切讨教:“还请上造明示。”   吕哲知道言多必失的良言,他摇头:“我在这里等不是为了那两个人,而是不想萧大人这样的人身陷牢狱。”说完整了整衣装,对着愕然的萧何笑了笑,毫不犹豫地抬脚就走。   整整有那么几分钟,萧何一直是那种发愣的表情站在原地。   依照秦律,贿赂者与被贿赂者是共同有罪的,所以吕哲那么说绝对不是危言耸听。   读过秦律的萧何自然也是知道贿赂罪,他只是很不明白一点,他是首次来到上郡,在阳周县逗留也是为了一些公务,除了办公与任何人都没有私交。   如果说是刘季、樊哙告诉吕哲一些事情,那么知道人名是自然的,最使讶异的是吕哲第一次见面而已,为什么对他萧何有一种十分明显的善意呢?   “不明,实在不明。”   摇了摇有些涨的脑袋,萧何又看了一眼牢房。   他是沛县县丞,刘季是泗水亭的亭长,樊哙是泗水亭一个杀猪的(服徭役期间的游缴)。三人来自同一个县,来上郡也是为了一个共同的公务,那便是押送徭役前去上郡首府肤施。   这时押送徭役是需要“回持”的,所谓的回持就是证明确实完成任务的凭证。这种凭证需要接收徭役的狱掾(县狱的典狱长)和县尉共同盖印才算数,他们已经得到狱掾的印章,而肤施的县尉因为有公务来到阳周县,所以也就追过来了。   三人来阳周县已经半个月,没想到肤施县尉一直没空接见。   萧何一直是在县衙等待,至于刘季和樊哙两个浪荡子出门有点财货则是动不动就跑去青楼潇洒。   他们是已经拿到县尉盖了印章的回持,放松下来一开心当夜喝得伶仃大醉,本来说好隔天醒酒就要启程回乡。   然而,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始皇即将北巡的告示已经张贴,民间已经严禁走访。   这不是最坏的,糟糕的是本来没醒酒的樊哙天亮又喝了一顿,惹出了斗殴的事。   有人倒霉就有人开心,比如吕哲的心情就非常不错!   刘季和樊哙最轻的惩罚也是需要被关押一年,而由于“禁行令”,萧何也会在阳周县待上至少半年。   那边,看着忙碌的民玞们,吕哲心情愉悦:“至少有一年的时间。呵呵!”   他在想什么? 第0040章 布局开始   神州大地有史以来行政效率最佳的可能要当属大秦,这种行政效率哪怕是以后的朝代也没有一朝可以比拟。   斗殴事件在人犯被羁押的当天已经录犊记案,甚至有令史找到吕哲询问经过。   秦律的庄严在老秦人心里已经根深蒂固,吕哲自然不能加油添醋的描述当时的情况,否则与其他人对证不符合也会被算是犯罪的一种。   实际上也不需要加油添醋了,令史得到事情经过之后,挑起殴斗的樊哙已经被打了十鞭子,从犯刘季也挨了五鞭子。   秦狱卒抽打人的鞭子是用马尾编成,这种鞭子极有韧性又不失柔软度,鞭打起人来每鞭子必然会留下一排麻花状皮开肉绽的伤痕。   伤口看上去可怖的同时,别忘了那是动物的毛发,上面的细菌该有多少种呢?它会使人留下难以弥合的疮口,长久不用盐水清洗必然造成感染和糜烂,体质差的人会在高烧中病死。   樊哙被判两年外加鞭挞三十,鞭刑并不是一次性完成,分为五次行刑过程,每次隔开半个月抽打六鞭。除了鞭挞之外,这个胡须男还需要服刑,也就是作为徭役补偿自己的过错,也就是两年的劳动改造,好处是管吃食。   作为从犯的刘季被判监禁一年,这家伙没有额外的鞭刑,也不需要出去劳动改造,不过苦逼的是需要为自己在牢里的吃食付钱。很搞笑的补充,大秦没有白养罪犯的做法,如果没有钱购买食物,犯人饿死在牢里也是符合秦律的。当然,特殊犯人不在此例。   挨了鞭挞的不止是刘季与樊哙,为了警告和体现秦律的庄严性,被动斗殴的民玞也每人挨了一到三鞭,哪怕是重伤的民玞也没有例外。这里是不是也体现出秦律的“不管缘由”和“不讲人情”呢?   县令的判决传到吕哲的耳朵里时,他对判决充满了感慨。“暴秦”几乎是历朝历代对大秦的定性,然而这种定性是充满恶意的。   简单而言,不是暴乱的六国叛军不知道法律的重要性,而是他们需要为自己的行为找一个富丽堂皇的理由。   身为一个现代人,吕哲怎么能不知道法律的庄严性,而对法律的践踏恰恰是从秦亡之后留下的祸根,哪怕是现代的天朝法律也是一种权贵玩弄的笑话,这恰恰是历史遗毒。   一段关于刑法和判刑的严肃过程让吕哲感慨了很久,他没有当过特权阶层不了解玩弄法律好处,从来都是小民的经历让他产生了一种想法。   “要是大秦没有亡国,法律的庄严会被践踏吗?”   以前是为了活命而奋斗,有了这个感慨之后,他惊讶于自己的节操,加上捍卫法律的想法去奋斗,简直就变成一个高尚的斗士了。   在工作之余,吕哲一直托人观察萧何,其中不乏借用徐阳背景的威慑力和李良的财力。   当两人不明白的追问时,他总是用憧憬的语气说:“你们不会了解这个人的统筹能力是多么可怕。”   徐阳不明所以:“不过是中等县的一个县丞罢了,会有多大的能耐?”   屡屡被借钱的李良则是有自己的想法,他知道吕哲不会做无用功,特别是得知吕哲不留余力的怂恿徐阳绑都要把那个叫萧何的人推荐到蒙氏一族麾下时,更加的重视。   每日监督民玞其实是一件很繁忙的事情,不过从中可以学习到非常多的事务,比如吕哲身为屯长除了麾下的士卒之外,他还被额外赋予管束五百民玞的任务。分管很像后世的分片,这种分配似乎是按照一名士卒管十个民玞的比例来约束。   得到分管任务的同时,吕哲还发现这一次县城有为民玞准备粮食,不是像往常那样民玞需要自带。   了解过后,吕哲得知在特殊征调时,秦律里面明明白白写着发布征调命令的县城需要为被征调的民玞提供食物,而这个提供食物是有一定数额的,比如一名成年男子每天的食物是一斤豆子。最讶异的是一些特殊的人才县城甚至需要支付工资,这可把他搞得有些晕乎乎的。   “我这里需要一名专门统计工量和粮草的督记官,每月劳薪是三‘半两’。你愿意做吗?”   这天,吕哲对着明显是来寻求帮助的萧何是那么说的。   所谓的‘半两’是中枢刚刚定下的一种货币,其实这种货币在战国时期就已经在用,只不过现在是定位为国币。   萧何道谢,颔首:“可以。”   不得不说,出门长达四个月的萧何本来已经缺钱,本来省省还可以过日子,可是刘季入狱之后就显得不够了。   狱卒在任何朝代都不是好相与的角色,哪怕是在秦律庄严的大秦也是这样。   得到回应的吕哲显得非常高兴,他将怀中的账本拿出来,之后连着三个半两的钱币一同递给萧何。   账本的记录方式是萧何从没有见过的样式,他看了半天呐呐指着里面的阿拉伯数字:“这些粮食后面注释的‘符文’是……?”   还真别说,那些字跟道家的一些符文十分相识。   吕哲嘴角带着莫名的笑意:“比如这个竖形的字,我把它称呼为‘1’,这个……”   一通解释,萧何越听越惊,特别是吕哲用一个小时讲解九九加乘除的表格。他稍微弄懂了之后神情状态变得有些诡异,死死盯着表格嘴巴不断喃喃自语。   等待萧何恢复神态,吕哲在旁边悠悠地说了一句:“这是我家的不传之秘。”   听见那么一说,原本很高兴的萧何脸色瞬间就变了:“这!这……”,表情非常之不淡定。   知识即为力量,知识即为特权,知识即为权力。   在上述三种理论的年代,萧何十分明白所谓的不传之秘是个什么情况,这也是为什么一听就表情色变的原因。   “哈哈!”一阵大笑,吕哲说:“想必萧大人很迷惑?”   萧何何止是迷惑,自从他一次两次得到不同人的帮助和关照,事后知道是吕哲托人帮忙,他就一直心存不解。 第0041章 行云流水   萧何没有得到过多的解释与讲述,一句“想交你这个朋友”在这个时代的所作所为就是最好的注解。他虽然不了解自身有什么被结交的价值,不过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并不是什么坏事,特别是面临困难的时候。   在沛县担任县丞的萧何平时并不少接触统筹,在秦时县丞的这个官职是做什么的呢?其实就是管理县城一些关于税收、安排徭役、收拢官粮的职位,那么必然需要一定的计算能力和布局才能。   而所谓的统筹是什么呢?其实就是计算和布置全局的意思。这个时候还没有《算术九章》这篇巨作,人们计算东西依照的是王诩的那篇《鬼谷子》的一些流传本经。   在当今懂得计算的人很少,这样一来也就显得难能可贵。会计算又懂得掌控布局的人,给他一点点机会与机遇,想要得个一官半职并不困难。   相对于之前的忙碌,有了萧何相助的吕哲轻松了很多,至少不用每天去管民玞的吃喝,也不用耗费精力去计算工量。   他们分到的工作是修补城墙,这个工作并没有字面上理解的那么简单。   古时候的城墙动不动就是四五仗,也即是六米左右,这还只是县城的城墙高度。若是一郡的首府,那么城墙的高度绝对不能低于十米,宽度的硬性要求则是必需达到四米。   吕哲站在城墙之下以眼力丈量,阳周城的城墙的高度大概是七米,城墙并不是后世看见的砖墙而是泥土的结构。他伸手摸摸城墙,手里的感觉与一般土质的触感没有区别,抠挖时竟是感觉到难度,稍微扳开一些泥土甚至发现了稻草的痕迹。   实际上很难理解一堵泥土墙应该怎么来保证它的硬度,不过吕哲从直道的建设来看,建造城墙的过程必然有一种现代人所不了解的工艺存在。   “这面城墙已经软化,‘阳周令’的命令是需要在外围进行加固。县尉还传来意思,城墙需要加高三尺。”   在秦时,人口过万户的大县称呼县令,通常的称呼是地名加上一个‘令’字。而人口不足万户的中县称呼县长,比如沛县是中等县就不叫‘沛县令’,应该称呼为‘沛县长’。   吕哲说着表情却带着莫名的诡异。   加固加高城墙是古时候每个县城有条件就会去做的事情,可是以他不多的历史记忆来回想,秦王政称皇帝没多久就下了一道命令,那道命令就是拆除境内的城墙!   记忆没有错误,不过始皇帝的命令是将原六国贵族豪富迁至关中、巴蜀,将六国之间原有的城墙拆除,疏通护城河,史称“决河川,堕城廓”,以防止六国旧贵族的分裂复辟活动及据险作乱。至于秦国的原有领地有没有得到拆除城墙的命令,这点无法考究。   在吕哲脑海当中不多的记忆来看,始皇帝的思想是将敌人永远挡在国境外面,帝国的疆土内不需要防卫设施,甚至一些关卡(包括函谷关)都被一一拆去。   “长城军团的建立是为了抵挡北方的胡人,南疆军团的建立是为了消灭有威胁的南蛮。似乎始皇帝死前还下了一道命令,两大军团只能在外面对付蛮族不能内调?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吕哲有点怔怔出神,“不得不说这位爷对帝国内部的统治很自信。谁能想到强大的帝国是被内部的叛乱摧毁的呢……”   萧何来时正听到细声感慨的后半句,他霎时停下要出声的举动,用一种恐惧外加不可思议的目光盯视还在怔怔出神的吕哲。   大秦统一神州的时间并不长,长期待在楚地的萧何在这个年代算是一位见多识广的智者。可能由于地位的局限性他无法观察到许多,但是他明明显显的知道楚人对秦法的不适合。   在萧何看来,所谓的不适应其实并存在针对执法,也就是说秦人只刁难楚人的执法。身为县丞的他知道秦法是针对所有人的,只不过过惯了散漫生活的楚人并不那么想。   在统一之初,相当一大部分楚人其实对秦法很有好感,秦律的严格执行之下没有特权阶层能够逃脱应有的惩罚。旧楚时期权贵任意欺压百姓的行为几乎被杜绝,首次见识到法律庄严性的百姓对于无法再作恶的权贵感到由衷的喜悦。   身在统治位置的萧何很清楚的记得,一些得到惩罚的权贵战战栗栗不敢再惹事,不过这并不是终结,而是危险滋生的开始。   原本在旧楚拥有特权的贵族失去了玩弄法律的权利,他们失去作践百姓、侵占利益的特权之后心生不满,几乎都是很有规律的在散布一些谣言,比如秦人只针对楚人之类的小道消息。   祖祖辈辈生活在散漫生活环境下恰恰不习惯秦律的楚地百姓确实是被判罚了许多,谣言说一遍是谣言但是当说的人多了又看得多了,不是事实也是事实。   乡土情结的有色眼镜下,原本觉得秦律好的百姓开始动摇,起先不相信的百姓渐渐被引导,一切的一切开始变味了。   萧何是县丞,他在其位必然要谋其职,发现这个由头后还特意提醒县长,可惜的是并不受重视。   尽到责任又身为楚人,后面萧何也就不再关注类似的事情,这时听见一句“帝国是被内部的叛乱摧毁”引起了他潜藏在内心的思绪。   吕哲转身看到满脸错愕的萧何时感到奇怪:“萧督记?”   督记不是官职,是萧何目前的工作岗位。   萧何依然是那身青色的长袖长儒,他行起礼仪来显得十分古雅飘逸:“粮食已经督造成简,共有一百二十石。其中黄豆五十石、黑豆六十石、粟米十石。凿二十柄、抬钩三十副、錾……”   一连串的种类念来好像很复杂的样子,至少有些东西光听名字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有十石的粟米啊?”吕哲不知不觉间养成一种思考时摸下巴的动作:“这可是一种好粮食……”   “确实是。”萧何懂得更多:“按照‘官礼’,这十石粟米是……”   奇怪了,吕哲不理解萧何为什么老是喜欢说话说一半还拖一个老长的尾音,简直充满了想象空间。不过吧,他知道粟米就是自由安排的食物,是属于给官而不是民的。   颔首表示明白后,吕哲带着萧何走上城墙。   站在高处眺望,帝国的北方还是布满银装,索性现在召集民玞只是在做准备工作,不然在酷寒的天气下不但加剧工程作业的难度,甚至还会造成很多不必要的伤亡。   “我们负责的地段就是这里。”吕哲抬手划拉一下的姿势:“长度是八百米……”   萧何习惯性的打断发问:“这‘米’是?”   吕哲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这一米是三尺。”   萧何煞有其事地颔首:“原来还有这种计数?”一副不清楚是什么但是觉得好厉害的样子。   “这时候有‘米’这种衡量度才怪。”心里暗自吐槽完毕,吕哲重新做一下划拉的动作:“这六十七仗的城墙?”说着看一眼露出终于理解表情的萧何,继续说,“以五百的人工来分布,我的意思是这样……”   萧何不断听到新词,他很费劲的思索,时而还会询问,等待吕哲说完,他静了几分钟梳理思绪,这才算是完全理解。   “……这样能够挖掘出人力的最佳效果。你觉得呢?”吕哲话说完才发觉萧何已经愣住了,他迟疑道:“需要我解释或者补充吗?”   萧何摆了摆手:“稍等,先稍等片刻。”   吕哲知道沟通的难度,只是有许多话他无法用古文来表达清楚,所以也就只能这样子了。   过了许久,像是用了极大心力的萧何已经额头有了汗水。   在这种天气下还能流汗,可见对脑力的摧残有多严重?   “我已经明白屯长的意思,只是……”他用长袖擦了擦:“屯长的做法真的可以吗?”   吕哲笑得很自信:“当然可以!”   萧何迟疑了很久,想了想反正责任人又不是他,既然吕哲已经决定了,他也就不再多说。   接下来的几天,吕哲带着人不断进行伐木,他也总算见识到秦时工具的种类,有些在后世根本就没有见过。   所谓的‘錾’其实就是一种尖首方锥体的工具,它十分适用于对付钉糟。其余类如凿、抬钩等工具也有其相应的用途,并且针对性极强。   站在远处看着民玞熟练地使用工具将树木伐倒,然后抬走由拿着青铜镰的人清除枝干枝叶,等待去完枝干又由不同的人来锯开分片,最后钉装成为一块块木板,这一切分明就是一套流水线的分工合作制。   这种作业绝对不是出自吕哲的手笔,实际上秦人很适应于分工合作,他们对待劳动有着自己的理解,使旁人观看起来有一种莫名的流水般美感。   “只是造一点木板就这样……”吕哲看得迷醉:“要是有机会看看所谓的‘尚造坊’,那又该是怎么样的场面?”   什么是尚造坊?以后再说吧…… 第0042章 真傻假傻   分配到修整城墙的其余人在挖土整土的时候,一支队伍却是在伐木与做木板,许许多多人感到不明所以的同时不存在嘲笑。他们之中,有的会善意的提醒工期,有的会好奇询问。   每个人得到的回应各有不同,枷问清楚后也开始派人伐木做木板,他十分期待吕哲所说的‘土石工程’到底是什么个东西。   相信很多人对施工队的灌注泥浆并不感到陌生?其实吕哲要做的与它没有太多的区别,他甚至还专门了解修整城墙的材料,那是从附近泥潭运过来的泥土,荒野里随处可见的草屑,农田里的小麦杆,一部分没有经过提炼的石油。   秦人利用石油有着自己的历史,早在攻打六国时石油弹就是秦军一种重要的武器,后来司马错发现这种黑乎乎的玩意对粘合有很强的作用,建造城墙时如果有条件也会被加注进去。   十分凑巧且幸运的是,上郡位处西北,除了巴蜀之外,上郡也是石油的出产地之一,那么各类的大型工程也就不缺这玩意。   秦人知道石油能引燃而且易爆,能粘合建造一些建筑,但是它并不是照亮的材料。事实上没有一定的工业基础压根就无法对石油进行提炼,所以它取代菜油、豆油、动物油成为照明材料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县令派人安排之后,校尉量情执行,而秦人分配完工作从来都没有规定被分配者不能合作,因此后面枷和吕哲的两支队伍也就合流了。   萧何对这种合流感到开心,他没有管人的乐趣,值得高兴的唯一原因是每个月的工资从三个半两变成了六个。   在如今的物价中,一个半两可以买到两匹麻布,同等的价值下一匹麻布能够换到不少东西,比如一只小猪或者几石粮食。   一千人的队伍看去密密麻麻,他们之中除了有六百人被分配去伐木、钉木板,余下的三百人则是被派到城墙下搭建必要的作业工程。   剩下的一百人做什么?吕哲留出一百人并不让他们干活,而是作为轮换休息的名额,这也是吕哲到了这个时代最为有特色的安排之一。美其名曰休假,得到的是民玞们由衷的感谢外加服从。   那些用木头搭建起来的结构是秦人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式,这种劳动就像是在搭建一条条空中的桥梁,然后他们成为一道很长的空中走廊,人们可以在木桥之上安稳的行走。只是他们很奇怪一点,这些好用的东西为什么离城墙有些距离,不是直接贴在城墙上呢?   “支撑架子的木桩一定要深、要稳!”像是包工头的吕哲边走边观察修建到一半的长架,推了推发现有细微的摇晃,“两边用绳索和桩子巩固好。现在才高三丈多架子就会晃动,再加高一些晃动会更厉害,必需保证稳固度,别到时候风一大被吹倒了。”   认真在记录的萧何皱了皱眉:“装木架不困难,到时候该怎么安排木板稳固和距离呢?”   “嗯,确实不能只做一道工序。”吕哲笑得露出两颗老虎牙:“所以我们隔开一段距离就装一排木板,按照力学的分布,不到承受点的极限分隔是最合理的。我们两尺左右分隔一道,可以同时浇灌泥浆等物,到时候它们哪怕稳固了我们也不需要抽出用来承受压力的隔离板……”   说到一半他自己停了,看那两眼没有焦距的眼瞳就知道陷入某种思考。   萧何并不着急,一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几乎已经习惯吕哲说着说着自己会陷入沉思,而每次回过神来总会有很奇怪的主意冒出来。   这些日子下来,这位沛县县丞除了偶尔会去看一下身陷牢狱的刘季,每天就是跟在吕哲旁边。虽然有点奇怪为什么老是听不懂一些话,很多时候甚至觉得那是在发疯,但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让他很喜欢跟吕哲交流,从中也学会许许多多新奇的知识。   至于胡须男樊哙?说句很坑爹的,不单单是萧何……吕哲除了时而会关注一下刘季,两个忙起来的人根本就把那个屠狗的给忘了。   “……现代需要钢筋来做支撑点和受力点,这时候是用草屑、麦秆之类的东西来代替?”眼瞳慢慢恢复焦距的吕哲苦恼地拍着脑袋:“这他妈石灰之类的东西造出来也没什么鸟用,秦朝别说钢筋,就炼铁技术都不成熟!”   尽管非常不愿意,但是萧何已经习惯听话听一个尾巴了,他说:“听说会稽的龙氏十分会炼铁。”   吕哲快速扭头看向萧何:“会稽?龙氏?”   萧何博闻广听的点头:“会稽是楚地炼铁比较发达的地区,其中以虞氏、龙氏为最。”   “哦……”这一次换吕哲拖着老长的尾音,末了若有所思的点头:“虞氏应该就是虞姬那一家子。这个龙氏嘛?历史上有出名的、姓龙的一家子吗?”   萧何再次不明白在说什么但是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两人一边巡视工地一边闲聊倒也显得其乐融融,这正聊到起兴呢,那边枷大呼小叫的出现了。   “哲!”枷的大嗓门:“蛟狩寻你。”   透过忙碌民玞的人群远远看去,枷后面还有几个人,其中一个正是见过一面的蛟狩。   萧何捕捉到吕哲脸上瞬间闪过的不愉快,见来人长相斯文又显得贵气正是见过几面的阳周县民曹。他对一个屯长为什么会厌恶一个大县的民曹感到十分的不解。   原本是要站在原地等待,可是萧何觉得这样十分不礼貌,提点道:“阳周是大县,民曹亦是重要官职,屯长还要在阳周驻扎许久,不可怠慢了吧?”   想了想,吕哲觉得平白得罪人确实不可取,对着萧何笑着点点头,两人也就迎上去。   十分诡异且自然的,萧何走在后面看着吕哲的背影心里由衷地感到惊奇。这份惊奇是他与吕哲第一次见面就有的感觉,这时下意识的提醒,吕哲自然而然的应允,一连串的互动回应下来,给他一种好像老街旧邻的讶异感。   远远地,吕哲已经抬起双手在行礼致意,等待靠近了却是用探究的眼神看枷。   枷一如既往的不识眼色,他自顾自站在一旁乐呵呵笑着。   蛟狩回礼之后没有马上说话,他的眼神一直在扫视忙碌的民玞,眼神停留最久的是那些搭建到一半的架子。   这是蛟狩与吕哲的第二次见面,这位父亲是三川郡丞的阳周民曹,他看那些搭建尚未完成的架子充满了好奇。这种好奇与那些纯粹看热闹的人是不同的,他大概能看懂为什么要搭那样的架子,联想一部分钉成排被直立竖起来的木板,尽管不太确定但是稍微猜出用途。   再次行礼,蛟狩脸带笑容:“上造的心思真是奇妙。”   “嗯?!”吕哲脸上也在笑,心里却感到惊讶:“这小白脸看出那些东西是要干么的了?”   互相见礼之余,萧何也说了几句,话里话外提到蛟狩的几次帮助,这让吕哲再次感到惊讶。   “客气了。”蛟狩看待萧何充满了善意:“举手之劳罢了。”   吕哲听了个大概,再从蛟狩对待萧何的举止来猜,这个小白脸似乎觉得结交萧何很有价值,言行举止里隐隐约约带着一种很留痕迹的拉拢。   “……以先生之才,做这个督记官实在是屈才了。”蛟狩眼角扫了一眼吕哲,而后又笑眯眯地看着萧何:“若先生需要财货,与狩说一声便是。”   吕哲从话中闻见一种叫做“施舍”的味道,这样他也就不再去思考蛟狩为什么要结交萧何了。   这种结交以两人的身价来说,在这个年代叫礼贤下士,但是萧何会认同这种结交吗?   从萧何满脸笑容举止有礼的样子来看似乎很有礼仪?但是眼睛里的不时出现的厌恶怎么藏是都藏不了的!   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吕哲见两人谈得好像很投机,实际上估计他们都没发觉话里充满干巴巴的互相奉承与废话。   没人搭理是吧?他只好去搭理更加没存在感的枷。   枷一直在笑,黝黑的脸庞看得看去很朴实。实际上在吕哲看来,这种笑容啊,只差在脑袋上明晃晃地悬挂“脑瘫”两个字了。   吕哲脸色臭臭的:“这家伙来这里做什么?”   枷说:“你说的那个小白脸啊?他说你下令让民玞砍伐的树林是蛟氏的。”   “什么!?”吕哲愕然了,他感觉有些莫名其妙:“我下令砍伐之前问过了,那片树林是属于阳周县的公家财产。之后又请示县令,拿了许可手札才下令去砍伐。”   枷竟然学会了做无辜式的耸肩!他一副欠扁的样子:“真傻还是假傻?在阳周驻扎大半年了,不知道蛟氏在阳周县的地位?”   吕哲“哈哈”笑出声,见蛟狩看过来又回头看向别处,他这才压低声音:“蛟氏真是贪得无厌的一家子,还真的以为蛟氏在阳周只手遮天了?”   枷很认真的点头:“确实只手遮天。按照你的说法,越是贪婪死得越快?听说蛟氏以前并不是这样。”   吕哲无意识的摇了摇头:“不管这小白脸是来做什么的,我只管先应承着就是了。”   他不知道以前蛟氏在阳周县是怎么样,但是他现在从蛟氏的内斗再加上表现出来的贪婪来看,十分明白蛟氏离大祸不远了。 第0043章 有功必赏   秦朝货币体系已经趋于走向成熟,黄金这种贵金属在当时被称呼为“上币”,计算的单位不是“两”而是“镒”,每镒的净重是二十两。   黄金并不是市面上的流通货币,它一般是被当成重要赏赐的一种,后面是贵族或者富商的大款交易贵金属。   这个年代,除了黄金这种马蹄样式的金子之外,铜钱才是主流的货币。在如今白银并不是流通货币的一种,银子更多是被打造成为首饰。   如果听见谁买东西抛出所谓的“几两银子”显得牛逼轰轰,那买主绝对是穿越的!而且还是那种穿越后没了解社会体系就出来装逼的二货。   吕哲显然不是二货,在蛟狩的勒索下,给出的赔偿价格是二十个半两的铜质货币。   看着已经远去的蛟狩,吕哲眼睛眨啊眨的,对于枷问“为什么妥协”也没有回答。   阳周县是个大县,蛟氏在当地是一个大族,吕哲觉得砍伐了那么大一片松林被勒索二十个半两并不算什么。他甚至觉得蛟狩要的太少了,没有显示出阳周第一大族的霸气。   既然付了钱,吕哲很孩子气的加大了砍伐的范围,这样一来每天都能看见民玞们来来回回拖着树木的身影,闹得动静有些大。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阳周县多了几道传言,各种小道消息在散布蛟氏的嚣张跋扈,萧何听到那些传言之后总是会用怪怪的眼神看吕哲,那意思分明是觉得吕哲在报复。   有天徐阳抽空前来找吕哲,他见面第一句话就是:“贤弟莫再如此。”   不明白的吕哲表情显得有些傻:“什么?是砍得有些过分了?”   “嗯?砍?”徐阳有点苦口婆心:“蛟氏的事情贤弟不要参与进去,无论谁获利了对外人也没有什么好处。”   明白过来的吕哲上上下下看了徐阳几圈,看的徐阳浑身不自在才说:“是二哥(李良)让你来的吧?”   徐阳颔首:“是啊。”   “我就知道。”吕哲有些不高兴:“有什么他自己不会来问?偏偏让你过来。”   徐阳板下脸:“我们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还这样子呢?”   那边,萧何第一次看见身高有如高塔、身材健硕的徐阳,他悄声问了旁边的枷才知道那是吕哲的结拜大哥。没几句他就从枷的嘴巴里大概了解徐阳的身世背景。   “……如果二哥以后再这样你就揍他。”吕哲知道李良心思多,也没有心生反感,就是觉得鬼心思没必要用在自己兄弟身上。他大大咧咧:“二哥叫大兄过来提醒是顺道的。他也在砍伐树木,并且在做木板对不对?”   徐阳觉得自己的脑力似乎有些不够用,怔怔问:“什么意思?”   吕哲恨不得踹徐阳几脚:“大兄就是太厚道了!二哥是鬼心思不用在正处,喊大兄过来是在给小弟布局……”   徐阳大喝:“他敢!”从这反应来判断,显然对吕哲更亲一些。   自顾自往下说的吕哲显得有些无奈:“他是不明白砍伐好树木、做好木板之后该怎么办,让大兄过来是想……”   一通话说下去,徐阳听得有些好笑有些无奈。   驻扎在阳周县的驻军都被分派到任务,大多是修整城墙和铺桥修路,而显然徐阳和李良也是得到修整城墙这个任务。   心思灵敏的李良知道吕哲的脑子好使,奇奇怪怪的做法总是能很省力的完成一些事情,出于信任也就跟着做,做到一半没想出到底这么做有什么用意。他自己不好意思直接来问,把徐阳推出来当挡箭牌了。   “大兄今天别着急回去。”吕哲指着忙碌的民玞:“今天刚好是灌注泥浆的首天,大兄看看便知道了。”   城墙边上,打好地基之后一格一格的木板已经搭建完毕,它们露出地面高约两米、厚一米半。在木格子旁边,搭建完毕的木架上缠绕着绳索,一些稀奇的小玩意将绳索套住,一台台类似于斗车的载具满载泥浆堆在木架之下等候。   领着人来到工地旁边,吕哲指着架子解释了很多,徐阳听了马上明白架子是方便行走的作用。   “那些……”徐阳看着套住绳索的工具:“是做什么的?”   很多东西光说无法显示出用处,吕哲带着徐阳走上去,先是让民玞把钩子搭好斗车,然后对着徐阳说:“你拉动绳索看看。”   依言拉动绳索的徐阳很轻松就将载满泥浆重达百斤的斗车吊了上来,看着那在半空晃动缓慢升高的斗车,十分惊奇:“好省力的器具!”   “那叫起重吊轮。”吕哲咧着嘴露出老虎牙:“有了它,小孩子都能很轻松地吊起百斤的东西。”模样显得很得意。   “哦哦!”徐阳有些发愣:“为兄在长城似乎也见过,只是……样子显得很不同。”   这下换吕哲愣住了,他还真不知道吊轮是从什么时候有的。   没了得意表情的吕哲为徐阳一一介绍一些工具的用途,他还让徐阳每种都试用看看,这一次却显得很谦虚。   大概参观了一遍,亲眼看到民玞往木格浇灌伴杂草屑、麦秆、石油等物的泥浆,之后用木板封死又在上面洒水,等待看见有民玞运来一些烧灰在进行铺垫……   “为什么洒水之后要加烧灰?”   吕哲还以为徐阳会问什么呢,没想到是问这个。他摸着下巴:“灌注的不是水泥,没有石灰的成分,那样子无法自然凝固。”   徐阳不解:“那些都是什么?与铺垫烧灰有什么关联?”   吕哲用一种“我看不起你”的眼神扫了徐阳几眼。   徐阳搓了搓手“嘿嘿”笑了两声。   “既然无法自然凝固,那就手工加热呗!”吕哲扫视忙碌的民玞们:“你还没发现一点,没看见有民玞在朝城墙打孔吗?打完孔会打进一些木桩,然后灌进石油成分比较大的泥浆固定死,这样新筑的墙面才能与旧有城墙连为一体。”   徐阳听得晕乎乎的,他简直无法理解这一切到底是在做什么,担忧道:“已经有人在向县令告你胡来。”   “哦?”吕哲有些不在乎:“所以说啊,我得感谢蛟狩来勒索。你说县令都同意的事情蛟氏后面来刁难,这不是打县令的脸吗?两帮人斗起来,最后便宜我了。”   徐阳不再多说什么,他就怕吕哲会卷入阳周县的争斗才特别过来这一趟,见其明白也就心安。   这一日所见所闻非常新奇,徐阳听吕哲解释多了也就慢慢明白:“真的切实可行?”   吕哲非常肯定:“这是必然!”   想了想,徐阳有些庄重:“那我将你的方法禀告校尉!”   吕哲目光一闪一闪,最后开心说:“好啊。”   “呵呵!”徐阳也开朗笑了:“说不定能换个五百主当当。到时贤弟就与为兄官职相同了。”   “啊?”吕哲惊讶问:“这也行!?” 第0044章 江山北望   秦朝时期只有斩敌首级和躬耕才算是功劳吗?显然不能单单那么限定的。   已经答应徐阳的吕哲后面炫耀似得跟枷提过,没想枷这个家伙跑到萧何面前去得瑟自己的妹婿即将荣升,这可让萧何为吕哲惊出一身的冷汗。   在任何年代越级上报都是一件愚蠢的事情,徐阳有深厚的背景可以不在乎,估计也从来没想那么深,但是从小史一步一步升上来的萧何怎么能不清楚其中的复杂关系?   目前还依靠工钱过活的萧何可不想合作愉快的工友出事,他没有直接提醒吕哲,拐了个弯将事情的严重性告知枷,然后枷再一次火急火燎的找到吕哲。   “也就是说,我应该向蛟曲申请,然后一层一层的汇报上去?”   枷复述萧何的原话:“利益均沾。”   话都说到这里了吕哲怎么还会不明白,他思前想后自己也感到害怕,最后心里虚虚地找到蛟曲,老老实实地按照萧何的提点进行汇报。   整个阳周县早在议论吕哲这一队人马的特异独行,听罢的蛟曲对于吕哲最近在干什么并没有感到意外,只是淡淡地说了句:“知道了。”   可能是患得患失的心理太严重,回到工地的吕哲马上去找萧何问计,结果萧何用疑惑的表情打量显得有些着急的吕哲半天,又是冒出一句“顺其自然”,也显得比较平淡。   看着吕哲离开,萧何注释忙碌的工地,民玞们井然有序地在加厚城墙。   与之吕哲这队人马的分工有序相比,其他队伍多多少少有些乱七八糟,他们是用老方法在加厚城墙,效率慢的同时屡次出现坍塌,甚至还造成了死伤。   目光转到即将消失在拐角的吕哲背影,萧何的眼神有些尖锐,他呢喃自语:“断言秦国会亡于叛乱,其人又如此特立独行。实在令人看不透呐?”   说完,这飘逸的中年男子晃了晃长袖,换一种欣赏的眼神继续注视分工吊起斗车进行浇灌的劳作场所,内心在想:“心思灵巧、别具一格,倒是极有意思的一个人。”想了想着不自觉的发出“呵呵”轻笑声,显然心情是极好的。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蛟曲连续几天亲到现场观察之后,他以非常夸张的文字修饰手法向上进行汇报。   轮了两圈接到五百主请功的军侯百渠,他回想了一下与吕哲见面的场景,面无表情呆了半晌不知道是在思考什么。   “不懂事的小家伙。”百渠嘴角勾起:“看在蒙氏的情面,给徐氏的小子也加上一笔?也算是提点二人罢。”说完拿起笔在竹简上加了注释,而后才亲自送往校尉手里。   真正以为一个小小屯长的特立独行是能够被接受的吗?其实这里面有太多的曲折,只是不足外人道罢了。对人情世故不熟的吕哲不会知道,若不是有徐阳的关系,偏将军种庞屡次在阳周县有头有脸聚会的饮宴上说了几句,他一开始就做不成。   蒙氏一族现在受到始皇帝的重用,蒙恬现在的官职是内史(郡)令,还没有掌军的权力。而蒙毅是内谋,这个内谋的职位其实算是杂官的一种,并算不上高位,只能算是皇帝秘书一类的职位。   目前蒙氏已经开始在经营北方,不过对上郡的渗透还没有多大的效果。家族力量会向北方倾斜其实是有原因的,始皇帝多次提及对北方胡人的担忧。   后世提及秦朝时期的北方胡人总是会往匈奴的方向想,其实在大秦一统中原之初,北方最大的势力是大月氏,匈奴只是一个在挑战月氏的大部落,算不得是草原霸主。   大秦中枢倒是知道草原上的局势,不过依照他们的判断,看似强大的月氏胡人已经在以一种非常迅速的衰弱速度在老化,月氏胡人被匈奴击败是迟早的事情。   始皇帝在向北调兵的同时,匈奴人已经在挑战月氏人草原霸主的地位,其实帝国调兵的初衷并不是为了征战,应该说是在做一种必要的防御。   先知先觉几乎是蒙氏一族最有利的发展契机,他们深知帝国的重心会转往北方,对于想要发展家族的实力是一种良机。   北方早有故有的势力,蒙氏想要将手伸到北方被狙击是必然的事情,撒鱼一般像徐阳这种级别的军官参透的数量极多,军侯这个级别往上的却是不多。不过,身在帝国中枢有很大影响力的蒙氏迟早会掌控北方,这是很多聪明人能看出的结果。   所谓以卵击石,地方势力如果不到毁家灭族的程度一般不会与在中枢很有影响力的人争斗,这是一直以来的常识。   军侯百渠是陇西郡的出身,在蒙氏向北方伸出触手时,陇西郡的势力就已经有了察觉。   很多像百渠这样的人多多少少得到背后的示意,身负观察蒙氏渗透手段的重任。在他们看来观察蒙氏的手段是不是会很激烈是很重要的关键,如果蒙氏不过多侵占地方原有势力的利益,他们甚至觉得与中枢强臣合作是有益而无害的事情。   吕哲不知道的事情还有更多,以他目前的身份注定会视觉角度狭窄,他甚至不知道徐阳已经向家族里写信,连一部分对兵法注解的手稿都被寄出。   得到信件与手稿的徐氏家主心理其实很复杂,一方面为家族小辈结交人才高兴,另一方面并不想这样的“大才”还没使用就经手转为蒙氏所用,以至于信件传达后的三个月一直没有回音,让徐阳心里揣揣。   荐才有功,很多时候甚至是大功,这在大秦几百年来已经成了共识,看了兵法注解手稿的徐氏家主犹豫的不是怀疑吕哲有没有才能,而是这样的贤才能不能为自己所用。   按照徐氏家主的原话,哪怕吕哲是赵括那样的人才,那也是极为了不得的人物。   灭赵之战才过去没几年,或许六国会因为长平之战赵国输了而去埋汰赵括,但是作为对手的秦国军方从来都没有看低过赵括,甚至军方世家深深知道一点,当初不管是白起还是王翦都对赵括充满了赞赏。   在这种背景下,吕哲根本不知道无需为自己的前途感到担忧,他能不能出头差别只是时间长短罢了。 第0045章 因时应命   长平之战时的王翦官不过百将,年纪也才二十不到,那时候的大秦是属于白起、司马错、范雎、蒙武等人的时代。   得到始皇帝的许可,目前王翦已经告老还乡,所以现在的时代也不属于王翦,而是像是朝阳般缓缓升起的蒙氏两兄弟,其中以曾经领军攻伐齐国的蒙恬为最。   当然,王翦的归隐并不是断去对大秦的影响力,他的子嗣还效力于大秦。其子王奔因功被封通武侯,一度成为蓝田将军,不过现阶段是在中枢待命。其孙王离虽然目前没有太大的成就,不过在这深厚背景下无人敢于轻视。   现如今大秦已经一统六国,许许多多在统一战争中立下汗马功劳的老将们,不管他们曾经是多么地威风赫赫,基本上已经告老退居。   这是属于老一辈的智慧,天下基本大定不需要也不可能有足够的舞台,以其老旧争辉不如急流勇退。   所谓急流勇退谓之知机,现在退了不但能安享晚年还能萌阴后代。难道还等着新锐人物进逼,掌权者觉得碍眼,才灰头土脸的退去?   徐氏在大秦当不得高门大户,祖上官职最高也不过是左将军,不过家族里有不少人曾经担任类如一郡之都尉、校尉的职位,在地方上有着属于自己不俗的影响力,一代两代、几代的经营下可谓盘根结网。   目前徐氏家主的职位为蓝田材官将军,所谓的材官其实就是步兵的意思,这里的蓝田材官将军比较特殊,官职的解说是“在蓝田大营训练步兵的将军”。这个官职没有领兵出战的权力,不过影响极大。   几进宅院,廊庭深幽。   失去绿叶的枯干在风中摇摆枝展,枯萎的树叶迎风飘落,“哗啦啦”的树叶声在空旷的大堂回响。   注视斜射在木地板的余晖,擦拭光亮的地面倒映着飘动的布帘,大堂居中的坐圃屈膝跪坐着一名年纪约五十上下的男子。   他旁边的地板上跪着两名小婢,一个掌温酒、一个驱赶虫子。身前对着的方向是前堂,还有一条案几。   一条小案上摆着一些配酒菜,那是一盘水煮豆子、一小锅腌菜、一碗油亮的三层肉。   在案几的左侧方,一些品形的竹简被安放。与之造型好看的竹简堆相比,几张被折叠起来的灰布十分醒目,依稀能看见上面有着密密麻麻的灰炭笔迹。   “掌灯吧。”   声线谈不上雄厚,声音甚至有些温暾。   负责驱赶蚊虫的小婢身躯下拜应“嘿”,缓缓站起走向大堂的拐角,没一会拿着火镰又回来,一一将大堂里的灯架点亮。   灯架并不是悬挂在木梁上,它们是类似于倒V形的木排,架子上摆放着数十个横排的小瓷碗,凹形瓷碗里面满注燃油,一根粗大的灯芯冒头绽放火焰。   灯光大亮,终于能看清男子面容。   他的头发没有盘起,随意散在两肩与背后,脸庞圆圆、眉毛稀疏,一双单眼皮的眼曚并不显得锐利,配着那梳理得整齐的两撇胡子,一身青衫搭配起来给人的印象十分温和,或者说无害。   此时,他无意识的举着酒盏放在唇边,双目直直看着前方,仔细一瞧眼瞳根本没有焦距。那只空出来的右手搭在地板上,手指运动下与木板相碰发出有规律的“嘚嘚”声。   两名小婢年岁大约是十三四岁,她们跪坐时除了偶尔会关注一下家主,其余时间都是低着头。从跪姿看去显得极有教养,再配合她们的行为,该是教化得当的结果。   看一个家族的兴衰不是看该家族富丽的门宅与铺张的花费,很多智者判断一个家族的兴衰其实是看这个家族的仆人。如果连仆人的礼仪都胜过爆发户一般的贵族,那么他们会觉得这样的家族注定长盛不衰。   不知道思考什么的徐氏家主眼瞳恢复焦距的第一时间是放下手里的酒盏,他转头看向旁边的灰布,在这个时候负责驱赶蚊虫的小婢挪着膝盖移过去。   小婢在家主的点头示意下很小心地捧起灰布,又是挪动膝盖,等待到了家主身侧才弯腰高高举起双手,做着一个捧物恭送姿势。   灰布的体积有些大,上面甚至有酒水的污迹,不过徐氏家主根本不在意。他翻叠着张开部分,又让小婢移来油灯,双目有神地观看起来。   男人专注一件事情时,表情坚毅起来有一种独特的魅力,那圆圆的脸庞丝毫不减属于男性,那种意志专注的美感。   他在思考时似乎有手指敲击东西的习惯?   木质地板被手指敲出“嘚嘚”的响声,看到不理解时“嘚嘚”的节奏感会变慢,而男子那双稀疏的眉毛会皱起。   “何谓练兵练其势。这势是指阵势、是指气势?这该是练将之道才对罢?”他停止手指的敲击,举起酒盏抿了一口发现温度不行,不过还是一口饮完:“这练踏步、练正步,培养士兵的协同,让他们对军队产生归属感……写便写罢,这时不时会出现的‘坑爹’二字怎地如此怪异?对阵厮杀注解的‘不明觉厉’又是何意?”   在记录心得时,吕哲写的字体虽然是小篆,但是行文字句都是白话文的格式。如果光是白话文或许还没有什么,只要排句和琢磨一下不难理解。但是,有一些词句根本就是网络上才会出现的用词,没有经历过网络时代的人能看懂就怪了。   正琢磨得入神,细碎的脚步声从远而近,被声音打断沉思的徐氏家主不悦地抬头,见到来人缓了缓语气,问道:“家老,出了什么事?”   家老就是管家。   这名年纪虽大看去雄壮的老人手里拿着一个皮桶子,他将手中的东西送上,这才答:“阳周急件。”   愣了一下,徐氏家主喃喃自语:“急件?”   徐氏家主是有给徐阳急事特办的权利,他没想到这么快被用上了。   拆开长形状的皮桶子,里面滑出来的是一卷白绢布,铺开看去上面不光有密密麻麻的字体,还有不少很有立体感的插画。   原本还有些不悦的徐氏家主越看越专注,拿着绢布的手力道越来越用力,甚至看了一会不自觉间额头竟然冒出汗水。   突然间“碰!”的一声大作,把躬身在等候回信的家老吓了一跳,掌管温酒的小婢错手丢下酒盏。   “好!”浑然不觉的徐氏家主霍地站立起来,嘴巴里不断呼着:“构思奇妙!这图画得更是妙极了!”   他这一站起来才显露身材,身高不低于两米,虎背熊腰看去十分强壮。   “这筑城之法前所未有,这些工具更是对帝国大有用处!”他闭上眼睛沉淀一下心情,低声自语:“蒙内史北伐攻略的前提便是广筑城,有了此法,呵呵……”声音越说越低,使人无法听清。   温和感不再,此刻那双目光十足锐利! 第0046章 初尝练兵   帝国中枢因为吕哲这块小石头的落下,广大的湖泊似乎在某种效应下起了一道小小的涟漓。   徐氏家主给徐阳的回信上写了很多,除了让徐阳务必拉拢吕哲之外,很严肃的说明要观察效果,他必需知道白绢布上描述的筑城方法是不是有效。如果有效的话,可以预见徐氏必将在山东一系里显得更加重要。   除此之外,徐氏在上郡的注意力被加大了,更多的徐氏族人被调到北方,不过现阶段很难掌握重要的位置。徐氏家主使用的方法与蒙氏几乎无异,除了向军队安排诸如百将、五百主的军官,更是往地方上安插文职官员。   一切的安排都需要一个过程,消耗时间来进行发酵,像是在阳周县的吕哲那般,让时间来证明。   他只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就完成基本工序,目前只需要等候加厚的城墙被拆开隔装在外表的木板,对凝结度进行检查。   后面还有一道工序,确认凝结度没有问题之后,吕哲还需要检查新加厚的城墙与老旧城墙之间的凝固度,最终确认整个城墙段的契合度。   工业化的施工从来都没有那么简单,家里搞工程队的吕哲对于这点有自己的体会。   说句不开玩笑的,如果不是平时不少接触施工,对工程有自己的理解,他绝对不敢拿军队分配的任务来乱实验。他家的工程队可以乱来,顶多是败家点推掉重建,在这里乱来是要掉脑袋的!   有时候快速完成任务非但没有什么益处反而是件麻烦,当其余人忙死忙活的时候,合流后的一千人无所事事反而是一种拖累。   在秦国可没有布置任务完成后再加担子的习惯,所以闲急蛋疼的吕哲为了不让民玞们惹事做了一件不知道对错的安排。   吕哲早想实践兵法上的练兵,他根本没有和枷商量就对分配的民玞搞了军事化训练。   本来是要经过训练体能的科目被省略,说实话古人的体能绝对比现代人有优势,毕竟人家就是靠这个吃饭的。而吕哲早就有对此切身体验过,也就省去打熬体力这种耗时耗力又耗钱粮的事情。   有过军旅生活的人对训练列队并不陌生,队列的训练通常是属于刚刚入伍新兵们,军队对这个科目的重视其实远超其它,这里面必然有它的缘由。   之所以重视,是军队发现对新兵进行列队训练能够使刚入伍的小伙子们对战友的协同有初步的概念。队列训练还有一项十分重要的体会,那就是在不断的口令催眠下让新兵有接受命令的思想,养成士兵对命令的服从心理这一概念。   吕哲没有当过兵,他自然无法完全复制军队的方法,所以也就按照大学军训的样式来。或许现代军官看见了会觉得啼笑皆非,但是他也不是要将民玞们训练得能到tian安门广场去走军姿。   一边是忙碌得要命的劳动场面,另一边是排着队不断在“1、2、3”报数的训练场合,这种特别有违和感的画面就这么在阳周县城外每天不断重复。   不是没人去打小报告,而是不管阳周令还是驻军校尉都没有空来管这件事情。   有空又有权利管束的军侯,也就是吕哲的上司百渠,这位来自陇西郡的军官,他所做的事情就是站在高处默默观看。   百渠其实也搞不懂那样是在做什么,不过他从民玞们从排队都不会开始,到会排队且队列行走感到惊讶。   这时,报完数的民玞们已经被分为10X10的十个小方阵,从百渠的这个角度看去,列成方阵的民玞看去是十个正正方方的“口”字形状。   “这是第六天。才是第六天……”   百渠的震惊是有理由的,秦军也会训练方阵,不过训练周期一般需要小半年,蓝田那边最出色的练兵将军也需要至少三个月的周期。其实哪怕是半年还有时候会有士卒排错位置造成混乱,而他知道下方的民玞才被训练六天,是从什么都不懂到能够反复列阵而不出错,这仅仅才六天!   “可怕,这练兵速度实在可怕!”   秦军能一统六国虽然不缺奇兵伐谋,但是秦国真正统一六国最大的原因是秦军能够堂堂阵战。而除了秦国有蓝田大营这个规模相当大的练兵基地,其余国家根本对练兵没有秦国这么重视,所以秦国能够派出经过训练的士兵补充消耗,敌国却没有。   什么是堂堂阵战呢?是正正当当的将军队进行列阵,堂堂正正地驱使士卒向前推进掩杀,用最霸道且光明正大的方式击败敌人的军队。自有蓝田大营以来,秦军在屡次会战中,基本是依靠添油部队将敌军耗死的。   想要堂堂阵战需要一个前提,那就是军队需要足够精锐,而冷兵器时代的精锐部队并不是指士兵的武力够不够强悍,所指的是士兵们能不能列阵,阵势能不能被指挥官如臂使指。   下方传来吕哲吼叫的“齐步走”,民玞们口中喊着“红左、白右;红左、白右”,脚步很有规律在迈动,一个一个百人的方阵在脚步声前进,人数虽少却显得极为雄壮。   没错,民玞的左臂上缠着红布条、右臂上缠着白布条,要是他们分得清左右,那口号该是“左右左”了。   方阵在移动,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民玞们那种有集体力量感的口号与踏步声,一同在观看的萧何下意识看向那些同样感觉震惊的人们,心里不知道怎么地有了很有感慨。   萧何远比那些不知道事情经过的人要了解更多,从一开始吕哲就在伐木作业中培养民玞们的集体感,在那个时候所谓的协同分工就已经被植入。后面灌注泥浆期间,民玞们都被分成小组,每个小组有自己的号码,他们在做工时需要按照号码的顺序来排队,这又培养出位置先后的理念。   大秦服徭役容不得出错,一有错误就要处罚,吕哲怎么规定怎么安排,民玞们自然不敢大意。再有,其它民玞没有假期,他们每十天还能轮一次假,能够快速完成徭役又有休息时间,这还有什么可以抱怨的呢?   在不了解的人来看,民玞们才被训练六天,知道内情的人却明白吕哲已经训练了民玞两个月。 第0047章 焉能言之   按理说能将民玞们训练成这样,吕哲应该很有成就感才对吧?但是事实刚好相反!   花费两个月的时间来潜移默化,使民玞们有集体感,目前走起方阵来还是会有些扭曲,这在吕哲看来是非常糟糕的事情。   想当初大学军训的时候,吕哲所在的班级一周之内就能够站立军姿,半个月就能够齐唱军歌走队列……不过似乎有什么地方搞错了?   现代人在那信息时代所接受的知识多,那么了解的事情必然也就多。有知识的人学起东西来的速度必然要比没有知识的人快,这点是一种常识。   话说,秦时的人能和现代人做比较吗?显然是不能的。不过,吕哲好像没有转过弯来。   “立正!!!”   吕哲愁着脸看民玞们慢一拍地停下步伐,看到方阵在停下时一些人还会相撞,一拍额头走过去懊恼吼叫:“你这个家伙是不是少根筋啊!?重复了多少次了,要与前面的人保持距离……”   被骂的民玞脸上的表情很害怕很纠结,他实在搞不懂啊,这是来服徭役还是来服军役,怎么干活干着干着成了士卒在被训练呢?刚才正是在想这点,以至于没注意听口令撞上前面的人。   “你给我出来!”叉着腰,抬着手,吕哲尽显威风:“快点!”   黑黑瘦瘦的民玞几乎是颤抖着小腿肚挪出来,他哭丧着脸有些摇摇晃晃站不住脚。   吕哲看这人一直晃动身子反倒有些发怔,他本来是要破口大骂,这时深吸了一口气,问:“你叫什么?”   民玞垂着双臂,弱弱答:“木角展。”   多久了,吕哲什么奇怪的名字没听过?他又问:“没吃饱饭?”   木角展抖得更厉害了一些:“只是半饱……”   好像有些什么不对劲?问答了一会,反应过来的吕哲向前几步猛地一脚踹出去,将木角展踢翻在地上,一顿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骂什么的狂吼。   一阵狂踹,边动手吕哲边暗自生出一身冷汗,他差点本末倒置了。   这是在练兵,不是在玩耍。练兵不需要知道士兵做错了是因为什么,只需要对做错的士兵进行处罚。练兵练严,所谓的严不是严厉,而是威严。在练兵的过程中竖立属于将领的权威!   “来人啊!”太进入状态的吕哲,他指着躺在地上缩成一团的木角展差点顺口来一句拖下去斩了,咳咳两声面无表情宣布:“木角展与刚才碰到前列的众人,今天没有饭吃!”   刹那间,刚才犯错的人都哭丧着脸。   训练继续,有了新体会的吕哲训练起来更加严格。连续处罚多人之后,战战兢兢的民玞们深恐出错不敢随意应付,这样训练起来倒是显得更有成效。   后面在小组连坐的森严制度下,队列训练十天之后,百人方阵踏步行走初成效果。   这天,吕哲初次尝试千人方阵,等待队列排站完毕时,训练场所的周边站满了好奇观看的人群。   围观群众大多是阳周县的居民,男女老少共皆有之,他们其实不是第一天来看热闹了,只不过今天好像多了一些?   他们汇集在一起低声讨论,说话的人多了变成“嗡嗡”的一片吵闹。   站在吕哲旁边的萧何不太确定的语气:“影响是不是太大了?”   吕哲咧嘴一笑没有马上回答。   萧何在观察吕哲的时候,吕哲其实也已经观察萧何很久了……   一个人有什么特长总是不会泯灭于未知,对于只有千人吃喝的工作量,萧何应付起来轻松得很?   这人对待数字似乎有天生的敏感度,安排起后勤更是有一种天生的纯熟,自他接手督记职位以来竟是没有做错过,且很顺利就能掌控。   按照现代的说话,果然是金子在哪都会发光,吕哲知道萧何掌控后勤的能力已经走进某一些人的视野。其实按照吕哲的想法,不管是谁看中萧何,只要萧何不回到沛县就可以,至于被谁笼络那就不是他所能左右的了。   “影响太大?”吕哲笑了笑:“你是知道的,我一直在等待升官的消息,结果已经过去三个月还没有消息。”   萧何做出明悟状:“这样,是在显露才能,逼他们早做决断?”   “是啊。”吕哲从来不在萧何面前藏匿往上爬的心思,甚至显得自信:“在萧大兄来看,以小弟的才能做个屯长是不是太屈才了?”   “哈哈!”萧何哭笑不得:“才能不是自己说了算的吧?”   吕哲发布号令,千人方阵缓缓动了起来,整齐的脚步声响起,每走三步千人方阵还会发出“嚯喝!”的军号。   千人方阵迈步时,四周一静。   等待军阵动起来,“嗡嗡”的议论声又开始出现了。看那些围观群众满脸的兴奋,后面跟随千人阵一起发出“嚯喝!”的吼叫,甚至开始随着军阵的节奏踩踏地面,以至于天地间回响“砰砰”有节奏的踏地声。   看了一会,吕哲先是感到开心,后面渐渐变了脸色,“我得去停止军阵”,说完丢下萧何快步跑出去。   最开始萧何有些没反应过来,感受到地面的震动时,他的脸色也变了,下意识看向不远处的阳周城墙。   有这么几个人,他们分布在不同的地点,同样是站在高处往下看。有人为军阵的整齐赞赏,有人欢呼现场气氛热烈,更有人心生对吕哲的赞叹,毫无意外他们都是达官显贵。   可能是站得高,感受到的震动更为明显,感觉到危险的人有的已经在撤离,他们其中一员的种庞却是挽着胡须,无视越来越强烈的震感,对着旁边略显约束的徐阳说:“徐家小子,你这兄弟不简单啊。”   徐阳本来应该高兴才是,不过他笑不出来,低声用恳求的语气:“还请种公周全。”   种庞一挥手:“年轻人有本事,张狂一些,又怎么样!?”不悦地扫一眼,“我辈武人,展现才华是本事,倒是你顾虑太多!”   “是、是,种公教训得是。”徐阳腆着脸:“只是……我这贤弟……这报功什么时候呈上?”   “急什么?!”种庞训斥:“还不知道筑城方法有没有用,心急反而坏事。且等待你那兄弟的工程拆封,看看再说。”   徐阳唯唯若若:“是、是、是!”,他低下头的脸上却泛着笑意,重新抬头看下去,为自家兄弟能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得到各方关注心里由衷感到高兴。   震感已经停止,种庞遥遥注视正在对军阵进行训斥的吕哲,用一种淡淡的语气:“你那兄弟的本领不小,就算筑城之法不行,将练兵过程呈报上去作为晋身之资……”说到这停了下来,一小会后接着说,“或可为军侯。只是……他的进取之心实在浓烈,小心为祸啊?” 第0048章 大功告成   “为祸?”   对此说法徐阳有些不解,大秦从来都不缺少致力于往上爬的人,这些人要么消迹无声要么干出了一番了不得的大事,从来都没有听说哪个人会因为想往上爬而被认为有罪过。   在大秦数百年的历史里,野心勃勃从来都不构成罪名,多少人正是带着这样的心态将大秦变得更为强大,最后在秦王的驱使下为壮大秦国做出汗马功劳。   不要用后世的眼光来看待如今的政治格局,哪怕是历经近千年的东、西周春秋列国,历史上除了“田氏代国”这个特例,根本没有出现过野心家能够取代一国之君的谬事,而且田氏窃国足足经营几辈人才成功。   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还没有被喊出来,按照现如今的思想王侯将相还真是“有种”的,野心勃勃或许可以往上爬获得显官高位,但是想颠覆一国之君(家族)的统治,会被当成白日做梦。   或许说出来很可笑,但事实就是那样,无论是春秋还是战国,只有大秦的政治环境相对显得宽松,有才能的人在贵族掌权的六国很难出头,偏偏在大秦才能获得高位。   大秦一统六国,这种政治环境也被传承下来。求才若渴这个典故还没有发生,毕竟韩信还不知道在哪呢?但是大秦就是以求才若渴的态度在执政。   当然,哪怕是以大秦的政治环境来说,吕哲也不知道他的练兵作为其实是无用功的。   大秦军方认定一个人的功劳不是看有多大的才能,而是他做过什么立了什么军功,想依靠练兵的才能去升官,根本就是件天方夜谭式的笑话。   显然吕哲不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忙活得很开心也满足。   银装歇去,春信来临,微风轻抚复苏大地的绿意,树木枝叶恢复盎然,穿得厚实的人们终于能够减轻身上的重量,闲暇时晒晒有暖意的太阳。   等待一个月的时光,吕哲终于命令民玞撬开封装的木板。   可能是多方重视的原因,得知即将撬开木板时,到场的人非常多。   “碰”的一声,木板被放倒在地上,吕哲走上去摸摸露出的部分,触摸时手上是干燥的触感,再拿来钝器敲了敲,凝结度也十分理想。   被揭开的部分呈现一种固态的粗糙厚感,钝器敲击之下没有出现裂痕,随着揭开的部位越来越多,吕哲的担心也不存在了。   “不能与水泥相比,但是效果还算不错。”   没人去问水泥是个什么玩意,眼光不错的人在思考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按照吕哲的方法,修建时驱使的人力将可以大大被减少。再看看其余忙碌了三个月还没整出轮廓的其余城墙段,这边使用新奇手法的城墙段显然已经施工完成。   也不知道是出于刁难还是什么,阳周县负责验收的工曹检查得十分详细,他甚至还让人抬着木桩来撞击。   那边碰撞声不断,站在旁边的萧何显得有些纠结:“这是什么意思?”   吕哲没有回答,他在观察如种庞、弓左(阳周令)和几个不认识的人,他们的神态。   除非是钢筋水泥的材料,不然哪怕是再怎么坚固的泥墙都会被连续撞击震得土质松软,造成部分泥土地脱落。   连续撞击大概撞了半个小时,“哗啦啦”终于有大范围的土质稀松掉下,其实这结果远比吕哲估算中来的晚,他原本以为撞个十几分钟就该塌陷。   掉下来的部分并不是像泥沙的样子,它们分成一块一块的物体,而塌陷的部位也只有大概两平方米并且不深,事情没有吕哲预计的那么糟糕。   萧何在城墙出现塌方的时候就吃了一惊,他神情紧张地看向吕哲,见其只是脸色一变又马上恢复正常,并没有显得过多担忧的模样,不由心里觉得疑惑。   在他这个楚人看来,秦国是虎狼执法之国,这城墙出了纰漏了就是大事,吕哲怎么还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呆呆站着呢?   不是吕哲不想有反应啊,而是他根本就无从反应得起,此刻他心里比谁都发憷。   监督质量的工曹似乎记录了什么,还转头对着面无表情的吕哲笑了笑,根本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种庞等人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出什么,不过工曹总算下令停止撞击,领着人往老旧城墙段涌去。   远处传来了撞击声,走到塌陷处在检查的吕哲感觉有人站在身后,他转头看去,看见的是一副笑眯眯模样的种庞。   吕哲慌忙地躬身行礼:“参见将军!”   “嗯?唔!”种庞伸着脑袋观看塌陷处,品头论足道:“不错,不错……”也不知道是在不错个什么。   种庞用着十分随意的语气:“今年几岁,哪里人士呐?”   吕哲态度有些约束,不过依然恭敬:“回将军。哲今年十八,来自陇西。”   走近了的百渠停下脚步,他还真没有关注过吕哲也是陇西郡的贯籍,这时知道了原本带着笑意的脸,笑得更含蓄了。他想了想转身向它处走去,低着头不知道在自言自语什么。   “陇西郡?”种庞的语气也变得随和了许多,“好好做事,知道吗?”   吕哲能说什么呢?他只有唯唯若若的应答,反正是种庞有什么问题,都中规中矩的回应。   末了,种庞拍了拍吕哲的肩膀:“你们这些小辈啊,要知道天高地厚,凡事不要随兴而来。要多问问长辈,知道吗?”说完也离开了。   有些一头雾水的吕哲没发觉到,旁边萧何却是看出来了。种庞分明是对用对待小辈的态度来表达一种亲善,这说明了很多问题。   不过萧何算是从中看明白了,只要吕哲不犯错,以后必然会有人对其进行照顾,立起功劳要比平常人简单许多。   萧何怕吕哲不懂,也察觉出吕哲还真的没反应过来,低声提醒:“吕兄弟,只要种将军没离开阳周,你以后该多多前去请示才对啊。”   对人情世故没有多少经验的吕哲被一提醒马上懂了,猛点头表示明白。   而这时,远处传来轰然倒塌的声音,一大片惊叫声伴杂其中。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那边城墙被撞倒了。”而后相视而笑。 第0049章 隔墙有耳   “你今年只有十八……一点都不像啊?”   “呵!?怎么不像,如果我说,我要两千多年以后才会出生呢?”   “……荒谬!”   有时候就是这样,当说实话时没人相信还会以为是个神经病,就像工曹过来询问时,吕哲算了一下告诉工曹,按照他的方法来修整阳周县整个城墙,只需要五千人和大概六个月的工期,工曹一脸很明显的不相信表情。   其实如果能改善一下工具,不用达到后世的工业水平,只需要将青铜换成更加锋利的铁制品,三千民玞就能在半年之内完成对阳周城墙的加厚。   既然人家不信吕哲也不强求,他也没有转职当监工的打算,因此随便聊了一下也就借口军务离开,留下一脸若有所思的阳周工曹在原地发愣。   回到军营,走到自己的帐篷前,吕哲撩开帐帘附身进去,恍惚间发现有些不对劲又退了出来。   看着被更换一新的帐篷,他又冲进去翻找什么,等待找到包裹仔细查看,发现没有丢失钱财,又看了看旁边增加的文具,有些不明所以的自言自语:“奇怪了,老帐篷和我写的那些东西呢?”   怔怔出神半天,猜测到什么似得,他霍地站了起来,等找下属什长良一问,这才知道种庞的亲兵来过,老旧帐篷和那些兵法注解就是被这些人拿去。   联想了一下,吕哲露出喜悦的表情,他觉得萧何说的没错,种庞已经起了提拔后进的心思,这由不得他不心生喜悦。   等待最是难熬,着急等待消息的吕哲无数次在心里吐槽古代没有娱乐,导致时间总是过得奇慢。   隔天他去找萧何,得知人前往县衙的牢房去看望刘季,觉得没事可做也就起了去看看刘季的心思。   到了牢房,狱卒告知要有手令才能进去,他抱着试试的心理找到阳周县尉,没想到县尉很好说话,只是许诺请一顿酒就拿到了手令。   看着满脸欢喜离去的吕哲背影,县尉张权心里也在得意,两人谁都认为自己占了便宜。   第二次进入监牢,那种腐朽的味道依然令吕哲闻着很想打喷嚏。他没人领路不太确定刘季被关在哪里,在阴暗的牢房走道里绕了有一会才听见萧何的说话声。   “……别多想了,没有被关押也要等到始皇帝北巡完才能启程回乡。另外我说刘季啊,你不要想着报复吕哲,被关起来是你俩自找的,怪不得人家。”   “哎哎,我说萧大人,怎么就怪不得那个家伙?没有他,我和樊哙揍完人可以跑呀!是不是你和他待一起待久了,有了交情了哇?”   “你以为那是在沛县?是在泗水亭?打了人能跑得掉?”   “怎么就不行?以那些秦人的德性,樊哙一个打二十个,我打两三个还是可以的。”   “吹,就会吹。你这吹牛的毛病应该改改……”   “就吹牛了,不吹牛我怎么能聚起一帮兄弟,不吹牛兄弟们能听我的,不吹牛曹寡妇会跟了我?再说了,没这帮兄弟,咱们能发财?”   “好好好,不过听我的,回到沛县少干点那事吧?这年头不比以往,秦人调兵向南,这是要攻伐南疆,世道又要变咯。”   “嘿!?话不能这么说,我觉得回去干那买卖正当得时。你说呀,以前只能劫一些路过的,抢一些没油水的。秦人调兵必然会吓坏那些富户,说不准能做几笔大买卖呢!”   已经走到拐弯处的吕哲瞬间停下脚步来,他真真正正没有想到会听见这样的对话,一时间有些心情揣揣,这迈步向前不是,往后退又怕闹出动静。   听萧何与刘季的对话,两人似乎在沛县是干无本买卖的勾当,而且是刘季带人抢劫,萧何进行销赃的分工?   吕哲小心翼翼地靠向墙根,之后缓缓蹲了下去。他是决定躲起来继续偷听了。   萧何干巴巴地笑了几声,里面传来瓷碗相碰的声音,依稀还能听见有人“啧啧”有声地在眨巴嘴唇。显然是有带酒菜进来监牢了。   “那些富户其实胆小得很。我甚至觉得呀,可以上门去抢,将人杀光之后伪装成兵卒干的。反正兵卒不都是那样嘛?这事他们没少干。”   “我说刘季啊刘季,你是见不着棺材不知道墓穴深浅。楚兵会这么干,六国的兵都会这么干,你以为严律克己的秦兵会这么做吗?是说你傻还是太天真了啊!”   “秦兵怎么就不会?天下的兵卒都是一般坏胚子!尤其是那个吕哲,你是没看见当天他是怎么奸笑着驱使士卒折磨樊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耶!你怎么又往吕哲身上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我还真就看他顺眼了。”   “我说萧大人,你不就是从人家身上学了些本事,觉得说他坏话会愧疚是吧?我可告诉你了,他现在就躲起来听我们讲话呢,等下带兵把我们两个沛县悍匪抓起来杀头。”   ……   “哇靠,尼玛!”   躲在拐角处的吕哲听得差点拔腿就跑,这刚要有所动作,就听见一串大笑。   ……   “哈哈哈!”   “笑,萧大人笑个什么?那是极说不准的事情,虽然只见过两次,但是我瞧那贼眉鼠眼的小子有点邪门。”   “你才邪门。我看吕哲其人极好相处,不但懂得兵法,还会墨家的一些奇技。”   “别不信哇!我和你说,当夜在伊春风碰着他,我和樊哙说有人在旁边看笑话,没想到那小子还真就突然冒出来了。”   “……那是巧合罢?”   “巧不巧和我不知道,当那小子被樊哙吓唬的时候,你知道他想干什么吗?”   “初次见面,他能干什么?”   “嘿!那小子摸着腰要拔剑来着,你是不知道那双眼睛睁得有多贼大?我琢磨着要真的有剑,真做得出行凶的事。”   ……   躲起来听别人谈论自己的感觉很奇怪?吕哲听着听着,接下来两人都是在说一些关于旧楚的闲话,他担心被发现就慢慢挪着退后,等待退远了才转身快步离开监牢。   在吕哲离开大概半个小时之后,萧何也提着竹萝子来到牢门前,他将里面剩余的一罐酒递给狱卒,嘴里客气说道:“一罐薄酒请兄弟笑纳,多谢给予方面了。”   大约五十多岁的狱卒没有客气,接过酒罐眼睛瞄向竹萝顺嘴说了一句:“吕屯长才离开不久,你们三人就喝了两罐酒?这酒量着实不怎么样。”   “什么!?”萧何心里大惊,表面不动声色地说:“呵呵,除了被关着没事做的刘季,我与吕屯长都有公务在身,哪能喝那么多呀。”装着很不经意的问了一句,“我都忘记吕屯长待了多久……”   狱卒哪里知道那是一句“钓鱼”式的话,径直骂道:“什么记性?你们不是一块喝了快两刻钟的酒嘛!?”   “哦……”   作鞠告辞出了牢房之后,萧何脸色变得铁青,那张脸要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第0050章 尴尬之极   吕哲以前就不怎么明白在秦时这个讲求出身讲求身份地位的年代,一名中县的县丞怎么会屈从一个小小亭长,听了两人的对话之后有些恍然了。   原来早在秦末爆发叛乱之前,两人已经搭伙在一块,刘季带着一帮人劫路当悍匪,萧何负责销赃。而且萧何明显从刘季那里得到很大的好处,可能从那个时候起,主次就已经分明?   贴墙根听到这个秘密,吕哲思绪辗转万千,他心里有些拿捏不定应该怎么做。   “报官?”   他自己就是个军官,虽然只是军队的基层军官。   “威胁?”   两个想法不断来回拉锯。   可以想象得出来,沛县一定有关于刘季那帮人的追捕公文,一旦报官押解回乡审问,皮肉折磨下刘季一定会招供。那么不但是刘季本人,甚至以后跟他一块打天下的那帮人包括萧何一定在劫难逃。   不过,虽然将秦末混战的最后胜利者在萌芽中消灭,但是没有刘季还会有李季张季出现,根本无法从中发现有什么好处?   经过长时间的不断思考,吕哲已经明白一个关键。   秦国成立艰难,成立之日起即为周王朝镇守西陲,西方、北方皆为戎羌等蛮族,险恶环境使其养成尚武、尊武精神。   在大秦一统六国之前,整个大秦可谓民风纯朴,政风廉洁,行政效率之高远胜山东诸国,奢靡之风更是基本没有。   商鞅变法很彻底,奖励耕战,重军功,且自上而下奖惩体制完备,最下层士兵、黔首也有出头可能,整个社会秩序井然。   历代秦王均以统一六国为己任,整个国家、社会目标一致。更兼军工体系完整,发明了全世界最早的流水线生产,军备生产质量、数量均高。还首创三公九卿体制,行政分工合理,效率高。   吕哲亲身验证秦军制度的严格,了解将领提拔体制的严苛,军队提拔依靠的是切实的军功而不是高层的一句话。秦军拥有最优秀的将领,士兵纪律好,体质好,作风勇猛,这些都毋庸置疑。   这些依靠的是对制度严格的执行,而历代秦王也确实都做到了,到了秦王政这一代也终于将列国灭亡,从而统一了神州。   其实认真说起来,大秦统一神州并不是几十年,应该说是历经数百年,毕竟秦王政是站在历代秦王的肩膀上完成了老秦人梦寐以求的伟业。   成为始皇帝的嬴政,他每天阅读批复的奏章用斗车来载量,这样的统治者能说他不勤政吗?   “听说嬴政还没有立太子……”   想得非常明白的吕哲认为秦国灭亡的关键要分很多层次,首先不是杀掉某个会叛乱的人就能截止根源。那是整个社会结构的阵痛,说得难听点更是历史的潮流。   而这个历史的潮流的关键点正是帝国没有确认继承人,导致嬴政突然死亡让帝国的行政一度陷入瘫痪,这对于一个刚刚止住的乱世是非常受影响的。后面,胡亥的胡来,赵高的乱政,这更是给予权力刚刚交替的帝国致命一击。   叹了一口气,吕哲的脑袋不自觉间低了一些。   至于拿这件事情来进行威胁,吕哲没想过要这么干,因为那根本没有什么用。如果他真的去威胁,不但得不到什么好处,极可能还会适得其反。   连续训练民玞三天,整整三天内吕哲没有再看见萧何的影子,他期间找了几次都没有找到萧何的人影。   在他几乎以为萧何偷跑了的时候,几次探寻才知道萧何主动跑去蛟狩家里做客,而蛟狩的宅院并不在阳周县城内,是在乡下。   “唔……?”吕哲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巧合:“他知道我当时去过监牢?”   很敏锐的直觉,吕哲为了确认还跑去监牢探狱卒的口风,稍微试探果然确认萧何知道了。   “这……”吕哲深深皱眉:“好像……好像难办了啊?!”   在之后的几天,吕哲显得有些魂不守舍,直至再次遇到萧何。   那是一个没有什么特别的场合,萧何为这几天没有上工前来找吕哲道歉,两人的相处与平时也没有什么不同。   看着一切正常的萧何,吕哲认为这才是最大的不正常。   已经有半个月不见的两人,谁都没有提起监牢的事情,哪怕是最隐秘的试探都没有,而这恰恰是做贼心虚的体现。   就这么相处了两天,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在第三天萧何主动找吕哲聊天,这一次他带来了酒菜。   举起酒盏的萧何依然笑得爽朗,突然间告诉吕哲:“我从蛟民曹那里得知,吕兄弟果然要荣升了。”   “嗯?”觉得有些不自在的吕哲尽力隐藏自己,他放下手中的酒盏大大咧咧问:“什么意思?”   “吕兄弟该早有所料才对?”萧何用探究的眼神看着,缓慢说:“吕兄弟献上筑城之法,蒙内史呈报皇帝。中枢已经派人到阳周核实筑城之法是否有效,一旦切实有效,必然是大功一件。如此还怕不得荣升吗?”   “什么!?什么意思!”吕哲重复问了一次,他很确认自己只是给了徐阳,也知道徐阳会寄回家,但是没有搭上蒙氏一族的线。他疑惑问:“萧大兄是从蛟狩那里……”说到这知道坏事了!   萧何的眼神变得有些闪躲:“哦!?吕兄弟怎么知道何去了蛟家?”   果然人生阅历不足是一件坏事,心思急速辗转之下吕哲迎着萧何的眼神:“萧大兄突然不见踪影,哲自然要寻找。”   “呵呵。”萧何轻笑了几声,像是在平复心情似得静了一会,悠悠道:“我还以为吕兄弟会带兵追我呢?”   “是有想过。”吕哲举起酒盏顿了一会,凑向嘴唇之际笑了笑:“不过……”   一直显得举止自然的萧何紧绷着身躯,甚至自己都没发现屈膝跪坐的上身在向后倾斜,下意识做出要跑的姿态:“不过什么?”   又笑得露出两颗老虎牙,吕哲“哈哈”大笑:“……不过觉得没必要为了萧大兄几天不上工就带兵追吧?” 第0051章 语出惊人   萧何的心都快揪起来了,他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过在被抓之后,他绝对会“咬”吕哲一口,毕竟他可是亲耳听过吕哲说“帝国会亡于叛乱”的自言自语。   刹那间要跳起来的冲动被压下去,萧何举起酒盏用长袖遮掩变色的表情,双目偷偷观察笑得有些狡猾的吕哲,心里不断思考着。   吕哲举起酒盏一口饮尽,斜着脑袋:“以大兄看来,哲未来的成就会如何?”   本就有些出神,听这么一问就显得发愣的萧何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要说什么。他微微张开嘴巴,双臂伏在小腹的位置,身子前前后后晃动,那双眼睛随着摇晃看着等待答案的吕哲。   “这……”萧何有些捉摸不透:“吕兄弟指的是哪方面的成就?”   吕哲将坐得有些麻木的双腿延伸出去,嘴里哼着:“我注定是要封侯拜将的人……”   “啊?”萧何有些不在状态,他反复问了两次没得到答案,用着很奇怪的眼神盯视在哼着什么的吕哲:“吕兄弟好像问过萧何很多次同样的问题了吧?”   停下哼唱,吕哲想了想点头。   萧何面无表情道:“我记得第一次问的时候,那时我俩才第一次见面。第二次问同样的问题是城墙拆封的哪天。这是第三次问。我想知道,吕兄弟为什么一直问同样的问题,可见吕兄弟急迫想要获得高位成为贵族。何很好奇,这些对吕兄弟很重要吗?”   吕哲缩回双腿,摆正自己的屈膝跪姿,眼睛盯着萧何:“萧大兄知道哲为什么会这么问吗?”   萧何迟疑着摇头。他觉得这样的对话实在莫名其妙,而且显得很沉闷。   身着甲具、腰胯间系着长剑的吕哲看去其实显得英武,他微微前倾身躯手握剑柄:“其实萧大兄知道的。对吧?”   一种压迫感让萧何感到极不舒服,这压迫感不是来自于略显稚嫩的吕哲,而是吕哲身上的秦军制服。   萧何强忍着不适:“何,不知。”眼角余光关注吕哲握住剑柄的手。   吕哲突然笑了笑,坐姿恢复正常,握剑的手伸过去举起酒盏:“来,共饮一盏。”   萧何的额头有了些许汗水,他已经无法掩饰内心的不爽,微微“哼”了一声。不过他还是举起酒盏,与之吕哲一饮而尽相比,他只是稍微抿了一些。   “哲知道萧大兄是一位有干才的人。”吕哲加满酒又举起酒盏:“哲还没见到大兄,其实就知道的。”   似乎有些一头雾水,萧何甚至有些无法判断都是什么意思了。   吕哲再次请饮,不理没有动作的萧何自顾自又将酒盏的酒饮尽,这才说:“容我叫萧大兄一句先生。蛟狩正是这么称呼萧大兄的,对吧?”   无法做出判断的萧何语气有些僵硬:“……是!”   “哲知道,人们对待有本事的行家会称呼先生两字。”吕哲放下酒盏:“只是不知道先生的本事是为刘季等人销赃,还是其它呢?”   霍地站起来,萧何抬手指着吕哲,有点结巴:“你……你果然听见了!?”一脸惊容。   长长舒了一口气,吕哲这也是不得以而为之,他发现以其试探来试探去最后弄得尴尬,甚至于让萧何去乱猜搞成敌对,不如掌握对话节奏,以强势的姿态把萧何搞迷糊,再将事情挑开来说比较好。   萧何眼睛观察四周,他并没有看见其余秦军的影子,很惊疑不定的犹豫是不是要跑。   “请坐。”吕哲抬手虚请,嘴巴又在哼:“我注定是要封侯拜将的人……”   神态紧张的萧何大吼:“做梦!我若被抓,必然将你的诅咒秦国亡国的妄语公诸于众,那时看你要怎么拜将封侯!”   愕然了一下,反应过来的吕哲耸了耸肩:“别紧张,别激动。你是不是在观察有没有士兵埋伏?”   不等回答,他自己往下接着说:“说我诅咒秦国?我身为秦人,你为楚人。一个楚人罪犯说出来的话,会被认为是在诬陷一名秦国军官,没有人会相信的。再则,秦国与诸国不同,不会因为一个人有没有说过什么话,来断掉那人的前程。对于这点,身为沛县县丞,是有读过秦律的,不会不知道吧?”   萧何已经完全失态,他显得有些惊恐外加气愤,手指着吕哲,自己的嘴巴张张合合,竟是无法再多说一句。最终他跌坐在地,甚至还打翻案几,脸色呆呆的脑袋垂向地面。   一直掌控谈话节奏的吕哲知道适可而止,他深吸一口气,用着淡淡的语气:“再则,萧大兄为什么认为自己要被抓呢?”   萧何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吕哲,沙哑着声线:“汝正何为?”   吕哲用着感到讶异的语气反问:“我哪里是要做什么?我这么做也没有其它目的。”   萧何哪里肯相信?他现在还不是大汉的丞相,虽然说目前阅历不少,不过并没有养出气度,对待事物也远远没有日后的圆滑,更别谈现在几乎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状态了。   “哲只是想告诉萧大兄……”吕哲笑得很真诚:“我真的是想交你这个朋友的。”   萧何一脸不信:“只是这样?”   “当然!”吕哲说得极为肯定:“我都说了,萧大兄是位有才能的人,有才能的人怎么能因为那些事情就被脸上刺字,发配成为刑徒?而且就像你说的那样,你看哲顺眼,愿意维护。哲看萧大兄也是极为顺眼。这么说,萧大兄明白?”   萧何如实说出心声:“有点明白,有点不明白。”末了苦笑,“刚才吕兄弟握剑,那眼睛确实如刘季所说冒着凶光。我快被你一惊一乍吓死了?”   成功缓和气氛,吕哲想了想没再开口说话,就是那么极为仔细的收拾打翻了的案几。   看着动作流利的吕哲,萧何再次苦笑,也是蹲身下去收拾。   两人默不作声各自收拾,将东西清除完毕,重新摆好案几,然后再次对坐下去,无言地看着对方。   良久,吕哲又伸出本来屈膝的双腿,带着一种歌唱似得语调:“我是注定要封侯拜将的人……”   这次萧何听明白了,那根本就不是对话,而是一种他从来都没有听过的歌曲。这一明白,他回想刚才痛骂吕哲根本不可能封侯拜将,不由再次苦笑。   此时此刻,他满心无奈,无语看着还在哼唱的吕哲,心想:“这都什么事啊?” 第0052章 前往咸阳(上)   依稀记得刘季还没有发达之前是一个流氓混混,占据沛县之后也不知道谁给作了一曲《大风歌》,闲着没事干就喜欢狂吼几句“大风起兮风飞扬,安得猛将兮守四方”。   “安得猛将”这四个字可不是能乱说的,那是身为人主才能有的志向。“守四方”更加犯忌,那是坐天下的人才能有的资格。   整首《大风歌》其实就是想表达出一个意思,那就是刘季有很大的野心抱负,希望招收更多的人才来到麾下效力,合伙打下江山。   吕哲目前没有坐江山的野心,甚至说没有明确的最终目标。他现在就想有自保的能力,所以表达内心抱负的方式不能太疯狂,一曲“封侯拜将”刚刚好。   一顿酒喝得有些情节曲折高潮迭起,虽然没有完全达到目的,不过吕哲也算化解了与萧何“猜忌为敌”的麻烦。   蒙氏一族很需要一种能够快速筑城的方法,这点吕哲早有所料。他不是了解历史,而是自己猜测蒙氏的北疆攻略,无非就是依靠无数小据点缓慢向草原推进,历朝历代无不证明这种缓慢却有效的方法才是最正确的。   这样一来造小型堡垒成了必然的事情,猜起来并不是很困难啊?   历时三个月,吕哲的练兵游戏在民玞被遣送回去时被迫停止,他十分遗憾的认为将一千民玞放回家太过浪费了。   这些历经三个月训练期的民玞,他们听得懂军令,能够熟练地列阵,已经可以排队冲锋,不得不说与秦军的正规士卒并没有什么两样,其实已经成为一名合格的士兵。甚至说句很负责任的话,将他们拉上战场也绝对不需要经过重新整编,就能够马上投入作战了。   送走了民玞,吕哲抽出时间查看阳周县城的城墙,发现半年下来阳周城的外围变化有些大。   阳周城旁边没有大型的河流,因为活水数量不足的关系,阳周城并没有护城河。城墙边下本来没有道路,这时却有了一条环着城墙的土路,它的宽度大约是三米,被整理得相对平整。   早在半年之前,城墙边上还有数量不多的树木,这时已经被清除干净。其实应该说城墙一里内的树木全部被砍伐干净,一些稍微大一些的石块也被清除一空。有些军事常识的人一想,不难得知这些都是为了防御而考虑。   走着走着来到自己加厚的城墙段,吕哲看着明显与其它城墙段不同的城墙,注视那个本来应该填不上这时却又被挖开的塌洞。   “不用奇怪,上面派来的人将它重新扒开了。”   听到声音回头,吕哲看见的是笑吟吟表情的李良。   吕哲呼了声“二哥”摸着下巴观察被扒开的塌洞,那里的丝润度稍微一看就能发现一些什么。   “他们检查得很详细啊,里里外外翻了个遍,还挖深了不少……”   李良不懂那么多,不明白吕哲在嘀嘀咕咕些什么。   “哲。”李良招呼了一下,指了指小溪边,“陪二哥走走。”   应了一句“好咧!”,吕哲手里握着的泥土被洒出,沙土在阳光的照射下有些灰蒙蒙,呛得他自己不断咳嗽,急忙拔腿就跑。   世界上所有的文明其实都是选择在水源丰富的地段繁衍生息,比如神州的黄河流域,还有长江流域。如果翻看史书,能发现这两条河流其实就是中华文明的源点,而且也一直都是群居中心。   帝国北疆的河流多不多吕哲一点都不清楚,他只知道古时候的城池都是伴着水源建造,毕竟人的日常生活依赖于水源。   欧罗巴体系中的罗马文明会将河流的水源用水渠引到城市中,富贵之家的家中基本都会修建澡堂,城市的一些方位也会修建漂亮的喷水公园,所以罗马城市总是有一个“水城”的别称,来体现罗马文明发达的水利工程技术。   华夏文明傍水的时候,利用水源的方式几乎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不会看见空中的水渠,只能看见地上被挖开的水沟,水源就是顺着水沟流淌进城市。这种工程自然无法保证水源的纯净,有时候干净水总是与脏水混到一块,所以别提美感,不喝到屎尿就不错了。   不过呢,后来人们看见脏水沟引发了一个新的想法,他们开始在地上挖洞,水井应运而生,神州大地发达的挖掘技术持续开始发展。   搞笑一些的嘲讽,后世一些没事干的家伙不会去思索高端技术,动不动就挖人祖坟吸引眼球。话说,这么干除了“怀古”,对科技进步啊、对社会发展啦,有什么用?   思绪跑偏了的吕哲没注意踩进空坑,惊喊一句“我靠”抱着湿透的小腿蹦跳到旁边的草堆坐下,一边脱靴子一边拆绑腿:“要是死了,那帮挖人祖坟的‘砖家’迟早有天会挖到我头上。”   “嗯?”听到尾巴的李良皱着眉头:“你呀,疯言疯语的,这自言自语的毛病应该改改了。”   可能是穿越之初没人可以交流,长久养成的吐槽习惯,吕哲真的没发现自己有想什么就嘀咕什么的毛病。   他被李良说得突然间打了一个激灵,心脏颤了一下,心想:“对啊,这毛病必须改。”   李良解下挎背的一个包裹,递出去:“你过几日要前往咸阳……”   不知道包裹里是什么,往怀里一搁还挺重的?   吕哲下意识拎起来:“前往咸阳?”十分不客气的解开包裹看去,阳光照射下一片金光闪闪,差点闪亮狗眼,“你,这?”   包裹里面放着不少马蹄金,难怪会那么重。   李良“呵呵”笑了几声:“共有二佰镒。大兄是咸阳人士,以他身世无需二哥赠金。”表情似乎有些惆怅,顿了顿又恢复笑容,“你到咸阳虽然也有大兄照顾,不过总不能让人看低了。这些金子该用就用,不要太吝啬了,不然可交不到朋友。”   “等等!”吕哲满脸不解:“谁说我要去咸阳了?”   李良笑骂:“你最近都在忙些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知道打听!”   忙什么?忙着应付大汉丞相了都。还打听什么呢?无非就是咸阳派人来核实,似乎也没发生其它什么特别大的动静啊?   “还说自己是聪明人,我看你是笨人才对!”李良几乎是说一句敲一下吕哲的脑袋,“没发觉徐大兄忙得不见人影?没发现从咸阳来的人都是蒙氏干将?不知道……”   一串话下来,吕哲双目越睁越大……   李良最后总结:“迟钝的蠢货!自己要成为蒙氏的座上宾了都不知道!”   吕哲忽喜忽悲的表情不断变幻,他其实很想说……发达是必需的,但是能不能别这么明显地打上蒙氏的烙印?最终会悲催的啊!   李良拍了一下吕哲的后脑,骂了一句“无药可救了!”,笑呵呵地转身离开。   ……   注:《大风歌》是刘邦灭掉英布会沛县的路上才作出来的,本文是以“主角”错乱的角度乱入,不要当真。 第0053章 前往咸阳(下)   吕哲知道总有一天自己会前往咸阳,他想象过很多次去咸阳的场景……   场景一:   在帝国末日来临的时候,一大群身穿破旧的战袍,手持残破的兵器,头发乱糟糟的败兵,边走边看向雄伟的咸阳城墙。   可能会慌乱,可能是垂头丧气……反正怎么绝望怎么来,身在其中一员的吕哲就这么进入帝国的首都等待最终审判。   场景二:   大股具装骑兵,在奔放的马蹄声中,在万千黔首的欢呼声中,他们昂首骄傲地顶着朝阳(也可以是夕阳),身穿将军铠甲的吕哲带头策马在前。   怎么说前方也该是帝国丞相这一级别的人物带着文武百官出十里相迎,哪怕是皇帝出迎都是有可能的。   然后作为帝国的救世主,在接近迎宾队伍时,身后是无数鲜衣怒马的精锐士兵,他一马当先的犹豫应该用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   场景三……   不对!胯下磨得有些疼的吕哲想驻马休息一会,不过似乎别人没注意?反正喊了几次身边的几骑没回应。   骑跨战马驰骋的时候,身边所有的事物像极了流水,模模糊糊从身边划过。身躯会随着战马的奔跑一上一下,偶尔战马的缰绳会扯动,坐下马匹还会抗议似得“哼唧”几声。   在驰骋中,吕哲尽量让自己放松,他没敢太用力地双腿夹紧马腹,只是双手牵着缰绳死死抱住马脖子,有时候还会扯到战马颈上的鬃毛。   “杀千刀了的,竟然告诉我骑马很简单。真*&*……&¥%……¥%#¥%,老子再也不轻易相信人了!”   没骑过马奔驰的人真的很难形容出那种感觉。这种感觉跟坐车驰骋完全不一样,至少坐车颠簸还有周遭的车壁和保险杠保护,那安全感甭提了。与骑摩托的感觉也不能比,摩托有减震装置战马没有。   骑跨马匹驰骋在刚刚开始的时候会觉得拉风,似乎那一颠一颠的也很不错。骑久了,颠簸得人脑袋里乱哄哄,这还只是其一。   要说这其二,可能控制不好就随时会被甩出去。腰身要与战马的颠簸有配合,随着战马的起伏晃啊晃,双腿还不能将马腹夹得太紧,不然战马根本就不跑,除了这些双臂还得控制好缰绳。   时间短好控制,时间一长那简直跟刑法差不多,至少骑了一整个上午的吕哲感觉自己的双跨快不是自己的了,而且随时都可能从战马上摔下去。   长时间注意力高度集中,那疲劳感可以使人的脑袋隐隐发疼,两边的太阳穴热热的好像能感觉出在跳动。   “吁……”   领前的骑士在呼声中缓缓停下来,精神有些恍惚的吕哲却是任由战马“咻——”地从他们的空隙奔过去。   这些骑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破骂着又骑上战马追过去。   有些朦胧间,吕哲发现身边两侧有人靠上来,他歪斜着脑袋左右看看还对着他们笑了一下。   倾身抓住缰绳的一名骑士见那笑比哭更加难看的脸,他也扯了一下嘴角,胡子翘了翘口中喝“吁!!!”,控制战马降下速度。   “咦?这景物怎么不动了?”   趴在马背上的吕哲似乎没回过神来,有名骑士招呼了几声没得到回应,数名骑士凑过来之后,他们干脆掏出水袋和干粮,边吃边拿用奇怪姿势趴在马背上的吕哲说笑。   足足有那么几分钟吕哲才有些反应过来,他双臂撑着马背慢慢直起腰,那在耳膜里“噼里啪啦”的关节声简直就像是在奏乐。   等待完全直起腰,他想侧身下马却发现脚不听使唤,不由:“啊?哎哎,大哥们,来帮个忙。抬下,抬下……这脚麻了。”   在两名骑士的帮助下,吕哲终于下了马背,好不容易站稳低头一下,胯下的双腿简直就是一道拱门,稍微走几步更是标准的“迈八步”型,这模样甭提有多丢人。   有骑士问:“首次骑马?”   吕哲看向说话的骑士,咧嘴呲牙:“可不是嘛!”   周遭的骑士停下说话声,他们面面相觑之后竟然出声高喝了几声,看吕哲的眼神里似乎带着佩服。   那骑士赞道:“你可真厉害!首次骑马一骑就是一整个上午,真正是厉害呀!”   脸色难看的吕哲咧咧嘴没敢多说什么,他总不能说自己是找罪受吧?   话说,在出发之前,有人问吕哲会不会骑马,这孩子轻松翻上马背骑了一小圈,在那种速度不快战马又温顺的情况下觉得骑马似乎很简单。在徐阳的怂恿下为了更快到达咸阳,他也就告诉咸阳派来的人说“会”了。   谁他妈知道骑一小会、骑慢一点跟赶路是两回事!他还喊几名骑士骑慢一些,可是在驰骋中谁能听见那风中凌乱的叫声,这一骑就是悲催的三四个小时,没虚脱吕哲都可以自豪地嚎叫一句“我骄傲”了。   咧着嘴,感觉浑身疼的吕哲不断摆手:“别提了,提起来满眼都是泪……”说着颤颤地坐到地上,拿起水袋“咕噜咕噜”不断灌水,那表情无比苦逼。   稍作休息,更加苦逼是还要继续骑乘,不过这一次骑士们总算不那么的“奔放”,为了照顾吕哲控制了速度。   一伙人就在这种氛围下,一直向南驰骋了两天,适应过来的吕哲双腿已经被磨得乌青,他发誓有机会一定要让马镫和高桥马鞍提前出现。   路途中吕哲看到许许多多事情,有修好或者修建到一半的驰道,农田里忙碌的农夫,有聚集的士卒……   哦,吕哲还是听骑士聊天才知道修建的是驰道而不是直道,因为按照帝国的规定直道的规模要比驰道大非常多,直道的修建要求也远比驰道要严格非常多。   上郡与内史郡其实比邻,路途中吕哲甚至还途径早先待过的军营,远远一看那里已经被服兵役的人扩大了不少,唯一没变的是六国战俘依然穿着破烂、生活环境很差。   阳周县与咸阳的距离是多少吕哲没有概念,在一天的旁晚时分,他们在一片小坡上停下来,遥望前方。   夕阳西斜之下,一条城墙仿佛闪闪发亮的巨龙盘在大地……   “啊!”吕哲远远看着雄伟之极的咸阳城墙,再看见城池内无数炊烟缓缓升向天空,情不自禁:“梦回长安……啊呸呸!”,重新来过,“啊……梦回咸阳……”   ……   特注:秦朝咸阳没有城墙,本书写有是为了以后的情节考虑,请谅解。 第0054章 城门之下   夜色之上,皓月当空。   躺在草地上看着,有云朵飘过,它们遮掩眨动的星辰,云朵在月色下看去有着黯淡的白光。当云朵飘到满月的边缘时,那轮圆月有时候甚至会出现彩色的光晕,使人看去迷醉。   露宿野地并不是一个好选择,不过咸阳九门已经关闭,没有紧急的事根本不可能打开。   古代帝国的首都总会有九个城门,这是取自“九九归一”之数,后面又衍生出“九五至尊”的另一套说法。   月光映射之下,远处的咸阳城墙看去清晰可见。   高耸的城墙隔开三米就有一个火把,手持戈矛的士卒站立在火把旁边,不时还会有为数大约五十人的队伍走过,显然是流动式巡逻队之类的武装。   二十几米搞的城墙看去极为雄伟,每个一段距离会有类似箭塔的建筑,城墙之上的城垛也远比后世看见的要高,那些刻意留出来的观察孔和射击孔却比后世看见的要小。   “这戒备果然森严,不愧是帝国首都啊!”   只是看了一小会,明明有站岗的士卒却还有巡逻队会在大概一刻钟就走过一趟,不得不让人感叹果然是帝都气象。   累得够呛的吕哲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被人唤醒时东方的天空还没有泛白,奇怪的是天上的星光也不见了。   月亮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失,黎明时最黑暗的时刻,黑布一般的夜色下只有东方天空上一颗孤零零的启明星。   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吕哲左右看了看,同行的骑士们已经准备完毕。   他整理一下穿着,蹲坐下去随意啃着干粮,脑袋乱转眼睛四处瞄的情况下,在不远的道路上已经有不少人在赶路。   “寅时了。早些吃完,等下还要进城。”   也就是说现在的时间是凌晨三点到五点之间?   吕哲利索吃完东西好奇观看赶路的人群,他发现那些人除了赶车的根本不会带照明的火把,远远看去光亮极少。   借着不多的火光,看得最多的是身着制式服装的仆人,这些人看顾的车辆大多是驴车或者是马车,所谓的牛车压根看不见一辆。   没有赶车的人们,许多是背着竹笼或是包裹,里面不知道是装着什么。更多肩挑双担的人,看那未遮掩的胆子绿色十足,明显是一些蔬菜。   “走罢!”   没有骑马,他们只是牵着缰绳,马蹄“嘚嘚”之下汇集人群。   走在人群之间,吕哲好奇地张望,发现壮年男子极少,一般都是妇女和老幼。他经过赶车的旁边透过麻布看去,车载的东西大多是粮食,只有极少数的车辆上是木箱。   “队率,这咸阳城里面的口众有多少呀?”   “口众?你是说多少户吧?”   “是呀,有多少户?”   “我也不太知道……该有十万户吧?”   秦朝的骑兵没有屯长这个职务,十人为一队应该称呼队率。   队率的回答让吕哲被吓唬到了。   按这时一户最少四人算,十万户就是四十万人,而这还是往少了算。   所谓上有高堂下有幼童,一户家庭在这时包括未分家的兄弟姐妹在内,十来人应该算是正常的。   举个例子,枷的家庭并不厚实,不过除了他自己之外,两位高堂加上三个弟弟、两个妹妹、一个姐姐,那么一户就是九个人。   富贵人家,比如说高官或者是豪商,血亲不计之下只算仆人就有几十号人,夸张起来几百号门客或者仆人的都有。   “十万户……这到底是多少人来着?”   越算越迷糊的吕哲一没注意侧边撞到某个什么人,被撞到的人扭头想骂什么,看见吕哲身上的军服赶紧将到了嘴边的脏话咽下去。   吕哲看去,撞到的人也穿着制服,不过是橘黄色的仆从装,他拱手连说:“对不住,实在没注意,对不住啊。”   那人好像被吓到似得呢喃“不敢,不敢”,逃也似得跑了。   名字叫间氺的骑士似乎说了句“与仆从如此客气作甚”,扭头看向不远处紧闭的城门。   不知不觉间,吕哲发现周边的人流已经停止,只剩下他们不断牵马向前的“嘚嘚”马蹄声。   在前进时,挡住路的人看见一队军人牵马走近了就会自动往旁边闪,一直有人让路的便利下,最后来到城门下。   离城门大概五米的位置停下,吕哲顿足后抬头往上看,站在边上才能更加觉得咸阳城墙的雄伟。   “这门大概有五米高……”吕哲目光往匾额看,没看清写的是什么,“城门之上有城楼。这城楼有五层……光城墙就有二十多米,再加五层的城楼。这高度逆天了都。”   此时的吕哲就像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对什么都好奇。他还在计算高度时,耳朵里传来听着牙酸的响声,巨大的城门缓缓地打开了。   一队持着火把的士卒列队小跑而出,他们之后是更多握着戈矛的士卒。   火把被丢进分布开的火盆,刹那间城门这边光线大亮。之后,士卒将挡路的拒马一类的障碍物搬开,末了才跑回去城门边列队站好。   差不多是士卒们刚干完的时刻,一名身着具装的中年人昂首阔步从城门内走出来,他左手摸着下巴的胡须、右手按着腰间的剑柄,一身伟岸的身躯配着威武的铠甲,看去极为雄壮。   “这是城门令章邯、章校尉。”   “What?”   “什么瓦瓷?我是说,这校尉叫章邯,是内史令(蒙恬)看重的人物。”   吕哲赶紧仔细瞧去,不过离得有些远,实在无法看清长相。   哪怕他再怎么不了解秦朝历史都知道章邯,看着远处持剑而立显得威武的身影,这心里却是极为复杂的。   “我待的军队后面会成为长城军团,也就是说运气不好或者没发展上去,极可能就在这位爷的一句‘投降’下被坑杀了啊……”   小心肝哆嗦几下,见旁边的骑士牵马往前,他赶紧跟上去。   “近了,近了……”吕哲睁大眼睛看着,不自觉嘴巴嘀咕:“咦!这威武的身躯怎么就长出一副斯文的脸庞呢?”   那边,这队骑士的队长已经在和章邯说着什么,两人说话期间章邯偶尔还会看一下吕哲的这个方向。   骑士队长招了招手,吕哲一见赶紧走过去。   章邯的长相真的十分斯文,笑起来给人一种如履春风的感觉,他的声线十分有磁性:“这位便是吕哲、吕屯长?”   吕哲赶紧行礼:“见过章校尉!”   章邯亲善的回礼:“小小年纪便能想出那等绝妙的筑城之法,果然是年少有为。” 第0055章 所见所闻   咸阳城门洞远比阳周县来得长,这是来到咸阳时的吕哲无数个印象中的一个。它的长度大概有七米,其间每边还分布着两个藏兵洞,路过时往里面看去空间极大,藏一百名士兵绝对没有问题。   等待出了城门洞,一眼望去是一条宽大的街道,与之小县城相比它是由石子铺成,街道两旁没有商铺,而是一排排房舍。从那里不断忙碌的人群,他们身上的穿着看去,那些人并不是黔首百姓,该是士卒。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章邯留下命令给守护城门的士卒,竟是带路前行。他见吕哲对那些房舍有些好奇,也不知道是随和使然还是有其它什么的想法,像个导游那般介绍:“此些房舍乃是军舍。一舍可住五十名士卒,共有二十间。”   被这态度搞得有些迷惑的吕哲没敢怎么随便说话。他有些没搞懂咸阳城的布局,进城之后是军营,而且是常驻一千名士兵的军营,这是有什么特别的用意?   章邯是名校尉,虽然只是城门校尉那也是校尉,而且还是帝国中枢的校尉,在基层军官的眼中其实已经算是一名了不得的大官。不过他有点不像秦时的高级军官,秦时的高官应该是骄傲且不苟言笑的,他却是脸上时刻带着笑容,似乎对谁都是一副和蔼的模样。   经过军队住的茅舍,不远处看去是一块大约纵宽五百米的空地,章邯又说:“这是儿郎们训练的校场。”   感谢章邯的解说之后,吕哲看去没发现诸如兵器架之类的东西,连打熬力气的石锁都没有看见。不过他能看出空地的厚实,说明平常有很多人在踩踏。   手指不远处的房屋,章邯道:“此些乃是民居。”   吕哲当然看出来了,那些是只有一层的茅屋,每间茅屋的前面都有一道小小的矮墙,这道高不足一米的矮墙延伸得非常远,保证了道路的笔直。矮墙之内的布置各有不同,有些人家修整出花园,有些人则是栽种蔬菜,可以肯定的是没有人养家畜。   “此些民居乃是‘嫡戊’之家。”   见章邯终于有点不同表情的吕哲其实没听懂‘嫡戊’是个什么意思,但是他能从章邯脸上的表情里看出一种不屑或者说厌恶。这让他感到好奇又不知道该怎么问,最后犹豫了半天决定听着就好。   “咸阳是商君所规划,落成已有百年。”章邯这时很像是一名邻家大哥,他指着笔直的道路:“此路连贯十五里,直至‘宫城’方止。咸阳城内类似此路,足有十八条。”   吕哲明白章邯所说的“宫城”是始皇帝的皇宫,对咸阳城内一共有十八条相似的路也感到震惊。如果说眼前这条路共有十五里,而一共有十八条差不多的道路,那么咸阳的周径该有多大?   “这个……”吕哲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纠结有一会:“章校尉,哲有疑惑不知该不该问?”   章邯爽朗笑说:“何必如此,言来。”   吕哲让自己笑起来显得腼腆一些:“那个,我才发现庄队率以及间氺大兄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不见了……那个……我应该去哪?”   “哦?”章邯有些意外:“内史令没有言及小兄弟住在邯之陋居?”   这下换吕哲惊讶了,他愣了半天仔细回想一下,一路上他们似乎什么都会聊一些,独独没有说过进入咸阳之后的安排。   不过他倒也显得光棍,躬身一礼:“如此,叨扰章校尉了。”   章邯点点头,他似乎有做导游的嗜好,一路走一路介绍,倒是让吕哲对咸阳有个大略的印象。   此时的咸阳人口大约有五十万,而章邯口中的人口没有把黔首身份以下的仆从、奴隶之类的算进去。按照他的说法,商鞅在规划咸阳城的时候分划了几块区域,明文规定什么样的身份应该居住在什么样的地方,同时还分布出商业区和住宅区。   咸阳城大略分布为六块,除了商业区之外,住宅区分勋贵、官员、黔首三个大块,然后是皇宫和驻军。其中商业区是在城南,听说占了相当大的面积,而身份越是尊贵的人家,居住的地方离皇城越近,反之身份越低的人就离皇宫越远,基本是靠近城墙的位置。   吕哲并不是弱智儿,他跟着章邯行走,开始进入相对大院门宅的区域,马上明白章邯的家不可能是所谓的简陋宅院,那只是一种谦虚的自称罢了。   事实也果然与吕哲想的差不多,当章邯领着他来到一座瓦砾府门前,看那一道高约两米的砖石围墙,再看府门顶上悬挂“章府”的匾额,这分明是一座极有派头的住所。   这刚一停步,小门里立刻跑出两名身穿灰色袍子的仆人,他们恭敬对章邯行礼之后,小心地接过缰绳牵着战马往旁边走去。   几乎是仆从牵着战马往旁边走吕哲才发现围墙那边竟然还有一道木栅门,而似乎那个门是专门让畜牲、马车进出的小门,不能算是府宅的“门”之一。   几乎是神经反应过敏那般,吕哲转头看向府门那道高高凸起的门槛,他发现那道门槛并不像后世那样能够被抽出来,瞬间明白为什么围墙还得有一个专门给牲畜与马车专用的小门了。   “那个……”犹豫再三,吕哲发誓真的不是要炫耀:“章校尉?那个……门槛不能抽出来吗?”   章邯有些不明所以:“抽出来?”,似乎非常迷惑,“何为抽出来?”   吕哲走出去对着门槛比划着:“两边弄一个滑槽,这条门槛留一道可以勾起来的坎,想要进入车辆的时候把门槛抽出来,那样……”   “且等!”章邯扶着下巴的胡须想了一会,显得很高兴:“是极!如此围墙不必再留‘走道’了!”   “呃……”吕哲就知道秦人不比现代人笨,不过章邯的反应速度也太快了吧?他不好意思的笑笑:“哲喜欢胡思乱想,章校尉觉得可以,那就是可以了?”   “可行。为何不可?”章邯招呼吕哲跟在后面,两人进了府门,他边走边说:“邯平时也看杂书,喜爱奇技巧工,只是从未想过门槛原来也能如此。”   吕哲还真不知道有这种爱好,之前他还以为秦朝的将军只会研究兵书呢。   “……刚好小兄弟要在府内住几日,不如多多交流?”章邯说着停下来,有一些期待地看着吕哲,显得庄重:“如何?” 第0056章 蒙王相争   章邯的府邸极大,进了府门是一块约十五米宽三十来米长的草地,那里有仆人在修剪花草,仆人们见家主回来不管近还是远都会停下手边的活弯腰行礼。不过章邯似乎根本不看他们一眼,只顾招待客人。   在草地的前方是一排精舍,它们的房顶并不是瓦砾而是麦秆子一类的植物,看那偶尔会进出的仆从,显然是给下人居住的屋子。   走过一道院门,吕哲看见一座面积颇大的花园,与之前院简单的草地相比,这里花草种类丰富,甚至还有一个小池塘。至于假山之类的东西,他没有看见,显然秦时还不流行在花园布置这类的景物。   池塘的周径不超过三十米,边上坐落着一座小亭子,这时那边正传出筝的响声。声音并不连贯,不像是在弹奏乐曲,更像是在调整音色。   远远透着草木看去,依稀能看见一名妇人跪坐着,她的前方是一具摆在案上的秦筝,案几旁边还燃着一个小香炉,几名女婢在旁边伺候着。   章邯顿足倾耳听了一会,尔后招呼:“小兄弟赶了两天路,想来是累了。”   吕哲确实是累了,不过他能看出章邯本来是要带着前往池塘亭子那边闲聊,这时发现那边已经有人,寻借口化解内心的尴尬罢了。   有身份地位的人根本不可能每件事情都亲力亲为,因此带着吕哲前方客房的并不是章邯本人,而是一名大约二十来岁的小伙子。   不知道这时候的富贵人家的房内装饰是怎么样,吕哲被领了着七弯八拐了很久才进入客房。他普一进入就看见正中央房梁上悬挂垂下来一个水壶子,除了房屋的入口处和那里刻意被留出来的空隙,整个屋子都被垫高了一层木地板,整个地面之上铺着草席子。   左右看了一下,墙角处是一些储物的箱子,内侧角叠放的毯子和枕头被整齐的摆放。这时没有床这种家具,人睡觉只是铺一张毯子便算是睡觉的位置。在那旁边还空着一张案几,上面有个盘子被白麻木盖着,想来盘子里应该是一些喝水用的东西。   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弯腰一礼,脱掉足履,“噔噔噔”跑到中央位置。   吕哲见这小伙子直接进入刻意留出来的凹地,一些响动似乎在搬什么,没一会竟是在敲击火石生火,他也就脱掉靴子走近了瞧瞧。   原来特意被留出来,那个一米半四四方方的空隙是直接连着地面的泥土,站在侧边看去能看见地上堆着一些木炭。   看过一些汉朝历史剧或者日本电影的人对刻意被留出来的这个位置不会感到陌生,它其实应该还有一条案几或者一张桌子的组件,吃饭的时候取掉那个被悬挂的水壶,那就是一个吃饭的位置,不吃饭的时候烧上火就是一个既能烧水又能为房间提供热度的特别位置。   生了火,那仆人等待没有什么吩咐,倒退着离去。   骑马赶了两天路的吕哲其实已经非常疲倦,在仆人离开之后合上房门,过去打开窗户防止木炭中毒,这才走过去铺上毯子合衣躺下,没一会就呼呼大睡。   ……   此时的章邯身在亭子内手握茶盏遥望池塘,他身边的一名妇人正在弹奏秦筝。   这名妇人打扮其实并不雍容华贵,一身粉红色的长裙穿在身上有种淡雅的气质,那双修长的手指十分灵活地弹奏着悠长的曲调。   “那人来了。”   “唔?”   “噢!就是蒙内史点名的人。”   “喔……”   妇人停下弹奏,马上有名女婢拿着香炉在她周边来回巡回了几次,也不知道是什么用意。   等待女婢把香炉拿开,妇人让仆人们收拾秦筝全部退下,她亲自掌控煮茶。   这时饮茶与后世不同,本文不做多表。   她那双白皙修长的手指摆弄起瓷器来有着一种不俗的意境,等待刷出茶末,将带着泡沫的茶沏出来,她递送而出,口中说道:“夫君可是觉得难办?”   章邯美美地抿一口泡沫消失的茶水,先赞一声“夫人煮茶意境更高了”,这才愁着脸:“兹事体大啊。”   “如夫君所言……”章邯的夫人蔡氏是她的称呼,她也皱着眉头:“蒙氏与王氏皆要争夺北疆。他们策略同是广筑堡垒,以屯田之法逼迫胡人向北遁逃。此蚕食之法夫君认为奇妙有效,此子此时献出筑城之法,可真是因时应命了。”   “是啊,就是如此才兹事体大。”章邯满脸严肃:“武成候(王翦)虽已告老,王氏却越加壮大,其子王奔娶皇室公主,其孙小小年岁便是武城候,可见其势大;蒙氏一族自蒙骜‘弃齐归秦’以来便受重用,如今蒙氏兄弟更是深受陛下信任,一为内史一为上卿,不可谓如日中天。”   “那……”蔡氏脸上表情显得担忧:“蒙氏王氏相争,怎么将此子安排在此?”   苦笑一声,章邯放下茶盏:“我与蒙毅乃是好友,母亲乃是王氏偏支。两家不好撕破脸面争夺,只好安排在此。”   蔡氏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夫君如何打算?”   “还能如何?”章邯幽幽叹了口气:“只能不偏不倚。”想到什么似得变得有些高兴,“夫人不知其然,此子果然心思灵巧,方才在府门……”   章邯将刚才的时候复述了一遍,只见蔡氏听得津津有味。   等待说完,蔡氏抬手用长袖遮住嘴和下巴“咯咯”笑道:“真正是有其有因,也只有这般喜欢思考才能想出那等筑城之法。”   章邯了也笑了一会,末了摇了摇头:“挺腼腆的一位小哥,不过这件事情对他不一定是好事啊。”   蔡氏听完刚才的叙述对吕哲有了一丝好感,而女性一旦对人有好感总是会关心一些,当下问:“为何?”   “陛下十分重视北方,已有征讨不服的心思。”章邯十分有战略眼光:“黄河百害惟利一套,此牧马良地焉能拱手于胡人。再则河套离咸阳太近,胡人渗透虽慢,不出十年必会威胁咸阳。如此下来,日后谁前去北疆统筹便成了家族发展的契机,蒙王两氏必然有一番龙争虎斗。那小哥职不过小小屯长,在这家族争利之下,恐有祸事?”   蔡氏深以为然:“是呀,这身份太低了,若是……若是蒙王两氏只是利用还罢,却怕……”没有明说,但是绝对不会是什么好话。   章邯看了一眼客房的方向,幽幽道:“希望那小哥是个有福之人吧。” 第0057章 始料未及   “尊客,尊客……”   模模糊糊间吕哲听到呼唤睁开了眼睛,他似乎有些迷糊地看了一眼,光线昏暗没看清楚就又闭上眼睛。   “尊客,醒来,还请醒来。”   再次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吕哲这一次看清楚了,呼唤的人是一名大约十三四岁的小女生。   她手里捧着一个铜盆,手臂间有一条白色的抹布,一脸着急的模样。   吕哲平躺着直愣愣地看着屋顶,足足有一两分钟才翻身爬起来,他这一起来那名小女生马上将装满八分水的铜盆放下,口中说着“请用”递上白抹布。   梳洗完脸庞,吕哲倾耳听听虫鸣声,又走到窗边看看屋外的夜幕,他身后的小女生已经在说“小婢去准备吃食”,说完退了出去。   古装剧中,一直会有一种更夫的角色,那并不是乱编。   在古时候有专门的打更报时的,不过在城池内不是打更的更夫而是巡逻的军队,也就是武侯,由他们敲着梆子来提醒人们当下的时间。   也不知道是凑巧还是什么,几乎是吕哲心想“现在是几点?”外面就传来“梆梆”的打更声。   “亥时?”走到旁边倒了点水的吕哲喃喃自语:“九点到十一点多?晚饭的时间已经过了,把我喊起来做什么?”   进入章府大概是上午九点多,他最迟是十点开始睡,那么也就是睡了大概八九个小时?   这边敲着有些酸疼的肌肉,那名小女生却是抬着盘子走了进来,她将盘子轻放在地上走过去想搬案几,见其小身板也不知道搬不搬得动的吕哲也就过去帮忙。   “还请尊客安坐。”小女生见吕哲要帮忙似乎吓了一跳,急忙道:“莫要如此,被主家知道了小婢要受罚的。”   “哈?”吕哲干脆将大约三十来斤的案几整个抬起来,口中说:“我不说你不说,谁来惩罚你?”说着走了几步,回头问,“放哪?”   小女生可能真的被吓到了,那小脸蛋有些发白,颤颤地指着吕哲:“怎能如此?”   “什么和什么啊?你个小姑娘家家,搬得动三四十斤的东西吗?也不看看你那小身板板……”干脆随便搁个位置,他抬起盘子放在案几上:“耶?米饭、炒肉丝、鸡蛋汤……真不错呢!”   小女生竟是哭了,似乎感到无比委屈,那模样还有一些害怕,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吃到一半听见哭声的吕哲愕然:“得得得,你等着。”将食物重新放回盘子,将案几放回原处,那双手怀抱在胸,一副受不了的口气:“来,你该怎么地就怎么地。”   小女生抽搐梗咽打着嗝,还真就自己过去几乎是拖着案几挪动,等摆好了再端起盘子放到案几上。做完了这些才跪坐在案几旁边,她弯腰行礼:“尊客请用。”   吕哲满脸的无语表情……   重新坐下吃饭,他边吃边斜着脑袋看偷偷擦拭眼泪的小女孩,逗乐一般地问:“给敲腿不?”   小女生简约答:“谨遵。”还真挪过去用小胳膊按摩吕哲的腿。   停下吃饭,表情更加无语的吕哲足足愣了那么几分钟,然后恶狠狠地扒着饭,“给侍寝不?”   “啊?!”小女孩的脸又煞白了,咬着嘴唇,结结巴巴:“还、还要……要去请示过女主。”   吕哲差点把饭给喷出去,他将嘴中的食物吞咽下去,“我开玩笑的!”,咳嗽了几声赶紧倒一些汤喝,这才继续说:“别当真啊,我就是开玩笑的。”   小女孩表情似乎有些失望?她咬着嘴唇低下头去,竟是眼泪又流了出来。   “我说……”吕哲有些不知所措:“没必要这样吧?就是开个玩笑。你这小姑娘怎么就那么喜欢哭呢?”   这时候传来了敲门的声音,外面有人在说“吕小兄弟真是风趣”,说着还“哈哈哈”大笑了几声。   反应过来的吕哲马上知道这些人已经在外面听了很久,他心里破骂“听墙根的变态”,感觉还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偏偏打开门后,他还得表现得有礼,躬身请章邯还有一个不认识的中年男子进屋。   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中年男子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脸白斯文,他进屋后看的第一眼不是吕哲,而是跪坐的小女孩,看完还“哈哈”大笑出声,也不知道是在搞什么幺蛾子。   章邯没有理会浑身在发颤显得很害怕的小女孩,径直介绍:“小兄弟且来……”虚比了一下,“此乃蒙上卿。”眼神示意吕哲还不快快见礼。   吕哲自然是恭敬再次行礼。   蒙上卿是蒙毅无疑,他口中说着“无须多礼”,眼睛在吕哲和小女孩身上来回扫,乐不可支的再次笑出来,“你俩……你俩都有些意思。”   吕哲只是摸摸鼻子有些尴尬,那小女孩却是吓瘫了。   章邯语气平淡:“还不出去。”   小女孩战战兢兢地摔了几次才爬起来,无声梗咽着倒退出去,那模样可怜可伶。   看见这一幕的吕哲心里有些感慨,这些秦朝高官贵族真的没拿下人当回事。特别是一出现就会傻乐的蒙毅,这人根本就无视别人的感受,想怎么就怎么的目中无人的X二代,第一次见面就令人难以产生好感。   不过吕哲仔细想想似乎也没发现蒙毅怀着什么恶意,只是有些不通人情……似乎也不对?虽然很不习惯,不过他知道这年头下人还真的没人权,蒙毅只是取笑而已,好像也没多坏?   心态一改变,吕哲看着不知道被戳中哪个笑点还在傻乐的蒙毅,越看越觉得这家伙比章邯性格要好,至少蒙毅还会拿下人开玩笑,章邯则根本就是当下人是件活着的工具。   笑够了,蒙毅有些上位者心态地请两人坐下,等待都屈膝而坐,他脸上带着微笑:“听闻你与徐氏小辈乃是生死之交?”   吕哲自然应“是”,等待下文。   蒙毅笑得更加随意自然了一些:“如此便好。”他见吕哲有些茫然,“徐氏与我蒙氏乃是一家人。如此毅也不必客气了。”   似乎从他出现就没怎么客气过吧?吕哲心里吐槽完毕,很有自觉地再次行礼,“请上卿吩咐。”   “唔……”蒙毅上上下下观察了吕哲一遍,收起笑容:“还需打扮打扮。”表情非常严肃,“随我入宫觐见陛下。”   听到这话,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章邯手掌瞬间握拳,他震惊的表情无法遮掩,尔后似乎有些怒意?不过被掩饰得很好。   刹那间,吕哲却是直接傻眼了。 第0058章 一再失态   听到要去觐见皇帝,吕哲得承认一时间全身都麻了。   那种感觉应该怎么形容呢?大概就是好像有一道岩浆瞬间在血管中出现,浑身无法控制的发烫,全身的神经霎时错乱,这股热血全部往脑袋涌去,似乎能感觉脑子麻得都快炸了。   瞪大了眼睛的吕哲能听见自己的脑子在轰然作响,嗓子不知不觉间变得很干燥,心脏“扑通扑通”剧烈地颤动着。似乎鼻子也有一种发热的感觉?他举手摸了摸,眼睛看去没有看见鼻血,不过似乎也快了?   看见这一幕的蒙毅很理解地笑了笑,他转头看向章邯:“今夜他不回来了。”   章邯的表情有些僵硬,蒙毅这一次算是打了他一个突袭。   本来的节奏应该是蒙王两氏都派人与吕哲接触,依靠许诺什么的拉拢吕哲,公平竞争之下分出胜负,才决定由哪一方来决定吕哲的归属。   章邯怎么都没有想过蒙氏会在第一晚就带吕哲去见皇帝,这种做法很冒险也出乎预料,怎么都不像一个大家族会做的事情。   蒙毅见章邯没有回答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少荣,此事非你想的那般,实在是事出有因。”   表字起源于商朝,盛行于周朝,少荣是章邯的表字,不过秦人倒是不太流行表字。   已经无法对王氏一族做出一个合理解释的章邯还能说什么呢?他苦笑着站起来:“不必多言。”对外面喊了一声来人,吩咐道:“备热水、备来战衣具装。”   下人自然应“嘿”下去准备。   还有些没有回过神来的吕哲,他洗完澡在仆从的照顾下盘起熏干的头发,又穿戴战衣盔甲,等待穿戴完毕才走出房屋。   不是他反应迟钝还是什么,而是这件事情太使人感到意外。几乎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他突然知道自己即将要去觐见史上的第一位皇帝,不激动不发懵才怪了。   打个比方,如果有天突然有一个中央干部跑来找,告诉说马上要去见总书记,那时会是什么反应?   屋外的空地上人影错错,他们是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   看到这一幕,吕哲不由又整理一下衣甲,他身上穿的具装依然是屯长这一级别,不过与之老旧的“存货”相比这是全新的武装,精细讲究的做工与小户人家自己编造的具装是两回事。   具装的铜片均匀,皮革与铜片镶起来的线套极有规律,皮革甚至还缝着防止摩擦生疼的软布,这一整套做工让人穿戴起来十分舒服。   蒙毅见吕哲出来,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似乎还赞了一声“不错”,挥了挥手……   全副武装的士兵们快速列队,一辆马车在轮子轱辘响动声中被牵了过来。   蒙毅示意吕哲上车,自己转身在与章邯说些什么。   吕哲走到马车前面作势要爬上去看见什么似得却是一愣,原来马车的前方是一面车壁,那个车夫见吕哲要爬上来还阻止“尊客怎能坐这里?”,指了指后面。   闹了个脸红,吕哲发烫着脸庞走到后面,这才知道秦时的马车入口处是在后面。   “悲剧,‘我大清’的脑残剧看多了,还以为从前面上车……”   实际上,马车入口改为前面是从明朝开始,不得不说‘我大清’再次躺枪。   进入车厢,吕哲胡乱坐下适应了一下光线,等待能看清东西时马车已经在动。他抬起一直低着的脑袋刚要观看车厢内的装饰,映入眼眶的是一名背靠车壁屈膝跪坐的中年人。   “哇!”吕哲怎么觉得自己变胆小了呢?竟是突然看见一个人都会被吓到,一惊一乍过后,对着中年人招呼:“你好啊,也是入宫的?”   “你好?”中年男子的声音很雄厚,“你这招呼方式却也贴切。”   现在压根不是这么问候,正确的打招呼方式只是说一个“安”字罢了。   吕哲不好意思的拱手笑着:“我太紧张了。”   “是该紧张。”中年男子安静了一会,期间还抬手稍微推开车窗看了看骑马跟在旁边的蒙毅一眼,重新合上车窗之后,他说:“汝名唤吕、字哲,贯籍为陇西郡西县治下。贯籍登记家长为鲸寻,非是血亲。应召为屯长,督建驰道于阴密,后往阳周驻军。去岁至今驻于阳周县,喜兵策练兵,想法异于常人……”   仿佛是在叙说人生的篇章那般,中年男子的语调几乎没有起伏,吕哲甚至能在黑暗中看到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连眨动都没有眨一下。   说完那些,中年男子自我介绍:“我叫蒙恬。”   吕哲眨了眨眼睛,躬身行礼,有些犯傻:“蒙将军你好。”只差伸出手要握手,这模样简直丢人丢到家了。   蒙恬好像是属于不苟言笑的那类人,他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此时还需加上举止也异于常人。”   “……”吕哲有点无地自容:“紧张,实在是因为太紧张了。平时我不是这样的。”   能不紧张吗?这祖宗十八代都快被查了个遍,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可能连平时所作所为都被查了个通透。他不知道是怎么被查来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绝对查不全,至少怎么出现在陇西郡是绝对查不出来的。   “无妨。”蒙恬终于扯了一下嘴角,似乎是想表达他笑过,而后:“徐氏小辈以身价性命担保,徐岩也给予认可。有一家族愿意作保,大秦不问出身来历,在乎的是能为大秦做什么。”   都快汗如雨下的吕哲舒了口气,他能想象得出来,徐阳一定做了非常大的努力,徐氏一族也在做一场豪赌,赌他以后能为徐氏带来相等的利益,不然不会那么冒险。有了那些这才换来这一切,他知道什么叫且行且珍惜,也懂得感恩。   蒙恬见吕哲明白,颔首道:“希望汝不负徐氏期望,也能助我蒙氏一臂之力。”   心情有些放松的吕哲听了这话又紧张了,他从来都是一个小人物,虽说有向上雄心,不过这一次机会也来得太激烈一些了吧?   有些拘束,有些心虚,吕哲保证:“尽力……哲一定尽力。”   “不!”蒙恬斩钉截铁:“不是尽力。而是不成功便成仁!”   这么说不成功就要人间蒸发?吕哲身躯一震,复述:“是!不成功便成仁!” 第0059章 中车府令   宫城深幽,高门高墙比比皆是。   在石板铺成的道路上人走起路来,哪怕再小心翼翼地迈步都会被寂静的环境放大脚步声。列队成两排的人都是军人,骨子里的协同早已经被养成,哪怕刚开始的步伐不一致,稍微走一段路他们都会在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统一迈步的节奏。   咸阳宫内楼阁层层,不过只有极少数的楼阁内有光。   影视中,皇帝的住所总是那么的金碧辉煌,吕哲进入咸阳宫才知道不是那么回事。   虽然是在光线不足的夜晚,依然能够发现咸阳宫的色彩单调,它的宫墙是灰黑色的砖石,它的楼阁没有鲜艳的花灯或图案。   那些隔一段距离摆置的火盆照映下,墙壁是灰色、顶上的瓦砾是青色,整个布局给人的感觉是一种沉沉的庄严感。   一些走道真正是做到了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警戒,这些人站在夜幕之下一动也不动,哪怕是吕哲这队人走过也只是扫视一眼就继续看着正前方。   从咸阳宫城门处下车,步行走了大概一个小时,也不知道拐了多少弯,前方又是一道高耸的城墙。   那里的火盆数量非常多,火光照射下能看见至少一千名士卒排列成队,他们之中有手持四米长矛的突击手、有持盾握剑的兵士、有背着箭囊手持硬弓的羽士,几名身穿校尉盔甲的军官会领着人在一些地方来回走动。   城墙之上,远远瞧去能看见站满了人影,离得近了才看清是大量的弩兵。   快靠近城墙一百米时,队列停下来,蒙氏两兄弟并肩走了过去。   远远地,吕哲看见蒙恬和蒙毅走向前,对当值的校尉说了一些什么,那校尉转头看了这边许多次,过一会城门打开了一个小空隙校尉走了进去。   蒙恬留在原地,蒙毅却是朝吕哲这边走来。   蒙毅似乎很喜欢笑?他笑着低声提醒:“稍后进去,切记走路要慢,不可东张西望。”   吕哲赶紧应:“嘿。”   蒙毅又说:“如何拜见陛下想必兄长已有交代,毅不再多言。不过,切记一点,陛下有问需答,陛下无问不可出声。”   除了答应还能说什么呢?   “呵呵。”蒙毅还有心思开玩笑:“别太紧张,尿裤子就……且放松,稍后毅亦会在旁,你且看毅提醒便是。”   也就是说只有蒙毅会进去,蒙恬不会进去咯?   宫门又打开一个小空隙,那名校尉似乎喊了一声什么,太远听不真切。   蒙毅说声“走罢。”迈步向前。   从城门稍微打开的空隙进去,扑面而来的是不太正常的热浪还有那犹如白昼的光线,吕哲看到的是一道宽约三米的走道,这条道路两旁是高耸的城墙,墙壁之上大约三米的位置每隔两米左右就插着一根火把。   从入口向前看去,整个走道光芒大作,空气里面也有一种油脂的味道,这条道路一直延伸到非常远的地方,顶上的某一些位置还有天桥横过,唯独独没看见任何可以攀爬上城墙的装置或阶梯。   似乎是看出吕哲在观察,蒙毅低声说:“别找了,这是一道‘孤路’,若有外敌攻打未央殿,到了此处……”   明白,怎么能不明白呢?无法攀爬的城墙,从这里攻打未央殿要是被堵在半路,上面有弓箭手不断射箭,那多少人都不够死的。   走了半个多小时,原本吕哲认为需要笔直走到尽头才能有出口,没想到这才走到一半就左边就出现一道紧闭的大门。   他们方一停下,估计是刚站稳脚步,两队士卒也不知道是怎么冒出来的,一瞬间就将它们三人围住。   校尉高举手中的一块铜质的令牌:“符!”   士卒之间走出一名看不出官职的将领,他接过那块令牌看了看,看完面对蒙毅:“内谋勿怪。”说着命令士卒退下,这时终于发现他们是从一个小矮门出现。   那两个矮门设计得十分厉害,分明是参考了光学来进行建造,从侧面看去根本看不见。   蒙毅笑了笑:“职责所在,怎会责怪?”   那将领躬身一礼:“还请见谅。”说着亲自检查。   对于经常出入的蒙毅,将领依然检查得十分详细,对待吕哲就更加不用说了,除了扒光盔甲之外还要脱去战衣,那劲头恨不得剥开吕哲的肚子看看里面有没有藏匿兵器。   等待检查完,将领又是躬身一礼,有意留出时间与蒙毅闲谈几句,好使被扒光的吕哲能够穿戴好战衣盔甲。   万幸的是吕哲已经习惯于自己穿戴战袍甲衣,虽然无法像有人伺候时那么整齐,不过到能快速穿戴完毕。   校尉见吕哲整理好,与蒙毅告辞之后也是走入一道矮门,没一会紧闭的大门被打开了。   这一次只有蒙毅与吕哲两人自己前行,走了一小段距离,蒙毅突然问:“怎么看?”   吕哲知道在问什么,回:“那两个矮门涉及到光学的折射原理,需要用到很多理论才能解释得出来。”   虽然听不懂在说什么,不过见其果然回答对方向,蒙毅乐呵呵道:“果然放松了,这就好。”   “呃?”经过那么一折腾,吕哲感觉自己还真不是那么紧张了,露出笑容:“希望不负重任。”   两人不再说话,只是看着前方的宫阙默默走路。   接近一道不知道数量的斜道台阶时,刚刚踩上第一道台阶就小跑出一名穿戴得有些肿胖的宫人,他的声音并没有听出尖细:“内谋来了呀?快些请罢,陛下都等急了呢。”   蒙毅停步行礼:“中车府令还未安歇?”   吕哲霍地转头看去,他没有历史盲到不知道眼前这人是谁,当下能被称呼为“中车府令”的除了赵高还有谁?   这一看反而把吕哲看得发愣了,似乎有记载赵高是宦官来着?他看见的赵高约有一米八左右、身材微胖,然而这不是关键,最关键的是赵高有两撇胡须!   赵高似乎察觉到吕哲的目光,他扭头看去,声音很轻:“此人便是那个屯长?”   吕哲低下头,只是行礼没有说话。   蒙毅瞪一眼吕哲,复又对赵高笑说:“麻烦府令带路。”   “是是是,内谋与这个小哥,跟我来吧?”赵高转身之际似乎还语气轻浮地在嘀咕:“长得挺好看的,不过怎么那么赤裸裸盯着人家看呢?”   听到嘀咕声的蒙毅满脸怪异,吕哲则是浑身一个颤栗。   人家……人家!?为什么那么娘? 第0060章 下位者鄙   看着赵高的背影,吕哲心里古怪极了,他依稀记得看过的几部影片中,赵高这个角色无一不是被定位为宦官,怎么他看见的赵高会有胡须呢?   蒙毅轻咳出声,提示赶紧跟上。   吕哲赶快紧随其后,他的记忆中赵高是个太监,蒙氏兄弟似乎和赵高也有仇。不过亲眼所见的赵高有胡须,蒙毅对待赵高颇为客气,赵高也没有为难蒙毅的现象。也就是说记忆中是错误的?   本来对秦朝历史就不是很了解的吕哲,他甩了甩脑袋像是要将奇怪的想法从脑海中甩出去,收起心神专注起来。   走了五分钟左右,三人终于将台阶走完,如果按照一秒走一道台阶的计数算,那倾斜的阶梯足足有三百道?   “且候着。”   与之刚才直挺腰杆走路的姿势不同,赵高说完脱掉靴子,用袖子扫了扫身上的衣服才微微推开门,侧着身子保持半弯着腰的姿势走了进去。   蒙毅低声说:“此乃中车府令,乃是已亡赵国宗亲旁支,自幼便伺候于陛下身旁,深得陛下信任。万万不可恶了他。”   “我就算是想得罪赵高也不够级别啊,倒是你们蒙氏兄弟悠着点。”心里偷偷吐槽,吕哲嘴上却是恭敬应:“是。”   蒙毅又说:“方才可有听见‘筑’声?”   “筑?”不理解‘筑’是什么玩意的吕哲张了张嘴,有些不确定:“听着像有音乐声?”   蒙毅击掌庆贺:“有耳福了呀,定是陛下等着烦了,喊来乐师击筑。”   这时门被推开少许,赵高伸出脑袋:“君上正听高乐师击筑,轻些进来。”   估计这个时候也只有赵高才会称呼嬴政君上了,其余人早已改口称呼陛下。   这边吕哲还在轻手轻脚脱掉靴子,那边蒙毅却是急不可耐地甩掉靴子急急忙忙就进去了,吕哲却不敢那么做。   吕哲可是谨记蒙氏兄弟的告诫,在皇宫不管怎么样绝对不能有太快太大的动作,不然要是造成误会,被某个地方射出来弩箭杀了,那才叫死得冤枉。   赵高掩嘴轻笑:“还不快快地,你这也太‘轻’了吧?”   听得又是浑身一震恶寒,吕哲赶紧将靴子摆放好,跟在赵高身后进入大殿。   进去时首先看见的一道屏风隔断墙,耳里听着有时高亢有时激昂的音乐声,等拐了个弯吕哲才发现这个名叫未央殿的地方实在有够大。   大殿的整个中央十分空旷,两侧摆着动物雕刻形状的台子,那上面的油灯正在提供光芒。   一些身穿暗红色的女子跪在大殿两侧的地板上,她们每隔三米就有一个,时而会站起来用长长的铜条挑动油灯的灯芯,显然就是专门干这个的。   吕哲看去,心里粗算大殿约是五十米长三十米宽,除了门前的屏风隔断墙和殿中的一些圆滚滚的粗大房柱,殿内并没有阻碍视野的装饰物。   在大殿的最深处,几道台阶被延伸着高高修起一个高台,借着火光看去,一名身穿红色镶边黑色长袍的男子半躺着,他身侧大概两米处的坐圃上屈膝跪坐着蒙毅,高台下方的五米处有一名披头散发看不出年纪的人,这人半斜抱着一件乐器正在弹奏乐曲。   吕哲只来得及模糊看见那乐师手里是一件类似于琴的东西,正奇怪琴怎么会“生”出一个类似扶手的东西,而且不是平放弹奏而是半斜着拿一根竹子在击打,在离高台三十米的位置就被赵高阻止前进。   停下脚步的吕哲还直直站着,赵高马上说:“傻了呀?还不快快跪下拜见。”   这跪下与屈膝坐下是两码子事,吕哲也知道秦人平时“跪”其实是坐,这时应该是跪而不是坐。闻言膝盖跪在地上,他的腰杆向前倾斜做拜地状,双臂撑在地上手掌向内合成“一”字形,脑袋低向地面。   “也不知道蒙氏是怎么教的。跪迟了要被杀头的,知道吗?”赵高声音很小,虽然是在抱怨却着实出于善意,他又低声说了句,“候着,我找机会予你通报。”说完踩着小碎步走了过去。   “这是赵高吗?似乎也不坏啊?”跪在地上保持拜服状的吕哲心里想着,转动眼睛用眼角余光偷偷观看殿内,余光只能看到左右两侧,看那些也是跪拜姿势的女人心里又想:“这些女的倒是漂亮哦?不知道她们保持跪姿跪多久了?”   这人跪在地上时间不长其实也没什么,但是时间一久那难受劲甭提有多么痛苦。   跪久了首先膝盖会给脑神经传达刺痛感,随后整个大腿小腿开始发麻,那感觉就好像是万千蚂蚁在皮肤内爬动,这时要是有机会用脚底板踩踏地面,那简直是痛苦中带着舒爽。   不过,跪麻了的吕哲恐怕是没有机会站起来,去享受那种痛苦中带着快乐的感觉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跪了多久,起先听所谓的击筑,时而澎湃时而激昂,音乐确实蛮好听,这人一不舒服就觉得那是噪音了。   身躯微微颤着,耳朵满是魔音灌脑般的杂音,吕哲觉得自己的眼眶被汗水涩得有些刺痛,而地面上已经有了水迹。   地面的水迹分明是吕哲额头上滴下的汗水,汗流浃背的他实在很想直接趴下去躺着,理智却在提醒这可不是“自由民主”的现代,要是做出无礼的动作极可能会有严苛的惩罚。   撑了多久?几乎是撑到麻木的吕哲似乎没有听见音乐声了,他集中注意力侧耳倾听,发现音乐声果然没有了。   发现这一点的吕哲强自振作,左等右等感觉快要休克的时候,终于听见有人在呼唤自己。   “……还不回话!”   听了个尾巴的吕哲十分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声音像是破布:“职,在!”   这人快虚脱的时候听什么都觉得很远听不清晰,而且等待混沌不清的脑子有些反应过来,声音有时候就像是没有电池的收音机发出来的样子。   蒙毅似乎是在说些什么,半躺的人向赵高点头示意。   赵高走到高台后面一小会,不一会儿端着一个盘子走了出来。他又是踩着小碎步来到吕哲身边,极小声“啧啧”地说:“这可怜的,跪了大半个时辰,汗流成这样子。那蒙氏真是不懂得照顾‘士人’,只顾自己听筑,可是把你忘了呀!”   吕哲还真就听清楚了,他僵硬地转头看向赵高,却见赵高放下盘子拿起一碗水慢慢地、慢慢地凑向自己的嘴边。   “可怜的小家伙……”赵高的动作很温柔,“陛下仁慈,赏了一碗蜜水,快些喝了。”   虽然语气不对劲,动作更是温柔得有些不像话,不过吕哲哪里顾得了这些,竟是被赵高喂了一碗水,喘息了两三分钟终于缓过劲来。   赵高掩嘴轻笑,收拾盘子站起来,对着高台行礼,边走边轻声说“要记得我的好处呀?”,越走越远。   吕哲抬头看着赵高的背影,再看看那边笑呵呵饮酒不看这边一眼的蒙毅,这一对比不由对赵高心里生出感激。 第0061章 雷霆雨露   世界上从来都没有绝对的好人与坏人,觉得是个坏人只是他的立场与自己不同,认为是好人是因为相处在同一个阵营。区分好人与坏人从来都只是看是不是利益共同体。   稍微有些缓过劲来的吕哲这一刻对赵高充满了好感,按照历史对赵高的记载他知道这种感官可能不对,不过他现在哪里会在乎那么多?   其实这也是现代人的基本共性,在有人给予好处的时候总会保存短暂的感激,等待时间的洗刷之后,之前的好感慢慢淡去,那个人再做一件威胁到自己利益的事情,绝对会马上翻脸不认人。有人把这种现象称呼为道德沦丧。   抬头目视赵高走上高台,吕哲目光看到那名原本半躺的人已经屈膝跪坐在批复竹简,只是稍微看一眼马上低下脑袋。   大殿安静了一小会,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他在说:“你便是献上筑城新法的人?”   这声音听着并没有威严感,听起来只能听出粗粗的声线,语气甚至有些……怎么说呢?就是那种唠家常似得随意。   “回陛下。”吕哲大声喊:“职,是!”   “小声些。”嬴政埋首于竹简,说话时挥了一下右臂:“不用那么大声。”   吕哲还没回答,上面传来“跪了那么久,累吗?”的问话。   先是愕然,然后吕哲老老实实答:“累了。”   “嗯!?”嬴政终于将目光移到吕哲身上,他将手里的竹简放到旁边,听不出喜怒:“继位以来,你是第一个说跪我跪累了的人。”   旁边的蒙毅想说什么被嬴政目光一扫又闭嘴,站在一侧的赵高眼神里闪过惊讶抬手捂住嘴。   吕哲被问得心生忐忑,硬着头皮:“职累了,陛下问起,职不敢说谎,只能如实回答。”   “好一个如实回答。”赵高在旁插嘴:“君上,您看啊,多诚实的一个人,要是其他朝臣,这其实累得要死,嘴上哪敢说出来呀?”   嬴政竟然没有怪罪赵高插话,他伸手挽了一下胡须,看向赵高有些疑惑:“你怎么为他说话?”   “哎哟!”赵高似乎也不害怕,拍着大腿:“我这是在为君上高兴呐。您想,涉于您的威严,现在哪有人敢这么说话。”捂着嘴轻笑,“君上不觉得这样比较有趣吗?”   嬴政静了一会像是在思考,想到什么似得脸上露出笑容。   蒙毅在旁心情复杂,也就赵高敢于这么与始皇说话,要是换成旁人,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他知道这是“家臣”与“国臣”的区别,无法羡慕。   不过,他狐疑地看着赵高,再看看下首的吕哲,不明白赵高怎么会为吕哲说话,如果不是十分确定两人是第一次见面,他还真的会以为赵高收受了吕哲的贿赂。   嬴政挥手让赵高闭嘴,复又对着吕哲道:“且坐起来讲讲筑城之法,我听着。”   吕哲精神状态被折腾得很不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现在才意识到刚才嬴政的自称是“我”而不是“朕”,而且是连接两次都是称“我”不是“朕”。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活动着僵硬的肢体缓缓地摆正身躯,艰难地换成屈膝坐姿,吕哲终于正面对着高台,看见的是嬴政那双炯炯的目光。他振作精神拱手一礼,然后将步骤一一说出来。其实里面也没有太困难的东西,只是以前没人那么构思过,不然以秦人筑城的材料,只要有所启发并不显得复杂。   期间嬴政只是静静听着,听得专注让赵高拿来蒙恬敬献的白绢布,一边看着工程图一边听。   “你告诉我,这里面有什么方法能更快的让泥浆凝结吗?”   “回陛下,除了适当的洒水人工加温,可以在材料上做一些文章。”   “哦?好好说说。”   “可以适当加入少量的硝石粉和普通的石子,加大对黑(石)油的使用,这样可以使建筑凝固速度加快。不过坏处是建筑寿命不长,极容易龟裂。”   “所谓不长是多久?”   “这……这要视建筑所在地的温度来区分。潮湿的环境寿命较长,干燥炎热的环境极可能撑不过三个月。”   一问一答,早在来的路上就有全盘考虑的吕哲答得比较流畅。   嬴政陷入沉思,足有一会才命赵高在小山一般的竹简里翻找什么,等待找出竹简急急观看起来。   虽然坐得有些距离,蒙毅还是看见那是有着“南疆”标签的竹简,他也陷入若有所思的状态。   放下竹简,嬴政很严肃问:“所谓加快,工期是几日?”   心里早有答案的吕哲回道:“温度掌握得当,十日之内可成。”   “去将国尉召来。”等待赵高小跑出去招呼,嬴政神情严峻:“朕会命你做出此等速成之墙,若是十日之内没有做成……”顿了一下,“夷平西县,诛灭阳周!”   懵了一下,吕哲冷汗又冒出来了,他的贯籍写的是陇西郡西县,好友基本是在阳周县,这“夷”了又是“诛”还有“灭”,稍有差池似乎能预见上述两个地方都该是一幅伏尸百万、流血漂橹的恐怖场景。   蒙毅的神情也变得紧张,他小心翼翼问:“陛下,臣斗胆。是材料准备妥当后的十日,还是今日算起的十日?”   吕哲赶紧竖起耳朵。   嬴政面无表情:“有甚区别?”   蒙毅急道:“这人孤身一人……”   嬴政没有表示,只是沉着脸拿起竹简作势要读。   吕哲惊惧欲死,就像蒙毅所说,一没帮手二没材料,他怎么可能十天做出什么玩意?这一害怕也不控制声量了:“陛下!十日筑成一墙又有何难?”   “呵?!”嬴政转头看去,那眼睛里就像是藏着一条狰狞的恶龙,“可知妄言该当何罪?”   吕哲梗着脖子:“便是化身千万我也无法同一时间造出无数堡垒,现有一法却可做到!”   似乎来了点兴趣的嬴政笑问:“何等妙法?”   吕哲像是小学生般乖乖举手:“且给职一些白布,一些细细长棍状的木炭。职将方法详细写于白布,陛下派人按照内容严格执行。”咬着牙继续说,“若是十日之内无法筑成,陛下可砍职与执行之人的头颅!”   嬴政似乎考虑了一下,拍板“如你所言”,看向蒙毅,“便由内谋来执行。”   这可谓是祸从天降,蒙毅直接被一句话砸晕了,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估计是脑海里在重复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的画面。   还真给吕哲猜对了,殿内除了宫女就只有他们三人,按照心理学的角度来说,嬴政只有三人在场的情况下必然会直接交由蒙毅来执行。   回避蒙毅几乎可以杀人的目光,吕哲知道安全了。   以蒙氏的影响力、人力、物力,能够在短时间内办到,所以他倒不是要陷害蒙毅,而是这事还真的只能由蒙氏一族来办,谁让蒙氏现在如日中天呢? 第0062章 饥肠辘辘   除了留下两名掌灯的宫女还有正在大殿中央忙碌的吕哲,包括始皇帝在内的人都已经离去。   几乎是爬在案几上,手拿木炭在白布上构图的吕哲神情显得极为专注,“唦唦”的笔画声是空旷的大殿里中唯一的声响。   不认真不行啊,那可是关乎到几十万人的性命。好吧,其实没有那么高尚,他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不得不谨慎。   人一旦专注起来时间总是会过得非常快,不知不觉间堆在吕哲身边折叠起来的白布已经有五张,被废弃乱成一团的布段更是不少。   不知道过了多久,肚子响起“咕噜”声,这一动静让吕哲伸手捂向肚子,摸去是扁扁的肚皮,回过神来才感觉一股强烈的饥饿感侵袭而来。   他看着还没有写完的构画图,再扭头看向已经白光大作的窗壁,原来不知不觉间天已大亮。   殿中两名女子见吕哲停下来,她们对视一眼缓缓站了起来,一名女子踩着小碎步走到吕哲旁边问“先生?”,另一名女子则是走向远处的侧门。   先生在秦时是一种了不得的尊称,像是“公子”“郎君”之类的称呼现在可不能乱用。比如公子是用来称呼公侯之子,郎君则是官宦妻子对丈夫的称呼。在这个年代,称呼是一项按照身份地位严格划分的阶级,乱叫可是会要人命的。   对于称呼需要相应级别没有概念的吕哲,自然是不知道被称呼为“先生”的重要性,他苦着脸:“这位大姐,能不能给弄点吃的?”   宫女被称呼大姐竟是慌张无措:“当不得如此。”福了一礼,“小婢去禀报。请先生稍候。”   环顾空旷的大殿,吕哲揉着隐隐作疼的太阳穴,呢喃自语:“真是悲催的一天啊。”   可不是吗?原以为觐见皇帝是一件十分荣耀和值得激动的事情,谁能想到一跪就是两个多小时,跪得头眼昏花之后还被一阵震慑。   至于来时蒙恬在车上所说的功勋,别说现在连影子都没见到,要是没办法在十日之内让嬴政见到成绩,可以预见被砍头是铁钉板板的事情。   “法克!什么爱才如命,什么礼贤下士……”吕哲可是被嬴政的一番举动弄得怕了,“见鬼了都。还想着来咸阳这一趟是个机会呢!”   这一阵腹心里的吐槽完毕,他似乎觉得好受了一些,不过那女人说要弄吃的,怎么那么久还没来?   等得着急的吕哲干脆站了起来,他先看一眼空无一人的大殿,再三确认没人之后才四处走动。   这未央殿也不知道是什么殿,除了一些动物形状的雕刻柱架之外,吕哲观察了半天竟是没有发现有另外的装饰物。   他走向屏风,这一看屏风上并没有图画或是书法,只是一个很古朴的檀木屏风,这足有三米高的屏风上面,除了檀木本身的花纹根本没其它人工装饰的痕迹。   “果然一如既往的……应该说秦人不追求享受呢,还是说秦人没有艺术细胞啊?”吕哲绕过屏风隔断墙,走到门边稍微拉开木门,从缝隙向外看,外面阳光是从当空直射而下,“竟然是中午了?”   在吕哲看不到的角度,站在未央殿门外左右两侧的卫士听到动静互视了一眼,他们见门只是被拉开一个小缝隙没有大开,面面相觑一下没有动。   一手捂着饿的前胸贴后背的肚子,一手将缝隙拉得更开一些,吕哲遥望前方的宫阙,啧啧有声:“还真别说,这建筑虽然色泽单调没有美感。不过却显得磅礴大气,一种煌煌中央之国的气息扑面而来哇!”   当门缝被拉得更开,两名卫士本来要有所动作,听到那句话又是互视一眼,最后竟然互相咧嘴无声笑了笑又定定站在原处了。   吕哲的角度依然没有看见两名卫士,他倒是有看到站在宫殿屋檐下执勤的士兵,又评价:“瞧那身板,瞧那着甲,这操戈持剑那么站着,一瞧就是威武之士。”   闲极无聊又饿得不行在转移自己注意力的一句话,让听得真切的两名卫士挺了挺胸膛,那带着笑意的眼睛里充满了骄傲。   “话说……”看见一大帮人从对面的殿门涌出来,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人的吕哲又自言自语:“穿得杂乱无章,什么颜色都有了这是。什么人来着?”   其中一名卫士终于动了,他突然闪出来的方式让吕哲吓了一跳。   吕哲:“……”   这名中年卫士持剑拱手为礼:“朝会已毕,请合门入内。”   另一名同样走出来的卫士大约四十多岁,他笑了一下帮忙将殿门合上,似乎听他在问同袍“这个小哥是昨晚那人?怎么还在未央殿?”,另一卫士说“昨晚入内未曾离去,军侯交代这是陛下……”,后面的声音很小,听不清楚是在说些什么。   刚刚回到大殿,吕哲重新在案几前坐下没多久,后殿传来了脚步声,他以为是那位大姐终于端来食物,期待地站起来。   没想到的是殿后当先走出来的是身穿天子冕服的始皇帝,嬴政身后还跟着七八名大臣。   “蒙毅、蒙恬、赵高?”吕哲不认识余下的人,他苦逼着脸心想:“妈蛋,看这阵仗,没得吃了啊?”   始皇帝进来时看一眼站立姿势的吕哲,只是扫一眼就将目光移向地面,看见杂乱的布匹皱眉,看到叠放好的布匹则是脸上闪过一丝期待。   吃过一次亏的吕哲不会吃第二次,他观察始皇帝已经就坐,其余大臣也分坐两旁,跪下拜礼:“参见吾皇!”   “吾皇?”嬴政似乎心情不错,“这是什么称呼?”   “呃?现在没有这称呼?”心里想完,吕哲赶紧答:“您乃是职的皇帝,为了表达崇敬,职不由脱口而出。”   一名屈膝而坐的美颜斯文大臣挽了一下下巴长长的胡须:“呵呵,陛下,此是何人?”   “李斯啊。”嬴政没有回答,而是说:“你当初说我德兼三皇、功盖五帝,应称皇帝。现在我听他说吾皇,你给说说‘陛下’这称呼吧。”   原来这中年美男子竟是丞相李斯,只见他又挽了一下胡须,这才“哈哈”笑答:“陛下龙座之前有一‘陛’的图案,再则您乃是九五至尊,此称呼彰显您独一无二、至高无上之意。”   爽朗的笑了一阵,嬴政没有过多纠结,而是看向一名国字脸的大臣:“国尉。”   国尉屠睢躬身应:“臣在。”   始皇帝看一眼赵高,服侍了嬴政大半辈子的赵高会意,他走过去蹲身拾起折叠好的白布,而后径直走向屠睢。   “国尉且看看。”说着嬴政又扫一眼蒙氏兄弟,最后目光停在一名壮年身上:“王贲等下也看看罢。”   听到这话蒙毅张嘴欲言又止却被蒙恬以眼神制止。   蒙氏与王氏对北疆可谓是垂涎三尺,这在某些层面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两家竞争之下各显手段,不过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对北疆的经营都是堡垒推进之策。现在嬴政无视蒙氏兄弟,独独叫屠睢与王贲观看修筑堡垒的图纸,这态度有些耐人寻味。   屠睢看的比较专注,他看到有些没明白的时候还会一一询问吕哲,有不懂的问题总是要问到懂了才会放手。   这吕哲为屠睢解答完,正在回答王贲问题的时候,肚子“咕噜噜”响了一大声,这声音在有回音的空旷大殿里极为清晰…… 第0063章 徐氏押宝(上)   吕哲在未央殿待了四天,是足足的四天!他从未央殿出来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伸懒腰,而是扭动僵直的脖子看向将要落下的夕阳,那里的天空残阳如血。   在这四天里,他回答了无数个问题,问的最多的不是嬴政,是即将前往南方统帅五十万大军攻略南蛮的屠睢。   可能是平时操劳的关系,屠睢已经两鬓斑白,而他的年纪不过是将近五十,整个人看去一点华贵的感觉都没有,如果不看身份再穿上麻衣,根本与老农无异。   而同样是年过四十的王贲,看去与三十来岁的壮年无异,实在差别太大了。   相对于迫切想知道筑城效果的屠睢,王氏一族的王贲虽然也表现得积极,不过好像并不是太在乎筑城的新方法是不是有用。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是负责解答疑惑的吕哲却能从王贲的提问中判断得出来,屠睢是用很认真的态度在对待,问题也都问到关键处,而王贲的提问更像是装腔作势给皇帝看。   出了咸阳宫,吕哲终于看到一个熟人,那是站在不远处马车旁的徐阳。   似乎也看到吕哲从宫门出来,徐阳很高兴的迎了过去,这两米多的壮实小子刚要说话,却见吕哲展开双臂做出一个拥抱的姿势,两人刚抱在一起他要开口说话,耳朵里传来了打呼噜的声音。   惊讶地看一下黑眼窝子的兄弟,再看那满脸的憔悴,徐阳似乎有些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几天之中,自嬴政后面带来不少精于工程的匠师,这样一来吕哲还要应付各种各样关于建筑学的提问,他每天只能睡不到两个小时,谈得上是费精耗神。那两个小时的睡眠还是大殿没人的时候偷偷打盹。除了少量的睡眠,吃喝倒是不少了,不过老实说精神气不足的状态下根本吃不出什么味道。   几乎是整个抱着的搀扶方式,徐阳将吕哲扶上马车躺好,这才关上车门亲自赶车,回到徐府时已经是夜幕降临。   徐府比之章府占地更大,在仆人的数量上也不是章邯一个校尉之家能比。不过倒是有一个相同之处,嬴政当政下的秦国贵族还没有养成奢靡之风,整个府邸除了必要的建筑和花草,没有看见用以作乐的楼阁,舍内也没有奢华的装饰品。   徐阳将吕哲安排在自己的房间,刚刚安顿睡死了的兄弟,那边有仆人来说家主正在召见。   来人没有说召见谁,徐阳犹豫再三没有唤醒吕哲,自己硬着头皮前去见族长。   见到匆匆忙忙赶来的徐阳,徐岩的第一句话是:“你那贤弟可是酣睡不醒?”   徐阳恭敬行礼才应声,说话的声音憨憨的。   大秦的蓝田将军,徐氏一族的家主,徐岩示意族中小辈坐下,语气缓慢:“你这贤弟可是挖了个坑把内谋埋进去了。”   “啊!?”徐阳惊乍了一下,有些小心翼翼地问:“如何是好?”   徐岩训斥“怎么还是如此心浮气躁”,还伸手拍了一下徐阳的脑袋,这才继续说:“对你而言是好事,乃至于对我徐氏也是好事。”顿了一下突然笑了,“蒙毅可是气坏了,哪知这事对蒙氏亦是一件好事。”   一脸茫然的徐阳老实说:“家主,阳不明白。”   “蠢货!蒙氏有依照吕哲的方法造过堡垒,王氏没有。这有经验和没有经验,哪家的话语权较大?”徐岩解释完透过竹帘子看向院子里的那颗老松树,声音里带着某种说不清的感慨:“待吕哲醒来,你且问问,是要往匠师发展,还是要待在军中。”   “哲自然是应该待在军中!”似乎是发觉自己声音有些大,徐阳不好意思的摸摸头,放低音量:“筑城之法乃是哲才华的一小部分,真正大才乃是用兵之法。”   “呵呵?”轻笑了一声,徐岩似乎在回想什么,看着族中小辈,他语气严肃:“已有匠师请求将吕哲调去尚造坊。”   徐阳急急问:“陛下……”   “呱噪!你若不学会耐住性子,早晚要惹祸!”又是训斥一顿,徐岩耐人寻味道:“陛下已经知晓吕哲技工一道,不知道吕哲兵策上的才华。我说的,你懂?”   “懂了,懂了。”徐阳的头点得跟小鸡似得:“那么怎么也让陛下知道哲的用兵才华呢?”   看着这个愚笨的族中小辈,徐岩差点一巴掌拍死,有些恼怒:“中车府令对你那兄弟的印象很好,府令乃是陛下亲近之人,你说呢!?”   “啊?您是说让哲成为幸进之臣,这……哎哟,您怎么动手?”后脑勺被用力扇一巴掌的徐阳咧着嘴:“我没说错嘛,您……好好,我不说了。”   “蠢货!真是蠢货,气煞老夫了!”徐岩不解气似得起脚就踹:“你们这帮小兔崽子要有吕哲的一半聪明……”一脚将徐阳踹倒,“那我徐氏还不兴旺!?”   “您踹,您踹吧……”根本不敢闪躲的徐阳咧着嘴:“贤弟可是能把聪明如内谋的人算计的人,有他在小子吃不了亏的。”   似乎踹够了,徐岩认同地点了点头。   刎颈之交是什么,就是祸福与共的一个整体,这年头还真就认同这个。   “好了。你只需与吕哲如此说便是。”挥了挥手像是在驱赶苍蝇,徐岩赶走这混账东西。他看着离去的徐阳背影嘴唇勾起笑容:“有那样的贤弟,算是一种福气吧。”语气里有一种含蓄的欣慰。   帝都之中的高官显贵时刻都会关注皇帝在做什么、皇宫发生了什么事。得知有人被召见足足在宫中待了四日,他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自然会想方设法的了解,因此吕哲这个名字也确实引起不少人的关注。   特别是发现即将上任南疆统领的屠睢这段日子经常会往徐府走动,去见一个叫吕哲的人被有心人透露出去,不明内情的人对吕哲这人开始产生好奇。   自那天见到徐阳内心放松当街睡着,吕哲酣睡了整整两天一夜,其实如果不是屠睢来了被叫醒,极可能还会睡得更久。   不得不说屠睢是一个看去没什么架子的人,相处起来不管是对谁都是一副谦和的态度,因此吕哲给予解惑时总是愉快中带着尊敬。   倒是王贲后面也到了徐府几次,不过与之屠睢不同,王贲来了之后总是随便找吕哲说几句话,应付似得说完就去找徐岩饮宴,由此可见两人的不同。   大概是出了咸阳宫的第八天,徐阳急急忙忙找到吕哲,很是兴奋地又蹦又跳。   能想象得出一个身高两米多、身材壮硕的人又蹦又跳是一幅什么样的场景吗?那几乎是快把木地板给踩塌了。   被制止之后,徐阳大呼小叫:“哲!蒙氏真的把堡垒造出来了!”   “哦?”吕哲知道能造出来,不过也太快了吧,足足把估计中的时间提前了两天。他斜着脑袋问:“知道用了多少人力吗?”   徐阳哪会去关注那些,“呃”了几声张大嘴巴没闷出一个屁来,他“嘿嘿”笑着要说什么,旁边进来的徐岩一句话吓得他脸色煞白…… 第0064章 徐氏押宝(下)   “因为你,我徐氏在吕哲身上下了重注。若是所托非人,大秦又要多我徐氏满门覆灭一家。”   徐阳听到徐岩的这话脸色不会被吓得惨白吗?   当初徐阳拿了那些兵法注解献宝似得寄回咸阳家中,那些新奇没有出现过的兵书立刻引起徐氏家族的关注。   作为一个屡出将军的家族,徐氏自然有自己的兵法传承,两相对比之下其实并不觉得徐阳抄写寄回的兵书有多么惊世骇俗,因此也没有过多的重视。   可是后面徐阳越寄越多,随着内容的增多涉及的兵科类别成为一个庞大的体系,古人虽然不知道什么是“体系”但也绝对不是蠢货。他们立刻意识到种类的齐全,以前并不重视的内容互相参考对应之后,验证下来竟是一套极为容易学会的兵书,难能可贵的是学这种兵法根本不需要太高的天资,普通人哪怕是死记硬背也能从其中学不少东西。   简单、易懂,这简直就是违反了这时代兵法的传授,最令他们震惊的是其中的大量图画。这些图画中有军阵演示、有进军模板,甚至还有一些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军事器械。话说,这年代的兵书能写一些隐晦难懂的句子算是给面子了,哪会有什么图案!   一再的召集家族长老开会,再三确认价值之后,这一下徐氏如获至宝。由于是徐阳发现并寄回,这个原本在家族中没有太高地位的小辈立刻走入族中掌权者的视野,水高船涨之下获得的家族资源也就越多。   在那之后,得到家族急件权利的徐阳在短短七八个月内寄回咸阳的东西多不胜数,其中自然包括对吕哲的描述。   在徐阳的描述中,吕哲是一个兵法奇才,懂得无数种器械的制造,不过为人似乎不明世事。也就说呢,吕哲好像是一个除了拥有海量知识却不懂人情世故的人。   身为家主的徐岩自然不会因为族中小辈的描述就完全当真,他派出心腹前往阳周暗中观察,得到的回报几乎与徐阳描述无异。他立刻觉得这样一个懂得海量知识却没有处事经验的人,那简直上天赐给徐氏的“宝物”,如果不用各种手段捆绑住那会被天打雷劈。   身在咸阳的徐岩一再召集族中长老们商议,其中当然会有不同的声音,但是徐岩用一句话说服了大多数人。   “家族中的后辈没有太有出息的人才,大多是庸碌无为的浑人。家族要是没有人才必然会没落,现在徐阳好不容易发现一个没有被其他家族笼络的人才,他的兵策和一些构思大家都有看过,难道我们要等这个人才被其他家族收拢了才感到后悔吗?再则……如果他会为我徐氏带来灾祸,抛弃或毁灭就是了。”   现实而又残酷,但事实就是这样,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好,也不会有莫名其妙的爱。   在这种想法下,徐氏开始了自己的筹谋,始皇帝决定北巡之后,一个天赐的良机竟然从天而降!   那个小子在阳周县修整城墙时搞了一套新的筑城方法,弄清楚是个什么样子之后,徐岩简直想昂天狂笑。   蒙王两氏争夺北疆,他们策略执行的前提不就正好缺一个能够快速形成堡垒群的筑城方法吗?   在这个前提下,本来是蒙氏一个阵营的徐岩并没有那么高尚地将方法直接交给蒙氏,而是开始进行一番运作,与之蒙王两氏的接触与谈判需要太多长篇累牍的描述,最后舍得分享利益又是同一阵营的蒙氏获胜,那也才有这次吕哲面圣的故事。   可能难以想象只是那么几秒一个人能够在脑海里面回忆那么多……   短暂的安静之后,徐岩再次作势虚扶,他看待吕哲的目光如同家族长辈在看满意的家中后生。   看到那目光的吕哲收起笑容,庄重跪地拜谢:“多谢家主信任,哲不敢有负!”   徐岩听到吕哲称呼“家主”两字时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心里既欣慰又狂喜:“好!如此徐氏下这重注……值得!值得!”   他压根没想到是吕哲听徐阳称呼习惯了跟随称呼,还以为吕哲将自己摆在徐氏家臣的位置。   虽然不理解一句感谢的话怎么会引起徐氏家主那么大的反应,吕哲依然恭敬再次拜谢,等待徐岩作势虚扶才站起来。   看着站起来的吕哲,徐岩心里却是在琢磨怎么来安排“家臣认主”的仪式,是该低调简约,还是该高调隆重呢?   虽然春秋战国被称呼为礼崩乐坏的时代,到了大秦这一统的时代更是被人称呼为“虎狼当政”的野蛮纪元,但是家臣认主依然被认为是一项神圣的事情。   所谓家臣认主有多么重要本文不用多表,只需知道一个家族根本不会胡乱接受家臣即可。   理解错误的徐岩走过去亲切地拍着吕哲的肩膀,语气振奋:“陛下已经亲自过去查看过,给予的评语是可抵十万大军。”   嬴政当然会龙颜大悦,评价可以抵上十万大军也没有太夸张,毕竟一个可以快速筑城的方法在这时代可以说是无价之宝,其中更是关乎到大秦能不能按部就班地开疆扩土,始皇帝能不为方法的有效感到开心吗?   “徐氏以家族命运为你担保……”徐岩敲打了一句,复又挽须笑道:“陛下已经命人为你计(算)功,相信很快就有结果。”   “记功?”本来对来到咸阳找机会升官已经不抱希望的吕哲,他闻言一怔,突然知道什么叫柳暗花明又一村,傻傻问了一句:“功劳多大,不会直接封侯吧?”   徐岩被问得哑然失笑,心想“果然是不懂世事,竟然问这种傻问题”,嘴中却说:“心太大了,心太大了,大秦非军功不得封侯,怎是如此容易?”   吕哲也就是问问而已,要真的被封侯,那才是怪事。   徐阳在旁弱弱地插了一句:“有匠师请求将贤弟调去尚造坊,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徐岩假意训斥了一句,看向惊愕的吕哲,含笑说:“此事我已解决。”用着莫名感慨的语气,“哲啊,以后若有机会该与中车府令多多走动,赵府令对你可是不错。”   “啊?”吕哲有些奇怪,不知道这与赵高有什么关联,刚说一个“这……”,那边徐岩已经转身作势要离去。   只见徐岩边走边说,“此次你爵位连升五级至公大夫虽然有赵府令出力,但是我徐氏付出更大,希望你能……”,越走越远,几乎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吕哲看向徐阳,两人面面相觑许久……   “哈,这也太抠门了,抵上十万大军的功劳就换连升五级。不过……似乎我的爵位比大兄高了?”   “似乎是这样,但是……公大夫似乎……似乎只能领军侯职位?”   互相取笑几句,吕哲回想一下却也明白过来了,自从见到赵高开始,赵高就一直给自己灌输蒙氏不重视的想法,几次恩惠下来是在拉拢,这一次又出力……   “似乎谁都知道我没有什么背景,难道赵高是想借我的手……”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吕哲心里诡异的想:“什么情况这是?难道他会为我谋一个高衔的职位,作为打入军方的钉子?然后我会被打上赵高一党的标签,成为坏人阵营的一员?” 第0065章 所谋者大   大秦自秦孝公以来已经养成一种习惯,那便是历来不看出身、不问来历,只问才学、用其才华,表现出爱才若渴的气度。   似乎是在秦惠文王时期,哪个人曾经描述过当时秦国的状况,全文已经失传,不过大意就是:唯才是用,吾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任人唯贤。   当然,那时的秦国和现在的秦国是两回事。   秦孝公时期的秦国已经濒临亡国,说得难听点就是情况已经坏的不能再坏了,管他人才从哪里来,只要能够帮助秦国存在下去乃至于变得更强,一切都无所谓。   秦惠文王时期的秦国相对好一些,不过也多次面临六国合纵兵逼函谷关,差不多也是一不小心就会亡国的威胁,任用人才虽然没有秦孝公当时那么“饥渴”但也差不多。   其实看大秦的国史,从秦孝公开始的丞相人选还真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差不多全是说服君王,然后秦王朝纲独断,从一介平民一夜之间成了一国之丞相。   如秦孝公与商鞅,秦惠文王与张仪、范雎的情况,其间再出现吕不韦帮助秦异人归秦继承王统被任命为丞相,后吕不韦霸占朝纲十余载。到了吕不韦被嬴政斗倒,展开一统时期又出现一个尉缭,似乎赢家的君王都喜欢来这一套?   在韩、赵相续被灭之后,秦国任用人才开始趋于保守,没有再出现一朝登天的人物。那种君王与某人一阵奏对,然后任命为高官的“传统”一去不复返,实在是少了很多传奇故事。   抵上十万大军的功劳只能连升五级军爵,在当下没有人认为这样的赏赐过低,甚至有人觉得高了一些。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其实很简单,谁都认为列国已灭,获得功勋的机会变少。   大家都几乎没有多少立功的机会了,有人瞬间被提拔获得极高的爵位或官职,那必然会群起而攻之,会对需要平稳渡过一统之初的朝堂造成不必要的争论或麻烦。也许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嬴政才会精思熟虑之后做出这样的奖赏?   以为军爵难升、升官极难的吕哲哪里会知道那么多,他非但对于连升五等军爵没有什么不满意,其实心里还感到很开心。至于那些知道内幕的人,谁也不会告诉他那么多,甚至还会刻意的不去提起,使事情被淡化。   得到徐岩嘱咐,很想搞明白自己会得到什么官职的吕哲果然前去拜访赵高,这又闹出一个笑话。   原来这时代不是通家之好,并不是到了某人府邸想求见就能见到人,而是应该先投上拜帖,让人决定见不见。   “拜帖?”碰了闭门羹的吕哲回去一问才知道发生什么事,他脸红了一阵子才问:“拜帖应该怎么写?”   徐阳一本正经:“提升爵位的事情还没有确定,你应该写‘上造吕哲’,然后在拜帖里说出为什么求见。”   “我了个去!”吕哲万分纠结:“我总不能明明白白写是去巴结人家吧?”   没想到徐阳竟然点头:“听说中车府令就喜欢别人直接说明来意,哪怕是去巴结。”   “啊?”吕哲傻眼:“这也行?”   徐阳肯定地一直点头:“不试试怎么知道?”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吕哲从来都没有觉得这个结拜大哥靠谱过,他现在有点想念李良了,要是有善于人际交际的李良在,肯定没有这方便的苦恼。   不过之后的事情还真让吕哲有些无语,他的拜帖送过去的第二天,赵高府中的执事前来徐府,见到吕哲的时候表现出一幅出乎意料的热情……   执事说了一大通话总归意思就是:赵高很高兴吕哲拜帖上写的明白,既然能清楚表达想要巴结的意思,那刚好赵高今天沐休,索性今天就过去拜访吧。   让该执事在前院客堂稍候,回到后院更换衣裳的吕哲心里越想越纠结,他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在往“坏人阵营”的方向不断前进?   最使吕哲感到奇怪的是徐氏家族似乎非常赞成,平时一再提点需要与赵高多多走动,甚至稍微了解一点风声的蒙氏也有些推波助澜。其中以徐氏最为在意,至少得知他即将去面见赵高,那些丰厚礼物就是徐氏家主命人准备的。   换了平常休闲的衣裳,吕哲出了房门走在花园小道,碰上刚好路过的徐岩,被说教了一顿。   徐岩一顿“怎能穿着随意,应该仪容得体”的训话倒是提醒了吕哲,他本来就猜想赵高是要插手军方才会刻意拉拢自己,穿戴戎装前去拜访或许会更有成效?   在前往赵高府邸的途中,吕哲思来想去都没想明白蒙氏与徐氏,这两个家族为什么会表达出想要与赵高交好的原因。他想不到也就不做多想,转为思考等下见到赵高时应该怎么表现。   历史记载毕竟是久远的文献,没有谁规定历史的记载一定是正确的。吕哲为数不多的历史记忆中,赵高是个乱政的宦官,可他亲眼所见的赵高明明不是宦官,甚至听说还生有一女。那么历史记载中赵高与蒙氏不对付的记载也是错误的?   其实又是吕哲自己胡思乱想了,当下的赵高是始皇帝的家臣,身为皇帝信赖的近臣谁愿意平白无故的去得罪?他们讨好来还不及呢。   现在的赵高不但为人谨慎,对待朝臣也大多是和和气气,名声其实很不错。   赵高与蒙氏的矛盾目前还没有爆发,那是历史记载发生“焚书坑儒”时,扶苏因为劝谏始皇帝,赵高多说了几句得罪扶苏,那时候全力支持扶苏的蒙氏才会与赵高产生矛盾,最后因为诸多纠葛才会彻底交恶。   对大秦目前局势一无所知的吕哲感觉马车停下才从思考中回过神来,他推开车门刚要下车被眼前情况唬了一下,原来是有分站成两排的人正弯着腰行礼,以至于他身躯顿了一下才跳下马车。这一跳倒是让那个抬着木墩子,要来让他垫步下车的仆人看呆了。   “家主已设宴,请尊客随我来。”   看着大开的中门,有点常识的吕哲知道这是一种礼遇,但是这种礼遇令他感到不安。   明显是赵府家老的暮年老人抬手又是一个虚请,吕哲跟在后面进了赵府。   十分意外的,赵府的格局没有想象中那么大,相对于动不动十几倾府宅的显贵来说甚至占地显得有些小。这座府邸与之现今的秦国贵族倒是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不见奢靡之风,相反比之徐府而言更为朴素。   可能是疑神疑鬼吧?赵府越朴素吕哲就越感觉赵高所谋颇大,不然身为皇帝的亲信,赵高家中的府邸占地怎么可能这么小,而那朴素的风格更是与皇帝亲信的身份完全不符合。   “不管了,讨好赵高获得高位才是关键,至于以后……以后再说!”   瞧,这是标准的现代人节操…… 第0066章 吃亏是福?   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中,吕哲对赵高的感官其实非常不错。   不过似乎是想错了吧?赵高给予吕哲的印象似乎有些“娘炮”?   当然,是不是娘娘腔一毛线关系都没有,甚至说真的是同性恋什么的,也不会让吕哲对赵高产生厌恶。毕竟现代人什么信息没接触过,同性恋又不是犯罪,不是吗?   路上看着没有太多花草种类的园子,先入为主的吕哲觉得这一切都是刻意装扮出来的假象,皇帝近臣哪会住这样的地方?他颇有点“先知”的认为赵高装得有些过分了,竟然连见面的场所都是选择露天。   没有把内心的想法表现出来,吕哲接近了对赵高恭敬地行礼,口呼:“吕哲拜见府令!”   草地被摆着两个坐圃,每个坐圃前摆放着一张案几,那上面的盘子上放着一些颜色鲜艳的蜜饯。   在一旁,几名女仆分工明确,有人在烧水,有的在摆弄类似琴又不是琴的乐器。还有两个似乎在摆弄什么架子?看着像是用来烧烤的玩意。   赵高没有站起来,他说了一句“来了呀?”,脸上乐呵呵地指向对面的坐圃,“坐吧,坐吧。来了就不要客气了。”   再次躬身一礼,吕哲嘴里说着“谢谢”,弄了一下裙摆,这裙甲发出一些金属碰撞的响声,缓缓地屈膝跪坐在圃子上面。   “哎,吃呀?”赵高看着身穿戎装的吕哲似乎有些欢喜,招呼了一声之后,语气有些得意:“这些甜品是君上特意赏赐的,你吃着试试?”   依言要伸手拿,却不料吕哲伸出去的手碰到旁边伺候的女仆也伸过来的竹夹子。   手握竹夹子被碰到的女仆脸色大变,她颤抖着嘴里喊“饶命”身躯起伏着不断磕头。   “拖下去打。”刚才还怒气勃发的赵高脸庞转到吕哲这边时又恢复笑意,甚至还用长袖掩着嘴巴,调笑道:“虽然是君上赐的美味,你也不用着急呀?”   看着哭泣被拖下去的女仆吕哲感觉自己的脸皮在抖,再看变脸比翻书快的赵高,他感觉自己的手心在变凉。   “来……”赵高目视表情尴尬的吕哲,笑眯眯说:“吃吧?”   下意识地,吕哲看向新跪坐在身旁的那名女仆,只见这女仆抖着手用竹夹子夹起一枚裹满糖浆的枣子,十分缓慢、十分缓慢地凑向自己的嘴唇。   含着有些甜腻的蜜饯,吕哲耳朵里听着该女仆如释重任的压抑喘息声,却见对面的赵高脸上笑意更浓了。   “这就对了。我们这些贵人呀,天生就是该被仆从伺候的。”赵高用着讨论的语气:“你说呢?”   吕哲十分识相地弯腰前倾:“请府令吩咐。”   “哎哟!”赵高这娘娘腔突然笑得‘花枝招展’,他几乎快笑岔气了,边咳边说:“你这人真有意思,我哪有什么吩咐你的呀?”   说实话,从见面开始赵高就掌控着“气场”,一举一动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这可把吕哲郁闷得有些够呛。   “未央殿上府令几次维护,哲十分感激。”吕哲表现出来的是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后面又听说府令为哲说了好话,让哲能够连升五等爵位,这样的恩情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报……”   “等等!”赵高打断,“未央殿上的事情先不要说,我只问你,谁告诉你我为你说好话的?”   “啊?”没有能表演尽兴的吕哲被问得愣了一下,径直答:“大家都这么说啊。”   “哎哟喂呀!你这个傻小子。”笑骂一声,赵高脸色怪怪地说:“这么说吧。你就不是一个能装腔作势的人,弄那些玄乎的做什么呢?”   “这……”吕哲想解释,但是眼前分明就是一个人精,呐呐愣愣地摸着脑袋:“不都要这样嘛?大家都这么干来着?”   “你对我感激是真的,巴结也是真的。”赵高用一副‘我活了这么久,混了那么久的官场,什么样的人没见过’的表情与眼神嘲讽一下吕哲,然后“呵呵”笑着继续说:“跟那些老狐狸比起来,你这被玩在手掌里抛来抛去的小果子,青涩着呢!”   也不知道是在诈唬还是什么,反正吕哲现在觉得赵高就是个老狐狸,他不好意思笑着:“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府令。哲不懂怎么说好话,其实也不懂那么多规矩,就是觉得府令对哲好。哲就是想报恩来着。”   “是个有良心的,就是笨了点。”赵高很满意地看着吕哲,语气里带着得意:“你以为我是无缘无故对你好呀?说你笨,你就要承认。你说呀,那么大的功劳,你先是给徐氏,然后又给了蒙氏,最后王氏也得了好处。”顿了一下,补充,“还有那个迟钝的老头,屠睢。然后呢?你就得了个升五级的爵位,他们得到的好处……”   这话听得有些绕耳,吕哲却是听明白了!   原来那些家族得到的好处难以用金钱来衡量,他们获得了别人羡慕欲死的宝贵知识,这知识注定要被当成可以传家的族学。正所谓家族不灭传承不止,有了这个新加的族学,他们的子孙后代不知道要有多少人受益,又有多少子孙因为这项知识飞黄鹏达。   除了这个,蒙氏还可能因为实验筑城新法的关系被始皇帝派去总督北疆,王氏哪怕竞争失败也会多多少少获得好处,至于徐氏与屠睢不用多提也肯定获得了好处。   总的说起来,献出方法的吕哲除了已经确认会升五级的爵位,成为一名新晋的公大夫,似乎连升什么官都还没有结论。在整件事情里面,正如赵高所说,他是最吃亏的一个。   赵高见吕哲听得目瞪口呆,一拍大腿:“懂了就好。”见吕哲回过神来还是愣愣的,“要说呀,我也得了好处。所以琢磨着怎么也该帮你小子一把。你说呢?”   彻底回过神来的吕哲心里在想什么别人不知道,不过他倒是洒脱一笑:“知足了,我应该知足才对。哲是小小屯长,不是他们也没有可能将东西送到御前。所以升五级爵位真的该知足了。”   这举动倒是把赵高惊讶到了,他还以为吕哲会跳起来破口大骂呢,毕竟天大的功劳基本被瓜分,这小子最后喝到的连汤渣子都不算。   似乎另眼相看似得,赵高盯着吕哲看了有一会,像是在自言自语:“懂得知足才会有福气。”似乎叹了一下,声音变得轻不可闻,“本想着要利用就丢掉来着?有人品又有本事,倒是值得笼络……” 第0067章 态度不明   估计是平时养尊处优的关系,已经四十五岁的赵高看去脸上没有明显的皱纹,也不知道头发是不是染了?看去也是乌黑不见白发。   他的一双眼睛总是时时刻刻弯着,可能是经常保持笑颜的原因使得嘴唇比平常人相对宽一些,配合着那鹰钩鼻子和一身丝绸休闲衣倒是一名仪态华贵的美男子。   当然,以上的感官全是来自吕哲的反馈,至于是不是因为心理原因产生出“美男子”的结论,有待商讨。   这人啊,一旦互相看顺眼了似乎什么都好说。   赵高后面竟是起了兴趣,赶开烤着肉块的婢女自己动手在翻转叉子,一边还会讲着曾经发生过的往事,说得尽兴又是笑又是蹬腿的,弄得长袍的摆子粘上青草的绿色。   主人家都自己动手了吕哲自然也不能闲着,他也是拿着叉子在烤肉,时而为赵高讲到高兴时喝彩,时而为差点蹦起来的赵高击掌而庆。这一副样子活脱脱就是什么呢?就是一个为了向上爬不顾脸面奉承的献媚之人。   不过话说回来了,现在的吕哲有什么脸面吗?粗俗点,一个小小屯长面对的是帝国皇帝的近臣,讲屁的脸面那才叫有病。   唔……或许以后吕哲成为高官贵族,这件事情被抖露出去,那时候活脱脱就是“能伸能屈”的正面教材。难道不是?韩信胯下之辱就是一个例子。   “府令,其实切成片用竹签串起来烤着更香。要是有蜜水啊,熏染之类的佐料,吃起来就更加美味了。”   “喔?好办呀!让人备来就是了。”   换个角度来看,这一老一少在园子里烤着肉聊着天,时不时再一起被突然会冒出来烟呛得不断咳嗽,要是没有旁边那些战战兢兢的仆人们,完全就是一幅老翁与青年的嬉闹图嘛!   吃着加了佐料的肉串,赵高十分高兴:“没想到你对烹饪也有一手。”   吐槽没有香料也能吃得那么香,吕哲谦虚极了:“什么都懂一点。”   赵高“哈哈”大笑:“什么都懂,那就是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出筑城方法的。听说你还会写兵书?”   听说?估计是派人查出来的。心里极为肯定的吕哲突然不谦虚了:“其它东西可能是略懂,对于兵书战策……哲有相当的自信!”   赵高用炯炯的目光盯视吕哲很久,吕哲坦然对视。   转移目光再“呵呵”笑了一声,赵高心情似乎非常不错,他将手中吃完的竹签子天女散花似得往旁边一洒:“好了。你也待得够久了,某家等下还得进宫去准备伺候君上时要用的器具……”挥了挥手,“你回去罢。”   “嗳!”吃了一肚子不知道是什么肉的吕哲站起来整理衣甲,躬身行礼:“那小子回去了。”   赵高斜着脑袋,“啧啧”笑道:“你这身材忒瘦了些,这具装穿着没点威武的样子,随时像是会被风吹倒似得。”   似乎不太对,一米八五的吕哲体重大约是一百六十斤,挺标准的身高体重啊?怎么到了赵高嘴里成了瘦不拉叽的?   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使赵高没有安排马车,而徐府送礼的早就回去,出了赵府的吕哲一直在回想今天应对是不是得当,走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孤身一人而且没有代步工具。   “……”看着没有行人的街道,吕哲转头四处看了一下周边的环境,愣愣地呢喃:“迷路了?”   天色还早,远远还不到宵禁的时间,一直是坐马车无法认路导致迷路的吕哲,索性也就四处乱逛起来。   还真别说,这一逛得出一个很现实的结论,住宅区的围墙动不动就是老长,这边也没有什么地标性的建筑物,似乎绕来绕去除了围墙还是围墙,别说优美的景色,连府门都没看见几座。   偶尔有家仆打扮的人经过,吕哲想上去问路,没想到那些家仆见到他穿着戎装竟是一个个老远就躲开了,还是越喊跑起来越快的那种。   经过多次的追与躲,还有次一名女性仆人被追上了,吓得她软在地上不出一声直接昏过去,这些状况让吕哲几乎以为自己就是闻名于咸阳的重刑犯,有些气急败坏:“尼玛,老子是洪水猛兽啊?跑跑跑,跑你妹!”   也许是运气好吧?他不去追那些注定会躲的仆人众,走了大概一小时竟然在莫名其妙的情况走回徐府的府门前。   吕哲抬着头看那匾额上的字体,心里的郁闷感一扫而空。   他走上台阶想拍偏门喊人,这手刚举起来门竟然自己开了!   两次碰巧令他不由自主的“哈……?”出声,那脸上的表情很精彩。   从偏门走出的徐氏门房,一个大约四十多岁的老伯伯,他看吕哲保持举手欲要拍下的姿势,小心翼翼问:“您?”   吕哲放下举起的手,刚要说话里面又走出一人……   走出来的章邯看见吕哲似乎也有些意外:“邪?小兄弟来得及时,不然邯都要回去了。”说着递出一个让吕哲看了十分眼熟的包裹。   吕哲眼熟就对了,那分明是被召见,后来出了咸阳宫人直接被接回徐府,落在章邯府中的细软。   包裹不大,里面放着一套军服和两百镒马蹄形状的金子,以至于整个包裹拿起来沉沉的。   “还请检查。”章邯说得极为认真:“确认物归原主,邯也该告辞回府了。”   身后传来马蹄踏地的响声,显然是有仆人牵来了章邯的坐骑。   知道当面检查包裹不是侮辱而是尊重的吕哲,他对在等待的章邯笑了笑表示友好,这才依言解开包裹检查了一遍。   章邯等待吕哲检查完才笑了笑点头,转身下了台阶翻身骑上马背,拱了拱手:“告辞!”   目送章邯离去,从偏门进入徐府的吕哲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阵吼叫的徐阳奔跑着出现。   跑得脸红脖子粗的徐阳站定了第一句话竟然是:“我知道你有两百金。今晚你得请为兄去乐呵乐呵!”   不至于吧?为了让请客竟然能跑成这样!   有些无语的吕哲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戎装:“穿着这身是不是很挫啊?刚才在路上想问路,别人看我就跑,还吓瘫了一个女的!”   徐阳不答,像个二货似得重复让吕哲晚上请客。   “好好好,但是你让我换身衣服啊!”   “快点快点,为兄已经迫不及待了!”   “真是丢人。你到底多久没逍遥了?我还想说,我的大鸡巴已经饥渴难耐了呢!”   “那是什么东西?”   “你胯下也有!”   “……” 第0068章 新的起点   只有十多度的酒会使人喝得烂醉吗?答案是会的。   秦时的酒类一点也不少,除了没有蒸馏工序无法变成如开水般清澈的高度数白酒,尽管酒水浑浊却也有很多口味,比较诡异的是连水果味的酒也有。   无论是过去昂或是现在,从来没有历经酒精考验的吕哲,于当夜烂醉隔天醒来时头疼欲裂,而喝那种度数混乱、种类繁多的酒水,那难受劲就更别提了。   “看小说时,那些穿越的主角每个都是千杯不醉、万碗不倒,昨晚喝了多少来着?似乎也就一小坛子的量?我真是给同行丢人了。”   哼哼吧唧地躺在走廊的草席子上,看向那些随风摇摆枝叶的树,他其实叫不上那些枝叶茂密的树名字,只是觉得这样什么都不干就趴着看很惬意。   昨晚徐阳邀请了许多小伙伴给吕哲做一个晚来的接风洗尘,到场的人大都是一个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具体都是些什么人喝得烂醉的吕哲连名字都没记住一个,只是依稀记得那帮人差不多全是军方家族的孩子。   而似乎还发生了什么事来着?对了,吕哲想起来了!他昨晚还搂着两名官妓进房嘿咻,盘缠大战时还鬼吼鬼叫什么“老子终于3P”之类的话。   “啪!”   给了自己一巴掌,吕哲能想象得出昨晚自己该有多丢人,他踹一脚昂躺在旁边睡得跟死猪似得徐阳,踹一下不解气又踢了几脚。   见其被踹还能酣睡,吕哲对自己的武力值越加悲观,如果说武力值一百是满分,徐阳应该是有七十左右,李良大概也是这个数,而他估计只有四十多?   “猛将的‘科技树’任重道远,智将这方面也不是努力就能点亮‘科技树’的吧?看来还要更加拼命才行!”   这正忧虑自己的武力值能不能在战场存活,一阵整齐迈步的脚步声从远方传来,刚才还在酣睡的徐阳好像被电到似得弹起来,那双眼睛警惕地四处乱转。   “什么时辰了?”   “大概是下午四点多吧。”   “啊?”   “……申时。”   好像很有先见之明似得,徐阳一股脑爬起来,用非常迅速的动作整理衣冠,看见吕哲还懒洋洋趴在地上踢了一下“快起来,有人要来了。”双手成倒“U”形扶着纶巾摆弄头发的姿势,在这个足有两米多的人做起来有点像大猩猩。   这边吕哲刚站起来没来得及整理乱糟糟的衣服,走廊的拐角处出现一队红衣黑甲的甲士,他们迈着整齐的步伐抬头挺胸,一个个身高不低于两米又身穿合身的甲胄,简直威武极了!   “有点眼熟……”   不是有认识的人,而是一身红色战袍黑色盔甲让吕哲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他的酒还没有完全醒,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来。   大秦的军装大概分为三种,郡县兵大多是身穿灰色的战袍,边军由于战功卓越一般是穿黑色的战袍,而戍卫皇宫的士兵才会穿红色的战袍。   显然,这队士卒是从皇宫而来。   大概二十名威武的甲士接近了先是静立一小会,接着很有默契的分列成两排,这时终于露出一个穿着藏青色儒生袍子的文官,这官员虽然腰杆站着直挺却已经是两鬓斑白。   这是吕哲首次看见身穿儒袍的官员,而这文官尽管模样斯文却是有着一双有神的双目,此刻文官双手捧着一个盖着丝绸的盘子,眼睛正上上下下扫视吕哲,似乎对其穿着仪态有些不满意。   徐阳见这阵仗露出大喜的表情,嫌弃吕哲还在慢悠悠地整理衣服,他急急走过去帮忙。   等待吕哲将皱巴巴的衣服整理好,那文官才咳嗽两声高高捧起手中的盘子对着皇宫的方向拜了几拜,说话像是在歌唱那般带着腔调:“今有陇西郡西县名吕字哲,立功得赏,经计功由上造升进爵为公大夫。”   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这文官是在传旨?古代传旨不都是宦官,而且需要准备香案敬三牲,还得等待被传旨人恭恭敬敬跪地,这才目中无人地昂头念“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之类的一大堆念叨吗?   这位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文官,说完之后将盘子慢慢放低,递向旁边的一名甲士。另一名甲士又将一个新的盘子递给他,这次盘子没有盖布,那上面躺着两块黝黑的铁牌。   “啊!?”徐阳看见花纹刻字的铁牌大大地激动,脸色狂喜,“军侯?军侯!贤弟成军侯了!不对,怎么是两块军侯牌?”   文官巡回似得抬着盘子在胸前晃了几圈,像是一个昭告仪式似得举动,而后才又说:“徐氏阳,推荐人才有功,着晋升军侯之职;公大夫吕氏哲,着晋升军侯之职。”   本来就疼的脑袋“嗡”了一下,脸上同样露出喜悦笑容的吕哲,他转身用力抱一下听自己升官有些呆了的徐阳:“大兄,我是军侯了,我们都是军侯了!”   好像谁都没注意到似得,本来是名吕字哲后面成了吕氏哲,爵位自公大夫有了一些特权的吕哲现在起也是一个有“氏”的人,说明后面还有没公示的赏赐,大概是一块小小封领之类的吧?   而似乎,徐阳升官还有一个荐才有功的由头,吕哲就干脆封赏没有个理由,实在令人不解。   “鄙人叔孙通。”文官自我介绍完,笑呵呵地作鞠:“恭喜两位军侯。”   大秦军职十分简约,除了将军、校尉这一高级将领的级别,下来就是军侯了。军侯虽然只是领军千人,但是在大秦也算是中上层的军职,已经算是入流的军队官职。   在其它朝代将军和校尉之类的官职可能会满大街跑,但是在大秦将军的数量可以说是少到令人觉得不可思议。   大秦除了前、后、左、右统帅边军这一级别的将军,只有一些练兵的如“蓝田将军”。在战争时期可能会任命一些临时拥有领兵权的将军,如上将军、将军,但这是临时的职务,大战归朝之后会被解除。   至于校尉这一级别,有统军的校尉,有监督地方的都尉,还有各个关隘的护军都尉。这些类别都有自己被限定得非常明确的职务,像章邯是名监督咸阳城门的校尉,那就只能担负起城门安全的责任,没有领兵出战之类的权力。   在各有职责的将军与校尉之下的军侯,可以说这一个级别恰恰是大秦“最自由”的军职,同时也是赚二十等爵最容易的阶层。   领了军牌和军侯级别的战袍、甲胄,不知道大秦军职多寡意义的吕哲,他激动过后就将注意力转到证明爵位的铜片上去,这铜片上面用小篆写着贯籍、对相貌特征的形容,看到在一个叫‘燕平里’的地方有二十顷的土地……   “这个?”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称呼名字吧很不礼貌,称呼大人则还没有这个惯例,他不好意思的拱手:“这位先生,这里……”举着铜片的那段描述,“这是在哪?”   叔孙通看了思索一下:“这里是辽西。”   “辽西?”吕哲愣住了:“赏赐的土地在辽西?”   “是呀。”叔孙通似乎看懂什么,哑然失笑:“会有官府派奴隶替你耕作,每年该有多少收益都会换成财货如数寄给你。如果想让亲族过去照应,那也是可以的。”   “喔。出产的粮食是专门给国家收购的!”吕哲又好奇地问:“您是来传旨的?”   “传旨!?”叔孙通哭笑不得:“不不不,我是待诏博士,不是传旨的宦官,那也不是圣旨,只是封赏。”   难怪啊!吕哲弄明白后总算有点恍然,见甲士已经离去这文官却还没走,有点“人情味”的邀请一块饮宴,没想这人还真答应了。 第0069章 利用价值   说实话,吕哲总是觉得叔孙通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不过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此时正被升任军侯的事实振奋得有些热血沸腾,这还没有醒的酒再被“加量”竟是神奇的没有醉酒状态,喝起来像是在饮水。   作为一名儒生,叔孙通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个性,一方面很注重礼仪另一方面又语言风趣。这么一个看似很严肃的人表现出别样的风趣,给人一种要错乱掉的违和感,简直会令人在风中凌乱。   吕哲从来都没有和儒生相处过,刚刚接触时总以为儒生动不动就会以“子曰”为开头,然后再说出某位先哲的名言。反正话说了非常多都是“别人”说的,没一句“自己”的话。没想叔孙通改变了他对儒生的印象。   叔孙通的风趣就在于他虽然也会引经据典,可是没有那种“硬入套弄”的背书感。他在说话的时候会引用如孔子、孟子的名句,不过总是像在讲故事那般,一些名句在他讲来竟是非常生动。   比如某段交谈,叔孙通在提醒吕哲之所以顺利的升任军侯是因为赵高出力的关系,他没有粗俗的说出来,而是谈了一会赵高对秦律的理解,再用“燕金台,千金马骨”的典故来做注解。   很神奇的,对典故之类一片空白的吕哲听懂了,而且听后的印象十分深刻。   这样的交流让吕哲觉得新奇的同时认为叔孙通其实就是赵高的人,不然他怎么会反复的提醒吕哲要记住赵高的好处呢?   稍微试探,可能是吕哲语言技巧不怎么样,叔孙通对其暗示一概没有听懂,也就无从知道是不是赵高的人。   一场并不热闹的饮宴结束,等待将叔孙通送走,两个新任军侯却是谁也没有了说话的兴趣。   将背部靠在亭子的梁柱上,耳朵里听着虫鸣,眼睛看向夜幕中随风摇摆的树影,不知道为什么吕哲觉得今天发生的事情有一些不真实。   自知道来到刚刚一统神州的大秦,那种茫然被恐惧和担忧取代之后,吕哲就一直想往上爬,希望能够在未来的动荡中能稍有资本保住自己小命。   认为无法改变自己秦人身份的吕哲开始吸取一些可以利用的知识,天真的认为只要有才华有上进心就一定能达到目的,不过一年过去之后,这种想法被证明很天真很傻缺。   不懂人情世故不代表是个傻子,好吧,有时候确实就是个傻子。   后面认识了李良,难道吕哲看不出李良是带着利用心态在结交吗?在他想来,利用什么的完全无所谓,人活在世界上除了父母兄弟会有真正的感情,朋友啊什么的本来就是互相利用,差别只是怎么利用而已。   朋友之间的利用,可以是纯粹的找个玩伴,也可以是借用对方的身份,更加可以是利用对方来请客之类的。   其实很真实,人活在世界上要连是被利用的价值的没有,那真是有够悲哀的。   所以啊,察觉李良是用功利心态在接触的吕哲心里并没有反感,似乎心里还隐隐有些小高兴。   后面三人歃血结拜了,把秦时结拜意义当成现代那种过家家游戏的吕哲,他心里其实并没有怎么认真对待这种感情,只是下意识的认为自己不会再孤单。   接下来事实证明,人接触多了会产生感情的论断完全是正确的。至少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之后,吕哲对两位兄长的关怀,特别是对李良的挥金如土尤其喜欢。本来就缺少这些的他开始从感情到物质上起了一种依赖感,这种心态的转变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意外。   世界上有绝对纯真的感情吗?没有去想过那些。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对于致力于往上爬的吕哲来说实在有些意外,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一个想要快速完成任务的举动会引发那么多的事情。   吕哲知道徐阳家里的背景很不错,但是从来想过徐氏竟然会这么的手眼通天,将在他看来很普通的一件事情造成那么大的动静,竟然会惊动帝国的九五至尊。   他至今都不知道一切只是时势而已,在特殊的时间段里做出了正确的事情,然后达到了应有的效果。   因时应命确实是对整件事情最佳的解释,谁让皇帝关注北疆,蒙氏又真的需要快速筑城的方法呢?   对于吕哲来说,无论是升爵还是成为军侯,这一切发生得实在是太突然……   没有历经九死一生的血战,没有波澜壮阔的战争史诗,只是一场未央殿的问对,挖坑式的坑了蒙氏一把。还没有来得及回味呢,突然想要的目标达成了先期部分,这难道不会使吕哲高兴的同时觉得有些不真实吗?   心里有些空空的,吕哲不自觉又低声自语:“成军侯了啊。”   “是啊。”徐阳似乎也有些发懵:“借了贤弟的光呢。”   两人面面相觑,而后突然“哈哈”大笑。   笑后,吕哲不再多想了,怎么成为军侯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终于有改变自己命运的可能性,接下来应该更加努力才行!   “大兄,其实我很想知道,中车府令和你们家……?”   “唔?府令与徐氏?”   “是啊。他与有影响力的家族都是什么关系呢?”   “……府令好像与哪家都不错?没听过府令与哪个家族有过节。”   “这样子啊?”   “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   原来是这样吗?赵高似乎与哪一家都保持和善的关系。突然间,吕哲很想知道赵高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而似乎好像什么地方出了差错?吕哲连续投了几次拜帖没有回复,他开始有点搞不懂这是什么情况。   按理说赵高如果想借吕哲的手伸进军队,不是应该加大笼络吗,怎么出力帮忙之后就没有了动作,甚至对主动的靠拢视而不见呢? 第0070章 风声鹤唳   不对,一定是在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身在咸阳的吕哲,哪怕他并不怎么出去走动,还是能切身察觉出周遭事务的变化。   咸阳除了城南的商业区域之外,每个街道无论什么时候都几乎没有闲逛的人,基本是那种行迹匆匆哪怕互相认识也是点个头算打过招呼的方式致意。   吕哲想着很快将会回到阳周县,再则来咸阳一趟不去买一些东西实在可惜,因此这两天会一直往城南跑。   与之住宅区的冷清相比,商业区域则又是不同。这里除了宵禁之外都是人山人海,特别是几乎每天都能看见一些官宦人家的仆人,他们每天都会在市场中高调采购来显示优越感。   然而,最近在城南很少看见成群结队的官宦家仆人,有时看见了也只是那么两三人来市场采购,比之平时的张扬他们这几次却显得低调异常,好像话多一些或者多逗留一刻会惹上什么麻烦。   显然之后的发展证明不是吕哲一个人敏感,原本热闹的城南商业区在短短一周之内减少了大量的人流,个别有官宦家背景的店铺相续关门闭业,然后更多的店铺也贴出临时关闭的通知。   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吕哲专门找徐阳说自己的看法,想问出一点内幕却得不到答案。   徐阳的神经似乎有些大条:“我们是小辈,哪怕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长辈们也不会和我们说。既然他们没说,那我们在乎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好像还真的是这样?   态势诡异得很不对劲,不过徐氏家主并没有关门谢客,更加没限制不能外出。徐氏这样的态度让吕哲觉得估计没发生什么大事,每天还是会出去逛街购物。   心里念着李良的好,虽然拿别人的钱给当事人买礼物好像有些“坑爹”,不过吕哲有心挑选一件礼物来表达自己的谢意。他想到李良没有玉质的吊佩,这一天来到一家专门卖这一类玉器的店铺。   普一进去一眼望去室内被青绿色的丝绸点缀,名贵木材雕刻而成的柜子看去古雅中不失格调。从整个布局来看,哪怕再怎么没有常识也能看出是出自名家之手,令人很难想象外面没什么亮点的店铺,里面竟然装潢得如此的清新怡人。   放玉质首饰的也不是那种四四方方的盘子,而是动物类型的雕刻,这种动物的雕刻像有些抽象派。往往身躯类似人却有着动物的头颅,首饰挂在那些刻意被突出的部位,看去倒是显得极有新意。   吕哲前脚刚刚踏入,一名身穿蓝色长裙的女子马上走来,她微微一福挡住,微笑中带着拒绝说:“本铺子只为贵人开放。”   身穿麻布衣并不贵气的吕哲看着绝对不像是什么贵人,他惊讶一声“哈?”也没说什么将要转身离去之时,一名穿着红色长裙面貌美丽大概二十来岁的女子出现了。   她说着“敢问是公大夫吕军侯?”,以眼神示意那蓝色长裙女子退下。   再次转身看去,吕哲看见那美貌女子保持蹲身福礼的姿势,没有傻乎乎问一句“你怎么知道我?”之类的话,只是那么静静站立着。   美貌女子恢复正常的站姿,甜甜笑着问:“客人可是要挑选什么‘贵器’?”   “贵器?”吕哲虽然没明白什么是贵器,不过点头应声:“你这有押衣摆的吊饰吗?”   玉器在古时候确实是被称呼为贵器,对于阶级观念十分严格的秦人就有明确的规定,像是玉器之类的首饰是分等级的,不是什么人都能佩戴。其实每个朝代都有类似的规定,不过吕哲估计不会清楚这点。   “客人这边请。”美貌女子侧身虚请,将吕哲引到一些犬型雕刻旁边,“这些是您这样的贵人佩戴的贵器,请客人挑选。”   放置玉器的动物雕刻很多,除了犬型还有犀牛、猴子、老虎、雕,另外一些纯粹是想象中的神话产物,叫不上来名字。   吕哲看着犬型雕刻这边几乎没有修饰的玉器,再看看其它动物雕刻上的有铜镶玉、银镶玉、金镶玉,甚至是雕刻十分美观的玉器,他要移步过去却又被美貌女子挡住了。   这二十来岁的女人保持笑容,隐隐提醒:“客人是公大夫,军职为军侯,戴这样的玉器正合您的身份。那些……”用衣袖微微遮着下巴,“是更为贵气的人……”言下之意只差明白说,级别不够。   明白过来的吕哲心里吐槽“果然尼玛阶级无所不在”,一时间几乎没有购买的欲望。不过想到徐阳被封军侯的隔天,他就弄一块像石头似得玉器押衣摆,走起路来风骚的那样子,吕哲还是买了两块看起来不怎么样的吊坠。   出了店门,吕哲边走边看手里那两块看起来没什么美观的玉质吊坠,为了它们竟然花了一镒金子,这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现在一个半两可以买两石粮食,一石粮食大概是三十公斤多一些,二石粮食就是一百二十多斤。一镒金子可以换大概一百一十个半两,那么可以买多少石粮食?   将两块不怎么样的吊坠放进怀中,吕哲苦笑:“果然买的不是首饰,是身份啊!”   可不是?这年头能佩戴玉器本身就是彰显身份的高贵。   走到半路,隐隐发现路上行人行迹更加匆忙,个别人更是在飞奔,他正感到奇怪呢,远远看去前方似乎发生什么骚乱?   吕哲稍微一顿足就重新迈步,接近了看见近百士卒将一家酒肆包围起来,酒肆里还传出激烈的打斗动静和惨叫声。   当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的时候,凑过去看的吕哲显得极为显眼,马上有五名士卒操戈警惕地围过去。   为首的伍长喝问:“你是什么人!?”   身为同在一个系统混的军人,吕哲很自然而然地掏出军侯铁牌:“自己人。”   “……”伍长似乎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这时候要是再补一句“别开枪”来配合他那一脸的纠结,估计会很有喜感。他收戈行军礼,而后劝:“军侯勿怪,只是……您还是别靠近了……”   那边的窗户突然被撞开,一个身穿灰麻衣的人影刚刚落地滚动几圈,要爬起来之际被冲上去的几名士兵用长矛钉在地上。   对于这种画面几乎没有了感触的吕哲,他看一眼地上没死透正在抽搐的那人,再看见两个从门里跑出来的人被士兵们围上去分尸,直接默默转身走人。   在回徐府的路上,几家客栈和酒肆都会有军队,像刚才那样的厮杀也屡次发生,慢慢像是警戒那般,行人都被勒令回家不准出户。   吕哲自然也多次被拦下,幸好他带着代表爵位的铜片和军侯令牌,不然估计要像那些无法证明自己身份的人被逮捕。   而似乎军队针对的不单单是人流量比较大的地方,大量士兵开始在有组织地检查民户,好像突然间咸阳城冒出无数士兵,配合着惨叫声和到处敲门的士兵,简直就像是战乱来临! 第0071章 惊骇震怒   实在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情的吕哲刚刚回到徐府,几乎是刚把购买的东西放好就接到命令,那是中尉署的临时征召令,得知徐阳已经前往中尉署报道,他赶紧换上军侯甲胄制服让来传达命令的那名屯长带路。   所谓的中尉署其实就是掌京师治安、兼管消防的机构,吕哲并不知道时下的中尉是谁,来到中尉署时这里已经聚满了军官。   非大军出征秦人很少有讲排场的时候,所以杀威、唱名什么的吕哲是看不见了,他不知道是直接走进去还是等待召唤,四处找徐阳看不到人影也就暂时待在门口的台阶下看动静。   中尉署从外观来看与大秦所有的行政机构几乎没有差别太大的地方,一样是署衙前一座现代很平常能看见的牌坊,上面的匾额写着机构的名称。   走过牌坊迈过台阶进了大门是一块或大或小的空地,正前方会出现一道走廊,视衙门的重要性来规划走廊的深长,而走廊两边必然会有精舍。   站在署衙前看布局的吕哲转头将目光转向小声交谈的同袍们,很显然这些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秦军对于认识或者不认识的同僚大都是,军职低的像军职高的人行礼,而这里除了军侯根本没有更高或者更低的军官。   咸阳作为帝国首都自然是高官遍地有、军侯多如狗,饶是这样多达三四十名或者更多军侯凑在一块也总是会令人惊讶。   有些军侯明显也是公干或者什么原因凑巧在咸阳,而不是属于京城戍卫序列的军官。这些军侯大多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在咸阳没有领兵的权利,但是需要在中尉署挂号留名。像是吕哲这种新晋的军侯其实也会在中尉署留有挂号。   大秦有国尉署和中尉署两个领兵的机构,国尉署说白了就是一个不是兵部却有兵部职责的机构,而中尉署则负责戍卫中央。显然到了咸阳虽然还是归国尉署调遣,不过却需要中尉署来进行监督。   其实由中尉署进行临时召唤正说明一个原因,之所以临时征召并不是为了出征,出征是国尉署的事,那只能说是需要这些军侯配合中尉署来戍卫或者参与治理咸阳的治安。   对大秦机构分类并不是太清楚的吕哲不知道中尉署征召的含义,其实哪怕是“土生土长”的秦人估计也没有多少人会弄得清楚。   观看在场三四十名军侯,年纪最大的已经有五十多,而吕哲恰恰是其中看起来最年轻的。他的出现引起了许多军侯的注意,那些军侯讶异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名年轻的同僚,纷纷回想国家最近发生过什么大的战事,谁在那些大战中立下大功升迁。   至于走后门升迁?除非是老牌又愿意出死力的家族,不然在律法森严的大秦谁敢乱任命军侯这一级别的将领。再则帝国老牌家族有那些子弟,这些人哪会不清楚?明显那年轻人不是属于“后门”类的升迁。   三四十个军侯这一刻的心里估计都在思索记忆,不过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帝国在哪个地方发生大战。而以他们这种不高不低的身份,注定无法得知关于筑城新法的事情,因此看待吕哲的眼神里充满了迷惑。   吕哲发现同僚们奇怪的目光心里其实有些发憷,他下意识要躲在不起眼的角落,脚刚要抬起来又被自己强制压下。   其实有这样的举动都是阅历不足经验不多的通病,只因还没有完成身份的转换,也没有养成属于上位者的自信。   强制压下闪躲的念头,吕哲对着那些同僚笑了,笑容依然是标准的露出两颗老虎牙。老实说,这种笑容笑起来很二。   这时,一阵鼓声响起……   大秦军人的纪律性又展现出应有的惯性,这群军侯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始排队,而谁站在哪里完全取决于走过去时的速度。   当然,因为没有磨合过,有点扭曲或者错位之后,两排直队还是列了出来。   这是吕哲来到大秦之后第一次听见鼓声,他终于知道大秦其实也是有战鼓的。   跟随着同僚的步伐向前走,路过昏暗的走廊来到一个类似于校场的地方,正前方一个土石高台上有一名力士,他正拿着碰球棒一样大小的鼓槌敲击直径三米的大鼓,离得越近耳膜的震动越响。   战鼓停,军侯止步。   等待队列停下,吕哲眼角余光看见左侧站满了一排排密密麻麻的士兵,他还没来得及思考,前方传来一个人大声说话的声音。   “始皇帝诏曰:遇游侠杀!闻击筑者诛!”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列队成两排的军侯们,三十六人“哗”地单膝跪地,双手以抱拳状倚在胸前,大声吼:“嘿!”   似乎是随着一声大吼,所有人都热血涌向脑袋,吕哲看着周边脸色激动得通红的同僚们,再看那些已经迈步转向兵道的士卒,整齐脚步的轰隆声中,一起出了中尉署。   筑形似琴又不是琴,它有十三弦,弦下有柱。演奏时,左手按弦的一端,右手执竹尺击弦发音。起源于楚地,其声悲亢而激越,在先秦时广为流传。   此时的吕哲能理解为什么要诛杀游侠,毕竟自古以来游侠以武犯禁。他也终于知道“筑”这种乐器,还亲自尝试过,当然是敲不出什么好音色。令他无法理解的是为什么始皇帝会下诏诛杀击筑的乐师。   此时此刻的吕哲早已经忘记当初在未央殿中那名披头散发的乐师,该名乐师名叫高渐离,是已亡燕国人士。或许知道高渐离的不多,但是荆轲一定是耳熟能详,这高渐离正是与荆轲在易水合唱“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那人,那时的观众是燕国太子姬丹。   对秦朝历史不熟悉的吕哲,他哪怕还记得那个“高乐师”,也根本不知道那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个高乐师很聪明,他在筑的乐器里放了铅,为的是增加那种有扶手的筑,它的重量。然后他在为始皇帝击筑的时候,始皇帝奇怪这次击筑为什么那么小声,一问一答越靠越近,这时高乐师举起加了重量的筑,就那么一阵猛砸!   当然,高渐离眼瞎了判断错了始皇帝的位置,结果砸空了。   这历史上有名的“高乐师砸始皇帝没砸中事件”引发的后果就是:吓了一大跳的嬴政惊骇之后震怒,然后游侠与击筑者在整个大秦疆土中被追杀了足足一整年,等始皇帝怒气消了才下达停止的命令时,两类人在无数士卒的探索下,被铁血诛杀掉不计其数…… 第0072章 毁灭的因   第一次履行军侯职务竟然是带一些画像,然后带兵一家一户的敲门,不得不说吕哲执行起来感觉有些别扭。   在一些影视中,古时候的城门外总是会贴一些通缉像,那些画像绝对与被通缉者完全是两个模样。   吕哲不知道手中的画像是不是也是那样,不过不经历很难想象这时候的画像会是什么样子,上面的图案把样貌特征画得十分的夸张,而正是这样夸张的画法果然让他带兵抓到了两个。   游侠其实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一般能被称呼为游侠的人根本不是一些游手好闲的混混,这种人基本上是家中有财货有良田有打手的黑社会头目。而那些财货估计就是靠着自身的武力,或者手下的一帮人强取豪夺而来。良田?秦人规定什么样的爵位才能有多少亩田地,游侠抢了是自己花样作死。   吕哲不明白严苛的秦律下怎么会有这种人的存在,两次的捕杀也让他充分认识到游侠的难缠。   说句真实的话,士兵对付游侠一个一个上根本不够被杀的,每次都是形成包围圈之后才一拥而上。遭遇武力值八十以上的游侠,在一些狭隘的地形无法依靠人数优势进行击杀,只能让士卒退开然后乱箭射死。   此时此刻,吕哲眼前的小巷子里就有一个正面插满箭矢像是刺猬的“稻草人”,这人手持利剑一手撑在巷墙上须发怒张双目瞪圆,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几乎是这人刚被射杀,巷子的尽头传来悲呼的声音,十几个手持菜刀棍棒的人红着眼睛“啊哇哇”乱叫着冲出来。   “诛尽!”   “嘿!”   等待那些人靠得近了,又是一波箭矢,没一个意外全部中箭哀嚎着躺下。   中箭并不代表会马上死亡,其实如果不是射中要害部位想要马上死去还真的有点难度。一般中箭的人不是第一时间死去,他们只是被强烈的剧痛感剥夺了控制身躯的能力,没有射中要害的话其实是失血过多而死。   吕哲耳朵里听着断断续续的哀嚎,他拔出长剑走过去,靴子先是踏在泥土,离得近了渐渐地粘上血迹,脚步声从干燥变得拖沓。   眼睛看着捂着伤口呻吟未死的人,这人很年轻,因为疼痛扭曲了脸,吕哲将剑举起垂直剑尖,一手握着剑柄一手按住剑镡缓缓地推下去,利刃破开麻衣涩出鲜红的液体,剑刃与肌肉、骨头的摩擦的入肉声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直至刺入到剑脊没入才停止。   解决完第一个,吕哲走向第二个时,那肩膀中箭的妇人一脸的恐惧,她手忙脚乱的挪着想要后退,最终低声梦魇似得“呃……呃……别、别过来。”说着竟是嚎啕大哭。   一样的步骤一样令人牙酸的声音,吕哲抽出滴血的长剑心里有一种诡异的平静。他转头看向临时统领的士卒:“割下首级。”   没有反感也不觉得恶心,一切好像是那么的自然,这与当初那个监督修建驰道时的吕哲像极了两个人。其实也不需要过多矫情,任谁见得多了,杀成了习惯都是这么回事。   秦军在非战时不拿人头记功,这种围捕也没有什么功劳,基本是属于杀多了不赏杀少了懈怠公事的苦差事。   士兵们从吕哲身边奔跑着过去,直奔小巷尽头的宅门,没一会老翁怒骂孩童哭啼的声音响彻。几名老人被士卒倒拖着拉出来,两名瓷娃娃似得幼童也被士卒抱出来。他们出了巷子将老人按倒跪地,两名幼童倒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哭。   看到有孩子,吕哲能感觉自己的右脸颊在颤动,他最终还是抬头看天右手往下一挥,几声利刃呼啸过后,怒骂与嚎哭消失,地上又多了几具尸体。   在这个家庭中一人有罪全家被牵连的年代,始皇帝被刺杀暴怒的万丈怒火下,游侠没有反抗死自己,但是反抗一死绝对就是死全家。   说实话,人毕竟是自私的,再则也非亲非故,吕哲尽管怜惜两名孩子,但是绝对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目光下意识避开孩子的那个地方,吕哲又命令士卒进去抄家,忙活了一小会进去的士卒抬出或大或小的箱子。他走过去掀开其中一个看看,不大的箱子里堆满了半两;掀开另一个大一些的箱子,里面竟然全是蜀锦!   一个游侠竟然能够有一箱足足十捆蜀锦?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吕哲逛市场时正好问过蜀锦的价格,一捆不到二十米的蜀锦需要五个马蹄金,在这个一马蹄金可以购买三千多斤粮食的年代,一个只有几亩薄田没有太大经济收入来源的游侠能有足足十捆,如果说没有做什么行盗抢劫之类的事,谁他妈会信!   这一次,吕哲没有再回避有孩童尸体的位置,游侠的家人可能没干什么坏事,但是他们不管是不是被动、是不是愿意都享受到非法所得的好处,虽然最后的结果不好,但这已经没什么好说的。   带兵跟着廷尉署的人前往下一处,就这样领着士兵不断赶场子似得跑,有游侠见被围捕自杀了事,家人虽然被捕但是存活的。当然,也有游侠反抗,以至于全家遭殃的。   虽然每一次的过程都有些不同,不过吕哲带兵毫无意外每家都搜出大量的财货,而这些财货的价值远远不是游侠所能够合理劳动所得的。   当然,吕哲知道必然有错杀好人之类的情况存在,不过始皇帝的命令可不是捕杀违法的游侠,而是只要是游侠就击杀,所以命令里面不存在好坏之分,甚至根本不在乎有多少缴获。   历代秦王为了统一神州无不严苛的要求自己,可能会有因怒兴师的事情发生,但是绝对没有因为震怒下令诛杀国内大量人的事情。然而到了始皇帝这一代真的统一神州,似乎嬴政的骄傲已经达到顶峰?   始皇帝因为高渐离的刺杀震怒,他知道高渐离为了好友报仇而刺杀自己,而所谓的好友竟然是当初刺杀过自己的燕国游侠荆轲,那更是怒火中烧。   得知这一点的嬴政惊骇震怒,下令诛杀天下游侠。以武犯禁的游侠或许杀了有好处没坏处,但是刺杀嬴政的是高渐离一个人,竟然因为高渐离是击筑的乐师……好吧,这不是关键,而是因为高渐离拿筑砸,所以命令中要杀掉所有击筑的人,这就显得太离谱了。   “一怒而杀人!”返程的路上,吕哲心里其实有些堵,“看来历代秦王的严律克己要在始皇帝这一代结束了?”   抬头看天的吕哲,他看到天边有乌云笼罩,似乎铺天的乌云正在朝咸阳的方向移动而来?   当整个天空都被乌云所覆盖的时候,雷电开始闪烁,轰隆的雷声响彻天地…… 第0073章 乌云盖日   明明是中午时分,但是天空被乌云覆盖之下,天色却是像极了太阳下山没多久时的那种黑暗。   轰隆的雷声配合着闪电在天空作响,诡异的情况发生了。   刚才还有微风,现在雷声大作的环境下竟是一点点风都没有,空气里散播着闷热的分子,使人呼吸起来有一种难受感又浑身是汗。   意识到等下绝对是暴雨的吕哲可没有往类如,神灵在为死去的人哭泣、上天要惩罚好杀的嬴政的方向想。   从咸阳郊外正在往城里赶的吕哲下令全军跑步前进,当然所谓的全军其实只有不到七百名士卒。   军人排列成队在跑步的场景看起来极有雄壮之美,不过看到大队士兵途径村庄的时候没有人感到赏心悦目。这些看到军队跑步前进的黔首几乎都在做相同的举动,慌慌张张地将家人赶进门去,家中的男人则小心翼翼地站在门口,一副等待查询的样子。   秦国是讲法律的地方,自商鞅变法之后黔首们对这点一直深信不疑,只是他们这一次真的没搞懂,游侠被捕杀是因为案发之类的被惩罚。那么击筑的乐师呢?这些乐师到底犯了什么法律,他们为什么会被军队杀死?   吕哲能感受平民百姓的恐惧,这是以前从来都没有的事情。这一切只因为始皇帝的下了一道命令,恐慌以咸阳中心向外扩散,到处都是士兵在捕杀游侠,个别地方不知道击筑已经成了“违法”的乐师,他们在一脸莫名其妙的情况下被拖出去处死。   “这是在自毁根基啊!”某人看到满脸害怕的百姓时,心里这么想。   一道巨雷的正上方响彻,吕哲下意识抬头时,没有任何先兆地一阵大风刮来,几乎让他一个不稳跌倒在地。   那道大风只是一个前奏,天空又是几道闪电,然后整个天地仿佛群魔乱舞那样,风疯狂地刮着,到处都是“呜呜呜”的风声。   “军侯!”一名五百主跑到吕哲身边,他有些着急:“有两名士卒被大风刮倒正好撞到后方的长矛,死了。”   什么!?   这到底该有多衰啊?捕杀游侠的时候依靠军队的配合能力,过程中只死了一人伤了二十来人。这一阵风就弄死了两个?简直是在开玩笑!   吕哲捂着被风沙吹得难受的眼睛,大声说:“让士卒把距离拉开。收拢尸身,继续前进!”   “那凶手?”五百主像是个二杆子,他又重复了一次:“那凶手怎么办,需要抓起来吗?”   吕哲用看白痴的眼神盯着五百主,怒斥:“混蛋!这件事情里面没有凶手,那是意外!有想这个的功夫,还不快带队前进!”   五百主被骂得竟然脸色大喜,应“嘿!”之后二话不说,跑了。   被这一个反应弄得错愕的吕哲自己反倒笑了:“这家伙有点脑子。”   可不是嘛?装傻充愣来报告,军侯定性是意外,那不是意外也是意外。意外好啊,说明是天意,谁也不用担责任的同时,死掉的士卒也会得到抚恤。   “等下问问那家伙叫什么……”   一边跑一边想,吕哲突然感觉鼻尖冰凉了一下,他下意识抬手摸去,手指传来了水迹的触感。   没有任何的先兆,几乎是他刚触摸到水迹的同时,整个天空仿佛破开空隙倒下水帘,珍珠般大小的雨点不是滴,简直就是用泼的在下!   在极短的时间内全身成了落鸡汤,吕哲看到不断有士卒绊倒,大吼:“全军止步!”   一个人的声音自然无法传播得太远,不过这是训练有素的大秦劲旅不是乌合之众,听到的士卒开始重复“军侯有令:全军止步!”,一个跟着一个喊,直至所有人停下。   吕哲让人传话,命令所有百将级别以上的军官过来,等人凑齐了,他说:“暴雨行军艰难,我们距离咸阳只有五里,有足够的时间在点卯之前回到军营。”   对于这点被聚拢的军官们没有异议。   “雨非常大,现在已经不适合快速行军。我们又不能误了点卯,我命令以屯为级别,士卒排成密集阵,小跑前进!”   刚才那名五百主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可是大秦军队的纪律不允许在上司做出决定之后有异议,哪怕叫士卒跳下去填河那也得闭着眼睛往下跳。   至于下达错误的命令会有什么后果?不严重是军棍,一丁点严重是革去军职降爵位,有点严重是处死自己,非常严重是全家处死,严重到没边是诛杀三族。   五百主想问的是“如果再有士卒被风吹倒,出了意外造成死伤怎么办?”,不过没敢出声质疑。   这人与人果然无法相比,没下雨之前会有狂风,下雨之后风反而会小一些,这种知识在现代几乎是常识,古代却没有多少人掌握这种自然现象……或者说没有特别去注意。必需说明的是,掌握这种知识的军人,他们几乎全成了名将,那就是所谓的懂天时。   发现这一点的吕哲现在怕的不是再有士卒被风吹倒,而是雨实在太大阻碍了视线,如果不收拢士卒成密集阵,估计有士卒会跟丢大队。而这个绝对不是在开玩笑,这样的例子可不少。   暴雨之中,全身被淋湿的士兵们缓缓地聚拢,他们在各自的屯长口令声中排成5X10的长队形,然后又在百将的口令声中开始小跑。   在不远处,透过雨幕看到军队停下的黔首其实紧张得要死,会感到紧张其实不是无的放矢,在这个村庄的隔壁有个叫五香亭的地方,那里的平民因为帮一个游侠说话而与军队产生肢体冲突,全亭上下包括亭父在内三百二十六口人全部被军队屠杀干净。   军队是世界上最暴力的机构,人们虽然不知道这个名句,不过一点也不妨碍他们在得知不远的地方产生屠杀之后对军队感到警惕。   吕哲自然没有带兵进村的想法,他今天搜捕的职责已经履行完毕。   倾盆大雨中,黔首依稀看见军队慢慢消失在沟渠的拐角处,一些人竟是在松了口气之后跌坐在泥浆上。   有些年纪大的老人,他们看着军队消失的方向,浑浊的双目有些迷茫,语气有些不知所措:“军队不去开疆扩土,怎么屠杀起黔首了?” 第0074章 事了拂衣   倾盆大雨再加上闪电交加,这根本就是一场雷电雨!   大秦的工程已经被无数次证明其伟大成就,不过似乎都是在一些大型工程上面取得的成就?对于水利工程方面大秦虽然重视,但是与之所有朝代有一个相同点,几乎是对自然的洪水之类的大灾害没有抵抗力。   帝都咸阳在商鞅的手中完成,为了防止水涝商君选择的是地势较高的位置。千万别以为咸阳帝都是一片平原,这座占地极大的城市甚至将一座长达二十里的小山脉围了起来。   咸阳周边地形不一,不过绝对不是什么盆地。暴雨下了大概一个小时,领队小跑的吕哲眼见积水即将漫过小腿肚,心里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这场雨实在来得太突然也太大了,而似乎天公根本没有停止“泼水”的举动,反而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廷尉署派来带路的那名小史找到吕哲,几乎是吼地说:“军侯,职刚从前方回来,那里积水严重,我们需要绕路。”   这次接到任务的军侯大多是吕哲这种“外来户”,注定对地形不熟悉,因此廷尉李斯在被中尉任嚣请求之后派出人手帮忙引路。   意外地看一眼长得高大却十分干练的廷尉小史,吕哲没有马上回应。他传下停止前进的命令,等待派出去的斥候回来。   没有多久,被派出去的斥候相续归队,他们带来的详细确认前方已经无法通行。   斥候的描述令吕哲感到惊讶,不都说大秦注重水利吗?怎么不到两个小时路就被大水阻断,前方的一些村子甚至完全泡在水涝之中,甚至已经有民房被积水泡软土墙出现倒塌。   吕哲问:“绕路的话要走多久?”   廷尉小史答:“辰时之前能够进入城门。”   很惊讶这小史竟然语气敢这么确定,这也就是说他有亲自去观察过地形了。   吕哲没有马上相信,相对于廷尉署的人,他更加相信自己派出去的斥候,毕竟斥候是属于军方的人,军法震慑下不敢满嘴胡言。仔细问过,综合几名斥候的描述,他最后不得不承认廷尉小史的判断正确。   “你叫什么名字?”   “回军侯,职英布。”   好吧,幸好是吕哲不了解秦末历史,不然如果不是同名不同人,那么这个英布分明是项羽册封的十八诸侯之一的九江王。只是,历史上记载他因为触犯秦律被脸上烙字,从有记载起就是一名骊山刑徒,怎么现在却是个廷尉署的小史?   不知道其“威名”的吕哲再三确认地形之后,让英布跟在自己身边,这才命令军队转向开拔。   七百多士卒踏着泥泞顶着暴雨向前小跑成了这种天气下的一道风景,他们之中许多人头发已经散乱,不少身穿甲衣的军官更是身上的甲具皮革被泡软了显得松松垮垮。如果不是知道这支军队是完成职责在回营,看他们的狼狈样几乎会认为是支溃兵。   也不知道饶了多少的路,雨势也终于渐渐变小,等待远远看到咸阳城那雄伟的城墙时,士卒们情不自禁地发出欢呼声。   眼睛看到城墙,吕哲也终于不用担忧归期不至会遭受惩罚,他对英布道谢,不料这廷尉小史只是平淡说了句“职责所在”显得不卑不亢。   进入咸阳城,看到城内某些地方在变小的雨势中冒着黑白相交的烟柱,再看看冷清的街道,走在路上偶尔还会路过被破开的门宅。   透过门宅看着漆黑的茅舍,一些血迹被雨水清洗,更多还残留在墙壁之上。这样的景物看多了,配合着烟柱与冷清,竟是感受到一种莫名的破败。   回到军营要去向中尉署缴令之前,吕哲也终于知道那名五百主的名字,这大约三十岁的男人叫斗余,是咸阳本地贯籍,隶属于咸阳戍卫序列。   安排士卒各自归回建制,吕哲相约与五百主、百将们寻找机会饮酒,他这才向廷尉署走去。   咸阳城内的捕杀并没有因为雨势而停止杀戮,街道上除了士卒的身影根本看不到平民百姓。走在路上的吕哲时常还看见有士卒赶着两轮马车运载尸体,他看着一辆两辆、更多辆的运尸车不断不断的出现,没有用布盖着的车斗之上男女老幼的尸身都有。   没有心情沉重这一说法,军令就是军令,有如杀人机器的秦军不会看所杀的人是谁,阻碍执行军令的人都在杀戮的名单。   吕哲在搜捕的过程中也杀了不少人,那无关于道德、无关于良知,因为身为军人一旦有了道德与良知,那就不配作为一名军人。   当然,更多的时候是不执行军令就要面临上司的处罚,大秦军律铁血无情,大概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取。   不过话说回来,针对国内黔首的屠杀确实会令人感到迷惘,虽然还是在严格执行,但是心里总是会有一种不舒服的厌恶感。   对于厌恶感这种奢侈的东西很多人其实很排斥,吕哲来到中尉署缴令时看到的同僚,他们之中的大部分并没有成功履行军务后的开心。看那些面无表情的同僚缴令完立刻就走,根本不停下与任何人寒暄的姿态,他知道这些人心里肯定极不好受。   不过也有感到愉悦的人存在,他们在吹嘘自己杀的游侠是多么的武力高强,从哪些游侠家中的缴获是多么的丰厚。   缴完令没有马上走的吕哲旁听一会突然知道军官能从缴获中获得好处,他猜测这些兴奋的同僚一定能够分成不少。而似乎他缴获的东西都是廷尉署派来的人记录、搬运,还真忘记缴获了多少东西。   “今夜何不共饮?”一道洪亮的声邀请。   这个说话的人长相粗犷,他说完还扫视在场的同僚一圈,最后竟是把目光停在从未出声的吕哲身上。可能是今天杀的人多了,他看吕哲的眼瞳通红,给人一种凶狠的印象。   似乎成熟了一些的吕哲没有被看得发憷,他静静地与那人的目光对视。   不就是杀人吗?今天出去执行军务的军侯,他们杀的人会少?   “我叫广田。”他又环视同僚们一圈,然后语气霸道:“就这么说定了!” 第0075章 天下黎民   雨,除了第一天暴雨之外,接下来的几天皆是大雨的天气,到了后来小雨大雨接替的下。   连续雨势并没有阻止秦军对游侠和击筑者的捕杀,在这种天气下一部分士兵患上了感冒发烧的病状,第七天开始有士兵因病死亡。   饶是有非战损减员的情况出现,军队依然没有停止行动,每天领兵出城的吕哲虽然大部分注意力集中在捕杀游侠与击筑者身上,可是还是会被大雨带来的水涝惊到。   因为每天会出城,吕哲所了解的必然多,听说整个关中地区都在下雨,局部地区更是出现了洪水。更远的地方他不知道,咸阳周边村庄的情况却是不太好。   秦时的建筑一般是泥土夯墙,这种结构的墙壁被水泡软了,那么会发生什么事不用多想。大部分村庄都有出现民房倒塌的事情,雨季之下无法出门导致许多家庭整家被掩埋在废墟之下,而这个时候注定不会有解放军叔叔去救灾,光靠村庄自求的死伤数量也就可想而知。   帝国中枢似乎还沉睡在皇帝被刺杀的噩梦中没有醒来,还不断向各地的驻军传递捕杀游侠与击筑者的命令,眼见春耕时分发生水灾竟是没有发布出一道赈灾之类的命令。   这一刻,不光是咸阳,整个关中哪怕是整个大秦疆域,除了受灾的民众估计没有人去关心什么灾情,整个帝国的官僚好像唯一在乎的是怎么来平息始皇帝的怒火。   某天执勤回到中尉署,身心疲惫的吕哲本来缴令就要回去,刚刚走出署门却看见广田被几位同僚围着蹲在台阶之下嚎哭。   广田是内史郡杜县人,不过却是在赵地的邯郸当值,这一次沐休一个月回到咸阳是为了结亲。   这长相粗犷的壮实男人因为时常会请同僚喝酒,结识的同僚比谁都要多。他每次喝酒时总会向人吹嘘自己未来妻子的美丽,然后用憧憬的语气说以后要生多少个孩子,说到高兴处总是会很嚣张的大笑。   一来二去喝酒喝成为朋友的吕哲自然也走过去,一听广田哭着骂贼老天之类的,一会才听明白原来他的家乡遭了水灾,洪水将整个村庄淹没,此时正在担忧家中老夫和未来妻子的安全。   别说现代遭遇洪水怎么样,在这个年代一旦洪水冲刷过整个村庄,估计是个无一幸存的局面,这也是为什么他听到家乡被洪水淹没的消息马上失态痛哭的原因。   围着的同僚有许多在安慰广田,一两个则是一副失神的样子,吕哲知道这些神态不对劲的同僚也都是关中人,想来也是在担心家乡的亲人。   在所有被中尉署征召的军侯中吕哲的年纪最小,其实不是没有军侯质疑为什么吕哲年纪这么小就成为军侯,不过倒是没有人恶语相向,他们顶多是不太理睬罢了。   共事快一个月以来,吕哲因为表现优异倒是被同僚们所接受,不过除了少数的几个人倒是没人愿意与他深交。少数几个人愿意结交的人中,恰恰就有广田。   吕哲站在旁边一会,发觉自己也没什么好话可以安慰,索性也就一直安静地站着。这一站直至站到广田停止嚎哭保持愣愣出神的模样,见有同僚离开他也跟着离去。   压抑的天空,压抑的空气,压抑的……哪怕是放一个屁都是压抑。所有的一切都只因为帝王的不开心整个世界产生一种变化,似乎皇帝一天没有恢复心情帝国疆土都将不得安宁。   一统六国的名臣名将们开始一个一个的告老,他们的告老又让皇帝的心情变差,那些需要上朝会的大臣在这个时候每个都是战战兢兢的,深怕说错一句话赔上身家性命。   帝王的威严在嬴政身上展现无遗,他的确可以骄傲自豪的重复说一句祖先说过的“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而这个时候绝对没有第二个人敢站出来回一句“庶人之怒,伏尸二人,血溅五步,天下缟素,今日是也。”。   身心疲惫的吕哲一直淋雨终于感冒,但是生活并没有因为生病而产生变化,他依然每天需要去中尉署报道,之后领兵执行军务。   感冒发烧在这年代没有速效药,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小病。所幸吕哲自身打过疫苗带有抗体,不过麾下的士兵却没有这么好运。   看着日益减少的兵卒,七百人在一个月内减员至五百人。其中战损不过二十六人,剩下的都是倒在生病之下……   经历风雨时见彩虹用来比喻人生从来都是骗人的,不过有一件事情却是真实的事情。而这件事情让吕哲听后直呼“不可能!”,一切只因某人对始皇帝说了一句实话。   不知道是怎么样的场景,也不清楚过程。流传出来的只有一段对答。   “该死的刺客。”   “是呀,君上。”   “该死的天气!”   “是呀,君上。”   “该死……赵高?”   “是呀,君上。”   “那你去死吧!”   “是呀,君上。”   “有什么不是的?”   “是呀,您再不将目光转向黔首,他们就快死绝了。君上。”   然后?没然后了。   现在大概也就只有赵高能找到机会提示始皇帝关中的灾情,也只有他有这个胆量来提。不管他出于什么样的目的,都为关中的黔首们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   满朝文武都闭口不言的时候,偏偏是历史记载中的大奸臣来提醒始皇帝,这让吕哲对历史的记载出现了怀疑。   回过神来的始皇帝一查,关中的水灾竟然造成几万人死亡,超过三十万人无家可归,另有近百万人处于嗷嗷待哺的状态。这一查令这位九五至尊吓出一身冷汗,不过身为天子怎么可能承认犯错,只是暂时停止搜捕杀戮,不过倒是派人运粮赈灾了。   关中百姓是得救了,甚至得了病患的士卒也因为不用带病出勤而得救了,但赵高的这一行为简直是在打朝臣们的脸,使得不少人怀恨在心。   始皇帝下诏赈灾后,原本失声的朝臣们开始三百六十度的转弯,以爆发式的活跃度刷存在感,这个张口闭口悠悠众生,那个指手画脚应该先救哪里,往往权贵公卿们良田在哪,必然是先去救哪。   不用出勤之后,吕哲在一个月前投的拜帖现在才有反应,赵府执事来说赵高召见。   这个在历史中评价十分差劲的皇帝近臣见到吕哲的第一句户就是:“看到了吗?早先不敢劝君上,等我劝了,君上下令赈灾,他们抢着要救自己家良田,谁在意黔首生死?”,很是嘲讽的“呵呵”两声,带着十足的轻视:“一帮道貌岸然的家伙。”   吕哲不明白赵高和自己说这些有什么用意。   “啧啧。”赵高也不知道是在嘲笑什么,末了看着吕哲:“知道我为什么提醒君上吗?”似乎也根本没想吕哲回答,自顾自往下说,“我呀,比他们聪明。公子扶苏已经劝过君上,而世上哪有儿子劝父亲,然后父亲马上改过的事情,更别提君上是天子了。所以呀,我再劝一下君上,那就不一样咯。”   那叫有台阶下,不过吕哲也才知道始皇帝之所以改变主意的主要原因出在公子扶苏身上,并不是传言中只有赵高为黔首说话。   “你现在看清楚如蒙氏、王氏、徐氏那些家族的嘴脸了吗?不过是一群自私自利的家伙。”赵高的目光十分深邃:“他们会侵占你的功劳,装作道貌岸然的模样。而我,我会给你好处,现在是军侯,未来是校尉,甚至会是将军。以后呀,你要知道自己是谁的人。”   这一刻,吕哲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第0076章 文武之分   批判完朝堂众臣,这一刻的赵高终于亮剑,他说完笑吟吟地看着眼前的小伙子,目光里带着一种绝对上位者的逼迫。   早知道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对于已经向“坏人阵营”方向越滑越远的吕哲,他心里其实早就有心理准备。   还是那句话,世间没有好人与坏人的区分,一切只是取决于立场的不同。   在这场水灾中包括蒙氏、王氏、徐氏在内的家族,他们所表现出来的所作所为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不可而知,不过从所有的表面看来也确实表现得自私自利,且不管内心真正的想法是什么,吕哲面对赵高的逼视,可以说根本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恭敬行礼表态。   “好呀!”赵高很高兴:“我就知道你是一个聪明人。聪明的小伙子,懂得分辨好坏才会有未来,不然哪怕再有才华又怎么样。你说呢?”   还能说什么呢?吕哲恭敬低头:“多谢府令栽培!”   达到目的的赵高笑呵呵的留下几名伺候人的仆从,摆摆衣袖脚步轻盈地离去,留下吕哲在亭子里一脸若有所思。   赵府的占地面积在咸阳中并不起眼,这座府邸也没有任何可以称道的景色,不过有一个很值得深思的问题,可能是赵高是皇帝近臣时常管束宫内的关系,他府邸中的仆从与皇宫的宫人气质非常相似。这种相似是体现在沉默寡言与谨小慎微,不是流于表面对待上位者的尊敬。   吕哲也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亭子里待了多久,伺候人的仆从只是默默做事一声未出,他从发呆中回过神来看向持续煮茶沏茶的女婢,再看看旁边保持低头站立姿势的男性仆从,随后转头看向从园林小道走来的人。   来人靠近了躬身说:“家主已经命人备宴,请公大夫移步。”   说赵府占地不大完全是有根据的。拿徐府为例,徐府中有仆人居住的区域,有面积十分大的花园,有专门为客人准备的精舍,还规划出几座宴客的建筑,一大片后宅更是房屋一栋一栋。然而,赵府虽然也有类似的建筑,不过相对来说小了很多,同时根本没有专门给客人赏玩或散步的花园。   当然,吕哲不明白一个府邸需要几代人来完善,历史越是悠久的家族,他们府邸中的设施配套就越细分。   同时,拿老牌贵族的府邸与赵府比也非常带有误区,这个误区就是赵高没有如主支、分支的庞大家族,赵高发达才多久,那些老牌贵族又发展了多久,两者的底蕴根本不在一个档次。   所谓的隐藏自己和野心极大之类的猜想,那根本就是吕哲以“有色”眼光在“预知”。他根本不知道一件事情,嬴政在世时的赵高是一个非常谦恭谦逊的人。   赵高在没有与公子扶苏发生冲突之前虽然也会培养亲信,不过朝堂之中谁没在做?此时此刻的赵高风评不错也从没有表达出不应有的野心,因为是皇帝近臣的关系偶尔还会为朝臣说几句好话,以至于各方面都对他感官不错。   吕哲绝对不是赵高第一个笼络的人,这点从赵高安排当晚的夜宴的场合中就能够看的出来。   设宴的地方是一个四面通风的场所,大堂两侧摆着长长一排的长案,穿梭不断的仆人们正在来回端食物摆在案子上。吕哲到来之前已经有人聚在一旁,却是没有人先行就坐。   其实说句实话,在连续雨季过后的时分,空气里满是水分子导致潮湿,在这种天气下并不适合于在透风的场合设宴。   聚拢的人并不多,看他们的穿着大概是文官一类。这些人看身穿军侯甲胄的吕哲出现,尽管不认识也是遥遥拱手致意,表达出一种刻意的礼貌。   秦时的文官还没有统一制服样式,朝服这种代表身份的衣裳也还没有出现,倒是军方因为需要穿戴甲胄一眼就能看出官职。   那些人穿戴纷杂,吕哲自然看不出身份高低,自觉是武人与文官谈不到一块去,他也就站在屋檐下眺望还显得灰蒙蒙的天空。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在有军队系统的人来了之后,吕哲也终于不用看着文官聊得高兴自己却站在一旁发呆。   当三名五百主来到宴会场所看到身穿军侯盔甲站在屋檐下的吕哲,他们皆是快步走过去,执礼甚恭:“参见军侯!”   吕哲回礼,目光在三个五百主身上来回看一圈,愉快说:“终于有自己人来了。看那些文官聊得开心,我却站在一旁,实在是很闷。”   三人似乎被吕哲诙谐的幽默逗得有些无法反应,只是“呵呵”陪笑着没有应话。   文官系统与武官系统有一个本质上的区别,文官等级观念虽然也有但是绝对没有武官对阶级的畏惧。   吕哲见三人赔笑不答,突然想起了自己还是个屯长的时候,那时见到军职高的军官,似乎自己也是拘束不敢多话?现在自己已经是一名军侯,看着年纪比自己大却小心应付的五百主,一时间心里感慨良多。   夜幕终于降临,陆陆续续来的客人之中以文官居多,不过也有不少武人。这些武人之中有一名身穿校尉具装的中年人,军侯包括吕哲在内共有三人,五百主却是足有二十三人之多。   当只有军侯在场的时候,三名军侯是“主角”,但是校尉一出现就好像“天空一声巨响,老子闪亮登场”那样,包括吕哲在内的所有军人都会聚在校尉旁边,军侯与校尉会带着恭敬说话,五百主面对校尉时哪怕是放屁都不敢太用力,深怕屁太响惹来校尉的不悦。   一声鼎被敲击的“叮”响动,两队女仆手里捧着盘子列成两排出现,她们走路时背后长达及腰的秀发与身上的丝质长裙迎风飘动,配合着踩小碎步的姿态倒也是有一番美感。   这时,赵高终于姗姗到来。   他亲自拿着一个有吊带的小铜鼎,右手的小锤子敲击一下再次发出“叮”的声音,将东西放在主位的案上,这才声音洪亮说:“各自找位置坐下罢!” 第0077章 赵府夜宴(上)   吕哲不是没有与人一同饮宴的经历,不管是现代,昂或是来到秦时。   与之现代朋友在一起喝酒的随意,秦人饮宴其实也大都是乱哄哄怎么开心怎么来,不过这些大都不属于正规的场合。   在赵高的邀请之下,客人们并没有乱糟糟随便找个位置坐下。   文官那边可能会谦和地礼让,搞半天拖拖拉拉按照威望或者官职就坐;武官这边显得极为干脆,校尉坐首座,依次是军侯,最后才是五百主。军侯的座位还区分爵位,五百主也大体是这样,整个就坐过程一点交谈声都没有发出。   吕哲的位置是左侧第四顺位,他看向还在互相谦让显得乱糟糟的文官,再看看已经坐好的武人们。不得不说,这一刻有一种操蛋的优越感油然而生。   目光转到长案之上,案几上摆放的东西只有两种,一种是显得惨白的水煮肉块,另外一种则是匕首。水煮肉块只是简单的用青黑色的磁盆子装着,看这个盆子有三条腿,案几左侧又有一个烧着火的小炉。显然那个小炉是用来加热的工具。   一群军官挺直腰杆屈膝跪坐看着那群文官还在谦让就是不安生坐下,也不知道在心里是怎么破骂这群文官怎么唧唧歪歪没完没了。   在首位安坐的赵高笑眯眯看着并没有出声,看他表情似乎看得津津有味?   老长的时间……   “你们要谦让到什么时候?”校尉也不知道是忍不住还是什么,竟然喧哗夺主:“依照爵位或者官职安坐便是,哪来这么多废话!”   吕哲下意识看向赵高,很好奇赵高会有什么反应。   文官们似乎被说得有些难堪,不过却没有对校尉进行“不知礼数”之类的讽刺,还真加快就坐的速度。倒是赵高看向那名校尉脸上表情没有变化,只是怎么看那神态里似乎还有些欣慰?   “赵成啊?”赵高佯装不乐:“怎么能这么对客人说话呢?”   原来校尉叫作赵成。只见他满不在乎地说:“兄长,这帮人实在太……”   “住嘴!”赵高打断,这次是真的不高兴了,提高音量:“你怎么还是这么不长进!”   “有外人在还这么训斥我。”赵成嘀咕两声,后面对着脸色尴尬的众文官一圈拱手,非常不情愿:“成是粗人,公务完毕就被兄长召唤过来,饥饿难耐之下脾气暴躁。请诸位见谅。”   众文官舞着长袖,嘴中说着“哪里哪里”,瞧那难看的表情,估计心里早已经将赵成骂死。   赵高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模样,见众人全部坐下,他“啪啪啪”拍了三下手掌。   这掌声似乎是一个信号,大堂之外的女婢们手里捧着盘子踩着小碎步进来,她们的身躯走路时会扭动臀部,衣摆会稍微摇晃之下露出那双娇嫩的赤足。   看来回不断穿梭的女婢,吕哲发现她们手捧的盘子里面用来盛食物的工具并不相同,有些是瓷盆子有些是小型的木桶子,少数三个盘子里用小型的鼎装着热腾腾的食物。   等待婢女们停下来,每个客人身前都站立着一名女婢。   看她们侧身微微弯着腰的身影,身上的青色长裙的每名女婢小腹都极为平坦,微微向前倾斜的上身衣裳露出侧边少许洁白的皮肤,那双白洁举着盘着的手臂十分纤细。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女婢们原地转了弯直面屈膝而坐的客人,又在同一时间跪伏下去将盘子放在长案之上,将盛放食物工具的盖子打开,保持这种姿势有一会才重新站来。   刚刚吕哲看得很清楚,这些女子因为跪伏胸前饱满的胸部能从空隙观看到,他不是色鬼也被刚才若隐若现的曲线看得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口水。   婢女跪坐下去后开始摆弄煮酒的工具,她们将煮过的酒水放在盏子之上,然后放在客人身边的长案之上。   坐在主位的赵高将所有人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特别几个露出色欲神情上了年纪的文官被瞧得最为清楚。   重新站起来的女婢们没有离开,她们缓缓地移动到长案的左边,在客人身侧后方跪坐下去。   没有再关注女婢的吕哲眼睛看着长案上的瓷盆,被掀开盆子里冒着白烟,浑浊且油腻的汤水里有一些骨头,一些剔骨肉静静地浮在汤水之上。   没有参加过这种正规饮宴的吕哲看向对面一个案上有小铜鼎的老头,却见这头发、胡须都白了的老家伙转头眼睛色迷迷地盯着身侧的女婢,对案上小铜鼎里的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   离得远,吕哲只能看出鼎内好像是动物尾巴的食材,而似乎里面还有毛鬃……   这种饮宴其实是取自《周礼》,不了解的人描述得复杂估计会被绕晕脑袋,简单而言就是这种宴会根本不会有多种美食,每个人只会按照自己的身份获得二份食物。盛载食物的工具,所代表的是每个人的身份,而且真正的周礼并不是只有鼎这项工具,应该是鼎与簋、俎、镬、爨的组配。   当然,赵高没有资格安排全套的周礼饮宴,在周天子权威十足的年代只有天子有资格,后面到了周天子威严尽丧的春秋时期诸侯们也会摆,直至战国七雄时期只剩下七国的王、公、侯有资格。   现在大秦一统神州,全套的饮食礼制只剩下嬴政能摆,谁违制了谁就是叛贼。不过大秦的贵族们无法摆全套宴,一些侯爵倒是可以摆三套宴。所谓的三套宴鼎、簋、俎,食材也增加了一些,例如动物的前胸、尾巴,还有生鱼片。这些食材其实与工具是相辅相成的,每样工具都严格只能处理一种食材。   现下对周礼最有解释资格的无外乎是儒家,不过大秦的官僚对讲求周礼并且喜欢夸夸其谈的儒家没什么好感,连带周礼也不那么重视。   赵高所摆的宴是周礼的一套宴,其实算起来他也没有摆饮食礼制资格,不过特殊的人总是会有一些特权,哪怕是在律法森严的大秦也不例外。他所摆的饮宴也不怎么过分,所取的食材最次等的一类,像是骨头汤和剔骨肉,估计也就是讲个排场。   饮宴在赵高高举酒盏的一句“共饮!”声中开始,客人们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而是由身旁的女婢代劳,似乎客人只需要带一张嘴来就行。   嘴巴吃着女婢夹来的食物,鼻子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再感受女婢柔软的身躯时不时的蹭动,吕哲十分土鳖的想要闪,屡次没有成功。   这个时候,音乐声突然奏响,原来是大堂之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不少乐师。在音乐声中,十来名舞姬舞着长袖来到大堂中央。   从饮宴开始到现在除了赵高偶尔几声劝酒,包括吕哲在内没有人出声交谈,充分展现什么叫作“食不言”。   而似乎有什么不对劲来着?吕哲就看见刚才那个老头表面一脸正经的观看舞蹈,但是内地里这老头的手竟是伸进了女婢的衣内…… 第0078章 赵府夜宴(下)   悠悠绵长的音乐声中,舞姬们所跳的舞蹈动作很慢,她们随着曼斯条理的音乐声摆出肢体的形态像极了某种动物活动的姿势。   其实古时候的舞姬所跳的舞蹈还真的是模拟动物而来,她们的动作没有一种流畅感,像极了相机“咔嚓——咔擦”阻断的相片画面感,每个画面都是一种不同的姿态。   吕哲看不懂舞姬在跳什么,他观察一下旁人却见不少人看得如痴如醉,而那些“文化层次”不够的人则是一幅危襟正坐的模样。   可以想象他们正在努力的装模作样,使自己看去不是那么的土包子。至于那些越老越色的家伙们根本没在看舞蹈,这些老色鬼的心思更多是用在调戏身边的女婢上面。   按照吕哲的原话来说,这些没有经过化妆品毒害的素颜女,她们虽然不至于美若天仙却也是已经很有姿色,质量都是属于上乘。   他大概明白这年代有些身份的家庭都会养一些容貌不错的女子,其用途无外乎伺候取悦宾客,也有见过徐府里面类似于该种职业的婢女,不过说实话赵高府中的女人比较上档次。   所谓的上档次并不是单指容貌,只要肯花心思肯花钱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徐府用来伺候客人的婢女自然也是美貌极了,不过没有赵府中这些女婢身上的气质。   这么说吧,徐府是武将之家,注定没有相似的底蕴去培养女婢,而赵高本来就是伺候人出身的,并且是皇宫总管一类的人,这种人物调教人的本事不用多言。   享受着身旁女婢的伺候,吕哲能充分感受到女性的柔软。他并不排斥这样的伺候,不过也不会去动手动脚。不是说没兴趣还是什么,而是当所有人都在暗地里猥亵的时候,参与进去的感觉实在太别扭了。   没有人说话,吕哲只好将注意力转到大堂外的乐师身上。这一看果然没有看见击筑的乐师,毕竟击筑师现在属于取缔范围,赵高自然不会张狂地顶风作案。那些乐师有着各样的乐器,有些乐器他根本认不出来,不过倒是看到了萧、埙、筝、小鼓。   其实吕哲原以为会看到影视作品中的一些乐器,如箜篌、铎、钲、镈、铙之类的。他根本不知道以上乐器是宫廷乐器,除了皇帝主持祭拜、出征,或者大宴朝臣的时候才会被奏响。以上那些乐器其实就是一些像鼎状的铜质器具,演奏起来有一种煌煌之音的庄严感,历来被称为“天子之乐”。   现在大秦上到皇帝下到黔首基本没有身为“中央之国”的自觉,其实估计连什么是“中央之国”的概念都没有。说起来“中央之国”似乎是儒家的一种概念或者说修饰?   然后,就是这么个没有“中央之国”概念的国家,她表现出来的扩张欲望简直是不可思议的强烈。或许大秦不是华夏历史上领土扩张最大的朝代,但是她绝对是扩张欲望最强的一朝。   东、西两周期间,华夏的领土范围大概是黄河流域,后面周王室被胡人击败连首都都失去的情况下,黄河流域的土地尽丧于犬戎人的手里。   春秋战国期间的各诸侯国开始向外扩张,例如楚国就将领土开阔到长江流域。   不过话说回来,楚国并不是周室的诸侯国,一开始周王室还一直召集麾下诸侯与楚国会战,后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可能是被打服了或者干脆混肴了,打着打着周王室越来越穷也几乎没有什么影响力了,楚国反而成了华夏大家庭的一员。   包括秦国、赵国、燕国等边陲国家也是不断向外占领土地。   秦国攻下了原本属于犬戎的关陇平原建立陇西郡,侵占了西犬丘山脉又融合了大量的戎狄人,后面的巴国、蜀国原本也不算是华夏人的故有领地,不过在秦惠王当政时期也打了下来,驱赶羌人到更加蛮荒的地域,使川府彻底成了华夏的疆土。   赵国灭掉了中山国的北狄人,又从胡人身上学会了骑射等技术,赵武灵王还进行了“胡服骑射”的改革,一举将原本龟缩在汾水附近的国土推进到后世的内蒙古草原。除此之外还联合秦国灭掉了曾经把周王室赶离首都的犬戎人。   燕国虽然在春秋期间一度差点被胡人灭掉,甚至还与隶属周室麾下的诸侯国失去联系长达百年,不过后面倒是奋发图强把一直拉锯厮杀的鬼方族胡人击败,还把山戎一举灭族,把华夏领土扩展到渤海之滨,在战国时期又连续击败盘踞在辽东的胡人,一度打到辽水(鸭绿江)。   历史上还有一段记载,似乎是周王室麾下的各诸侯国被周王召唤,列国会盟之后联合出兵把北方的胡人如戎人、狄人、一些叫不上来名字的胡人一举击败,使这些胡人逃向更加寒冷的北方。后面这些逃亡的胡人,他们的后裔成了盘踞在东北深山老林的东胡。   可能是经历过战国时期的“礼崩乐坏”,各国不断向外扩张的“传统”被大秦继承下来,“野蛮”的秦人血管里留着名为“扩张”的血球,现在大秦上下正准备继续干楚国在灭亡之前都没干完的事情,那就是把南方的山越人、桂越人、闽越人集体撂倒在地,然后再好好融合一下,使他们幸福地成为华夏的一员。   为什么会描述以上那些?好吧,其实是在舞姬退下后,身为主人的赵高在炫耀自己的博学,天南地北的一阵胡侃。   总归在赵高说来就一句话:大秦狂拽酷霸Diao炸天外加高端大气上档次,攻下南疆是迟早的事情,有想要去南疆建功立业的人可以找他。   在场的武人其实很心动,始皇帝已经决定集结五十万大军南征,其中多达四十五万人是整编自原六国旧军或者拉到的壮丁,只有不到五万人是大秦劲旅。他们这些正统的大秦军官如果去了南疆军团序列,再被赵高稍微操作一下,那大量立功的机会下官职还不是“蹭蹭蹭”地往上升?   “这一次机会可是很难得的。”赵高似乎比较得意:“君上正忙于骊山还有全国的驰道,右丞相(隗状)与左丞相(王绾)在忙活君上的出巡事宜。南疆军团的事情君上就交给了我与廷尉(李斯)、国尉(屠睢),想来他们还是会卖点薄面予我。”   在场的武人都是一副振奋的模样,可以想象得出来是被赵高的一句话鼓舞得激动了,而吕哲则是眨了眨眼睛,心里有点诡异的想:“该不会历史上的南疆军团就是被这弎一搞,然后被彻底玩坏了,导致大秦都快灭了,五十万南疆军团却怎么都不回军吧?” 第0079章 重重疑惑   后世对大秦的灭亡说法总是众说纷纭,有的认为是秦国律法严苛,有的认为是出在一部分奸臣手中,更有一部分人荒谬的认为是天意。   从陈胜吴广叛乱开始的公元前209年,到巨鹿之战之前的公元前207年,两年的时间内秦军都是依靠郡县兵在与叛军作战,了解大秦郡县兵的话会知道这与边军差不多是两支不同的军队。   在叛军一度进攻到函谷关附近,离咸阳几乎是近在咫尺的情况下,大秦是依靠骊山刑徒整编来的军队,而出任大军统帅的人选竟然是时任少府的章邯。   秦时的少府是干什么的呢?只不过是一个掌管皇帝私产,照料皇帝日常生活起居的官职。   好吧,一个掌管皇帝私人生活和财产的人竟然成了临时拼凑起来大军的统帅,这该是多么荒谬的事情。不得不令人疑惑,大秦那些能征善战的将军们都去哪了。   同时这个时候大秦还有两支精锐的兵团在一北一南的边疆。北方的长城要塞还有三十万的大军,南方更是有超过五十万的南征军。他们不知道是没有接到命令,还是其它什么原因,竟然在帝国烽烟四起的时候没有做出反应。   而事情就是那么的不可思议,自第一场叛乱开始,看似强大无比的强秦竟然在两年内将费劲千辛万苦攻下的原六国疆土丢个干净。各地的郡县兵也在各自为战中被各个击破,整个大秦在抵抗叛军的似乎只剩下章邯所率领的刑徒军团。   后面长城军团倒是有所动作了,不过多达三十万的兵团调入国内的只有十万,这支部队在王离的率领下与章邯的刑徒军团合兵一处,结果只是冒个泡就在巨鹿之战中全军覆没。   老天!能与野蛮的匈奴人酣战的长城军团,能将匈奴击败的精锐之师,十万人竟然只是稍微冒个泡就没了?   是什么原因造成这样荒诞的局面,曾经战无不胜攻无不取的秦军一败再败,还有人认为秦国真的是因为律法严苛才导致灭国之祸的吗?   认为律法严苛是秦国二世而亡的主要原因这个说法根本站不住脚跟,自商鞅变法的公元前356年到秦国灭掉六国的公元前221年,秦国的律法已经足足存在135年。如果是律法的关系使得秦国灭亡,那早就应该灭了吧?   自公元前891年西周孝王封嬴非子于秦邑始建秦国到嬴政这一代已经掌国超过六百年,一个存在六百余年的国家,竟然在巨鹿之战之后几乎没有军队再反抗,连秦国自身的国人都用漠视的态度任由敌军进入疆土,然后没有任何成规模反抗就接受灭国的命运,这不得不说实在令人无法理解。   秦国的灭亡是在秦人自己都漠视的情况下发生,众多原六国贵族的厮杀和征战其实是在函谷关之外,也就是说是原六国故土,真正发生在秦国原领土的战事几乎没有。   历史上的记载对大秦两支兵团没有全力回军,特别是南疆军团连一兵一卒都没有回援国内的原因只有只言片语的描述,后面在汉初的时候倒是记载南疆军团自己建国了。而驻扎边疆没有回师的长城军团,还有残余的二十万军队竟是就此消失了。   好像谁说过历史记载就只是记载而已,谁都无法保证文献中的内容是不是准确,也绝对无法保证记载中的事务是不是真实。要不怎么说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说明这根本是靠不住的玩意。   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的吕哲眼睛直直地看着长案上的酒盏,赵高什么时候离去他都没有发觉,回从呆滞状态醒来还是旁边的一名文官在打招呼。   “唔?”吕哲歉意拱手:“不好意思啊,刚才失神了,能再重复一下吗?”   该名文官样子十分年轻,似乎是个好脾气的人,他重复地自我介绍:“我叫赵佗,你呢?”   吕哲早在注意看去年轻的文官,他猜测这个叫赵佗的人年纪估计只有二十来岁,赴宴的人群中以他俩年纪最轻,估计也正是这样赵佗才会过来搭话。他觉得赵佗在这个岁数能被赵高邀请赴宴,哪怕现在官职不高也必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互相算是正式认识,这一交谈下来吕哲才知道赵佗今天只有二十一岁,贯籍在真定并不是传统的老秦人。至于是不是与赵高有宗族关系,这种话吕哲自然不会问起。   稍微深谈吕哲总算从赵佗的嘴里听出一些缘由,原来赵佗刚刚从楚地被调回咸阳,而他在楚地原是一名县令,年纪轻轻就成为一县最高长官其中自然不会缺赵高的提拔。   “以府令的意思,像是希望我们前去南疆?”赵佗用探寻的目光注视着,问道:“我觉得去南疆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你觉得呢?”   吕哲其实也在纠结,他自加入秦军以来是属于北疆军的序列,在脑海里不多的秦朝历史记忆中,北疆序列应该就是以后的长城军团,那么也就是说自加入秦军以后他是长城军团的一名屯长?   按理说升任军侯之职之后在国尉署的记录也应该隶属北疆的名册,可是他托人问了几次得到的答案竟是待定,也不知道是在搞什么名堂。   “我也……”   这边话说到一半,赵府的家老却来说赵高正在召唤,吕哲也就与赵佗暂时分别。   在去的路上,吕哲遇到不少返回前院的五百主。由于路线相同,他猜测这些军官应该是被赵高交代过什么,并且这些五百主在见到自己的时候所表现的姿态有些恭敬过头,实在令人费解。   七弯八拐来到一个深幽的院子,吕哲在走进一道偏门时,恰巧遇到另一名军侯。   这名军侯看到吕哲时似乎脚步顿了一下,那双眼睛里面似乎隐隐带着一种莫名的敌意,两人错身时这人还冷哼了一声。   吕哲捕捉到不知道名讳军侯的敌意,他十分确认两人是第一次见面,不明白这个军侯为什么对自己不爽。   两人的互视被赵府家老打断,吕哲认真地把对自己有敌意的军侯脸庞牢牢记住,走进宅门还没适应有些昏暗的光线,耳朵里传来赵高软绵绵的话声……   “国尉希望你能跟随前往南疆。” 第0080章 傲睨得志   眼曚对昏暗的光线适应后,吕哲察觉到室内只有自己与赵高两个人。   这间屋子的空间大概是4X3的直径,里面没有任何的装饰物和家具,在中间的位置有两张坐圃,此时赵高屈膝跪坐在其中一张坐圃上,目光直视在吕哲身上。   赵高手指身前的圃子道,“坐罢。”等待吕哲坐下,他继续用软绵绵的声音说,“君上已经任命屠睢为南军统领,任嚣为次(副)帅。”   屠睢近段时间吕哲没少接触,印象中屠睢是一名脾气温良态度谦和的人,至于任嚣仅仅知道是负责帝国中枢安全的戍卫长官(中尉),听人说还是什么任不齐的七世孙。   这年代说起某人,介绍人说是某某谁的几世孙,那这个人的家族必然有极为出名的祖先。后面吕哲因为好奇还问了几次,原来任不齐是孔子的七十二贤徒之一,更是一名楚人。   现在还不是儒家独尊的年代,这年头孔子之所以出名只是因为周游列国求官而不得,所谓的七十二贤徒也根本不出名,人们谈起的时候大多是以取笑的语气,并没有什么尊敬之类的态度。   任嚣的祖先是怎么来到秦国没有任何记载,其人因为什么功劳被任命为中尉也没有任何描述。或许很多人知道任嚣的成就,但其中绝对没有吕哲,毕竟很多事情不是敢问就有人告诉的。   “屠睢你见过了。别看他是一个好脾气的老头,其实……”赵高似乎嗤笑了一下继续往下说:“其实呐,这老头没有看上去那么好脾气,你以后会慢慢了解的。”   “府令。”吕哲以迷惑不解的语气问:“国尉为什么会希望哲去南方?”   “这就说来话长了。”赵高没有解释的兴趣,他径直往下说:“任嚣看着是个很暴躁的人,但这只是表面。他其实是一个很有心机的小人,如果没有必要千万不要与之起冲突。”   好像不对啊?吕哲从头到尾都没有表达要去南疆的意思,这赵高怎么好像在交代什么似得碎碎念。   “君上其实早早地就命令开掘灵渠。现在灵渠已经从巴蜀修建到楚地,再有几年就该修完咯。”赵高目光直视吕哲,问:“知道为什么修建灵渠吗?”   吕哲想都没想就答:“自然是为了攻伐岭南做运粮的准备。”   “啧啧。”赵高笑道:“看!你是个有悟性的。”   有些无语的吕哲其实很郁闷,这个哪怕不知道历史也有在课本上读过,不过是小学还是中学倒是真的忘了。   “君上是有远见的君主。”赵高的表情有些崇拜,“在朝臣们认为用陆路运粮没问题的时候,没人考虑过陆上运粮十石到了岭南路上人吃马嚼的要被消耗掉九石,真正到达目的地仅剩下一石。”   吕哲配合地向皇宫方向拱了拱手。   “君上考虑陆路运粮消耗太大,看了巴蜀与楚地的水网决定将这些水网链接起来。”赵高说着不自觉地挺起了腰:“不愧是灭掉六国的伟大君主啊!”   从神态和眼神里能够看得出来,赵高真的是很崇拜始皇帝,大有越说越兴奋的意思。   “知道吗?”赵高也不是在提问,他就是自己唠嗑,“朝臣们其实不赞成很多事情。比如攻伐南疆,向北调兵。这些蠢货简直愚不可及,每个蠢货都在说国家在灭掉六国的时候粮草消耗太大,应该休养生息,应该使六国的黔首们打从心里归附。他们哪里能明白君上的深谋远虑!”   吕哲悄悄低下了头,谁聪明他不知道,而似乎朝臣们说的没错,大秦在统一之战中已经快把近百年的积累消耗完了,六国旧臣遗民摄于始皇帝的威严不敢作乱,说他们已经完全归附白痴也不会相信,其实表面的沉静下隐藏的是反抗的种子。   “六国之人不过土鸡瓦狗。”赵高拍了一下地板,大有一股瞧不起人的姿态:“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造次。”   怔怔地看着盼顾自雄的赵高,吕哲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拳。他有些不理解赵高……或者应该说给予赵高这种信念的嬴政,这位伟大的帝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自信。不过似乎也还真的是这样?嬴政活着的时候还真没有任何人敢稍微蹦跶哪怕那么小小的一下。   “呵呵!”嘲讽十足的笑声,赵高说话的声音很大:“这帮蠢货,比起山东诸地小小的威胁,他们哪里能知道来自南疆和北疆的危害更大。”   吕哲被突然大吼的声音吓了一跳。   “大秦刚刚灭掉楚国,地方靡烂处处,百越人每日都在蚕食,一日一寸地啃掉已经属于大秦的疆土,这种该死的野蛮人,难道不应该发出大军灭掉吗?!”赵高涨红了脸,他激动地挥舞手臂:“北方的匈奴人正在与月氏人争夺草原霸主的地位,月氏人在凶狠的匈奴骑兵进攻下已经显现败势。那群该死的蠢货不了解匈奴人的残暴,更加不知道已经有匈奴部落进入河套放牧。如果不调兵北上,难道要坐视河套被匈奴人夺去,等待某天匈奴骑兵入侵到咸阳!?”   身躯震了一下,目瞪口呆的吕哲有些没反应过来。   历史只记载嬴政灭掉六国之后无视没有稳固的中原,穷兵黩武的挥师南征北战,期间还动工了许多非常大的工程。   记载上面只批判嬴政的残暴,把南征北战认为是一种穷兵黩武的短视,没有提及南方的土地在被百越人蚕食,对匈奴的威胁可能还是因为“白登之围”才记了几笔。   至于大工程,直道的建设是为了联通各处要道,灵渠是为了向岭南运粮,这两个确实都是必须的工程。但是骊山皇陵、阿房宫的建设,不得不承认的确是为了享受而在消耗民力。   假设一下,如果没有南疆军团击败百越人建立南海、象郡、桂林三郡,那么大秦南方的土地会不会真的被啃得一点不剩?然后,蚕食掉原楚地大部分土地和人口已经壮大起来的百越发动对大秦的挑战,这时候北方的匈奴再来凑热闹。   被百越和匈奴双面夹击之下的大秦,立时内部再爆发旧贵族的叛乱,她能不能扛得住?   如果扛不住的话,所谓“五胡乱华”之类的事件会不会提前发生?   被自己想象吓到了的吕哲只感觉口干舌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是浑身冷汗。而这时赵高还在那边激动地吼叫说着什么…… 第0081章 “呵”的意思   吕哲自认识赵高以来从没有见过这位中车府令这么激动过,而几乎能看出赵高不光是崇拜始皇帝,从言行和神态中甚至能看出赵高对始皇帝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依恋。   这种依恋并不是男女双方或者爱情上的那种,而是这么个人好像是完全为了某人去活着,好像依恋的对象一旦不在了会发狂、会失去目标那样。   虽然很操蛋,不过吕哲一度以为娘娘腔的赵高是个同性恋,后来认识久了也多多少少听到一些关于赵高的传闻,发现赵高有妻有女偶尔还会让女姬侍寝。既然会有生理上的需要,对象也是异性,那么性取向是正常的总该没错。只能说娘娘腔是赵高的一种特色?   身为中车府令,甚至还掌管天子九玺,赵高应该不是一个易于激动的人才对?他平时怎么去对待别人吕哲不清楚,今天怎么会在吕哲面前表现得这么……诡异?   赵高足足保持激动的神态有半个多小时,吼叫也吼得嗓子沙哑。似乎是觉得“玩”够了,他气喘吁吁地随地一坐,反倒是用有些涣散的目光无焦距地盯着某个地方没了动静。   等待了几分钟,吕哲见赵高还是一幅失神的模样,自觉应该离开蹑手蹑脚地站起来,这还没挪动呢,那边赵高突然转头看过来。   赵高精神有些萎靡地问:“你想做什么?”   作为一名下位者应该避讳上位者的不对劲,不过吕哲自然不能直接说来,他听赵高声音嘶哑,低声回:“府令一定口渴了,哲想去找水。”   赵高“呵”了一声道:“你呀!我早说过了,像我们这种人天生就是该被伺候的。”抬起手掌“啪啪”两声,看着像墙壁的地方突然被打开一个缝隙,一名全身被遮住看不出性别样貌的人抬着盘子走出来。   无视出来的人,赵高对着吕哲又说:“你觉得呢?”   无意中吕哲发现赵高一个习惯,赵高总是会说一段话然后用反问句最为结尾,按照心理学的角度来解释,这样的人心里一定缺乏自信。然而这种缺乏自信的人一旦成为上位者,在结语反问的时候一定不能回答,只是需要附和就行了,不然绝对会被痛恨。   果然,赵高根本不需要吕哲回答,他挥挥手让那看不清楚样貌的人退下,招呼道:“过来呀,傻坐在那边干什么?”   定眼看去,原来盘子里装的是一小盆温热的酒,那上面还摆着两个酒盏。   两人喝着不知名的酒,赵高不愿意说话吕哲自然也不可能出声,因此室内保持了很久的安静。   可能是因为实在太安静了,吕哲竟然听见左边的隔墙有什么动静,没记错的话刚才被打开的墙壁是在入门的正面,这时发现左边隔墙有声音,那也就是说这个房间还有另外的暗格?   吕哲在观察,赵高也不是瞎子。   赵高见吕哲关注室内,几乎第一时间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他在这个房间见了不少人,几乎每次接待亲信都是在这个房屋,以前有没有人察觉到房间的暗格是不清楚,不过吕哲是第一个察觉后敢于盯着观察的人。   闲极无聊的吕哲观察之下还真的发现这个房间的一些秘密,房间除了入门处之外的三面墙壁应该都有暗格,如果眼力好的话还能看见一些小圆孔,只是不知道这些圆孔里面是弩箭的射击孔,还是里面躲起来的人的观察孔。   可以想象的出来,赵高对自己的安全很在意,表面上单独见某个人,实际上暗中保护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要是有人认为只是两人独处想要行凶,估计第一时间会有人打开暗格冲出来,更加可能是被某个地方射出的弩箭要了小命。   赵高幽幽说了一句:“那些小玩意皇宫也有。”   “嗯?”吕哲见赵高脸上的笑意哪里不知道自己的举动被发现了?他拘束地说:“职,孟浪了。”   “好了好好。”赵高估计是懒得计较,挥了挥手之后又说:“南疆的事情你也大概清楚了。”   差点喊出“纳尼”的吕哲直接愣了,他从头到尾只知道赵高在激动地吼叫,除了开头说及南征军的统帅和次帅,赵高可是一句关于南疆的事情都没有提,而这时候竟然来一句“都知道了”,这简直坑爹啊!   憋了半晌,吕哲迟疑了再迟疑,决定如实提问:“府令,职……”   上位者打断人的话不叫不礼貌,那叫给面子。   赵高很给面子的打断吕哲的话,笑吟吟:“你只需要知道国尉很看重,因此特意将你从阳周驻军调到南征军的序列。这点还不足够吗?”   这么说好像也没什么错误,只是吕哲怎么都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喊一句“导演,这剧本不对啊”的桥段。   按照蒙氏和徐氏表现出来的态度,这两个家族似乎都蛮器重吕哲的样子。而这一刻赵高告诉他,屠睢已经将他从北疆军的序列划掉,哪怕屠睢是国尉想更改某个军侯的序列,按照秦军的制度也不会是瞬息之间就能搞定的事情,蒙徐两家不可能没有察觉到。   最重要的是吕哲住在徐府,别说时刻能见到结拜兄长徐阳,甚至偶尔也能遇到的蒙毅,但是两人从来都没有提过这件事情。   若说徐阳不知道,那么吕哲相信。但是蒙毅既是上卿又是内谋,蒙恬更是将北方的驻军早已经视为麾下,蒙氏会不知道屠睢的动作?   但是一直以来蒙徐两家从来都没有提及过,吕哲竟然从赵高嘴中才知道这事,这简直……   “呵!”早成人精的赵高当然能从吕哲的表情看出心里的想法,他先是嗤笑一声,然后大笑、狂笑:“认清楚了吧?蒙氏、徐氏,不管是哪个家族,他们总是表现出一幅器重的嘴脸待人,然后要是利益合适,他们很快就会表现出另一番嘴脸。”   吕哲很想问为什么。   “屠睢暗中与蒙氏交换,徐氏也得到了好处。”赵高说的很现实,“而你,你虽然很有潜力,但是显然在蒙徐两家的眼中没有屠睢的支持重要。所以你也别觉得自己被出卖了,你还没有‘被出卖’的资格。”   吕哲还是冲动了,他苦涩问:“国尉看中了我什么?”   “不不不!”赵高摇着头:“你如果想问,应该是问‘我与国尉’看中了你什么。”   吕哲看着赵高,脸上是一幅我很想知道的表情。   赵高不说话,只是看着吕哲,然后一连串的笑声,笑得快岔气了才说:“国尉知道你会练兵。别问我他为什么会知道,他当然会派人查你在阳周的所作所为,而你操练民玞的事情让他很吃惊、很心动。等你知道所谓的南疆军是个什么模样,你会明白一切。”抬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又说:“而我?我看中你的地方……呵呵呵呵!”   真的是“呵呵”了,赵高不会告诉吕哲,除非哪天时机合适,不然他永远不可能告诉吕哲! 第0082章 一颗种子   以前、现在、未来……   原本以为要在北疆军序列待到发达或者战死的吕哲,他得知自己被调往南疆军团已经成为既定的事实之后,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迷惑。   北疆军注定会在以后的几年内与草原胡人激战,那是金戈铁马的史诗级会战,那是万千骑兵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驰骋的豪男儿气概。   历史向来独爱北方,华夏的历史就是一部北方战争史,那里承载着满篇的英雄诗歌,有无数豪杰在那片疆土登上舞台被历史铭记,留名于后世。   南方土地之上发生的事情像是历史的私生子,翻遍华夏史书对南方的记载屈指可数,哪怕有片言的记录也大多是蛮荒、野蛮、荒凉。历史不爱私生子,所以从南方登上舞台的英雄豪杰少之又少,这还是历史这位“父亲”偶尔的乜视。   由于历史对北方的独爱,哪怕吕哲在未穿越前是个南方人,可他对于古时候南疆的概念依然很模糊,只依稀记得几个单词,如森林、瘴气、蛮族。非要有两个字以上的描述,那只剩下,流放罪官、有很多少数民族。   对自己未来发展感到困惑的吕哲很想骂娘,从来都没有一种将要回到“故乡”的喜悦。   这可是公元前,不是隋唐和南宋时期南方被初步开发过的年代,南方特别是岭南地区还真都是一片原始森林,那里的人因为野兽泛滥的关系极少住房屋,依稀记得应该都是住在山洞来着?   好吧,不管是不是真的没有修建房屋,也不清楚哪来那么多山洞可以居住,心情恶劣的吕哲回到徐府就一头栽进被子里。   “南方的森林多,那空气一定非常潮湿,这样会有很多蛇,很多很多的蚊虫。要不要咏颂腔的‘啊~~~’一声呢?”他想到什么似得霍地蹦起来:“对了!我有打登革热疫苗吗?!”   仔细的想了一会,突然又直挺挺地“砸”在草席上,他抱着自己的脑袋哀嚎:“我去年买了个表!这玩我是吧?北方死起码是死在敌人手里,南方很可能是死在动物和昆虫手里啊!”   那躺在草席上这边滚几圈、那边转几下,再来一个“按表走”的姿态,自怨自艾扭着身躯的模样简直令人无法直视。   身体滚到墙角处,掀开盖住被子的脑袋,吕哲刚要扭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这斜着脑袋还没拽下去却看见近在眼前的一个人,被吓一跳之后一句国骂立刻喊出去:“我擦!”   却是徐阳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进屋,壮硕的身躯盘着腿坐在角落,他正抱着脑袋做出一脸的痛苦状。   扯了一下难看的脸,徐阳笑得比哭难看:“贤弟……”   “进来也不知道出声,你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吗?”翻身坐起来的吕哲揉着自己的脖子,总算扭动完僵硬的脖子,舒服了一些有些讶异问:“你干么?”   徐阳嘴唇动了几下,最后像是鼓起勇气似得:“我已经知道你的事。”   “喔!”吕哲明白这位兄长脸上那表情是怎么回事了,那分明是一种愧疚外加觉得丢脸。他扯着嘴角,撇嘴道:“知道了啊?光知道有个屁用,我要去喂野兽了。”   不得不说,秦时二十来岁的年轻与现代二十来岁的年轻分明是两种不同的哺乳动物。在秦时,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早已经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虽然没有太多的知识却是非常成熟。而现代,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大多估计都还在读书,优越的社会结构下家庭环境要是不错,一般是怎么好玩怎么来,虽然拥有足够的知识,但是在处事的态度上幼稚得好笑。   不同的环境养育出不同人的性格和情商,吕哲对待不熟悉的人会表现得稳重,对待如徐阳则是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这完全符合时代养育的“特性”,因此一句话把徐阳的脸色说得更加羞愧了。   “哲,我、我……”徐阳眼神突然坚定下来,“我去求祖父。如果不行,为兄与你一块去喂野兽!”   “求个屁啊!那是交易,知道什么是交易吗?那就是交易完成后不可更改的契约!”吕哲突然认命似得,上上下下看一圈徐阳,见其难受外加羞愧,劝道:“一起喂野兽就不用啦。看得出来,徐氏已经把兄长视为主要培养对象,我还指望你能在未来与匈奴的大战中成为将军,努力成为徐氏的家主。这样一来,小弟以后要是没出息混得差了,还有个兄长能照顾一辈子。”   话说回来,秦朝有契约吗?呃,还真的是有,不过称呼为签字画押。   徐阳被一串话直接砸晕了,他是徐氏家族的人不错,成为将军还可以努力一下,但是并不是徐氏当代的嫡长子,如果不出意外完全没希望能成为徐氏的家主,毕竟这是长幼有序嫡庶有别的社会啊。   吕哲见这位兄长一副犯傻的表情,自己重新躺在草席上,碎碎念似得:“蒙恬注定是北疆以后的实际主宰者,你们徐氏和蒙氏穿同一条裤子,以后不缺立功的机会。不过啊,兄长也不要太拼命,不要将军还没当上自己先玩完了。还有啊,听你祖父的话,有空多与中车府令多多接触,记得讨好赵高,这对你以后有好处。”   徐阳虽说智力没有缺陷,不过几乎是一个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体态型猛男,他知道吕哲不会害了自己,而似乎吕哲每次的话都会应验,他尽力记住这位贤弟的碎碎念。   “……对了,扶苏见过没有?陛下那位叫胡亥的儿子今年多少岁?”吕哲双臂枕着脑袋,长吁短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到中原、有没有命回来,看来我是没机会看见这二位了。”   “……”徐阳表情奇怪:“长公子经常出宫,会去‘液池’与学子们论战,贤弟没去过?”   “液池?那个文人墨客喜欢去装逼的地方不是青楼吗?”吕哲瞪大了眼睛:“论战?辩论什么?是文学、策论之类?”   被这么一搅和,徐阳果然转移了注意力,开始向吕哲介绍咸阳一些名胜。不过他心里已经打定主意,既然自己去不了就让李良申请转换去南疆。他自己则一定要在北疆建功立业,期待哪天能帮到亏欠良多的结拜兄弟。   已经转变成天南西北一阵胡侃的两人,他们谁都没有意识到今天发生一件“量子裂变”的大事,以后一南一北呼应的种子在不经意间被种下,只是不知道种子什么时候能长成参天大树…… 第0083章 招募亲兵   没有了公务的牵绊,尽管雨季已经停止吕哲依然没有游玩咸阳名胜的心思。   不过话说回来,关中大灾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喜欢去风月场所乐呵的文官基本被派出公干,武人们则大部分被上一段时间的搜捕累得够呛都在修养,这样的背景下谁还有去风月场所潇洒?   在休息期间发生了一件事情,原来大秦军侯以上的官职都是由始皇帝亲自任命,然后经由国尉署的核实才算正式通过。   早先拿了军侯铁牌的吕哲还以为已经完事,没想到被告知需要去国尉署核实身份,然后在国尉署进行登记造册。   造册完毕,吕哲在军队的记录上终于有了归属的建制,那是南征军的序列。   国尉署的文史还告知不能随意离开咸阳,吕哲随时要等待统帅屠睢的召唤,说不准哪天就会启程前往南方。   从这一件事情也看得出来,大秦地方县令以上的官职,军中军侯以上的军职,全部需要由皇帝亲自任命,一个庞大的帝国有多少县令和军侯?很难想象始皇帝的精力该有多么充沛,也不难想象得出原来始皇帝每天需要审阅十车以上的奏章是怎么回事了。   去国尉署造册完毕,吕哲被通知军侯有权力组建为数五十人的亲兵,人选并不是国尉署指派,五十人由国家提供兵器和甲胄,当天就可以领取。但是像大秦所有军人一样,没有国家提供军饷这一说法。   因为有亲兵的身份可以不用服徭役和兵役,在有战事的时候除非主将想死去亲身厮杀,否则身为亲兵也不需要去冲锋陷阵,所以军侯的亲兵一般是由军侯的亲族一类组建而成。   不过吕哲哪来的亲族,他这两天一直在琢磨怎么将五十个亲兵的名额招募满编。武力值只有四十左右差不多就是一个废材,他希望能够招募一些勇士来保护自己,而似乎并不是太困难的样子?毕竟身为亲兵的特权是免徭役、兵役。   暗自琢磨两天没理出一个头绪,吕哲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结拜兄长徐阳,结果这肌肉男像是看怪物似得盯了吕哲老半天,来一句“真的要用陌生人当亲兵?”,那时可把吕哲问得愣了老半天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原来所谓的亲兵是主将的第二生命,虽说有主将死亲兵皆斩的军法,不过在这年头谁都认为只有自己的亲族才是真正可信的人。徐阳不了解吕哲根本没把远在西县的鲸寻当自己人,认为吕哲不提拔自己的亲族而去招募陌生人实在很不懂照顾亲族,根本就是一个异类。   “贤弟已经是军侯,为什么不提点家乡父老?”   “……(也得我有父老)”   “以其让陌生人平白得到好处,不如召唤阳周麾下。”   “可以这样?”   “……等他们退役之后,你可以招募。”   “……!”   其实哪怕可以将以前率领的那个屯的五十人选为亲兵吕哲也不会愿意。那个屯他虽然统领了大概六个月,不过那时候正是熟悉大秦社会结构的阶段,每天除了必要的公务根本没有私下笼络过。可以这么说,现在让吕哲回想屯内有谁倒是能喊出名字,不过哪个士卒有什么特长或者武力值怎么样,基本没有什么印象。   以选拔方式招募亲兵而不是任用亲族,在这种前提下,被不了解内情的同僚被吕哲特立独行弄得有些好笑,这样一来等着看热闹的事情发生了。   小说看多了觉得能喝酒才是猛士的吕哲先是到各个酒肆经常去蹲点,蹲了大概五天得出一个结论,酒量好的人不一定是猛士但一定是酒鬼,而酒鬼通常都是误事的代表,想依靠酒鬼来保护自己,那还不如直接自己抹脖子。   计划一:失败!   纸张还没有被发明,所以大秦没有街头广告,更不允许有人随意张贴什么东西。因此,计划二还没开始就已经夭折。   连续两次失败,让卯上劲的吕哲开始有向偏执狂发展的趋势。   在徐阳不明所以的目光下,吕哲带着借来的十名徐氏仆从跑去液池这个咸阳最为出名的娱乐场所,找一个显眼的地方拿出百镒马蹄金抬来长案那么一摆……   事实证明在任何年代都有喜欢看热闹的人群,这么一幅奇怪又独特的画面怎么会没有围观的人呢?   围观群众议论纷纷,他们困惑这名身穿军侯甲胄的青年在搞什么名堂。   壹百镒马蹄金在阳光的照射之下金光闪闪,拿出大量财物出来装逼的吕哲身穿甲胄盘坐在长案后面,对着越来越多的围观人群心里感到非常满意。   大概是觉得人够多了,他终于站起来,环视周遭人群,放大声音道:“本人吕氏名哲!”   这年头有氏的人在普通黔首看来可不是什么小角色,这样一来纷纷安静下来,好奇这名军侯后面会说什么。   “抬上来!”   徐氏家仆将准备的石锁从旁边的马车上搬下来。   “今天本军侯来这里只为一件事情。”吕哲看着被勾起好奇心的围观群众,顿了一下吼:“是为招募勇士作为亲兵而来!”   现场保持了一会的安静,这种冷场让吕哲有些发愣时候,突然现场爆发出热烈的议论。   军侯在高官显贵看来或许不太入流,但是在黔首眼中已经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军侯的亲兵是什么?那是贵人的心腹!不但跟着军侯有可能会光宗耀祖,最实惠的是能免除徭役、兵役,从来没见过军侯公开招募亲兵的人们,他们怎么能不惊讶、能不吃惊?而似乎这名军侯虽然看不出有什么背景,但是看那摆在长案上闪闪发光的金子,财力应该很是丰厚?   自古以来秦人就不知道怯场是什么,当即有人大声问:“敢问这位军侯,是不是能举起那些石锁就算是您的亲兵?”   吕哲目光转向说话的人,那是一个大约三十来岁的壮士,看他身穿背心式的粗麻衣所露出扎实的肌肉和粗大的膀子,该是一个很有力气的家伙。   “能将百斤石锁连续举三下算是过关,可以等待第二轮的选拔。”   “那小人想试一下!”   还真没想到这么快就有第一个人迫不及待地要吃第一只“螃蟹”,这情况让吕哲对这场招募更加有信心了一些。 第0084章 爵位之重   却见那壮士走了过去,眼神锐利地看了一下百斤重的石锁,霎时双目好像闪过金光。然后,他环视围观的人群,大喝一声蹲身脸不红气不喘地双手各自提起一个石锁,异常轻轻松松地舞动起来。   刹那间,壮士舞动石锁引起阵阵狂风,天上云朵被一股气流引动那般风云聚会,狂风成了龙卷,天上云朵被这一动静搅动着变换形状,天地似乎只因这人的一个小举动就为之变色。   围观群众先是目瞪口呆,之后竟是纷纷归附,口中还不忘大呼:“老婆,出来看上帝!”   在这震撼的场景中,壮士突然浮空而起,那身粗麻衣成为点点星光散去,一身道服突兀罩身。他在半空中成为盘腿的姿势,配合着环绕在身边的云雾,一副鹤发童颜的仙人模样,声音犹如从九天悠悠而来:“小伙子,贫道乃渡劫期练气士,见你天赋异禀、骨骼奇特,实在我修真界万年不遇之良才!今特意现身相见,还不跪下拜师?”   好吧,以上为乱入模式,不会坑爹的成了仙侠小说。   实际上那名壮士是有些拘束地走过去,站定之后很有礼貌地对吕哲作鞠行礼,而后才深呼吸一口气沉在胸膛,十分慎重地双手死死握住抓柄“嘿啊!”提起百斤重的石锁。   可能是有些紧张,只见那壮士举起石锁之后双膝弯曲、身躯沉了下去,他咬紧牙根挺直起来,沉着平复呼吸之后在围观群众一片叫好声中连续举了三下。等待做完这些动作,他将石锁放到地方然后喘着气眼眸期待地看着吕哲。   老实说,这才符合现实。那种能轻松举起百斤石锁的猛人从来都不多,能将石锁抓在手中玩成风火轮的就根本不是人,要么是怪物要么是修真者了。   吕哲自问也能举起石锁,但是绝对无法连续不停顿的平举三下。推举和平举完全是两回事,两种方式所用的力气不在一个慨念。他大呼年约三十的男子过关,尔后露出开心的笑容。   有了第一个,那么必然会有第二个,不断有人上去尝试,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成功举起百斤的石锁,相反失败的人占了大多数。   在有二十三人成功举起石锁成功过了第一关的时候,一队戍卒打断了热闹哄哄的选拔。   这队戍卒手持戈矛,带队的屯长脸色显得十分难看,根本就无视身穿军侯甲胄的吕哲,命令士卒将围观人群驱散。   屯长走向吕哲,先是行了一个平握佩剑的军礼,然后说道:“职责所在,请军侯勿要怪罪。”   感觉丢了面子心里已经在狂骂“草泥马”的吕哲正想耍耍官威,却见这屯长用着忐忑的语气说“还请军侯收拾东西,与职前往中尉署一行。”这一句话让吕哲的心情从恼怒变得发懵,然后从发懵变成心虚。   “什么情况这是?”   吕哲将所学的秦律内容回想一下,似乎刚才的行为也没有触犯秦律啊?   让徐府仆从收拾东西,再带着招募的二十三名壮士先回徐府,吕哲孤身跟着这队戍卒来到中尉署。   走过牌坊进入中尉署的围墙,这里依然是军官来回走动的忙碌情景,一些军官见有名军侯被戍卒引着进来,奇怪的看一眼就不再理会。   心情郁闷外加不明所以的吕哲被那名屯长引路带进一间茅舍,普一进去闻到的是一股很浓的油灯气味。   这名屯长再次行礼之后离去,只留下吕哲一人在这间空无一人的房屋内等待。若不是屯长走时没有关闭房门,他肯定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收监了。   没有等待多久,一名大概四十来岁的校尉到来。   这名校尉走进房屋径直前往房屋正前的长案后面的位置坐下,他看了样貌年轻的吕哲一眼,语气听不出喜怒:“身为军侯,怎么能在液池聚众?”   根本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的吕哲如实回答:“职,是在招募亲兵。”   可能是这个答案太出人意料了吧?该名校尉听得竟是一愣,想到什么似得笑道:“原来那个向外招募亲兵军侯就是你。”   也不知道所谓的“那个”被人传成什么样子,这校尉一脸的好笑:“所幸没有闹事,算不得大事。你且交十个半两作为罚金,然后回去罢。”   虽然真的不知道秦律中有没有这条律法,不过吕哲还是当即解下腰间的皮囊数出十个半两,递放在长案上,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着校尉说:“职,不知道会是这样。”其实是想问犯了什么法,不过这类的话说出去就是在顶撞,估计会让这个校尉恼怒,所以不问为好。   校尉将罚金收起来放在墙角的一个柜子里,嘴中说道:“大灾之年,聚众极可能会引发不必要的动乱。你要庆幸没有人闹事,否则就不止是罚金了。”   这句话校尉说的随意,在吕哲听来却是再次愣住了。   秦律到底有没有聚众是犯法这一项他真的想不起来,不过似乎在任何朝代聚众都是属于违法行为,这类的行为可大可小,遇到倒霉的时候哪怕是无意的行为,被当权者认为是想造反都极有可能。   额头冒出冷汗的吕哲恭敬对着校尉一礼:“职、职孟浪了。”   “你为公大夫爵,也不是什么孟浪,只是关中大灾,特殊时期特殊法令。”校尉却是奇怪吕哲为什么会被吓得冒出冷汗,随意说道:“依照秦律法办,你为公大夫爵,罚金补过即可。”末了还笑了笑挥手,“你出去吧。”   出了中尉署的吕哲迎风一阵清凉,他这次算是享受到特权了,可以想象要是没有公大夫爵位在身,那绝对不是缴纳罚金就算完事。   回头看一眼青砖绿瓦建筑布局显得庄严感十足的中尉署,庆幸自己是公大夫爵又是军中军侯,不然应该是出动廷尉署,结果估计也截然不同。   “特权呐?难怪秦人拼了老命都想提升爵位!”   可不是嘛?在大秦爵位就是一切,有了爵位就可以有俸禄、有良田、有奴婢、有地位,可以说爵位越高享受到的特权就越多。   不过,吕哲招募亲兵的第三套计划进行到一半似乎被腰斩了? 第0085章 情深潭水   大秦律法的种类之繁多、条文之详细简直令人难以相信,它几乎想人们所有能犯错的类别都规划进去,然后再来一一条列犯了什么错误应该被处于什么样的处罚。   秦律中的法令,小到脸上刺字(黥面);中到剁手(指)、剁脚(指)、削鼻、耳;严重到一人犯错以诛三族。当然,所谓的三族是父母、兄弟姐妹、妻儿。   在“我大清”之前基本没有九族皆诛的说法,在此之前最为酷吏也不过是明朝时期连邻居都杀光的夷四族。   另外,可能很多人总是将如“诛”“夷”理解成全部杀光的这一个意思。   其实诛并不是全部杀光,而是杀掉首犯,其余的亲族或者杀掉,或者收监关押,或者贩卖为奴。最典型的就是汉朝和唐朝的诛,这两个朝代对于诛只是杀掉罪犯直系的男性亲属,然后将妇女收为官府管辖下的官妓。   而夷是什么呢?就是夷平,除了杀人与关押、贩卖之外,包括宅院包括祖先坟墓全部铲平。可以想象祖坟被平掉,这对于华夏子孙来说是多么严重的处罚。   诛和夷之后还有一个“灭”,其实哪怕是野蛮如“我大清”也极少使用“灭”谁谁谁几族的命令。发布“灭”的命令那可真的是残暴到没边了,那是一个活口都不留的惨剧,所以总会有什么灭门惨案的形容,其意思不就是一个都没剩下吗?   据悉大秦上下唯一一个把秦律背的滚瓜烂熟的人是赵高,除此哪怕是身为廷尉的李斯在办案的时候还需要拿出秦律进行对比。   秦律的篇章太多,全部算起来大约有三百多斤重的竹简,吕哲这种依靠借阅来熟悉的人基本上是不可能看全。   在回去徐府的路上,吕哲遇到风风火火赶来的徐阳。   似乎是见自己的结拜兄弟没事,徐阳松了一口的同时埋怨:“都是军侯了,怎么还这么少不更事呢?”   呐呐无言的吕哲没有解释。他总不能说自己在大秦“出生”不到两年,现代与秦时的社会结构、法律根本不在同一时空,要是能熟悉秦时的风土人情、律法等物,岂不就是出生土长的秦人了。   似乎也不对?哪怕是土生土长的秦人,不懂风土人情的人也是大把,人情世故更幼稚的也不是没有。在现代还在读书的吕哲,没有什么社会经验之下,平时只与同学相处哪会学到什么人情世故,所以一切所作所为算是正常咯?   吕哲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却见徐阳又问:“贤弟招募的都是什么人?有问清楚他们的贯籍,家中有什么人吗?”   觉得丢人丢到家的吕哲颇有破罐子破摔的态度,羞怒道:“招招招,别哪壶不开提哪壶行不行?到一半又被迫停止了,还招个毛线!”   “那就是没有了?”徐阳皱眉,埋怨:“亲兵的重要性不能胡来。不管那二十三人都有什么本事,没家没口、来历不明的人,贤弟决不能要!”   张了张嘴,起了性子的吕哲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一甩手脚步迈得非常快,很想将教训人的徐阳甩开。   自觉心里亏欠的徐阳是真正在为自己这个贤弟担心,他追上去苦劝,磕磕巴巴想要讲清楚利弊,结果以他的口才是越讲越乱。   心情慢慢平复下来的吕哲后面倒也听进去了,进入徐府远远看见凑成一堆的那一群人,他停下脚步:“没家没口和来历不明的人不能要是吧?”   说得口干舌燥终于得到回应的徐阳大喜,猛点着头:“是啊是啊!没有牵绊的人既是没有责任感的人,来历不明哪里能够信任。”   往恶意的方向想,没有牵绊注定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出事了本人一逃想要惩罚都不知道惩罚谁,没有顾忌就代表不可能产生忠诚,这种人意味着根本无法进行约束。   “好啊,那就听兄长的!”吕哲想明白过来立即从善如流:“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这态度前后转变的这么快,徐阳反倒是认为这位贤弟是在说气话了。他苦巴巴着脸,用词小心,带着讨好:“贤弟,听兄长的,不要置气了吧?”   奇怪地看一眼讨好表情的兄长,吕哲讶异道:“没听就罗里吧嗦,听了你又不相信。到底想怎么样?”   “真的听?”似乎是觉得这样问不好,徐阳赔笑着说:“那为兄派人帮贤弟查查?”   反正当初说好举石锁是第一关,又没说立刻成为亲兵,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吕哲当然同意了。   其实也没有耗费什么时间,几乎是吕哲与徐阳前去花园亭子坐下没多久,旁边负责煮茶的仆役还没烧好水,经过甄选有家有室来历清白的十八个人就被带了过来。另外五个被淘汰的人也不是什么来历不明,只是本人了然一身没有牵绊罢了。   吕哲扫视一眼被带过来的十八个人,这些人皆是壮年,正值人生最黄金的年纪,每个人看去虽说没有精悍的影子,不过倒是看着精壮。   这些人像是第一次进入像徐府这么大的府邸,估计没就近看过富贵人家的府宅,一路上看到精致的房舍,种类繁多的花草,在等待的时候又看见仆从穿梭不断。他们大概是被徐府的所见所闻气势所慑,一个个站立时的模样显得非常拘束。   看到那个第一个举起石锁的壮士也在,吕哲先是对他笑一下,笑得这人低下头,这才出声:“本军侯知道有许多人不愿去野蛮荒凉的岭南,而恰恰本军侯要去的地方就是那里。所以,想要继续竞选的人向前踏一步。”   有两人听完毫不犹豫地向前踏了一步,七人犹豫了一下也向前迈了一步,剩下的都是面面相觑站在原地。   之所以选择愿意去的人踏步,而不是不愿去的人踏步,其间自然是有理由的。这种道理已经被无数小说一再解释,本文不作多表。   吕哲看着最先踏步的两人,之后站起来走过去。   离得近了的时候从皮囊中掏出两镒马蹄金一人分了一个,吕哲这才对着余下的人挥手,很像在赶苍蝇:“本军侯可不愿意将性命交到遇到择决会犹豫的人身上。留原地不动的,刚才犹豫的,你们可以离开了。” 第0086章 目瞪口呆   天气明媚,微风习习,已经是做饭时间却没有炊烟袅袅。   满是绿色的荒野看不见人类生活过的痕迹,只有数人才能怀抱的参天大树与那足有人高的草丛。   成队身穿黑衣的士卒脚踏看能看见草根的松软泥土缓缓前行,这条路明显是刚刚修整不久。他们每个人的背后或者腰间都有一个鼓鼓的包裹,走起路上沉重的包裹晃动着摇摆。   这已经是吕哲突然被召唤追随屠睢启程的第十六天,他们从内史郡出发,沿着渭水不断赶往南方,将要途径巴郡和汉中郡,最终的地点是南郡。   屠睢的召唤来得非常突然且没有什么先兆,以至于吕哲根本没有时间做任何准备。   在被召唤之前,吕哲本来要请示能不能回一趟阳周县,与阳周的老朋友们道别,不过显然已经没有这样的机会。   在这种分别数千里就可能成为永别的年代,吕哲对于没有和李良、枷等人告别其实内心里感到很伤感,更加是因为无法“拐卖”萧何或者处理刘季的后续感到可惜。这马上又要面临陌生环境的现状了,淡淡的失落又使他恢复刚穿越来到秦时的沉默寡言。   秦时开发比较完善的地方大多集中在关内和中原地区,中原自古以来就是人口稠密的区域,关内由于老秦人的建设农耕体系也十分完善。   相对于上述两个区域,越往南越显得人烟稀少,大多数地区的原始面貌并没有被人为破坏,随处可以看见粗大得需要几个人合抱才能抱起来的参天大树。   关中连续下了一个月的大雨导致水患严重,这在历史上是不多见的,不过也为水路行军创造了足够的条件。   渭水行船期间,时常能够看见河水之中漂流的杂物,里面不少是被洪水冲断树木和残破的围栏、篱笆之类。两岸遭灾的村庄也能远远地瞧见,那是一幅残垣断壁外加泥泞满布洪水退去之后村民清理的画面。   他们从内史郡内的渭水登船向南行驶了两天,在一个叫美阳县的地方上岸,步行了一整天到达一个叫郿县的地方取粮。期间又汇合了一校(五千人)的军队,然后才再次渡过渭水到达南岸的武功县,修整了一天才继续往南行军。   进入汉中郡地界之后,使人产生一种来到不同世界的感觉,那是一片山脉的荒凉,更是道路狭隘的坎特之路。   六千军队在第十六天终于再次修整,驻营之后吕哲一问才知道已经离开关中地界,前方一片山脉叫太壹山(太白山),它与众多有名没名的群山是关中进入蜀中最大的障碍。   吕哲远远地看着雾蒙蒙的群山,视野拉近之后看到军营正前方大概两里的地方有一道高耸的关隘。   “那是什么?”   “禀军侯,那是石门关。”   石门关?华夏历史上有这么一个关隘吗?   吕哲想了半天没想出一个所以然,还以为所谓的石门关就是剑门关。他看了一下几乎是利用原始风貌开凿而出的关隘,又想到前几天路过的陈仓,心里在想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实际上那也不是什么关隘,只是进入蜀中的栈道路口,全程应该叫褒斜道,是关中进入蜀中的要道。“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这一个典故就是发生在附近。   刚刚进入南疆军团序列的吕哲还没有分配到兵员,目前麾下不过是五十名亲兵。这些亲兵中只有两人是自己挑选,其中有二十个人是徐阳安排的武士,余下的人是赵高特意的安排。   跟在吕哲身后的那两个人,一个叫苏桥一个叫猛三。两人都是地道的关中人,正是那天拿到两镒金子被各种羡慕嫉妒恨的人。   相对于徐赵两家安排的亲兵,从天性上吕哲更加亲近这两个几乎没什么特殊才能空有一身蛮力的“自己人”。他近段时间一直很郁闷的原因就在于,徐氏和赵氏对亲兵的指手画脚。或许两家是出自好意,只不过他真的感到非常的郁闷。原因?大概是连续三次招募失败的阴影……   “回去吧。”   回到自己的军帐,这是一个与以前狭窄且充满异味屯长军帐完全不同的帐篷,军侯的帐篷比之屯长的帐篷大了足足有三四倍有余,帐内不再是只有一张草席,也不是可以看见泥土的地面。   军侯的军帐大约是高三米、长五米、宽五米,成正方形。它的内部分为用帐布隔离出来的前后两层,前面是摆着长案与办公的部分,后面则是铺垫木板的休息场所。   身为军侯拥有很多特权,首先军帐不再需要自己去费劲地搭建,吃饭有亲兵递送,哪怕是睡觉都有人站岗。   刚刚进入内帐没有多久,外面有人通报统帅召见。   吕哲来到中军大的有些过分的军帐时,帐内已经有不少军官前来。他并不认识在场的军官,只是拱手互相算是问候过就找个位置安静地站着。   不过,说起来这些军官都是从各处被征调进南疆军团序列,同僚互相之间也都互不熟悉,所以自然也不存在杂乱的问候交谈声。奇怪的是没看见次帅任嚣,也不知道是还留在咸阳或是已经出发前往南方。   屠睢没有让军官们等多久,他到来之后也没有任何客套,径直说了一声“坐罢”,等待军官按照官职、爵位坐好,他环视一圈,沉声道:“明日寅时造饭,卯时出发。”   在场军官目视屠睢,不过无法从这位统帅的脸上看出什么。   “争取用半月时间走完栈道,尽快赶到汉中郡治府。”说到这,屠睢又环视众军官一圈,露出笑容:“各军侯可以在汉中接管兵员,在到达南郡之前,你们可以边走边练。务必在攻伐百越时形成战力!”   包括吕哲在内的很多人都开心的笑了,他们都是带着亲兵跟随屠睢从咸阳出发的“光杆”,听到到了汉中郡就有建制完整的部队可以统率,怎么会不开怀呢?   屠睢将目光停在吕哲身上,喝了一句:“公大夫吕哲!”   没想到统帅会点名的吕哲愣了一下赶紧站起来走到大帐正中,抬起双臂行礼:“职,在!”   屠睢又沉声道:“公大夫恒战!”   一名身高大约一米七左右显得有些消瘦的军侯也走到大帐中间。   屠睢威严的目光看着二人,然后道:“其余人退下!”   吕哲与恒战忽视一眼,互相露出友好的笑容算是打过招呼,尔后重新看向在沉吟思考什么的屠睢。   这位南疆军团的统领沉思了足有一会,很令人意外的叹了口气:“南征军虽然号称五十万,其中只有五万是大秦铁军,其余四十五万根本无法称为军队。”   站在大帐中间的吕哲不明白屠睢这是怎么了,身为五十万大军的统领,哪怕来自六国的四十五万是乌合之众,那也是军队,怎么会唉声叹气呢?   屠睢又说:“四十五万啊,其中青壮不过七八万人,剩下的都是妇孺老弱。”   “!!!”   听到有妇孺老弱的吕哲霎时目瞪口呆,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什么。毕竟这是屠睢,可不是想说什么都可以的结拜兄长徐阳。   旁边的恒战倒是有些沉不住气,迟疑道:“怎么会这样?”   屠睢目光又恢复锐利,警告似得盯视一眼恒战,然后说:“老夫知晓你二人都有练兵的本事,到了汉中郡之后不用停留,且予我尽快赶往南郡。务必在陛下发动攻势之前,将那七八万青壮操练成军,否则……”   简直就是“哇靠了!”,所谓的五十万大军,除了五万整编的秦军,余下竟然只有七八万合格的兵源,剩下的全是妇孺老弱???   ……什么情况这是!? 第0087章 褒斜栈道   这就是所谓的南疆军团?   号称五十万,有五万关中南调的部队,然后四十五万所谓的六国整编军中,只有七八万可以训练成为士兵的青壮年?就是这么点人要攻伐与大秦疆土差不多大的岭南?   如果这是一个玩笑的话,吕哲很想狂吼一句:“这他妈的一点都不好笑!”   被南疆统帅屠睢安排练兵的吕哲与恒战面面相觑良久,他们无法理解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屠睢当然也不会解释。   过了许久,消化完源自消息带来的震惊,吕哲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大帅……”   屠睢打断:“什么大帅!?大秦什么时候有大帅这个官职!”   “……”难道这年头没有大帅这个称呼?那应该称呼什么来着?吕哲索性直接问:“训练士卒问题不大,但是……有准备相应的物资吗?”   屠睢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兵器、被服的数量还不足,除了供应五万精锐,还能剩下一些。粮草优先供应精锐,其它的也需要等待灵渠开凿完毕才能顺畅的供应。”   恒战有些发愣地问:“兵器粮草都不足够,怎么将八万青壮训练成军?”   吕哲现在简直想狂骂“我操我操我操”。这就是所谓的南疆军团?中枢是不是集体脑子被门夹了,兵器和被服不足还可以想办法解决,但是粮草没有准备妥当……   一支没有粮草的军队比之没有军用机械更加糟糕,没有器械士兵们顶多是抱怨,没有饭吃是百分百要么溃散要么兵变,到时候别说驱赶士兵去与南蛮拼命,他们没发狂杀掉统帅就不错了。   等等!吕哲好像想到最关键的问题,四十五万人里面有七八万青壮年这似乎没什么,但是怎么会有妇孺!?他当即把这个疑惑问出来。   屠睢苦笑了很久,好像遇到什么难以启齿的原因,摆摆手:“好了,不要问这么多问题。你们拿着我的令牌下去准备准备,即刻前往南郡吧。”   统帅不说,做下属的也不能追着问,可是吕哲怎么都觉得派这么一支连老弱残兵都不如的“军队”,他们根本不像是要去攻伐南疆,更像是去送死!   绷着有些难看的脸,回到驻地让亲兵收拾帐篷和相应的物资,吕哲很快与恒战在军营辕门前会合。他看到恒战只有十来名亲兵时有些讶异,不过那是恒战自己的事情,也就没有多问。   一米七左右的恒战在满是一米八身高以上的秦军中其实算是比较矮小的一类,他的身材似乎也太消瘦了一些。也不知道这人有什么背景,不过既然屠睢说他懂得练兵,应该家世很不错才对。   连夜赶路其实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特别是路途上全是悬崖栈道的时候。   举着火把进入所谓的石门关时,把守关隘的驻军检查完令牌才放行。   这些守关的军官士卒很奇怪怎么会有人在这一段路程选择连夜赶路。他们看待吕哲等人进入栈道的目光很奇特,似乎是佩服中带着同情,其实这种目光更像是看一群找死的人。   一直以来缺乏安全感的吕哲警惕性比较强,他当然有发现守军那怪异的目光,进入栈道走了一小段发现路面越来越窄马上停了下来。   恒战见其停下靠近了才问:“出了什么事?”   一脸若有所思的吕哲指着后面的三俩马车,这还没有说话那边的恒战已经反应过来。   “也对!战方才还在奇怪吕军侯怎么将物资捆在战马身上,而不用载物更多的马车。”开朗的笑了几声,恒战拍着自己的前额:“战马经过训练自然是温顺不会乱动,栈道狭隘却是无法行车。”   这下倒是让吕哲意外了,他突然觉得和这个家伙一块练兵估计会比较轻松。至少他只是一个提示恒战马上就反应过来,按照这个默契配合起来,应该会不错的样子?   褒斜道是个什么样子由于太黑暗实在无法看清周边的景色,因此吕哲也就无从描述。不过走在开凿得类似于隧道的路上时倒也没有传言中那么危险,似乎唯一需要忍受的不过是大作的狂风。   天色黑暗没有对照物无法计时,这一群人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不过火把的油脂倒是换了一次,可惜的是没人注意火把以前是不是有燃烧过,不然倒是能估算出时间来。   直至前方探路的人大喊一句什么,风太大没能听清楚,吕哲靠近了才发现开凿的道路已经到了尽头,再往前走都是用木板搭起来的走道。   火把在风吹的情况下发出来的光实在有点弱,根本上别想看清楚三米之外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因此吕哲只能观察两米左右的木质栈道,这一看发现搭建的木材虽然有被长年累月踩踏的痕迹,不过倒是硬木,而不是一些老化的松弛材料。   恒战在一旁看那名年轻的同僚检查栈道,摸着下巴心想:“看着年轻,倒是做事很稳重的样子?”   向前检查了一段距离,其实吕哲也不太确定战马走起来是不是有问题,再回想守关的驻军连马车都没拦下,根本无法从驻军的举动判断是不是有人牵着战马走过栈道。   想了想,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下令麾下的亲兵每个人从战马上拿下贵重物品和三天的干粮、水量。   恒战见其动作虽然不解但也是照做,直至他们再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栈道越来越狭窄风越来越大,有一匹战马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摔下悬崖,所幸牵马的士兵及时松掉手里的缰绳没被拉下去,他终于明白刚才吕哲的举动是什么用意。   本来栈道就窄,再有第一匹战马失控摔下悬崖,每个人心里就更加紧张了。   也许是因为太紧张的缘故,在第二匹战马失蹄摔下深沟没多久的时候,吕哲麾下的一名亲兵竟然也失足掉了下去,那凄厉的惨叫声简直让人听了心里发毛。   而那不是最后一个掉下去的人,陆陆续续有九个人永远的留在栈道之下的悬崖。而这还只是人的损失,战马掉下悬崖的更是多达二十一匹!   他们估计不会寂寞?只要还有人行走这条栈道,意外不管愿不愿意总还是会时不时的发生。   直至隔天的下午时分,一群人小心翼翼走完栈道的人踩踏在坚实的地面上,他们才将提起来的心放回肚子里面。   一个个出了栈道不是欢呼,而是一屁股坐在地上,煞白的脸上是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   精神高度紧绷导致脸色有些苍白的吕哲看着那条崎岖的栈道,心里既是侥幸也是害怕:“以后谁让老子连夜走这条栈道,老子杀他全家!” 第0088章 所谓道德   出了栈道前面的路途并不是一马平川,当夜在驿馆稍作休息,吕哲命苏桥前去打探,传来的消息是前面还有栈道,并且不止是一个!   经历过夜晚走栈道的一群人,他们得知前面还需要走数个栈道,并且有两个栈道比之走过的那段更加危险时,一个一个虽然不至于被吓尿裤子,不过倒是脸色不怎么好看。亲兵没有自主权,他们只有用眼巴巴的目光看两位军侯,深怕上位者再来一次夜间赶路。   一个夜晚损失了九个人、二十一匹战马,连带部分物资也坠了崖,这个经历对于这帮首次入蜀的人来说实在太可怕了。   恒战的亲兵在昨晚损了两个,战马也没了六匹。他找到吕哲提出自己的担忧,商量是不是能够白天行军晚上休息。   “是啊!亲兵们的情绪有些不对劲,看来是不能夜晚行军了。”吕哲稍作思考,补充:“战马也不能继续携带前行了。我决定留下一些精神临近崩溃的人看顾战马,让他们等待后面的大军。”   确实,一些亲兵的情绪非常激动,很像是再次连夜在栈道赶路会疯掉一样。看来昨晚跌落悬崖深沟的同伴,那在半空中持续很久的凄厉惨叫声深深打击了脆弱的心灵。   恒战听后沉默了一小会:“公大夫是一位体恤下属的人。”   其实体恤个屁,那些还没有建立交情的亲兵跟陌生人几乎没有差别,见惯了生与死的吕哲根本不是出于体恤考虑,而是不想被情绪不稳定的人拖累。他只有把会传染恐惧的人排除掉,带上意志坚定的亲兵,这样反而会安全一些。不过,他当然不会解释。   当夜吃晚饭早早休息,隔天天蒙蒙亮吕哲就爬了起来,他打开房门时一个人倾倒着跌进屋内,仔细一看竟是猛三。   猛三倚着房门跌在地上醒来,他看见军主连忙爬起来,一句话也没有说静静站着。   猜想一下就明白怎么回事的吕哲心里喜悦极了。他昨晚并没有安排人守卫房门,猛三在没有吩咐的情况下竟然挺着疲惫的身躯看顾房门,虽然有些傻但实在是一名不可多得的好下属。   友善地对猛三露出笑容,吕哲高兴道:“走,出去吃饭!”   猛三弯腰拱手为礼,静静跟在军主后面走出。   吕哲踏出房门之际,闻到的是潮湿的空气。他伸了个懒腰要继续走的时候,眼角看见缩成一团蹲在门边的苏桥。这一发现令他越加开心,两名亲自挑选的亲兵竟然没有吩咐守卫房门一夜,这一发现实在让他既欣慰又感动。   猛三将苏桥唤醒,两个身上满是露水的壮士跟在吕哲后面找水漱口,而后走到驿站那个半露天的食堂。   秦人的早炊大概都是在寅时(35点),现在应该是卯时(57点),驿站的兵丁早就做完了早饭。   坐在食堂的长条木板之上,刚刚坐稳没多久,四十来岁的驿卒端来食物。   秦人的早餐基本是充饥的食物,不是流质的粥之类,毕竟现在是只吃两餐的年代。   吕哲低头一看,那是一大盆油花十足的剔骨肉汤,还有一碟饱足的肉糜,一大碗蒸熟的豆子。最使他感到意外的是有一壶大概五两的酒,只是不知道是什么酒。   相对于军侯的食物,猛三和苏桥的早餐不过是一小盆几乎看不见肉的骨头汤,一盆蒸熟的黑白豆子。驿卒也为他俩各自准备了一小壶酒,量大概是二两左右。   驿馆提供的酒也不是让现在就喝,而是用以灌满瘪巴巴的水袋。   刚刚吃到一半,像是没有睡饱的恒战也过来了,他与吕哲打个招呼就随意找个位置坐下。   精舍那边的亲兵们也大多陆陆续续醒来,渐渐有人梳洗过后前来食堂。这些亲兵看归属向自己的军主行礼才找位置坐下,食不言的年代食堂只有“咻咻”喝汤和口嚼的声音。   先行吃完的吕哲站起来,他这一站让麾下亲兵各自停下吃饭的动作齐齐看去,举动像是在等待吩咐。   任何时代的亲兵其实都是围绕一个人,他们见自己的军主没有任何吩咐走了出去,等待吕哲的背影消失了才继续与早餐奋战。   吕哲走出驿站看着雾气浓浓的群山。   这山脉由于视觉的角度看去简直就是茫茫一片,恰似连绵不绝的堑壕那样烦人,也不知道范围有多大。   难怪说自古以来蜀中难攻,外来的入侵者想要攻打蜀中首先要克服的就是不断的悬崖栈道,要是蜀中守军在各个狭窄的栈道分段布防,想要攻进蜀中简直比登天还难。   心里在琢磨如果要攻打川府之国要用什么方法的吕哲没有发现恒战的到来,直至恒战出声才从假想推演中回过神来。   “什么时候公布?”   自然是让亲兵自己选择留下等待大军,昂或是跟着军主继续前行。   其实也没什么复杂的地方,当吕哲让亲兵们自行做出选择的时候,亲兵竟然无一人退缩,哪怕再怎么害怕都是咬紧牙关宁死不愿意留下。   吕哲不了解这是因为什么,恒战却是明白的。   恒战笑吟吟地说了一句:“果然是这样。”   什么意思?吕哲再次出声询问,没想亲兵们竟是敢于露出不满的表情,出自赵高安排的一个叫赵平的中年亲兵,更是出声。   “军主,我们虽然心里害怕,但绝对不是背主的人。身为亲兵,若是因为恐惧抛弃主将,传出去了叫我们还怎么做人?”赵平后面更是铿锵有声道:“请不要再次奉劝,否则我们只能自刎!”   也就是说,是一种社会道德观在约束,他们哪怕害怕都不愿意离开主将?如果真的是这样,吕哲要为道德观还没有崩坏的社会节操送上32个赞!   觉得自己被弄了一头灰的吕哲恶狠狠地盯着恒战一会,诡异笑一下。他转头抬手指着恒战对众亲兵大声说:“主意是他出的。”   恒战的表情瞬间从笑吟吟变成一脸的错愕,而吕哲麾下那些亲兵看待恒战的眼神里非常恼怒,碍于身份不敢恶语相向的情况下,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在心里痛骂“那个杀千刀”的混蛋。   心情更加好的吕哲哼着不知名的小曲,稍作安排又带着一大帮人启程,不过战马倒是让驿站的管事签字画押后留在原地。   大秦的驿馆体系十分发达,每天都会有相应的公文需要接力递送一次,因此吕哲等人可以拿驿馆主事盖印的凭证到汉中领取新的战马。   用了十来天的时间,由于是白天行军且一路上非常小心,这一次倒是没有损失人手就离开栈道的范围。   出了群山面对的是水道复杂的地理,一伙人向汉中郡的驻军禀明来意后,驻军都尉二话不说让治下的驿馆补上了相应数量的战马,又安排船只使得吕哲一伙人能够乘船沿着沔水继续南下。   沔水虽长但也不是能够直通南郡,中途在旬阳转道汉水,随波逐流飘了三天吧?他们在一个叫钧及的小县城登岸,一路上由于是风尘仆仆地赶路也无法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和景色,花了大概一个半月的时间终于踏入南郡的地界…… 第0089章 尝鼎一脔   紧赶忙赶花了将近两个的时间,吕哲等人从咸阳出发终于来到帝国南面的边陲南郡。   汉中是多民族地区,哪怕再怎么行迹匆匆都能够看见巴人的风貌,他们的穿着风俗都与秦国、中原诸地稍有不同,时常能够看见浑身刺青且穿着野兽毛皮的巴人会沿着水系打渔和捕猎。沿江两岸偶尔还能听见妹子的歌声,虽然听不懂在唱什么,不过歌声在满是群山之间听来极为空灵。   普一进入南郡所见与之汉中郡又有不同。南郡位属帝国边陲,民族成分比之汉中更加复杂,这里的山间之上总是会看见用木栏围起来的山寨,山林之间更有开辟出来的梯田。   走马于山林,再看梯田之边的木屋,若不是看见只穿一条类似于围裙皮肤又与之华夏人黝黑不同的红黑色泽,那些似乎是叫甄族人的少数民族,真的会怀疑是不是置身于现代贵州。   吕哲其实对这类的人种有些印象,那是现代如老挝、缅甸之类的南洋人,心里怀疑南亚人大概都是被中原皇朝驱赶到南边去的野人。当然,这种猜想是完全没根据的,所以也无所谓是不是自己想错了。   也许正是那种猜想带来的后遗症,行军途中吕哲察觉到一种现象,南郡之中身穿华夏衣冠的人很看不起袒露身躯的甄族人,不喜欢穿太多衣服甄族人似乎也对那些喜欢全身都用布包住的人没什么好感,双方大大小小的冲突就没有断过。   大概是因为南郡是大秦新设立的郡县,又或者是因为民族成分太复杂,秦律在这边远远没有应有的威慑力那么强。身为过路客的吕哲多次看见驻军出动,在很多时候秦军也是有意打压甄族人而偏袒华夏人,估计也正是这样才造成局势的严峻。   最诡异的一次,某天吕哲驻营之后竟是遭遇求救,前来求救的人说着一口浓厚的赵地口音,说是甄族人正在暴动,他村里的人快被杀光了,而他并不是唯一一个逃出来求救的人。   大概是出自同为华夏一系的原因,也因为一路上看太多民族冲突了,这里的冲突可不是械斗那么简单,很多时候简直就是一场血腥的种族屠杀。恒战和吕哲都没有犹豫就带齐亲兵让来人带路,赶到村庄时正碰见赶来平乱的驻军,而带队的是一名百将。   百将对遭遇到两名军侯先是意外,而后竟然将指挥权交了出来,这倒是符合秦军的传统,在战时官职低的人服从于官职高的军官命令。   没有时间来了解为什么甄族人会攻击这个村庄,吕哲与恒战简短交谈两句就让百将带着本部进村,他们两个分别把守村庄的出入道路。而所作所为不过是延续百将接到的命令,对于敢暴乱的甄族人执行杀无赦的军令。   一百秦军刚刚入村就传来甄族人慌乱的呼喊,这些披头散发只别一条围裙的甄族人似乎十分害怕秦军,几乎没有任何抵抗就各自四散。   秦军士卒进去没有遭遇像样的抵抗,士卒们只是操着长戈追逐想要逃跑的甄族人,追上了要么是长戈一捅要么是一扫,将人杀死后割下首级别在腰间,然后继续追杀。   把守村口道路的吕哲和所属亲兵所做的事情更加的简单,那些甄族人哪怕是看见有人守路都会闷头撞上来,像极是没了头的苍蝇乱转而被收割掉性命。   杀人这种事情吕哲早已不会感到恶心,不过有亲兵为什么要自己动手呢?他就是站在后面,看着那些甄族人一个两个零散地撞上来,然后成为尸体躺在地上。   “……极度近视眼啊?看见有人把守还是哭喊着自己跑过来找死。”   沉重的脚步声让吕哲将视线转过去,却见一股甄族人满脸惊恐地奔跑着,后面是手持戈矛列成横队的秦军士卒。   这些士卒完全是按照秦军规范的冲锋阵型,就是那么身躯沉着腰双臂平握戈矛将利刃平举着,一步一步的向前推进。他们脸上也无什么表情,染血的黑衣有些位置成了暗紫色,腰间悬挂或多或少的首级,沉着踏步奔跑时腰间悬挂的首级在摇晃,一股股黑色的血液从首级被切断颈部洒在地上。   吕哲看到这一幕终于知道甄族人为什么会害怕成这样,其实任谁看见一些面无表情、默不作声的士兵,他们腰间别着血液狂洒的首级在追,只要是正常人都会感到恐惧。   “列队!”   二十名亲兵排成薄薄两层,将长戈的利刃前指“喝!”,右脚重重地踩踏在地面上,又在吕哲“驱!”的命令声中“嘿!”,第一队亲兵奔跑中慢慢将长戈放平,第二队亲兵随即跟上。   似乎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左右看了一下发现自己身边已经没人的吕哲抽出长剑也冲锋而上。   人恐惧到一定的极限就会发疯,被前后夹击的甄族人显然就是那样,他们不再聚在一起,而是四散逃命。   正面跑来一个被头发遮住脸庞看不清样貌的甄族人,如果是以前吕哲绝对会被吓尿了。可现在他不过是先双腿站成弓步,右手握住剑柄左手推着剑镡,奔跑中顺势将长剑递送刺出,一道从心脏部位传出的入肉声之后,一个照面就干掉满脸扭曲的甄族人。   几乎是吕哲刚刚抽出没入剑脊带血的青铜剑,甄族人倒下的瞬间,两根长戈就突然间冒出来不断在已经死去的尸体上狂刺。他转头看去,那是苏巧和猛三不知道什么时候靠了过来,这两人竟然还一边鞭尸一边又是担忧又是讨好地笑着。   吕哲想到了一个细节,似乎就是刚刚这个甄族人向自己这个方向冲来的时候,追击中已经不成队列的苏巧和猛三就在靠拢?也就是说在其余亲兵杀地起劲的时候,这两个他自己挑选的人尽力在履行亲兵的职责。   不断传来的惨叫声,随处可见追着甄族人的士兵,吕哲再看看已经紧紧守护在左右两侧唯恐自己受伤的苏巧和猛三。   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念叨:“必需要有亲信了啊!” 第0090章 态势糜烂   这场厮杀来的突然,结束的也快。   吕哲看去,眼前不大的乡村各条小道中布满了血迹与尸体,再看看正在列队的驻军,发现那些士卒虽然多数带伤却也一个未损。他再回头看看聚拢在身后的亲兵们,却见身上有血迹不过一个一个毫发未伤。   南郡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归于大秦治下?这点吕哲也懒得去问。他进入南郡后看见的是华夏人种与一些类似于土著的家伙,两者之间似乎无法共存那般,有着浓烈的民族矛盾。   什么情况造成这样的现状,不是一个刚刚进入南郡的人可以马上了解的。他与恒战商量一下就决定由驻军百将善后,一伙人回到驻地去洗刷厮杀时衣服沾到的血迹。   天色刚刚入夜,吕哲吃过晚饭在军帐中准备休息,却听亲兵来报,有乡亲前来犒军。   原来是今天那个村子的人送来食物,用意是感谢这伙军人的救援。食物并不丰盛,其间最珍贵的不过是四颗鸡蛋,肉类什么的是完全没有。   吕哲对这些说着一口赵地口音的人其实很好奇,略一交谈才从这些人的一些感叹中得知,他们原是赵国邯郸人,始皇帝灭赵的时候对邯郸的人口进行迁移,他们是被押到南郡的其中一支。   后面恒战也过来,这位个子不高的军侯似乎比吕哲表现得有亲和力多了,与这些人谈赵地风情民俗,与他们说现在的赵地是什么模样,最后才将话题转到南郡的现状。   “……本来倒也相安无事,不过自从更加野蛮的越人时常越界袭击之后,一切都变了。”   从这个原是赵地人的讲述中,事情的脉搏慢慢清晰。   大秦置南郡已经有不少年,这里不但生活着甄人,巴人、蜀人、噎人、罗人、桂越人,原来楚国的人,包括后面加进来的秦人,林林总总的民族成分很多很杂。巴人、蜀人、楚人、秦人现在其实都叫秦人,算是华夏一系的人种,而甄人、噎人、罗人、桂越人普遍被认为是南蛮。   百越人只是秦人对越人一个统一的称呼,所谓“百”的意思是非常多的量词。   而所谓的甄人其实应该称呼为“瓯越人”,又分瓯越、瓯皑,且瓯、西瓯,不过更换称呼是南宋时期的事情了。   有一点吕哲倒是没有猜错,现在的甄人以后的瓯人,还真是被中原皇朝慢慢驱赶到更南边去的,这点在宋史上有过记载。不过是不是被驱赶到后世如老挝、越南什么的地界,这个就不清楚了。   本来民族成分就复杂的南方,自百越人不安份后开始出现大大小小的动荡,其实不止是南郡会出现种族仇杀,在如九江、庐江、会稽等南方边郡都有类似的事情,只不过上述三个边郡以华夏人口占优,不像南郡华夏人口不占优所出现的动乱那么大。   而且有一件一直被吕哲忽略或者说不知情的事情,大秦并不是近期才对南疆启动攻略,早在楚国被灭之后秦军就已经开始攻伐南疆,只是屡次战事的规模都非常小。说是攻伐不如说是在小规模的试探性入侵,没有造成太大的政治影响,以至于关注的人并不多,传播自然也就不广。   送走前来犒军的乡亲,吕哲与恒战默默相视一会,两人都没有睡意索性就闲聊起来。   恒战这人的性格有些温暾,不过对楚地的了解倒是出乎吕哲的意料。他虽然没有明说,不过吕哲能猜出祖上一定是楚人,什么时候祖上迁移到秦国发展倒是无从猜测了。   “……越人自没有大王之后就已经分裂,后来土地逐渐被楚国占有,越人翻山越岭逃向更加荒凉的南方,繁衍至今更是部落繁多,自称大王者足有二十来人。”   “百越现在有比较大的五支,闽越、甄(瓯)越、扬越、南越、桂越。南郡作乱的甄人大概是受了桂越人和杨越人的蛊惑。”   吕哲很怀疑恒战在来南疆之前做过大量的功课,他有意知道更多也就问起山东诸地,如刚才那伙原来居住在邯郸的人向南疆移民的事情。   “统一之战历经十年,早先被灭的韩国倒也还好,后面被灭的魏、齐、赵,还有本来就在南疆的楚,大量的俘虏被押解到北疆修建驰道。”   “大概是始皇帝一世二十四年(公元前223年),楚国灭。上将军(王翦)又领兵攻略荆江南地,俘越君于句章,陛下设立会稽郡。”   “越君绝食而亡……”   明白了,被俘的越君绝食死了之后,百越当然会发狂攻击大秦南疆边郡。可能是因为地广人稀,驻军在百越的袭击下不堪其扰又经常断了粮道,所以始皇帝下令从原六国移民充实南边诸郡,期望移民的策略能够蚕食百越的生存空间。   这似乎也一度起到一定的效果?只不过后面百越竟然也学会了“蚕食”,反而屠杀不少移民不断侵占大秦的疆土。这也才有始皇帝不顾国内情势坚决派军南下,即将启动新一轮更加浩大的军事入侵行动。   两人谈到深夜才分别睡去,隔天醒来又是枯燥的行军过程,南郡的水网也比之汉中郡更加多,但是这边的水系大多太浅只能泛舟,因此他们只能行走陆路。   一路所见所闻依然是混乱动荡的社会,估计看见最多的是受袭击之后遗弃的村庄遗迹。大概行走的路线过于偏僻吧,很多时候竟然在寻找水源时也受到袭击。   越人的袭击并不是那种一大波人的围杀,而是少则三两个人多则二十来人的袭击。这些人很少有金属兵器,大多是拿着木棒之类的钝器。他们袭击起来也基本是乱吼着就冲,基本没有什么章法,因此吕哲一行人虽然有人受伤倒也没有人死亡。   频繁的袭击简直令人不厌其烦,吕哲心里开始担忧起来,要是整个帝国的南方边郡都是这幅样子,那说明局势已经糜烂到一定的程度。   在这种态势下,真的有时间将七八万青壮训练成军吗?如果光靠五万秦军攻略足有大秦疆土大小的岭南,五万人又要作战又要巩固战果布置守军,这点部队的数量估计很够呛! 第0091章 终见任嚣   南方边郡所谓的地广人稀不过是针对华夏人种而言罢了。其实南方这边的土地,生活着在山间树林的越人非常多,他们几乎像极了没有国家概念那般,明明是一个族群非要分成好几十个称呼的越人。   数量众多的越人组建了几百上千个部落,其实外部的称呼越人根本就不承认,他们内部称呼住在森林里的人叫林越,住在山上的人叫山越。   两边都有属于自己一套的图腾,例如林越部落会选择鹿、蛇之类的图案在身上刺青,山越则是会在胳膊上刺太阳星辰之类的刺青。两种体系的刺青非常有针对性,并且内部几乎是每个部落之间都有祖祖辈辈遗留下来的仇怨,不同部落之间的仇杀严重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不断的袭击严重拖慢了吕哲等人的行程,从咸阳出发后的第六十四天他们终于抵达南郡首府江陵。   江陵位处汉水之流岸旁,她的旁边还有一条贯穿巴郡到长沙的江水。在治府的东南方更有一片范围数十里的沼泽,听说在湘水之畔有一个湖泊,它的名字叫作洞庭。   初到江陵时,吕哲看不到一郡首府应有的气派,一眼望去是一座没有城墙几乎没有规划的聚居地。难以想象满地屎尿痕迹的地方是一郡的首府,县内的建筑物基本是由碎石混着泥浆的土墙,盖住房顶的要么是杂草要么是穗杆。   或许唯一值得称道的地方是她发达的水系,使得这座县城之内水流分布极多,不过看见里面偶尔会飘过的秽物,心里很难说出“美丽”两字。   吕哲牵着战马在街道行走时经常能够看见妇女在洗涮衣物,她们也不知道是不是习惯还是怎么了,看见飘过来的秽物只是用手划水将秽物拨开,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干活。   注意听路人聊天,不需要刻意的分辨就能听出起码四种口音,黔首们身上的穿着也大多能看出来自哪里。明显江陵城内的新移民数量不少,不过却是看不到奇装异服的装扮,想来县内的百越人已经被清除或者驱赶。   相对于各地经常能够看见全副武装的军队,江陵城附近却是看不到驻军的影子。而吕哲和恒战恰恰就是接到屠睢的命令过来练兵,这里没有驻军的营盘,根本搞不懂是驻军更改地点了,还是发生了什么变化。   向路人问路,一行人很快来到治所。   那是一间有着土墙用石块砌成且占地不大的府衙,土墙内里看不见任何花草只有一片平整土地,从地上坑洼的地面看去像极很久没有修葺,八间精舍坐落在主建筑物的左右两旁。灰色瓦片的屋顶上,两角各有一只叫不上名字的泥土雕,屋檐正中是一个圆圆球型的“吐珠”,与之南方大多数的建筑拥有相同的风格。   奇怪的是府衙前面没有站岗的士兵,吕哲一伙人将战马栓在围墙旁的几棵树干上,在府衙外站了许久也没有一个人出来。   “这座县城处处透着诡异啊?”   “唔?”   搭着话一伙人左等右等,等久了吕哲索性也不等了,让较为能言会道的苏桥进入府衙喊人。   苏桥进去没有多久,他回来之后脸色透着古怪道:“禀军侯,内里只有一个六十多岁连说话都不利索的老翁。职听了半天,才打探出府衙里的人为了迎接什么人全部去了夷陵,留守的只有他一人。另外附近的驻军也得到军令,将营盘移往夷陵。”   确实!从进城之后吕哲真的感觉很不对劲,这种不对劲又说不上来是为了什么。这时,他听苏桥禀告,联想到什么似得:“恒军侯,我们中留下一人,另一人去夷陵!谁留下?”   恒战想了一会:“你的亲兵较多,路上不怕小股袭击。由我留下吧。”   吕哲当机立断在县城里购买补给,随后带着亲兵再次启程赶往夷陵。路途中,他心里非常奇怪,身为主将的屠睢明明是将军队的集结点安排在江陵,是什么人更改了这道命令吗?   两地相隔不到二十里,中午时分出发又有战马,哪怕是需要一直绕路吕哲在当天下午就赶到了目的地。   进入夷陵地界后,感受到与之江陵那种死气沉沉完全不同的气氛。   夷陵到处能够看见兵卒,各条主道还临时设了关口,摆在关口的拒马围栏等物上基本插满了越人的首级。   一片一片营盘将不大的小县外围完全占满,整个县俨然已经成了一座大兵营。   吕哲仔细观察,他发现个别营盘里面帐篷符合秦军的规定,更多营盘里面的帐篷则好像是七拼八凑收集而来。靠近了再一看,他讶异的发现行走在打军营的人大多没有身穿秦军战袍,这些人身上的衣服不但杂乱无比,甚至还有许多人穿着原六国破破烂烂的军服。   大概是进入了什么警戒线,在最后一道负责关口的一名屯长检查完吕哲的腰牌,竟然还是将吕哲和所属亲兵拦了下来。   该名屯长恭敬地说:“次帅有命,无论是谁往内不能再骑马。”   吕哲一听,原来是南疆军的副统帅任嚣到了。留下人看顾战马,他只带十名亲兵进去。   远在汉中的屠睢哪怕下达命令也不可能比他们更早到达,那么就是说任嚣无视主将的命令,私自将军队的集结更改了?   察觉出不对劲的吕哲心想:“统帅和次帅有矛盾?这似乎不是什么好兆头。又是什么原因让任嚣有胆量更改主帅的命令?”   行走在营盘,诡异地看见不少头发胡须都白了的老翁,有些一看就不足十三岁的瘦弱孩子,这些发现让吕哲越加不看好所谓的南疆军团。   看越往内的警戒越严密,中军营盘也全部是大秦军旅,吕哲稍微判断一下推算出帐篷的数量,很快算出中军的部队有一校,也就是五千士卒。   由其中一名巡营的五百主临时引路,他们连续经过五道营内的关卡哨所才来到主帐的外面。   吕哲看一眼站在主帐外的那五十名披挂甲具手持阔剑的锐士,心里觉得任嚣对自己的安全很看重。进行通报,得到批准,他孤身一人进入大帐。   撩开帐帘走进去将刚刚低下去的头重新抬起来,吕哲看见的竟然又是十名笔直站立的甲士人墙,心里对任嚣的评价再次更改,这分明已经不是看重安全了,而是个十足怕死的人!   再次被拦住,吕哲有些无语的时候,内帐传来问话:“来人可是公大夫吕哲?”,他只有提高声音回,“职,正是。”然后再次听到里面的人招呼甲士让开,他也终于进入内帐。   吕哲进入内帐总算没有再看见甲士,有些空荡荡的内帐内只有一名身穿短歇没有盘发的人手捧竹简坐在主位案后。他走过去弯腰拱手:“职,公大夫吕哲,参见次帅。职,奉上将军之命先行前来。”   好吧,大秦确实是没有什么大帅之类的称呼,统军出征的统帅会被临时封为上将军,不过副手却称呼为次帅。 第0092章 惊喜垂涎   任嚣态度和蔼极了,先是温言让吕哲就坐,而后安排人煮茶这才问道:“上将军目前到了哪里?”   吕哲闻言挺直了腰杆,再次行礼:“回次帅,职与上将军在石门关分别,不清楚上将军现在到了哪儿。”   满意的点点头,任嚣又看了一眼略显拘束的吕哲,可能在心里赞许吕哲没有胡乱猜测屠睢的行程,是个本分的人。   在咸阳期间,赵高多次评价任嚣是一个看起来温和其实是十足小人,吕哲没有资格去知道为什么赵高会这么评价任嚣,不过他相信赵高的判断。赵高是谁?就是一个看人眼色吃饭的人,看人几乎已经成了生存的本能,根本不会出错。   帝国中枢似乎并不像表面上看去那么和谐,似乎分了几个派别。如蒙氏为首的山东一脉,王氏为首的关中一派,再有就是赵高为首的一派。   吕哲并不清楚帝国分了几个派别,但是他敏感的发现任嚣与屠睢的竞争。已经成了中层军官的他其实也没有资格参与帝国高官们的龌蹉,他心里早就拿定主意,一切只是做好本职工作。至于成为棋子被摆弄进去,大不了没节操的虚与委蛇。   任嚣果然没有再追问屠睢的行程,这位说起话来总是笑眯眯的南疆军次帅,更加不会去为一个下属介绍当下的南方态势。他会问一下吕哲路上的见闻,听得时候眼睛一直盯着人的脸,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偶尔听到什么表示认同似得,他还会点点头表现出是真的在听,不是应付。   如果没有赵高的评价,吕哲真的会以为任嚣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可是从任嚣随意更改屠睢的集结地点来看,统帅和副帅分明是在抢夺对军队的控制力。任嚣又明明知道他是屠睢亲自点名才进入南疆军序列,这会表现出平易近人的模样,不显得有些虚假吗?   一个五十万大军的副帅,哪怕这五十万军队比乌合之众还不如,如果没有其它目的,有必要去和一个军侯天南地北的聊天吗?显然是没有的嘛!   聊了大概一刻钟,也就是十五分钟左右的时间吧?任嚣竟然学荆轲来一个什么图穷匕见,十分突兀地问:“上将军可有什么命令让你传达?”   好吧,这是一个语言陷阱,上位者不会轻易让任何一个人传达什么话,一般只有心腹亲信才会有这样的重任和待遇。   吕哲虽然奇怪刚才还在聊南方的水系,然后话题突然转到这个?不过他没有犹豫:“回次帅。没有。”   任嚣盯着看了一会,笑道:“喔!?那上将军给你的军令是什么?”   吕哲答:“只命职与公大夫恒战前来南郡,如果条件允许务必先行练兵。”   “练兵?”任嚣沉吟了一下:“确实!攻伐岭南的准备做的触目惊心,万般令人没想到五十万南征军竟是这般模样。”   再怎么不懂人情世故吕哲也知道现在只是一个上位者的“独白”时间,只需要安安静静地听上位者发出这样那样的感慨,哪怕一句话都不能回。   从一些讲述中能听出来任嚣到达南郡也只有一小段时间,他来之后发现局势混乱马上行驶权力,对南方各个边郡的驻军发布命令,剿杀敢于暴乱的任何人。   所谓的任何人当然包括所有人,并不单单针对百越。   这一道命令被发布后,从中原迁移到南方的人自然知道秦军执行军令的严格性,一些哪怕想浑水摸鱼的人,他们不管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也当即安分下来。   定居在大秦境内的百越却是不了解或者干脆无视,看见对手安分了反而变本加厉地袭击。这种反差造成的后果已经在体现,秦军已经不太关注华夏人种,而是致力于剿杀境内的百越人。   好像突然反应过来的任嚣突然意外地看着吕哲,似乎不相信这么年轻的人会懂得练兵。   其实这也不怪任嚣不通消息,主要是吕哲出现的时间太短。出了高渐离刺杀始皇帝未果的一连串事件之后,任嚣又在专注履行捕杀游侠与击筑者的公务,以至连吕哲献上筑城新法的这件事情都不知道,那就更别谈调查吕哲,也就根本知道吕哲还会练兵了。   看了有一会,任嚣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看待吕哲的目光很怪,不是说怪异,而是一种强烈的“占有”欲。   老天!现在可是公元前,是一个哪怕只认识几个字都被尊重的年代,有知识的人少得可怜,更加别谈拥有练兵才能的人了。   吕哲被任嚣那有些赤裸裸目光看得怪怪的,有些不自在的低下头。   大秦的将军多么?完全不多!除了前、后、左、右四名正牌将军,还有临时统兵的上将军,不入流的偏将军,剩下的将军只不过一个,那就是蓝田将军!   蓝田将军在大秦的地位十分特殊,这个官职在秦孝公时期才出现,用意是专门在蓝田大营编练新军,后来也就一直延续传承下来。连续几个秦王的时代之后,蓝田将军有时候还会被加上额外的官职,例如临时被封为上将军领兵出征。   蓝田将军的地位为什么会在大秦显得那么特殊?无它!就只因为蓝田将军会练兵,而且是会练出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取的精锐大军!   “你……公大夫会练兵?”虽然是临时改嘴,不过任嚣竟然称呼爵位,这可是上位者对下属的一种尊重。他几乎无法掩饰脸上表情的垂涎,只能大笑掩饰:“真是……真是极好的!”   现在不是含蓄的时候,吕哲当即挺腰拱手:“职,会!”   “不会错了,既然屠睢认定眼前这个人会练兵,那自然就是会的。而且一定练得非常不错!”心里判断完,任嚣无法淡定了,想到什么似得,他问:“还有一人……?他也会练兵?”   感情任嚣根本没把恒战的名字记住?   吕哲没那么傻去提醒任嚣,他迂回说:“公大夫恒战、恒军侯目前还在江陵。我俩受上将军之命同来练兵。”   “一来就是俩?!”任嚣根本不会怀疑是不是真的会练兵,毕竟军令如山做不得假,他无法忍住内心的狂喜,连呼:“哦?喔!召来,召来。”   已经初步巡视了一遍,没有人比任嚣更加清楚来了会练兵的人才对南疆军意味着什么了。他确实有意争夺南疆军的控制权,至于是为了什么暂时不提,不过有两个会练兵的人在南疆军,这真的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第0093章 爱才?狡诈?   召唤恒战这种事情不需要吕哲亲自去做,他只是派出亲兵前去通知,恒战在当天晚上就来到夷陵。   在屠睢还没有上任之前,任嚣是身在南疆的最高统帅,他似乎十分看重吕哲与恒战似得,特意命人准备了酒宴。   知道南疆正副统帅正在竞争的吕哲自然表现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刚刚到来的恒战却是一副不怎么乐意的模样。   学乖了的吕哲在当夜的饮宴中没有太过表现活跃,显示出内敛的性格。他认同徐岩说过的一句话,无论有没有本事不是吹嘘出来的,而是应该用行动来证明。   饮宴中任嚣试探出恒战的来历,偶尔会与恒战说起一个叫恒褚的人,听着恒褚像是一个很久远的人物。而恒战对任嚣的态度也有些奇怪,似乎是对任嚣所表现出来的热情有些抗拒。   学会沉默是金的吕哲听着听着算是听明白了,原来恒战与任嚣的祖先都是楚人,祖上也都是在秦惠文王当政时期入秦。任嚣好像是将祖先同是楚人这个切入点来拉拢恒战,不过看恒战的有些抗拒的态度,明显没有起到什么效果。   并不是任嚣光顾着与恒战聊天就忽视掉吕哲,相反任嚣时不时以上位者之尊劝菜,所表现出来的举动会使一些人受到感动。不过吕哲这个处世未深的人根本不懂“人情”艺术,只是感觉出自己没被冷落而已。   任嚣慢慢也发现恒战所表达出来拒绝被拉拢的态度,心中将恒战划入屠睢一派的行列。   也许是吕哲过于敏感吧?他觉得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恒战这种明显拒绝的态度已经得罪了任嚣这位南疆副统帅。而传言中任嚣是一名度量非常小的小人,吕哲觉得无论恒战是屠睢的心腹,或者恒战与屠睢到底是什么关系,在未来估计会被任嚣丢无数双小鞋。   说来也奇怪,任嚣被恒战明显的态度拒绝之后,这位副统帅竟然不再与吕哲劝酒劝菜,反而更加热情的招呼起恒战。   或许有人见了会说任嚣不与小辈计较还是什么的,作为旁观者的吕哲却是看出任嚣的用意。   特别是后来任嚣邀请几名校尉、军侯一同前来饮宴的时候,吕哲几乎确认任嚣小人名声的真实性。不然,任嚣等校尉、军侯都到了之后对恒战表现得更加亲热,还有一副长辈照顾子侄的态度是为了什么?无外乎是做给人看,然后由他们的嘴去传播,在屠睢眼中掺沙子罢了。   吕哲看着任嚣的表演,再看被搞得非常尴尬的恒战,心想:“果然是空穴不来风的。赵高看人的目光可真是准啊!”   到了后面,恒战干脆将自己灌了个宁酊大醉趴在长案上来躲避尴尬,吕哲也就苦逼了。   任嚣果然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吕哲身上,过程几乎是刚才试探恒战的翻版,用语言试探吕哲的来历。   其实任嚣完全不必要这么麻烦,试探来试探去还不如直接问呢。吕哲身为下属敢不如实回答吗?这样搞虽然不留痕迹显得委婉,但是反而有些落了下乘。   突然穿越过来挂名在鲸寻一家的吕哲根本没有显赫的祖先,不过他倒是有一个背景深厚的结义兄长。   当任嚣试探出吕哲是个没有自己家族的人时,更加坚定拉拢的心思。在他看来,一个没什么背景的人是最好拉拢的了。只是不清楚吕哲与屠睢是个什么关系?   一再试探下,有名校尉点出吕哲正是前段时间献上筑城新法而被始皇帝亲自派人奖赏的人。不知道有这么回事的任嚣似乎愣了一下,起了兴趣要听听这段故事。   那名校尉似乎也有一个好出身,而且身后的家族与任嚣似乎不错,侃侃而谈地介绍起来。这校尉明显也是道听途说居多,很多地方与事实差别太大,不过身为当事人的吕哲根本没有现身说法去更正,因为没有那个必要。   听完掺杂不少水分的故事,任嚣更加对吕哲劝酒劝菜,只差明显地喊出“跟我混”三个字了。   吕哲有派别吗?似乎有吧?至少结义兄长徐阳是蒙氏一派。而在与赵高不断的接触下,好像也能算是赵高这一派。说起来好像很复杂的样子,不过吕哲根本就没有把自己当成哪一个派别的人,他就是那种“谁对我好我跟谁混”的无节操人士。说来也是嘛,在现代社会有节操的人早被坑死了,那时候无节操才是王道!   完全没有心理负担的吕哲很自然地用劝酒就喝、劝菜就吃的举动来回应任嚣,这样的举动让任嚣非常高兴,在高兴之余开始试探吕哲对兵道上的理解。   任嚣本身就是武将,家族里自然也会有相应的传承,因此一些问题提得非常刁钻。   现在已经不是下属面对上司的时刻,而是考校时间。论战模式下的吕哲并不是任嚣问什么都要回答,更加没有口若悬河的语惊四座。在这年代兵家既是辩论家,他这时候完全不像是个被考校的人有问必答,而像是与任嚣针对兵道论战的辩论者。   两人的话题开始转向南疆。   在任嚣讲述的观点中,大秦对南疆的攻略侧重是大规模的全线推进,用泰山压顶般的军事行动一举击垮百越人。   吕哲本来顾忌于身份不想多说,后面看任嚣越说越离谱,根本无视于推进时面对群山和原始森林的难度,推进之后粮道的安全应该怎么保障等等,甚至说出见到越人就杀这种荒谬的观点。他实在憋不住说了一句:“这样大大不妥!”,而这句话说出去马上后悔了,辩论不存在无根据的否定,再则有这么吐槽上司吗?   任嚣怒气勃发:“你说!若是不能说服老夫……哼哼!”   “辩论,只是辩论,现在您不是次帅,哲也不是军侯,我俩都是论战士。”补救完毕的吕哲知道不给一个合理的解释就完蛋了,想了一会:“哲认为攻略南疆应该抓住一个重点。这个重点是各个击破!越人部落非常多,他们又野蛮成性,全线推进只是让他们团结起来抵抗,不如交好一批去打另外一批。对不服的部落执行定点的重兵剿杀,然后再辅以移民政策。这样慢慢消灭光不服的百越部落……”   吕哲说得越来越顺,根本没注意任嚣早就没有了愤怒的模样,等待说完了才举起酒盏润一下口干舌燥的喉咙。   “哈哈哈哈!”一串大笑,任嚣抬起手比划了一个圆圈,“帐内全部都是‘自己人’。”   没听懂是什么意思的吕哲下意识看向恒战的位置,却见恒战的位置空空如也。   任嚣表情诡异:“老夫所讲的策略并不是自己的观点。刚才的策略正是上将军对南疆的攻略方案。”   “啊?!”   吕哲是真的有些发憷了,原本以为那是任嚣的观点,所以以辩论的方式当面说出来哪怕任嚣不喜也只是笑笑就算了。没想到那些观点是屠睢的南疆战策,刚才那段话要是传到屠睢耳里,那屠睢还不把他恨死?毕竟当面说和背后说是两个不同的方式啊。   搞了半天是任嚣的设计,难怪会用那么夸张的方式来讲述,分明就是挖坑等着吕哲往下跳! 第0094章 论战延续   无节操人士在某些特定的时代或许会活得很滋润,可是在注重信义和诺言的秦时,一个人选定立场再做出改变必然会遭受唾弃。显然,观念不太符合“现状”的吕哲没意识到这一点,也从来没有人进行过提示,不知道会在未来的哪一天吃上大亏。   饮宴的好处是能够交到更多的朋友,宴主任嚣离去后只剩下两名校尉和一帮军侯,没多久校尉也离开,留下来的一群军侯没了约束感喝得更疯。   酒是友谊的桥梁,男人的交情在很多时候就是在互相灌酒的情况下所产生。同样身为军侯的军官们,大多数都会与吕哲刻意攀谈。能胜任为军侯的人都有自己的阅历,他们哪能不清楚在接下来吕哲必然会受到重用,现在不建立交情才是傻子。   吕哲了解到有些军侯已经来南疆很久,借这个机会向同僚们了解南疆的现状。   南郡并不是大秦最靠南的一个郡,它比邻汉中、巴郡、黔中、长沙、衡山,其中最靠南的其实是黔中郡。   黔中郡设立的时间与南郡相同,按理说南疆军团的集结地点应该设立在前沿,但是大秦对黔中郡的控制力由于百越的作乱已经降到历史最低。进入黔中郡的几条道路不再畅通,考虑到粮草的原因只有将集结点设立在南郡。   在同僚们一个一个的述说中,一幅画卷慢慢在吕哲的脑海中成型,越听越了解南疆的现状。   在楚国未灭之前,百越就已经非常活跃,楚国名义上拥有南方面积非常大的疆土,实际上还真就只是“名义”上拥有而已,地方的实际控制权还是在百越各部落族长手中,楚国与百越部落双方的关系是一种类似于诸侯与周天子的朝贡。   楚国被灭之后,百越各部落也是要按照朝贡体系对大秦进行表面上的归附,但是从秦孝公就开始执行郡县制且如日中天的大秦怎么可能接受这种拥有自治权的表面臣服?连续征讨不服之下,局势开始一发不可收拾。后面越君的绝食而亡更像是对本来就不稳的南疆添了一把火,“轰”的一声彻底点燃了。   酒宴结束之时,喝得醉蒙蒙的吕哲在亲兵的搀扶下进了临时的帐篷休息。   隔天天还没亮,任嚣就命人来请。注意,是“请”而不是召唤,充分表现出一种超规格的重视。   再次来到中军大帐,任嚣竟然命人端上一碗肉粥,笑吟吟地说:“试试南方人的吃法。”   南方人的吃法?吕哲本来就是一个南方人,而现代南方估计只有浙江、两广一带才有早晨就吃肉粥的习惯,像福建泉州一带的早晨就是纯稀饭再配一些咸菜之类,要么就是几根油条再加上一碗香喷喷的豆浆。   喝着肉粥,任嚣道:“说说你的想法。”   明白在问什么的吕哲放下手中的碗,拱手一礼才说:“职在来之前有过了解,南征军五十万中有五万是我大秦劲旅,有四十五万是原六国的战俘或罪官以及其家属。这四十五万人中大部分是老弱和妇孺,可以训练成士卒的青壮年大约有七八万?”   任嚣对吕哲恭敬的态度很满意,他点了点头更正:“没有七八万,是五万八千九百一十六可以训练成军的青壮。”   “是。”吕哲又说:“职的想法是这样。分批训练成军的消耗时间比较长,不如集中在一块操练。将近六万的青壮不按大秦传统的方式来训练,而是针对山地、森林等环境来操练。我们可以根据实际的情况来安排,比如专门训练一些山地兵,挑选身手矫健的人训练他们在森林搏杀的技巧。”   任嚣有些没听懂。现在的兵种也就材官、骑士、楼船这三个兵种,吕哲说的山地兵从字面上倒也不是很难理解,无非就是专门用来山地作战的兵种,但是所谓的训练森林搏杀技巧……?   他摸着下巴,问:“你说的可是齐国的击剑士?”   什么齐国击剑士?吕哲解释道:“这个兵种不需要甲具,甚至不需要长戈,我们可以用刀和小圆盾来武装。职听同袍讲,百越有一种拿竹管吹箭的人……”   “刀?”听着像是一种新型的兵器,任嚣看吕哲的目光十分诡异,像是要把吕哲生吞活剥进肚:“百越是有这样的人,你的意思是学他们?”   拱手为礼,吕哲应“是,百越能学大秦,大秦为什么不学百越有用的战法?”,心里却对任嚣可怕的目光有些纳闷。   任嚣能不这样吗?他原先以为吕哲也就是个略懂练兵的人,算不得一个大大的人才。昨晚一场论战又得出这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只是某些地方比较有假设性,只能算是很有见地的布局手(战术家)。   现在再一讨论,任嚣惊讶地发现练兵、懂得布局,再加上开阔的思维,奇奇怪怪有针对性的安排,这一切集中到一个人身上,那已经不能用简单用人才来形容,应该说是一个怪才……不!应该是奇才!   “来人!备来笔墨!”任嚣很想看看所谓的刀是什么,对外面的人喊完,目光炯炯地看着吕哲:“你且再说。”   其实也没有太复杂的东西,吕哲将自己的想法一一讲述,再画出刀的图形。他心里却是奇怪的想:“秦朝没刀吗?”   秦朝时期还真的是没有刀这项兵器的,刀的出现是在西汉,也就是刘彻北击匈奴时期为了提高骑兵战力设计出来的环首刀。   吕哲所画的刀是砍刀的一种,有一根长长的刀柄,然后刀脊微微弯曲拥有厚厚的刀背。他还有一个额外的考虑,如果情况允许的话其实可以让朴刀兵这个实用的兵种提前现世,到时候一手提着滕盾一手握着朴刀的士兵波浪般推进,那场面绝对十分壮观。   一场讨论足足说了一整个上午,吕哲从中军大帐出后来突然意识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任嚣似乎只任命自己练兵也给出了调动军队的令符,那恒战呢?这个似乎是屠睢亲信的人是不是也有相应的任命?还是说任嚣将恒战排除掉?   觉得自己已经卷入主副统帅竞争的吕哲心想:“尼玛!这都算什么事儿……” 第0095章 困难重重   之后的情况证明吕哲只不过是想太多了,任嚣身为南疆军团的次帅哪怕真的想排挤谁也不会做的太过明显,恒战自然也拿到了调动军队的令符。   大秦传统的练兵模式是怎么样吕哲从来都不知道,他在受命之后也没有马上行使权利,而是带着亲兵不断在变成大兵营的夷陵来来回回的走动。   初来乍到的特点就是对什么都陌生,不熟悉实情的条件下怎么练兵?他们漫无目的的逛了五天,吕哲也对南疆军团的现状有了一些了解。后面,他特意去找任嚣,请求查看给予练兵安排的物资,任嚣自然不无应予。   由人领路吕哲到了囤积物资的地点一看,储备物质的地方戒备非常森严,任嚣带到南郡的一校兵力至少有三千人被安排守卫。   囤积的物资情况果然如屠睢所讲的那样不容乐观,如果后面没有源源不断的粮草和兵器从全国各地送来,仅仅依靠现有的物资养活只够养活十万大军两个月,兵器也仅仅够武装起八万士兵。   当然,并不是说只有八万的兵器,事实上兵器例如长剑、戈矛、长矛、弩机、弓、等等武器的数量足有十三万。但是必需考虑到磨损或者战场丢失等原因,十三万件武器必需留下足够的后备,不然在进行大战时无法及时补充兵器,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囤积地点严密的防御非常有必要,这是为了防止百越人的袭击。   事实上百越人确实有袭击过,来袭的人数规模还十分多,不过那一次上万的百越人在进攻时没有穿越被清理出来的空地就被秦军弩兵和弓箭手消灭大半,残存的败军更是被一名叫元灿的校尉带兵堵在一个小山谷全数歼灭。   南疆军的各个关卡,那些拒马和围栏上的首级就是上次那波袭击者的头颅。   一场袭击被围歼之下,进入南郡的十几个百越部落元气大伤,其中不知道有多少部落因为损失太多的青壮年而被其他部落吞并,黯然地离开历史舞台。   来到南郡之后,吕哲等人所看见的局势其实已经趋于稳定,这时秦军已经以百人为一队的形式在剿杀南郡境内的百越部落,大量小规模的袭击不过是南郡境内百越人的一种挣扎。   目前夷陵的人口大概是二十七万多,其中有八千是从关中调来的秦军,大概有二十五万是被征调来的原六国战俘或罪官以及其家属,夷陵本地人口不过才七千不到。   夷陵的耕地不算多,大部分是山中梯田,有七千多人的县在南方已经算是大县。不过再怎么个大县也无法单独负担起超过二十五万驻军的粮草,因此驻军的粮草自然需要整个南郡来供应。这也是为什么秦军一到地头就马上清剿境内百越的原因,其用意当然是保证粮草运输的安全。所以哪怕杀再多或者杀错了,只要达到目的根本不会被追究。   吕哲做事喜欢按照写计划,他巡视营盘时会查阅兵册,不过比较尴尬的是兵册一般只记录几点,大概是相貌特征、家人、贯籍。   年龄?好吧,并不是没有记录,但是这个记录的方式有些坑,例如某某谁生于始皇帝二年,然后再按照现在是始皇帝二十六年,得出的结论是这人现在是二十五岁。   那么六国贯籍的人呢?他们自然也有记录,不过会根据出身于哪个国家来记录。比如魏人,那谁谁谁是魏假王几几年,这个谁谁谁是楚幽王几几年。反正是非常杂的记录,要是一个一个的对证再换算一下,在这个没有加减乘除算法的年代,可以想象工作量多大吗?   最诡异的是什么?人人都知道自己是哪个王的几几年出生,但是让他们说出自己几岁又是一头雾水……   别开玩笑了!让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文盲的人去记得自己多少岁,似乎有些难度。毕竟一人哪怕连脚趾都算上都只有二十根指头,很大一部分估计是永远的“二十岁”,因为再往上指头就不够用了。   受限于无法确认年龄的原因,吕哲注定无法下一道什么段年龄的人到哪集结。不过他也不是傻子,既没有一个一个的挑选,也没有划分一个大范围然后让他们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而是找军中长史帮了个忙,查阅一下秦孝庄王四十六年都是原六国的什么王的多少年。   查询这些并不困难,吕哲很快确认当时各国大王的年份,然后他上报任嚣,请求将符合年份的人抽出来。按照纪元来算,被抽选出的人不会多于四十岁。   为自己机智感到满意的吕哲在接下来的五天内接收大批人员,他再把十五岁以下的人剔除出去,到了第十天总共集结了三万四千一十七人。   正当吕哲在好奇恒战为什么毫无动静,以为是在被任嚣打压时,恒战带着亲兵出现了。   或许是恒战意识到自己已经惹到任嚣,近期他很没有存在感。也不知道他因为什么原因,近来更是没有与吕哲有过接触。   再一次看见恒战的吕哲心里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尴尬情绪,依然是有说有笑。不过恒战看吕哲的目光有些怪,像是责备又像是鄙视。毕竟再怎么看都是吕哲一到南郡立刻被任嚣“收编”,而似乎吕哲是被屠睢点名才加入南疆军团,从哪方面都是吕哲辜负了屠睢。   当然,吕哲从来都不觉得自己辜负了谁,他是一名光荣的大秦军侯,又不是某人的亲兵,无论向谁靠拢不都一样是在为伟大的秦帝国繁荣昌盛努力嘛!   恒战的到来只为了一件事情,他红着脸做出一个请求……   很难想象一个人怎么能一边羞愧又理直气壮的要求吕哲划出五千经过甄选的兵源?不过恒战这也是没有办法,他查阅兵册后得出的结论与吕哲相同,那就是无法快速辨别兵源的年纪。正当他苦恼的时候,吕哲的招数奏效了。   思考了一下,吕哲同意了恒战的请求,对于他来说多五千和少五千没有影响。   似乎是吕哲太利索的举动让恒战意外了吧?恒战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事情好像不是我想的那样?哲并不是忘了上将军的栽培,他只不过是想让南征军快点形成战力,这才配合次帅?”这单纯的小伙子心里这么想。 第0096章 不足成事   五十万人的南征军不可能在短时间内集结完毕,同时集结地点也不可能单独设立在一个地方,毕竟五十万个需要国家养活的人集中在一个小范围内绝对会造成不小的灾难。因此五十万人会在南郡集结是没有错误的,不过是分布在南郡的各处。   目前集结到位的数量有多少吕哲并不清楚,他经过请示后划分给恒战五千兵员,剩余的将近两万人其实也不是最后留下的人数。   大秦对攻略南疆并没有做好准备,从兵器到粮秣皆是如此。粮草和武器都不足够的情况下,想要将两万人训练成为士兵的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再则吕哲要训练的是在山林作战的士兵,这是大秦从来都没有过的兵种,任嚣在迟疑之下只同意先编练一千人作为山地兵先试试。   南征军大量储备的戈矛并不适合在南疆这种环境下作战,试想一下在满是树木的环境里,最短也有三米的戈矛挥舞起来会是什么样子?必定在厮杀的时候会被树干挡住施展不开。   屡次攻击南疆的秦军当然也有发现这个问题,不过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并没有针对武器做出改变。   吕哲再次找到任嚣,提出改良兵器的想法。   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十分好说话的任嚣这一次没有同意,他苦笑:“这件事情很复杂。”   戈矛不适合在森林作战的原因很多人都清楚,没有做出改变是为了什么在吕哲的旁敲侧击下算是明白了!   原来一方面是大秦对士卒兵器使用的死板规定;另一方面是因为秦军除了尚造坊会为军队提供兵器之外,几个大家族也在贩卖兵器给军队。如关中王氏、巴郡的巴氏、太原的孟氏。   “大秦竟然也存在军火商?不都说古代制造武器的都是官方机构嘛!”   大概了解为什么无法更换兵器的原因,心里有概念的吕哲感到非常无奈。他能想象的出来,不是军队没意识到戈矛在森林环境下作战的困难,也不是军队不想更换便于在森林作战的武器。而是几个供应兵器的家族,他们死抓秦军规定什么爵位只能用什么兵器的这项制度在从中阻拦。   得出的结论让吕哲的思绪变得有些诡异,他真的难以想象在大秦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始皇帝一统神州之后威严无边,比之太阳更加均热的光芒笼罩着整个神州大地,在他当政的时候几个家族竟然能够左右军队对武器的选择。这是什么情况啊这是?   任嚣没必要向吕哲解释大秦的上层纠葛,更不会谈及各个家族存在的影响力是何等的恐怖。他转而开始问练兵的情况。   “兵员已经甄选好了。”吕哲苦着脸:“武器和粮秣……”   “嗯?”任嚣当然知道武器和粮秣的不足,他铿锵道:“这支大军关乎到能不能顺利攻略南疆,老夫希望你能不负众望。”   这是典型的“既要马儿跑又不提供草”,自古以来练兵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操练时士兵的体力消耗非常大,武器不足可以轮换使用,吃不饱那还练个屁!   不能更换兵器,没有能增加粮草的供给量,一个目的都没有达到的吕哲有些丧气的离开中军大帐。   回到自己的军帐,还没走进去呢,猛三禀告恒战已经来了有一会。   吕哲再次看见恒战时,发现这哥们似乎遭受什么打击,竟是十来天不见黑窝着眼睛、整个人看上去更加消瘦了。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我是说,次帅有增拨粮草吗?”   “没!”   两人对视良久,同时叹了口气。   恒战忧愁极了:“武器不足,粮草不足,这兵要怎么练?”   极度明白遭遇困难光抱怨没有用的吕哲没有多说什么,他问恒战准备的情况,得知恒战的五千人的队伍已经整编,不过几乎没有基层军官……   “军官?”吕哲讶异:“只是在整编,把亲兵安排下去带队就可以了,要什么军官?”   “我的亲兵数量没你多。”恒战一脸苦逼,“战还以为次帅给你安排了人手。原来也是没有?”   明白了!大秦操练军队的时候早早就确定编制,如伍、什、屯之类的基础编制在一开始就会将人员分配完毕,而这些伍长、什长、屯长都由有爵位的人一开始就在带兵,并不是后世那种教官教完再分配的模式。   “战?”吕哲招呼道:“你跟我来。”   恒战奇怪的看一眼吕哲默默跟上。   正统的大秦军队在征召后可以马上形成建制的原因很多,其一是有二十等爵,其二是老兵带新兵,其三是拥有健全的军事化制度。   大秦黔首在被征召之后,拥有爵位的人可以马上担任军官的角色,这就是大秦一百多年来不断“军国主义”化建设的功劳。好吧,其实是接连不断的战争压根就没有停过,拥有爵位代表不断服兵役,大部分基层军官已经有很丰富的带兵经验。   吕哲将恒战带到操演场地,一眼望去大量青壮正在亲兵的约束下学习排列整队。   原六国并没有像大秦拥有蓝田大营这种练兵基地,因此被征召之后基本是稍微操练一下就赶鸭子似得上了战场,这种模式下士兵能有什么军事素质?   在战国时期,六国打仗除了个别几支成军很久的固定编制会军阵之外,大部分都是让冲锋就一窝蜂的乱糟糟冲,需要撤退的时候就是不要命的拔腿就跑。这样一来胜利了无法最大化的扩展战果,稍微一输就是被追在后面掩杀的大溃败。   吕哲之所以训练的第一步是列队也不是要让这些人学会排列军阵,在南疆这种环境下列军阵一定是偏执狂外加脑子被门夹了。他更加不是要让他们学什么正步走,不是不想而是没这个时间。   恒战看了一会,有些没明白,问:“只是让他们不断的分散,然后重新列队。有什么用?”   吕哲笑答:“有用,非常有!初步让这些散漫惯了的家伙学会什么叫作服从!”   “哦?”恒战再看了一会:“站慢了站错了位置就被鞭挞?这……”,他是想说是不是太夸张,或者说担心引起兵变。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吕哲很淡定地说:“粮食不够,做的好的人吃的多,做不好的人吃得少还要挨鞭子……呵,相信我,这样不断的‘胡萝卜加大棒’策略非常有用。”   恒战还是忍不住说:“可别引起兵变了。”   “哈?”吱了一声,吕哲也不知道是轻蔑还是自信:“你不懂,这些人从骨子里就没想过要反抗。”   恒战讶异问:“为什么?”   吕哲曰:“无它,被打怕了!”   唔……是的,这些人既然是战俘居多,那必然会记得那支腰间别着血淋淋的首级在追杀的魔鬼军队,并且深植的恐惧永远无法消散。 第0097章 特立独行   与恒战的闲聊让吕哲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秦军确实不像现代的军队那样,训练完毕之后进行打散再分配。这时候的秦军兵卒一旦被征召入伍就会形成建制。这样估计是为了随时能够拉上战场,一旦上了战场就能作战的原因?   意识到自己的观念错误,吕哲本想去找任嚣,不过最后还是作罢了。   任嚣之所以将练兵交到吕哲和恒战手中,大概是因为武器和粮草都不足够的情况下,所谓的练兵是一个沉重的包袱,抱着“再怎么差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的想法在作祟。   万般不得已下,吕哲觉得自己或许应该学学道家的“抱元守一”的思想。   在接下来,吕哲花了两天的时间亲自挑出一个千人队,他想着既然什么都不足够,那就想办法让它足够,有着一股子狠劲开始操练。有了阳周县练兵的经验,他很快进入状态。   一千青壮在听话能吃饱饭,不听话既要挨鞭子又要挨饿的惩罚下,一个个倒是十分配合。   不过,吕哲面临的难题实在没有可以代替的方案。确实如恒战所说,军队没有基层军官对练兵是一项难事。   所谓的难事是士卒没有固定的长官,一方面是缺少来自上一级最初步的约束,另一方面是不知道除了吕哲之外他们应该听谁的。   一支军队想要形成建制的唯一方法就是形成命令传递链,也就是“上命下行”的军事行政,而想要快速成军没有如伍长、什长、屯长、这些基层军官根本无法办到。   在阳周县练兵的方式是由民玞们自己举荐,然而这种方法在南疆军团之内根本无法执行,吕哲无法私自任命基层军官,再怎么不愿意也只有再次请示任嚣。   没有上司会喜欢一个“有事找领导解决”的下属,身在南疆的最高长官任嚣,他每日需要处理的事情非常之多,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任嚣正想拉拢吕哲,因此倒也表现得和蔼。   吕哲提出来意,任嚣听后曰:“可自行任命伍长、什长。”   没想到能够得到授权的吕哲感到十分意外,他看着一脸莫测高深表情的任嚣,很快将脸上表情调整成“感激”模式。   任嚣想了想召来一名小校:“去告诉公大夫恒战。他可以提交伍长、什长的名单。我会酌情批复。”说完又看向一脸感激和激动的吕哲,顿了顿才又说,“至于你……不必上报等候批复,直接造成兵册归档罢。”   适当露出“愿意赴汤蹈火”神色的吕哲恭敬地行礼致意,却说出令任嚣有些哭笑不得的话:“禀告次帅,职用折断的戈矛做出一些少许的修复……东西在帐外,次帅是不是看看?”   任嚣还以为这小伙要表忠心呢,愣了一下才抬手指着吕哲,含笑颔首。   那是一根长约一米二,只有一个尖刃的短矛。也正如吕哲所描述的那样,这根短矛是戈矛折断杆子之后的产物,不过它顶部原本的“钩”和“撩”,也就是那块“横刃”被拆掉了,只余下尖锐的“矛”。   把玩手中的短矛,任嚣用好笑的神态上上下下看了几眼腼着脸的吕哲,慢悠悠说:“哦……你是想将‘坏了’的军械稍微‘修复’之后给兵卒使用,减少后勤负担?”   见其会意,吕哲连连点头:“正是、正是,还望次帅允许。”   沉默了有一会,任嚣不知道什么原因叹了口气:“好罢!可以这么做。”最后竟然补充了一句:“不过……有人问及,老夫可是会回答不清楚这件事情的哟。”   明显是不想承担有人追究的责任,达到目的的吕哲还能怎么样呢?只有心里吐槽一句:“尼玛,真是没担当的家伙!”,急忙诚惶诚恐的表态这是自己的胡作非为,身为次帅的任嚣一点都不知情。   再次告辞,出了中军大帐的吕哲却听见一连串大笑,心里诅咒任嚣最好是偷乐在帐中笑到休克。一切只因为那家伙实在是……怎么说呢?既想得到好处又不愿意承担风险,一点上位者的担当都没有。   不过,得到可以自行任命伍长、什长的吕哲很满足地回去。他回到练兵场地之后喊来苏桥,想了想又将赵平一起找来,吩咐道:“收集断了杆子的戈矛,将它们改造成……”说着拿出那根短矛,“……就改造成这样。”   苏桥自然应“嘿”了事,赵平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吕哲察觉到赵平的犹豫,问道:“赵平?”   赵平拱手为礼:“军主之命自当应从。”善意的提醒,“不过,职建议军主不要装备太多,日后恐怕会有麻烦。”   吕哲明白赵平在说什么,诡诈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但是中车府令会替我解决来自各个家族的非难的。对吧?”   没想到会是这样,赵平像是便秘一般憋红了脸,末了有些丧气的应:“是的。”   打死吕哲也不会相信赵高派赵平等人过来是纯粹的帮忙,赵平他们会保护吕哲是没有错误,不过一定也带着其它的使命。如徐旦等被徐阳派来的人也大体是这样。吕哲可以相信徐阳派他们来是纯粹要保护自己的结义兄弟,但是徐阳没有额外目的不代表徐岩没有,毕竟徐旦等人是出自徐氏。这也大体是各人心知肚明的事情,并不需要点破。   没有多少资本的吕哲看得很开,他现在也的确需要来自赵徐两家的帮助。不过赵高和徐岩有一点比任嚣好,至少这两人比较有担当,而且不是那种“既要马儿跑又不提供草”的混蛋。   利用赵徐两家解决以后可能的麻烦,吕哲再次投入练兵。   在可以任命伍长和什长的前提下,吕哲抛出的无数根胡萝直接把挑选出来的青壮砸晕了,一个个得知努力可以成为伍长、什长之后训练得更加卖命。   在上档次的人看来,伍长和什长这种连小史都算不上的小官根本上不得台面,但这只是身在高位不知道底层艰辛的人的想法。只有当过士兵才会知道军中一级有一级的待遇这种体会,伍长和什长当然不是官,不过那也是最少管五号人的职位,总比被别人管要好吧?   有了基层的军官之后练兵渐渐进入正轨,吕哲看着任嚣拨付的粮食一天天减少,他知道自己再不想办法这练兵根本进行不下去了。   他将目光转向郡内残存的百越部落身上:“百越人也需要吃饭,那总会有粮食吧?”   一套计划开始被谋划,而这一次吕哲决定拉上恒战垫背…… 第0098章 什么交代   在练兵的第十六天,屠睢以及其五千关中秦军已经到达南郡,目前正驻扎在江陵。   得知这一消息的吕哲先是一愣,随后表情变得比较纠结。他比较想不通自己算是被屠睢栽培才会来到南疆军团呢,还是被屠睢坑了才来到南疆军团,毕竟怎么看南疆军团都不像有前途的样子。   按理说主帅到了集结地众将领是要赶去报到问候的,可是在夷陵驻扎的将领们却一个都没有动作,原先吕哲以为这是任嚣压制的结果,后面发现恒战也是待在夷陵没动,他才知道不是那么回事。   秦军的规则与后世很多朝代都不相同,若是在汉朝或者之后的其它朝代主将到了麾下的将领没有去迎接,那必然会被主帅误会成不尊重之类。历来秦军都不怎么讲究礼仪,除非是主帅召唤,不然将领们都是该干么就干么。所以,屠睢人到了没人去“请安”十分符合秦军的“个性”。   屠睢到达后的第二天,这位风尘仆仆从咸阳赶到南郡的南疆主帅单独召唤任嚣前去江陵。两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任嚣回到夷陵后脸色很不好看,随后夷陵的驻军被命令转移到江陵。   吕哲猜测两位南疆主副统帅一定是大吵了一架,随后主帅屠睢名正言顺的占据优势地位,以至于身为次帅的任嚣无法反抗地“更正”了自己的错误,乖乖地把夷陵的主力回调到本来就计划好的江陵驻地。   可能是为了给屠睢难堪吧?任嚣把前段时间挑选出来的精壮留在夷陵,并下了命令练兵不得停止,因此吕哲和恒战也就只能留下来了。   一幅诡异的情况产生了,被留在夷陵的军队,包括一些老弱妇孺和青壮总共有将近八万。而无论从爵位还是官职来看,吕哲和恒战无疑是身在夷陵最高的指挥官。按照秦国的律法,战时爵位与官职最高的人是当地的军队执掌者,他俩一时间竟然成了“夷陵之主”。   几乎是大军刚刚开拔完,夷陵的县长陶函就到军营进行拜会。   这五十好几的夷陵县长一来立刻把吕哲和恒战的关系搞得有些尴尬,他俩爵位相同、官职一样,到底该由谁做主任嚣也没有明示。   两人面面相觑良久,吕哲含笑问恒战:“我训练的士卒比你多,由我来当头,你没意见吧?”   两人平时没什么矛盾,不过也算不上有什么深厚的交情。一直想还上次挑选五千青壮人情的恒战想了想确实是这样,点头应允。   他们都不知道一件事情,任嚣将两人留下又没有任命主副其实是想让其竞争,而似乎在吕哲开口恒战同意的情况下,任嚣没达到计划好的目的?   夷陵县长见到吕哲就是一通抱怨,说是驻扎在本地的军队扰民太过严重什么的,一些良田也被营盘破坏了,诸如此类。   以前任嚣在时也不见陶函抱怨过,换了负责人这个夷陵县长立刻来唧唧歪歪,吕哲马上意识到这是夷陵县长来搞下马威那一套。   看见这一幕,让出主位的恒战心里立刻乐了。倒不是他在幸灾乐祸,而是自古以来军和民的关系就不好处理,如果吕哲应付不慎丢脸倒是其次,要是出了乱子可是会被中枢追究的。   吕哲含笑安安静静地听陶函“啪啦啪啦”的抱怨,等待这留着山羊胡子的夷陵县长唧唧歪歪完毕,他才说:“县长请先回去,本军侯明日一早会给回复。”   陶函可能见吕哲年轻又从头到尾没说话,觉得吕哲是个好欺负的角色,更加来劲地一阵唧唧歪歪。   吕哲依然是安静地听着陶函没完没了的抱怨,等待这位老先生说完,他又重复了刚才的话。   “本县先回去,若是不给个交代,本县到上将军那里告你!”   交代?军队什么时候需要给地方官交代了!这夷陵县长还真认为年轻的吕哲是被吓大的好欺负,竟然连“交代”这词都蹦出来了。   吕哲听完没怎么,在一旁从头听到尾的恒战却是满肚子怒气。   恒战几乎是用吼的,说:“这个夷陵县长太不像话了。你打算怎么回复?”   当夜,夷陵县长陶函还在睡梦中被惊恐的家仆唤醒,他走出家门一看,满地是对垒成“品”字形面目狰狞的百越人首级,排成京官的首级数量足有上百个,发黑的血迹从京官往外流淌几乎流了满地。而这就是吕哲的回复!   被吓得不轻的陶函病了两天,第三天找到吕哲时还是没完没了的唧唧歪歪,不过已经不是抱怨,是在为吕哲介绍夷陵的一些趣事。   两人谁也没有提那些首级的事情。   吕哲之所以送去那些首级其实不完全是在威胁,用意是在告诉陶函夷陵的安全需要驻军维护,另一方面是在用“京官”告诉这位夷陵县长,军队是杀人机器,想要交代,手里的兵刃会代替嘴巴。军队想弄死一个战区内的县长其实跟玩一样,甚至不需要军队自己动手,只是让出一个口子,会有野蛮的百越人冲进县长家中行凶。   等待陶函离去,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恒战好奇一问,吕哲将自己做的事情说了出来。   恒战满脸错愕:“他就这么被你吓到了?”   “能有多复杂啊?他在南郡做了两年的县长,能少了跟军队打交道么。他很清楚军队就不是一个能讲理的地方,我只是再一次‘讲’出这个事实而已。”吕哲说完喊住要转身离开的恒战,“现在我们是夷陵的驻军指挥,是不是该为夷陵的黔首们做点事情?”   恒战疑惑问:“什么意思?”   吕哲屏退左右,神秘兮兮道:“我最近派出斥候查探百越部落的行踪,探出夷陵周边的山林里有两支百越部落的驻扎地。”   恒战很聪明,不过他真的搞不懂吕哲说这些究竟想干什么。   “我俩已经是夷陵的驻军指挥了,难道不应该为黔首的安全做一点事?”吕哲一脸的正义:“消灭可能对夷陵造成威胁的两个百越部落,正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啊!”   无论如何恒战都不相信狗屁的为夷陵黔首做点事情,他沉默思考一会,眼睛一亮:“是啊!粮草不足,可以清剿百越来补齐!”   瞧,和聪明人说话就是好。 第0099章 论坑队友   恒战是个谨慎的人,他建议吕哲向在江陵的大营请求出兵剿杀百越,说是得到批准才愿意跟着吕哲一块出兵。   谨慎的人会给人一种信赖的感觉,吕哲本来也是要请示的,恒战一说马上联名请求。他们写的内容很详细,为什么要这么做,做了能有什么好处,一切都写得明明白白。吕哲更是在内容里提了几笔,将这次军事行动与练兵的成败挂钩,没写关于粮草的事情,毕竟谁也不清楚百越人的食物多寡,而是说想依靠对百越的几次小规模剿杀来锻炼正在操练的兵卒。   在接下来,吕哲充分认识到谨慎起来十分偏执的人是一副什么样子。有些人一旦谨慎起来简直就不像人,比如说恒战。   也不是出于对先期斥候的不信任,只是为了确认情报的真实性,还有对战况的预估,恒战像是一个偏执狂那样亲身前去侦查,没有事先与吕哲商量一消失就是好几天。   原本有人分担还好,恒战玩消失之后完全接手夷陵军务的吕哲瞬间觉得肩膀上压了一副重担。管八万人的吃喝拉撒真的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特别是在缺少粮草的情况下更是这样。以前没有类似经验的情况下,这支奇葩的“南疆难民团”又没有军中长史之类的官员,他几乎是被一连串事情弄得有些焦头烂额。   这批南疆军团从根本意义上不能算是军队,以其说是军旅不如说是一帮被强制押解来南方的难民,而且这帮难民的妇孺和老弱还占了大多数。   吕哲可以想象的出来,如果不是大部分青壮年都被挑选集中在一处,那么少了五千正统秦军弹压的环境下绝对会起很大的乱子。或是逃亡、或是打架斗殴,反正很难预料。现在少了会闹事的主力,也就是那些青壮年,每天需要应付的就是吃喝。   可以想象得出来八万人每天的吃喝是多么庞大的数字吗?吕哲按照任嚣管理时延续下来的配额,每天消耗的粮食一天基本的供给就超过五十石,而这还只是吃淡的能看见碗底的和清水差不多的粥,一天也只是吃两顿!   在秦时,五谷已经俱全,不过如关中等地只栽种其中四种,如黍、稷、麦、菽,水稻这个物种栽种的区域非常少。其实现在北方人的五谷和南方人的五谷也是不同,如北方的五谷是麻、黍、稷、麦、菽,南方的五谷中则是没有麻,有水稻。   其实在周朝就已经拥有水稻这个物种,不过栽种水稻的区域集中如长沙郡、会稽等南方区域,主要原因是水稻极度依赖水源,而恰恰南方是最不缺少水的,北方不像南方拥有众多水系,因此没有栽种的大环境。   吕哲也是接手后勤后才认清楚五谷是什么,在此之前只不过知道麦和水稻两种,恰恰南疆军团目前主要的粮食就是水稻,原因是只有水稻的米适合煮粥……   大概是恒战消失后的第六天,江陵发来批复说是允许夷陵酌情出兵剿灭周围的百越人部落,随着这封信一起来的还有五车粮食和两封私信,按照一辆双轮车有十石的量,十车就是一千五百斤。   “这里有八万张口,一千多斤只够吃一顿的。”   所谓的私信其实就是两片用布包起来的木椟,不用猜也知道是正副统帅的。   拆开第一块木椟,吕哲一看正面的题字留名的人是任嚣,他没有看内容拆开第二块木椟,留名的人果然是屠睢。   很快阅览完两块木椟,任嚣是在问练兵的情况,语句中不含任何私事。不过用私信问公事,吕哲猜想任嚣是在借此发出警告。另一个木椟中屠睢只是简单的让吕哲好好练兵,他会想办法提供一些粮草,那五十石粮食只是第一批,后面还会酌情送来。   从两个不同内容的木椟就能判断出屠睢和任嚣的性格,显然任嚣这人私心重又缺乏自信,只不过才分别不到十天竟然就在试探。而屠睢似乎只看到大局,是真的希望留在夷陵的两人可以做出一番成绩。   吕哲一一回信,他给任嚣的信件里是谈生活上的琐事,一点公务都没有提。而给屠睢的回信上,他介绍练兵的情况,并对这次军事行动抱有很大的期待,隐晦地提出想用剿灭百越部落来作为获取军粮的途径之一。   这是在脚踏两条船吗?吕哲可不这么想,他只是尽力在创造可发展环境,真心没想那么多。他关心的是恒战那个家伙怎么去了那么久还没回来,不会是被百越人干掉了吧?   人人都认为身为上位者很风光拥有权力,以前吕哲也是这么想的。不过现在他真的不会那么看了。身为“管事人”要应付的事情非常多,每天光是批复的木椟就按百件算,而这只是八万人而已。另外,主掌一地之后还会有额外的事情再加进来,那就是不管愿不愿意都会遇上“站队”的选择和应付。哦,专业点的话应该会称呼为“政治应酬”。   不过话说回来,想要获得成功那些都必不可少,渐渐有了经验的吕哲心里开始对管理有了概念,他的管理团队慢慢成形之后,变得相对轻松起来。说白了管理就是利用所有的人力物力,将每一个环节尽量套起来形成一种循环。至于事事亲为?那是人能干得过来的事情吗?   从接手到应付自如,这个过程吕哲只不过用了一个月,而恒战这个家伙好像真的被百越人干掉了似得,五天、十天、二十天、一个月……没有任何消息。   在第十天的时候,吕哲已经做出措施,斥候除了查探百越部落多了寻找恒战的任务,不过依然没有任何关于恒战的信息。   在第十五天的时候,吕哲把恒战失踪的消息上报到江陵大营,结果在当天大营那边就传来命令,对恒战的下落做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要求。两位正副统帅所发的公文中首次有了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用上了非常生硬的字句,显然是怀疑吕哲想要独揽全局设计全套把恒战做掉了。   “尼玛,我比嫦娥还冤枉啊!是邀请一起带兵围剿百越没错,可是没有叫这傻缺亲自去侦查啊!”因为恒战的失踪而被正副统帅怀疑的吕哲一脸的苦逼:“那家伙不会真的被百越人干掉了吧?”   吕哲祈祷恒战千万别演煽情戏码,来一个什么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剧本,不然他绝对会被正副统帅坐实揽权而设计杀害同僚的罪名,然后被捆起来押送咸阳。 第0100章 躁动不安   天地那个良心,吕哲是有想过要干掉某些人,并且这种要做掉那些人的想法十分的强烈,不过名单里绝对没有恒战这么个人物。事实上他与恒战的相处一直平淡如水,不是说君子之交淡如水吗?井水不犯河水没什么冲突,怎么会生起干掉恒战的念头。   谁能想到堂堂一名军侯会放下手头的事情闷不吭声跑去当斥候?更加坑爹的是去也就去了,竟然把所有亲兵都带走,并且一走就再也没有音信。   因为来到南疆刚刚失去的那种没多久的迫切感再次笼罩吕哲,恒战的失踪让他就像是被套上紧箍咒那样,在屠睢和任嚣的念咒下脑袋生疼。   按照常例正在巡营的吕哲心思却已经不在巡视上,他不像往常会津津有味地观察自己努力的成果,遇到有人打招呼时也不会含笑点头回应。   近月来吕哲着实做了不少事情,除了练兵之外也管起了行政,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按在自己想法对在夷陵的八万人进行再次分配。   妇孺与老弱重新编组之后,一些活计被安排下去。例如编制滕盾、浆洗衣物交给手巧的妇孺。整理营盘秽物、砍伐柴薪、蒸煮食物让老弱来完成。各有活干很快就让本来相对无次序的老弱妇孺慢慢稳定下来。   一套奖励政策被吕哲发布下去后,人们发现干的活多粥里的米粒也会变多,不干活却是有时候只光喝粥水连米粒都不看见一颗。这样一来上上下下更是充满了干劲。   人最怕的是什么?别说死,人谁不会死!   人在活着的时候最害怕的其实是无事可做失去希望,文艺点就叫“失去人生的生活目标”。其实一旦人有事做忙碌起来,各安其事下什么乱子都会消弭于无形。   吕哲本来还设想着要屯田来着,不过这不合实际的想法还没有付之行动就已经胎死腹中。这支“南疆难民团”在南郡待的时间不会长,而似乎南郡的土地都是有主,屯田的条件不存在。   漫无目的地在营盘四处走动,吕哲整个人看上去好像是身在魂不在,他的这种反常被很多人发现,生活趋于稳定的人们难免会猜测是什么事情让“夷陵之主”变成这样,有了疑虑和猜测让本来人心就不稳定的夷陵营盘又开始起了稍微的变化。   已经是上位者而还没有多少上位者自觉的吕哲,还没有意识到会有多少眼睛在注视着他,只要有少许的不对劲就会引起诸多人内心的不安。   两年了,从话都说不利索到成为军侯,现在更是夷陵暂时的最高长官,吕哲的目标在慢慢变成现实。而似乎其实成为一名一言一行都会被关注的人并不是那么好当?   持续很久梦游状态的吕哲没有发现周边的变化,也没工夫花心思去仔细观察。他不会发现编织滕盾的妇孺正满脸担忧没有了平时的手巧,更加没有看见稍微恢复神采的老年重新变得暗淡,就连喜欢互相追逐玩闹的孩童都变得沉默。   “看来得赶紧出兵了?”   是的,他一整个上午都在考虑一件事情,那就是怎么来渡过可能出现的危机。左思右想下思绪有些乱,花费了几个小时才想出一套方案。   首先想办法邀请屠睢或任嚣来夷陵看看正在慢慢变好的现状,不过这个估计无法办到?只有多写一些夷陵的变化递送江陵,以期两位正副统帅能察觉到吕哲在军事之外的才干,使他俩哪怕要干什么也会生出一种“这么干好像会痛失一名大将”的痛惜思想。   “不对啊?这样似乎有些不靠谱!”   秦律是庄严的,秦律是死板且无情的。没人追究也就算了,一点追究起来,那就没有人情可讲。   “我靠!都是那傻缺害的。身为军侯去干什么斥候?这下不但自己完了,连我也搭进去了!”   心情烦躁的吕哲无法淡定下来,他唯有把心里的躁动发泄出去,也算是校检近期的训练成果。这样一来将近两万青壮倒霉了,而最倒霉的是主要编练的一千特选壮士。   敲响战鼓,在各个校场操练的兵卒缓缓地集中起来。   这两万新编的兵卒本来就有些许军旅生活经验,打仗或许不行,不过集结起来倒是没什么难度。他们在战鼓声中汇集而来,又在吕哲的亲兵们约束下找到站立的位置,很快一个又一个扭曲的队列排列成行,慢慢变成一个占地很大的方阵。   在满是花花绿绿的服饰之中,一些身穿灰色战袍的队列是那么的醒目,他们正是被特意挑选出来的一千人。   古时候的军队,在非战时和非操练期间是一日两餐,在战时和操练期间是一日三餐。所以不要奇怪一个国家拥有数量相同的部队,为什么平时军粮足够到了战争时期老是出现粮食短缺的事情。   南疆军团的情况和其它军队又不同,老弱妇孺就不用说了,这些被整编的青壮由于缺粮的关系哪怕是在操练期间也是一日两餐。   不过,在吕哲特意挑出一千人作为编练的主力之后,新的“特权阶层”产生了,这一千人有了一日三餐的待遇。不患寡而患不均的前提下,其余人对这些特殊群体总是羡慕中隐约含着些许的敌意,而这也正是吕哲愿意看见的。   一套淘汰制应运而生,表现差的剔除再补进优秀的人员,竞争再竞争的环境下,这个群体在短短一个月内越加精悍,他们正是吕哲有信心剿杀百越部落的来源。   这支新编的部队一直没有屯长以上的基层军官,在军令的传递链存在断层。也许这正是屠睢或者任嚣刻意的结果?让这支数量庞大的青壮集体慢慢成为军队,然后由于建制不健全又不存在太大的威胁。   两万人花了一个小时终于各自排列站定,吕哲在扭曲的军阵中走动,重新回到临时搭建起来的高台时,他将一千特殊整编军与其余人分开。   “挑出五千人……”吕哲对着亲兵猛三比划一下手势,“和这一千人,双方徒手对攻。”想了想补充一句,“你带人在旁边注意控制局势。”   大嗓门的猛三下去传达命令,五千人很快就被划拨出来,场地也被清理得足够大。   震耳的战鼓声中,得到对攻军令的双方,呼喊着冲向对方…… 第0101章 出兵在即   习惯了秦军冲锋时的沉默,听到下方还没开打就咋呼的吼叫,吕哲感到非常的不满意。   秦军在冲锋时的沉默总是会带给敌方一种压抑的压迫感,使敌军觉得身穿黑色战袍的秦军好像是从地府中爬出来的恶鬼。沉默所带来的压力效果显著,通常会使敌军未战先怯,在没有短兵相接之前就失了胆气。   下方六千人还没接战之前就大吼大叫,不得不说这是一种心理上的壮胆行为,听着似乎很威猛实际上是一种下意识怯弱的表现。   这个时代的秦军与非秦军的最大区别就是,沉默的秦军看似平淡无奇却使人发憷,他们早早学会闭紧嘴巴保持腰杆和脚步沉着的“科学”冲锋,这种理论在一次次冲锋中被证明是正确的。至少秦军与人冲锋碰撞时,敌军总是会因为胸中的气泄了比较容易被撂倒。   吕哲也没打算用秦军的操练模式来训练这支部队,他所训练的科目是以五人为一组的合击协同打法。这五人中的两人拿着长一米五宽七十五厘米的滕盾外加一把长一米二的短矛,两人各自提着一柄戈矛,剩下一个人的武器是弓箭。   长短兼顾下还有远程打击,有两面滕盾也能最大限量的防御百越人的吹箭和投掷,这合击阵几乎是多次实践下来最好的方案。   五千人与一千人的接触是两道人墙的碰撞,学过沉着腰杆稳固下盘的一千人占据着绝大优势,他们在碰撞的第一时间懂得下沉身躯用肩膀往上顶,刹那间场地内能看见无数道花花绿绿的身影被顶着翻向天空。   双方在初步的碰撞后相合的人墙黏在一起,叫骂声中挥舞拳头往对方身上招呼,嘶吼声和拳拳击肉声是男儿与生俱来的最佳运动。   可以看见身穿灰色战袍的一方在接触后想要拉开空间,不过缺乏统一的号令让协同显得比较混乱,这样一来阵线的扭曲无可避免。有些后退有些奋力往前挤压,个别冲得太猛的队伍淹没在花花绿绿的人群中。   在时间的流逝下,还能站立的灰色战袍人影越来越少,最后被围拢成一个圆圈。   吕哲目测一下,除了倒地被亲兵带人拉出场地的人,场中灰色战袍的人数剩下不到两百人,围着他们的人数大约有一千左右。他心里默默点头,灰袍一方已经懂得运用战术,虽然最后没有成功。不过灰袍一方在混战中极力展现合击阵的配合概念已经显现,以一千对五千最后还能剩下两百与数量多的一方对持,这本身就能说明训练成果。   “可惜了,没有屯以上的军官,光靠伍长与什长想完成阵线协调根本不可能。”   心里这么想着,他刚才看得仔细,从头到尾都有那么几个人大吼着想要指挥,有些倒是成功的调动了一部分袍泽,协调的机动方向也没有错误,只是兵力太薄最后被冲垮了。   “让他们停止吧。”认为已经没必要对持的吕哲对亲兵说:“去将刚才那些吼叫指挥的人叫过来。”   很快,有十三个人被带了过来。   这十三人来到高台下就双膝跪下,不分先后开口致意:“参见军侯!”   吕哲仔细辨认一下,他抬起手一点一指:“你,你、还有你,留下。其余人退下。”   被点名的三个人保持跪着抬头的姿势,他们基本都是三十好几的中年人,一个看去虽然黝黑不过长相有些斯文,另外两个都是有着一脸的绕腮胡。   “起来吧。大秦不兴兵卒跪拜,持军礼就可以了。”吕哲可没表演什么礼贤下士,而是大秦军队真的不兴跪拜。他等待三人站起来:“说说你们的名字,本来的贯籍。”   “小人赵冲,邯郸郡、安阳人士。”   “小人燕彼,广阳郡、涿郡人士。”   “小人弥布,济北郡、博阳人士。”   千万不要把这三人名字的第一个字当成“姓”或者“氏”,按照现在的习惯,比如“赵冲”其实应该理解成,一个祖上就在赵地生活的人的后辈。呼唤他的时候按照这个时候的风俗是直接叫“冲”,而不称呼头一个字“赵”。   吕哲又问:“你们三人可是有从过军,当过军官?”   三人之中果然有两人曾经从过军,赵冲原本是邯郸守军的一名千夫长,弥布是楚军的一名队率,而燕彼竟然曾经当过一县的县丞。   六国与秦国的军制不同,千夫长从字面上很容易理解也就不再多说,而楚军的队率竟然是统领两百人的军官。   吕哲突然意识到一个一直以来忽略掉的“盲点”,这些人有人是战俘有人是罪官,那么其中一定会有人才存在,只要善于挖掘的话……   得知三人是兵卒,吕哲将三人提拔成什长之后犹豫了一下,只是记住名字就让其退下。   “有当指挥的潜力又能怎么样呢?不说秦国中枢,哪怕是屠睢和任嚣也绝对不会让这批人重新掌权的。”   出兵剿灭周边百越的行动已经迫在眉睫,初步检效觉得满意的吕哲开始准备物资,他的第一个目标是距离夷陵大概十里的一个部落。   经过前期斥候的侦查,那些几十人的流窜队伍不算,夷陵周边残存的还有两支在千人左右的部落。   有一支是在夷陵东北方向的山涧老林里,那里的群山较多不过海拔不高,只是山间基本没有人走动可能会在山沟里迷路。斥候连续侦查半个多月才把地形摸清楚,这支部落的人数大约有一千三百余人,其中壮年的男人大概有四百来人,剩下的几乎是老弱,他们的活动范围也基本摸透。   另外一只则是在夷陵西南靠近沫水河的沿岸,这支全部是青壮年组成的队伍在水系复杂的地带盘踞着,由于分得比较散无法正确的统计出人数,预估大概是八百余人。   吕哲所选的正是有老弱的那一支,毕竟第一口咬“软”一些的会是个比较“简单”的选择,没必要一开始玩中等难度模式。   他原先以为所有的百越都是一些没有金属武器的野人,但是经过斥候的回报才知道这个观念需要稍微更正一下。大部分百越部落确实没有金属锻造的兵器,但是还是有不少部落是使用金属武器的。   百越的治金体系其实很发达,在春秋时期越人打造的兵器一直受到列国的追捧,只不过自从越人没有君王之后族群分裂了,形成的数百个部落之中有些泯于野蛮,给人一种越人就是野人的印象。   话说烂船还有三寸钉,并不是所有的百越部落自身的传承都断掉,至少吕哲所发现的两支部落都是有金属兵器。   突然现,吕哲想到什么似得愣了半晌……   “这两支百越部落中有一支会治金?”   这一刻,他似乎抓住了什么脉搏! 第0102章 南方密林   战前推演是每一位掌军者在开战之前必然会做的事情,吕哲虽然没有领军作战的经验却也知道这点。   这将会是他第一次领军作战,没有理由不紧张。如此反复在脑海推演之后发现不直观,找来白布又唤来斥候,按照斥候的描述开始画地形图,重复更正修改确认无误之余,他一整天都是盯着地形图,手在上面比划。   南方的地形山林多是常识,大规模的兵团作战在这种自然环境下很难实现。实际上在原始森林几乎整个覆盖的区域里,会战性质的战斗基本没有打响的可能。   几十万人的会战基本只适合在宽广的地带展开,多山多林的地形环境里只有依靠一次又一次的接触和厮杀来慢慢磨出结果,想要一次性解决对手除非是敌对阵营的指挥中枢崩溃才有可能,然而这种可能性几乎没有。   百越人有所谓的指挥中枢吗?显然是没有的。屠睢想要依靠全线推进这种策略来入侵,并不能说这种策略错误,是这样的策略对后勤的消耗简直达到一个天文字数,而现在的大秦在南方显然没有这样的后勤实力。   后勤是制约军队最有效的途径之一,吕哲目前也是被后勤所困扰,以至于出兵计划一推再推没有办法执行。   根据历来的现实战例在谋划中,击溃一支千人左右的百越部落只需要相等的数量就足够,剿灭大概需要五千的兵力,围歼的话本方的兵力不能低于一万。   吕哲思来想去第一战不能打得太小,太大又没有足够的后勤来支撑,那么只能折中。   夷陵的后勤人员就是那些老弱妇孺,一个月内他们已经制作出四千杆短矛,滕盾的数量足有三千,箭矢对箭杆的质量要求比较高却不是想做就能做得出来,只有依靠江陵那边的支援。近期他们被安排制作用芭蕉叶包起来的饭团。   谁也没有接到出征的命令,不过制作饭团意味着即将出战,这点老弱妇孺们十分清楚。   大约是在南方雨季到来的前期,吕哲考虑到下雨天气弓箭威力降低,索性也不再向江陵寻求箭矢的补给。留下二十名亲兵管理夷陵的事务并向江陵报备之后,他带着五千精选出来的人以及相关的补给消失在森林的深处。   第一次带兵出征对于吕哲来说是激动而又忐忑的新旅程,在这种心情下对待什么情况都是以谨慎为第一方案,因此他并没有选择什么多路并进的行军方式,而是合兵一处。   走在森林之中,视野所能及的地方到处都是绿色,耳朵里听到的除了同伴们踩踏植物的动静之外皆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动物和昆虫的鸣叫声。   没有被破坏过的原始环境,需要几个人才能合抱的树木比比皆是,它们的枝叶十分茂密,甚至可以用铺天来形容。   在这种环境下,看一眼头顶的方向,基本上难以透过铺天的茂密枝叶看到天空,阳光透过树木的枝干和叶子过来的光度已经不强,以至于哪怕是在正午森林的光线也依然显得昏暗。   顶上是几乎没有空隙的枝叶,地上的环境更是复杂。   森林的地面有非常多叫得上来和称呼不出来的植物,它们几乎没有空隙地占据所有能够占据的地面。有一些叶子较长的植物几乎都有一个共同点,似乎是为了能够得到阳光的养分,极力地向天空生长。   清除地面的植物露出的不会是泥土地,而会是植物烂掉的糜泥。人的脚丫子踩在这种地面时总会陷下去一些,走起路来的声音也就变得比较奇怪,是一种好像在泥浆中行走的拖沓。   森林行军对待任何一支军队来说都是极为考验的事情,因为这种地方根本没有所谓的路,选择前进的方向极度依赖于斥候的引领。   前文有提过大秦不止一次对岭南用兵,这支军队领前的队伍就是对森林行军有过经验的征南士卒,他们之中有不少人不止一次参加过对百越人的征战而生还,也是因为有这些人的存在吕哲才敢于出兵。   吕哲并没有在行军的前列,事实上那并不是领军统帅应该干的事情。   对于一支军队来说,统帅可以不勇猛,甚至于可以说不需要有太多的计谋,只需要统帅能够老老实实待在最安全的地方发出不是错误得太离谱的命令,能够在出征之前准备好相应的物资,那么士卒们也就没有什么好抱怨的地方。   从基层爬出来的吕哲当然知道士兵在互相不熟悉的情况下,需要的是一名什么样的掌军者。他也就中规中矩的表现出士兵们想看到的军官模样,完全没有理由去玩什么特立独行。   茂是一名斥候,他这时正和三名同伴快速地在绿色的世界里穿梭。他们三人是整支队伍的最前导,负责探路做记号的同时还要预防一头与百越人撞上。   事实上快四十岁的茂以前在楚军中就是一名斥候,楚国被灭后被俘,一度被押解到北方成为修路大军的一员。   说起来可能很奇怪,不过茂认识吕哲,这种认识并不是传统的“认识”。而是他并不是在吕哲接手夷陵后才知道这么个人。早在一年前茂就见过吕哲,那是在北方的上郡与内史郡交界处,而那时的吕哲不过是一名屯长。   茂之所以一年之后还能认出吕哲,完全是因为当时茂在北方的雨季生病,吕哲是秦军中唯一一个带着六国战俘去割草补上窝棚漏雨的军官。   吕哲当然没有认出茂,因此别提什么特殊照顾,不过这并不妨碍茂对吕哲产生好感。   夷陵的南疆难民团中有不少就是从修路大军中被押到南方,除了茂之外还有不少对吕哲有印象的人。他们自然会对旁人谈起吕哲当初的事迹。   正是这些人的存在,吕哲接手夷陵之后在没有驻军的弹压下才没有起太大的乱子,其实并不完全是因为青壮被集中管束,一方面是吕哲的管理方式确实很公平,很大一部分是这些人传播吕哲当初善举的原因。   栽树得果的吕哲完全不清楚这一点,他也不需要知道。 第0103章 蓄势待发   平坦路途中的十里路程与森林环境下的十里完全是两个概念,这点只有亲身走过才能产生体会。   道路开阔且平坦的路途无非就是沿着一个方向直接走,森林行军却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在森林中想要辨认方向是一件极为考究的知识,没有相关的经验在树林中迷失方向不是一件好笑的笑话,而会是事实。因为在森林中看不到天空,无法借星辰、太阳、月亮等天体来辨别方向,分辨的方法依靠的是对植物生长的了解。   茂辨别方向的方法不是爬树爬到最高,然后眺望。说句很现实的话,在这种空气潮湿得让树干和树枝满是青苔的环境下,滑不溜丢下爬树真的困难。他是查看一些植物来进行判断。   在任何地方都会有风,植物长年累月在风的吹拂下会枝叶倾向于一个方位。同时一些植物在生长时会选择方向,要是清楚植物的习性在森林中判断方向其实比较简单。当然,这种简单只针对对植物熟悉的人。   在森林中选择停驻的地点也是一个极为考究的问题,并不是所有地点都适合于驻扎。例如泥泞地可以驻扎吗?显然不行。水源地其实也不是最佳的驻扎场所,概因水源地就是动物们补充水源的区域,而所谓的动物小到老鼠大到老虎。   在森林中行军动物并不是第一需要注意的东西,人数众多的情况下大多数动物的选择其实不是主动袭击,包括老虎在内的很多食肉猛兽的选择其实是拔腿就跑。吕哲这支军队在森林中需要特别注意的是如蜘蛛类、蜱类、蛾类等等的昆虫,还有就是数量庞大种类奇多的无脊椎类爬行动物,比如蛇和蜈蚣。至于可能会叮咬而使人患病的蚊子其实比较好对付,毕竟物种是相克的,南方人能够找来蚊子厌恶的植物搅成汁涂在身上,使得蚊子不乐意靠近,不过涂那玩意散发的气味很恶心。   茂以及同伴一直是行走在部队的前方,他们在侦查期间偶尔会碰到三三两两的百越人,一般设埋伏直接围杀。有几次甚至直接撞上然后一阵厮杀,为此损失了一些人手。   有厮杀则代表被袭击的目标发现了吗?不,并不是这样。森林是一个奇怪的世界,在这里偶尔失踪几个人是很正常的事情,只要不是大队人马被发现,根本不存在暴露的可能。再则,百越人不是铁板一块,他们在森林偶遇的时候也会因为部落的不同而展开报复性的仇杀。   不了解这些的吕哲起初会担心曝露什么的,后面斥候不断回报小山谷的百越部落没有异动,得知只要不是大部队被发现根本不会引起那支百越部落什么反应,慢慢也跟着习以为常。   第一次进入南方密林的吕哲看到的动物有很多,甚至还看到了犀牛和大象!这两个物种在这个年代确实还生存在湖南一带,后面是被人类逼迫迁移或是在当地被灭绝。   在森林行军除了需要派出大量斥候侦察与反侦察之外还有一件麻烦事。那就是遭遇的溪流实在有够多,这种溪流的特点就是两岸的植物特别茂密,栖息的昆虫也多到可怕。这不是关键,值得烦恼的是水系旁边的地形泥泞虽然没有形成沼泽不过范围很大,每次都需要铺垫树枝什么的硬物将地面变得厚实才能跨越。   吕哲所选的攻击目标是有老弱的那支百越部落,这支部落的驻扎点是在一片小山谷的地形。这种地形利于防守当然也容易被围攻,他可没有把百越人当成白痴,认为大摇大摆的直接冲过去灭掉就算完事。   可以断定这支在小山谷的百越人一定会在周围广布哨位,最可能的是在山谷两边的制高点安排人员瞭望周边的动静。想要让五千人靠近而不惊动任何百越人?除了这支百越人真的没有脑汁,不然根本是不可能。因此进攻的方式需要思考再思考,谨慎再谨慎。   他们从出发到接近目的地的小山谷足足花费了将近两天的时间,在最后一段路程还会严格控制行军速度,留出时间给斥候做最后的侦查,判断应该分出多少兵力来在哪个地方拦截敌方比较大概率会逃走的方向。   临战前吕哲再次统计人数,这一统计对森林行军有了直观的印象。他已经将能考虑的危害考虑进去并预先做出预防准备,依然出现七十八人的非战损,这些人是死在有毒的昆虫和无脊椎爬行类的毒液之下。更有几十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患病。而这还是在没有瘴气的环境下行军了不到两天,可见原始森林的可怕之处真的是在于各种各样的毒物而不是大型动物。   在出发前已经有足够心理准备的吕哲没有产生心痛或是疼惜的情绪,现在除了完成既定目标什么情绪都是不必要的。他更是没有被大量的非战损吓到,不是他冷血地将生命消逝的士兵伤亡只当成冰冷的数字,而是有这个功夫去悲伤不如全心全力的完善进攻部署,伤心什么的情感还是等战后再迸发吧,现在需要的是专注完善进攻计划。   吕哲选择在距离小山谷大约三里的位置停了下来,这是按照斥候侦察百越人的活动范围和习性做出的选择。   森林环境下不需要刻意的寻找隐藏点,在植物茂密得不像话的环境里只要不大声喧哗制造噪音哪里都是可以隐藏的地点。当然,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比如别傻乎乎的选择什么上风位置。   摊开地形图仔细观看,吕哲意识到什么分兵不分兵已经不是关键,最关键的是怎么能够在不被发现的前提下尽力靠近小山谷,在百越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推进过去堵住山谷的出口。然而要做到这点很难,非常难。   将能做的都做了,吕哲知道做任何事情运气都是能否成事的最重要因素,运气差了哪怕是剑都已经快要刺入对方的身体都会因为滑倒反被对方干掉。他现在就只能等待雨季的到来,一旦雨季来临,百越人必定会松懈下来,那时就是大军出动的时刻。   驻扎期间他洒出大量身手矫健的士卒。这些分布出去的士卒只有一个使命,那就是极力隐藏自己,干掉任何靠近的人。   “确定在这几天会下雨?而且是大雨?”   “是的,老朽是土生土长的南郡人,在这片土地已经生活了五十来年,不会判断错的。” 第0104章 出师不利   是的,会下雨,而且雨势从一开始就非常大。   当第一滴雨落在吕哲的鼻尖上时,他简直比捡到一百镒金子那么的开心且兴奋得喘气粗气,那双紧握的手掌不断挥舞着。   吕哲捏紧双手抬头看着不断“啪啪”的雨滴在枝叶,耳朵里听着下雨声,告诉自己:“现在还不是进攻的时候!”   现在确实不是进攻的时候,等待雨势持续至少一整天才会是百越人松懈下来的时刻。现在应该是夜间的凌晨,他们只需要等到下一天的天黑就能够行动。   事前已经准备好的蓑衣和斗笠都下发,换上遮雨工具的将近五千人众也没有闲着,他们被调动起来检查行装并清除周边的毒物。   检查后勤物资的吕哲翻找到预先准备好的姜片,他目光只是稍微一扫就看向那些用芭蕉叶包裹起来的饭团,让人务必不能弄湿随后带着人巡视起来。   有姜片为什么不煮姜汤驱赶寒气防止感冒?呵呵!那要烧水,别说现在柴火全是湿的,要真的能起火煮姜汤,有烟那不是暴露行踪了吗?这些姜片是为了战后驱寒而准备的。   巡视期间,吕哲观察到士兵们虽然被突然的大雨淋湿,不过大部分人的精神状态都还不错。他在出发前就告诉他们,这次入侵主要是抢劫百越人部落的粮食,缴获的多寡将决定他们自己包括家人今后能不能吃饱饭。   吕哲还很赤裸裸的和他们说,自己是他们的首领,功勋建立越多对所有人的好处就越大。一些人不理解个人的功勋怎么跟众人挂钩。他说“我的官越大,能够争取的好处就越多。”听完那些人明白了,话语权在一个团体的重要性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   什么事情都怕众志成城,一支有相同目标的部队所爆发出来的能力虽然没有可以移山倒海那么夸张,但是也绝对差不到哪里。   在又一个夜晚来临,将近五千人收拾行装重新动了起来。   他们冒雨在斥候的引领下向小山谷靠近,雨天的行军注定不会好走,每次迈步的时候脚总是会陷下去,身上虽然有遮雨工具却是增加了负重。   吕哲心里默默算着距离,等待又前进了大概一里,接近小山谷大约两里的时候又让队伍停了下来。   他唤来斥候的临时统领赵平,问:“有没有可能在差不多的时间段将百越人的布哨清除掉?”   赵平思索了一下,答:“没有信号想要在同一的时间杀掉非常困难。”   好吧,吕哲也知道在这个计时的最小单位用“刻(十五分钟)”、没有手表的时代不可能做到,他只是不死心再次确认了一下。   吕哲又问:“那么……杀掉百越人布置的岗哨之后,多久会被山谷里的人察觉?”   赵平的眉头都快皱到一块了,他老实回答:“军主,职无法判断。”   这下换吕哲皱眉了,他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似得:“也罢!你亲自带人过去,在夜幕降临后尽量清除掉百越人的布哨。”   赵平惊讶了:“如果惊动了百越人该怎么办?”   吕哲没有回答,他只是眼睛看着赵平。   上位者只需做出决定,根本不用对下属进行解释。   既然没有可能在统一的时间干掉百越人的布哨,也无法确认百越人在多少时间之内会发觉布哨被清除,那么吕哲也就只能冒险了。   隔天的下午派出的斥候回来报告,小山谷的百越人果然进行了收缩,外围的警戒只是在制高点和山谷前一里左右的位置留下一些人,其余人都进了山谷的茅舍在躲避雨势。   不要奇怪百越人为什么会搭建茅舍,他们野蛮不代表没有文明,并不是所有的百越部落都只会住山洞,他们之中的个别百越部落的文明体系甚至与中原差不多,只不过几百年的分裂让他们无法强大起来罢了。   得到回报,吕哲知道时机已经成熟,他吩咐下去,让士兵们以“什”为单位开始集结。   早有准备的士卒们在自己伍长、什长的带动下集中起来,他们在事前已经知道这次行动的意义,在各自临时队长的率领下默不吭声地进发。   按照出发前吕哲的临时编制,赵冲、弥布为正副队长临时带领五百人,这支队伍都是被挑选出来身手灵活的人,他们将作为整支部队的前锋,一旦开始就不再停留的前进再前进,唯一的任务就是不计代价堵住谷口。   吕哲自己率领余下的人跟在后面作为第二梯次。   雨天行军的速度不会快,个别体弱的人更是跑着跑着突然摔在地上,能爬起来就接着跑,不能爬起来也没有人去进行搀扶。不是没人不想帮忙,而是吕哲的战前动员做得比较成功,使他们清楚胜了还有机会回来寻找,去搀扶了会拖慢行军速度导致战败。因此一个又一个的身影像极了瞎子,不理会倒在地上的铜盘就那么奔向前方。   人说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机关算尽的吕哲从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在奔跑的过程中他竟是听见前方有厮杀声传来,而他们距离小山谷足足还有一里多。   “是停,还是继续冲?”   不知道前方发生什么事情的吕哲瞬间陷入犹豫,而一名成功的指挥官不是遇事不能犹豫,而是在犹豫后能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放慢速度的吕哲看着一名又一名士卒从身边跑过,他一咬牙有了决定,冲!不需要整队直接继续冲!   既然已经失去匿踪前行的条件,他索性狂吼:“冲,不管遭遇的是什么人,不要停留。直接凿穿,一直往前杀!”   奔跑着,思绪却没有停止,他心里进行推演猜测,前锋遭遇的敌人数量绝对不会低于五百人,不然不会被纠缠停止前进,毕竟自己给的命令就是不计代价堵住谷口。那也就是说遭遇了埋伏?那么埋伏他们的敌人是谁,会是小山谷的百越人早就洞察附近有一支秦军,然后设伏吗?   得出这一个假想,吕哲心里苦涩极了。   奔跑,再奔跑!   近了,更近了!   视野里面是赵冲和弥布率领的五百人与一帮百越人混战在一起,双方混在一起无法判定敌方的人数,不过绝对不会少于五百人。   “唔?小山谷的百越人估算的战力也就四百来人……”   离得更近了,吕哲远远从尸体的分布来看,己方和对方的阵亡者互相纠缠,不像是遇到埋伏的样子。   “看来双方根本就是在移动中突然闷头撞到一起,然后没有任何队形的厮杀起来?”   认清不是遭遇埋伏,吕哲心里最坏的打算没有成为现实,这帮堵住去路的人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突然冒出来,但绝对不会是小山谷的百越人。   “小山谷的百越人一定已经惊动了。现在……是真的要不计代价冲锋了,希望能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堵死谷口!”   他振作精神稍微加快了脚步,手中的战剑不断向前挥!   “凿穿,凿穿!冲过去,不用管这帮百越人,直接堵住谷口!” 第0105章 深思、警惕   “噗通……”   失去生命的尸体一头栽倒在泥泞之中,受创的部位缓缓地向地面渗出鲜红的血迹,血液还没来得及染红更多的时候就被数双脚丫踩踏着与泥土混成一块。   呼喝声与惨叫声永远是杀斗场的主旋律,来自身躯的碰撞总会发出沉闷的声响,金属兵器破开皮肤刺入肉体总会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然后伴随出一声凄厉或濒死的嚎叫。   赵冲与弥布所带领的五百人一直贯彻吕哲的命令,在斥候的引领下很顺利地不断前进。本来他们一度以为自己会很顺利的冲到谷口进行封锁,没想到奔跑到半途竟是遭遇一帮明显是在行军的百越人。   森林的能见度本来就低,下雨的天气更是将本来就短的视野变得更加模糊,他们几乎是毫无心理准备就一头撞上正在行军的百越人。说实话,那时谁也没有反应过来,等待百越人咋呼声起,他们已经深入范围分散得比较广的百越人群堆里。   这帮行军中的百越人似乎被突然出现的大量陌生人搞得有些晕乎乎的?他们最开始也没看清楚来人是谁,直至来人都快穿过队伍了才发现这些人是中原人。   双方的战斗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阵型和配合可言,几乎是先反应过来的人将手中的武器挥向最近的敌人,然后混在一起的厮杀就这么展开了。   从第一个挥舞兵器砍向某人时,领队的赵冲刹那间直接懵了,他本来还想控制局势,将所属的兵卒调动着与百越人拉开距离,继续去完成一开始的任务。结果他尝试了几次根本已经无法与百越人分开,也就只能稀里糊涂的混战在一块了。   百越人大多身材不高,普遍是一米六左右,不过他们的身躯十分灵活,总是会借着复杂的森林环境像是猫跳那般的闪躲。灵活的身躯闪避着植物的枝干然后回身像是小偷一般地来那么一下,一击不中后就又开始闪躲。   作为前锋的五百人第一个照面伤亡了几十人,不过也干掉了对方差不多相等数量的人数。后面厮杀发展成缠斗,前锋的兵卒逐渐适应百越人的战法,缓缓地占据了优势。   他们发现百越人虽然身躯灵活但是力量却不怎么样,而且这支百越人的武器大多是钝器,越来越多的前锋兵卒依靠身躯的高大强壮选择挨一下一矛捅死对方,战况一度占据了优势。   后面,越来越多的百越人出现了,数量减少到不足四百人的前锋被几乎多于自己一倍数量的百越人缠住,战局又朝着战况胶著的方向发展,而这时吕哲率领的大队人马赶到。   对于援军的到来前锋部队是兴奋的,他们心里舒了口气的同时奋发出更加高昂的士气卖力厮杀,本来就没明白发生什么事的百越人却是心慌了。   中原人的援军出现后,一个又一个吼叫着冲锋的身影不断从草丛中冒出来,密密麻麻的数量简直把百越人吓坏了。他们互相招呼着要撤退,没想这时先期的中原人又纠缠过来,霎时大部分百越人更加心慌了,出现丢下同伴就跑的行为。   战场上的双方都不清楚对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战斗从一开始就不在任何人的计划之内,这时有明确目标的秦军与没有任何目标的百越人,所展现出来的战斗意志开始出现倾斜。   并不清楚百越人已经胆寒要跑的吕哲直接下达“凿穿”的军令,奔跑中并不是所有兵卒们都能听到呼喊,他们的第一选择就是冲上去与百越人战在一起,能杀一个算一个。   所谓的战场临时调动和协调,说白了就是没有投入战场的部队接到新的命令,然后去执行。   首次统帅军队的吕哲可能是疏忽了也没有留下预备队,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麾下的兵卒冲上去与百越人战到一块,并没有用最快的速度在推进。   冷兵器时代的战场上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统帅下达军令麾下部队就能执行的事情,这个依靠人的跑着去传达或者战鼓(号角)发布命令的时代,一厮杀起来声音混杂谁能听得见什么?除非一方溃退,不然混战会一直持续下去。   实际上很多事情都是出自偶然,新的生力军的加入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就让丧胆的百越人溃败了,战局出现秦军追在溃退的百越人身后掩杀的态势。   从来都觉得自己不是什么无敌铁金刚的吕哲没有参与厮杀,他在战场上能做的是尽量让自己处在安全的位置。   身在外围的吕哲看见百越人不断溃退向山谷,刹那间简直有一种惊喜的感觉,情不自禁的大声呼喊:“追上去,直接追上去堵住谷口!”,让身边保护自己的亲兵跟着喊之后,这道命令总算被听到的兵卒传播下去,虽然执行力依然堪忧,不过倒是有近千人听到了。   一方逃一方追,两帮人马先后冲进了山谷。   吕哲看着本方人马极度亢奋地追杀着不断冲进山谷,脸色瞬间都黑了。他在想如果百越溃退的人马是个陷阱,那冲进去的人估计都要凶多吉少。在这种担忧下只有不断吼叫聚集兵卒,总算拦下一千多人然后开始进行短暂的整队。   山谷之内传来的吵杂声非常大,一时间无法判断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吕哲只有一边派几个小队进去查探一边将聚拢起来的人安排好方位。   身为指挥官的吕哲明白不能表现得慌张,他尽管心里非常担心谷内的麾下部队,脸上却是一副胜卷在握的表情。   吸取前一次没有留下预备队的失误,吕哲这一次留下两百人作为应急预备队。这边刚刚规划好,刚才进去的侦查小队有人回来报告。   得知冲进去的人遭遇非常激烈的抵抗,不过己方人马已经推进到百越人的栖息地建筑群范围,吕哲心里反而放松了一些。   有抵抗并且在推进说明百越人没有设下埋伏,他想了想留下五百人死守谷口,带着其余的人也杀了进去。   普一进入山谷,行走一段距离之后看见的是被破坏殆尽的木围栏和不少歪倒的拒马,一些残留如箭塔之类的建筑物之上竟然还有百越人在射冷箭。更加前方到处都是己方人马追逐着百越人掩杀的画面。   己方胜势已定,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吕哲却开心不起来。   他觉得这一仗计划得很好,部署也算正确,但是竟然有一支额外的百越人出现没有被斥候探索到,这是一件值得警惕和思考的事情。   其二是部队的协调简直可以用乱七八糟的来形容,整场战斗几乎就是在顺势推进没有任何配合。包括后面追逐着溃军杀进山谷都只能算是侥幸,因为事先根本没有想到在攻打山谷之前会发生遭遇战。可以想象如果没有这股溃军,那么他们必然会在山谷前的营垒前撞得头破血流,一切都是侦查不力的原因啊!   “情报……斥候……”   反复念了几次,吕哲觉得自己这一次最大的收获或许不是完成战术目标,而是亲身直观的了解情报与斥候的重要性!   有些事没亲身经历是无法了解的。所以知道和亲身去体验是两回事,真的! 第0106章 春秋法则?   战斗已经进入尾声,一个又一个百越人失去抵抗的勇气后弃械投降。他们跪在地上的时候还一脸的惊惧,一切只因对大部分百越人来说战斗从爆发到结束都实在来得太过突然了。   山谷中的惨叫声只有在兵卒门冲进简陋的茅舍的时候才会偶尔发出,更多的是不断有百越人被秦军从草屋里驱赶出来,这些人基本上是没有战斗力的老幼和女人。   吕哲并不觉得百越人放弃抵抗就是胜利,只有顺利地回军到夷陵才是真正的胜利,在此之前还存在太多不确定因素,有第一支额外的百越人意外冒出来,不代表没第二支。因此他派出身手矫健的人查看山谷还没有其它出口,在外围也加派人手放哨和探索。   开战以来的混乱停止后,来自指挥中枢的命令总算有了执行力,建制残缺下五人临时合成一伍开始外出执行军令,不过寻找山洞更是才他们最喜爱的事情。不少人都心里暗自可惜,认为缴获的美差没他们的份了。   几乎所有百越人部落储存东西的方式都是放在山洞,一切只因山洞阴凉适合储存。这个特点已经被屡次与百越交战的中原人知道。   这个小山谷的范围其实不小,三面环山之下不规则的周径竟然有八百米左右的范围,百越人在山谷内盖了二十多间简陋的茅屋,兵卒们一间一间搜查后发现都是住人的屋子,里面的物资基本是一些还没有经过加工的麻,这种麻经过加工后可以结绳然后耕织成为衣物,不过这并不是搜查房屋的人想找的东西。这样一来,更加让不少人更加确认百越人的食物是储藏在山洞。   很多人认为打扫战场是一件非常迅速且简单的事情,其实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容易。   惜命的吕哲在亲兵的紧密保护下冒雨巡视战场,只见雨势下本来就湿哒哒的土地被踩踏得泥泞,到处可以看见还在流淌鲜红血液的尸体。有些躺在地上的人只是受伤没有死亡,他们或是哀嚎或是呻吟地捂着受伤的部位,那张脸因为痛楚而变得扭曲。   激战过后的场地随处可见杂乱,个别装死的人总会因为看见胜利者在对战场上不同阵营的重伤员补上致命的一击,以至于这些装死的人看见有人靠近就像受到惊吓的兔子蹦起来就要跑,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场追逐。   胜利者有权屠杀失败者一方的伤员,这是自古以来就有的惯例。事实上哪怕还可以治疗,除非那人足够重要,不然也没有人会去救敌方的伤员。打扫战场的胜利一方基本是抬己方伤兵去救治,清理阵亡者的尸体,然后遇到敌对的伤员补上一记。这就是战场的主旋律。   大概巡视了一小段,赵冲押着几名百越人找到吕哲。   被押来的百越人岁数有些大,他们的服饰有一个很明显的特点,会在身前的脖子上或者脑袋上的帽子挂着色彩鲜艳的羽毛,脸上也会在脸颊处刺着代表身份的图腾刺青。   赵冲将人押来后禀明这些人的身份,他在报告的时候显得很忐忑不安。   虽然是一场遭遇战让赵冲无法执行堵住山谷的任务,不过军令就是军令,没有理由可以用来搪塞,他十分明白这点。   吕哲目光在百越人色彩鲜艳的羽毛装饰品上来回扫视了几眼,问:“弥布呢?”   赵冲“噗通”一声跪在泥泞的地上,颤着声线:“禀军侯,弥布战死了。”   无论是谁投入战场之后都有战死的可能,听到这个消息的吕哲情绪没有太大的波动,他看着跪在地上神情忐忑的赵冲,说:“这些人是这支百越部落的长老之类?”   赵冲只敢简单回答“是”之后就不敢再多言语。   这几个被俘虏的百越老人脸上并没有惊恐的表情,相反他们给人一种极为平静的感觉。吕哲在看他们的时候,他们也在看着吕哲。不知道为什么,这几个人的目光里竟然有着一丝丝的傲慢。是看错了,还是这些人有病?竟然用傲慢的眼神看待攻杀自己部落的敌人!?   吕哲已经从俘虏哪里知道小山谷的百越人与后面行军而来的百越人本是同一个部落,而这支过来汇合的百越人正是盘踞在沫水附近的那支,今天是他们汇合在一起躲避雨季的时间。   听到这一个消息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遭遇战的吕哲再一次加深对情报的重视,心里已经决定回去后寻求江陵那边的帮助,找来经验丰富的专业斥候带队训练。情报的重要性他非常明白,一直以来也非常重视才会事先派出斥候探查这个小山谷的百越部落长达一个月的时间。   不过重视归重视,专业和业余存在的差距不是光重视就能就能弥补的,他深深知道一定要加强对斥候的训练,没有一批合格的斥候下次估计就不会这么幸运了。   这时,吕哲没有问话,一名看上去有老年斑的百越老人弯腰单手做了一个抚胸礼,用着涩涩的声线说:“恭喜你,年轻的征服者,我是桂越族菟焉部落的长老。我们承认你获得了这场战斗的胜利。”   这人的口音很奇怪,说实话吕哲有些没听懂。不过这个没什么关系,他听不懂就高高昂起头颅,以胜利者的标准姿态俯视说话的老人。   如果吕哲能听懂的话,他会奇怪百越人难道有什么奇怪的风俗?不然怎么会恭喜对方获得胜利?   后面能听懂的赵冲倒是帮忙翻译了,不过吕哲不太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该名长老承认战败并态度恭敬,不过他显然有点没有搞清楚状况,竟然对胜利者提出了要求。   在赵冲的翻译下,吕哲听到他们要求秦军停止对伤员的屠杀,并且要求救治百越一方的伤员。听完翻译后,他觉得这个百越老人一定是疯了。   百越老人没疯,他再正常不过了,不正常的反而是吕哲才对。   这名桂越族菟焉部落的长老已经将意思表达得很明确,他们承认吕哲是征服者,然而征服者的理解应该是“你已经用征战将我们打服了,我们愿意付出足够的代价来承认这一个事实”。等待付出足够的代价之后,他们将会被释放并且离开这里。   其实这名老人的行事方式是春秋法则,那时候的征战是以“勒索”为目的,而不是以杀人为目的。在古人看来所谓的“征”既是“讨要”的意思。   并不笨的吕哲很快理解了这一点,他瞪着眼睛看着等待付出代价的老人,心里的感觉诡异到没边了。现代人对待战败者无非就是杀和关两种,根本没有这么多的道道。   吕哲搁置这个话题暂且不论,问及菟焉部落储藏物资的地点,没想到该名长老十分配合的说出几个山洞的位置,这样一来本来要浪费很多工夫查找战利品的时间被节省下来。 第0107章 是否划算   战斗结束之余,百越人储藏在山洞的物资也被找出,初步点算发现缴获的物资种类非常多,不过相比起数量庞大的动物毛皮,粮食的数量却是有些少,令满心希望从百越部落缴获粮食的吕哲心生失望之感。   其实吕哲一直以来都有一个不了解当下社会体系的特点,中原地区农耕体系发达的环境下粮食都会出现短缺,百越的栖息地基本是山林不是平原,哪来足够的耕田可以耕作?因此根本别奢望百越人能有多少富余的粮食。   不过一直以来没人对吕哲系统化的教育过当下的社会体系,他也没有那个机会去学习。类似的错误在他还没有彻底融入这个时代之前,估计还会一直发生?   雨势并没有因为战斗停止而停下,相反雨下得更大了一些。   所幸的是百越人在雨季之前有储藏柴火的习惯,兵卒们在吕哲的命令下搬来干燥的薪柴生火,茅屋的烟囱开始冒出白烟,一锅锅姜汤在沸腾中慢慢煮熟。   在森林中行军了三天又经过一场厮杀的兵卒们领到一竹管热腾腾的姜汤捂在手心,等待温度合适一口饮干,感觉浑身的毛细孔都在向外涩出汗水,瞬间整个人舒服了不少。   吕哲没有让他们舒服太久,也没有浪费时间寻找百越人可能藏起来的其它洞穴,而是派出人手替换外围的队伍。他随后下令部队移往山谷之外驻扎,准备在谷外扎营渡过一夜,明早开拔回夷陵。   之所以会放弃在拥有建筑物的山谷驻扎是出于谨慎,山谷是有现成的建筑物可以遮风挡雨没错,可是在里面太容易被瓮中捉鳖,吕哲可不想成为第二支在山谷被聚歼的部队。   事先准备好的帐篷总算首次被派上用场,清除完相应的空地之后一顶顶灰色的帐篷被立了起来,在夜幕完全降临之际刚才煮姜汤顺便蒸热的饭团也被下发。   在帐篷里躲避雨势的兵卒们狼吞虎咽地闷吞完有些馊味的饭团,拖着疲惫的身躯闭上眼睛就是一阵呼呼大睡。   除了有任务的兵卒,其余的兵卒们皆是大睡,身为统帅的吕哲却是也无法休息,他还有着更多的责任。   此时此刻,吕哲并没有因为获得一场胜利就松懈下来,有些侥幸的胜利使他觉得越加不能放松,深怕森林的某个角落再冒出一支百越人来。   不断派出亲兵确定外围巡逻队状况的同时,他带着护卫在临时的营地里巡视起来,这一巡营果然发现预料当中的情况,那便是有兵卒出现浑身发烫的症状。   雨季行军会拖垮人的身体,使人变成亚健康状态,只要再有一个诱因,那是肯定会发烧的。   早在行军期间已经有不少人生病,只是被一股劲驱使着强撑,经过一场厮杀之后获得胜利使得他们的精神放松下来,果然病状变得严重。   在这个时代出现发烧病状没有太好的方法可以治疗,吕哲只有让人不断地煮沸姜汤送来,再将缴获的皮毛给予出现病状的兵卒加盖取暖,以期闷出一身汗可以使生病的人好转。   吕哲命人详细点算,出现病状的兵卒比他想象中来得少,查明之后心里倒是安心了一些。   说来也是,人的身体会在长年累月中产生一种循环,现代把这个称呼为“抗压”。过得越懒散身体的健康就越堪忧,一直需要劳动的身体在运动中只要不是过于负荷就会更加健康。这既是所谓的生命在于运动。   这个时代的人每天都需要进行劳动,雨季中湿淋淋的劳动更是常事,可不是后世几乎没有运动的人那种亚健康的状态。近期他们在吕哲的事先准备下都没有挨饿过,除了少部分人经受不足病倒,大部分人怎么会因为淋一下雨就发病?   虚惊一场的吕哲见只有不到百人出现发烧病状就心安下来,他意识到古人没想象中那么弱不禁风。不过想想也是,要是一场雨就令大规模的人病倒,那估计人类就发展不到现代了。   巡营直至深夜,拖着疲惫的身躯的吕哲才回到军帐,他并不知道自己一连串的行为都被兵卒们看在眼中。   任何时代的士兵对长官的要求都不会太多,在冷兵器时代士兵们只要不饿肚子就会认为一军之主是合格的统帅。如果这名统帅会在平时愿意嘘寒问暖,哪怕只是装腔作势的虚伪,他们也会对统帅产生爱戴。   现在,吕哲充分表现出一名视麾下如手足的行为,着实令兵卒们心里感动不已。   一夜过后,天色尚在昏暗之时吕哲就醒了过来,他走出军帐呼吸着过度潮湿的空气,却是发现雨已经停止。   早早在军帐外等候的赵冲见吕哲出来小心地靠过去,言道:“回禀军侯,昨夜一晚正常。”   吕哲却是皱眉了,他昨晚安排赵冲值夜就是想让赵冲有戴罪立功的机会,没想到这人不去巡营竟然待在自己军帐之外,着实不堪重用。   这么说却是冤枉赵冲了,他昨晚一夜都战战兢兢地带队巡视营地,估摸着吕哲快要醒来才过来等待。   吕哲没有任何表示,甚至理都没理会赵冲,喊来苏桥道:“派人通知凌晨即将轮换出去的部队,让他们径直分散开来,先行探路。”   是的,别误会现在没有轮换制,任何军旅的外围警戒巡逻都是有其轮换制度,按现在的计时是每两刻钟更换一批。会这样安排的原因很简答,是为了确认巡逻队的人数,一旦有人失踪就会引起警惕,军营会做出相应的动作。   一般来说,相同的路程在回去的时候总是会比出发时来得快。   从下令拔营回归到回到夷陵,这支部队比之来时快了足足一天,当他们押解俘虏扛着战利品进入县城时,早就望眼欲穿的人们大声欢呼起来。   回到安全的地方,吕哲第一时间做的事情是安排患病和受伤的兵卒能有一个干净的修养场所,并加煮姜汤为疲劳的兵卒们驱寒。而后,他开始命下面报告这场袭击战的战损,经过一层层的上报和统计,最终的名单总算核实出来。   “出发时五千人,失踪包括非战损有九十四人,战死者二百三十二人……唔?这不能算是最终的阵亡数字,后面还会有重伤不治的情况出现。”   出战部队五千,历时总共八天,回到夷陵之后除去阵亡、失踪、重伤的人数,不算轻伤五千人之中还有四千五百七十二人保持战斗力。   吕哲也不太清楚付出十分之一伤亡的袭击战是不是划算,只能再查看百越人的首级、俘虏的人数、缴获的物资,最后才能得出结论。 第0108章 是假的吧?   这次袭击战俘获的百越人数量为一千三百二十六人,其中基本是女人与孩子,壮年可能是在遭受入侵的时候战死太多数量只有不到两百人,点算斩获首级数量为六百九十二人。   在展开入侵前吕哲选定的两个百越部落其实是同一个部落,它的名字叫“菟焉”。这个部落的人口在战前探查大约为两千三百多人,那也就是说那些人数缺额要么战斗的时候被逃走了要么就是没有回到山谷。   吕哲亲自去查看缴获,看着茫茫多的毛皮心里有些发懵。他还看到了“玳瑁”,这种石质类玉的宝石在中原十分受欢迎。缴获的食物品类也有不少,大多是稻米和果子类,而且竟然还有不少装桶的果子酒,然而最多的却是鱼干。   腌制的鱼干是一种非常不错的好东西,是个人就无法缺盐,而它强烈的咸度能为人体补充足够的盐分。   吕哲想的不是这些,他在想百越人竟然能够有足够的盐来腌制鱼干,那也就是说他们拥有产盐地咯?盐在任何时代都是重要的战略物资,他发现这一点之后非常兴奋。   缴获的皮毛种类也很多,大体是南方森林里经常会被捕获的物种皮毛,吕哲早先以为这些玩意似乎没什么用。后来一细想觉得不对,他特意找来懂得皮毛的人一了解,普通的毛皮可以做成甲具的皮革,上好的皮货卖到中原地区都是以一镒金或是更多的单位来贩售。   “也就是说……这些皮毛一旦找到买家就彻底发财了?”   一个是确定这支菟焉部落知道哪里是产盐地,另一个是了解到皮毛的价值,还没有被这两个消息振奋完,他想到什么似得又冷静下来。   “缴获按照规定要上缴,不过按例能够分润三成。”   命人记录成册并再次整理装载,他打算下午亲自押送缴获的物资和俘虏的百越人去江陵一趟。至于偷偷扣留一些?这事他没打算干。   心里挂念菟焉部落可能知道的产盐地,吕哲让人带路前去见那个叫宁萨的长老。   走在路中,时隔八天之后再次观察熟悉的营盘,看那些依然忙碌的妇女,拿着简陋工具清理走道的老人,玩闹追逐的孩童,一切的一切看去是那么地令人感觉舒服。   每当吕哲路过时,无论在干什么的人,他们总是会暂时放下手中的活,恭敬地行礼致意,等待吕哲离开了才继续做事。   大秦对百越的入侵从来都不是他们所关心的,这些人唯一在乎的就是能够吃饱肚子,秦人的官吏能不那么的苛刻。   任嚣管理期间,他们很多时候都吃不饱饭,整天也是无所事事。   换成了吕哲接管夷陵,他对南疆难民团做出了许多更改,首先就让他们恢复人人有事做的次序,在此之前次序离他们比较远。生活失去目标再每天不知道应该做什么,说实话很多人已经变得绝望,只是麻木地等待秦军展开对百越人的入侵之后,被驱赶到原始森林去开荒,然后经受野蛮人永无休止的袭击。   有事做就能使人产生安定的感觉,让他们对吕哲这名新的夷陵之主无法产生恶意。后面的编练让青壮有了一日三餐的生活,再加上茂等人的宣传,吕哲很快被大部分人所慢慢接受。   一个能在乎他们的统帅,一个能以微小代价获得胜利的统帅,一个为了帮他们筹集粮草不惜钻八天林子的统帅……   现在注意观察的话会发现许许多多的人,他们开始出现一种对吕哲产生信赖的情绪,一切只因为他们那些被带出去作战的亲人基本都安全回来了。   每个人的眼里都有一个自己心里所理解的吕哲,再有不少人一直在为吕哲造势争取人心,他们怎么能不慢慢产生爱戴的情绪?   当然,吕哲并不知道那么多,也没有察觉身边那些人的心理变化。他现在最迫切的是想要知道产盐地的位置!   带着懂百越话的人再次见到那个叫宁萨的长老,吕哲发现被押解到夷陵已经一夜过去,这个老人从平静却是转变成出奇的愤怒。   宁萨当然有理由愤怒,他已经代表部落认输并交出辛苦储藏的物资却没有被释放,认为那个可恶的年轻人破坏了交战法则。   所谓的交战法则就是春秋礼法。不过话说回来,春秋法则中原人已经早不在用,百越人也跟秦军交战了无数次,怎么还会认为秦人会去遵守?估计这里面有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产盐地?年轻人,你不觉得自己太贪婪了么!?”   “……”   吕哲瞅着一把年纪却怒发喷张的宁萨,很难理解这个百越人的部落长老为什么会这么激动,对待自己又是这么的厌恶。   “我们已经付出了代价,你应该把我们放掉,而不应该破坏传统!”   百越人竟然有这样的传统?吕哲一脸的好笑。他告诉宁萨,如果愿意说出产盐地的所在,他会考虑将他放了。   “不不不!是将长老和女人都放了。”宁萨眨动浑浊的双目:“想要获得更多,那是你下一次获得胜利的时候!”   从话中已经确认宁萨知道哪里有产盐地,不过吕哲感觉自己有些跟不上节奏了,他实在没搞懂在“人为刀殂我为鱼肉”的情况下宁萨怎么还敢大声咆哮?   这位老人愤怒地碎碎念,在翻译下吕哲慢慢懂了。   原来历来的秦军在清剿百越人部落的交战中,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还依然在执行“春秋法则”,只要百越人能够拿出足够的物资赎人,秦军会遵守春秋的征讨方式将他们放掉。   吕哲不知道“春秋交战规则”是些什么玩意,他甚至认为这个老人在“晃点”自己。秦军在交战时十分的嗜血,这么一支军队竟然会在获胜后只扣押壮年男子和孩子,放掉老人和女人?这简直就是在开玩笑!   负责翻译的人,这个五十来岁吕哲不知道名字的人,他忍了半天支支吾吾说:“官长……确实是这样的。”   “啥?”吕哲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翻译的老者好像有些紧张?他措辞了半晌,弱弱地说:“秦军与百越已经交战数年,作战时确实会如这个百越长老说的那样,只要获得足够的赎金,会放掉百越的老人和女人。”   吕哲看了看宁萨,又看看一脸紧张但是极力在解释的翻译,心中只剩下:“……?”   ……   玳瑁(Shell)是一种有机宝石,成分:碳酸钙;硬度:2.5;特指玳瑁的背甲,为非晶质体,呈微透明至半透明,具蜡质至油脂光泽。在制作过程中,需要将龟甲的脊棱磨除。 第0109章 身不由己   押解着俘虏与战利品,吕哲再次来到南郡的首府江陵。   这座混乱的县城在大量士卒进驻后显得有些拥挤不堪,街道上的肮脏物变得更加多,穿流于县城之内的水流上漂浮的东西多得简直令人无法直视。   吕哲一点都不怀疑古人也爱干净,例如咸阳的街道一直都是整洁如新,哪怕是在阳周县城之内街道虽然没有“如新”那么夸张也是干净得很,怎么到了江陵就变成这幅模样呢?   夷陵当初也如这般,后面倒是被吕哲安排人定期清扫,反正那些老弱闲着也是闲着。再一次走入满布屎尿的城市,仿佛呼吸到的都是难闻的味道,最诡异的是能看见不少人急了就当街若无旁人的方便。   能想象得出每走一步都需要小心翼翼深怕不小心就会一脚地板“翔”的样子吗?那架势根本就是像是在躲避地雷阵!最让人受不了的是很少人会像吕哲这般小心,他们哪怕踩到秽物也只当没看见,就那么满路“一步一脚印”地继续行走。   偶尔路过两层的建筑物时,需要小心地抬头看有没有会凌空突然泼下脏水,这不是出自想象,吕哲就亲眼看见一个家伙被泼了一身,不过被泼到的家伙只是骂几声该干么就干么去了。所以呢,他们一伙人总是会行走在路面中间。   走到半途,一队骑士从对面而来。   吕哲等人进入江陵地界后遭遇过不少巡逻队伍,骑马巡逻的倒是第一次看见,等待接近了那队骑士却是勒马停顿,有一名队率跳下战马迎了过去。   该名队率走近了抬手行了一个军礼:“公大夫!”   队率道明来意,是上将军屠睢得知吕哲来到江陵,派来骑士引路。   没想吕哲等人被这队骑士引领着走了没多久又有一队徒步士卒迎面而来,这队人却是任嚣派来的人。   遭遇这样的情况令吕哲有些无语,他看着两名像是斗鸡一般的领队,知道现在自己就是一个被争抢的棋子,他们抢的不是人而是态度。这种情况下想要两边都不得罪那是不可能的,干脆假装茫然一言不发更是傻得冒泡。两边都不选的两边都不得罪,那等于两边都得罪了!   吕哲猜想屠睢与任嚣的竞争没有停止,而似乎更激烈了一些。作为次帅的任嚣不可能不知道屠睢已经派人来了,任嚣知道了依然派人前来,也不知道短短一个月两名南征军的正副统帅到底之间发生了什么,这分明是干脆撕破脸的举动了。   心里权衡利弊,吕哲有些捉鸡地不知道应该靠向哪边。是屠睢将他选拔来南疆军团没错,可是好像任嚣才是真正在栽培他的人?   心里有了决定,吕哲刚要出声却见任嚣派来的人直接挤开屠睢的那一帮人,态度蛮横招手道:“跟我走!”   这一转变让吕哲有些措手不及,毕竟自己说要跟谁走才是主动的表态,被这么一搞自己就是骑墙派在犹豫的时候被迫选择站队了。   心里狂呼“坑爹”的吕哲绷着脸训斥:“你的爵位是什么?官职又是什么?”   这名领队被训斥得好像有些没反应过来。   吕哲道:“我为公大夫,是名军侯。你是什么身份,竟敢这么对我说话!”   屠睢派来的骑兵队率也挤了过来,他一语双关地骂了一声“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转向吕哲首次露出笑容:“公大夫,我们走吧?”   这场戏本来不是要这么演的,这么一个突然蹦出来的跑龙套一句狂妄话语直接破坏了剧本,那种语气一点恭敬的态度都没有,简直就像是在呼喝家奴那样。这种情况下要是吕哲真的跟他走,且不论任嚣或者屠睢会有什么反应,传出去吕哲以后怎么带兵,还怎么做人!?   任嚣一方的傻缺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他以威胁的眼神盯视了吕哲有一会才转身带人离去。   这破坏剧本的龙套已经打定注意,回去见到任嚣一定要加油添醋的编排一番,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将本来要靠到任嚣一方的吕哲推向了屠睢那边。   等待骑士重新上马,吕哲趁没人注意悄声对苏桥说:“你等下不用跟队,去找任嚣说明刚才的事情。记住,只讲事实经过,一点都别添加。明白?”   本就机灵的苏桥点头表示明白,稍微退了几个身位转身脱离队伍,没一会就消失在建筑拐角。   不是要去挽回什么,目前已经容不得脚踏两条船,吕哲只是必须让任嚣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果。   其实吕哲心里也清楚自己的分量,屠睢与任嚣之所以会有这样的举动并不是一个军侯有多么的重要,而是他俩是真的到了水火不容的境地,想要互相给予难堪才是真正的用意。   在骑士的引领下,吕哲等人再次动了起来,没过多久就来到目的地,奇怪的是屠睢竟然选择宅子而不是军帐作为办公场所。   吕哲等人到来时,屠睢没有待在屋内而是在外面的亭子里捧着竹简在看。   领队的骑士下了战马快步走了过去,压低声音正在向屠睢说着什么,屠睢抬眼看了一下正在招呼兵卒整顿马车的吕哲脸上没有喜怒。   时隔四个月吕哲再次见到屠睢,却见这位两鬓斑白的老者比之在咸阳时显得有些憔悴,再也没有那股虎虎生风的威严,可见与之任嚣的争权对本来想来南疆一展雄图的屠睢打击有多大。   屠睢是一个想做事也能做事的人,这点在咸阳时吕哲就有印象。也正是这样吕哲才会选择靠向任嚣,毕竟一个做实事的人是斗不过一个卑鄙小人的,历史无数次演示过这一点。   走了过去,吕哲远远拱手行礼,近了才洪亮声线道:“职公大夫吕哲,参见上将军!”   屠睢没有马上说话,他注视了吕哲有一会竟是寒声问道:“可有恒战的消息?”   说实话,近来的事情太多吕哲一时间还真把恒战的事情给忘了,而似乎恒战这名屠睢的心腹正是因为他想要入侵百越部落谨慎过头亲自跑去探察这才失踪了。   吕哲能听出屠睢语气的冰冷,他张了张嘴,迟疑了有一会才说:“已经在探索。”   那边屠睢发出一声冷哼,这举动直接把吕哲打入了冰窟…… 第0110章 吕哲被监   屠睢满满的警告意味十分明显,也不知道是在不满恒战的失踪还是对吕哲来到南疆之后迅速靠向任嚣产生不满。   吕哲心里有些踹踹,他无辜地恭敬执礼没有言语。   其实屠睢心里估计也清楚恒战的失踪与吕哲的关系并不大,两人是联名上请剿灭百越部落没错,可是谁也没有想到恒战会亲身前去查探,一切只能说恒战失踪实在是自作自受怪不得谁。   但是恒战的存在关乎到屠睢对岭南未来的战略部署,早在始皇帝透露屠睢是未来的南征军统帅的时候,那时吕哲还不知道在哪个疙瘩角落,恒战是屠睢争取带身边打算带到南疆帮其练兵的人才。   这年头能够熟读兵书的人极少,有练兵才能的就更少,屠睢是付出非常大的代价才使恒战能够为其所用。现在恒战一失踪,首先遭受影响的就是先期的练兵计划,再则就是屠睢想要依靠恒氏对楚地产生影响的计划还没有开始就因为恒战的失踪宣告流产。   恒氏在大秦或许算不上什么大族,可能对帝国的影响力也是微乎其微,不过在楚地恒氏却是当之无愧的大族。   想要攻略岭南离不开楚地豪族的支持,作为楚地的大族恒氏有足够的人脉帮助屠睢稳定后方,甚至在某些关键时刻还能供给粮草与兵源。   现在好了,谋算了好几年的计划在没有执行之前就失去重要的组成部分,屠睢能不恼怒?   再有,任嚣对南疆军团的权力争夺实在是出乎屠睢的意料,大秦将官自古以来不是没有发生过竞争,但是从未有一次如任嚣这么肆无忌惮又不留脸面的争夺。   先期赶到南疆的任嚣利用时间差笼络了无数官员将领,等待屠睢慢吞吞地赶到南疆已经无法改变任嚣的影响力,事先没有预料到会这样的屠睢也只能一边哟用名正言顺的官职进行压制,另外一边是加紧控制南疆将领以及官吏。   上报帝国中枢让其裁决?屠睢是有想过要这么做,可是考虑任嚣以前是中尉,也就是始皇帝的贴心人,敢于这么明目张胆也不知道是不是出自始皇帝的暗中允许,最后也只能在权力框架的范围内对其打压而没有上奏。   至于吕哲?说句不开玩笑的话,有恒战的存在说白了新近崛起的吕哲不过是屠睢的一个“备胎”而已。屠睢在来到南疆之前本来是想任其发展,顶多也是要让吕哲负责监督建造属于南疆的堡垒群,基本上算是可以有也可以无的角色。   然而令人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屠睢期许很久的恒战因为过于谨慎很可能把自己玩死了,南疆会练兵的人似乎只剩下吕哲。等屠睢反应过来意识到这一点时,竟然发现自己从北疆军调来的吕哲竟是到达南郡后与任嚣走得很近!   屠睢心里没有什么被背叛的那种感觉,毕竟吕哲真正算起来是徐氏的人,而不是他的人。他所忧郁的是恒战失踪后吕哲的作用被无限放大了,任嚣又在竞争统帅的位置,若是吕哲再被任嚣所笼络,他哪怕不卷铺盖回北方也会成为“花瓶”式的人物在南疆存在而无所作为。这是他所不能允许的!   寂静无声,吕哲也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屠睢脸色不断变换也不知道是在思考什么。   此时此刻的吕哲心里担惊受怕的同时也自有一股不满。这种不满在没有领军入侵百越部落前是不敢有的,不过人生总是会在经历各种各样的事情之后产生一些心理变化。他觉得自始至终恒战失踪是咎由自取,毕竟自行前去探查是恒战自己的主意,谁也没有指派没有逼迫,能怪到他头上吗?   过了很久屠睢总算开口,他眼神锐利地看着吕哲道:“依照秦律,你始终无法洗清陷害同僚的嫌疑,按例需得先行收监等候调查……”   后面屠睢在说些什么内容吕哲脑袋一懵已经听不太清楚,他现在唯一剩下的就是惊讶与巨大的反差。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屠睢的亲兵已经走过来解下他腰间的战剑正要去除甲胄,等待他回过神来已经被解除武装。   在吕哲被解除武装之时,他带来的护卫看见这一幕心里大骇,纷纷要靠前却被拦住,他们见吕哲表情呆呆的没有指示只能眼睁睁看着心里干着急。   屠睢自然也看到夷陵兵卒的反应,他竟是露出欣赏的表情转头看了吕哲一眼,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题:“……若是与你无关自然无事。”   这算是宽慰吗?被这一连串变故惊讶到吕哲才不会管那么多。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在某一天自己出战得胜归来之后,统帅不问战果不问缴获,只是因为一个不被确定的莫须有怀疑就进行收监!   压抑内心的怒火,吕哲露出难看的笑容从腰间皮囊拿出早就写好的战报木椟递给身旁的甲士,声音沙哑道:“请交给上将军。”随后被几名甲士左右看顾着动了起来。   夷陵兵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在没有任何人指示的情况下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长官被甲士包夹着离开,显得很是手足无措。   等待吕哲的身影消失,屠睢看向一脸惊疑不定的夷陵兵卒,威严道:“各行其是!”   如此这般,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夷陵兵卒心里虽然着急却也没有领头羊,他们只能在甲士的引领下前去上缴战利品和交接俘虏。   小小宅院重新恢复平静,再次拿起竹简的屠睢心思却已经不在阅读。他之所以这么做符合秦律却也显得有些过于严苛,不过这也是无奈之举。他必需震慑吕哲,然后收其心,这也是上位者经常会干的事情。   “……短短时间内竟然能够让夷陵士卒产生爱戴?”屠睢惊讶完了产生一种更加坚定要收拢吕哲为其所用的心思。   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被收监的吕哲倒是没有被关押进肮脏的牢房,而是一间收拾得颇为干净的房舍。可以看得出来,屠睢必然早有这样的打算,这件房舍根本就是事先准备好的关押场所。   当然,被突然的变故惊到的吕哲没有观察到这些细节,房门合上之后他强装的平静表情被一脸的惊恐和愤怒所取代…… 第0111章 想吃烤鹅   上一刻还是统领七八万人并且获得一场入侵战胜利的夷陵之主,恍惚间被解除武装成了蹲监牢的阶下之囚。人生际遇果然如某些人所说,大起大落来得实在太快。   不是被押解到肮脏潮湿的县衙牢房是吕哲唯一能自我安慰的理由。他已经完全回过神来,冷静地抱腿坐在杂草堆之上眼睛巡视昏暗的屋内,希望从里面的摆设看出自己的最终下场。   好吧,根本没什么好看的,里面除了杂草还是杂草。   过了一会,他站起来扫开草堆,地面露出某些东西被挪动过留下的痕迹。   东西被移动后会留下相对干净的地板是生活的小常识,这间房屋之内的空气里也没有那种长期无人居住的尘味和霉味。   “临时布置的?”   人一旦懂得多了开了眼界就不是那么好被吓唬到,吕哲得出这一个结论之后笑了。他已经不是那个没有接触过权力的懵懂之人,管理夷陵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学会很多东西,其中就包括上位者的示之以威和回之以恩。   老祖宗经常玩的伎俩在现代已经成了街边小人书里常用的桥段,吕哲也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上演忐忑不安再来一段计谋百出,最后脱困的荡气回肠的故事。可是……这样真的很俗套……   明白屠睢想干什么,吕哲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产生一种期待。   往上爬的经历就是从来都不怕上位者折腾,想折腾代表上位者重视,完全没有放在眼里才是最糟糕的事情。   什么事情都能猜到会显得很无趣,大概猜测到屠睢接下来想干什么的吕哲是真正完全放松下来了。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不知道为什么心安下来的吕哲突然想到还没有穿越前的网上小女友。那是一个只有十四岁的小女孩,长得非常可爱的同时却是非常坑。这位小女孩之所以在网上找男朋友唯一的想法是玩游戏有人可以帮忙充钱,他明知道这一点依然被攻陷然后成为长期钱包。想到好笑处,他的嘴角翘了起来。   人在无所事事时总会喜欢想东想西,吕哲几乎把所有觉得有趣的事情想了个遍,一种荒谬的感觉突兀从心中生起。他猜想如果没有穿越,现在可能还是会每晚陪伴坑人的小女友玩游戏,直至两人在某一天互道“好心分手”,然后混到大学毕业继承家中的产业。   从穿越前想到穿越后,起初那种强烈的危机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慢慢淡去,可能是从结识李良和徐阳之后?他又想到了可能还在阳周县牢里的刘邦,想到了相处起来很愉快的萧何,后面竟然还因为想到樊哙的鲁莽“呵呵呵”笑了起来。   一句“你在笑什么?”打断了吕哲回忆往事的空闲时光。他转头朝门看去,从细缝看到一双明亮的眼睛。   “看来你一点也不担心?”   听出来了,吕哲认得这是任嚣的声音。他把屠睢的举动猜到了却没想到任嚣会来。现在离被关押才过去多久?应该不到一个小时?   这应该是屠睢刻意安排的所在,然而任嚣知道这个地方并毫无阻碍的来到门外,是任嚣的耳目太多能耐太大,还是屠睢身边没有可信之人和无能?   “猜到我的来意了吗?”   开玩笑!哪怕吕哲知道也会回答不知道,再说他是真的不清楚任嚣是来做什么的。   “峎会在一次对百越的清剿中战死。”   门外任嚣的语气很平淡,不过他口中的峎是谁?   “噢!峎就是刚才你不愿意跟他走的那人。”   吕哲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峎就是那个对自己好像是在呼喝家奴的家伙,而任嚣已经为峎安排了死期。   透过房门的空隙,吕哲能看见任嚣眼神里的冰冷,这是一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冷血,包括干掉自己的亲兵队长来向想要拉拢的人表示重视。   已经预示到恒战失踪后南疆军团只有自己一人会练兵的吕哲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练兵是一项技术活,然而这个不是唯一的关键,最关键的是在练兵过程中必然会培养出一大帮的亲善的兵卒,在训练过程中养出自身的威望。在夷陵有过练兵经历的吕哲已经察觉到这一点,他的危机感之所以慢慢淡去就是因为拥有的资本在累积,只要给予足够的时间在南疆军团中崛起根本不成问题。   蓝田将军徐岩的官职相对于其它位高权重的人并不高,但是徐氏在大秦的影响力却是不小,原因就是徐阳是负责练兵的将军,他在练兵的过程中笼络了大量有前途的兵将,形成一种令人难以想象的人脉关系网。   任嚣的拉拢没有让吕哲产生受宠若惊的感觉,相反连自己亲兵说杀就杀了的任嚣让吕哲打从心里认为这个人实在太危险了。   若说屠睢想要对吕哲示之以威没有成功,那么此刻专门来告诉吕哲已经为自己亲兵安排死期的任嚣是成功的震慑到吕哲了。   “你先在这里待几天。”任嚣停顿了一下,用着爽朗的语气:“我会安排人将划分出来的三成战利品交给你的那个亲兵苏桥,相信他们会安全送到夷陵等待你去接收。”   那么也就是苏桥去向任嚣求救?   不对!苏桥根本不知道吕哲被屠睢收监,他也不知道吕哲与任嚣的关系到了哪一步,根本不可能向任嚣求救。   任嚣笑着问:“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打从心里冒出寒气的吕哲现在没什么好说的,他摸了摸扁扁的肚子犹豫了一下:“……我想吃烤鹅。”   原本在爽朗发笑的任嚣突然像是被捏住脖子的公鸡,似乎没有想到吕哲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而愣住了,足足有一会才说了一个“好”字。   听其门外久久没有动静,吕哲走过去贴着门缝往外看,能从空隙处看见值岗的两名士卒等待任嚣出去后才重新回来站岗。他捂着脸颊沉默了。   吕哲现在更加确定一点,认为这场南征军控制权的争夺屠睢绝对不会是任嚣的对手,一切只因为屠睢还在使用框架里的权利在竞争,任嚣却是根本不管什么条条框框。   这是一个可怕的人,吕哲心里对自己说。 第0112章 君子、小人   吕哲身陷牢房的时候世界并没有因此停止运转。   预期押解到南方准备充填岭南侵占土地的所谓南疆军团越来越多,他们大多是统一之战时被俘虏的士兵或是原六国的旧官僚。   这些人并没有全部被集中到南郡,后期被押解来的人大部分都被留在如长沙郡、衡山郡、九江郡等地。按照中枢的谋划,这批人应该是在大军南侵之后填补民生空白的群体,他们将会在新占领的土地上定居,开垦土地等等。   近期还发生了一件大事,始皇帝在经过半年的准备之后北巡了。身为大秦皇帝的嬴政出巡仪仗显得极为隆重,不但有将近十万大军随行保护,半数的中枢官员也被带上便于在出巡时能够保证帝国的政令运作。其中仆役更是多达三万人,这些人是用来照顾皇帝以及其大臣的闲杂人等。   这么一支庞大的北巡队伍没有携带太多的粮草,所过之初皆是需要地方进行“奉献”。官员苦不苦不知道,需要额外缴纳赋税和服劳役的黔首肯定是疾苦与疲惫。   其实有很多老秦人有点不明白,大秦几百年来梦寐以求的事业完成了,他们的日子并没有因为六国被灭而变得美好。以前该干的事情现在还在干,需要缴纳的赋税也不见减少反而因为一些特定的事情在增加。那么他们听从王命奋起是为了什么?   庶民百姓根本不懂什么战略,他们更加不了解什么叫目光长远。其实他们在乎的只会是眼前所能及的生活琐事,而这点从来不被统治者所重视。   对于整个国家来说,始皇帝的这一次北巡意义重大,中枢能够在亲眼所见的情况下对北疆做出直观的判断,也对大秦北疆的局势有最直接的了解。   然而对于生活在北方的黔首来说,始皇帝的北巡是在给他们增加负担。   蒙恬和蒙毅两兄弟也跟着始皇帝一同前往北疆,他们大概就是这次皇帝北巡最直接的受益者。概因嬴政亲近两人,在商讨北疆的未来时会过问两人的意见,潜化沫移潜之下蒙恬在嬴政心中会留下一种适合担任北疆主帅的印象。   这些都与被收监的吕哲无关。哦!或者应该说有关?毕竟大秦的未来就是在这些大大小小的事情里产生变化,然后走向应有的结局,这在一些宗教里被称呼为因与果。无法改变自己秦人身份的吕哲也会因为大秦的变化被间接影响到,大秦亡他则是亡国之人,不是吗?   然而,那些都是很久以后才会影响到吕哲人生的“因”,他现在唯一在乎的就是什么时候能够出去。   任嚣当然没有送来烤鹅,期间倒是有派人来了一次。   可能是因为上一个人太过嚣张被安排战死的缘故,这一次来人显得比较恭敬。他是来告诉吕哲一些关于夷陵的事情。   在来人的讲述中,提到屠睢派遣新的军官前去夷陵接手管理,派去接手的人是一名校尉,名叫百里瞿。   任嚣之所以派人来,是想让吕哲写信给留在夷陵的亲信,让他们暗中抵制百里瞿对夷陵的控制。   在任嚣看来,执掌夷陵有一段时间的吕哲对夷陵的驻军肯定拥有一定的威望,要办这件事情应该不难。   那么吕哲在夷陵有可以信赖的人手吗?他仔细想了一下,得出的结论是好像有,不过无法确定自己身陷牢狱之后,这些人是不是还会听从指令。最诡异的是他所谓的亲信并不是那些亲兵,而是从难民营中提拔起来的“管事”。   吕哲权衡利弊之后决定按照任嚣的吩咐写信给予那些管事,篇幅不大的木椟要求留在夷陵的各个管事“各行其是”,也算是给任嚣一个投名状。   这是在站队,这是在冒险。这些吕哲都清楚,他是反复权衡之后做出深思熟虑的最终决定。   很多时候得罪一个君子不可怕,因为君子哪怕是得罪了也只是会被不待见。但是得罪小人,如任嚣这种人,那么下场绝对好不到哪去。   再则,吕哲是真的想要看看自己在夷陵努力一个月的成果,要是夷陵没有任何人听从自己的指令,或者说听从的人不多,他以后绝对会夹紧尾巴做人。反之,夷陵的那些人大部分听从并执行,那么他也会有自己的野望!   如果说这一次被收监对于吕哲来说意味着什么,他会说这事让自己明白人生的反复无常,还有产生那种命运会被上位者一言而决的无助感。   品尝到权力滋味和没有品尝之前会是两种心境,吕哲不清楚任嚣为什么会与屠睢竞争,但是他清楚自己现在的想法。   在被收监的第十六天,屠睢首次派人将吕哲从房屋中带出去。   吕哲再一次看见屠睢时,发现这位南征军的统帅比之前变得更加憔悴。会得出这种感觉是体现在屠睢所表现出来的精神面貌。   屠睢依然将自己收拾得一丝不苟,但是从那双深陷的眼窝、眼睛下角的黑眼袋、日益增加的华发等等的特征来看,他似乎因为某些事情而疲惫不堪?   也不知道是不是出自感官的错觉?吕哲发现憔悴的屠睢给人打从举止还有神态上散发出一种内心极度无奈的气质。   十六天没有经过梳洗的吕哲仪态自然好不到哪去,顶着鸟窝似得一头乱发,再配合着一身粘着杂草脏乱的战袍,无一不在提醒别人他此刻的狼狈。   被任嚣一连串动作搞得心神疲惫的屠睢,他见吕哲来了强制振作了一下。他尽管提高声量想要表现出威严,那沙哑的声线却在出卖伪装展现虚弱:“你可有话说?”   吕哲行礼之后,让自己的表现显得拘束,务必使得屠睢相信自己已经被震慑,语气忐忑回道:“上将军明见,恒军侯失踪的事绝对不是卑职所为。”   屠睢是真的在调查恒战失踪的事,派人多方调查的结果无论从哪一个方向来说都显示出恒战的失踪与吕哲无关。   事情已经查清,让习惯只能在秦律框架内行事的屠睢实在找不到理由继续关押吕哲。现在见吕哲神态紧张言行恭顺,自觉达到震慑目的屠睢已经打算再“回之以恩”。当然,他还没有得到派去夷陵的校尉百里瞿的回报,否则可能会有不同的心境?   吕哲听着屠睢温和的劝慰,还有表达出想要重用的意思,表现出来的是一幅感恩戴德模样。他看着被任嚣不断逼迫被自己伪装假象欺骗的屠睢,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会产生一种莫名的叹息。   “请不要怪我,你注定不是任嚣的对手,我这么做只是为了自保……”   或许,这也是在自欺欺人? 第0113章 历史岔道   获得自由的吕哲走出这栋被关了十六天的建筑物所看见的是同样显得狼狈的夷陵兵卒,看见吕哲身影急急迎上来的猛三先是出声嚎哭,余下的人也都嚎出声。   吕哲才不会去管有人嚎哭得装模作样,他推开抱着自己大腿在抹鼻涕的猛三转头看一眼身后的建筑物,那间待了十六天的青瓦宅院里留下了自己太多的东西。   经过这么一件事之后,他将不会再是他。   “苏桥呢?”   “回军侯,苏桥也是要回来等您的,可是新的夷陵之主限制任何人出营,没能前来。”   “跟我说说,这十几天夷陵发生什么事了没有?”   “……职不知道。”   哭的稀里哗啦的猛三却是有着一脸开心的表情,自家军主被收监得太过突然了,令他摸不着头脑的同时心里害怕得要死。他实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前一段时间还在跟百越人作战呢,打胜了回来上缴物资军主却被收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与猛三同样不解的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当吕哲被收监的消息被苏桥带回夷陵之后,知道这一消息的人先是一愣,随后露出迷惑的表情。   没错,只是迷惑而没有其它,吕哲没有身带“主公”光环,无论是接触谁,只要相处一秒钟就会使人臣服跪下口呼“我主”。   他们的日子在吕哲的一连串政策下刚刚变得好转,太多人很久没有享受过有这样次序的生活,而带领他们恢复次序使得人人做事就会有回报的人不知道什么原因被收监了,刹那间有些不足所措。   后面新的夷陵之主被委任下来,他们只是默默等待那位校尉会不会延续吕哲的政策,反抗啊抵制啊什么的想法那是没有的。   百里瞿到达夷陵后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有什么作为,那也就谈不上更改吕哲早先发布的政策,他们也就心安下来。   没有什么作为是因为这位新的夷陵之主初来乍到还没有了解当地的情况,那么改变也就无从谈起。   后面百里瞿倒是查清楚当地的情况了,不过知道归知道不代表真的明白那一系列的管理方式是为了什么有什么用意。比如他就很诟病吕哲在粮食不足的情况下竟然不懂得节约,搞什么让这帮六国罪民用做事换取本来就不多的粮食。他认为这么干根本就是一件极为脑抽的事情。   在百里瞿的观念里,无论是黔首还是士卒被征召了无偿做事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对黔首和士卒尚且是这样,那更别谈对待这帮本来就有罪的原六国人了。   于是令夷陵南疆难民团惊恐的事情发生了,早先被吕哲提拔上来管事的人没了职务还在其次,很多管事还因为种种罪名被关了起来。   任嚣让吕哲写信回到夷陵,暗示管事们抵制百里瞿的举动根本没有了执行的可能。事实上木椟被送到夷陵的时候苏桥根本不知道应该拿给谁,因为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所谓的管事了。   做事换取多吃一些的政策也没有了,不过事情还是需要继续做,没有奖励不说做得差了惩罚竟是异常严苛。在百里瞿的管理下,他们被鞭挞属于正常,一些人因为稍有怨言竟然被当做霍乱军心直接砍了脑袋。   如果没有吕哲执掌时的各种优厚,那么这些人对百里瞿的各种行为根本不会产生太大的怨恨,毕竟之前他们除了不需要干活之外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差不多就是习惯了。   但是受了吕哲的各种政策优厚后,两相对比起来反差实在是太大了。大得他们无法接受的同时,心里异常怀念曾经的夷陵之主吕哲。   他们不知道什么叫白色恐怖,不过他们知道“生不如死”这句形容词。   失去后才会怀念,这不是抒情地表达失恋后的心境感悟,而是一种来自于内心的呐喊。   是要当一辈子的懦夫还是哪怕只有几分钟的勇士?这在夷陵不是一句调侃,而是落差形成怨恨汇集成流的时候,必然会发生的反抗。   百里瞿没有发现,与夷陵失去十六天联系的吕哲不会知道,身在南疆最顶端需要处理全局的屠睢也不会察觉,任嚣有没有发觉不清楚……短短几天内一股“洪流”正在夷陵汇聚,只是不清楚什么时候会造成“决堤”。   对一切不了解的吕哲正在了解猛三等人在江陵的情况,得知这些日子包括猛三在内的七十多人一直没有离开,他说不感动那是假的。谁不希望在自己倒霉的时候还有一帮人挂念和守候呢?   缺金少粮的猛三一帮人靠着轮流乞讨,有上顿没下顿就是守在吕哲被收监的宅院之外等待着,今天总算把人给盼出来了。   听到猛三的讲述,吕哲更加感动了。只是他迷惑会收买人心的任嚣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没有伸出援手帮助?这完全不像是任嚣啊!   想到任嚣,吕哲突然想起诗人北岛的《回答》。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看吧,在那镀金的天空中,飘满了死者弯曲的倒影。   冰川纪过去了,为什么到处都是冰凌?   好望角发现了,为什么死海里千帆相竞?   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只带着纸、绳索和身影,为了在审判之前,宣读那些被判决的声音……   会想到这首《回答》不是想用这首诗来讴歌任嚣,而是想起“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这句话。   在这段被关押的日子里吕哲想了很多,从非常多的细节得出一些判断,其中就包括“卑鄙者”任嚣很快就会为不知道是不是“高尚者”的屠睢立好墓碑。   依靠这个猜测,吕哲果断选择站队,他是真的不知道历史上任嚣的确制造机会让百越土人偷袭屠睢,造成大秦的南疆统帅上任的第一年就死在偷袭的毒箭之下。   不过话说回来,他要是知道历史怎么也不会来到南疆,而是会死皮赖脸的请徐氏帮忙留在北疆。   相比起兵强马壮的北疆军,南疆军团除了五万关中精锐,其余根本就是难民。一直以来吕哲就是想在军队向上爬,以其获得在乱世生存的资本,而显然南疆军的底子真的是太他妈的薄了!   深深觉得应该好好犒劳和补偿这些忠诚下属的吕哲,他振臂一呼:“今天不回去了,先找个地方梳洗一番。我带你们去吃顿好的!”   历史就是被无数的偶然书写,如果吕哲当天就回去夷陵,那么一些事情可能不会发生。不过历史不存在如果,远在夷陵的一些人,他们也在等待机会振臂一呼,不过不是请吃饭,而是暴动! 第0114章 平地惊雷   阴凉的天气人心却是躁动火热,走在路上的人脸上绷得紧紧地,仿佛笑容已经成了奢侈,难再一现。   昨天又有四十八人被砍下头颅,给出的罪名竟是可笑的轻慢上官。   秦律中有轻慢上官这个罪名吗?不少人找到懂得秦律的人一问,秦律是有这个罪名,不过罪不至死。然而有四十八颗头颅因为这个罪名已经被插在围栏、拒马之上,如百越野人那样等待风干。   对亡国之人执行的秦律是有区别的吗?他们不知道。   自百里瞿执掌夷陵之后,短短十六天内就有大批人获罪,被以正军法的人数更是超过四百人。   其实死人也就死人了,从北方押解到南方的路上,死的人还少了吗?但是昨天所死的四十八个人中有两个人比较特殊,那不是死再多都没什么关系的贱民,那两人有着显赫的“氏”,一个郑氏、一个昭氏。   郑氏为燕国大族,昭氏为楚国大族。当然,现在是秦国一统宇内的年代,燕国和楚国是昨日黄花,早凉透了。不过这两人并不是普通的族人,而是两个氏族直系当代的独苗。   这年头,可以杀人,可以灭国,非生死仇敌不能断人香火。其实哪怕是嬴政灭掉六国也给六国王族留下可以上香的子孙,如果让人没有后代给祖宗敬奉香火,那可是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拼命的绝望。   是的,就是绝望。   这些满心绝望的人躲在阴暗的茅舍,他们大多是年岁超过五十的老者,其中几个身上明显有着一种将领的气质。   他们不知道待在这个狭窄的小房屋多久了,可能是该谈的已经说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从这些人的神态能看到好像做出什么重要抉择,表情上有一种坚定和莫名的解脱。   良久一名满头华发的老者说道:“那就这样吧。”   其余人缓缓站起来屈膝弯腰下拜,而就在这个时候,那名说话的老者拿出一把匕首竟是毫不犹豫地插入自己胸前的心脏位置,刹那间气绝。   下拜的几个人没有任何言语重新站起来,仿佛是某种仪式那般,站起来的人走过去粘上气绝老者的一丝血迹在自己的额头划过,每个在做这个举动的人都是一脸的神圣。等待在场的人额头上都有一道血的痕迹,一名大约三十五岁左右的男子被出去的人带了进来。   这名男子颤抖着嘴唇压抑着声量唤了声“祖父”,双目朦胧掉落眼泪。他走过去跪下磕了几个头,忍受巨大的悲痛无声哽咽着拔出插在遗体上匕首。   男子太过用力握住匕首爆出青筋,低吼:“复仇!”   是的,就是复仇!   刚才的事情是古时候一种常见的仪式,一族年纪最大的人自尽明志,他们相信这样的人能够带着怨气在冥冥之中暂时遮住天意,好使复仇的谋划不被某些天意破坏。另外的人用死者的血迹来抹额头留下痕迹也有相应的意义,那就是双方头不断不停止的誓言,算是最激烈也是最坚定的表态。   各人在出茅屋之前擦拭掉血迹,而后分散。他们行走于营盘各处寻找挚友或是召集族人,每每到了一处他们就潜伏下来。   看似与往常沉闷无二般的夷陵,多数人并不知道一股动乱正在暗地里酝酿。   今夜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夜!   夜幕如往常降临,只有少许篝火的夷陵显得一片沉沉死气。   选择住进县内宅院而不是待在营地军帐的百里瞿没有在饮酒作乐。选择宅院而不是选择军帐是出自一名大秦校尉对六国罪民的不信任感,毕竟不是人人都如吕哲那般没心没肺。   百里瞿并不是一个喜爱玩乐不务正业的人,相反他十分的勤奋。他也不是一个嗜杀残暴的领军者,来夷陵之后所做的不过是“上任三把火”在确立自己的权威。   事实上每一个上位者都会在上任之后这么干,百里瞿并不是特立独行,不过唯一有一点就是没有考虑到实际情况把火烧得太旺了。   此时此刻百里瞿正在观看早先吕哲记录夷陵兵卒名册的竹简,他对吕哲的很多作为不理解不赞同,但是对吕哲做事的详细十分欣赏。   一阵狗吠声在寂静的夜里突兀地叫响,不过这种事情并不是没有发生过,百里瞿只是皱眉一下根本没有在意。   重新变得脏乱不堪的营盘没有点起太多的篝火,由于来到夷陵的正统秦军只有五百人也注定不会由他们来巡营。负责巡视营地的全是吕哲来到夷陵后新近编练的兵卒,个别队伍中才会有一名秦人带队。   在脏乱且昏暗的营盘里,在不同的地方,一股股小队伍操着兵器向同一个方向汇集。   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某个地方响起一声暴喝之后是一声惨叫,然后是一阵惊怒的吼声。   原本平静的夜被一声惨叫打破,各种口音的怒吼和大喊变得非常吵杂,很多原本已经在休息的人被吵醒。他们听见有人在奔走相告,说是诛杀什么残暴的什么人,还说六国本是同一阵营什么的。   赵冲就是巡营的其中一人,他现在正领着一帮兵卒与近百人对峙。   “杀死残暴的百里瞿,杀光这里的秦人!”   “不,不!你们不能这么做!”   “滚开!不然连你都杀!”   “你们不能这样,会好转的,只要吕军侯回来一切都会变好的。”   声嘶力竭与极力奉劝,然后这里还在对持其它地方却是大乱,如果从高空的鸟瞰视野往下看,整个夷陵就像是被石子砸到的湖面,一道道涟漓在泛着波澜。   在郑、昭两氏的复仇行动下,更多早就心生不满的人一激动也参与进去。他们都在大吼大叫地往县城的方向跑,路上遇见阻拦有的会劝其加入,有的则是直接闯过去,厮杀也就在所难免,人人自保之下局势彻底乱了起来。   百里瞿反应过来之际,所居住的宅院四方已经被异常激动的人群包围,如果不是有三百名左右的正统秦军拼死守住入院的大门和围墙,暴动的人早就冲了进去。   “你们知道自己是在干什么吗?!”心神大乱的百里瞿还能想到抬来桩子,站在上面警告暴动的人已经是难得。不过他所做的不是安抚而是威胁:“你们现在放下武器速速归营还能从轻处理,否则……”   幸运的是秦军对弓弩保管极为严格,不然站在高处的百里瞿早被乱箭射死,不过没飞来箭矢倒是甩来一支匕首堪堪从他的脸颊旁呼啸而过,着实把他吓了一大跳。   甩出匕首的当然是那名三十五岁左右的男子,他见没弄死仇人心中大恨,狂声呼喝:“信他鬼话!秦人是不会饶恕我们的。攻下这里!杀了这个残暴的刽子手!杀光这里的秦人!”那双眼睛布满血丝像极从地府爬出来的恶鬼,一声不似人声的吼叫:“然后攻打江陵,杀死秦人的统帅,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国家亡了,我们却不是只会认命待宰的羔羊!” 第0115章 乱象横生   一两个绝望的人不可怕,一群没有人引领的绝望之人也不会造成太大的危害,但是在几十上百个歇斯底里的人带动下一群本就对生活没有希望的群体必然会引爆极大的动乱。   发配到南疆的六国遗民、罪官、战俘,他们的宗族体系已经遭到最大的破坏,可是并不代表他们没有结党成群的能力。   郑氏与昭氏决死的复仇下,夷陵彻底乱了起来,有无数个大小团伙在作乱与放火。他们本来就是夷陵的守卫者,自身暴乱的情况下五百正统秦军除了守卫百里瞿宅院的五十士卒,其余四十五十人在没有反应过来之际直接被躁动的浪潮拍击成为尸体。   疯狂的复仇者鼓动情绪激动的人攻打百里瞿所在的宅院,他们口中大呼各种,什么秦人不让人活了,什么秦军不会放过他们的言论,这一鼓噪裹挟了数千人。   这些口号对于一路南下受尽苦难的人极有煽动性,周边骚乱的环境又极易于刺激人的脑子使人变得易于激动。所以郑氏与昭氏在正确的时间和正确的地点,大规模制造混乱之下真的成功地搅乱夷陵。   三千有武装没武装的人吵乱着进了县城,除去那些只顾冲进普通民家作恶的人,跟着郑氏和昭氏直奔百里瞿住所的人倒也有两千余众。   靠着蚁多咬死象,也是因为守护宅院的亲兵来不及反应,防守一方在稍微挣扎过后退入建筑物内。   喊叫声、撞门声传入屋内,人手不足的情况之下的宅院围墙已经失守,现在人数不多的秦军只能死死堵住各个能够进入的门。   听着杂乱的各种声音,百里瞿仿佛处在梦中,他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自中枢部署南疆攻略伊始,不断往南疆押解的战俘、罪官等等,这些人就像是失去魂魄只留下躯壳的人,从来都只是逆来顺受。押解途中根本没有发生过大规模的反抗,到达南疆之后轻微的反抗倒是有过,却没有一次超过百人规模。   习惯懦弱的人突然变得狂躁,这让百里瞿非常不明白。他知道当初吕哲只带着五十人留在夷陵,数量多达九万的这些人都能那么安分。他这次足足带了十倍的人手过来了,怎么反而爆发动乱了呢?   不明白,真的不明白!若说是治理方式有问题,可是大秦在各地一直都是这么治理这帮亡国之人的,也没有发生什么改变吧?   “不对!”百里瞿脸色异常难看:“吕哲!是吕哲!是他!一定是他那些举动才会出问题!”   从军二十余年现在已经四十三岁才成为一名校尉的百里瞿气得剧烈的喘息着,得出这一个结论后心中大恨。正当他想着这一次脱困要怎么追究时,那边传来一声“门破了”,随后是一片喊杀声传来。   要说心里害怕百里瞿是有的,不过他并没有选择狼狈地化妆趁着混乱逃窜,而是拔出长剑怒吼一声奔过去。   狭窄的门房被几个人挤着就无法通行,进入后更是狭长的走廊,此时两名秦军士卒并列挥舞长戈挡住去路,冲进来的暴民没有足够的空间无法闪躲刺来的长戈一个又一个身上冒出血花堕在地上。   两名三十来岁的秦军已经依靠地形连续杀了七八个人,他们且战且退有预谋的让出位置让敌人一个一个的挤着向前随后收割生命,这样一来哪怕门被撞破倒也能够坚持一段时间。   一栋建筑物不可能只有一个出入口,越来越多的房门被破之后更多的暴民冲入,为防止在四通八达的走廊被包夹,人数较少的秦军只有逐渐退到只有两条通道的大堂。   不知道在哪里厮杀得一身血迹的百里瞿带着五名士卒退到大堂时一看,有二十来名士卒正极力将暴民挡在大堂的另一条走廊。   正在奋战的士卒见校尉过来士气一阵,二十三人又分出八人过去协助。如果仔细看,能看出他们虽然被围困了脸上却没有还害怕的露出表情,相反怎么看都能诡异地发现这些人在这种处境下竟然是出奇的冷静。   “只是剩下这些人?”   “回禀校尉,还有三十二人,有几名袍泽在想办法将被撞开的墙壁封死。”   “好!等待这帮暴民攻势弱了就分出序列。我们只要坚持两个时辰江陵就会有援军过来!”   亲兵队率没问自己的校主为什么知道会有援军,他打了十几年老仗哪里会不清楚有动乱就会有人放火,只要江陵那边看见夷陵四处烽烟必然会派遣援军过来。现在,他应该考虑的是怎么来防守更多的时间。   百里瞿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打出气势,打怕他们。这些暴民是一群乌合之众,不然也不会上千人打到现在才攻到这里。只要把他们杀怕了,气势一弱他们就会胆寒退出去。”   队率也是这么想的,他应“嘿”之后开始安排。   有了相应的策略,秦军不再是死守,他们有时候甚至会进行反攻,因此双方就在两条走廊里来回拉锯。   走廊渐渐被尸体铺满时,从人体里留出来的血液让空气中布满了血腥,有时要是没注意脚下甚至会被绊倒。在因为绊倒而损失四名同袍后,秦军有节奏的缓缓退后,再一次回到靠近大堂的位置。   作为始作俑者的郑氏和昭氏已经完全不要命了当然不会害怕,他们根本不会在乎死多少人,他们的唯一目的就是杀死百里瞿,但是其余因为情绪激动被裹挟人却不是这样。   更多的人之所以会参与暴动不过是因为心里的怨恨长期被积累,刹那间再被周围的环境那么一影响来不及思考就“从众”了。   刚刚打起来的时候,他们的脑袋里装的不是脑浆而是热血,医生会说这个叫“脑分泌过快受到的刺激”。   他们兴奋之下什么都顾不得就是听着一些人的呼喝跟着干,学术上把这种行为称呼为“羊群效应”。   攻打到现在不是没人恢复冷静,不过就像一直在强调的那样,冷静下来的人根本停不下来被裹挟着没有思考的时间,或者说是身不由己地跟着其他人继续冲。   秦军的搏杀技巧经过千锤百炼,特别是能够被一名校尉选为亲兵的士卒更是极为擅长小规模的厮杀。在他们的防御下,进入大堂的走廊不断增加尸体,并不宽阔的地方很快堆垒起一道尸体垫高的尸墙。   眼看身边一个又一个人倒下,再沸腾的热血也会被流淌的鲜红血液浇熄,越来越多的人不是那么脑袋发热往前冲之后,个别人更是想要返身退出去。   昭氏名婩的一个手持短矛大约四十多岁的男子发觉这一苗头果断吼道:“退出去,全部退出去。我们放火烧屋,烧死他们!”   进攻的人一退,秦军也不是傻乎乎地就站在原地固守,两相一退一进之下又胶着在一起。   昭婩似乎是个有领兵经验的人,他不断大声呼喝指挥,有一次竟是把两名冲得太快的秦军包夹起来杀死。   仅剩不到二十人的秦军一直跟到建筑出入口才停了下来,这一路他们又干掉不下于一百人,不过逼迫乱军无法退出去的行动倒是失败了。   见到敌人全部退出去,还活着的秦军包括百里瞿却是开心不起来,相反他们首次露出惊惧的表情。对于他们来说在厮杀中战死是可以接受的,但是没有任何办法地被火烧死才是死得悲屈。   被烧死还是冲出去战死成了当下的二选一。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百里瞿倒不失为秦军校尉应有的气概,他在这种环境下还发出大笑,吼:“杀出去!”   刚刚结束统一之战的秦军不是秦末那支没有信仰的部队,他们的表现也充分说明了这一点。校尉下令之后有士卒干脆扒开上衣露出强健的肌肉,然后散开盘发咬着发丝,在百里瞿当先的冲锋下杀了出去。   没想到秦军会冲出来厮杀的暴民竟是被冲得一阵大乱,没反应过来之前被斩杀数人。   充当混肴信息与裹挟众人的郑氏族人与昭氏族人又开始在喊各种口号,若是再说什么“六国本为同一阵营”“杀死刽子手”什么的已经很难忽悠这群逐渐冷静的人冲上去。他们改成呼喊“已经染上秦人的血”“秦军不会放过我们”,也唯有这样才能使得一帮认为自己罪无可恕的人再次冲上去厮杀。   冲出建筑第一时间占据了一块位置的秦军很快排列成两排,不到二十人的秦军几乎都是赤裸着上身手持戈矛蹲成弓步,在百里瞿的一声大喝“杀!”声中,第一排的士卒踏出第一步,随后竟然全部冲锋而上。   这一刻令人想象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不到二十人的秦军列成薄薄两排展开冲锋之时,那些破罐子破摔杀上来的上百人就好像一层奶油般瞬间被“切”开,等待秦军冲锋到已经倒塌的围墙之外,后面地上躺了三十来个或是死亡的尸体或是受伤哀嚎的伤者。   现场一阵诡异的寂静……   没想到能这么容易凿穿的百里瞿心里一愣,心里的决死的情绪等待冲出来了却是产生变化。他一愣之后大喜,竟然下达突围的命令。   也是,有能活命的机会又有谁想死?   被裹挟的人会害怕不敢向前,郑氏和昭氏的族人却不会,他们本来还防备凿穿过去的秦军会转身冲锋,没想到秦军竟是想要突围,昭婩果断抓住机会吼叫“秦人想逃!”率先带着族人追上去。   本来已经被吓住的人听到“秦人想逃”心里的恐惧消失,换上的是一种兴奋的心情,见有人追上去想也不想紧随其后跟上。   不能怪百里瞿,他本来应该趁着气势如虹来回多冲杀几次,将敌人彻底打怕才下令突围,这样或许有机会突围成功。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这群乌合之众中也有带兵的人,而似乎临阵经验还很丰富,抓住一个漏洞又重新鼓舞起暴民的士气,全部又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   这时候想要停顿下来摆布阵列已经不可能了,因为一句突围而泄了气势的士卒也产生疲劳感,这样一来百里瞿等人渐渐被数量众多的暴民里里外外数层围上……   夷陵县内厮杀惨烈,外面的营盘也是一片混乱不堪。   在混乱的环境下,无数窝棚、帐篷被火点燃,一名名老人和妇孺惊恐或者尖叫,他们没有因为动乱而得利,反而在这种环境下他们会是其中的一群受害者。   能奢望一场除了报仇之外没有其余目的的暴乱能有什么组织性吗?年轻力壮的人暴乱发生后有的被裹挟到县城去报所谓的仇去了,有的则是留在营地内乱窜。   他们开始时只是跟着乱跑,后面逐渐变成在打砸抢,当有人管不住下面开始对妇孺行暴时,一些儿童不宜的事情发生得毫无意外。   从来都不是铁板一块的六国之人分成无数团伙各行其是,整个营地里到处在显现暴行。有欺压也必然会有反抗,这样一来分成两方乃至于好几方的互相厮杀成了必然。   尸体,灰烟,好像不会停止的惨叫笼罩在这片范围极广的营盘。   有这么一帮人,他们没有参与到暴乱之中也没有制止暴乱,而是死死地紧闭营地与外界隔离开来。   他们身上穿的是秦军的灰色战袍,然而人却是同为六国遗民。   这帮人的人数大约有近千人众,现在正因为没有人能够站出来一言而决陷入争吵之中。他们正是吕哲编练的一千山地兵种中的七百余人。   “谁在外面没有亲朋,我不赞成待在原地!”   “是啊,外面那么乱也不知道亲人们怎么了。”   “出去?只有不到千人出去能做什么?外面暴乱的人足有好几万!”   “怎么出去?在里面都这么吵,出去又能干什么?”   不同的意见,不同的想法,在没有命令下他们能够待在营地不去参加暴乱纯属是因为吕哲一个月训练的惯性。   赵冲也在人群之中,他正与燕彼低声交谈什么。   这两人由于吕哲有意收为己用经常接触,时间久了倒是成了好友。现在他们正在商量到底要怎么办。   好像是商量出什么结果,赵冲与燕彼相视良久同时点头。   “安静!”赵冲喊了几次,等待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现场也安静了一些,他用最大的声量吼:“都先安静听我说!”   可能是由于赵冲之前领导过在场大部分人的经历,他们倒是愿意听听赵冲想说什么。   “我们为什么会有机会聚在这里?”赵冲没等有人回答,径直继续吼:“因为我们足够优秀也因为一个人!”   他们本来以为赵冲要在众人的不同意见中选一个,没想到不是,而开场白也太独特了,使他们有了听下去的兴趣。   安静的环境下,一声“是因为吕军侯的栽培”让所有人都转头看向燕彼,却见他又加了一句“不对吗?是吕军侯将我们聚在一起,使我们有一日三餐的生活。”然后看向赵冲。   赵冲开始回忆吕哲在时他们的生活条件,一场并不是那么感动人心的“忆苦思甜”也就开始了。   不过说实话,在场大部分人要说对吕哲感恩戴德那根本就是扯淡,只是在这种特殊时期有一个大家都认识的名字被提了出来,听到了感到亲切的同时心里也会回忆起往事,想到大家一个月来并肩挥洒汗水共同训练,渐渐起了大家其实是“自己人”的想法。   赵冲见起到效果有些佩服地隐晦看了燕彼一眼,他举起右臂用力一挥又说:“讲了这么多,我只问大家一句:这边几万多是老弱妇孺的人会怎么样,秦军会坐视夷陵暴乱而不派军前来吗?”   “嗡嗡嗡”的吵杂声又响了起来。   “安静!”赵冲不顾有人还在说话,他径直又吼:“秦军不会坐视夷陵动乱,他们会调遣大军过来镇压,你们想象一下秦军开过来镇压的场景,那时候会是一幅什么样的情景!?”   尸山血海是这些人唯一能够想到的画面……   燕彼在恰当的时机接过话语,他雄厚声道:“此时此刻我们应该听从吕军侯的军令行事,使更多人加入我们,先行平息这场混乱,展开自救。不然等待秦军开来,我们将无一幸免!”   什么?很多人似乎有些没明白过来,他们怎么都想不明白已经消失并收监半个多月的吕军侯在什么时候下了军令。   赵冲又道:“现在我们应该行动起来,迅速与那帮发动暴乱的人划清界限。”他诱惑,“这样一来我们能够救出亲人,也能幸免!”   世界上从来都不缺少聪明人,意识到接下来绝对要面临秦军残酷镇压的一些人立刻懂了。他们开始劝说身边的人,信誓旦旦的表示吕哲确实下了“稳定夷陵,恢复次序”军令,而这道军令从来都不会过期。   这些人之中有不少曾经与秦军对阵过,没有人比他们更加了解秦军的可怕,当下很快统一意见,出言劝说又有领到过他们的赵冲被推举为带队官,几个有过领兵经验的人或是被推荐或者自荐也站出来率领分队。   有着很丰富民政治理经验的燕彼,他则是带着另一帮人准备好相应的东西准备安抚动乱的人。   分工明细之后,各队人按照商议脱下身上的灰色战袍,以免还没聚拢起人就先被围攻,而后才开拔出营。   远在江陵的吕哲自然不知道自己曾经下过的一道军令成了一些人的救命符,他此时此刻正在与兵卒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酒香肉味从来都是拉拢人心的最直接手段,经历一场收监的吕哲已经意识到有一帮亲信的重要性,他当然会使些手段来拉拢人。   在酒桌上总是会不断拉近人的距离,吕哲以公大夫之爵、军侯之身愿意挽起袖子与他们大声聊天,这样的举动确实让很多人产生亲切与欢喜。   正当他们喝得正尽兴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突然从楼梯处传来。当然,大声说话的环境下没人注意,该干么还是干么。   楼梯走上来一帮全副武装的甲士,带队的人竟是一名校尉。他到了二楼看到酒盏乱碰、用手撕肉的场面皱着眉头一声大喝:“公大夫吕哲!”   喝得半醉的吕哲正要将到手的肉送进嘴巴,听见有人喊自己,他转头看去,看见一大帮甲士站在楼梯口,身穿校尉甲胄的那人满脸铁青正看着自己。他霎时有些发怵:“哇靠,又来?难道是屠睢反悔要把我重新抓回去?”,神情变色愣在原地。   校尉宋伯再次大喊:“公大夫吕哲!”   这一生呼喊总算让吵杂的场面安静下来,众人看了看校尉又看向吕哲,猛三和少数几个人下意识聚到吕哲旁边。   干么这是,要是屠睢想做什么几十人根本不够杀的。稍微清醒过来的吕哲拨开靠过来的人,他迎上去还记得行礼:“职公大夫吕哲,见过校尉!”   脸色有些不好看的宋伯只说了一句“跟我走”就转身带人下了楼梯。   又来!当初任嚣派来的人就是说了“跟我走”三个字使得吕哲发飙,这次吕哲会怎么做?   喔,吕哲甩了甩脑袋让自己清醒过来,真的乖乖地招呼人下了楼梯。至于发飙?队率呼喝是在侮辱,一名校尉说那三个字却是属于正常,以上命下有什么好发飙的。   下了楼梯,吕哲还不忘边走边掏出一镒金子交代猛三留下来付账,等走出了店门他被眼前密密麻麻又显得杀气腾腾的众多士卒吓了一大跳。   “尼玛,该不会是屠睢被气糊涂了要把我连带麾下兵卒砍成肉泥吧!?”被吓得酒完全醒了的吕哲心里想。   宋伯见吕哲出来挥了挥手,宋伯这一挥手更是让吕哲眼睛死盯着那些甲士冷汗从后背冒了出来,没想到甲士没挥舞着兵器冲上来倒是有士卒牵来战马。   吕哲视线转移到不知道名字的校尉身上,用疑惑的表情看着。   宋伯抛出一个什么东西,语气严肃道:“上将军有令,军侯吕哲,即刻随校尉宋伯前往夷陵平定叛乱!”   吕哲下意识接过被抛过来的东西,入手发现是一枚军令牌,他知道有接到军令的将官都会从统帅那里得到这样的东西,有了这东西才有领兵出战的合法程序。   “叛乱?”吕哲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叛乱?”等待反应过来脸色大骇…… 第0116章 如此人物   屠睢得到夷陵叛乱的消息先是一愣,在他以往得到的回报中,无论是吕哲还是派去的人都报告夷陵状况良好。   如果只是吕哲回报良好那当然不可信,但是屠睢派去的人绝对不会谎报。那么一直回报状况良好的夷陵怎么就突然爆发叛乱了?!   确认夷陵真的爆发叛乱,屠睢一时间有种心力交瘁的感觉。他一直致力于能够完成始皇帝南侵的旨意,也希望借此在青史上能够留下一段美名。毕竟大秦已经统一中原,他再为始皇帝攻取与大秦相等土地面积的岭南,想不名留青史都难。   现实却是一直在与屠睢作对那般,先是所谓的南疆军只有五万关中精锐,后面又是在咸阳显得小心翼翼来到南疆却嚣张跋扈敢于争权的任嚣。好吧,等他争取到始皇帝同意加派二十万相对年轻力壮的刑徒过来保障后勤,这尼玛的夷陵却爆发叛乱了!   “老天就是这么待我的?”   刹那间,屠睢简直要一口老血喷出去,然后眼前一黑差点昏倒。   不过此时考验一名统帅的最关键时刻来临了,屠睢倒是顶住了心理压力,瞬间做出认为最合适的判断,短暂规划之后下令召集众将领!   聚将鼓很快被敲响,各级将领汇聚到中军的军帐,来到时发现屠睢一脸铁青地站在南郡舆图之前。   显得匆忙的任嚣也到来之后,没等南征军统帅说话,这位次帅就越俎代庖道将夷陵发生暴动的消息公布出来。   请注意,任嚣说的是暴动而不是叛乱,两种说法是不同的性质。   被越俎代庖的屠睢脸色更加不好看了,他冷哼地盯视任嚣很久,然后看向表情各异的将官们:“次帅已经说了,本将军便不再多言。”走到主位的长案前,伸手抽出一根令牌,“宋伯何在?”   四十余岁有着两撇好看胡须,看去斯文的一名校尉走了出去:“职,在!”   屠睢低沉道:“你部即刻整军,找到在‘轩筑’饮酒的公大夫吕哲。找到后,立刻出兵夷陵。”   宋伯没有多问为什么要带一个公大夫,简单应:“嘿!”却是留在原地,像是在等待什么。   “你部可自决选择行军,到达夷陵之后或剿或抚可问及吕哲。”屠睢果然说出用意:“吕哲主持夷陵一个多月,他清楚夷陵的地形,了解叛军中的各色人物。”   宋伯弯腰再次行礼,随后径直走出军帐。不过他心里却是感觉有些别扭,他是一名校尉,但是听屠睢的意思,这次到了夷陵该选择什么方略却是要问一名军侯的意见?这实在是……   屠睢看着其余将官,似乎是故意的那般独独没有看任嚣一眼,而后道:“各部将校也各自整军。”   大秦一名校尉的直属部队为五千人,像是宋伯这一校其中战兵的数量在三千人以上,余下都是后勤人员。每一名校尉可能因为职责的关系麾下的兵卒还会有所变动,像是主力的一校有时候甚至全部都是战兵,不存在后勤人员,由其它兄弟部队负责帮忙。而有的校尉麾下可能战兵会比较稀少,这一类部队一般只负责运送辎重。   秦军向南调兵的动作今年才刚刚开始,因此目前在南疆的数量只有不到三万人,还分布在三个主要的地方并没有集中一处。其余的部队要么是还在关中要么就是在行军路上,屠睢眼下可以用的部队不多,像是在江陵只有两校部队,宋伯一部、赵息一部。不过宋伯是屠睢一系的校尉,赵息却是任嚣那一边。   宋伯出了军帐顿足了有一小会,他本来是想派人去找吕哲,不过从屠睢的言行举止上发现好像很重视那个叫吕哲的样子,起了好奇心命信赖的麾下军侯前去传令整军。他自己则是领着亲兵去到名叫轩筑的酒肆。   说实话,第一眼见到在与兵卒大声吆喝的吕哲时,宋伯心里的期待感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他见吕哲看去大概只有二十来岁,不是自己想象的稳重模样心里其实没有感到失望。   大秦二十来岁的军侯多的是,很多也不愧于军侯的军职屡立奇功,但是宋伯很不喜欢吕哲不顾尊贵的身份跟普通的兵卒混成一片,认为这样有失大秦军官的威严。   两次唱名,宋伯见醉醺醺的吕哲能够马上应声且一脸严肃的接受召唤,霎时对这个年轻的军侯印象好了一些。其实他又哪里知道吕哲是在担心屠睢反悔呢?   宋伯点明来意,也不给吕哲整顿亲兵的时间,一挥手带着大队也就动了起来。他们会去与其余的部队会合,随后开拔前往夷陵。   夷陵发生叛乱?初闻这个消息吕哲怎么都无法理解夷陵怎么会发生叛乱,在他的印象中夷陵的南疆难民团里面老人、妇孺、孩子居多,青壮年也不过才两万多人。他主持整编之后,无论是老弱妇孺还是青壮年都十分配合,次序基本得到恢复,日子一天天变好怎么会叛乱?   骑跨在战马之上,吕哲时不时会看向宋伯想要打听缘由,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安静地跟着行军。   汇集大部队,宋伯的旗帜被竖了起来,这种旗帜是三角旗,旗帜是黑底白字的小篆“秦”字。在“秦”的左侧方用小一些的字体写着“五大夫、宋”的字样。   事实上大秦的将官基本都是这种三角旗,这种旗帜一般并不能称呼为旌旗,只能一种最普通的旗帜。   旌旗是有装饰彩带和动物羽毛的一种更为高级的旗子,而所谓的大纛则更加的讲究,这种浑身看不到一块布匹用羽毛做成的大旗要有一定的身份才能够使用,规格也有严格的设计,例如用牦牛尾或雉尾制成的大纛只能被帝王所使用。   身为军侯的吕哲也有资格拥有一面三角旗,只不过“秦”字旁边的小字体是“公大夫、吕”,不过他目前还没有直属的千人队,就算有旗帜也无法摆出来。   人只要上千就是密密麻麻的一片,并不是第一次跟随大军赶路的吕哲发现这一校人正是从咸阳一起出发的那一队人马,只不过与之上次行军不同的是此刻士卒们与之行走汉中郡时很不一样,此时散发出的是很浓烈的征伐气势。   从江陵到夷陵不过是二十多里的路程,一路上几乎每过一刻钟就会有一名骑着快马的斥候来对宋伯禀报夷陵的情况。   跟随在宋伯旁边的吕哲从夷陵乱兵四处放火到乱兵产生内讧一字不落地听在耳里。   宋伯是什么判断吕哲不清楚,不过宋伯似乎开始有意放缓行军的速度。   总结斥候的回报,吕哲大概了解到夷陵的乱兵并不是团结一心,按照斥候的描述夷陵之中分出几十上百个大小团伙,最大的一股三千余人正在攻击校尉百里瞿的宅院,余下的都在混乱中乱打乱杀,好像没有什么有针对性的目的。奇怪的是斥候专门禀报,探查到一支队伍紧闭营盘没有动作?   宋伯放缓行军速度想必是要让乱军内讧消耗?他听到有一支部队紧闭营门不出时,命斥候探查详细。等待斥候重新离去,他脸上出现若有所思的表情。   露出相同表情的还有吕哲。他听得详细,那支紧闭营盘的队伍,他们的位置正是特地挑选出来作为山地兵的营地。   “你可知道那支紧闭营门的是什么人?”   “回禀校尉!职可以肯定,他们是职特地挑选出来操练的兵卒。”   “这些人……是秦人?”   “回校尉,在职主持夷陵时并没有招募秦人作为士卒,夷陵属于关中秦人包括职在内只有五十一人,那些兵卒都是原六国人士。”   “哦……”   宋伯似乎抓到了什么关键点,长久的沉默之后,刚要说些什么,又有一名快马斥候前来汇报。   该名斥候如之前的人一样并没有下马,他在马背上持军礼大声禀报:“紧闭营门的那支人已经打开营门,正在收拢人群与人厮杀!”   宋伯问道:“可打探他们为什么会突然打开营门与人厮杀?”   斥候回道:“距离太远无法得知。”   宋伯让斥候继续打探,转头微笑看着吕哲:“你可知道?”   吕哲见宋伯露出微笑显然是猜出了什么,心里不确定嘴巴上却说:“职猜测,该是在剿杀叛军。”   “哦?!”宋伯话中有话:“你倒是练出一支忠于大秦的人来了?”   吕哲坚持己见:“职相信自己的判断。”   其实是不是真的那样他也没有把握,不过哪怕没有信心也不能前一句肯定后一句就自行推翻,这样会给人一种浮躁的印象。   他心里倒是有七分把握那些人没有参与作乱,毕竟这些人被挑选出来之后待遇一直是最好的,拥有不同于其他人的特权早就将他们与其余普通人分开一个阶级。   似乎不管是不是倾向于自己这方的人在厮杀都无法左右宋伯的决策,他并没有命令部队加快行军。   自知道夷陵烽烟四起之后,吕哲原以为秦军会很赶快前去,毕竟那里还有一个叫百里瞿的校尉等待被解救,没想到领兵的宋伯会这么不紧不慢的行军,实在令人疑惑。   吕哲哪里知道在江陵的将校看来,这么长的时间援军才会赶到夷陵,只有五百人的百里瞿根本无法抵抗数万叛军的围攻。   既然夷陵已经发生叛乱长达两个时辰,部队赶到夷陵在路上最快也要用一个半时辰,动乱从爆发到现在已经多达三个半时辰乃至于更久的时间。他们已经判断百里瞿等人已经阵亡?   不过话说回来,哪怕百里瞿没有阵亡屠睢也不想去救,这位南征军统帅心里异常的恼怒百里瞿,竟然在大秦即将发动南侵之际让夷陵发生动乱,哪怕百里瞿没有战死,事后也必然会被军法处死。   这场叛乱对于整个南征军都是不幸的消息,南侵之前爆发这样的叛乱不但打乱了部署,百越人也会必然趁势发动攻击。可以想象得出来,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南征军将会消耗很多时间来稳定时局,给予部队在南侵之后有一个较为稳定的后方。   而最要命的是还要准备应对百越人的反扑!   对于从江陵出发的将校们来说,救不救百里瞿已经不重要了,不救尚且可以使他战死疆场,救了反而要死在军法之下。   同僚一场,宋伯放缓行军速度一方面是依照实际情况来做出合理的抉择,另一方面就是出于让百里瞿战死来维护荣誉的想法。他这样做并不是恶劣的见死不救,这么做对百里瞿反而会是最好的结果。   当然,他们不知道百里瞿不愿意战死,而是想要“揭穿”吕哲所作所为,更要把夷陵动乱的罪魁祸首全部载到吕哲头上。   远在夷陵的赵冲和燕彼却是知道了,这种知道是出于一种非常偶然的情况,他们是救下百里瞿之后才意外听到的。   百里瞿被救之时已经重伤,他身边也没有任何护卫人员。得救之前他就已经陷入半昏迷,嘴巴一直咒骂一些什么东西。   本来赵冲和燕彼能救出一名校尉还是很高兴的,听这校尉昏迷还一直在骂什么东西,他们仔细一听就高兴不起来了。   听到这个重伤的校尉一直重复咒骂,弄清楚是要揭穿自己等人要执行“军侯之命”的吕哲,那位曾经的夷陵之主的所谓恶行,赵冲直接傻了,燕彼却是隐晦地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他们生存的根本就在吕哲曾经下达的军令上,要是让这名校尉活着去把夷陵动乱的原因栽赃到吕哲身上,那他们岂不是没了活命的机会?   悄悄地,小心翼翼地,在除了赵冲之外的旁人没有注意的时候,燕彼用匕首在百里瞿的左肋的伤口痕迹刺进去,直至完全没入才抽出来。   干完这一些,燕彼对一脸震惊的赵冲说:“这人是重伤致死。”   “呃,呃!”赵冲已经完全傻了,他看着已经气绝的百里瞿,后面抬起手哆嗦地指着燕彼,“你、你……”   燕彼“呵呵”了两声,警告地盯视赵冲:“你若说出去,吕军侯要获罪,你、我……”目光在周围环视了一圈,“全部的人都会死!”   震惊得浑身都在颤栗的赵冲也不知道明白了没有,只是眼睛发直的不断点头。   “好了,收拢的人数已经足够,再多就要坏事。”燕彼边说边擦拭匕首上的血迹,配合着冷静的表情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他扯了一下嘴角复道:“还有一事……”好像是要交代什么似得,燕彼将赵冲领到偏僻的巷子,他推心置腹一般地说:“这件事情事关重大。江陵的秦军应该快到了,我们且先回营换上秦军战袍。”   好像失去思考能力的赵冲有些迟钝地点头转身,他走了两步突然后背传来致命的疼痛,只来得及扭头看去,看到燕彼面无表情地又在擦拭匕首,心智慢慢模糊的他心里奇怪想“他刚才已经擦干净了,怎么又有血迹?”,眼前慢慢发黑,然后就没然后了。   燕彼看着倒在地上失去生命的赵冲,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地走出巷子,招呼人手让人收拢着救到的人退回营地。   有人问起赵冲去哪了,燕彼一点异样都没有地回答赵冲办事去了。   乱糟糟的环境下谁也没有功夫在意那么多,他们只是按照事先商量好的步骤行事,一听已经到了回营的时机,也没迟疑互相招呼着就走。   能容纳一千人的营地也不知道被塞进多少人,一片人声沸腾之下不少老弱妇孺挤在一起。他们脸上布满了惊恐,不少人更是受了伤。   妇孺在这种环境无法保护自己,她们之中有些衣衫凌乱,有的身上的衣服几乎无法裹体,想来是遭受了儿童不宜的暴行。   哭泣声与其它乱七八糟的声音响声了一片。   带着人回到军营,燕彼瞧见乱糟糟的营地不禁皱眉,不过他没有停留径直走往营地中军位置。   到达目的地,他掀开帐帘走进去,对着早在里面等候的人说:“搬出所有战袍给青壮换上。”话声刚落却见他们围成一圈看着地上一个人。   帐内十几人见燕彼回来,一名武士打扮的人叉手行了一个楚地的礼节,忧郁道:“人找到了,不过死了。”   所谓的人找到了的那个“人”正是燕彼与赵冲商量找来还在夷陵的苏桥。   燕彼走过低头一看,地上的人脖子以下浑身的血迹,右臂那断口处碎肉一片,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砸的,竟是砸得断了,除此之外倒是没看见其它明显的伤口,估计是失血过多而亡。   有人问:“怎么办?”   按照燕彼的布置,他们找来苏桥是为了能与将要前来的秦军接触,最好是能够第一时间找到吕哲,现在苏桥一死,其中一个环节算是断了。   没有出声的燕彼像是在思考什么,这时又有人问:“赵冲呢?”   如果胆子小或者是心有负罪感,这时燕彼应该有所举动才对?可是他没有,他依然保持思考的表情。   几个人互相说“没看见”“不知道”等等。   估计刚才发问的也就是随便起个话,连他自己都不是真的想知道赵冲去哪。   后面竟然没人在意了。   从决定出营到成功救回大多数人的亲人,期间又拉拢非常多的青壮扩大队伍,他们对一开始就在布局和谋划的燕彼已经有一种下意识听从的态度,霎时全部停止说话看着沉默不语的燕彼。   “先带人搬战袍出来给青壮换上。”燕彼苦涩笑了笑,“至于怎么与秦军或是吕军侯联系,彼再想想办法。”   众人听后各自走出军帐办事去了。   等待军帐中只剩燕彼一人,他脸上的苦涩消失,也不知道是面瘫还是什么,竟又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低声呢喃自语:“看来要冒一下险了?”   说实话,吕哲当然知道燕彼这么一个人,但是仅仅知道燕彼并不姓(氏)燕,是以前燕国的一名县丞,其余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要是吕哲知道燕彼懂得谋划有做谋士的能力,那么他必然会进行拉拢。可是燕彼从来都没有在吕哲面前展现出什么过人的能力?吕哲对燕彼有印象还是因为那次对练。   不过呢,如果不是这一次必需有作为,无所作为就要为那帮动乱者陪葬,燕彼估计不会站出来又是谋划又是布局?从行事来看,他的能力也不知道有没有完全被挖掘出来,只能看出办事手段实在狠辣。   不知道身边一直藏着这么一位人物的吕哲此时正浑身难受。他这段日子长期没运动骨骼僵硬又连续骑了几个小时的马,不但浑身骨头难受还可能是因为喝太多酒,又被一颠一颠搞得有种想吐的感觉。   一校人马刻意放慢速度历经四个小时夷陵已经在望,宋伯看着前方因为火势而被映白的天空云层,下达全军止步的命令。   部队一停,吕哲赶紧招呼后面赶上来的猛三等人:“来人,扶我下来,呃、呕……”话声没落,秽物从口腔就那么涌了出来,把听到招呼靠过去的猛三喷了个全身。   “……”   猛三闻着胃酸和其它杂七杂八的味道似乎没什么感觉,赶忙将停止呕吐的军主从马背上扶下来。   经过那么一吐,吕哲虽然脸色发白却是好受了很多。他抬头直腰看向夷陵的方向,然后再看向宋伯,却是发现宋伯也在看自己,笑了笑显得比较尴尬。   “这里离夷陵不到一里。吕军侯?”   “职,在的。”   “你可有胆量带着亲兵进去联系旧部?”   “……”   吕哲心里很怀疑宋伯是不是要自己去送死。   他是勤心尽力训练了一千的山地兵没错,可是那一千人从根本意义上只是为南疆军训练,算不得是自己的部属。   要认真说起来,他还训练了将近两万的青壮呢,可还不是大部分都参与动乱了?   现在那帮山地兵是在与人厮杀没错,可是鬼知道是不是真的忠于大秦才会与人厮杀,要是过去了被直接砍了,那该有多冤枉?   宋伯脸显不悦:“怎么?你不愿去?”   现在简直就是有一种挖坑把自己埋了的坑爹感,吕哲刚才还很自信的说那帮山地兵在剿杀叛军,现在要是不去岂不是显得胆小又在扇自己的脸?   “小心一些应该没事?再则,要是那帮人真的没有反叛,我过去联系之后带着他们与宋伯内外夹击,扑灭叛乱也算是一项大功劳?”心里想罢,决定富贵险中求的吕哲严肃行礼,应:“嘿!” 第0117章 我命休矣   夷陵动乱之下想要混入并不困难,无所谓什么乔装打扮,在这么乱的环境里还乔装个什么玩意,那根本是多此一举。   吕哲径直脱掉身上的甲具露出黑色的紧身袍子,想了想将长剑解了下来交给别人保管,这年头有剑的要么是贵族要么是军官不会是普通人,所以长剑是带不得的。   换上长戈之后脱掉脱掉秦军特有的足登浅履,他再检查挑选出来跟自己进去二十来名亲兵的装束,叫他们一律脱掉脚下的靴子,觉得没有问题也就让他们准备武器。   无需乔装不代表不用在意细节,当今年代有靴子穿的人极少,一个两个脚下有鞋子或许不奇怪也不引人注意,二十来个穿着鞋子的待在一块狂奔,那是绝对会会引人注意的。   带着二十来名身上衣服浆洗得退色的亲兵,一伙人脱掉秦军特有的足登浅履也就上路了。   漆黑没有月色的夜幕果然适合用来做一些负能量的事情,吕哲等人还是借着映白天空云层的火势微微光线才能认出路来。   秦时一里是三百步,古代一步普遍是5尺左右,一尺约0.2-0.3米,所以一步约1-1.5米,百步就是100-150米。那么按照现代的“米”的单位来计算一里应该是不到五百米?也就是秦时一里的里程比之现代的一里要短。   吕哲等人也不可能是直线前行,那么绕来绕去,路程也自然会被拉长。   在动乱之下夷陵的人根本不会老老实实只待在夷陵的地界之内,那么秦军的到来应该被人发现了?只是动乱的人没有相应的群体制度,哪怕有人想报告秦军来了的消息也不知道去告诉谁,他们在这种条件下独自逃窜的机率会被无限放大。   估计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宋伯才敢于选择在部队靠近夷陵一里后停下来修整?   穿梭在植被茂密的道路之上,吕哲他们偶尔会遭遇一两个人,不过都是互相看几眼就各走各的路。他们之中甚至有人脚下一绊,扑倒在地时原本以为是草环还是树枝,哪知一看之下竟然是尸体。   离得越近,混乱的厮杀声与哭泣声就越清晰,也会发现独自或者结伴从夷陵在往外面逃的人越来越多。   在一直有人慌不择路乱窜的情况下,躲避什么的成了笑话。   躲在草丛之中观察,当自己觉得十分隐秘时,会有人惊恐地窜进去。这人发现草丛有不少人就会更加惊恐地拔腿就跑,那么想要保密躲藏的位置就要追逐那发现的人。这种情况下谈什么隐蔽难道不是一种笑话?   一次两次,躲在草丛中的吕哲等人面面相觑之后干脆走了出来,再继续躲下去根本就是虐心!   “用小跑的速度,路上尽量避免缠斗,我们的目标是尽快到达目的地!”吕哲补充了一句听起来搞笑但是十分现实的话:“路上除了我掉队需要停顿之外,任何人掉队都不要停下。”   主角不见了龙套到了又有什么用?明白这一点的亲兵,他们也不管吕哲有没有看见就是使劲点头表示明白。   出了植物茂密的地带,亲兵们自觉地将吕哲保护在中间,他们认准一条直线小跑起来。   越加靠近夷陵,周边的混乱就更为明显,到处都是在乱跑乱叫的人,随处也能看见尸体或是躺在地上呻吟的伤者。   在这种情况下,二十来人手持长形兵器在奔跑一点也不突兀,因为到处都是在跑动的人,成群结伙手持长戈的更是不少。唯一有区别的是别人在乱跑乱窜,他们却是有目标地朝某个方向前进。   夷陵真的彻底乱了,没有目的性的乱战和奔跑成了主旋律,可能是火势到处蔓延的关系,很多路都被堵死了。   在前进的时候吕哲等人会遭遇靠上来就挥舞武器的人,亲兵当然不会和这些人讲道理,直接用戈矛捅翻也不管死了没有,在呼喝声中继续前行。   夷陵的中心县城怎么样无法得知,不过外围却是被燃烧物冒出的浓烟所弥漫,跑步的时候吸入太多的浓烟会呛得人气管非常难受。   吕哲经过一处水源时果断让人停了下来,他们撕破身上的衣物弄湿,将湿布条绑在口鼻处这才继续赶路。   大乱之后的环境已经大变,在有浓烟的环境下眼睛会被熏得眼油一直涩出来,使得本来就不广的视线变得更加模糊,跑着跑着吕哲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身在何处。   二十来人在一个稍微空旷一点的位置停顿,他们闻着烟味和腥臭的肉焦味,眼睛四处观察,众人互相映证下来总算大概判断出自己所在的位置。   “我们跑错方向了,所幸没有跑偏太远!”   意识到这一点,吕哲正要呼喝人转移方向,刚刚转身却是看见一帮人影从不远处的浓烟区跑出来。   这些人的数量大约在百人左右,模样显得非常狼狈,他们被呛得一直咳嗽,走出烟雾区就是半趴在地上。   吕哲关注的不是那些人的狼狈,而是这些人手上几乎都握有染血的武器。一路上他们没少遇到人,持着染血武器的人也有,但是首次遭遇上百人手持染血武器的人群。   一群人喘息过来马上看见前方的有人,导致吕哲想要招呼亲兵隐蔽已经来不及了!   “……麻烦了!”   如果现在吕哲选择慌忙地逃窜,在这种道路差不多都被堵死的情况下必然会被堵在某个地方被一阵砍杀。   以其逃窜弱了气势再奋起厮杀,不如现在就振作起来拼搏?如此他现在也就只有一个正确选择,那就是悄声让麾下亲兵准备厮杀。   两帮人互相盯视对方一小会,人多势众的一方吵嚷着从地上爬起来,人少这一方亲兵们用最快的时间挪动位置将吕哲保护在后面。   没有互相叫嚣那么回事,人多的一方吼叫着就挥舞武器冲了上去。   吕哲所选的亲兵都是关中秦人,基本都有从军的经历。   他们在吕哲吼“结阵”的刹那马上列成两排。很快排列完毕后,亲兵们几乎是同一时间下沉腰部右脚前踏,顿时赤裸的脚丫子与地面发出沉闷碰撞声。   一声齐喝“嘿!”,两排列队慢慢小跑踏进,那杆三米多长的戈矛被双手握着微微前斜向天空,跑出四米左右的时候戈矛被平放下来。   那帮比较人多的一方正在前冲,冲得比较快的人看见眼前一幕,好像受到什么刺激似得脸上大骇,而后竟是第一时间停住脚步不敢再冲。后面冲上来的人刹不住脚步,互相碰撞摔倒了一些。有人认出前方的人身份在喊叫什么。   “秦军!他们是秦军!”   惊恐的喊叫声从一部分人口中被吼出来,如果百里瞿还活着并在现场,记忆力足够好的话,他会认出这上百人正是围攻宅院被一个冲锋驱散的那帮人。   吕哲一见敌势已乱哪里还不懂抓住机会?他小跑过程中吼着“加速、加速!”,己方阵列听命加速。   双方在发生接触的第一瞬间,鲜血从一些人破开的身躯中狂飙而出,凄厉的惨叫响成了一片。   事实也再次证明只会乱糟糟冲锋的一方根本无法与有协调性的一方对抗。只是一个照面,列队冲锋的这方无损,对方却有至少十五人永远无法再从地上站起来。   “左旋,左旋……”不断发出指令的吕哲控制着队伍的方向,两排冲阵再次在吕哲的跑步带动下从左侧一拐,在一声“驱!!!”的军令声中顺势又冲锋而上。   秦军冲锋历来就是气势十足,一旦开始冲锋就是有我无敌的姿态。在这种情况下,这群没有协调的乱军若是有足够的狠劲冲上去缠住,那么吕哲等人必然会被咬上失去前冲的惯性,演变为混成一片的乱斗,最终被依靠人多的一方击垮。   可是那样的事情没有发生,吕哲带动队列来回冲锋了四次,对方损失了三十来人之后胆气彻底丧尽,竟是一哄而散各自奔命而逃。   对方一逃,吕哲自然也不可能带人去追,他详细看一下己方的人员,发现有六人带伤其中一人伤势颇重。   吕哲走过去低声问:“能走动吗?”   腹部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捅伤的亲兵捂住伤口,咬牙说:“可以的。”   伤兵必需回答“可以”,不然在战场需要赶路的现实情况下,受伤严重的士卒会被留在原地。   必需说这无关乎道德也不是不重袍泽之情,而是残酷的现实,更是多少次付出惨重代价所吸取的经验。   救一人或者少数的几人去拖慢速度(时间),最后导致牺牲掉更多的人或是使得战争失败,这估计只会在演义中发生。   残酷的现实下,吕哲再次“嘶啦”一声撕开自己的袍子,撕出一条条足够长的布条,分给其余轻伤的亲兵,他再去亲自包扎那名腹部受伤的亲兵。   用力一勒之下剧痛使得那名亲兵痛哼出声,吕哲也不知道自己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先是问:“你叫什么名字?”   重伤的亲兵答曰:“恧”   听成“女”的吕哲道出实情:“那么女,你一定要跟上,别掉队了。掉队会死掉的,明白吗?”   世人皆说秦人残暴,很多时候并不是单指他们对待非秦人产生暴行,这里的“残暴”有着太多的意思。   秦军在战场厮杀会争抢首级,有时候甚至会为了一颗首级互相打斗。在作战时也不会停留下来照顾重伤的袍泽,他们总是抛弃情感只为达到目标。   秦人总是习惯按照规章,也就是秦律来行事,秦军在作战时不会出于感情来做出选择,显然也是世人彰显秦人“残暴”的理由之一。   不明白为什么会那么做的人们,他们哪里知道正是这样的秦军才会在战场上获得一场又一场战争的胜利?   无法用绝对的话语来这么判断秦军这么做到底对不对,士气旺盛且有目标的秦军会因为这样的“传统”不断获得胜利。估计在未来的某一天,秦军也会士气低落且失去奋斗的目标,因为这样的“传统”而覆灭。谁又说的清呢?   重新上路,这一次有了上一次的教训他们尽量走熟悉的地形,路上倒是再次碰见几股人,有的直接错开有的再次厮杀,不过倒是没有损失人手。   不过他们也没有一直那么好运,某次进入一个拐角遭遇埋伏时,吕哲这方第一个照面就被投掷而来的短矛干掉了两人。幸好是吕哲反应及时让亲兵快速退却,不然可能会损失更多。他们退回拐角连停顿都没有,直接窜入一条岔道,等待那帮埋伏的人追上来时,吕哲等人已经消失在浓烟之中。   惊魂什么的是有的,不过也仅限于这样而已。吕哲等人退出浓烟区又是双目眼泪直流,抬手擦拭掉闷头继续赶路。悲痛?当然会因为袍泽阵亡而悲痛,不过还得继续完成既定目标,不然要失去理智回头与那些人拼命去报仇吗?   跑着跑着,再次穿过一道两旁满是火势的道路后,他们总算看见前方的营地,不过却是看见那里或聚或散围着数千人。   暂时停步观察,吕哲粗点一下人数,发现己方只剩下十六人,除了被埋伏时损失的两人,那名叫“女”的重伤员和三个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亲兵竟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跟丢了。   “军主,快看!”   吕哲顺着猛三所指的方向看去,营地围栏靠后一些的位置插着一杆大旗,那个黑底白字的三角旗正在迎风招展,仔细一看竟然能够在“秦”字的旁边发现“公大夫、吕”的字样。   刚才还在因为战友阵亡、失踪心伤的吕哲瞬间心情变成大喜,他情不自禁地喊:“竟然竖我放在中军大帐的军旗?这帮人果然能够为我所用!”   哪怕是到二战时期,华夏依然有军旗在则人在、军旗失而人亡的传统,一杆军旗对炎黄子孙的影响从来都是深入骨髓的。   营地竖立起写有“公大夫、吕”的军旗,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和因由,只说明这帮人表达出忠于吕哲的信息!   大喜过后吕哲却是皱眉:“营地外面太多人围住了,该怎么进去?”   营地之外的人似乎有不同目的,有的在恳求里面的人打开营门让其进去,有的却是在叫嚣,更有试图冲撞围栏而被营地内身穿灰色战袍士卒杀伤的人。让人侧目的还有什么?是那些不知道什么原因互相在营地外混成一团厮杀的人!   目光所能及的区域一片混乱,吕哲让亲兵不要排成整齐的队列而是显得无次序一些,最后咬牙:“我们缓缓靠上去。记住,不要跑,不要挑衅任何人。”   个别反应过来意识到军主要干么的亲兵一脸的错愕,他们认为那么做实在太过危险了,要是路上被围住可没有拐角和浓烟暂时可以躲避了,一旦有个差错那就是必死的局面。   不过军主已经下令,他们只能照做。   缓缓地,看似没有什么目的性,吕哲等人尽量离有冲突的地方远一些,缓慢地向营地靠近。   营地之前什么人都有,也不止是吕哲这帮人在向营地走去,这样一来倒也没有将他们特别的凸显出来,竟是有惊无险地靠近营地门前大约三十米的位置。   越是离营地越近周边的人就越多,吕哲能听到怒骂声、哭泣声、祈求声。   营地的人对这些人的反应是不接近三十米以内就不管,一旦接近了不管是男女老幼就是一波箭矢射来,射死了拉倒,没射死不退就继续射,以至于营门之前倒毙着许多中箭而亡的尸体。   亲兵们艰难地护卫着吕哲挤上去,等待占据一块位置站稳了才看见营前满是尸体的这一幕,知道想要借着混乱混进去的设想是不可能成功了。   正在想办法的吕哲耳朵里突兀传来一声惨叫。他转头看去,看到距离自己这边不到十五米的位置,有两帮人不知道因为什么打了起来。   那两帮人厮杀之下,旁边的人怕被波及赶紧向四面退去,这边混乱的场面竟是引来营地里的弓兵发出一波箭雨……   箭矢覆盖之下,不断有人中箭倒毙,吕哲所在的位置也有箭矢飞来,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倒霉了,竟然在十来名亲兵的护卫之下,亲兵没人中箭他却是被一杆流矢射中肩膀,霎时发出一声闷哼。   要是中箭部位再往下那么一些,穿透进去的三棱箭头就要把肺叶给射穿,这时吕哲就该口中不断冒出血泡,然后慢慢等死了。   刚才下令放箭控制局势的人正是燕彼,他此时此刻终于不再面瘫,而是脸上终于有了着急的表情。   他们已经派出几个队伍出去联系即将到来的秦军,不过没有任何一支队伍返回。   为了不让秦军一开进夷陵就进行无差别的镇压,燕彼冒着被乱军围攻的风险让人将翻找出来,绣有“公大夫、吕”的军旗竖立起来。   这样一来秦军开来会不会进攻无法肯定,不过倒是有乱军看见秦军军旗立刻朝这边杀了过来。   燕彼组织人将乱军抵抗在军营之外,连续挡了几波无法破开围栏和营门的乱军,这些人进攻无果之下倒是退却了。不过更多看到军旗的人围拢了过来,所幸这些人并不是全部来进攻,而是大部分寻求保护的人。   营外的人越聚越多,派出去的人一直了无音信,又有人不断地冲击围栏和营地,光靠肉搏几乎无法抵抗,这样终于让燕彼产生焦虑的情绪。   万幸的是军营之中有吕哲早期从江陵申请过来的两百张一石弓和一万支箭矢,燕彼将弓与箭发放给善射的人。几波箭雨之后终于让冲击营门的人退去,不过他心里倒是越来越着急了。   “估摸时辰秦军早该到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有秦军进入夷陵镇压,但是再无法联系上秦军,外面有这么多人……秦军有八成可能会直接无视军旗连营地都进攻!?”   有联系人和没联系人是两个概念,燕彼就是清楚这点才会焦虑。他是完全不知道刚才下令放箭差点把生存的希望给亲自葬送了,这时正焦急地来回渡步。   胳膊中箭的吕哲觉得疼、很疼,他被亲兵护着被人群卷着退了一段距离,蹲坐下去后目光透过人墙的缝隙凶狠地看向栅门之后的弓兵,什么“妈逼!”“草他爹”之类的国骂径直骂出来。这中箭还真是他妈钻心的疼啊!!!   这一凶狠,吕哲环视众亲兵一眼:“有不怕死的吗?”   众亲兵听后不知道自家军主这么问有什么用意,倒是猛三毫不迟疑立刻出声说:“请军主吩咐!”   吕哲刚要说些什么,嘴巴张开要出声了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将话说出来。他眼睛死死盯着营门的方向,本要让人冒死冲上去的话变成惊讶的呢喃:“燕彼!?”   猛三迷惑地重复“燕彼?”两字,转头也看到燕彼的身影应“嘿!”就要作势冲……   刚刚要迈出去的脚被半蹲在地上的吕哲眼疾手快一拉,被拉住的猛三直接跌个啃狗屎,霎时下巴被嗑得血肉模糊。   刚才是没看见熟人,吕哲迫不得已只有让人找来可以遮挡箭矢的盾牌冒死靠上去喊叫,这时发现燕彼之后情况又是不同了。   吕哲重新站起来之后目光炯炯地盯着大概四十米外的燕彼。   “靠上去,慢慢靠上去。”吕哲说着率先迈步,有两个亲兵要走到前面被他拨开:“别挡住我,你们等下跟我一起大喊燕彼的名字。”   有亲兵表忠心:“军主,这实在太危险了,还是让职为您阻挡箭矢!”   “这时还挡你妈的箭矢,蝗虫一般的箭矢射过来,该死就绝对活不了。”又疼又累之下吕哲心里无语吐槽,嘴中却是下意识说:“我会死,但绝对不是今天!”   嗯!那是模仿某个电影的台词。在这种场合听来绝对是狂拽酷霸屌炸天的典范。   不知道这个“梗”的亲兵们当然不会被那王八之气震到,他们才不管那么多,不顾吕哲的咒骂重新将自家军主围在中间护卫起来,这才向前挪动。   重新靠近营门三十米左右,见营地没有射来箭雨的吕哲赌对了心里松了口气,他见周边只有自己这么十几个人,当机立断推开前面挡着的亲兵,呼喝:“跟我喊——燕彼!”   十几个人齐声高喊之下,哪怕是周遭环境吵杂,吕哲等人重复呼喊之下,“燕彼”两字也是清晰可闻。   满心焦虑的燕彼听到有人呼唤终于停止渡步,他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看见十几个人很明显地靠在最前方在不断呼唤自己,起先以为是派出去的队伍有人返回,一听声音却是不对,那些人呼唤的口音分明是关中人。   这一发现令燕彼产生期待,他冲到营门前双手握住粗大的栅门木,仔细看一眼似乎怕看错似得,他揉了揉眼睛再继续看,确认之后失声道:“军侯!?”   燕彼发现有周围的人正缓缓靠近正在大声呼喊的吕哲等人,真正是大喜之后立刻大惊,语无伦次不断喊:“快,快,射死他们,不,不不不……别射那些在喊的人,是射那些人周边的乱军!”   说实话,弓箭手们完全听愣了,等待理解之后在校对方向的人口令声中发出箭矢。   吕哲正高兴燕彼有反应了呢,察觉到周边有人不断在围拢过来心里迟疑,着急看向营门处时看见一两百弓箭手竟然放箭,而似乎箭矢是飞往自己这个方向,直接肝胆俱裂口呼:“我命休矣……” 第0118章 安得猛士   茫茫多的箭矢破空而来,能够经历这种场面而面不改色的人要么是当时就被吓傻了要么就是胆色过人。   吕哲自认胆子不小,但是第一次看到密密麻麻的箭矢带着破空声朝自己这个方向射来,刹那间脑神经已经向身体“发出”闪避的指令,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时间身体不听使唤竟是站在原地?哪怕是脸上的表情,也是改都没法改变的保持原来愣神的模样。   箭矢破开衣服钻入肉中,刹那间它的箭镞穿透身躯,带出仿佛正在绽放的花蕾。   一朵朵颜色衅红的花朵伴随着闷哼或是凄厉的惨叫争相显示存在感,用生命演绎血腥美丽的人奔跑中重重地砸向地面,一个、两个、越来越多……   等待身体能动,吕哲护住要害往前冲的姿势才做出来,慢半拍地向前移动的过程中发现箭矢不是射向自己,目光看见营门被打开且冲出一队人。   不止一波箭雨被射出,连续几波箭雨之后,那些认出吕哲想要冲上去的人成片的倒下。   在外人看来,肩膀中箭的吕哲是一脸坚毅地站在原地,看着射来的箭矢不闪不避被当成一种智珠在握的淡定。毕竟连续几波箭雨最后箭矢射中的人不是他,而是明显带着恶意想要靠上去的那些人。   其实这种反应是自然症状,毕竟脑垂体分泌过快会加大麻素等元素的产生,使人在受到惊吓后身体无法控制。这种情况下人的思想是敏捷的,但是身体的反应会变得异常迟钝。   亲兵们反应过了自然也是跟随在吕哲的身后往前奔跑,三十米的距离不过几秒就与营地出来的人会合,众人合成一股护着吕哲就进入营地。   木栅门被合上之前,弓兵又不断射箭将见到营门打开要扑上来的人大批射倒,吕哲听着身后不断传来的惨叫,手捂着还没有拔出箭来的肩膀部位看着一脸喜悦的燕彼,脸色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吓的有那么些苍白。   燕彼喜悦的表情在看到军侯中箭后僵住了,他赶忙单膝跪地:“误伤军侯,有罪,有罪!”   吕哲就算要追究也不是现在,再则这真的是误伤也无从追究而起。他四处扫视一下,道:“起来吧。”等地燕彼站起来,复道:“说说你知道的情况。”   营地之内满是人挤人的画面吕哲看在眼里,他初步看了一下手持武器在保护围栏和营门的人数,见其有带队的人得出这是一支存在战斗力队伍的判断。只是营地范围虽然不大,不过光线略微昏暗,无法看出营地内有多少兵卒。   燕彼显然知道吕哲问的是什么,答道:“禀军侯,营内战兵约有三千余人,营外的六千余人也不全是叛军。若是军侯有意,或许还能收拢更多的人手。”   “三千战兵?”   没有记错的话,夷陵的兵器库储存的武器也就一万件,营地内准备的兵器是一千五百件,吕哲上次带兵去剿杀百越部落时又消耗了一些。   动乱之后燕彼竟然还能获得三千多件兵器?不过吕哲没多问,径直道:“喊来带兵的军官到中军大帐见我。”   燕彼自然听命前去召唤。   有一件事情吕哲比较印象深刻,记得刚才一路来时看见的乱军,他们之中只有少部分拥有金属兵器,其中大部分是棍棒之类。   他想:“他们是袭击府库夺了兵器?还是帮助秦人守住府库获得兵器?”   如果是后者那自然没事,府库的看守者都是秦军,要真的是这伙山地兵袭击了府库,那么这伙人亦是叛乱者!   吕哲不动声色看向周边,看到认出自己到来而在欢呼的人群,再看不远处的那群弓兵,实在无法判断出什么结果。   “奇怪,燕彼说外面有六千余人,营内大概也有五千余人,夷陵总共有八九万人。那么其余人哪去了?”   心里想完,吕哲且先不管这伙人是怎么获得兵器,只要他们愿意听命于自己,哪怕是袭击府库才获得兵器也不打算追究了。   做出决定,吕哲开始迈步往中军走。   一路上看见吕哲到来的人们爆发出更大的欢呼声,说明他的到来是受欢迎而不是敌视。他来时还担心会遭受敌视,现在总算能够心里悄悄松一口。   在亲兵的护卫下吕哲来到了中军大帐,本来在帐中的人看清来人是谁,他们皆是一惊随后又大喜地行礼问候。   深怕有人行凶的亲兵们戒备地隔开,不让任何人靠近军主。   亲兵们的这种举动在他们看来却是再正常不过了,没有露出不满的情绪,反而是觉得这样才算合情合理。   这些人是谁吕哲大都没有印象,他看见被翻得乱起八糟的帐内很恰当的露出皱眉的表情,随后走向主位在长案后盘坐下去。   皱眉的表情自然被目光一直在吕哲身上的众人看见了,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却听刚盘坐而下的吕哲训斥道:“混账东西!竟然将本军侯的大帐弄成这般模样!”   听见训斥,他们心神被夺竟然下意识就是跪地请罪。   吕哲也是借机试探这些人的反应罢了,哪会真的去计较。他见目的达到,正要放缓语气说话眼角却看见一侧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苏桥!   他们见吕哲脸色变得难看,再顺着目光看去,有一名武士打扮的壮士迟疑声道:“禀军侯,我等救回苏桥之前他已经死去,并不是我们所为。还请军侯明鉴!”   吕哲眼神变得锐利,看得众人心生不安。   他们哪又会知道吕哲见到苏桥躺在那里的时候以为是这帮人所杀,心里出现惊疑不定的情绪?   说句大实话,吕哲根本没想过会非常顺利的让他们听命于自己。他只带十几个亲兵过来的举动异常冒险,一来就表现得强势也只不过是外强中干的一种体现。   不过这些人可不会那么想,甚至是吕哲越强势他们就越服从。   现实就是这样,如果吕哲来了表现出一副有求于人的示弱态度,他们估计会产生一种心里拿捏一番的姿态,甚至有可能会出现一种无法预料的抵制态势。反而是吕哲一来就表现出强势,让他们下意识把自己摆在“弱者”的位置,霎时生不出反抗的心思。   吕哲见火候已经够了,明白再“加压”会适得其反,当下也就一摆手不愿意出声。   在一种特殊的“气场”影响下,帐外人生沸腾帐内却是寂静无声,这种安静等待燕彼报名而入才被打破。   历经一路险阻,差点被射死,再进入军营。一切的一切遭遇,吕哲脸上表情可以伪装,内心的情绪却是自己清楚。什么忐忑、疑虑、不安,随着外面不断报名进入的人唱名,他算是真正的心安下来。   报名而入是一项学问,恰恰吕哲有专门的学过,霎时明白这支武装是真的能听从自己的军令,而不是一直靠自己臆想来猜测。   跟随燕彼唱名入帐的人足有十三人,他们进来之后先后对坐在主位的吕哲弯腰拱手行礼,等待吕哲说“各自安坐”才找个地方屈膝跪坐。   从他们的举动中吕哲发现一个现象,这些人以前肯定都有带兵的经历,从他们进入帐下意识列队行礼致意就能看得出来。而个别稍微年迈的人,更是有一种当久了军人才会有的气质。只是不知道他们从前的官职,之中最高的军职是什么。   以前不是没想过要挖掘有才能的人出来担任基层军官,不过想方设法之后效果奇差。现在吕哲看到一时间涌出这么多能带兵的人,哪里会不知道夷陵不是没有人才,只是不愿意为其所用罢了。   “或许可以趁这一次机会收拢一些人?”心里想着眼睛环视在场诸位一圈,吕哲最后将目光停在看似主导者的燕彼身上:“说罢。”   本是屈膝跪坐的燕彼挺直了腰杆拱手致意,说道:“您离开之后校尉百里瞿上任为新的夷陵之主。百里校尉来时,初始还能各自相安无事,后面他将您的布置取消或更改。时常无故对待夷陵众人,轻者鞭打、重者砍头。如果是触犯秦律自然不会心生不服,但是太多无辜的人并没有触犯秦律被鞭打和处死……”   燕彼没有马上汇报军情,而是口齿清晰像是在讲“因果”似得缓缓道来。   心里思量其它事情的吕哲也不阻止,一直听下去。   帐内诸人见吕哲愿意听动乱的因由,不少人心里纷纷生出喜悦之感。不是他们情感丰富,而是吕哲愿意听代表事情还有转圜。   他们之中有不少人认为吕哲到来只不过是想利用他们镇压骚动,事后必然会再行清算,毕竟以前秦军就这么干过。   现在吕哲愿意听,且不像是在敷衍,尽管不是人人肯定,但是这本身表现出的就是江陵秦军的一种态度,这种态度对他们尤其重要。特别是在无法抵抗的情况下,很多人也不愿意放弃哪怕只有一丝的希望。   燕彼说着总算说到动乱的爆发的阶段:“……郑氏、昭氏因为族中嫡长子被百里校尉所杀心怀怨恨,两氏联系族人与一些心生不满的人、一些能够召集人手的人,相约杀死校尉百里之后起兵攻打江陵。”   “噢?”吕哲绷紧着脸,“能够召集人手的人?”   “实不相瞒,小人与在座诸人也被联系过。”燕彼说到这里暗暗观察吕哲的表情,见吕哲眉头一挑,这才继续往下说:“说实话,小人心动了,毕竟百里瞿实在不把我们当人,只是感念军侯对待我等宽容,心里犹豫不决……”   这还算合理,吕哲以前真的是待他们非常不错,不但没有虐待还尽力改善他们的生活,古人讲究“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说是感念吕哲还是相信的。   暴乱的发起者郑氏和昭氏想要暴动联系会带兵的人不会令人感到意外,不过看帐内皆是会带兵的人,不知道像他们这种曾经做过将校的在夷陵有多少?没有数据也无法判断郑氏和昭氏联系到会带兵的军官,数量多寡。   吕哲截断话,问:“你可有向苏桥说起这件事情?”   燕彼答:“没有。”他见吕哲面如死水,装着惶恐的模样起身趴在地上,“实在不是小人不想,而是那时您深陷牢狱。”言下之意就是说了也没有什么用。   沉默了一下,吕哲先是用巡视营地的理由将亲兵们调出大帐,足足过了有一会才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你、你们,能够在混乱之下组织人手固守营盘,又能收拢人充实实力,足见是有才能的人。”   不少人脸色一变,这话可以听成是在怪罪他们以前不出力,也可以当成他们被认为是一种隐患。   吕哲却是一脸的严肃,不理会颇然变色的众人,继续说:“这次夷陵动乱受到伤害最大的是谁,想必你们自己有所判断。我一直致力于稳定夷陵,恢复你们的生活次序,使得更多人能够在好的环境下生活得好一些。现在我问你们,在夷陵动乱停止之后,诸位可有人愿意助我?”   助你?不是助大秦?听后不知道有多少人心神大震又是惊讶又是疑惑,他们不明白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的同时却是闻到一种“野心勃勃”的味道,一时间竟是错愕当场。   听到那句话的燕彼心里大惊,几乎是什么情绪都有,独独没有疑惑。此时他心里在想:“不对劲,这种拉拢不是代表秦军要拉拢我们,他……是代表自己在拉拢?”   经过这次动乱燕彼心里产生很多想法,以前的沉默和藏拙现在看起来非但无法自保反而是犯傻。他不想再庸碌无畏地让别人判决自己的命运,做了那么多就是想要先攀上吕哲的大腿,之后再另行图谋。   燕彼察觉到吕哲此时的行为,深知代表秦军和代表自己拉拢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他脑海中不断思索不断思量。他敏锐地发现吕哲去了江陵一趟回来后变了,以前的吕哲行事谨慎从不冒险,现在竟然带着十几个亲兵就敢于来到夷陵,更敢在乱军之中不怕暴露自己,这是非常明显的变化,与之之前简直是判若两人。   “或许吕哲到江陵后也被什么事情刺激到了?”以己度人的燕彼这么想着。   燕彼现在还说不上吕哲的这种变化是好是坏。不过联想吕哲以前对待六国遗民不像其余秦人“残暴”,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军侯,能不能单独说话?”说完这句,燕彼眼神变得异常锐利,更深层的还有一种试探。   “单独说话?”吕哲点头站了起来,率先走向被布帘隔开的内帐。   大帐之内的众人就那么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内帐,他们面面相觑之余陷入一种思考之中。   不止是燕彼听出吕哲话语的意思。一些听懂了的人,他们一方面不太确定吕哲那两个“助我”是想干什么,另一方面是短暂的时间没反应过来一时没有表态。   这些人对吕哲其实是那种不喜欢也不讨厌的心理。经过这么一次动乱之后,他们对比了一下,意识到吕哲做主的日子过得比较好,心里才产生一种亲近感。   他们回想一下,想到了太多,其中就包括吕哲一点都不像秦人。这里的“不像”是指吕哲的一种“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普世价值观,还有就是不像其余秦人防六国遗民像是在防备仇敌。   “你怎么看?”   “……看不透。”   “是啊,看不透。不过不像是要借这次动乱收拢我们,做那种割据一方的事情。”   “秦国现在如日中天,哪怕是想要有所作为的六国遗臣都不敢轻动,何况乎只是一个初步展露野心的军侯?”   “喔!?你料定‘他’是想要培植势力,以待日后?”   “嘘……秦国强大如斯,只要秦王不昏庸、内部不瓦解,依然会强大下去。还讲什么‘后日’?且看看燕彼与他说了些什么。”   “我倒是觉得可以助他,毕竟由他来驱使我等,日子过得不是那么艰难。”   “……也许。”   纷纷议论,议论纷纷,帐内诸人有了各种各样的情绪,看见吕哲当先从内帐出来,燕彼紧随其后。他们竟是无法从两人的表情看出到底谈了什么,霎时安静下来。   吕哲重新回到主位盘坐而下。   燕彼却是没有回到自己的位置,而是走到帐内正中央双膝跪拜行大礼,口中郑重说道:“彼,愿听驱使!”   这一举动令其他人再次面面相觑,有十二人也做出决定从座位站起来。   他们走过去一同下拜,口呼:“愿听驱使!”   这些做出选择的人大多是三十岁到四十之间,余下没什么动作的人基本都是五六十岁。   可以想象三十来岁正当壮年的年纪,这种岁数正是不甘寂寞想要做出一番事业的黄金年龄。再有刚才吕哲赞言他们是有能力的一群人,他们不走出来表示愿意效力难道要被当成隐患?   吕哲露出大喜的表情,他从主位站起来走下去一一扶起,口中说道:“如此,哲先谢过诸位。”   不管是虚假还是真实,愿意表现出礼遇就是一种态度,他们也会适当的露出感动的表情。当然,是真的感动还是在表演,何必在意这些细节呢?   各人重新坐定后,吕哲让燕彼汇报军营现在的可用兵卒。   也不知道刚才两人在里面说了一些什么,燕彼竟是十分倾心尽力地讲述,话语简洁意思清楚,没几句话也就说完了。   “三千余人?”吕哲一一看向刚才效忠的十二人,说道:“将这三千兵卒整编为六队,每队五百人。你们自行商讨谁为主谁为副,每两人临时作为正副各自统领一队。”   十二人拱手应“是”“喏”“准”等话,每一个字节都表明他们本来的故国是哪一个。说“是”的人是燕人,“诺”则是楚人,“准”只有魏人会用。   吕哲心里暗自记下,这六人有五名魏人、三名燕人、四名楚人,奇怪的是人数占得比较多的赵人和齐人竟是一个都没有?   “找出曾经是斥候的人,让他们五人一队悄悄出营,探查宋伯所率的一校人马在哪、在做什么,同时查探郑氏、昭氏纠集的两万人众又哪去了。”说到这里,吕哲随后对着留名临时充当五百主和副手的人下令,点出六人,“出去整军,你们三队人编选兵卒之后到营门位置……”看向余下几个人,“你们则各自选择一面位置防御围栏。”   又是发音不统一的应命声,吕哲现在也没打算就纠正和统一,示意他们出去准备。   当吕哲发布命令的时候,燕彼却是用隐晦的目光凶狠地扫视刚才没有表态的那些人,他听到吕哲召唤,出声道:“职,在。”   吕哲一摆手:“你跟我来。”   两人又是进入帐内,留下那七个没有做出选择人待在原位离开也不是不离开也不是。   足足过了有那么一刻钟吧?正当他们见没人再返回要离开时帐帘被拉开了。   一队十三人的兵卒进来,二话不说就是捅出长戈瞬息间杀死离得近的两人,余下的五人中有三人错愕又是被戈刃钩到脖子头颅被斩,等待剩下的最后两人想要反抗哪里还有机会?戈矛刺来时又立时毙命。   描述起来的字数很多,不过那一切发生起来,从为数十三名的亲兵进去到将七人杀完,整个过程还不到两分钟。   从内帐进去此时却是站在大帐正前的吕哲听见里面没有动静了撩开帐帘一看,猛三正带着人将那七人的首级一一割下。   吕哲重新放下帐帘,转头看向强烈要求将没有从命之人杀掉的燕彼。刚才他叫燕彼进入内帐是要近一步商讨怎么将营地周围的六千余人进行区分,没想到燕彼进去后竟是马上建议杀掉还在军帐里面的那七个人。   “这七个人不杀是隐患,大大的隐患!”当时燕彼是一脸的认真,他说:“军主杀掉他们可以去除隐患,毕竟他们可是亲耳亲眼看到刚才帐内的一切。杀掉他们不但能震慑再有不服从者,还能使已经效命的看清您的决断之果决。做大事者最忌遇事犹豫不决,您说呢?” 第0119章 天赐良机   燕彼这么建议是在试探,他很想知道这位有志向的军主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若是吕哲坚决不杀,他也会理解,只是心里评价会低一些。要是做出犹豫不决的神态,他则会非常失望的只是将吕哲作为向上爬的阶梯。没想到吕哲只是一思量就马上同意,这是实在让他感到意外。   就如所言,做大事者最忌遇事犹豫不决,哪怕是不知道对错果断行事,最后做错了也总比犹豫半晌不下决断好很多。   这无关于什么,只是上位者应该有的一种气魄,连基本做出选择的气魄都没有,那还做什么事!?遇事能够杀伐果断,这是做大事者的首要条件之一。   吕哲并不知道那是燕彼在试探,他只是单纯的认为这个建议很对,毕竟燕彼才是组织这些人防御的人,比他这个初来乍到什么都不了解的人要强很多。既然燕彼建议杀,那必定有杀的理由。   再则,他根本不认识里面那些人,现代国人对于陌生人的态度就是“管他死活”的节操。不是很在意里面那些人死活的他,何不做出一个从谏如流的姿态?   当机立断的做出选择后,吕哲能够从燕彼的表情上看到一种“遭遇明主”的态度,这使得看多了三国小说的某人心里闪过一句“君择臣,臣亦择君”,霎时不知道为什么有了一丝丝得到“认主”的满足感。   要是吕哲知道燕彼之前杀掉百里瞿又干掉同僚赵冲,那一丝丝的满足感不知道会不会消失?不过以他“异于常人”的思想,估计是大呼“毒士”的可能性居多。   燕彼有没有作为毒士的才能现在还不可而知,不过这人倒是在建议:“军主,职认为现在从夷陵开来的那一校人马不是关键,我们不妨先行将营外的六千多人先安抚或是剿灭,随后分军扫平或是收拢各股还在流窜的乱军?”   记得在从江陵出发之时,屠睢让宋伯多听吕哲的意见再决定怎么行事。可是宋伯一路上根本没有与吕哲交谈,也就别谈什么询问意见,可以想象身为校尉的宋伯打算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   吕哲当然不知道屠睢曾经的吩咐,不过保住夷陵的元气对接下来的南侵很重要,他简约说:“可以!”,至于燕彼打算怎么做,他且先看着,倒也能借这个能够控制的局势看看刚刚收拢的这个人有多大的本事。   在吕哲没有前来时燕彼自然可以毫无顾忌的下令,正主来了之后燕彼只能以建议的形式建言,随后由吕哲出口发布命令。   当然,听从建言与傀儡搬的操纵是两个概念,吕哲有自己的想法。在他的号令中,老弱妇孺和受伤的人逐渐被集中往营地中心,让出足够的空间给予即将到来的兵卒。   这些老弱妇孺在吕哲来时尽情欢呼,已经将担任过夷陵之主的吕哲视为保护者。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亲人现在是吕哲麾下的兵卒,现下配合就是保护他们的亲人也是保护自己,无不尽量安静地跟着引导的人走。   刚才被临时任命为正副带队官的那些人倒也是有不错的行事效率,大约半个小时就有三队人被集中到营门附近。   吕哲布置完弓箭手,对着其中两队的带队官命令:“出去之后大喊‘全部蹲下别动’,听命者放过,敢于冲撞者杀!”   四个被临时任命的人又是一阵音节不同的应命声。   吕哲看向另一队的正副带队官:“你们负责监视蹲下的人,等待营地右侧方的空地被清理出来,将这些人分批带过去。”   指令非常的简单易懂,他们当然没有疑惑。   “等待战鼓响彻行事吧!”说完受命的正副队官离去,吕哲转头看向燕彼:“之前的伙食是由谁负责?”   燕彼开始大喊一个叫“商”的人,或许是口口相传还是什么传信手段,一会儿一个大约半百的人鞠着腰过来了。   吕哲看着有些惊怕有些拘束的来人,问:“有足够的清水和粮食煮清粥吗?”   商看清楚问话的人,刹那间竟是跪下,有些结结巴巴:“军侯您吩咐、吩咐。”   吕哲也不知道这人是紧张还是口吃,温言道:“下去做事吧。”   “做事?”商迷惑:“您吩咐,小人、小人一定照办。”   吕哲又重复刚才的话,商听懂后急急忙忙依言办事去了。   燕彼站在一旁听着吕哲下达各种指令,心里总算安定下来。他认为那些指令非常正确,代表吕哲并不是空有野心而没才干。要是空有野心没有才干,他跟着这样的人绝对是取死之道。   军营之内的兵卒不是秦军,注定不会按照秦军的形式来排列分布阵型,各项指令被执行之后,两队一千人基本是分成乱糟糟的两团集中在营门之前。在这一千人前方的营门左右两边是各自分为百人队的弓箭手。后面则是被安排垫后收拢那些配合蹲下之人的五百兵卒。   人手分布到位,吕哲没有非常英雄气概地率军走出营门,而是让人保护在营内搭建起来的高台之上。   高处的位置视野较广,吕哲一眼看去,夷陵到处都在蔓延火光,营前的人经过长时间的增加已经有一万以上。   保护自己,在安全的地方对部下发布指令才是一军之主应该干的事情。至于冲锋陷阵,一军之主跑去亲力厮杀,那是到了紧急时刻才会不得已做出的选择。   燕彼对吕哲没有亲力亲为的去做事跑到安全的位置心里赞许,现在的情况与刚才已经不同,刚才吕哲是不得不带着十几个人搏杀冲锋。现在吕哲已经有三千部属,再冒险不懂自我保护,这样的人哪怕有能力做大事也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突然横死,人死了之前取得再大的成就又有什么用?   懂得在这种环境下不是得意忘形的去操控而是交给部下,吕哲其实没考虑那么多,他只是因为肩膀中箭的位置动起来实在太他妈疼了!   吕哲眺望宋伯一校人马所在的方向,心里算着自己从和宋伯分别到现在过去多久,得出已经快两个小时的答案,他有些感到困惑,心想:“已经过去两个小时,宋伯怎么还没有任何动作?”   站在一旁的燕彼顺着吕哲所遥望的方向看去,他也在心想:“想必那里是秦军所在的位置?只是在那注定无法拦截到郑氏、昭氏所带领的人,在那布防又有什么用,还不如当机立断开进夷陵平叛,白白错过收拾夷陵乱局的时机。”   一切人手就位,吕哲看向下方拿着鼓槌的猛三,喝:“敲击战鼓!”   鼓声“咚咚咚……”地发出去,这段声音是连续性的,没有任何节奏可言。不过话说回来,对这种临时任命的军官、混杂混编起来的队伍,单纯作为信号才是可取的,约定什么几声是什么意思,那不是没事找事干吗?   营门又在“咔咔”的木材挤压声中缓缓地打开,在外面的人群见营门打开又骚动起来。   个别激动的人向营门位置跑了过来,这时弓箭手毫不犹豫地射箭,瞬间射翻一二十个冲击的人,让那些骚动的人群只是敢在原地互相挤着不敢再行靠近的举动。   燕彼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这里,他颤动着眉毛心里不断思索着什么,如果能听到,那是他在心里大呼:“愚蠢的校尉,这是天要帮吕哲获得这个举世注目(非错字)的功劳!”   抬起手指着那名领队慢慢开出营门长相没什么特点的中年男子,吕哲问:“这人叫什么?”   从思绪中退出来再辨认一下,燕彼回道:“此人吴氏名辽,原是楚国吴地人,做过楚军的‘右领’。”   吕哲疑惑声道:“右领?”   燕彼解释:“右领是楚军中的领兵官职。楚军建制不一,多则领导三千人、少则一百来人,看其人多受重视或是有多少财帛。”   右领其实就是楚国军队中的中级指挥官,就如燕彼所说,楚国的军队一般还真的人数不统一,他们是以部族或者宗族的形式来组建军队,也可以依靠招募来组建部队。不过楚军有一点与秦军相同,那就是没有军饷这一说法。   事实上从春秋战国到大秦一统天下这一段时期,除了魏武卒曾经发过军饷之外,其余当兵一直被当做一种劳役,士兵服役是义务。   魏武卒是什么呢?他们是战国时期魏国的职业军人,会有军饷其实并不是出于尊重什么的,而是壮年男子是家中的支柱,其他人服役一季度还可以回家种田什么的,他们却是无法回家帮助家里生产,魏国为了弥补这些家庭的损失只有支付军饷。   后来呢,魏武卒不是在战场上战败而消失,只是因为失去河西等要地之后魏国实在没钱养这么一支铠甲贵重又要支付军饷的重步兵部队,这才使魏武卒消失在历史长河。   秦国士兵没有军饷,不过爵位却是能领取俸禄,比如吕哲的公大夫爵就能够领三百五十石禄米。请注意,是米,不是豆子之类的杂粮。这时候米精贵的程度是后人难以想象的。   思索完毕心里有了决断的燕彼看着箭矢还没有取下的吕哲,担忧道:“军主,是不是先下去喊来医匠疗伤?”   本来吕哲也是想先把伤口处理一下的,不过这年头处理伤口的医术实在不怎么样,谁清楚要弄多久,在这种紧急情况下他没多少时间来浪费。   另外就是现在可没有什么可以快速止血的特效药,要知道吕哲等下极可能需要带队追击敌军,可不想在追击的路上失血过多而死。所以虽然还是很疼,不过不拔出箭反而不再流血,也只能保持这种中箭还带队指挥的英勇形象了。   一千兵卒在弓箭手的协助下出了营地,他们出去后开始按照吕哲的吩咐大喊“蹲下生,不蹲死”,起先那些混乱的人根本不管,连续有人被杀之后想活命的人倒是懂得蹲下了。   吴辽的谐音是“无聊”,不过这人的带兵风格一点都跟无聊不符合,甚至很吸引站在高处吕哲的瞩目。   五百名兵卒在吴辽的率领下一路冲击而出,他们口中用楚音喊叫着话语,却是冲上去不管不顾的一阵砍杀,杀得那些本来已经蹲着的人心惊胆战,一些站着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反抗的人四散而逃。   一阵砍杀和驱逐,本来就更乱的场面越加混乱,搞得另一个五百人队只能跟在其后收拾烂摊子,重新喊叫那些乱动的人蹲在地上别动。   “……”吕哲破骂出声:“这人是莽夫啊?尽干些没脑子的事情!”   燕彼:“军主恕罪,楚人打战有勇无谋追求一往无前,辽可能一时疏忽。”   吕哲又说:“……不过冲势不错,要是懂得列阵而战,倒是能做凿穿前锋。”   燕彼:“……”   人尽其用的道理吕哲当然懂了,不过以后要是吕哲再领军出征,吴辽估计就是那个作为前锋拼杀到死的命了。   不断砍杀不服者,一千人像是波浪卷过之处的人潮要么从命蹲下要么被斩杀,这种杀戮的压迫有效地不断向前推进,身后是无数蹲在地上的人。   偶尔有人蹲下复又要站起来,分配出来监督的兵卒立刻跑过去也不出声几个兵卒就是戈矛一阵捅,霎时敢于站起来的人立刻毙命。   连续杀死敢于反复者,在鲜血挥洒的教训下,慢慢没人敢在站起。一千兵卒的前进速度越来越快,后又分为两个扇形向左右两边席卷而去,站在高处的吕哲知道局势初步得到控制,剩下的不过是将那些人安抚下来这个步骤。   吕哲对旁边的人道:“我们下去罢。”   下去不代表是要出营,而是已经没有必要待在上面吹冷风而已。   重新回到中军的大帐,方才七个被斩杀的无头尸体没有被人收拾,帐内到处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抬到旁边。”   亲兵们自然应“嘿!”从命。   他们将被割下首级的无头尸体两人合抬起来搬到帐帘旁边,抬动时无头的尸体颈部流出大量的黑血,抬着脚的一边没事抬肩膀部位的人却是被淋了一身。   吕哲走过去看被平放在侧帐的苏桥,由于失血太多的关系苏巧的脸苍白中有一种青色,从面容看去倒也不显得狰狞。他现在才算是完全相信正如他们所报告的那样,苏桥是失血而亡。   “你猜测郑氏、昭氏从哪里进军江陵的机率最高?”   “回军主,夷陵前往江陵共有两条大道。军主与校尉宋伯来时没有遭遇两氏乱兵,那这一路可以排除。另一路职想宋伯一定是在布防,所以一直不见有秦军开进。现在没有看见宋校尉布防的所在出现火光与厮杀动静,职猜测氏与昭氏收拢的楚人较多,楚人善于水道,周边的舟船也大多消失不见,想来他们该是走靠近沫水的那一条。”   “水路?这就难怪了。宋伯一路派人探查,确实在陆路只发现小股乱军。你知道夷陵的舟船多寡、能够载多少人吗?”   “小舟数量众多无法统计,上次有军队从巴郡顺江运来二十船粮食停留在夷陵……舟船所载的人数都不会超过三千人,他们该是一部分作为前锋先行,大部分是顺着江水沿岸依靠茂密植物躲避探查,想要隐秘行军。”   江河两边一点都不好行军,曾经亲自带队剿灭过百越部落的吕哲深知这一点,他思量了一下……   吕哲摸着下巴:“唔?江陵的部队只有两校,宋伯这一校被派来夷陵,留下的只有赵息的一校。不知道赵息有多少战兵?会不会是郑氏和昭氏将沿岸的人作为诱饵,领着较为身强体壮的人突袭江陵?”   终于意识到了!燕彼打起精神:“南方郡县由于始皇帝的诏命已经全部拆除城墙,江陵没有城墙之下光靠一校兵马很难防御。军主的猜测很有可能!”   吕哲想着想着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一时间又想不出来到底不对在哪里。   按理说江陵的将校应该是有了什么考虑才会派出一校兵马前来夷陵,率军的宋伯领兵到达夷陵已经长达两个小时却没有发动进攻,那么宋伯是有什么顾虑还是在等待什么?   同时,江陵的正统秦军真正数量只有五千余士卒,那里由于是南疆军的主要集结地也有至少二十万的六国遗民,谁能保证二十多万的六国遗民会安分守己?   想到这里,吕哲不由变色。   摄于大秦的赫赫威势,平时只要一两千人用心一点自然可以使得二十余万六国遗民不敢轻动,但现在不是“平时”而是特殊时期。可以想象只要郑氏、昭氏攻进去,二十余万人之中难道就没几个有胆色的人也学两氏那么振臂一呼?   别说二十万人,就是二十万头猪乱窜起来都够呛!   吕哲出江陵之前好像还听说有二十万刑徒也在五千的秦军押送途中,似乎是半个月内就会到达南郡?   二十万刑徒再加上二十余万的六国遗民,那就是至少四十万敌视大秦的人,而且最要命的是二十万刑徒必然都是壮年居多,他们要是趁势作乱……   燕彼看见吕哲脸色大变,嘴角诡异地勾了起来。   “燕彼!”   “职,在!”   召唤完吕哲却是没有话说来回渡步。他觉得这一切实在太过不可思议了,似乎是某个节点出现了差错,难道历史上秦军就是因为发生动乱才导致第一次大规模南侵失败?   其实吕哲哪里又知道历史上六国遗民根本就是认命地被押解着充填进岭南这个巨坑,所谓的第一次南侵失败的说法不过是屠睢被百越人埋伏中箭而死。   从头到尾历经过来的燕彼早就在脑海中推演无数次,因此一点都不着急。他相信只要吕哲静下心来也必然会发现一些端倪,原以为吕哲会在解决完夷陵的动乱才会意识到,没想到会这么快。   燕彼看见来回渡步的吕哲脸上表情不断变幻像是在做什么心理斗争,以己度人之下以为吕哲是在思考怎么去火中取栗。   按照这位曾经是燕国县丞的想法,现在应该做的事情是趁乱设局干掉宋伯,接手失去指挥的秦军。然后吕哲在夷陵收拢足够的兵卒,以平乱的理由待在夷陵坐等江陵的秦军覆灭。   一旦江陵的秦军覆灭,那么不管是屠睢还是任嚣必然死于乱军之中,毕竟这两人是正副统帅会是乱军必杀的两个目标。大部分在那边的将校,他们也别想从二十多万失去理智的乱军中活下来。   其实哪怕有将校活下来也无所谓,南郡的秦军只有宋伯和赵息两校。面对多达二十余万的乱军,赵息这一校肯定会在江陵被乱军吞没。宋伯这一支现在在夷陵,那些将校一时间也指望不上。失去军队又大乱的情况下侥幸活下来的将校也会想方设法来到夷陵,只要他们来到夷陵,手中没有兵权还不是要任由拿捏。   待在夷陵不动的理由很好创造,只要让夷陵保持混乱就好了,哪怕事后有人追究起来,也绝对说不出什么来。   以吕哲在夷陵的威望,再加以其它手段,不严格要求兵源的话至少能够组织起至少两万五千兵卒。   燕彼有思考过,他从吕哲上次带着五千整编不到一个月的部队就能歼灭两支百越部落得出一个判断,那就是吕哲带兵还是很有能力的。(其实是一支百越部落)   只要江陵的秦军覆灭,吕哲就更加能以固守的名义合理地待在夷陵。   燕彼设想过,这两万多部队经过整编虽然不可能成为精锐,不过对付一帮没有绝对威望领导者的乌合之众不成问题。   到时候吕哲可以选择留在夷陵训练军队,等待其它地方秦军开过来再出兵平叛,也可以冒险在其它地方秦军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用各种手段平息混乱。不管是怎么选择,吕哲总是有无数手段来达到立功的机会。   至于割据什么的,燕彼相信吕哲不会那么傻,毕竟现在大秦如日中天,他所设想的用尽各种手段也是借势于大秦的威势。整个谋划的唯一目的就是让这一场动乱成就吕哲的威望,同时在这场动乱中立下天大功劳得以晋升。   “他到底会怎么来进行决断?”这一刻,燕彼无比期待着。 第0120章 血咒誓约   因为猜测而不管不顾的放弃夷陵赶往江陵?   或是如燕彼所猜测的那样用各种各样的借口留在夷陵?   对于吕哲来说现在没有多余的选择,任何选择的前提都是他必需控制夷陵混乱的局势,在夷陵的混乱没有平稳下来之前什么谋划都没有基础。   从思考中回过神来的吕哲看向坐在下方的燕彼,他突然意识到一个比较怪异的问题,燕彼他们同样是六国之人,为什么不一同参加叛乱,而是纠集了这么多人固守营盘?   吕哲认为还有一个值得疑惑的问题,燕彼等人怎么在自己来到之后立刻表示服从,难道自己在夷陵的威望真的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刚才的交谈中燕彼好像一直提示什么,似乎有意的在引导话题?吕哲疑惑燕彼好像很肯定自己会冒险过来,在自己还没有到来之前估计就已经在做什么先期准备?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枝外生枝的时候,吕哲一边观察燕彼的神情一边应付各个来汇报情况的人,一条条新的指令清晰的发布出去。   在一千五百兵卒开出营地之后,很快将集中在营地周边的混乱人群弹压下来,负责处理后续的五百兵卒目前正在将配合的人引导到营地的右侧。   吕哲下令进行清点人数,他需要知道有多少适合成为兵源的数量,也真的打算临时整编出一支数量足够的部队。   组建部队的用意不是如燕彼猜测的那样要做什么拥兵自重,吕哲很清楚集中管理的重要性,他必需将那些有能力作乱的青壮年整编出来,失去这些青壮年的群体,光是老弱妇孺根本无法做出太大危害的事情。   随着一条条指令被下达与执行,轻松下来的吕哲让人拿来匕首割开衣服检查箭伤,伤口部位的肌肉看去已经变得惨白,中箭部位已经完全停止向外流出血液,不过紧缩的肌肉似乎有要愈合的迹象,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   “来……”   吕哲呼唤猛三抓稳箭镞,又让赵平固定好箭的尾部,他深吸一口缓缓扭动一下上身,一股剧痛直接闷哼出声。   没人搞懂这是在做什么,他们还以为吕哲要取出箭矢,没想到时扭动身躯不折断箭矢让伤口重新流血。   身家性命几乎全部搭在吕哲身上的猛三紧张问:“军主,为什么不治理箭伤?”   额头和后背皆冒出汗的吕哲一边查看创伤一边说:“箭矢还插着,不能让肌肉自行愈合,我把伤口扭动撕裂就是在进行处理。”   还有这样的处理方式?众人看到一头雾水的同时认为吕哲这是在自残。他们哪里又会懂得吕哲这样做才是最正确的方法?   现在无法取出箭矢,一旦取出必然会大量流血,虚弱之下会造成休克,现在吕哲不能休克,他还需要控制局势。   “你们不觉得身上插着一杆箭矢再做出指挥若定的形象很威风?”无法解释那么多的吕哲开玩笑似得说。   众亲兵被那一句话弄得是哭笑不得,不过秦人大多豪迈不畏生死,军主受伤之下还能开玩笑,他们生出一种佩服的情绪。   思索什么的燕彼神情很精彩,他看向一脸谈笑若定的吕哲,心想:“他是怕自己陷入昏迷才不做处理,倒是一位能够敢于忍耐的人。或许可以用这件事情来做一些文章,增加军主只夷陵众人心中的威望!”   打定主意,燕彼见吕哲站起来也赶忙跟着站立起来。   吕哲认为该做的事情已经做了,他招呼人准备一下打算亲自出去进行安抚。   出了军帐,向东方看去时天已经蒙蒙亮,由于人群被集中到军营中间,一眼看去地上或坐或卧满是人群。   兵卒已经开出军营进行弹压,这些被集中在相对安全位置的老弱妇孺可能是出于心安的关系倒是不再大声喧哗,不过太多人低声交谈之下依然是一片“嗡嗡”声。   吕哲看去,除了不懂事的孩童依偎在母亲或是亲人的怀中已经入睡,大部分经过一夜担惊受怕的人还清醒着。   “去看看那个伙夫……”吕哲已经忘记商的名字,“去看看那个谁,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煮好粥。”   周边除了燕彼基本是吕哲的亲兵,这件事情似乎只有燕彼去做?   燕彼本来也想找借口离开,听到那句话主动请命:“职,去!”   耳里听着人们再次发出的欢呼声,吕哲点头应允。   事实上从周遭的人看见吕哲的身影从军帐中走出就开始发出欢呼,他们绝对有欢呼的理由,吕哲一来就掌握全局开始对外面的人开始弹压,这预示着在努力控制局势。从军营外面的动静听去,局势也真的在得到控制,预示着动乱在被遏制,这是所有人都期盼的事情。   这些人们从各个地方在被押解来时,已经在路上看到太多的混乱也吃了太多的苦头。那种经历是每个人难以忘记的痛苦记忆!   他们之中有很多是被这个军营内作为兵卒的亲人救下,更多是知道这场动乱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才会逃到这里寻求庇护。只有曾经拥有才会懂得珍惜,经过一晚的动荡之后,他们之中很多人十分想念吕哲主持夷陵一个月时的安稳与平静。   在赵冲与燕彼共同主持事务之时,那种“只有吕军侯来了才会不会镇压”“吕军侯会统领我们重新恢复次序”的话早就被散播下去。说是洗脑也罢,说是忽悠也行,慌乱之下这种心理暗示很容易得到成功,他们深信吕哲的到来能够让混乱得以慢慢平息,也让他们知道这里的人只要配合就不会被秦军镇压,心安下来之余对吕哲的期待是不明了者所很难想象的。   吕哲自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受到这种程度的欢迎,他带着亲兵在人群中巡视着,时不时会停下来与人说说话,偶尔遇到哭闹的孩子还会抱起来轻声安慰。   在抱起第一名孩子时,牵扯到伤口的吕哲其实已经后悔,心里破骂自己“做戏也不用自残”,看见周边的人看见自己带伤还抱起孩童感激到痛哭出声,他只有忍耐住疼痛将戏演全套。   孩童从来都是懵懂又喜欢乱抓东西的一群人,吕哲再次抱起一名孩童时,大约两三岁的女童伸手抓向那支还插在肩膀的箭矢,只是稍微扯一下那种锥心的疼痛瞬间让吕哲的嘴巴发出痛哼之声。   看到这一幕,女童的母亲,那一名妇人彻底被吓傻了,其余看到的人也是一脸的惶恐。   在他们以为高高在上的吕哲会一把将女童甩出去之际,吕哲却是因为疼痛扭曲着脸庞在温言说“小妹子乖乖,哥哥给你一个好东西”,另一只手从腰间的皮囊拿出一枚半两钱币,递出去之时孩童果然放弃带血的箭杆抓向钱币。   吕哲再一次被剧烈的疼痛刺激得全身冒出冷汗,几乎是颤抖着身躯将女童抱给那个吓傻了下意识接过孩子的妇女。等待妇女接过孩子,他伸手捂住又在流血的伤口,心里不断苦笑,脸上还要温和的劝慰被妇女一巴掌拍哭的女童。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周边的人已经全部安静下来,他们怔怔地看着笑得比哭还要难看的吕哲,看着吕哲还在不断安慰相拥痛哭的母女,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心里滋生、在发酵。   查看完伙头军又不知道干了些什么事情姗姗来迟的燕彼刚好看见这一幕,他拉住一个人问了一下,得知经过心里大喜,抓住时机大声喊:“仁者啊!”随后当先拜服下去。   这一声大喊让怔住的人们回过神来,他们也是口呼“仁者”纷纷下拜。   “忍者?”吕哲疼得哆嗦,心里十分后悔要做什么安抚人心的戏码,搞得伤口大幅度裂开了。他没听懂仁者与忍者的区别,心里又是破骂:“早听那句与‘嗨’发音相似的‘嘿’不爽了,现在再蹦出什么‘忍者’,真是他妈的!”   别奇怪,秦人的口音应“嘿”在吕哲听来跟普通话发音的“嗨”真的很相似,有时候他真的怀疑列岛的人到底是不是五百童男童女的后代。对了,不知道徐福成功忽悠始皇帝没有?   因为疼痛思绪飘得有些乱的吕哲开始意识出现一丝恍惚,先是因为“仁者”的呼声想到列岛,后面又被“吕军侯仁义”的口号引到刘邦身上,一阵失神过后,他看到的是无数下拜的人,这场面搞得好像是在演“且等送君上神台”。   赵平早就与猛三合力扶着失神恍惚不断摇晃身躯的吕哲,猛三很兴奋地看着周边的人对着自己的军主拜服,赵平却是低声不断说:“军主,这样不妥。”   出现耳鸣现象的吕哲仔细一听才听清楚赵平是在说些什么,他当然也知道这样不妥,众人归心是好事,不过这个场面太过火了,简直与宗教的盲目崇拜画上了等号,要是被有心人传到咸阳中枢……   “赵平,不知道我送到咸阳予府令的信件和土特产府令收到了没有?”   “回军主,驿站传递非紧急军情的速度比较慢,职认为应该才到三川郡,还没有送抵咸阳?”   “很慢啊,都快二十天了才到三川?”   “职也是猜测,不知道目前到了哪里。”   “唉,这样的速度应该给个差评。我可是很想念府令的,不知道尊上在咸阳是不是安好,会不会给哲回信。”   “这个……军主容禀,平现在的尊上是您,已经不是府令。”   “哦,是这样啊?那就太好不过了。”   看似闲扯,吕哲却是在警告赵平不要在赵高那边乱嚼舌根。至于身边那些属于徐氏的人,他也是用警告的眼神扫过去。   吕哲看到燕彼带着一个人过来,完全忘记这伙头容貌和名字的情况下干脆直接问清情况。   商战战兢兢地答:“已经按照军主所说,五百余人不断在煮粥。现在的清粥已经煮出三百三十大锅,正等待您的吩咐。”   军中的大锅可以供给五十人的份量,那么三百三十大锅已经足够一万五千多人食用。   吕哲满意点头,转向燕彼:“从三面的三队兵卒中各抽出一百人。”   快沦为传令兵的燕彼又亲自跑腿去传达军令,连续跑了三个方向又带着一百五十人回来。   稍微询问一下营地围栏外的情况,吕哲吩咐这些兵卒监督人群排队等待领取清粥,并砍来足够的竹管。   排队什么的秦时其实已经有这种潜意识的习惯,倒是到了“我大清”时期这样的习惯不知道因为什么丢失了。   得知吕哲命人煮粥发放并贴心地准备了盛用的竹管,人们心里的感动简直无以复加。   深知演戏要有尺度吕哲没有干亲手盛粥的事,他该演的戏已经演完,由于肩膀需要稍微处理一下也就重新回到军帐。   这一次燕彼并没有紧紧跟随,他刚才除了找商询问清粥的情况就是联系人为吕哲造势,没想到势还没造吕哲已经在收买人心,这令他心喜的同时觉得吕哲果然适合做一名“人主”。   这倒是燕彼误会吕哲,吕哲那么做是想让人们安稳下来,将可能的动乱尽量消除于萌芽。   安抚人心与收买人心的举动可能并无差别,但是从字面上来解释是两件出于不同心思的用意。所谓安抚人心是没有别有目的,收买人心一般被认为所谋者大。   燕彼来到一座帐篷之前,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跟踪才走进去。他进去后有几人围了上去,他向围上来的几个各色人等问:“你们心里肯定有了判断?”   这些人长相各有特色,年纪也从二十来岁到六十岁不等。他们互视几眼,一名年长者道:“吕军侯善待我等,这个我们是清楚的。不过,真如你所说,军侯成为南疆重要人物真的对我们很重要?”   燕彼对这个年长者似乎很尊重?他鞠身行礼才答:“公翁,您是知道军侯所作所为的。”又转向其余的人,鞠躬一圈后,“试问,除了军侯谁又能把我等当人、能尊重我等、能委事予我等?”   众人沉默。   对于燕彼所说,吕哲成为南疆军举足轻重的人之后对他们有好处,这点他们相信。只是他们这些六国之人很不明白一点,吕哲再怎么说都是秦人,哪怕对他们再和善也无法改变是秦人的事实。付出惨重代价让吕哲爬上高位之后,谁能保证吕哲不会变得跟其余秦人一样?   “我知道各位的顾虑,但是你们怎么不反过来想想呢?军侯是秦人,可是诸位难道就不明白现在除了秦人谁又能爬上高位?”   “我知道六国的宗族、部族之中有人寄望于任嚣,并且与任嚣搭上线,但是怎么就不想想任嚣身为南征秦军的副帅,会重视我们?估计是利用居多!”   “好!任嚣哪怕重视我们,但是别忘了他是南征秦军的副帅,他有自己的班底,那些投靠过去的宗族、部族能够成为他的心腹并爬上高位?”   “无法爬上高位,那与棋子有什么区别?我看任嚣成功排挤屠睢之后,该是要拿那些帮助他的宗族、部族开刀了吧?”   “以彼看来,吕军侯这种不高不低的人才适合我们投靠。诸位要看清楚形势,平时你们可以阻止亲族不为军侯效力,可是现在已经有魏人、楚人、燕人愿意为军侯所驱使。虽然还没有行‘家臣’仪式,不过那又有什么区别?现在又是特殊时期,在这种情况下你们还有办法阻止军侯组建大军吗?”   “有这些人的帮助,军侯在夷陵能够组织起一两万大军。你们现在出来支持那是雪中送炭,阻止必然是螳臂当车!”   “再则军侯是秦人又怎么样!?我们可以出大力、出死力,让军侯依赖我们。等待军侯信任的人都是我们这样的六国遗民,你们认为失去了我们,军侯会判断不出会有什么后果?”   巧舌如簧与舌灿莲花都无法来形容燕彼的能说会道,他此时此刻就像是一名传销导师那么的滔滔不绝。   燕彼讲清利弊之下,帐内诸人仔细一想还真的是那么回事,吕哲现在官职不过是军侯,而且看平时除了几名亲兵也没什么心腹,造就这样的人确实比眼巴巴地要攀上任嚣这颗大树好非常多。在这种心理下,个别原本寄望于任嚣的人,他们心里也开始怀疑以前那么做到底对不对。   “时也命也……”刚才说话的那名年长者道:“郑氏、昭氏已经带人杀向江陵,那个叫宋伯的校尉带兵来了却是待在境外观望,在夷陵只有吕哲这么一名军侯……”   旁边一名年岁超过六十的老者也道:“吕军侯在这种危险的情况下敢于带着十几个亲兵就来到夷陵且安全进入营地,又有燕彼一帮人愿意助他,算是福大之人。”   福大之人让不少人心里一震,这话在现下可不能乱讲。不过被六十老者说出来之后,他们仔细想了一下,好像还真的是这样?   众人再次对视几眼,齐齐表态:“那么……我们来助吕哲一臂之力!”   得到表态,燕彼大喜。他放低了声音:“我知晓各位族中都有善于击技的人,还请诸位甄选出至少十名。”   众人以为是要选出来护卫吕哲连忙应下。   不料燕彼又说:“一定要是最善于搏杀的人。我们设计杀死宋伯,让军主……”   听到这一句话,他们愣了一下大惊,情不自禁大喝:“什么!?”打断燕彼的话语。   奇怪地看众人一眼,燕彼道:“杀死宋伯,使得外面五千秦军大乱,趁机再一一杀死各个军侯之类的秦人,军主才有可能接手五千秦军。哪怕无法接手,只要宋伯一死,同样是军侯之下,其余秦人军侯也无法反过来抢夺军主的兵权。”   弄险,十分地弄险!不过想要让吕哲能够一直主持夷陵完成燕彼种种的谋划,似乎真的只能这么干。   “好!反正不会更糟,以其让秦王派来新将掌握我们的性命,不如豁出去造就对待我们仁善的吕哲!”   燕彼拿出匕首率割破手臂,沾血往自己的嘴唇一抹:“以血咒誓!”   事关重大,不管是几岁的人都先后割开自己某个部位,然后沾血抹向嘴唇,先后说:“以血咒誓!”   回到军帐的吕哲自然不知道燕彼他们的图谋,他现在正拿着煮沸的白布捂住不断流血的伤口。他本来打算等那么一段时间,等待局势确认得到控制再处理伤口,但是计划明显已经跟不上变化。   “拔的时候要快!”   “平处理过非常多的箭伤,请军侯放心。”   “唔……?等等!先去拿来炭火,再找来烙铲烤。”   “啊?要这些做什么?”   “烙伤口止血啊!问这么多做什么?照办!”   猛三依言出去寻找。   赵平却是一脸不可思地看着一脸纠结表情的吕哲。   要知道拔出箭来本就非常疼,中箭疗伤流血是必然的事情,大家都是那么撑过来的。十大酷刑中就有烙刑,可见烙起来的疼痛有多么严重!可是呢,吕哲竟然发狠要烤红烙铲去烫伤口止血?   “军主,您确定要那么做?”   “必需的啊!不用那玩意止血,难道要流血过多而死?哦,对!还能杀毒!”   根本不知道杀毒是什么玩意的赵平很想告诉吕哲,并不是每个人拔出箭矢之后都会流血过多而死,可是他看满脸狰狞的吕哲真的说不出来。   等待猛三拿东西过来准备就绪,吕哲看向显得有些犹豫的赵平。   “赵平,你该不会是忽悠我的吧?”   “什、什么……?”   “既然处理过那么多的箭伤,你在犹豫个什么东西?还不快点过来!”   “呃?”   等待赵平拿着锋利的匕首小心翼翼的切断箭矢的尾部,正要说“军主,职要拔出箭镞这一端了”,却听一直在忍耐疼痛的吕哲颤抖着音线喊了一声“等等!”。   赵平:“……”   吕哲几乎是吼:“找来个什么东西让我咬着!另外等下我要是晕了,处理伤口后马上将我唤醒……对,就用水波醒!”   唔,他看上去很是紧张兮兮。   猛三在旁边不断点头,反正吕哲怎么吩咐他怎么做。   赵平看一眼咬着木棍的吕哲,等待得到示意后非常迅速地拔出带血的折箭。他见吕哲额头脖子满是青筋心里发虚,吼叫猛三赶紧拿来烤红的烙铲,见吕哲头一点,他接过猛三递过来的烙铲直接烫下去,一股青烟冒起后不见吕哲发出惨叫,心里佩服的同时又烫了另一处伤口。   刚才吕哲头往下低根本不是在点头,而是休克过去。   做完这一切浑身满是汗的赵平如释重任:“好、好了。军……主?”   一看之下傻眼,原来吕哲早就疼得晕了过去,依稀可以看见紧咬木棍的嘴唇涩出血液与一些白沫。   帐内的亲兵们佩服的眼神转为错愕:“……” 第0121章 疑点重重   用烫红的金属止血并不是吕哲独有的“发明”,在秦军历史上有过不少将校都这么干过。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属于意志坚强之辈!   吕哲是不是意志坚强,这一点亲兵们不知道。不过这些亲兵真的心里非常佩服,哪怕吕哲最后晕倒了也不会更改那种佩服的情绪。   话又说回来,要是吕哲挺住没有陷入昏迷,那估计就更完美了。   众亲兵面面相觑之时,事先得到吩咐的猛三想都没想就走过去拿起装水的木桶,还真的就那么整桶地泼到吕哲身上。   一阵冰凉让陷入昏迷的吕哲眼皮眨动几下缓缓睁开,他好像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用着没有焦距的眼眸扫视周围的环境。这种发懵的状态保持了有一小会,直至燕彼进来汇报事态发展他都是一副没有回过神来的模样。   燕彼对吕哲的状态很不理解,一问之下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他这一听罢心里对吕哲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是什么驱使吕哲这么做呢?其实会这么选择并不完全是因为吕哲意志坚强,而是因为他怕死,他想要活着。   人在怕死的情况下,有人会懦弱不堪,有人会变得疯狂。   一直致力于生存下去,想尽办法都要活下的吕哲只要能活着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要知道现在胡乱还没有完遏止,吕哲醒着的时候哪怕虚弱也能进行指挥控制局势,昏迷状态之下夷陵没有掌控者必然会再生乱,他只有醒着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说起来霸气侧漏,不过真的是俗到没边了,但这真的是吕哲一直以来努力的目标。   吕哲在意识到自己来到秦朝即将面对烽烟四起的环境时,想要活着;得出无法改变秦人身份不可能去跟刘邦混时致力于爬上高位,还是想要活着;得知哪怕爬上高位没有自己的亲信势力,他想方设法拉拢人,更是想要有活下去的资本。   一切的一切,什么节操、什么道德,那是活下去才有资格讲的东西。所以吕哲为了活下去可以没有节操、可以不顾道德,一切就只是想要活下去。   忘记是谁规定的了,反正昏迷醒来一定要头疼欲裂什么的,只是那真的很扯蛋。吕哲醒来时没有感觉头昏脑涨,毕竟那是身体因为疼痛暂时的“自我关闭”而不是脑袋被敲击。会恍惚只是因为身体向脑补输血不足出现的一种自然现象,在这种状态下人需要至少发愣那么几分钟才会恢复正常。   无意识的转动眼睛查看四周一小会,吕哲的眼睛定格在苏桥的尸体上,苏桥的尸体像是一把钥匙完全打开了他的思维,完全清醒时也没有什么突然反应过来的“虎躯一震”动作,只是保持现有的姿势有那么点沙哑地问:“我昏迷了多久?”   帐内诸人又是一阵面面相觑,猛三与同僚们对视完,迟疑答:“弹指之间?”   所谓弹指就是几秒的意思。   吕哲低头看向浑身湿透透的衣服,掀开看一下受伤的肩膀,伤口的部位被高温烫的有些黏糊糊的感觉。那里的肌肉完全焦了,不断向脑神经传达痛感,在这种痛感的影响下虚弱感很强烈。   “找来白布条、衣服、甲具。”吕哲的脚没受伤,虽然虚弱却也能独自站起来,他赞许地向猛三点头,复道:“将白布条用水煮沸,然后帮我更衣、披甲!”   大秦下发给军侯的战袍有四套,分别是两套夏装、两套冬装,盔甲也有皮质的一套、皮革与青铜缝制的一套,剑却是只有一柄。长剑被吕哲搁置在宋伯军中,现下倒还有衣服和甲具留在帐内。   军帐之内早被翻得乱七八糟,不过吕哲留在营中的衣服和甲具倒是没人敢于拿走。   军中自然也有布匹和相应的草药,不过医匠却是根本没有,不然也不会由赵平这个自称很有疗伤经验的人来动手。   处理伤口的步骤由吕哲教给赵平,这一整套规范在赵平看来其实很没必要。当下受伤的人,有条件就铺上草药拿布包扎一下,谁闲着没事干还要先煮沸一下?再则那种有规律的包扎方式也太麻烦了一些。   “唔?不过这样包扎倒是能够完全护住伤口。”赵平边动手一边这么想。   一边让赵平处理伤口,吕哲一边听取燕彼的汇报。   夷陵的动乱正在以这个军营为中心向外慢慢平息下来,一些结伙自保的人遭遇向外推进的兵卒时先是大惊,了解到这些兵卒是由六国子弟组成不是正统秦军,在一些由兵卒保护下的老者呼唤中稍作犹豫没有反抗就弃械,他们跟随引导者来到营地被统一管束。   当然也有会不管怎么样都不愿意投降的人,这些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做的罪恶太多自知难逃一死,负偶顽抗之下在兵卒的镇压中如愿去死。   吕哲比较重视收拢人群的情况,燕彼还真的拿出一个数据。   经过一统计,只是大概五个小时的过程,被集中到军营附近的人竟然超过四万!所幸的是清粥不断被煮出来,那些被拉拢的人也不知道是因为有了一竹管清粥得以果腹,还是其它什么原因,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   “四万?”吕哲感到很意外:“竟然有这么多!?”   夷陵在动乱之前的口中也就八九万人,只有一千五百名兵卒经过一些的收拢和弹压竟然能够集中起至少四万人,这实在太值得惊讶了。   “是。”燕彼知道为什么效率会这么快,不过他没解释,而是说:“职按照您的吩咐统计了一下,四万人中可以编练为兵卒的数量大概是一万三千余人,只是这武器……”   吕哲再次惊讶了,四万人中竟然有超过一万人可以成为士兵?他记得很清楚,夷陵之前统计下来的青壮也不过才两万出头,这还是任嚣为了练兵特意带走大部分老弱而留下来的人数。   昨夜一晚动乱,身为作恶的主力,那些青壮年生存下来比较多是合理的,但是郑氏和昭氏不是带走了两万人吗?他们难道没有选择年轻力壮的人,而是随随便便边裹挟到足够的人数就去袭击江陵?   燕彼察言观色之下哪里不知道吕哲误会了?他解释:“军主,如果按照您的评选标准,能够成为兵卒的人只有不到五千人,职是将十三岁到五十岁的男人全部算上才有一万三千人。”   吕哲一想:“这样才对嘛!要是动乱之后还保存那么多的兵源才是不正常。”   在阳周差不多一年的时间吕哲其它生活常识可能学到的不多,有一点却是学了个精透。他太了解一支军队不能光顾着看数量,而是要看这支军队的组成部分,追求人数而什么人都拉来当兵只会组建出一帮乌合之众。   燕彼上报的兵员数量已经表达出清晰的想法,他是想将合适的人全部拉起来成为兵卒。   这点吕哲并不反对,但是他不会将这些兵源全部作为战兵使用,除了那五千人之外的兵员只是适合当辅兵。   吕哲迟疑问:“这些人能不能为我们所用?”   早知道会有这么一问的燕彼假装思考一下,答曰:“会这么快的速度平息直至混乱大部分原因是有一些‘公翁’站出来说话,若是取得他们的支持,这些人可以为您所用。”   公翁是什么?吕哲大概知道指的是一些年纪大有威望的老年人,他说:“可以将这些人请来吗?”   燕彼早就等着这一句:“请军主原谅彼自作主张……”   果然,吕哲第一个反应就是问:“什么意思?”   燕彼惶恐道:“彼觉得军主会见他们,所以已经将他们请来帐外。只等军主召见。”   猜度上位者不是一个好现象,吕哲已经渐渐有了上位者的自觉,他当然也不喜欢部下擅自做主,不过只是一皱眉没有训斥。   燕彼见吕哲皱眉表现得更为惶恐,不过心下却是很平静。他明知道吕哲会反感也必需这么做来显示存在感,这对他接下来想要在吕哲权力集团占一个位置很重要。   “请……”吕哲一顿,“不!我亲自出去!”   帐外站着八名老者,他们的头发和胡须皆白,个别老人更是出于脊椎弯曲的关系鞠着腰无法挺直。   吕哲出了军帐就是一阵连连拱手,嘴中说道:“哲实在不知道诸位公翁站在帐外,是小子怠慢,还请公翁入内安坐。”   众位老者用浑浊的双目大量吕哲,见其袒露上身好像觉得意外?   他们看见吕哲肩膀包扎着白布,想到昨晚吕哲肩膀上插着箭还在指挥的形象,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互相问候一下,这帮老者没有表现得谦卑。这不是不尊重吕哲,而是年头活得久了有的资格,要是他们对吕哲表现得谦卑,那才是对吕哲的侮辱,会被人说吕哲不懂礼数。   将众公翁请入帐内,吕哲寻求他们的帮助。   这些老人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竟是一个一个做出老了说不话不连贯的姿态。他们在与燕彼交谈时可不是这样,那时他们虽然不至于精神抖擞但也是正常模样,现下这么做不过是想试探吕哲的为人。   尊老爱幼什么的吕哲在没有处理箭伤之前已经“表演”过,现在虽然急切得到众老人的支持却也表现出耐心且尊敬倾听的姿态。   每每费了老半天的劲才听清楚老人是在说什么,吕哲放慢语气一一回答,这一表现果然让一帮装模作样的老人感到满意。   之所以这样,众老人只是想考察吕哲的品性。且不管吕哲是不是故作姿态还是真的谦和如斯,他们得出吕哲并不是一个嚣张跋扈的人,现在还不知道吕哲会不会一直保持对六国之人的尊重,不过目前吕哲能这样表现就很不错了。   两帮人交谈之时没有谈到未来怎么样,吕哲只是表达出想要恢复夷陵的次序,没有说一些豪言壮语或者许诺种种好处的姿态。   在交谈时,老人们会用眼神交流,若说之前是因为态度感到满意,交流之后他们对吕哲没有夸夸其谈就感到更加放心了。   “懂得内敛且慎言,又能抓住快速平息夷陵之乱的这个重点。明知道哪怕没有我们的支持也能组织起一直起码万人的军队还能保持冷静,是一个不容易被些许优势冲昏头脑,敢做事能做事的人!”刹那间,这些来自各个宗族与部族的老人在心里下定义。   送走表态支持的多位老人,吕哲大概明白了一些什么……   夷陵的八九万人来自各个不同的地方,他们成分复杂的程度令人难以想象,而似乎一些宗族、部族的联系从来都没有断过。   此为背景之下,郑氏和昭氏想要发动叛乱必然会去联系一些人,燕彼曾经的讲述中也肯定了这一点。   这场动乱看似浩大,但是分为大小团伙的数量多得有些不太正常,这充分说明他们根本没有取得共识。错了,不但没有取得共识还出现了分歧。这也是为什么会出现内部厮杀的原因!   大概判断一下人数,从一开始就站在郑氏与昭氏一边的人大约为两万人,而选择来到军营得到庇护的人数约是一万,那么在外乱窜的人数是五六万?   有一点是吕哲之前没想明白的,那就是为什么兵卒向外镇压能够轻易在五个小时之内就聚拢四万人。是什么原因能够达到这样的效率?   现在他见过一帮老人后开始明白了,局势在动乱的前一段时间是真的失控了,但是这并不代表这些六国遗民后面没有联系。   他们在动乱之后肯定会有什么联系,宗族、部族之间乘着这场动乱报复平时的仇敌,这才会出现那么多有目标的攻杀。   “他们根本就是害怕秦军开来镇压才会分为两边或者更多的势力?燕彼这一边在自己来了之后马上投靠,另一方是在观望!自己表示只会追究郑氏和昭氏,又保证会负责站出来解释……这个态度让投靠的一方去找观望的一方做出什么保证或者妥协?”   思考到这里,吕哲为自己的冒险惊出冷汗,幸好他一直表现出仁善的一面,这才使得大多数人愿意接触和决定依靠。   “那么也就是说,夷陵这些不愿意和郑氏、昭氏陪葬的六国遗民是真的愿意选择配合我?”   吕哲似乎发觉局势远要比想象中更为复杂,有意试探之下燕彼道出一些细节果然证实猜测。   几万的六国遗民也并不是完全有宗族和部族势力在协调,真正属于两者势力的人员远远没有想象中数量那么庞大。而似乎由于有吕哲的存在,先期编练的山地兵的份量在六国遗民中更重一些?   因为思考太多东西,没有一条明显的线索又交缠太多的因素,吕哲这下是真的要头疼欲裂了。   “好吧,先不管这么多。现在最重要的是整编出一支可以用的军队!”   吕哲打定主意还甩了甩有些昏沉的脑袋,像是要把没必要的东西甩出去。他看了看沉默不语的众亲兵,再看看在思索什么的燕彼,说:“赵平、猛三,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过来帮我更衣、披甲!”   两人听到召唤好像才如梦方醒,他们在帮忙期间,吕哲又向燕彼说:“按照我以前的标准将那五千人单独划分出来,同时将剩下的人员编制起来。”转向其余傻愣着的亲兵,“你们出去帮忙。”   吕哲不知道亲兵们有没有领兵的能力,但是他想了那么多好像抓住什么脉搏,这一次并不打算完全任命六国人士为带队官了。   “你们认为燕彼他们怎么样?”吕哲看似不经意的问。   猛三直接:“啊?”   赵平却是迟疑道:“军主,职觉得夷陵这里很奇怪。”   “喔?”吕哲瞬间扭头看向忙活着的赵平,“什么地方很奇怪?”   赵平说:“处处透着一丝古怪,职又说不清楚。”   还以为能够得到一些有用的意见呢,没想到也是察觉古怪又解释不清楚。   差不多整理完甲具之时,帐帘被拉开,一个比较陌生的男子被亲兵徐爽带了进来。   这名陌生男子单膝跪地,行的却是楚人的军礼:“小人有军情禀告军侯!”   吕哲抬手让猛三能够系好肩甲,声音不大:“说。”   “小人是您派往探查境外秦军的斥候,名叫甘。”他先是自我介绍不说重点,一点斥候的素质都没有,“小人按照您吩咐的探查秦军,前去探查之时秦军正在驻营……”   不得不说这个家伙废话非常多,说话有时候也是颠三倒四,真不知道是怎么被挑选出来当斥候的。   罗里吧嗦了有一小会,吕哲才从一些不连贯的情报中剥丝抽茧出有用的信息,如宋伯并没有开进夷陵的打算,而是选择驻扎的营地后将麾下一校兵马分为两支,分别把守夷陵前往江陵的道路。   “你说自己叫什么?”   “小人叫甘。”   “噢,这两枚半两赏你。且先下去罢。”   “是、是,谢军侯赏!”   等待那家伙退出去,吕哲对着帮自己皮甲的猛三和赵平两人说:“话倒是说得顺溜,不过说出来的情报却是乱七八糟。要是靠着这样的斥候打前哨刺探军情,可以想象会是多大的灾难。”   猛三愣了一下“啊?”只顾系甲具的皮带。   赵平似乎讥笑了一下:“楚人就是这样,他们太浪漫了,军旅散漫无章。真是难为楚军那些统兵的将校了。”   哦?这时代竟然还有浪漫这个词?吕哲活动一下,在甲具的束缚下身躯很有壮实的感觉,那伤口在甲具的紧缚下疼痛感似乎也不是那么强烈。   “赵平,你挑两个人……”吕哲伸手拿向放在旁边的头盔,“让他们去求见宋校尉,告诉他夷陵内的局势已经得到控制。”   赵平目光闪了闪,应“嘿!”之后却是没有移步。   吕哲奇怪地看着应命没走的赵平。   赵平迟疑道:“军主,有一事不知该不该讲?”   吕哲一挥手。   赵平诡异声道:“职刚才没想通,现在想到了一件事情。不知道军主发现没有?我们进入夷陵的路上,在进来时遭遇的乱军非常多而且有不少埋伏,但是越加进入之后夷陵的乱兵却是显得安分的有些不正常……”   眨了眨眼睛,吕哲挥手阻止,“你且下去安排。”   赵平见吕哲自有打算,心里猜测吕哲估计也想到了,只是出于某些原因现在无法应对。再次迟疑了一下应“嘿”总算离去。   吕哲还真没有想起这一点,他自燕彼等人表现出愿意听从军命就忽视掉很多细节。   看着赵平离去的背影,吕哲频繁眨动眼睛,他好像忘记一个很关键的事情,那就是没有吩咐赵平告诉宋伯一个情报。那个情报就是燕彼所说的郑氏、昭氏去袭击江陵的路线!   “我这是怎么了?是忘记了,还是……”   有些发怔,有些迷惘,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忘记这么重要的情报,但是为什么会没有想起呢?!   “难道我是希望郑氏和昭氏不被拦截成功袭击江陵?”   深怕有人听见心生似得?吕哲下意识地看向恭敬站在一侧似乎随时准备扶住自己的猛三。   “是这样吗?江陵被袭击,我再出兵去救,然后获取大功劳。我是这么想的吗?”   可能是疲惫,可能是失血有点多,他已经无法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思考。   “不对!我一定是因为太紧张了,需要应付的事情也太多了,还因为身上有伤才一时间忘记了!”   真的是这样?   “不?不不!或许我是希望屠睢和任嚣都死掉,然后带领整编起来的军队平息南郡的混乱,以此来达到我向上爬的野心?”   是,一定是这样!   不知道维持这种状态多久,吕哲一咬牙,咬破舌尖让自己从精神不稳定的状态清醒一些,他扭头看向掀开帐帘慌慌忙忙跑进来的赵平,脸色狰狞地问:“你不是才出去,怎么又回来了?”   站在旁边的猛三一愣,他记得赵平至少出去半个时辰了,怎么军主会说刚出去呢?   赵平像是得知什么不可思议的消息,他没听清楚吕哲刚才的话,用着震惊的语气:“禀军主,大事!非常大的事!宋校尉和许多军侯被您派去的人杀死了!” 第0122章 自投罗网   吕哲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呃?什么?”有些发怵,“什么我派去的人???”   赵平一直陪伴在吕哲身侧,自然知道吕哲根本没派人去杀什么人,他纠正道:“有人冒充您派去的人,他们假借您的名号求见宋校尉。那时宋校尉与几名军侯正在商讨军情身旁没有亲兵,冒充您的人借口出去拿木椟招呼十来人冲进军帐杀死了宋伯和三名军侯,有两名军侯重伤昏迷。”   “……”吕哲还是觉得自己听错了,哪怕真的是自己派去的人也不可能十来人一同带着兵器靠近中军大帐:“谣言,哪里听来的谣言!”   吕哲是真的没有反应过来,他十分怀疑这是一个霍乱军心的谣言,制造出这个谣言的人是想破坏逐渐稳定下来的夷陵!   外围有一支秦军能够震慑一些宵小,使得他们想要做什么会心生顾虑,一旦外围的秦军乱掉,那么威慑力必然会下降。   更深层次的想,杀掉宋伯及一些军候的刺客是冒充吕哲的名义求见,不管他们是谁派去,吕哲现在无论怎么样都脱不了干系!   冷汗从吕哲的额头一直冒出,他现在真的是黄泥黏了一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猛三大呼:“军主根本没有派刺客!”   赵平无奈道:“这点你知我知。可是光我们相信没有用,要那一校的兵马相信才有用。”   吕哲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紧张和惶恐都无济于事,最重要的是怎么渡过这一场危机!   来回渡步几圈,他布满血丝的红色眼盯向赵平:“宋校尉和诸多军候死伤后,那一校的兵马在做什么?”   “呃?”听到这一消息就急急忙忙跑来汇报的赵平还真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我去寻来徐爽。”说完赶忙出去。   不一会儿徐爽被带来,吕哲赶紧详细询问。   徐爽会知道宋伯被杀完全是听到兵营内的喊叫,他看到军营有士卒大喊之后不断有部队被集结,趁着机会靠近一些查探。   宋伯于几名军候或死或伤之后中军确实出现骚乱,这种骚乱并不是炸营,而是得知主将被刺杀时的错愕和愤慨。在得知主将被刺杀之后,士卒都在基层军官的率领下围向中军大帐的位置。   徐爽离得太远只探查到这一点。   “那你是怎么知道刺客是冒充我派去的人?”   “回军候,职是听见一名屯长在集结兵卒的喊叫,这才知道。”   “那你可知道那些刺客是尽数被杀,还是有刺客被生擒?”   “这……”   徐爽一阵苦笑,他听到有人大喊“校尉被吕氏哲派来的人杀了”霎时发愣之后就慌了,自觉能够留下来看事态发展已经算是冷静。他只能在外面远远地偷看,哪里有可能知道刺客是全部被杀还是有人被活捉啊!   吕哲也知道自己那么问是在为难徐爽了,说了句“你辛苦了”,他又径直来回渡步。   现在有两条路摆在吕哲面前,一条是所有能集结的部队前去不知道什么情况的那座军营,另一个选择是只带着一些护卫就过去。无论怎么选都要立刻做出决定,不然五千秦军会不会开进来镇压乱军是不知道,但是他绝对必死无疑!   “带这帮临时整编的乌合之众过去除了增加局势的紧张,面对五千精锐秦军基本是一触即溃。”   “……只带几个人过去,如果他们要杀自己?唉,其实带不带人已经无所谓,他们想杀自己,那是必死的局面!”   至于龟缩在这里不去解释?吕哲再怎么傻都不会这么选择。人过去或许还能挽回能够解释,继续待在这里整编六国遗民派人过去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再有,利用所有能集结的部队自保也是一件傻事,现在自保或许能够安全一时,但是等待关中的大批秦军开来不是一样要完蛋?他必须亲身过去才能显示出自己问心无愧。   “呼!”深呼吸一口气,吕哲低头看向刚刚穿上的皮甲,他招呼:“帮我把甲具脱下,另外找出刚才那件战袍。”   帐内三人有些奇怪怎么刚穿上又要脱下,而且找来那件染血有破洞的战袍是要做什么?   吕哲让三人照做,等待皮甲被脱下他又让赵平拆开包扎得很好的绷带……   “军主,这伤口……”赵平不知道感染是什么,但是他知道讲伤口曝露在脏且带血的衣服上不是什么好事:“不拆了吧?”   “拆!”吕哲比较坚决,“我自有打算。”   拆掉之后,焦糊的伤口流出一些粘性的透明液体,吕哲忍着疼痛抬手伸腰示意猛三帮自己穿上旧战袍。   再深吸一口气,吕哲说:“喊来燕彼和其余亲兵。”   已经猜测出吕哲要做什么的赵平一脸的严肃:“嘿!”   猛三这人有些迟钝,不过绝对是一名合格的亲兵。他见自家军主有要出行的意思,见其脸色紧绷知晓可能有危险,想了想不知道该不该问。   吕哲眼角余光看见猛三有些局促:“你在想什么?”   猛三如实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职在想能不能将您的那件皮甲穿在衣内。”   “嗯?!”吕哲有些不解。   “职是想,穿上皮甲能够多挡几箭。”猛三如此说。   不知道为什么,吕哲听懂了猛三想表达的意思,这位亲兵是想穿上甲胄在必要的时候多为自己挡几下!   一股暖流在心里生出,吕哲转头看向苏桥的尸体,心里想:“要是他还活着,应该也会像猛三这般吧?”,要是这一次不死,他一定要多寄些财帛给苏桥的家人,猛三也要好好奖励和栽培。   赵平这一次召唤人做的有些慢,正当吕哲等得有些不耐烦赵平才带着人姗姗到来。   “多余的话我不说了。”吕哲看向他们:“我现在需要去做一件事情。这件事情比来夷陵的路上发生的事情更加危险,极有可能一去不回。我需要几名愿意共生共死的人,若是愿意相随请往前一步。”   众人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自家军主说得严重,霎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包括燕彼在内的所有人全部向前迈了一步。   按说这样吕哲应该高兴吧?可是他没有。   吕哲语气沉重:“有人冒充我派去的人进行了刺杀宋校尉。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能够带着兵器靠近中军大帐,现在也没有必要知道。刺客杀了宋校尉和三名军侯,还有两名军侯重伤昏迷。我也不知道这个消息是不是准确,不过前往宋校尉那一校兵马的营地势在必行。这一去很可能被愤怒的士卒不问青红皂白直接杀死,你们还愿意跟我前去者,向后退一步!”   大部分人下意识要向前迈步却是觉得不对,倒是燕彼、猛三、赵平三人早有心理准备很快向后退了一步。   赵高派来的人看见赵平的举动也跟着照做;徐氏派来的人面面相觑之余,慢了二拍才向后退了一步。   其实不怪他们出现犹豫,大秦任何士卒听到吕哲的描述都会手足无措,那可是一名校尉被杀。大秦才有多少校尉?又有多少实职领兵的校尉?满打满算绝对不会一百五十名!这足以想象得出来,被怀疑杀掉一名校尉的风险是多么的大,要是无法洗清嫌疑罪行又是多么的严重。   “赵平、猛三、燕彼。”吕哲点了三人的名字,“你们三人随我一同前去。”看向其他显现过犹豫的亲兵,“我若没有归来,你们自寻前程。”   有一句话没说出来,那就是吕哲哪怕回来也不会再要这些人了。   亲兵是什么?是上位者的绝对心腹,是无论上位者要做什么都义无反顾追随的一群人。吕哲本就对徐氏和赵氏派来充当亲兵的这些人不亲近,以前是没有办法才用着。   这一次只要吕哲能够度过这次难关,想要什么人都是一大把任挑,也能真的将新的人选笼络成心腹。   这些别人赠送的人,他们效忠的第一对象是旧主。不过吕哲当然觉得赵平不会是例外,不过无论是从留条线与赵高保持亲近感还是赵平的选择看来,赵平都有留下的必要。   燕彼说道:“军主,是不是先对留守人员进行安排,然后再启程?”   “嗯?”吕哲想了一下:“调来五百人开道,到达宋校尉那一校人马的军营时马上返回。至于安排……”,他扯了一下嘴角,“要是无法回来,你认为留下安排有什么用吗?让他们按照之前的命令继续行事吧!”   想想也是这个理。   四人稍微准备一下,在吕哲当前的带动下走出军帐。   后面被留下的亲兵一阵安静,有几人露出苦笑异口同声道:“看来我们要收拾行装回去复命了。”   心里后悔由于犹豫没被选上的徐爽却是转了一下眼珠子,心里打定主意留下来。不是他对吕哲的忠诚度有多高,而是他觉得跟着吕哲一定会前程远大。吕哲自夷陵动乱之后一连串举动都说明了这一点。他认为只要吕哲这次不死,绝对会是一个展翅高飞的人物,以其回咸阳继续做徐氏门下一名默默无闻的小人物,不如拼搏一把!   想到这里,徐爽赶紧追了出去,留下背后一群错愕的同僚。   调动兵卒开路需要时间,吕哲见徐爽追上来猛跪在地有些迷惑,没等说话却听徐爽恳求一同前行。   思绪有些乱的吕哲见徐爽说出“愿同军主一共赴死”的话并且态度坚决,也就同意下来。   五百名兵卒当先开路之下,吕哲看一眼逐渐恢复次序的军营,眼眸里的犹豫和忐忑被坚决所取代:“我必需过这一关!”   夷陵的动乱已经减少到最小,不过必要的开道还是要的。光靠吕哲五人独行,天知道哪个地方会突然跳出一伙人来,没等他们抵达目的地就该死在半路之中了。   跟随迈步,燕彼时不时会看向吕哲,刺杀宋伯与诸多军侯自然是出自他的手笔。   刺杀宋伯与诸多军侯的计划是仓促地行动,不过出乎燕彼预料的是那些宗族、部族的手中竟然有任嚣的令牌。这样就为行动的过程做了前提保障,毕竟不是任何谁都能带着兵器靠近中军大帐,但是有了南征军副帅的令牌却是不同了,要知道大秦的军队是只认令牌不认人的。   整个刺杀事件的经过与徐爽刺探到的情报有很大的出入,燕彼根本不可能让派去的人以吕哲的名义通报,毕竟那与他之后的布局是起冲突的。他不是要陷害吕哲,而是想杀死宋伯与其他军侯创造吕哲接手兵权的条件。   那些刺客冒充的是任嚣的传令兵才是整件事情的事实,徐爽听见有士卒大喊说是冒充吕哲派去的人也是事实,但那并不是燕彼计划中的事情。也就是说,这个计划在后面出了什么差错!   燕彼已经从赵平那里得知吕哲火急火燎要赶去的原因,他不知道计划好的行动在哪个环节出现了偏差,但是能料定那必然是那些宗族、部族搞的鬼。他很想破口大骂那些宗族和部族,竟然为了迫使吕哲主动前去而布下计划之外的局,而这一步棋虽然成功将吕哲逼得不得不亲自前去,但也可能使整个图谋功亏于溃。   看着吕哲的背影,燕彼心里恼怒的同时却是更加看好眼前的这一个人。他认为吕哲有足够的运气也有相应的气魄,竟然听到那样的消息没有自乱阵脚而是第一时间做出最快的选择。且先不论这个选择是不是冒着天大的风险,但绝对会是在这种情况下最正确的决断,足以证明吕哲是一个有胆气、有气概的人物。   “或许……那些宗族和部族做出这样的打算也有相应的道理?要是吕哲无法依靠自己的能力去扭转危机,只是这样的难题就无法应付,那把宝押在他身上最后也是竹篮打水。”   吕哲已经能够眺望到前方插着军旗的营盘,更加看到戒备的士卒不断巡视着围栏,他喊来临时任命的带队官,“你带着兵卒回去。”又看向决定跟随自己一同进去的四人,“进去之后,无论我叫你们做什么,不要有片刻犹豫!”   四人猛然点头应命。   这名被选出来临时担任五百人长身穿一身武士服的中年男子看出了什么不对劲,他道:“军侯容禀!”   吕哲看去过。   武士拱手道:“共尉虽然不知道军侯为什么会有赴死的神态,但是尉自认有一身武艺可敌数人,危难时也可以为军侯抵抗一时。还请军侯同意追随左右!”   吕哲意外地看一眼自称共尉的人,如果没记错的话共尉是一个旧楚人士?他没说话只是点头应允。   领头走向营盘辕门,吕哲靠近到百步时,辕门的箭塔之上有人大声喊:“来人止步,通报来意、名号!”   定眼看去,喊话的人应该是一名百将?吕哲示意嗓门比较大的赵平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内容回复。   赵平也是运足了才吼:“公大夫吕氏哲,领两万临时整编兵卒已经平息夷陵乱兵,特地回来向宋校尉复命!”   那百将也不知道是被那两万兵卒、还是夷陵叛乱被镇压、昂或是听到公大夫吕氏哲,反正就是愣了一下没有回声,急急忙忙下了箭塔也不知道要干什么,竟是向营盘内跑进去。   吕哲心中的阴霾更重了一些,他认为那个百将会有这样的举动是因为自己的到来,百将之所以急忙跑进去肯定会要向谁禀告自己到来的消息,然后带兵出来。   辕门大开时,至少有五百名士卒涌出来,这更是证明了吕哲心中的这一观点。   五百名士卒之中至少有三十名甲士,这些士卒出了营地保持队形跑步,随后将吕哲在内的六个人牢牢围在正中。   夷陵过来的那五百名临时拼凑的兵卒原本已经离去,他们走了一段距离发现军营出来的人将吕哲等人围起来,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什么,五百兵卒吼叫着又折返回来。   听到吼叫,吕哲看去,看见的是五百个没有任何队形可言、乱糟糟就冲的兵卒在靠近。他对身边甲士脸上的严峻表情本来就心情忐忑,见自己带来的兵卒竟然对大秦正规军发起冲锋更是将心沉到了谷底。   “公大夫吕氏哲?”   吕哲看向说话的甲士,这人似乎是谁的亲兵队长?   “那群人要是冲击军营,将会被杀无赦。”   什么意思?吕哲见其脸色严峻却没有太明显的恨意,又提示自己阻止兵卒的冲锋感到疑惑。   不过,他并不觉得五百名兵卒在这种情况下能够起到什么作用,见甲士不像是要一剑马上刺死自己,又认定五百兵卒无法与源源不断开出兵营的精锐秦军对抗,也就出声:“共尉,你去阻止他们!”   共尉拱手应:“诺!”   甲士队长听见那句应“诺”声眼神一凝,脸上也冷若寒霜:“敢问公大夫,为什么要带一个六国罪民过来?”   原来秦人是这么称呼那些六国遗民啊?吕哲不太理解甲士队长为什么有那么一问,又觉得情势不像自己想象那样,反而处处透着诡异。他索性装作不满:“正是你口中的六国罪民听本军侯号令镇压叛军。”   是的,就是诡异,宋伯这一校兵马对吕哲有防备,但是不像是有恨意,这让吕哲有些捉摸不透。   从徐爽的回报中,吕哲所知道的是有人冒充自己的名义进行刺杀,按理说自己一来就应该被拘拿,可是这股士卒虽然包围起来却没有进行缴械。还有,他认为这名甲士队长对自己冷淡中带着提防,却是没有很强烈的敌意。这一些亲身体验的情报综合起来,他已经无法按照之前的盘算来行事。   共尉成功阻止五百夷陵兵卒冲击秦军,但是五百兵卒也不知道是发什么神经,竟然无论共尉怎么说都不愿意离去。   “呵呵,公大夫倒是练兵有素,竟是练出一支忠诚的兵卒。”甲士队长嘴角扯了一下算是在笑:“公大夫请随我进营,那些兵卒可以待在军营之外的五百步等候。”   觉得什么地方与想象不符的吕哲已经有些乱了方寸,惊疑不定之下没有出声只是点头表示认可。   任自己觉得百般聪明计谋万千,燕彼现在也拿捏不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仔细观察一下秦军士卒的表情,看见几乎是一个磨子印出来、面无表情的秦军士卒,无法从神态来推测这股秦军会怎么对待吕哲。   快要走入营门,甲士队长突然问:“公大夫可知道校尉与诸位军侯被刺杀?”   吕哲心里一惊,尽力控制表情,露出怀疑的表情:“自然是听到了一些,不过那只是有人要乱我军心,不愿意看见夷陵动乱平息传的谣言罢了。”   甲士队长的手握向剑柄:“既然认为是谣言,那公大夫为什么会匆忙赶过来?”   吕哲停下脚步死死盯着甲士队长:“你是谁?”   甲士队长用力握紧剑柄:“我是上将军麾下亲兵队率之一。”复又说:“还请公大夫回答刚才所问。”   屠睢的亲兵队率?吕哲很清楚的记得来时屠睢没有派亲兵一起过来,现在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个人?他看向甲士队长那只紧握剑柄太用力冒出青筋的手:“正是要弄清楚是不是谣言。再则本军侯也整编出两万兵卒,自然要过来请命追击流窜的乱兵。”   “噢……”甲士队长没有松掉握住剑柄的手,狐疑地看了几眼眼眸盯视自己握剑之手的吕哲,嘴角又扯了一下:“还请公大夫继续前行。”   吕哲觉得这是要吓得人心脏病发作的节奏,不过到了这一步退缩已经不可能,他只有再次迈动步伐。   进入军营,依稀能够看见骚乱留下的痕迹,不过大部分兵卒虽然脸色紧张却也不显得慌乱,而且竟然还有不少没执勤的兵卒待在帐篷内呼呼大睡!   到了营盘的第一道警戒关卡,除了三十来名甲士依然围着吕哲等人继续前行,其余士卒已经在各自的百将带领下转向它处。   吕哲就这么被三十来名甲士围在中间连续过了三道关卡,他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不明白营盘防卫这么严密,刺客是怎么靠近中军大帐的。   秦军营盘基本是外紧内松,过了最后一道关卡来到中军基本看不见来回巡视的士卒,只有在一些走道上才会有十人左右的士卒站岗。   来到中军大帐的位置,吕哲看到帐边的走道上摆着七八个身穿黑色秦军战袍的尸体,心想“这些就是那些刺客?”,却见甲士队长撩开带血的帐帘比了一个“请”的姿势。   现在已经容不得乱想,吕哲深吸一口走了进去。   进入帐内,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吕哲还没站定却看见一个身穿五百主甲胄的人走过来递出一个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好像是一面什么令牌。   看完了刚要抬头,吕哲却听有人发出如野兽般的嘶吼,紧张看去只看见两道影子以诡异的姿势朝自己扑过来,以为是被诱进帐篷砍杀,刹那间情不自禁喊:“我操!!!” 第0123章 成为主将   大惊之下,吕哲下意识双臂格挡的同时急速向后退,眼眸中看见的是两个明显双臂被捆绑的人几乎是纵跃的方式扑来。   说时迟那时快,两个飞扑的人将要靠近之际,走在吕哲右侧的甲士队长右脚前踹、双手抓起带着剑鞘的长剑拍击向另外一个在半空的人影。   吕哲退后的动作做出时撞到后面的人,他瞪大眼睛做完格挡和闪避的动作,扑来的两人已经被甲士队长踹开、拍开。   帐内的不少人的反应也不慢,他们几乎是那两个刺客刚摔在地上时就已经跑上去按住,个别将领更是拳脚齐上的痛打。   猛三、赵平等五人慢一拍才将吕哲保护在中间,他们用惊骇或是警惕的目光扫视周围的一切,围着吕哲就要往外面退却。   用着错愕的表情,吕哲被挤着倒退还看向甲士队长,却见甲士队长脸上的表情有些困惑。   “停,停!”退出去有什么用,他们要杀在哪不是杀?吕哲看了看甲士队长,再看向帐内的军官们,最后将目光停在两个被按倒的刺客身上:“这两人就是刺客?”   有那么点明知故问的样子,不过稳定好心神的吕哲也只能这么说话。他被这么一吓思绪反而开窍了,一切都表明包括甲士队长在内的军官们分明没有把他当凶手看,使他怀疑宋伯在刺杀中根本就没有死。   甲士队长是上将军屠睢的亲兵队率,他的官职虽然比在场的多名五百主低,不过由于身份特殊倒是主导者。他疑惑地看向还在挣扎的刺客,再看向表情十分冷静的吕哲,似乎有什么地方想不通似得。   “真是奇怪,他们……”甲士队长迟疑声道:“怎么公大夫普一进来,刺客的反应这么大?”   刺客根本不是吕哲所派,他一点心虚都没有反声质问:“本军侯怎么清楚,倒是你等……”   所有军官都看向正在质问的吕哲。   吕哲扫视这些军官,怒声道:“看管两个被捆绑的刺客都看管不好,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话说的难听,不少军官都是露出笑容,甲士队长首次行礼:“事发突然,还请军侯勿怪。”   适当的做出惊疑不定的表情,吕哲等待他们做出下一步的解释。   甲士队长说:“刺客是六国罪民,军侯又主持过夷陵事务,实在无法洗清嫌疑。军侯在刺客刺杀后不久又刚好过来,我们实在是无奈才做出试探。”   有些牵强,不过吕哲不想再追究,他也没有意识到甲士队长的称呼换了,径直道:“还不快快引我前去见校尉!”   中军官见吕哲好像不知道校尉已经被刺杀,那表情不做作且自然,心里仅存的疑虑似乎也消失了那般,一个个露出了悲痛的表情。   甲士队长看了看还在挣扎的刺客,又看向肩膀重新涩出血迹的吕哲,他拱手道:“实不相瞒,宋校尉与众军侯已经在刺杀中死去。”   以为还在试探的吕哲哪里肯信:“笑话!大秦将校要是这么容易被刺杀,怎么灭六国统一天下!”   几个五百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露出难堪和惭愧的表情纷纷跪地请罪。   被这一幕弄得有些愣神的吕哲还没说话,那边甲士队长涩声道:“军侯,不管您是从哪里知道校尉被刺杀的消息,那不是谣言,确实是真的。”   峰回路转什么的完全无法用来形容吕哲此刻的心情。   甲士队长身为屠睢的亲兵队率不会像那些五百主跪地做请罪状,他只是保持鞠身拱手的姿势:“刺客手持任嚣令牌假意前来传令,大秦从来认牌不认人,哪又会知道刺客竟然有次帅的令牌?这才没有刻意防备。刺客趁宋校尉与诸多军侯商谈军情没有侍卫在旁边,突然召唤同伴暴起刺杀,着实令人措手不及,这才使得刺客得手。”   首次听到这个消息,吕哲有些犯傻。他听到的版本是刺客冒充自己的名义,而现在却是刺客是拿着任嚣的令牌冒充传令兵。而似乎甲士队长直呼任嚣的名字,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分明是认为刺客是任嚣派来的?   吕哲下意识看向徐爽这个汇报错误信息使得自己担惊受怕的人。   徐爽也是一副傻了眼的模样,他可以赌咒发誓自己是将探查到的情报如实禀告。现在他看见吕哲在看自己,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间被吕哲凶狠的眼神盯得差点哭出来。   既然得到的是错误的情报,吕哲只能随口问一句:“刺客可有交代谁是主谋?”   众军官更加羞愧地将脑袋低向地面。   甲士队长也有些难堪:“已经严加拷问,不过刺客嘴太硬了。”   虽然不知道徐爽怎么会做出错误的汇报,但是可以肯定是真的有人那么喊过,不然徐爽绝对不敢捏造出那么一句话。   吕哲又不能开口问那些,他只有岔开话题:“现在谁是管事的?”   原本低下头的军官终于抬头,他们看向说话的吕哲。   甲士队长说:“校尉包括几名军侯已经在刺杀中身亡,本来是由军中‘掌佐’担任主官。但是军侯您来了,按大秦军律,‘掌佐’为文职,有更高官衔的武官到来,‘掌佐’应该恢复辅助的职责,所以您现在是主将。”   燕彼听到那句话之后大喜、狂喜,他下意识看向吕哲,心里却在想:“看来宗族、部族之中也有善于计谋的高人?”显然他的期盼成真了,但是在计划中添加部署的人比他更加高明。   带着忐忑的心情前来,吕哲没有想过会获得军权还是什么的,就只是想要度过危机而已。现在,他听到自己俨然成了这支五千精锐的主将,好像有些没反应过来。   掌佐是军中管理文牍和后勤的主管,每支出征的军队中都有这么一位文职官员,这是境内行军作战中的职务。在边军中,管理文牍和后勤的是长史。   吕哲示意众五百主起身。他消化一下突如其来的消息,挥手让人将两名刺客押下,还没讲话外面有人在大声求见。暂时压下想说的话,他让外面的人进来。   来人一进帐篷就汇报:“斥候回报,发现众多百越人正沿江逼近!”   这算是屋逢连阴偏漏雨吗?   吕哲听到汇报顾不得其它,问:“逼近的百越人有多少?”   来人回:“该有两万以上!”   两万!?   众军官被这消息一惊,迫切地看向俨然成了主将的吕哲。   甲士队长也被这个消息惊到,已经无法追究心里的疑惑,急急道:“军侯,上将军来时吩咐宋校尉要多问您的意见才对局势做出判断,职听闻来时校尉并没有与您商议?”   这个时候竟然说这些?吕哲不解地看过去。其余五百主却是露出怒容。   这些五百主估计是追随宋伯日久的军官,现在宋伯已经死了却有人非议,实在太过气人。若不是顾忌甲士队长是屠睢亲兵队率,此时还不知道这些五百主会有什么反应。   认为应该维护一下死者,吕哲委婉道:“唔?校尉忙于军务,本军侯未有机会禀告。”   听到这么说,果然有几名五百主感激地看向吕哲,后又用愤怒的目光怒视甲士队长。   甲士队长一急之下才顾不得那些五百主愤怒的目光:“职是想说,军侯了解夷陵地形,又已经整编两万兵卒。现下夷陵叛乱,有两万百越人逼近,不知道军侯可有什么应对的方法?”   沉吟了一下,吕哲没有说出应对的方法,而是问:“这一校有多少战兵,现在是不是集中在一处?”   听到消息赶来的掌佐进入军帐刚好听见问话,这名中年人看一眼吕哲,心里讶异怎么这么年轻,嘴中回道:“战兵有三千五,校尉分出一千把守另一条前往江陵的道路,现在营中还有可以调动的一千五百兵马。”   这个数据听起来很奇怪?吕哲看向说话的来人,却见这中年人穿着铜质甲具,不过从甲具上看只能看出爵位无法辨认官职。   中年人拱手:“职是该校兵马的掌佐马彦。”   吕哲拱手回礼:“还有一千兵马哪去了?”   马彦说:“事出突然,我将一千兵马派出去监视夷陵的方向。”   什么?监视夷陵?那不就是监视吕哲嘛!不过在来时怎么没有遇见?   吕哲见其说得光明正大,又不见马彦直言说监视自己有什么顾忌,心想:“这家伙要么就是一个耿直不屈的人,要么就是一个不懂避讳的白痴。”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时候。   吕哲走向主位长案之前的职位环视帐内诸军官一圈。   这些军官还以为吕哲是要走到主位坐下呢!看见吕哲走过去只是站在长案的前方,觉得这个没见过的军侯倒是没有因为担任主将就显得跋扈,心里的不满还没升起就消失不见。   “现在我为主将!?”像是在确定,又是重申,吕哲见无人反对,抽出长案上的一支令箭在手中,复又道:“着命,另一条道上的一千兵马立刻前来军营与大军会合;营内众将士即刻集结;掌佐负责将兵器、军粮集中装车。”   条理清楚,众军官也能知道命令的意图,齐声应:“嘿!”   吕哲看着从命的军官们,“做事去罢!”,等待帐内的五百主都出去,他问甲士队长:“校尉被刺身亡,其余军侯……?”   甲士队长答:“五名军侯当场战死四人,余下一名军侯重伤不治。”   再次得到确认,吕哲心里也不知道有什么滋味,他叹息一声:“军有常例,官衔高者接替指挥?”   秦军条例分明,甲士队长见吕哲还没有主将的自觉,心里想:“虽然还有疑点,但或许刺杀真的与他无关?”,嘴上却在说:“确实是这样,现在您是主将,还请担当起应有的责任,率军应对即将袭来的百越野人!”   吕哲不知道这屠睢的亲兵队率要是知道郑氏与昭氏正率军前往江陵的路上,还会不会在意有百越人来袭?   犹豫了一下,吕哲觉得还是先不告诉甲士队长郑氏和昭氏去偷袭江陵的消息,他现在担心的是即将袭击而来的百越人。   “共尉、赵平!”点名完,吕哲说:“你二人马上回到夷陵的军营传我命令!”   这两人赶紧注意倾听。   吕哲语气严肃:“命各正副带队官收拢兵卒回营,即刻带人加固营盘!”   军令要简洁,不能下命令就是一连串的话。   二人拱手应命。   这一次共尉却是应“嘿”而不是“诺”。   吕哲将目光从离去的两人背影收回来,左右看了看帐内,他没有看到地图,奇怪道:“舆图呢?”   甲士队长估计也不清楚是本来没有还是在刺杀中被毁坏,露出不知道的表情。   没有军事地图观察,吕哲只能另取它法:“寻来这一校的斥候官!”   帐内包括甲士队长在内都是“外来户”,吕哲见没人能够充当传令官立刻皱眉。   一支军队最重要的就是要能够形成军令的传递链,吕哲是非常意外的担任主将,可以说根本不认识任何一名军官。   “这一校的传令官呢?!”   “……死了。”   “那将次一级的传令兵找来!”   “我去?”   “当然是你去!”   甲士队长见吕哲态度坚决,心里可能是在暗骂“堂堂上将军亲兵队率,竟然叫我当跑腿的”,不过倒也出去喊人了。   等待帐内剩下的都是“自己人”,吕哲突然走过去一脚踹向燕彼,压低声音怒吼:“你们干的好事!”   燕彼被踹倒在地,寻思一下立刻笑了:“军侯恕罪,不这样您怎么能接管兵权呢?”   是的,吕哲已经琢磨出来了,任嚣是有可能会派刺客过来刺杀,但是不会只杀人而没有派来接管军队的将领。再则,任嚣哪怕是派人来刺杀也只会杀掉宋伯,那些军侯的死对任嚣根本没什么好处,只会让这一校兵马陷入无指挥的状态。在这种情势下,夷陵这支秦军陷入混乱对远在江陵的任嚣根本没一点好处。   吕哲不知道刺客怎么会有任嚣的令牌,现在也懒得去猜。不过,他知道现在有这个动机的人除了自己只有江陵的六国遗民。他没有派人刺杀,那么就一定是江陵的六国人士派的刺客,毕竟这股秦军的存在是要镇压江陵,镇压的对象就是这些六国人士!   让错愕的猛三、徐爽、共尉守好帐帘,吕哲彻底怒了!   “你们就这么自信?本军侯不会接管军权之后挥兵血腥镇压么!?”   “职不确定。但是军主,我们的存在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您要是想要有所作为,我们会成为助力而不是障碍。这样您为什么要大开杀戒呢?挥兵进入夷陵镇压对其他人或是好处,对已经掌握夷陵的您有什么好处呢?”   “可恶!可恼!”   “军主息怒。职是真心为军主考虑!您想,在这种局势之下,您成为夷陵众民之主是众望所归,他们也愿意听从您的驱使。但是您想,若是宋伯活着,或是其他军侯没死,您这个掌握夷陵众人民心的‘夷陵之主’能不被猜忌?要是这些人在,您就是做得再出色功劳的大头也是宋伯的,还要被其余军侯分润。”   “住口!你们难道没考虑过要是刺杀失败,或是有刺客道出来历,不但你们、连我都要死吗?”   “刺客是宗族与部族的死士……”   “老子才不相信什么死士!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不透露消息的人……”   “军主,军主!听职一言!”   “你他妈是要害死老子!”   “还请军主听职说完!”   “你们他妈的,老子等应付完百越人,一定要杀光……”   “杀死我们对军主没有好处啊?我们之所以这么做全是为了你啊!”   守护帐帘的三人已经听傻了,他们张大嘴巴紧张地看着正在争吵的两人,心脏“噗通!噗通!”跳的非常快。   眼睛余光看见听傻了的三人,吕哲深吸一口气,尽力压下怒火:“为了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局势么!?”   燕彼急切道:“为了您,也是为了我们。您是秦人之中唯一将我们当人的军官,我们祈求上苍让您能永远地领导我等。”   吕哲怒气冲冲地死盯着燕彼。   燕彼又道:“其实这样对您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您想,您只是一名军侯,有宋伯在有您施展身手的机会吗?功劳要被分润,又要受这些不了解局势的人节制。江陵在郑氏、昭氏袭击之下必然大乱,那里可是有二十多万六国遗民,屠睢、任嚣、赵息、常布……等人能在超过二十万的乱军中活下来?他们一死,宋伯就是南征军的主将,他无论是出于什么考虑都不会留着您这个掌握几万大军的军侯……”   吕哲本来已经压下怒火,一听又火山爆发:“这里是南郡,是面对百越人的前线,秦军一乱谁能抵抗汹涌而来的百越大军!”   燕彼竟然乐了?他露出笑容:“您啊,只有您才能抵抗百越人。”   看见燕彼还笑得出来,吕哲也是怒极反笑。   燕彼解释:“试问,除了您谁能指挥夷陵众人?是宋伯?还是谁?夷陵的六国遗民愿意听您的,现在您也是这股秦军的主将。难道您不是最适合的主将人选吗?”   一听之下,吕哲和其他三人都愣住了。   夷陵的六国人士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还真的愿意听从吕哲的号令?除了吕哲之外似乎哪个秦人军官都别想指挥,换做其他人估计要么是反弹十分严重、要么是直接四散而逃。   燕彼见吕哲愣住了心下大喜,继续劝说:“军主您想啊!您现在已经是这一校兵马的主将,手中又有两万愿意听从号令的六国兵卒,区区两万与乌合之众无异的百越人能有什么威胁?您大可先击溃来袭的百越人,而后挥军江陵,在众公翁的劝说下,您还可以收编其他六国人为兵卒,整编出一支大军收拾南郡的乱局。平定动乱之后您的功劳难道不够大吗?”   “收拾?”吕哲听见帐外有脚步声在靠近,恶狠狠地对燕彼说“我是真的要把你们都收拾了!”,见帐帘被拉开,那个甲士队长领着一个人进来,“这个就是代替传令官的人选?”   不得不说,吕哲很有变脸的天分,刚才还在怒气冲冲现在却是一脸威严。   甲士队长奇怪地看一眼跪在地上的燕彼,代替来人回答:“他正是。”   那人行了一个军礼,也回道:“职,是。”   “还不快滚起来!”吕哲训斥完燕彼,对着长得粗黑的来人说:“很好。那么你现在就是我的总领传令官。”   “卫瀚遵命!”虽然是临时的任命,不过他还是很高兴的:“请主将吩咐。”   临时的统帅一般都是称呼主将而不再称呼原有的官职,吕哲也清楚这一点。他点头:“传下军令……”说到这却是有些卡壳,这都是因为刚才和燕彼吵的。略微停顿沉吟一下,总算想起要干么,他这才下令:“唤来斥候官。”   卫瀚应:“嘿!”   吕哲见甲士队长一职盯着自己看,诧异道:“怎么?”   甲士队长“嘿嘿”一笑:“上将军曾说您是一名统兵之才,看来上将军很有识人之明。”   “笑笑笑,屠睢都快死了还笑。”吕哲根本没有说笑的意思,心里吐槽完走过去查看宋伯留下的木椟,翻看行军记录。   大概一刻钟的时间,卫瀚领着斥候官到来,他们还没有说话又是一串人跟着进来。   吕哲看向那些五百主,最后看着斥候官:“派出斥候探查沿江的百越人,务必做到两刻钟回报一次!”   斥候官干练地行军礼:“嘿!”,立刻转身就走。   看着斥候官得到命令毫不拖泥带水就离去,心里满意的吕哲看向那些五百主。   几名五百主是来汇报士卒已经集结完毕的消息。   吕哲问:“谁告诉我掌佐在做什么?”   有名五百主应:“主将,掌佐正在指挥辅兵拔营。”   皱眉,大大的皱眉,都什么时候了还管什么营盘!吕哲看向传令官:“去告诉掌佐,除了兵器与粮草,其余什么东西都别管。要是他不明白军令,我会换一个掌佐!”   甲士队长很想告诉吕哲掌佐要更换需要得到上将军屠睢的同意,不过看吕哲在发布军令也就忍住了。   吕哲又看向其余五百主:“整肃士卒,随本将前往夷陵!”   有“本将”这个自称吗?五百主们心里疑惑,不过倒是齐声高喝:“嘿!” 第0124章 吾必杀之   突然成为五千精锐秦军的主将,吕哲本以为自己会很高兴很兴奋,但是说实话这比之领导八九万六国遗民更加让他心里没底。   六国遗民几乎是吕哲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有任何的心理压力,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一空二白无建制,像是一张白纸可以随意涂鸦。   宋伯与几个军侯虽然都死了,可是五千秦军依然是建制完整的精锐士卒组成,他们拥有传承几百年的军律,不是吕哲想要做出什么更改就做出什么更改。有着完善的军队行政体系,也让没有经过“培训”的吕哲有种不知道从哪下手的局促感。   千万不要忘记吕哲是从屯长跳了两级成为军侯,成为军侯之后又一直没有领导过正统秦军,依靠在阳周学到的知识或许可以很好的履行军侯的职责。能够成为一名合格的军侯也有足够的知识来管理一校部队,但是最大的硬伤就是不知道到了校尉这一别需要什么行政手段来管理军官,这就是他接手一校兵马后的感觉。   军侯与校尉只差别一级,但就是这么一级的差别成了天堑,大秦军侯以千计,校尉才有多少?两个职位需要履行的职责完全不同,军侯只需要管理好麾下的战兵和做一些相应的文牍,后勤什么的根本不需要关注。   当然,对于后勤吕哲并不陌生,他毕竟做过管理八九万人的“夷陵之主”。之所以说没有底气,这是建立在他不认识各个军官,不知道各个军官特长、能力,无法有效发挥这一校兵马的前提下。   现在,夷陵动乱已经渐渐进入尾声,外面却有超过两万百越武装正在靠近,吕哲也没有足够时间来熟悉这一校兵马。他能做的事情不多,只能在行军中知道几名五百主的名字,大概了解他们的性情,余下的事情不是短时间内能够了解到的,那就别谈什么如臂而使了。   还有什么比无法有效指挥一支军队更加值得担忧的事情吗?在这种危急时刻下,真的没有比这个更加糟糕的事情了。   不得不提到一点,这一校秦军在失去校尉与各名军侯之后,他们的行动效率依然快的惊人。几乎是依靠原有的体系在支撑运作,不到半个时辰所有战兵就全部归营,若不是被掌佐马彦的辅兵因为拔营拖了一段时间,按照现在的时间单位绝对可以在一个小时之内就开拔。   秦军的效率十分快,这让没有率领过正统秦军的吕哲感到十分惊讶的同时也心里发憷。   要知道吕哲以前是基层军官,无法直面的了解到效率快的作用。转换成主将之后,马上能够直面了解到效率快的好处,军队可以快速调动对一支部队来说至关重要,代表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应对各种紧急的状况。   掌佐马彦最后还是没有按照吕哲的指示放弃帐篷、围栏等等与营盘有关的物件,只带走兵器和粮草。   按照马彦的说法,主将的职责是领兵打仗,掌佐的职责是管理后勤。掌佐虽然受主将节制,但是到了后勤这一方面主将不能过多干涉掌佐的职责。   真的有这么一项说法吗?命令不被执行感到难堪的吕哲很想撤换掉马彦,但是就有如前文所说,这一校兵马除了金字塔顶端的几个人被干掉之外建制是完整的。他还没有建立威信时强行撤换估计会引起诸多军官的不满,没有足够的理由之下只能暂时忍耐。再则就是不清楚到底有没有这样的规定,他也无法追究。   由于被掌佐马彦的坚持耽误,开拔的时间足足向后推延了一倍的时间,等待吕哲下令正式开拔,前方的斥候回报已经发现百越人的探子,目前斥候队正在与百越人的探子互相干扰、厮杀。   发现探子代表百越人已经非常靠近,吕哲脸色难看地扫一眼面无表情的马彦,然后举手大声喝:“加速行军!”   苍凉的号角被吹响,原本迈步行军的士卒在号角声中小跑起来。   看着听到号角加速的士卒,吕哲心里赞叹一声“这才是军队”。他双脚小力踢踏马腹,座下战马也被驱使加速起来。   秦军在行军中确实是以号角为令,只有在驻扎或者列阵对战才会使用到号鼓。   听得懂器具发出号令的士卒与听不懂是一个明显的区别,在通常情况下这就是精锐与非精锐的一个分界线。   古时候所谓的精锐并不是指个人的武勇,是能够列阵而战,随着号令变换阵型。听得懂号令代表他们经过长时间的训练,已经有集体意识,在成千上万人的战场上,个人的武勇虽然是必须的,可是往往不是那么重要。   想要制胜依靠的是群体,而不是几个人,所以听不懂号令的部队被称呼为乌合之众。   吕哲现在更加确认一点,两万六国遗民组成的兵卒与这一校兵马对战,估计刚开始还能够依靠人数的底气对冲一下。但是,只要统帅五千士卒的指挥官不是个傻子懂得观察战局,及时下达不是错误到离谱的指令,面对号令统一的五千士卒,由六国遗民组成的两万兵卒,他们将会在五千士卒不断的配合下被分割,逐个击溃。   “果然啊?不是只会往前冲的人就能称呼为士卒,这样的人组成的军队冲势一弱就要被压制,冲锋受阻就会停滞,一有挫折就会溃散。一名合格的士卒不但要懂得列阵还要会辨认号令,这样的军队才能算是‘能战之兵’,不然人数越多溃败起来就越乱,想要重整旗鼓都没有机会。”   感慨完毕,吕哲紧紧地将手握成拳状,他突然之间心里生起一种“绝对要掌握这支精锐”的决心!   进入夷陵,随处可见的尸体依然会三三两两的散落着躺卧,越往里面走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少。   如果有人做过统计会发现,夷陵动乱一夜之后死亡的人数根本与动乱的状况不符。伤者无法统计,死亡人数却是只有数千,基本不会超过五千人。总共差不多十万人口的夷陵,动乱爆发后死亡不到一万人,而且死亡的人一看就能辨认出差不多是夷陵本地人口并非六国人士,这也能叫动乱?   有心人只要稍微一查,夷陵地界内的六国遗民真要被派来的秦军全数清剿干净。这也是很多人稍微犹豫就立刻选择吕哲为主导者的原因。   有没有人察觉不对劲吕哲不知道,他现在满心琢磨怎么掌握五千士卒,等待到了山地兵的营盘,看见人山人海的一幕有些错愕。   前方到处充满了人,吵闹的声音汇集成一片,看去只能用杂乱来形容。   原先派出去弹压、拉拢人的兵卒倒是回营了,不过他们没有按照吕哲的命令在巩固营盘,而是分为几十个小队在维持次序。   马彦疑惑地看向挤满人群的营地:“主将,你是要我军进驻这座营盘?”   从始至终吕哲就没打算让五千士卒驻扎下来,他没有回答马彦的话,看向其余军官:“你们在左侧方的空地先行整军。等待我下一步的命令。”   众军官齐声应:“嘿!”   等待领兵的几个五百主离去,吕哲这才看向马彦:“你既然将整个营盘都搬来,那就在……”指向大概两里外的一块空地,“在那里扎营。”   马彦没有应命,他看向那块处于上风位置的空地,那里旁边是一片森林,有树木可以砍伐确实有足够的木材能够快速驻营。等观察完要走之际,他被吕哲喊住。   “刚才匆忙没来得及问。”吕哲指向辅兵的位置:“你带来了多少兵器?”   马彦答:“戈矛三千、长矛一千、剑两百、弓两千、箭矢十五万。”   吕哲盘算一下:“留下两千戈矛,长矛与剑全部留下。另外……”转头看向站在旁边的甲士队长,“还没请教名字?”   甲士队长说:“李氏云聪。”   “嗯!你带着一部分辅兵取走弓箭和相应的箭矢。”说着吕哲抬手指向不远处的燕彼,“和他从六国兵卒中挑选,以辅兵做队长,至少组建出一支五百人以上的弓箭队。我会给你留下一千握盾持短矛的兵卒。这类握盾持短矛的兵种燕彼懂得怎么指挥。你为主他为副,你俩统协这一队人马驻扎在两座兵营的侧面,让三块驻兵地形成掎角之势。”   马彦插言:“主将,那些兵器是三千五百战兵的预备物资,不能发给六国罪民。”   之前以职责不同怠慢军令,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回事吕哲可以忍,现在百越人马上杀来了还这样,他还怎么忍?   吕哲脸直接黑了!他看着马彦露出一副“后勤我做主的嘴脸”,再左右看了看,一下子果断不能忍了:“来人,把这个一而再再而三怠慢军机的家伙拿下!”   猛三与徐爽二话不说就靠上去按住马彦。   几个那一校兵马的军官见马彦被拿下露出骇然的表情,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劝还是帮比较熟悉的掌佐。   吕哲几乎是吼的在骂:“你是不是不知道百越人要杀过来了!”   马彦双臂被折按着还抬头倔强道:“物资归我管辖,你是没有经过南征军大营任命的临时主将,无权调动军资!”   “很好!”吕哲看向那些局促的军官,“你们也是这么认为?”   几名军官张了张嘴,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马彦冷笑道:“没有经过南征军大营盖印公文任命,你敢动军资试试?”   试试?这是完全不顾有军官在场在挑衅主将的权威,也是给吕哲制造掌军的难度。   刚才还一脸怒容的吕哲突然笑了,看向那些举棋不定的军官:“诸位!两万百越人马上杀来,还会有更多的百越人即将杀来。三千五百战兵可以与两万百越人对阵取胜一次,能够依靠三千五百人取胜几场?!若是战兵疲软兵败,夷陵必失!我等战死是履行职责,大秦疆土失去却是不行!”   军官们当然也明白这一点,他们面面相觑之后,有人已经打算劝说马彦在特殊时期行那权宜之计。   说完那些话,吕哲缓缓走向马彦,边走边说:“现下需要的是团结所有能团结的人抵御即将源源不断杀来的百越蛮人!掌佐马彦却是拒不从命,简直罔顾大秦疆土将失于不顾,视我等武人将要苦战而不见……”手握腰间剑柄缓缓抽出,“怠慢军令为一罪,坐视百越人侵占大秦疆土为罪二……”   马彦看见吕哲拔出长剑向自己走来却是还在说些什么玩意,似乎根本不相信吕哲敢杀自己。   “……危急时刻挑拨对立,根本不顾动乱将会再次爆发!”吕哲将手中的剑划过马彦的脖子,“我现在杀之!”,一股鲜血被挤压着从马彦喉咙的伤口喷发出来,他被溅了一身,“如有人追究,哲也不悔!”   愣了,军官和看见这一幕的所有人都愣了。   吕哲将带血的长剑用自己的衣摆擦拭,长剑入鞘之后环视发愣的人们,大声喝:“愣着做什么?还不各自履行军职!”   这、这这这……掌佐好歹也是一校的二号人物,更别谈马彦是一名公乘,这说杀就杀了?   被大喝的人几乎都是一个激灵,他们却没有如吕哲要求的那样各自去干自己的事情,而是继续发愣地看着喉咙被割躺在地上双手捂住脖子抽搐的马彦。   秦军自然是没有宪兵这个说法,不过每一支秦军主将的亲兵队一般都是履行执法队职责的队伍。同时秦军之中还有一个很正式的机构叫作“功勋台”,是专门来为士卒统计斩获功勋的单位,他们还有另一个职责就是判定某些人是不是有罪,有罪应该得到什么样的惩罚。   这一校兵马有没有功勋台不知道,吕哲仓促接管也没有相应的人物来报到。但是他哪怕想要杀掉马彦都需要经过收押这道必需的程序,而不是说杀就杀了。说杀就杀与秦军的传统和行事作风差异非常大!   吕哲不是不清楚有这道必需执行的程序,也不是因为愤怒而杀人。他仓促接管兵权还没有立威,再有掌佐马彦或许是因为职责还是什么的,反正就是一再违逆和挑衅。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有人会反弹,哪怕事后要被处置,他也必需将马彦杀掉!   “呵!”不是冷笑,更像是自嘲,吕哲大声说:“我处置马彦是身为主将的职责,若是有罪也是上将军来执法。”   人们用着各式各样的表情看着浑身是血的吕哲。   “现在!”吕哲再次抽出长剑,走过去刺向还在抽搐就是不死的马彦心脏,无视耳边的哗然:“本将会不会被上将处死,你们不会知道。再有违令不尊者,我必杀之!”   几乎每个人心里都是一栗,确实如所讲,吕哲会不会被屠睢砍了还说不准,不过自己一定会被眼前这个满脸狰狞的人砍了。堂堂公乘,一校之掌佐说杀就杀了,还会顾忌再杀几个?   刹那间,应“嘿”声不断,每个人都各司其职去了。   一脸狰狞的吕哲却是在心里破骂:“对六国那些人不需要杀人立威,没想到对秦人反而要立威才能听令,这都是什么烂事。”   至于被屠睢处置?还是等屠睢能活下来再说吧。   掌佐马彦一死,辅兵失去掌令者效率立刻下降,吕哲一时间又不知道谁适合接掌辅兵,不得已之下只能自己兼任。   一连串的事情发生下来,吕哲算不算开了秦军之先河不清楚,不过在南征军中是第一个这么做的人,也不清楚会不会留下什么后患。   吕哲对于后勤有着自己管理的一套,建制健全的秦军不需要重新整编,他很快分出几个队伍进行分工,短暂停顿下来的辅兵霎时又像是一台精密的机械那样运作起来。   甲士队长李云聪得知掌佐马彦被吕哲杀死立刻赶来,他气急败坏:“主将,你怎么能这么做?”   想尽办法想要保住夷陵的吕哲正满肚子悲屈呢,他冷冷地看着李云聪:“怎么?”   李云聪根本不怕吕哲要杀人的目光:“主将,掌佐有罪应该关押等待上将军处置,你怎么能越权将其杀死?”   “我可警告你!”吕哲感觉自己最近的火气有些大,不过懒得控制,怒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来跟我扯这个?!有这个功夫给老子去整编弓箭队,了解持盾短矛兵应该怎么指挥!要追究,等把该死的百越人击败,把这场动乱压制下来再来跟老子追究!”   李云聪张了张嘴……   根本没给其说话的机会,吕哲感觉自己太他妈的不容易了,带着一丝的哭腔:“老子冒死进来弹压夷陵混乱,等待差不多收拾好局面,有人来回报我派人杀了校尉,火急火燎抱着必死的决心跑去解释。”   说到这再抹一把脸,吕哲把哭腔压下,“好吧,成了临时主将了!没等消化完这个消息,两万乃至于更多的百越人杀过来了?正忧虑要怎么依靠这群乌合之众和三千五百战兵抵抗源源不断杀来的蛮人,为大秦保住疆土。那白痴一样的马彦怠慢军令,我忍了。但是想要挑拨内乱却是不能忍!我不杀他,军官们会听从军令?我不杀他,难道坐等整编自六国的兵卒与秦军对峙或厮杀?我必需杀了他!不杀,怎么能在这么一个白痴帮倒忙的情况下……”   看着一脸委屈又愤怒不断述说的吕哲,李云聪好像能够理解什么了。他默默对吕哲行了一个军礼,什么话都没再讲就下去组建弓箭队和熟悉新兵种。   等待一脸愧疚离去的李云聪走远,吕哲还真掉了两滴眼泪,一把抹掉之后心里又在破骂:“总算能理解桃子大兄弟为什么动不动就哭得稀里哗啦了,原来一哭别人就容易被忽悠住。够无辜、够忧国忧民了吧?真是委屈死老子了!”   秦军辅兵的效率一点都不输给战兵,他们现在正在喊着号子声打下木桩,随后将一排排的围栏进行摆放和加固,不到半个小时一道直径超过一里半的围栏就被立了起来。   吕哲估算营盘建立的时间大约需要一个半小时左右,看完了辅兵的建设又过去查看另一座由六国兵卒加固的军营,一看之下差别马上就出来了。   与之效率非常快的辅兵一比,这些比业余人士都不如的杂兵折腾了快两个小时还没有准备好材料,个别地段说是加固还不如说是随随便便在叠放垃圾。   “真是!”不知道该拿什么话来形容的吕哲招呼传令官卫瀚:“去召唤一些辅兵过来带队,让这些……”差点脱口而出‘杂兵’两字,“这些兵卒只制造拒马,全部摆放在营盘十步之外。”   传令兵头头卫瀚根本不需要亲自跑去过,他招呼麾下的传令兵传达军令,继续跟在吕哲身侧。   “对了。”吕哲挂念对百越人的探查,“问问斥候官,有没有新的动静;再派人看看,三千五百战兵准备得怎么样。”   卫瀚成了一个大忙人。跑来跑去转达军令的时候,这粗黑的壮士心里非常佩服吕哲,竟是在仓促之间接管这么多人依然能够条理清楚地下达指令,很快就将整个局面掌握在手中。   不断得到军令做出调整的军官也发现了这一点,他们认为下达的指令虽然有些不太符合军律,不过按照目前的情况来讲那些指令倒是没有什么出错的地方,一时间有些担忧由吕哲来指挥会葬送整支部队的人,他们心中安稳了一些。   坐镇山地兵营盘中军的吕哲不断的确认和调整,随着时间的延长他发现下达军令被执行的速度加快,执行起来渐渐变得坚决,意识到这一点怎么能不明白军官们已经适应新的主将。   “奇怪,派出去的斥候回报的频率怎么在变慢?”吕哲看向挂起来那张破损的军事地图:“回报频率变慢代表斥候侦察的距离在变长,还是斥候被纠缠住?”   这张舆图是被马彦收了起来,他根本不想拿给吕哲,还是死了之后由一名辅兵的五百主拿来。   斥候回报的信息很多很杂,吕哲疑惑地指着舆图:“这沿江……那就是和郑氏、昭氏相同的行军路线?难道百越人遭遇两氏的乱兵,双方干起来了?” 第0125章 屋逢漏雨   斥候的重要性吕哲一直清楚,但是从未有过像现在这么清楚的认知过。   军队的眼睛在于斥候,他们探查的情报将会决定一支军队的选择,没有斥候就等于没有眼睛,那战争还怎么去打胜?   稍前,斥候回报的频率大概是每一刻钟一次,到了后面回报延长到两刻钟一次,直至现在竟然半个时辰才回报一次。   吕哲认为这是一个不正常的现象,一定是什么地方出现了差错,而这个环节是非常致命的。   秦军使用的是接力棒形式的传递方式,每一段距离都有自己的环节,现在回报的频率变慢只有两个可能:一是敌军在渐渐远离;二是己方斥候遭受干扰截杀。   每一校的斥候有数量的限制,需要留下必需的预备人员应付特殊事件的情况下,他也无法再加派斥候出去。   “斥候回报的距离一直没变,那么就是说敌军没有远离?”有些懊恼有些郁闷,吕哲摸着下巴自言自语:“真是该死,斥候竟然没有回报地点名称!”   好像也不对,那支两万人的百越人一直在移动,但是相距的距离一直没变,好像这支百越人一直在绕圈圈?   吕哲想了一下明白了:“斥候全部是关中人,他们不知道这里的地名,那要怎么禀告所在地名呢?也就只能汇报大概估算出来的距离了……”   在战争爆发之时,两支军队最先开始厮杀的时间不是两军的大股部队遭遇,而是斥候之间的互相干扰和截杀。在这种残酷的搏杀环境下,斥候失踪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很多时候整队整队的斥候被杀掉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闷闷地继续看舆图,吕哲一直在得到军情回馈,更多是战兵准备的情况,辅兵驻营的进度等等,然后他再下达一道道新的指令。   六国兵卒的整编现状吕哲也非常关注,他本来是想用亲兵担任带队官。出了亲兵迟疑不愿一同前去冒死解释的事情后,他已经不再信任亲兵。   吕哲回到山地兵营盘后也没有看见那些亲兵,现在那些亲兵去了哪里,他也只是让燕彼找人观察而没召回的意思。   秦军的战兵数量太少了,在几万人的大战中只能作为尖兵部队使用,在关键的时刻投入需要的战场。那么将六国青壮组织成军就非常有必要。   六国兵卒组成的部队将会是即将到来的厮杀战场上主力,吕哲现在却是苦恼没有相应的军官能够分派。而且猜度燕彼等人动机不良的他,也不想全部任命六国人作为带队官,那么寻找带队官的人选就成了迫在眉睫的事情。   “从秦军之中抽调军官过去?”这个念头一起马上被吕哲自己灭掉。   吕哲不是瞎子,能够看出秦军到来之后六国人士很有提防情绪。   如果认为只是六国人在提防秦军那就大大错了,其实秦军到来之后也在提防六国人士。这种现象让吕哲非常的头疼,对即将爆发的大战心里非常没有战胜的底蕴。   一支军队内部不稳,那怎么能够出击?也真的只有依靠营盘来防御,在防御作战的过程中用血去浇灌出双方的信任感。   吕哲必需等待,等待双方因为百越人到来的厮杀,用情势让两方人学会只有同心协力才能有共同生存下去的希望,也才能够获得胜利。在此之前,光用语言去说服双方,那不是在说笑话吗?   三千五百战兵早就已经准备妥当,吕哲专门了解了一下,也对即将到来的厮杀心里有了一些谱。他认为,将三千五百战兵作为尖刃投入局部战场,应该能维持不败,只要操作得当使得秦军与六国兵卒产生互信,得到胜利还是有希望的。   战兵之中有五百手持六米长矛的长矛兵,这些人是秦军历来列阵的前锋。秦军最普遍的兵种戈矛兵数量却有两千。比较古怪的是这一校兵马中竟然有三百名剑士,余下的是六百弓箭手和一百持旗士。   持旗士是什么从字面上非常好理解,就是一些手持六米以上三角旗的旗手,这种旗帜的握杆终端有长达三十厘米十字形矛尖。他们在战场的职责吕哲也大概了解一些,就是专门跟在主将左右,以示中军安稳,同时负责战场传令的一个兵种。   听到有剑士吕哲就奇怪了,秦国对剑的限制非常大,要腰挂长剑必需拥有相应的爵位或是官职,怎么这一校会有剑士呢?   后面一问,吕哲总算知道理解有误,这些所谓的剑士是秦军模仿自齐国的击剑士。学自齐国而又改良加入魏武卒的元素着重甲,依靠关中人的身高优势,秦军的击剑士手持的剑长约两米、剑脊宽厚两刃开锋。比较特殊的一点是击剑士的剑,它的剑柄长度竟然达到一米,这种剑吕哲称呼为三尖两刃刀,不过这时候普遍称为阔剑或是巨剑。   吕哲脑补一下击剑士的形象,一种“入墙而进”的画面在脑海中形成,吐口而出就是一句:“这不是陌刀兵吗?怎么在秦朝就出现了!”要不是情况不允许,他真的会亲自跑过去看看。   军队之中的每一个级别果然都有它的局限性,不到相应的军职哪怕再怎么观察都无法了解一支军队的构成。   说实话,如果不是吕哲来自现代,接收的信息量非常多很杂,普一接手这一校兵马,看见这么多种类的兵种估计马上就要抓瞎。   帐帘被拉开,李云聪和燕彼一前一后进入。   吕哲的目光从舆图转向两人。   李云聪行完军礼道:“弓箭队和持盾短矛兵已经整编好了。”他看了一眼燕彼,“六国……兵卒的整编还在继续,不过职认为根本没有这个必要。”他本来是要说罪民来着。   吕哲说:“有备无患。”然后看向燕彼,“稍前整编的五千兵卒,他们的兵器得到解决了吗?”   燕彼拱手:“回军主,兵器数量不足。”   “什么!?”吕哲已经下令下拨兵器,怎么还会不足?他看向李云聪:“有人刁难?”   李云聪刚要说话,那边燕彼却是解释:“您以前训练兵卒的兵器是滕盾和短矛,没有训练过操戈,经过动乱之后滕盾和短矛大批量被……”   “呵!”吕哲哼了一下:“被人拿走是吧?”   燕彼低头喏喏道:“郑氏与昭氏抢夺了一些,混乱之下又被人拿走。”   “马上收缴!”吕哲一直挥手:“将兵器收缴上来,发给兵卒。”   燕彼默然行礼,转身离去。   李云聪首次听到郑氏和昭氏,他好奇地看向吕哲,希望知道这两个氏族是怎么回事。   吕哲假装没有看到李云聪疑惑的求解,他总不能告诉李云聪这两个氏族已经杀向江陵。   话又说回来,什么被郑氏与昭氏抢夺,吕哲早先命人制造的兵器都是集中在山地兵的营地,那些兵器估计是燕彼或者哪些山地兵提供给两氏乱兵,根本不是被抢夺!   他们根本从一开始就是希望两氏乱兵能够去攻击江陵。只要郑氏和昭氏去攻击江陵,夷陵这边就不会被秦军所关注,镇压的时间必然会延后。同时只要郑氏与昭氏袭击江陵,夷陵这边六国人士的罪行与之攻击江陵的两氏比较起来就会被无限减小。   吕哲现在可是非常清楚这伙人的打算,心里是即防备又不得不用。   他看向还留下来不知道要说什么做什么的李云聪:“你还有什么事?”   似乎是犹豫着什么?李云聪动了动嘴唇,有那么一会要说话时却见吕哲低头看着铺在长案上的舆图,本来要张开的口又合上。   其实李云聪是想提醒吕哲不要轻信六国罪民。按照这些正统的秦人出身的军人,他们几乎对已亡的六国遗民天生就有一种强烈的不信任感。   有会这样的想法或许是因为他们亲手灭掉了六国?   他们切身的想法是,要是有人灭掉秦国,那么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的反抗。别说帮助灭掉自己国家的敌人,不坏事就算好的了。   屠睢一系的秦人基本都有这样的想法,正是出于这样的心态他们根本不会善待这些被强制移民的六国人士。他们对待六国人士除了提防之外就是各种恶劣的态度,以至于六国遗民产生一种不被当人看的感觉。   任嚣那一系的秦人其实也不相信六国人士。不过任嚣要利用六国人士达到一些目的,可能会在某些情况或是待遇上对被强制移民的六国遗民好一些,但也只是利用而已。在这种以利用为前提的心态下,能奢望他们表现出平和的态度吗?显然是不行的。所以呢,六国遗民察觉到那虚伪的态度之余,也难免会心生想法。   出于这种强烈的不信任感,无论是屠睢还是任嚣,昂或是其余的秦人。他们只会利用六国遗民达到始皇帝南侵的目的,用这些六国人士去不断不断的填坑,安置下去之后被百越人杀死多少人,真的不在他们的考虑之列。   适当的抽调青壮年是始皇帝的旨意,南征军的秦人只能执行。不过说实话他们真的没奢望武装起来的六国兵卒能有多大的战力,纯粹只是想用这些武装起来的六国兵卒打前哨去消耗罢了。   在南郡陷入动乱之际,按照非常多秦人的想法,现在不但不能再去武装六国兵卒反而要全部上缴武器进行监视。   “天晓得这些目前看似配合的六国罪民,他们会不会在百越人杀来的时候与百越人一起攻击秦军?!”这是包括李云聪在内很多身在夷陵的秦军心里的担忧。   李云聪看着专注于舆图的吕哲,他一直没搞懂一件事情。   按说吕哲也是秦人,善待六国人士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一样米养百样人,偶尔出现一两个不同的人没什么好奇怪。不是没人像吕哲一般善待六国遗民,任嚣那一系中有个叫赵佗的人在长沙郡那边也是一样善待。   但是吕哲是武人,赵佗是文官。   问题来了,一个文官出于稳定地方的考虑善待是有理由的,所以赵佗的作为有一定的恰当性。吕哲是武人,好吧……是个负责整编六国青壮的武人,但是武人提防六国遗民不是共性吗?   李云聪可是屠睢的亲兵队率之一,接触的信息要比旁人多很多。据他所知,赵佗善待六国罪名得到的回报不过是那些罪民相对配合一些。注意了,只是配合一些而已,是而已罢了。   但是!注意这个“但是”,最奇怪的又来了,李云聪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夷陵这些六国罪民对吕哲已经不是配合那么简单,他所看见的是六国这些人对待吕哲有很强烈的爱戴心理!这些六国人对吕哲的每一道命令、每一句话,根本就是严格执行!   脑子有些不够用的李云聪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很好奇很犹豫,这就是为什么张口欲言又放弃的原因。   吕哲抬头看向帐顶,透过那圆圆的通气口看到天空。   天际之上,乌云笼罩之下天色显得灰蒙蒙。   无任何意识地看完天空,吕哲扭头看见李云聪,心里奇怪的想:“怎么还没走?脸色不断变换又是在干什么,玩变脸啊这是。”   对了,吕哲突然想起宋伯好像转交了一个什么令牌来着?他摸向怀中没有摸到,想了想好像是放在内帐,迈动脚步走了进去。   李云聪陷入思考根本没发现吕哲离开又回来,直至看见有只手在眼前晃才回过神来。   “你看看这是什么令牌。”   “嗯?喔!这是上将军让宋校尉转交给你的调兵令牌。”   “调兵?”   “是的。有这个令牌你可以行使出兵、作战、请求友军配合的权利。”   “宋校尉没有解释。”   “呃,职有说过,宋校尉竟然没有与主将商议,这是违背上将军命令的。他来到江陵之后有人建议挥军镇压,不过被拒绝了。”   “布置防线阻止乱兵前往江陵是对的。不过,光是防住主道有点……怎么说呢,有点想当然了。”   “您难道就没想过宋校尉是想借乱兵杀死……?”   没想过才怪,吕哲是真的想过这一点,不过最后死的人不是他。正是因为想过这点,他在宋伯死后才会没什么心理负担就接手一校兵马。对于他来说,谁要自己死,没发觉也就罢了,一旦察觉那是必须反过去弄死对方的。   “来……”招手过后,吕哲边走边说,“死的冤枉。”   李云聪跟着迈动脚步,奇怪吕哲说谁死的冤枉。   “因为事情太多,我忘记有这么一块令牌了。”吕哲站定后扯着嘴角算是在笑:“要是马彦知道我有这块令牌,他会拒绝执行军令吗?”   噢,原来是说马彦?李云聪说了一句令吕哲诧异的话:“马彦必需死,不死主将找谁立威都不够分量。”   专注地看了一会李云聪,吕哲表情疑惑:“那你事后还来质问?”   李云聪道:“质问是我身为上将军亲兵队率的职责,不代表您做错了。”   南征军处处充满了互相抵制和竞争,发觉这点内心担忧的吕哲其实很不明白啊,一支满是内斗的军队,怎么来完成始皇帝南侵的旨意?这都没展开入侵行动就这样,要是挥军南下再继续内斗,那这场战争怎么进行下去。   这种想法只是吕哲偷偷心想罢了。他大概还是知道一些的惯例,自古以来无论是谁领兵出征,皇帝总会掺一些沙子,那是为了一种出于平衡考虑的节制。只是任嚣呢,这人不知道是领会错皇帝的意图还是什么,竟然处处与屠睢竞争,形成一种恶性的节制而不是平衡,搞得整支南征军有那么点乌烟瘴气。   吕哲甚至觉得这种不顾大局的竞争,已经恶劣到比对敌攻杀更加影响态势的程度。细细一想这次动乱也是两个正副统帅的竞争闹出来的,毕竟吕哲先前在夷陵主持得非常不错,不管是从次序还是练兵都是按照计划在进行。没有出现差错在四五个月之后,这些六国兵卒就能满足作为前哨炮灰的要求了。   然后,屠睢为了敲打还是什么,反正是不想任嚣获得吕哲的支持,在吕哲前去报捷上缴战利品的时候进行关押,又派了一个什么都不了解就胡来的百里瞿过来夷陵,猪一样的在南侵即将进行之际引发动荡。   “不说这个了。”吕哲手指舆图:“你看看,这里、还有这里,我认为这是百越人最有可能的进军路线。”   李云聪看向军事地图上标志“江”的位置,那里两岸标示的都是非常茂密的森林。   这张不知道什么时候绘制的南郡地形图非常简陋,大片大片的区域都是“森林”的图形,标示道路的线条除了有限的几道根本没有标出那些地方可以行军那些地方不能。   吕哲是首次看见秦时的军事地图,按照他的理解,军事地图是越详细越好,不是随随便便的标示一些什么森林和道路就行。真正的军事地图应该标出不管海拔高低所有的山,用很明显的字体说明哪里可以找到水源等等。而这张地图很明显比小孩子涂鸦强不了多少。   李云聪只是一名亲兵队率,他连地图的东南西北都不知道怎么辨认,还怎么看舆图?   事实就是这样,这年代看地图是一种了不得的学问,别说李云聪这么一个亲兵队率,哪怕是军侯都没有资格查看舆图,有个别没有学习过的校尉也不会看舆图。   吕哲会看舆图且还能分辨出地形,这让李云聪心里非常佩服,更加相信上将军屠睢的评价。   没发觉李云聪已经傻了眼,吕哲径直道:“帮我参谋参谋?”   “啊?”李云聪很想羞愧说看不懂,可是到了嘴边却成了:“主将,五百主们已经休整好麾下士卒,不如将他们唤来?”   参谋制度需要到唐朝时期才会出现,在此之前都是由一军主帅独自琢磨军情。所谓人力有穷时,吕哲盯着舆图看了很久真的无法猜测出前方发生了什么事情,情况不明的限制下根本不可能主动出击,只有被动的选择布置防御。   吕哲点点头:“也好。”   本来是应该由卫瀚去转达军令,心中羞愧的李云聪却抢了这个活。   很快,至少吕哲觉得李云聪要比卫瀚更加快的将十来名五百主带来军帐。这种效果让吕哲觉得传令官这个职位应该由李云聪担任。   这几名五百主有一个比较让吕哲注目,那是一个身高绝对不超过一米六五、体型又较为瘦弱的人。   如果吕哲没有记错的话,这名五百主叫梅鋗。   梅鋗来自哪里吕哲是不知道的,会比较注目的原因是梅鋗的个子相对于其余军官显得矮小。吕哲认为矮小瘦弱却能成为一名五百主肯定是有其过人的本领。   吕哲对秦末历史不了解,他当然不知道梅鋗是项羽封十八诸侯王之中长沙王吴芮的部将。他更加不知道因为六国遗民动乱,在不远处鄱阳的一名县令,既是吴芮会因为受乱兵的祸害组织乡里壮丁,逐渐崭露头角。   应该可以预见,因为南郡的动乱将会使得越来越多的历史人物一一出现,他们会不会提前走向“本来”的道路还是什么的无法预判,不过对于吕哲来说鄱阳很近但又很遥远,历史上南征军内部有发生过混乱,但是绝对不是像现在的动乱那样。   可以说,因为吕哲的存在使得历史在某些地方发生了改变。不过对他这个不知道秦末历史发展的人来说,历史有没有出现偏差好像是一件无所谓的事情?   各安其位之后,屈膝跪坐在主位的吕哲刚要开口说话,帐外却有人大声求见。   让其进账,来人是一名左臂被斩断的士卒,他一进账立刻扑倒在地,嘴唇挪动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这人是谁,在说什么?”   吕哲十分纳闷啊,以前在看电影总是会看见的画面竟然会出现在自己眼前,这实在是……   为了安全起见,他可没有傻乎乎地走过去俯身听来人说话的意思,毕竟电影上老是会演一出主将走过去要听,然后被人拿匕首刺死的戏码。   徐爽左右看了看,似乎帐内只有他适合过去细听?   注意倾听了很久,徐阳猛地抬头看向吕哲,那张嘴巴大大地张开。   “他是谁?”   “回军主,此人是斥候。”   “他说什么?”   “呃!这……”   “说!”   “(是你叫说的,可别怪我)——禀军主,斥候回报发现有两万乱兵正沿着江水扑向江陵。”   “……”吕哲瞬间心里犯苦:“完了,这帮军官听到这个消息肯定要炸锅!”   就像是电影里面演的那样,那个确认消息已经上报的斥候终于晕、或者死了。 第0126章 出兵,出兵!(上)   初次听闻这个消息,帐内众人果然勃然色变,他们下意识看向临时主将吕哲,却见吕哲一脸的错愕。   不少人立刻认为吕哲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   等待看向刚才说话的徐爽,看见的是徐爽一脸的纠结,他们不理解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表情,还以为转达有误,又看向不知道是昏迷还是死了的斥候。   徐爽必需纠结,他是知道吕哲已经了解有乱兵向江陵而去的消息,只是一直没有公开罢了。吕哲为什么不公开他不清楚,不过可以看出隐瞒下来一定是有相应的意图。   这位徐氏派来的亲兵是一位有理想有抱负的人,不然也不会在其余亲兵犹豫不决的时候果断跟随吕哲前去冒险。他认为年轻的吕哲肯定不满足于只是一名军侯,想要创造立功的机会,而现在虽然不知道隐瞒两氏向江陵而去有什么打算,显然是被自己破坏了。   几名五百主反应十分大,霍地站起来请命:“主将,请速速向江陵发兵!”   随即全部的五百主站起来,纷纷道:“请主将发兵!”   吕哲没有任何犹豫:“准请。”   众人见主将没有半刻犹豫就同意发兵纷纷大喜,脸上那种应付式的恭敬神态也由心了一些。   燕彼带着六国兵卒的带队官们进来时刚好看见这一幕,他们不知道前因后果心生迷惑,竟是站在帐帘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吕哲道:“你们下去准备。”   秦军各五百主无不大声应:“嘿!”   等待五百主们全部离去,吕哲看向站在原地没动的李云聪:“你也下去罢。”   拱手之后,李云聪也应“嘿!”离去。   帐中剩下的人全是六国出身的人,吕哲沉默了一会才说:“众人已经知道两氏进军江陵的消息,我已经同意他们的请求,发兵增援江陵。”   与之众五百主的振奋不同,帐内的六国带队官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迟疑有些担忧。   他们之中有不少人自然早就知道两氏带着人去袭击江陵的事情,很多人更是了解郑氏与昭氏攻击江陵是一项祸水东引的策略,为此他们还支援了不少兵器和粮草。   两氏攻击江陵对夷陵众人有好处,江陵受袭之下哪怕暴乱是从夷陵开始,与南征军正副统帅的生死一比这里也会变成无人瞩目的小县城。他们正是要用江陵的受袭去吸引秦国军队的注意,但是现在有两万乃至于更多的百越人正向夷陵扑来。这是预料之外的枝节,在如此现状下发兵救援江陵?   如果没有百越人突然杀来,夷陵的军队向江陵进发是合理且必须做的事情,差别也只是什么时候派兵而已。现在吕哲要向江陵进兵,也不知道要调多少兵力,调少了基本是羊入虎口,调多了夷陵的老弱妇孺岂不是要被即将袭来的百越人屠杀!   吕哲对众人疑惑不解的表情视而不见,他倒是想看看这些六国人对自己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态度,是不是在利益起冲突的时候依然还会服从自己。   燕彼是这些人暂时推举出来的小头目,他不得不站出来:“敢问军主,向江陵发兵是调一校兵马前去,还是倾巢之兵全去?”   吕哲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似乎对燕彼的问话根本没有听见。   共尉却是急了,见吕哲不回答,急切道:“军主,若是倾巢之兵全去救援江陵,夷陵父老怎么抵抗即将杀来的百越人?”   “是啊,是啊!”几个带队官情急之下出声附和。   吕哲依然保持面无表情的神态,只是拿眼睛不断扫视乱哄哄咋呼的人。   燕彼现在陷入两难之中,如果不发兵前去救援江陵,那么让吕哲获得展翅鹏飞的计划必然会被秦军的军官们破坏掉。毕竟事后还需要这些秦军军官为吕哲证明功劳。发兵前去救援江陵,只调动那一校秦军前去那么败了吕哲要担负责任胜了又没有一点功劳。调动全部能战的兵源前去救援,就像共尉所说将置夷陵六国老弱妇孺于何地?   调动全部兵力去救援江陵是不现实的,燕彼非常肯定这一点。夷陵的六国人士之所以投靠或许是因为吕哲主持夷陵一个月的威望,情急之下大部分人生出“这人待我们不错”之后的选择,但是更多是出于自保才投靠。若说全部无条件服从吕哲的每一个决定,别说吕哲不信,谁他妈信啊!   乱哄哄的场面没持续多久,没有得到回复之下所有人都拿眼看着面无表情的吕哲,不少人已经做好只要吕哲说出“倾巢出动”的决定立刻翻脸的准备。   看到这场景,燕彼心里着急无比,可是又没有法子。   正待有人要爆发时,一道声音从帐帘之外缓缓传进来:“你们急什么?吕军侯不说话自然是心中早有决断。”   没人认出这道声音属于谁,吕哲听来这声音应该是一名花甲老人,不过从音量听来倒是中气很足。   “早有决断?”众人根本不在意那道声音,急切地看向总算有了表情的吕哲。   帐帘内拉开,一名头发胡子皆是灰白的老者走了进来。   这名老者年岁看去肯定超过六十,不过他却是腰不弯腿也利索,身上穿戴破旧的灰白麻衣、下身是一条这年头十分常见的筒裤,看去也是自有一种莫名的气质。   “老朽猜一猜吕军侯的想法。”老人的目光怎么看都有些倾向于阴冷,也不知道是个性使然还是长相问题?他看向吕哲问:“可好?”   吕哲保持不出声的状态,只是点头。   老人先是讥讽对着众带队官一笑:“难怪六国会覆灭,不正是因为有你们这么一帮蠢货担任将校吗?”   先是一愣,几个冲动的人破骂:“你这个老家伙,有话快说,说完快滚。”   “啧啧!”老人脸上的讥讽越来越浓,看向吕哲:“军侯可是想依靠这些蠢货闯出一片天地?”   好像是有这么想过?但是吕哲没有回答,只是看着说话的老人。   “老朽就当军侯没有想过……”老人十分惹人厌地说:“若是想依靠这帮蠢货,那不是自取寻死么!”   “这家伙谁啊?怎么一出现就做出‘高人’状毫不留情面的嘲讽?说了半天不说正题,想干什么。”吕哲怪异的想。   老人品头论足地嘲讽那些带队官,诡异的是竟然点出几个人的名字,说出他们以前的作为,然后一口一个蠢货的称呼。   若说只是讥讽倒也罢了,点出很多人的名字再说出过往,那些人听着听着不敢再咋呼,只是脸色难看地承受着。   “说说,六国有你们这些蠢货带兵,能不亡吗?”老人无视众带队官气得快发疯,终于靠近吕哲三步,上上下下看了吕哲一会,突然问:“军侯真是秦人?”   这老家伙语言犀利,骂起人来不留任何情面,吕哲见轮到自己了,本来还以为会说什么,没想竟然是问这么一句,措手不及之下愣了一下,怎么听都不像斩钉截铁的回答:“嗯?噢!是吧?”   认真算起来,他好像是汉人来着?嗯!至少以前身份证上写的是汉族。   老人听到这个答案自己也愣了,低声也不知道在自言自语什么,最后用着奇异的目光盯着吕哲:“到底是,还是不是呢?”   见帐内所有人都不知道老人是谁,吕哲不答反问:“你是谁?”   老人根本不理吕哲的问话,转向其余人:“你们这帮蠢货……”似乎看到了燕彼,“还有你这个喜欢弄险自作聪明的小子。”提高音量,“全部滚出去。”   炸锅了,再一次的炸锅了,这次的炸锅与之秦军五百主们更加激动,这些带队官很想冲上去把这个讨厌的老家伙打死。   燕彼吓了一跳,似乎意识到眼前这个嚣张到没边的老人就是那个藏在暗处使计的人,他拦住几个要冲上去的人,没等出声却是听到吕哲在喊:“全部给老子安静!”   吕哲还没有给出答案,带队官们在没有得到回复时心里还存在一丝的服从性,一听之下渐渐静了下来。   “全部出去。”吕哲看向徐爽,“你也出去。”最后看着老人。   似乎有本事的家伙都非常自傲,老人自一出现虽然嚣张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且不管为什么这么干,但是老人成功引起了吕哲谈一谈的兴趣。   老人不是在狐假虎威,而是真的在嘲讽:“听见了?还不聪明一次,快快出去。”   本来要迈步离开,几个被老人一再嘲讽情绪失控了,一个带队官挣脱别人的拦阻,即将向老人挥出拳头时,一声“啪”被剑鞘砸中脑袋。   他目光呆滞地转头看向砸来剑鞘的方向,看见吕哲握剑走下来,也不知道是怕了还是反应迟钝,眼睛一闭软到在地上。   “拖出去!”吕哲简直无法忍受这种乱糟糟的场面,警告地看向一直在嘲讽的老人,“老先生,消停些吧?”   老人“呵呵”笑了两声,“军侯想杀人了?”   一拍额头,吕哲觉得这老家伙做得实在太过火了,怕场面一再失控连忙对着众带队官摆手:“出去,全部出去!”   吕哲已经决定了,要是这个老家伙不来一个“才华惊人”绝对要一剑将其刺死。   帐内总算安静下来,老人似乎要一次性表现出个性中的不羁,他走向主位低头看舆图,口中自言自语些什么东西,末了将舆图拿起来直接撕了。   “???”好吧,吕哲还是决定将这个老家伙一剑杀了。   老人撕完舆图,见吕哲满脸杀气地握剑靠近,抬手:“等,候着。”说着从怀中抽出一张羊皮卷,“那是什么破玩意,依靠那种地图能判断军情?”,将羊皮卷铺在长案上。   走近了低头一看,吕哲发现这张羊皮卷上的图还没画完,不过绘图手法看去十分的精细,里面该是山川就是山川,森林还标注出哪些林子的地段可以行军,哪些区域有多少水源,最符合军事地图的是十分醒目的标出哪些地方的水源可以供多少军队驻扎。   没有看到这张地图之前,哪怕这个老人表现得再有才华再足智多谋吕哲都能接受,但是看到这张地图他立刻心生警觉。   谁闲着没事干会去绘制地形图?只有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才会花费那么大的功夫去记录山川河岳,这样的人越有毅力越是可怕!   吕哲握紧剑柄:“您老亲自画的?”   老人摇头:“我一个将近古稀的老家伙,哪有那个脚力?”   吕哲剑柄被握得更紧,不是一个人,那就是有一个团队,这比单独一个人还要可怕!   老人眼角余光看见吕哲握紧肩膀冒出青筋的手,他眼瞳缩了一下,看似不经意:“军侯所作所为不像秦人啊?你顺势接管一校秦军,明知道两氏乱军扑向江陵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是希望屠睢与任嚣等众多秦军将校死在乱军之手吧!”   吕哲才不管什么“语出惊人”,他举起剑侧身挽住老人,剑刃横在老人的脖子上:“你们花费那么大的功夫绘制南郡舆图,应该还有其它郡的地形图吧?是应该说未雨绸缪呢,还是处心积虑,或者意图谋反?你们应该就是所谓的反秦义士吧!”   感受来自青铜剑剑刃冰冷的寒气,脖子出现鸡皮疙瘩的老人真正没想到吕哲会这么不按照套路出牌。按照常理听见那些话要么是迟疑要么是疑惑,不应该这么果断的擒住摆出一副“让你死”的模样才对啊?   几乎就没有什么套路的吕哲现在关心的是这老家伙到底是谁,他的这个团队有多少人是什么背景,其它什么的先放一边!   “自然是希望屠睢等将校死在乱军之中的。”老人额头布满冷汗却还尽力镇定:“他们一死,南郡的南征军就以军侯为首。那时军侯便是南郡最高主将,依靠燕彼等人,向宗族、氏族做出承诺之后,可以收拢秦军可以拉拢乱兵,组建五万乃至于十万以上兵卒不在话下。有他们的帮助,在其它郡县的秦军发兵之前使南郡稳定,而后向黔中郡进兵攻杀百越,恢复大秦疆土。甚至于在咸阳中枢反应过来之前,只要能掌控六国人心,挥军连续攻取大片疆土亦是不难。那时,您的功绩将会震动秦国,封侯不在话下。或许,您可以借此功绩在秦国高层有一块容身之地。或许,您会盘踞岭南为王为皇。多条道路,无论您怎么选,在三十岁之前有这样的成就,已经足以留名于青史。”   吕哲心里诧异,这老家伙几乎将他想的几个选择全部猜中。不过他依然冷声道:“说完了?”手中的剑,剑刃已经接触到老人脖子上的皮肤,稍微用力拉一下划出一道伤口。   “军侯想必也看到了,秦国一统天下后不休养生息,没有按照现状改善律法,使得已亡六国庶民黔首归心,反而大动工程应征赋税强加劳役。现在始皇帝活着自然可以震慑,始皇帝一死新皇有什么能耐压住滚滚横流?那时必然天下大乱!”老人察觉剑刃已经割开皮肤,加快语速:“秦一统六国,秦人却没有得到哪怕一丝丝的好处,不但是六国人,秦人也面对更加沉重的赋税、更加不堪重负的徭役。没有得到红利的秦人还会爱戴秦国?恐怕是心里积怨,心生迷惑和不满才对!始皇帝嬴政只要一死,有一点点小火星天下必定大乱。六国贵族注定会高举旗帜,那时天下将会烽火四起,失去民心的秦国再无可能保持天下的一统,大势之下哪怕是龟缩关内也绝无可能。”   哈?这老家伙竟然还知道红利!吕哲不知道历史也知道秦国最后亡了,不然后面哪来的楚汉争雄,哪来的大汉建立。他十分惊讶于老人的判断,觉得历史应该就是那样。   “说出名字,然后……”吕哲不知道是不是在吓唬:“然后,我给你留个全尸。”   “罢罢罢!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老夫万般没想到……”脖子再被一勒,老人咳嗽了几声,但就是不说出自己的名字,恨声道:“你身为秦人,或许可以一时得到六国人的爱戴,但是只要中原烽烟一起,你最多只能断掉岭南与中原的道路,选择在岭南这片蛮荒之地坐看诸雄争锋。只要你一生出参与争夺天下的心思,不断掉道路……无论你聚集起多少人马,那时六国人必然弃你而去,你也将死在自以为是亲信的手中。呵呵呵,无解,绝对无解,除非你不是秦人,不然绝无可能夺取天下。”   夺取天下?吕哲扪心自问,自己有想过要夺取天下吗?好像没有过。一直以来就是想要活下去,什么参与逐鹿之类的根本没来得及思考。现在被老家伙一阵“书写平生”似得话语,他意识到只要不惹咸阳中枢猜忌,按照局势发展还真的可能会形成一方势力。   至于龟缩岭南什么的,那根本是不可取的选择。偏安于岭南只会被中原政权击败,到时候只不过是多活几年。吕哲的想法是,既然在岭南最后会败亡,那还不如奋起争鸣,什么被亲信心腹干掉,什么不被六国之人接受,在足够的利益之下,谁他妈还管身份!   “嘿嘿!老家伙,亲信心腹我许诺占取天下之后封王,世袭罔替的那种。麾下战将我财帛、美女、官职一直砸,砸出满满的忠诚度。有谁想要反叛,我拉一方干掉另一方,不断不断的好处送上,制造矛盾让他们自己去杀掉所有阻碍荣华富贵的人。这样行不行?”   老人虽然没听过世袭罔替,但是从字面很好理解。他听着吕哲不断讲述,心里惊骇的同时眼睛越来越亮。   “人是利益生物,我只作为仲裁者去划分利益,给予愿意跟随我的人足够的好处,再用利益去让他们形成牵制,制造平衡。只要不是坚定的民族主义者,谁在乎谁的出身?”吕哲纯粹是想象力丰富在忽悠这个即将杀掉的老家伙:“这样的策略之下,哪个傻瓜会放弃封侯成王的机会?他们只会跟随在我左右奋力朝着共同的目标不断不断的奋战,期望得到最后的胜利得到那张饼子。”   吕哲唾沫横飞:“然后呢,取得了最后的胜利。我呢,要是心好一些就遵守承诺让麾下的这帮人得享荣华富贵,随时做好再次镇压叛乱的准备,毕竟人心都是不满足的,称王之后就想当皇帝,这样人冒出一个就杀一个,那时我都是皇帝了,有足够的权利了对不对?”   老人不自觉的点头。   吕哲想都不想继续说:“再有啊,我可以心狠一些,得到天下了留下这帮人做什么?我不会傻乎乎明目张胆的收权,一旦表示要收权他们会因为想要自保而造反。我可以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比如盖一座‘庆功楼’什么的,布置好易燃物将他们全部请过来,点燃一把火全部烧死。那时哪怕没有全部成为灰灰,逃出来有用吗?出来一个斩杀一个。这帮人全部完蛋之后,天下还有谁有能力造反?老子坐稳了江山,子孙再坐几代不成问题吧?哦,最后这个皇朝一定还会因为各式各样的理由被推翻,然后我建立的帝国轰然倒塌,子孙后代被杀的一个不剩。新的皇朝再重复这样的历史,等待某一天华夏文明成了渣渣,被一群黄毛猴子欺凌……”   老家伙听得愣了,他不是完全理解一些新的名词,不过一幅画面在脑海中缓缓地展开,情不自禁问:“那你会选择善待他们,然后慢慢平叛,还是会全部杀死不留后患?”   吕哲还真的想了一下,慢悠悠回:“难啊!不杀,叛乱是肯定的。人心不古蛇吞象嘛!全部杀光国家失去大量战将,军力必然会大幅度的衰退,那时候有外族入侵连一个能派的将领都没有。大乱之后匈奴人肯定会南侵,那时候就该是忍辱负重一两代,以非常惨痛的代价才能寻回失去的尊严。当然,我还得有一个如刘彻那般的子孙雄起一把,不然华夏被异族统治的历史可能会提前。”   老人听得入迷,足足沉思了半刻钟,有些发怔有些不可思议,像是魔怔了那般:“你是谁?”   呵?竟然反过来被忽悠傻了!吕哲已经准备拉过剑刃送这老头上天庭或者下地狱…… 第0127章 出兵,出兵!(下)   呵?吕哲已经准备拉过剑刃送这老头上天庭或者下地狱,没想那老头问了之后又说:“小老儿居鄛范增。”   这名字有点熟?不对!是非常熟,好像是……吕哲脑海中刚冒出这个想法,帐帘被拉开。   李云聪进来之后显得比较着急,“主将,发现百越人的动向了!”,说完才看见吕哲拿剑要杀一个老人。   思绪被打断的吕哲松开范增,他皱眉:“斥候官呢!这个消息不是应该他来告诉我吗?”   李云聪道:“斥候官……死了。”   “什么?”吕哲简直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又死了?”   这伙秦军是遭受诅咒了吗?先是校尉宋伯死了,连带几个军侯和传令官也死掉,现在这种紧急时刻斥候官竟然也死了!?   “您逼得比较急,斥候官亲自出营探查,只带回百越人的消息就……”李云聪奇怪地看一眼瞪大眼睛盯着吕哲看的老头:“这人是?”   啊?也就是说吕哲太急切想要获知周围的军情将斥候官逼死了?   他没有回答李云聪的问题,而是反问:“百越人目前的位置在哪?”   李云聪只是转述斥候官的话,吕哲一听心里对比了一下。   “南方十五里左右?”走过去看那张羊皮地图,吕哲算了一下,“在这边森林与空旷地带的交界地?”   有些奇怪,百越人为什么停在这里了。他们现在的最佳选择是趁着秦军内乱进攻,停下来不是让秦军有时间做出调整吗?   诱敌?有什么好诱的啊!现在双方的距离是十五里又不是好几十里乃至于更远,在这种一个时辰快速调动可以来回的距离,完全不具备诱敌或者声东击西的条件。   吕哲仔细看了一下地图,思索之下发现一个闪光点,百越人停顿的位置很特殊,那里既可以攻击夷陵也可以选择拐到大道直扑江陵。   “他们……是犹豫攻击夷陵,还是扑向江陵!”   夷陵近在眼前,不过这个小县城说实在的根本不是什么战略要地,同时夷陵之内只有一个校尉也没有什么重要人物。其实说回来,百越人知不知道有一名校尉还是未知数,但是夷陵真的就像是一块鸡肋一样,打要浪费时间消耗兵力,不打又可能会在攻击江陵时被夹击。   江陵则不同,那里是南郡首府,南征军正副统帅包括很多将校都在那边,算是拥有重要人物的必攻之地。按照正常的眼光,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攻下江陵都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   换位思考一下,吕哲心里透亮,嘴角扯了起来:“果然与我先前想的差不多,他们果然会短暂停顿下来。”   听到这话的两人心里想法各自不同。   范增早就猜到眼前这个年轻的主将要做什么,按照他的看法,吕哲的选择其实很保守,应该主动去争取而不是被动的等待敌军做出选择才反制。   李云聪却是士气大振,他看到吕哲充满自信的表情,心里对即将展开的作战也充满了信心。   吕哲认为百越人的最佳做法是攻下夷陵建立桥头堡,等待后续部队的到来,留守必要的兵力防备可能来自于夷陵残余秦军的反扑,大部队直接扑向江陵。哪怕没有干掉屠睢和任嚣,江陵失守之下指挥系统肯定是要被破坏,因此秦军也必然大乱。   在失去江陵这个指挥枢纽之后,无法协同作战的秦军就失去协调,那时就没有威胁。他们可以在至少半个月内从容地扩大战果。   之所以答应五百主们出兵,吕哲其实是出于一种两头兼顾的心态。   要知道知兵和不知兵是一道必然的分水岭,将领带兵其实基本有一项共同的忌惮,那就是在局势没有明朗之前的谨慎心态。   夷陵动乱来得突然,吕哲就不相信百越人对南郡的态势了如指掌,那么在不了解局势的情况下做出冒险举动,得到成功的机率有多高?如果成功了自然会被当成所谓百年难得一见的名将,但是名将是那么好出的吗?华夏历史上才有多少名将!且根本没有鲁莽冒险而成功的名将存在,哪个将领不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算计才做出选择。   吕哲盯着舆图算计谋划,脖子被割开皮肤还在疼的范增也没有闲着。   刚才范增真的感觉会被杀死,那种感觉不是来自于臆想,而是如果没有李云聪进来就真的要被割下头颅了。说实话,他现在有没有虎口逃生的庆幸感是不知道了,不过倒是后怕不已。   这个老头从来都没有见过一个人能够这么直白的将人性本质阐述出来,而那些话在很多地方看来很错乱又不合情理。不过他觉得吕哲这个人很怪,说话能够直指本心的同时行事作为更加的诡异。   所谓的不合情理自然是不符合这个时代人们主流的道德观,当下存在很多做出承诺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也会遵守的人,他们对自己的信念真的达到了“九死无悔”的程度。   任何时代当然也不缺乏利益生物,说实话范增更加相信利益左右立场的说法,很多六国贵族想要反秦只不过是失去特权后的一种挣扎,他们反秦的目的不是出于多么高尚的目的,只是为了夺回失去的特权。   回想刚才的话,反正不自觉的呢喃:“一致的利益,共同的奋斗目标?人性之不堪古已有之,或许建成大业之后应该……”   是的,杀掉所有有威胁的人,要是让范增来选,他必然是选择这样。   “匈奴是北方的胡人,他们会在中原混战之后挥军南下?”   范增自然是知道匈奴人,不过也仅限于只是知道罢了,要说有多了解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他很奇怪,北方最大的部落不是月氏人吗?不过是一种局限性非常强的知道月氏王是谁,至于月氏人的领土、风情、军队等等,差不多也是两眼摸瞎。   要说现今的华夏种族对北方关注得更多的是谁,那绝对会是秦人,毕竟他们立国之后更多的是在与北方胡人争夺生存空间,直至穆公时代才将目光回转到中原,在此之前的五百余年都是在与北方胡人作战。   范增想到这里,他更加奇怪地看一眼面如止水不知道思考什么的吕哲。他很奇怪啊,一个小小的军侯,能够想到要用利益去捆绑麾下不难,但是怎么断定中原以后会被匈奴人所压迫呢?为什么不是月氏人而是匈奴人,难道匈奴人近期会击败月氏人成为新的草原霸主?   一连串的疑惑还有非常多,范增虽然差点被吕哲杀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对吕哲没有恐惧,或许有恨意,可是更多的是好奇。   从思考中退出来,吕哲转头看向竟然不逃的范增,“那个居鄛的……?”用现代的话来说,那就是坑爹啊,他竟然因为思索怎么对敌把范增的名字忘了。   “居鄛范增!”老家伙是个自傲自负的人,可以被杀但绝不允许名字被忘掉。   “范增!?”应该说是李云聪的汇报打断忘记了呢,还是反应迟钝?吕哲竟然像见鬼一样差点蹦起来:“你不是应该在会稽吗?怎么跑到南郡!”   “会稽?”范增才是真的见鬼了,他不会做什么脱口而出的举动,心里非常震惊的想:“他怎么会知道我之前在会稽?”   吕哲下意识又将长案上的剑拿起来:“你已经和项羽勾搭在一块了?”   “项羽?项……”范增再也无法掩饰震惊,脸色剧变:“秦国在项氏安排了细作!?”   现在应该称呼项羽为项籍,不过现在的项籍还是一个不出名骄傲容易冲动的愣头青,现在比较出名的应该是项梁和项伯这两个不断奔走反秦的楚人,会出名还是因为楚国最后一名带兵抵抗秦军的统帅是项燕。   吕哲已经谋划好怎么攻击百越又安抚麾下秦人军官,他将李云聪派出去通知军官们加快整军备战的速度之后,现在倒是还有一点时间闲扯。   他出于好奇,肆虐般笑问:“那个谁,现在说出‘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的话了没有?”   这简直要把范增吓坏了,现在根本没人去说什么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的话,毕竟现在秦国如日中天,在始皇帝没死之前、在秦国没有出现颓败的时候,谁敢流传谁敢去说,基本是处于杀无赦的局面。这句话是范增想好以后反秦增加楚人名望的反秦口号,要一直到项梁起兵之后才会被喊出来。   吕哲所知历史不多,不过不代表完全无知,但是显然把时间线给提前了,这都是影视作品的错。   “是了,一定是了!”范增有那么点失魂落魄,“没想到项氏竟然有秦国细作,这细作还是项梁倚重的人物,不然怎么连这么隐秘的事情都知道。”   “呃!”意识到什么的吕哲一拍额头:“原来还没说。”   “不对!”范增睚眦欲裂地盯着吕哲,好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不对!真的不对!你是新晋军侯,在秦国是一个砂砾般的小人物,哪怕秦国在项氏安排了细作,你这种小人物怎么可能会知道那些事情?”   吕哲持剑向前:“来,老头,你站着别动,我保证不一剑捅死你。”   杀,为什么不杀!这里不是稳定律法森严的阳周县,这里是经过大乱的夷陵,死一两个人不会像在阳周被追究。   再则,范增也不是如刘邦那种需要依靠时局才能发展起来的人物,范增从始至终扮演的都是搅乱秦国的主力,甚至说秦国会那么快的败亡与这老头有最直接的关系,没有他就绝对没有项氏的做大,毕竟项氏并不像后世吹嘘的那样,在反秦势力中从一开始就是霸主地位。   要说项氏从一开始就那么的重要,那完全是在搞笑。项氏世代为楚国将领,拥有名望是不差,不过也不看看楚国的军队是什么样的状况,楚国军队是以宗族、部族形式成军。   在整个战国时期直至秦朝末期,屈氏、景氏、昭氏皆为楚国公族中最有势力的三个氏族大宗,在现下的人看来,项氏之所以出名不过是因为楚国最后一支有战斗力的军队统帅是项燕,除此之外项氏是哪根葱?不过是楚国几个偏将的氏族而已。   吕哲在出发来南疆之前有做过功课,据他所知秦国一直在打压六国贵族,主持人正是廷尉李斯。由于要驻扎的是楚国旧地,他更是专门了解到一些情况,秦国对有名望的楚人打压的程度是原六国之中最残酷的。   夷陵动乱中的昭氏就是三个氏族大宗之一,当堂堂的大宗为什么会出现在六国难民团之中?不就是出于秦国的打压么!至于什么屈氏、景氏因为反抗太激烈更惨,除了有限的几个旁支逃了,主宗根本就是被斩草除根。   在从咸阳开拔的前一天,吕哲刚得到信息,他认为很重要的项氏根本不被秦国看重,在秦国眼中项氏根本就是无需倾太多心力的杂鱼,哪怕探查到项氏的几个顶梁人物躲避在会稽也只是加大力度搜捕而没有尽全力。这也是为什么项氏能够屡次顺利逃亡的原因,不然国家这台巨大的暴力机器真的要杀绝的决心下,逃亡是那么好逃的?   吕哲持剑靠近,范增下意识一直退后。   “你可知道为什么能够接管一校秦军?”   “知道啊,不就是你们派了所谓的死士刺杀了宋伯与几名军侯嘛。”   “我们助你获得势力,你竟然想要恩将仇报!?”   “恩?这件事情差点把我害死了。”   “你不能杀我!”   “我就是要杀你。”   “你不能这么做!这么做你将失去宗族、部族的支持!你的抱负、你的野心失去他们的支持将不可能实现!”   “与这些比起来,我更想干掉你,让项氏失去军师,毕竟以后我将面对的第一个敌人绝对会是项氏。再说了,你忘记了吗?我说过,只要利益足够,任何人都是没立场的。”   “这么说,你是真的要反秦?”   “反秦?我就是一个无节操人士,如果皇帝能够对我好,我为什么要去反他。”   “呵!你不是一个愿意将性命操控在别人手中的人,你是奸人,是一个奸雄!”   吕哲才不管你什么“奸”他已经追上范增,剑尖已经捅出去……   一声竹子与青铜的碰撞,剑尖偏了一些从范增矮下去的肩膀位置擦过。   “你这老头竟然在怀里揣着竹简!”   “你、你……你竟然不问我愿不愿意为你效力就要杀?”   言多必失的道理吕哲懂,而且以前最讨厌的就是主角要杀死某人废话半天,最后没杀死被跑了,或者是主角自己反而被杀的戏码。   一逃,一追;再逃,再追。   吕哲有些丢人的发现经过两天两夜的没睡,加上一再紧张又受伤失血有点多,他竟然有点虚弱:“呼——呼呼!别逃了,死在我手里你或许还能被历史记上隆重的一笔,等我召唤亲兵进来将你剁成肉泥,历史的记载不会好看!”   范增也累得够呛,他气喘吁吁:“你说过,有足够的利益,谁都能够为你所用。你既然知道我,那必然也清楚我的才华,难道不想让我为你所用?”   十分丢脸的吕哲还在喘着粗气呢,他想都不想:“你?为我所用?可能么!”   范增一脸认真:“老朽致力于反秦,与项氏接触是为了反秦,来到南郡联络六国人更是为了反秦,只要是想反秦我都愿意相助。这也是为什么老朽谋划杀掉宋伯等人,使你接管一校兵马的原因。”   鬼才相信,反正吕哲是不会信的。他更倾向于范增谋划杀掉宋伯等人是为了让南郡更乱,最好是将动乱蔓延到其它临近的几个郡,让动乱去消耗大秦的元气。   不过,他需要缓一口气:“哦?那你想得到什么?”   范增不是笨人,他看出吕哲的敷衍,用着十分认真且直白的语言:“让你发誓说要反秦不现实,你这样的人根本不会遵守誓言。我其实也不相信什么诅咒发誓,但是我相信自己的能力,只要你愿意让我助你,值得我去助你,最后你必然获得天下,我也将青史留名。到时,我建议你别去顾忌什么北方胡人即将南侵,把包括我在内的功臣全部杀掉。”   见其说得认真,吕哲闪过一丝恍惚,他这一刻差点为那句“获得天下”动心,不过刹那间就反应过来,在反应过来之前范增果然比兔子还快就扑向帐帘,人直扑着就“掉”了出去。   “上当了!”吕哲直接急了,迈动沉重的步伐赶紧追。   可能吕哲自己都没有发现,以其说是上当不如说真的是迸发争夺天下的野心。谁不心动?   追出帐篷,吕哲适应光线看见的是站外站满了人,寻找范增的身影,这老头躲在一些公翁的后面。   帐外众人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秦军的军官疑惑地看着吕哲提剑的追杀姿态,他们没搞懂主将这是在做什么。想杀一个人有必要追的气喘吁吁脸色发白吗?直接喊卫士进去剁成肉泥就行了。   属于六国的那些人却是有些紧张地看看吕哲再看看范增。经过被范增一阵嘲讽,他们事后当然会纠结,那就会去了解那老家伙是谁,自然也就知道老家伙属于什么人。公翁们很重视范增,他们其实是无所谓的,充分表现出“蠢货”该有的见识,也就是短视没有长远目光。   吕哲提剑而出,双方一愣之后竟然也全部拔剑或者紧握武器,在吕哲没有说话和表示之前形成了对峙。   站在中间看着泾渭分明的两帮人,吕哲再看看外围不断围过来的人,霎时得出全是六国兵卒没几个秦军的判断。   突发的事件使得局势很紧张,吕哲左右看了看,保持持剑的姿势走向范增,那些公翁一见骚动了一下,六国人更加用力的握紧兵器。   “军主!”   “主将!”   同一时间,两方人一起出声。   额头满是汗水的吕哲继续迈步,心里却是在犹豫在挣扎。   之所以犹豫是担心干掉范增之后这些六国人会不会翻脸,那么现在还杀不杀范增?   会挣扎是吕哲杀范增的念头很强烈,但是远远没有到了那种“牺牲自我为大秦除害”的大无畏精神。   “来,我真的不一剑捅死你。”   听到这句话,剑拔弩张的人群全部愣神,他们猜测不出都这样的气氛和局势了,吕哲怎么就视而不见。   范增躲在公翁后面依然没有安全感,他真的不懂吕哲为什么会有那么强的执念要杀死自己。   现在想要反秦的成千上万,按理说最有威胁的是能够号召六国旧民的贵族,他就是一个半只脚要入土的老头,就算再有才华再有智谋,那也只是一个还名不经传的人物。如果说他会妨碍吕哲的野心,那似乎也不对啊,只要吕哲有野心那不是秦国越乱越好吗?他实在是想不明白。   靠近了,越来越靠近了……   经过几个手持武器的六国人时,一人下意识要闪开又站住,这一迟疑竟是被吕哲一剑从脖子斩过,头颅抛向天空,失去脑袋的尸身喷着血泉轰然倒地。   “哗——”   一阵大乱,周围的秦军立刻大喊“结阵!”,很快成为一个小圆阵向吕哲靠拢,不过他们的脸上却是惊慌。这周围起码四五百六国兵卒,他们才多少人?算上吕哲也不过才二十来个秦军!   吕哲斩杀一人之后却是站住,他看向不断后退和结阵在靠近的所有人,表情十分平静:“别挡我的路,谁挡谁死!”   魔怔了,吕哲魔怔了!几乎所有人都在这么想。   有一人却是想法特异,这人正是范增。   范增看见的是所有六国人被吕哲气势所迫在后退,好像吕哲斩杀一个同伴无法激起他们扑上去厮杀的勇气,而是下意识的畏惧。他眼神黯然了一下,心道:“这些人无法再拒绝了,他们现在心神被夺,接下来只会更加服从。而我,我还没有争鸣之前就将陨落……”   吕哲顿足之后吼:“全部回去整肃士兵。”举剑向南,“出兵,出兵!干掉所有能看见的百越蛮人!”   下意识的,在向后退的六国人立刻不带犹豫转身就跑。   那个结阵在靠近的秦军却是一脸的错愕停下来,有个五百主双脚相绊倒在地上的时候,有些发愣:“什么情况,是斩人祭旗么?” 第0128章 旌旗如林   斩人祭旗古已有之。   古代军队出征之前必须见血,可以是人的鲜血也可以是牲畜的血。一般杀人是取不听令者或者是秋季待斩的犯人。牲畜则必须是五畜之内最高贵的一种。   五畜有两个类别,其一是牛、犬、羊、猪、鸡,其二是牛、马、羊、犬、鹿。   大秦五畜之中最高贵的自然是马,这与秦国融合了戎狄有关。现今的牛不是最高贵的牲畜,秦国耕田选择的是马而不是牛。其实牛也被用来耕田,不过现在还没有穿牛鼻的方法出现。   吕哲刚才杀人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祭旗,纯粹是因势而杀人。   六国人跑得只剩下公翁,他们这些老人家看吕哲的目光中有不满也有佩服,十分的复杂。敢于在这种氛围下杀人震慑,且果断选择最佳的时机,他们没有不佩服的理由。   抬起手中带血的剑,吕哲遥指面如死灰的范增,声音听上去竟是无比的平和:“抓起来——”   公翁哆嗦着嘴唇,他们想要阻止,不过吕哲现在的气场实在太强了,就如同那些跑开的青壮一样的心理,他们心神被夺竟是不敢出声。   若是吕哲满脸狰狞怒气勃发要杀人也就罢了,可是他现在非常的平和。有怒气的人阻止起来总有个理由,平和的主将要杀人容不得拒绝。   身材矮小的梅鋗率先迈步,随后是一名叫苏烈的五百主。两人走过去将完全没有反抗的范增一高一低的提起来,目视吕哲等待指令。   “押着。”吕哲率先向辕门处走去,声音缓缓传来:“当着众士卒的面,斩杀祭旗!”   从始至终,他就没有放弃杀掉范增的执念。   轰然的鼓声早被敲响,无关人等只要挡住士兵的走道就是一阵棍棒驱赶。这时没人会去顾忌什么乡土之情,战国刚刚结束青壮几乎都有从军经验,只要有人挡住道路没人会留情。   士兵早早被集结在三座掎角之势的营盘正中空地上,吕哲现在走在道路上看见的是老弱妇孺们各式各样的表情。   亡国之民历经险阻,感受过漫长的艰辛。他们对于出兵有着自己的惶恐,那是自家的子弟又要踏上疆场。现在没有“古来征战几人回”的优美诗句,但是作战从来都是要死人的。   吕哲一边走向辕门一边在用并不高亢的声线讲述着什么,他说的很缓慢声音也因为虚弱不是太清晰。不过自然会有大嗓门的猛三和后面跑过来的燕彼在重复。   猛三满口的关中腔,韩人、赵人、魏人大概能听懂,毕竟这三个旧战国被秦国吞并的时间较早,要是实在听不懂也能问问听懂的人。   燕彼是燕人,他一口辽东口音可以使燕人、齐人听懂。   不断的在重复,有关中腔和辽东口音,楚人其实也有人能听得懂,不过习惯了吴侬软语,听见没有人转述楚音心里会空空的。   这一次不为哪个王上,仅仅是要杀败袭来的蛮人,为大家求一个生存。   不是太了解秦时规则的吕哲不知道这时出兵需不需要缴文,他只是按照华夏的习惯进行公告。   待在营中的老弱妇孺大概了解出兵的意图,该悲伤的依然悲伤,该担心亲人战死的也依然,不过心里的惶恐倒是得到纾解。他们相信眼前这个“夷陵之主”的话,不出兵是绝对不行的。以其等蛮人杀过来才抵抗,不如主动杀过去将蛮人斩尽杀绝。现在是战国结束不久的年代啊,知道为什么而战,他们怎么会怯战呢?   “军侯。”   吕哲走动时听到有人呼唤,转头看去是一名少妇。   这名妇人哆嗦着身躯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地面沙土不断被滴下的眼泪沾湿,她低下的头能看见有一双足登浅履出现在眼前。   “军侯,能不能让我们去送行?”   尽管话说的断断续续又战战兢兢,不过她总算还是说出去且说完了。   吕哲眼中的妇人很瘦,那双膝跪下高高翘起臀部的身姿根本没什么美感。他见这妇人能够穿麻质束腰长裙,该是六国之中属于较有身份的那一类,或者是某个原六国官僚的妻子。估计也是官宦之家有点见识才鼓起勇气出声请求吧?君不见其余人哪怕心里也想,但是只挪动嘴唇不敢说话吗?   吕哲仔细观察周围人群的表情,见他们皆是一脸的渴望,本来想拒绝的话到嘴边停住了。   “可以!”   不是心软,更加不是狗血的被女色吸引什么的,他从人群渴望的表情上察觉到了一丝有助于作战的痕迹。这些人明白将要为什么而战,有他们出去鼓励亲人奋勇杀敌将极大鼓舞士气。   “拿着我的令牌调来五百士卒维持次序。”吕哲对猛三讲完,递出令牌,复又高声大喝:“你们等待兵士列出人墙再列队而出。出去后敢于冲撞军阵者,将会被杀。明白吗?”   明白,怎么能不明白呢?可能这是最后一眼看见亲人了,得到吕哲的同意人们心里感激的同时欢呼起来。   猛三已经习惯吕哲将六国的兵员称呼为兵卒、将秦军称呼为士卒,一听之下马上会意出去调动五百秦军。   “你也是蠢货。”范增终于回过神来了,他不改嘲讽语气:“到了这时候竟然还冒险做什么鼓舞士气的举动,不怕他们的哭泣声让即将出征的壮士心乱吗?”   吕哲嘿然一笑:“看在你将死的份上,我回答你。兵家有言,夫战、勇气也!现在妇孺越是哭泣,他们就更加能够鼓起勇气。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会告诉他们,这一战败了他们的亲人会被蛮人屠杀,妇女将被掳走凌辱。”   范增“呸”了一口:“你非常卑鄙。”沉默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诅咒,“你这样的人物,懂得人心,做事毫无顾忌,或许你会成功,但是最后必然也将因为卑鄙和毫无顾忌被天下人唾弃。”   “呵呵。”   吕哲很想告诉范增,胜利者的卑鄙会被说成计谋百出,毫无顾忌也会被称赞为做大事不拘小节。不过还是算了吧,刚才帐内只有两人,他已经决心要杀掉范增可以胡言乱语,现在又不是只有两人的空间,不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没有看见秦国轰然倒塌范增不想死,他做出最后的挣扎:“我知道你的心思,比你自己都知道。你如果想要……那必然需要谋士的帮助。老朽……”   在吕哲的示意下梅鋗毫不犹豫地给了年老的范增一拳。   右肋受了重击,肺部被击打之下必然受创,范增只剩下喘粗气,再也没有肺活量说话。   欣赏,或者说怪异地看了会意的梅鋗一眼,吕哲觉得这个懂眼色的家伙可以培养一下。   所谓整军备战自然不是简单的呼唤士兵准备开战,而是包括整理兵器、勒紧绑腿、绑好腰束革带,这些只是士兵个人需要注意的地方。大规模的就是埋锅造饭,准备战场上需要用的箭矢清点数量。   吕哲自下令起已经有一个半时辰,这么多的时间大部分其实是花费在煮饭吃饭上面。   说到这个,他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快一整天没吃过东西了,难怪在帐中追一个老头追到快虚脱都没追上。   走到辕门处,向外看去已经能看见灰蒙蒙一片排列成四方形的军阵,身穿灰黑色战袍的关中子弟每百人成为一个10X10的阵型安静的站立着,旁边是一名手握腰间悬挂青铜剑剑柄的百将在来回巡视。   这样的四四方方兵阵足有三十个,远远看去排在靠前位置的戈矛兵有如森林般的茂密,他们手中戈矛的青铜开刃寒光在太阳的照射下闪烁冰冷。   “卫瀚,告诉新的斥候官,派人严密监视百越人的动静。死再多的斥候也务必要做到每一刻钟回报一次军情,若是有误,全伍皆斩。”吕哲见卫瀚还没听完就要跑去传令赶紧喊住,“另外问问临时的高台建好了没有,建好了让伙夫送来吃食,直接送到‘宣誓台’。”   卫瀚满脸的奇怪。他应该是疑惑吕哲为什么会选择当着众将士吃饭。   “愣着做什么?不知道我一天一夜滴水未喝滴米未进么!”   奇怪的表情不见了,卫瀚恭恭敬敬地行个礼,以非常快的速度下去转达。   吕哲看向周边的人,发现每个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敏感的他低头看向脏且染血的旧战袍,又查看箭伤:“箭伤没在流血啊?”   好矛盾的综合体,但是他就是这样的个性,在参悟军机的时候一种个性,与军事无关的时候又是一种性格。   殊不知,周边的五百主们从吕哲身上看见很多秦国将领的影子。秦国的历史很长,从建国到一统天下已经有五百四十九年。在诸侯国时期秦国一直是一个穷国,版图也是从戎人和狄人那抢夺,一度被称呼为蛮人国度。在这么个国度里,他们没有太多的文艺气息,讲求的是武勇和热血,还有那种深入骨髓的朴实。   在长达五百四十多年的历史中,秦国的名将出的不多,一直到白起的出现才算是有个真正意义上的名将。没有太多的名将怎么能从春秋数百个国家生存下来?其实依靠的不是难得一见的名将,而是一个个朴实务实的将领。   显然,穿着旧战袍,身上带伤的吕哲,他在众五百主眼中的影子渐渐与那些留名的、没有留名的,那些遇事勇于站出来的将领重合在一起。   有那么伟大吗?其实是没有的,吕哲之所以成为现在这模样,还不是被逼出来的。   五百秦军被临时调动进营盘,他们受命监督老弱妇孺不冲击军阵,这活干起来十分的熟练。不过这一次监督与之以前不同,他们被特别交代一定要温和,不能引起老弱妇孺的骚乱。   温和是个什么玩意,习惯受纪律约束那帮被调来的士卒们,他们心里没有很清晰的概念,只能尽量保持面无表情的神态,不会对老弱妇孺动粗。   看着士卒整齐列队跑过,吕哲走出辕门走向高台的位置,路途中看见身穿重甲手持三尖两刃刀的军阵。   他停下来很仔细的观察这些重步兵,发现这些人的身高个个起码一米九以上,身上的重甲是皮革和青铜片组成,看上去非常的沉重,而他们墩在地上的长柄两刃刀也果然十分特殊。   这年头没有刀这个称呼,几乎所有类似兵器都是用剑来作称。所以看见如日本刀被喊作剑,那一点也不需要奇怪。其实现在是有刀这种兵器,不过刀是一种直形只开单刃的武器,弯曲形状要一直到唐朝才会出现。   吕哲注意一看,三尖两刃刀的剑脊果然十分厚,且双边开刃之下一不小心手滑了没握住长柄估计会把自己的腿给削了。   他喊出一名带队的百将:“让第一排演示一下。”   不知道名字的百将直接应“嘿!”转向军阵,雄厚声道:“起!”   该重步兵方阵的第一排士卒在“嘿——”的一串长吟声中双手错握长柄将三尖两刃刀……哦,他们管这兵器叫阔剑。   他们将武器抬起来竖直在自己的胸前,这姿势很像西方的一个握剑礼,只不过重步兵手中的兵器实在太庞大太长了,双手握着竖直挡住了脸庞。   百将的指令十分简约:“横!”   重步兵口中喊着“嘿哈!”,握住长柄的手错了一下,三尖两刃刀竟是被直直的移动开刃三尖的轨迹,随后形成一个椭圆形的滑挑动作,整支巨大的剑成了斜前指的刺出。   吕哲看得很注意,他发现重步兵手中的三尖两刃刀的长柄被腰间的束带微微托住,他们的双臂也变成右臂在前左臂在后握住长柄,依靠着腰间的托力在维持巨剑,这种看着怪怪的姿势很省力气。   百将看一眼吕哲,后又吟唱那般:“进——”   重步兵的右脚齐齐往前一踏,轰然脚步中似乎听到“呼呼”的风声,侧身扭腰之下那前后扭着握着的三尖两刃刀像是在搅拌什么玩意一样,从地面大约二十厘米到半空两米五十的位置划了个半圈。   从吕哲的角度看去,高大的重步兵真的像是一堵墙那样往前推进了一步,那带着破空声的利刃搅拌时简直就像是无数锋利的涡轮在作业。   可以想象,任何站在他们前方的物体都将被那沉重的利刃搅拌成渣渣。   “这……”吕哲看得有些心惊,他非常确定这是秦朝而不是隋唐,心想:“什么情况?秦朝就有陌刀兵了???”   或许吧,反正齐国击剑士和魏国武卒的综合体就真的是那样。   不对!真正的陌刀兵身上的铠甲不是这种简陋的条状甲,应该是板甲与硬木的结合,然后再用皮革巩固好外表,形成一种防护力非常强的明光铠。   这些重步兵的甲具沉重防御力也不行,要是敌人有足够的弓箭手,他们这种空隙非常多的甲具对箭矢的防御性能太差了,别说什么如墙而进,走几步估计就该被弓箭兵的射出的箭矢全部撂倒在地上。   工艺的差距是限制兵种的因素,要是这一类型的重步兵没有这么明显的弱点,秦国估计早就大量推广了。   吕哲缓步踏着台阶走上大概五米高的木质高台,站在高处往下看时,三十个灰黑色的方阵看去极为醒目。他再看看六国兵卒,除了有限的六七百山地兵也排成10X10的军阵,其余兵卒或是扭曲的站立成一条条线,要么就是干脆扎堆站在一起。   看到这一幕怎么还不明白呢,没有经过长时间训练的士兵真的只能顺势冲锋,依靠这种部队去建功立业,只有在长期的乱世环境下精锐全死绝了,到了用炮灰去打炮灰的时代。   训练一名合格的士兵在热兵器或许只需要半年,冷兵器时代的士兵要成为精锐至少需要两三年。当然,那还得看是怎么训练,选择的方式效不效率。   “噔噔噔”的踏木声从下方传来,李云聪手里端着装着饭菜的小案,猛三几个人则是抬着一条长案。   他们上了高台之后将器具摆好,装着一大盆黄黑豆的饭和一瓷罐骨汤的小案被放在长案上。   “主将!”   众人鞠身拱手行礼。   吕哲没有回应,他一直在注视下方的部队。   李云聪问:“主将,众五百主问您用什么号令?”   “号令?”吕哲觉得这根本是问的多此一举,“大秦用的是什么号令,自然就是什么号令!”   这不是觉得吕哲首次领军嘛,他们根本不清楚这个主将懂不懂战鼓或者号角的指令。   李云聪又问:“战鼓还是牛角?”   “有战鼓吗?”吕哲看向长案,“太靠后了,抬出来一些,让大家都能看见我的身影。”   “没有战鼓。”李云聪必需问啊,这是军队临战前的必要程序,又说:“您需要选一个方案。”   呃?还真忘了这茬,古时候号令有很多备选方案,每一场战役爆发前都有相应的方案提供选择,要是一直一成不变,那不是给敌军洞悉先机了吗?   “用北疆军的‘阵战’那一号角组合吧。”吕哲走向长案,坐下之后能看见部队,下方的人自然也能看到他。   说实话,别看吕哲表面上沉静,其实首次统帅由差不多两万人组成的部队,他心里非常兴奋还有些紧张。特别是他从高台向下看去时,看见密密麻麻的士兵站立着等待号令,一种心里早已经深埋的野心开始发芽。   “军队!军队!军队!”吕哲用勺子往嘴巴送着豆子,心里想着:“不知道有多少时间,要是条件允许真该将兵卒们训练起来。”   近一万八千人站立着,远远地看着高台上那个男人狼吞虎咽地吃着东西。   他们自然会有人奇怪怎么在这种场合,主将怎么竟然还在吃东西?不少人则是看着主将吃饭,原本紧张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是胜券在握?应该是这样吧!不然主将怎么有这闲情雅致当着数万人的面吃饭?”   吕哲是出于这样的考虑吗?也许有表演的成分在内,要用自己从容不迫的姿态使得士兵们充满战胜的信心。好吧,其实他是饿的前胸贴后背,更加是没时间了,才不得不这么做。   下了高台的李云聪正在转达号令的组合。   组合听上去好像很高级的样子,不过也真的有点高级。任何年代的军官都要拥有一定的知识,至少要懂得辨认号令。秦军的军人在成为百将之后,军中的掌佐或是长史,这个军中文官可以自己去教授给军官们,也可能是派小史去传授。无论是由谁来教,成为军官的首要条件就是懂得号令。   吕哲升为军侯之后一直是在咸阳,身不在军中自然没有掌佐或者长史来教,不过这并不妨碍这位好学的人自学。有一定的阅读量,号令组合对他来说并不困难。   这年头的号令吧,无非就是战前约定战鼓的节奏、号角的长短,来来去去也就是冲锋、撤退、左迂回、右迂回、凿穿、来回剿杀这么一套,差别只是节奏的变化。   还有一个情况,在作战爆发之后声音无法有效的指挥部队时,主将身边的那些持旗士就要担负起传令的重责。至于传令兵,他们是平时非战时的传声筒角色,战时他们就该一边歇着去了。   所谓旌旗如林什么的,所指的是一支军队的持旗士多寡,越多就代表部队的建制越大,并不是真的为了让军队中飘满旗帜显得好看。   为了稳当着想,差不多吃完的吕哲向卫瀚下令:“将五百主和那些带队官喊上来。”   卫瀚应“嘿!”,走到高台边缘洪亮大喊传达,下方一层一层的转达,最终通知到所有被召唤的人。   上了高台的五百主们心里不知道有没有底或者在想什么,不过倒是按住腰间的剑柄恭敬地站在左侧。   六国出身的带队官素质则是参差不齐,有的安安静静等待吕哲说话,有的则是踧踖不安地想开口说话又不敢。   早在下方就被推出来的燕彼犹豫再三,靠过去低声问:“军主,等下谁打头阵?”   吕哲听了一点都不觉得意外,这伙六国兵卒心境能够平稳才是怪事,他们现在该是怕被当成消耗品。   没有什么沉吟或者故弄玄虚,军队讲求的就是直接明白,吕哲缓缓开口…… 第0129章 如履薄冰   简约明了地交代完毕,吕哲命人将长案撤下。   手持黑底白字“秦”军旗的旗手将旗帜带上来,两名身穿甲胄的甲士很有经验地将旗子拉伸开,就等待所谓的祭旗仪式开始。   吕哲看着被押解上来的范增,再看看那名手持直形大背刀的刽子手,心里想着:“到底是力挽狂澜还是逐鹿天下?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有滋生出这样的疑问并不复杂,人在有权力之后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野心,吕哲自然也不例外。   不知道历史结局的人,他们无法“看”清未来只能被局势所左右,也就是俗话说的时势作弄人。   虽然不是详细知道秦末的历史事件,但是秦国最后亡了吕哲还是知道的。若是以前他会苦恼地挣扎着求生,现在因为种种因素却是出现了迷惘。   是与范增的对答让他滋生了野心吗?   是手中有兵才会有那样的想法?   连吕哲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思考,他现在只是看着被押着跪下的范增在怔怔出神。   只要是反秦,范增就都愿意支持,这句话吕哲相信。   吕哲唯一不信的就是范增会全心全意的辅佐,这与吕哲是不是秦人无关,而是君与臣没有平白无故而来的忠诚。   两人才见过几次面呢?范增奔走反秦时估计早就选择好效力的“君”,因为性命受到威胁范增说出要投效吕哲不过是权宜之计,吕哲深信这一点。   “祭旗吧!”   厚背刀一挥,原本应该在秦末被历史所铭记的一名谋士,范增在没有崭露头角之前就身首分离。   鲜血从无头的尸体喷洒在三角形的军旗之上,黑底的色彩被染成了紫色,白底的“秦”变成了深色的衅红。   两名甲士踩着地板上的血迹将旗帜绑在十米左右的旗杆上,高高竖起时下方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喊叫。   声音像是波浪,一卷一卷地向更远的地方席卷出去。   吕哲看着范增的尸体,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是在好奇失去范增辅佐的项氏会变成什么样。失去了范增之后,历史还会不会那么发展?   这些欢呼的人大部分只知道祭奠苍天的仪式完成了,该向苍天祈求胜利的表态做了,至于死的是谁并不是他们所关心的。   小部分人看着染血的三角旗被高高升起眼神变得闪烁。他们愿意听从吕哲的命令不为其它,只是出于秦国镇压的威胁,现在还应该算上即将袭来的百越人。   如果说吕哲能够得到所有人的信服,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在夷陵最有可能无条件听从他军令的是五千秦军,因为吕哲拿出屠睢给的令牌后暂领主将之职是合理合法的。   祭旗完毕,军队在不断响彻的号角声中转向,作为部队前导的秦军迈着脚步缓缓向前,后面不成军阵的六国兵卒被约束着以三个品型的模式跟在成长蛇阵的秦军后面。   李云聪走在部队中,心里却是在迷惑:“不是驰援江陵吗?怎么成了去攻击百越!”他没参加后面的会议。   吕哲给五百主们的答案是,必需消灭这股百越人才能有效驰援江陵,不然会被夹击。   这个解释在目前看来合情合理。   南方的夏季并不炎热,春季的雨季刚刚结束不久,清凉的微风吹来扑脸使人有一种清爽感觉。   风吹动着青草,森林的树木也在随风摇摆,原本有昆虫鸣叫的环境在部队行军近了变得安静。这不是什么肃杀气氛的影响,而是昆虫一种本能。   南郡归属大秦已经有一段时间,不过就像在隋朝以前的朝代一样,当局重视的是中原地区,对南方处于未开发的状态。   没有被开发过的南方,很少能够看见人类活动的痕迹,将近两万部队走在路途中遥望远方能看见三座大山将夷陵围在中间。   说句实话,夷陵在很多人眼中没有什么战略价值,这是建立在道路不发达水路未开发的条件下。再则,夷陵只有一片不旷阔的平原,那里还被茂密的森林所占据,并不适合用来耕作。   秦国还是一统的情况下,不是群雄割据的乱世,没有人会耗费太大的功夫增加夷陵的产粮区。   吕哲自来到夷陵一直没有机会到处走动,对夷陵周边地形的了解仅限于地图之上。他骑在出产自关西的战马上观看前方,眼睛所能及的地方已经能够看见山岭之下的森林,那里毫无顾忌的升起一道道炊烟,想来是百越人正在煮食什么东西。   古语有言“望山跑死马”,也就是说在很远的地方能够看见山脉其实距离还很遥远。   稍微目测一下距离,部队应该还需要走至少一小时才能到达临战之地。   吕哲麾下的部队只有不到两万,能算上是精锐的只有三千五百秦军战兵。他认为历经一战的山地兵也能派上用场,毕竟六七百兵卒已经有了完全的建制也实战磨合过了。余下的一万五千多兵卒说实在的只能打打顺风仗,要是让他们作为蚁附冲锋估计会崩溃。   还是那个理由,在麾下大部分的部队建制都没有的情况下,吕哲无法玩什么多路出击,同时什么埋伏战、大范围迂回战什么的也玩不出来。那是只有经过长期训练达到磨合,还要有合格的几路先锋将校的条件下才能玩的高级战术。   自从抓住一个百越长老,从那个部落长老那里听到什么“春秋法则”之后,吕哲有专门了解过百越人的战法。唔……那就是没有战法。   无法从战术上来玩高级动作,吕哲只有临阵应变,但是这个好像比玩高级动作轻松不了多少,要知道六国兵卒根本听不懂号令,需要有人传达主将的指令才会行动起来。   这样说吧,从吕哲传达指令,持旗士去转达,带队官接收到指令,三个步骤之下时间要经过多久了呢,那么这道指令是不是还合时宜?   用任重道远或许不合适,但是吕哲现在就有这么一种感觉,他如果真的想要有所作为,此战就是一个开头。要是这一战打的艰辛或者败了,别说什么让六国遗民归附,估计江陵失陷之后他就该亡命而逃了,不然就是被咸阳中枢派人押回去砍头的命。   紧迫、期待,各式各样的思绪在吕哲的脑海中不断的产生,随着部队与前方山岭越来越近,斥候回报的频率也在增加。   斥候回报的消息有点乱,大部分是在通报前方百越人的动作,更多的是哪队斥候被蛮人大队围攻损失惨重。   吕哲对斥候的大批失踪和战损感到非常的心疼,一名斥候的养成比之骑兵还要困难,合格的斥候基本是历经无数大战从尸山血海爬起出来的。可是他没有办法,秦军斥候也是无奈,毕竟他们是首次来到南方,对满是森林和溪水的地形实在太不适应了。   “禀告主将,蛮人正在走出森林!”   听到这一个消息,吕哲又喜又优。   作为应对,他立刻派出一部分六国兵卒组成的部队分散出去当做缓冲。分散出去的部队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充当被袭击的预警。   百越人对森林的了解远超中原人士,他们在林间的作战优势非常明显。   刚才吕哲还在思考如果百越人不出森林就放火将他们逼出来,不过这是一个下下之策。   在南方多山林的地方放火,火势一旦蔓延那整个南方都要糜烂,同时南方水系太多森林又太萌绿植被湿润,想要放火的难度也不是一般的大。所以说火攻什么的真的不是想火火就放火,还要依借地形,做好事前的充足准备。   火攻那么好施展,那冷兵器战争就该是你火攻来我火攻去的历史了。史载之上,火攻奏效的次数不多,最出名的是赤壁之战,不过那是特定的场合。   “百越人出森林?”吕哲驱马到部队的侧边,他掏出那张羊皮地形图,“那是南面,那座山岭的正前方确实有一块大约五里周径的杂草地适合作为战场。”   吕哲所需要考虑是,百越人是有信心才走出森林,还是有什么阴谋?兵来将挡水来土屯什么的他现在玩不了,每走一步必然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一队一队士兵从旁边不断推进,那些经过的士兵差不多都会转头看向驻马停在旁边的主将,似乎是想从主将脸上的表情判断此战有没有获胜的把握。   吕哲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他收起羊皮卷看向前方,心里计算两军的距离,同时需要知道百越人的近一步动作。   斥候没有令人失望,回报的消息是百越人正在占据有利地形,似乎是想停在原地等待他们这支部队自己靠上去。   有利地形?战场的小高坡、上风位置、前方地形复杂、等等都是属于有利的位置。   “全军止步!”   不断有持旗士奔马高喝,部队缓缓停了下来。   吕哲回忆一下斥候汇报的地形,再结合羊皮纸上面的绘图,他发现从西向南的位置还真的是一块零零散散的洼地,这就难怪百越人出森林占据有利地形了。   敌军有两万,目前正在占据有利地形,这个消息让吕哲差点笑出声来。   “传令,三千五百战兵在正中,以横向队形推进;再令,除了外围部队,本阵的兵卒以横线方式跟在战兵后面。”   百越人的武装一直以来都是以部落形式在组建成军,与之旧楚时期的军队简直就是一个墨子印出来的。旧楚军队因为是这样的模式一直无法有效的发挥全军的战力,在战场上的协同效率也是低的可怜。   百越人这种部落形式的军队能比上旧楚吗?这点吕哲不清楚。不过敌军因为抢占有利地形必然会分散部队,这是一个优势也是一个破绽,只看百越人的协调是不是比旧楚军队快了。   行军途中变换位置不是说办就能办到,若是敌军突然袭击必然会使整支大军陷入混乱。   不过现在倒是无所谓,百越人正在抢占有利地形,小股军队来袭击是送死,大股军队来了还抢占什么地形,那就是直接对战了。   耗费大约一个小时,吕哲多次发出指令更正后,一个更加大的横列“二”字梯队的行军方式出现了。   三千五百战兵走在前面,左右两边是五百戈矛兵各自护卫着三百名弓箭手,正中央的位置则是五百长矛手,剩下的一千戈矛兵跟在长矛手后列,三百名重步兵则是被吕哲打算用来当救火队。   六国兵卒没有方阵,他们只是被简单的分为两个不成形状的队伍,倒是七百多山地兵也被吕哲留在中军。   复杂地形不断将“二”字梯队拉伸扭曲,推进的速度并不快,不过倒是没有出现乱窜的事情。   一路没有遭受袭击,部队走出复杂地带,走在前列的士兵已经看见前方分为五块的敌军,这些敌军果然将划为战场的高地占据着。   收拢早先派出去作为预警的部队,吕哲派出为数不多拥有战马的持旗士查探战场,百越人见有骑士从秦军大军驰骋而出也派出小队打算拦截。   十人为一队的持旗士驱马驰骋的速度不是徒步能追上的,偶尔将要被敌军几股小队合围时,带队的队长总会带头转向,实在躲不开就会拿起腰间的小号角召唤友军。   空旷地带,哪怕有洼地的情况下,骑兵的优势也不可小觑。   吕哲亲眼所见,十人为一小队的持旗士躲不开时会分成“一”字形加速冲锋,那长达六米的旌旗就像是一条骑枪被直直的横平,骑士奔驰之下挡住路的敌军要么是四散要么就会被枪刺穿被马撞飞。   持旗士的六米长枪刺穿敌军,哪怕臂力再强健的骑士也会马上弃枪,随后抽出腰间的青铜剑。   可以理解,现在没有马镫,铺垫在马背上的也只是一个薄薄的毯子,在没有这些骑兵的装备之前骑跨战马本就不稳,需要有很强的平衡性和腰力,驰骋时拿着巨枪本就吃力,枪上有一个起码九十斤的尸体不弃掉难道还拿着?   目所能及之处,骑士与徒步敌军在闪避和追逐,小规模的厮杀骑士占优不过也有损失。   趁着持旗士在吸引敌方的注意力,吕哲再次让各军官纠正部队的位置,在吹号召回持旗士之前原本已经扭曲的“二”字梯队再次成型。   汇报与报损,吕哲大概了解厮杀场地,双方正面战场上的初次接触以损失六名持旗士干掉对方三十六人而结束。   “偏西的位置洼地较多,西东位置有一条溪水。”   付出代价的回报很值得,起码吕哲已经知道哪块地方应该特别注意投入部队的数量限制。   “占据高地的五股敌军人数大约在一千到一千五之间,那么就是说百越人起码分出去五千人!”   百越人的部队没有任何阵型可言,他们除了分出去占据有利地形那些人,森林的边缘站满了人。   目测一下,吕哲见站在树林边缘的百越人足有两万以上,距离太远也不知道林子里还有没有藏兵。不过无论怎么算前期探查的敌军人数都是错误的。   “咚咚咚”的鼓声从对面传来,首次万人以上对阵的吕哲才没有奇怪百越人怎么会有战鼓。事实上越人一直都是用牛皮鼓来作为战争发声器具,与之在战场上喜欢使用号角的秦军对比起来,越人其实更像是继承了华夏文明的习惯,秦军则像是游牧民族的军队。   靠在森林边缘的百越人有一支大约百人的小股部队持着一面大纛缓缓向前,这些人骑着的马很矮小,他们正在向中间位置移动。   “主将,看来敌军首领要按春秋法则阵前‘说答’。”   苏烈提醒得有些多余,吕哲只是不知道秦时的历史,不代表不懂战争。   说答是一个笼统的说词,其实就是互相说话劝降什么的。   苏烈这名字其实很让吕哲纠结,概因唐朝时期有一名很出名的将领也叫苏烈,那就是苏烈苏定方。不过此苏烈能力好像也不错,三百重步兵就是由他来带领。   “嗬,驾!”   吕哲在战前自然不能示弱,驱动座下战马就往前,跟在身后的是九十四名持旗士。   近百骑兵运动起来马蹄如雷,那面军旗再配合持旗士那面随风招展的旗帜看起来十分壮观。   两拨人缓缓地互相靠近,吕哲已经能看见敌军身上的装束,那是一些同样身穿麻衣歇裤的百越人,并不是想象中只用兽皮遮挡裤裆的野人。   双方相距两百米停下,秦军这边的旌旗迎风飘动,百越人那杆满是动物尾巴和羽毛的大纛却是垂向地面。   “译吁泽!!!”   对面突然爆发出那样的喊叫,吕哲听得懂那是在报自己的名号,不管百越语言体系中那叫什么,听来的音译就是“译吁泽”这三个字。但是他绝对不知道“译吁”这个姓氏其实是瓯越的大部族贵姓,眼前这个叫译吁泽的中年人是瓯越部族联盟的酋长译吁宋的弟弟。   吕哲低声交代几句,一个一个传达下去之后,近百人齐声高喝:“秦!秦!秦!”   后世总是以为秦军在交战时会吼“大风”,其实“大风”应该是汉初汉军取自《大风歌》的战争口号。秦人的战争口号很简单,一个“秦”字足矣。   对方又在叽里呱啦不知道说什么玩意,吕哲听不懂,持旗士全是刚从关中来的秦人自然也听不懂。   战场对话还有什么呢,无非就是互报名号,再来一些我军如何如何强大,你们赶快投降之类的。   “我乃秦军主将吕哲!”   实际上以目前的官职吕哲没资格报上自己的名号,不过为了不留遗憾,也不管对面听到没有,反正是喊出去了。   报了名字,吕哲懒得再理会对面在喊叫些什么玩意,只是借着距离在观察对面的兵种。一看之下,百越人的士兵大多是手持钝器如棍棒之类,拥有金属武器的数量并不多。再认真一看,他发现百越人还真的有刺青的习惯,越是穿着兽皮一类的百越人身上的刺青就越是密密麻麻。   正看着,吕哲眼角余光看见有个赤着上身看去肌肉很发达的家伙从百越人的队伍中单独跑出来。   “斗将?”   这年头兴斗将?那不是演义上的事情嘛!   “示威来着!”   吕哲为了防止被偷袭也是为了偷袭对面统帅,他让十来名射艺不错的骑士带上弓箭,等待那肌肉发达的家伙靠近约一百五十步的时候,他手一挥带着弓箭的持旗士全部下马。   那个还在哇哇大叫的百越人靠近一百步时,一名持旗士张弓搭箭,靠近七十步时弓弦发出“嘣”的一声,大概五六秒之后奔跑中的百越人脑袋中箭而倒。   “哗——”   喧哗声从百越人那边发出,想来是在痛骂“卑鄙无耻”之类的话。   “管你斗将还是示威,干掉再说!”   吕哲见上前会晤百越人调转马头,这伙人刚转身,森林边缘立刻冲出一队骑兵,哪里还不知道招呼持旗士也回撤。   回到阵中,吕哲才有机会问刚才射箭的持旗士:“你叫什么名字?”   射箭的持旗士回:“职百将徐志!”   点头表示赞许,吕哲看见对面分出大约五千士兵在缓缓向前,让卫瀚吹响号角。   “呜呜呜——”   站在前列的长矛兵立即下沉腰部右脚前踏,轰然的踏地声沉重地闷出,他们手中的长矛也向前大约四十五度伸出。   吕哲旁边的一名持旗士策马而出,骑士手持六米旌旗前斜骑跨战马在长矛兵的前面驰骋而过。   在持旗士从左往右驰骋到边缘时,带队的百将看见旌旗动向吼:“疾!”   第一排的长矛兵将六米的长矛左臂微微抬起右臂收拢靠腰,缓缓地小跑起来。他们跑出大约五米之后第二排的长矛兵跟上,所有在小跑的长矛兵都会将长矛微微斜向天空。   十个百人阵成为五列的冲锋队形,横向两百人的冲锋看去很薄弱,直径长约三百米的冲锋阵型在这个宽阔的战场看上去稀薄。   又是一阵号角声,摆列在左右两侧的弓箭兵动了起来,他们追上缓缓小跑的长矛兵,几乎是贴着跟在后面。   距离同样在前冲的百越人大约一百五十步,列队而出的长矛兵已经已经在加速。加速完成之后,距离敌军只有七十步跑官高声“嘿!”的提示,后方的弓箭兵停下来张弓搭箭就是一阵急速射,箭矢从还在加速的长矛兵头顶飞过,这些在沉重踏步的长矛兵们渐渐将长矛平放,一排冒着寒芒的利矛指向前方。   弓箭手平均大概射出四箭左右,他们射完马上转身往本阵的左右两边奔跑,路途中与第二梯次冲锋向前的一千戈矛兵相擦而过。   “整个军阵往前压!”   几乎是吕哲话声刚落,前方被激射而出的箭矢失去动能已经在坠地,青铜三棱箭头依靠下坠的速度破开肌肤带起血花。   刚才弓箭兵射箭距离百越人是一百三十步左右,百越人往前冲时又靠近到一百步左右的距离,箭矢失去动能落下的位置必然会撞上百越人冲锋的道路,有些冲过去的自然会继续往前冲,后面被箭矢吓到的人会停顿或者被射死射伤,这样百越人的冲锋队形被截断了。   奔跑中的长矛兵前指而出的长矛已经形成一道死亡平行线,一头撞向迎面而来的敌军…… 第0130章 值不值得   中箭的闷哼声、呻吟声、惨叫声被更大的呐喊声所掩盖,服装不统一的百越人被截断成两截似乎出现犹豫,大部分人速度降低只有少部分人还在闷头往前冲。   没有放慢速度的百越人在奔跑期间能看见对面秦军士卒的脸庞,他们口中大声吼叫着心里可能会奇怪的想:“战争不应该是热血沸腾的叫喊吗?怎么对面那些人紧闭嘴巴不吭声。”   还在沉着加速冲锋的长矛兵不会知道敌军在想什么,他们保持一条直线的机动沉稳地踏步,双臂已经做好调整长矛方向的准备。   从高空往下看,被截成两段的百越人速度在降慢,秦军的速度却是不减。一方是形成一条直线直径大约三百米的秦军前锋速度一直在加快,刺出的长矛在随着奔跑而微微起伏。另一方出现犹豫后冲锋显得零零散散,有的人见背后的人没跟上竟然转身往回跑,有的则是停在了原地。   六米长矛在奔跑中拥有很强的惯性穿透力,秦军的长矛兵在即将接敌时总算齐吼“嘿!”,尖锐的矛尖在与敌军相接触时冒出一朵一朵血花,在矛尖穿透敌军身躯的时候绽放。   第一排的长矛兵像是一团刺猬撞上了毫无阻碍的各个小毛球团,错身之后放缓了脚下的速度。   毫无损失的第一排长矛兵脚步逐渐放缓,他们之中有人的长矛之上刺穿敌军的尸体,这是为什么要整排放缓速度停下的原因。   第二排的长矛兵听见那声“嘿!”立刻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在与第一排的袍泽擦身而过时加快了脚步。   第三排也经由停下的第一排向前继续推进,随后是第四、第五排。   后面的士卒们在跑过的时候能看见袍泽在清理长矛上的尸体,他们的做法是将长矛直接推着整支杆子穿透尸体,使得整支长矛之上染血,随后拿出腰间的匕首割下敌军的首级系在腰间的革带上。   形容起来很慢,实际上这些士卒做着一些的动作非常快,他们做完之后就会重新整队,跟上前方的袍泽。而这个时候,本来应该是第一排的士卒会变成最后一排,差不多是领先后面支援上来的戈矛兵大约十米的距离。   前方也不断发生厮杀,在六米长矛的死亡线上,顿足分散的百越人成了待宰的羔羊,在秦军波浪式的交替冲锋下一层一层被剪掉羊毛,首级成了秦军腰间悬挂的战利品。   反复交替,反复推进,渐渐长矛兵的体力下降,后面用着平稳步伐跟上的戈矛兵取代了整个冲锋队形的前列,成了两千出战秦军的最前导。   在中军位置的吕哲看得不是很清楚,从他这个位置看去是直行线而不能纵观全局,这就是没有准备巢车的坏处。   不过吧,夷陵本来就没有巢车这个东西,然后百越人来得又突然,哪怕想造也没有工匠,所以也就别奢望了。   吕哲瞄向战场之上的高地,在没有巢车的条件下占据一块高地成了迫在眉睫的事情。   一旦主将无法直观地目视战场,在最快的时间内判断出局势,那将会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   “燕彼!燕彼——”   听到呼唤,燕彼急忙跑过去。   “你带着本部,我再给你三百弓箭手。”吕哲抬手指向东北方向的一股敌军,“靠上去,将这伙百越人逼下来。占领那里!”   燕彼目测一下,那个小坡距离这里大概是二里,他马上领会吕哲的意图。   果然又见吕哲在对其他人下令:“让共尉为主李云聪为副,暂领三千兵卒准备过去拦截百越人的增援部队。”   两名持旗士应“嘿!”下去转达,一个驰骋向正后面的兵卒,一个策马奔驰向右侧的弓箭手位置。   燕彼拱手接令,大声招呼山地兵。   吕哲看向旁边的苏烈,然后看向手持军旗的持旗士:“全军再次推进!”   “呜呜呜——呜呜——”   苍凉的号角声被吹响,缓迟大约三秒左右,听到号角声的本阵秦军发出“嘿!”喊声,接到命令再次推进的六国兵卒也都吼叫起来。   得到命令的共尉和李云聪却是有点意外,他们受命率领三千兵卒负责拦截百越人可能的增援部队。   他们的意外不是说率军出战,也能明白主将吕哲的意图,但是看着即将率领的兵卒显得有点不自信。   共尉在想什么不知道,李云聪却是十分怀疑这些很久没有打过仗的兵卒会不会一触即溃。   吕哲看向侧翼,他看到了三千兵卒的迟缓,心里其实很不是滋味。这一切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纵然他有千百战法,没有相应的将校也发挥不出来。   对面——   译吁泽听到秦军本阵的喊叫抬眼看去,他看到有一支大约千人的秦军扑向一处高地,秦军的本阵又再次分出一支三千人的士兵脱离本阵,整支秦军本阵向前压迫。   这个长相粗矿浑身透着一种精悍的越人首领立刻下令准备支援即将被攻击的高坡,然后让人敲响战鼓全部压上。   “这支秦军的主将有点怪,不像以前的秦军!”   看来译吁泽不止一次跟秦军交过手?   事实上从秦军开始进军南方,或许其它越族人一直在溃败一直在大步后退,瓯越虽然前期也是一直在溃败但是并没有大步退后。   瓯越屡次与秦军交战虽然损失惨重,但是他们选择的是遁入深山老林继续抵抗,后面又联合起不少其它部族的越人,在秦军后勤跟不上的时候反而侵占了不少大秦的疆土。这使得原本以为南方很好打的秦国不得不重视,才有所谓的五十万南疆军被组建起来的事。   历来秦军与百越交战都有几个共性,那就是基本不打会战级别的战役,也就是几万对几万的大型战争。这可能是秦国在南方的军队不多,也可能是后勤承受不起。   百越人纠集起几万部队时秦军以截住要地建寨防御为主,用时间去拖得百越人自己散去。毕竟越人部族成分太杂无法长期成军,后勤方面越人也受不了,时间一长要么是几个部落受不了要回去、要么就是吃的东西不足够,最后自己散了。   在越人的大军散去时,秦军反而活跃了过来,各地的秦军会进行汇集,然后扑向各自分散的越人,逐个歼灭或是杀溃。   这一战术选择一度很有效果,但是在日益见久之后越人也会吸取教训,后面秦军被埋伏了几次略有损失。考虑到秦国在南方的驻军需要弹压可能出现的叛乱或是动乱,秦军开始以静制动为主,与越人的战争也就渐渐失去主动权。   那么长的时间里,秦军在越人袭来的防御策略,在吕哲率军迎上时惯例被打破。毫不夸张的讲,这将是秦军与百越人第一次会战级别以上的战争。   秦军与越人同时压上之际,前期互相冲锋而上的秦军与百越人的战斗还在持续,一千长矛兵、一千戈矛兵毫无意外是压着将近五千百越人在打。   在此时,燕彼也带着本部逐渐靠近攻击目标。   燕彼的山地兵每一名士卒手中都有一面滕盾,他们受到的训练模式也不是大军阵为主,是以伍、什为小队的配合作战方式。所以这七百多山地兵冲锋的姿态看去没有秦军那么肃整且华丽,反而看着有些类似于百越人的那种杂乱无章。   或许正是看到燕彼所率的小股部队行军方式杂乱,译吁泽没有太过重视只派出两千人意图拦截。后面共尉与李云聪带三千人作为第二梯队上来时,译吁泽又派出三千人增援。总数五千增援部队,将会毫无意外的撞向负责拦截的三千共尉与李云聪率领的部队。   译吁泽有着优势的兵力,他已经很谨慎地用一倍的兵力在调度。   在这个战场上,这种做法不能说译吁泽有什么错误。但是很显然他没有洞悉吕哲的意图,以为秦军的两个梯队的目标全是那处高坡。   燕彼率一千人接近高坡时,占据有利地形的百越人已经在不断放箭,山地兵高举滕盾防御来自于头顶的箭矢,“啪啪”的声音在滕盾不断发出。   “靠近,互相靠近,结成盾墙!”   互相靠近没有什么难度,不过不断射来的箭矢还是会因为山地兵跑动时没有注意防护造成了他们的损伤。   山地兵互相靠近结成盾墙之际,后面跟上来的三百弓箭兵被隐在一面面盾墙之下,低着头不断推进的士兵们有人会看见地上的箭矢,他们发现百越人的箭镞基本都是动物的牙齿、骨头或者尖锐的石头。   想来也是这样没错了,毕竟越人只有少部分部落的治金技术不错,其余如桂越、闽越、山越、瓯越等等的大部分越人基本就没有治金技术。   中箭倒地的伤员不断在哀嚎、呻吟也说明了一点,他们中箭之后箭头没有穿透身躯,说明箭矢的穿透力不怎么样,要是不射中要害部位只会致伤而不是马上阵亡。   燕彼从滕盾的小空隙观察距离,嘴巴里不断喊着“一百五十步!”“一百三十步”“一百一十步”的报数。他转头看去,后方的共尉、李云聪部队已经与后方支援上来的百越人接触,双方正混在一起厮杀。   等待报数“九十步”,高坡上的百越人已经停止射箭,他们之中很多人在一名大约四十岁身穿兽皮脸颊上有鹿刺青的人喊叫声冲下来。   “起弓——”   山地兵的盾墙还在继续推进,三百弓箭手停在原地张弓搭箭。   “速射!”   弓弦蹦动声和破空声不断响彻,一支支箭矢升向天空,它们颤动着身躯飞跃山地兵的头顶,随后一头栽向发动反冲锋的百越人身体里。   不断的射箭,不断的惨叫声响起,三百名弓箭手等待山地兵与百越人接触时已经射出至少五箭,倒在反冲锋路途上的百越人起码有三四百人。   负责带队的弓箭兵军官观察一下战场,举目看去只有杂草的小山坡因为百越人的反冲锋兵力已经只有不到两百留在原地,侧方增援上来的百越人又被拦截。他决定在山坡上的百越人被山地兵吸引的时候做个小迂回。   全军还在押上的秦军本阵,吕哲能看见山地兵与百越人在半坡之上混战的小黑点,山地兵是从低处向上,百越人是从高处而下,所以百越人占据着高度的优势,山地兵似乎正在被压迫着退下去。   整个军阵往前推的速度并不快,受于地形限制军阵要出现扭曲的时候,吕哲不得不下令全军停步。   秦军本阵又停了下来,译吁泽可不想停,他现在想做的就是趁秦军本部停下之际,再前进一段距离给还在厮杀的秦军施与压力。   一千长矛兵和一千戈矛兵还在酣战,面对五千敌军这支秦军并没有停下脚步,他们之中的很多人腰间悬挂敌人的首级,在百将的指示下还在不断的冲锋、停顿、再冲锋、再停顿,像是永远不会停息的波浪拍打着越来越薄的海礁,要将变得脆弱的礁石拍击得粉碎。   秦军作战顽强出于早期对阵的百越人预料,若不是后方的本军在不断推进,这股只剩下不到三千人的百越人估计会崩溃。   吕哲看见百越大军还在不断推进立刻皱眉,他转头看向攻取高坡的山地兵位置,意外的发现山地兵已经被挤下去,而一支身穿灰黑战袍的却是从侧面的半坡不断在与高坡上的百越人对射。   “那支弓箭兵的带队军官是谁?”   “禀主将,是梅鋗。”   吕哲想起那个矮小的五百主了,他赞赏的话还没说出去,原本在对射的弓箭手在梅鋗的呼喝声中竟然一边射箭一边在冲锋。   梅鋗所率的三百弓箭兵已经战损几十人,不过大多是致伤而不要命,与之相对的是一阵对射之后高坡上的两百百越人已经不足百人。   “众袍泽,建功获爵就在今朝!”   率先抽出腰间的匕首,梅鋗领前而上。他的身后是一边射箭一边前进的袍泽。   燕彼率领的山地兵受于地形限制打得比较苦,他们被顺势冲下来的敌军一直压着后退,最终竟是退到了平地。   七百对一千,经过短暂一个月训练的山地兵其实还不熟练合击之术,不过退到平地厮杀倒是依借身体上的优势扳平了战局。   百越人身高普遍在一米六左右,个别更是只有一米四;山地兵却是一米七到一米八的居多。   山地兵的战法很单调,他们是猛地将盾牌推出去,将迎面而来的敌人撞得脚下不稳再刺出短矛。刺出去的短矛有时候会刺空,不过更多的是刺中敌人的身躯带出血液。   不断的推击,再不断的刺出短矛,渐渐将敌军重新压迫回坡地之后,山地兵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一道人墙,推盾和刺出短矛的动作在下意识中成为了划一的动作,这一战法极具压迫性。   燕彼松了口气的时候眼角看见高坡之上发生厮杀,他看见的是一名身穿甲具的矮小秦军五百主,那人身上插着三支箭将匕首刺向明显是百越人的首领,没刺中两人身躯扭着倒向地面消失不见。   发现这一点,燕彼立刻急了。他们是作为主力来攻占坡地,山地兵是主角才对,怎么变成原本是作为支援兵种的弓箭兵杀到坡上呢?   吕哲不会知道燕彼的心情,也懒得去思索燕彼心急如焚的心态。   身为全军主将,吕哲现在关注的是正面战场,那里不到一千五百秦军士卒还在压着两千多百越人在打,侧面则是剩下不到两千的六国兵卒与三千多的百越人在混战。   共尉与李云聪率领的六国兵卒已经有支撑不住的迹象,这使得吕哲转头看向坡地的位置。   坡地之上,梅鋗高举一颗首级在吼叫,他的身后是将近两百同样手握匕首的士卒在高声欢呼。   “很好!”   吕哲下令吹响号角。   “呜呜——呜呜呜——”   正面战场在酣战的一千五百秦军和不到两千听到了号角声,一千五百秦军开始有次序有计划的脱离战场,与百越人混战在一块的不到两千六国兵卒想脱离而不得。   吕哲心里早有准备,立刻下令:“左翼缓慢压上接应长矛兵与戈矛兵!”   一名持旗士“嘿!”的一声策马下去传令。   驻守坡地的百越首领战死,余下的百越人总算溃退,燕彼带着不到五百名山地兵爬上坡地时,看见的是梅鋗与不到两百名士卒正在割取敌人的头颅。   秦人每战都有割下敌军首级绑在腰间的习惯,敌人的首级对于他们来说是爵位是田亩。   曾经是六国军中一员的山地兵自然也有人见过秦军割取首级的画面,以前是惧怕和憎恨,不过此刻看到弓箭兵在割取百越人首级心里的惧怕依然存在,憎恨却变成了佩服。   “呜呜”的号角声也传到了这里,梅鋗站起来与燕彼对视一眼,一同转头看向战场。   他们看到的是一股黑色的影子正在边打边退,退却的方向正是本阵正在向前的左翼,侧方则是一片人影交错的酣战场面。   从整个战场看去,很难说到底是哪方获得了优势,毕竟两军的主力只是战术性的向前推进没有全军发动攻击。   “长矛兵和戈矛兵能够脱离战场,那边……”梅鋗指着还在混战的地方,“那里……”说到这里却发现百越人的大军已经停止前进,而本阵的部队在左翼成功接应长矛兵和戈矛兵之后也缩了回去,“主将……不像初次领军作战。”   会那么说是有理由的,一切在于吕哲没有派遣部队上去接应正在酣战的共尉、李云聪所部,一旦吕哲再次派上援军支援,译吁泽也必然会增援,那战场的形式会变成胶着战,这对人数较少的秦军没有任何好处可言。   燕彼迟疑了一下:“他们快撑不住了。”   “是啊!”梅鋗认同这点,他看向吕哲所在的位置,“很多时候壮士断腕很有必要。”   日头即将下山,吕哲知道共尉、李云聪所部快要崩溃了,但是他不能再轻动。现在的选择只有一个,那就是看己方快要崩溃的部队能不能坚持下来,只要天色变暗双方自然会自行脱离。   吕哲眼睛看向成功攻占的高坡,再看向百越人大军,他没发现百越人有出兵夺回高坡的意图。   其实这是正常的,冷兵器时代的夜战根本就不靠谱,以其说是夜战不如说是乱战,在黑漆漆的环境下士兵只会砍向所有向自己靠近的人,根本不会分辨是敌是友,一个迟疑自己要送掉小命。   所以在天色将黑之际,除非是逼不得已没有主将会不断的向战场添加部队,派上去的部队越多损失就越大,那只会造成很大的损失而得到的战果非常小。   在这一刻,吕哲选择一动不动,甚至是转移部队前去攻占的高坡都没有。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战场中间还有在厮杀的双方部队,只要秦军这边动了起来,译吁泽就不得不动,那就只有连夜酣战了。   而这才是第一天,战局胜利的天平并没有十分明显地倾斜于一方,那么做只要是理智的人都会认为不值得。谁也不想得到一场付出惨痛代价的胜利,吕哲不想,译吁泽也不想。   身在战场中间的共尉和李云聪没有时间去思考本阵为什么不支援,他们甚至根本没注意到夜幕即将降临,只有尽力的呼喝试图调动部队后退。   一方想退,一方缠着,想退的那方还有意志作战吗?没有的,他们越想退就崩溃得越快,而显然身为部队正副带队官的共尉和李云聪没有发现这一点。   侧面战场的战局已经打烂了,吕哲明白这一点。不过对于他来说,只要山地兵成功攻下高坡,那么作战意图就是达成的。派出去作为拦截部队的三千兵卒会损失惨重,但是绝对不会被全歼,他明白这一点。   后面的发展也充分说明吕哲的正确性,支撑不住全面溃败的兵卒丢下武器不要命就往回跑,他们身后的百越人欢呼着狂追,逮住一个就是钝器猛砸,砸的倒在地上的兵卒脑袋像是混着豆腐脑的破西瓜。   西方的夕阳已经完全下山,吕哲没有再看战场一眼,而是下令弓箭手全部向前准备防御,同时也命人开始点燃火把,辅兵部队也要开始砍伐树林建立简陋营寨。他现在需要在本阵策马不断鼓舞士气,用以抵消三千兵卒溃败后的颓势。   在夜幕彻底降临之后,吕哲也要适当的进行布置,至少那处攻占下来的高坡一定要增加兵力,同时他也会前去。   在明天天亮的时候,秦军的位置就不再是位处北面,而将是东北面向西南的位置。   迈腿狂逃的共尉和李云聪懵了,他们在发现兵卒承受不了压力丢弃兵器逃窜的时候就知道败了。这一刻他们才看向本阵希望得到增援,然而本阵只是调动弓箭兵准备防御。   “为什么没有增援!?”   疲惫、无辜,还有很强烈的迷惑,他们三千人和五千百越人对战得很努力,虽然战局一直是胶着却也支撑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要是人数再多一些肯定能击溃敌方。   吕哲会告诉他们为什么没增援,不过不是现在。   排列在前方的弓箭手已经在校射火箭,一支火箭被射出去落在地上散发着火光。   发现这一点的译吁泽命人敲响战鼓,让追击的己方部队回撤。   三千兵卒,逃回本阵的只有一千两百多人…… 第0131章 物伤其类   厮杀过后的场地,失去生命的尸体扭曲着躺在被踩踏得泥泞的地面,他们之中很多都保持着身躯的完整,只有身体上某个地方有着一个窟窿。   秦军的武器大多为长矛与戈矛,百越人的武器以棍棒为主,在这种作战场合下却是很难看到四肢被砍断的画面。   大多数阵亡的百越人已经失去头颅,一颗颗首级被悬挂在秦军的腰间成了炫耀战功的血淋淋功勋,以至于地形复杂的场地上,草屑与松软的泥土上一条条细小或者粗大的红色液体。   战场之上在交错着的阵亡者中有些秦军遗体不脱掉衣服甚至看不到伤口,从口鼻流血来看是被钝器砸的五脏受损才阵亡的无疑,更多则是脑袋被报复性地敲成烂西瓜。   第一次交战,以秦军主动退却告终,不过“主动”这个词或许用的不太好,应该是被动的溃败才对。   由于是秦军脱离战场,百越人拥有占据地盘杀死秦军伤员的权力,一个个受伤未死的伤兵在恐惧的嚎叫声中被虐待、被杀死,战争的残酷性在此刻展现无遗。   译吁泽不知道有没有读过兵书,他想出了一个主意。他想到就做,先是召集人领着俘虏的秦军去战场,再安排人埋伏,最后集结起一支五千人的部队。   没有烽烟,没有影视作品中撕扯尸体的野狼发出的狼嚎,曾经的战场上有时会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看不见的地方,百越人一小股一伙地穿越交错,他们都是矮着身躯,或许是觉得位置合适了就会趴在地上。   后面,一场注定会再次引起厮杀的事件发生了。   不似人声的凄厉嚎叫不断从不远处传来,很难让人当做没有听见,谁都知道那是敌军在打击己方的士气,但是听到战友袍泽的惨叫哪怕不认识那人是谁,只要是个人都会有悲哀感。   吕哲自然也听到战场上那非人的嚎叫,此时此刻他的脸色十分的惨白,如果光线十足的给人看见绝对会被当做一种不知道是不是受到惊吓的感觉。   十分奇异的,哪怕是第一次指挥两万部队打这种会战级别的战役,吕哲没有一丝丝的害怕,他最多是感到紧张而已。之所以会脸色惨白有着许多因素,其一是三天三夜没睡了,其二确实是失血有点严重。   “必需马上解决这件事情!”   是的,再继续让凄厉的惨叫持续下去,六国兵卒很难说会不会崩溃。   白天下午的作战不能说有任何失误的地方,甚至可以说在战损比上吕哲占据着绝大的优势。   此战派出包括长矛兵、戈矛兵、弓箭手在内的两千三百秦军和三千七百兵卒,战斗结束后统计是损失一百八十七名长矛手、两百三十八名戈矛手、六十四名弓箭手、两千零九兵卒,其中战死的什长以上基层军官是七人,有四个什长两个屯长,兵卒的带队官阵亡了两人,余下各自任命的基层军官难以确定。   这一战的统计是将所有没有归营的人全部计算上,所以不计算受伤的直接损失人数是两千四百九十八人。   与之秦军相比,百越人的参战数量是大约一万两千人左右,被秦军斩回的首级数量是三千六百五十七颗,这是一千长矛手、一千戈矛手、三百弓箭手上报的数字;三千负责拦截的兵卒杀死的百越人数量应该是在两千左右,再结合实际的判断,这一战百越人的伤亡数字应该是在九千左右。   这是伤亡的数据而不是死亡的数字,那么按照推演的计算百越人损失的人手该是在七千这个数值。   经过一战,双方的战损比是差不多三比一。   按理说有这样的数值该是秦军胜利才对,可是有时候不能光看伤亡的数值来判定谁是胜利方,至少此时此刻是不能的。   看向战场,凄厉惨叫离军营大概是九百步左右的距离,那里没有半点光亮看去只是一片漆黑,在这种环境下百越人敢于靠近做出这样的动静不用深思也知道肯定有埋伏。   “唤来梅鋗、徐志、燕彼。”   “嘿!”   疲惫在折磨吕哲的神经,惨叫更是在这种强撑的疲惫感上注入一种名叫忧虑的情绪。他尽力思考着方案,几次打算夜袭百越人的计划也因为不熟悉地形,最终只能放弃。   相应的,他在觉得自己能够想到夜袭译吁泽自然也会想到,等了半天却是百越人在黑暗中设下伏兵,折磨遗留在战场的秦军这一方人员在诱敌。   黑暗中有着译吁泽设下的陷阱,吕哲知道这点,但是他必需应对。   “主将!”   三人来的很快,他们行礼致意后站在原地。   “来了?”吕哲尽力使自己站的笔直,“听到带着中原口音的惨叫求救了吗?”   三人或是忧郁或是面无表情的点头。   “梅鋗,你集结五百弓箭手到这里来。”   “嘿!”   “卫瀚,命辅兵将箭矢全部缠上易燃物,同时准备至少五千火把。”   “嘿!”   “徐志,你的骑士晚上能不能出动?”   “禀主将,夜晚视线受阻,恐怕难以发挥战力。”   “那好吧,你下去召唤苏烈过来。”   “嘿!”   吕哲本是想借持旗士骑兵的优势破除百越人的埋伏,不过按照实际情况看来是无法出动持旗士了,刚才的问话只是再次确认。毕竟他与持旗士的接触只有短暂的两天,问了之后不能夜战没损失,要是能夜战呢?   燕彼的情绪似乎比较忧郁,他没等吕哲说话就说道:“军主,那凄厉的惨叫声太渗人了,兵卒们的情绪已经出现不稳,再这么下去可能会引起营啸。”   “我找你来就是为了这点。”吕哲注视着燕彼,口气很强硬:“你熟悉公翁,去告诉这帮老者,让他们出来帮忙稳定兵卒的情绪。”   “这……”,燕彼认为这不是一个好办法,要是能这样就解决兵卒不稳的情绪,那就不是什么难题了。   吕哲显然还没把话说完,他疲惫地抹了把脸:“你让公翁这么说,告诉兵卒,他们的袍泽在被残暴的百越人虐待,要是自乱阵脚他们马上就会成为被虐待的一员。”   燕彼大概了解吕哲的意思,不过他说:“若是适得其反呢?”   “适得其反?”吕哲深吸一口气:“人会恐惧是必然的,但是恐惧到了极致就会变得勇敢。”   是这样吗?燕彼似懂非懂。   吕哲又说:“让兵卒想想身在后方的亲人,想象一下要是这一战我们失败了,百越人会怎么对待他们的亲人。”   燕彼觉得这样可能会激起兵卒的斗志,但是必然会出现逃兵,他将这一情况说出来。   “我知道。”吕哲叹了口气:“这一战是被迫迎战,兵卒良莠不济,要是……算了,说那么多没有什么用。你且先下去转达,两刻钟之后我将会命人吹响号角,那时你带山地兵维持次序。”   燕彼无奈拱手:“是!”,说完退下。   要说无奈吕哲才是真的无奈,战争史上从来都不缺乏伤兵和战场失踪的人员,出于一些打击敌方士气的目的,每个统帅都会折磨敌人来达到削弱敌军士气的事情,那是根本无法避免的。   要是吕哲有时间训练兵卒,不用达到秦军的战力,只要能够形成建制,译吁泽这么干虽然还是会达到削弱己方士气的目的,但是至少不会像现在随时可能引发营啸。有建制和没建制的差别非常大,这点是目前无法一时做出改变的。   这场仗不好打,吕哲从一开始就知道,不过再怎么不好打都得打下去。   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让他在历史上崭露头角的契机。   对于六国遗民来说这也是一个机会,胜了他们将得到救赎。   所谓六国遗民的救赎不是说什么赎罪,而是会让咸阳中枢看到他们的价值,那时他们或许可以改变自身的命运,不再只是填充一些占领地的移民,不再是损失都无所谓的炮灰,而让咸阳中枢考虑将他们有限度的武装起来。   让咸阳中枢将六国遗民作为南侵的主力是不可能的,改变成为填坑消耗品也是不可能的。但是至少在居住定居之后可以有能力抵抗百越人的偷袭,这就是他们改善自己未来生活的机会。   吕哲无法去对六国遗民说那些,他站在白天刚刚占领下来的高坡上怔怔地看着惨叫的方向有些出神。   并不整齐的脚步声从侧后面传来,吕哲转头看去时借着营盘的火盆看见的是一大帮弓箭手在靠近。他能分辨出这帮弓箭手并不是白天攻占高坡的那些,也不是跟随长矛手与戈矛手上过阵的那些。显然,已经有上过阵的弓箭手并不适合再执行任务。   这年头弓箭手持的差不多都是一石弓,再优秀的弓箭手射箭的极限都不会超过二十五箭,再多必然会拉伤手臂。所以呢,要是真的有弓箭手持续作战,并且一整天都在张弓射箭,那必然是虚假的。   梅鋗带着五百弓箭手过来不久,苏烈也带着全副武装的重步兵在沉重的脚步声中到来。   大概一刻钟左右,辅兵的一名五百主也带人抬来缠上易燃物的箭矢。   吕哲招呼梅鋗与苏烈向前面走了一段距离,“声音从那里传来。”他手指的方向是斜南面,“在声音传来的方向,它的左右两侧非常安静。”   梅鋗眼睛眨了眨,他看向那些刻意弄成火箭的箭矢。   吕哲抬手虚比了一下,“两侧必然有百越人的伏兵。”看向明白自己意图的梅鋗,“等下分出一些弓箭手进行散射,面积广一些。火光一旦映出百越人的伏兵……”说到这尽显杀气,“乱箭全部射死!”   梅鋗一开始就知道主将要自己做什么,毫不迟疑地应:“嘿!”,他没有问什么那里有人质之类的话,主将没说那么多,那就是无论发现是谁都是乱箭射死的军令。   秦军有很多阵,有军阵、兵阵、箭阵,梅鋗是个率领弓箭手的五百主,他已经心中打定主意,是该让百越人见识秦军箭阵的威力了。   不过,可惜的是夷陵没有弩,要不然哪里需要被动的派出近战兵冲锋,依靠一千弩手组成的箭阵就该逼得百越人不敢出林子。   吕哲只是暂短的三次见过秦军的弩阵,此时倒是没有想那么多,那些是非常遥远的事情。他注视着身穿厚重甲胄的苏烈:“你等下负责保护弓箭手。”   苏烈没有太多的语言,直接应:“嘿!”就退到一旁。   吕哲一直将苏烈率领的三百重步兵视为救火队,这个想法在很多时候或许错误,但是在这个狭长的战场并不能说是错误的想法。   这个战场的周径是不规则的五里,按照秦时一里是四百五十米左右的长度,那么整个战场也就十个足球场那么大的空间。这种周长大概是两千多米的空间其实并不适合来作为战场,因为它几乎没有多少迂回的余地,但是对于拿重步兵来当救火队却是刚好。   白天的作战,双方统帅都明白狭长空间的特性。这就是为什么双方大军只是战术性压迫而没有全军冲锋的原因。一切就是因为这个战场容不下那么多部队去厮杀。   或许也正是这样的地形限制,译吁泽才会选择这里作为战场,毕竟在他的印象中秦军在中原打起几万人规模的战争还是非常厉害的,一次投入几千人的消耗战,对于拥有优势兵力的百越比较合适。   两刻钟的时限其实已经到了,不过吕哲并没有让卫瀚吹响号角,他在等弓箭手和重步兵到达既定的位置。同时,后面接到命令的戈矛兵也还没有进入阵地。   此次参与作战的部队人数并不多,只有五百弓箭手、三百重步兵、五百戈矛手。   约定的动物鸣叫声出现,吕哲果断挥手示意卫瀚吹响号角声。   “呜呜呜——”的狂鸣在夜幕中是那么的突然,早有准备的梅鋗立刻下令点燃火箭进行漫射,像是流星一般的箭矢开花那般的被抛射出去。   号角声中,得到命令的兵卒也在向简陋的营盘围栏靠近,他们能看见战场位置的火箭在四射,同时那渗人的凄厉惨叫声也终于停止了。   火箭被漫射而出,带着微微光线的箭矢划过空中,它们的落下如意料的那般带起了中箭者的惨叫和闷哼。   四散的火箭映光下,躲避在黑暗中的百越伏兵现出身影,他们好像十分意外似得面面相视,还没来得及站起来耳朵里突然响起一阵“嗡嗡”声,随后是彼此起伏的惨叫。   五百戈矛手在弓箭手射出火箭的时候已经在向预定位置冲锋,他们此时无法摆出什么冲锋阵型,前冲的姿态注定无法排列成正规的“一”字型。   前冲的戈矛手只是依靠彼此之间的熟悉在用节奏一样的步调在前冲,后方的一些袍泽也总算引火点燃火把也不是拿在手中,而是将火把用力的掷出。   从吕哲的这个角度看去,百越人果然不止一处设立伏兵,他们在个别部位的伏兵被发现后乱了一下。他相信身在战场的梅鋗等人肯定能听见躲在暗处的百越伏兵发出的喧哗声,下一刻果然看见负责指引射箭的士卒不再漫射,而是有选择的指引着攒射。   梅鋗在大声的呼喊,他果然是专门率领弓箭手的五百主,一道道指令发出去之时,一种类似于三段射的波段射箭方式出现了。   五百弓箭手在梅鋗的口令声中接连不断的发箭,这种射式真的达到了连绵不绝的程度,几乎是发现一处伏兵发出的箭矢就像是在下雨那般地不断抛射。   埋伏者似乎被一连串的打击打得有些懵了,他们持续了一段时间的混乱,直至后方传来鼓声时才朝统一的一个方向呐喊着冲锋。   苏烈手握三尖两刃刀看着不断被抛出去的火把,前方二十米左右的距离已经光线大亮。他看向已经成功冲上去的戈矛兵,那里传来了厮杀的声音,想来是戈矛兵正在解救己方的人员。   先期漫射出去的火箭点燃了白天阵亡者身上的衣服,再有刚才不断被火箭射倒的百越人,让空气中有一股腥腥的焦臭味在弥漫。   第一个百越人出现在苏烈心中的警戒线,那些百越人出现后后面冒出更多的人影。   苏烈再次看向戈矛兵的位置,口中像是在吟唱:“起——”   直线一百人、纵列三排的重步兵,他们第一排双手握住长柄垮腰,第二排向后退了两步,第三排向后也是退了两步。   此时弓箭手没有理会冲来的百越人,他们依然还在全力支援戈矛兵,已经分为两队在清扫试图冲过去的百越人。   苏烈看着正面冲来的敌军。   十步——   五步——   苏烈再次吟唱:“提!”   说的是提,所谓提就是从下至上,重步兵下斜的巨剑被猛地往上挥,一片片虚影中双面开刃的三尖两刃刀被舞动着旋转,“呼呼呼”的风声像是转轮那般的被发出。   吕哲眼力非常不错,他看到重步兵的战法觉得有些意外,那支十分巨大的兵器此时此刻就像是关刀一般在被舞动,第一排的重步兵旋转舞动着兵器有节奏地在向前推进,所有阻碍的人或是物全部被劈得支离破碎。   不得不说,重步兵再一次给了这位新晋主将一个大大的惊喜,他认为这支兵种除了甲具无法应对弓箭的威胁之外,用处简直太大了。   百越人自然有弓兵,不过他们的弓制造技术落后,射出的箭矢到了三十步左右就变得轻飘飘,而且箭镞的材料也基本看不见金属成分。   零散的箭矢被百越人射出,骨箭或是石箭射中重步兵也不是全然没有威胁,不过相对而言威胁并不是太大,一个重步兵身上插着五六枝箭还在向前迈步舞动兵器斩杀冲过来的敌军。   梅鋗还是没有支援近在咫尺的重步兵,直至戈矛兵护着一些人出现在视野时,他才大声提醒携带号角的人吹响。   “呜呜——呜呜——”   并不复杂的号角节奏,吕哲听来是前方传回作战目标达成的信号。   光线太差,吕哲无法判定损失多少,他让卫瀚吹响号角回应,同时下令早已经准备就绪的部队举着火把开始向前策应。   在离高坡大约四里的位置,译吁泽计划借虐待敌军达到埋伏的图谋失败了,不过从他的脸上似乎看不见任何懊恼。   东北方向因为秦军点燃大量火把而变得犹如白昼,百越所处的西南位置却依然只是零散着一些篝火。   译吁泽没有下令全军集结,原本聚集起来的五千多部队也下令解散,他只是保持足够的预警部队,随后看都不看战场一眼转身走向自己帐篷的位置。   “躲在暗处埋伏的敌军大概有两千多人?”吕哲看向百越大军的方向,那里火光的点不多,看不清楚态势,不过从没听见呐喊声也有合理的判断,“百越人打仗喜欢乱叫,此刻却没有听见。他们埋伏失败之后就放弃了吗?”   战场之上的厮杀已经快要进入尾声,梅鋗已经领着五百弓箭手在缓缓后退,他们平均每人大概射出十五箭,确实已经快达到极限。   苏烈的三百重步兵前面躺满了破碎的尸体,他们正在成为两条薄薄的弯月形靠近戈矛兵的位置。   冲进黑暗中的戈矛兵退出来时远远不止五百人,黑暗中也无法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看那吵吵囔囔的声音,事情似乎有些复杂?   百越人放弃支援己方部队,吕哲自然也没打算直接冲击百越人的营地,因此在前方发回撤退的信号时,本阵向前压迫的部队也退了回来。   除了必要的照明,多余的火把全部被灭掉,一时间原本光亮的环境再次昏暗下来。   最先退回营地的梅鋗来向主将复命,这一战杀了多少人无法统计,不过弓箭手倒是一个未损。   后面重步兵和戈矛手或押或护着一大帮人靠近时,巨大的欢呼声在整个营盘响彻。   吕哲脸上在今天首次露出笑容,今晚不管敌军有什么图谋,他这一次作战的收获是解救回三十多名白天失踪的人员,戈矛兵甚至还俘虏了将近一百个敌军。   看了看那些俘虏,再看看率领戈矛兵的那个看去大约二十来岁的人,吕哲很确定没有见过这个身穿五百主甲胄的军官。   “你……叫什么?”   “回主将,小人季布!”   “你说你叫什么?”   “季布!”   吕哲心里一惊,季布似乎是跟着项羽的将领,他刚杀掉范增,季布马上出现,这…… 第0132章 天命在我   等等!季布不是楚人吗?怎么成了秦军的五百主,而且吕哲很确定之前会见五百主们的时候没有看见过这个人,怎么突然间冒出来?   吕哲制止自己下意识要往后退开避险的举动,眼睛盯视一脸喜悦的季布,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挥之不去。   季布是项羽麾下的战将!这点吕哲非常肯定,至少影视作品上的《楚汉相争》就是这么演的。他会记得季布的理由很简单,不是觉得这个人在历史上有多么厉害,而是关于那句“一诺千金”的成语。   “主将,职俘虏了一些百越人。”季布很骄傲地昂起了头,“是杀是剐,由主将定夺。”   季布表现出来的言行举止没有半点异常,他完全沉溺在获得胜利的喜悦之中。   无论吕哲怎么看都不像是要为范增报仇的样子啊?那就是说现在季布还不是项氏那边的人。可是……可是季布不是楚人么,怎么会成了秦军的五百主呢?   吕哲道:“我怎么没见过你?”   被这么一问,季布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回主将,职前一段时间病了。”   病了?虽然光线不是很充足,但是无论吕哲怎么看季布都不像是一个大病初愈的人。相反,与之满脸红光的季布对比起来,一脸惨白的他才更像是病了。   尽管心里还有疑惑,吕哲却是赞扬:“很好,此战记你一功!”   季布拱手承应下来,转头四处张望一副很自豪的模样。   此时,吕哲才看向那些被俘的百越人,他走进查看俘虏身上的刺青。   大概知道一些刺青习惯的吕哲回忆了一下,百越人的每一种刺青都有其相应的含义,这伙俘虏的百余人身上的刺青基本是一些植物类型,图腾与瓯越的动物刺青有比较大的区别。   “呵,看来不止我这边部队参杂不齐,百越人那边部落形式组建起来的部队可能还更糟糕。”   埋伏又不增援,这分明是带着一种埋伏成功就是赚了,失败也无所谓的心态在部署。   不过,有一点吕哲几乎可以肯定下来,百越人一定远不止有两万人。他看向百越人零零散散篝火后面那片黑漆漆的森林,呢喃自语:“那里到底还藏着多少人?”   吕哲想到这里又看向季布,看到几名五百主与之交谈甚欢,一种迷雾像是一张张开的大网笼罩下来。   三天三夜没有睡觉的吕哲转身,“留下必要的警戒部队,余下休息。”话声未落人已经走远。   回到帐篷,吕哲目视简陋到只铺着杂草的卧铺,再看看没有任何摆设的其余地方,顿足了一下反身撩开帐帘走出去。大概五分钟之后,他重新回来,走过去躺下。   躺下之后马上传出“呼噜”声吗?没有的。   尽管已经非常疲惫,但是有时候就是这样,心有牵挂的时候无论怎么困顿都无法睡着。吕哲闭上眼睛的眉毛一直在颤动,那是脑子不断转圜思考才会有的反应。   无法安睡,越是想要睡着就越清醒,这几乎是不受控制的一种现象,他脑子里不断在分析百越人到底会有多少兵力,译吁泽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白天和晚上的两次战斗也有些不对劲,好像百越人并不急于击溃挡路的秦军,用最快的速度扑向江陵。   可以预见,袭击而来的百越人绝对不止一支,现在译吁泽带兵集结在这里,其它地方的百越人又在做什么?   百越人停顿在这里是什么用意?是译吁泽对自己部队的战斗力不自信,还是因为什么?   情报太少了,很多东西只能依靠一些细节来演算,不过可以提供的细节实在太少了,这样的演算其实与臆想差不多,根本无法作为实际的猜想来起到作用。   “动乱从爆发到现在是第三天,百越人怎么会这么快就得到消息?”   吕哲决定抽丝剥茧。   “有两个猜测。第一个是在郑氏、昭氏预谋叛乱之前已经联系百越人;第二个是百越人本来就计划攻击江陵。”   十六天,吕哲离开夷陵只不过才十六天。   “是我在主持夷陵的时候郑氏、昭氏,或者其他的六国遗民早就已经打算叛乱?不然只是十来天他们是怎么说动百越人的!?”   应该不是这样才对,至少吕哲支持夷陵的时候没有发现动乱的迹象,那时候这些六国遗民表现出来的只有慌张与彷徨。   吕哲其实更倾向于第二点,那么也就是说无论有没有动乱百越人都会来袭击?   好像有什么不对劲?他突然整个人翻坐了起来!   “是的!范增,一定是他!”   吕哲脑海里闪过范增被砍掉头颅时的画面,依稀记得范增死前有挣扎,但是在确认难逃一死时神态却有些平静。   那种平静吕哲在当时没有细想,现在想来却是非常不对劲!   “应该审问啊!”   有些明白了,范增所属的势力来到南郡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从那张差不多画完的舆图就能够得出这一点。   想方设法要夺回失去特权的六国旧贵族没有什么引狼入室的概念,哪怕是有狼入室那也是入了秦国的室,他们要做的就是搅乱秦国!   “他们早就在联系百越人了,那么也就是说夷陵有没有动乱都不会改变百越人袭击的事实。对于范增来说,夷陵的动乱才是一个意外啊!”   蝴蝶效应,吕哲一瞬间脑海里蹦出这个词。   也只有用这个解释才说得通,是他的出现载下了夷陵暴乱的“因”,是他被收监百里瞿接管夷陵后的种种作为才得出相应的“果”。   “呵呵呵!”一阵诡异的笑声,吕哲重新躺下,“那也就是说,我的出现打乱了那些反秦分子的计划,至少是让他们在计划之外出现了意外,也让范增在反秦风暴卷起之前陨落。”   历史改变了,这点毋庸置疑。   “管它有没有改变历史,反正我对秦末历史本来就不熟悉。但是……可以想象的出来,六国旧臣的反秦计划一直在谋划、在进行。”   吕哲决定暂时不去思考那些,将思绪拉回目前的当务之急。   译吁泽率军袭击不是意外,这点对吕哲尤其重要,他已经可以肯定即将面临的不止两万敌军。   “白天包括晚上,百越人损失的兵力已经差不多一万……”吕哲叹了一口气,“原来还打算拖时间呢!这下好了,根本不用拖时间,而是真的无法快速解决这股敌军。”   昏暗的光线下,那双没有闭起来的眼睛在眨呀眨。   一直以来,吕哲就没有想过要支援江陵,自身难保是一面,更多的是想要有一个崛起的契机。在他看来只需要做出一个支援的姿态就足够了。   是野心吗?吕哲十分肯定这就是野心。不过,他还没有想明白接下来要怎么做。现在唯一有点确定的是,无论以后要做出什么选择他都必需拥有自己掌控的势力。   江陵是比夷陵更大的漩涡,夷陵不过才八九万六国遗民都能乱成这样,有二十多万六国遗民的江陵会比夷陵好到哪里去。   现在对于吕哲来说最正确的做法确实就如范增和燕彼所讲的那样,坐拥数万兵力静看江陵起风云。而且……他有着一种对谁都不会说的心态,那就是希望南征军的正副统帅死在混乱之中。   吕哲会想让屠睢和任嚣死于叛乱的想法很简单,这两位正副统帅到达南疆之后一直在内斗,对于六国遗民包括百越的根本没有心思重视。所以在他看来,心思不在敌方而在内部的统帅,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不再适合领导南侵了。两人全死了对南征军才是最好的结果!   当然,吕哲没有天真到认为屠睢和任嚣死了自己会是南征军的下一任统帅。   百越人的目标是江陵,他们谋划了那么久不可改变袭击的主要目标,这是既定的事实。   会有越来越多的敌军前来,吕哲也非常肯定这一点。   “应该加强侧翼了啊……”   迷迷糊糊的说完这一句,吕哲终于进入梦乡。   在遥远的地方,驻扎下来的郑氏和昭氏也在思考着。   白天进军到江陵期间他们已经与秦军有过一战,面对不到三千名秦军两万人攻了四次,每次都是留下大片的尸体无法获胜。   江陵近在咫尺,拥有人数优势的乱军却是被挡在外面无法寸进,郑氏与昭氏迫切希望能够复仇成功,派人迂回进入江陵联系同样出自六国的人,连夜正在准备攻势。   夜战会死人,死很多的人,但是他们不在乎,一点都不在乎。   “活不下去了啊!那就拉更多的人陪葬罢!”   双方人马举着火把,一方呐喊吼叫,一方沉默,不同的姿态上演共同的鲜血横流。   在两万乱兵靠近江陵之时已经被秦军发现,得到汇报的屠睢和任嚣却是有着不同的心境。   对于屠睢来说,不管能不能镇压这场动乱,他觉得都无所谓了。   南疆军团是一个烂摊子,这个烂摊子因为暴乱注定要变得更加烂,南侵至少一年之内是不可能执行了,而屠睢的命运也因为这场暴乱的发生被注定,没有战死也将被解职。   这一位老人是真的想要完成始皇帝的南侵的使命,奈何有一个副帅一直在扯后腿,以至于对南侵的种种准备一直处于停滞状态。   说起来或许十分的悲哀,屠睢在宋伯带着一校人马前去夷陵平叛之后,他身边已经没有可以指挥得动的部队。   面对两万乱兵来袭,身为南征军的统帅,屠睢悲戚的发现纵然自己久经战阵拥有千般谋略也无力可施。   有那么一段时刻,屠睢真的很想问问苍天,始皇帝不信任他为什么还任命为统帅,既然任命为统帅为什么还派任嚣这么个小人前来牵制。   是的,任嚣就是一个小人,屠睢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屠睢没有发现任嚣在拉拢任何可以拉拢的人吗?他知道但是无法制止,一切只因为任嚣或许有始皇帝秘密的指令。   身为南征军的统帅,屠睢无法向始皇帝询问给了任嚣什么指令。但是他真的不明白啊,任嚣争权夺利还能有理由解释,但是任嚣为什么会与那些六国罪民有种种令人不解的接触呢?   屠睢没有往任嚣要勾结六国罪民割据南疆的方向想,他固执的认为六国已经灭亡,强大的秦国如日中天之下任何反复都是徒劳的,任嚣不会傻到勾结六国罪民做出那种傻事。   “为什么呢?任嚣这么做是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其实任嚣也有点不明白自己在思考什么。   拥有一校精锐的任嚣更像是南征军的主帅,他在派出警戒部队卡死乱军的进攻方向之余,派人邀请本来就交好的六国部族、宗族领头人。   任嚣确实是从到达南疆之后就一直在拉拢所有可以拉拢的人。扪心自问之下,他心里苦笑,他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有一种隐隐的危险在逼近,想要解释这是什么危险又不足外人道。   什么直觉啊,第六感啊,之类的……那就得往玄学上面去了。   事实上任嚣并不觉得大秦固若金汤,他作为卫尉接触到的事情很多,包括六国旧臣的谋划,包括始皇帝近期一直在追求长生……   制止六国旧臣的谋划?有的,任嚣在担任卫尉的时候就在做了,可是只能扑灭明面上的危险却无法对暗流斩尽杀绝。真的要完全制止,他认为只有将所有六国人杀光,不过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会来南征军出任次帅其实是任嚣自己力争,他从种种迹象看来,始皇帝已经不觉得天下间有人可以威胁统治,始皇帝剩下的唯一敌人是不断的老迈、是时间。   这是昏聩的第一步啊!再结合,不珍惜民力,不给予老秦人战争红利,好几十年不设立太子,种种的种种只要是个有心人就会发现一点什么。   蔚撩告老了、王翦告老了,司马错的后代干脆隐居,恒氏、楚氏、熊氏、白氏、西氏、等等……曾经在统一之战中立下汗马功劳的家族,他们越来越多选择了归隐和告老,做出不管世事的态度。   真的是认为天下大定马放南山了吗?   不!不是的!这些人是在逃避那隐隐出现的危险!可能会家族断掉传承的危险!   王翦的后代还是因为与皇室联姻才没有办法完全归隐,再有就是一些家族子弟贪心不足,就有如看似风光的蒙氏那样不知进退。   秦国的老牌家族有多少,五百多年又有多少家族崛起和覆灭,为什么到了一统应该尽收红利的时候只剩下风光的蒙氏,没人思考过这一点吗?   任嚣想到了,所以他害怕,他彷徨。   大统一之下的大恐惧,任嚣嘲笑那些选择归隐的家族,认为他们只看到风险没有看到机会。同时,他也嘲笑那些像蛆虫一样的叛贼,在始皇帝没死之前应该做的是积蓄力量,而不是上蹿下跳的耗费实力。   实力,就是实力,任嚣为什么来南疆,因为他看到了南疆家族势力上的空虚,看到了希望!   “快了,真的快了。”   任嚣清楚是什么快了,始皇帝一直在吞吃一些莫名其妙的药丸,吃得越多离死就越快。   派去邀请宗族、部族的人回来了,任嚣得知受邀者全部将会前来,那一刻他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屠睢,不过是一个踏脚石罢了。”   左等右等,任嚣脸上的笑容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僵硬。   约定见面的时间早已经过了,说要前来的人一个都没有到,而似乎外面也安静得太诡异了。   霍地站起来,几乎是任嚣刚刚站起来的刹那,吵闹的喧哗声辉映般响彻。   一名甲士慌张地滚进帐内,他语无伦次:“赵息被杀!押来的一万刑徒与那些六国人也暴乱了!”   任嚣无力地重新坐下:“为什么呢?到底是为什么!难道他们不明白现在发动叛乱是自取灭亡么?!”   越来越大的喧哗声不断传来,外面似乎也能听到厮杀声,任嚣再次站起来走出帐篷。   几乎震天的嘶喊声充斥着所有地方,天空的云层被地面的火光照映成一片灰色,眼所能及之处到处都是在跑动的人群。   出奇地,任嚣尽管有些恐惧却还在自言自语:“奇怪,他们明知道后面会被不断开来的秦军镇压,为什么要选择现在叛乱?”   抵抗郑氏、昭氏的三千秦军战兵在前后夹击之下溃败了,到处都是敌军的环境下他们溃退的时候根本无法选择道路,个别还保持五百建制的秦军先被冲成零零散散的小队,随后像是一块破布被再次撕裂,最后消失在乱兵的浪花之中。   屠睢也出了大帐,与之任嚣的恐惧和不明白相比,这位上将军却是显得镇定。   整个南郡只有一万秦军,先前靠着赫赫军威能够压得住三四十万六国罪民,但那只是没有火星的情况下。   第一颗火星在夷陵被点燃,成为燎原之势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屠睢十分清楚这一点。他此时此刻心里满是嘲弄,始皇帝太自傲了,自傲到认为灭国的罪名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他甚至认为始皇帝真的老了,哪怕只有四十多岁在近年来做出的种种举措都证明其老了。   “希望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屠睢呢喃着看向夷陵的方向,“他们能担起力挽狂澜的重任吗?”   将身边唯一一支部队派出去是尝试也是留下机会,心灰意冷的屠睢无法左右始皇帝或许有或许没有的意志,但是他做出了自己的努力。   六国罪民的暴乱必定会被扑灭,无论是谁都不会否认这一点,但是屠睢认为南征军不能在没有正式出征之前从建制上覆灭。   “呵呵,任嚣!”屠睢笑得很坦然,“踏脚石,我们谁都是踏脚石。”他看向正在冲过来的乱兵,看着抽出兵器迎上去的甲士亲兵,“只是……会是谁的踏脚石呢?”   睡梦中的吕哲十分突然地睁开眼睛,那双眼睛在睁开的时候根本没有从睡眠中醒来时的迷糊或是停滞。   注意倾听了一下,吕哲觉得不是错觉,他真真切切的听到了喧哗声!   “发生什么事?竟然出现喧哗没人来禀报!”爬起了,无视身上的草屑,吕哲抓起旁边的长剑走出帐篷,他看到很多人看向东北方向也顺势看去:“好亮的云层……”   那不是地平线的光,是地面照映到天空云层才会出现的映光,与之朝阳将起是完全不同的。   “主将!”李云聪看上去有些气喘吁吁,“江陵……江陵……”   吕哲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看向满脸慌张的李云聪,“是啊,是江陵。”伸手摸着有些疼的太阳穴,“现在什么时辰?”   “谁还顾得上什么时辰呐!”李云聪几乎快哭出来了,“江陵被袭了!江陵被袭了!”   吕哲一脚将已经失去方寸的李云聪踢开,口呼“来人!”,快步走向正前方的围栏处,他看向对面的敌军,“吹响号角,将所有人喊起来。”   百越人的营地篝火数量没变,看去依然是黑漆漆的模样。   “传令全军肃静,再喧哗直接杀了!”吕哲对卫瀚说完再次看向百越人的营地,对着后面赶来的几个五百主,“集结部队,同时派人向前方投掷火把!”   “呜呜呜——”的号角声被吹响,偶尔还能听见怒斥声,几道惨叫传出后营盘总算静了下来。   手持火把的士卒正在向前抛,他们抛出火把之后会向前推进,随后再次做出投掷火把的动作,如此反复推进了一里左右才返回。   一直在关注的吕哲心里松了口气,幸好百越人没有趁营地有混乱的迹象时发动偷袭,不然内部稍有混乱又被袭击,一场损失惨重的营啸就在所难免。   确定敌军没有偷袭,吕哲捂着发疼的脑袋走过去不断踹还在哭泣的李云聪,“哭什么!成事不足的东西。”看向同样哭丧着脸的一些秦军,“想引起营啸么!!!”   很多秦军不明白啊,那是江陵,是江陵啊!怎么江陵被袭主将还无动于衷,那里可是主帅的驻地江陵啊!   吕哲的脑袋真的很疼,那是睡眠不足外加神经反应过度的后遗症。他举目四望,手指南面敌军营盘:“急有用吗?想要驰援江陵,杀光挡路的百越人啊!”   躲在阴影处的燕彼嘴角扯起一定的幅度,他能看见在场秦军听见那句话全部目光凶狠地转向南面的百越营地。   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始就已经谋划完的燕彼此刻想到吕哲曾经无意识说过的一句话,那就是——因时应命! 第0133章 成事在人   身在夷陵的秦军将士看到天空被映白的云层怎么会不知道江陵乱了起来,他们得知江陵被袭心里怎么能够平静?没有一瞬间就炸营,那还是秦军纪律森严。   观微而知其全面,吕哲意识到军心已经大乱,尽管心里早有准备却也生出一种苦涩的感觉。   隔天天色明亮,整个军营到处在议论江陵被袭击的事情,六国兵卒对于江陵的事情并不在意,秦军士卒却是显得惶惶不安。   只是短短安歇了不到三个小时的吕哲强自支撑着巡视军营,安抚秦军将士的同时还要鼓舞六国兵卒的士气。说实话,他觉得好累好疲惫,可是身为主将却无法放松下来。   回到帐篷喝了一碗菜叶汤,吕哲总结军营的现状,低低叹了一口气:“事情比预料中更加糟糕啊!”   作为主力的正统秦军心思已经不在这里,若不是长久以来养成的军律和服从性,在吕哲没有军令的情况下养成的惯性还在继续,身在夷陵的秦军着急之下肯定会移往江陵。   吕哲已经不止一次安抚着急想要前往江陵的秦军将士,个别军官的情绪已经变得相当暴躁,若是一拖再拖可能会出现更大的麻烦。   秦军赶往江陵的意愿十分强烈,但是目前有一支不知道数量的百越人就在身侧,不击败这股百越人怎么能够前去江陵呢?   一校兵马的指挥体系出现断层,没有了校尉和军侯,本部的指挥系统剩下五百主这一级别的军官。这是吕哲之所以能够弹压下来的原因,不过他觉得只靠强力压制必然会适得其反,搞不好还可能弄得众叛亲离。   吕哲认为秦军急切要前往江陵支援,操作得当绝对能够发挥出很强悍的战斗力,可是这与他本来的图谋不符合。   屠睢和任嚣必须死,这点吕哲早就想的透彻。   南郡的动乱会蔓延到其余郡县,整个南方或许会变得大乱,想要推演出这样的结果也是一点都不难。   南方大乱的消息大概需要一个月到一个半月的时间才会回馈到咸阳中枢,那时中原地区的秦军必然会向南方开拔平叛。   只是无法确定这场大乱会不会提前引爆反秦浪潮,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六国旧贵族会做出什么样选择。   吕哲推演了数次,得出的结论是有远见的反秦势力应该会选择继续潜伏,让那些迫不及待跳出来的势力去试探秦国的态度和国力,一旦秦军无法快速扑灭叛乱,那反秦风暴就真的要席卷起来。   “百越人……”吕哲目光深邃地看向南方,“他们一定会反扑,大规模的反扑。中原或者关中、巴蜀的秦军至少需要两个月才会到达南方。在这两个月里,我真的有能力挡住百越的反扑吗?”   吕哲感觉情势似乎有点失控,而似乎这一切是秦国自己的疏忽造成,秦国在旧楚的其它郡县驻军多少不知道,不过作为主要集结地的南郡,秦军的数量实在太少了。   “不对!”吕哲看着远处三三两两随意走动的敌军,“不止是百越人,我还需要与六国遗民甚至是举兵反秦的贵族势力作战!”   这一刻,吕哲的脑袋有点疼,他不知道秦末的大多数历史事件,无法判断历史上是不是真的有出现过这样的事情。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南方就已经糜烂,以至于等到陈胜吴广举旗反秦之后,秦国在一年之内就立刻失去函谷关之外的所有疆土?”吕哲抬手按摩自己发疼的太阳穴:“好像也有什么地方不合理,到底是哪里呢?”   急促的战鼓声从远处传来,丝毫没有阵型可言的百越人又涌出森林,他们举着武器叫嚣着、呐喊着。   站在高坡看去,相聚大约五里的位置,涌出森林的百越人看去密密麻麻,从占地和密集程度来看,人数绝对不会低于两万人。   吕哲再次观察百越人还占据着的四个高地,那里的百越人也在呐喊,从人数看去并没有变化。   “六千、两万……”吕哲皱眉:“果然不止这么点人!”   正当吕哲思考着百越人到底有多少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而近,身穿甲胄的五百主们有那么点杀气腾腾地靠近。   “主将!”   雄厚的声音不像是在问候,配合多数人的神态根本是在逼迫。   吕哲转身看向表情严肃的众五百主。   一名四十余岁身材雄壮的五百主向前迈了两步,抬手敲击甲胄:“主将,下令出击吧!”   没有说话的吕哲看了看其他五百主,见他们都是一副求战的神态。   “梁渠。”吕哲记得这五百主的名字,“本将有下令聚将吗?”   这年头喊出称呼不代表是名字,称呼的第一个字在很多时候也不是姓氏。其实在这个年代,很多人的称呼第一个字是地理位置,比如“梁”“卫”“宋”“鲁”“申”“唐”,只是说明这些人的祖先是起源于春秋时期的哪一国哪一地。   例如吕哲的好友枷,其实要真正称呼起来得叫翼枷或者秦枷,概因枷是秦国陇西翼县人。   早期吕哲自称“吕哲”,别人只当他的祖上是起源于“吕国”,其实不会当成是姓氏。后面他成了公大夫也就有了氏,正式的场合应该称呼吕氏哲。   出身关中梁县的渠被吕哲这么一问,气势瞬间一弱,喏喏地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秦国还没有崩溃,秦军森严的纪律性没人敢于懈怠,任何的紧急情况都不构成破坏军律的理由。   “主将!”   四名五百主向前迈了一步,他们弯腰九十度、抬手伸直微微斜上、双掌向内平凹拇指向上,这是一个行大礼的姿态。   “本将知道你们心急。”管它有没有本将这个称呼呢,反正吕哲用得很顺口,他叹了一口气:“这是战败的征兆啊!”   求战的五百主们皆是愣住了。   吕哲看向不远处,包括梅鋗、李云聪、季布、苏烈等刚才没来的秦军军官都在向这边走来。   李云聪一到就张嘴想说什么却被旁边的苏烈拉扯了一下。   “我们都急切地想要赶去支援江陵!”吕哲环视表情各异的军官们:“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应该更加的冷静!”   声音很大,向这边看的人都能清晰地听见在说什么。   中军位置吕哲已经吸取教训,现在是秦军与六国兵卒各自分成两边驻扎,他可不希望在紧急时刻全是单一的秦军或是六国兵卒,上次可以杀人威慑,不代表次次都能奏效。   秦军的士卒很注意在听,六国兵卒也是倾耳倾听。   对于秦军来说,其实他们明白只有击败近在眼前的百越敌军才有可能回援江陵,一旦他们不管不顾转身就向江陵开拔,军心不稳再加上行军姿态必然会被百越人击溃,这是最基本的军事常识,哪怕只打过几次战的小兵都知道。   六国兵卒才不管江陵怎么样,他们在乎的是眼前的这支百越人,想要保护好后方的亲人就必需击败百越人,而他们也清楚光靠自己无法办到。所以呢,他们心里有两种担心,怕吕哲下令全军开拔前往江陵,或是秦军开拔只留下他们。   李云聪推开挡路的苏烈:“你一直在说冷静……”,看到吕哲冰冷的目光忍不住一窒,控制情绪:“两次对战,我军消灭敌军起码有一万人,可是。”他指向不断敲响战鼓聚集人的百越方向,情绪激动,“看看他们,昨天消灭了一万,今天还是那么多人,等我们击败这支敌军,上将军恐怕……!”   没那么快的,屠睢和任嚣没那么快完蛋,吕哲至少可以肯定这一点。   秦军骁勇善战,这是吕哲领导一校秦军经过战争后得出的最直面印象,江陵那边也有一校秦军。   江陵那里的六国遗民不像夷陵这边早就准备叛乱,他们是在被动的形式下被郑氏与昭氏拉下水。在准备不足的情况下发生叛的乱怎么可能有足够的兵器,全副武装的五千秦军或许无法镇压叛军,但是对持一段时间是不成问题的。   为什么会说是拉下水?这是一个乡土人情的年代。同样身为六国遗民的出身,郑氏与昭氏领着乱军前去攻击江陵,那么秦军会怎么看待身在江陵的六国人士,哪怕一时间安抚最后也必然清洗,江陵的六国遗民为了自保就不得不被动参与叛乱,这是情势使然与智力无关。   不过,吕哲无法去和他们说这些,他沉默了一下,看向喧哗声中不断靠近的百越部队:“是啊,越打人越多。”   百越的人口到底有多少,他们又出动了多少人,这一些吕哲都无法推演出来。   “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要沉住气。”吕哲举起手做握拳状:“现在有建制有能力支援江陵的部队只有我们这一支!”   几乎所有五百主都是神情一振,他们期待吕哲说出“出击,击溃那帮蝼蚁”的豪情壮语。   吕哲没有,他问:“如果我们心急兵败,那还有谁能够支援江陵?”   现场一阵无言。   说到底还是因为是临时主将,对军队的控制权不足,没有形成根深蒂固的威信,吕哲带兵的过程实在太艰难了。他无法一言而决,每次做出什么决定总是需要一再的解释,稍微有点意图不明就会有人提出质疑,一个两个或许可以杀掉立威,但是有疑问的人数一多就不是靠杀能够解决的,反而杀多了会加速部队的崩溃。   难,太难了!   累,太累了!   集结部队押进的百越人已经在骂战,不过估计能听懂在骂些什么的人绝对不多,似乎也是意识到语言不通,很多百越人干脆掏出生殖器撒尿以示侮辱。   “各自回去约束部下。”吕哲沉闷声道:“擅自出战者,以军律处置!”   紧闭营盘据不接战是吕哲现在的选择,他知道这么做会使得秦军蔓延不满的情绪,不过在为将者看来蓄积麾下部队的怒气也是战术的一种。   看向卫瀚,吕哲低声道:“将新的斥候官找来。”   卫瀚自然是应命而去。   等待秦军的军官们皆自离去,燕彼才从拐角处走出来,他走上去并不出声。   “你们派人前往江陵了。”这不是一个问句,吕哲玩味地看着燕彼:“江陵的那些人会听你们的?”   派人前往江陵并不是出自吕哲的指派,不过燕彼一点不好意思的情绪都没有,他十分恭敬:“覆灭与生存,江陵的那些人知道怎么选择。”   吕哲其实很不明白一点,他们怎么就觉得汇集到自己麾下就有生存的保障呢?他没有问,而是看着燕彼等待下文。   果然,燕彼往下说:“军主,或许冒昧,但是……彼真的想知道,您到底是……”   吕哲嘿然一笑,“你也要如范增那般问我,我是不是秦人?”   “不。”燕彼说:“是您的想法。”   想法?吕哲有些出神。是啊,他也不太明白自己在想什么。   拥有一支听命于自己的部队?是的,这是吕哲的第一个想法。   然后呢?然后做什么?   反秦吗?似乎跟着潮流走是一个不错的顺势选择。   助秦?这个与身份没有冲突。   割据?这已经被证明是走不通的。   到底是什么想法?   吕哲在这一刻有些茫然:“你们在意我是秦人的身份吗?”   燕彼如实答:“看您说的‘秦人’是怎么样的‘秦人’。”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如残暴不拿我们当人的秦人,把我们当人、当成助力的秦人。您是怎么样的秦人?”   是什么样的秦人?吕哲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的秦人,他好像没得选,当一个不残暴的秦人如何,残暴的秦人又如何,不都是秦人么!   营盘前的百余人依然在叫嚣,他们不但在撒尿甚至已经在拉屎,阵阵的谩骂嘲笑声是那么的刺耳。   万分疲惫的吕哲出神地看着骂战的百越人,像是在呢喃:“你们怎么看秦国?”   燕彼下意识想回答“秦国残暴”到了嘴边吞咽下去,他不是顾忌吕哲秦人所以不说,而是反应过来那句问话没那么简单。   有一件事情是吕哲所不知道的。   在历史上,任嚣一直在铺垫,后面接任南疆军团的赵佗成功的拉拢住被当成弃子的六国遗民,在中原四处烽烟的时候断掉道路,后面自立建国。   赵佗是用了什么方法成功的拉拢了这帮六国遗民?为什么在中原烽烟四起的时候他们没有回去参与反秦,中原地区母国复立之后他们也没有干掉或者干脆抛弃赵佗?   可以预判,不管是出自什么原因,被移民过来的六国人士似乎真的不在乎秦人还是什么人。   有一个事件也充分证明了那一点,吕哲主持夷陵不过一个月,只是公平的对待这帮六国遗民,他们之中不管人数再怎么少也竟然有人对吕哲产生归属感。这个看起来似乎很不可思议,但是没有亲身的去经历,怎么能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没有人可以十分准确的说出这些从各地被强迫遗民的六国人士在迁移途中遭遇了什么,也无法去了解他们内心的想法。   愿意归附吕哲的六国人士中以燕彼为例,他是想要获得权力。那么共尉等人呢?他们是为了什么?难道就真的只是单纯的认为归附于吕哲就不会被镇压?   一个人有一种想法,万千人就有万千种想法,谁又琢磨得透彻。   现在意识到华夏将乱的人说多也多说少也少,燕彼不太理解那句“怎么看秦国”到底是指什么,他数次张嘴又合上,显然是真的回答不出来。   “假设,只是假设啊。”吕哲很想解开心里的困惑:“假设这次动乱让南方陷入混乱,潜伏的六国贵族举兵喊出复国的口号,那时你们会怎么做?”   心神剧震,只能用这四个字来形容燕彼的感受。他张大了嘴巴:“复国?!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得到这个答案的吕哲反而是愣住了,他讶异问:“为什么这么想?”   燕彼想都不想:“国家没有灭亡之前尚且无法对抗秦军,复国之后又怎么可能?那不过又是一场伏尸百万的噩梦。”   吕哲能从燕彼的神态上看到很多东西,比如对战国时期各国的讥讽,对秦国大军的恐惧。他甚至还看到燕彼对复国感到嘲弄和憎恨,这令人感到不解。   “那么……”吕哲必需搞清楚,不搞清楚无法做出下一步的决定,他几乎是咬着牙:“那么如果秦军不再骁勇善战,各地反秦真的成功复国了呢?”   头摇得像是拨浪鼓,燕彼语气坚决:“军主不要再试探了,昨天只是不到三千秦军就打得一万百越人横尸遍野,这样的秦军怎么会变得不骁勇善战呢?”   根深蒂固的恐惧啊!吕哲不知道该是自豪还是好笑,他换一种方式:“知道什么是假设吗?你就当秦军已经不堪一战,而且各国重新复立了。”   “是吗?”燕彼陷入了沉思,想了大概五分钟左右,抬头不断摇晃着:“复立了又怎么样呢?贵族还是贵族,甚至比秦国更加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国家是贵族的国家,富贵是贵族的富贵,我们依然要赋税、要劳役,有什么改变吗?”   有什么改变吗?   吕哲目瞪口呆之余似乎懂了,他心里犹如翻江倒海那般的巨震。   懂了,是没什么区别啊,所以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喊出来之后才是真正的拉开诸侯混战的序幕,反秦什么的不过是口号而已,真正的秦末是诸侯之间厮杀的主旋律!从巨鹿之战之后,天下间还真就没秦军什么事了。   拨开云月什么的完全无法来形容吕哲此时此刻的明悟,他不自觉的握紧拳头,心里想:“所以啊,他们真的能够成为我的助力!”   一股强烈的自信从心底冒了出来,吕哲一扫疲惫的神态:“有把我拉拢到江陵的乱兵吗?”   燕彼还持续在吕哲的一连串假设中,闻言过了一会才答:“有三名德高望重的公翁亲自前去,有把握说服大部分赵人、魏人、燕人。”   “唔?”吕哲回想一下在兵卒中出任带队官的几个人,其中还真的是以赵人、魏人、燕人居多,他觉得这样不够:“楚人、齐人、韩人呢?”   燕彼有些保留:“郑氏在燕国是大氏族,不过情况特殊无法影响大部分燕人。昭氏在楚地却是实实在在的大族,想来依靠昭氏的影响力楚人会做出跟随的选择。齐人、韩人……这两国。”他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措词半天,“齐人不尚勇,他们该是自保,只要军主有大势他们自然会屈从。韩人却是比较麻烦,韩地有个叫韩良的王孙对他们的影响力太大,韩人目前不会选择任何一方。”   “韩良?王孙?”吕哲联想到一个人:“张良!他……”话没说出去。   想想也算正常,项氏一方现在就开始派出范增到南郡来影响这些六国人士,那么以张良的智力开始未雨绸缪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   “那么。”吕哲表情非常的严肃:“估计可以拉拢到多少人?”   燕彼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职与几位公翁交谈过,说是应该可以拉拢十五万人。只是,十五万加上夷陵的六万,那就超过二十万,不说兵器等问题,粮草实在太缺乏,恐怕最后还是要出事。”   “粮草?”吕哲早就想到这个,他说:“大概两个月内会有一批粮草顺江从巴地调运过来,我们只要支撑两个月,粮草就不是问题。”   “啊?”燕彼非常惊讶,“这……还请军主详细告知。”   吕哲摇摇头,他才不会什么都跟部下解释。   燕彼见吕哲不答也是无可奈何,他见吕哲不说话开始思考自己的疑惑。   秦军不再善战,各国复立,那该是怎么样的一幅乱世场面?在燕彼想来这完全是不可能啊,秦军哪怕不再善战也可以固守函谷关,到时候不过是恢复战国的局面罢了,对他们这些困在南方的弃民有什么关系。   好像也不完全是没关系?至少身处南方的他们该面对的局势绝对会非常严峻,失去中原地区粮草包括兵源的支持,他们最多就三十四万人怎么去和上百万的百越争夺生存空间!?   “呵呵!”燕彼满脸嘲讽,“复国?复谁的国。” 第0134章 心态问题   国家是贵族的国家,富贵是贵族的富贵,从夏到周,将近两千年的历史里面王侯将相还真是“有种”的年代,这种想法已经根深蒂固。   贵族是怎么成为贵族,在知识匮乏的人群里,很少人会去思考这一点。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想法,大部分小人物不会去思考贵族也是从平民中崛起,他们总是自怨自艾没有一名显赫的祖宗。   但是,总会出现一些意外,乱世的来临对于小人物是个机会。   燕彼说到底只是一个县丞出身,有足够的野心却没有相应的眼界,想要改变这一点不是一朝一夕,还要有许许多多的事件来增加阅历。   想要打破血统论的这个限制需要一名底层的小卒获得了别人难以想象的成功,带着人成为一批新的贵族,站在权力的顶端。   当然,血统论被破除之后,那个时候这批新崛起的贵族会再次美化自己的血统,成为新的权力的垄断者。   一批新的小人物适逢其会再次推翻旧贵族成为新贵族,周而复始地走进一个循环,直至被外来的势力打断这个有如诅咒一般的转圈。   血统论的终结正是从秦亡汉立之后开始……   没有人是绝对的傻瓜,吕哲觉得什么名言之类的就属这句话最为正确。   选择避战不出,很多人会一直求见,吕哲对待每个人的态度都不一样,他在观察人的性格,在做自己的部署。   隐晦的,明白的,依借还是主将的优势,吕哲能够做的事情很多,他已经开始在拉拢人,比如说季布这个历史上有名的战将,还有看去十分沉稳的梅鋗。   这两人的年纪都没有超过三十岁,从言行举止来观察吕哲得出一个结论,年纪不大的人总是很容易做出选择,以后也必然会证明这个观点的正确性。   就像吕哲对范增所说的那样,人是利益生物,在足够的利益和美好未来面前,谁都没有立场。   除了梅鋗和季布之外,吕哲开始接触百将级别的军官,甚至是屯长级别的军官他都会去观察。   茫茫人海中吕哲能够与季布在南郡相遇,保不住不会再出现历史有名的将领,不过显然吕哲有一个劣势,那就是他所知道的秦末战将实在太少了。在咸阳期间,他也见过一个叫英布的人,那时候虽然知道一个叫英布的家伙是项羽麾下的五大战将之一,不过显然没把身在咸阳的英布与以后被刺面改名黥布的人联系在一起。   重新被注入“活力”的吕哲整个人虽然看去精神状态依然不好,不过总算没有了那种明显的颓废感。心里有了前进的道路,想通了之后他一有机会就是待在帐篷内呼呼大睡。   连续两天,在这两天里吕哲在面对秦军军官的求战都是选择避而不战。   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可以看见的百越人的数量已经增加到将近四万,可能是秦军的避战让这些百越人有了战胜的信心,骂战的时候显得更加的肆无忌惮。   当百越人在骂战时,吕哲总是会站在高坡之上看的津津有味。   百越人的骂战真的很枯燥,用那种吕哲听不懂的语言“哇啦呱啦”重复的喊,掏出生殖器尿尿显然也成了常态,当着几千上万人拉屎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后面,百越人也不知道是哪里找来了中原女人的衣服,然后开始了新的表演。   天晓得是哪个混蛋让一个满脸绕腮胡,手臂上有着粗长黑的毛,胸膛上依然还有毛……反正就是一个狗熊一样的男人,身穿襦裙在战场做出婀娜多姿的姿势。   别人看了之后十分愤怒,吕哲看了却是“哈哈”大笑,他从那只狗熊身上看到了“如花”的影子,这就是为什么发笑的原因。   没人清楚祖宗十八代都快被骂遍了的吕哲怎么还能笑得出来,他们开始怀疑自家的主将是不是一个懦弱的孬种,竟然被骂得这么惨都没有反应,只是一味的选择紧闭营盘。   在第三天,百越人依然分出一部分部队在骂战,不过他们不像前两天骂得那么的起劲了,无论是从声量还是从神态来看都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想来也是啊,连侮辱连女人都不如也无法激怒秦军主将,百越人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方法来逼迫秦军出战了。   吕哲似乎是自己看显得很孤单,他召唤所有军官到身边一起观看百越人的骂战。   连续两天的请战被拒绝,很多五百主已经是满肚子的怨气,他们被召唤过来之后应付式的向吕哲行礼随后转过身去,好像多看吕哲一眼都会脏了眼睛。   认真观察完骂战的百越人,吕哲目光收回来之时看到有不少人对自己翻白眼,他却是笑了,笑得有些没心没肺。   六国的带队官倒是对吕哲没什么意见,他们看那些表情各异的秦军五百主,估计没想明白刻板的秦军什么时候会有这么丰富的表情。   秦国没有崩溃之前,秦军是以强烈的纪律性和表情刻板闻名,这支能征善战的秦军一致被公认为当今时代最强的军队,没有之一。   带队官之中有不少曾经与秦军交过手,他们深知秦军的恐怖,此时被召唤在一起显得有些约束。   “诸君!”已经睡饱的吕哲有那么点精神奕奕:“诸君且听我一言。”   见其笑得那么开心,肯定有人在心里狂骂,不过他们还是眼睛看着吕哲等待下文。   “各位看看百越人。”吕哲没有被众人鄙视的眼神所影响,他指向骂战的百越人:“与之前两天的百越人相比,你们能看出今天的百越人有什么不同吗?”   除了少数的几个军官转头看去,更多的军官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两天了啊,从得知江陵发生叛乱到现在已经足足两天了,他们就只能窝在这里不与百越交战空耗时间。   窝火啊,着急啊,带着这种心情五百主们还得去安抚部下,他们可没有吕哲的口才,逼急了就是一阵狂吼,要不是军律不允许就该拿鞭子狂抽了。   五百主们曾经私下会过面,有人提出不再接受临时主将的约束急援江陵,他们私下商议后意见没有得到统一。   冷静的人提出异议,倒不是说不接受抛弃临时主将的说法,而是认为支援江陵是必需的,但是不能不管不顾的前去。   他们觉得前去支援江陵只有在两种条件下才能达成首要条件,其一是说服吕哲留下六国人组成的兵卒挡住身侧的百越人,其二还是说服吕哲不要再避战尽快击溃眼前的百越人。   好像要做出什么选择都无法绕开吕哲,这使得不管是什么意见的人都有些丧气。   很多人都十分不理解,个别人有时候会心想:“第一天不是很勇悍吗?怎么一将领江陵被袭就变成了缩头乌龟,他到底想干什么!?”   吕哲会抛下六国兵卒领着不到五千秦军去支援江陵吗?非常肯定的给出答复是不会!他这两天的避战是有理由的,是在积蓄秦军的怒气,是在观察百越人,是在等待江陵那边的消息,更是在试探六国的带队官、公翁。   与非常多的六国人士交谈之后吕哲真的找到了答案,无论是因为什么,被迫南迁的原六国人士在将来真的可以成为他的助力。   二十多万人,最少有两万合格的兵源,吕哲知道这是什么。   吕哲已经推测出未来的一些走向,这不是说历史发展什么的,而是靠脑子进行思考。   经过这一次南方混乱,秦国北击匈奴的时间会往后推延,秦军驻扎在南方郡县的数量会增多,这点是毋庸置疑的。只要智商不是负数,帝国中枢必然会这么做!   北击匈奴的时间被延后,南方的驻军增加了,那么整个历史的大势就彻底改变了,这对其他人来说或许会是坏事,至少对反秦的旧贵族之类的是坏事。但是,对吕哲来说绝对会是一件不错的事情,他需要时间,很长的时间,起码十年的时间!   已经得到江陵回报的吕哲,他调整好状态在今天认为时机成熟了,是时候与百越人展开生死之战,胜了走上历史的舞台,败了就干脆死在这里。   得到吕哲的提示,几名看向百越人的五百主仔细一看果然察觉出端倪。   “敌军……”季布的眉头形成剑眉:“松懈了啊!”   吕哲看向说话的季布,这段时间他自然与季布接触过,屡次试探下已经肯定季布与项氏没什么关系。   季布是第一个出现在吕哲眼前的战将啊!弄清楚季布与项氏没有联系之后,吕哲怎么能够放弃拉拢一员战将的机会!   其余五百主听到季布的话一愣,他们总算也跟着看向散漫的百越人。   “是的,敌军松懈了!”吕哲对季布一笑,然后大声说:“敌众我寡,不能急切求战,这是兵家常识。现在依然是敌众我寡,不过情势却是稍有不同了。”   众五百主早就烦透了每天只能待在营盘空耗时间了,现在听到吕哲明显是要出战的信号,每个人都是露出激动的表情。   吕哲显得莫测高深:“两天,你们知道这两天本将在做什么吗?”   一直不吭声的李云聪心里诋毁:“干什么?不就是在睡觉嘛!”   包括带队官和五百主们,在场所有人都做出专注倾听状。   “本将在做事,做扭转不利局面的大事!除了将一万两千兵卒的建制搭建起来,就是一直在等待这个机会。”吕哲再次手指百越人:“他们松懈之后的战机!”   苏烈、梅鋗、季布,这三人几乎同一时间抬手抱拳:“请主将下令!”   反应过来的众五百主也行礼:“请主将下令!”   他们憋太久了,麾下的士卒也憋太久了,几乎快要达到临界点,要是再无所作为就真的要么兵变要么发疯了。   带队官们看着群情激奋的秦军,他们默默对视一眼,几个人心里在想吕哲让燕彼转达的话语,慢慢神情也变得坚定。   在秦军军官们请战之后,带队官们也抱拳:“请军主下令!”   此时此刻的吕哲有点闷,他的演讲还没有讲完这些家伙请什么令,这……   “斥候已经摸清百越的人数,敌军的总数量大概是在四万人到四万三千人之间。”吕哲自顾自往下说:“我军的战力只有一万五千人,想要在短时间内在正面战场战胜足有四万人的敌军,只有依靠计谋。”   计谋?很多人心里有些不以为然,身在夷陵的所有人基本没有高贵的出身,出自战将世家的更是没有一个,想要行使计谋有可能吗?   “斥候不但摸清了敌军的人数,他们还探查了周围的地形。”吕哲无视他们不信任或者说不自信的目光,显得信心十足:“这里离江岸非常近,除开南面之外的北面、西面全部是都是山岭。”   似乎是被吕哲表现出来的强烈自信鼓舞了一般,他们总算又兴趣听听接下来要说什么。   “这里不适合作为战场,至少对于我们来说不适合。”吕哲比划着周边覆盖的森林,“只有五里左右的空旷地带只能打添油战,我们人数没有敌军多,一再添油哪怕每次得胜都会极大消耗我军的体力,同时不断的厮杀也会让人数众多的敌军慢慢占据更大的人数优势。”   苏烈问:“这就是主将为什么选择避战吗?”   吕哲摇头:“不。避战一方面是将我方的兵卒编制成军,另一方面……”   李云聪十分不合时宜的打断:“编制成军?主将是在说笑吧!一支军队怎么可能说成军就成军。”   带队官们愤怒地看向还自持上将军亲兵队率身份的李云聪。   吕哲对李云聪做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姿态,也就是说懒得搭理。他看一眼带队官们,转头直面众五百主:“另一方面是在激怒你们。”   什么!?五百主们全部错愕,他们需要一个答案。   “是的,就是激怒你们。”吕哲自嘲笑了笑:“你们其实心里没有把我当成主将,只是碍于军律不得不服从。我也没有奢望能够被你们爱戴,等待击败这支百越人回援江陵之后,你们……”   梅鋗站出来:“主将不要妄自菲薄,鋗人言轻微,不过不得不说几句话。”他看向袍泽们,提高音量,“自夷陵动乱以来,敢问有谁做的比主将多?谁能够不但制止夷陵的叛乱,整合出目前的这支武装?是谁又能在江陵被袭之后冷静思考,不是头脑一热无视身侧敌军立即支援江陵,而使得唯一一支能支援江陵的部队面临可能的覆灭?”   一连串的问句,说的有些人脸色难堪,更多的是陷入思考。   “鋗问诸位。”梅鋗突然加大声量:“敢问,一直想要支援江陵的人,在江陵动乱后有敌军追击之下,哪怕真的带队到了江陵又能怎么样?”   季布接过话语:“江陵动乱,再有四万百越人加进去,那我们也只会是面临全军皆没的局势啊……”   “谁能!?”梅鋗质问:“亲兵队率,你能吗?梁渠,你能吗?豪间,你能吗?”   被问到的人一阵脸色铁青,不过他们没有睁眼说瞎话,而是慢慢低下头颅。   梅鋗恢复了平和的语速语气:“主将已经做得足够好。我们还没有覆灭,目前还有支援江陵的可能,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呢?”   苏烈看着脸色难堪的袍泽:“话不中听,但这是事实。坦率而言,若是江陵失陷,上将军和次帅战死,那里的五千袍泽皆尽覆灭,我们就是目前唯一一支身在南郡的驻军了。”   像是在濒临死亡时再被最后一击,表情难堪的人瞬间变得死灰。   苏烈是率领三百重步兵的军官,梅鋗在弓箭手中有很高的威望,季布则是五百戈矛兵的五百主,有这三个人站出来为吕哲说话,那就代表原本视为小圈子的那一校军官分裂了。   而这像是塔罗牌那般,两名长矛手的五百主也开始说吕哲部署的正确性,他们损失了不到两百名士卒杀死杀伤的敌军是自己的十倍以上,对此他们觉得吕哲的指挥没有什么错误,甚至感到很满意。   三千五百战兵之中,随着五名军官的“倒戈”,任谁看来都有至少两千名士卒倒向了吕哲一方。   刚才被点名的三人,他们这一刻感觉到自己被孤立了,有些困惑有些不理解的看向为吕哲说话的袍泽,又自己面面相觑。   无形中,吕哲站在中间,外面是一圈军官,而李云聪、梁渠、豪间三人则是自己凑成了一堆,怎么看他们都真的像被孤立了。   对于吕哲来说,梅鋗等人站出来为自己说话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事情,不过这对他的计划有益无害。   吕哲并不觉得有人为自己说话就代表自己真正地掌握了这支秦军,他稍微一想就明白梅鋗等人只不过是在以事论事。   “想来两天内有很多人在背后骂我。”吕哲无视脸色更加难看的那三个人,“士卒们也肯定被百越人的骂战激怒。”再次笑了一下,“他们该是手中兵器饥渴难耐,想要痛饮敌军鲜血了吧?”   有人应景地笑了出来,更多人随之而笑。   “好了!”吕哲收起笑容:“我的作战方案是,做出向江陵撤退的假象……”   没人说话,全部等待下文。   吕哲又说:“东面是平原,纵深起码二十里的平原,南面是宽约五百步的江面。”   话声平稳,他一直在描述大概的地形,等待将地形说完才讲述自己的作战计划。   这个作战计划并不难理解,不过在执行上面非常的困难,首先晚上谁作为先锋出发就是一个值得商讨的问题,然后谁又是负责垫后更是一个问题。   “……兵卒训练不足,无法垫后,这个没人反对吧?”吕哲见没人有异议,他沉稳道:“那只能是精锐作为垫后部队。”说着看向苏烈、季布,“不过我的策略不是这么简单。”   吕哲讲的很慢,他的计划也没什么复杂性。   随着一层一层的策略被讲解完,听罢的军官们首次整齐用敬畏的目光在看向自己的临时主将,那可是策略啊!   这个年代懂得排兵布阵就能称之为将,会谋略就能成为一名统帅,他们虽然不懂谋略策划什么的,但是没见过猪还吃过猪肉呢,他们十分确定吕哲并不是在胡说八道。   五百主之中的梅鋗脸上也有敬畏,不过那是一种惊讶和意外的情绪。他越来越肯定自己选择的正确性,南方的混乱是坏事也是契机,对很多人都是公平的。   梅鋗此刻在想:“早就听说吕哲与徐氏亲近,同时陛下的近臣中车府令也对其十分看好。此战过后吕哲的崛起已经毫无疑问,他还没有自己的班底,现在向他靠拢却是最合适的时机。”   差不多有同样想法的还有季布,他确实是一个楚人,贯籍在下相。他会成为秦军的五百主其实也没什么诡异的地方,现在效力于秦军的六国人士其实并不算少,他们一般被分派在秦国各地充当驻军。   季布本来是在赵地,去年被征召进关中,依靠军功晋升为五百主。秦国要南侵时有甄选军官充入南征军,季布显然是被选中的一员,而且是军职最高的一个。   历史上的季布确确实实是南疆军团出身,秦国南侵胜利后才被指派到会稽作为守军,也在那里结识了好友钟离昧。   或许吕哲忘了,不过季布却是不会忘,两人在咸阳有见过面,那时正是吕哲在液池征召亲兵的时候,不过吕哲显然不知道季布也在场。   现在的季布还不出名,为季布吹嘘“千金一诺”的曹丘也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地方,季布现在年纪不过才二十四岁,正是期望建功立业的年纪。   季布先期告病假回家又回到军中正遇上吕哲指挥部队与百越人的第一次接战,经过那一战季布认为吕哲是一个懂得兵势的人,自然也期望能够在吕哲手下建立功勋。   吕哲能察觉出自己已经成功鼓舞起他们此战必胜的信心,他大力一挥:“今天的战斗只能有两种结果,胜利就踏着敌人的尸骸继续前进,败了就用旗帜将我们的尸体包裹起来!” 第0135章 拉开序幕   制定战术运作起来不是马上就能进行的事情,那还需要很多的准备。   事实上吕哲也面临不得不撤退的窘境,出战匆忙准备的粮秣数量已经略显不足,再继续对峙下去就快要断粮了。   不断的努力之下,吕哲得到了几个人的认同,他认为这样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而不是什么王八之气一震天下归心。要是经过那么多的努力还得不到认同,那干脆自己抹脖子去死算了,还挣扎做什么。   现在还算不上有班底什么的,认同不代表无条件的服从,他们只会在框架的许可之下听从军令,想要他们死心塌地的追随,吕哲还要更加的优秀和努力,使人看到前程与利益。   有一件事情吕哲对谁都没有说,斥候探查到两支百越人已经扑向江陵,一支大概是两万人,另一支在三万人左右。   这两支百越人并不同属于瓯越,三万人的那支是桂越,两万人的那支是闽越的一支。   说实话,现在支援江陵的意义已经不在于怎么去镇压六国遗民的叛乱,而是怎么来扭转针对百越人目前的优势,再这么糜烂下去南郡可能会像黔中郡一样成为地图上的领土,实际的控制权已经失去。   表面上看去是继续闭营不出,内部已经紧锣密鼓地在做准备。   对面的百越人依然还在骂战,不过出来骂战的人数在减少,译吁泽好像也有意拖时间似得,在秦军闭营不战的情况下没有依靠人数的优势直接打冲营战。   按理说秦军的营寨根本算不上固若金汤,只要愿意付出足够的代价就能冲进只有一道围栏的秦军营地。   那时展开混战,也就是实际意义上的“烂战”对百越更有优势才对,至少秦军有战阵百越没有。   译吁泽没有那么做,他表现出足够的耐心在等待,似乎是与秦军的对峙已经到达了某种目的。   在第六天,连续三个夜晚持续减少火把的秦军,营地里的火光变得微弱。   如果是一时间变成这样百越人或许会察觉出什么,可是逐渐递减下来给人的感官没有那么的明显,百越人似乎也习惯白天骂战秦军不出,晚上休息白天继续骂战的战争模式?   不!吕哲并不觉得事情会那么容易,他十分明白暗处有非常的眼睛在盯着营盘,还需要一个契机才能使整个战术部署运作起来。   第十一天,百越人果然在当夜发动了一次试探,为数两千多的百越士兵闷不吭声地接近秦军营盘,一直接近到围栏处,正当带队的百越军官以为秦军营地已经空了时,一阵苍凉的号角响彻。   早有准备的吕哲命令吹响了号角,整个秦军营地变得犹如白昼那般明亮,勘探了那么久的时间早已经熟悉地形的秦军,左右两翼早已准备就绪,就等待这一刻的部队合围上来,中间的部队再反击出去。   心有疑惑的译吁泽看到秦军吹响号角营地大亮笑了一下,他也下令部队集结,顿时“咚咚咚”的战鼓声也在百越人的营地被敲响。   吕哲早在等这一天,他虽然认为百越人不会打大规模的夜战,不过为了稳当着想还是吩咐军官们务必尽快歼灭敌军的试探部队。   厮杀不过才一刻钟左右的时间,两千试探营地的百越人被一万部队淹没在围栏处,等待号角再次“呜呜呜”的吹响时,战斗已经结束。   集结部队需要时间,不是短暂的三时两刻说集结就集结起来,译吁泽似乎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应该在派出试探部队的时候就预先集结部队才是。   “好快啊!”译吁泽见秦军没有像部族长老说的那样弃营而逃感到放心,又对去试探的两千部队这么快被合围聚歼感到吃惊:“太快了,难道秦军早就做好准备等待这一刻吗?”   秦军还在,而似乎战斗力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堪才闭营不战,很多百越人觉得能试探出这个结果十分重要。   收拢部队,重新修复被破坏的围栏,秦军再一次龟缩回营盘,并且军营又恢复昏暗的模样。   “现在是亥时一刻!”吕哲全身披挂,“一个时辰之内,我要全军做好开拔的准备!”   耐心等待了七八天的军官们也是在等待这一刻,他们见敌军果然发动夜袭,原本心里有的疑虑也得到缓解,得到命令无不大声应命。   吕哲麾下的部队已经基本有了建制,命令的传递链构成之后执行起来的效率不是没有建制时的那种迟钝。当然,由于建制构成的时间还不长没有磨合,执行起来也不可能多么的迅速。   时间在缓缓地流逝,气氛也变得越来越紧张,负责监视百越人的斥候已经是在每半刻种回报一次军情。   “百越人还有一支三千人的部队做好出战的准备,只要译吁泽发现不对劲,这三千人的敌军就会马上追击上来!”吕哲看向繁星点点的无月天空,再看向营盘四周的夜幕:“给我们的时间不会太长,所以要好好把握住时间!”   一队队士兵已经集结完毕,军官们正在队列中交代着一些什么东西,他们会时不时的看向中军的位置,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信号。   一个时辰对于很多人来说很短,但是在某些特定的时刻一个时辰又是那么的长。   在这一个瞬间,精锐与非精锐的差别被显现出来,秦军在得到军令之后半个小时之内就已经整装待发,六国兵卒却是忙活了足足一个半小时才做好开拔的准备。   “共尉、季布,你们按照计划先行开拔,并探勘好预定战场的地形,随时做好准备。”吕哲看向负责率领第二梯次的人,“共尉和季布带着三千五百人出发之后,第二梯次的三千五百人在一刻钟内出发。”   众人无声拱手,表示明白。   吕哲看向徐志、梅鋗、苏烈等人:“最后的五千人与我是最后一个梯次。”   最后一个梯次就是断后部队,吕哲选择自己负责断后早就被众军官知晓,说实话他们心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   一军之主将,虽然是临时的主将,但是在情况紧急的时刻选择自己断后,他们从这一点上看到一名年轻人正在努力担负责任。   “已经不能对他苛求太多了。”有些人在想。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能体谅,那更像是一种没有对错只有立场的对抗,在这些人眼中任何小瑕丝都会被无限放大乃至于攻击。他们总是认为所有事情只有自己的想法才是正确的,例如某件事情哪怕再怎么合理,在他们看来要是自己去做会做得更好,殊不考虑现实情况,只会指责与谩骂。   吕哲看向李云聪、梁渠、豪间,他能从这三人的眼里看到不服气和一种嘲讽。   事实上这三人之中除了李云聪还有二十来名甲士,其余两人的部队已经被转交给其他军官指挥。   豪间与梁渠一直在挣扎,他们认为临时主将没有权利剥夺五百主的指挥权,一度还进行谩骂。   吕哲没有采取激烈的手段,他对现在的很多谩骂都是听而不闻,只要这一战获得胜利,那时他才会有足够的威信来对这些人进行处置,在此之前只要成功的解除他们的指挥权就足够了,任何激烈的手段只会使得另外的人离心离德,那不利于接下来的作战。   事实上一些谩骂算什么,吕哲已经选择好道路,一个人做任何事情都不会得到所有人的认同,他只需按照自己选择的道路前进,在前进的过程中吸取更多志同道合的人参与进来,这才他的选择。   失去麾下的部队之后,梁渠和豪间,包括李云聪一直被勒令待在中军位置,吕哲现在容不下一点差错,在三人心有怨气的时候选择的是就近监视。   一切准备就绪,斥候也传回百越人只是警戒没有再次发动夜袭的意图,吕哲再次叮嘱一遍也就让共尉和季布带着先头部队先行开拔。   夜幕中,一支由一千秦军两千五百六国兵卒组成的部队出发了,他们行进的方向是东面,那里有着一片纵深二十里长的平原,正是吕哲预定的决战场地。   先头部队开拔之后,留在营盘的近一万部队开始做最高警戒,对于他们来说这是最危险的时刻,只要百越人察觉到营盘的不对劲,那一场不限制规模的夜战就在所难免。   南方的草丛与森林多,处处可以躲避人,想要在这种环境下完全清除敌人的“眼睛”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任何意外都存在可能性。   未算胜先算败,算得上熟读兵书的吕哲十分清楚明白的知道这一点,他也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共尉与季布出营之后不是笔直的向预定的方向前进,他们是做了一个小范围的迂回,哪怕是被百越人发现也一时难以判定他们的意图。   “第一梯队是最安全的,他们的迂回是我们的左翼敌军营地的右翼,哪怕被发现也会被译吁泽认为我们是要进行报复性夜袭。”吕哲对着神情紧张的众人笑了笑:“第二梯队是晚一步出发,但是从真正意义上来讲,押解辎重的第二梯队反而会比第一梯队更早到达目的地。”   什么道理这是?在这个没有几何、没有规圆、没有立体式观念的年代,几乎没人明白关于间距的知识,他们只是知道第一梯队最早出发就应该最先到达,没有将必要的迂回拖延的时间算进去。   “从真正意义上来说,第二梯队也不是最先到达目的地的部队。”吕哲不喜欢玩莫测高深,他只是在讲述事实:“那里早有一支两千人的部队建立起简陋的营地,时刻准备好足够的吃食在等待我们前去。”   几乎是第一时间,听到那里句话的人立刻反应过来,他们会心想:“对啊,夷陵还有将近五万的六国人,主将调动一些人做先期准备并不困难。”   他们猜对了,吕哲的掌控力并不限制在这块战场,他不但派人传达命令到夷陵,甚至已经开始与江陵的一些人取得联系。初步的接触和交换进行得比较迟缓,不过已经开了一个不错的开头。   有些话说出来能增加信心,不过要挑选好时机,时间不对说出再好的消息效果也会不一样。这只是吕哲第一个注入的信心,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这么多天以来,他没在混吃等死!   第一梯队出发后的第十五分钟,第二梯队严格按照时间开拔。   其实在这种时间观念不是太严谨的年代完全没必要这样,不过吕哲要竖立自己懂得谋略的形象,那么形象工程是极其有必要的。   吕哲在第二梯队出发后,他立刻下令全军做好战斗的准备。   还是那句话,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傻瓜,百越人会因为第一梯队的小迂回判定秦军是要做报复性夜袭,等待他们发现判断中的夜袭没有到来,秦军的第二梯队被派去,那么不察觉出不对劲就怪了。   “一个小时,百越人在一个小时之内能够派出的部队不会超过三千人。”吕哲的语气很武断,没错,就是武断:“我们将会在营盘内与这支三千敌军交战,用最快最凶悍的姿态最快的时间再次歼灭这支冲进营盘的敌军,使得敌军主将出现犹豫,认为我们是做出假象埋伏他们的部队。”   后面的话不需要说了,只要能够在百越人没来及反应过来全军压上之际吃掉冲进营盘的三千人,吕哲几乎可以认定百越人会再次迷惑,只要他们一旦显得犹豫不决,那就达成战术目的!   时间再次一点一滴的流逝,寂静无声的营盘光线依然十分昏暗,尽管光线不足但是从外面向内张望,依然可以清楚的看见整个营盘无人走动。   躲在草丛中的一名百越探子,他像是一条毛毛虫那样挪动身躯一点点地靠近秦军的营盘。   趴在草丛中的百越探子,他看到秦军营地空无一人时显然以为自己看错了,不由又向前不断的挪动着靠近。   没错,探子揉了揉眼睛几次专心地观察营盘,他觉得没错,眼前的这座营盘已经看不到任何秦军的身影。   “空了啊,敌人逃跑了。”心里生出这样的念头,探子迟疑着站了起来,直至完全站起来,“快回报。”哇啦哇啦一连串的吼叫,在这个寂静无声的夜幕里传得非常远。   如果这探子不那么吼叫跑回去,那么还真难以发现有这么一个人,但是这一“哇啦”的喊叫跑动,躲在营帐内的梅鋗透过空隙就能够清楚的看见了。   梅鋗是名弓箭手啊,而且是个非常不错的弓箭手。弓箭手除了臂力之外依靠的就是眼力,尽管模糊他依然能看见那个在狂奔的百越探子。   “下令。”梅鋗看向旁边的几名士卒,“弓箭手准备作战。”   得到示意的士卒立刻出帐,他们跑向其余刻意往前移的帐篷,一一通知下去。   从高空往下看,秦军的整个营盘已经被分了几块,整个正面是交错的帐篷,在后面留出很大的空地。   一些借着帐篷挡住前方视线在跑动的身影,他们在向下通知军官的命令。   大概两千五百名士兵在得到通知之后开出向后方汇集,剩余的士兵除了弓箭手之外都在向两翼移动。   “口袋已经成型。”吕哲专注看着草草画出来的地形图,“听这个动静……百越人要有动作了。”   应该说百越人已经炸锅了才对。   译吁泽已经连续两次刚躺下就被喊起来。   第一次是发现秦军在做小迂回,认为是秦军要做报复性夜袭,当他们准备好应对时秦军没有杀来,说实话那时候译吁泽还是很得意的,认为是秦军发现自己已经做好准备才没有来袭击。   第二是有探子回报再次有秦军出营了,译吁泽下意识认为是秦军不死心又想要夜袭,只是下令做好防御准备。   夜袭会造成损失,这是必然的。但是想依靠夜袭全面将敌军击垮,这需要太多的条件才可能达成。   “夜袭就夜袭吧,我人多。”这是译吁泽当时的想法。   部落形式的军队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散漫和杂乱,能奢望这么一支军队的统帅会得到真真切切的军情吗?   不是没有探子在汇报两股秦军的动向,而是译吁泽已经率军与秦军对峙太多天了,一种特有的惯性麻痹了他的思维。他认为在外围的两支秦军一定是诱饵,想依靠夜幕诱出自己的军队,然后玩什么围歼的把戏。   “秦军战斗力强悍,派少了没用,派多了秦军又会退避,我才不上当。”   不能说译吁泽是傻瓜,他是身在局中,又不是上帝模式的书友。   同时有史以来百越与秦军的战争就真的是那样,一个秦军需要两个百越人去对抗,十个秦军需要三十个百越人去对抗,一百个秦军需要五百个百越人去对抗……秦军的人越多,那么百越人的数量也就要更多,这几乎已经成了百越人的一种常识。   之前不知道为什么,译吁泽能得出一个判断,那就是眼前这支秦军统帅也是有意要拖时间。虽然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但他真的看出吕哲就是不想去增援江陵。说实话,他有些迷惑不解,几次试探发现不是这支秦军战斗力不行,这才更使得他迷惑。   译吁泽乐意这样慢慢磨,反正他的粮食还能支撑四万大军两个月,对面的秦军最好是待在这里别动,只要江陵被部落的盟友攻下来,那眼前这支秦军也绝对会成为瓮中之鳖。   下意识的惯性不是那么好扭转,探子传回的情报渐渐多了,还处在思维惯性中的译吁泽越来越犹豫不定:“是计谋,还是什么,这不像那个吕哲的……”刚想到这里却听见外面的大喊大叫。   什么!?秦军营地已经空无一人?   译吁泽愣了足足五分钟,他霍地站起来,像是一个受骗上当之后的恼怒分子:“真的没看见任何人影?”   探子诅咒发誓,将自己看见的一股脑说出来,最后还信誓旦旦:“真的呀,要是有人,我当时只离秦军营盘不到。”说出一个相当于五十步的长度数字,“这么近了,我又在大喊大叫,要是有人我早该被射死了。”   “可恶!”译吁泽握紧拳头不断挥动,“让吴缺带人上去试探看看!”   恼羞成怒?没有,译吁泽还非常的理智,他让负责警戒的三千人部队进攻,又下令集结起一支两万人的部队。   轰隆的战鼓声传到秦军营盘,吕哲听着“咚咚咚”的战鼓声有条不絮的安排麾下军阵的位置。   这时候的秦军有两千人排列好军阵,他们的位置所处是敌军冲进来穿透帐篷的前沿,刚好正面面对敌军的冲锋路线。这两千人中有一千长矛手,余下都是六国兵卒。   左右两翼是各有一千五百人的部队,他们之中各自有一支三百人的弓箭手,余下的都是六国兵卒。   喧哗的喊叫声已经能够清晰的听见,两军相遇的距离越来越近。   率领三千部下发动进攻的吴缺也是一个谨慎的人物,他将三千麾下分成了两个部分,现在前锋已经破坏秦军设立的围栏冲了进去,而似乎并没有遭遇秦军的阻击?   “什么情况?秦军真的弃营逃了!?”吴缺不相信,但是眼前亲眼所见真的没有发现秦军有反抗,“冲!全部冲!”   三千百越人一前一后全部跨过围栏,他们冲进营盘后被林立的帐篷所阻挡,在无法控制的情况下被分成一块一块的小队。   吴缺亲自冲进一个帐篷,他发现帐篷之内当然没有秦军,不过里面还真的是空荡荡啊。他正要派人向营地回报军情,一阵苍凉的号角声突兀地响起。   冲过帐篷区域的百越人还在继续往前跑,他们没有注意到周边的篝火多的有些不正常,而且这边这么多的火光正,前方却是一片漆黑显得更加不正常。   站在黑暗中的吕哲示意卫瀚。   卫瀚抓起号角声“呜呜呜”吹响。   正在往前冲的百越人听到号角声显然被吓了一跳,他们下意识放慢了脚步。   黑暗区域里,不断奏响了弓弦声,一枝枝箭矢被射向天空,它们颤动着长长的身躯破开空气,不断不断地朝前…… 第0136章 埋伏之战   黑暗中不断激射而来的箭矢对于闷头往前冲的百越人来说绝对是一场噩梦,数百人几乎是没有任何反应直接被射翻在地。后面人随着惯性继续在冲,一大半人被倒在地上的同伴绊倒,整个冲锋立刻被打断。   这样还没算完,黑暗中一直响动着弓弦的声响,秦军的箭矢像是永远都不会停止那般一直倾射,被打断冲锋的百越人像是一个个靶子被箭镞破开肌肤钻入体内,一朵朵血花在昏暗的视野里不断地绽放着,与之辉映的是闷哼声和惨叫声。   秦军箭阵无可匹敌,所谓箭阵就是一种连绵不绝的远程攻击,射手们排列成五排不断重复张弓拉弦的动作,随着破空声一波两波三波……无限循环的箭矢就这样一直被射出去。   梅鋗还有很多手段没有用出来,这只是一种最常见的波段式箭阵,用以打击冲锋中敌人的前锋部队。他还懂得覆盖式的箭阵、阻断式的箭阵,每一种不同名称和射法的箭阵都有它的作用。   六百弓箭手在面对三千敌军时很难形成覆盖式箭阵,不过现在波段式箭阵和阻断式箭阵非常适合目前的战场。   黑漆漆的夜里百越人不知道黑暗之中有多少秦军的弓箭部队,他们也几乎没有多余的空闲来思考这些,看着不断有同伴倒在黑暗中射来的箭矢之下,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生出心有余悸的恐惧。   吴缺自然也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秦军没有像想象中的丢弃营盘逃了,面对不断从黑暗中射来的箭矢,他的第一个反应是:“中埋伏了!”   在作战中,军令的传递从来都不是那么简单,吴缺意识到中埋伏已经在大喊让麾下的士兵退后,可是在这种混乱的场面下能够形成有效的军令吗?显然是不可能的!   三千百越人在冲锋路线上被射翻至少六百人,他们有一部分人冲进黑暗之中,冲进去的人根本眼睛看不到什么东西就感觉身体受到重创,随后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骑跨战马的吕哲一直在观察战场,他认为时机合适了命卫瀚吹响了长矛兵冲锋的号角。   “呜呜呜——”的号角声穿透力很强,在满是惨叫的战场声音依然清晰,得到命令的长矛兵齐声发出“嘿!”的吼叫,整齐的迈步声从黑暗中传出。   梅鋗听到号角声也大吼出声,一个一个士卒传递下去,长矛兵已经冲锋出大概三十步的时候,重新调整好姿态的弓箭手也开始向前小跑推进。   长矛兵在前,他们整齐的跑步声听起来十分浩大,乱成一片的百越人能感觉地面好像是在颤抖,耳朵里满满是有节奏的踏步声。   吴缺对这种踏步声并不陌生,这是一种起码千人以上整齐迈步才会有的效果。他看着混乱的部下,再听见天空传来的“咻咻”破空声,一时间面色犹如死灰。   梅鋗的栖进战术一直是秦军弓箭部队的拿手好戏,他们总是会跟随在冲锋部队的后面,等待差不多靠近敌军一百步的距离又开始射箭。   这一次六百弓箭手不是进行波段式射箭,这种情况下波段式射箭已经不合时宜。他们在梆子声中同时张弓拉弦,梆子声停止的时候同一时间松开捏住箭羽的手指,刹那间弓弦声再次整齐奏响。   覆盖式箭阵,梅鋗首次使用这种战法。   像是蝗虫一般的六百枝箭矢从冲锋中的长矛兵头上飞过,个别相撞的箭矢落下来。   幸运的是箭矢落下之后只有不到十人被误伤,中箭部位也基本是手臂之类的位置,由于不是全力道的射击,中箭者的伤势也不是那么重,他们还在保持冲锋的姿态。   所谓覆盖式箭阵就是这样,在空中飞跃的箭矢由于太过密集总会发生互相碰撞的事情,哪怕真有己方士卒被误伤也是在所难免。   近了,越来越近了,长矛兵缓缓地将前斜向上的六米长矛放平,他们已经能够看见敌军被最后一批覆盖式的箭矢清出一片“空地”,没有在覆盖范围的敌军也是一脸的惊恐。   敌势已乱!   战争打的就是气势与阵势,百越人从来都不懂排列阵势,现在他们的气势又被秦军弓箭手的连续打击而尽丧,面对一千长矛手一往无前的冲锋,后果可想而知。   吴缺的脸色完全煞白了,他紧张地看向后方,那里是百越人的大营。   译吁泽早就在集结士兵,不过还是那句话,士兵并不是统帅喊一句话就能马上集结完毕的。   一支军队的集结包含了很多东西,从下令到接到命令,又从基层军官开始集结士卒,中层军官整合部队,整合好的部队归纳进高级将领的指挥,最后再归纳到最高统帅的周围,这一切说起来很简单做起来步骤太多极其消耗时间。   百越人的集结命令才下达多久?最多也不会超过两刻钟,当今天下能在两刻钟内集结起一支超过万人部队的只有秦军!   译吁泽比身在战场的吴缺更加着急。   秦军并不像探子回报的那样弃营,这对整支百越人希望的大态势来说是一个好消息,但是对于译吁泽包括吴缺的那三千部队来说是一个坏消息。   百越人在夜幕刚刚降下的时候已经发动过一次夜袭,那次损失了试探的两千士兵。   十一天,丧在译吁泽手里的部队已经超过一万,失去战力的士兵总数更是超过一万五千人,如果再损失吴缺这三千人,那哪怕百越的人数占优也消耗不起。   着急的译吁泽不断地催促,可是部队不是靠催促就能达到快速集结效果的,很多时候越是催促集结起来就越慌乱。   一方面关注营盘内战事的吕哲,他另一方面也在关注百越人的集结。   斥候一直在暗中盯着百越人的营盘,他们还是做到了每半刻种回报一次的速度,这令吕哲能够把握好战事的进程。   “吹响两翼合围的号角。”吕哲神情振奋:“让我们再一次围歼这伙敌军!”   卫瀚抓起号角吹响,“呜呜——呜呜——”的苍凉号角声在空气中传递,两翼的部队也吹响了“呜——呜——”的号角声回应。   两翼各自的一千两百兵卒发出了呐喊声,他们与正统秦军最大的区别就是一旦冲锋就会大喊大叫。   在长矛兵已经穿透三千敌军的现在,百越人的后路已经被断,秦军两翼发出的喊杀呐喊声更加使得百越人慌乱。   仅剩不到一千五百人的百越人在吴缺的率领下尝试突围,他们冲上去时刚好是面对已经重新排列成长形阵的秦军长矛手。   这一次长矛手没有发动反冲锋,他们紧密地靠在一起竖出手中的长矛,一片尖矛如林的画面成型。   吴缺已经听到两翼中原话的喊杀声,他不断驱赶部下奔跑,哪怕前方是如林的尖矛也要撞开一个口子逃出去,不然三千人就该真的被围歼在这里了。   通常在很多条件下想要达成围歼不是那么容易,特别是人数相差不大的情况下想要形成围歼更加困难。不过现在的战场似乎不在“通常”之列,这是吕哲精心安排的交战场地,冲进营盘的百越人已经被压迫在特定的范围之内,他们的南方是大概九百名的长矛手,东面是乱糟糟的帐篷和障碍物,西面和北面是不断呐喊冲锋的秦军。这样一来围歼的条件达成了。   惊慌中的百越人被驱赶着撞向尖矛如林的墙壁,原本活生生的生命用身躯去撞尖锐的兵器是什么下场?那是“哇哇”冲上去想要闪避却无法的绝望,然后身体被尖锐的长矛刺穿,整个人会被一杆或是更多的长矛刺得像是一块破布,然后无力地垂下双臂歪着脑袋成为死尸。   在两翼各自一千两百名兵卒冲锋而来,吴缺这一方又无法突破的情况下,仅剩不到一千的百越人在前有阻挡左右各有敌军的战场被不断的压缩,人挤人在被后面带队上来的梅鋗几次覆盖式射击下,少数存活下来能够站立的百越人彻底崩溃了。   梅鋗残酷地下达军令:“射死他们!”   不断的弓弦响声下,被吓傻了不断喊叫或是在死尸堆中乱跑的百越人全部应声而倒。   短短的两刻钟,估计连两刻钟都不到,从三千敌军冲进营盘到最后一名敌军躺在地上成为尸体,吕哲觉得自己有必要重新审视埋伏战的意义。   在最后一个活着的敌人也变成尸体后,战场上的几个方位响起了不间断的“呜呜呜”号角,听上去似乎是四面八方都存在秦军一般。   正在集结部队的译吁泽看不清战场上都发生了什么事,他听到连绵不绝的号角声整个人的脸色彻底垮了下来。   “差不多的时间。”译吁泽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动速度非常快,“一样的号角。”接下去的话没有再说,他明白遭到埋伏的吴缺三千人全部完了,而这一次一个都没有逃出来。   那个汇报军情的探子,他看到周边的人用凶狠的目光盯视自己,心里怕的要死,竟是软到在地上。   译吁泽也看向探子,见其吓得软在地上:“拖下去,扒皮,抽筋!”   探子吓得屎尿齐流颤着音线不断大吼着为自己辩护,不过无法改变结局。   一天连续损失五千部队,两次都是在主动进攻上遭遇埋伏,译吁泽觉得丧气的同时也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吕哲为什么要诱敌呢?”译吁泽低声自语:“一改对峙……是要在断粮之前决战,在决战之前给我两个下马威吗?”   百越人十分清楚秦军的粮道太远,几乎时刻都是处在粮草不足的窘境,这样的秦军只能防御,而一直以来秦军都是以防守为主很少野战。   “那个叫范增的老人,他也很长时间没有出现了。”译吁泽定定地看着重新陷入黑暗的秦军营盘,“他说过,只要移民搅乱南郡,其余秦国的南方各郡都会陷入混乱。那时候秦国会自顾不暇,越人就可能趁这个机会像是蚕食黔中郡一样吃下整个南郡。他们也会起兵攻下并占领会稽郡、庐江郡、九江郡。到时候双方结盟共抗秦国……”   译吁泽还是相信范增判断的,移民的动乱对百越是个机会,对那些亡国的楚人也是机会。   “秦国的主力全部调到北方,向南方开拔的秦军数量不会超过十万。宋也认可这种说法。”译吁泽口中的宋正是诸族百越部落的联盟酋长译吁宋,他犹豫着是不是继续集结部队:“毕竟军队调动需要做很多准备,秦军一旦到了北方想再南下就至少需要半年,半年内三十万百越大军再加上楚国人的三十万,六十万对战十万秦军……”   译吁宋在译吁泽出发之前有交代,三支从南方出发的百越部队作战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将秦国的南方搅乱,能不与秦军死战就不用死战。   百越人一致认为中原人不可靠,一直有纠纷的楚人也在不可靠的范围之内。译吁宋认为楚人是想利用他们消耗秦军,以达到复国的目的。不过这对百越人没什么害处,秦国陷入混乱不但对楚人有利对百越也有利,所以暂时配合楚人的图谋是被肯定的。   三支百越部队分别是二万、三万、五万,译吁泽率领的这支由瓯越为主力的部队正是数量最多的那支。   “宋说过,这次作战不用在意疆土,只要确保杀掉屠睢和任嚣就好了。”译吁泽想好了,他不管吕哲有什么阴谋,反正今晚不再适合开战,逐下令:“取消集结,挑选出五千人警戒,其余人休息。”   明天,译吁泽认为明天秦军会出战,他也已经有了打算,秦军求战他就不战。   “秦军粮食肯定不多了!”译吁泽再看一眼秦军的营盘,“断粮最好,他们会崩溃的,不管他们有什么策略,我只要拖住不让他们去支援江陵就足够了。”   能说这样的想法是错误的吗?站在百越人的图谋来说,不能说译吁泽的想法是错误的!   百越的作战目标十分明确,他们三支大军本来的攻击目标是江陵,然后杀死南征军的正副统帅,在夷陵遭遇吕哲率领的秦军对于译吁泽来说是一个意外。   意外发生后,译吁泽开始做试探,发现无法一口吃下眼前这支秦军就耐心的对峙,反正还有两路大军扑向江陵。江陵那里只有五千秦军,秦人又自己陷入内乱,任何人想来在这种现状下五万大军去杀死屠睢和任嚣是没有难度的。   另一方,吕哲在围歼三千敌军后就一直在等,他必需知道百越人到底有没有重新扑上来的意愿。   经过这一战歼灭三千敌军,吕哲也得到己方的损失数据,长矛手阵亡了一百三十六人、重伤七十九人、轻伤不算,六国兵卒阵亡了三百七十九人、重伤两百零七人、轻伤不算。   五千部队一战之后损失了八百零一个战力,其中大多数是在敌军绝望之下的反扑所造成,最后要不是梅鋗带着弓箭手上去,估计损失会更大。   吕哲对这个伤亡数据能够接受,那是一场夜战,哪怕是埋伏战也是夜战,没有遭受更大的损失就该庆幸了,哪能奢求更多。   历经一战,大部分士兵其实已经感到疲惫,他们抓紧时间补充水分和休息。   “没错,就是担架。”吕哲形容了一下:“先抬着重伤员出发。”   这样一来,不能算作第三梯次的五百人带着重伤员先走了,留在营地的部队只剩下三千五百人左右。   这些士兵当中还有一千人是体力充沛的生力军,其中有三百重步兵一直没动。   说句实话,重步兵其实应该在第一、二梯次的序列才对,毕竟重步兵行动迟缓。但是呢,吕哲没有那么安排,往阴暗了想的话,可以很坦白的说要是撤退计划失败,三百重步兵就是他准备用来断后的弃卒。   取舍,那也是为将者必需做的事情之一,与之大部队相比,三百重步兵虽然很重要,但是比起来就有高有低了。   斥候的回报是百越人还在集结,不过从斥候的汇报中吕哲发现一个端倪,百越人是在集结没错,但是百越中军的位置沉静了下来。   这个时候任何的猜想都没有用,吕哲要求斥候靠近观察,务必探出百越集结的数量,这关乎到是不是应该撤退。   没等多久,在付出七个人作为诱饵吸引百越人的注意力后,有三名斥候终于成功靠近了观察,他们将查探到的消息回报回去。   “五千?”吕哲知道时机到了,“布下必需的斥候暗哨,盯住他们的动向。”看向早在等待命令的军官们,“我们……转进!”   这可不是战败后的撤退,感谢某支军队创造了“转进”这个词,吕哲的转进是真正意义上的转进。   目前的战场不是吕哲想要的战场,也不是秦军最能发挥战力的场地,东面的平原是对中原人来说最好的战场,在那里就不用忌惮多的不像话的森林,也不用怕在满是小溪水的战场会扭曲掉军阵。   漆黑中,吕哲带领三千五百的部队也开始出发,他们沿着前方部队走过的痕迹,三百重步兵暂时脱掉重甲之后也没有拖慢行军速度。   “呵呵,百越人哪怕发觉不对劲也没关系,经过那次埋伏战他们会变得疑神疑鬼。”吕哲骑跨在战马上行军,他在思考:“最快在天亮之后,敌军才会看清楚营盘,那时候他们才会追击。而现在离天亮还有至少四个小时,到时候我们早已经会合!”   百越人会不会按照吕哲写的剧本来演呢?不知道,因为任何意外都有可能在偶然的情况下产生,比如现在……   躲避在草丛的百越探子没有听见秦军营盘内有任何动静,他下意识地慢慢挪动着靠近,一直接近到已经被破坏了的秦军围栏约十步的时候,他昂起来看向光线不足的秦军营地。   “没人啊?”探子下意识又靠近了一些,他半蹲起来仔细看,“确实没看见人影。”直至整个人站起来,“一个影子都没有看见。”   探子重新藏在草丛里往后挪,他心里在想“秦军营盘空了,赶快回去禀告”,挪了许久好像撞见什么硬物,他有没有夜盲症是不清楚了,不过很肯定撞到的东西是人,霎时就要将手中的匕首刺出……   “吉?”黑暗中响起百越话,音量很小,“你不在前面要去哪?”   原来这次那个发现秦军营地空了的探子叫吉,他擦拭额头被吓出来的冷汗,“是筽吗?”得到回应,“我回去禀告,秦军的营地空了。”   筽死死抓住要继续挪动的吉,“是又空了,知道什么叫又吗?刚才环禀告秦军营地空了,结果吴部落的三千人全部死掉,环也被首领扒皮抽筋。”   吉愣了,他当然知道什么是“又”,那也就是说不是第一次咯?他好奇问:“环被扒皮抽筋?为什么?”   筽似乎很害怕:“他回报错了军情,导致三千人战死。”   吉迟疑了,他原本十分肯定秦军营盘确实是空无一人,现在变得有些不确定了。他认为自己应该再去探查一下,别因为汇报错军情也被扒皮抽筋才好。   筽用着难明的语气:“秦军太狡猾了,你还是别冒险,我们只要确定营地不被秦军袭击就好,泽首领已经休息,吵醒火气会很大,其它的还是不要禀告了。”   吉想了想觉得非常有道理。   瞧,历史就是这么充满不确定性,要是这个吉是个死脑筋非要回去上报军情,他会不会被扒皮抽筋还不确定,不过译吁泽肯定会有所动作,哪怕是再派一支部队上去送死般的试探。   可是呢,没有,吉害怕和那个叫环的探子一样的下场,没有回去禀告秦军营盘已经空了的消息。   吕哲不清楚自己的计划差点被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小人物给破坏掉,也不知道应该去庆幸另一个小人物挽救了自己的计划。   三千五百人的部队在途中与前期护送伤患的人遇到,两股人重新会合之后继续向预定目标前进,终于在天微微亮的时候看到前方燃起炊烟的营地。   部队继续前进,吕哲却是驻马看向南方,他这一刻笑得非常开心,到了这种地势平坦的地形,不用再担心哪怕是击败百越人也会被逃窜进森林了。   “这是一个完美的战场啊!”吕哲环顾在渐渐现出轮廓的土地,“可惜的是没有足够的骑兵,不然……”   不管怎么说,吕哲的计划达成了,只等百越人发现并追上来,那时候就是决战的开始! 第0137章 意外与就绪   刚刚到达营地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吕哲得到一个非常不幸的消息,那就是如果没有新的粮食渠道,他们将在十天之内断粮。   军队可以战败、可以士气低迷,但是绝对不能出现断粮的情况,一支军队没有了粮草,不需要敌军去击溃他们,这样的军队会自行崩溃。这几乎是世界上所有军队的共同特点。   早在吕哲接手夷陵镇压叛乱的时候,他已经向远在咸阳的赵高求救,以中车府令这种皇帝近臣的身份运作一下,从巴蜀紧急运粮到南郡并不困难。他料定赵高不会拒绝这种顺手人情的事情,从巴蜀运的粮食虽然不会多,但总是会缓解一下燃眉之急。可是那最早也是要在三个月之后,也就是说以前向其他人保证的两个月之内会有粮草运来是一个权宜之计。   对于一场可能打上好几年才能分出胜负的战争,十天是非常短暂的时间,将要断粮对于早有心理准备的吕哲来讲其实并不意外。   “还有转机!只要击败这股敌军,我们会获得一部分粮草,到时候再进军得到江陵粮食,窘境也能得到缓解。”   吕哲对主要的几名军官解释,他不能让断粮的消息乱了自家的阵脚,相反还要用断粮的危机去激起每一个人对渴望获得胜利的决心。   现在还没有破釜沉舟的典故,不过吕哲的话是真的让麾下军队有了一种不胜必死的觉悟,他们无不清楚清楚断粮的危害,要是不能从敌军那里截获粮草,那就真的完了。   将能安排的事项安排妥当,吕哲做好交代就回到部下准备好的帐篷躺下就睡。   经过两次不小的损失,天亮之后百越人果然发现秦军营地变得空无一人,百越部队的首领译吁泽似乎是被两次埋伏战打出阴影,他是犹豫了不短的时间才派去一支部队上去试探。   五百个百越人能做什么呢?几乎就是一支被当做弃子的送死部队。当然,前提是秦军再次设下埋伏。   被挑选出来作为试探部队的百越人非常担惊受怕,几乎是一步一回头地靠近秦军的营地。他们缩手缩脚地待在经过一战的帐篷废墟外吆喝,没有一个人敢于靠近满是死尸的“危险地带”。   最后,可能是被逼得不得已,五百人中分出两个小队跨过战场。   这些第二次被选上的人简直骂娘的心都有了,要是秦军真的再次设下埋伏,那他们面临的根本就是必死的结局。   战战兢兢或者说抖着双腿,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兔子那般,他们终于迈过昨晚遗留的战场范围,一直穿越战场废墟到达秦军营地的核心位置,他们一直都没有遭到埋伏。   五百抱着必死决心上去试探的百越人一个未损的高高兴兴回营,他们上报秦军确实人走营空的消息。   与之庆幸没有遭受埋伏的五百人相比起来,译吁泽听到秦军丢弃营盘逃跑的消息后是暴跳如雷。   “可恶啊!”译吁泽并不觉得是因为自己的胆小才这么晚发现那么重要的军情,“原来秦人的两次埋伏是在为撤退埋下伏笔!”   扪心自问,译吁泽并不觉得自己有做错的地方,而是秦军的统帅实在太狡猾了,竟然先是做无意义的对峙,之后又做出要决战的姿态,他想:“换做任何一个统帅来了也会被欺骗的吧?”   是时间不允许,不然吕哲还会玩更多的战术出来,不过他也设下了一个局,就等待百越人发现上当之后怒气冲冲的追上来。   译吁泽还真没有怒气填胸,他今天刚刚得到来自江陵的汇报,桂越和闽越的大军已经包围了江陵,目前虽然不知道秦人南征军正副统帅是不是死了的消息,不过现在正在防御的是那些乱民。   “范增那个老家伙是不是死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出现!?”译吁泽懊恼的就是这点,他自言自语:“本来不是该由他负责联系那些乱民,然后两帮人合起来全灭秦军吗?怎么变成乱兵在防御江陵,又拒不交出屠睢和任嚣的首级?”   范增已经死了,这点译吁泽根本就不知道,连桂越和闽越那边也和那帮楚人断了联系,他们现在有些蹉跎是不是该发动攻击,只是将乱糟糟的江陵围了起来。   桂越和闽越的首领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他们向译吁泽通告只愿意等待三天,要是那帮乱民不识抬举就要在三天之后攻破那些乱民的防线。   百越人哪里知道江陵乱民的苦恼,他们现在不但自己分成了三派,最尴尬的是想交也无法交出屠睢和任嚣的首级。不是不想交出去,而是屠睢自焚了,尸体早被烧得成了焦炭。而任嚣也失去了踪影。   江陵除了墙头草一般的中立派之外还有两个派别,这两个派别其实中真正意义上也是乱七八糟。简单的讲,两派有各自的立场,但是他们之中并不是单一一国的构成,比如造反派中虽然是以楚人和齐人为主,但是也有小部分的魏人、赵人、燕人,投靠派也是这样的成分。而最诡异的是韩人,他们也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东西,竟是自成一派,也就是所谓的中立派,一些没打算做出选择的人自然也被归纳进去。   中立派其实是最无所谓和心焦的一方,这样的形容词听起来很矛盾,不过事实上还真的是这样的心态。他们的无所谓是觉得屠睢的自焚与自己没关系,罪魁祸首是以郑氏、昭氏为首坚定的造反派。心焦的原因也很简单,作为中立派他们很难做出过激的行为,以至于江陵的粮草没了他们的份,几乎全被造反派和投靠派给瓜分了。也就是说,要是事情没得到解决,他们也要断粮了!   在这种现实条件下,夷陵被分成了三块、三派,这样在平时或许只会互相对峙和牵制。但是从五万百越军队到来,他们又不得不暂时合作,这样的合作注定不会完全听令于一人,结果就是谁也拿不了主意。   尴尬的局面出现了,造反派非常想与百越人合作,但是他们拿不出合作的前提条件,也就是秦军南征军正副统帅的首级,同时负责联系的范增死掉了,这样一来就无法形成必要的互信。   在江陵这一边,四方之中拥有五万部队的百越人最强,然后是投靠派,之后是造反派,垫底的是中立派。   如果是造反派占据优势他们不会感到忌惮,问题是他们不是最强的,这就有了一个担忧。他们觉得要是与百越人合作,那么不但中立派会加入投靠派,还要做出急先锋的角色去消耗。固然最后会获得胜利,但是那时候要是百越人翻脸不认人将自己这方也灭了呢?   还真别说,百越人绝对能干出这样的事情,这点在历史上又不是没出现过,比如那谁是楚人但是投靠了吴人反过来攻击楚国,几乎将楚国打得灭国还鞭了楚国国王的尸,最后那些投靠过去的楚国贵族不是被清算了吗?   虽然这是吴人的事,但是天可怜见,所谓吴越吴越,现在的百越很多人祖上都是吴人,他们这些楚人又一直与吴越人不对盘,难保不会再次历史重演啊!   其实这些都不是关键,最关键是造反派不占优,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   结合以上的消息,译吁泽感到头大,他是想坚决贯彻兄长译吁宋的策略,可是一旦桂越与闽越展开无差别攻击,那该怎么办?   “是不管那支秦军赶快前往江陵,还是怎么做?”译吁泽在做天人斗争,他思考了很久,甚至因为犹豫不决没有下令部队集结:“算了,还是赶往江陵重要,这支溃退的秦军先放着,反正最后他们也逃不了。”   不得不说,译吁泽的选择是正确的。只要百越三支大军会合,哪怕再这边译吁泽已经损失了差不多两万的战力,那么他们会合之后的兵力也会达到惊人的八万,要是百越再辖攻下江陵的威势与吕哲部队交战,那时候只有不到两万人的吕哲能干什么?   下定决心之后,译吁泽不紧不慢的让部队进入休整期,这样一来可就让吕哲陷入一种迷惑之中。   吕哲原本判定敌军会火急火燎追上的事情没有发生,他命令部队随时做好迎战的准备,变成消耗己方士气的错误做法。   几乎就是一整天,会合夷陵援军使部下恢复到一万八千人的吕哲军真的是做到了枕戈待旦的心理准备。   枕戈待旦这个成语实在太好了,完全把身体既是在休息精神又紧张的那种气氛完全描述了出来。   就这么一整个白天和晚上,将近一万的主力部队,哪怕是在睡觉都睁着一只眼睛,而身为主将的吕哲也是完全没有休息。   “发生了什么事?”这是吕哲十分困惑的想法。   在这个没有电话的年代,信息的传递十分的迟缓,一直到当夜凌晨时分吕哲才接到来自江陵的消息。   江陵被五万百越人围困了,内部又自己分成了三派,而这些对于吕哲来说并不是最坏的消息。最重要的是屠睢死了,而且死得非常彻底,真正做到了“面目全非”的地步。南征军的次帅任嚣不见了,在暴乱发生的时候这个南征军的次帅也不知道是怎么办到的,竟然能够丢下全军自己消失无踪。   听到这个消息,吕哲为屠睢的自焚举动感到钦佩,在完全没有抵抗能力的时候屠睢这样的选择充满了悲壮的色彩。同时他也因为任嚣丢下还在抵抗的秦军自己逃遁感到不齿或者说担忧,鬼知道任嚣是怎么逃的,不过既然能在众目睽睽下逃跑,那就代表有可能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必需多做几手准备了!”吕哲对自己这么讲。   然而,能够给予吕哲的选择非常少,麾下这一万八千的军队只剩下不到四千秦军,而这还包含了一千五百辅兵性质的士卒,余下的两千五百战兵还不是他能完全全的掌握。剩下的一万四千兵卒的战斗力令人堪忧,他们之中能够成为合格战士的数量只有可怜的八千人不到,其余的只能当辅兵使用。   这个或许还不是最糟糕的,因为李云聪、豪间、梁渠的抵制,秦军迟早会再出现问题,吕哲已经在考虑是不是应该制造机会让这三个人战死。   战争打到现在,吕哲损失了一千正统秦军和三千左右的兵卒,作为交换是至少干掉了一万三千的敌军,使百越人至少失去两万的战力(含伤患)。   五比一的战损是中原军队与百越战争的常态,甚至在某些时候达到了十二比一的战损比,所以吕哲取得这样的优势没什么值得骄傲的。   目前秦军战兵只剩下两千五百人左右,而包括江陵在内的百越部队还有八万出头,要是完全依靠秦军战兵去作战,那就是一个秦军至少要杀死三十二个敌军,而这是完全不可能的。   经过一连串的运动和作战,不但是吕哲自己感到疲惫,包括秦军在内的所有士兵其实也很疲劳了,他必需正视这样的态势,不能盲目地不间断作战,不然崩溃只在旦夕之间。   最尴尬的是,吕哲无法停下来,因为主动权现在是在百越人手中。   “怎么办?”像是徘徊在一个十字路口,吕哲咬牙:“只有支撑下去,哪怕再疲惫都应该不断的支撑下去!”   快断粮了啊,是局势迫使哪怕再怎么疲惫都至少要击败译吁泽那支三万人的百越部队,期望从这支敌军缴获一些粮草来解燃眉之急。   在这个时候,斥候的重要性再次凸显出来,他们的回报让吕哲有能够判断局势的依据。   吕哲得到斥候的回报,先前交战的那支敌军正在修整部队,暂时没有看到有开拔的迹象,这令他感到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脸色变得奇差。   又矛盾了不是?吕哲会放松是麾下的部队有了喘息之机,会变换脸色是因为时间拖久就对自己不利,毕竟百越不止译吁泽那支三万人的部队,在江陵还有至少五万的百越人啊!   让斥候密切监视译吁泽那支部队的动静,同时也加强与江陵那边的联系,吕哲下令全军也进入休整状态。   在这一刻,没有谋士的劣势展现无遗,孤身一人的吕哲对战事的判断肯定会带有局限性,哪怕他的大局面再怎么优秀也必然会忽略一些细节,他需要有可以商量的人物!   燕彼其实是一个不错的人选,不过因为情势的需要他被吕哲派往了江陵。   那么还有谁?是季布吗?吕哲观察下的季布或许有成为战将的潜质,但是季布是一名武将而不是谋士。   谁呢?举目四望的吕哲没有发现可以和自己商议军机的人物,这实在是一个坏消息。   两天,喘息了两天,吕哲总算收到斥候回报译吁泽集结部队开拔的情报,他无法从斥候的汇报中判断译吁泽会选择什么样的路线,更加不知道译吁泽是冲着自己来还是有其它什么选择。   主将做到吕哲这份上其实很辛苦,既要照顾秦军的感受又要顾及六国兵卒的情绪。他能够想象的出来,秦国有史以来的临时主将自己或许不是最悲惨的一个,但是绝对会是掌握一支复杂大军的一个。   不到四千的秦军,还有一万四千多人的六国兵卒。老天啊!这是一支怎么样的部队,吕哲有时候都怀疑自己不是什么秦军的军官而是作为“联军”统帅一般的人物。   七国啊,反正战国七雄的人全有,要是麾下有越人,那真的是成了八国联军统帅了,而这一点都不好笑,至少吕哲根本笑不出来。   百越人习惯选择森林行军,这与百越的民族特性有着一种息息相关的特性,他们在森林中有非常大的优势。   南方遍布森林,这是中原人最讨厌的地形,因为满满是森林再加上南方特有的湿润气候,昆虫什么的十分多,而且某些地方因为动物尸体多了还是什么原因总是充满了瘴气。某些时候这瘴气一飘,那真的是一不小心闯进瘴气林迷路就必死!   吕哲仔细查看地形,从之前的交战处前往江陵可以选的路不多:其一是翻越西侧的山岭进行绕路,这样需要花费大概一个白天的时间;其二正是途径这片平原,这样只需要大概三四个小时就能达到江陵;其三是拐过东南面一道山谷,然后渡过江水到达江陵。   “赌一把!”吕哲不是赌徒,他有迫不得已的理由:“无论如何只能死死钉在这里等待。”   是的,大军再移动是一件不现实的事情,他们之所以选择这里为战场有着一个理由,目前这个位置卡在夷陵往江陵的路线,同时这里离夷陵的位置不是太远。大军真的不能离夷陵太远,不然麾下占了大多数的六国人士绝对会炸锅,毕竟夷陵还有他们的亲人。   吕哲向全军下达备战的命令。   命令下达伊始,临时营地升起了一道道炊烟,总不能让士兵们饿着肚子拼命吧?那是战前必需要有的埋锅做饭程序。   南方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永远不会缺乏煮食的木材,不过这个不是关键,而是吕哲喜欢白米饭而不是面食,说到底这样的饮食习惯才是适合他的。   战前会议上,吕哲捧着一小盆子的白米饭配着烤羊肉啃得十分的香,秦军的五百主和六国的带队官们却是吃得有些不习惯。   也对,除了巴人、蜀人、楚人、齐人喜欢白米饭,其余中原地区的人对面食乃至于麦饭都吃的比较舒坦。   “百越已经开拔,斥候回报的军情是……”吕哲咽下口中的饭,“他们正是朝着我们而来,前锋数量有五千。”   情理之中的事情,译吁泽需要在一天之内与包围江陵的桂越、闽越会合,自然是选择最快的路线。   吕哲不知道百越约定三天就对江陵展开进攻的期限要到了,三路大军之一的瓯越首领译吁泽心急之下才会选择这条路,他只当自己一开始的选择就没有错误。   算是一个巧合?   不过说实话啊,战争本来就存在无数种巧合,那也是胜败的一部分。   “我们需要在这里。”吕哲站起来走去指向挂在木架上的舆图,那是森林出来后大概十里的位置,“在这里击溃敌人五千部队,用驱赶战术把敌军的溃兵打乱百越人的行军,然后……”他握着拳头用力一敲,“趁敌军暂时的混乱,趁势一举击败三万敌军!”   掩杀战术,这在中原是一种非常常见的战法,秦军五百主们对这种战术非常的熟悉。   带队官们听后一阵面面相觑,他们记忆中也有这样的战法,不过那时候是他们被秦军追在屁股后面掩杀。   “还有很重要的两件事!”吕哲无视被自己一拳砸得歪倒的木架子,“我需要两名指挥官……”这年头没指挥官这词,他措词一下,“就是带队的副将。”   自认有资格的军官眼神一亮,他们期盼地看向吕哲。   秦军的五百主其实基本都有军侯的知识,吕哲也知道这一点。也就是说他们可以带领两千到三千左右的士兵。   其实很多带队官也有这样的能耐,他们之中不少人以前是校尉那一级别的军官,只是信心一次次的崩溃之后显得非常不自信。所以与之秦军军官的期待相比,他们没有竞争的情绪。   “其一,我需要一名军官带领三千人在战斗开始之后快速穿插迂回,去袭击敌军的辎重部队,夺下我们急需的粮草!”吕哲的脸色和语气都十分严肃:“其二,我需要一名果敢的军官率领一支五千人的部队先隐藏在预定战场的东南面,在必要的时刻从侧翼杀出来彻底击溃敌军。”   所有人都按照自己的经验和知识在脑海中迅速推演着,他们得出的结论是,这样的战法很合理。攻击敌军辎重是中原军队最常使用的战术,每每都能达到很好的效果。侧翼的突袭更是能打得敌军措手不及,不过有一个比较冒险……   季布适当的提出疑问:“主将,这样安排正面战场只有不到两千战兵,能做到挡住并击溃敌军的前锋吗?”   吕哲看了一眼季布,然后看向苏烈,又看了看徐志:“正面战场挡住敌军不难,苏烈率领的三百重步兵和一千滕盾短矛兵足以做到,再则还有三百弓箭手。徐志已经整合出三百骑兵他们从侧翼出其不意,重步兵和攻坚骑兵两相结合之下的攻势足以掩其不备击垮敌军。”   合理了,至少这样的安排是最恰当的做法。   得到认可,吕哲环视一圈:“谁来担任攻击敌军辎重的副将?谁做侧翼的副将?”   没人说话,他们对吕哲的问话其实很讶异,因为这该是主将挑选,而不是自荐啊。   季布看到吕哲鼓励的目光了,他几次想站起来又不太敢,倒不是说没有领军的信心,而是没有这样的先例啊。   无奈之下,吕哲点名:“徐志担任侧翼的主副将,共尉担任侧翼的副副将;季布担任突袭部队的主副将……”他犹豫了一下,在六国带队官中看了几眼,“娩杓担任突袭部队的副副将。”   娩杓愣了一下,他以前是楚军的左领,就是相当于秦军校尉的官职,是有指挥作战的经验,同时他也跟越人打过仗,只是……   吕哲看到娩杓想推辞不由一眼将要站起来的原楚将瞪得坐了回去。   “此战关乎到我们的命运。”吕哲笑了一下,“打胜了我们会在南郡活得很滋润,秦军建制的诸位注定升官获爵,六国的诸位也能搏一个好的功勋身份。”说到这让他们消化一下,才继续说:“败了……谓言之不预也!”   自己看着办! 第0138章 决战开端   留下两千名战兵,两支部队的指挥官都出发了。   吕哲看着离开的队伍心里不断的苦笑,三国末期的蜀国至少还有一个廖化能做先锋,这支差不多两万人的部队却是一个成熟的战将都没有。   战将?说实话吕哲也算不上是一名战将,他作战只能说是中规中矩,没有太多的闪光点却也很少犯错。   对于任何一名首次领军作战的主将来说,没有犯错或许已经足够了。不过对于吕哲来说,没有犯错不是追求,这一仗不是中规中规能够解决的,需要的是一场痛快淋漓的大胜。   南郡彻底失控之下南方各郡的混乱已经无法避免,周边除了几道天堑阻挡了前往巴蜀的路,另外就是汉中郡是秦国已经统治上百年的领土,临近的长沙郡和衡山郡这两个占领不久的疆土也开始被混乱波及。   这年头消息要说传得慢那绝对是没有错的,但是还有一个说法叫坏事传千里,而传递坏事的速度总是快的令人瞠目结舌。   吕哲并不知道长沙郡和衡山郡也开始出现混乱的消息,要是知道他不会认为是因为消息的传播,而是躲在暗处的横流已经迫不及待地运作。现实情况是他不知道,其实知道了暂时也没有什么用,顶多是进行先期的部署和谋划。   对于吕哲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情报是关于译吁泽那支部队的动向,索性的是前面有布置蹲点斥候,倒是对这支敌军的动向基本清楚。   差不多三万的瓯越与小部分其它部落的大军已经走出森林,他们在进入平原地带后选择的是靠江岸的位置。   三万人的行军占地多广呢?包含必要的随军辎重物资,三万人聚在一块简直是铺天盖地的一大片。   横穿巴郡、南郡、衡山郡、长沙郡的这条江水其实就是日后长江的雏形,目前这道江水的名字很多,索性人们也就直接叫“江”。   百越人选择依靠江岸行军,从真正意义上能多靠近江水?毕竟江的两岸注定是茂密草丛和芦荟的地带。他们大概就是在距离江面一两里的位置移动。   每一场战争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事项造成最后的结局,吕哲知道获得大胜的机会来了,靠岸行军的百越人会因为这样的习惯而付出惨重的代价!   在出了森林地带之后,五千百越人作为前锋脱离大部队先行,必要的探子也被译吁泽派了出去。   吕哲现在应该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灭掉百越人的眼睛!   中原的斥候在森林地带或许不熟悉,但是在中原地带对于斥候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地形,后面被吕哲派出去的斥候不再是真正意义上的“探子”。从某种层面来说变成了狙击百越探子的杀手。   秦军的斥候身经百战,他们从某些角度来说很像是现代特种兵的一种,差别不过是没有特种兵那些奇奇怪怪的兵器和工具。   敌军已经出了森林,行军路线已经不会改变,此时此刻对敌军的监视已经不用太多的人手,吕哲几乎将军队中的斥候全部派出。这一次不是探查敌军,而是找到对方的探子,然后干掉。   吕哲自然也知道完全灭掉敌军的探子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不过干扰呢?只要迟缓他们的回报也就足够了。   百越五千前锋的行军速度比较急,他们很快与本部的军队脱节。   时间在流逝,密切关注敌军动向的吕哲得到敌军前锋已经与百越大部队间距三里的时候,他下令本方的部队开拔。   这是一支由三百重步兵、三百弓箭手、一千滕盾短矛兵、四百长矛兵、一千武装辅兵组成戈矛兵的部队。   吕哲兵力不足之下连本来是辅兵角色的士卒都拉出来了,他们就是秦军里的老弱,老的很有战斗经验不过体力不足,弱的是那些十五六岁乃至于更小的少年。   临时领地近五千的六国人士默默地看着部队再次开拔,他们心里的情绪有点复杂。   这一场战争对于身在夷陵的六国遗民来说是一场求活之战,他们认同吕哲的说法,如果这场战争败了不用等待秦国咸阳中枢来判定他们是不是有罪,几乎没人能逃脱百越蛮族的屠杀。   粮草不足的情况下,非战斗人员每天只有一碗几乎看不见米粒的粥,他们没有抱怨,而是忍耐饥饿在配合。   可能是人生的第一次吧?他们首次希望秦军能够获得战争的胜利。   三千对百越的五千,吕哲并不认为这是一个悬殊的数字,他已经将能算的都算进去,对这场战斗的胜利显得很有把握,难的是控制好节奏将敌人的败军驱赶成溃军。   这么说吧,战争历史上总是会有“以逸待劳”的战法,吕哲已经在预定的战场侧翼设下埋伏,三千部队向前开拔大概三里左右能够遭遇敌军前锋。   三里的路程对于三千部队并不算远,百越人五千前锋从行军到出了森林至少走了十五里的路,再加上百越的五千人是作为前锋,那也就说是加速状态在行军。两军交战的话,经过三里路程的吕哲所部刚好是热身完毕,百越的五千前锋已经消耗了体力。这就能说是以逸待劳。   缓缓行军的吕哲一直在观看前方,由于是平原的地形已经能看见地平线上敌军的影子。   稍微计算一下距离,吕哲频繁看向预定战场的右翼,也就是江岸这边的另一侧,那里是一片非常茂密的草丛。   在平原的地形,己方看见敌军,那么也就是说敌方也看见了自己。   快速行军的百越前锋首领乃于都看到前面那一道在移动的黑影惊讶了一下,他下意识就知道前方的“黑影”一定是那支逃跑的秦军。   “不是逃了吗?”乃于都惊讶过后下令:“加速行军!对方只有三千人,前面让逃了一次,这次一定不能让他们逃了!”   好像有点智商不足的样子?其实不尽然,那是吕哲率军撤退之后给乃于都增加了获胜的信心。   信心上的优势很难去详细说明,觉得本方会打得秦军落花流水的百越人欢呼着加快了脚步。   能说他们无视本身体力消耗的行为傻吗?不在其中,无法感受到百越人的想法,谁又说得清楚呢。   乃于都的行为并不冒险,他们的大部队离这支前锋的距离不过才六里左右,要是后方发现前方的战斗已经开始,哪怕他这支五千人的部队损失惨重,后面扑上来的两万五千大军也会将打过一场显得疲劳的三千敌军撕成碎片。   “自大愚蠢的秦人!”乃于都目光凶狠:“你们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目视敌军在加快速度,移动的位置也快与侧翼的埋伏部队形成平行线,吕哲下令全军止步,开始做防御准备。   眼睛能够看见的地方并不代表很近,乃于都能够看见前方的敌军停止前进正在列阵,他大呼着叫部下再快一些,最好趁秦军还没有列好阵型就杀过去。   三百重步兵被吕哲放在了最前方列成两排各一百五十人的直行线,其后是同样两排不过是各自两百人的长矛手,在长矛手身后是一千由辅兵组成的五排戈矛手,一千滕盾短矛兵被分成各自五百人,和同样被分成两部分各自一百五十弓箭手形成左右两翼。   相当传统的防御阵型在百越人靠近一里范围的时候缓缓地推进,在重步兵沉重的脚步声带领下,三千人的迈步逐渐形成了统一的节奏。   在任何一个时候,听到统一的步伐总是那么的振奋人心,吕哲能明显地看到那些稚嫩的少年们脸上的紧张被一种骄傲的表情替代。   “可惜了……”吕哲不是在可惜什么,他是在惋惜在江陵覆灭的五千秦军,“要是任嚣不丢下部队逃跑,五千秦军怎么会那么快覆灭?要是他们能归我统帅,那该多好哇!”   乃于都率军加快速度,五千百越人不免被拉长了,他发现这一现象后果断调整速度。   这样一来三千在前进的秦军依然在推进,五千百越人却是停在原地等后面的人跟上。   在军阵中央的吕哲命卫瀚吹响号角。   “呜呜呜——”   秦军本阵左右两翼的弓箭手在号角声中加快速度,他们小跑着脱离阵型,然后向百越人冲了上去。   负责指挥弓箭手的军官是一名三十来岁叫辩良的中年百将,他是梅鋗推荐给吕哲的临时指挥官,听说其人相当的稳重。   稳重一直是谨慎的另一个代名词,吕哲发现辩良似乎与稳重搭不上边,这时在辩良的带领下,向前移动的弓箭手根本没什么阵型可言,根本就是乱七八糟的交错着在前进。   在吕哲几乎骂娘之际,前方传来了“急速射”的口令,一个传一个之下,没有任何阵型可言的弓箭手开始张弓搭箭就射。   “这样漫无目标的射箭有什么用?”这可能是除了弓箭手之外所有人的想法。   乃于都在秦军弓箭手靠近时就已经做出反应,他觉得秦军实在太嚣张了,竟然三百个拿着弓的杂兵就敢冲上来,他发誓一定要给狂妄的秦军主将一个教训,随即驱使刚刚传了一口气一千左右的部下压上去。   辩良看到敌军发动冲锋果断在跑步中下达射箭的命令,连续三箭之后带头往后方跑,口中还在喊:“撤,撤往左右两翼!”   三百弓箭手平均三箭也不过才射出去九百枝箭矢,由于是跑步中临时停下来放箭,箭矢的准头并不怎么样,冲锋压迫上来的一千敌军只有几十个倒霉的家伙被射翻在地上。   吕哲脸色快黑了,他在心里破骂:“什么玩意啊!那是稳重,是他妈的怕死吧!?”   乃于都此时也愣住了,秦军的弓箭十分厉害是百越对秦军的共识,每一次百越不冲锋就要被箭射得哭爹喊娘,冲锋的话在路上也是会损失惨重。   这一次呢?百越人原本以为至少要倒下两百人,没想到只是付出三十六人的代价就成功迫使秦军的弓箭手回撤。   刹那间不但是在冲锋的百越发出欢呼,连慢慢聚拢起来的百越人也发出了胜利般的喊叫。   九百多敌军接近两百步,苏烈频频看向中军位置的军旗,那杆三角旗还是直直竖立着没有任何指示。   吕哲看一眼撤回本阵正在来回奔走让弓箭手重新列阵的辩良,再看看那些欢呼着迈动脚丫子狂奔的百越人,他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一时间竟然没有按照计划命令重步兵做出推进姿态。   苏烈没有得到命令只好原地待着,直至九百多敌军靠近一百五十步时,中军传来的命令竟是重步兵退后,长矛兵和戈矛兵向前的军令。   这位憨厚的重步兵统领有些懵,他非常不理解为什么要临战变阵,不过还是老老实实下令重步兵让开身位让长矛兵和辅兵组成的戈矛兵向前。   长矛兵一直是秦军的主力,他们自归属吕哲指挥以来就一直担任非常重要的责任,几次厮杀下来,长矛兵的损失也是各个兵种中最多的。   说起来比较凑巧,乃于都正是那支被重步兵砍瓜切菜般击溃的部队军官,他原本对站在秦军军阵前的重步兵有些担忧,十分害怕九百多部下在重步兵“耍”那枝大的离谱的“剑”又变成碎尸。没想到秦军突然变阵,那时候他愣了。   “好机会!”   没错,对已经达到速度临界点的九百多百越人真的是好机会,目前秦军正是在前后交替的阶段。而他们距离秦军只有一百步左右,再加把劲冲上去绝对会趁着秦军变阵彻底打断他们的队形,只要撕开秦军的军阵,后方再有支援上来,那时对于百越人来说就胜利在望了。   一百步需要多久的时间呢?大概也就十五秒左右吧!   吕哲十分清楚十五秒很难调整好阵型,不过在面对即将冲上来的敌军时并不后悔,因为他果然听见两翼传来的梆子声。   辩良显得比较冷静,他下令敲响梆子,两翼同时传出梆子声,随后弓箭手们一列一列整齐地射出波段式箭矢。   在梆子声被敲响之前,乃于都身体上的血液全部在向脑袋涌,他十分肯定冲锋的部下会在敌军变阵完成之前冲过去,心情激动之下认为胜利尽在眼前,按照每一名主将都会选择的那样,他吼叫着又派出两千部下发动冲锋。   几乎是在两千百越人发动冲锋的瞬间,秦军左右两翼敲响了梆子声,随后是两边不断有箭矢被射向天空。   前期冲上去的九百百余人正盯着变阵中的秦军露出兴奋表情奔跑,他们压根就没有注意到两翼有波段式的箭矢正在激射而来,直至不断传出惨叫声时才如梦初醒那般,不过在这个时刻已经无法做出有效的规避,九百人被不断射来的箭矢干掉至少两百人,那股气势也因为突如其来的损失消散无踪。   仅剩不到七百名百越人脚下的步伐乱了,很多被同伴的尸体绊倒,更多是惊惧之下没注意步伐自己摔倒。   乃于都可没有懵,他吼叫前方的部下跑快点,再更快一点,他们只差不到五十步就要冲上去了啊,只要能够冲上去再大的损失都是值得的。   “比较精悍了啊?”吕哲呢喃自语。   要是以前,被箭势一阻,百越人总是会恐慌地停下脚步转身就跑,可是这一次百越人竟然损失了近半的同伴还在冲。   吕哲没有将百越人心里的自信心算进去,他只当遭遇了百越人的精锐,一时间有些拿捏不定是不是应该让两翼压上来。   剩余不到五百名敌军接近军阵三十步时,弓箭手已经停止射箭退向滕盾短矛兵的后侧。他们虽然休息了两天,可是在此之前的那晚两次埋伏战已经过于负荷,包含这长战斗前前后后拉动弓弦射箭起码有六七十次,再多就要拉上韧带了。   吕哲为自己的冒险付出了代价!   尽管长矛兵已经到达第一列的位置,站在整个军阵的前方,但是他们还没来得及调整位置就面对敌军的栖身而近。   这一刻,长矛手丰富的经验挽救了战局,他们尽量控制手中的六米长矛刺出去,依靠直觉的刺击有不少收获,碰撞的刹那间总算是将阵势稳定下来。   吕哲没有懊恼,战场之上有时间懊恼还不如倾尽心力去关注战局的发展。他看到的是至少一百个敌军在冲锋中被长矛兵干掉,随后长矛兵稳定队列开始不断地轮换和刺杀。   在经验十足的秦军士卒配合下,剩余不到三百名的敌军崩溃了,他们喊叫着拔起脚丫子就跑,转身跑了一小段距离与第二波冲锋而上的两千同伴相遇。   吕哲目光变得锐利,他看到冲锋中的两千敌军乱了一下,后方剩余的一千敌军也在向前缓缓推进。   就是在这一刻!吕哲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吕哲紧握缰绳:“命令两翼扑上掐制敌军,中军——冲锋!”   反冲锋,在吕哲的指挥下,这支秦军在这场战争中首次发动反冲锋。   号角响起的那一刻,苏烈有些怔住,他当然知道那是反冲锋的号角,不过叫他们这些重步兵怎么去发动冲锋啊?重步兵只适合打阵地战好不好!   两翼的持盾短矛兵接到命令发出了“喝!”,他们冲起来没有秦军那种整齐的队形,不过他们也不需要那样,他们学到的是以伍和什为单位的作战阵型。   乃于都看见秦军发动反冲锋惊了一下,不过在看到扑上来的秦军两翼乱糟糟的就稳定下心神。   吕哲当然是留在原地没有冲锋,他的武力值自己清楚,冲上去是有可能会亲自杀死几个敌军,不过他不是那种可以用厮杀提升己方士气的猛将,所以还是老老实实留在重步兵之中负责调动战场吧。   百越人首先撞上的是不是来自两翼的持盾短矛兵,而是四百名踏着沉重步伐的长矛兵和由辅兵转变成戈矛手的秦军。   双方互冲之下,队列比较薄的秦军毫无意外地占据了绝大部分的优势,几乎是在照面的第一刹那长矛手就“削”下敌军的一层“皮”,随后交错而过的戈矛兵却是一个短板,竟是与敌军黏在了一起,不过这时候两翼的持盾短矛兵总算及时赶上了,从两边像是钳子一般的包夹上去。   敌军的前方部队已经被压制住,吕哲亲自吹响了侧翼出击的号角,这场战场到了这时已经没有悬念…… 第0139章 胜利!胜利!   剩余不到三千人的百越前锋在秦军侧翼再次杀出五千部队的时候崩溃了!   在吕哲的精心战术安排下,百越前锋的崩溃可以说是迅速而短暂,从交战到崩溃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   两刻钟对于一场战争又多长呢?套用仙侠或者玄幻的描述,那就是瞬息间的光阴年华,或者什么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半个小时对一场战争来说根本就是一眨眼的瞬间,而每每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败总是在那么一个短暂的时刻。   一支部队崩溃后是什么样的场景?那是几乎所有人知道败了,之后下意识撇开脚丫子狂逃的画面。   秦军这一次没有赶尽杀绝,他们留出足够的后方空间,信心碎裂的百越士兵又被故意往让出来的空间驱赶,一场前面跑后面追的掩杀战开始了。   崩溃得突然吗?从头看到尾的乃于都一点都不觉得突然,他认为这又是一场类似于那两场埋伏战的翻版,所以在前方四千部队崩溃的时候,他立刻领着剩余的一千部下转身就跑,再不跑又要被全歼了啊。   他们这一批是五千百越前锋中体力相对好的一些,跑起来的速度在后有追兵之下简直惊人。   吕哲战前已经向军官们交代妥当,理解战术意图的各名军官只是率队适当的驱赶着而没有拼尽全力。   偶尔发现敌军有些跑慢了,率队的秦军军官就会加速驱赶,一路追一路杀之下看去战况激烈却杀伤不多。   所谓的杀伤不多只秦军自己觉得,在狂逃的百越人看来,那些跑得慢的一个个死在秦军手中,不断的惨叫和伤亡迫使这些人心惊胆战地迈步狂奔。这个时候他们心里都有一个想法,不需要比秦军跑得快,只要比同伴跑得更快就足够了。至少同伴在死之前会拖延一下秦军士兵的脚步,不是么!   同样在追击的吕哲远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阻击战打到这一刻考验一军主将的时刻到来了。   吕哲不但要保证不能咬死百越溃军,还要适当的控制本方军队和百越溃军的速度,务必做到本方部队在追击之下还有足够的耐力去迎接更加艰难的挑战。   远在后方的译吁泽根本不知道自己将面临什么样的危机,百越探子洒出去非常多,可是回去禀告的探子数量很少,他下意识觉得这种情况很诡异。   包围江陵的桂越和闽越,五万大军将在下午的某个时刻正式对那帮死活不交出秦人南征军正副统帅头颅乱民开战,译吁泽心急于快速过去与桂越还有闽越会合,因此部队出了森林地带就一直在加快行军的速度。   派出去的探子大量失踪,译吁泽身为统军将领怎么会没有发现异常?他十分清楚探子的失踪代表着危险,不过想了半天根本不知道危险会来自于谁。   在这支瓯越大军的所有人看来,南郡的秦军在吕哲率军“逃跑”之后已经没有可以威胁到他们的存在了。而这种想法并不是想当然,在战争史上这是常识。   一支军队在交战中主动撤退,在任何人看来那都是败了,作为胜利者的瓯越大军怎么会想到就是那支中原人败军在设局?   几个方面的因素干扰下,译吁泽真的没有功夫去思考太多,他迫切需要赶到江陵去阻止桂越和闽越主动去攻击乱民。一旦双方交战起来,哪怕百越没有损失太多,他们事先的计划也将会被打乱,而这个是不被允许的。   “乱民全死了,该由谁去拖延中原秦军开拔来后的脚步和注意力。”这是译吁泽等百越人包括意图起兵复国的楚人一致的想法。   在平原地带,配上战马的秦军斥候不愧是秦军中仅次于铁鹰锐士的一批人,尽管他们也是损失惨重,不过付出的代价是值得的。   不得不说,秦军斥候在这一次阻击战中表现得相当优秀,百越的探子只要被发现基本没有回去的可能。   译吁泽这是两万五千人的大军并没有因为探子的大量失踪而放慢脚步,直至迈出森林大约八九里的时候,他们之中不少人讶异地看见先是几名探子在秦军骑兵的追杀中火急火燎的逃回来,然后是那些秦人骑兵在相距至少一里的时候离开。   之后,百越士兵发现探子也不知道是向首领译吁泽汇报了什么,能清晰的听见译吁泽发出愤怒的吼叫。   而这不是最令人惊讶的,前方出现一道黑色的影子,很明显能看见后面至少有一万人左右的部队在追击,他们之中的很多人还没明白发生什么事,急促的战鼓声就被敲响。   “咚咚咚——”   几乎是不带停顿的战鼓声足以令人呼吸变得急促,百越人又不像中原军队那样的有纪律性,战鼓的意思是全军赶快布置防御,可惜军官听得懂也已经在做,但是士兵完全跟不上这样的节奏。   两万五千百越人也不可能是铺开了行军,他们是一道长蛇阵一般的行军姿态,前方的部队停下来要布置,后方的部队却是直接窜到旁边继续向前。没有成熟的部队建制,没有强烈的纪律性,百越人在这一刻毫无意外地自己打乱了自己的阵脚。   吕哲骑跨在战马上眺望远方,尽管看的不是很清晰,不过隐约能发现相距大概两三里的百越大军陷入混乱,他激动之下连连大喊:“吹响号角,命令全军大开杀戒!”   卫瀚听得其实不是很清楚,他在马背上被颠得有些发懵,看见主将一直连比带划的重复大喊,在吕哲快要急的从战马上掉下去之际,这个家伙总算领会。而这个时候溃军与百越的本部大军的距离已经不足两里。   打了将近半个月的一场战斗,在号角被吹响的那一刻,决战来得是那么的突然。   号角吹响了,早早憋着一口气的士兵们发出了呐喊,溃退的百越溃军看到前方的本方大军原本已经松了一口还没的来及吐出去,更加频繁的惨叫声接连不断的被发出来。   血腥,只能用血腥这一个词来描述此时此刻的场景,泄了气的百越溃军在秦军发力追杀之下,一个又一个本来以为得救没想到是倒在希望来临之前。   大量同伴的惨叫再次刺激那些溃逃的百越人,他们在这一刻恨不得爹娘给自己多生两条腿好快点跑到安全的位置。   对于被追了一路精神快要崩溃的溃军来说哪里是安全的呢?毫无疑问是人多势众的本方大军,他们在不断响起的惨叫声一再刺激下一头撞了上去。   临时组织防御的译吁泽这一刻不但愤怒而且发怵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溃兵哭爹喊叫地冲击本阵,无论本阵的士兵怎么喊那些溃兵就是扭曲着脸撞上来,使得原本已经快到组织好的队列被冲得七零八落。   “呀呼!呀呼!呀呼——”   浩大的冲锋呐喊被六千多人喊了出来,他们在追击中也已经没有了什么阵型,不过这一刻有没有阵型已经不重要了,只要追在敌军溃兵身后杀进去就足够了。   将近一万两千人,追击了四里左右掉队了一半。   当没有掉队的士兵们呐喊着冲击上去的时候,后方留下吕哲和卫瀚还有那名持着三角军旗的骑士,这三个人就“孤零零”地留在原地。   吕哲的神情很紧张,无论如何战斗已经打到这个份上,再接下来任何计谋什么的已经不重要,双方都是有那么点筋疲力尽的情况下,一切只看哪一方的士兵能顶住疲劳了。   “聚拢后面追上来的士兵。”吕哲拦下一名百将,“不要一股脑的冲上去。”   前方已经彻底乱成了一片,野蛮和充满血腥的喊叫与惨叫就没有停过,百越的前军被溃兵和冲击上去的秦军搅成一团乱麻,后面的百越人不知道前方战况怎么样处于茫然和惊疑不定的状态。   任何一支军队的混乱除非自己炸营,不然都不可能从头持续到尾,要是让译吁泽成功制止混乱或者将后面的百越部队迂回过来,来一个小范围的反冲击,冲进去的六千秦军就会被两面夹击,那时候必然是一个全军覆灭的下场。   这一刻吕哲是多么希望能够有一支部队从侧翼杀进去,而他也在拦下后面追上来的己方士兵,正在做出努力。   依靠掩其不备的姿态,杀进去的六千秦军有着精神上的优势,不过他们现在也只是憋着一口气,随着时间的推移疲劳感绝对会涌上来。那时他们会失去冲击力,突袭战将演变成消耗战,到了那一刻吕哲所有希望都将会破灭。   几十个,百来个,上千……吕哲慢慢在汇集士兵,他看向前方杀成一片的战场,很诡异的一种心态在滋生,他很犹豫不定的在思考:“一千人从侧翼进攻是压垮百越人的最后一根稻草吗?要不要再等一等……等一等……”   不知不觉中,吕哲咬破了自己的嘴唇,他深吸一口气:“卫瀚,不停的吹响号角,在你死之前号角声不能停止!”看向喘着粗气的近千士兵们,他一招手大吼:“随我——杀!”   首次,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吕哲率先驱动战马即将扑上战场。   体力较差的近千士兵看着主将策马率先移动向右翼皆是一愣,如果他们没有记错的话,主将好像没有上过战场?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被号角声唤回魂,近千士兵激动了,他们爆发出极大的呐喊声,像是一群被鼓起极大激情的公牛那般,喊叫着跟了上去。   退到中间的译吁泽一直在紧张地传达一个又一个命令,他现在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应该在发现探子大量失踪的时候就开始部署防御啊!”   话又说回来,谁又会想到前两天的“手下败将”还会主动进攻过来,而在南郡确实没有任何一支秦军可以对他们造成威胁了啊!   吕哲已经带人移动到右翼的位置,他深呼吸一口看一眼还在不断追上来加入战场的己方落后士兵,再转头看看后面的近千士兵,抽出腰间的长剑用力往下一劈:“跟我杀啊!!!”   话音未落,更加浩大的“杀”字呐喊被吼了出来,近千士兵兴奋地跟在一马当先的主将后面,边跑边吼叫地看着吕哲一人一马很快撞击进敌军的侧翼。   骑跨在战马上的吕哲此刻满脸的狰狞,他没有挥出长剑的机会,一直到冲入敌人士兵群之中都是靠着战马的惯性在撞。   一次两次三次的撞击之下战马哀鸣一声歪倒,死死抓住缰绳和双腿夹住马腹的吕哲没反应过来之际已经倾斜下去,他神情由狰狞变成骇然。   时间仿佛被放慢了那般,倾倒下去的吕哲能看见周边百越士兵脸上惊恐中带着狂喜的表情,那一刻他心里默念:“完了,完了,完了,被马压住就要被分尸了。”   轰然声中,战马侧倒在地,吕哲没有想象中被战马压住腿而是随着一种惯性“滚”了出去,他被滚得有些发懵根本无法做出思考,一道剧烈的疼痛将他从发懵状态唤醒过来,不过这一次怎么又是受了箭伤的那个部位被敲击!?   棍棒本来是要敲击吕哲的脑子,可能是人的本能让他在发懵状态还扭动了脖子避开,不过巨力敲击之下一个膀子绝对是废了。   剧烈的疼痛感刺激得吕哲的脑神经血管简直要爆裂了,他脸上的狰狞被痛苦的扭曲所取代,发狂之下单手握剑四处乱劈。   在主将战马倾倒的那一刻,同样攻击侧翼的秦军士兵已经发出惊恐的嚎叫,他们心脏几乎快要被吓得停止跳动的时候,耳朵里传来主将的吼叫,一惊一乍下已经冲进了进去。   “果然啊,武力值低玩什么冲锋嘛!”吕哲已经对左边的膀子失去知觉,他疯狂地挥着剑,脑子里还能很神奇的在想:“这次要是活下去,老子绝对不会再冲锋了。”   现在吕哲眼睛里看什么都是红色,只要有人稍微一靠近就将手中的剑劈出去,结果一名最先上去要保护主将的秦军士兵没有防备之下被劈死了。   混乱的场面下,第一个过去要保护的秦军士兵反而被自己的主将劈死,后面杀上来的秦军士兵不是没人看见那一幕,不过他们还是义无返顾的靠过去。   “主将!主将……”   吕哲似乎听到这样的喊叫,而冷静下来的时候已经有三个秦军士兵死在他的剑下,这三人根本没有格挡或是反抗,他们全部的注意力全在敌军身上。   人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吕哲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一大群己方士兵保护在中间,他不知道自己劈死了三名部下,还在大吼:“杀!不用管我,只管杀杀杀!”   没人会去提醒吕哲杀了三个自己人,他们在事后也根本不会提起,一方面是为尊者辟,一方面是战场上发生的事情只能算是意外。   译吁泽才是真正的懵了,他的部队前方已经混乱侧翼再被冲击,而似乎后方怎么也升起那么多的黑烟?   愣了一小会,译吁泽像是死了爹妈那样,情不自禁的嚎叫出声:“不好!辎重被袭!?”   典型的自乱阵脚,喊出那一句之后译吁泽脸色彻底变得死灰。   其实不用译吁泽去喊,百越部队后方的士兵也发现不断升向天空的烟柱,而那里正是己方的后勤部队。   秦军袭击辎重部队了!这个想法被冒出来之后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在不断有人喊叫的情况下,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几乎所有百越人都知道自己的后勤部队被秦军攻击了。   刹那间,原本混乱的百越部队更乱了,他们本来就被压着打,心神俱乱之下彻底顶不住了。   “完蛋了啊!失去粮草,还怎么回到家乡?!”这几乎是大多数百越人惊怕的想法。   军队是一个整体,是由各性各色的人组成,有一种学说叫作“群体效应”,对这个名词陌生的话可以参考另一个说法,那就是“羊群效应”。   厮杀中的百越大军在这一刻像是被滴入什么成分一样起了一种化学效应,他们仓促应战,一再一再地被压着往后退,前方死战又得不到后面生力军的支援,侧翼再被攻击,艰难的支撑随着后勤部队遭受袭击的消息变得人尽皆知,他们是彻底的毫无恋战之心了。   一支军队失去作战的欲望,那还有什么理由不会败亡吗?   译吁泽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喊都无法调度部队了,而他眼角发现一个更为恐怖的事情,那就是秦军的一支部队正在砍瓜切菜地杀死阻挡的人向自己这边杀来。   “重步兵,是秦军的重步兵!”译吁泽对这支部队的印象一点都不比乃于都低,他想不通:“穿那么重的甲具,跑这么远不累吗?竟然还能那么勇猛!”   累啊,当然累。不过苏烈等三百重步兵已经知道从不亲自冲锋的主将也带队杀上去了。   主将不顾自身安危提剑杀敌了,多少年来秦军已经没有遇到这种窘境,骄傲的秦军重步兵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的屈辱!他们再累也得忍耐,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按照战前的部署将百越的首领抓住或者杀死!   没人关注的几个画面,第一批冲击上去的三百秦军骑兵已经抽身出去,他们还剩余不到一百人,此刻正在战场的一侧下马让战马恢复体力。   徐志也受伤了,他的右腿血肉模糊一片,看样子像是被狼牙棒一类的武器重创。   此时此刻,前方的战事已经不需要骑兵,相反骑兵再继续参与混乱只会消耗殆尽,徐志的右腿就是在混乱中被伤。而如果不是骑跨战马有高度优势,他的腰估计现在已经断了。   “尽快恢复战马的体力。”徐志单脚支撑着不断给战马按摩,“说不定等一下我们会立下一个大功!”   话声都还没落呢,战场传来巨大的喧哗,徐志转头看去百越人的大纛倒了!   是倒了,在两百多重步兵配合着三四百滕盾短矛兵杀上来的时候,译吁泽二话不说策马就逃,他牵动缰绳驱动战马转身的时候撞到抬着大纛的旗手,旗手反应不及被撞倒,大纛自然也就倒了。   大纛对于一支军队来说有多重要呢?那是仅次于统帅第二重要的东西。自古有“大纛倒全军溃”的说法,从这句话就能理解大纛对军队代表着什么。   几乎是震天的欢呼声,还有百越人发出的哀嚎声,身在战场的吕哲也发现敌军的大纛倒了,他只当重步兵成功杀死了百越统军首领,加入了发出欢呼声的海洋。   与之秦军的士气大振相比,看见大纛倒下的百越士兵慌了、乱了、溃了。   百越士兵本来就不是职业的士兵,以其说他们是士兵还不如说是拿着武器的山民,有首领约束的时候或许还能坚持,失去首领心里产生的第一个念头绝对是“快点逃!”的想法。   译吁泽一边骑马远离压迫上来的秦军,一边喊叫表示自己没死。不过他的喊叫声在这种满是声响的战场能传多远?周边能够听见能够看见的人倒是知道首领没死,但是听不见看不见的那些人呢?   “完了完了!这下是真的完了!”已经无法控制部队的译吁泽心里十分的恐惧:“无法挽回败势了。”看一眼还在后面继续向前压迫的秦军,“重整旗鼓吧?”   那个念头生出来,没来得及思考没了粮草怎么重整旗鼓,译吁泽脑子还在思考身体却是已经做出反应,座下的战马在驱动下踩踏四蹄动了起来。   面对转身想逃的敌军,杀得十分疲惫的秦军也不知道哪里生出的力气,异常神勇地追逐杀戮。他们太喜欢这种追着敌人杀的场面了,敌军只想着逃根本不会反抗,现在多杀一个就是一份功勋啊!   再次崩溃了啊!百越人自己都觉得丧气。他们上一刻还在气势汹汹地要赶去江陵与友军会合,那时候可能是逼迫乱民将秦人南征军正副统帅的首级交出来,或者是干脆集合起八万大军灭掉那些不知轻重的乱民。现在呢?下一刻是转身在逃,而且是边逃边担忧没有粮食要怎么办。这个落差也太大了吧?!   已经退出战场被百人死死保护住的吕哲在玩自己那只失去知觉的左臂,他哭丧着脸将失去知觉的手臂用右臂的手掌,是捏着抬起来然后再放下,在旁边满是惨叫和喊杀的画面下,他这种举动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好笑。   “不会彻底废了吧?”吕哲十分丢人的带着哭腔:“不要这样啊……”   旁边那些负责保护的士兵没觉得搞笑,他们面面相觑之余,一个老兵小心翼翼的靠过去:“主将……”   吕哲双眼流着泪水,还在一抬一垂的玩着左臂。   这名老兵担负着主将可能恼羞成怒的后果:“主将,是骨头和脉气(血管)暂时受损了,只要好好休养上半年,手臂就会恢复的。”   吕哲猛地抬头,眼角的泪水在脸颊上流淌下去,“啊?”很激动地喊:“真的?!”   老兵被吓了一大跳:“是、是……啊。我和袍泽们几乎都受过这样的伤……”   雨过天晴,吕哲脸上布满了喜悦,要是左臂废了,那打赢这场仗也没什么鸟用,秦国是绝对不会允许一个废人继续待在军中的。   “呼……”吐出一口气,吕哲一点刚才还在哭泣的自觉都没有,他转向战场看见的是一支黑色的骑兵追上另一队大概几十人的百越敌军,而似乎那支被追的百越敌军里面好像有译吁泽的身影?   再观察一下正面战场,百越人又再一次溃败了,他们慌不择路地四处奔逃,秦军正在后面追着。   “胜了啊!”吕哲呢喃着:“希望季布那支部队快点赶上来,不然就抓不了多少俘虏了。” 第0140章 燕彼的奋斗   战争结束了吗?不!远远还没有到要结束的时刻。   一万八千秦军对战三万出头的百越军……好像也不是很对?应该说前前后后吕哲这方出动了两万五千人左右,百越那边则是出动了至少五万以上。   那么这次的战斗已经上升到会战级别的模式,整场会战总共有七万五千人参与,最终人少的那方获得了胜利,然而对于吕哲来说战争还没有结束。   瓯越大军统帅译吁泽被抓,余下的士兵大部分还在四处奔逃,目前这一仗吕哲还无法统计损失和战果。   在很多时候,正面战场的战斗打完并不意味着战争结束,胜利的那方需要扩大战果去追击敌军溃散的士兵。所以在通常的情况下,正面战场结束是另一场战斗的开始,不过到了这个时候除非败的那方是在诈败,不然基本已经确定了胜利方。   秦军的追杀与捕抓一直持续了两天,吕哲当然不是将所有部队都派出去,他们还有一场更加艰难的战斗在等待着,那就是江陵的桂越和闽越的五万大军。   经过了两天,吕哲也终于得到了整场会战的战损和战果的全部统计数据。   整场会战打得实在太惨烈了,一场掩杀战虽然成功击溃了敌军,不过吕哲这方也当场战死四千余人,总伤亡数量更是达到了一万两千多人,可以说是一场惨胜。   从开战到结束,吕哲的部队斩杀了一万六千多敌军,抓获的俘虏是将近一万,也就是说五万百越人至少应该还有两万多人逃走了。   这好像也比较正常吧?不管怎么说,从交战到结束,历经半个月的会战总算结束了。   江陵那边在吕哲与瓯越展开决战的那天下午也爆发了战斗,桂越和闽越得不到秦人南征军正副统帅的头颅,又没有等来瓯越的部队,他们按照通告瓯越友军的内容那样,在当天下午大概寅时的时候发动了试探性的进攻。   百越人对江陵的进攻只是试探性的攻击,不过六国遗民将自己分成了三派,这一次的试探性进攻却是几乎突破没有防御工事的江陵,本来就看不起六国乱民的桂越和闽越更加看不起那些乱糟糟的中原人了。   江陵的六国遗民总数量大约在二十七八万之间,后面又来了一万个刑徒,那么江陵属于中原势力的就是接近三十万。这三十万人从大的方向来说分成了三派,也就是以韩人为主的中间派,以楚人为主的造反派,以魏人、燕人为主的投靠派,那一万刑徒数量太少又由于出身的原因无法算作是派别。   秦国对南方的移民政策比较粗暴,接近二十八万人的六国人士中青壮年数量只有十来万,余下要么是老弱要么是妇人,这些人又自己分裂了,他们怎么去抵抗百越的攻击?   桂越和闽越进攻时选择的方向是相对弱小的中间派那一边,一万百越人的进攻几乎是摧枯拉朽地撕裂了连武器都不足的五千多青壮组织成的防御。后面要不是投靠派率先发兵救援,造反派唇亡齿寒下也增兵,那百越的这一次试探性进攻就真的要获得大胜了。   身在江陵的燕彼在来之前根本不知道情势会那么恶劣,他原本还信心满满的觉得可以拉着数量达到十五万的投靠派脱离战场,然后前去与吕哲会合。没想到事情发生了,百越人一来就将江陵的主要道路封锁起来,要是强行突破哪怕真的突围出去也是损失惨重之下为造反派创造机会。而这种事情当然不能做,因此他算是陷在江陵了。   事情的复杂程度还远远不止这些。   燕彼发现江陵的情况也与想象中有点不一样,六国人虽然自己分成了三派,可是互相之间的敌意并不强,他们只是出现了思想上的分歧。他很清楚分歧是什么,无非就是一方认为有活下去的机会为什么要找死,另一方是觉得必死无疑了硬着头皮必需造反。至于以韩人为主的中间派,他根本懒得去关注。不过那一万刑徒倒是值得注意!   一万刑徒其实基本都是秦人,他们只是触犯了秦国的律法而被流放到南边来。这些人在一开始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而参与了暴乱,随后一直龟缩在江陵的正中央没什么举动。   其余的六国人对这一万刑徒很忌惮,燕彼却认为可以拉拢过来为己方所用。或许是说错了,不是为燕彼所用,应该说是可以说服他们靠拢向南郡目前秦军中军职最高的吕哲,成为其麾下的一员。   燕彼在击退百越人的试探性进攻之后说做就做,他孤身一人前往刑徒们占据的区域,在那些脸上黥面或者少了手指脚趾的刑徒凶狠地盯视下,要求见刑徒的主事人。   那一句话说出去,刑徒们的回答让燕彼有些哭笑不得,刑徒之间根本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主事人,一万刑徒竟然也分成了五个团伙,其中最大的两支分别是在北疆军服过兵役的一派,另一派是一个赵人叫赵谦组合一部分秦国刑徒一部分六国刑徒的一派,余下又有三支人数较少的派别。   也不知道是基因作祟还是出于什么原因,华夏人为什么总是喜欢分派别呢?   “我代表南郡秦军主将而来!”面对凶狠的刑徒,燕彼高高昂起了头:“他们如果不来见我,后果自负!”   不知道是不是燕彼骄傲的姿态还是身份起了效果,五个所谓的主事人还真在很短的时间内来了。   北疆派的主事人长得十分魁梧,他一来就上上下下盯着燕彼,问:“南郡主将可是吕氏哲公大夫吕军侯?”   燕彼心里一愣,他反问:“敢问……?”   魁梧的壮士行了一个秦军的军礼:“我乃蛟氏曲,在阳周与公大夫曾经是同袍。”   没错了,这人正是蛟氏旁支蛟曲。他脸上现在被黥面,神情一直很郁郁,显然是吕哲前往咸阳之后有着一段很不幸的经历。   燕彼哪里知道蛟狩曾经是吕哲的上司啊!他适当地露出欢喜的表情:“是这样吗?那太好了!”   蛟曲真的很忧郁,他被蛟狩陷害之后关押了三个月,后面更是被黥面发配到南边,不但妻离子散还家破人亡,而诱因不过才几百亩良田!   “好吗?”蛟曲思考了一下,问:“还请这位……”等待燕彼自我介绍完了,他继续说,“还请甲士讲讲公大夫那边的情况。”   燕彼这人有很多心思,他现在正急于拉拢刑徒,有意使得这帮刑徒主事人畏惧,当下挑一些好的情报慢慢讲述。   “……这么说来,公大夫用三千五百战兵消灭了两万敌军?”蛟曲很惊讶,他实在想不出那个平时喜欢待在帐篷的屯长会干出这样辉煌的战绩。   偶尔还是要谦虚一下的,燕彼补充:“有大概六千辅兵性质的兵卒协助,不是完全属于三千五百战兵的功劳。”   这也足够震惊的了啊!他们龟缩起来不代表与世隔绝,在百越发动试探性进攻的时候他们都有在观察,亲眼看到百越人或许兵器不怎么样,但是打起来个个都十分的凶悍。   面对那么凶悍的百越大军,公大夫吕氏哲竟然能依靠一支七拼八凑的部队歼敌两万?这……他们狐疑地看向燕彼,心想:“难道是眼前这个家伙在吹牛?”   燕彼看向西面的位置,有那么点高傲地昂起头:“军主在两天前已经与瓯越展开决战……”说到这却是停了下来,那卖关子的模样十分可憎。   惊乍的声音果然被发出。   赵谦首次出声:“你不会下一句要说,吕……氏哲”,他本来是要直接喊名字的,这年代直接喊上位者的名字是一种蔑视,临时改口,“……已经获得大胜,全歼了五万瓯越吧?”,看那模样很像是在嘲讽。   蛟曲看了一眼说话的赵谦,那目光怎么说呢?似乎带着一丝的玩味。   燕彼怎么能看不出赵谦的讥讽,他“啧啧”两声:“这个谁?你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喔,不,应该说是……按照军主的话来说,还真的是马后炮。”他没等赵谦发怒,伸手掏出一卷白娟,扬了扬,“军主已经击败瓯越,斩敌首级一万六千……”   赵谦愣了,做出一副“打死也不相信”的表情,那脸色只差明说:经过数战之后吕哲麾下不过才不到三千战兵,面对三万多瓯越人,一个打十个还获得大胜,这以为是天神下凡一口气将瓯越人全部吹死啊!   “斩敌一万六千,俘虏八千多个瓯越人……”燕彼首次露出嘲讽的表情看着唱反调的赵谦,“瓯越首领译吁泽亦被俘虏!”   “巴蜀的援军到了?”赵谦还是不信,他咬着牙:“一定是后方的秦军到了,不然……”   蛟曲“呵呵”两声:“南郡爆发动乱还不到一个月,暴乱的消息传递到咸阳需要至少一个半月,从咸阳发布巴蜀秦军南下的命令至少要半个月才会送到巴蜀驻军,巴蜀的秦军赶来南郡至少要一个月。”   十分谨慎的数据,不过等待咸阳反应过来,哪怕是火速的反应,还真的需要至少三个月。   秦国有一个死死的规定,举国上下只有始皇帝发布命令并盖下皇帝信玺才能够调动军队。所以说三个月也不尽然,大军总要有人吃马嚼的物资吧?那么准备物质要多久,将驻扎在四处的军队聚拢起来又要多久,估计秦军开拔到南郡至少要五个月到六个月的时间。   通常很多人只知道玉玺,其实皇帝并不只有一个玉玺,人们通常说的玉玺其实是和氏璧做成的“传国玉玺”,而皇帝应该还有一套发布命令的玉玺才对,“传国玉玺”就如它的名字那样,只是用来表示皇帝得位是顺应天命的。这个玉玺在很多时候是摆设,轻易不会用到,一旦需要用到,那就只有太子登基或者亡国投降了。   皇帝平常使用的玉玺有六个,天子六玺的用法:皇帝行玺——凡封命(诸侯王及官员)用之;皇帝之玺——凡赐诸侯王书用之;皇帝信玺——凡发兵用之;天子行玺——征召大臣用之;天子之玺——策拜外国事务用之;天子信玺——事天地鬼神。   现在保管天子六玺的是谁呢?正是中车府令赵高!   “我不信!”赵谦脸色很红,也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恼羞成怒,“能否给我看看?”,他说的是燕彼手中的那卷白娟。   燕彼很慎重地将白娟递过去,嘴巴还在说:“若是事情是真的呢?”   赵谦没理会燕彼,他很认真地在看白娟上的字。   蛟曲却是径直道:“甲士,还请说明,你要我们做什么?”   哦,忘了说,亲兵在这年代,外人称呼某个亲兵是称呼“甲士”,所代表的就是这人是某某谁的亲兵,有两个亲兵以上的人在场,别人称呼起来会带上前缀,或许是姓、或许是氏、更加可能的是只有名。   燕彼见蛟曲这么配合心里大喜,他还没有说话,那边的赵谦却是出声了。   “这、这……是真的啊!”   赵谦脸色更红了,白娟上只是大体说了一下战事的经过,不过下首那个军侯印章是做不得假的,一般这种白娟也还会有一份副本被留档,战事结束后是要作为军功凭证上缴中枢的,没人敢于在这种事情上作假。   “一校兵马,击败五万瓯越敌军。”赵谦吞咽了一口口水,脸上满满是震惊和尴尬,“太、太使人惊讶了。军侯真是当世之名将啊!”   之前燕彼没发现,只当赵谦就是一个脑子有病的搅屎棍,他这一刻察觉赵谦脸上尴尬眼神却很深邃,心里不由警惕:“这人是在做戏?”   不能说燕彼内心阴暗,而是赵谦前倨后恭的态度太明显了,而且赵谦从出现开始就没什么太嚣张和抗拒的态度,那一切更像是在打定主意做配合,要上演一场好戏。   “太厉害了啊!”赵谦脸色还是很红,他几乎是手舞足蹈:“在这么恶劣的情势下以寡击众获得这样的大胜,真的是太厉害了!”   蛟曲笑了,他与赵谦接触其实也就两个月,这个赵人是那种很有人缘的人,这样的人只能说明其处事圆滑,怎么可能会去平白无故的得罪人?   南郡陷入动乱,这是一场危机,他们这些身在江陵的刑徒身份比任何谁都要尴尬,有的人看到了危机,更多的人意识到这不是危机反而是机会。   蛟曲、赵谦、乃至于余下的三人,这五个人能够在这种情况下成为所谓的主事者会是笨人吗?   其他人怎么想的蛟曲不清楚,不过他真的想要依靠这次契机去掉身上刑徒的罪名,而这只是第一步。第二步他还要抱着吕哲这支大腿在这次机会中立功,立下天大的功勋!直至有一天,他会重新爬起来,用尽一切手段地爬起来,去报复使自己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蛟狩乃至于整个蛟氏!   寡不廉耻的隔空拍完马屁,赵谦拍着胸脯:“能为这样的当世名将效力是求之不得的事情。还请甲士明示,到底要谦做什么呢?”   三个没有说话的人一阵面面相觑,随即拱手行礼:“还请甲士明示。”   燕彼从来都没有想过事情会这么简单,他呆了一下,掩饰掉并不明显的呆滞:“几位愿意相助实在是太好了!还请准备一下,带人到西面的营盘,我们再好好商议下一步。”   五人无不应许。   燕彼站在原地看着五人离去的背影,心里默念他们的名字。那三个没有说话的人,名字叫辛原、平严、吕檬,三个人其实也都是秦人,不过出身自不同的地方有着不同的身份,那个长得最为魁梧的辛原听说是个屠狗出身的,其余两个是小贩。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燕彼觉得吕哲说的一些新词句实在是太好了:“能在这种情势下聚集起人,那一定是有本事的。希望他们不要威胁到我才好,不然……”   本来占据人数优势的投靠派因为一万刑徒的加入更加壮大了,不过也带来了新的麻烦,比如某些遗民十分憎恨刑徒竟是双方起了冲突,更多的遗民是对这些刑徒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燕彼暂时没有功夫去处理这些。说句不开玩笑的话,他也无法去妥善处理,只能暂时那样。   刑徒的问题解决了,燕彼又跑去中间派那边,这一次废了很大的功夫才争取到中间派首领韩变的同意,两股人马在有外面五万百越人的威胁下,选择暂时合营一处。   这样一来,江陵总共有将近二十万人算是站在吕哲的这一方,余下的十万人则是由郑氏、昭氏、还有一个自称田氏后人的田勇把持。   燕彼整合起来的二十万人中,青壮大概是三万,这还是算上那一万刑徒。   由三氏整合的青壮有七万以上。   为什么三氏人少反而青壮多呢?其实这是一个合情合理的情况,毕竟年轻就代表着易于煽动和冲动,在反抗暴秦的口号下年轻人总是比较容易脑袋一热就靠过去。   觉得可以商量的燕彼又去找三氏,他最先找到的是郑氏的郑铮,那是一个起码有六十多岁了的花甲老人。   可能是同样出身于燕国的情分吧?还是郑氏逼得屠睢自焚后恨意少了一些?又或者幡然醒悟觉得一条路走到黑会灭族?   不管是出自什么原因,在燕彼一句“现在南郡以军主为‘掌’,秦军文武官员皆尽死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事还不是由军主来上报吗?”打动了郑铮,这位花甲老年让燕彼发下血誓后不但同意合兵的建议,还表示族中的才俊可以为吕哲效力。   事态的发展顺利让燕彼心中大为振奋,他几乎是刚说服郑铮就去找昭氏,而刚好那个叫田勇的家伙也在。   昭佘和田勇很爽快地接见了燕彼,但是等待被顺利冲昏了头脑的燕彼说出让他们效力于吕哲的时候,这两个人立刻翻脸将燕彼赶了出去。   两人不但赶了,还十分恶劣地骂:“秦人的狗腿子,下次再来为秦人做说客就杀了你!”   燕彼有点懵了,他不知道楚人有自己的打算,那是大部分楚人旧贵族互相联系要起兵复国,而那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田勇也信誓旦旦的表示要联系齐地的豪杰一同起兵。   在已经有谋划的楚人与齐人面前,燕彼去谈什么免除罪行之类的,那不是在开玩笑嘛?   燕彼想不通之下似乎是陷入一个死循环,他不但在外围加强防御,连靠近造反派的那边也布置了防御。   “楚人与齐人很不对劲。”燕彼看着坐得满满的人,“他们好像是在谋划一些什么,要小心他们反戈与百越人一起攻击我们。”   怎么说蛟曲也曾经是一名五百主,还是战兵的五百主。他亲自跑去查看造反派的营地,一再观察之下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造反派在百越人那边留的人手非常多,几乎是完全让出了临近己方的位置没有布防,这不像是要与百越人勾结的样子。   蛟曲得出判断后本来是要去找燕彼,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去,也没有跟任何人讲起过这件事。他是一个有新奋斗目标的人,俗套点就是即将迎来新生,而先决条件就是麾下要有人,从而与赵谦合作,两人开始在做整编刑徒的事情。   江陵是秦军的主要集结地,既然是这么重要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没有军事物资?说是刑徒们参与暴动其实不恰当,他们只是在五千秦军崩溃之后抢夺了武器库和部分的粮草。那么江陵有多少兵器呢?毫不夸张的讲,作为主要集结地江陵的武器多得有些吓人!   刑徒们抢先拿下兵器库之后,获得了八万杆戈矛、三万枝长矛,这些是秦军的主要兵器之一。除了那些之外,他们还获得了五千部撅张弩、一万张弓,其中弩箭足有二十六万枝、普通箭矢更是有惊人的八十万。还有一件可能会让吕哲惊喜的事情,兵器库中竟然有五千把三尖两刃刀,五百柄军官用的长剑。不过奇怪的却是只有不到五百副甲胄,而且还都是军官类型的那种,不是重步兵的重甲。   当燕彼知道有这么多兵器的时候立刻傻眼了,他火急火燎去跑去查看,证实确实有这么多兵器,下一刻就是昂天狂笑:“天助军主,天助军主啊!”,随后吩咐一定不能泄露这些兵器的事情,吩咐完跑回去写信。   他一定要快点通知吕哲率军前来,有了这些兵器,再有足够的青壮,那还有什么功业建立不来! 第0141章 上前天堂,后退地狱   “真是一场……”怎么说呢,吕哲右手扬着手里握着的竹简沉默了片刻:“满营上下皆是伤患,我们需要休整了。”   惨胜,真的是一场几乎快败了的胜利。他们出动差不多两万五千人,经过几次的战斗之后完好无损的人不超过五千人,而这些人大部分还是后面从夷陵支援过来的援军,一开始就参与作战的人基本每一个人身上都有伤。   一校的正统秦军,三千五百战兵阵亡了一千五百多人,余下个个带伤,哪怕是轻伤也基本失去了战力,因为实在是太疲劳了;一千五百辅兵,他们参加决战阵亡了三百多人,重伤的人数更是有两百多,剩下的那些也不适合再战,不是疲劳而是还没从精神上缓过来。   两万临时编组的兵卒,十八到三十岁之间的青壮年阵亡了三千多,老迈一些的阵亡数量也有两千左右,十八以下的倒是只有四百多人阵亡。   这是一个惊心动魄的数据,吕哲得知总伤亡人数有一万两千多的时候真的被吓到了,战兵存活下来休息一段时间还能参战的数量已经不足一千五百人,青壮的数量更是锐减了一半,只剩下不到四千人可以作战。   不到万不得已依靠那些老弱去打仗?人数要是多于敌军倒是可以试试,蚁附战术就是用在没有经过训练人数占优的那一方的。人数不占优势,带着不到一万的老弱去打五万敌军的战斗,那不是驱赶他们去死么!   这对于只有两万五千人的部队来说等于是伤亡近半,而且伤亡的还是这支部队的主要战力,吕哲明白自己这支部队已经算是残了。   “收拾战利品和俘虏。”吕哲摸了摸剧痛的左肩,“我们暂时回到夷陵修整。”   有疼痛感对吕哲来说是好事,他本来还以为废了呢,有感觉就代表能恢复,不过痊愈估计是不可能了。他的左肩骨头粉碎性骨折了,这年头又没有石膏那玩意,只能用特意销出来的木板和布条固定住吊着挂在胸前。   独自领军并完成任务的季布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不是说变得嚣张跋扈,而是那眸子里有着一股自信。他带兵在最恰当的时刻……好吧,其实他根本就是到了马上就攻击,不过真的是在最恰当的时候袭击了瓯越的辎重部队,偷袭之下瓯越的辎重守军以为前方败了根本就是一触即溃,缴获了大部分瓯越士兵没来得及烧掉的粮草、大量奇奇怪怪的皮毛和牲畜。   军队携带粮食和牲畜是完全可以理解的,百越人的粮食基本是以稻米为主,牲畜则是以黑毛猪为主,再有数量不少的水牛;问题是,百越人在打仗的时候还带着上百车的动物皮毛是要做什么?   “主将!”季布站起来拱手:“请给职一支一千人的部队,由职去追捕还在逃散的敌军溃兵。”   一场战争,追捕敌军溃逃的士兵周期其实很长,有时候战斗结束了追杀上小半年都是正常的,吕哲的部下只追击了两天就各自回营是因为疲惫。   “一千人。”吕哲想了想,他们在夷陵至少要修整半个月,“也好,你下去征募志愿者前去追捕,不过万不可靠近江陵。”   不能靠近江陵季布明白是不刺激那里的五万百越人,但是志愿者是个什么玩意?   “将士们太疲惫了,让那些有体力想要获得功勋和财富的人自愿选择要不要去。”吕哲看到季布脸上满是疑问解释了一下。他向其他军官说,“各位下去准备吧。”最后将目光停在李云聪、梁渠、豪间三人身上,“你们三人留下。”   除了被点名的三个人,其他军官都出去。   等待没被留下的军官们出了帐篷,后帐涌出至少二十名拿着长剑的武士,他们出现后立刻围住了被留下的三人。   李云聪已经知道屠睢自焚的消息,自从知道这个消息后就一直很颓废,面对几名武士将自己围住只是怔怔地转头看向吕哲。   梁渠和豪间被武士围住则是露出惊恐的表情,梁渠更是大声问:“主将,你这是什么意思!?”   吕哲觉得他们运气实在是太好了,他已经刻意将三人安排在冲锋的第一序列,别人是非死即残他们三个竟然非但没死还没受伤。   “李云聪,爵大夫,职南征军统帅甲士队率。其人骁勇,得知上将军屠睢战死后激愤杀敌,斩敌首级十三,后被围攻,力战不殆之下战死。”   几乎是吕哲刚念完,围着李云聪的五名武士就吼叫着扑上去,李云聪一直到被长剑捅进胸前都是一副愕然的表情,倒在地上呕血时还迷惑地看着表情平静的吕哲。他不明白啊,作为屠睢的亲兵队率他哪怕多说了几句也只是在尽责而已,根本罪不至死。   倒在血泊之中临近弥留状态的李云聪断断续续:“为、为……什么要杀……杀……我……”   吕哲被问得脸色一黯,他无法回答。   豪间和梁渠受到极大的惊恐几乎是蹦地跳着站了起来,他们对着吕哲连连大吼:“擅杀袍泽,你不怕军律吗!”   武士们看向吕哲,在吕哲点头示意下杀了上去。   “梁渠,爵大夫,职南征军五百主。其人骁悍无畏,面对不利局面之下死战不退,以寡击众斩敌首级十二颗,英勇战死。”   徒手抵抗已经被砍下两支手臂的梁渠听见吕哲用平和的语气在“讲述”却是笑了,他被一名武士按倒,口中大呼“等等!”,看向吕哲说,“多谢军……”‘侯’字没说完脖子的血管被长剑一拉,血箭喷了出去,软到在地上。   豪间一直在退,不过现在已经退无可退,他被七名武士围在中间,看到李云聪和梁渠已经被杀霎时肝胆俱裂,他看向吕哲:“主将,我们不过多说几句,罪不至死啊!”   吕哲脸色郁郁:“实在是抱歉了,若是在平时,我最多弃你们于不用,但是现在……现在容不得一点不确定因素……所以,对不起,你们……我会将你们的哀荣提至最高,你们的后代将会获得陛下十分优厚的赏赐。”   豪间扯了一个难看的笑容,“也好,武者难免百战亡。还请主将说说我是怎么死的吧?”   吕哲点头:“豪间,爵大夫,职南征军五百主。其人骁果善战,面对敌军合围英勇作战,率军突围之中不幸战死。”   豪间请求:“能不能让我自刎?”   吕哲犹豫了一下摇头:“我不想出现变局。”开什么玩笑,要是给予武器,然后豪间突然爆发将自己杀了,那就太他妈搞笑了。   “连保留武者最后的尊严都不愿意吗?”声音干涩,豪间遗憾地闭上了眼睛。   利器破开肌肉的声响,没有惨叫只有闷哼,豪间的尸体轰然倒向地面。   三人全部被杀,武士们对着坐在主位脸色黯然的吕哲恭敬行礼,然后退回后帐。   脸上带着黯然表情的吕哲不是在矫情,他并不想用这种手段杀掉麾下的军官,“他们为什么不在战场上战死……”,这三个人当着众军官的面一直在挑战主将的权威,哪怕他是一个临时主将,那也是不被允许的,“真的对不起啊,但是为了我、为了更多的人,我必需杀了你们啊!!!”   帐帘被拉开,季布低下的头抬起来看见的正是乱糟糟的帐内。他看到三人的尸体愣了一下,再看到坐在主位显得万分忧郁的吕哲很想抽身退出去,不过吕哲的目光已经看过来了。   “这……”季布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不应该知道的秘密,他哑了半晌,有些艰难地说:“主将……职、职特地前来请令符。”   “我杀了他们。”吕哲脸上的笑很勉强,“你猜的没错,我的确是命人杀了他们。”   这一刻,季布除了沉默以对还能说什么?他心里在破骂看守帐帘的猛三,怎么不阻挡自己呢,要是阻挡就看不到这样的场面了。   “你……”吕哲站了起来,他走向季布。   季布看见吕哲走来有些紧张,他几乎差点控制不住向后退了一步,不过硬生生被自己咬牙阻止下来了。   “你。”吕哲已经伸出右手,他看见季布脸颊像是抽筋一般的抖动了一下,“放心,我没想杀你。”抬起来的右臂拍了拍季布的肩膀,看着松了口气的季布,苦笑,“你……跟着我好好干,未来必将前途无量。”说完转身走去主位的长案抽出一道令符,重新走回来递出去。   季布手里拿着令符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退出那个充满血腥味的帐篷。他停在帐篷怔怔地低头看着手里的令符,听到脚步声才转头看过去,看到的是二十多名武士身上染血拐过一个弯消失不见。   怎么形容呢,季布还不是那个三十来岁一诺千金的季布,他现在的经历太少,性格是很义气不错,可是那不代表到了嫉恶如仇什么的地步。再则他现在只是一个没有成名的五百主,没有资格去干涉太多,与那三人只是认识也并不太熟悉。   什么样的经历什么样的名气就有相应的性格和想法,此刻的季布没有激愤的感觉,他更多是感到茫然。   “这……”季布低着头重新迈步,“主将的气量很小么?因为几次异议就将三人杀死?”,好像撞到人了,他身躯歪了一下,没有停下来,心中想着,“主将一直在任用贤人,性格也十分随和,不是那样的人啊!?”,他只是五百主,思考的是很局面性的事情,没有纵览全局的眼光,注定想不通吕哲为什么要杀李云聪、豪间和梁渠。   “跟着主将好好干吗?”季布有些拿捏不定,“主将已经记录军功,活着的袍泽们,将主(五百主)起码升爵二等应该会提拔为军侯,百将们也都提爵一等也有可能升任将主,余下的将士也都能提爵获田……”,是了,他反应过来了,没什么精彩表现的李云聪、豪间、梁渠在会议上的报功与之战绩不符合,会议上他对这三人的功勋比自己高还很不服气,因此才会请命追击,现在他反应过来了,“那是主将在考虑他们的后代啊!”   也许,只是也许,季布觉得这样的主将不会无缘无故杀死部下,也许吕哲真的有必杀三人的理由?   在帐中的吕哲在发愣,他好像忘记让人收敛三人的尸体了,刚刚还不觉得,现在帐内弥漫着很浓的血腥味。   “功名利禄啊!”吕哲有些不想待在帐内了,他迈步走向帐帘,“呵。”拉开帐帘走出去左右看了看,看到守护在帐边猛三,“咸阳核定之后,你的爵位是三等爵不更。”很注意地观察猛三的表情,“你觉得开心吗?”   猛三怎么能不开心呢?他猛点头:“开心,开心!谢谢军主栽培!”   “哦……”吕哲看向正在忙碌的部下们,“他们之中,秦军士卒只要活着起码会获得一百亩田地,个别人更是依靠斩获首级会被提爵;六国的这些人很大一部分也会因为功劳而获得奖赏。”再次看向猛三,问,“他们会开心吗?”   猛三还是一直点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们当然会开心了。”   “嗯!”吕哲笑了,“那就对了啊!大部分人都开心,少数服从多数,所以都会很开心吧!”   猛三犹豫了一下,“军主,他们三人死有余辜,何必有心结呢?”   心结?吕哲认真想了一下,“我有心结吗?”,任何一个爬上高位的人难道就没做过一件不知道对错的事情?他才不相信每一个人都是尚高纯洁的,“不不,我没有心结。”做了就做了,会郁郁、会心情低落,不过绝对没有心结!   调整一下情绪,吕哲看向蔚蓝的天空,呢喃着自语:“真是怀念没有战争的时代啊。喔……也不对,在那个时代自己永远都会是屁民。在这里……”想做一个拥抱世界的动作,可左肩却是抬不起来,“在这,生活得更加多姿多彩!”   正当吕哲在抒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的打破了他成为诗人的情操。   骑兵总共有三人,他们皆是一人双马,靠近了先后下马致礼:“主将,江陵急件!”   吕哲表情严肃地拆开蜜蜡封住的盒子,拿出里面的木椟很详细的看了起来,越看眼睛越大,情不自禁地吸了一口气:“……好多的兵器!”   是啊,要是不留下后备物资,那些兵器足够武装起十三万零五百人。   “五千部撅张弩!”吕哲有那么点两眼放光:“梅鋗一直在可惜没有弩,不然用弩组织箭阵何必打得这么惨烈。这下他应该笑了吧?”   对于有五千把三尖两刃刀吕哲也十分的惊讶,不过细想一下也理解了,秦人长得高大的人非常多,想要防御的时候抽出人手来组建更多的重步兵其实很容易,差别只是有经过严格训练和临时客串发挥出来战力不平均罢了。   “可惜。”吕哲眨巴眨巴眼睛,“没有重甲!不然组建至少三千重步兵,在南方这种地形对抗三万百越人很简单啊。”   又想到了什么,原本两眼放光的姿态变成呆滞,吕哲重新恢复苦笑:“伤亡过半,怎么赶快前去江陵会合?”   全军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准备已经可以开拔,从这片平原回到夷陵的营地不过才两个小时的路程。   走在路上,吕哲一直在苦苦思考怎么与江陵的燕彼会合。   统领的这支部队已经不能再战了,江陵却是被五万百越敌军围住,而似乎百越已经做过了三次进攻,其中的一次是试探性的攻击,两次是两万五千人以上的进攻。   百越人第一次试探性进攻差点直接打进去,受到这次试探性进攻的鼓励,桂越和闽越的后两次进攻打得非常猛。按照燕彼的回报,要不是武装起来的那一万刑徒奋勇,在百越人第二次进攻的时候他们就要败了。而第三次,可能是百越那方在第二次进攻的时候损失比想象的大,他们的第三次进攻顾忌伤亡谨慎了一些没有强攻,不然江陵的守军都快顶不住了。   江陵真正意义上算是守军的只剩下不到七万,燕彼手中能用的部队还有两万八千出头,而这还是由于郑氏六千多人的加入,也就是说三次战斗减员了八千多人。   这是一个很恐怖的数据啊!经过三战伤亡八千多,这几乎是吕哲率军以来损失的三分之二。   “不行!燕彼没有领军的才能!”吕哲下意识看向正在行军的部下们:“里面那么多军械,千万不要顶不住被百越人杀进去。要不要……”   还是不行,虽然鼓舞一下应该能抽调出六千左右的战力赶去江陵,但是吕哲已经向军官们公布要修整的命令,一支军队如果主将朝令夕改以后还怎么带兵?   “可是……”吕哲真的太犹豫了,“可是江陵失守百越人获得那批军械呢!?”   告诉燕彼守不住的时候将军械全部烧了?吕哲的心在哆嗦,那可是能武装起十三万军队的物资啊,至少三个月之内得不到任何支援的情况下全烧了,那他们缺少军械怎么去和大胜后士气大振的桂越和闽越作战!   “蛟曲?”吕哲当然还记得这么个人,他对蛟曲的印象还十分的深刻,不过不是关于军事才能上的,而是蛟曲与蛟狩的勾心斗角,“他怎么成了刑徒了?”   回到江陵的营地,面对留守的老弱妇孺震天的欢呼声,吕哲首次露出真正意义上的欢笑。   箪食壶浆以迎王师那是绝对没有的,不过那一幅亲人相拥喜极而涕的画面看起来十分的温馨。更多的呢?是得知亲人战死后的悲伤。   只是看了一小会,吕哲就召集军官们进行会议。   “八万杆戈矛、三万枝长矛、五千部撅张弩、一万张弓,弩箭足有二十六万枝、普通箭矢八十万。五千把三尖两刃刀,五百柄军官用的长剑、五百副甲胄。”吕哲能看出军官们脸上的狂喜,他接下来的话让狂喜的人变得面如死灰,“江陵没有战兵,悲观的估计已经守不住五天。”   如果那些军械让百越人获得?这句话吕哲没有说,但是军官们无不在脑海里面敲响了警钟。   “三天!”吕哲右手抬起来比出三个手指,“我们只休息三天。三天后,我决定倾巢之兵前去支援江陵!”   所谓的倾巢也就不到两万可以作战的人,而年龄的宽限已经放到十三岁到五十五岁。一些健壮的妇人也将会被组织起来,夷陵能打仗的人全被带走之后,她们就是守卫营地的武装。   一种委屈加上屈辱的心态生上了秦人军官们的心坎,多久了啊,除了献公嬴师隰时代,秦国被魏国攻占了河西的那时候,秦国什么时候需要依靠孩童和老人去作战?而出动妇人作战的也是在那个时代。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势?也就是说,已经到了败不起的危局了啊!   “我们一直在胜利。”吕哲的语气很肯定,“是的,连续几次一直都在胜利。但是!敌人可以连续失败,我们只要败一次……就哪怕是一次,是的,我们都将会万劫不复!”   看向脸色严峻的军官们,吕哲突然“哈哈哈”一阵长笑:“面对五万瓯越,我们一次是一万对阵,两次埋伏干掉了瓯越至少一万人(夸张了),最后一次更是用一万两千人的劣势人数发动冲阵,直接打得他们溃散而逃!最重要的。”他指向旁边被捆绑着,嘴巴也被堵住的译吁泽,“我们还抓住了瓯越的首领。”   唔?这是很重要,但是没必要狂笑的长啸吧!?   “不不不!”吕哲一副骄傲的样子:“你们没理会我的意图。我们不但抓获了译吁泽,还缴获了瓯越的大纛……”   众军官看着主将脸上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心思灵敏的人反应过来了,更多是迷惑。   “我不知道历史上有没有冒充敌军获得大胜的战例。”吕哲用着激昂的语气:“我们这一次将会冒充瓯越人,不管是不是成功地偷袭,还是抵近了被桂越和闽越发现。我们最终都将获得胜利!”   呃,历史上还真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战例,不是没人去思考这么做,而是夏、商、周、乃至于到了春秋战国,那些将领因为尊严还是什么的,几乎都没有这么干过。   “嗯!”无意识地发出一个音节,吕哲站了起来:“天佑大秦!”   秦人军官们被说得热血沸腾,他们霍地站起来跟着高喊:“天佑大秦!”   六国的那些军官就尴尬了,他们也跟着激动地站起来,而似乎不知道该不该喊那句口号。   “上苍佑护我军!”好吧,不知道是谁机灵,后面六国的军官都跟着喊了。 第0142章 奠定底蕴   参考二战时那位依靠演讲煽动整个民族的人,他有多大的军事才能一直没个定性,不过他真的依靠演讲让一整个国家陷入狂热。   吕哲没那个本事,不过他很清楚煽动的威力,学上小胡子一些也能达到自己想要的目标吧?   口号总是会使人变得非常热血沸腾,说的直白点口号就是最有煽动性的语言,会将人的情绪调动起来,然后灌输一些莫名其妙的思想,成功的话哪怕是让某个谁去找死都会被认为是一件极其光荣的事情。   从秦军的作战风格上来讲,吕哲知道秦人并不喜欢玩什么口号,特别是那些一听就十分空洞类似于谎言的废话。秦军需要的东西十分实际,不是空洞的口号能够给予的。二十等爵和相应的奖赏已经有了,他们要那些喊着好听的废话干什么。   问题现在是什么情况?正统的秦军数量已经很少,军队中兵卒的数量占了大多数,秦人有那份自信和底蕴不用喊口号,六国这些人没有啊。   吕哲学过企业管理,知道对待哪些人需要用什么样的管理方法。所以,他认为现在需要管理六国人确实需要一些莫名其妙的口号,使之有奋斗的目标。   最主要的是,没有那些口号,六国人真的不知道奋斗是为了什么,他们的国家没有灭亡之前,贵族把持着国家的一切,哪怕努力为之奋斗也很少得到应得的奖励。   只能说,秦人和六国人的生活环境和社会构造真的很不一样。   会议结束后,吕哲没有离开,他在等待着什么。果然后面有人去而复返。   “主将,有一件事情必需和你说一下。”苏烈看了看左右,似乎是希望吕哲将帐内的猛三调离。   吕哲能看出苏烈的表情有些严峻,他挥了挥手让猛三出去守住帐帘,而后看着苏烈问:“发生了什么事?”   “您说要冒充瓯越人前去偷袭包围江陵的桂越与闽越。”苏烈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可是您想过么,瓯越溃败已经两天,我们又要在三天后才会出兵前去江陵。瓯越不是被全歼,必定会有溃兵逃往江陵,那……桂越和闽越必定知道译吁泽率领的瓯越大军败了。我们还怎么冒充瓯越人,骗过桂越和闽越展开偷袭呢?”   愣了一下,吕哲却是笑了,而且笑得十分的开心。   身为全军主将,吕哲会没有想到那些吗?不!他当然知道那些,也知道至少有一千左右的瓯越溃兵跑去江陵了。   桂越和闽越的首领都是谁吕哲已经知道,可惜的是中原人对那两个首领十分陌生,根本不知道他们有过什么样的辉煌或者是能力怎么样。   苏烈见吕哲发笑有些迷惑,他抬手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有……有什么不对吗?或是职说错了什么?”   “你说的很对。”吕哲微笑着请苏烈就坐,他走到主位的长案后坐下,“烈,我们再等等。”   等什么?苏烈越来越迷惑了。他是十分着急地想来提醒主将,以免使陷入困境的己方因为某些疏忽而踏进绝境。他看了一下胸有成竹的主将,慢慢的将情绪稳定下来,心想:“看来是杞人忧天了,我都能发现这个破绽,主将怎么发现不了呢。”他现在最迷惑的已经不是什么破绽,而是吕哲明知道为什么还在会议上说出那样的布置。   此时此刻,吕哲心里其实挺意外的。他真的没有想过会是苏烈这个看去憨厚的人,会第一个跑过来提醒。   明知道有那么大的破绽吕哲还在会议上那么说有自己的目的,他与这支军队中的军官们接触的时间很短,对什么人有什么样的性格或许清楚了一些,但是哪个人有什么才华多大的才华却根本就不知道了。   现在真的可以用“兵不知将,将不知兵”这句话来形容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部队,在这种现状下以损失惨重的姿态打胜瓯越其实一点都不意外。   百越人拿的是什么兵器,很少有金属武器大多是棍棒之类的,士兵又是由山民组成。如此一支军队的战斗力可想而知。而偏偏呢,几乎全是拿着金属兵器的吕哲军,哪怕是少于敌军一倍,竟然打到伤亡过半的份上才获得会战的胜利。   吕哲的部下拿的是锋利的兵器,要是击中敌人几乎是非死即伤的下场,百越人的棍棒却是无法一下就对他们造成严重的伤势。   不是一加一等于几的算术题,而是战场上只要不是一击必死或使人失去战斗力,那么挨一下再反击几乎会是老兵的选择。就是这样了,还打得那么惨,难道还不够丢人么!   是什么样的情景造成那样的结果?就是因为士兵们不了解军官,军官不了解士兵,乃至于军官都不了解同样是军官的同僚。可能很惊讶,不过是一件实事,除了吕哲能叫出所有军官的名字,那些军官根本连有些同僚叫什么都不知道。   这样的一支军队,他们内部知道自己是多么的糟糕。然而就是这么糟糕的内部环境,吕哲竟然能够调动起来并且获得胜利。这也是越来越多的军官佩服并愿意服从的原因。   吕哲坐在主位没有闲着,他正拿着一杆笔快速在竹简上书写着什么。   说到笔,蒙恬现在已经改进了毛笔,并将改进的毛笔称呼为“狼毫笔”。   以枯木为管,鹿毛为柱,羊毛为被。所谓苍毫,非兔毫竹管也——这是崔豹在《古今注》中所描述的。   说实话,狼毫笔并不是狼的毛发来做的笔,那是一种羊和鼠的“毫”来做成。要真的是狼的“毫”,那一年整个华夏要多少狼毫笔?狼在华夏地区估计早被灭绝了吧!   吕哲在写什么呢,他在按照自己的观察书写每一名军官的性格,依照典官的记录才初步判断其带兵的能力。   军队中的典官其实就是“记录员”,他们主要负责点算斩获的首级,记录士兵们的功勋。还有一个,他们在军队中需要有偿的帮士兵们写家书,同时如果有来信也是由他们来转送给士兵。   军队中记录功勋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这点绝对毋庸置疑。所以典官在军中的定位比较特殊,记录功勋加上书信的代写,两项相加起来使他们总是能得到士兵的尊重。   屯长级别或者以下的将士是由典官来记录,从百将开始却是由掌佐(或长史)来记录。吕哲杀掉掌佐马彦之后,百将以上的军官功勋被身为主将的他接管,但是记录的工作依然是交给众多典官。   既是指挥全军又是评价功勋,可以说是集权力于一身了吧?这样带来的结果就是军官们为了自己前途着想,要违逆吕哲的时候总是会有顾忌。   苏烈对吕哲的感官原本很一般,认为不过是一个好运而被提升为军侯的家伙,后来更是运气好到成为临时主将。   经过几战,苏烈能感觉出吕哲很重视重步兵,比之任何一员秦军将领都要重视重步兵。这从几次作战重步兵都被安排在最重要的位置就能够看得出来。   一个重视重步兵的主将,对于包括苏烈在内的所有重步兵来说是一个天大的惊喜。主将重视,那还怕没有功劳可立吗?现在只要还是活着的重步兵,只要咸阳中枢核定功劳,他们最少也获得了五百亩功勋田,苏烈更是有可能升为军侯并提爵三等。   可能是由于得到重视或者受到提拔之恩,苏烈对吕哲的感官彻底变了。这位起码两米以上的魁梧壮士,他现在对吕哲的爱戴到了一种难以复加的程度,要说还有谁比他更强烈,那当属弓箭部队的主官梅鋗。   在这一段时间以来,弓箭部队也历次立下奇功,再则是梅鋗第一个靠拢向吕哲,在这种“一朝有权便使来”的环境下,吕哲会不照顾梅鋗吗?如此一来,梅鋗在军功簿上的成绩很好看,起码能够升三爵并晋升军侯。   苏烈此时正悄悄观察年轻的主将,他不知道吕哲在写什么,能看出写的十分的专注。   其实招呼人坐下又不招待,在任何年代都是一件非常不礼貌的事情,不过苏烈并不在意。几次共同的出生入死,一些礼节上的冒失似乎更能将人的距离拉近,要是吕哲客客气气苏烈才会有意见,随意的态度反而使他觉得自己在主将心中是一个心腹式的爱将。   吕哲停下书写转头看向帐帘,这不是未卜先知,而是在梅鋗进来之前帐篷被外面的猛三拍了几下。   梅鋗进来之后行礼:“参见主将!”   吕哲含笑点头回礼。   没有多余的客套,梅鋗径直道:“职有一件事情……”   好吧,虽然词语造句不一样,但是梅鋗说的与苏烈的意思差不多,都是表达出瓯越溃兵逃向江陵难以避免,冒充瓯越人去偷袭桂越和闽越很冒险。   一直含笑的吕哲等梅鋗说完才道:“你也自己找个位置坐下。”   啊……华夏的文字实在太博大太精深了,那个“也”字让梅鋗一愣神,奇怪主将为什么对自己的建议只是笑笑显得那么冷淡,眼角余光发现苏烈坐在一旁才恍然:“原来我不是第一个来提醒主将的人。”   不是冷淡,应该说是一直微笑表情的吕哲心里很高兴,他重用的几个人中苏烈和梅鋗发现破绽不奇怪,愿意来提醒说明他们是真正的将自己视为吕哲的部下,而且是那种尽责的部下。   对主将提出异议是一件很有风险的举动,要有主将会恼羞成怒责斥或者弃之不用的心理准备。   此刻正在对视的梅鋗和苏烈都是互相露出友好的表情。   苏烈见自己不是唯一一个敢来的人心里感到欣慰,觉得梅鋗这个人真是不错,至少一直尽责尽职。他在想:“以后要与梅鋗多多交流才是。”   梅鋗却是看见苏烈先来了,稍微一想也能猜出苏烈来这里的用意,觉得要是主将会发火也不会是自己一个人倒霉了。   后面又陆陆续续有人来了,秦军之中来了苏烈、梅鋗、徐志……还有陈宣、义兼、雕定;六国出身的来了共尉、娩杓、赵显、昆川、武梁。   再次声明,这时候人们的第一个字不一定是姓氏,而是出身于某国某地,实际上正式称呼的话应该单单叫出一个字,比如陈宣是来自陈仓的宣,那就直接叫“宣”。吕哲习惯于叫全名……   刚才开会的时候有三十多人在场,此刻吕哲看着到来的十一个人,其中有熟悉也有陌生的,心里在想:“也不是没有人才,只是时间太短没有挖掘出来。”   当然,不排除有些人是因为交情好结伴来的,并不是所有人都发现那个破绽。   “你们……自己发现破绽的站起来一下。”看不出喜怒的吕哲见到有九个人站了起来终于露出微笑,“很好。”他看向三个没站起来显得有些局促的人,“你们也不错。”   明知道来了可能会遭受怒火还敢来,真的是很不错了。   估计想来该来的都来了,吕哲也没打算等了:“没错,瓯越战败后溃逃了,我们只抓住大概一万来个战俘,剩下的一万多溃兵已经有一千多人跑去江陵投靠那里的敌军。”   呃,连跑去江陵的溃兵数量都清楚,他们发现自己的担忧真是多此一举。   似乎是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吕哲用着鼓励的语气:“你们真的很好!这么做并不是多此一举,这对我,对你们都很重要。”   他们不知道重要在哪,一个个面面相觑露出苦笑。   “非常重要!”吕哲收敛笑容:“不管其余人有没有发现那个破绽,他们没有来而你们来了!至少让我知道你们是可以用的人才,是将被我大用,注定会连连立下大功的人!”   很有煽动性的话啊,哪怕冷静如梅鋗、苏烈、共尉这三个早先到来知道吕哲想法的人,他们也禁不住心里一阵激动。   人之所以是人是因为有智慧有感情,那么人与人之间必然会有交情上区别,被主将亲自表达将会着重栽培,只要是一个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们看着南郡目前的主将,那目光有着说不出来的热切。   吕哲满意地看向脸上露出激动表情的十一人:“三天之内,军队将会真正的整编上来。”   六国那些人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没有太多的惊讶,毕竟之前吕哲又不是没整编过。   秦军的军官们却是脸色一变,笼统的整编和真正意义上的整编是两回事,真的造册编制之后再盖上吕哲现在的印章,那可是会上报到咸阳中枢的。   当文书被递送到咸阳,哪怕咸阳的国尉署不认可吕哲的编制,那些造册的军官包括士兵都不会被剔除秦军的官职和身份,国尉署只会刁难和责斥吕哲,严重的话吕哲会被革职乃至于丢进监牢,造册的军官和士兵却是没有损失。当然,军官可能会弃之不用,士兵却是不会。也就是说,六国出身的这些人就有了以后成为自由人的资格,不再会是用来填坑的移民。   窃窃私语声先从秦军的军官们那边响起,帐篷这种环境下六国的军官自然也就听到了。   共尉等人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之后,他们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这些六国出身的军官先是震惊随后心头一阵苦涩,像是在喝茶那样苦涩后泛起了甘甜,一个又一个走到主位的正前走道,他们缓缓地双膝跪地,可能不是那么整齐却是出自肺腑:“多谢主将再造之恩,我等在此发誓,必将追随吕氏哲至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称呼全称吕氏哲,那是一个很正式的誓言。   梅鋗一愣,然后露出笑容。   这是在收买人心啊,而且是“再造之恩”的那种恩惠,以现在的道德观,发誓之后那些人注定是将满身的百十斤肉彻底卖给吕哲了。   徐志与苏烈一阵眼神对视相续发出苦笑,他们觉得主将实在是太胆大包天了,竟然没有经过中枢的允许干那样的事,难道不怕自己前途尽毁吗?   “各位请起。”吕哲心里还是很满意的,这样至少是有一批忠诚的部下了。他看向秦军的军官们,拿出怀中的一个木椟:“这个是中车府令的回执(信)。”再掏出一块白绢,“这是蓝田将军的信件。”又掏出一个木椟,“这是内史令……哦,是北疆统领蒙恬蒙将军的信件”   如果注意看,这三个所谓的“信”其实根本就是假的,其中一个木椟上面什么都没写,另外一个木椟根本就是刚才吕哲记录军官性格的那一块,白绢则根本就是即将送给江陵燕彼的命令。   吕哲将拿出来的东西全部重新收好,他昂起头颅:“蓝田将军、北征将军、中车府令……”头昂得更高了一些,只差明说咱也是上面有人的,“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众人十分勤快地点头。   “所以……”吕哲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你们之中的不少人已经注定升官进爵。”他说的是已经快马递送咸阳的战功簿,“认为这样就够了么!?”,他缓缓地摇头,语气变得有些,怎么说呢,是诱惑还是蛊惑?他将语气放慢,“不够!本将注定是会封侯拜将的人,而你们,难道不想成为军侯,难道不想爬上校尉,难道不想萌阴后辈!?”   连续好几个问句问得再冷静的人都会变得激动。   秦军的军官是在想:“主将竟是跟两位将军私交甚密,陛下近臣也有交情,这样还怕功劳不被肯定吗?”   六国的那些人却是在想:“能够获得出身(自由)已经不错,没想到跟着军主还可能做官?这简直是上天护佑自己啊!”   吕哲心里在嘀咕:“按照这个趋势,南方糜烂已经是注定的。在这种情势下,中枢需要有人能在南方坚持至少四个月,根本不会驳回那些合理的要求。”   唔!?出了意外吕哲也不怕,要是中枢事后算账也没关系,始皇帝没几年好活了,蠢蠢欲动的六国旧贵族在始皇帝死后绝对会起兵,他只要能撑上几年发展起来,到时候咸阳还能拿自己怎么样!   当然,那是吕哲所能预料到最恶劣的情况,情况可能不会那么糟糕,毕竟徐氏、蒙氏和他都有交情,哪怕不帮助也不会落井下石。最重要的是赵高这个中车府令,他相信赵高出了那么大的力来安排自己,不会在没有达到目的之前就放弃掉。   然而,真的是那样嘛?似乎徐氏只是利用,蒙氏只是想得到筑城之法,这两个氏族与吕哲只是利益上的交往没有多大的私交。   好像也不对啊,蒙氏会怎么样是真的无法确定,但是吕哲起码与徐阳结拜,徐岩再怎么都要考虑这层关系才是?   吕哲心里面有一个很独特的想法,后面咸阳所采取的态度将会决定他日后的选择。   是的,就是那个决定未来的选择题!   要是秦国能信任吕哲并委以重任,他将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经营南方,在日后秦国面临灭国危机的时候站出来力挽狂澜。   这不是狂妄,而是吕哲真的有信心训练起一支能战的精兵,同时也有信心在岭南开发出一块粮食出产地。而且呢,岭南这边的铜矿和铁矿数量不少,他是不懂治金,但是可以招揽人才,发展起来还是相当有底蕴的。   治金发展起来了,各式各样的武器还会缺少吗?   吕哲还有华夏两千战争史上的各个兵种在脑海中。他是没那个能耐训练出所有的兵种,可是秦国已经有的重步兵难么,三国时期东吴的提盾朴刀兵难么,唐朝时期的跳荡兵难么,明朝时期的投斧重战兵难么,更多的更多,最次且最没有含金量很容易训练出来的长矛兵也算上。   一支有足够粮草且兵种齐全的军队,只要让吕哲有机会来发展,登上秦末的这个巨大舞台的军队绝对会是一支劲旅。   相反,若是秦国不信任吕哲,他绝对会将这场战事一拖再拖,不排除有推波助澜的可能性,让南方的这场动乱持续个几年,乃至于蔓延到中原,最后……秦国怎么样关他屁事,他要南方要定了! 第0143章 一触即发   整编军队远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一支军队的构成很多人只看见需要应付厮杀的战兵,其实并不是那样简单。   一支超过一千人的部队,里面的战兵比例大概是一对五的定数。也就是说一名辅兵要照顾五名战兵的日常生活,包括在后勤上还有战时的物资携带。   远程兵种上面,弓箭兵的辅兵要求更是达到更高,每两名弓箭手就要有一名辅兵来辅助,会这样是因为箭矢的挑选、准备、运用程序比较多。如果是一支弩兵部队,每一名弩兵更是需要一个专门的辅兵来照顾,概因弩箭的质量比弓箭的要求更高,同时弩机也需要辅兵去拉开弓弦固定住。   辅兵的日常工作要比战兵多得多,他们除了照顾战兵的生活之外,军队的驻营和开拔都需要他们去折腾营寨,平时的粮食运送等等也需要他们去做。   与之对比的战兵,他们平时只是一再的训练并不干杂活,既是所谓的“养兵千日”。   吕哲手里有一份统计数据,夷陵在十八到三十岁之间的青壮,没有伤病或残废的人数只有可怜的六千四百二十七人。这个数据已经把正统的秦军算上去。   六千多人也不是所有人都适合作为战兵,还要考虑到心理素质方面。   一点都没有开玩笑,并不是每一个身体合格的人都能成为战兵,身体强壮但是没有相应的胆量,有再好的装备都不敢杀敌。与废物有什么区别,这样的人能作为战兵吗?   所有军队都有后勤部队,一方面是必需有人担任运输工,另一方面在历史上的兵书上并没有提起过。注意,是任何一部兵书都没有提起!   身体合格心理素质却不过关要怎么办?对的,就是把这些人安排进后勤部队,让他们习惯并适应军队的生活,用繁多的任务去麻木他们的心态,然后心理素质慢慢的变强。当然这只是在战兵充足的条件下,紧急时刻军队的指挥官会将这种人单独编制起来,通常的做法是派上去消耗敌军的体力——就是把他们驱赶去给敌军砍杀。   对于吕哲来说,不管是怎么样的人,只要是身体过关就必需利用起来。他将手里的青壮年全部规划编制,组建起六十四个百人队,提拔任用了六十四个百将。苏烈、梅鋗、季布、陈宣、义兼、雕定、共尉、娩杓、赵显、昆川、武梁……这十二个人也提携成为军侯,他们之中的六个人指派为六个千人队战兵的军侯,分别是苏烈、梅鋗、季布、陈宣、共尉、娩杓,余下的人被指派去辅兵性质的部队担任军侯。   除了提携有限的军侯之外,吕哲在原来的百将中又以比武的方式挑选出填补建制的五百主。哦,那些百将也是在军功的基础上比武挑选出来的。其实屯长、什长、伍长也是这么挑选出来的。   军队的中基层军官不需要有机灵的脑子,需要的是拥有能够压住士兵的武力,然后无条件执行上司的命令。   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由吕哲来浪费,他们这些军官忙活了两天,士兵们却是能够得到很好的休息。在第三天,士兵们被集合起来,他们开始归入新的建制,辅兵也开始了整肃。   正统秦军数量恢复到两个军侯满编的建制,缺少的名额是从本校的辅兵中挑选,他们是一千的长矛兵和一千的戈矛兵,担任军侯的分别是季布和陈宣。   苏烈成为军侯之后也统领了一千人,手底下是两百二十个重步兵、八百名滕盾短矛兵。显然是超编了二十人,不过这是吕哲的安排。   从众多人里挑选之后,梅鋗手下的弓箭手数量增加到八百人,他这一个千人队中还有两百名滕盾短矛兵。八百名弓箭手的武装有些不统一,经过数战之后质量有保证的弓只剩下不到四百张,余下都是凑起来的,箭矢也只有八万多枝,大概打两仗箭矢就要被消耗光了。   剩下的两千多人也被整编成为戈矛兵,率领他们的分别是共尉和娩杓。   特别要说的是那支新组成六百人左右的骑兵部队,他们是由持旗士为骨干,从六国兵卒中挑选出马术精湛的士兵组成。除了原先本来就有战马,大部分的马匹是缴获自瓯越。   秦国的河西马或者关中马四蹄站立的高度是一米六左右,缴获的战马却是一种矮脚马。这种四蹄比较短的马匹似乎是滇马的祖宗,说实话并不适合用来作为战马,更加适合于驮运东西。不过现在是没办法的办法,将就着用吧。   吕哲已经决定倾巢而出,只要是没有残废的男人都被整顿造册。这一场整编进行得比较匆忙,总人数的确切数量老实说很难统计,大约是两万四千出头?   大略的校阅一下,战兵除了正统秦军的两个千人队能排得整齐,余下四千人连队列都站不好,那就更别提那些由老弱组成的辅兵部队了。   “主将。”季布说的很小声,“这一战,我们损失会非常大?”   吕哲没有回答,他专注地看着麾下的部队。这一仗真的会非常惨烈,不管是对敌军还是己方部队都是这样。他明知道会损失惨重也必需去迎接挑战,不趁着现在还有能力去进行绝地反击,难道真的要等江陵失陷,才去面对一支武装到牙齿且士气高昂的敌军吗?   季布也沉默了,包括他在内的军官都已经从主将那里知道江陵的事态。   桂越和闽越已经连续两天猛攻江陵,好几次都差点攻了进去,双方的损失都非常惨重。   江陵守军现在分为两个阵营,现在是桂越打燕彼那一边,闽越打昭氏、田勇那一边。也不知道百越人是怎么想的?如果他们不分散自己的兵力,选择猛攻一处的话,在面对内部分歧的江陵守军,估计他们现在已经攻进去了。   燕彼真的很努力在维持,可是他表现平平又不想将手中的权力下放,结果就是越打越急躁,同时蛟曲和赵谦也对他越来越不满。   拼死突围送到夷陵的求援信已经有七封,一封的内容比一封急……或者应该说惨。   吕哲没有身在江陵,他无法亲身了解最真实的情况,心里比较不理解燕彼手里有一万凶悍武装齐备的刑徒,变被动为主动或许困难,但是也不至于打得那么惨吧?   江陵那边的燕彼只是在说惨,没有写明损失的人数,更加没有描述敌军大概的损失有多少。这使得吕哲没有依据,来判断战况到底是怎么个惨法。   刑徒们夺下武器库,他们的装备可以说是江陵之中最好最整齐的,不过也因为这样与六国那些人发生了很多不愉快。   拥有庞大数量武器的消息一定会被瞒下,燕彼是最主张不能将拥有大量武器的这个消息透露出去的人之一。他保密到什么程度呢,就是要求刑徒不要那么“全副武装”应该“低调”一些,甚至只拿出不到两千件兵器来武装下面的青壮。   可以理解燕彼是在担忧什么,可是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刻,竟然在随时都可能被敌军突破防御的情况下,依然没有拿出足够的兵器武装部下。这已经不是单单抠门那么迂腐,而是缺少大局观了。   要是吕哲在场,哪怕明知道拿出武器会暴露消息让百越红了眼的进攻,哪怕是武装造反派可能会被反噬,他都会拿出足够的武器,武装起守军先和百越人拼一场,然后再来与可能起冲突或者交战的造反派血拼。   可能会被骂天真或者虚伪,但是吕哲真的会那么做!如果可以选择败在谁手里,他会选择败在同样是华夏人的造反派手下,绝对不会是百越蛮人!   平心而论,燕彼心里清楚应该团结起造反派来抵御百越人,可他心里就是不放心。在他看来,百越人是蛮人是最大的威胁,但是造反派的威胁一点都不比百越人来得小。恰恰的,他觉得败在百越人手里还能等待机会突围,败在造反派手里那心里的梦想或者说野心就永远没有机会实现了。   “败在百越人手里是非战之罪,分发武器之后败在昭氏他们手下,那军主会怎么看我?”燕彼带着这样的想法在苦苦支撑。   很多事情不存在假设,燕彼也不是吕哲。吕哲是主将,做出什么选择都不会有太大的心理压力,燕彼只是“手下”心里会顾忌吕哲怎么看待下发武器的事情。   “差不多了。”吕哲下令全军解散,转头看向跟在身后的军官们:“你们晚上好好准备一下,有时间就去多和麾下的百将聊聊。”   几位被任命为军侯但是没得到咸阳认可下发令牌的军官默默点头。他们当然会去找百将们好好谈谈,更会巡营了解那些士兵。   临时抱佛脚啊,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他们一直都是处在危险的边缘,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磨合部队。   吕哲自己抬脚先走,后面的军官们对视几眼,季布、共尉、梅鋗三人却是追了上去。   他们三人都是统帅战兵的军侯,很迫切地想知道主将明天会怎么安排,好歹也有点心理准备。   走在前面的吕哲自然是知道有人跟过来了,他进入自己的大帐到主位坐下才看着三人:“说吧。”   季布拱手为礼:“主将,大多数袍泽们还认为您真的想要冒充瓯越去偷袭敌军,不和他们……”   抬手做一个阻止的手势,吕哲说道:“不,他们没有理解错误,的确是会有一批瓯越人去前去冲击江陵的敌军营寨。”   季布愣住了,共尉和梅鋗迷惑地互视一眼,三人心里无比困惑。   “知道桂越首领长钦清、闽越首领木木脽为什么待在江陵不动吗?”吕哲搁置刚才的话题,问道:“二人肯定知道译吁泽战败了,江陵到夷陵也不过一个下午或者上午就能到达,他们为什么不分兵过来。哪怕只是袭扰也好?”   共尉揉了揉脑袋,道:“瓯越五万人都战败了,想必他们是觉得人派少了会被我们吃掉,派多了无法压制住江陵的守军吧。”   梅鋗与季布对视一眼,他们觉得不会那么简单。   “哈!尉说的对。”这话让三人全愣住,吕哲莞尔一笑:“不过说的不全。我们所表现出来的战力是吓到长钦清和木木脽了,不过这不是关键。关键是来的百越人少了是真的担心会被我们吃掉,来多了压制不住江陵的守军。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是……”   卖关子什么的最讨厌了,但是吕哲没有说,只是拿眼睛扫视三人,很明显是要让他们猜。   季布想到什么似得眼睛一亮:“难道百越人知道江陵存有大量的兵器?”   说实话,吕哲一度也认为是百越人知道江陵兵器数量很大,后面一研究觉得应该不是,不然就不是断断续续的进攻而会是拼了老命不间断地强攻,所以这一条基本是可以排除的。他对着季布缓缓地摇头,脸上保持着审视的神情。   共尉苦思凝想,夷陵和江陵真的相距不是太远,是什么让桂越和闽越知道瓯越战败了还死盯着江陵进攻,不理会这边呢?   梅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的眼瞳却是没有焦距地看着某处。显然,他也在苦苦思考着。   良久,季布迟疑问道:“主将,我们缴获了瓯越多少粮草?”   吕哲转头看去,答:“足够十万大军吃上一个月,省着点应付两个月没有问题。”   季布觉得自己抓住的“点”没错,他鼓起信心:“那是不是桂越和闽越的粮草是由瓯越来运输,他们的粮草已经不多了,希望攻破江陵获得粮草,然后再来对付我们?”   吕哲沉默了一小会,“呵呵”笑着说:“是有这个可能性,但是这个可能性不高。他们虽然都是百越人,但是百越自己也不团结,出兵之后不自己保护好粮草,交给其它部族来保管不是百越人的个性。”   三人轮换着连续提了几点,有些正是吕哲所想,他也不肯定自己能够智珠在握想到每一点。之所以没说全,一方面是在考校三人,另一方面是觉得应该集思广益一下。   “江陵是秦军的主要集结地,百越不难判断那里会存放兵器与粮草。”吕哲的话让三人懵了,刚才还推翻这个假设来着,怎么现在又提出来?他没管三人脸上讶异的表情,径直继续往下说:“不过百越人不知道兵器的数量会那么多,在不知情的人看来,集结地储备一两万兵器才是正常的,足足能够武装起十三万人的兵器才是不正常的。按照瓯越的情况来看,他们本身也不缺乏粮草……”   绕得有些晕啊……   吕哲缓缓说道:“依我之见,长钦清和木木脽是想要得到上将军和次帅的首级,用南征军正副统帅的头颅来达成一些什么目的。”   三人有些不相信,屠睢和任嚣的脑袋重要是没错,但是那只能达到削弱秦军的目的,南郡现在真正意义上的秦军只有他们了,而他们的核心是吕哲又不是屠睢或者任嚣,哪怕会被削弱士气也很有限。   “我怀疑……”不是怀疑,吕哲几乎可以肯定:“有人与百越勾结,而上将军和次帅的首级对他们的合作很重要,可能就是达成合作关系的‘钥匙’,所以他们才会在包围江陵之后等待了几天,更加明知道身侧还有我们却一直围着江陵打。”   共尉的身躯一抖,他想起来了,前一段时间是有个叫范增的家伙一直在蛊惑公翁,他虽然不知道谈话的内容是什么,不过范增后背确实有一支暗地的势力。   梅鋗和季布却是满脸的惊讶。   谁去和百越人勾结?而似乎谁都有可能吧,毕竟中原刚刚统一不久,暗地里的抵抗势力还没有完全地扑灭。   现在还没有什么民族观念,国家的意识也才刚刚苏醒。这还是因为六国都被灭亡,心里怀有极大的怨恨,才会使国家的意识苏醒。在战国时期,各国的人可以随意去为任何一个国家效力。   吕哲发现共尉刚才的异象,他没有当场说或者问出来,而是讲:“桂越与闽越已经知道瓯越战败的消息,他们再发现有一支‘瓯越’人赶去江陵,那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呢?一定会对这支‘瓯越’部队进行防御,绝对不敢放他们进营。”   梅鋗诡异地笑了:“您是说,用俘虏的那些瓯越人作为人墙,我们在后面追杀,重演掩杀战术?”   吕哲也笑了:“桂越和闽越是有营盘的,掩杀战估计是不可能了。我们这一次……”   他们聊天聊得很愉快,对作战计划互相讨论和改良,后面又有几名军官参与进去,一直持续到当晚的亥时左右才各自离去。   隔天,就在天还没有亮的时候,无数道炊烟从营盘中缓缓地升向天空。   这是特别的一天,妇孺们早早就醒来,她们沉默着帮所有能帮的忙,几乎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带着担忧或是忧郁。   又要打仗了啊……   又会有亲人战死沙场了啊……   她们哪怕在有意的宣传下知道这一战非打不可,可是知道作战的意义归知道,不代表会欢呼雀跃地送走自己的亲人,然后嘱咐子弟兵们为自己的生存去奋死作战。   让亲人不要顾自己的安危,为某个什么目标去拼死,这种事情历史上不是没有,但是不会出现在这帮妇孺身上。如果可以选,她们宁愿永远活得连牲口不如,也不愿意自己的亲人去拼死作战。   东方的天际变得蒙蒙亮,苍凉的号角声被吹响。   无论是健壮的,还是虚弱的;是年老的,还是幼小的。他们……他们全部爬了起来。   年轻力壮或者幼小的孩子,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在吕哲两天内不断的煽动已经变得热血沸腾,早就等待着立下盖世奇功的一战。   老迈的人们,俗语说他们吃过的盐比少年们走过的路要多,经历多少日日夜夜看清世间千奇百态不是那么好煽动。他们知道吕哲说的都有道理,也明白这一战非打不可,心里也觉得会有某个谁立下什么盖世奇功,但死的人肯定会更多。   年迈的人没有去打击那些年轻的、热血沸腾的孩子们,他们沉默着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吕哲醒来稍微梳洗一下走出帐篷,看见的是整个营盘已经完全活过来了。   营盘之内,伍长招呼着士兵,什长催促着伍长,屯长在骂什长怎么拖拖拉拉,百将矜持地看着麾下的士兵在领取朝食,军侯们则是根本不管那么多啃着十分丰盛的食物。   确实十分丰盛啊!吕哲吩咐伙夫们是下了血本在准备朝食,光是杀掉的羊啊、猪啊、牛啊什么的牲畜就以千为单位来宰,在南方十分珍贵的面也是不计量的准备,更加别提那茫茫多的稻米。   “唔?嗯!”吞咽着白米饭,吕哲无法挥动左臂,他手里拿着筷子像是在玩棍棒:“对,准备充足的烤肉,那些叫作馒头的玩意也要足。另外,给那些俘虏吃饱一点,不限量的让他们吃,最好是吃撑了跑不快。”   馒头?秦朝可以有饼子、面条什么的,但是绝对没有馒头。这年头发酵工艺根本没有问世,吕哲所说的馒头是他教伙夫弄的。在他看来,做馒头不难,至少跟着老爸做工程的时候馒头就是工人们的早餐主食之一,为了好玩他不止一次从发酵到蒸自己亲手做过。   亲兵猛三忠实地执行了吕哲的命令,那些被俘虏的瓯越什么时候能够这么放开肚皮吃过东西?而且中原人中的食物与他们的手法不同。不是说差,而是哪怕是大锅饭也做得十分香,更别提那些瘦肉和不知道什么植物炒起来的菜实在太好吃了。   狼吞虎咽地吃着东西,瓯越人边吃边喷着米粒在讨论,他们异常羡慕这支军队的士兵,竟然每天能够吃这么好吃的东西。与中原人比起来,他们平时吃的食物简直就是给猪而不是给人吃的。   “不知道他们招不招兵啊?”很多瓯越人心里想着或是公开讨论。   有这想法一点都不奇怪,这是没有民族意识的时代,一样是当兵打仗,那当然是想跟着待遇好的那一方了。   可惜的是没人听得懂瓯越比手画脚在说什么,那些看守战俘的士兵还以为瓯越人要暴动很是紧张了一把,即将叫人来镇压时却发现那些瓯越人满脸失望的回去老实蹲着了。   吃过朝食再消食那么一两刻钟,吕哲带队出发了,同时被俘虏的近万瓯越人也被看管押着上路。 第0144章 理想之地   夷陵三面环山,只有在东南方向有一块平原;江陵东与南两面皆有沼泽地,北面也是一座山岭。   这两个地方的地形说来都是易守难攻的地形,如果是在那种诸侯混战的战乱年代,有人占据江陵与夷陵,那么对发展的前期肯定相当有利。   夷陵与江陵的中间是一片在南方十分罕见的广阔平原,有了那些山岭与江水作为防御线之后,平原地带能够开发为可以耕作的田地。占地至少二千二百倾的田地一个收获季节可以出产多少粮食?   吕哲详细研究过两地的地形,他心中已经有了腹稿。   要是这次作战获得胜利,吕哲就能够占据下夷陵与江陵,利用周边的地形来布置防御线,牢牢地控制两地。   亲身走在广阔的平原地带,能更加清晰地观察并作出规划,他现在就眺望远处的山岭和依稀可见的江水。   “这个地方真是不错。”   十分适合作为耕作地的位置,它的南边是横跨好几个郡的大江,只要引水进入平原,那么灌溉系统就会非常发达,根本就不担心没有足够的水源。   秦国一统时期水利技术其实已经基本完善,像是“曹国渠”或者是巴、蜀那边的“灵渠”都是用非常成熟的技术在建造。当然,现在“灵渠”还在改造之中,并不是完成品。   一块永远不担心没有足够水源的粮产地,它对社会代表着什么呢?代表着拥有稳定的粮食来源,在任何一个年代都会是一块战略要地。   “奇怪了,南郡当局为什么没有开发这块平原?”   吕哲这个对农业并不熟悉的人都能察觉出这块平原是一个优良的粮产地,一定是有什么难题困扰着南郡的官府,不然没可能放着不开发。   将近四万人正在平原缓缓地朝目的地江陵靠近,先期斥候早就在持续回报桂越和闽越的动态。事实证明闽越与桂越也有安排探子在夷陵,吕哲率军出发后的一个时辰左右,足够百越的探子用某种方式传递消息回去,而斥候也回报过来,从桂越与闽越的动作来看,肯定是察觉秦军的动静了。   按照目前行军的速度,他们还有将近两个时辰左右会到达江陵。   从夷陵到江陵,快马驰骋只需要两个时辰左右,散步般的走起来则是需要四个时辰左右。随着速度的不同,到达的时间也就不一样。   被押解着赶路的瓯越战俘一路上看起来比较配合,他们似乎也知道自己将要去哪,配合中带着一丝的古怪。   到了中午时分,吕哲在斥候查探周边没有发现敌情的前提下命令全军止步,他们没有走进旁边不远处的林子遮阴,而是在正午的阳光下开始吃饭。   可以说,逢林勿进是率军者的常识。   行军姿态的伙食当然会与驻营状态不一样,士兵们在得到吃饭的命令下从腰间悬挂的皮囊中掏出馒头,辅兵还会一个个分发早就烤好的肉食。   吕哲吃的东西比士兵们要丰盛一些,他的食物是用竹管闷出来白米饭,竹管的盖子被打开的时候米饭还热乎乎的,一些用竹管存放的细肉丝和汤也很香很浓。   秦军并不提倡在食物上的同甘共苦,如果军官吃的东西与士兵一样,那么士兵们不会感动。军官、有爵位待遇的人吃的东西与士兵一样,士兵们会惊恐的想“完蛋了,一定是粮草不足”。粮草充足又吃的一样,士兵们会产生不满的情绪,认为自己将失去奋斗的目标。   很不符合汉朝以后的观念对吧?但秦人就是这样,他们已经习惯立下什么样的功劳会有什么样的待遇。如果军队真的讲求什么人人平等,那么还努力地拼命杀敌做什么,他们将失去绝大部分的上进心。到时候作战讲的就是依靠将领的个人魅力,士兵喜欢哪个将领就愿意为其拼命,不喜欢就糊弄着,这样的军队还能叫军队?   秦军的善战依靠的就是那森严的阶级性,体现在吃喝用度和将会获得的待遇上,并不完全是因为军律的关系,哪个国家的军队没有军律,为什么偏偏是秦军闻战而喜。用现代的方式来说就是同样是军人为什么非得矮谁一头,哪怕是为了炫耀比别人吃的好一些,那也值得奋起作战了。   吕哲已经基本摸清秦军士兵打起仗来为什么会那么勇猛的原因,他没想去改变什么。其实这样就挺好的。   瓯越的战俘们看到秦军停下要吃饭的时候很是期待了一小会,发现秦军没有要拿食物给自己的时候稍微骚乱了一下,使得那些负责押送的辅兵很是紧张。   “他们在问,为什么不给吃的。”   两万多人总会有那么几个懂得百越话的人存在,当他们说出瓯越战俘骚乱的原因后,听到的人一阵破骂。   不是战争状态除了贵族谁都是只吃两餐,能吃三餐是马上就要作战了才会有的待遇,那些该死的俘虏竟然也要求享受他们即将用命换来的待遇,这真的不能忍。   “有瓯越人在问,秦军还要士兵吗?他们愿意加入秦军。”   听到这一个信息,娩杓直接蹦出“什么!?”两个字,显得有些震惊和怀疑,他嘀咕:“就为了吃上那好吃的食物,然后要加入我军?”   转述的辅兵很肯定的点头。   娩杓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找主将通报这个消息,是非常的有必要!   吕哲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愣了,他有些不确定地问:“只是为了好吃的食物,没有其它什么要求?”   为了确认,吕哲让人带来几个说是愿意加入秦军的瓯越人,在懂得百越话的辅兵翻译下,一问一答持续了一刻钟左右。   “让人统计一下,有多少瓯越人愿意加入我军。”吕哲当然不会在现在收编瓯越人,他有自己的打算。   没有浪费多少时间,初略统计上来的数据是一万一千多瓯越战俘中有八千多人想要加入秦军。   这个数字让包括吕哲在内的军官们都十分惊讶。   是的,只是惊讶而不是震惊。   其实就是那样,中原的战争历史上,战胜方收编战败方的战俘也是常有的事情,百越人为了某些原因愿意“转正”加入秦军并不显得有多大的违和感。   几名军官显得非常振奋,他们都说:“主将,我们现在正是缺少兵力,不如……”   没有任何犹豫,吕哲摇头:“现在不是收编他们的时候。”   没有说出不收编的理由,有人失望有人赞同,吕哲让他们各归建制的路上,一些窃窃私语声就没断过。   季布与几名军官的方向一致,他在路上解释:“主将说的是‘现在’,不排除以后会招募百越人或者收编百越人的可能性。其实现在不收编的理由很简单,我们即将开战,收编需要的时间很长。再则……”诡异的笑了一下,“你们愿意率领他们去冲击敌阵吗?”   闻者几乎全是眉头一皱,谁他妈愿意带一帮只会“哇啦哇啦”乱叫的野人去拼命。   吕哲不收编不代表不利用,他细细想了一下命猛三去传达自己的命令。   转达的命令很简单,那就是分发一些食物给愿意投靠的瓯越战俘,同时让人砍来足够的树枝削成棍棒。   “主将经过深思熟虑决定给你们一个机会。”猛三示意那个懂百越话的辅兵翻译,“愿意为主将而战的人,饱餐一顿之后过来领取武器。只要你们奋勇作战就有加入秦军的机会!同时主将已经许诺,你们可以拿敌军的脑袋来换类如盐巴、布匹、粮食、乃至于百越女人!”   辅兵很忠实地翻译过去,战俘们听完一个一个两眼放光,嗷嗷叫的吼声开始不断地被喊出来。   “主将……”苏烈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要担心他们临阵反戈啊!”   吕哲没有责斥,而是以传授的姿态缓缓地说:“桂越和闽越已经知道我们要假冒瓯越展开突袭的情报,你认为这一战他们有可能相信任何一个瓯越人吗?”   听后苏烈觉得很不好意思,他有些羞愧:“是职考虑不当了。”   “你那么想没什么错误。”吕哲鼓励:“凡事多想想是没错的。不过,你还有一些袍泽,你们不光要会想,还要结合实际的情况来做出判断。很多时候不能只看表面,思考的方向还需要加入敌军的思维。战争总是充满了不确定因素,没有任何一个策略会是完全正确的。战争的动态也不是完全不变,可能上一刻的策略符合实际,下一刻就变得不合时宜,要结合整个大环境来挑选出对己方部队最有利的那一个。”   苏烈是很认真的在听,不过他感觉实在太复杂了,好像理解了又好像完全听不懂。   站在旁边听两人对话的梅鋗却是基本听懂了,他低下头思考:“不是一成不变的吗?原来这就是合格的将领与出色的将领之间的区别。”   几次大战后,对于吕哲的指挥来说,军官们还是相当信服的。他们之中有些人开始吸取吕哲指挥作战上的战例,特别是创造环境来进行埋伏战,还有那个什么换位思考的方式。   梅鋗心想:“多方面的思考是必需的。但是怎么来判定哪个是重要哪个是次要?没有一个重心只会把自己绕进去,看来这还需要很敏锐的直觉,也要有对事态足够的掌控力。”   其实应该说布局能力,也就是那种足够的大局面,不能只限制在某个很小的区域,将所有能利用的东西全部利用起来的能力。   定定地还在思考的梅鋗被一阵苍凉的号角声打断了,他看向重新跨上战马的吕哲,收拾一下心情转头目视着在排列队形的麾下弓箭手,等待队列被整顿好大手一挥:“行进!”   这一次行军吕哲控制的速度是不紧不慢,他们大概会在下午四点左右到达目的地,那时候正是整天天气中适合厮杀的温度。   外围的斥候回报了几个军情,己方大军周边已经有数量非常多的百越探子,他们正在尽力截杀百越暴露的探子,几次战斗之余双方互有损失,不过百越的探子损失相对比较多。   行军的路线是平原,其实按照这个地势,在探子能看见吕哲军的时候,士兵们也能看见探子。可是别忘了,这是植被非常茂密的南方,人迹罕见下道路两旁的杂草都长得十分高,在这种环境下视觉重叠加上草丛高耸想藏人并不困难。   机会其实是相等的,百越的探子能够利用地形藏身,那么秦军的斥候也能借用地形去查探桂越和闽越的动静。   当然,那是在人数较少的情况下,大规模的部队行军是别想隐藏什么身形了。   在吕哲军接近目的地还有两里左右的时候,外围的厮杀达到一个高潮,斥候与探子之间的互相干扰每时每刻都在发生。   “主将!桂越与闽越正在收缩兵力!”   “主将!桂越与闽越选择闭营!”   “主将!桂越与闽越兵力完全收拢进营,江陵的包围已经解除!”   “主将!江陵守军有一批大约一千人的部队已经突围,他们正在朝我们这边跑来。”   几乎是这个斥候刚刚汇报完军情离去,下一个斥候马上过来,不间断的查探与回报过程中,吕哲对整个势态有基本的了解。   说是平原,其实地势也是有高有低,吕哲命大军停下来修整和休息的位置离一个小坡地不远,他现在正由五百人保护着在眺望江陵县城的方向。   这个坡地的高度没有太好的视野范围,吕哲只能看到有限的轮廓,不过那支突围守军的动向倒是比较清晰。   “长钦清和木木脽的选择很极端啊!”笑着指向没有任何动静的桂越与闽越两个营盘,“他们极端到没有派出任何部队去拦截那支突围的守军。”   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特别是对于希望速战速决的吕哲来说应该是个坏消息才对。   “主将,敌军已经完全洞悉我们想干什么,现在还有必要去冒充瓯越人吗?”梅鋗不是要质疑什么,他就是想学习吕哲会怎么办。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事情会那么简单。”吕哲也不喜欢玩什么莫测高深,不过举止和语言看去有点像故作姿态:“哪怕是全部换上瓯越人的穿着习惯,桂越和闽越也不是傻子,明知道瓯越已经战败了还会上当。这就是历史上为什么很少出现冒充敌军并成功偷袭的战例。因为每场战争都必定有人会幸存,跑去友军那边是最安全的选择,那消息有可能会不走漏吗?”   梅鋗像是海绵一样的吸取吕哲的理念,他期盼地看着吕哲。   吕哲遥指敌军分成两块的营盘:“他们连驻营都是分得那么清楚,足以证实百越人不团结并不是空穴来风。我明知道他们已经洞悉瓯越战败的消息还这样布置……”笑得比较含蓄,“正是针对他们的不团结啊!”   懂了吗?梅鋗其实不懂。   别说是梅鋗,很多旁听的人,他们将吕哲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拆开认得是什么字,结果全部连接起来就听不懂了。   吕哲环视一下,看见的是周边的人一个个带着不解的表情,没人能够交流意见,显得有那么点意兴阑珊:“你们只需要按照本将的命令行事,那就足够了啊……”   原本困惑的人们舒心了,他们是按照命令执行就可以了,确实不需要去想太多。   不过呢,梅鋗、共尉、季布、苏烈等等的几个人却不是那样的想法,他们现在是未经过咸阳认可的军侯,不过肯定会被认可的。现在是军侯,以后有可能会成为校尉,经验可以累积知识却是需要不断学习,他们迫切希望拥有足够的知识。   “让他们在军阵之外停下!”吕哲说的是那些已经接近过来的江陵守军。   不远处,突围出来的江陵守军也在自己放慢速度,带头的蛟曲眼睛一直盯着吕哲站立的小坡地看。他没有看到吕哲的身影,不过军队的军旗,也就是那杆三角旗在哪吕哲绝对就身在哪里,这点是不会变的。   “来人止步!”一名五百主放声喊叫着,等待来人停了下来,“谁是官长,孤身出来。主将召见!”   蛟曲回头看一眼身后北疆军犯事成为刑徒的同伴们,随后自己走了出去。   这个名叫屠士的五百主看了看魁梧的蛟曲,“你是带队的官长?”   蛟曲十分利索地行了一个北疆军特色的军礼:“我是!”   屠士的“屠”与屠睢的“屠”有区别,那不是一个姓氏,屠是宗周、成周(周朝)时期的一个诸侯国。不过现在已经没什么屠国,屠士的第一个字就是来源于一个叫屠的县。   吕哲再次看到蛟曲的时候有些感慨,不过目前显然不是感慨和叙旧的时候。他径直问:“江陵里面是什么情况?”   蛟曲以前虽然是吕哲的上司,不过现在显然已经是人事已非,他并没有因为曾经是吕哲的上司有情绪,反而毕恭毕敬地行礼才答:“回主将,江陵内部已经乱了,昭氏为首的乱军发现百越人收拢兵力打算作为突围的契机,现在已经在收拢人手打算为突围做准备。”   这个是吕哲意料之中的事情。他只是点头,示意蛟曲继续往下说。   蛟曲顿了顿才说:“经过几战,昭氏那边的乱军从十万多人减员到不足七万人,其中青壮的数量应该还有三万多人。职与彼甲士等同僚判断,昭氏为首的乱军是想突围前往东面的衡山郡。”   吕哲听到“彼甲士”这个称呼其实很别扭,不过他还是专注等待下文。   “此战您在江陵的随扈也损失了五万多人……”蛟曲果然看见吕哲脸色变了一下,他继续说:“其中损失的大多是被彼甲士组织起来的老弱,壮年损失的数量只占了少部分。”说到这,他能发现吕哲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您在江陵可供驱使作战的壮年随扈数量还有将近四万人,一切只等待您的命令行事。”   随扈的意思就是追随者,而且是一种契约式的追随者,这种身份类似于家仆战士一类。蛟曲的这个用词有些诡异,表达出来的就是他们是为吕哲效力,而不是秦国。   吕哲似乎没有听懂蛟曲想要表达的意思,或者说听懂了没有表现出来。他沉默着算计:“昭氏那些乱兵选择突围去衡山郡并不让人意外,我担心他们与百越人勾结,他们也担心我去找他们算账。现在桂越与闽越由于我率军前来撤掉包围圈,昭氏那些人不趁机跑了才是奇怪。”   现在的问题是,吕哲要不要针对现实的态势改变早先定下的腹稿。   哦……吕哲还没有向军官们下达关于作战的布置,所以那是腹稿,不是作战方针。   看了看那些蹲在地上挤成一团的战俘,吕哲又看了看蓄势待发的战兵和辅兵们,最后看向江陵。   能够依稀看见江陵那边有一块区域正在调动人手,从这个距离看去就像是在观察忙成一团的一群蚂蚁。相对的,昭氏那边行动起来之后,燕彼也做出了相应的措施。所以牵一发而动全身之下,整个江陵显得异常的忙碌。   “是需要稍微的改变一下。不过这个……”吕哲停下思考,他看向蛟曲:“那些兵器的状况呢?”   蛟曲恭敬答曰:“一直隐秘的封存。”   “封存?”吕哲不知道燕彼是怎么把两万多的青壮变成了四万的,他有些不满地说:“存亡时刻还封存!?”   蛟曲本来是想说“那是彼甲士的坚持”,但是考虑到吕哲会派燕彼到江陵去主持大事,那燕彼肯定是吕哲心腹式的人物。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他可不想去得罪一个主将的心腹,也就沉默下来。   “你先率军回去,交代燕彼给昭氏那些人制造一些麻烦,不要让他们顺利的拔腿就跑。不过记住了,让燕彼控制好尺寸,不要起冲突。”吕哲说完转身面向麾下的军官们,看了几下没找到想要看到的人:“负责押送战俘的军侯呢?”   娩杓弱弱地从魁梧的苏烈身后走出来:“职在这。”   吕哲目视娩杓,缓慢地交代:“知道什么叫鼓舞吗?”   娩杓底气不是那么足:“略懂一些。”   “略懂?”那就是没把握了?吕哲背书似得:“挑选出一些不愿意合作的倒霉蛋,当着所有战俘的面全部斩杀。杀完了你和那些愿意合作的战俘讲,想要获得奖赏,那就奋勇地冲杀,想要东西都拿闽越人的脑袋来换。懂了吗?”   “斩杀?”娩杓手抖了一下,阵前杀俘虏啊,这个太……他不敢拒绝,应了声“诺!”下去准备了。   吕哲看向其余的军官:“管辖战兵的各位,你们做好战俘杀上去尾随冲击的准备,不过要注意一点!”他的表情很严肃,“我们这一次不可能一次性的击溃敌军,所以冲起来要坚决,杀起来要狠,但是记住别闷着头一直冲!随时做好听见两长一短的号角声就领军凿穿,转变方向进入江陵的心理准备。”   “嘿!(诺!)”得到命令的战兵军官行礼:“号角响起,立刻转向江陵!”   吕哲看向统帅辅兵的军侯们:“你们之中懂得甬道的站出来。”有两名秦军出身的军侯站了出来,“不懂的人听义兼和雕定的调动,你们的任务是在部队发动冲锋之后马上进入江陵,立刻收集可以建立甬道的物质。懂了吗?”   义兼和雕定对视一眼,他们觉得立功的机会来了!   建造甬道是秦军经常用到的一种战术,通常是用来保证营盘与营盘之间的道路通畅,许多时候甬道是被用来保障运粮部队不受到敌军的袭击。   环视一眼所有军官,吕哲吼:“诸君,建功立业尽在今朝!”   吼的声音很大,周边的士兵们听到后齐声“嘿!嘿!嘿!”的回应,随后是全军齐声的“嘿!嘿!嘿!”吼叫。   几万人发出来的声音震撼天地…… 第0145章 始料未及   有瓯越战俘愿意合作,吕哲军的驱赶战术也就做出了相应的调整,不再是用血腥驱使瓯越人,是用利益去引诱他们。   百越的社会构造比较混乱,他们是以非常多的小部落生活形式,小部落是大部族的下属角色,大部族又以姓氏或者联盟的形式来组成一个阵营。   复杂的社会构造下,百越并不是铁板一块,他们内部分得比较仔细,例如桂越是属于生活在森林的越人,闽越是生活在山地的越人。也就是所谓的林越和山越。瓯越是介于两者之间的一个部落联盟,他们的生活习惯会与林越和山越起冲突,同时与秦国对土地的争夺十分地频繁,以至于他们是与秦军交战最多的百越部族。   这年头打仗只为了一个目的,那就是抢夺生活栖息地,没有民族情结作祟,国家疆土之类的中原人倒是有这样的思想,可是越人没有。话又说回来,百越不是国家,只是众多越族人的一个统称。   瓯越人攻击起桂越或者闽越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其实秦军没有与越人开战之前,百越内部也一直仇杀不断。   娩杓命人斩杀死硬的瓯越战俘,随着数百颗被挑出来的战俘人头落地,在血腥的威胁下大多数瓯越战俘选择了去攻击桂越和闽越。   “嗷嗷叫”的瓯越人拿着棍棒发动冲锋了,别奢望他们会有什么战术队形之类的玩意,也别奢求他们会全部多么奋不顾身地发动冲锋。   吕哲眼中的瓯越冲锋一点章法都没有,他们就是迟疑着靠近敌军的营地,随后被营地里射出来的大量箭矢射翻在地上。   还没有接触就有死伤,瓯越人再一次展现出他们的“个性”,那就是有人想退有人留在原地,然后乱糟糟地挤成一团进退不得。   “让弓箭手上去。”吕哲皱着眉头:“发箭驱赶他们冲击营地。”   梅鋗忠实地执行了命令,他点出五百弓箭手,又请求一千滕盾短矛兵在旁边守护两翼,这才让弓箭手靠近了射箭。   两个方向都有箭矢不断被射来,那个秦人的翻译又在大吼“去拿桂人和闽人的脑袋来换东西”,瓯越人被逼急了是分成两个部分,大多数人畏惧秦军的战力真的朝敌营冲了上去,一些人则是很有骨气地朝在射箭的秦军弓箭手发动了冲锋。   苏烈看得一拍额头:“果然还是发生了。”   吕哲却是笑道:“好了。现在是发动冲锋的时刻,长矛手、戈矛手全部压上,盾兵护卫弓箭部队缓慢地抵近射箭,骑兵部队开始迂回寻找战机,重步兵和辅兵准备进入江陵。”   命令被传达,前方“嘿!嘿!嘿!”战号又被喊了起来,之后就是大批的战兵小跑起来。   这支整编起来的部队冲锋姿态其实也好不到哪去,他们之中除了两支由秦人组成的千人队冲起来保持队形,余下的也是乱糟糟就冲。   对秦军弓箭手发动冲锋的瓯越人看见秦军发动冲锋停下了脚步,他们面面相觑还没有多久频繁的破空声响起,在箭矢的威胁下不得不再次转身拔腿狂奔。   百越人的营寨建立方式与中原军队的方式没有什么不同,如果真的要区分的话就是他们建立得比较简陋,围栏只有一道而不是三道,也没有相应的拒马作为阻击的缓冲地带。   陆陆续续冲到桂越营地的瓯越人隔着围栏与桂越人交战,想要推翻围栏的瓯越人听到后方的“嘿!嘿!嘿!”,可能是士气大振也可能是惊惧之下的爆发,逐渐有围栏被推倒,他们从那些位置涌了进去。   被逼得急了的瓯越人快要疯了,他们现在是被夹在中间,不但桂越人在杀他们中原人也在杀。不过让他们选择拼命的对象,他们会选择比较好欺负的桂越。   长钦清现在正在破口大骂:“瓯越人和秦军一起攻击我们了!他们背叛了盟约,他们竟然背叛了盟约!”   说句可能自相矛盾的描述,桂越和闽越是知道瓯越战败了,可是从来都没有想过秦人会冒充瓯越来偷袭。不过长钦清和木木脽也不是傻子,瓯越已经战败再有一支部队过来,他们也会像现在防备秦军一样做出相同的举动,选择暂时闭营观察情况,不会让大量瓯越人进入营地。   桂越经过几次与江陵守军的交战损了不少人手,长钦清手里可以使用的战力不足一万八千人,这还是后面又有族人补充进来的人数。他死死盯着被攻击的那个方向:“求援,去向木木脽求援!”   冲进营寨的瓯越人并没有多么地勇猛,他们是充当搅屎棍的角色在冲乱桂越人的防御链,后面杀进去的吕哲军战兵才是真正充当屠夫角色的狠人。   桂越的战士现在有些懵,他们是得到命令抵抗所有冲击营寨的人,可是面对瓯越的攻击感到很迷惑。在他们看来瓯越不是盟友吗?怎么和秦人一起攻击了!心有旁贷之下,战力必然是要打折扣的,因此战意并不高昂。   冲击进营寨的瓯越算是认命了,他们别无选择地一直突进,没有统一的指挥又是不断的乱窜,说他们是搅屎棍的形容实在是再恰当不过了。   六千多战兵严格执行冲得要猛、杀得要狠的军令,百越人能够自己甄别出桂越与瓯越的不同,战兵们看上去却是都差不多,他们杀进营寨后只要看见身穿奇装异服就是一阵杀戮。   连续有瓯越人被战兵杀死,瓯越开始的时候会喊叫是自己人,可惜战兵听不懂。后面瓯越也不浪费口水了,只要有秦军靠近就会突往别的地方避让。   这样一来瓯越总算真的在充当“开路者”的角色,桂越的营寨被冲得七零八落,战兵们攻击起来的攻势更加顺利。   率领长矛兵冲击的季布杀得很痛快,吕哲在开战前做了太多的准备,不但使季布觉得这会是一场艰苦卓越的战斗,其实所有军官都下意识觉得这一仗不会好打。   现在呢?有了瓯越伤亡惨重的冲击,每一个军侯率领战兵冲杀起来遭遇的反抗都不是那么激烈,他们觉得这与事先的准备有些不符。   有的军侯已经被战事的顺利冲昏了头脑,他们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杀,一直向前杀。   少数的几位军侯却是在注意那随时可能吹响的号角,要是深入敌军想要凿穿的难度会加大,他们不得不谨慎地放慢了冲击的速度。   同僚之间没有默契的情况在这一刻又凸显出来了,个别的军侯率军突击得非常猛,几乎是快与友军拉开到危险的距离,要是再不放慢速度被缠住就无法互相支援了。   几队战兵在不同的命令下开始脱节,谨慎心态的军侯见到不少友军突击了上去,没有得到转向命令又担心被分割,他们也只有咬牙率军加快速度。   “那些百越人好像很经不起冲击啊?”吕哲在观察战场,“似乎比想象中更加好打,要不要顺势直接击溃?”   吕哲当然有注意到本方部队的节奏也乱了,不过在这种情势下哪怕想要调整也不可能,所以还不如将思绪转到对战局有利的方向来思考。   桂越的营寨被进攻,木木脽见秦军首要攻击目标不是自己开始还幸灾乐祸的“哈哈”大笑了几声,后面他接到长钦清的求援愣住了:“什么?这才刚刚开始就顶不住了!”   秦军的战斗力很强,木木脽知道这一点,可是也没有强到一个冲锋就能灭掉桂越吧?他接到长钦清的求援第一个想到的是,那会不会是中原人的阴谋,毕竟攻击桂越营寨的只有一万五千人左右,秦军可是还有一支大约两万人的部队没有加入战场。   中原人打仗喜欢玩什么智谋,那是一种很高级的战争模式,百越在很久以前也有足够的知识去部署智谋,玩什么战争艺术。不过,自从越人失去“王”之后不断的内乱,很多传承已经断绝。   传承的断裂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失去知识会使人变得愚昧。百越人正是因为种种原因没有了传承的知识,最后沦落到被中原人称呼为野蛮人。几百年前的越人可不是这个样子,那时候他们三千人就能够吞并吴国(三千越甲可吞吴),治金的技术也领先中原很多,制造出了很多神兵利器,比如干将和莫邪。不过那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闽越现在还有两万左右的战力,不过经过连续几天的作战已经十分疲惫,木木脽让人探查桂越营寨的真实情况。   其实不用探查了,久久得不到闽越支援的桂越信心已经临近崩溃,实在支撑不住了的桂越首领长钦清更是在收拢精锐准备突围。   一直关注战场的吕哲敏锐地发现敌军的不对劲,发动攻击的部队已经快要杀到桂越营寨的中间部位,没有遭受攻击的闽越营寨却是没有出兵支援反而死死闭着营寨在调动兵力。   “……来人!”吕哲呼吸有些急促,“快马传达命令给燕彼,让他们从侧翼对桂越营寨发动进攻,以策应正面战场的战兵!”   不管是因为什么,桂越和闽越所表现出来的异常太明显了,吕哲无法判定那是不是一个阴谋,不过试探一下总是没有坏处。   “主将,我军已经快到攻到桂越中军。”共尉迟疑问:“到了敌人中军的位置想再杀出来会变得困难,是不是……”见好就收没有被说出去,他能看见吕哲的表情好像在做什么天人斗争。   “桂越和闽越已经连续攻击江陵四天,江陵的守军损失在八万人上下。”吕哲心里急速思考着,“哪怕守军再不堪一战也会杀伤对方,那么现在敌军还有多少战力?”   毫不夸张的讲,吕哲必需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出决断,可是没有足够的情报来支撑,任何选择都有极大的风险,他有些拿捏不定主意。   到处都有人在乱跑,耳朵里也满满是惨嚎和听不懂的中原话喊叫,长钦清求援的人已经派出去五波,可是该死的闽越人竟然还不发兵来救,他大骂:“难道木木脽不知道什么叫唇亡齿寒吗!?我们要是完蛋了,他们也活不下去啊!”   木木脽当然知道什么叫唇亡齿寒了,可是正是因为知道才选择闭营做自己的准备。   “江陵里面的中原人有二十来万,又来了将近四万的援军,人数相加起来已经有二十五万左右。”木木脽郁郁地看向杀声震天的桂越营寨,“我这边只有两万人,哪怕加上桂越的残兵也不足三万人,怎么去和二十五万的中原人拼命?”   这一刻,木木脽多了一个咒骂的对象,那人就是被吕哲杀掉的范增。是范增劝说他们过来,还信誓旦旦的说会有乱民与他们合作。现在不但范增不见了,说好会合作的乱民也没有拿出屠睢和任嚣的脑袋反而在玩命地抵抗,这他妈都是什么个意思。   其实要是范增没有被杀掉,那么这个老头的布局可以说有很大成功的可能性,可惜的是范增被吕哲所杀,整个布局从中间环节来说缺少一个举足轻重的联系人,所以布局从还没有开始就已经“断档”了。   “赶紧……”,话还没有说完,江陵的守军果然出击了,将近三万守军呐喊着冲向桂越的侧翼,木木脽额头冒出汗水,“快快快!带上必要的粮草,我们趁桂越吸引敌军的注意力赶紧撤退!”   吕哲将自己的力量估计的太低又将敌军的战力高估了一些,他的所有布置在闽越打开营门不顾桂越在被围攻选择逃跑彻底成了笑话。   “主将,另一股敌军要逃!”共尉很兴奋。   之前的布置已经不适用于现在了,吕哲毫不犹豫地向做好准备一直在等待命令的辅兵部队下令:“义兼率军加入攻击桂越!徐志、共尉、赵显、昆川、武梁约束部队缓缓向降临开进,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听到的人愣了一下,他们还以为主将会下令追击逃跑的闽越人。   “这样的局面已经很不错了。”吕哲心里琢磨,“别贪多嚼不烂,部队全派出去,然后昭氏那些人给背后来一下子。”   尽管不理解为什么要放跑一支敌军,不过军官们还是执行了吕哲的命令。   连续有部队加入攻击桂越营寨的序列,总攻击人数已经超过四万人,被冲乱的桂越人基本已经失去扭转战局的能力,桂越的战败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吕哲看着越跑越远的闽越军,再看向昭氏那边。   以昭氏为首的乱军自己也乱了,他们真的没有想到自己拼命抵抗的百越敌军会在秦军杀来后变得那么不堪一击。很多人判断哪怕吕哲带来的部队最后会胜利,那也是几天之后的事情,在此之前吕哲根本不会去为难他们。没想到百越的两个营寨,其中一个被一波直接杀进去了,另一个竟然没打就逃了。   “怎么办?”这是很多乱军在心里思考的问题。   学闽越不管不顾的逃跑?那也要这些乱军像闽越军有统一的建制。昭氏为首的乱军建制十分混乱,这只是其一。其二是秦军还有一支部队在向江陵靠近,他们能够想象出来,只要丢弃营盘逃跑,那秦军是一定会追上来的。   “到底要怎么办!”越来越多的乱民急躁了起来,这种急躁直至等来一名不愿意留下名字的人带来一封信才得到缓解。   吕哲已经没有在关注战场的情况,他现在的注意力被牵扯到造反派的营地。   那里,前后的营门都被打开,吕哲这个方向的营门出来的人数只有十来个,后营却是像在下饺子那样不断跑出人。   “看来是意见不统一了?”局势不难猜测,吕哲明白这是战事的顺利让造反派信心不足,他对旁边的卫瀚讲:“你去将那些人接过来。”   卫瀚看向那十来人,应“嘿”领命而去。   桂越的营寨陷入剿杀战,徐志率领骑兵再一次脱离那种对骑兵来说不利的战场。他回来的时候刚好是吕哲派出卫瀚之后,“主将,要不要志带骑兵去追击那些人?”,他说的是从造反派后营门流窜出去的人。   “不用。”那些逃走的人之中肯定有一些重要人物,吕哲有自己的打算,他还不清楚咸阳中枢会做出什么决断,现在让造反派的核心人物逃走会是一个不错的暗棋,“你加入做出合围姿态的辅兵部队。”   徐志看了看左右,集结起来的辅兵正在十分缓慢地围向江陵,看到这一幕他的脸上出现了困惑。   吕哲不会无的放矢,他看见有组织性的乱军陆续从后营出去,当即下令:“你们去吧!”   乱窜与有组织的撤退是两回事,可以想象的出来,最先从后营门出去的那些不过是昭氏试探秦军的棋子,他们见秦军没有追击的迹象才会出来。而事实也是那样。   谁也没有注意到的细节,吕哲的亲兵猛三已经不见了很久。   猛三孤身去了造反派的营地,他只是将吕哲临时书写的木椟交给昭氏,随后直接去找燕彼转达让侧翼进攻的命令。   木椟上写的是什么猛三没有看,好吧……其实是他根本不识字。他不知道自己的军主给昭氏写了什么,只知道没多久乱军自己内部就骚乱了起来,随后就是前后的营门都被打开的画面。   卫瀚已经将从前营门出来的人接到,他引着这些人来到吕哲所在的坡地。   十来人的年纪都偏大一些,他们看到吕哲的时候脸上满是复杂的表情。   吕哲心里何尝没有复杂的情绪呢?只不过他没有表现在脸上而已。   攻击桂越营寨的战事已经步入尾声,那么容易就获得胜利是谁事先都没有预料到的结果。包括吕哲在内的所有人,他们还以为会是一场艰苦且耗时日久的会战。   没有想到不重要,最重要唯有这是一个令人惊喜的结果。   吕哲没有马上与来人交谈,他看向卫瀚:“传令,娩杓与义兼率部转回夷陵,将那里的人迁移到江陵来。”说着看向还没有离去的徐志,“你率领本部骑兵和一千滕盾短矛兵从旁护卫。”   刚刚还在担心闽越军逃跑后会不会去攻击没有守卫力量的夷陵,他们现在听到主将的安排马上放松下来。   连续传达了几个命令,吕哲这才看向那些人:“谁是郑布,谁是昭山。”   一名大约五十左右的人和一个四十来岁的人走了出来,他们同一时间行礼:“参见吕氏主将。”   吕哲没有回礼:“那边是什么情况?”   秦军出身的军官无不注意倾听,他们对吕哲不追击乱军其实还是有心结的,毕竟让江陵变得局势大乱的正是那帮人。   必要的表面功夫吕哲当然要做,没有追究就接纳或者收编乱军,麾下的秦人军官肯定要闹。   昭山与郑布对视一眼,由昭山说:“将军兵势锋利,自知有罪的人在奔逃。”   十分困惑的雕定实在忍耐不住了,他站出来:“主将,还请派遣军队追击。”   几个秦人军官也站出来请命。   “追击?自然是要追击!”局势顺利是好事,不过吕哲早先的布置真的被打乱了:“你们下去催促战兵。”   也对哦,战兵几乎全部派去攻击桂越营寨了,辅兵后面也大部分加入攻击序列,没有加入攻击序列的也要回去夷陵接人。   下意识的自我疏导了一下,秦人军官们心里的困惑消失了一些,他们无法指责吕哲所做的一切,毕竟对百越的战争还在继续,真的不能太过刺激那些乱兵,不然谁知道会不会横生什么变故,而且吕哲这些安排他们事前也是同意的。   听到吕哲说要追击,包括昭山、郑布在内的那十来人脸色都变了一下,他们一个一个死死盯着吕哲,只差喊出“怎么能不守信用”的话来。   吕哲用眼神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乱军还有不少人,其中大部分是青壮年,吕哲有自己的图谋之下怎么可能放弃收编,他又必需给麾下的秦人一个交代,毕竟屠睢确实是被逼死,而任嚣的失踪虽然没人在乎也要有个说法。   如果吕哲没有那么多打算,那么事情其实很好解决,不过是一个“杀”字而已。问题是他有太多不能说出来的图谋,那么两头为难也就在所难免。   怎么安抚秦人,又怎么来保留人力,这是吕哲现在在思考的难题。 第0146章 因小失大   在做出很多部署后发现都没有用处之后,有时候事情太过顺利真的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这一次战事,在战前任谁来看都需要打上十天半个月,吕哲从中做了非常多的布局,其中最为关键的就是怎么利用昭氏等造反派。   没想到,先是百越那么不经打,桂越的营寨只是一个冲锋就拿下,闽越则是干脆不战而逃,造反派看见自己拼命抵抗的百越一触即溃也自己心虚了。   造反派对范增来说是一枚好棋子,对吕哲来说又何尝不是可以利用的对象呢?   必需有人为南征军上将军屠睢的死负责,也要有人来为任嚣的失踪承担责任。谁是罪魁祸首有许许多多的说法,不过选择抵抗到现在的昭氏是绝对跑不掉的。   这两氏中郑氏已经发下血誓愿意归附吕哲,道德观还没有崩坏的年代血誓的庄严性和约束性毋庸置疑,那么吕哲想要获得助力就不能将郑氏整死了。可是又不能不处理郑氏,那应该怎么办呢?   最最最难以处理的事情发生了!吕哲是绝对不会放走大量青壮的,那么怎么留下那些青壮昭氏就成了关键。   要是逼急了昭氏肯定会来个鱼死网破,那时候昭氏只要蛊惑同为一派的青壮说吕哲要将他们斩尽杀绝,那么觉得难逃一死的青壮们会怎么选择。而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毕竟南征军的正副统帅自焚和失踪真的和他们脱不了关系。   昭氏觉得自己无法抵抗,猛三送去信件的时候,犹豫再三才有决断的昭氏也有了选择,他们决定接受吕哲的条件,交出几名不是那么重要的族人顶罪,然后不裹挟其他人口,只是昭氏自己的族人可以大部分离开。   吕哲的处理方式有错误吗?有的!如果秦人军官反应过来,他必将迎接滔天的怒火,很有可能会被暴怒的秦人们撕成碎片。所以整个处理过程中他顶着很大的心理压力,不过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那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动乱开始之前,六国中的青壮年数量大概有十二万左右。动乱和不断的厮杀之后,保守估计青壮年的数量最多不会超过八万人。也就是说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有四万以上的青壮年“消失”了,而老弱的损失数量更是达到恐怖的十余万。平均每天的死伤数量一万,如此可见战乱对人口的锐减有多么快。   只有八万不到的青壮年了啊,这个数字让吕哲的心一直颤抖。   青壮在平时代表着劳力,他们是生产的主力。在战争年代青壮则代表着兵源,一支由青壮年组成的军队才有足够的战斗力。   郑氏归附了,昭氏失去信心了,吕哲总算有条件收拢青壮年了,但是……   “怎么来安抚……或者说给他们一个交代?”   吕哲能发现周边的秦人军官们一直在看自己,他无法向那些人说,我要怎么怎么地,所以不想处理那些叛贼。   “要是那样说,他们要把我生吃活剥了!”   拖时间吗?或者再次把那些有意见的人杀了?   那根本是不可能的,拖得再久都迟早要给交代,拖得越久他们就会越暴躁,吕哲也不敢肯定会不会酿成什么大祸。   一直杀也不是个事,杀人在很多时候是最简单最粗暴的方法,可是一个不满杀一个,一个有意见杀一个,是不是要把人全部杀绝了?   军事上的部署吕哲可以想的出来,牵扯到人情人际关系他有点吃力。   “主将!”苏烈听到消息赶了过来,他脸上满是迷惑:“怎么对那些乱贼突围不管不顾?”   “已经在准备追击。”吕哲指向还在收尾的战场,“辅兵皆是老弱,战兵都在作战。”   苏烈“哦”了一声,他行礼后跑开了。可以想象他是要去做什么,必然是催促战兵快一些。   “吕主将!”昭山有些急了,“你可是……”   吕哲快步走上去,抽出长剑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际直接一劈!   再次身上染血,吕哲转身的时候,失去头颅的无头尸体软倒在地上。他看一眼正在滚动昭山的脑袋,无视受到惊吓的造反派们,再看向其余军官,没有说话。   出营前来接洽的那些人被吕哲突然杀人的举动惊吓到了,郑布十分隐秘地拉开与其余人的距离,他能看见吕哲眼神里满是凶光。   “没让你们说话。”吕哲确实是满脸的凶恶,他将长剑收回鞘内,“等到我要问话,你们才答。”   十来人中的四五人互视一眼,他们皆是昭氏选出来当替罪羊的人。   剩下的三个人中,两个是小氏族过来确定收编事宜,其中一个当然就是与人拉开距离的郑布。   吕哲突然暴起杀人不但他们意外,那些在旁等待命令的军官和士兵们也十分的惊讶。   桂越已经完全失去抵抗能力,长钦清为了活命率先投降之下,七零八落的桂越族人也放下武器请降。   战兵在厮杀时吕哲还有理由不派遣追兵,一旦桂越请降他就必需要有一个决断了。   看似无意的,吕哲缓缓地靠近那些昭氏的人,用着很小的声音:“本将已经拖了至少半个时辰,如果他们还逃不掉,那只能认命了。”   昭氏族人一个个面面相觑,在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走远了的吕哲突然向士兵命令,“除了那三个人,全部杀死!”,三个当然是两个小氏族和郑布。   有了命令,士兵才不会去管为什么要杀人,他们围过去一阵砍杀,昭氏的人只是来得及吼叫几句谁也听不太清楚的话就全部倒在血泊之中。   几乎是昭氏族人全部被杀后的没多久,苏烈就和几名一起过来。   他们看着几具尸体,由苏烈站出来:“主将,桂越首领长钦清已经乞降,是不是……?”   吕哲倒是十分干脆:“陈宣、季布!”   两人向前一步行礼。   吕哲道:“麾下战兵还有足够的体力吗?”   苏烈动了动嘴唇,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季布与陈宣对视一眼,齐声回:“有。”   “很好!”吕哲抬起右手指向可以看见但是很遥远那些在奔逃的人影:“追上去,追击三十里后返回。”   两人大声应:“嘿!”   吕哲看向余下的军官们:“其余人率领本部合围江陵,没有我的许可一人都不准放出!”   等待了许久的军官们轰然应命。   果然什么事情都不可能按照自己的意志在走,吕哲不可能让麾下的秦人对自己产生不满,那么哪怕再怎么不愿意都要处理一批人了。   传令的士兵来回传达命令,一个又一个得到命令的军官开始带领本部向江陵合围上去。   龟缩在营地的造反派们,他们大多数人根本不知道吕哲与昭氏的交易,见到有军队在做合围的机动,害怕者有之、认命者有之、准备反抗的更多。   目测营地,吕哲再结合几方面的情报来判断,龟缩起来的人数应该还有五万人上下。他派人上前喊话,内容还是那么的千率一篇,不过就是任何抵抗都会怎么怎么,合作的话又会怎么怎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秦军一直以来的信用太差还是什么,上前喊话的人喊得声嘶力竭,营地内该骚乱还是骚乱。   燕彼找了有一会才找到吕哲,他看见左臂吊在胸前的吕哲吼有些吃惊,不过没有说些什么肉麻的话表忠心,直接切入主题:“军主,他们内部恐慌,现在军队靠上去可能会适得其反,不如将军队调后一些,职进去劝说?”   吕哲不作声地看着燕彼,看得燕彼有些心里发毛,才很简洁地说:“可以。”   又是传令兵奔跑着去转达命令,合围营地的军队向后退了一里左右。   营地内的人发现外面的军队向后退心里松了口气,没有一个有足够威望的人站出来协调,他们现在真的是想做什么都无法形成统一的意见,只能茫然无措地乱转。   吕哲当然没有随着军队一块后退,他正被苏烈带着一千人保护着在看燕彼孤身一人进入营地。   “主将……”苏烈心里的疑问太多了,“职有些话不吐不快。”   吕哲心道“来了!”,脸上表情未变:“嗯?”   苏烈似乎比较烦躁:“职与几位同僚心里极其不解,主将为什么消极……”   “消极?”吕哲露出不快的表情:“荒谬,本将半月之内歼敌至少五万,这样的战绩是消极?”   “这……”苏烈被呛住了,事实上他们能够容忍吕哲今天的异常也是建立在过去的战绩上,不然早就爆发了。他觉得自己还是要说明白:“职和同袍们能理解主将的心思,您想要收编乱军无可厚非,只是……”也不知道该怎么措词了,索性直接讲出心里话,“南郡现在只有不到两千秦军,主将是需要整编一支军队来维持大秦对南郡的统治,同袍们也需要麾下有士兵去建功立业。只是主将,您能不能与同袍们明说,何必做得这么地……这么地小心翼翼?”   吕哲张大了嘴巴,原来军官们已经察觉出自己的异常。他心想:“也对,我那么做实在太明显了。只是不知道他们察觉了多少?”   苏烈看吕哲脸色变幻不定又说:“上将军被逼自焚,主将要对咸阳有所交代。”   吕哲表情变得有些难看,他当然要给咸阳一个交代。   苏烈又说:“我等虽然没有受到上将军多少恩惠,可是……可是,合情合理也该为上将军报仇。”   南下的秦军都是临时从各地调动,说他们没有受到屠睢的恩惠吕哲是相信的。他有些不解地看着苏烈:“既然你们知道我的想法,也应该明白我那么做的用意?”   那是一句试探,吕哲必需知道他们猜出了多少。   “想来周边郡县也乱了,主将需要那些青壮是想整编成军,用意是稳定南郡?”苏烈说的话不是代表他自己,而是大部分袍泽的心声:“只是主将的做法稍欠……这个,是略微不妥。为了主将,为了各位袍泽,他们之中掀起动乱者决不能留,这样才能给咸阳一个过得去的交代。”他顿了顿,显得很认真,“若是主将一意孤行,我等自然无话可说,可是待咸阳反应过来,那时主将必然……必然会被陛下重罚。这样一来,您努力作战,努力收编青壮,有什么用呢?难道要学那些人反叛?或者是割据?”   吕哲心跳的速度在加快,他不动声色地看着苏烈,手却是下意识地握向剑柄。   苏烈自顾自地往下说:“主将是一位有才华的人。这次又为陛下扫平南郡乱军,先后击败了入侵的十万百越。有这弥天大功前途肯定远大,自然是不会做什么反叛或是割据的事情。就像是您一直哼唱的那般,您是一位注定封侯拜将的人,何必做出那样的牺牲,没人会觉得您是为了顾全南郡才选择留下大部分的青壮,他们只会刁难于您的疏忽。您那么做很少人会理解,怎么能够因小失大呢?”   吕哲露出苦笑,幸好秦人军官们不知道他是真的在做割据的准备,只是认为他想要集中所有力量去收复南郡,不然……   五千正统秦军,屡次作战目前还有两千左右,他们之中有六人被任命为临时的军侯,有二十四人成了五百主。说实话,他们现在的利益是与吕哲相同的,非常不希望吕哲因为考虑不周而酿成什么遗祸。   “十万百越人,前前后后损失了大概七万。”吕哲不想再继续那个话题,“桂越和瓯越的首领全部被我们俘虏。这两个人似乎都是大首领的什么亲戚,你认为百越人会放过我们吗?”   苏烈老实答:“自然不会,他们必然还会举兵前来。”   “那就对了。”吕哲笑了笑:“我估计,最短三个月,最长不会超过半年,百越的大军还会向南郡扑来。那时候我们需要对付的可能是十五万、二十万、乃至于更多的敌军。”   苏烈脸色变了,别说是十五万或者更多,他们现在对付起十万敌军都会非常吃力。   “知道我为什么会那么做了吧?”吕哲叹了一口气:“从咸阳得知南方动乱到调兵南下,最早也需要三个月。”   苏烈点点头,当初他们被从四处调往咸阳就用了三个月左右的时间,而这还是咸阳事先准备好相应物资。   这一次南方的动乱来得有些突然,大秦的战兵基本都被抽调到北地郡、上郡、雁门郡、代郡等北方的边疆,他们哪怕没有回到咸阳备战而是直接开向南方,从遥远的北疆来到南郡也需要走上四个月,而且还是快速行军的姿态。这种姿态到了南方还能发挥出多少战力实在难说。   物资方面,因为要发动与草原胡人的战争,库存的大部分物资其实都集中在北疆各郡县,调运物资比调动军队要难得多了,那又要花多少时间来征召辅兵(民玞),运到南方又得多久,更别提路上的消耗是多么的大。   “发给南方的物资本来就少。”吕哲有那么点眉头不展,“也就是说,我们一直以来不但缺衣少粮更是兵器不足。几个郡县再动荡,那么运输线可以说只剩下巴蜀那一条,险恶的山岭再加上不通顺的水运,我们能够获得多少物资上的补充?”   周边已经围过来很多军官,他们表情各异地听着吕哲讲述。   “我们在最少半年之内别想获得任何支援。哪怕是一兵一卒都别想!”吕哲的声量在加大:“与瓯越的一战,我们缴获了足够十万人吃一个月的粮草。刚才在桂越和闽越的营地内又找到了足够十万人吃上一个半月的粮草。”   军队没有粮草是万万不行的。听到缴获那么多的军粮,旁听的人基本都露出了笑容。   “我们有多少人?有二十多万人!”吕哲的语气在放缓,“依靠那些缴获的粮草我们省着点可以维持两个月的用度。巴蜀的粮食需要至少三个月后才能送来。那么其中的一个月怎么办?”   梅鋗嘿然一笑:“既然百越人粮食那么多,当然是去抢他们的了!”   “对啊!”吕哲说话的音量突然加大了:“是去抢百越人的粮食,但是由谁去抢!?”   苏烈明白了,绕来绕去主将还是不愿意杀伤太多。他叹了一口气心想:“话说得非常有道理,为了有足够的兵力只能留下他们,但是这样真的会后患无穷啊。”   “靠谁呢?!”吕哲抬起右臂做了一个画圈的手势:“靠你们,靠士兵。士兵是怎么来的?别说是人生爹妈养,现在下崽子来得及吗?”   很多人被那话说的有些想发笑,不过硬生生地忍住了。   “靠的是你们、他们、我。”量词用的有些多,吕哲走向苏烈,低声道:“他们会死。算是将功赎罪,让他们去死在与百越人的作战上。如何?”   苏烈苦笑:“职无话可说。”   吕哲很认真,像是要得到一个保证:“与同袍们沟通一下,帮我劝劝他们。我们现在太需要人手了,以其由我们去杀掉那些罪人,不如将他们整编成轻兵,让他们去抢夺百越人的粮草,死在与百越人的战事中。”   苏烈心里得承认,他确实是被吕哲说服了。他默默点头:“烈相信同袍们能理解主将的苦心。”   似乎是将这个尴尬的话题圆过来了?吕哲如释重任地吐出一口浑气。   军队离不开秦人的军官们,与之六国人来比较,秦军军官的素质高出那些人实在太多太多了。同样是那群士兵,由秦军军官来带领可以发挥出不俗的战斗力,由六国的军官来率领打起来没一点节奏感,更加别提什么友军之间的配合。   吕哲的话被传递出去,得知的人是怎么想的无法控制,燕彼却是一脸喜色地回来了。   燕彼也不知道是向人许诺了什么,几乎是在他回来之后没多久,造反派自己将营门打开了,一队一队的人鱼贯而出,十分老实地选个空地或站或蹲待着。   造反派人心不齐,燕彼其实也没有许诺太多的条件,只是代吕哲说明会将其收编。   收编!不是斩尽杀绝?担惊受怕的人知道不会被杀,很光棍的答应下来。可以说,在昭氏丢下他们自己逃走后,他们真的没有了抵抗的勇气。或者应该说想抵抗也组织不起来,在灭亡只是早晚之间的前提下,只要不死他们基本都能接受,何况乎只是收编。   正统的秦军已经都被派出去,留下来的基本都是六国出身的士兵。这些士兵对造反派没什么切肤之痛,吕哲派他们去维持次序算是选对了。   决意被收编的人发现来看管自己的是同样六国出身的人,他们会进行一些试探。   两方交谈起来,士兵将自己的遭遇很朴实的说出来,那些人得知跟着吕哲的人好像过得挺不错,士兵又说出根本没接到处死谁的命令,这下他们是真的放心下来了。   燕彼显得很高兴,他追上即将离开的吕哲,兴奋地说:“军主,加上那三万多青壮,您现在总共能够组织起起码七万人的军队。下一步我们应该怎么做?”   吕哲却是一点兴奋的感觉都欠奉,他能够清楚的知道很有隐患只是暂时被压制着,要是再一个处理不当隐患将变成危害。所以他需要想方设法的来解决那些隐患,而且是越快越好。   “彼还有一些消息。”燕彼神秘兮兮:“是昭氏那边透露出来的消息。他们说,会稽的项氏早就在秘密练兵,琅邪那边也有旧齐贵族在招兵买马,同时衡山郡、九江郡、长沙郡、衡山郡等几个郡县也有人相约起兵。您看……?”   吕哲停了下来,他看着一脸兴奋的燕彼:“记住我一句话,‘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那些跳得早跳得高的人,他们是在找死!”   燕彼像是一块火红的木炭被水浇灭,垂着头有些不死心:“南郡周边的郡县全部起兵,会稽郡和琅邪郡也会有人起兵,这样一来秦国根本不会有援军来南郡了。到时候我们就会被包围在中间,那时……”   “没什么包围,南郡的西边还有巴、蜀、汉中,我需要做的就是掌控整个南郡……不,是最少也要死死守住夷陵和江陵。”吕哲的目光十分深邃:“刚才有人奉劝我不要因小失大。我需要看清楚哪个是‘小’哪个是‘大’。”   呆了呆,燕彼心想:“伺机而动吗?军主是在思考要不要趁势进攻巴蜀?” 第0147章 未雨绸缪   伺机而动吗?吕哲还真的有这么点意思。   南郡的动乱注定会蔓延到其余郡县,巴、蜀、汉中这三个秦国占领非常久的郡或许会轻微一些,但是被秦国新占不久的郡县如衡山郡、长沙郡、九江郡、庐江郡、会稽郡是绝对会大乱的。   以上五个郡县全部乱起来,那就差不多是整个旧楚的地盘全部陷入混乱,到时候只要旧楚四处起兵秦国只有调动更多的军队前来平叛。   旧楚乱了,那其它如齐地、燕地、赵地、魏地、韩地的动乱还会遥远吗?只要秦国没能迅速地扑灭起兵的旧楚贵族,统一战争的成果就将会遭到破坏,中原各国很可能会纷纷复立。   秦国目前有多少军队呢?北疆大概是三十万左右的部队,这支北疆军本来是要作为北击匈奴来部署的。其余郡县的部队是一些郡县兵,除了赵地、魏地、齐地的郡县兵数量相对比较多一些之外,韩地、燕地的郡县兵数量非常少。楚地本来应该有五万,屠睢和任嚣先期带了一万过来,有四万还在抽调之中。   现在楚地的秦军分成很多块,南郡这边只剩下两千左右的秦军,南征军的正副统帅死的死、失踪的失踪,最高的主事者是吕哲。四万南征军还有两万没有编制起来,也就是说是“存在部队”,还有两万有五千在九江郡、五千在衡山郡、一万分布在庐江郡和会稽郡。   南征军加上原本的驻军,整个楚地的秦军数量应该是有五万左右,不过比较零散,而且屠睢一死还没有人可以调动军队。   始皇帝嬴政行使的是“外紧内松”的国策,在边疆部署的兵力非常庞大,内部的驻军却是显得略少。十年来新占土地的驻军,拿赵地来做例子,那里虽然说是有郡县兵,不过整个赵地的驻军根本就不超过三万人,这三万的部队还是那种战斗力要逊于边军的兵员。   秦国的士兵大概分为三等,第一等是蓝田军,第二等是边军,第三等才是郡县兵。   蓝田大营的部队基本已经被调往北疆军序列,留在咸阳的只有五万戍卫部队,他们主要是防御咸阳,战斗力怎么样不好说。   偌大的疆土中,除了老秦人旧有领地的部队稀少之外,各地的驻军从三万到五万不等。同时可能三万驻军会被分布在很广阔的区域,这个县两千、那个县三千,分布得很散。   在去年,始皇帝命令拆除全国的城墙,最先开始拆的就是楚地和齐地,然后才轮到赵地和魏地。与此同时,疆土内的关隘也被始皇帝下令捣毁,哪怕连函谷关都没有放过,差别就是接到命令的地方官先后不一,各个关隘的破坏程度不同。   整个大秦目前到底有多少军队除了始皇帝之外估计没人知道,不过保守估计应该有八十万左右的常备军。   这八十万的常备军都是轮换制度,他们之中的三十万北疆军绝大部分是出身于老秦地,各地郡县的驻军之中大部分则是由秦人担任军官士兵却是出自六国,只有在少数敏感的地方,比如关中咽喉的三川郡兵源才是来自于老秦地。   老秦地目前的总人口才多少?撑死了绝对不会超过五百万,那么按照二十抽一的比例,也就是有二十五万的兵源,而北疆军包含辅兵都不止三十万青壮了,说明不止是二十抽一那么简单,可以说整个社会上的主要劳动力基本都被抽调,其实已经严重负荷了。而这还没有算上其余的军队,可以想象的是老秦地的每家每户都有男人在服役。   整个华夏版图上的人口有多少呢?保守估计不会多于三千万人,那么其中的男人是多少,青壮年又是多少,适合作为战士的有多少人?   想想都不寒而栗,经过长达十年的统一战争,秦人哪怕是无敌铁金刚都不可能没有损失青壮,而他们要依靠五百万人的老底子去统治多出自己五倍的人口,那些人还对秦人恨之入骨。不乱倒还没事……其实乱了也没多大的事,只要大秦劲旅不败的神话没有破灭,任何叛乱都会被扑灭。可是……可是大秦不败神话被打破了呢?   吕哲不清楚咸阳到底知不知道南郡已经大乱的消息,他只敢肯定一件事情,那就是不但南郡乱了,南方的郡县都要混乱,只是不知道会乱到什么程度。   “始皇帝一定会暴怒,挥军南下平叛是肯定的。只是……那北击匈奴是不是要没了或者延后?”   北击匈奴可以说是华夏历史上最关键的一个时间点,如果没有秦军将匈奴南侵的图谋遏止,河朔这块水草肥美的良好产马地被匈奴人占去,那匈奴的实力就会被无限放大。   是秦军将匈奴击败,那一战歼灭了匈奴十五万左右的部队,让击败月氏人的匈奴遭受重创,一直到十年后匈奴损失的十五万青壮才补齐。那时好像也再次发动了一次南侵,刘邦似乎也知道河朔的重要性所以挥军五十万北上,最后被围困在白登,世称“白登之围”。   如果秦国的注意力被牵扯到南方来,那匈奴扩张起来岂不是更加肆无忌惮?一旦匈奴占据河朔,他们只要继续南侵就会一马平川地顺势打到咸阳……   “要是秦国灭在匈奴手里,而不是六国举兵而起的人手上,那……那就完蛋了啊!”   这并不是不可能的!始皇帝是一个易于暴怒的君主,他怎么能够容忍辛辛苦苦打下的疆土被复国,那时绝对会是一场比统一之战更加激烈的“平叛战争”爆发,不难想象中原绝对会在始皇帝的暴怒下杀个血流成河。   战争的破坏力远比想象中来的大,南方打烂了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人口也会因为战争的关系锐减得非常厉害。   平叛战争打完之后,华夏的人口会剩下多少?对经济和民生的影响又有多大?大部分青壮都去当兵打仗了,战乱又使得农耕没有平和的环境进行劳作,那时候估计会陷入很长一段时间的缺粮期。因为少粮肯定会爆发饥荒,那又得死多少人?   哆嗦了一下,吕哲有些恐惧。他似乎已经看到四处烽烟的画面,一个又一个郡县成了荒无人烟的废墟,路边皆是倒卧的骸骨,虚弱到极致的华夏政权陷入对北方胡人的弱势,然后苦苦支撑,或是送女人,或是送财宝,承担屈辱和财富来求存。这还要看北方胡人乐不乐意共存,不愿意的话胡人牧马中原的时间估计要被提前。   “应该不会打得那么惨烈,毕竟现在始皇帝还没死,嬴政不是那个昏庸的二世胡亥。”   吕哲放下手中的笔收拾一下心情,案头上摆满了等待审阅的竹简,它们之中大部分是人口的登记,有些则是民生。   军队的整编进行得并不是那么顺利,不是缺少兵器而是经过半个月的动乱人心还不稳定,同时绝大部分人也太过疲劳了。   连续半个月的移动和作战对人的摧残不止是在身体上,说实话吕哲自己也是感到精神上有一种难以维持的疲劳感,那就更加别提那些担惊受怕了很久,或者是有亲人死亡的人们了。   可是现在时间不等人啊,南郡的夷陵和江陵被战争摧毁了民生,造成的死伤更是无法统计。而因为有吕哲和这支军队的存在,夷陵和江陵还算是好的,至少局势已经得到控制,其余的县没有驻军弹压,大大小小的动荡还在继续。   瓯越、桂越、闽越是组织起了一支大军并且战败了,那么那些没有参加联军的小百越部落呢?他们正在袭扰其它县,有的县因为人口较少已经被攻破,更多的县则是在县令(长)和县尉的组织下在抵抗。   “三天,最多三天就要重新动起来!”吕哲拿起记录青壮的竹简,“还有七万左右的青壮,排除掉那些实在不适合作为战士的人,应该能够整编起一支五万人左右的部队。”   老弱的数量在战争中锐减得非常厉害,原本的三十五万六国遗民锐减到二十二万人。这二十二万人中的老年人基本被“淘汰”了,数量只有三万不到,其中妇女的数量有十万人左右,十岁以下的孩子占了两万。   “每个家庭都是支离破碎,只要是有参与作战都有伤在身……”吕哲合上竹简,重新拿过记录武器的竹简,“重新整编的五万部队该怎么来分配呢?”   骑兵是别想了,重步兵没有甲具也无法筹建,那就只有长矛兵和戈矛兵再加上弩兵和弓箭手。   秦军的编制很有特色,基本上是以戈矛兵为主,其次占了多数的则是远程部队,像是长矛手和剑士只是作为特别部队存在。   吕哲原本以为长矛兵很好训练,其实并不是那么简单。   长矛兵的战法看上去似乎很粗糙,只不过是奔跑中竖出六米的兵器,但是真的有看上去那么简单吗?   六米的长矛多重?拿着一头需要刺出绝大部分所产生的力量又是多大?   吕哲自己尝试过,一杆六米长矛的重量大概是三十五斤左右,可是只拿着一头的重量会衍生出二倍以上。这牵扯到力学原理,就不解释那么多了。   要用七八十斤的力量去承托起长矛,还要持续的奔跑很长的距离,那需要很强的臂力还有足够的耐力。那么对长矛兵的体能要求该有多强?   与之长矛对比起来,戈矛的长度是三米二左右。戈矛兵的体能要求不是那么高,只是需要懂得运用戈矛的战技,战技可以教导学习,体能的打熬需要很多很多的食物来补充营养,也就不难猜测为什么戈矛兵会在军队中占了大多数比例,而不是冲锋凶猛的长矛兵占多数。   “大概五百重步兵还是能凑出来的,他们与五百左右的骑兵作为特殊兵种。长矛兵甄选一下也应该能凑齐五千人……”吕哲念念有词:“让妇孺们加班加点编制一下滕盾,凑足一万的滕盾短矛兵也没有问题。”   那样就安排出去一万六千人,吕哲想了想又在竹简上写下“至少两万戈矛兵”的字样。那些青壮大部分有服兵役的经历,几乎基本懂得戈矛的战法。至于剩下的一万四千人,他打算组建四千的弩兵,余下的全部安排成弓箭手。   “箭矢……”吕哲翻开记录兵器的竹简,“一万人齐射一次就有一万枝箭,八十万枝箭矢只能齐射八十次?”他摸了摸下巴,“战后还可以回收一下,那就按照五十个基数来算,一场作战最少也需要一基数的箭矢……那就是说五十场左右的作战箭矢就会消耗一空?”   所谓的基数其实数量并不固定,比如现代的炮兵一个基数通常是二十发炮弹,要是战事的规模庞大,一个基数的数量可就会超过二十发炮弹达到三十五发。吕哲设想的都是小型的战事规模,一个基数就是二十枝箭矢,达到了弓箭手臂力所能承受的极限。   “南方的木材不知道适不适合作为箭杆……也不对,哪怕适合作为箭杆,箭镞的三棱箭头也没办法造出来。看来要设法恢复一下生产,至少兵器的修复和建造都要着手开始准备。”吕哲站起来走向挂着舆图的木架前,“夷陵和江陵中间有那么大一片平原,这里不利用起来实在太可惜了。只是不知道现在补种粮食……哦!开垦耕田消耗的时间太长,今年是不可能种粮食了。”   手在地图上比划着,吕哲虚画了几块区域,“应该安排人手准备筑城。不是建那种动辄几里长几里宽的大城,可以先建造一些堡垒形式的卫城,把挑选出来的区域用定点的方式先圈起来。”他摸了摸卓越成长的胡须,“……以后再建造城墙将这些卫城链接起来,那中间就能够留出非常大的地盘,可以建造居住区,也可以规划成耕田。只是这个水利怎么办?水利工程需要的劳力太庞大了!”   敢情吕哲是想在夷陵和江陵的平原地带建城!?   “不知道要乱多久……还是先利用地形的天然屏障建造关隘,当做是有备无患吧?”吕哲目光一直在巡视,“听说南方群山之中的矿产不少,不知道这些山岭里有没有什么矿产?”   这年头的勘探技术还不成熟,不过江陵既然是南郡的首府应该有相关的记录才对,只是不知道府衙中的竹简还在不在?   吕哲想了想召唤:“来人!”   猛三拉开帐帘走了进来。   吕哲没有回头,只是说:“带人去县令的府衙将那里的文录搬回来。”   猛三十分干脆地应“嘿!”又转身走出去。   “希望那些竹简还在,也希望附近确实有矿产。”吕哲眨了眨眼睛,“好像还要有会采矿的人……”   劳力是不需要担心了,毕竟几战都有俘虏,战事结束后瓯越和桂越就被俘虏了两万一千多,一些没来得及逃走的闽越也有三千多。   “嗯!关乎到以后的计划,所以答应过那些瓯越的事情要办到。”吕哲情不自禁的坏笑起来,“那就由那些瓯越人当监工,让他们配合分配过去的士兵一起监督那些桂越和闽越战俘干活。”   帐篷外有人求见,听声音像是季布?   吕哲大声让人进来,来人除了季布还有几名军官。   季布进来后行礼:“主将,布前来缴令,夷陵的人已经全部接过来。”   吕哲点了点头,“辛苦了。”看向其余的军官,苏烈、陈宣、梅鋗竟然也来了?   几人一致行礼,“参见主将!”,而后梅鋗开口说:“回主将,库存的兵器已经接管,收缴和缴获的兵器也大多归类。接下来还要做什么,请主将示下。”   吕哲径直问:“除了这些还有什么?”   陈宣向前一步:“除了兵器,职统计的时候发现大量的动物皮毛。”他似乎很高兴,“有许多牛皮和猪皮,更有‘角兽’的皮和角,这可是好东西啊!”   角兽?好吧,其实是犀牛。别奇怪,现在犀牛还真的有在南方繁衍,甚至是大象和鳄鱼都有。   吕哲瞬间明白陈宣高兴的因由了,他也露出笑容:“不错,组织人手仔细分类一下,准备召集妇女,由懂得制作皮凯的人教会她们,我们是应该有一些甲具了。”   “这个……”苏烈请示道:“角兽可以制造出重凯,可否全部规划到这边?”   “嗯?”吕哲愣了愣,重凯不是需要大量的金属还有很强的工艺才能制作吗?   苏烈解释:“剑士现在的甲具损坏有些严重,职业找到了会修补的辅兵。”   吕哲细想了一下,宋朝的步人甲是由金属丁片链接起来的一种重甲,而同一时间的蒙古人似乎有一种由皮革做的重甲,那叫什么来着?   好吧,忘记名字了,不过那也不算是完全的重甲,只是一种防护力相对强一些的甲具。这种甲具对箭矢的防护力也是不行,不过对刀剑的防御力很不错。   “百越人的箭矢基本是骨箭或者干脆没有箭镞……”吕哲看了一眼满脸期待的苏烈,“你可以挑出适合的皮毛,按照你们自己的意思来做。”顿了顿,他有些纠结:“不过别弄得乱七八糟,最好制式化一些。”   不是强迫症,而是吕哲不想率领一支服饰和甲具看去乱糟糟的军队,很多时候军队的穿着是不是统一很关键,不统一的战袍产生的凝聚力要打折扣,打起仗来的误伤更是严重到没边。   苏烈大喜:“嘿!”,似乎是达到想要目的,行礼之后转身离去了。   似乎是被苏烈一提醒,吕哲大声召唤卫瀚,等这个传令兵进来,他问:“负责收集物资的燕彼呢?”   卫瀚茫然地摇头。   吕哲道:“让燕彼注意一下,看看有没有会染色的匠人,收集布匹将它们染成黑色,然后着手制造秦军样式的战袍。”   卫瀚十分恭敬的应“嘿!”行礼也出去了。   吕哲看向还留下的三人:“你们还有什么事?”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   梅鋗先说:“职请令记录善射者,也需要挑选人手组建持弩士。”   陈宣随后开口:“职请求主将规划一些妇人。”   季布也开口:“职是想请令继续追捕逃窜的百越人。”   请求兵员和追击算是正常,但是陈宣要求划分妇人是想做什么?吕哲奇异地看着陈宣,心里在想:“是提供给士兵发泄?”,要是陈宣敢这样,他绝对二话不说将这个王八蛋砍了。   陈宣被吕哲看得有些不自在,汕汕地笑了笑了:“职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想着不浪费人力,想要组织妇人归纳那些皮毛,挑选出价值高的皮毛封存。一些可以制造甲具和革带的皮毛也开始分理一下,她们都会女红,做这些不难的。”   意外啊,吕哲觉得陈宣有这样的想法真是很令他意外,有些迟疑问:“说说你的想法?”   陈宣没半点迟疑:“职冒昧猜想,我们接下来会进入休整和练兵期,那些妇人有手有脚也不能光吃粮食不做事,那是不是可以极大限度的安排一些事情让她们来做?”   吕哲怀疑陈宣肯定是商贩或者地主家出身的!   季布“呵呵呵”笑着,帮嘴:“确实是这样,这些六国的妇人虽然没有秦地的妇人能干重活,不过做一些手工还是没问题的。”   根本没有拒绝的意思,吕哲只是一时意外没开口应允而已。他重重地点头,“宣,你很不错。”   陈宣被夸得胸膛一挺:“职分内之事……分内之事,当不得主将如此夸奖。”   像是被打开话匣子,吕哲将刚刚思考的那些事情说了出来,包括筑城和对军队的整编,与三人慢慢的讨论。   梅鋗听到会组建一万四千远程部队眼睛彻底亮了,听到会在平原地带建城眼神变得深邃。   季布得知吕哲即将建城先是迟疑,后面想到了什么神情也是一变,不过很快就掩饰下来。   这两人对吕哲想要建城有差不多的想法,都觉得吕哲之所以建城是有着长远的打算,透露出来的想法根本就是想长期的发展。   “主将图谋不小,跟着这样的人也不知道是福是祸?”他们迟疑了一下几乎又是冒出同样的想法:“似乎遗落了什么?对了!南方注定大乱,那么主将这么做是未雨绸缪,有利无害啊!只是……只是城有那么好建吗?”   吕哲自然是看出了他们脸上的疑惑,解释道:“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种大城,是屯兵堡之类的要塞。”   “哦……”三人明了了。 第0148章 踟躇满志   堡垒计划需要很多的人力物力,最终吕哲只能选择依靠地形进行“建城计划”的第一步,在有利地形先行建立关隘式的兵堡。   南郡是一个多山多水的地形,很多道路都绕不过群山和水道,这样的地形对于防守方有利有弊,不过总得来说利多于弊。   先期稳固夷陵和江陵,利用两地的地形向外扩张,吕哲的想法就是这么的简单。   或许不应该说扩张,现在可远远没到诸侯混战的乱战年代,更加应该用“光复”这两个字来说才对。   夷陵是暴乱的起点,也是最先恢复平静的一个地方,那里的人口不是死就是被移动往江陵。   空无一人的夷陵没有平静多久就再一次迎来客人,那是一些衣衫残破的人们,人数大约是三十来人。他们像是在寻找什么人或是物,逛了一圈发出哀嚎声:“这里的驻军呢?”   这不是唯一的一批,前前后后有十来批人数不等的人来到夷陵,他们之中大多为青壮年和孩子,老人和妇女的数量比较少。   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不知凡几的群体移动过来,人数汇集之下夷陵的住客又有数千人。他们在谈论一些事情,关于夷陵还有驻军的往事,那些血染疆场击败凶残百越人的故事。   他们是谁?是被百越人袭击的村庄、城镇的幸存者。袭击他们村落和城镇的有小部落也有溃兵,他们是从一些再次被俘的溃兵口中知道夷陵还有秦军,心喜之下过来寻找庇护。   人口较多或者去袭击的百越人较少的村庄或是城镇,人数占优之下面对敌军一波又一波地成功防御下来,他们虽然屡次成功打退入侵,但是也急迫渴望得到支援。   他们成功防御下来的依仗不是城墙、不是军队,是县里面的县令(长)和县尉有点魄力,求盗、游缴反应及时,青壮们在有入侵的第一时间被集中(武装)起来。按照每个县人口的数量和县令的魄力有多大,他们的防御就有多么坚固。   始皇帝虽然还没有下令收缴民间的兵器,不过不是驻兵县或者物资中转地,县里面才会有多少武器?他们哪怕是被武装起来也只是拿着锄头之类的东西或是棍棒当武器。   用望眼欲穿这个词来形容南郡大部分县的秦人一点都不过分,他们哪怕是成功防御百越人的入侵也算是幸运,袭击他们所在地的敌人是少不是多。   江陵会战结束后的第三天,吕哲终于下令整编军队,他这一次做的远比上次更加大胆,足足新任命了三十六个军侯、三百八十七个百将,余下如屯长、什长、伍长更是多到没边。   吕哲还有更加大胆的,他的权限任命军侯或以下的军官还算合适,但是这一次他竟然任命了校尉。这已经不止是大胆那么简单的事情了,应该用胆大包天来形容他才对。   秦国的政治体系十分严密,地方官的县级以上,军中的五百主级别以上,只要超过这个级别就必需由皇帝来亲自任命。军中有时候情况特殊,领军主将可以先行任命军侯以下的军官,事后一般会被追认,文官体系却是没任何商量的余地需要中枢来任命。   吕哲任命校尉时,几乎所有在场听见的人都呆了。   被提拔为校尉的季布、梅鋗、共尉没有欣喜若狂,而是吓得脸色都发青了。   开什么玩笑啊?当校尉是非常好没错,可是现在不是“草头王”的年代,现在是大秦统治还没有出现崩坏的年代,直接绕过中枢私自任命校尉已经差不多形同造反,吕哲敢任命他们也不敢去当那个校尉啊!   “权宜之计!”暗自抹一把冷汗,吕哲初步的试探以失败告终,“我们整编起来有五万军队,军职到了军侯这一别就没有了,有很大的断层将会祸患无穷,这只是一个权宜之计。”   在场的人,哪怕对秦国并没有什么忠心的共尉,他们都在想:“指挥链断层祸患无穷?主将这么做才是真的是祸患无穷。”   “那换一个名字?”吕哲用嬉笑掩饰刚才的尴尬,“不称呼校尉,我们可以称呼为……”卡壳了半晌,“称呼为……”,心里破骂:“难道要叫上校?这才是搞笑!”   所有在场的军官都怔怔地看着自家主将,他们有些没明白吕哲是哪来的胆子,只是一员临时主将就这么大胆,情况紧急整编六国的人也就罢了,那真的是迫不得己。任命军侯以下的军官还算合适,竟然大胆要任命校尉!?   “那我们称呼为统领!”吕哲卡壳了半天终于想出一个合适的称呼,他看向同袍们:“就统领,意喻‘统帅领导’。怎么样?”   统领要到南宋才会出现,率领的人数大概是现代军队的一个旅,吕哲用这个称呼来代替校尉似乎还蛮合适的,毕竟校尉率领的部队虽然没一个旅那么多,但是也相差不了多少了。   他们听的面面相视,暗想:“指挥链断层的害处确实很大,换个称呼又是临时的‘杂号’官职,等待以后取消掉也就罢了?”,一个个不说话,算是以沉默的姿态来认可了。   吕哲一言而决:“那好,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不是校尉而是统领了!”   “啊?”什么叫大家都同意啊,以后要是中枢追究起来一个都跑不掉。他们瞬间觉得自己被拉了个垫背!   “统领分左、中、右协!季布为左协统领,本部划拨五千戈矛兵、一千长矛兵、五千滕盾短矛兵、一千弓箭手,主要负责支援南郡其余县、村、里。梅鋗为右协统领,主要负责编练弓弩兵。共尉为中协统领,主要约束辅兵部队和监督那些战俘。”吕哲露牙笑了笑,无视脸上满是苦笑,那三个新出炉的统领,看向其余满脸怪异的军官们:“你们之中也各自划分兵卒,等待我的命令,随时准备出击。”   是该尝试将整个南郡归入掌控之中了,光是依靠现在的二十多万人干什么都显得捉襟见肘。南郡的人口相较于中原地区的郡算少,但是也有一百来万,他们可以是劳动力也可以是兵源,再则治下也不能光有军队,总要有口众的吧?   吕哲已经得到整个南郡的户籍,山川舆图也有,他甚至还得到了南征军正副统帅的大印和虎符。   南郡人口在动乱时肯定会损失一些,不过现在才乱了不到一个月,损失哪怕有也不会很惨重。这些人口吕哲是不会放任不管的,他说什么都要将它们纳入统治之下。   山川舆图就更别说了,虽然现在的图画得很粗糙,但是起码有标出山、水道、各个县、各个村……精确到里和亭,甚至于矿产也被标注出来。   如果吕哲没有记错的话,所谓的南郡其实就是现代的湖北,那么这里是绝对不缺乏矿产资源的!   虽然不知道现代的哪个县现在叫什么名字,不过按照山川舆图的地标来辨认,吕哲还是找出了很多出产铁矿的区域,铜矿乃至于金银矿都找出了一些。   铁与铜的矿产对于这个时代来说才是最重要的,至于金和银这种贵重金属倒是没那么重要了。   铁是制造兵器最重要的矿石之一,哪怕现在制铁技术还存在很多如脆、碎、裂等锻造不纯的缺点,可是武器制造不出来难道不能拿来加强工具吗?而且铁不制造成长条状也可以用来制造成铁板之类的做成板甲。   铜就更别说了,现在的青铜技术已经发展到巅峰,只要有铜矿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兵器被制造出来,那时候不管是治炼成武器还是盔甲都有的选,更别提现在铜就是“钱”。   所谓的一镒“金”,很多时候并不是说那是金子,而是一镒“铜”。金子在现在是一种贵重金属没错,但是更多是被用来当做装饰物,打造首饰或者器具,一些要凸显高贵的衣服更是会拉金丝来点缀,只有极少权贵会使用金子这种并不流通的“货币”,民间的主要货币是铜质的半两。银子现在更不是货币的一种了,它们现在就只是打造首饰或者做成盘子之类的东西,一块没有做成首饰和器具的银子比铜的价值还不如。   除了贵重的金属之外,吕哲依稀记得湖北的矿产并不止这些,好像还有石灰石、粘土、岩盐之类的?而似乎煤炭也是有不少的。   粘土在山川舆图上也有标注,毕竟它们是制造瓷器的主要物资,官府的重视程度很高。岩盐自然也是战略物资的一种,当然也会被记录,不过它们并不归属官府所有,而是属于当地的豪绅。至于吕哲最需要的石灰石,这年头没人知道那是什么玩意有什么用处,根本就没有记载。   吕哲走到被铺张挂起来的山川舆图旁边,右手拿着一枝教鞭似得木条指向几个地方,“季布,你的首要任务是这里、这里、还有那里。”点的分别是长江中游南岸的三个点,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里在现代叫作黄石、大冶、鄂州,而现在有着不同的称呼,有些干脆就是一些小村落,“占……哦,是收复之后务必好好安抚当地的黔首,找到那里的三老问问看,看有没有什么矿产。”   季布眨了眨眼睛,心里嘀咕,“矿产?那里附近有矿产?”,站起来领命。   吕哲还没说完呢,他又点了几个地方,“夷陵的西北面那个叫巴东……哦,现在那是一片荒地。还有江陵东面的竟陵,你在收拾以上的地方之后,就转战这里。”顿了顿好像在思考完善什么,“你不需要留下驻军,就直接扑向这里……”木条指的地方是一片平原,那里后世叫汉江平原,“在这里安营扎寨,随后等待后续部队。”   季布有些愣神,这个先是往西北面扫平入侵的百越部落收复村落和县,然后又转战起码五十里回到东面,迂回机动起来起码有八十里左右。他心里嘀咕:“主将可真看得起我……”   吕哲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洒出去的斥候陆陆续续回报军情,南郡是还有很多百越的部落在烧杀抢掠,但是每一股的人数都不是太多,最多也就一两千人,他相信季布麾下有一万两千部队足够去收拾那些百越部落了。   看向几名军侯,吕哲点了几个名字,随后说:“你们本部各自有一千部队,主要负责接管季布收复的区域,到了地方就安营扎寨看管战俘,同时联系当地的官府或是三老。”   义兼有些疑惑:“主将,联系到官府了呢?”   吕哲咧嘴一笑:“自然是告诉他们南郡暂时被本将接管了。”   “哦……”义兼慢慢坐下,心里在想:“现在主将是南郡最高官长,接管南郡也没什么错了。”   吕哲又点了几个军侯的名字,语气有些缓慢:“余下的县由你们各自率军前方,我会书写命令,那里的行政人员接到命令会配合你们。你们的任务就是在当地驻军,同时帮本将颁发征召令。”   驻防是没什么难处,只是征召青壮似乎不是吕哲能干的吧?他们心里有些忐忑,实在搞不懂自己的上司是想做什么。   吕哲没有废话,他直接回到主位,拿起长案上的木椟铺开,随后下笔书写命令,最后还从怀里掏出南征军统帅大印和南郡郡长的行政大印盖上,那么一个个符合大秦行政条例的命令也就“合法”了。   又是南征军统帅大印,又是南郡行政大印,几乎看清楚吕哲在干什么的人都有些傻眼,他们现在已经不是心情忐忑,应该说是紧张害怕得要死:“干么啊这是!怎么军印和民印都在主将手里?主将又大咧咧地写命令盖上,这、这、这……是要做什么?”   似乎是察觉到帐内安静得有些诡异,吕哲抬头一看,看见他们全部用惊疑不定的表情看着自己。稍微一愣神,他直接举起大印“咚——咚——咚——”十分利索地一个一个印盖下去,边盖边说:“看什么看?现在最重要的是恢复南郡的稳定,日后要是中枢追究,一切后果由本将来承担。”   一个又一个面面相觑之余,六国出身的军官只是稍微犹豫也就释然了,秦国出身的军官却是心里无比的忐忑和彷徨。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吕哲总算盖好印章,“再则,本将已经派人急告咸阳,作为平乱有功和挫败百越入侵的我,咸阳哪怕是要处置……再上本将将要稳定南郡的苦劳,按照秦律本将也不过是被革职和去爵。了不起黥面成了刑徒,你们担心个什么玩意。”   他们一致觉得吕哲要么是高尚无畏的英雄要么一定是大大的奸雄,而似乎吕哲是个什么样的人对他们来说真的很重要。   很多话没说的必要,秦国能不能维持南方的统治还是一个未知数,哪怕能够恢复统治至少也要先扫平叛乱,这个过程不会很短,起码也要一两年。   秦国需要恢复南方郡县的统治,那么吕哲在南郡站稳脚跟对咸阳来说没有坏处只有好处,到时候吕哲和所属的部队就是秦国藏在后面的一把致命的匕首。   有了吕哲率军在南郡,哪怕没有力量攻击叛军的背后只是固守,那也会牵扯叛军的兵力和注意力。这样一来,咸阳短时间内不但不会追究吕哲干了什么,甚至反而会大大的重赏和拉拢才对。   如果没有南征军大印和南郡行政印章,吕哲不会有足够的底蕴去干那些。但是军队和行政上的印章都在手,他根本不怕南郡的官员不会听令。   自商鞅变法以来秦国的军队一般只认虎符……呃,中间倒是有吕不韦手持虎符而嬴政没有虎符却成功调动军队的事件,那是唯一一次以秦王印信调动军队成功的个例。除去现在的天子印玺,虎符是唯一能够调动军队的凭证。   吕哲虎符在手,只要咸阳的始皇帝没有向各地驻军下诏,没有去掉屠睢上将军虎符的政治影响,那么他不但可以依借虎符调动南郡内的秦军,周边如衡山郡、庐江郡、长沙郡的驻军也有权调动,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抽调巴、蜀、汉中的驻军。   在民生上面,有南郡行政大印在手,吕哲也可以随意的抽调青壮和粮草。   虎符和行政大印是一件大杀器,至少始皇帝没有除去这两个东西的效用之前,掌握它们等于掌控旧楚地内的所有军队,还有整个南郡!   “整编完毕后,军事行动立刻展开!”吕哲有点盼顾自雄,“堡垒计划也将开始实施。”他又走回山川舆图的前面,抬手指着地图,“长江沿岸各处渡口全部要控制住!各个山岭的山道也要建立兵堡屯兵,这些兵堡先期将会只重点守护住夷陵和江陵的出入口。”指向江陵南边,“这边有一大片湿地,当地人称呼它为‘云梦泽’。它的占地非常广阔。”   云梦泽几乎占了南郡七分之一的土地,从真正意义上来讲它并不能算是藻泽地,那里有太多大大小小的湖泊,芦苇更是茫茫多。   那么大一片湿地其实饱含着财富,植物系上的出产不算,那里的水产足够养活几十万人,水源丰富的地域,动物的种类也多到数不清,要是利用起来想要多少珍贵的皮毛都有。   “这个……”娩杓以前有率军在云梦泽附近作战过,他有些拘束地站起来,“主将,云梦泽十分凶险,不可不察。”   “凶险?”吕哲有些讶异,“什么凶险?”   娩杓说道:“那里有很多‘龙’,大大小小的湖泊和河流里满满都是‘龙’!”   旁边的共尉有些鄙视地看向娩杓说:“是鼍,那是极为凶猛的猛兽。”   又是龙又是鼍,吕哲不清楚说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他让了解的人描述了一下才知道什么龙什么鼍根本就是鳄鱼。   “扬子鳄?河口鳄?食鱼鳄?”吕哲管它什么鳄鱼,反正只要是动物就没有杀不死的,他听到是鳄鱼就两眼放光,“鳄鱼皮是最坚硬有韧性的皮毛的一种,那可以捕杀来制作盔甲啊!?”   捕杀?!听到主将呢喃自语的人,特别是那些了解鳄鱼凶猛的人差点一口口水没吞咽下去被噎死。   “对!捕杀!”吕哲差点大笑出声:“找清楚它们生活习性的人,颁布赏金捕杀鼍!”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要价钱合适人什么都敢做,何况乎只是捕杀鳄鱼!   “鳄鱼皮,只要有足够的鳄鱼皮,再加上我们即将占领多处矿产地,那时我们将可以尽起大军,大量的武装起重步兵。只要有足够的重步兵,横扫南方不在话下!”吕哲十分激动,只差手舞足蹈:“两万重步兵,再加上足够的弓弩兵和戈矛兵,不论是对付叛贼还是百越人,我们都将轻而易举地击败他们。”   其实不用两万重步兵,要是想陌刀手那样的士兵有一万,然后再配上已经纳入计划的藤甲兵和掷斧兵,大概五万左右的部队就足够横扫岭南了。   吕哲极度兴奋地心想:“南郡还有将近百万的人口,征召个十来万完全没有问题。找到治金的人才和开矿的行家,到时候全部武装到牙齿的十五万部队,想干什么做不到!”   治金的人才是完全不难找的,秦国在南郡有一座治金大城,那个地方叫“越城”,始建于越王勾践时代。比较困难是懂得开矿的人,还有开矿需要的大量劳力。   吕哲板着手指,低声自语:“堡垒计划需要至少两万劳力,治金方面大概需要一万,开垦田亩需要八万,开矿……怎么说也要十万人上下?”,他无意识地眼睛扫视着正襟危坐的部下们,继续呢喃,“全部运作起来至少需要三十万左右的人,哪来这么多人做这些事情?难道要强制征调,可是征调农活谁去干,没人干农活明年吃什么?”   说是呢喃自语,可是在静得落针可闻的军帐里吕哲的声音依然会被人很清楚的听到。   那些听见吕哲自言自语的人,他们看自己主将的目光变得越来越怪了。   如果可以听见心声,大部分人都在心里想:“跟上这样的主将真是不知道怎么形容,除了行军打仗竟然也懂得民生,真是一个怪物。” 第0149章 反秦盟约?   行军打仗是一项学问,治理民生更是学问中的学问。在中国历史上懂得军事的人才在很多时候其实不太被重视,例如和平年代的将门世家就会被皇帝猜忌日子过得比较谨小慎微,但是懂得治理民生的文官却是会被统治集团所重视。   军事上面吕哲是出于兴趣才会专门去学,民生治理对于从小耳濡目染的现代人来说,可能实际动手能力为零,不过理论那绝对是非常强的。可能有些诡异,现代人因为看的东西多懂得也多,不过基本上是半桶子水,能说出个所以然,真的做起来却是两眼抓瞎。   吕哲懂得民生吗?他其实算懂也算不懂。说懂是知道民生是个什么样子,比如总体的规划那些。说不懂是不会种田、不会治金、不会水利……哦,他懂得土木工程,可这到底是不是民生,实在令人迷糊。   军队的整编进行了半个月左右,先期整编完毕的部队根本没有训练战法就被派了出去,吕哲需要他们去将南郡的县城纳入管辖之下,随后才会辐射到村和里。   部队陆续开拔而出后,吕哲开始将注意力转到行政上面来,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将老弱和妇孺编组,然后给他们安排任务。   在堡垒计划执行之前,对山川不熟悉的前提下,例如泥浆产地、木板、工程架之类的东西可以先行探索和准备。   吕哲又带着五百骑兵在夷陵和江陵附近的地方实际考察,他发现夷陵还真的是一个三面环山的地形,三座山岭倒是没有相连,不过按照地势只要在山口建立兵堡就能卡住进入道路。   除了山岭之外,南面那条十分宽的江水对于夷陵和江陵来说是防御链中最大的天然屏障,从某方面来说这道天然屏障其实可以说是防御上很难弥补的漏洞。   “江面宽一千两百步,沿岸渡口的数量多达几十个……”吕哲站在土包上遥望水流不是那么汹涌的长江(前身),皱眉继续说:“这只说明一件事情,这道江对我们的防御链来说处处都是漏洞,只要敌军愿意哪里都能渡江展开攻击。”   燕彼已经被任命为民政总管,主要管理民生方面的事情。他是县丞出身,对民生治理远要比军事上面熟悉,事实也证明管理起民生来他显得有些得心应手。   此时此刻,燕彼心里在琢磨关于耕地的事情,江陵和夷陵中间的那块平原确实十分适合开垦来作为田亩,实际考察后发现地形却是限制了水源的利用。   可能很矛盾,平原旁边不就有一条江水吗?怎么在江水旁边的平原会缺少水源的途径?但是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平原附近确实有一条水源充沛的江水,可是将水引到平原并不是那么容易,那需要土质、地势上的改造。   水利工程对劳力和技术的要求非常高,任何一个年代改造或者修建水利基本是动辄几十万人。南郡的总人口才多少,哪有几十万人可以专注好几年的时间去修建水利工程,这些人都去修建水利工程了,谁去耕田谁去照顾家小?   “主将。”燕彼手指长江,“两岸水草茂密,一旦引水极可能漫水成为一块泥泞地。再则,我们现在没有足够的劳力,开垦平原……”   吕哲心里在思考是不是反其道而行,不在这边的岸边建造大量防御建筑而是在对岸建造兵堡和两岸建立烽火台。他听见燕彼说话将注意力转回来,听了一会有些讶异,“你所谓的引水就是挖掘河道?”   燕彼被问得有些发愣,现在的饮水都是挖掘河道然后修建堤坝啊,有什么不对的吗?   “我在关中有看过一种水车。”吕哲很确定自己没看错,那还真的是一种水车,“我们只要在沿岸修建大型沉井,用水车将水重复灌满,随后用高空水渠将水送到田亩的壕渠,那灌溉系统不就完成了吗?”   听得迷糊的燕彼有听没有懂,他是知道沉井是什么,水渠也知道是什么玩意,可是高空水渠是什么?   “那是一种用石柱承托起来的空中水道,这样就不用很在意沿岸的泥泞地,维护起来也就没那么麻烦。”吕哲在地上的泥土上画着简易的构造图,“在欧罗巴……就是很遥远的西方,那里的人每个城市几乎都有这个玩意。”   对于陌生的领域,只要是关于民生燕彼就很好奇,他重复问构造什么的,得出一个概念后很兴奋:“这样一来可以节省很多劳力,我们只需要多建几个沉井储水,泥泞地之外的地面引水渠也建的深和宽一些,那就永远不缺水源了!”   吕哲比较淡然的点头,对于他来说那些根本就不是事,最困难的还是关于田亩的开发。   “平原地带也有森林,有必要保留一些森林下来。同时田地间的石块也有些多,相应的还要考察土质是不是适合耕种。”吕哲又将目光转向长江对岸,“那里的森林真的有够茂密的……”   燕彼径直道:“主将不希望沿岸有树林,砍伐掉不就好了?”   吕哲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诡异的目光盯着燕彼看。   “有……有什么不对吗?”燕彼诧异问。   对于现在的人来说当然没什么不对,他们不懂得什么叫环境保护,更加不明白沿岸要是没有树木会造成水土流失,以后要是大量降雨可是会发生水灾的。   “全部清理掉当然不行。不过可以适当的砍伐出兵堡范围需要的空地。”吕哲抬手指着对岸,“那边每隔一里就必需修建一个烽火台,同时五里的间隔就要建造一座可以屯兵五百士兵的兵堡。”   燕彼很想说工程量太大了,没有那么多的劳力,可是看吕哲脸上的坚决神色也就不劝了。对于南郡来说,目前什么建造什么民生都要向军事让步,他知道百越人随时都有可能卷土重来,那么对岸修建军事设施肯定是势在必行。   吕哲似乎看够了,他招呼猛三牵来战马,翻身坐上马背后,“走吧,再去江陵旁边的那些湿地看看。”   云梦泽,那是一块占地非常广阔的湿地,那里确实有如娩杓所说存在很多的鳄鱼。   这种鳄鱼还真的是扬子鳄,它的身躯并不是多么的庞大,身长也就一米五到两米之间。这年头人们将它称呼为“鼍”或者叫“猪婆龙”。在现代它是濒临灭绝的珍惜动物,在秦时它的数量确实多得有些泛滥。   湿地一般都会是动物的良好的栖息地,吕哲到了云梦泽只是在外围向内看去,透过那茂密的植被,大大小小的湖泊真是多到可怕。   “芦荟啊?似乎可以制作成草药和饮品来着?”吕哲捡起一块石头向远处的茂密植物丢过去,看着腾空而起的众多飞鸟,有些愣神,“那些是什么鸟类?”   燕彼说出几只飞鸟的名字,可惜的是这年代的称呼可能跟现代不一样,吕哲听了没一种是听过的。   “那么里面的鸟蛋肯定非常多。蛋啊,那是非常有营养的好东西,应该组织人过来捡鸟蛋……”想到了什么,他眨巴眨巴嘴唇,“捕杀的鳄鱼肉也是好东西啊。”   说到鳄鱼,他们站的位置倒是没有看见,别的倒是有一些庞大身躯躲在草丛里。   “兕,看,那里有兕!”燕彼抬手指去。   “兕?”吕哲注目一看,他看到了那只动物,“你们称呼它叫兕?”,那分明是一只犀牛!   “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燕彼也不知道引用了哪里的话,他看着那只犀牛:“它的皮非常厚,以前楚人也会捕杀它们,然后剥皮制作甲具。”   吕哲将目光转到其它地方,他看到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认得出来的就有好几种,那些成群的野水牛更是吸引了他的目光。   “练兵对体能的消耗非常大,我之前还在头疼怎么补充士兵的营养。”哈哈哈大笑几声,吕哲显得很高兴:“现在看来只要用点心思来捕杀,完全不用担心士兵的体能跟不上!”   想简单了,真的是想简单了,吕哲会想要来云梦泽捕杀动物,难道其他人就没有想过吗?   不论是犀牛,还是鳄鱼,又或者是野水牛,捕杀起来真的没有那么简单,每次捕杀总是需要很多全副武装的人,而且次次都会有很大的伤亡。   “这个……”燕彼实在不想打击吕哲的热情,不过不说不行:“主将,捕杀兕与鼍非常不易,它们凶性十足,会有伤亡的。”   “伤亡?”吕哲咧着嘴:“我们的弩是干什么用的?除了能杀人,弩还能……”指向那些动物,“还能杀它们!”   燕彼直接无语,弓的威力可能会对犀牛或者鳄鱼有杀伤力,可是根本不致死,它们受伤后要么是逃窜要么是凶性大发伤人。还真没有人用弩去捕杀过犀牛或者鳄鱼,不是没想到而是弩属于管制品。   军队的那些军官哪怕知道弩可以杀死犀牛和鳄鱼也不敢触犯军法,拿弩或者命令弩兵来捕猎。哪个有权动用弩兵的军官会像吕哲这样肆无忌惮,直接一句“用弩杀”就算完了。   吕哲当然不会是无限制的捕杀,要是真的那样有些动物就真的要提前在华夏地区灭绝了。   绕着湿地的周边,他们一行人观察到傍晚十分,回到江陵的军营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实际的考察过后,吕哲开始意识到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首先捕杀外围的动物是没有难度,但是按照动物的习性,只要有大量的同类死亡它们就会产生危机感,那时候必然会向内迁徙。   云梦泽的外围才多大,捕杀的动物数量自然不会太多,那么随着动物被杀或者迁徙深入,那么捕杀队也需要进去。   云梦泽不但有动物还有很多昆虫类。至于蛇的种类倒是没有那么多,可是湿地是蟒蛇的最爱,华夏地区的蟒蛇没有如非洲的体积那么夸张。   云梦泽基本算是原始面貌,难保里面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毒物,其实不用太多种类,那些有毒的蜘蛛就够人受了。   “军队接下来要应付战事,弩的弩箭也不可能全拿去捕杀。”吕哲在竹简上记录着,“捕杀也要看季节性,恶性的捕杀只会杀鸡取卵。”   今天吕哲只是稍微实地考察一下,心里好有个最直观的印象,接下来只要将命令下发下去也就任由那些带队的人去折腾了。   “夷陵南面的山岭那边至少需要三个兵堡成为掎角之势,每个兵堡屯兵五百。西面和北面倒是只需要各自建立一个兵堡和相应的烽火台作为缓冲和预警。”吕哲走到山川舆图前面,“沿岸的渡口……大概需要五个左右就够了。在对岸建立兵堡和烽火台势在必行,只是确实没有那么多劳力。”   正思考着,共尉在外面求见。   共尉不是独自前来,他还带着六名老人,最诡异的竟然还有一个皮肤有些麦色的女孩。   吕哲奇怪地看一眼长得眉清目秀大约十四五岁的女孩,这女孩年纪轻轻“长势”却十分茁壮,十四五岁的年纪已经有一米六左右的身高,胸脯也已经有了雏形。他以为那是某个老人的孙女直接无视了,随后看向共尉和六名公翁,共尉是不需要招呼了,十分客气地请公翁们坐下。   上了年纪的公翁说话的语速比较缓慢,他们这个人说一句,那个人补充几句,等表达出来意已经过了有一会。   吕哲真的不敢对公翁不敬,在这年头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被称作为公翁,那是在乡野或者群体中有威望的老人才会有的资格。六国遗民中的公翁一般都是氏族或者宗族的掌舵人,他们能够左右人群的选择。   “有一个叫项伯的人派人前来?”吕哲眼睛睁得贼大,“相约你们共同反秦?”   什么情况这是?先是范增然后是项伯,项氏这是已经铁了心要利用时势起兵了吗?威严万丈的始皇帝还活得好好的,秦国目前还没有经过与匈奴人的消耗,无论是秦军还是国力都非常的强大,难道他们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是的。”一个公翁点着脑袋,“他们既是询问范增的消息,也是相约起兵。说是齐地、燕地、赵地、魏地、韩地,这六个地反都有贵族加入反秦的盟约。”   吕哲的脑袋有些大,他眼角余光看见那女孩子惊得捂住嘴巴有些诧异,不过还是直接无视掉。他有些难以置信地问:“也就说六国都有贵族加入反秦盟约?有说什么时候要起兵,或者项伯什么时候会来南郡吗?”,至于范增的死,他相信这些公翁根本不会去告诉项氏,毕竟他们过来通知这个消息已经算是表达出了立场。   公翁们是做出了选择,他们不相信那看似浩大的起兵会有什么好结果,以其去掺和那个什么反秦盟约,还不如跟着吕哲。他们最近一直在观察,从吕哲种种举动看来得出一个结论,吕哲是一个十分有谋略的人,军事能力也用敌军的尸山血海证明其不俗,最难得的是懂得什么叫作忍耐在经营民生,无论从哪方面来看跟着这样的人虽然也是在冒险,但是至少不会变得“向前无路后退无门”的那种局面。   任何时候,选择都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关键,没有人愿意去选择一条死路。在他们看来,这个时候起兵就是一条不归路,像吕哲这种既能够自主发展也没有明明白白举起反旗,“有的选”的模拟两可道路才是目前最佳的方式。   “他们似乎还没有发现范增已经死了。”公翁的话很有依据,毕竟消息传递的速度太慢,“倒是没有说项伯会不会来。”   吕哲脑海里在思考六国贵族相约起兵的信息,他们选择这个时间点适合起兵吗?按照局势看起来,应该算是“趁势而起”的态势?   秦国准备北击匈奴应该有两年了,三十万精锐也组成了北疆军。   秦国的南侵计划也已经开展,先期的一万南疆军和三十五万六国遗民现在就在南郡,两万左右分布在其它郡,同时还有两万可能已经从咸阳开拔到了巴蜀地带。   秦军有准备打仗,但是要看看是为了什么目标在准备,三十万大军是为了匈奴人准备的,里面似乎有十万左右的骑兵。南疆军就不用多说了。秦国预备打击的是匈奴人和百越人,注定准备的方略是有针对性的。   现在南方乱了,秦国的整个部署被大乱,以为三十万北疆军是说南下就南下,南下了就马上能够打仗吗?   不!并不是那样,北疆军来到南方先不说疲不疲劳,三十万大军不可能全部都南下。南方根本不适合起兵作战,所以十万骑兵是不会动了,北方光靠骑兵也无法防御,那又要留下必要的步兵,三十万大军之中南下的部队不会超过十万。   吕哲与公翁们交谈了很久,可惜的是公翁们了解的也不多。他告诉公翁们,有可能的话就把项伯引诱过来。商谈完毕公翁们离去,他要和共尉说话时,却见那个女孩子还留下,不由疑惑地看着共尉。 第0150章 由玩笑引发的……   吕哲来到这个时代之后见过非常多的异性,在咸阳期间见到的女孩或者女人……怎么说呢,可能是因为审美观各异的关系,一些别人看上去非常美丽的女人他看着却是觉得只是五官端正而已。   这个时候几乎没有美容护肤的概念,无论是哪个性别除了真的养尊处优一直待在室内,每个人的皮肤基本都被阳光晒得比较黝黑。   肤色洁白且皮肤非常好的人,吕哲基本上就没有看见过,哪怕是始皇帝也是一个看上去满脸红光营养充足的中年人,看上去肤色也是黝黑。   小女孩曝露在衣服外的皮肤色泽是一种麦色,整个人的气质看去除了小孩子的青涩之外也比较灵动。她刚才就一直在偷看吕哲,审视的眼光中好像有一种无法的羞涩和满意?   共尉见吕哲来看有些迷糊地说:“她是和两个人一起过来的。有两个人还在外面,他们自称翼枷和社惊。职看两人皆是武人且身带兵器,没有让他们进来……”   “枷?惊?”吕哲愣住了,后面共尉说什么已经没有注意在听。他当然知道枷和惊,只是经历了那么多事之后,尽管只有四个月不到但是两人的名字听来好像是很久远之前的人了。   小女孩用着很不确定的语气:“你就是我的男人?”   还在思考什么的吕哲扭头看去,却是看见小女孩睁大眼睛看着自己,她那双睁大的眼睛里似乎有些满意还有怎么都掩藏不住的害羞。   男人?还是我的?!简直是天雷滚滚啊……   吕哲还在回想与枷的往事,听到小女孩那么一问是彻底的傻眼了。他依稀记得是有那么回事,在阳周县的时候枷不止一次说过“婚约”什么的,那时候只当是开玩笑,没想到枷不但当真了还带着妹妹来南郡了啊!   几乎是出自男性的本能,吕哲很注意地观察小女孩的模样,发现除了年纪小一些还未脱离青涩,麦色皮肤的脸上五官倒是长得端正,不过可能是时常干农活的关系,气质除了这个年纪有的青涩和灵动之外还有村妇的那种感觉。   气质是摸不见闻不出却真真实实存在的,她当然不会有多么地冷艳高贵,也不会有什么柔美雍容,就只是一个灵动的农家小姑娘罢了。   吕哲当然不会去回答小姑娘的提问了,他“呵呵”尴尬笑了两声,随后站起来走向帐外。   翼枷和社惊看见吕哲出来都露出了开心的笑容,等待看见吕哲身穿校尉才能穿的盔甲和吊在胸前的左臂却是有些发愣。   在吕哲眼中的翼枷和社惊显得风尘仆仆,两人身上更是有受过伤的痕迹。他不出声走过去拥抱住翼枷,用着感慨的语气:“你得到假期了,是几个月?”   翼枷本来是高兴的,见吕哲已经是个“校尉”了却收敛笑容显得约束。   旁边的社惊其实就是黑夫他哥哥,现在社惊也是一脸的惊讶,他心想:“四个月不见,屯长竟是成了贵人!”   翼枷的约束也正是出自阶级的关系,他拼死拼活才成为百将,本以为已经非常了不起了,没想到一见面以前一样是屯长的吕哲现在已经成了校尉。百将与校尉,虽然都是秦军军官,可是那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完全是无法相比的啊!   吕哲松开身躯变得有些僵硬的翼枷,刚要说话却是见翼枷退后了两步,旁边的社惊早早就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百将枷(屯长惊),见过校尉!”两人差不多同一时间见礼。   阶级是一道看不见摸不着的鸿沟,它总是会拉开人与人的距离,或是使人变得陌生,也许以前的是好友却因为身份的不同而变成路人。当然,也不是没有发达后依然如一的人存在,只是哪怕那个高位的人与之前没什么区别,另一个人也会自觉地放低自己的态度,相处起来会变得比较诡异。   两人报的是职位名称,不是说“职”,只说明他们与吕哲的部队是不同的序列。   吕哲一刹那感觉出了“距离”,他想说什么,旁边的卫瀚凑过去一阵小声耳语。   翼枷和社惊真的很不自在,哪怕没有察觉吕哲除了身着之外的态度上有什么不同,他们还是会觉得约束,很多想说的话到了嘴边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一时间只能是一幅怔怔地表情。   “才四天,季布就完成了整个大迂回?”吕哲心里想完,他看向翼枷和社惊,脸上满是笑容:“枷,惊。你们……”看见翼枷和社惊再次拱手要行礼,本来要说的话被那看去就觉得疏远的动作掐住了,邀请进中军大帐的话说不出来,呐呐地说,“你们远来辛苦……”   翼枷和社惊只是回答:“嘿!”,多余的话没说。他们以其是在应答不如说是在应命,像接受军令那样的姿态。   小姑娘也从中军出来,她跑向翼枷,十分羞涩地问:“大兄,他就是秀将要嫁的男人吗?”   翼枷脸上露出尴尬,他看了看在与旁人说话的吕哲,再看自己的妹妹,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原来小姑娘叫“秀”,按照现在习惯就是翼秀?   吕哲是在和卫瀚说话,可是注意力差不多是在另一边,他让禀告完毕的卫瀚退下,嘴里低声嘀咕:“秀?翼秀?一休?”   说实话啊,吕哲真的没想过某一天会有一个女孩子跑过来自称是自己的未婚妻,而似乎她也不是胡说八道,毕竟在阳周县他与翼枷是有那么开玩笑过,按照现在的民俗,那个……那个叫翼秀的小女孩从某种既定的观念上来说,还真的是他的未婚妻?   翼枷不知道怎么回答自己的妹妹,他觉得吕哲都是校尉了,不知道还会不会遵守诺言。   社惊只是一阵失神就反应过来了,他咧着嘴:“秀,你似乎要嫁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了呢!”   翼枷脸色一变,他看向已经在走过来的吕哲,再次张了张嘴不知道是不是该反驳。   翼秀却是眨着眼睛看着走过来的吕哲,显得非常骄傲和开心:“是么!是吗?秀会嫁给贵人?”   吕哲自己也懵着呢,没有去反驳也没有认同,他看到了翼枷脸上的尴尬,招呼道:“进帐、进帐……话说,枷,你还没说得到几个月的假期呢。”   翼枷见吕哲态度始终如一,没有因为成了校尉就嫌弃还是什么的,也没有对婚约反悔,不由放松了一些。他还是不怎么放得开,态度恭敬地答:“枷获得了三个月的假期。”   吕哲领着人进入帐内,招呼一直待在后帐的猛三让人准备煮茶,请他们坐下后,笑呵呵地说:“不知不觉是好几个月没见了,你们过得怎么样?”   社惊和翼枷对视一眼,两人也就说说吕哲离开后的事情。   首先是以前的顶头上司蛟曲被蛟狩陷害成了刑徒,然后就是大量的士卒被集中到阳周,包括吕哲修葺在内的阳周县城墙后面被拆除。讲到始皇帝北巡的时候更是显得很激动,两人似乎因为远远地看一眼天子的华盖就满足得不得了,按他们的话来说就是:“太荣耀了,积了几辈子的德才有那个荣幸!”   有那么夸张吗?吕哲不止一次见过嬴政,前几次是怕得要死没错,后面习惯了觉得嬴政除了十分威严,似乎没有因为见一次就觉得荣耀啊?   话说多也就放开了,翼枷似乎恢复以前的性格,有些大咧咧地问:“哲,几个月不见,你怎么成了校尉?”   苦笑了一下,吕哲说:“不,不是校尉。”   两男一女听得一愣。   恶作剧那般,吕哲挺了挺腰杆,脸色也板了起来,故作威严:“主将,是三十万大军的主将。或者你们应该称呼我为上将军。”   “啊?”三人张大了嘴巴,他们看见吕哲掏出虎符和上将军印章信以为真,刹那间他们手足无措就要站起来……   “我有叫你们站起来吗?”故意板着脸的吕哲看见他们的反应很想笑,却不知道恶作剧真的是要将他们吓惨了,自顾自往下说:“本将现在掌控整个南郡,旧楚驻军皆归我统辖。所以……”说到这发现翼秀十分的兴奋,翼枷和社惊却是脸色发白好像被吓得太过了?   翼秀梦呓似得:“原来我的男人是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实在是……实在是……大兄太厉害了,竟然能够让秀嫁给这么一位大英雄!”   “嘎?”吕哲像是被掐住喉咙,心里有些无语:“小姑娘你要自言自语就自言自语,能不能别那么大声且满脸的幸福?”   翼枷哆哆嗦嗦地问:“哲,你一定是开玩笑的吧?”   “喏,这是上将军印信,这是调兵虎符,这是南郡民印……”吕哲咧嘴笑了笑:“这些都是真的。不过……”   “不过?”翼枷真的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呢喃:“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只是四个月不见,枷是知道哲成了军侯,怎么现在又成了上将军?”   吕哲察觉翼枷有些不对劲,知道玩笑开过头了,赶紧说:“逼不得已,是逼不得已的。我只是迫不得已才暂时保管这些东西,等待道路通顺了,这些都是要上缴咸阳的。”   三人似乎没听明白,吕哲也不想纠缠这些,问:“枷,说说路上的事情?”   翼枷似乎有些魂不守舍?他磕磕绊绊描述出来。   原来翼枷是得到假期回到家乡,那时候他已经晋升百将。回到家之后一件狗血的事情发生了,与吕哲有“婚约”的妹妹竟然被人看上了,对方是翼县的县令幼子。按理说秀嫁给县令幼子似乎也不错,只是翼枷回去后就说起与吕哲的婚约……   长兄如父这个并不只限定没有父亲才有的意义,翼枷自己与吕哲订下婚约,那么他一家人除了认同只有认同。   翼枷的父亲是一名老秦军,打过与北方胡人的战争也参加过统一之战,他本来是对县令幼子的求婚不反对也不认同,打算让主妇去张罗。   翼枷的母亲是一个很传统……就是那种一辈子都没有出过翼县的妇女,她对家中闺女能嫁给县令幼子是千万个同意的,问题是翼枷回去后说什么都不同意妹妹嫁给县令幼子。   不是县令幼子是残疾人或者白痴那么狗血,县令也只是询问愿不愿意嫁女没有逼迫,再怎么说翼枷的父亲也是打过老仗,说直白点就是为秦国流过血立过功的战士,堂堂县令怎么会去做那些被指着脊梁骨骂的事情。   可能有点夸张,但是基本是属实,别看秦军的数量动辄几十万,其实能够获爵的人真的很少,很多人打了一辈子仗可能也就只是一等爵二等爵,超过三等爵的人不是没有,不过分布在整个大秦疆域那就显得稀少了。   翼枷的爵位是继承自父亲,好歹也是簪袅,再则国尉署下发到郡县的公文也在到了翼县,翼枷已经成了百将。   秦国的百将多吗?老实说是很多,可是分布到一个县就少了啊。翼县有十来万人口才有三十几个百将或者以上的军官,军侯更是只有三个,校尉以上的则是一个都没有。那么百将在翼县其实就是很了不起了,毕竟翼县是陇西郡而不是内史郡那种将领非常多的郡县。   好吧,县令确实是因为得知翼枷成了百将才前去“求女”的,这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就像是宋朝有人成了进士就会有“体制内”的官员乐意去求亲一样。在秦时,军队才是一切,在军队中成了百将家乡可是要分配田亩的,县令才会知道翼枷升职了。   百将呢,很多人是不是觉得不以为然?但是百将在很多人看来确实已经是非常了不起了。   成了百将的翼枷现在才是家中的顶梁柱,既没下聘又没回礼的情况下他不同意妹妹嫁给县令幼子,除了老母亲会啰嗦几句,县令心里十分不愉快,什么来自县令的报复啊、陷害啊,那倒是没有发生。   总算是狗血的剧情中来了一些正常的情理了吧?要是县令报复,吕哲不是未婚妻的未婚妻被霸占,那估计日后的情节里会有吕哲率军占领陇西郡之后产生的一连串血洗故事。   “枷与父母讲,哲已经是一名军侯,他们自然对我自作主张安排妹子的婚事很满意了。”翼枷大咧咧地笑了笑:“哲,我们在阳周可是说定了的,你不会反悔吧?”   吕哲下意识的摇头又点头。   相处了将近一年,翼枷十分了解吕哲的个性,如果不是分别之后吕哲的性情起了变化,那么翼枷是知道吕哲又犯懵了,不是在拒绝或者同意。   可是翼秀不知道啊,她一个农家小女孩其实没有太复杂的思想,嫁给县令幼子是嫁,嫁给谁都是嫁,她是永远没有自己的自主选择权的。后面她知道自己不会嫁给县令幼子后不觉得可惜,又开始幻想自己未来的男人会是怎么样的,直至知道自己将要嫁给一个军侯之后,心里也就自然而言的产生一种十分有意思的虚荣感。   话说,女孩子不都是这样嘛?特别是古时候无法自由恋爱的女孩子。   吕哲纠结地看着满脸期盼的翼秀,只是刚见面当然会以貌取人,翼秀长得不是多么地美若天仙,也不是那种丑得不像样的丑女。   说实话,吕哲眼中的翼秀就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女孩,五官端正让人看了感觉清秀舒服,身高十四五岁就有差不多一米六,以后绝对是一个起码一米七的女子,照现在的身形看去以后也应该会是一个高挑苗条的身材。   “唔?唔!怎么说呢,看着顺眼,只是……”吕哲不知道自己盯着小姑娘的身体看,看得那个小姑娘羞得快找缝钻进去了:“只是气质上有些问题,那种灵动的气质配个乡姑的气质,看着有些奇怪。”   总得来说,吕哲是没有一见钟情或者讨厌的感觉,只是突然让一个不熟悉的女……好吧,是女孩子、女萝莉当自己的妻子,那感觉太奇怪了。   男人之所以是男人就代表有着种种的欲望,这个欲望不是单单指两性上,是权力的欲望、杀戮的欲望、占有的欲望,等等等。   穿越伊始,吕哲当然有幻想过很多事情,其中就包括统帅千军万马驰骋沙场,而似乎现在已经很接近了。另外一个,他自然也幻想过收罗秦末的美女,什么虞姬啦、吕雉啦……好吧,不知道还有什么美女了,然后建造一个大大的后宫。   “这年头似乎是美到一定的程度才能称呼为‘姬’?”确实是那样,‘姬’在汉朝之前包括汉朝中叶都是用来冠名美女的,他怔怔地看着翼秀羞得跑去翼枷身后,“……秦朝似乎没什么纳妾制度,只有妻子或者侍女,侍女分为暖床、干家活、服侍人的那一些。还有一种叫舞姬,就是专门以色事人的那种。”   所谓的暖床就真的只是暖床而已,纯粹的帮人把被窝弄得温暖,不适于以色事人的范围。   秦朝也真的没有纳妾制度,皇帝除了皇后也只不过有美人、良人、八子、七子、长使、少使这些后宫而已。   官员包括富庶的黔首真的只能有一个妻子,没有所谓的妾室,至多就是养舞姬,至于侍女陪睡的几率不是没有,不过可能是因为阶级差别太大的关系主人只把她们当成“工具”,很少会当成可以“交配”的女人。   “我记得虞姬也不是项羽的妻子啊?似乎就是项羽一个十分宠爱的舞姬?”吕哲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思考什么了,他有些怪怪地笑了笑,心想:“条件允许就把吕雉和虞姬抢过来。”不是出于好色,就只是一种恶趣味那么简单。   “砰砰砰”三声,吕哲说了句“进来”,帐帘被拉开后季布、苏烈、梅鋗、娩杓走了进来。   他们好奇地看了一下翼枷、翼秀、社惊,随后排成一个横列,同一时间行军礼:“参见主将!”   吕哲的嘴角还有笑意,他潜藏的一些恶趣味似乎是被挖掘出来了,哪怕部下们来了都还忍不住思考应该怎么把刘邦和项羽的女人抢过来,然后看看刘邦和项羽见到两个美女都属于自己会是怎么样的一副表情。   不开玩笑的讲,家庭虽然不能说非常富裕,但是吕家的钱也不能算少,在当时那种社会家里有钱的吕哲交的女朋友会少吗?他见多了现代社会稍微一装扮就是“女神”的女人了,对那些没有感情基础的女人老实说并不是那么在意。   季布等人还以为是未婚妻到来使得主将心里高兴,他们也都露出了笑容,各自找座位坐下时还会对翼枷三人拱手,至于那是什么意思就不清楚了。   翼枷见身穿校尉甲具和军侯甲具的人对吕哲那么恭敬心里其实有一种难明的复杂情绪,他是开心好友有了这么高的成就,又担心妹妹与好友的婚事会起反复。   与之兄长的复杂相比,翼秀脸上的表情很开心,她这个小女孩因为那么多贵人对自己的男人恭敬而心有戚戚焉,除了觉得骄傲还是骄傲。   社惊呢?他转着眼珠子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一种渴望很明显地写在脸上。或许俗套,但真的只能这么表达,他心里在想:“大丈夫当如是!”   季布坐下没多久后又站了起来:“主将,职迂回作战近百里,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收复那些地方。后续开拔过去的部队已经在当地驻军。此战,职剿灭大大小小股敌军近百支,四千余战俘已经转交给中协统领(共尉),余下缴获的清单在此……”,说着走过去恭敬递给吕哲,“粮草缴获的数量不多,不过财帛的数量却是不少,可见这些敌军的烧杀抢掠做得十分过火。”   吕哲看了一下清单,里面基本是家具、首饰一类的东西,他站起来走向山川舆图的架子,仔细地看了一下:“那么南郡差不多三分之一的县已经恢复统治?”   季布点头:“是的。”   很快啊,只是几天的时间,三分之一的南郡就归入吕哲掌握。   吕哲看向了娩杓,问:“与当地官府的联系呢?”   娩杓恭敬地站起来:“您签发的命令已经被执行。”犹豫了一下,“只是……我们有新的麻烦了。” 第0151章 情势恶化   麻烦?对于吕哲来说缺粮真的是一个大麻烦。   南郡经过大乱之后许多县的粮仓被破坏,没有被破坏的也消耗了很多,毕竟召集青壮总要管吃管喝,打起仗来吃的东西又多。   再则,秦国是中央集权制,地方出产的粮食有七成以上的部分都是要上缴给中央,留下的粮食基本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一般是被用来作为紧急救命粮。   南郡整个郡县的储备粮大部分是在首府江陵,这部分的粮食其实数量并不是很多,灾年的时候煮稀粥也只够十来万人吃上三四个月。   秦国南侵计划展开,江陵的储备粮又加了一些,可是禁不住陆陆续续有六国遗民被迁移过来,粮食的消耗被大大增加了。   吕哲来到南郡时,秦国有从巴蜀地区紧急调动了一批粮食过来,那时候被任嚣安排在夷陵,后面屠睢到了又下令调动往江陵。   军队和粮食的移动最是消耗,南征军中副统帅的明争暗斗又让本来就不是很充足的粮草被大量挥霍掉。   后面夷陵大乱,粮食会被怎么样其实不用描述也知道,直至吕哲成为临时主将的时候,在册的粮食数量根本不足五万石。   说实话,五万石的数量不少,但那是对人数少的时候而言。人数只要超过十万这个数字,五万石粮食消耗起来的速度异常惊人,战时的消耗那就更别说了。   依靠战胜百越的缴获,吕哲粗算一下省着点吃基本能撑两到三个月,如果需要大规模行军打仗一个月内绝对断粮。   考虑到其它县可能会有粮食,吕哲算了又算才挤出一些军粮来提供给两万部队进行低强度的扫荡战,以期可以分担江陵粮食不够的压力。   现在娩杓汇报了什么?!那些县竟然请求发粮,拯救那些因为战乱而涌往县里的黔首,可以说这简直就是在开玩笑!   现在是夏季时分,离收割粮食起码还要两个多月,考虑到动荡对田亩的损失,能收上来的粮食大概会是平时的七成不到。那么也就是说,现在到明年的秋季之前都会处于缺粮状态?   吕哲与翼枷相聚产生的愉悦感在那一瞬间全部没有了,他低低叹了一口:“南郡之内,哪里能够找到粮食?”   在座都是外来户,哪里知道南郡哪里能够找到粮食啊?他们只有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回答的份。   吕哲强制自己振作起来,他觉得真的要靠猎杀动物来缓解粮食的危机,不过这只能治标而不能治本,今年大量的捕杀明年动物的数量绝对会锐减得很夸张,来年要是再缺粮就无法可解了。   其实,对动物的捕杀也无法缓解对粮食的紧缺,要是这样能够解决缺粮的窘境,那么历史上的军队就永远不会缺粮了。不过,吕哲显然没意识到这一点,或者说把事情想得简单了。   “旁边就有一条大江,里面的水产十分丰富。娩杓你组织人手打渔。”吕哲说完看向季布,“留下必要的驻军,其余的部队返回江陵。”   季布与娩杓同时应命而出。   苏烈和梅鋗对视一眼,随后苏烈道:“主将,兵员已经挑选完毕,什么时候开始训练?”   说的是组建三千陌刀手的事情,虽然重甲目前还没有着落,不过吕哲做事向来是先准备好免得要用的时候临时乱了阵脚。   皱着眉头,吕哲心想:“练兵消耗粮食非常多,练重步兵对粮食的消耗更是恐怖,要不要先停一下?”   苏烈自然是看到吕哲的犹豫,他立刻急了:“主将,粮食可以想办法,士兵不练等敌军来了,那时……”   吕哲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啊,可是训练一个重步兵的消耗比三个戈矛手的消耗还多,现在又没有重甲,这个……   “练!”吕哲咬牙发狠,“一定要练!”   在南方这种环境,三千个重步兵远要比三千骑兵要好用,几次实战证明百越人根本就对重步兵没办法,只是三百重步兵就能够抵挡住三千以上的敌军,那就是一比十或者更多的性价比。在这种夸张的性价比下,哪怕要付出很大的代价都必需练!   苏烈舒了口气,他做梦都想将重步兵的地位提高,难得能够遇见一个重视兵的统帅,要是因为某些原因连这个统帅也退缩了,有了这次肯定会有下一次,那振作重步兵声威的事情就变得遥遥无期了。   “肉食、蛋类优先提供给重甲士!”吕哲红着盯着苏烈:“一样都是练,那就练五千!”   按理说苏烈应该精神大振,可是他却迟疑道:“重甲士对兵源的要求比较高,恐怕……”   吕哲是真的红了眼了:“挑选,只要你认为合适就选进去。”   苏烈还能说什么呢?他是既兴奋又忐忑,主将付出那么大,要是没练好重步兵,他到时还不被生吃活剥了?   “只能压缩非军人的口粮了,那些战俘的口粮也要更加减少。”吕哲像是被逼急了,“然后……然后去袭击百越,不断的袭击他们,以战养战!”   梅鋗奇怪地问:“从巴蜀发来的军粮应该到了吧?”   吕哲被问得一愣,他向赵高求援才不到半个月,信件应该还在去咸阳的路上。   梅鋗显然是知道被吕哲误会了,他解释:“每两个月都会有两批粮食从巴蜀和衡山郡运抵。衡山郡那边道路断了,巴蜀的运粮线却是没有。如果职没有记错,五天之内该会有一批粮食会抵达江陵这边的南渡口。”   “多少?”吕哲带着很大的期盼:“有多少粮食?”   梅鋗如实答:“八千石左右。”   好吧,果然是不能带太大的希望,八千石粮食要是十万人吃两三天就消耗干净了,要是作战的话,八千石粮食还不够一天吃的。   吕哲麾下的部队,战兵一顿的饭量大概是八两左右,辅兵大概是五两左右,老弱妇孺大概是一两左右,有了肉食之后对于植物类的粮食消耗倒是变少了,毕竟有油水和没有油水对于营养的吸收是有影响的。   “两个月八千石,这真是……”吕哲很想用塞牙缝都不够来形容。   梅鋗却是笑道:“巴蜀水系复杂,河流暗礁太多,有八千石职觉得很了不起了。”   吕哲奇怪地看着梅鋗,心想:“他来这不是扯这些的吧?”   果然,梅鋗开始步入正题,他是来汇报弩手和弓箭手的挑选。   “三千弩兵,七千多的弓箭手?”吕哲记得自己安排的不止这个数字。   梅鋗解释:“主将,弩手好选,弓手却是对臂力要求很强。职已经千挑万选,士卒之中有七千弓手已经是万幸了。”   是这样吗?吕哲又不需要神箭手,秦军就是以茫茫多的弓箭手组成的箭阵为长。不过既然梅鋗那么说,那肯定是有什么限制的。   梅鋗又说:“训练需要射箭,一样都有损耗,职听说主将在组织人手前去云梦泽捕杀。职前来请命,不如以围猎来作为训练?”   吕哲本来也是这个意思,哪有不应允的道理。   季布、苏烈、梅鋗三人都达到想要的结果离去,娩杓却是还留下来。   娩杓见三位同僚都离去,他似乎犹豫着要说什么,见帐内除了主将还有三个人没说出来,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吕哲。   翼枷、翼秀、社惊在帐内其实很不自在,他们有许多话要说,见吕哲那么忙一直没开口,现在被娩杓一次又一次的看过来,不傻的翼枷哪里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拍开要扯自己衣服的妹妹的那只手,翼枷缓缓地站起来:“哲,我们……”   吕哲截住:“枷,你们先到内帐安歇一会?”   翼枷拱手行礼,三人也就进了内帐。   娩杓有点无奈啊,大帐的内外帐谈话其实都能互相听见,那些人进了内帐和待在外面有什么区别?不过他也无法多说什么。   “主将。”娩杓显得有些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职还有一事需要禀告。”   吕哲诧异地看着一副猥琐笑脸的娩杓。   娩杓道:“动乱让人口锐减太多,许多妇人的丈夫遇难,那些年老的妇人且不提,年轻的少妇……”   几乎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的吕哲像是在自言自语:“是哦,损失的大多是男人,那些女人倒是一个难题。”   “……营内最近未经伦理苟合的男女在增加,那些年轻的女人失去丈夫也难以过活,是不是?”娩杓随即腆着脸,“是不是干脆……?”   吕哲闷闷地说:“是你看上哪个死了丈夫的寡妇了吧?”   娩杓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这个……确实是。主将真是明察秋毫。”   从道德观上来说,人家刚死了丈夫就被惦记,娩杓这个人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营内的寡妇确实有些多了,要是不想个办法解决,现在还能吃军营饭的女人以后要是恢复非战时,她们该怎么活下去?   “只要不是逼迫,女人自己愿意的话……”说到这停顿下来,吕哲有些不确定:“她们想找个好归属是合情合理的。只是,会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影响?”娩杓有些不明所以:“什么影响?”   有些纠结的吕哲说:“比如那个刚死了丈夫又重新找男人被社会排斥啊,被人骂啊之类的。”   傻了,娩杓回想了半天,女人丈夫新亡,然后这个女人重新找一个男人,这些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似乎没什么不对啊!   吕哲哪里知道现在的社会风气啊,他完全是按照后世的社会观念来想的。   这年头确实没有要求女人必需守寡,甚至十分鼓励丈夫新亡的女人重新找个男人组建家庭。   会这样其实挺简单的,女人在很多方面确实不如男人,比如干重活什么的,没有男人她们怎么生活。再则,常年战乱的每个国家都极度需要人口,要是丈夫死了女人不去与男人再结合,那么多的寡妇对社会是一种浪费,国家还怎么增加人口?   “她们……她们自然是同意的啊?”娩杓不知道自家主将是个什么意思,有些小心翼翼:“主将认为不合适?”   还真的认为不合适的吕哲点了点头。   娩杓看见主将点头直接懵了,刚才还同意转眼又不同意。他无法确定吕哲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还是再等等。现在才经过动荡不久,民情本来就不稳,接下来的口粮……那个口粮还会被削减,先等等吧。”吕哲只以为娩杓这家伙是想女人想疯了,警告道:“身为军官要顾全大局,不要只顾着裤裆引起民变!”   娩杓被警告得脸色一变,他低低地应了声“诺”就要退出去。   吕哲喊住,提醒:“都是个军侯了,以后别应‘诺’,应‘嘿’。”   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的娩杓慌忙应“嘿!”是真的退下了。   动乱年代,男女比例确实会比较畸形,男人们大量战死社会上就会留下不少寡妇。说真的,要是真的不允许她们再嫁,那么只能回娘家对娘家人造成很大的生活负担。所以呢,这年头真的不限制寡妇再嫁,反而相当鼓励寡妇重新找个男人组建家庭。   还有一个,寡妇们如果有子女,那么绝大部分是留给夫家,很多再嫁的新娘要是愿意带着娃儿一起到新丈夫那,其实新的丈夫会高兴多过于排斥,毕竟现在是人力社会,人口多久代表能干活的数量增加,而一般孩子到了十岁左右就要开始干农活了。   吕哲不了解当下的社会风气,想当然的以为会造成社会动荡,其实这件事情应该反过来才对,要是他不允许少妇们再嫁才会真的引起动荡。   这一段时间,从四处来到江陵的人其实也不少,甚至越到后面随着这里有驻军的消息被传播,来到江陵的黔首就更多了。   人口的增加当然是好事,可是对于现下缺粮的吕哲来说是一件十分矛盾的事情,意味着粮食的消耗会加快,他们断粮的时间会被大大的提前。   缺粮的消息吕哲没有掩盖,应该说怎么掩盖都掩盖不了,他已经尽力在组织人出去猎杀动物,对长江渔业的开发也达到一个之前前所未有的高度。   目前吕哲还没有得到相应的数据,实在难以判断对动物的捕杀和长江展开的渔业能不能缓解粮食的危机,可以说差不多快被急白了头发。   独自枯坐了有一会,直至猛三送来饭食才意识到已经到了夜晚,他甚至是看见猛三送来了四人份的饭食才将在内帐的翼枷三人记起来。   吃饭时,吕哲一直显得有些眉头不展,自然也就没有和他们聊天的兴趣。   吕哲和翼枷在一起相处了差不多一年,两人又是那种损友的关系。对于翼枷来说,吕哲在他眼中既有变化又好像没有。他眼中的吕哲依然是那副爱出神思考的模样,不过整个人变得很有威严。   翼秀这个小姑娘当然是在偷偷观察自己未来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说句天大的实话,她嫁给谁不是自己能够选择的,可以嫁给像吕哲这样的秦国高级将领,她是千个肯万个肯,已经在心里幻想着以后的生活。   吃到一半,吕哲似乎才意识到帐内还有人,他抬头看去时正好与翼秀的眼神对视,这么一个瞬间小姑娘羞红着脸用很快的速度低下头。   翼枷也在注意吕哲,瞧见两人对视,吕哲对自己的妹妹眼中没有厌恶情绪心下安心了一些。不过呢,要是吕哲不提起他现在是绝对不会主动说起婚约还是什么了。   “枷……”吕哲遥遥举起瓷器杯子敬了一下,“还没听你说,你们路上的故事。”   翼枷“呵呵”笑了几声开始复述。   本来是只有翼枷和妹妹在赶路,途中在汉中遇上了社惊,一问社惊还有将近两个月的假期只是在家中过得不愉快想到汉中游玩寻友,翼枷说要来找吕哲,社惊想了想也就说一起来南郡见见以前的老官长了。   三人从汉中走山路进入南郡,一路上可以说是吃足了骨头。   他们进入南郡时,差不多就是夷陵爆发动乱的那个时间点,前期倒是没有什么,后面遭遇不少百越人,幸运的是躲了几次都成功躲避了百越人,更加幸运的是他们进入南郡才没有多深,旁边有一座叫巫县的县城,因为有秦军百将令牌倒也被放进去避难了。   巫县离汉中郡比较近,差不多就是在交界处的位置,可能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去袭扰那里的百越人并不多,唯一一次比较多只有三千多百越人攻城。翼枷因为是百将的关系还被巫县的县长请求带着为数不多的郡县兵和临时征召的青壮御敌,社惊当然也参与进去。两人身上的伤就是在巫县杀敌时留下的,看上去才会是旧伤。   “也就是说,你们从巫县来到江陵总共花了十来天的时间,途中遭遇的也基本是小股的百越人?”吕哲似乎发现了什么,又问:“汉中郡呢?你们来时,汉中郡是什么情况,比如当地的驻军,或者汉中郡有出现百越人吗?”   “汉中郡?”翼枷迷糊了一下,“汉中郡没有百越人,那里的驻军数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摇头,“只是路过,枷哪会去注意那些。”   正当无法得到任何情报的吕哲感到失望时,那边社惊却是开口说话了。   “惊是从内史郡辗转进汉中郡,知道的事情比较多,不知道您……”社惊见吕哲示意想听不由精神一振,他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机会,“有一支大概两万人的部队从内史郡出发,他们在汉中郡的城固县休整了一段时间,后面向巴郡开拔,听说好像是要去蜀郡的什么地方攻击入侵的羌人……”   羌人?现在就有羌族了?吕哲有些讶异。   社惊又说了一些汉中郡的见闻,有那么点讨好地看着深思的吕哲。   思考了半天,羌人好像是很早就有的民族,依稀记得似乎是从戎人中演变出来的,只不过那两万大军是怎么回事?   吕哲回过神来看见的正是社惊讨好的表情,他一瞬间就知道社惊是在想什么,不过还是问了一下:“现在道路不通,显然是无法在两个月内回到阳周县,我有权将你们临时征召,然后补发公文到咸阳报备,不知道……”   社惊大喜:“愿意,当然愿意。终于能够重新在您的麾下了。”   吕哲的主要目标是翼枷,他一直缺少一名亲兵百将,而似乎翼枷是一个非常不错的人选。   翼枷下意识看一眼妹妹,倒是没有犹豫:“这样蛮好。”像是在开玩笑,“哲现在有权任命军侯了呢,是不是……”   吕哲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他十分严肃:“我知道你们的想法,不过你们不想被人看不起吧?”   本来是在开玩笑的翼枷变得尴尬,他的妹妹也十分不开心的在旁边嘀咕:“大兄你怎么能这样?靠本事升官才是正途,怎么能为难我的男人呢?”   吕哲听见那句话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对于翼秀的印象倒是加深了一些,这姑娘看来是一个极其向着丈夫的人,倒是不错呢。   “自然,这是自然,刚才只是在开玩笑的。”翼枷十分疼爱地对着妹妹解释,后又看向吕哲,刚要说话却见吕哲先讲了。   “枷,你来担任我的亲兵百将,人选的话我等下会划拨过来。我的安全以后就靠你了。”吕哲说着看向社惊,“你现在是什么军职?”   社惊一挺胸膛:“职现在是什长。”   吕哲对黑夫与惊印象还是十分深刻的,似乎这两兄弟是他第一个见到的“历史名人”来着?他点了点:“那好,你就在我的亲兵队任什长。”顿了顿补充,“我记得你还有一个叫黑夫的弟弟,以后要是有机会,我就申请将黑夫调过来。”   社惊露出惊喜的表情,连连道谢。   翼枷心里也比较满意,他认为吕哲选择他们留下来已经表达出态度,那么现在就等着什么时候合适,吕哲也就会与妹妹完成婚事。   吕哲却是根本没有想那么多,他现在十分苦恼粮食的不足,那两万前去巴郡平叛的秦军也牵扯了一部分的精力。   “这两万秦军应该就是南征军的后续部队。那么那些羌人袭击巴郡和百越人攻击南郡是不是有关联?”   总之,预先设想的援军是没有了。 第0152章 处处烽烟   本来应该后续到来的两万秦军接到新的命令去蜀郡作战,不出意外确实是不会有什么援军了。既然部队是开拔向蜀郡,那么是不是后续的粮草会向那边倾斜?如果巴蜀的粮草真的会倾斜向开往蜀郡的两万秦军,无异对南郡的吕哲来说是一件雪上加霜的事情。   不过,凡事有利有弊,要是两万秦军真的来到南郡,那么到时候就会有起码四名校尉。到时候是他们要听有虎符和上将军印的吕哲的命令,还是只是军侯官职的吕哲要听他们其中一人的?   这是一件糊涂事,按例说谁有虎符就该听谁的,可是总会有什么意外出现,一旦有个强势的校尉非要夺权,吕哲所有的努力岂不是平白为他人作嫁衣?   那么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局面,眼见马上就要能掌控整个南郡,吕哲是打从心里不希望有某个谁谁谁突然掺和进来,然后一切努力成了笑话。   这样代表着吕哲要自立或者割据吗?不不不!他没那么傻,一切所作所为不过是事急从权,秦国历史上不止一次出现过这种局面,也没见哪个事急从权的将领被杀或者被砍头,至多就是封赏个高爵闲职国家监视起来养着罢了。   吕哲只是在为未来做准备,而这个准备是非常有必要的。现在缩手缩脚,那么起步也就比“那些人”慢了很多,他想要求活就不能停滞不前,所以也就只能走险路。   再则,按照这个趋势下去,南方各郡的动乱已经在所难免,咸阳中枢短时间内根本无法顾及到南郡。   哪怕是关注到了,咸阳中枢在需要有大量将校为国奋战的时刻也不会拿吕哲怎么样,如果出了那么大力的吕哲不被奖赏反而获罪,秦国的那些将校谁敢为国出力,真的要有什么事那也是战乱平息之后的事情。   是有十足的把握吕哲才会行险,他其实也不认为这是一条险路,平乱至少要一两年甚至更久,那时候局势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而且始皇帝也没几年好活了。   动乱从南郡开始,一些有心人的添柴加火使得周边郡县也确实动乱起来,首先遭殃的就是南郡隔壁的长沙郡和衡山郡。这两个郡县的混乱比之风暴中心的南郡更加严重,一些原本躲藏起来的旧贵族频繁召集旧部起兵,当地的秦国官府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个又一个县陷落。   动乱是一种传染病,哪怕不愿意聚兵或者参与动乱的人,他们为了自保也肯定会组织武装,那么小范围的割据也就在所难免。   有名和没名的人们,不管他们曾经是贵族昂或是平民,乃至于是秦国的官员,他们开始聚众为了自己的功业或者是自保,互相的攻杀不断上演。   像是比较靠南的长沙郡,最南边的零陵、郴县,这两个地方分别冒出两支比较大的武装,以村和里又有一些小武装,一时间所谓的“头领”起码有一二十个。然后在那个叫九凝山的山脉,无数座营寨像是竹笋一样的冒出来,那个将军这个将军又有好几个。   吴芮这个秦国的官员,他在长沙郡的自保行为最为“出色”,几乎是动乱刚刚蔓延到长沙郡,这个还不是秦国县令的小伙子,他依靠在乡野的威望十来天就聚起三千多的青壮,队伍越滚越大现在已经有差不多两万人,盘踞在沙洲、湘山、洞庭等地。   吕哲可不知道梅鋗以后会跟着吴芮混,他会知道吴芮这么个人纯粹是这支武装离南郡太近了,几乎是隔着云梦泽在另一头活动。   会注意到吴芮一点都不让人意外,吕哲一直都在担心百越会卷土重来,南面不远的地方出现一支意图不明的武装哪里会不关注?   吴芮现在应该是二十来岁,他的起兵比较有意思,既没有举起秦国的旗号也没有公开反秦,喊出的口号是保境安民,占据了各条主要的要道,做出谁进入领地都要抗争的架势。   吕哲觉得吴芮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不明聪就不会喊出“保境安民”的口号来拉拢民心。他已经吩咐斥候时刻注意吴芮部队的动静,打算近期之内派出能言善道的人前去接触,能收编自然是最好,不能收编也及早做出防范或是剿灭以防做大。   相对于秦国控制力比较薄弱的长沙郡,衡山郡是秦国控制力相对比较强的一个郡,衡山郡境内更是有一支一万人的秦军分散驻扎。   按理说控制力强且有一万的主战部队驻扎,那么衡山郡应该比较安稳乱也乱不到哪里去吧?可是事实刚好相反!   邾县是衡山郡的首府,且它正是在衡山郡与南郡的交界处不远,应该是在南郡动乱爆发后的第七天,邾县在有三千秦国主战部队驻扎的情况下竟然在抵抗两天之后就陷落了。   会这样是出自一个原因,邾县本来就有的三千郡县兵杀掉军官造反了,他们与外面三万多不同势力的反贼里应外合打败了秦国的部队。   三万多的反贼也不知道真的都是反贼还是被裹挟的黔首,他们在占据邾县后还没算完,一阵烧杀抢掠是必然的,后面也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些反贼自己杀了起来,足足杀戮了十天最后一个叫邓宗的首领获得了最后的胜利。邾县也就陷入一个叫邓宗的手里。   驻扎在安丰的其余主战秦军是在邾县失陷后的第五天才听到这个消息,等待他们接到命令做好作战的准备要去平叛时,几乎横跨了整个衡山郡的那一座大山(大别山,不过现在称呼为衡山山脉),已经是叛贼们的乐园。   无数大大小小的团伙盘踞在山脉之中,深怕部队开拔后叛贼会攻击安丰,秦军投鼠忌器下只好向上级火急禀告,继续留在安丰做出必要的防御姿态。   而这些也仅仅是吕哲从各种渠道听来的消息,像是九江郡、庐江郡、会稽郡则是一无所知了。不过在他想来,旧贵族躲藏较多的这三个郡的局势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最起码铁了心要反秦的项氏所在的会稽郡应该会十分的糟糕。   事态与吕哲所想的差不多,不过还是有一些出入,九江郡、庐江郡、会稽郡这三个郡最先起兵的不是会稽郡的项氏,而是九江郡一个叫桓楚的人。   桓楚听说是楚国旧贵族,起兵时身边只有两百余乡众,他先是在余干的乡野里蛊惑怀念旧楚国或是对秦国不满的豪绅,取得他们的支持聚众七千多人,随后与豪绅里应外合攻取余干县。   攻取余干后,桓楚只是裹挟走平民抢夺财帛和粮草随后又辗转余水,休整了一段时间他不去碰那些驻有郡县兵的县城,而是专门攻取只有求盗、游缴没多少武装的乡村。这个策略不得不说是一个很好的选择,短时间内攻取乡村无数,靠着裹挟或者威逼利诱倒也聚起三四万人。   庐江郡除了桓楚之外还出现了周文(周章)、尚须、德蒋等反叛势力,这些历史上有名没名的人物聚啸山林或是攻打四处,一时间真的是处处烽烟。   而九江郡就更加复杂了,由于起兵的人实在太多就不再一一叙述,不过也正是因为太多了,九江郡反而是没有那种聚众超过一万的贼军,当地的秦国郡县兵反应过来后一直在与造反的首领们来回混战。   吕哲认为会先失陷的会稽郡却是相对显得平静,只有一个叫龙且的起兵反叛,这人的家里似乎是打铁的,举兵之初就带着武装铁器的五百多族人四处攻掠,倒是成功的打下了乌伤县,后面散粮聚拢五千余人,又前去攻打大末县,可惜的是这一战反而被当地一个叫钟离昧的郡县兵五百主带兵击败。战败后,龙且带着残兵遁入深山老林,就此失去踪迹。   会稽郡除了龙且之外竟是无一人反叛,这点不能说不奇怪。显然,居心叵测的项氏还是不愿意太早起兵当出头鸟。   项氏现在在干什么呢?他们躲在会稽郡暗自练兵是绝对的事实,但是项梁却是化名投入了会稽郡郡守殷通的帐下充当幕僚,项伯还在四处奔走根本不在会稽郡,项籍(羽)则是正在四处惹是生非。   在局势没有明朗之前,可以说项氏根本不会那么早冒头。或许他们会像历史上那样,等待各处烽烟四起,秦国国力呈现虚弱状态才会起兵,而且很可能还是想走那种“摘桃子”的路线。   也就是说,项氏正等着一些人当出头鸟去消耗或者牵扯秦国的兵力,等待某个谁的反秦势力壮大,然后靠着项梁吹嘘出来的名望投靠过去,像是历史上先投靠吕臣再取而代之那样的霸占巢穴。   扭曲事实或者将项氏想得太狡猾和阴暗了?喔,老天……历史上的项氏就是这么干的!   与之项氏的作为相比,吕哲可以说是显得有些身不由己。   吕哲现在还是没有找到新的粮食渠道,随着日益见久他倒是发现靠捕猎来缓解粮食的做法有些想当然了,虽然有缓解粮食压力可是效果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好。倒是在长江展开渔业的做法他是做对了,长江的水产十分的丰富,哪怕是在鱼类最不活跃的夏季每天的出产也十分的多。   长江是淡水鱼,基本是可以食用的鱼类,现在也还远远没有到了鱼类交配产卵的季节,吕哲命人将作业分得散一些,一方面可以充当预警的作用,另一方面也最大限度的不会涸泽而渔。   人一直吃植物类的食物会有比较强的饥饿感,可是有了肉类和油水,人对植物类的饭量就会减少。   捕猎和渔业的产出对于吕哲麾下的人们来说,以前他们需要吃很多才会饱,现在配着油水十足类似于如卤汁的酱料,再搭配那么一条最常见的草鱼(也叫青鱼),吃起来不但美味且很容易饱。   渔业的捕捞对于吕哲来说还有一种福利,现在的长江水产可以说种类多到一种夸张的程度,像是河豚、鲥鱼和刀鱼这些在现代十分珍惜或者宝贵的渔产,现在是普遍到不行的东西。   作为全军的主将,吕哲近段时间吃的东西可以说稀奇古怪,鳄鱼肉吃过了,犀牛肉也吃过,河豚和鲥鱼更是不在话下。而一些如蟹类虽然还不是最肥壮的季节,他也是一个个尝了个遍。螺类的东西倒是敬谢不敏,天晓得那些色彩斑斓的螺有没有毒。   说到毒,河豚其实也有毒,不过楚人早就有一套相应且十分成熟的吃法,像是吕哲吃的河豚肉就是切薄了沾着酱料生吃,和吃生鱼片没什么区别。   尽管还是缺粮状态,但是有了出产极大的渔业,再加上对云梦泽大规模的捕杀,情况倒是在短期内得到缓解。   现下,江陵的人口大约是有五十来万,其中差不多一半是从各地的县、村、里逃亡而来。这些逃到江陵的民众,他们到来的时间不一,来了之后就会被当地的军队记名造册,然后安排活计。   以工代赈……好吧,俗套到不行的方法,或许也不应该用“赈”这个字眼,不过吕哲确实不想白养他们。那么各项的工程也就在吕哲的操作下启动了。   夷陵和江陵中间的平原地带要改造成耕田,其实改造并不是想象中不是那么简单,只是拉个犁除个草就是田亩。   对田地的改造手续十分的复杂,除了清除田地里的植物之外,还要翻整地面挑出石块石粒什么的。手续只有两道没什么复杂?那只能用“说得简单做起来困难”来反驳,光是清除那些植物的根就是一道很繁杂的事情,更加别谈清除石块石粒。   除了对田地的改造,吕哲在山岭要道和长江对岸的兵堡建设也已经动工,在前期有木板和架子的准备之下,建立兵堡除了需要在建造地人工制造出泥浆倒是真的没什么难度。   吕哲自然也不可能每个兵堡都亲身前去督造,他用前三座兵堡的建造来教会一群人。   别以为古人是白痴,吕哲重复的解说和教导下,只是三座兵堡作为范本就有很多人理解建造工序。   一切都进入日程,吕哲才将注意力完全转到对军队的建设上来。   逃到江陵的黔首以青壮年的数量较多,他们之中合格的人被挑选出来成为新兵,这一挑选竟然又组建起一支三万人的部队。   吕哲麾下本来就有五万人,除去分别驻扎在各地县的部队,算上新组建的三万,江陵目前总共有六万军队。那么也就是说,吕哲麾下的军队总数量已经达到八万。   借鉴于三国时期曹操的做法,吕哲将必要的驻军划出去,又保留一万五千十分强壮的壮年,余下的部队全部成了屯田性质的军队。   所谓屯田是什么意思,想必不需要过多解释吧?往简单了说就是即干活又训练的军队,只是训练强度不是很高。   刻意留下的一万五千人中,有五千人左右是苏烈觉得适合训练成重步兵的苗子,吕哲将这五千来人交给了苏烈,剩下的一万人则是由吕哲自己来督导操练。   现下编造起来的藤甲数量已经有三千多副,它们在经过桐油的煮练之后比之以前那种简陋的滕盾防御力高得不是一点半点,吕哲挑选出两千人作为藤甲兵,也就是那种身穿藤甲手持利斧的兵种。   由于缴获的皮毛十分多,新捕猎的鳄鱼、犀牛也十分多,这些韧性十足的兽皮大部分被制造成皮甲,一些皮革和硬木也制造出一批盾牌,再加上吕哲掌握的治金大城“越城”那边也利用旧有的原料在恢复生产,一种本来在三国时期才会出现的提盾朴刀兵提前面世了,他们的数量是五千人。   除了两千藤甲兵和五千提盾朴刀兵,吕哲打算将剩下的三千人训练成一种名为跳荡兵的兵种。   通俗点说跳荡兵其实就是刀盾手,配圆盾和短刀,穿轻甲,也主要是擅长近身格斗,弥补使用长兵器的同伴灵活性不足的问题,特点就是灵活、近身格斗能力强。主要是对付对方的步兵的,这一类的兵种也不需要阵型,十分适合于在森林环境下作战。   从那一些兵种看来,可以看得出吕哲比较喜爱自身有足够防御力的兵种,不过那也是没得选的选择,毕竟长矛手和戈矛兵这种长形兵器的兵种在南方大多是森林的环境下受限力确实比较强。   挑选出来的兵种目前还没有列装,其一是甲具和兵器的数量还不足,另一方面是新招的士兵还没有适应军旅的生活。所以,吕哲将他们编制起来之后就一直在做那种枯燥的站队列、齐步走什么的,起码要让他们产生初步的磨合和集体感。   当然,吕哲现在的身份并不允许亲力亲为除了练兵什么都不干,所谓的亲自练兵只是一种投入很大精力亲自督导的说法。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慢慢流逝,做出总体部署后一切事情只需要按部就班来完成,经过大概一个月,夷陵三面山岭的兵堡已经建成就等待固化,长江对岸的烽火台和兵堡也是这样。   在这一个月里,吕哲陆陆续续又派兵前往南郡的县,由于有南郡民印的关系倒是没废太大的功夫就掌握那些县,掌控力正在朝乡乃至于里的方面延伸。   当然,吕哲只是让旧有的官府接受领导,没有去更改任何行政人员,对乡和里也只是恢复联系,并没有夸张到分派人员去掌握。   似乎是从汉朝一直到明朝之前,官府的统治力到了县这一级别就停顿了下来,包括乡或者以下的行政一直是把持在豪绅手中。   现在是秦时,秦国对乡的掌控力度其实很强,不过大体上还是执行一种叫作“三老合制”的宽松政策,政府有什么命令一直是由三老来转达,像是乡长、里长、亭长之类官职的任命其实是由三老来推荐到县里,县里认可之后认命。   吕哲暂时没有打算去改变那些,原本打算征召壮年的政策也在征召了三万余人之后喊停。   是一些意外让计划作出了变更,吕哲已经从逃来的人中挑出三万多人,麾下的部队人数已经八万,虽然这些之中只有大概一万五千人不事生产,其余无论是分散驻扎或者在江陵的部队还是需要劳动,可是在粮食的难题没有得到解决之前,士兵越多不代表是一件好事。   征召到了三万出头喊停,既然已经征召了哪怕再困难也不能解散吧?朝令夕改对任何人特别是对吕哲来说都是一件损耗威信的事情。   有了后面的三万征召兵,吕哲麾下的部队也达到了十一万,这是一个极其恐怖的数字。   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既然有十一万壮年可以提供挑选,那么吕哲对士兵的要求当然也就精益求精。一种淘汰制应运而生,计划之中的战兵策略倒是因为有足够的青壮进行得十分顺利。   练兵耗时日久,广布斥候的吕哲也在一个半月之后对周遭的情势有了基本的了解。   在这一个半月的时间里,周边的郡县除了巴、蜀、汉中之外,其余南方的郡县是在“你打我我打你”的混乱局势下度过,除了衡山郡和会稽郡因为当地秦国驻军一直在剿灭叛军让情势不是那么糟糕之外,长沙郡、九江郡、庐江郡这三个郡已经是处处烽火。   吕哲比较关注的是云梦泽另一头的动静,盘踞在那里的吴芮只用了一个月就滚雪球一般地聚拢起十余万人,可见那句“保境安民”的作用是多么的大。   长沙郡除了吴芮这支比较庞大的队伍之外,还有另外的四家也在淘汰中保存了下来。这四家首领的名字吕哲已经清楚,其中两个是旧楚的贵族,另外两个竟然是秦国的官僚。   吕哲是完全不清楚那些跟着造反的原秦国官僚是个什么意思,竟然在始皇帝还活着,秦国国力……至少是军力还鼎盛的时候也选择造反。   反反复复的思考,吕哲认为不举起反旗而执行隐形的自治才是最正确的。   而在夷陵动乱的第四十七天,远在内史郡的咸阳中枢才得知南方发生了动荡,差不多是在咸阳知道南方动荡的第三天,吕哲之前寄往咸阳的信件才到了赵高、徐岩、蒙毅手中,后面补上的战报等信件也陆陆续续递往国尉署。   那些吕哲书写的数量不多但是描述得十分详细的战报,它们是众多从南方发来咸阳中描述最详细的一批军情报告,几乎是国尉署查验之后马上呈送给始皇帝…… 第0153章 荒唐可笑?   南方各个郡县动荡的消息还没有传到咸阳,这座现今世界上人口最多的雄城依然是那副旧模样。   关中的洪灾早就退去,始皇帝虽然下达了赈灾的指令,不过由于有些延迟未能及时遏制灾患。在那次大灾的整个过程中,上百万人无家可归,死亡和失踪的人数达到了十余万。不得不说天灾给关中带来了很严重的伤害,关中元气一时间还没有恢复。   与之朝不保夕的动乱郡县相比,咸阳的人们每天醒来面对的是波澜无惊的生活,郊外那些每天会排着长队入城的黔首还是那么平静地过着和平的生活。当然,也只是和平的日子,而不是多么美好的生活。   在这五个月里,始皇帝完成了北巡,中枢也完成了几项举措。   始皇帝一再下令征召徭役,首先遭殃的是旧六国各地,那里的家庭每家每户都要出一个壮丁服徭役。   大批徭役被征调往北方,他们之中有去修建驰道的,有去加筑长城的,也有去参与筑兵堡的。   全国的牢狱也进行了一个大举措,各地的重犯被集中往咸阳的骊山,要去修建皇陵。一时间多达四十余万的刑徒集中在骊山附近,那里每天都能传出敲击石头的声音。   一些犯了小罪的牢徒也从全国各地被押解过来,他们将和征召的一部分徭役一起修建阿房宫。上郡阳周县的刘季和樊哙本来五个月之后就能得到自由,可是因为一道命令也被送往阿房宫去了,萧何无法之下只有黯然回到沛县。   集中在北方的几项大工程十分浩大,瞬息间全国各地被集中过来咸阳的壮年男子数量超过百万。而现在华夏才多少人口?往多了说也就三千来万,不得不说集中起上百万的男人在咸阳,是一个很诡异的数字。   上百万被征召或征调的男子每天要吃掉多少粮食,再加上咸阳本来就有的人口要吃多少。秦国的国力因为这样的举措被加上一副重担,不是没人意识到这些,而是根本无法做出改变。   民间开始出现一件也不知道是有趣还是可悲的事情,很多适龄待嫁的女子突然间找不到可嫁之人,一些与人有婚约女子因为未婚夫被征调徭役很可能没嫁就要守寡。   关中地区刚受大灾,按例说中枢不应该再从关中征调徭役才对?可是征召令依然被下发到关中的各个郡县……   想象一下,即将重建家园的当口,一道征召令将家中的主要劳动力抽走了,那该会是什么样的一幅情景。   大批量征调徭役对社会的伤害很大,社会上的主要劳力都不见了谁去种田?民间开始进入由老人、孩子、妇孺为主的生产阶段。   然而事情到了这里还没有结束,老秦地的黔首们心里真的迷惘了,他们不止一次的问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这样,疑惑统一之战结束了没有得到什么好处也就算了,可是为什么不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国家还是那个国家,至高无上的秦王则变成了始皇帝,帝国的领土翻了好几倍,可是日子为什么过得比以前艰难?   无数个迷惑在关中人、陇西人、巴、蜀、汉中等等老秦人的领地里生出来,他们真的不知道为此奋斗和流血是为了什么。   一种国家只是皇帝的国家,从战争中得到好处的只有贵族,种种的念头忍不住生上人们的心头,再被一些“有心人”的引导下,不满和失望成了主流。   现在秦国的平静是一种赢室几百年来养成的“惯性”在维持帝国的安稳,不过要是黔首得不到战争带来的好处,反而战争结束了还要继续大量服徭役,那么民心上的改变也就已经无法避免。   不是危言耸听,有些官员也发现老秦地的一些现象,比如以前没有人付钱招人顶替征召的事情现在有了,而这还是征召为士卒。征召徭役方面,被征召的家庭有一点条件就会出钱让人顶替或者干脆用仆人顶替,没钱的也是带着抵触的心态应征。   发现这一些现象的官员将情况上报,有人不在乎有人在意,始皇帝那边也得到这样的汇报。   始皇帝的反应是什么?嬴政得知有这样的情况十分的恼怒,本来是要治罪不过被赵高和李斯齐齐劝了下来。   赵高是这么说的:一样是服徭役,既然有人去了,那就是服徭役,秦律上他们没有犯什么错。   李斯则说得比较委婉,已经算是在提醒:现下民力匮乏,各家各户青壮伤残甚多。平民中很多长年征战,是不是让他们休息一下?   始皇帝的性情与之从前已经不同,以前还有一个灭掉六国一统华夏的伟大目标,为了达到这个目标凡事都还能忍耐或者思考一下。现在几代人梦寐以求的伟业在嬴政的手上完成了,出现一种前所未有的骄傲感在所难免,毕竟他也是人。   平凡的人骄傲起来祸害也不会祸害那么大,问题嬴政是始皇帝不是平凡人,他是至高无上的帝皇,所谓金言玉语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有敢于违逆之下骄傲就会变成极度自负。   嬴政是一个听不进劝导的人吗?或许在神州没有统一之前他是一位善于纳谏的人,可是人总是会变的。   赵高是始皇帝的近臣,李斯算是始皇帝最为倚重的重臣,两人的劝导在以前肯定会有效果,然而现在的嬴政已经不是那个善于纳谏的秦王,他是整个神州骄傲的主人。善意的劝导在嬴政看来是在挑战皇帝的权威,嬴政虽然没有怒斥或者驳斥什么,可是那冷冷地眼神看得赵高和李斯心惊胆战。   始皇帝当然知道黔首们需要休养生息,可是他变得像是一个刚愎自用或者极度自信的人那样,认为他想做的事情没有什么会做不成。   近一段时间始皇帝的精力其实已经不在国政上面,一些方士的诱导或者说蛊惑下,嬴政已经将注意力转向追求永生。也许……只是也许,大概是受到这方面的影响,嬴政才会变成那样?   不断有人劝谏无果的情况下,咸阳的各个职位也产生了变动。   由于蒙恬被调往北疆军,内史郡的新郡守成了司马欣,城门校尉章邯也升任为少府,咸阳令的新官长成了一个叫阎乐的人。   短短五个月左右的时间,从以上的人事变动来看,咸阳表面上什么都没改变,但是一些职位的变动其实牵扯到很多东西。   凡是劝谏始皇帝追求永生的人要么被外调要么被罢官了,民间征调徭役已经搞得民怨沸腾,官员之间的变动也是十分的频繁。   而在这个时候,南方发来的紧急军情总算到了咸阳,始皇帝接到国尉署紧急呈上来的那时候他正在诚心的沐浴打算吃“仙丹”。   “南郡发生暴乱?”这是惊讶。   “百越人十万大军入侵?”这是诧异。   “屠睢自焚,任嚣潜逃?”这是震怒。   “这个吕氏哲好像有点印象?”这是迷惑。   看到那起码五万字的军情回报,始皇帝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幻,他觉得实在是难以置信。   是的,就是难以置信,始皇帝是一位伟大的君主是毋庸置疑的,他的丰功伟业也无人可以比拟。恰恰因为他也自己这么觉得,南方的暴乱在他看来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而百越人的入侵则没什么好意外的,秦国想去南侵百越,百越人自然也会想到先发制人。只是……只是他实在没明白屠睢和任嚣怎么会使局面变成那样,而且南征军正副统帅还一个自焚一个潜逃,这简直是在开一个天大的玩笑!   “查!”这一刻,始皇帝脑袋里面总算没有什么永生了,他的心思回归到国政上面来:“让黑冰台查清楚都是怎么回事!”   躲在阴影里面的一个黑衣人应了声“嘿”,不过倒是没有离去。   始皇帝似乎十分暴躁:“这个吕氏哲……”   阴影里传来“吕氏哲,贯籍为陇西郡西县治下。贯籍等级家长为鲸寻,非是血亲。应召为屯长,督建驰道于阴密,后往阳周驻军,其后……”的解说。   稍微一愣,始皇帝似乎是记起来了,他呢喃:“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他献上了筑城新法因为这个功劳被升爵为公大夫、任军侯之职。”说着闭上眼睛,好像是在回忆什么,久久之后才张口说:“这个人也查!”   “嘿!”阴影里的黑衣人应命之后无声的退后,慢慢消失了。   这一刻,始皇帝的气质与追求永生的气质完全不同,追求永生的嬴政不过是一个看起来未老先衰的中年人,思绪回归到政事上来的嬴政却是天下独一的皇帝。   再次拿起那条颇长写满字的白娟,始皇帝很专注地一个字一个字看过去,那双满是杀气的剑眉一抖一抖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逐字看完,始皇帝猛地抬起头,声音沉稳满是威严:“唤王绾、李斯、蒙毅、姚贾过来。”   王绾是接任屠睢的秦国新任国尉。   李斯目前还是廷尉。   蒙毅和姚贾同是上卿,不过蒙毅比姚贾多了一个官职内谋。   这四个人是目前始皇帝相对信任且倚重的人物。不过姚贾可能大部分比较陌生,其实他是出身于魏国,其父是看守城门的门监,出身十分的低微。总得来说姚贾是一个十分有争议的人物,韩非曾经称其为“梁之大盗,赵之逐臣”。其人的过往非常多,就不在一一叙述。   “呵,迫不得已临时接任主将之职,率领五千士卒镇压叛乱斩首四万,情势危急下收拢被殃及鱼池的六国罪民共抗百越入侵,三战斩首五万、俘虏两万。”始皇帝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冷笑还是什么,他拿起笔挑选一些词句写在旁边的竹简上:“受命编练过六国青壮,掌管过夷陵……”   始皇帝站起来走向旁边的一个柜子,那里摆放着非常多的竹简,走了有一会在一个标注“南郡”的柜子前停下,目光扫视了一会找到屠睢和任嚣以前发来的公函副件。   哗啦啦的响动声,始皇帝翻开竹简,审阅了有一会才看到关于任嚣任命吕哲的记录,“喔?确实是任嚣任命,不是胡言乱语。”他又找了屠睢上报的那些副件看了一会,“看来这人的能力不错,正副统帅竟然都有意划编六国青壮让其操练?”   看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吧?始皇帝重新回到座位有翻看吕哲上报军情的那道白娟,这一次他看的是关于战事的汇报。   作为秦帝国的皇帝,嬴政其实不太懂兵法,不过吕哲写的时候就像是在写小说那样将经过详细的写出来,那种怎么分配怎么调动又是什么用意的描述,看得不懂兵法的嬴政也能想象得出是怎么样的场景。   “将徐岩也唤来!”始皇帝觉得应该找一个知兵的将军过来看看。   差不多是在始皇帝吩咐完,外面传来应命声,又说王绾、李斯、蒙毅、姚贾已经在殿外等候。   四人进来时都在观察始皇帝的脸色,他们除了上朝的时候已经很久没有遭到额外的召见。   等待行礼过后,始皇帝没有让他们就座,径直道:“你们拿……”扬了扬白娟,“拿去传阅。”   始皇帝的这一番作为令私人颇为奇怪,不过蒙毅倒是反应不慢当下就走过去恭敬接过白娟。   这幅场面其实比较随意,要是正式的场合,始皇帝旁边会有宦官或者女官伺候,蒙毅也是和嬴政太熟了才敢走过去,换做其余人会担心还没靠近就被某个地方射出来的弩箭给杀了。   白娟的字数真的有些多,里面的内容也太过匪夷所思了一些,本来有些随意的蒙毅后面认真看,足足看了一刻钟才看完。他看完下意识地闭上眼睛,那模样分明是在默记什么,也是在思考白娟的内容代表着什么。   “吕氏哲?”蒙毅自然自己的这么个人,他心想:“传闻吕氏哲在阳周县拿民玞当士卒练,那些士卒似乎练得还不错?即会奇技又会兵法,且带兵还不错,当初倒还真的没看得出来。不过……这个倒也大胆,竟是带着临时整编的两万多人就敢去迎击瓯越、闽越、桂越三越联军,最不可思议的是最后还战胜了?”   王绾也看完了,看完之后脸色大变。身为国尉有权调阅任何关于战事的文件,他上任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查阅以前关于匈奴和百越相关的战报,对匈奴和百越可以说是有一定的了解。   匈奴和百越人其实有一个共同点,这两个部族都缺少金属兵器,匈奴人是马背上的胡人哪怕缺少兵器也不好对付,百越人却是不同。   自大秦与百越人摩擦不断之后,国尉署像是在研究匈奴人那样研究过百越,百越是一个擅长在森林环境下偷袭的部族,正面会战的战斗力其实不强。   王绾看见白娟吕哲所写,三次作战基本都不是森林的环境,战事的经过也写的比较清楚,他还是相信吕哲真的是带着两万多人击败了十万百越的,只不过吕哲所写的那些战法还需要推敲推敲。   身为国尉,王绾和蒙毅的想法也不太相同,他所关注的是白娟上吕哲写的那些关于动乱会祸及南郡周边郡县的事情。他心想:“动荡在所难免,不过南方各个郡县陷入兵灾倒是夸张了。”   李斯和姚贾对兵事都不太了解,他们从白娟上看到的是另一个意思。吕哲暂领主将之职,这完全是符合秦军惯例的事情,毕竟正副统帅包括校尉、军侯全死了嘛。只是他们觉得那些高于吕哲的军官死得也太蹊跷了一些,怀疑这里面有什么猫腻。   始皇帝在四人传阅白娟的时候也在心里面思量,他也同样认为吕哲说得太过严重,南方各郡是会被波及到形成动荡,但是在大秦如日中天的时候谁敢浑水摸鱼酿成大乱?!   至于吕哲自己用猜测口吻描述的六国旧贵族会起兵的事情,不但始皇帝不以为然,哪怕是看后的王绾、李斯、蒙毅、姚贾也觉得根本没那个可能。   应该说秦国的高官们太自信了,还是他们把天下间除了自己以外的人想得太无能了呢?   这个时候始皇帝和王绾似乎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近段时间各地已经有不少官员上报民情不稳,也不是没人上报过关于南方郡县动荡的事情。而这两个在场有权管军事的人,一个忙着追求永生,一个整天扑在匈奴和百越的竹简上,似乎没怎么去关注过那些。   李斯是廷尉,不过他在秦国有“万事通”的美称,似乎发生点什么事他都知道。他对最近各地的上报倒是有一些印象,可是他是管刑法的,现在也不好提醒。要是真的提醒岂不是告诉始皇帝自己把手伸的太长了?   蒙毅呢?他这个内谋则是完全在忙关于北疆的事情,毕竟他的哥哥蒙恬现在是北征将军,即将率领大军与匈奴展开战争了。   几人交换着意见,对于还没有明确的事情,身为臣子的人倒是不敢太快下定论,统一的论调就是先派人查探一下。   始皇帝倒是还算清醒,他认为查是一定要查的,只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应该提前最好相应的准备。   他们谈论着白娟上的内容,倒是上报者吕哲根本没被提起过。似乎这样也不是什么值得意外的事情,他们除了皇帝就是中枢大佬,谁会去把一个军侯……哦,是南郡的一个临时主将当人物。   徐岩来了之后,白娟到了他的手上时吕哲的名字总算是有人提了,这位徐氏家主倒是把吕哲率军作战的战法好好地夸了一通,不过到了涉及南方各郡动乱的内容,他与那些大臣一样选择避而不谈。   或许是迷信,或者是命运,不同的掌权者,经过似乎是一样。   嬴政是根本不相信那些人会那么大胆……   胡亥则是没那个智力或者说被瞒骗……   但是,为什么秦国中枢就那么看不起那些六国旧贵族,哪怕已经有人上报他们举兵反叛了,依然没人当回事? 第0154章 各方动向   以始皇帝为首的一帮大佬对吕哲的上报真的是不以为然吗?其实国家无小事,怎么可能知道南方动荡还觉得无所谓呢。只是始皇帝没有表态,包括王绾在内的所有大臣不知道嬴政的想法,每个人都不愿意说出心里的想法罢了。   一个没有在场的人物却是意识到这是一个“天大”的消息。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也收到吕哲信件的赵高!   官职为中车府令,掌管着皇城在内所有马车,赵高还因为始皇帝的信任代为保管天子六玺,可以说官职不高却是大秦一个十分关键的人物。   天子六玺的重要性在平时其实比传国玉玺要重要的多,那是一些发布政令的重要印玺,要是始皇帝发布命令没有盖章,底下的人根本不敢依令行事。任何没有天子印玺的命令都是矫命,只有盖了印玺才算是皇命,因此可见六颗不同用法的印玺是多么重要。   当吕哲的信件传递倒赵高手中的时候,他看了里面的内容的第一个反应是,大秦的南方要反了天了。   吕哲写给每一个人的信件内容都不同……   国尉署的那封多达五万多字基本是在叙述式的介绍发生过的事情,里面没有一点加油添醋,虽然有故事性却不存在任何的猜测。   本来是要写给蒙恬结果被蒙毅拿去,毕竟蒙恬确实不在咸阳。那些封信件则是一些闲聊加上讲故事,蒙毅只当是吕哲要套交情什么的,根本没当回事。   写给徐岩的是以晚辈在向长辈进行问候,同时隐晦的点出南方即将大乱的消息。提示如果徐氏想获得什么做点什么,那就要提前做好准备。   写给赵高的那封就比较诡异了,不但将屠睢和任嚣的明争暗斗写出来,更是将夷陵爆发的动乱描述成是因为正副统帅的争斗才引爆,其中将南方的一些旧贵族包括项氏想干什么给写了出来,期间还加入非常多的猜想。   吕哲的猜想显得很有根据,特别是将范增前去蛊惑六国遗民的经过描述得绘声绘色,躲在会稽郡的项氏在做什么也依靠自己的猜想描述出来,赵高一看有些将信将疑利用皇帝近臣的便利去查阅会稽郡的典籍,一看之下果然发现了一些端倪。   有很多事情在没有得到“提示”前哪怕看到了都会省略而过,但是得到“提示”之后就不一样了。赵高查阅会稽郡的典籍发现很多细节,比如某个县的税金比较多,那个县里面又有很多需要用到劳力的作坊。   税金多是交易的次数增加、贩卖的货物多,虽然无法查出到底都卖了什么东西,可是这个县本身就是个穷乡僻壤,又不是什么交易集中地,那么一定是粮食上的大宗交易多了才会产生那么多的税金。而且呢,没有什么特产的县,那里需要那么多作坊干什么?这足以说明很多东西,看出那就是一个异常!   得出这个结论,赵高对吕哲发来的信件内容就信了大半,他又去查阅南方各郡近一个月发来的公函,看到的是大量反应民情不稳的内容。结合之前各个郡县的人口流动,包括税金一方面的信息,他才完全相信吕哲的判断。   从种种蛛丝马迹来看,南方各郡的动乱早就埋藏下来,那些躲藏起来的旧贵族每时每刻都在等待机会,南郡的混乱只不过是一个诱因。   说真的,要是始皇帝或者国尉王绾有心去查一查南方各郡的典籍,以他们的便利可能查出来的踪迹会比偷偷摸摸查阅的赵高查出更多。   意识到南方各郡是真的要大乱了,赵高脑袋发懵了半天,有些拿捏不定要怎么办。   吕哲成了南郡的主将,这点十分出乎赵高的意料。是屠睢将吕哲调到南征军的序列,不过赵高自觉也出了不少的力气给予方便。   后面,吕哲后续递送的信件又陆陆续续到了咸阳各方手中,连续得到吕哲信件的赵高对南郡发生的事情越来越清晰。其余各方因为不重视或者由自己思虑的关系,倒是表面上没有做出什么反应,不过暗中的准备已经在展开。   连续得到信件的赵高觉得吧,吕哲果然不负他的栽培,心想:“安排这颗棋子果然是安排对了。”   没错,赵高是真的想要在军方有话语权,他前前后后安排了不少人进入军队,可惜的是因为秦军讲求有军功才能晋升,安排进去的人可能是能力有限还是什么,大力栽培之下也不过才出了一个校尉五个军侯。   赵高的弟弟赵成依靠大量资源只成了军侯,掌兵不过才五千,驻扎地倒是离咸阳不远,在三川郡的渑池。   五个军侯有三个在北疆军序列,一个叫董翳、一个叫赵平、一个叫狄英。余下两个都在代郡那边。   吕哲不过是赵高笼络的很多人之一,没想到吕哲现在成了南郡主将。按照吕哲自己亲笔述说麾下更是有了五万部队,这对于赵高来说可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当然,不是说赵高想要谋反还是什么,他没有多余的心思,只是觉得始皇帝衰老太快且身体也越来越不行了。身为皇帝近臣的他,亲近自己的始皇帝一死,那下一任皇帝可不见得会像嬴政那么宠信自己,失去皇帝的宠信那他就什么都不是了。   而且,赵高心里还有一根刺,那就是长公子扶苏对他的态度越来越恶劣,始皇帝又十分喜爱这一位长子,可见始皇帝宾天后大秦下一任皇帝应该会是扶苏。   下一任的皇帝不喜,这对于赵高来说太要命了。   近期因为长公子规劝始皇帝不要迷恋丹药一事,赵高因为多次阻扰已经与扶苏起过冲突,而会阻扰不过是始皇帝下的命令,他只是遵命行事。   已经与长公子有矛盾的赵高不趁着始皇帝还健在,手里还有点权力和便利加快速度给自己营造出一些势力,等待死皇帝一死,长公子扶苏登基后,他可能连安享晚年的机会都不会有了。   “造化弄人啊,原本以为在很久以后才会有作为的吕氏哲,现在已经成了南郡的主将。”赵高眯着眼睛:“他也有给其余人写信,不过刺探过来的消息那些人得到的信件没有我这边多,也没有我这边那么详细。看来这人倒是真的倾向于我?既然是这样,那就帮忙发发力!”   赵高知道吕哲已经向国尉署警报,而似乎现在的朝臣也大多知道南方的事情,只是始皇帝没有表态大家也就不敢提起,深怕惹怒越来越反复无常的始皇帝。   不得不说,始皇帝没有得到真情实据之前,真的对南方将会酿成无法收拾的大乱的言论有些不以为然。这是身为一统六国伟大帝皇的自信,也是黑冰台还没有探查回报之前的不确认。   赵高也跟始皇帝提了几次,对于赵高这个自小陪伴自己的近臣,始皇帝倒是说了一些心里的打算。原来始皇帝已经下令各地的一部分驻军朝三川郡集结,相应的物资也在筹集之中。   谁也不知道始皇帝在做准备,更加不知道这位伟大帝皇心里的打算。   赵高倒是知道一些,他是一个极其会揣人心的家伙,心中猜测有一些人要倒霉了。   包括六国旧贵族在内的所有反秦势力,始皇帝会不知道有这么回事吗?在他看来这些人不过是跳梁小丑,根本不足道哉。   始皇帝在意的是内部,既然有那么多人想要反秦,那么已经在秦国为官的原六国出身的臣子呢?他就想看看这些臣子都会干什么。   对于秦国来说,南方各郡虽然已经攻取,不过实际的控制力度一直都不是百分百,那些郡县对国家的贡献说实话也不怎么样,有时候甚至还要拿老秦地的资源去救济。   南方郡县乱了没什么,最好是将那些意图不轨的人全部勾引出来,抱着这样的想法始皇帝真的不在意南方各郡会乱成什么样。不得不说,这样处理方式有很大的气魄,嬴政选择这样不愧是统领秦国吞并六国的始皇帝。   有时候不作为就是最大的作为,至少很多时候真的是那样。   赵高猜出始皇帝的心思后不敢再有什么作为了。他本来还想着看吕哲那么识相的份上给讨个名正言顺的官职,或者在后勤上创造机会给予便利。现在始皇帝那么一搞,他只能选择沉寂下来。   而似乎,始皇帝表面上不重视还在南郡抵抗的吕哲,其实心里倒是在摆弄棋盘。   到目前为止,南方的各个郡县的官员只有吕哲在对咸阳中枢进行十分详细的汇报,他上报给中枢的军情不像是其他人那种慌乱或者随意猜测的片面。   可能也正是因为只有吕哲的情报显得有用一些,始皇帝是真的记住有吕哲这么个人。   夷陵的暴乱有蹊跷?屠睢和任嚣这两人不堪重用?吕哲成为临时主将的过程有些离奇?这些始皇帝都心里有数,不过身为皇帝有自己的“视觉范围”,他现在不会去在意这些,关注的是全局。至于这件事情里有什么猫腻,他完全可以在事后慢慢查清,来个秋后算账。   “完全没有援助也是不行。”筹划着什么的始皇帝笑得有些冰冷,“他给赵高的信函多了一些,那么……”   接下来的几天就有些令赵高迷惑外加担惊受怕了,始皇帝几次有意无意的问及赵高的女儿,更是暗示赵高可以用自己的私财赞助一下吕哲。   懵了啊,赵高真的是发怵了,他意识到始皇帝肯定知道吕哲频繁送信的事情,心惊之下也就默认始皇帝认为自家女儿属意于吕哲的误会。   不过这么一来倒是事情好办了,赵高是一个未达目的不计小节的人,既然始皇帝误会自己女儿与吕哲的关系,那么他做一些事情也就符合“伦理”了。   应该说是顺水推舟,反正始皇帝已经有了暗示,那么赵高就开始了自己的动作。   赵高的家财其实不能算多,不过他在陇西倒是有一块牧场,拥有十分庞大的牧畜群,像是牛、马、羊之类的不算少。   陇西一直是一个出产战马的地方,赵高拥有数量众多的马不代表有很多战马。马需要经过驯化才能成为战马。   赵府开始寻找买家,卖出牧畜换取现钱,派人前去巴蜀购买粮食。   为数大约只有三千左右已经驯化的战马本来是要贩卖给北疆军,不过北疆军的战马来源多得是,想必少了三千战马也不是大事,赵高请示始皇帝之后也就留了下来。他已经得到始皇帝的默许,要将这些战马想办法弄到南郡交给吕哲。   “看来也就只能假戏真做?”迫不得已之下自觉付出非常多的赵高召来自己的女儿,对着她说:“为夫给你相了一个丈夫,他现在在南郡率军作战,等事态平息了父亲就让你们完婚。”   那是一个大概十五六岁的女子,只见她一张鹅蛋粉脸,长方形大眼睛顾盼有神,身量略显高挑,身着一件白色的丝质长裙,腰间系着红绳垂下一块压着裙摆的玉佩,整个人不但凹凸有致且恰如一枝洁白的牡丹。   她听见父亲那么一说有些意外,眨着大眼闪了闪睫毛,启动红唇问:“还请父亲告知他的名字?”   赵高有苦心里清楚,不过表情上却带着微笑:“吕氏哲,年方二十,出身自陇西,长相端正,熟读兵书,现下统帅几万大军正在与南方叛贼厮杀和抵御百越。”   既然已经开了一个头,那么赵高也就让自己的女儿坐下,缓缓地讲起了吕哲这么一个人。   名唤赵婉的赵高独女,她听得很认真。   南郡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吕哲给赵高的信件中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内容也不完全属实,一些修饰和扭曲事实在所难免。不过吕哲没有傻到添加一些夸张的东西进去,毕竟发生了什么事后还是查得到的。   听赵高讲完,赵婉只是点了点头:“倒是一位善战的丈夫。”   这年头的“丈夫”其实不是老婆用来称呼老公,其实大概就是一个了不起的男人的意思。   赵高见女儿似乎不排斥心里也就安心了一些,他脸上的笑容不再是伪装,倒是有几分出自内心了。   远在南郡江陵的吕哲,他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因为始皇帝有自己的图谋,赵高也无可奈何的默认始皇帝的误会,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成了赵高认定的女婿……   其他接到吕哲信件的人中,蒙毅得到的信息最少,他也根本不会将注意力放在南方一个小小军侯写来的信件上。   要是蒙毅知道因为南方混乱,蒙氏谋划了好几年的北疆计划会搁浅,那么他肯定会十分紧张地建议始皇帝趁混乱刚刚爆发快去镇压。   蒙氏谋划北疆做出了非常多的努力,现在一切的谋划和付出总算要到了收获的季节,南方那么一乱蒙氏的北疆计划是肯定要被打断的。幸好也是蒙毅根本不把吕哲信函上的内容当回事,不然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激烈的事情。   徐岩其实是相信吕哲信件上的内容,不过在始皇帝没有举措之前依然是没有什么表示。他最近做得最多的就是查看南方的地图,也在查阅南方各郡的宗族、部族关系,更是研究起了百越人的生活习性。   徐氏的这位家主会这么做的理由很简单,秦国大批在统一之战中表现优异的老将告老,一些新的将领也还没有成长起来,现下秦国可以说正处于一种相对比较尴尬的“新陈代谢”阶段。   始皇帝肯定会派遣将领前去南方平叛,那么挑选谁率军就成了一个关键。   秦国目前很多官职其实是空闲的状态,例如征南将军、征东将军、征西将军就还没有任命。   蒙恬现在是征北将军,余下的东、南、西三个“征”字级别的将军中,其实征南将军是应该任命给屠睢的。可是屠睢以前是国尉,算是三公之一,怎么可能降级来担任正南将军的职位?   要是派军南下平叛,那么谁来担任征南将军呢?   秦国目前的战将不多,蒙恬算是最为有名气和凸出的一个人,王氏的王贲因为王翦的关系也一直被称为将门虎子,然后就是已经呈现老迈的冯劫。   徐岩想了又想,老迈的冯劫是不可能了,始皇帝最近才将冯劫专任为九卿之一的御史大夫,那么始皇帝只能从他和王贲两个人选中来任命。   现下还没有所谓的门阀或者是世家,那是到了汉朝之后才会出现的社会现象,现在哪怕再强也只是氏族这个级别。   王氏是强于徐氏很多的一个氏族,王翦在统一之战立下过很多大功勋,王贲因为其父王翦的告老举动深得始皇帝的喜爱和信任。可以说,徐岩要是想角逐正南将军的这个职位王贲是一个很大的竞争对手。   “看这孩子的信件,南方的暗流真是汹涌无比。这次一乱,那么波及到的郡县肯定多。”徐岩揉了揉太阳穴:“动荡越大,机会越高,这正是徐氏一展宏图的机会,万般不能过错。”   好吧,虽然吕哲跟徐阳结拜,可是徐岩从来都没把吕哲当回事,以前都是“小子”“那人”的称呼,现在徐岩估计又要用到吕哲了,称呼又换成了亲昵的“孩子”。   不得不说,只要是氏族的家主,还真没有一个不现实的。而赵高呢?赵高哪怕是皇帝的宠臣,可是依然没资格成为赵氏——也就是氏族。   所以吧,赵高虽然险诈,可是和徐岩对比起来,应该说做人其实没那么现实。   空旷的大厅,三面无墙之下,夏风吹拂着徐岩的胡须和散下去的头发,他眼眸没有焦距地看着前方,嘴里呢喃:“七个郡县,那里躲藏着多少原六国贵族?按照那孩子所说,会稽郡的项氏的威胁会非常大。楚国的王孙也有流落在民间?那时候要是楚人推出某个王孙,楚国真的有可能成功复国?旧楚一旦复立,余下各个各地呢?”   可能和许多大臣一样,徐岩也不理解始皇帝为什么知道南方大乱后还能沉得住气,这一切实在是不符合始皇帝那火爆的脾气。   “难道是陛下沉迷于仙丹,无暇去……”想到这,徐岩自己摇了摇头:“陛下不是这样的人。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呢?要是以前,陛下早早暴怒发兵血洗千里。陛下到底在想什么呢?”   正思考着,家老踩着小碎步前来禀告,说是中车府令来访。   “赵高?”徐岩愣了一下,复又眼神一凝:“赵高来做什么?”   亲身出去迎接,徐岩和赵高有说有笑又回来这个大厅。   赵高其实不是第一次来徐府,一见之下这里微风习习倒是一个纳凉的所在。他听人说徐岩很喜欢待在这个空旷的地方思考问题?   徐岩平时会客其实并不在这里,而会是在比较正式的客堂,之所以将赵高请来这里其实是有含义的。他相信以赵高的聪明应该懂得那层含义,邀请就坐后就开始面带微笑准备闲聊。   赵高听说这个大厅是徐岩很私人的休息场所,从不在这里会客。现下,他自然不是为了闲聊而来,既然徐岩有那层意思,他也不想浪费时间。   “想必将军已经知道高前来是要做什么?”赵高做出了必要的试探。   “府令?”徐岩想了想决定不藏着掖着,“岩自然是猜得出的。只是不知道府令这是……?”   “吕氏哲与徐氏阳乃是刎颈之交。这点没错吧?”赵高选择单刀直入:“现下,将军恐怕收到不少来自于吕哲的信函,应该知道南方发生了什么,也能推测得出这对‘有心人’意味着什么?”   徐岩眼皮一跳,他真的没有想到赵高会这么直白地说出徐氏想借这一次事件谋求好处的打算,一时间笑容变得僵硬。   似乎是发现徐岩脸上表情变得尴尬和一丝丝的恼怒,赵高笑了笑:“人之常情嘛,那些装作不在意南方的人们,他们也有这样那样的打算,其中王贲不止一次去找君上,与君上聊起王翦将军灭楚的大功劳呢。”   徐岩心里无比的震惊和紧张,尽力控制脸上的表情,可是哪怕再怎么控制脸色都会有些僵硬。他看着说话的赵高,心里捉摸不透这都是个什么意思。 第0155章 兵发黔中   整个南方动乱的起始点是南郡,它经过两个月之后已经基本被吕哲掌握在手中。   南郡位于长江中下游地段,根据现代的矿产分布图来看,这里的金属矿产的种类非常之多。不但出产铜和铁,乃至于金银这种贵金属都有出产。   目前这个阶段,吕哲派出去的人是有找到矿产出产地,可惜的是由于这年代的开矿技术还不成熟,哪怕知道哪里的地下有矿产也很难挖掘。不过,一些露天或者比较浅的铁矿和金银矿开拆起来倒是不难,现在找到的已经有两处铁矿、两处银矿、一处金矿正在做业。   铜矿是现今最为宝贵的矿类,之前在越城那边就有两座铜矿早被开采,后面除了恢复开采倒是没有再发现新的矿点。   吕哲对治金只是有很浅薄的概念,无法对其进行有效的整改。   所幸现在的社会对铜的利用已经达到顶峰,依靠两处铜矿的出产,兵器的来源虽然不大,但是还算稳定。对铜矿的治理除了制造兵器之外,一些铜块也被堆积起来,它们还没有制作成钱币。   之所以不制作成钱币不是没技术,而是私自制造钱币在秦国是不允许的,吕哲要看看动荡会到什么程度,再来做下一步的选择。   到目前为止,夷陵和江陵附近的防御体系,那些主要要道的兵堡和一些地段的烽火台已经全部建立完毕。个别先建的设施已经拆封投入使用,后面那些新建的设施还需要等待固化。   对于夷陵和江陵中间那片平原的改造还在进行之中,现在也就清理出大约八百顷左右的田地,还有两千多倾的土地正在加紧清理。   现在离再次耕作的季节还有四个月左右的时间,不出意外的话那块平原春耕时节应该可以利用了。如果事情再顺利一些,只要再支撑一年吕哲有了那三千多顷的田亩的出产,是不会再缺粮了。   那些田地吕哲也想好了要怎么做,他会一部分以租的模式给一些六国遗民或者本地人,大部分则会给屯田兵来耕种。   除了夷陵和江陵中间先开发一片耕田,南郡其它地方属于官府的土地吕哲也有意开发。当然,前提还是要看这次的动荡会是什么规模,算是他预先做的几套方案之一吧。   随着吕哲控制整个南郡,那些县全部归入管理,对整个南郡的了解必然会得到加深。   南郡大部分经过动乱的县,它们的人口锐减程度并不是太严重,不过战乱的破坏力不止是会造成死伤,对经济的破坏力其实是非常大。   一些亭、里在乱兵和百越人重复的经过和袭击之下直接变成了废墟和平地,个别的乡也在战乱中成了荒无人烟的区域。   这个时候的农作物不可能栽种在县城里面,只能是郊外和乡下地区。战乱期间,由于人口往县里跑,郊外和乡下无人看守的农作物必然会被乱军或者是百越人破坏。   吕哲查看各地在战乱得到平息后汇报过来的公函,直接消失的亭数量有二十六个、里有八个、乡有一个。被破坏得不像样的地方更是多不胜数,农作物的破坏更是达到触目惊心的地步。   已经快到收获的时节,各地的黔首看着那些被破坏或者烧灰的农田各个泣不成声,没有收获又经历战乱的人们,无不在担忧交不起赋税该怎么办,来年没有粮食又该怎么应对。   很多县令(长)都向江陵发出请求函,乞求吕哲能够向咸阳中枢汇报实情,不敢奢望咸阳中枢能够发粮救灾,就求着减免或者免去当年的赋税。   为了达到目的,各地的三老已经很多次到县里请愿,哪怕是比往年更加严重的徭役他们都愿意,只是乞求今年不用交粮食。他们连吃饭都成问题,实在是没有粮食可以缴纳了。   吕哲也亲自下乡观察过实际情况,大量农田被破坏后的黔首们确实已经无力缴纳赋税,然而现在才乞求咸阳中枢免除赋税是很不现实的。   每年的秋季就是缴纳赋税的季节,现在发公函起码也要一个半个月之后才会到达咸阳,那正是缴纳赋税的时间,等待又是一个半月咸阳回复过来根本来不及。   现下秦国正当用兵的关头,以吕哲猜测也根本不会免除南郡的赋税。这与无视黔首死活无关,更不是人情还是什么的。南郡可以用兵灾的理由不缴纳赋税,其它郡县就没有相应的理由吗?在这个紧急时刻开了一个口子,其它地方效仿之后国家还要怎么收税,没有赋税国家怎么用兵。   然而,吕哲无法去和他们那么说,他只能尽人事地发公函到咸阳。   哪怕是秋季的粮食收缴上来,今年南郡的粮食出产也很难养活全郡一百多万人,吕哲已经可以断定再没有外力帮助下饥荒无法避免。他没办法凭空变出粮食,只能喊来部下们希望能想出一个应对的法子。   不得不谈起一件事情,由于大规模对长江和云梦泽的渔业和捕杀,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但渔业的收获越来越少,云梦泽外围的动物也几乎消失踪影。   一直短缺的粮草因为捕猎和渔业的减少已经下降到警戒线,再没有新的粮食渠道,不用等待叛军或者百越人来攻,他们在两个月之内必然会因为缺粮而自行崩溃。   “军队的列装还算顺利,目前几支主战兵种的列装已经完成了七成。差不多再有半个月左右,剩下的部队也将完成列装。”吕哲看着下首的部下们:“既然缺粮已经无法避免,军队的列装也即将完成。你们说说,应该怎么来度过这个危机?”   他们或是低下头,或是怔怔出神的表情。可能有人会在心里想:“主将这么足智多谋和见多识广都无法解决,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这支部队里面有善战的将领,有对民生管理熟悉的行政人员,却是一直没有出现相应的谋士。   在很多时候,吕哲是自己担任“谋士”的角色,他不是不想招募智力超群的人才,可是张贴公告后效果寥寥。不是说没人前来应征,而是在吕哲看来那些人真的不怎么样,哪怕是想挑出一个人来做“千金买马骨”的典范都没有人选。   见到无人说话,吕哲心里的失望感很浓,不过也不好表现出来打击众人的积极性。他环视了一圈:“那我先来开个头吧。”   全部的人赶紧坐得端正一些,向吕哲行注目礼。   “能够开发的已经在开发,各地对山林河流的利用已经达到极致,撑到入秋虽然艰难却也不是不行。”吕哲站了起来,他步下主位来回走动:“秋季收割之后,由于道路不通交上来的赋税会留在江陵,但是那些粮食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这是国家法度,不可轻破。”   走到悬挂山川舆图的架子前,吕哲看着地图静了下来,他看的是被百越蚕食掉的黔中郡。   黔中郡一直以来都没有多少老秦人,不过当地还是有不少原楚国人。自被百越蚕食之后,瓯越的首领译吁宋似乎也没怎么去为难那些在当地生活的楚人,甚至学着秦国的统治,向还在那里的楚人进行赋税政策。   吕哲从种种刺探到的情报来想,瓯越人既然要向生活在那里的人收税,那么是不是能理解成那里也有人种田和做买卖?   现在还愿意生活在黔中郡的人,他们大多是不愿意接受秦国统治的民众,应该是觉得哪怕被瓯越人统治都比秦国好。那么吕哲是不是可以把他们视为“化外之人”,不用去顾忌他们的感受?   南方战火连天之下,除了黔中郡的生产不受影响之外,其余郡县包括南郡在内的生产力已经大受打击,吕哲当然会把目光注视在黔中郡。   “早先我们制定过以战养战的策略。”吕哲重新回到主位坐下,“现在是到了执行的时候了。”   有人精神一振,也有人深皱眉头。   “主将。”一直作为先锋角色的季布站起来行礼:“说吧,我们打哪里?”   那些文职人员之所以皱眉的理由非常简单,缺粮状态下再大动干戈,似乎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不过他们也找不到理由来反对,因为哪怕什么都不干也会缺粮,那还真的不如拼一把。   “黔中郡!”吕哲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看见许多人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笑道:“之所以不选择长沙郡、衡山郡、庐江郡,想必大家是清楚的。”   燕彼“呵呵”笑了几声,说:“当然清楚。这三个郡哪怕攻取下来也要养活当地的黔首,那还不如不攻。黔中郡就不一样了,我们不用担心打下来后要怎么去养活那里的土著,而且那里没有受到战乱的影响,现下正是收割的季节,攻下来正好夺取粮草。”   吕哲看一眼部下们,不过他们还是像以前那样,除了附和之外根本不会提什么有益的意见,更别提什么反驳的话了。   “那么……我们就把黔中郡的光复作为接下来的目标。”吕哲说完又站了起来,他来到地形图下:“我们的先头部队渡过长江之后先建立一个桥头堡,等待后续部队渡江就直扑临沅,攻下这个靠近长沙郡的县。”   这么安排有两个作用,其一是黔中郡的县着实不多,临沅是一个相对比较大的县城,控制这里就能够掌握黔中郡到长沙的要道,同时还能控制住沅水;另一个主要的目的还是利用地形对长沙郡形成扼制,毕竟那里的吴芮部队已经膨胀到一个比较恐怖的数字。虽说吕哲现在与吴芮还没有起冲突,不过在战略上先下一个先手总是没有坏处的。   吴芮与吕哲的年纪差不多,他不过是多了吕哲五岁。自从长沙郡大乱之后,他喊出“保境安民”的口号很能吸引人,短短两个多月就聚拢了十五六万人。   吕哲对于隔着一个云梦泽的吴芮的关注其实比较多,他原先的设想是留这么一个人可以挡住百越人北上的道路,可是事态总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预料中收复南郡可以得到粮草补充的设想已经破灭,吕哲等待认清这个事实的时候吴芮麾下已经有五六万人。   那时候吕哲的部队正在整编不适合大举出动,他派出一个叫安桥的文士前去长沙郡寻找吴芮,打算做先期的接触,如果可以的话就将吴芮的人马进行收编。   安桥这个安陆出身的文士虽然没有太大的才能,不过倒也是能说会道。他倒是顺利见到吴芮了。   吴芮得知安桥是南郡秦军主将派来的人时显得很客气,礼数上的尊敬让安桥误以为吴芮惧怕军容鼎盛的吕哲。   安桥几次的试探过后,吴芮也表示没有造反只是在秦国无法控制的时候为了保护乡亲才不得不聚众自保。   吴芮的表示让安桥大为振奋,安桥认为吴芮既然是为了保护乡里乡亲,那么应该不会拒绝吕哲的招揽才对,毕竟吕哲现在不但是南郡之主麾下更是士卒十余万。   可是呢,等待安桥提出让吴芮归于吕哲麾下时,吴芮虽然没有明言拒绝,可是那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最终,安桥待了一阵子被吴芮礼遇送出长沙郡境内,无功而返回到江陵。   吕哲其实也知道招揽吴芮不是那么容易,他现在才是一个临时的主将,正式官职不过才军侯、爵不过是公大夫。他从安桥描述的态度上来看,吴芮也没有表现得敌视,那么在自身打不起大仗的时候,发兵攻打只是为了自保的吴芮也就没有必要。   “季布依然是先锋,你的任务是逢山开路、遇河搭桥。”吕哲说完看向季布。   季布站起来大声应“嘿!”,那表情有着说不出的骄傲。   “中军由我亲自统帅。后军由共尉率领。”吕哲说完看向燕彼、苏烈、娩杓,他顿了顿:“这次动用的大军包含辅兵在内只有五万,余下的部队会留在南郡驻防。留守主将为苏烈,燕彼负责行政,娩杓负责监督各地的工程。”   五万中只会有两万是战兵,余下的三万都会是辅兵性质。   两万战兵中季布原先的部队除开那些被划出去驻扎在南郡各地的驻军,他的本部还有五百弩兵、一千长矛兵、一千弓箭手、两千五戈矛兵;吕哲将会亲率三千朴刀兵、三千戈矛兵、一千弓箭手、一千弩兵、一千长矛手、还有五百甲士亲卫和五百骑兵;余下的三万辅兵将全部交给共尉。   虽说是辅兵,但是按照吕哲的要求,那些辅兵也经过一定的训练,只不过战力无法与战兵相比罢了。   让分配到任务的军官下去准备,吕哲留下燕彼、苏烈、娩杓三人。   苏烈已经编练出将近五千的重步兵,列装的数量也有将近两千,满心打算在下一次作战长发挥出令人惊讶的作用。可是现在被任命为留守大将,出战的部队更是没有重步兵的份,他内心的失望在所难免。   “这一次是以抢掠为目的,作战的要求是大迂回和快速,重步兵不适应这种作战。”吕哲安慰道:“这一仗的时间不会很久,大概一个多月就会结束。那时候咸阳的命令也该传达到南郡,那时我们估计要配合三川郡、陈郡、泗水郡的部队夹击南方各郡的叛军。烈,你要加紧操练了。”   苏烈还是难掩失望神色,不过倒是恭敬的应:“嘿!”   吕哲又道:“南郡除开西北边的巴、蜀、汉中之外,它还连接着衡山郡、长沙郡、庐江郡。这三个郡目前除了衡山郡还有驻军在与叛军作战,长沙郡、庐江郡已经是沦陷状态。你要随时注意来自这三个郡的威胁,各条有兵堡的要道有烽火可以示警,一些小路也要随时注意。”   苏烈想了想,问:“衡山郡的邾县盘踞了五千多的叛贼,那里离南郡只有一水之隔,是不是应该加派驻军?”   吕哲在邾县附近的安陆留有三千驻军,安陆本地更是有三千的郡县兵,合起来已经有六千人的部队。不过那些叛乱的郡县很多都是郡县兵反水,而后才被里应外合攻取,倒是真的要防备这一点。   燕彼插话:“南郡各地目前的郡县兵总数还有三万左右,军主不如下令将他们集中到江陵来?”   要是能做吕哲早做了,郡县兵都是当地出身,与之本地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南郡的局势虽说已经渐渐恢复稳定,可是现在调动郡县兵难免会刺激到当地的豪绅或者是大族……   “不!”吕哲十分干脆的拒绝,而后笑着说:“南郡有影响的各地豪绅和大族,他们家中的嫡长子或是大才已经受命征召来江陵,没有必要再去做那些画蛇添足的事情。烈,你只需要让驻军多加关注邾县的动静,增兵就不必了,以免刺激安陆的郡县兵。”   燕彼心里有些不以为然,不过倒是不好再说什么。以他的思想来看,嫡长子和大才什么的只是起到一个人质的作用,那些宗族真的要干什么根本不会顾及那么多。   “彼。”吕哲拿来另一份南郡地形图铺开:“你的任务比较重。”指着地形图上那些画了“X”的地方,“这些乡里已经没有重建的价值。”又指向化出来要作为耕田的平原,“你统计一下将这些失去家园的人迁移过来。这里已经建城有八个兵堡,你可以在这里、还有这里……”,指了指江边不远处的几块地,“在这些地方安顿他们。”   规划的地方都比较有针对性,一般是作为夷陵和江陵的防御连的一个环节。   心里有数的燕彼频频点头应命,他对民政并不陌生,重新规划后的居住地依着水源,同时也能为新建的城市作为“子城”存在,以后要是扩建城池可以将这些子城再包含进来。   吕哲的建城规划只有少数人知道,燕彼恰恰是“少数人”之中的一个。   江陵能够作为南郡的首府与之地形是非常有关系的。它再和夷陵“合并”起来是一个依山傍水的环境,更不用说它附近还有那么大的一块湿地作为屏障。   规划出来作为新城池的所在要是建设妥当,那么不但会拥有将近三千倾的田亩,旁边那条长江也能保证水源,占地非常广的新城池生活个几十万人根本不在话下。   新城池的区域十分有利于防守,这是很多人认同的优势之一。要是再把几条道路扩建一下,将它和旁边几个郡的要道连接起来,那么不但可以作为南郡的新首府,甚至可以作为几个郡的主要政治中心。   从这个规划中,燕彼能看出吕哲的野心很大,要是新城池真的能够建成,再结合一些新的举措,哪怕是作为一国的首都都完全够资格了。   苏烈和燕彼得到嘱咐后自行退下,刚刚还有不少同僚在娩杓没什么,现在只剩下他和吕哲却是显得有些拘束外加尴尬。   会这样的理由很……怎么说呢,是很搞笑的一件事情,一切是因为娩杓看上的那个寡妇不知道犯了什么神经找到了吕哲,然后跪下哭哭啼啼地一番哭诉,大意就是为什么不让娩杓娶她,她没有了可以依靠的男人该怎么活下去。   那个寡妇叫什么吕哲并不知道,他倒是在寡妇哭哭啼啼的哭诉后找人了解了一下现在的社会情况,得知寡妇再嫁是一件十分符合人理的事情懵了一下。   越是了解,吕哲就越觉得尴尬,他倒也没有不允许寡妇再嫁,只是没有从官面上去鼓励而已。而这恰恰是不符合现在官府责任的。   现在的官府除了收税征调徭役还有许许多多应该做的事情,比较特殊的就是分配各地农田的水源,为寡妇新嫁添礼也是一部分。   所谓的为寡妇添礼是什么呢?就是一种鼓励寡妇再嫁的官方行为。每一位新嫁的寡妇,要看实际情况官府给予一定的物质作为奖励,算是官府给予寡妇的陪嫁。单身的寡妇需要给粮食还有布匹,携带孩子再嫁的寡妇除了给予粮食和布匹之外还得给予一定的财物。   吕哲是不知道有这么个说法,那么再嫁的寡妇自然是没有得到奖励的。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成了常理,再嫁的寡妇没有得到奖励自然不敢多说什么,但是没有奖励的行为在黔首们理解来却成了官府不再鼓励再嫁的行为,那可就出了大事了。   只因为那么一个小小的疏忽,社会上的影响却是十分大,多少互相有意思的男女因为担心官府的意见而拖着,又有多少新嫁的女人因为没有官府的陪嫁而被夫家的长辈所看不起。   意识到这个错误的吕哲当然是有过则改之,紧急补救下总算将社会上出现的风波给压了下去。   出现这么一件事情之后,吕哲做出关于社会的布局总会问问公翁,他是出于不想再因为自己的疏忽而造成什么后果,在公翁们看来却是吕哲对他们的尊重,公翁们得到尊重当然是更加事事配合,吕哲倒是因祸得福了。   吕哲正在交代娩杓事务,外面却是有人求见。   娩杓听到求见的人是翼秀,十分猥琐的“嘿嘿嘿”笑了几声,觉得吕哲也不会马上离开,事务上的事情可以推延一下,他主动说:“您先跟秀姑娘说话,职在外面,您忙完了再唤职进来?”   因为翼枷带着翼秀千里过来,南郡现在已经在传说翼秀这位勇敢的姑娘千里寻夫的故事,吕哲对翼秀这个大胆的姑娘其实没有排斥感,不过对这件事情的传播却是感到非常无奈…… 第0156章 平淡是真   千里寻夫耶?可以想象要是传得远了又时间长久,那么这个故事以后肯定会变得非常出名,然后成为一个永恒流传的故事一代又一代的传诵下去。   可能是由于吕哲身份转变的关系,他在听到这个传言后命人详细查了一下。   若是有人刻意传播,而且是翼枷为了达到什么才传播的话,吕哲绝对马上与翼枷划清界限,甚至有可能做出更加激烈的行为出来。   详查之后,“千里寻夫”这个故事的传播虽然与翼枷有关,不过并不是刻意为之的事情。会变成那么轰动不止与翼枷有关,与吕哲自己也脱不了关系。   首先,吕哲现在是南郡之主了,麾下更是有十余万部队,几次作战胜利后,特别是挥军镇压南郡的动乱,可以说已经不是那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   然后,位高权重的人在平凡的人看来是什么样子呢?除了高不可攀之外,更多的是拥有神秘感。简单的说就是人们会好奇高位者的生活是怎么样,稍微有点故事就会被传上一阵子。   吕哲不知道自己在南郡,因为镇压叛乱和击败百越人的关系声望已经十分高。他更加不知道自己与现在的高位者有一个很明显的区别,那就是身边似乎根本没看见过女人。   高位者,又是南郡之主,这么一位尊贵的人物身边竟然没有女人,这难道不令人侧目吗?   翼枷、翼秀、社惊的到来并不隐秘,当天亲眼看到的人起码有四五万人那么多,他们是亲眼看见哲三人进入吕哲的大帐。而这是吕哲第一次让女人进入帐内,他们能不好奇吗?   在吕哲没在意的情况下,部分高级军官可是亲耳听见关于婚约的事情。   这些军官知道了,他们或许是出于开心会告诉自己亲近的人,一传十十传百的无限循环下去也基本都知道了。   南郡之主有一个未婚妻的事情像是长了翅膀那样被传播与谈论,人们先是好奇那个女子长得怎么样,多多少少会打听一点什么。   很多人可是有见过翼秀的,他们印象中的翼秀长相清秀,看那皮肤和气质似乎不是什么大家闺秀。   关于翼秀长相的这个消息不胫而走,他们讶异于南郡之主的未婚妻怎么会是那么平凡的人,第一个反应是关于未婚妻什么的肯定是谣传。   “南郡之主呢,多么高贵的一位贵人啊,怎么可能去娶一名平凡的女子。”这几乎是所有平凡老百姓的第一个想法。在他们想来,上位者的女人就应该十分漂亮。   “好像是从千里之外的陇西过来的。吕氏哲也没有出面辟谣,而且还将那个姑娘的一个百将大兄任命为亲兵队长。”这是他们在事后参与进去或者听到的谈论。   事情到了这里,似乎一切都解释得通了?他们也下意识地愿意去相信这么一件事情,毕竟上位者娶大家闺女太普通了,而高贵的贵人娶平凡的小女子才有足够的传奇性,而且也符合平民老百姓的胃口。   吕哲以前有交过女朋友,而且交过不止一个。他几乎是温柔的、野蛮的、热情的、火辣的女友都有交过,唯一没见过的就是属于贤妻良母型的。   翼秀的到来为吕哲的生活添加了蛮多的乐趣,每天不再是扑身在公务或者休息。他的部下因为交谈时比较约束,并不是闲聊的好对象。不过翼秀就不同了,她对于吕哲来说是一个非常合适的听众,一些不能随便说的话说起来也没有了顾忌。   此刻,翼秀已经走入内帐,吕哲就算是知道了也没有多加关注,毕竟翼秀已经进去不止这么一次了。   看完了地形舆图,吕哲回到长案挑出几份竹简,那是关于斥候回报黔中郡的情报。   有一会,大概是吕哲看完两份竹简重新走到悬挂地形图的架子前,内帐的翼秀走了出来,她乖巧地找了个座位坐下,重新用双臂撑着下巴有些出神地看着忙碌的吕哲。   翼秀确实是一个平凡的女孩子,她有着所有同龄女孩都会有的梦,会想象自己未来的丈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渴望嫁给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顶天立地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呢?应该是十分的优秀吧!   重新回来的翼秀看见吕哲站在地形图面前没有说话,脸上有时候会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笑容。   吕哲十分年轻,身上的皮肤由于经常风吹日晒早已变得黝黑,不过一年多的操练和食量增大身体倒是变得十分强壮。   那一次逼不得已的参与作战,吕哲不但被敲断了一条左臂,脸上也因为滚在地面上的摩擦有了伤痕。现在左臂的伤还没有好的完全,不过倒是不用再吊在胸前,但是无法提起重物。脸上的伤倒是已经好了,不过原本平滑的脸颊现在有了一些不太清晰的伤痕。   女人常说男人专注在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显得很有魅力,似乎也应该是那样吧?男人在专注意志力的时候眼睛会变得很有神,眉头也会形成剑字眉,配合上那紧闭的嘴唇,稍微有些紧绷的脸颊,这一切结合起来看去确实会有一种属于男人的美。   吕哲当然知道翼秀进来了,他看了一会山川舆图才转过身,看向用双臂撑着下巴的翼秀,见她瞪大眼睛看着自己,愕然道:“还有什么事吗?”   翼秀是一个好动的女孩子,来江陵后哥哥成了亲兵百将已经没空陪她,身边那些人又一个都不认识,使得好动的她觉得很无聊。   认识的人都非常忙,身边没有了熟人,一种很强烈的孤单感一直环绕在翼秀的周围。她不是没有尝试过认识新朋友,可是那些不认识的人又好像对她有些畏惧,不会畏惧的人又显得太刻意的奉承,这种生活是翼秀从来没有体验过的。   吕哲见翼秀只顾着发愣没有回答自己有些苦笑,他已经认识翼秀两个多月,印象中这女孩子很喜欢蹦蹦跳跳,除了这个好像也没有什么坏习惯。只是,他没明白这女孩怎么最近变得喜欢发呆了呢?   即将出征黔中的军令已经下发,不过军队的出征不是说走就走那么简单,足够五万人的物资需要一段时间来做准备。同时吕哲还要派出先期的斥候查探道路和敌方的动静,必要的向导也要提前招募。   出兵黔中郡并不是一次突发奇想,吕哲绞尽脑汁后回忆起了一些很关键的事情,黔中的武陵附近是后世出产矿石的主要集中地,而似乎石灰石和煤石那边也有出产。   目前治炼铁器会脆的主要原因是精炼的温度不足,烧煤石产生的高温和木柴产生的高温是不相同的。有了煤石来改进制铁,应该可以让铁变得精纯一些?   石灰石也是吕哲现在急缺的一种东西,相对于治金的不熟悉来说,对于土木工程他倒是很在行,毕竟是跟家里的企业有关嘛。   有了石灰石筑城的速度回提高很多,同时它凝结厚的坚固程度也不是泥浆可以比拟的。唯一比较可惜的是现在没有钢筋……好吧,哪怕能练出钢也不可能拿去筑城,只会用来制造兵器。   吕哲的筑城计划比较庞大,他打算用至少五年的时间来完成这座新城池的建造,先期建造外围的乡镇和兵堡,这些不过是外围最简单的轮廓。后面还会有一道高耸的城墙会被耸立起来,而这座新城池总共会有五道城池,可以想象到时候的防御会有多么的恐怖。   新城池包括子城在内的占地非常大,总范围已经将夷陵和江陵包含进去。而主城将会比宋朝时期的襄阳城的规模还要大一些,它一样是将南面的那一块契接到江面,那么就是三面陆地一面临水的格局。   这种城池的生存能力极强,哪怕是外围的子城全被拔除了,光靠陆路根本无法切断它的补给线,那么哪怕是陆地被包围了也不会被切断后勤线。   吕哲之所以想要建造这座新城池其实也不是什么有天大的野心,他就只是觉得南方的动荡不会是短期内结束,想要为自己建造一个稳定的基地。起先就是想造一座类似于六芒星的城池,后面想着一样都是造,不如分为几个阶段来造一座大城,规划起来的蓝图才会那么大。   有了速成的筑城之法,建造城墙其实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新城池的城墙不会是那种四四方方的格局,而是一种有棱角的体系。   新的城池城墙的总长度会超过八十里以上,相应的城防配套吕哲也在规划之中,他拥有的知识注定这一座新城池会是一座不凡的雄城。   可能说起来有点玩笑性质,不过吕哲心中真的有一种在玩模拟游戏的感觉,别人是没有机会去真实的建造一座雄城,他现在有机会也就起了不多的玩心,算是干正事也满足自己的趣味。   越来越多的情报显示,除了衡山郡和会稽郡之外,秦国已经失去长沙郡、庐江郡、九江郡、章郡的掌控力。说明白点就是秦国已经暂时失去对这四个郡的统治权,那里的格局不是被旧贵族掌控就是乱军遍地。   吕哲已经派出探子在关注那些郡的情报,不过由于仓促几乎只能探查到模糊的势力分布,仅仅是探查这么简单的情报就损失了不少人手。倒不是探子被发现了才被清除掉,而是混乱的局势实在有很多无妄之灾。   在这两个月里南方发生的变化只能用翻天覆地来形容,而似乎秦国中枢还没有反应过来,与这些郡交界的各个郡只是依靠郡县兵在布防,除了防御之外根本没有试图去恢复对那四个郡的控制。   似乎是秦国的“软弱”刺激到更多的旧贵族,一些原楚国的贵族,他们的胆子越来越肥,已经不限于在他们所熟悉的范围活动。   很多叛军打下一个县并不盘踞在当地,而是裹挟一些黔首向下一处进发,混乱的环境最是能逼迫人离开家乡,失去生活来源等等。   一些裹挟到一定人数的武装,他们开始进攻更多的郡县,有攻当然也就有守,使得局势越来越动荡不安。   而那些只是发生在南方的动荡,吕哲私下猜测齐地应该也乱了起来,毕竟南郡可以有出现过一个叫田勇的家伙,说明齐地的暗流也在准备。既然是早有准备,那么起兵作乱是绝对会发生的。   田氏是齐国的大氏族,以前的齐国国主也是齐氏,吕哲猜测那个叫田勇的家伙应该不是齐国的王孙,只是借着名号在浑水摸鱼。   有时候假借名号做起事情来十分方面,特别是在齐地假借田氏的名号。只要田勇真的做出了一番事业,到时候他哪怕不是田氏的宗亲,真正的田氏也会“想方设法”让他成为真的宗亲。   让吕哲有些无法预料的是已经两个月了,各地都有旧贵族起兵,倒是项氏却是没有半点动静。他有些琢磨不透项氏在搞什么鬼,同时对秦国的反应也有些迷惑。   没有猜错的话,那些信件早应该到了咸阳,国尉署接到军情战报应该会马上呈给始皇帝?已经两个月过去了,始皇帝要是向南郡发布命令也早该到了,可是没有,一封都没有。让他怀疑信件是不是到了半路被截杀还是什么了。   吕哲前前后后向咸阳递送了非常多的信件,可是不但中枢没有反应,哪怕是如赵高、蒙恬、徐岩都没有回信过来。   咸阳没有回执,哪怕是一封也没有。这样出乎意料的事情使得吕哲越加觉得南方的动荡会持续非常久,他不得不做出最坏也是最稳妥的准备。   黔中郡已经被百越蚕食了近两年,虽然是将地盘蚕食了可是百越人根本不善于经营,那么什么城池之类的除了旧有的县城之外,估计是不会增加了。   近期吕哲派出去的斥候也深入探查,经过上一次十万百越的战败,他们在黔中郡的驻兵数量也降到历史最低点,一些部落的男人更是因为大量战死或者被俘没有回去。   吕哲从译吁泽和长钦清这两个俘虏口中也问出了不少情报,百越人在黔中郡根本没有用心管理,那里拥有城池的地方不过才两个,其中一个就是发兵后攻打的第一目标临沅县,另外一个是以前黔中郡的首府。   除了没有增加新的县城之外,百越人对黔中郡的经营是属于那么散漫的方式,不过倒是非常鼓励农耕。   十万北侵的大军,他们的粮草基本是来自于黔中郡所产生的赋税,可以想象那里的农耕应该是很发达才对?   没有多少驻军,没有遍地的城池的环境,有比较发达的农耕体系……   这么一个几乎是动嘴就能咬下的黔中,吕哲哪怕不缺粮也会发兵前去占地盘!   “无法预料咸阳对我的态度。”吕哲手在舆图上比划着,口中呢喃自语,“既然是这样,那就做出更大的动静出来。将黔中郡攻取下来博取一个恢复国家疆土的功劳,到时候哪怕咸阳想要处置我,也要考虑到这一点吧?”   手画了一个圈,将南郡和黔中郡全部划进去,一个长度七百里宽差不多五百里的“领地”出现了。它占地至少四十万平方里,内部横跨着四条大江,平原地带有多少面积暂时无法统计,不过里面的山岭还真是有够多的。   “南郡人口是一百二十六万,黔中郡的原楚人应该有三十余万……”吕哲转身时却看见翼枷手捧着一碗什么,他愣了一下:“秀?”   翼秀高高的端起碗:“累了吧?喝点水。”   吕哲下意识接过来,低头一看碗中还真的只是清水。   翼秀不是出自什么高贵之家,自然是没有人会教导《女典》,那么煮茶之类的应该是不会的。   现下有点薄财的家庭都会教导女子很多东西,类如女红、装扮什么的。出于高贵之家的女子还要学会烹饪和煮茶,其中煮茶最为重要。   所谓的烹饪可不是说简单的煮饭,而是一些小点心和各式各样的煲汤。由于现在的茶不像后世可以泡了既饮,那么就需要一个煮茶的过程,工序分为很多道,茶叶分为姜茶、茶末等等的很多种。   人们看待吕哲的特别不止是身边没有女人,还有一项令人讶异的是他对居住环境的随意。   现下只要有点身份的人根本不会长期住帐篷,哪怕条件再怎么艰苦都会为自己建造一座宅院。看身份的高低,宅院的规格和装饰还会有所区别。   身为南郡之主的吕哲,以他现在的地位起码应该住千平米的大宅,还应该拥有一座看去赏心悦目的花园来承托其身份。当然,侍女和仆人的数量更是需要很多,有些打算进入吕府成为侍女或者仆人的男女,他们因为吕哲根本不建宅而感到失望不已。   秦国对军侯和爵位高的人也有赏赐,一般是会在老家让官府建造一座与匹配身份的住宅,还会赠送相应的侍女和奴仆。   远在陇西的西县,官府已经为吕哲建造新的宅院,也赠送了侍女和奴仆,不过享受那些待遇的是鲸寻一家子。   西县在哪吕哲是知道的,不过他从来没打算要去。他在南郡其实还应该有一座宅院和相应的侍女、仆人,但是由于南征军的正副统帅才刚刚到达南郡,不但是吕哲,所有军官都没有得到应有的“福利”。   南征军还没有形成建制正副统帅死的死、失踪的失踪,那些福利也就成了泡影。吕哲接手主将之后根本不知道那些,别说他自己,连麾下的军官现在都还是住帐篷,可以说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失误,也没有人跟他提过。   不是没人要提醒,只是在提醒之前吕哲有了建城计划,他是有规划出一片给予军官们建宅的区域,那些军官只当“福利”还在建造当中,每个人倒是没有了意见,心里很期盼新城池快点建好。   吕哲倒是为翼秀准备了一座宅院,那是经过兵祸之后失去主人的大宅。那座宅院的格式是非常传统的南方样式,谈不上有什么特别,不过环境相当不错。   县城离军营只有三里不到,几乎每天翼秀都会过来军营,有时候是找哥哥。每当翼枷忙的时候则是会来到吕哲帐篷。   翼秀来吕哲帐篷没有太特别的用意,就是帮吕哲收拾一下休息的内帐,偶尔端端水什么的,只是出于一种女儿家的非常单纯的心态,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的男人就很满足。   吕哲跟这个时代的所有人都没什么好聊的,不过憋久了总是会感到难受,空闲下来时会和翼秀聊一些以前的生活。   这样一来,翼秀老是会听吕哲讲一些她听不懂的话,像是什么“这个年纪你应该在学校读书”一类的。偶尔吕哲也会讲一下以前家里发生过的事,比如妈妈对哥哥比较偏心,小时候买玩具总是有哥哥的没自己份,长大了家里的生意基本是交给哥哥,他放暑假的时候没办法学做生意,只能跟着跑跑工程看顾工地之类的。   吕哲有时候说得入神了会改变口音,那是一种翼秀听不懂的普通话,与秦腔是截然不同的语言体系。   翼秀平时比较好动,她和吕哲相处的时候会强迫自己变得文静一些。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是听人说男人喜欢文静的女人,没有男人会喜欢一个蹦蹦跳跳的女子。   两人对视了一会,吕哲笑着说:“已经在为你找老师,到时候好好跟着学。知道吗?”   翼秀乖巧地点头。   “可惜的是南郡是个小地方,不像咸阳那么繁华。最近也比较忙,要是有空了我带你到一些山清水秀的景点玩一下。”吕哲放下喝光了的空碗,转身走向长案,心里却是为了自己的“萝莉养成计划”而期待着。   翼秀脸上满是笑容,她喜欢被吕哲关心的感觉,这会令她打从心里泛起一种甜甜的味道。   吕哲转身回来,伸手递出一个钱袋:“喏!里面有二十个半两,还有一锭金子。是那种金灿灿的黄金,不是铜的‘金’。”   接过钱袋的翼秀有些茫然。   “零花钱。”吕哲笑得也满开心的,“想买什么东西就买。”   翼秀重重地点头。   其实没有多么地惊心动魄与浪漫的相处故事,两人的相处一直都是显得那么的自然。   此时此刻,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一个十五岁的姑娘,两人脸上的笑容都比较灿烂。 第0157章 攻略开始   军队出征历来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的,这一次因为要渡江的关系,在事先更是需要征集足够的船只。   吕哲是一个对土木工程比较了解的人,他的渡江方案并不是征集多少大船然后一批一批的运送过去,而是调集小舟配合足够的木板,选一段水流比较平缓的河段,利用几天的时间直接造出一条浮桥出来。   用方舟作为浮力,在间隔的方舟上架设木板,在用绳索和钉子巩固。这一类的桥并不是吕哲首创,以前秦军进攻楚国的时候王翦也这么干过,所以并不让人觉得新奇。再则之前建造兵堡的时候已经建过浮桥,只是那会因为过去的人比较少也没多少物资,相对于这次的规模比较小罢了。   横跨整个江面的浮桥宽度足有五米,季布率领本部跨过长江的第一天就在对面早先过去的工程队旧址上砍伐树木扩增,因为前期有不少木头留下倒是没费什么劲第二天那里营寨就已经立出一个轮廓。   营寨的外围防御设施与早先建好的兵堡成了临靠长江的一个掎角之势,做好这一些的季布没有停留,将营盘交给赶上来的中军部队,他的五千本部就直接消失在茫茫的森林之中。   长江的南岸比之北岸更加的荒凉,若是说北岸还有江陵那么一个有人迹的县城,它的南岸则就是一片连绵数十里的原始森林。   先锋军一直都有开路的职责,季布这支部队当然也不例外。他们的开路方式不是砍掉路上的所有树木,而是为后方的部队探查路途中的地段沿途留下记号。实际上先锋军确实也只是这么做就足够了,所谓的“逢山开路,遇水填桥”真正意义上不是战兵该去干的事情,那是辅兵部队的责任。   季布麾下的部队没有辅兵,吕哲在开会时让季布的本部“逢山开路,遇水填桥”是一个失误,后面为了弥补这个失误又给季布增派了五千的辅兵部队。   先锋部队所属的五千辅兵带的工具最多的是斧头,他们将沿途地段的树木砍伐掉,用工具拉到道路的旁边。重复地跟随着战兵的脚步一路砍伐过去之余,他们携带的牛车也装载了一些砍伐下来的木材,不过大部分砍伐的树木是留后方的袍泽去处理。会携带一部分经过处理的木材,要是路上遇到溪流,那时候他们就要架设桥梁给后方的部队通过。   在季布的部队出发后的第二天,吕哲率领一万战兵也踏上了出征的路途。   这两支战兵为主的部队只携带了五天的干粮,辎重是交给后军,也就是共尉率领的那两万五千辅兵。   只携带五天的干粮怎么够呢?那么有必要来详解一下。   古时候的战争模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任何时代的部队……除非到了有运输机的年代可以空运或者空投,不然任何一支军队都不可能从出发就永不停止地一直前进,冷兵器时代的军队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一般在行走三天后就会进行短暂的休整。这种休整是缓解疲劳,也是在等待补充粮草。   主战部队在任何时候都是一支军队的前锋,中军自然就是主将所在的军队,后军除非要行使什么计谋,不然从始至终就是一支押送辎重的部队。在没有空中力量之前,战场是有分前后的,自然是前方危险后方安全。这种模式在华夏到了秦朝的一千多年的冷兵器作战中几乎没有变动过,哪怕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时候也是这种模式。   如果一支战兵部队携带粮草,他们的行军速度绝对快不起来,失去速度的部队还能叫作先锋吗?直接叫四不象部队算了。   季布所属的五千辅兵其实他也不用费心去管理,那只是一支跟在战兵后面打杂的部队,做一些开路和搭桥的累活。   辎重部队一直是老弱组成,他们一般干一些战兵不屑于做的事情,其中就包括不停歇地位前方的部队紧急补充粮草。   鉴于这次作战应该没有什么难度,吕哲的心情也不像之前的战斗那么紧张或是担忧,他在渡过长江到达南岸的时候甚至还带着五百亲兵在沿岸溜达了一圈。   这一溜达不是那种漫无目的的闲逛,吕哲是想亲自考证关于古时候长江南北岸土质不同的说法到底对不对。   似乎是从哪本书看过,在隋唐之前的长江南北岸土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区别,北岸的土地因为一些原因土质里没有盐化,而南岸的土质却是大部分盐化潮土的理论。   盐化潮土是个什么玩意?大概就是河流泛滥堆积不同沉积物的层理性,土壤地下水周期性升降变化、旱作条件下的低腐殖质积累是潮土形成的一个过程。   亲自查看后,吕哲初步断定南岸没有什么盐化潮土,只是从长江分流进内陆的一些小湖泊倒真的出现不明的死水现象,看来那本书也不是在胡说八道。   从南岸看向北岸,一些河段有密密麻麻的民玞正在忙碌,他们是在建造引水渠和摆放那看去做工简单的水车。   分布得比较散的七个沉井已经建造完成,一些空中的水渠却是还没有办法使用。要从沉井中将水引到空中水渠其实一点都不简单,那需要很多的工程和水利技术才能做到,吕哲选择的方法是仿“古罗马空中引水渠”的方式。   看到自己的规划在一点一滴的变成现实,估计每一个都会感到开心?吕哲当然也不例外。   看的时候吕哲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止过,要是没有被外力打断的话,那座新城池要是建成必然会成为南方唯一的一座雄城,城市一旦建成那么他也就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想想后世人们谈到这座城时会讲起自己的名字,这是一种无法形容出来的感觉。   在吕哲欣赏自己的“杰作”时,早先出发一天的季布却是遇到了一个小麻烦。   黔中郡是一个开发相对比较轻的一个郡,它的范围之内总共有四条河或者江,其余比较小的溪流更是十分繁杂。季布率领部队还没有出森林的范围就被一条宽度大约六百步的河给挡住了去路,他记得地形图上的这条河的名字叫作澧水。   澧水的两岸全是密密麻麻的树木,一些树木显得比较奇怪,树木下面的树身本来不应该是两个颜色,所谓两个颜色就是树干底部明显是有浑水浸泡过,上面是树木枝干本来该有的表皮颜色。那低矮的垂下的树枝也不应该有水草,一些枯萎的树杈也明显是被水给泡过。   靠近河流的树木上的痕迹说明这条河并不是一条安分的河流,似乎经常会漫到森林地带。   接近河岸时,不用刻意的观察也能看见地面上奇怪的景色,水草什么的遍地皆是,一些坑洼的泥潭上布满了死鱼骨头。眼前的一幕幕足以说明一件事情,那绝对是一幅洪水或者积水退去后才会有的画面。   季布先头部队的辅兵只是带了一些利斧,除此之外根本没有携带其它种类的劳动工具,在出发前吕哲说是大概需要三天才会遇到这条名叫澧水的河流,可是他们第二天就被澧水挡住了去路,这与计划根本就不相同。   准备用来制作浮桥的舟还在后军,而且共尉率领的辅兵部队还需要两天才会跟上来,季布苦恼是应该按照已经出现错误的计划停在原地等辅兵部队上来,还是选择绕路从比较平稳的河段直接伐木渡河。   如果是一个死板的将领,那么哪怕是现实与计划不符合也会停在原地,命人上报之后等待主将新的直视。可恰恰季布一点都不死板,他觉得想在百越人没反应过来之前出其不意拿下临沅县,那么就不应该在澧水傻愣愣待着。   澧水是一条长达四五十里的大河,它延伸出去的水系更是多到无法数,现在先锋部队已经算是进入黔中郡的地界,那么也就算是百越人的地盘。   有着那么多的支流的澧水为黔中郡不少乡村提供着水源,百越人也有下河捕鱼的习惯,要是一万人的部队在澧水边上驻扎两天,可能会被百越人知道秦军进入黔中郡的消息,那时候还要怎么出其不意的入侵呢?   季布派人向中军的吕哲汇报实际情况,又将自己的想法如实上报,也不等吕哲的回复就直接伐木制作木筏渡江了。   所幸现在是夏季,早不是春雨泛滥的春季,澧水在目前的季节尚算“温顺”,一万部队依靠临时制作的木筏在渡江期间虽然有出现意外,不过倒也没有造成重大的伤亡。   一天之后,在付出十余条木筏散架,落水的有九人失踪其余人都被救起来的轻微代价后,季布带着部队又出发了。   吕哲派去回信的人到达行军路线上的澧水边时,季布和其部队早就渡过澧水再次消失在茂密的丛林里。   这个传令兵其实有些傻眼,他是来转告季布,主将认可季布的猜测,在同意“自行其事”的同时还要告知季布已经有一支运粮队在快速赶过来,辅兵会给先锋军补充新的干粮,等待补给后季布再出发。   得知季布没有接到新的命令就已经渡过澧水,吕哲挥挥手让传令兵退下,看他的表情似乎并没有因为季布擅自行动而恼怒。   在旁人为季布松了口气的时候,那口气还没完全吐完呢,他们突然听见吕哲对典官(书记官)说:“季布擅自行动,且先记上一过。”   典官自然是主将说什么就记什么。   那些听到的人们,他们一愣之后心里发怵,军队所谓的“一过”就是一种惩罚,得到什么样的惩罚还要看官职来区别。比如季布是那个比同校尉的左协统领,那么就是立功削掉一级,除此之外还有十军棍在等待着。   当然,那是军官才会有的待遇,士兵一般没有“记过”的资格,基本是当场完成惩罚。   吕哲现在的十一万部队中,正经秦军出身的不过才两千余人,余下要么是六国遗民整编成军,要么就是南郡的原住民,他们这些人基本都不太了解秦军是一幅什么样子。   秦军的善战依靠的不是个人的武力,是严明的军纪所约束的一个整体,十余万部队中有人已经被操练近两个月,有的则是不到一个半个月,他们虽然稍微已经有了集体的意识,不过还不了解什么叫作军队。   吕哲所理解的军队是一个没有人情只有军律的铁血集体,他当然知道季布的选择从某些意义上来讲是正确的。可是如果因为某些理由他不处置季布,当抗命不尊有了种种理由之后,那还怎么去约束各个将领?   同一时代的所有军队中秦军的战力绝对是顶级的,那么是什么让秦军那么南征善战?这已经足够说明军律的重要性,吕哲是没有足够的时间才逼不得已率领这些没有训练合格的部队出征,他只能依靠实际作战中的赏罚来给这支部队深植下军律的庄严性。   季布的部队渡过澧水再向南行军二十余里总算是来到森林的边缘,从边缘向外看去是一片杂草丛生的平原地带,看去似乎并没有人烟存在的痕迹。   “这里距离临沅还有二十里……”露天环境下,季布手里捧着简易的地形图,“只是上次地图已经出现差错,这次……”苦笑一下有些无奈。   不是搞笑,而是这个时候的地形绘画真的没有什么比例,地图基本上只是一个参考意见,不能实际的运用。   “来人。”合上羊皮卷,季布对着斥候官道:“加派人手探查周围的环境。”   斥候官应命而去。   陌生环境的作战一点都不简单,季布当然知道这一点。森林的行军对人的考验也不是一般的小,他转身看到的是显得疲惫的部下们。   “休息半个时辰……”季布目光变得坚定:“然后直扑临沅!”   吕哲的整个作战计划十分的简单,没有什么分成几路大军之类的,只是划出攻略的先后顺利,然后一个点一个点的拔出过去。这种作战的特性就是前几个“点”的攻取速度会非常快,能够快速的占据下足够的地盘。   早在南郡作战时季布已经适应这种战法,不过那是在熟悉的地形下的作战环境,与之两眼摸黑的黔中郡实在是两个样子。   稍微休整了一下,季布下令部队再次行军,他们刚刚出平原大概五里左右就遇到一个百越人和楚人混居的村庄。   在季布“突袭”的军令下,那个平和的小村庄在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冲进去以前如狼似虎的士卒,一阵杀戮之后在村庄的两百来人不分男女老幼全部成了尸体。   杀戮进行的很快,这点毋庸置疑。季布站在村庄外围的田垦边看着一大片金黄色的稻田:“留下两个百人队,余下的继续前进!”   那是大概三十亩的水稻田,现下的时节田里的稻穗已经将近成熟,三十亩大概能产六十石到七十石的粮食。   季布也有资格参加作战会议,他可是亲耳听到译吁泽的述说,黔中郡可是为十万百越人提供了半年的粮食。而那不过是黔中郡产出的一小部分,那么黔中郡的粮食出产该有多少呢?   身为左协统领的季布非常清楚吕哲这一次攻略目标,出兵黔中郡占地盘只是附带的一个战略目的,更多的是想要劫掠黔中郡的粮草补贴南郡。   这样做会对黔中郡的破坏非常大,不过按照吕哲的原话:黔中郡不是百越人就是脱离华夏自甘堕落的野人……   那句话的意思就是不用去管破坏会对黔中郡的住民产生什么影响,是很残酷的一项指令。   现今年头可没有什么人道主义的说法,自然是不会有人站出来对吕哲的命令吼叫什么违反人道主义之类的蠢话。相反,他们十分认同吕哲的作战目的,劫掠别人来照顾自己在所有人看来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在自己都不顾上的情况下谁会去管那些野人的生死啊。   季布本部径直朝临沅扑去时,路上又拔除了十余个村庄,作战时难免会发生失火的情况,临沅城的守军看见一道道烟柱从远而近不断升向天空着实迷茫了一下。   现在可不是烧田准备播种的季节,发现这一情况的临沅百越守军不是傻子,他们当然知道那是有人在烧杀抢掠。不过他们并没有往南郡的秦军杀来的方向想,还以为又是百越之间的野蛮部落又在仇杀或者抢掠。   临沅的守军做出了必要的防御姿态,但是他们基本没有守城的经验,直至季布的部队出现在临沅城不远处他们还没有整理出一套有效的防御链。   一路杀戮过来的季布所部,他们看见百越的守军已经上了城墙,也没奢望临沅是那种城门大开毫无防备姿态的样子。   对攻城战有了经验的季布早就命令辅兵做好攻城用的梯子,他先是命令辅兵开始安营搭寨,随后带着人查看临沅城的城墙。   果然如情报上显示临沅城墙是年久失修的状态,一些出现的豁口百越人不但没有修补反而留下来当成进出城的出入口。   重新回到本部,季布也不知道是该笑百越人的愚昧还是愚蠢,稍微准备一下开始发动进攻…… 第0158章 攻城掠地   临沅城的城墙段有多段的豁口,这么一来有没有攻破城门已经不是关键,季布派出辅兵带着梯子上去佯攻大量吸引百越的守军,看似浩大的登墙战果然将大部分守军吸引到城墙上。   由于人数众多,可以做出的选择太多,吕哲在挑选战兵时比较严格,哪怕是被定位为辅兵,他们之中的青壮年依然占了多数。   辅兵之中有很大一部分是从战兵中被淘汰下来,然而这种淘汰并不是“只下不上”,只要他们能够获取敌军的首级依然有可能晋升为战兵。同样的,如果战兵的战绩与之身份不等,也会被将为辅兵。   一套不是很成熟的删选是吕哲初步对军队制定的制度,战兵的待遇和辅兵是不同的两种,奋力作战有希望改变自己的待遇,不努力作战则会被降级。当然,秦军之中的阶级待遇也一定会被延续下去。   从某些意义上来说,吕哲麾下的辅兵其实比百越兵的战力高上不少,毕竟百越人的士兵很少有金属武器,不是吗?   负责佯攻城墙段的辅兵拖住了大部分的百越守军,季布一见时机成熟立刻命令早就准备好的战兵部队进攻。   百越人虽然有安排部队守卫临沅城墙的豁口,可是在面对如狼似虎的秦军战兵时很难抵挡得住,只是一个冲锋就被秦军轻易冲了进去。   战兵部队冲进城内,他们攻下城楼打开城门让更多的袍泽可以进入临沅城,开始有人大喊“城破了”之类的话,季布预期攻下城门后敌人守军会崩溃的画面没有出现。   要是与季布对战的是中原的军队,城门失守后守军估计已经崩溃,可是敌军是百越人,百越人对城池攻防战其实没有太多的概念,在他们想来无非就是厮杀而已。所以在百越人看来,不就是一道城墙么,不就是一个城门么,在哪砍人不是砍。   攻城战在这种情况下逐渐转为巷战,索性的是百越人大部分兵力被集中往城墙之上,城内的部队数量并不是太多。   季布发现攻破城门并没有使临沅城守军崩溃很快改变策略,他让部分战兵卡死城墙的上下出入口,然后调来弓弩手进行射箭。   临沅城北面城墙之上的百越守军自然是不可能坐以待毙,让秦军的弓箭手将自己杀光。他们进行了十分激烈的反扑,可是城墙段的马道和楼梯空间实在不大,每次反扑都只能十几二十个人的直面接触。   无法突破过去,又有大量的同伴被秦军射死,逼急了竟然有百越守军直接从高达六米左右的城墙往下跳,许多跳下的人直接双腿骨折或是脊椎断了。只有极少数只是扭到脚的百越守军能够试图逃跑,不过走没有两步就会被周边追上来的秦军杀掉。   用一个上午的时间清理北面的守军,期间又顶住了几次其它三面城墙杀来的敌军,季布让下级的军官收拢士卒要继续往城内进攻时,他得到的回报是城内的百越人能逃的都逃了。   得到这个消息,季布心里有些懊恼,他心想:“经验还是不足啊!应该先派人把守其它三面的城门和那些豁口……”   是疏忽了,季布不了解百越人的习性,也不熟悉百越人的作战方式,他用中原人的思维来思考百越人会怎么应对,以为百越人在失去北面城墙的控制权后,会集中兵力前来反扑,没想到只是失去北面的城墙就放弃了。   “命武梁率军追击!”季布又看向身边的几个军侯,“你们带兵寻找城里的粮仓,没找到就立刻接管其它三面的城墙!”   已经跑了不少人,季布想要贯彻吕哲的作战目的只能补救,不然人跑光了只占一个空城。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出情报中临沅城内的那座粮仓,要是敌军狗急跳墙之下烧掉粮仓,季布绝对会被吕哲砍了脑袋。   武梁是那支辅兵部队的直属长官,他其实比季布更早在吕哲麾下效力,是夷陵动乱时不多的带队官之一。   “左协统领让我带队追击,可有说追击多远?”武梁脸上的表情有些兴奋。   传令兵愣了一下,他如实答:“统领只是下令追击,没有说多远。”   武梁点点头不再说话。他觉得自己要珍惜这一次机会,随即跑去整顿部队,又询问一下敌军逃跑的大概方向,带兵追了上去。   站在城楼上的季布不是忘记嘱咐追多远,而是他刻意没有提起。   百越人战败后的逃跑习惯一直是遁入森林或者是跑入深山,武梁如果是一个合格的军官,那么追击到傍晚时分就会自行转回。   再有一个,季布想用辅兵去达到另一个目的,那就是试探百越人在周边有没有其余的军队。   用辅兵去试探敌军也是中原的将领经常会干的事情,季布并不认为拿辅兵去冒险有什么不对,他甚至觉得立功心切的武梁包括那些辅兵会感激自己才对。   确实,一直在找机会表现的武梁心里真的很感谢季布给予独立作战的机会。他看得非常清楚,黔中郡的百越人比攻入南郡的那些百越人战力更加低下,哪怕他的麾下全是辅兵性质的部队,对付起这样的百越人根本没什么难度,何况乎只是追击丧失胆气的败军呢?   命战兵继续清剿城内残存的守军,将城内的驻军驱赶到城东的空地看管,季布带着亲兵来到临沅城的治府。他看到的是已经破败得不成样子的一座废墟,看去这里似乎被火烧过,那么是别想找到什么典籍或者记录了。   押上来一个看去身份比较高的百越中年人,季布问一句翻译就复述一句,一问之下有些哭笑不得,百越人的统治果然十分粗糙,根本没有典籍和记录的东西。   “那你们是怎么收缴赋税的?”季布有些奇异的问。   那个百越中年人只是一个小头领,他回答:“派人下去,亲眼看田亩有多大,收缴相应的粮食。”   季布再一次有些哭笑不得,他摇着头:“临沅城的粮仓在哪?”   这个百越中年人倒是如实说出了位置。   为了证实一些什么,季布又带着人来到临沅城的南面,那是一块百越人用篱笆围起来的位置,里面果然有数不清楚用木头和席子做成的粮仓,做法倒是与中原人别无二致。   可能是百越人败的太过突然,这里的粮仓没来得及烧掉还是什么,看去是有堆积一些木柴,不过倒是保存良好。   一个攻来的军侯已经率军严密的看守好,经派人前去禀告季布,可是派去的人根本没找到季布。这时,他看见季布来了还以为是自己上报已经通知到了,一边说着话一边引着季布走了进去。   季布亲自拆开一座粮仓,一眼看去拆开的席子露出了堆叠在一起的麻袋。他用剑划开一个麻袋,没有去壳的稻米“哗啦啦”像是流沙一般地流淌下去,抓起一把闻了闻没有霉味,不过看去是陈粮绝对没错,应该是去年的粮食了。   脸色变得兴奋的季布“哈哈哈”一阵长笑:“好!好好!”,转头看向随之押解过来的百越中年人,“一座粮仓有多少粮食?像是这样的粮仓总共有多少个?”   这可为难住这个百越小头领了,他只是知道粮仓的位置,哪里知道有多少个粮仓,一个粮仓里面装了多少的粮食啊。   季布见那家伙回答不出来也没生气,满脸带笑地让人将俘虏押下去,后又找来随军的典官:“核查一下这里有多少粮食。”   典官恭敬应“嘿!”脸上也满是笑容。找到预想中的粮食是开心的一部分,他更加开心的是他们这一类的随军文员就是靠点算什么来累积功劳的。   心情振奋的季布带着人在粮仓来回走动,他自己初略地数了数粮仓的圆筒不下于两百个,而这只是一块区域没有算上全部。   “好啊!”季布击掌而庆:“主将神机妙算,早早就知道临沅城有百越囤积的粮食,攻取下来能够缓解我军的缺粮,这下总算是……”   吕哲并没有隐瞒缺粮的消息,他是借此想要“鼓励”麾下的部队能够为了生存奋勇作战。现在看见缴获那么多的粮食,秦军之中的每个人都很开心,他们心想缴获那么多粮食军中应该就不会缺粮了。作为缴获这么多粮食的部队,是他们奋勇作战才有这么多缴获,那军功必然会被提高几等,怎么会不心情振奋呢?   点算粮食的总量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做好,季布安排部队的驻防,也了解一下这一战的伤亡。   作为佯攻部队,辅兵的伤亡并不大,只是战死一百余人,有三百余人受了轻重伤。由于这一战是将敌军压缩在城墙段让弓弩手射杀,后面百越人干脆弃城逃跑,战兵部队的伤亡也比较轻微,只有两百余人战死,受了轻重伤的也才有百人不到。   轻微的代价是斩获一千多的敌军首级,俘虏敌军的人数有将近两千人,倒是城内被驱赶到城东的居民多达两万多。   季布没那个功夫去区分居民是楚人还是百越人,按照吕哲的计划,黔中郡捕获的人口都将会作为未来的劳动力,根本不会管到底是什么人。   临沅城的收尾在继续,率军追击的武梁也是忙得一塌糊涂,他没有追着逃窜的人屁股后面跑,而是十分聪明地绕到前方,分布人手查探逃窜的那些人的方向,率军卡在森林前面的道路上做好埋伏。   从城里逃出来的敌军包括一部分居民跑得快的已经逃窜进入森林,大部分却是还在后面,武梁以及所属辅兵果然在森林前顺利堵住一大部分人。   被堵住的敌军和居民当然不会乖乖的投降,武梁率领的辅兵与之顽抗的敌军在森林边厮杀了一阵子,有部分的人趁着秦军被敌军吸引试图逃进森林。   武梁当然是不甘心到了嘴边的肉给跑了,紧急调动人手卡在森林的边缘,杀光那些负偶顽抗的敌军后,他也不管那些已经跑远了的百越人,押着大概三千多的俘虏转回临沅。   在回去的路上,武梁的亲兵问:“为什么只追击一路就要返回?其它方向的敌军呢?”   武梁笑呵呵回答:“这一战又砍了四百多的首级,俘虏了三千多人。这就足够了。”   亲兵不解想要再问却是被武梁阻止。   武梁当然想立下更多的功劳,可是他有自知之明,辅兵就只是辅兵,战斗力和组织能力跟战兵部队无法相比。他也能猜出季布为什么不限定追击里程,无非就是在斥候还没有回报时不知道附近有没有其它百越人的部队,用辅兵制造出动静极大的追击只是勾引和试探。他们追击到森林边时的位置离临沅城已经有六里左右,要是临沅城附近还有敌军,那么也应该是发现了。   “已经斩首四百多首级,抓了三千多俘虏。该做声势吸引敌军也做了。无论有没有敌军都应该在天黑之前转回临沅城,这总该是没有错的。”武梁之前的官职也不低,大概是秦军中校尉那一级别的军官,有些相对丰富的作战经验,不是一个草包。只是他一直没得到机会让吕哲注意到自己罢了。   黄昏时分,武梁转回临沅城,他向季布缴令的同时也汇报了一路的见闻,提议道:“职的行军速度不快,若是城外有百越敌军早就杀来。现在已经过去两个时辰,可见周围已经没有敌军。不如趁势连夜出兵入侵临沅县周边的乡村?”   季布本来也是要这么做的。他有些欣赏地看着武梁:“既然你这么提议,不如由你的本部来做这些?”   武梁欣然同意。   看着行礼后转身离去的武梁,季布对这个能领会作战意图的辅兵军官心里感到满意。   经过武梁的汇报,季布也大概了解到临沅城周边的实际情况,他们这一次的入侵实在是出乎百越人的意料,临沅城附近的百越人根本没有心理准备。   按照吕哲的部署,季布在攻下临沅城之后就应该分兵将周边的乡村的人口掳到城中,并按实际情况扩大战果,他本来是想留下辅兵固守临沅城和看管那些战俘,武梁的表现让他心下一想:“百越人毫无准备,不如让武梁率领辅兵去攻掠乡村立些功劳。战兵利用这个时间休整,等待后续部队开来时也恢复体力,到时候请命去攻击比较有价值的目标。”   相对于攻击县城的功劳,攻掠乡村这种比较没难度的入侵功劳其实只能算是汤水。几天的相处下来,季布能看出武梁是一个有能力的人,他那么做是想结下一些善缘,也算是为吕哲挖掘出一个人才。   巩固临沅城的防御不是靠一万人能全部干得过来的活,季布所能做的就是简单的填补城墙段的豁口,将城内那些躲藏起来的败军和居民搜查出来。   武梁对临沅城周边的乡村攻掠毫无难度,他将带出来的三千人分为三个方向,如此一来一般是上千的辅兵接近某个乡村,那里的居民或是慌乱抵抗、逃跑,或是发愣期间就被攻了进去。   每个乡村都被分为三股的辅兵不费吹灰之力就轻易攻下,相比起来寻找村庄的位置反而比较难。不过这也难不倒有丰富经验的武梁,他抓捕乡民时利诱一些原楚人,让受到利诱的人作为向导,让另外带队的那两个军官照做之后,一时间攻掠的速度快了不少。   临沅城被攻下的第二天下午,吕哲亲率的一万战兵抵达临沅,季布很是兴奋地禀告缴获十六万三千石还没有去壳的稻米,已经去壳的也有三万两千多石,这个数据让吕哲乐得“哈哈”大笑。而季布却说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更多的是在距离临沅大概十里左右的一座粮仓里。   会知道这些是因为后面季布在一座相对富丽堂皇的宅院抓到了百越人的临沅令,一阵拷问之后知道的消息。   按照换算的比例,现在的一石大概是现代的三十斤,战兵一顿的饭量是八两左右,虽然那十六万多石的水稻经过去壳之后的实际重量大概只会剩下十三万石左右,不过加上已经去壳的那三万两千石,总数也有十六万石以上。   十六万石是多少斤呢?是四百八十万斤!那是将近两千四百吨的粮食!而这只是临沅城内的缴获,还没有算上乡村,也没有把那些一个月后即将收割的粮食算进去。   吕哲虽然兴奋却也没有昏了头脑,他收敛笑容:“那么情报是确定无误了,百越人果然又要纠集部队报复我们,因此在靠近我们的临沅才会进行储备粮食的举动!”   那是主将应该烦恼的事情,季布心急求战:“主将,职请令率军攻击临沅城十里外的粮仓!”   吕哲点头应允,喊住得令就要下去准备的季布:“我进城时看见的辅兵数量较少,武梁的影子也没看见。”   季布笑呵呵答:“职下令武军侯率军攻打临沅周边的乡村,他昨晚率三千辅兵出去作战,现在还没有回来。”   吕哲“哦”了一声,又道:“十里外的敌军有多少,地势怎么样,这些你可有心里有数了?”   这时季布才意识到只是提起十里外有粮仓,没有汇报那里的军情。不过这人有些时候真的很大咧咧,他被吕哲那么一问也没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说:“拷问出来的情报是粮仓建立在一座小山岭的山脚下,守军数量是一万。”   吕哲点点头不再说话,示意季布可以下去整军出征了。   季布转身之后自然无法看见吕哲皱眉的举动。   “能打是能打,只是有点我行我素。”吕哲看着季布小跑离去的背影,心想:“上下尊卑什么的我不是很在意,只不过关乎到重要军情也大大咧咧却是不行。看来这一战结束后应该和季布好好谈谈?”   心里已经有打算的吕哲不再多想,他命人带路,亲自去看临沅城内的情况,最在意的当然是那些粮食。   两千四百吨的粮食只够五十万人放开肚皮吃上一整个月,所以两千四百吨的粮食对吕哲来说是远远不够的。南郡总共有一百二十万人,抛去那些有足够粮食的人,他粗算了一下,哪怕是南郡秋季收粮之后大部分人也会处于缺粮状态。   以破坏的形式的攻略黔中郡是为了什么呢?用拆东墙补西墙或许不合适,但是吕哲真的是想劫掠黔中郡的粮食来补充南郡的粮食不足。   吕哲已经做了诸多判断,若是咸阳一直没有指示,那么在未来的一年左右他将全力防御现有的地盘不再向外出兵扩张。   一年左右的时间,吕哲可以巩固自己在南郡的统治,有计划的将南郡的大族和豪绅拉到自己的阵营形成一个利益共同体。另一个就是利用一年的时间来好好操练麾下的十一万部队,三万多的郡县兵也将纳入麾下,将这些部队好好操练整顿一下,不求能够像从蓝田大营出来的军队那么能征善战,但是也要培养成遵守军律的部队。   除了有针对军队的训练之外,吕哲还会继续以工代赈的方式来缓解民间的缺粮。那三千多顷的田亩需要的人手非常多,黔首们伺候了半辈子的农田,干那些估计没什么难度,他对这点倒是没什么疑虑。不过他想要抓紧时间将那些规划的防御链建造完成,新城池的外城墙也要赶快建立起来。   新城池的外城墙建立起来之后,吕哲的下一步计划也将展开,他能够想象的出来,到时候只要稍微疏导一下,那些招募的民玞绝对会愿意在新城池定居,毕竟亲身经历过动乱的黔首肯定会乐意在有城墙保护的地方居住。   这样一来,新城池先期的居民也就有了。他再以雇佣的形式的让他们参与新城池内部的建设,那时候黔首们也就会有工钱。他们再用那些工钱来购买新的房子,对未来的经济链也会有很大的帮助。   吕哲以前有负责监督建过那种二十几楼的工程,建造一座巨城、雄城却是只有古代才会有的机会,只是稍微一想就觉得激动!   临沅城东是一片空地,那里现在被竖立起三道木栏,里面不管身份和男女老幼总共关押了多少人季布也没有上报,吕哲站在箭塔上往下一看,黑压压的人群应该是有两万左右。   注意看他们的装扮,吕哲能分辨出百越人与楚人,稍微区分一下百越人占了多数,楚人不过才占了两成不到。   吕哲查明的数据显示留在原地生活的楚人有三十余万,但是黔中郡到底生活着多少百越人谁也不清楚。   要是作战顺利俘虏大量的人口,百越之中的老人基本会被杀掉,健壮的男人则会被送去挖矿,年轻的女人会作为奖赏分配给士卒,孩子将会被集中管理洗脑。而楚人则会有另一套的处理方式,虽然不会有什么好的福利,不过至少老人不会被屠杀。   大概是后军抵达临沅城的时候,率军出战的武梁也顺利清理完周边的乡村回转。他出征时三千人,由于乡村的抵抗并没有多少威胁,辅兵的死伤十分轻微,只有百人不到的样子。   武梁得知吕哲已经在临沅城,刚进城他就急急地跑过去汇报。   吕哲一听武梁率军清理了二十三个乡,缴获大量物资不说又俘虏了近两万的人口。听完汇报的吕哲当然感到满意,也记住了武梁这个能独自领军作战的军官。   武梁十分小心的观察主将的表情,看见吕哲的脸色十分赞许,他心里也十分的开心。   吕哲当场命典官记录武梁的战功,这一套手续做完武梁也就带着心满意足的表情离去。   “临沅的攻伐是一个不错的开始……”吕哲独自看着山川舆图,心里却是在想:“种种迹象显示百越人已经再次在做北侵的准备,不然临沅不会囤积那么多粮草!现在他们是没有预料到我会来攻才没有做出防备。那么前期的战略应该是不会有太大的难度?现在要做的就是趁百越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尽可能的扩大战果,留出必要的缓冲地带!” 第0159章 一败一胜   距离上次瓯越、桂越、闽越三个部族联军一起入侵南郡已经过去了快两个半月,与吕哲猜测他们会来报复的期间偏差不会超过一个月。   南郡目前是一个大工地,处处都有工程在施工,这个时候如果百越杀进去必然会造成毁灭性的破坏,那么南郡的守军能选的只剩下主动出击一项。   长江是一道天堑,可是也要看双方实力到底怎么样。目前南郡并没有水军,百越人也没有。双方的实力对比十分的公平,这样一来长江就不能当做一道天堑来看待。在没有水军的情况下,长江对于防守的一方其实应该说是一个破绽,只要敌军愿意绕路就能渡江展开袭击,而且是那种防不胜防的偷袭。   吕哲目前没有足够的力量发展水军,长江这道天险暂时无法利用上。   一套经过反复修改的作战计划被摆上案头,主动出击攻打黔中郡,抢夺黔中郡的资源和人口来恢复南郡的元气,打出一片必要的缓冲地带成了当务之急。   现下临沅城已经成功的攻占,共尉率领的辅兵部队也已经开了一条道路,它修建得不是那么平整,甚至因为匆忙有些简陋。不过,这条道路倒是将临沅和南郡那边连接了起来,必要的战争物资正在来回的运输。   辅兵会从临沅将粮食和俘虏送回去,又会从江陵带着兵器、肉类、箭矢等物来到临沅。   那条临时修建起来的道路跨越两条水道,期间又穿越大概二十五里左右的森林地带,它成了一条非常重要的交通线,有三千战兵被吕哲从江陵调过来分段守护。   临沅城这边的粮食每天都在被征调的马车不分昼夜地送回去,虽然没有任何布告之类的宣告出征获得胜利,可是源源不断运回的粮食已经说明一切。江陵那边也已经成了欢乐的海洋,他们在赞美军队的善战,心喜缴获了大量的粮食。   可能有点虚幻或者夸张,不过源源不断被送回的粮食很是鼓舞了南郡军民的士气,再加上以工代赈挽救不少人不至于被饿死,军队在动乱期间又尽到了保护黔首的责任,一种凝聚力正在升华。   留在南郡负责民政的燕彼,他不但亲自在民间大肆鼓吹吕哲的贤明,还派出无数人传唱南郡的平稳和安全是吕哲的功劳。民间也是很认同南郡有现在确实是吕哲的努力,不少人也加入鼓吹和传唱。   留守南郡的守将苏烈得知燕彼在搞那些的时候有些愕然,他找到燕彼这么说:“你不应该这么做,这是害主将。”   燕彼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向苏烈解释:“现在是非常时机,长沙郡、衡山郡、庐江郡乃至于百越人都会杀来,应该把南郡的民心给凝聚起来才能度过接下来的危机。”   苏烈则是很直白地说:“想要凝聚民心是好事,但是将民心集中到主将身上,哪怕是迫不得已也将被咸阳追究。”   燕彼不以为然驳斥:“这次南方大乱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正是出自秦国本身,深受其害的南郡黔首对秦国正处于失望阶段。在这种前提下,做多大的努力都无法将民心归纳于秦国,可能还会适得其反。”   苏烈是个武人,没有太好的口才来与燕彼争论,最后只能写信提醒身在临沅城的吕哲。   南郡确实是因为秦国布局不慎才造成了大动荡,并且南郡归入秦国领土的时间也不长,实在是对秦国没什么归属感。   燕彼也正是看到了这点才将心中所想执行于现实,他当然知道那么做要是被咸阳知道必然猜忌于吕哲。而这正是他心中想要的结果。   吕哲这段时间活人无数,在民间有着一定的威望,燕彼做起那些事情在有粮食不断送回的前提下十分顺利,一时间吕哲在黔首的心中被植入信任和崇拜等思想。   黔中郡的战事如火如荼,季布已经连续攻击建立在山岭有一万守军的粮仓四天,武梁的部队被增加到一万四处攻掠,共尉正带着辅兵加固临沅城墙。   诸多的事情分工有序,有顺利自然也有不顺利。   建立在临沅城十里之外小山岭的粮仓里有一万的守军,这座粮仓是建立在半山腰之上,地形是易守难攻的类型。季布率军到达一看地形立刻心里犯苦,山岭的树木并不是太多但是巨石林立,百越人只开出一条狭隘的道路连接到半山腰的粮仓。   季布本来的作战计划是趁其不备强攻占去,可是这里的百越守军与临沅的守军很不一样,粮仓的守军知道有敌军来袭时只是稍微慌乱了一下就开始戒备。从那姿态看去,他们要比临沅城的守军精锐许多。   第一次的强攻只是攻到距离半山腰的粮仓大约三百步就被滚石逼了下来,季布见一次强攻不成又组织了第二次。这一次依然是被密密麻麻滚石的造成极大的伤亡没能攻得上去。   见强攻不成,季布想方设法地想将守军诱出来歼灭,可是无论怎么做粮仓的守军就是固守不动,战事也就僵持了下来。   在出发之前季布虽然没有向吕哲夸下海口,可是他依然觉得丢了脸面,哪怕是僵持阶段也羞于向主将请求援军。   损失了近千人手一无所获,又无法引诱敌军下来,眼见战事已经陷入僵持的季布却是一时间有点骑虎难下。   正在季布因为心里尴尬又着急而思维陷入混乱时,军侯陈宣提出了一个建议。   陈宣提议派出斥候查看这座山林的其它地方有没有可以上山的道路,季布听后大觉有理。   后面斥候找到了后山的一条崎岖小道,按照描述那条小道并不好走,后山依然是山石林立的环境,小道的宽度也只有两米不到,路途中百越人也设下几道关卡。   逐渐恢复冷静的季布一咬牙:“先迂回一支精兵过去后山,正面依然强攻吸引敌军,迂回过去的部队等敌军被正面吸引分心再杀上去!”   陈宣张了张嘴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觉得这样依然不是个好办法,会付出极大的伤亡代价。   季布当然知道会代价惨重,但是在不能放火烧山又短时间内无法断掉山上敌军的水源的前提下,那已经是唯一的方法。   只剩下四千左右的战兵,又分出一千左右的部队让陈宣带着进行迂回,在僵持两天后季布又率着部队强攻正面。   守卫粮仓的百越首领先期依然是防御,成功打退了几次秦军的攻击。后面他发现山下的敌军数量少了一部分,猜出秦军是分兵要去从后山偷袭,来个了将计就计假装上当。   迂回到后山的陈宣发现小道的守军数量变少以为是被季布的吸引过去,他先是派出一百多人摸上去,解决了两道关卡后发动总攻击,没想到等待杀到了第四道关卡突然冒出大量的敌军,一时间秦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上去的一千多人包含陈宣在内只有三百来人逃回了山下。   解决完后山的秦军,百越守将又假装防守不利让季布率领的部队攻到距离粮仓围栏不到五十步的距离,在秦军以为敌军没有滚石这一次能够攻进去的时刻,围栏被粗大的滚石直接撞翻然后一路腥风血雨的碾压处在低矮位置的秦军,百越守军又是打开辕门发动了反冲锋。   这一次季布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了前所未有的惨重代价,整整五千战兵的部队被杀了个尸横遍野,溃军逃到山下时只剩一千人不到。   在季布溃败的时候,身在临沅的吕哲就已经得到斥候的回报,吕哲发了一顿脾气后亲率六千出了临沅城,在半路拦下季布的溃军。   两支部队在距离那座粮仓大约五里左右的位置相遇,衣甲残破的季布见到吕哲立刻跪下请罪。   骑跨在战马上的吕哲看着丢盔弃甲的残军,再看看跪在地上显得非常羞愧的季布,没来及时说话又有斥候来报,说是前方有一支两百多人的溃军正在奔逃而来。   季布跪在地上低着头:“那是职派去偷袭后山的陈宣本部。”   吕哲心里十分愤怒,可是现在明显不是追究的时候,他了解了一下战事的经过,又问:“你们溃败的时候守军有追下来吗?”   虽然败得十分惨,回想起来很羞愧很痛苦,不过季布还是回想了一下,说道:“敌军反冲锋一直追杀了两里左右。”   吕哲听后笑了一下,他环视身边的军官们:“如此……我军必胜!”   没有多余的废话,吕哲命季布在原地休整本部溃军,先是汇合溃退下来的陈宣,又问了一下战事的经过。   得知陈宣提议从后山偷袭,可惜的是中了埋伏,吕哲倒是认真的看了一下虽然狼狈却没有慌了心神的陈宣:“我再给你一千人马,这一次你还是迂回到后山伺机偷袭。”   陈宣左右看了看,没有发现季布的身影,他见主将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那眼神里满是鼓励。当下他挺直腰杆,行礼大声应:“嘿!”   六千多秦军继续朝那座山岭进发时,路上遭遇打了胜仗正在大声欢呼的数千百越守军。这些守军没想到秦军会去而复返,可能是因为打了一次胜仗而有些看低秦军,觉得己方有五千多人可以再次打败又来侵犯的秦军,竟是“哇啊啊”地发动了冲锋。   如果说吕哲选择继续攻击是一个尝试,那么看见数千百越军看到己方非但没有退回山岭的有利地形反而主动发动冲锋,他立刻意识到敌军因为获得一次大胜显得大意了。   没有任何废话,在数千敌军发动冲锋时,吕哲亲自吹响了藤甲兵出击的命令。   “呜呜呜——”的号角声中,等待两千藤甲兵持着利斧率先踏进能使百越人看清楚时,百越守军还是第一次看见全身覆盖在藤甲下的秦军,他们因为捡了秦军很多的金属兵器正处于信心暴涨的心态,在这种心态下与藤甲兵撞到了一块,诡异的发现手中利器竟是无法破开那植物编织的甲,错愕之时已经被藤甲兵的利斧砍下。   藤甲是经过桐油煮练,它被利刃砍下去或者刺下去会将兵刃滑开,想要造成有效伤害的话沉重的钝器要比利刃有效的多。还有,藤甲的弱点也十分的凸出,那就是这类兵种十分怕火。   现下显然是没有机会让百越守军放火,只是两千藤甲兵就完全压制着五千左右的百越守军在打,等待那“呜呜——呜——”的号角再次被吹响的时候,百越守军发现又冲上来好多身穿皮甲手持小圆盾和短剑的秦军,他们犹豫要不要掉头。一阵“呜呜呜——”的号角又被吹响,这一次看见的是大量的长矛兵、戈矛兵和弓箭兵,他们霎时完全没有了犹豫,心里只剩下“快逃”的想法。   吕哲看见只是一个接触敌军就溃败顿时“呵呵呵”的笑了起来,他出发前的想法是百越守军胜了一次必然会松懈,那么守势必然是不完全的,想要尝试再攻一下,不得手也就退军。没想到在半路上会遭遇正在捡武器显得极度兴奋的数千百越守军,这算是一个意外的惊喜,心想“只要歼灭这股敌军就能削弱山岭守军的数量。”正要发令形成合围之势敌军倒是崩溃了。   有很多战术可以一再的复制,比如掩杀战术!   除了陈宣的部队去进行迂回,吕哲亲率的五千战兵一路追杀百越溃军到了山岭的脚下,自然是会利用敌方的溃军向山上逃而尾随。   名叫骆摇百越守将是欧越族人,相传是越王勾践的后裔,正是他负责守卫这座名叫武岭小山的粮仓。他成功打退秦军的进犯后确实没想到秦军还会杀来,等待派出去追击的己方部队崩溃回来,想要重新组织防御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骆摇又作雒摇或驺摇,号毋余,所以亦可称作摇母余。历史如果没有出现差错的话会是西汉时期的东瓯王,乃是越王无疆的第八世孙,现在这个阶段是瓯越人的首领之一。   由于吕哲的凭空出现,骆摇想再与傅胡害跟随梅鋗起义估计是没可能了,毕竟梅鋗现在在吕哲麾下混得十分不错,历史也没可能让梅鋗、骆摇、傅胡害按照原来的方向又率军跟从鄱阳令吴芮投入灭秦战争。   吕哲自然不清楚原本的历史上会发生什么事情,他眼睛死死盯着半山腰上发生的战斗,看见上面的敌军竟然不顾两军混在一起推下滚石,那粗大的圆石头碾着人一路滚落下来变成血红色,他的脸皮情不自禁抽搐了一下。   “上面的守将够狠,不过无法改变什么了。”吕哲眼见冲上去的部队还没杀进敌寨,半山腰已经厮杀声一片,哪能没想到是陈宣成功从后山杀上去了呢。他召唤卫瀚过来,吩咐道:“让上面的将士注意提防敌军狗急跳墙放火烧粮。”   几乎是话声刚落,半山腰的粮仓果然升起数道烟柱,骆摇眼见已经无法守住粮仓真的放火烧粮了!   吕哲不知道上面会有多少粮食,可是看粮仓的规模绝对不会比临沅城里面少。看见有烟柱升起,他也顾不得危险了,当即下马就往山上冲。   翼枷看见吕哲亲身往上从冲吓了一跳,他太清楚吕哲没有多少武力了,赶紧领着五百甲士追了上去,一路将吕哲保护着来到半山腰。   粮寨内的情势比较混乱,双方人马混成一团互相厮杀着,不过从局面来看百越守军已经呈现败势,只有三千左右的百越人还算稳定在骆摇的呼喝声中极力抵抗,其余基本上已经被分割成数块正在被屠戮。   骆摇脸上的表情比较苦涩,他觉得自己还是大意了,竟然没有在获胜之后马上组织新的防御。派出追击部队的行为更是让他懊恼,虽然已经狠下心连自己的部队都砸,可是少了近一半人手和全盛时期的一万守军发挥出来的防御力是不一样的。他已经做出很多合理的安排,可惜的是无论怎么奋力抵抗终究还是被秦军杀了上来。   由于比较仓促,百越守军放火烧粮的举动有些匆忙,他们只来得及点燃四五座粮仓就被挤压收缩。不过点燃四五座也够了,半山的风势很大,粮仓内又都是易燃物品,只要少许的时间火势就会变大。   上了半山的吕哲看到只有少数粮仓被点燃心里松了口气,他可不会傻傻地让人找水来扑火,而是先指挥部队将残存的守军生存空间挤压得更小,才让空闲出来的部队直接移开着火粮仓附近的所有东西,然后又让人提来水源将火源附近的粮仓全部弄湿。   一阵折腾之后留出足够的空间,可能被引燃的区域又变得湿润,火势总算是被控制了下来。   骆摇不是没有看见身影非常显眼的吕哲,早在看见不断发令的吕哲时,他就领着部下试图杀过去,可惜的是无法突破秦军的围堵,由于冲了几次没成功倒是又损失不少人手。   那些被分割开的百越守军不是投降就是已经战死,被挤压得空间越来越小退无可退的百越守军已经少于两千人,骆摇知道败势已经无法避免,叹息一声大呼:“秦军主将可敢上前搭话!”   这个时候,季布整顿败军也总算跟了上来。说实话,他整顿败军来到山腰下看见己方部队已经成功杀进去时感到很意外,一种强烈的羞耻感也生上了心头。   季布前前后后攻了差不多七天,最大的成果就是攻到粮仓围栏的五十步内,而正是那次造成了不可挽救的溃败。他看见吕哲只是攻了一次,就只是那么一次而已,竟然拿下了粮仓,心里的尴尬可想而知。   骆摇还在大声呼喊,见秦军主将没有出来表情变得越来越难看。   吕哲不是不愿意上前搭话,而是他正紧张地调集人手扑灭还在燃烧的粮仓,现在哪有那个功夫去理会随时都能被歼灭的百越守军。   几乎是下意识的,季布看见那个在大声呼喊让秦军主将出来说话的百越人就知道是这个粮仓的守将。他眼睛死死盯着骆摇,心里恨不得上去一剑捅死这个让自己惨败的敌军守将,可是想到什么又显得很颓废。   足足让骆摇喊了一刻钟的时间,已经将火势遏制下来的吕哲才知道百越守将在干什么。   这个年代两军主将邀请说话无非就是两种用意。一种是还没有开战之前的互骂,意图用语言来达到打击对方士气的用意;一种则是比较特殊,其实就是在还能抵抗却无法改变最终战局的时候,要求对方的主将来商谈请降事宜。   吕哲在翼枷等亲兵的保护下来到战场前沿,骆摇看见秦军主将总算来了不由舒了一口气。   战场的情势已经非常明朗,百越守军基本已经没有翻盘的可能,秦军更是已经将本来就不大的火势扑灭。   骆摇看见吕哲靠近还以为是愿意出来协商请降条件,他刚要踏步向前却是看见秦军的主将又停了下来,与另外一个秦将说着什么。   这种情势下要求搭话,吕哲怎么能猜到百越守将的用意,只是不清楚是不是有诈。他一贯是秉承不给敌军有翻盘的机会,可不想因为上去搭话而被冷箭要了小命,看见季布时就停了下来。   吕哲能看出季布脸上的尴尬和那种无法掩饰的颓废,他没有鼓励也没有责备,只是平淡地说:“你上去与那个百越守将商谈投降条件。”   季布本以为会被劈头盖脸一阵怒骂,没想到吕哲竟是派他上去搭话,一时间愣在原地。   吕哲见季布愣愣地没有反应是真的忍不住了,他走过去踹了一脚:“还不快去!”   季布被踹了一脚竟是双目变红眼泪流了出来,那不是痛而是被感动的。此刻他心里想:“主将并没有因为布战败就恶语相向,反而交代这么重要的任务给我,足见主将是如何的器重布,可是布却……”,想完径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嚎啕大哭起来,心里对吕哲的感激无可附加。   军律没有人情,吕哲当然会因为季布的战败而做出相应的惩罚,心里也因为季布辜负信任而感到失望,不过想想季布是忽然得到高位,其人也没有经过那么多的历练,眼下又是那么的年轻,这才表现得与历史上的战将实力不符合。   吕哲派季布代替自己上去搭话本来是什么用意已经不重要了,他见季布跪在地上一直向自己磕头且嚎啕大哭不由一愣,原本的失望变成一阵苦笑。 第0160章 越王后裔   人的潜能无限,确实是有一种叫作天赋的东西。不过天赋再好没有相应的历练和养成的环境,那么有再好的天赋也可能是能力平平。不同的经历总是会有不同的性格和才能,若是只要有天赋就能成为大才,那未免也太容易了一些。   季布是一个很有战将天赋的人,在被提升为左协统领之后,马上能够控制好部队就说明了这点。可是他的经历太少了,作战经验也只是经过南郡扫荡战中那一些没什么难度的经验来累积。   连续的胜利,不管是大胜还是小胜总会使人变得骄傲,季布若是在攻击武岭粮仓时能更加沉着一些的应对,不是那么求功心切的话也许依然会战败,不过不会是这种大败。   相对于季布的表现,吕哲在这一战倒是发现了陈宣的能力,陈宣能够提议从后山偷袭并且在经历大败后还能保持冷静,已经很能说明陈宣至少是一个合格的将领。   陈宣是出自蓝田大营的武人,有这样的表现只能说是正常,不过也让吕哲对蓝田大营出身的军官心中更期待了一些。   骆摇等了半天,见到出来搭话的不是秦军主将,而是一个衣甲破损的秦将不由感觉是受到侮辱。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想要力拼来回击秦军主将的侮辱,可是现在力拼除了自己白白送死还拉上近两千部下陪葬,也就极力忍耐了下来。   “我还不能死……”骆摇脸色非常难看:“在还没有光复祖先的荣耀之前绝对不能死!”   季布孤身靠近还在抵抗的百越守军,他已经能看清敌军守将的面容,仔细看去敌方的守将大约是三十来岁,皮肤黝黑有着一脸的绕腮胡子,那双眼睛犹如铜铃般大小,倒是一副骁勇的模样。   骆摇却是没有心思观察季布长成什么样,若是秦军主将他倒是会有这样的心思。现在,他认清出来搭话的是之前的手下败将,心里虽然极力忍耐却也不免有些鄙夷,语气之中难免会有些不屑。   季布被一阵嘲讽有些脸红耳赤,不过可能是由于战败底气不足,或者是吕哲一再的倚重收敛心性却也是没有动怒,等待骆摇说的差不多了,他才问:“你想说的就是这些?”   骆摇请求对话当然不是只为了说那些,他乜视一眼季布,道:“还请秦军主将上来说话。摇有心请降,你方主将已经无需再做侮辱。”   吕哲早早就在观察敌军有没有弓箭手,发现敌军全是近战兵,避免夜长梦多似乎只有快点解决完目前的事情,也好快点回军临沅。他对旁边的翼枷说:“小心敌方使诈,你拿个盾牌带人跟我一起来。”   翼枷直接向旁边的袍泽拿过一块盾牌,几个人护着吕哲缓缓向前。   骆摇看见吕哲那么小心自己的心里倒是赞叹了起来,他认为秦军的主将倒是思考周到,不会因为获得大胜就自满自大,竟然不会留下任何破绽,一时间倒是觉得自己输得不冤枉。   吕哲看着说着一口地道楚音的骆摇:“报上名来!”   骆摇倒也配合:“我乃越王无疆第八世孙,摇。”   必要的手续完毕,吕哲径直道:“你方战败已经无法避免,尽快放下武器投降!我可以承诺,你们配合的话不会在你们投降之后杀俘。”   骆摇却说:“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愿意加入您的麾下,让我追随您共立伟业。您伟业达成之日,还请赐我一块封地,允许我延续越国的宗祠。作为回报,我将告诉您百越的北侵计划,再为您攻略黔中立下功劳。”   有些意外,有些诧异,吕哲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越王无疆?似乎是越国最后一个国主,在他主政的时候越国被楚国灭掉。而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越国是在东海郡一代,也就是现代的浙江那边。骆摇是怎么来到黔中郡,也就是现代湖南这边的?   心里思考了一下,吕哲是觉得自己应该有一个了解百越的人,也急需了解百越的北侵计划,只是他不清楚骆摇说的是真是假,又能不能为自己所用。   眼前这支敌军想要歼灭是会花一些功夫,不过也就是挤压着让弓弩手过来放箭罢了,想要歼灭不过是弹指之间。不过嘛,这一战除了劫掠粮食之外就是捕获人手,能多抓点战俘显然更好。   一个活着的敌将比一个死了的敌将要有价值的多,与之了解百越的北侵计划,那些飘渺的吸引百越加入己方军队和攻取整个黔中郡倒是次要的。   吕哲缓缓地说:“放下兵器!”   骆摇定定地看着目光坚定的秦军主将,他眼中的秦军主将十分年轻,身上也没有多么凶悍的气质,应该说的话更像是一个文官多过于武将,不过看种种举动倒是显得睿智。他叹息一声率先丢开兵器,随后是一片兵器落地声,近两千的百越守军也投降。   吕哲向旁边的季布说:“你带人押送那些降兵回去临沅。”   季布已经没有早前的意气风发,他现在的气质变得有些内敛,恭敬应“嘿!”随后默默做事去了。   吕哲又看向陈宣:“我予你调兵的权力,除了我的亲兵甲士,你可随意调动武岭的部队。你先将这里的防御工事修补一下,等待后续的辅兵到来再完善工事。”   陈宣表情露出大喜的模样,他怎么能不知道主将要重用自己了呢?当即十分恭敬地行礼:“嘿!”   吕哲又看向翼枷:“挑选一些武士近身保护我。”   翼枷心里有些无语,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吕哲这么惜命呢?不过倒是十分赞同这种做法,转头点了一些名字,被喊到名字的人自有一种彪悍的气势。   这时,吕哲才对站在远处的骆摇招了招手:“你过来。”   骆摇的身材并不高大,身高也就一米六左右,不过身体看去十分的强壮。他十分清楚吕哲还不信任自己,过来时主动保持距离,恭敬的行礼:“请您差遣。”   吕哲见骆摇主动保持安全的距离没有靠近,心里倒是觉得这个百越守将是真的要降。他试探性的向骆摇走了两步,发现骆摇的眼睛没有闪烁,等待走近了骆摇依然是恭敬行礼的姿态。   真正确定骆摇是真的要投效没有歹意,吕哲才问:“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请降。可知道战败投降和主动请降是不同的待遇?”   骆摇苦笑,艰难地说:“这种情况请降投效您还这般戒备,若是主动请降……您会相信吗?”   吕哲扪心自问是不会相信,他愣了愣心想:“我是一个多疑的人吗?”,自己没想出一个答案,对着骆摇说:“也罢,你且说说百越的北侵计划。”   骆摇看了看旁边保持戒备的武士心里再次苦笑,他觉得想让吕哲真心相信不是短时间内的事情。他先是犹豫了一下,期许道:“其实摇只是想要回到故居,在那里建一座宗祠。”说到这自己停了下来,再次叹息之后,“译吁泽、长钦清被您俘虏,木木脽带着残兵逃回闽地。译吁泽有一位兄长名唤译吁宋,他是瓯越的族长,又是各方部落联盟酋长。译吁宋得知十万联军在南郡大败,译吁泽被俘之后十分震怒,几个月来一直派人联系多方部落,又在黔中大量囤积粮草……”   吕哲听着骆摇缓缓的叙述心里也慢慢对百越的内部有了一个概念,百越果然不是铁板一块,是以部落联盟的形式来组成。这种部落联盟并不是国家,译吁宋想要出兵只是一道命令无法调动兵力,需要派人或者亲自去说服那些部落首领。   百越内部的构造也远比想象中来得复杂,除了译吁宋这支部落联盟之外,还有如闽越的这个部落联盟,而闽越的联盟酋长是叫驺无诸。一支也有“瓯”字的部族叫瓯骆,但是瓯越与瓯越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个部族的首领名字叫开明泮。已经出现过的桂越也是百越之中比较大的一个部落联盟,长钦清倒是这个部落联盟的酋长,现在长钦清被俘,桂越失去酋长短时间内处于瘫痪状态。   以上那些是百越之中部众较多的一些部落联盟、部族,除此之外还有数之不清没在任何部落联盟,又不属于大部族的百越部落。   像是骆摇的部族吧?其实他包括自己的族人被称呼为瓯越也只是一个统称,其实他们与真正意义上的瓯越人并不一样。他们之所以被称呼为瓯越,只是代表他们加入以译吁宋为首的联盟部落而已。   “开明泮?你是说他是原来蜀国的王子?秦国灭蜀已经一百多年,他还活着?”吕哲有些咋舌,特别是听说这个蜀国王子带着部族一直逃到遥远的南方,大概是现代越南那边定居时更是显得讶异。   骆摇被问得一窒:“呃,瓯骆的首领一直都叫开明泮,摇也不清楚是不是那个蜀国王子。”   “哦……”吕哲猜测,开明泮应该不是名字,大概是那个部族首领的一种称呼,比如罗马的皇帝就不叫皇帝,而是称作奥古都斯。他问:“那么百越有多少口众,或者说译吁宋这次北侵能够出多少兵力?”   骆摇倒是有问必答:“现下译吁宋已经集结起六万多的兵力,除了黔中郡有两万三千人之外,余下的部队还在南方更遥远一个叫镡城的地方驻扎,他们在等待后续的部队。译吁宋为了说服闽越发兵,他亲自去闽地的闽中城见驺无诸。如果能说服驺无诸,译吁宋应该能得到三万左右的闽兵。除了闽越之外,东越、南越的部族也应该会出兵,只是无法确定兵力多寡。”   吕哲一听却是觉得有些不对,译吁宋从那么多地方调集兵力和请求各族出兵,范围至少有上千里,那么怎么可能在两个月之内集结好部队呢?   骆摇听见吕哲的提问有些郁闷:“不知道您是从哪里听到译吁宋会在两个月之内出兵,这个消息是错误的。译吁宋的北侵计划是在来年的秋季,而不是在今年秋季。”   也就是说吕哲的估算出现错误,他听到是明年有些松了口气,不过也没有完全相信骆摇的话。   骆摇说:“您在临沅城击败了那里的守军,再加上摇所属的部队,现下黔中郡的守军只剩下七千。这七千守军全在黔中治府,可否……”   吕哲没等骆摇将话说完就问:“武岭这座粮仓有多少存粮?”   “还是不相信我的诚意,看来之前说的那些他也没有相信。真是多疑的一个人啊!”心里想着,骆摇也不忘回答:“武岭这里有存粮六十五万石,不过不全然是稻米,还有黍、稻、薏苡等。”   “六十五万石?”吕哲眼睛突然睁得有点大,这一表情被骆摇捕捉到了。   加上临沅城内的将近二十万石稻米,吕哲只是打下两个地方就缴获八十五万石的粮食。   不过呢,八十五万石的粮食看起来很多,其实与中原地区的敖仓动不动就储备两三百万石粮食并不能算多。   骆摇瞬间猜测出秦军缺粮,他“呵呵”笑说:“在黔西的乌梁、黔广、岭山等地还有几座粮仓,粮食总数该有百万石左右。”   吕哲神情一振。   骆摇似乎找到让吕哲相信自己的方法了,他笑说:“那些地方离临沅短则数十里,长则近百里,期间穿越的森林、河流、山岭众多。摇的职责是黔中的粮仓守将,若是您想要获取粮食,摇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也可以避免守军做出烧粮的举动。”   吕哲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骆摇,他无法看清骆摇的心态,怎么看都觉得这个降将太配合了一些。   “也罢!”与之可能有的近百万石粮食相比起来,骆摇是不是说谎想要制造机会逃跑变得无关重要,吕哲看着骆摇缓缓说道:“你先随我回临沅,我们再做商议。”他是有心考虑了。   看一眼已经在重建防御工事的部下们,再看看满是巨石林立的小山岭,这个地方的倒真的是一个易守难攻的所在。   武岭这座小山岭与临沅城相距不过才十里,一路上又是一片平原,在这里建寨驻军确实是能够与临沅城形成一个很好的互相依靠的防线据点。只是不清楚这里的水源是从什么地方获得,补充水源到底麻不麻烦?   “武岭的后山有一条河流,那边的巨石数量更多,利用林立的山石空隙建一条隐秘小道每日提水并不困难。”骆摇又解释:“山顶之上有一个范围颇大的凹地,前段时间降雨形成了一个湖泊,只要持续注水也能存水。”   有些明白了,吕哲觉得要不是季布先败一次,而且是那种丢盔弃甲的大败,后面自己利用骆摇得胜后的大意攻杀上来,想要一次性攻取武岭不是没可能,只是需要很惨重的伤亡代价。长期围困武岭不是一个好方法,这里本身就是一座粮仓根本不会缺粮,使之断水也不是没希望,但是周期绝对长到难以想象。   后面吕哲亲自查看了一下,山上果然有一个水潭,后山也有一条修建在石块空隙的弯曲小道。   “这条小道倒也隐秘,完全利用了人眼睛的盲点,不靠近无法发觉。”吕哲又问:“这条小径是出自谁的手笔?”   骆摇指着自己,用意非常明显。   吕哲有些意外地看一眼骆摇,看他骁勇的模样,还真看不出来有那玲珑的心思。他顿了一下又问:“那么武岭的防御也是出自你的手笔咯?”   骆摇咧嘴笑了一下:“还是出自摇的布置。”   “……”吕哲不再说什么了,只是心想:“若是真的想效力于我,倒是一名可以栽培的骁将。”   临沅城周边数十里内已经没有什么县城,基本是以乡村为单位的居住地,想要形成掎角之势武岭吕哲自然也要利用起来,他还要在十里之内找一个地方建立一座可以屯兵的兵堡,那么整个临沅县的防御链也就算完全了。   吕哲路上又问了骆摇不少事情,得知除了乌梁、黔广、岭山等地还有几座粮仓之外,在黔中治府也囤积了上百万石的粮食,这着实令他感到震撼。   “以百越的农耕体系竟然能够囤积近三百万石,实在是不可思议!”吕哲感到非常的惊讶。   骆摇却说:“译吁宋是集全族五年的积蓄在做北侵准备,三百万粮食并不算多。远在桂越、南越、东越等地的幅员相当辽阔,那里水系众多耕种稻田十分轻易,三百万石的粮草不过是九牛一毛。”   吕哲有问过骆摇百越有多少人口,不过得到的答案有些模糊,百越并不是一个国家,没有登记户口的习惯,谁也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口。   回到临沅城内,吕哲让人安排骆摇的休息场所,其中自然不乏监视的意思。他找来共尉:“向西是一片平原,十里之外有一座修建在半山腰的粮仓,里面有粮六十五万石。你只需在那留下一万人足够吃半年的粮草,其余调集人手转移到临沅。”   共尉是知道攻下粮仓的消息,听到有六十五万石的时候震撼了一下,回过神来极为振奋的应“嘿!”就下去办事了。   吕哲又唤来卫瀚,吩咐道:“等下我会书写命令,你亲自回江陵一趟,让燕彼和苏烈依照我的命令行事。”   卫瀚自然也是应命。   在没有南侵之前吕哲知道会缴获粮食,可是真的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缴获,显然是先期的准备有些不足,需要做出新的举措从南郡调集人手过来,不然光靠三万的辅兵运粮要运到什么时候?再则马车数量也需要再征调。   回到军帐,吕哲找来黔中郡的地形图,他很快找到乌梁、黔广、岭山的位置,如骆摇所说这些地方离黔中确实比较远。   “除了民玞需要增调之外,战兵部队也该再调一部分过来……”想到这里吕哲皱眉了,“季布的本部大败,这一校算是废了。”   次数不多的作战,攻击临沅损失了近五百人,一些伤患也暂时失去了再战的能力,攻取武岭时又有几千的死伤,十日之内四千左右的战兵就这么蒸发了,而吕哲的部队也不过才接近五万的战兵,一下子没了十分之一能够说已经伤了元气。   “一个名不经传的骆摇依靠地形的便利就能够对我军造成这么大的伤亡,那要是再出现几个如武岭那样的地形,再出现几个像骆摇或者比他更厉害的人呢?”吕哲觉得这并不是不可能的,“不管是两个月还是明年,译吁宋就会纠结大军杀来……”   思考到这里却被打断,帐帘被拉开卫瀚走了进来,吕哲才想到还没有书写命令。   没有什么龙飞凤舞的书写,吕哲的字说实话并不好看,他写完几道命令分别上漆封好。   卫瀚并不是来催促什么,他也没有那个胆子,而是江陵守将苏烈传来书信。   一交一接,吕哲拿着苏烈的信,问:“是紧急军情?”   卫瀚如实答:“不是鸿翎急使。”   那就不是十万火急的军情禀告,吕哲现在满脑子都是在思考百越人到底会是两个月来攻,还是会像骆摇所说的明年才会来攻。他将苏烈写来的信暂时放到一边,挥挥手让卫瀚办事去。   哦,鸿翎急使是东汉时期的才会出现的一个兵种,现下秦军之中紧急传令的是一种快马,没有一个特定的称呼。   那是一种携带数匹战马,骑士会在背上插着三根小旌旗的信使。名如其意,骑士除了背后有三杆小旌旗之外,头盔上还会插着公鸡的羽毛,由于他们是十万火急才会出现的人,因此被称为鸿翎急使。   “有必要让斥候更加深入……”吕哲盯着地图,心里辗转思考:“稍微探查一下就能查出百越的集结情况,那时不难判断出会是今年来攻,还是会拖到明年。若是今年秋季来攻,那就按照原定计划只是攻取临沅城,在周边布置防御工事。要是等到明年译吁宋才会出兵,则直接发兵攻取黔中治府!”   吕哲还是不太相信骆摇,这个家伙投降之后太配合了,使人难以相信。再则,鬼知道骆摇是不是在故布疑阵,说出那么多只是为了诱使吕哲分兵。若是将大部分兵力派出去,然后百越人反扑过来,到时候临沅一失守,不但前期的战果要化为泡影,临沅城一旦被百越夺取,那些深入的部队就会被断了归路。   想到这,吕哲揉了揉太阳穴,情不自禁心想:“战争真的是兵战凶危,容不得一点差池。不过……那真的是太诱惑人了,要是骆摇所说是真的,不去攻取等百越人反应过来增兵,那岂不是太可惜了?”显然,他是陷入了一种犹豫不决的心态。   良久,吕哲握拳用力敲击长案:“攻!一定要攻!”他深呼吸一下,“不过吧,怎么攻还需要有一套计划,同时入侵黔中郡的部队应该再调一些过来,梅鋗、徐志等人也要调遣过来。”   吕哲有一个预感,针对黔中郡的入侵前期是顺利没错,不过等待百越人反应过来绝对会拼死反扑,那是才是考验的开始。   “唔……?不过译吁宋筹集的粮草被占,他……”吕哲愣了一下神,他眼睛看着苏烈传来的书信,脑袋里思考着译吁宋会做出什么的反应,手却是拿起苏烈的信拆开,看了一下神情变得有些错愕,语气里满是愤怒:“燕彼是想干什么!!!” 第0161章 南郡动态与……各地起兵   想要维持统治必然需要收拢民心,失去民众的基础任何统治都是沙硕上的楼阁,吕哲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   民心的重要性哪一个统治者会不清楚呢?问题是吕哲并不是国主那一类的身份,哪怕想要收拢民心也得小心翼翼不留痕迹的来,而这也是他一直在做的,不然怎么可能费那么大的心力去规划工程以工代赈,有那粮食还不如存下来供给部队。   这一次对黔中郡的攻略很大一部分也是为了抢掠粮食,建立防线什么的只是顺带,否则在哪建立防线不是建,甚至在长江沿岸建立防线还能做出布局来个半渡而击什么的。   燕彼在南郡派人鼓吹,将只能小心翼翼进行的事情摆在了台面上,难道不怕引起严重的后果吗?!   看了苏烈的信,吕哲被气得浑身发抖,他当然害怕引起咸阳的猜忌,而这也是必然的。不过,哪怕咸阳猜忌那也是很久以后才会发生的后果。现在,他最担心的是南郡起了不必要的波澜!   南郡再怎么说也是秦国的疆土,谁能肯定没有几个对秦国忠心耿耿的人物?不留痕迹的收买人心并没有多大的问题,燕彼的方式却是太过激烈了。   “幸好……”吕哲有些后怕,更多的是担忧:“幸好对军队的掌控力足够,哪怕会有波澜也应该不会酿成大祸?”   可以说,燕彼的大胆行为给吕哲惹出了一个天大的麻烦,那种行为已经是在逼人造反了!   脸色巨变的吕哲不断的思考着,他难以预料南郡会因为燕彼的行为发生什么改变,犹豫半天对外喊了一句“来人!”,又命内帐的猛三准备来战甲。   “回去,一定要先回去!”吕哲让人帮忙穿上甲胄,他对着进来的翼枷吩咐:“传共尉、季布前来见我。”   翼枷看见吕哲脸色奇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由心里感到担忧,听完急急忙忙出去传令。   “他妈的!”吕哲心里极度恼怒:“怎么跟搅屎棍一样?真是混账东西!”   一切计划都被打乱了,后院快要着火之下吕哲已经无心留在黔中郡对接下来的战事进行操控。所幸的是临沅县已经成功攻取,抢掠的粮食数量也有八十五万石。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是巩固战果的阶段,抢来的粮食需要运回江陵,俘虏的战俘也要押送回去,估计这个过程会是十来天左右。   得到召唤的共尉和季布火急赶来,他们报名进帐时看到的是全副武装显得有些杀气腾腾的主将。   共尉似乎有什么心事,进来后显得有些不在状态。   战事的顺利衍生出太多的杂事,共尉被指派为辅兵统领,不但要修路还要运粮,武梁连续扫荡周边乡村又押回不少俘虏,他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   已经连续几次犯错的季布却是想张嘴说什么又闭上嘴巴。   吕哲看到两人都来了也没请他们坐下,径直道:“本将需要回南郡一趟。”   听到那么说,回过神来的共尉愕然:“是其它郡的叛军入侵南郡?”   连续摆手,吕哲无法掩饰脸上的愤怒,他摇着头:“不是其它郡的叛军入侵南郡,是有个家伙给我惹了天大的麻烦。”   季布一直低着头安静的听,听见有人给吕哲惹了麻烦霍地抬头道:“既然是这样,何必主将亲去,布为主将去取了他的人头回来!”   从字面上看是在表忠心,不过吕哲能从季布的脸上看到真挚,那一句话以其是说是纯粹的表忠诚不如说是出自内心的实话,用意是想要报答什么。   吕哲认真地看了一会季布,发现这个原本显得意气风发的战将变得有些憔悴,很明显能从气质上看出有所改变,似乎是变得成熟内敛了一些?   心里一动,吕哲走到季布面前突然一阵臭骂,不但将几天前在澧水犯的错误提出来,讲到攻击武岭时因为骄傲自大连累得两千多将士战死、近千士卒受了轻重伤更是一阵拳打脚踢。   共尉还是第一次看见吕哲对部下动手,他下意识想上去劝却被旁边的翼枷拦住,不由着急道:“让我过去!”   与之相处了一年多的翼枷实在太了解吕哲的为人了,他向共尉解释:“主将正在气头上,现在过去恐怕会被迁怒。再则,主将是真的器重季布统领,因此才会这般失态。”   明白过来的共尉突然有点羡慕被按在地上痛揍的季布,心想:“似乎是这样?主将一直都在栽培季布,更是力排众议安排了一校战兵。这次季布败得太惨,主将是怒其不争气啊?”   季布被揍自然是不敢还手的,甚至连格挡都不敢。他此刻虽然在挨打,可是心里却是高兴,想法其实挺简单,吕哲既然会揍他就代表没有放弃。他最怕的就是因为几次失误而让吕哲失望弃之不用,这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似乎是打累了,吕哲停下手直直站立着让猛三和翼枷过来帮忙整理乱了的甲胄,口中说道:“犯错不是挨顿打就能弥补的。”   季布浑身疼痛地站起来,恭敬地行礼不敢说话。   吕哲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着季布:“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我会将你的惩罚延后。”又看向共尉,“从临沅城修往武岭的路要尽快。两地的粮食也昼夜运回江陵。”   共尉拱手应:“嘿!”   甲胄被整理好,吕哲走向旁边悬挂山川舆图的木架前,招呼两人靠近:“黔中河流众多,山岭、森林也是遍布。我回南郡之后,共尉依然管理辅兵杂务。”他指向乌梁、黔广、岭山等地,“季布你却是要派出斥候查探这三个地方。务必查清沿途的地形,摸清沿路有没有百越人的驻军。”手指向黔中治府,“这里的驻军一定要尽快查探,若是里面驻军没有超过七千要尽快禀告予我。”   共尉好像是在思考什么并不急于问问题或是说话。   被打了一顿心里却是更加感激吕哲的季布神态非常的恭敬,他问道:“这几个地方最远相隔至少一百五十里,最近不过才三十里。敢问主将,能告知为什么急于查探吗?也好让职心里有数。”   吕哲将骆摇的那些话复述出来,又将自己心中的猜测和担忧尽数道出。   “乌梁、黔广、岭山等地有近百万石粮草?”共尉十分的惊讶,“黔中治府可能只有七千不到的驻军,里面更是有百万石粮食!?”   季布也感到非常震惊,不过想的不是粮草,而是关于译吁宋不会在今年秋季后用兵而是选择明年的事情。他沉默了一会:“骆摇也被称雒摇或驺摇,号母余,人们通常称呼他为摇母余。”   吕哲神情变得专注:“噢!?你知道他?”   季布摇着头:“是略有耳闻。听说他一直致力于回到泗水、东海那边恢复越国,念念不忘重立越国宗祠。他请求您在条件允许的时候赐予封地?布猜测,摇投靠主将可能是真的。”   吕哲怪怪地看着季布,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又故态萌生,不过看那严肃的模样不像是在说妄语。他有些迟疑:“怎么断定?”   季布语速有些慢:“摇母余是末代越王的第八世孙,他之所以举族投靠瓯越部落联盟,是因为译吁宋答应赐予封地。这点南方众人皆知。”   吕哲看向共尉,却见共尉尴尬地摇了摇头。   季布见同样是楚人的共尉摇头一时间愣住了,楞完神额头短时间内冒出非常多的汗水,表情不但尴尬且有些紧张地看着吕哲,想解释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解释。   事实证明人一旦到了一定岁数,哪怕想改掉一些毛病一时没控制好依然还是会原形毕露。吕哲现在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季布才好。   “这……这、布没有乱说,南方……特别是出身于泗水、东海两郡的人都知道这么一件事情。”季布特别害怕看见吕哲脸上出现失望的表情,话变得有些结巴:“主将不信找来两郡出身的人一问便知道布没有胡说。”   吕哲看季布那么紧张心里有些哭笑不得,他觉得是真也罢是假也罢,反正他是不会因为骆摇一些言辞就轻易分兵攻打那些地方。   现在的首要之急是将缴获的粮食运回去,道路也要尽快修缮,至于是不是要去攻打那些可能有存粮的地方根本急不得。   再则,数十里若是斥候跑去探查也只不过才耽误两天的时间,与之犯错相比起来只是两天根本不算是耽误。   “道路、运粮、探查。”吕哲抬手伸出三根手指:“我回南郡的时候你们做好这些事务。”想了想,心里也犹豫了一下,补充道,“季布,若是斥候回报乌梁、黔广、岭山等地确实有粮仓且没有守军,你可以看管骆摇一同前去。若是骆摇真的骗或是诱开粮仓,你也务必不能将所有士卒开进去,外面一定要留下部队策应以免中伏。”   季布心里一阵羞愧,他觉得吕哲对他有些不放心,心想这一次定要谨慎行事不能再犯错。当下,他也不敢再大包大揽,只是恭敬应:“嘿!”   似乎是有些不放心,吕哲说道:“我回到南郡之后会调动两万战兵过来临沅。临沅城的守军无论如何也不能低于一万,同时武岭那边共尉也要加紧修复工事,那里是个易守难攻的险地,我会安排五千驻军与临沅形成遥相呼应的防御链。”   思考了一下,想起一些什么,吕哲又补充:“从南郡到临沅的路,那里的三千守军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动。武梁若是出征回城,共尉你让他不用再去扫荡乡村,由他率领五千辅兵看守临沅城到武岭的那条道路。”   事无巨细的一阵嘱咐,不但是季布心里无比尴尬,共尉听得也是一阵无语。他们一个是一再犯错觉得那是在反复提点自己。另一个呢?则是听得有些头大,真的从没想过自己的主将会像妇人那样啰嗦。   还是那句话啊,兵战凶危,一点差池都会弄得满盘皆输。吕哲现在不能输,一点都输不起。他根本不知道咸阳会怎么对待自己,在南郡的防御体系还没建好的时候也根本扛不住三郡叛军和百越的攻击。他也不想这样啊,只是心里没有底自然也就啰嗦了一些。   交代妥当,早先出去准备的翼枷也回来禀告说亲兵甲士和调来的两千藤甲兵已经集结完毕。   吕哲站在地图前面重复了看了有一会,心里回想是不是有遗落什么。   身为亲兵百将的翼枷和已经被提升为亲兵队率的猛三在一旁大眼瞪小眼。   翼枷是吕哲在屯长时的好友,可是现在两人的身份已经可以用天差地别来区分。说句实话,翼枷已经几乎快无法找到吕哲还是屯长时的影子。   不是说吕哲对待翼枷的态度改变了,翼枷扪心自问吕哲对他依然是以前那副模样没有摆过什么架子,可是身份的差距在那里,哪怕吕哲的态度依然没变,翼枷也不敢再想以前那么大大咧咧。   “主将一直这样吗?”翼枷悄声问。   “是、是啊,来到南郡成为夷陵之主之后,很多时候会站在舆图前面,一站就是一整天。”猛三也压低回道。他有些好奇,“听闻主将与您是好友?”   翼枷点了点头,似乎是想到了以前什么好笑的地方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当时,他与李良、徐阳每一夜都会在帐篷喝酒,喝得大醉便会手舞足蹈长一些曲调很怪的歌。”   “李良?徐阳?”猛三暗自记下这两个名字,觉得既然是主将的好友,那么记住总是没错的。他有些羡慕地看了看翼枷,回忆说:“之前有一人名唤苏桥。他是三同在咸阳被主将招募的亲兵,可惜在夷陵动乱时没能熬过去,死在动乱之中。三只是跟随主将半年,如今已经是亲兵队率,爵若是核实确定之后也是上造。不过苏桥也得到了很丰厚的抚恤,想来家人……”   两人的悄声细语被吕哲转身弄出的甲胄声响给打断了。   吕哲并不耳背,他当然有听到两人的话声,不过他也没打算多说什么,看一眼翼枷,又看了看来到南郡后就一直随自己出生入死的猛三,带着微笑说了句“走吧。”率先踏步。   五百亲兵甲士和两千藤甲兵一路护卫,吕哲也就启程出发。   从临沅回南郡的路上,吕哲看到的是不断有辅兵来回运粮的车队,土质的道路已经被车轮子碾出两条非常清楚的车辙印。   来回运粮的辅兵虽然辛苦,可是从他们的表情来看个个带笑,他们交谈的时候是在赞叹主将选择的战绩,更多是为了缴获粮食而感到开心。   经过澧水时,吕哲发现这里的浮桥被增加到三条,除了一条是用舟船作为浮力之外,另外的两条都是砍伐来粗大的圆木捆绑起来作为浮力,他特意停下来检查了一下,得知是共尉的主意,用粗大圆木作为浮力似乎一点也不必舟船差,暗自记下共尉一功也就重新启程。   到了长江,浮桥被增加到了五座,这里倒是全是舟船作为浮力,宽度每条都是五米左右。   吕哲去时兵堡和烽火台刚刚投入使用,去黔中郡的时候他没有停下详细查看,现下也就停下来视察一下。   兵堡的构造并不是很复杂,城墙是那种六芒星形状的轮廓。这种形态的构造防御力要比四四方方的城墙强,倒“V”字形的城墙不断会压缩敌军攻击的范围,城墙上的弓弩手射击范围十分容易形成覆盖。   六芒星的每个凸出部位大概间隔十五米就有一座加高的箭塔,同时一些旋转式的镰刀也用铁链和一些凹槽的转动装置装载在城墙上,一旦有敌来犯守军只要拉动铁链就能够使螺旋状的镰刀旋转起来。   大概视察了一下兵堡,吕哲又去看了看烽火台。   相较起防御完备的兵堡,烽火台的防御措施要差了许多。不过只能容纳十人的烽火台也就是起到点燃烽火预警的作用,建造复杂的防御工事着实没那个必要。   站在岸边,吕哲看着长江的左右两岸,那里有着密密麻麻的人群在忙碌,看那些人的装扮可以看出辅兵的数量较少,几乎全是这段时间新招募的民玞。   吕哲特意去看了一下沉井的修造情况,只是经过一个多月就已经有三座沉井修建完毕,延伸进去的空中水渠只是建造出基盘,过水的水渠还没有开始搭建。他视察到一半的时候燕彼来了。   前呼后拥的燕彼身上穿着一件蜀锦长袍,满脸红光再加上显示贵气的袍子看去就是一副人上人的模样。他还没走近就已经抬手行礼,靠近了低声讶异地问:“主将怎么回来了?”   跟随燕彼过来的那些人纷纷恭敬对着吕哲行礼,每个人的嘴里都在说话,以至于说什么根本听不清楚。   吕哲看了看那些长相和体态各异的人们,这些人一看也是非富即贵,能看出是一些豪绅或是在编的县内官员。   “主将,此些皆是南郡父老。”燕彼一一介绍过去,正如吕哲所想那样,他们还真的就是一些豪绅和官员。他介绍完有些自得地看着吕哲,像是在邀功:“他们都是主将统治南郡不可或缺的助力。有了他们,主将招募人手,发布指令,必将通行无阻。”   一直忍耐着没有发作的吕哲保持着微笑对那些人频频点头示意,对着燕彼话中有话的讯问:“这就是这些天的成绩?”   似乎是察觉主将的口气有些不对,燕彼稍微愣神就接着介绍南郡的情况,各项工程因为南郡父老的支持,人力资源相当丰富,那些探出的浅质矿产已经开始在挖掘,三千倾田亩也整理出近千倾,更别谈所有人都非常重视的新城池城墙段已经开始在建造。   “主将,彼私下问过,各位族长、豪绅万分期待新城池能够早日建好,他们将会响应主将的号召迁移过来。”燕彼看上去很兴奋,“除此之外,有财有粮的族长、豪绅们,他们拿出财帛、粮食、家仆。”从怀中拿出一个盒子,打开后从里面抽出一条写满字的白娟,“这是他们敬献的条录,请主将查阅。”   吕哲接过来本是想粗略看了一下,看到上面记录的数量倒是被吸引了。里面的记录十分详细,几乎涵盖了他所知道的南郡大宗族族长、豪绅的名字,贡献的东西更是琳琅满目,从人手到粮食、财帛无所不包,不少人更是献了不少奇珍古玩之类的贵重物品。   “唔?财帛总数三十六万四千六十个个半两、金四千四百镒,各色粮食一百三十七万石,奴仆七万四千……”吕哲惊讶了或者说震惊了,他霍地抬头看着燕彼:“是自愿捐献,还是……?!”   燕彼笑着说:“自然是自愿敬献,彼绝对没有强迫任何一人。”   这下吕哲是真的震惊了,他是知道南郡的豪绅有钱有粮,为了南郡的稳定着想困难的时候没有去掠夺,本想着要是在黔中郡一无所获就不得不对他们开刀,没想到燕彼竟是能够让他们主动的捐献出来。   主动奉献和被逼着献出来是不同的两码事,吕哲无比清楚这一点。他心里既开心也迷惑:“燕彼的行为不但没有让他们害怕,反而各个有钱出钱有人出人。那么也就是说他们是赞同燕彼的想法?”   什么想法?无非就是脱离秦国的想法,毕竟经过燕彼的鼓吹只要不是傻子就知道有反叛或者自立之心。   吕哲严肃地看着燕彼:“有没有无动于衷或者疯言疯语的吗?”   燕彼懂得是什么意思,他点头:“有支持者,也有宁顽不灵者。不过相比是愿意合作的人,宁顽不灵者只有很少的个例。他们哪怕是不敬献也只是出于不识时务的抠门和吝啬,而不是……”,说到这他露出了古怪的笑容,“主将,说句大胆的话,南郡归入秦国不过才是近些年的事情,秦国律法酷烈,赋税、徭役又极重,以前是迫不得已无法反抗,现在南方七郡动乱,齐地、赵地、魏地更是不断有人起兵反秦,秦国已经无力顾及南郡……”   听到这里吕哲出声打断:“南方七郡,齐地、赵地、魏地都有人起兵反秦!?”,才多久啊,怎么就这样了? 第0162章 如何抉择?   不应该这样!绝对不应该是这样……   秦末之所以爆发那么多的武装起义无非就是始皇帝死在东巡路上,长公子扶苏被矫诏逼得自杀,“中华第一勇士”蒙恬这位大将被囚禁,随后胡亥登基之后的荒唐行政,又经过赵高不断杀害皇室……等等等的事情把秦国的国力搞得虚弱不堪,军队又因为大量将领被杀变得不复以前的战斗力,一直要等到秦国呈现颓败才会发生各地起兵的事情。   现在秦国虽然是在大量建造工程消耗国力,可是军队的高中层将领还完备,军队整体的战斗力并没有下降,完全有能力扑灭那么多地方的旧贵族或者是什么人的起兵。怎么会让局势变得这么不堪呢?   听到赵地、魏地、齐地相续起兵的吕哲心里完全被震惊填满,他依稀能猜测出始皇帝在打什么算盘,只是觉得太不可思议了。震惊过后,他死死盯着燕彼:“你是知道这些才那么做?”   燕彼是个聪明人,他自然清楚吕哲问的是什么,十分恭敬地答:“现在乃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不趁局势被搅浑多做准备,等待局势对您不利的时候去做就晚了。”   是吗?秦国真的无力去扑灭各地的起兵才会使居室变得这么糟糕吗?而现在真的适合去做那些鼓吹的事情?!   吕哲握紧了拳头,他盯着燕彼低声喝骂:“愚蠢!”   燕彼被骂得一愣,迷惑地看着吕哲,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愚不可及!”吕哲露出了愤怒的表情:“三川郡长期至少有三万战力强悍的驻军,你当那些连兵器都稀缺的叛军能抵挡三万战力强悍的秦军?”   “不该是这样吗?”燕彼真的很迷惑:“如果能消灭那些起义的武装,秦国怎么不去消灭呢?”   吕哲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不过他并不觉得是无力消灭才不去歼灭,始皇帝不是一个遇到难事就束手无策的人,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谋略。   想当初攻打楚国兵力不足,始皇帝征调全国的男丁组织了一支五十万的部队交给王翦,后面又组织了一支起码八十万人的民玞押送粮草。   现在秦国的男丁有没有被征调成军不清楚,但是若说就这么坐视各地不断叛乱没有出兵镇压,这与始皇帝的性格完全不符。   始皇帝不会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他也不会容忍有人破坏建立下的伟业,那么是什么原因让秦军在四处烽烟四起的时候没有动作?学过《三十六计》的吕哲稍微一想就想到是“引蛇出洞”这么一计!   秦军的战斗力有多强?吕哲只是率领过五千正统的秦军,十分清楚现阶段的秦军根本不是那些叛军所能对抗的恐怖存在。   吕哲当初只是得到三千五百战兵就能够与在两万辅兵的协助下就能击败五万瓯越,他可是亲眼看到正统秦军强悍的战斗力的人。   三川郡有三万驻军,三川郡守又是李斯的大儿子李由,那么若不是得到什么命令怎么会坐视旁边的几个郡起兵。   作为郡守李由在几个郡相续出现叛乱后绝对会禀告中枢,咸阳到三川郡快马也只不过半月就到达,李由要出兵早就出兵了。   可是呢?从衡山郡没有得到援军来看,三川郡的李由肯定是没有得到出兵的命令,那么又是什么原因才会发生这么诡异的事情?   可以想象,那是在故意不作为勾引心有不轨的人跳出来,然后始皇帝等待一定的时机,随后挥军消灭那些人一劳永逸地歼灭掉!   吕哲觉得这样的可能性至少占了百分之八十,而不是秦国无力扑灭叛军。   蓄力不发往往是最可怕的,吕哲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测,他问燕彼:“会稽郡的项氏呢,他们起兵了没有?”   燕彼如实答:“没有,项氏还在潜伏之中。”   那就对了,项氏的项梁是一个老谋深算的狐狸,没有把握绝对不会跳出来,吕哲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他有些无语地看着燕彼,也不知道是该愤怒还是叹息:“你……误我啊!”   南郡与巴、蜀、汉中等地可是相连的,巴郡长期有一万的秦军驻防以防当地的少数民族作乱,蜀郡的大平原由于是产量地更是驻有两万秦军,汉中郡是内史郡西南面的屏障也有八千秦军的驻扎。三个郡合起来就有三万八千秦军,更加别谈前段时间还有两万本来应该前来南郡的南征军转移去平叛。那么也就是说只要咸阳有命令随时都能集结起一支至少五万人的部队来攻,以南郡目前的情况来看,想守住几乎是不可能。   完全没有明白的燕彼有些不知所措,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现在该鼓吹也鼓吹了,南郡的族长和豪绅已经用那些捐献下注,算是木已成舟的事实。吕哲可不觉得始皇帝是一个好瞒骗的人,哪怕现在不知道南郡发生了什么事,最后也一定会查出燕彼在南郡鼓吹的事情。而燕彼是吕哲的手下,始皇帝可不会觉得那是燕彼自作主张,一切还是要算到吕哲头上。   “还有可以弥补的方法吗?”吕哲心里思考着。   杀了燕彼,然后在咸阳没有发作之前将燕彼的人头送过去?而似乎这根本无法改变什么,还可能会被认为是做贼心虚又被咸阳提前得知南郡的动向。   吕哲看一眼离得有些远在向这边张望的族长、豪绅们,他将目光转回燕彼的身上:“你不用再管南郡的民政了。”   错愕,无比错愕的燕彼有些没反应过来:“为、为什么?彼不是做得很好吗?”   “所以说你是蠢货!”吕哲压抑着怒气:“若不是杀掉你也无济于事,我应该把你杀了!”   心里有些委屈的燕彼太茫然了:“是……彼做错了什么?可是彼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着想啊。”   所以啊,就是因为燕彼是出自这样的心态,吕哲才心里才会有那么大的无力感……   吕哲将秦国为什么任由各地叛乱的猜想说出来,燕彼听后张了大嘴巴。   “原来……”燕彼想了一下脸色变得苍白,“是这样?”   那些也只是吕哲自己的猜测,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现在他再一次感受到没有谋士的劣势,若是有智力超群的谋士,或是让谋士坐镇南郡,或是随军前往黔中郡,很多事情也不用绞尽脑汁还无法确认。   吕哲细想了一下觉得还是有转圜的余地,只是操作起来太难了。他现在应该给咸阳的赵高和徐岩写信,说明南郡的现实情况,期盼赵高这个皇帝近臣在适当的时候能够为自己说话,徐岩这个蓝田将军也能在军方为自己解释解释。   “只是弥补起来好难啊!”吕哲有些怔怔出神。   那些族长、豪绅们似乎也察觉有什么不对劲过来请辞,吕哲只能集中起注意力一一嘉奖和交谈,废了很大功夫才送走那些人。   一种紧迫感再次生上吕哲的心头,他觉得有必要为自己找个谋士,可惜的是所知道的秦末谋士不多……   张良是完全不用想了,这人致力于使韩国复国,现在他除了韩国的王孙谁都不会追随。   范增也别想了,他已经被吕哲命人杀死。   依稀记得韩信身边有一个蒯通的谋士,以前看楚汉争霸的时候吕哲还可惜韩信不听蒯通的谋略,结果落个身死族灭的下场。   吕哲想了半天,回到江陵也就只是想到了那么几个人,而且是只知道名字不知道在哪的那种回忆。   由于心烦意乱已经没那个功夫再去查看工程,吕哲也就命人安排藤甲兵的驻营和饭食,自己则是领着五百亲兵回到留在江陵的军帐。   进了军帐,里面的摆设依然和走之前一样,仔细看去似乎是有人每天都会过来打扫,根本看不到摆放整齐的长案上有灰尘。   吕哲走到主位坐下,脱下头盔后绕了绕头。   说来也奇怪了,从南郡发到咸阳的战报和递送各个人的信件早就该到了那些人手中,只是都已经过去快两个半月了,怎么一封回执都没有呢?   吕哲转头看到的是挂在身后侧的山川舆图,他也就站起来走过去观看。   这张山川舆图只是南郡这一部分,诸如衡山郡、长沙郡等等的地形并没有包含在内。   吕哲走到旁边的柜子边翻找了一下,他找到了取自范增那里的几张羊皮卷,它们每张都记录了各个郡县的地形和县城。   拿出泗水郡的地图重新挂上,吕哲很快在地图上找到沛县的标注,他手指在沛县的标注上似乎是在思考一些什么。   “难以预料到会发生什么。”吕哲有些愁眉苦脸:“既然无法预料,那索性放开手脚!”   持续的,泗水郡、东海郡的地图都被翻了出来……   “看来派出人手是非常有必要了!”吕哲想到就做,他派人将让身在江陵的卫瀚找来,吩咐道:“你挑选出一些人手!第一个首要目标是到淮阴寻找一个叫韩信的人,将他带回来。第二个是派一批人到沛县,将那里一个叫萧何的人带回来……”说到这停住了,犹豫了一下,“那里的樊哙、曹参、周勃、彭越、夏侯婴、卢绾……”因为不确定到底将人全回忆起来没有,补充,“只要是豪杰就全部带回来!”   卫瀚听得有些发懵,他请示:“主将,可否容职写下这些人的名字?”   吕哲点头,他这是要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将所自己的那些历史名人全给弄回来,哪怕他们来了不给自己效力,那也总比让这些人去帮助别人要好!   卫瀚写完给吕哲看了一下,里面很多人的名字被写错了,吕哲干脆就自己动手写。   “萧何、樊哙、曹参、周勃、夏侯婴、卢绾,这些人应该全部在沛县,若是不愿意来南郡就绑,绑不了就……杀无赦!”似乎也就只能想起那么多了,吕哲顿了顿闪过杀机:“另外,到了沛县之后找到一个叫刘季的人,找到的第一时间杀掉!同时那里有一个叫吕雉的女人,把她连家人也一起带回来!”   “女、女人……?”卫瀚心里无比惊讶,他还是第一次见吕哲会对女人感兴趣。   “韩信和蒯通应该是在淮阴,钟离昧似乎是在会稽。”吕哲思考了一下,“既然是要去会稽,那就再找一个叫虞子期的人,找到之后将他的家人,特别是他的妹妹虞姬一起带回来!”   “第二个了,是第二个女人了……”卫瀚突然想起一个活泼的人影,而她得知吕哲回到江陵正准备糕点,等一下就会过来。   以吕哲现在的身份,麾下有十多万军队,又掌握着整个南郡,有充分的人手去做这些事。   卫瀚确认无误后也就出去安排。他出了大帐正巧碰见捧着糕点过来的翼秀,有些犹豫地提醒:“秀姑娘,主将现在在忙,您等会再进?”   翼秀脸上的笑容不变:“好?好啊!”   卫瀚有些惋惜地看了一眼笑得甜美的翼秀,实在是搞不懂主将派人找那两个女人做什么。   吕哲却是追了出来,他看见卫瀚还没走远出声喊回来,看到捧着糕点的翼秀愣了一下。   翼秀看见吕哲出来也没马上靠过去,她只是站在原地甜甜笑着。   “你再让人找来苏烈、梅鋗、徐志、娩杓。”吕哲说完看向翼秀,主动走过去拿起瓷盘上的一块糕点吃了起来。   卫瀚看到这一幕笑了一下,恭敬地行礼退下。   “不错啊,总算不会太甜了。”几天没好好吃过东西的吕哲从临沅赶回江陵已经饿了,两三口将盘子里的糕点吃完,解下腰间的水袋灌了几口水,对翼秀说:“不止饿,你帮我弄一些饭食过来?”   翼秀见喜欢的男人将自己做的糕点吃完心里甜得跟蜜似得,再听还饿也不多想,甚至连回答都没有就转身小跑去准备食物了。   吕哲苦笑看着没半点淑女姿态的翼秀跑不见了才回到帐篷,还没在主位坐下外面燕彼求见。   燕彼的脸色依然有些苍白,他进来后恭敬行礼:“主将,因为彼的鲁莽给您造成麻烦了。”   何止是麻烦,应该说是天大的麻烦!吕哲有在思考要怎么处置燕彼,只是一时间难以抉择。   燕彼保持行礼的姿势:“南郡父老这般的踊跃,主将何不顺势而行?”   吕哲冷冷地“哼”了一声,要不是考虑到燕彼这长时间以来没功劳也有苦劳,他真应该把燕彼杀了而不是只是去职。   苦笑了一下,燕彼又说:“既然是这样……”顿了顿,语速变得缓慢:“我们现在可以向其它郡县放出风声,造成一种有人在陷害主将的样子,让咸阳误以为是有人要利用主将来达到一些不可告人之目的。这样一来虽然无法洗清嫌疑,不过却也能达到鱼目混珠的效果。可能无法避免咸阳的猜忌,不过也不全然是坏处。”   “呵!”吕哲冷淡道:“哦,还有好处?”   燕彼使劲点头:“正是!主将想想,两个多月以来,为什么近在咫尺的衡山义乱军没有来攻击南郡?为什么庐江郡、长沙郡也没有人来袭击南郡,他们反而向其它还在秦国控制的郡县不断进攻呢?”   吕哲回想了一下,与南郡相连的这三个郡的叛军还真的没有来攻击过南郡,他只当这三郡的叛军是害怕南郡的兵锋,难道还有其它原因吗?   燕彼见吕哲在思考心里不由松了口气,他继续说:“主将请想想,若不是一直以来我们表现出独立的姿态,南郡怎么会变得稳定?要知道南郡之内想要起兵的人也不在少数,各县在百越入侵时没有出兵扫荡就是一例。再则,彼只是稍微作为一下,族长、豪绅们便有那么多人迫不及待地出来捐献表示支持,这足以说明南郡的人心所盼。以彼所见所闻,南郡父老着实对秦国并无好感,您若不割据,恐怕南郡族长、豪绅会寻找新的人选进行支持,也可能勾结起来起兵……”   眼皮一跳,吕哲知道燕彼并不是在胡说八道。   有些艰难的犹豫了一下,燕彼咬着牙:“说了您可能不高兴或觉得是坏事,您一直以来大力建设南郡的关隘和兵堡,又要修建新城池,这些策略都是符合南郡民心的。所谓保境和安民,这些都是您一直在做的。而这……恐怕不符合秦国的利益,您要是真的忠诚于秦国,何不出兵扫平其它郡县的起兵,而是固守南郡发展呢?他们不免猜测出您的想法,将您的想法透露出去,正是这样那些举兵的旧贵族才没有来攻,否则哪有机会安心建立工程?”   这下该换吕哲苦笑了,他一直以来都没什么安全感,也先入为主的认为秦国将亡,一切所作所为无非就是为了自保而已。而似乎他虽然没有特意的去想,但是潜意识里真的就是想要自立,不然就该真的如燕彼所说发兵去攻打如衡山郡、庐江郡、长沙郡的叛军了。   吕哲呆呆地坐着,他已经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对是错。   好像,只是好像……哪怕没有燕彼的鼓吹,咸阳派人了解一下南郡也会察觉出吕哲只是自保并没有出于秦国的利益出兵平乱。   “主将,或许您没有表现过要独立,可是您的所作所为正是在做割据的事情呐。”燕彼觉得如果不将事情说清楚,一旦被吕哲弃之不用,那么什么功业都别想立了。   像是被挖开一道伤疤那样,吕哲霍地抬起头来,他心里无比的茫然,呢喃着:“做错了吗?或者说做得太早了?毕竟秦国现在还十分强大,而且……而且始皇帝也还活得好好的。我总是说别人是在自寻死路,难道我这么做不是在自寻死路?”   燕彼没听清吕哲在自言自语什么,不过他能从吕哲的神态看出陷入迷茫。   “秦国或许如主将所言,是隐忍不发想要那些暗流涌出明处,然后一举扫平叛乱。”燕彼一条一条的分析:“但是您想,事情有那么容易吗?若是秦国的统治稳定,若是各地真的归心于秦国,怎么会有人振臂一呼就从者如云?”   吕哲正是不知道才会迷茫啊!   燕彼语言变得有些激烈:“彼没有去过关中、陇西等地,但是与军中两地的士卒有过交谈。从他们的一些言语中,彼听到了一些事关重要的信息。秦王变成了始皇帝,然后关中、陇西等地不但赋税变得极重,徭役也是多到不堪重负。秦人尚且是这样,原六国的黔首呢?想必是更加的不堪!”   在统一之后,似乎李斯、冯劫等人都建议始皇帝予民休养生息,可是并没有得到纳谏?   在吕哲从咸阳出发之前,他记得中枢对受到水患大灾的关中也没有减免赋税和减少徭役,民间出奇地没有什么民怨沸腾的事情,相反显得极为安静?   有时候爆发出来远比积累要好很多,没有说话也不代表没有诉求。吕哲一直在奇怪秦亡时关中、陇西、北地等等的老秦人为什么会坐视,现在被燕彼那么一说,他倒是觉得那是一种愤怒和怨恨长期积累形成的漠视。   “……既然是这样,那您不如暂时维持现在的局面,只要南郡民心在您,防御体系建立完成之后不管秦国的态度是怎么样,那时您也可以从容的应对!”燕彼脸上的苍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一种病态的潮红:“您要是觉得有隐患,可以先解除那些人的兵权。现在的南郡您可以说一不二,解除一些人的兵权不过是一句话罢了,不是吗?”   吕哲没听清前面燕彼都说了一些什么,不过听上去好像是建议拖时间,最后哪怕秦国将南郡众人也视作叛逆要消灭也有力反击什么的。   “解除谁的兵员?”吕哲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苏烈等秦人出身的军官?”   燕彼拼命地点头。   “胡说八道!”吕哲驳斥:“我也是秦人,难道把自己的兵权解除了?!”   一瞬间,燕彼却是愣住了,如果吕哲这一刻没有提起,他还真忘了主将也是秦人。   心里没有主意的吕哲低低地叹了一口气:“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0163章 下定决心   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的事急从权,统治者也绝对不会允许部下的将领去经营自己的势力,吕哲已经无法确定咸阳中枢在知道南郡所发生的事情后会有什么反应了,一时间陷入了两难之中。   吕哲所能想到的解决方法不多,他认为应该继续经营强大,强大到哪怕是咸阳想要处置都会投鼠忌器!   现在放弃经营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哪怕他愿意放弃……错了,是只要他稍微透露出要放弃的想法,包括军队的将领和南郡的族长、豪绅们绝对会马上抛弃他寻找新的代言人。   骑虎难下啊!吕哲正是因为这样才会陷入难以抉择的境地。   夷陵动乱之后蔓延到整个南郡,南郡又离咸阳太远了,通讯中断没能得到指令,局势的失控在所难免。南郡是这样,其它郡县之所以无法集中力量来扫灭动乱也是因为这样。   机缘巧合也罢,什么都好……突然间从一个军侯变成麾下数万人的主将,换做是任何人都会陷入短暂的兴奋期,吕哲还算好的了。   他没有因为突然获得高位就变得目中无人,利用手上的权力使自己过上奢华的生活,而是率军一直在扫平乱军,先是冒着奇险率领两万多人先是击败瓯越的五万敌军,后面又一鼓作气地杀到江陵,击败桂越和闽越收复了南郡的首府江陵。认真说起来已经算是一个“异类”般的人物,难道不是吗?   连续的作战,连续的胜利,凶残野蛮的百越人被清除出南郡。郡内虽然还是有小动荡,不过也慢慢恢复了平静。   这时,南郡倒是渐渐平稳了下来,它周边的郡县却是被波及得陷入混乱。   其它郡县的混乱因为一些有心人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消息也回馈到南郡,与之吕哲强力的镇压骚动和扫除敌军相比起来,其它郡县没有一个强力的人物能够镇压下混乱,以至于局势比之南郡更加不堪。   周围混战不断的郡县与之恢复平静的南郡相比起来反差是那么的大,有安稳的日子能过谁又想生活在那种危险的地方呢?不知不觉中吕哲被南郡的父老所接受了。   可能吕哲自己不知道或者说没有意识到,正是因为连续的胜利才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愿意追随。这个阶段他也有了一定的民心基础,后面各项工程的以工代赈更是为那些经受动荡没饭可吃的人有了出力就能吃粮的工作。那正是稳定人心最好的方法啊,这又大大地使受惠的人对吕哲产生爱戴之心。   一切的一切看起来水到渠成,但是其中包含的天时并不是那么好出现的。人常说时势造英雄,现下的吕哲何尝不是时势推动出来的。   可能很多人会嗤之以鼻,不过事实就是这样,吕哲一直以来太缺乏安全,说句难听的就是因为太没有安全了,下意识做的那些行为虽然是为了自保,但是实际上已经不符合秦国的利益。   上位者能允许部下在可以控制的限度下膨胀壮大,但是绝不会允许部下胡作非为,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认为与秦国的利益不相符之后,一种疑神疑鬼的心态开始出现在吕哲的心头,他已经认定自己必然会遭到清算,而这也是必然的事情。   吕哲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尽力挽救,除了燕彼建议造成有人陷害的假象之外,他在没有收到来自咸阳的回复或者命令之前,又连续写了非常多的信件派人送到咸阳各方的手中。   “看来……我也要学学王翦了呢,只不过他是不断向皇帝求索,而我是自己霸占良田、地产、美女。”   没错,是自污,吕哲自觉这段时间自己表现得实在是太“伟光正”了,除了领军作战和规划南郡的建设,私生活可以说是完全没有。   “还需要掌握时机,至少不应该太早把自己暴露出来。自污计划的执行还要有节奏,先用小小的风声透露出我在南郡霸占田亩等等那些事情传到咸阳,让他们也有个心理准备……”   除此之外,吕哲最想知道的就是南方的动荡到了什么程度,赵地、齐地、魏地的旧贵族起兵又是个什么情况。   南方其它郡县由于早期有派出探子,吕哲虽不能说对那些郡县了如指掌,态势倒是了解的比较清楚。以前是不以为然或者说根本没有在意,现在他仔细回想起来,似乎真的错过了不少细节。   “谋士!一定要有个谋士,哪怕绑都要绑一个回来!”吕哲握紧拳头,心想:“没有谋士一切都靠自己,不但显得局限性太大,所能照顾到的也太不全面了!”   吕哲一直没太关注南郡民间的动态,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军队,也一直被来自百越的威胁牵扯着太大的心力。以前他只是认为自己兵强马壮,其它郡县的乱军根本不敢侵犯,可是被燕彼那么一提醒,才知道南郡的那些人一直在与外界联系,甚至有什么私下的交易。   南郡有十来万军队的消息那些乱军首领十分清楚,他们之前因为种种风声觉得吕哲不会去攻击,不过心里的忌惮不是一般的重,时时刻刻都担心南郡的大军会开过去,哪怕是在扩大地盘也是提心吊胆分兵防备。   虽然一些人一直在透露吕哲并不会去攻击他们,甚至传出吕哲已经脱离秦国自立的消息,可是那毕竟只是传言而已。南郡的吕哲有所动作,他们都将心提了起来,深怕自己会是被打击的对象。   吕哲率军进入黔中郡之后,其它郡县的武装像是松了口气一样,其中衡山郡、庐江郡、长沙郡最为明显。直至确认南郡的大军开入黔中郡作战的消息属实,这三个郡的局势又起了变化。   衡山郡中,掌握邾县的邓宗得知南郡的大军开入黔中郡作战,他立刻将边界的部队回调,然后集中起七万多人投入与安丰秦军的交战之中。   从探子的回报当中显示,安丰的秦军没有得到任何的支援,近在尺咫还在秦国掌握的陈郡不但没有派遣援军甚至一颗粮食都没有运送过去。身在安丰的秦军,由于被四面围攻其实已经死伤惨重,看来支持不了太久了。   吕哲注意看了一下,又推演了一番,不出意外的话安丰的几千秦军覆灭只在近期之间。   庐江郡的桓楚已经消灭了尚须、德蒋等势力,现在正在急速的膨胀之中。   桓楚占据了庐江郡首府番阳和南边的所有县乡,庐江郡内还有周文占据着彭鑫泽东北方向的地盘。双方都想要将庐江郡纳入掌握,厮杀也就在所难免,不过双方的实力完全不成正比,由于周文有自知之明收缩兵力到彭鑫泽抵抗,一时间双方倒也陷入拉锯,短时间内很难分出胜负。   比较特殊的是长沙郡,吴芮一直是长沙郡内最大的势力,他也是与吕哲有接触的各地武装中唯一的一个人。   吴芮在吕哲率军进入黔中郡之后,他也开始了自己的扩张,而不是把势力范围压缩在沙洲、湘山、洞庭等地。   喊出保境安民口号的吴芮在短短两个月内部队已经膨胀到二十多万人,治下似乎还有近八十万的黔首?他在吕哲出兵黔中后也率领十五万人出征,没有费多大的功夫在八天之内连续攻取罗县、临湘、耒阳、郴县,声势不可谓不浩大。   现下,吴芮只差攻取零陵和九凝山就掌握整个长沙郡,算是南方诸郡中除了吕哲之外占领地盘最大的一个势力。   吕哲不清楚长沙郡的人文地理,无法知道长沙郡的人口到底有多少。他向很多人问了一下,众人的说法不一,综合一下猜测长沙郡人口大约有一百五十万。   长沙郡的面积是南郡和黔中郡的总和,吕哲知道这一点的时候其实有些惊讶,不过并不后悔没有早早击败吴芮任其做大,甚至心里反而希望吴芮能够更加膨胀一些,最好是声势越大越好。   “……吴芮再怎么做大麾下也只是一些兵器不足没有经过训练的武装,他也是清楚这点才会在攻下长沙大部之后写信来邀请结成‘保境’同盟。”   是的,吴芮出兵攻取长沙郡大部分地区后,他第一时间写信到江陵,说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的话之后,重点提出结盟的好处,总的意思就是希望结成盟友。   吕哲得到这封信件的时间是回到南郡的第三天,他已经回信同意结盟的请求,并提出向长沙郡购买粮食的诉求。   南郡的缺粮只要是有心人就能查的出来,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会相信吕哲不会攻击他们吧?   吕哲向吴芮提出购买粮食的诉求,其用意很简单,就是将自己缺粮的弱点暴露出来,显示自己已经在攻打黔中没有多余的力量开辟新的战场。这样才能完成接下来的目的。   没错,就是利用长沙郡来吸引他人目光的目的,吕哲已经在思考怂恿吴芮向庐江郡扩张的可能性。   现在无限制的扩大地盘不是好事,把地盘占领下来还得能开发和利用!   光是占领下来无法开发获利,只是纸面上有多少地盘又有什么用处呢?吕哲相信只要吴芮表现得足够的活跃,那么自己的锋芒就会暗淡一些,而急速扩张的吴芮打下地盘总要安排驻军的吧?军队分散的吴芮也会因为连续的作战失去发展内政的时间,会陷入消化不良的状态,那时候吕哲攻取起来的难度也将大大降低。   燕彼已经被解除官职,吕哲索性也就派他前去长沙郡。   吕哲知道燕彼的民政能力不错,只是很多时候不把心思放在正事上。在这年代能说会道可以称作辩士,他从燕彼能够短时间内成功拉拢南郡的族长和豪绅们看出了一项才能,那就是燕彼有着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巴。   自作主张的燕彼觉得自己没被杀掉已经算是幸运,本来以为会被弃之不用一段时间,没想到吕哲很快又布置新的任务。一时间他觉得自己以前的猜测没错,吕哲嘴上没说不过是真的想自立,暂时解除自己职务不过是为了堵住一些人的闲言蜚语。   “职到了长沙郡之后有多大的权限呢?”燕彼有些期待:“例如吴芮若是想要兵器,职有权答应吗?答应的话多少兵器是上限?”   南郡是治金大郡,现下“越城”又恢复了对兵器的制造,吕哲也想到吴芮肯定会提出购买兵器的要求,有绝大的可能性是会用粮食换兵器的方式来同意南郡购买粮食的诉求。   “虽然同意结盟,不过那只是一种类似于‘互不侵犯条约’似得盟约,而不是军事同盟或者战略同盟。”吕哲点了点头:“如果吴芮提议用粮食换兵器,你可以有限度的答应一部分,超过三千件兵器的数量就直接拒绝。”   “三千件吗?”燕彼不知道那些不同名字的结盟有什么含义,他牢牢记住三千这个数字,笑道:“我军目前正在与黔中郡的百越人作战,相信这是一个不错的理由。”   吕哲颔首:“是一个合适的理由。”顿了顿,“我猜测吴芮也肯定与其它武装的首领有联系,你可以借机试探一下。”   燕彼目光一闪,他无比期待的一刻终于出现了,吕哲不再封闭陷于自己的发展,总算愿意联系其它的势力!他心想:“这会是一个不错的开始,若是运作得当还能与其它的势力结成同盟。这样一来……”   虽然不知道燕彼心里在想什么,不过吕哲真的有这一步的考虑,毕竟他真的不知道咸阳会怎么对待自己啊……   这个时代谁不怕始皇帝呢?说实话吕哲也十分的害怕这位伟大的帝皇,下意识觉得自己无法与之对抗。他不知道自污的行为有没有用,不过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除了自污之外总要考虑一下联合其它的势力,若是到时候成了秦国的打击对象也不至于孤立无援。   燕彼离去后,吕哲又找来猛三,说道:“卫瀚已经派出人手去泗水、东海、会稽等地,你也安排人手前往关中、陇西等地。”   猛三有些不明所以。   “一样是找人,不过只是换成将苏烈、徐志、陈宣、义兼、雕定等人的家人接到南郡来。包括你在内,一些中层军官的家人也想办法接过来。”吕哲的神情渐渐变得坚定:“除此之外,你再挑选一些懂得绘制山川舆图的人手,让他们去巴郡、蜀郡、汉中郡绘制那里的地形图。”   脸色呈现骇然的猛三张了张嘴,他哪怕再笨都觉得这些事情不寻常。   吕哲派人前去接部下的亲人也不全然是私下做主,多次的试探和暗示后是得到部下们的同意的。而那些不同意且反应比较激烈的人,吕哲已经狠下心来囚禁或者杀掉。   这个试探的过程有些小心翼翼,不过苏烈、梅鋗、徐志、陈宣、义兼、雕定的表现倒是出乎吕哲的意料,他们竟然都采取了默认的态度接受了安排。   最近变得有些疑心病过重的吕哲因为感觉太过意外倒是有些提心吊胆,后面苏烈和梅鋗倒是代表那些人说出了心声。   按照他们的原话来说,就是他们在发现情况的时候没有及时向咸阳汇报或者采取激烈手段杀掉吕哲。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咸阳如果要处置吕哲的话他们也会被当成共犯,如此除了跟吕哲一条走到黑就是身死族灭。而没人想死,或者说自己死了没关系,族人却是无辜的。   听到他们的解释吕哲心里很想笑,他一直都将自己保护得严严实实,他们哪怕想杀自己也没有机会。其实吕哲的理解是这样的,他们表达的意思就是已经上了贼船下不了了,所以也就只能接受。   没有什么完不完美,也没有多余的感慨,人生就是无数选择题。   看见在发愣,吕哲定定地看着猛三:“这是在做最坏的打算。你懂吗?”   情不自禁地点头,猛三犹豫了一下说:“三也有接到家中的来信,近来的赋税变得更多,徭役也不再只是现定于青壮。所以……”   所以?没什么所以了,吕哲已经渐渐收到来自老秦地的回馈,因为大部分新占之地动荡,秦国已经变得不稳。首先就是国家的赋税受到很大的影响,如直道、骊山陵园、阿房宫也急缺劳力,始皇帝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是加重了关中、陇西等老秦地的赋税和徭役。   吕哲不知道秦末的历史,不太确定历史上是不是也是这样,不过一切的一切看上去太荒谬了,有情报显示关中等地也开始发生逃荒的事情,临近南郡的巴郡更是有少数民族因为不堪赋税和徭役发生了暴乱。   对于本来应该到达南郡的那两万秦军也是吕哲所关注的对象,他派出的探子本来就只是想要密切关注两万秦军的动向,没想到回报的情报却是那两万秦军在一个叫严道的县和沫水附近陷入了苦战。   与两万秦军交战的不止是羌人,百越的那支桂越也加入了对蜀郡秦军的作战,而似乎因为作战不利原本在巴郡和汉中郡的驻军也有开拔支援的迹象?   好像夷陵的动乱引发了无数的风暴,让一切都变得乱套了!   “这还是历史上的秦国吗?”吕哲心里无比的茫然。 第0164章 提前准备与先发制人   这已经不是原本历史上的秦国了,历史上的秦国在始皇帝二十八年的时候正在做大出巡的举动,他带着百官和近二十万的京卫军、杂役从咸阳出发,一路走过三川郡、颍川郡、砀郡、陈郡、泗水郡、薛郡、东海郡……等等很多的郡县,几乎将内史郡以东的郡县走了个遍。   始皇帝也在这一年成了华夏历史上第一个到泰山封禅的皇帝,然后又在泰山、峄山、琅邪台相续刻石。   也是在这一年,始皇帝给后世的皇帝们开了一个坏的开头,那就是相信什么海外仙山的说法,应许齐人徐市……哦,就是徐福的请求出海求仙,妄求获得长生不老的仙丹。而这只是多次出海的首次而已,后面还有带着三千童男童女出海的后续。   十分矛盾的,派人出海求仙的始皇帝,他南渡淮水之后到了湘山附近遭遇狂风雷电不能渡水,见到江水高至湘山山祠,哫问博士是什么原因,博士答“闻之:尧女,舜之妻,葬此。”好吧,迷信有神仙的始皇帝遭遇“神仙阻路”竟然怒了,使刑徒三千人皆伐湘山树,赭其山。   即相信有神仙又对神仙不尊敬,不是一件十分矛盾的事情吗?要是真的有仙丹的话,始皇帝的这种态度还想求得仙丹,那不是开玩笑嘛。   始皇帝二十八年,大出巡期间的始皇帝从南郡要回转无关时对在南郡的屠睢和任嚣下令,于是正式启动对南疆的入侵。次年始皇帝又东游,在博浪沙遭遇张良的刺杀……   今年正是始皇帝二十八年,而在南方各郡县陷入动荡,新占领地又多处出现叛乱之际,始皇帝很显然是不会进行大出巡,什么刻石和张良的刺杀估计是不会发生了。   历史从南郡动荡开始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对于熟知历史的“穿越者”来说历史的改变是一件坏事。所幸的是吕哲只知道“陈胜吴广起义”“巨鹿之战”“二十万秦军被项羽坑杀”,之后就是“楚汉相争”的一些历史事件,历史有没有改变对吕哲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   秦国已经不是历史上的秦国,好或者坏对其余人有影响,对于已经打定主意发展壮大,专注攻略黔中的吕哲来说却是日子该怎么过就还得怎么过。   吕哲或许会感叹诸如“这个中枢一点都不像统一华夏的那个贤明中枢”,“始皇帝坐视南方和中原各地陷入兵祸也不像是个贤明的君主”之类的废话,但是无法理解到底是什么原因让秦国变成这样。   没有夷陵动乱作为导火索引爆南方的动荡,那么老秦地的秦人虽然还是要应付繁重的赋税和徭役,可是不会像现在这么重,毕竟有新占领地承担着更重的徭役和赋税。   那些秦国攻下不久的地区呢?例如赵地、齐地、魏地等等的黔首,他们哪怕面对秦国不堪重负的赋税和徭役也会选择忍气吞声。而就是夷陵的动乱蔓延到相连的郡县,长期累积的怨恨使他们受到影响也爆发了,在始皇帝选择隐忍不发的前提下,这种怨恨累积的爆发甚至比陈胜吴广爆发时更加浩大和严重。   说到底秦国的一切改变还是出于夷陵暴乱才会引发的一连串事件!   当局者迷的吕哲很难去看清那些,中枢是否还贤明,始皇帝是否变得昏聩,这些离他实在太远了,也根本没有意识到正是因为他的“出现”才让历史发生了改变。   远在咸阳坐等各地烽烟四起的始皇帝,他每知道有一处地方有人起兵脸上的笑容就变得更加狰狞。他已经在关中的东面门户三川郡驻军十万,北疆军团也抽调出十万部队转移到上郡与太原郡的交界处,就等那些该死的家伙全部跳出来,然后用雷霆之势扫荡一切。   对于南郡还在不断传来的军情,始皇帝其实没有用多大的心思去关注,相较于整个庞大的帝国来说南郡情势怎么样是极小的一部分,他只是交给王绾和赵高去处理就不管了。   始皇帝有着强烈的信心,他能扫平中原一次,那就绝对能够扫平第二次,以前那些该死的家伙有国家有建制都那么不堪一击,现在那种互相割据乱战的情势怎么可能抵挡住战无不胜攻无不取的秦军!   稍微猜出始皇帝想做什么的吕哲,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安抚南郡的父老,专注于内政的建设,也在后方为在黔中郡的军队保障后勤。   收买人心对于拥有足够资源政权来说并不困难,黔中郡先期缴获的粮食已经大部分运回南郡,有了足够的粮食,再则就是因为产生新的急迫感,吕哲加大了对工程的进度,一度又招募了大量的人手加入建设。   吕哲的招募是一种有偿的应征,政权招募人手动工还给钱,在这个年头是一件非常新鲜的事情,民间自然不会抵制反而十分的踊跃。   考虑到接下来可能会遭受来自秦国的打击,为了提防这一个假设的发生,详细的查看了一下,南郡与巴郡的交界处,南郡与汉中郡的交界处,南郡与南阳郡的交界处,这几个地方都有新的工程启动。   那些交界处的要道需要建立防线,也就是能够屯兵的兵堡,几条水系边也加设了防御链和烽火台。   相应的,除了建设防御工事之外,吕哲已经在思考反制措施,除了派遣探子进入巴郡、汉中郡绘制地形图,还在观察从南郡进军这两个郡的路线。   南郡的北方还有南阳郡这个人口众多的郡县,不过这里的粮食出产并不丰富,矿产之类的倒是不太清楚,只是一直以来的驻军数量也不是很多,吕哲虽然有关注不过相对倾注的心力较少,毕竟南阳是靠近中原的一部分,攻取了只会提前加入中原的乱战。   巴郡和汉中是个多山的地形,两个郡之内的耕作体系也趋于成熟,一旦察觉秦国要对自己不利吕哲将会第一时间出兵这两个郡,而后进军蜀地。不过,他万分期盼千万不要发生这样的事情。   南郡位处长江中游,哦……现在这条江还不叫长江,事实上它还没有经过秦国的开凿,也还没经过隋朝时期杨广的改建,这条水系现在还不成熟,满布暗礁和深浅不一的情况之下至少是无法安然地利用起来进行水运。   南郡的地理位置在某些时候其实很不错,不过用军事的角度来看它是一个“四战之地”,或者应该说“七战之地”比较妥当?   与之多个郡县相连的南郡,它其实并不能算是一个潜伏发展的好地方,所幸的是它位处多山多水地带,利用天然环境来建立堡垒倒是能构建出严密的防御体系。可是呢,任何的防御体系都有一个首要的前提,那就是有足够的兵力。   现下吕哲麾下算上郡县兵总共有部队十四万,只是防御姿态的话并不缺乏兵力,不过任何的战事只是防御只会灭亡。   吕哲自己推演过,只是衡山郡、长沙郡、庐江郡三面来攻,利用堡垒体系的话,只要七万左右的部队就能够防御住三面,最差也能拖延至少半年。在半年之内,他可以根据实际情况来进行选择,防御两方攻其一方,很快就会把合围之势破解掉。   与之南郡相连的可不止有长沙郡、衡山郡、庐江郡而已,黔中郡、巴郡、汉中郡、南阳郡都与南郡交界。   如果是七个方向同时都有敌军来犯,那时候只能利用地形选择逐步抵抗逐步后退,转移南郡的人口到防御体系完整且有天险的夷陵和江陵,集中起人口和军队来进行固守。突围什么的很难办到也无需去突围,只能等待外面的敌军缺粮自行撤退。   在这种多战之地的地形,吕哲比谁都清楚要做好外交,避免被同时进犯。为了避免被多面围攻的窘境,他已经有计划的接触周边势力较大的首领,燕彼已经前去长沙两天,他希望可以用吴芮做一个尝试,看能不能改变地形带来的劣势。   从种种举动来看,虽然还没有亲自接触过,不过吕哲发现吴芮是一个很特别的人,吴芮已经做出实际割据的举动却是没有举起反旗,这与吕哲是多么的相像。   没有举起反旗就还有转圜的余地,吴芮的举动让吕哲觉得他们是同一类人,觉得有潜在威胁的同时也更加想要接触看看。   吕哲还有另外一个打算,他想尝试能不能用不是那么激烈的手段去吞并吴芮的势力,而这显然是很有可能的事情。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谁让吴芮本身是秦国的官吏又没有举起反旗呢。   距离动乱已经快要三个月,咸阳要是有所反应近期就会发来公函,那时候也就会知道咸阳的选择。   为了应付可能发生的恶劣环境,也因为近期缺粮得到缓解,吕哲近期又开始在招募兵源,短短四天之内各地招募的新兵数量已经有近四万,他在取得各地族长、豪绅们的支持后也在整编原有的郡县兵。   吕哲预期是想将军队的规模扩编到二十万,其中挑选出七万左右作为战兵,其余下的作为屯田兵。二十万部队也是南郡所能承受的极限,再多的话当地的壮年男子就将被抽调一空。   按照秦国的模式,士卒在成为士卒之后并没有军饷,但是南郡的壮年男子基本都成了士兵,民间的劳动力虽然有大量的战俘补充,可若是不进行一些补贴可能会破坏民生。   吕哲不敢明面的破坏秦军没有军饷的这一个“传统”,他换了个方式来进行运作,在收粮期间是动用辅兵帮黔首收割,整理田亩那些也让辅兵帮忙。这样一来不但可以弥补民间劳动力的不足,也变相的达到了“军民一家”的浓烈气氛。   事实证明来自“我党”的作风十分有成效,自吕哲调动辅兵帮助民间收割开始,黔首对吕哲的认同和爱戴达到了一个新的顶峰,也正是因为这样征兵才会那么顺利。   南郡的多处矿产开发之后,治金师已经在尝试制作铁质的兵器,他们按照吕哲提示的那样利用煤石来提高治炼效果,倒是去掉铁之中更多的杂质,不过虽然有了一些成果却没办法改变铁制造兵器之后太脆的难题。   对于治金吕哲实在是不懂,他也没有办法来解决铁制兵器太脆的问题,只好向民间悬赏,期盼早日能够对青铜武器进行更新换代。   实际上,这个年代对铁的利用并不是那么不堪,战国时期的楚人、赵人、齐人已经开始在制造铁质的兵器,只是相对于达到顶峰的青铜治炼技术来说,制铁成为兵器的性价比太过高昂。   所谓的高昂应该这么解释,就是说铁质兵器相对于青铜兵器的损耗太过严重。打个比方,一把青铜戈矛在经过数次作战之后可能会有损伤,不过并不会那么严重,但是铁质兵器只是一两次的作战就会断裂。   对于军队来说,需要的兵器数量十分庞大,要是兵器动不动就损坏,那还怎么做后勤的保障呢?光是修补兵器就成了一个大难题。   青铜兵器对于铜的需要十分大,不过并不是说什么铜都可以,所谓的青铜兵器其实就是铜锡合金制造的武器,它是一种多种元素和锡青铜组合起来的金属,并不是什么铜都适合。   南郡目前正在开拆的铜矿有三处,除了制造兵器需要的铜之外,留下非常多的白铜和黄铜。   白铜在这年代的用途几乎是没有,被当成一种废物金属,稍微有点用途的是可以被溶解成板状的物体,在上面雕刻图案,可以作为装饰品使用,价值十分的低。   现在最重要的贵金属是黄铜,黄铜主要是现下的货币原料,南郡三处铜矿开采出来的黄铜数量十分可观。如果是制作成半两大概会造出三十万个上下,而那只不过是不到一个月的产出。   三处铜矿的黄铜出产,作为私财数量会非常庞大,要作为一个郡的发展资金也能说绝对足够,吕哲现在并不打算动用,现在只是将它们暂时的封存起来。   南郡的内政在吕哲的调控下进行得十分顺利,他初步计算了一下,包括在巴郡、汉中郡、南阳郡那些新增的工程和旧有的工程,大概会在两个月内全部完工。新城池的外城墙的地基也已经全部挖掘完毕,部分城墙也开始在建造,差不多会在三个月之后完成,在经过一个月的凝固后也能投入使用。   大量工程的建设,除了木材、泥浆等物可以取自大自然,很多东西都是向民间购买,前来做工的人又有钱拿,人有钱自然会产生购买力,因此对经济的发展有很大的促进作用。   购买力的旺盛所产生的直接后果就是对商品的需求增加,吕哲十分乐意看见民间的商业发展,毕竟商业发达不但会使税收增加还能吸引商人。   必需说明的是,南方虽然陷入动荡,可是民间的商业虽然也受到波及不过并没有完全停止,南郡拥有旺盛的购买力十分吸引其它郡县的商家,这样一来也能使其它郡的商品流入南郡。   南郡的收割已经开始,黔中郡的作战也没有因为吕哲不在就陷入停顿。   按照吕哲事先的布置,季布派出大量斥候探查骆摇所说的那些地方,刺探到的情况果然如骆摇所说的那样,乌梁、黔广、岭山等地有着非常多的存粮且基本没有驻军。   季布根据吕哲的命令,让武梁携带骆摇率军一万前去攻略,在骆摇的配合下没有遭遇抵抗就取得那些粮仓,获得了一百三十万石的各类粮食。   新获得的粮食已经在慢慢集中往临沅,对于黔中郡治府的探察却是还没有消息,不过从乌梁、黔广、岭山等地的情况来看,骆摇很可能没有说谎,那里的驻军数量不会超过七千。   大概有七成的把握吕哲就敢冒险,他也就命令从南郡赶去黔中郡的苏烈、梅鋗、赵显、昆川做好备战,只等待第二梯次的三万战兵休整完毕就让骆摇作为向导,顺着沅水这条黔中郡内的大河南下攻取黔中郡治府。   如果下一步的作战计划顺利,那么吕哲就等于攻占了整个黔中郡,那时无论做出什么选择都有足够的空间来作为依托。   哪怕顺利攻取黔中郡治府都会是半个月之后的事情,半个月的时间足够来做非常多的事了,吕哲现在在南郡忙的就是布置防御链和操练部队。   在接下来吕哲又将投入新的战场,短时间内无法亲自防御南郡,那么对南郡的防御就必需重视起来。他只等待攻取了黔中郡治府,就将率领第三梯次的三万部队进入黔中。   而那时吕哲也将会把苏烈和季布调回南郡作为正副守将,他们将会与留守的部队共守南郡。吕哲也会任命对民生有一定能力的娩杓来主持南郡的民政,他则是会亲率黔中郡内的部队展开新的军事行动。   吕哲一直都觉得先发制人才是战争制胜的关键,如果骆摇所说属实,那么译吁宋就不在百越屯兵重镇镡城,那时他将率领七万的战兵和三万辅兵……总数多达十万的军队去进攻镡城! 第0165章 利益捆绑   吕哲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一直取得军事上的胜利,之所以每次能够以弱胜强无非就是深透了解“出其不意攻其无备”这个真理罢了。   这一次对黔中郡的进攻而是将那个理念再次用行动体现出来,在南郡经过大动荡谁都觉得不可能会启动战事的情况下,又一次的打了在做战争准备的百越人一个措手不及。   是百越人大意了吗?不,真的不是。现在的社会构造有些特殊,战争对民生的破坏力非常大,处理起来需要大量的时间。再则就是哪怕无视民生想要发兵,那也总要有时间来准备,而准备的周期一般需要很长。   在这种前提下,任谁都会有一个固定的思维,谁能够想到经历大动荡之后的南郡竟然没有休养生息,反而那么快做好战争准备大举出动进行攻伐?   南郡在缺粮的时候竟然出击了,可以说这次军事行动根本就不符合当时战争的常识,不过也正是那么认为百越虽有防备却也并不重视,吕哲才能率军轻易地攻下临沅,后又利用消息的不顺畅逐步扩大战果。   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只是在战争早期有效果,等待消息被传播出去就将失去作用。所幸的是这年头可没有电话、电报等远程通信手段,消息传播的速度很慢,估计黔中郡治府知道临沅等地被攻陷的消息时,秦军也已经兵临城下,那时知道与不知道根本就没什么差别。   南郡的大军对黔中郡的攻伐是掠夺性质的作战,除了苏烈、梅鋗、武梁率着三万战兵顺沅水继续南下,共尉、季布、赵显、昆川正在组织人手收割新占领地的粮食。   到目前为止,此次作战吕哲所部已经缴获两百一十五万石去年的旧粮,共尉统计了占领地的田亩估计还能再掠夺一百五十万石左右的新粮。财帛、皮货等物由于不是太过紧要还在缓慢统计之中,不过价值应该不菲。   如果对黔中郡治府的进攻顺利,苏烈等人又将会缴获起码一百万石的粮食,那么南郡从黔中郡总的掠夺数量就会超过四百六十五万石粮食!   还有,屡次对百越的作战,所缴获的皮货数量都十分庞大,之前几次大大小小的作战缴获的皮货按“车”来计算已经超过五百车,而这些还没有算上黔中郡的掠夺。   对财帛有很大兴趣的娩杓有专门计算过,一“车”的皮货价值普遍在四百到五百镒金之间,而这还是初步的计算,要是挑出珍贵的皮货再经过商业手段贩售价值会更高。   吕哲对皮货的价值并不清楚,他对皮货的处理的方式十分的简单,那就是挑出认为珍贵的皮毛,把那些适合做甲具的皮革专门归类出来。   皮革一直是制造盔甲必不可缺的用物之一,若是没有皮革甲具就没得制造。一件甲具的构造到处却缺不了皮革的作用,首先盔甲的内层就是一层经过处理的皮革,甲片的链接也需要用到皮革,束紧盔甲的更是需要皮革。   对于以前无法实现的东西吕哲一直有着很浓烈的兴趣,比如造城或者……构思出一种华丽的甲胄。他在空闲的时候在琢磨怎么来造出一套看去华美又有强悍防御力的铠甲,已经画了几张构思图,不过并不觉得满意。   吕哲对于管理并不陌生,恰恰应该说十分的熟悉,毕竟以前有管过五百人规模的工程队。   在一切都部署下去之后,吕哲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忙。说句实话,若是一直忙得脚不着地,那只能说是一个不合适的领导者。   一个合格的领导者无非就是将事情进行分类,找出相应的人才去执行,领导只是做出部署者和协调者而存在,必要的时候下去巡视和检查罢了。   有了吕哲身在南郡统筹,一切很快进入正轨,南郡迎来了一个发展的高峰期。   大量的工程招募了非常多的民玞,他们有钱之后对商品的需求量增加,最近涌入南郡的商贩数量在激增。   许多最先来到南郡的商贩赚了个盆满钵盈,南郡有大量商机的消息被他们传了出去,更多的商贩来到南郡。   一些自觉有实力的商人来到南郡之后求见吕哲,大多是来请求购地建设商店的事情。一些商人知道南郡现在有大量的皮货,十分有眼光地想要一口吃下,并要建立购买契约达到垄断的目的。一些胆大的商人则是请求随军出征,当随军商人。   吕哲前前后后见了非常多的外商,他正奇怪郡内的宗族与豪绅怎么无动于衷之际,那些族长和豪绅果然来了。   其实族长和豪绅们上次随同燕彼一起面见吕哲就是要谈一些事情,只不过那时候吕哲正在气头上又陷入短暂的迷惘期,他们十分有眼色地没有打扰。   “你们来得正好!”吕哲看着相约一同前来的族长、豪绅们:“我有一些事情正要你们去办。”   南郡三大宗族的族长都在,名叫番贤的中年男子率先拱手:“请主将吩咐。”余下的人连忙紧随其后行礼。   吕哲随和地请诸人坐下:“近期外商来得非常多,大量财货涌入南郡,这对于南郡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坏事。”   这年代估计没人知道经济掠夺的概念,吕哲不是很清楚但也不是全然不知道,他高兴税收增加的同时,也担忧大量商品涌入南郡席卷了太多的钱财出去。   “南郡除了缴获的大量皮货之外出产的特产也非常多,诸位都是南郡之人,有什么特产想必非常清楚。”吕哲看了一下在座的人,看到有人露出明白的神色,一时间有些高兴:“我这里有一些思量,说出来与诸君共同商讨。”   “主将太客气了。”三大宗族之一的陆南挺直腰杆拱手为礼:“但请吩咐!”   “不、不不!”吕哲笑得说:“不是吩咐,而是商讨。”   上位者的温和很能收买人心,在场的这些人原本就多多少少有受过吕哲的恩惠,现在见吕哲和蔼可亲无不更加敬服。   “外郡商贩能够进入南郡,你们也可以将南郡的商品贩售到其它郡县。”吕哲说到这眯起了眼睛:“那些从外面来的商贩我大体了解了一下,他们都是出财雇佣武士,或是自己本族的青壮组建的卫队。饶是这样还会有大量的商队在来南郡的途中被乱兵洗劫,能来到南郡也已经失去大部分商品。”   有人迷惑,有人却已经猜出吕哲接下来要说什么。   那些猜出吕哲要说什么的人,他们无不神情变得异常激动。   现在的商旅无论局势是不是混乱出门行商都有随行的护卫,其规模一般是看携带货物的多寡。和平时期尚且是这样,更何况是混乱的时期?   “你们之所以前来,想必是想询问关于郡内是否支持行商吧?”吕哲见他们一直点头,爽朗一笑:“我也正是要说这件事情。其它郡县的随行护卫都是出大量财帛聘请,南郡却是无需这样。我有一项提议,你们外出行商郡内可以向郡内的驻军请求派出军队随行卫护,这不用你们再出财货,若是随行军队有所死伤也不用你们支付抚恤,一切抚恤由本将来承担。算是回报你们对本将的支持。”   听罢,几乎所有人都想高声欢呼。商旅聘请的护卫的用度一般都很大,有正规军随行护卫不但免去了额外的用度,正规军士的战斗力也不是那些护卫能比的,他们怎么会不高兴?   一些想得更多的更是两眼冒出精光,他们太清楚这样的优势了,他们哪怕是有族人可以组建护卫队,但是那不过是民间的势力,而吕哲用正规军去作为护商的武装,那是表示谁动了商旅是在与南郡为敌,这个威慑力是民间的武装无法相比的。   “同时。”吕哲笑呵呵地摆手让那些在接耳交谈的人先静一静,“本将还会给予你们制造非常多的方便。比如郡内的特产全权有偿的交由你们进行贩售,军队的随军商贩也只向郡内人士开放。”   三大宗族之一的贾平很识相地站起来道:“郡主如此厚爱,我等感激零涕。”他环顾了一同前来的人一圈,恭恭敬敬地对吕哲行礼:“若有吩咐,万死不辞!”   哦,喊“郡主”可不是那个皇族女子的“郡主”,现在的称呼就是吕哲是南郡之主,用这个年代的习惯尽量简称,也就只剩下“郡主”两个字了。   吕哲的好处也不是白给,他果然说道:“你们派出的商队会去很多地方,也会在很多地方生根发展,我所需要的是你们刺探当地的情报。这个情报不是限于军事上的,还要将那里的风土人情详细记录书写,也要关注当地是不是有大才。”   很多人的脑子里瞬间想到“细作”这两个字,他们还没有琢磨透包含的风险,那边吕哲又在继续往下说。   “你们若是发现人才,将他带回来,昂或是向我举荐。要是真的有才能,本将会大大地奖赏你们。”吕哲笑了笑,停下来让他们思考一下,过了一会才道:“这个是自愿的行为,你们可以自由选择答不答应。若是不愿意,军队护卫商旅也不会改变。”   派出军队保护商队是吕哲深思熟虑才做出的决定,那是在对本郡的商业进行扶持,也是在扩大对民间影响力,同时部队出去后也能得到锻炼用以培养一些带队的军官。   还有另一层深意,那些随商贩出去的部队数量不会太多,哪怕其它郡县知道南郡的商贩随行保护的都是正规军,可能会有忌惮却不会受到太大的刺激。一旦这种小规模的部队来回运动成为常态,且只是纯粹的护卫商旅没有主动去威胁到任何人,那些武装只会慢慢觉得习以为常,吕哲正是想用这种小规模的部队麻痹其它郡县的武装,算是温水煮青蛙的一种策略。   那些族长倒是魄力颇大当即答应,一些豪绅也是紧随其后同意,有的豪绅却是陷入犹豫。   天下间没有平白无故而来的好处,吕哲那么做是想近一步的进行利益捆绑,这样一来能更加紧密地将南郡有实力和影响力的人团结起来,而不是纯粹的用“势”进行压迫。   不难想象,他们知道能从吕哲这里得到好处,想要背叛都会造成自己的利益受损,立时就会考虑背叛是不是值得。利益的捆绑越紧密,他们背弃吕哲的可能性就越小,同时也不会是出于不得已才进行配合,有了利益的牵扯他们会尽心尽力的去维护吕哲,毕竟吕哲的利益也就是他们的利益。   派出军队保护南郡的商旅只是吕哲的第一步,他接下来还有很多步骤要做,最终会使南郡的原有势力完全接受,成为这个庞大团体的一部分。就像是和范增曾经说过的那样,只要他愿意的话,想要达到实际割据并难办到。   除了对民间的利益捆绑之外,吕哲也在做军队的安排,他觉得是时候给予军队一些福利了,毕竟军队才是他生存下去的保障。   对于军队的安排并不是多么复杂,吕哲不是在建造新城池吗?等待外城墙建立起来,他将会首先建造一批房舍,房舍会分为几个档次,然后无偿分配给军队的士卒。最普通的房舍将会赠送给士兵,立功的士兵增加档次,基层军官除了大一些的房舍之外还会分配仆人,更加高级的军官福利会相应的增加。   依稀记得一句话,叫恒产者有恒心,大意就是人要有产业才会用那个决心去维护,只要士兵们得到房舍,那么他们在南郡就会有牵挂。   吕哲还考虑到一点,由于军队中大部分是六国遗民出身,他们之中大部分已经失去亲人。他决定在攻下黔中郡治府之后就向全军公布分配房舍的消息,然后宣布攻打镡城的同时也会宣告会出财帛给想成家的士兵完成婚事,若是没有属意的女人也将会赠送女仆。有理由相信只要士兵们得知这些消息就会士气大振,由不得他们不奋力作战。   女人的事情好解决,攻打黔中俘虏了相当多的百越女子和楚人女子,吕哲对于分配田亩却是有些踌躇,按照道理说分配田亩比女人合适得多了,只是他拿捏不准咸阳会有什么反应,分配房舍和女人虽然敏感并不违反秦律,可是田地的分配就真的太大逆不道了,这年头只有始皇帝才有权力对臣属进行土地封赏。   那边吕哲在思考怎么分配军队的福利,番贤犹豫了有一会才有些小心翼翼地问:“不知主将要对商队入股多少?”   入股?哦!早在西周时期其实就有股份的说法,现在番贤那么问并不使人惊讶。其实在战国时期的齐国,也就是管仲时期的齐国,国家对各个行业就有入股的行为,其中青楼的经营最为出名。   吕哲觉得看是什么商品类别,干股从三成到六成是最合适的,不过他还是想问问他们的意见。   众人见吕哲久久沉吟没有说话,几个人面面相觑之后,番贤又是小心翼翼问:“不知四成主将觉得合适吗?”   吕哲对股份的归类比较详细,他索性也就开诚布公:“皮货之中,一些珍贵的皮毛。矿产之中,类如金银打造的首饰。这些都是由郡内提供原料你们加工……”   细细的讲解一下,由于大部分的商品确实是由郡内来提供,这些东西又全然被吕哲所掌握,所占的股份比例高也属于正常。他们想反对也找不出理由,甚至觉得吕哲愿意提供原料,而不是他们出钱购买占了很大的便宜。一些开放购买的东西,吕哲提出所占的股份较少甚至不占股份,这也合情合理。   一阵时间较长的商谈,确定大略意向之余,吕哲提议他们可以回去好好思考一下,同意的话也就择日签订契约。   直至出了军帐,那些前来的族长、豪绅们还没有从兴奋中回过神来,他们十分庆幸今天自己能来,摸清吕哲的想法是一个,更加心喜的是吕哲能够有扶持本郡产业的心思,无不觉得投靠吕哲算是投靠对了。   等待人都走完,吕哲又陷入沉思,他当然知道这样的合作方式从经济上来谈是族长和豪绅们占了大便宜,认真说起来那也是他不太懂经济,迫不得已想出来觉得是最好的方案了,无论有没有将利益最大化都有些无所谓。从很多方向来说不能只看经济方面,他所重视的是经济的合作所产生的政治效应。   正思考着得失,吕哲似乎听见义兼在外面求见,从语气听上去好像很急?   义兼进来之后,脸上表情也不知道是喜悦还是担忧,总之看去有点复杂,他行礼完就急急忙忙说:“禀告主将,南阳方向发现有一支三千余人的部队正在接近!”   “唔!?”吕哲霍地站起来,“更详细的呢?”   “鸿翎急使还在路上,职是从烽火先行得知。”义兼犹豫了一下,“既是从南阳郡的方向前来,该是……”   “是咸阳有所反应了!”吕哲替义兼说出来,他表情也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等了快三个月,总算要等来结果!”   是的,已经等三个月了,是继续效力于秦国,还是执行割据乃至于直接反叛,终于是把咸阳的人等来了! 第0166章 咸阳来人   “三千多人?”吕哲下意识的思考:“应该不是要处置我才对,若是想要押解我回咸阳,那我要是不敢反抗少则十来人或是一道圣旨也就足够,我要是反抗也不会只是来三千人。”   多想无益,只要人到了也就知道会是什么消息。   吕哲笑吟吟地看着神情不安的义兼,大概能摸清楚义兼现在的心态,无非就是患得患失中还有一些害怕。   义兼之前不过是一名五百主,在秦军中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中下层军官。若是按照正常的升迁,他除非是遇到天赐的良机,不然需要经过很漫长的功劳累积才会升职。而现在呢?他只不过是追随吕哲不到三个月而已,已经是一名军侯。患得患失也大部分出自于此,人得到了总是会害怕再次失去,不是吗?   其实很多正统秦军出身的人在知道吕哲有割据的嫌疑之后还愿意追随有着许多原因,其中之一就是南征军并不是秦国重视的部队,其二是他们也是混的不尽如意才会被调过来。   说秦国不是很重视南征军并不是胡说,他们可是十分清楚在备战期间南征军一直处于缺粮缺兵的窘境。所谓的南征军根本就是一支南疆难民团,不难会让被临时抽调过来的军人们以为自己被放弃了。   在这种心态下,自觉没有前途的军人们心灰意冷在所难免,他们之中又大部分互相不认识,毕竟是临时抽调成军的。一连串的事件下不熟悉也就会心有顾忌无法结成团伙,才会让吕哲有机会慢慢来培养自己的威望,成为这个集体的中心。   一校秦军中,现在只要还是活着的基本已经被提拔为军官,以前是小兵现在起码也是一个屯长。可以说,很多人已经得到曾经梦寐以求的职位。   还有一些比较特殊的原因,例如苏烈之所以愿意跟随就是因为想要将重步兵发扬壮大,梅鋗、季布是楚人出身对秦国没有什么归属感,等等的原因造成现在的一切。   吕哲麾下的人出身于正统秦军的数量十分稀少,大部分都是出自六国遗民,他们是最希望吕哲执行自立的人,一直以来以燕彼为首的一些人也在为了这个目标而不断的努力着。   如果有爪牙这种说法,那么燕彼绝对能算一个,他也是吕哲用起来毫无顾忌的人之一,因此哪怕犯错吕哲都会用最大的耐心去处理。   直白点换种说法,一些吕哲试探后不愿意追随的人已经被囚禁或者杀掉,形成现在局面也就理所当然。   “命当地驻军在邔县拦下那支部队。”吕哲说完很严肃的地看着义兼,像是在警告:“既然已经做出选择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你懂吗?”   义兼愣了一下,额头瞬间冒出冷汗,他心想:“是啊,已经做出选择了,为了保留目前得到的一切,为了有更好的前程,再患得患失做什么?主将已经派人前去接家人,那也就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想罢终于稳定心神,所谓富贵险中求,随即拱手大声应:“嘿!”   吕哲这才笑了:“下去做事罢!”   义兼再次行礼才退下。   吕哲能想象的出来,像义兼这种心态的人一定还有许多。说到底这些正统秦军出身的军人太了解秦国了,越是了解也就越显得心虚,哪怕只是稍微想要割据就会觉得心惊,他觉得想要扭转这种心态只有取得对秦国作战的一次关键性胜利,哪怕只是一次大胜就能改变他们畏惧的心态。   历史上的叛军不就是因为“巨鹿之战”的胜利才变得有信心灭掉秦国吗?在此之前无论哪一支叛军都只是想要形成割据,想都不敢想要灭掉秦国。   “我现在想这些做什么呢?该准备的已经准备,现在只看咸阳来人的态度了!”吕哲想着站起来,他步出帐篷向不远处的卫瀚招手:“传令,集结江陵的所有重步兵、藤甲兵、跳荡兵,再调来两万戈矛兵、五千长矛手、五千弓弩手向鄢县集结待命。”   卫瀚听得脸上呈现惊讶,心想,“怎么突然集结大军?”,表现却是一点都不慢,应命之后快步跑去传令。   江陵现在的重步兵只有两千,藤甲兵倒是足有一万,跳荡兵数量也有五千,这些士兵近段时间一直集中起来被吕哲亲自监督操练,余下的已经被调入黔中郡作战。而两万戈矛兵、五千长矛手、五千弓弩手则是分布在其余的县,所以才是向鄢县方向集结。   在没有得知咸阳来人是什么目的之前,吕哲是不会允许他们深入南郡地界的,他会在南郡与南阳郡交界处的邔县先探明来意,随后才会进行下一步动作。   点兵的“呜呜呜”号角声在响彻,吕哲让翼枷和猛三帮忙穿戴甲具走出来时,五百亲兵武士已经在帐外的走道等候。   他们来到校场一眼看去时这里已经是旌旗林立,士兵们在军官的约束下排列成队在安静等候。   旌旗如林、甲士如雨,这种场面看上去会使人变得热血沸腾,吕哲哪怕是看得多了也不免一阵振奋。他翻身爬上猛三牵过来的战马,注视一眼全部看向自己的士兵们,大手一挥:“行军方向鄢县——出发!”   浩大的“嘿!”突然爆发出来,命令传递下去士卒们连续爆发出三声“嘿!”,天地间回荡着余音,倒是一副兵强马壮的模样。   江陵快马到鄢县需要跑四个时辰,步兵徒步却是需要走上整整的两天,吕哲也才会让义兼点燃狼烟,一处又一处的用烟柱通知邔县的驻军将南阳来的那些人拦下。   借此机会,吕哲行军途中倒也能好好看看南郡的发展,一路过去时能看见大量的民玞正在搭建即将灌注泥浆的木排版和架子,部分城墙段已经灌注完毕在等待凝固,期间又路过已经建造完毕投入使用的兵堡。   “按照这个速度,大概两个月后新城池的外城墙就会被建立完毕……”吕哲又看向正在搭建空中水渠的工地,“城内也是需要建造沉井存水,一些地下排污系统也要开始实施建造。要是这套水利施舍完成,用水系统也会十分发达。”   新城池的城墙可是会高达十八米,要是算上城墙上的箭塔最高的高度更是会达到二十五米,而这样的城墙已经规划建立五道!   说起了可能会很有违和感,吕哲对这座城池的建筑已经有自己的打算,他的打算是按照现代的规划进行道路布置,使城内的交通尽量简约和通畅一些。   城池内的主要大道只会有两条贯通,分别是从南到北、从东到西,这种大道的宽计划是十米。而后是宽五米的一些道路,这一类的道路将考虑对区域的连接,也要符合城池的需要。   然后呢,现在造十几楼高的楼层没那个技术,不过三层左右的建筑却是一点都不难,到时候新城池的建筑将会采用新的构建方式形成街区、住宅区,而这只是给平民的区域,还有其它的如高级住宅区、高级商业区、园林、公园等等。   “已经找到七处有石灰石的矿产,制造水泥我倒是会,只是现在没那个功夫去教会其他人,还得等待局势平稳下来。”没错,吕哲还有着一个野心,那就是新城池的建筑不再采用现在的那种土坯墙和石块墙,而是使用水泥来当成主要材料,“只是可惜了,治金不发达,也没有办法奢侈到用金属来建造建筑……”   吕哲是不会允许新城池的建筑太过杂乱的,东一栋西一处那算什么事,看上去一点都不高端大气。到时候的建筑会采用笔直规划的布置,再配上相应的绿化绝对会使整个城市看去清馨简约。   出了江陵的地界,看多了大量的工地再看到其余风貌倒也觉得有另一份景色,只不过杂草和被砍得七零八落的树林……还真有点难看。   南方最不缺的就是森林,吕哲所看见的却是大量的树木被砍伐,其实这也不难理解,毕竟工程所需的木材实在是太多了。   “倒也不必要去担心会破坏什么,这些被砍伐的区域可以清除出来,到时在这里建造一个卫城,可以屯兵一部分在这。”吕哲不过并不是所有东西看了都会开心,比如一些前段时间战乱留下的废墟,“这些废墟在农忙结束后应该动员清理一下?”   途径山村时,吕哲有看到跑出来看大军行军的黔首,他很留意黔首的表情,发现他们在看见大军路过时虽然有些紧张却没有露出害怕的神情。   吕哲正观察着,前方的斥候却是来报,说是这个叫沙江村的三老得知主将率军路过准备劳军。   “劳军?”吕哲心里有些意外有些开心,“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一个小村庄而已,怎么可能有足够的粮食来提供给这一万七千多的部队。他随即吩咐:“部队继续前行,翼枷带亲兵随我前去见见这里的三老。”   黔首愿意劳军,那么就是他们把军队视为自己人,这对吕哲来说是一件了不得的好事。   三老还真的就是三位老人,他们领着村民早早就在村口恭候,见到一大队士卒开来时,三老不断高声提醒村民什么,等待远远看见骑跨在战马上的身穿甲胄的吕哲,三老赶紧提醒村民们行大礼。   行礼也有分大礼和小礼,小礼只是拱手为礼仪,大礼则是跪拜。这年头需要用到大礼的只有在祭拜逝去的亲人、天地、鬼神,又或者身为罪犯被审,昂或是叩见高官才会使用。   吕哲看去,除了三老之外的村民皆是跪拜在地,他下了战马迎上去先跟三老寒暄,随后对着村民道:“有爵位者起身。”   少数的村民站了起来,改行小礼。   吕哲看着少数站起来的十来人,又说:“家中有人从军者起身。”   这一次倒是站起来了很大一部分,吕哲对着这些人颔首微笑,却是不太去看还跪着的村民。   吕哲是故意这么做的,毕竟阶级的存在有它的作用,他就是想用这样的态度来表示自己并不是对什么人都一视同仁,告诉他们自己尊重有爵位的人和重视士卒的军属。   人都有攀比心,站立起来的人看着还在跪着的人,他们脸上不免会得意或者骄傲。而那些跪着的人见到站着的人的表情也会下意识觉得丢人或者低人一等。   吕哲在与三老交谈时会不时扫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人,看到他们眼巴巴等着自己喊他们起来的表情心里却是乐了。   上位者就该有上位者的威严,该和蔼时要和蔼,不过还是要看对象。现在可不是现代社会,不讲求什么人人平等,若是对所有人都和蔼,说是自掉身价倒是其次,使人失去畏惧之心还怎么统领一切。   所谓恩威并茂,一切还是需要有个度,吕哲现在或许还掌握不了那个度,但是他完全知道自己该怎么表现才符合上位者的姿态。   还跪在地上的人,他们等了有一会还没听到让起来,觉得难堪的时候心里不断的思索着,家中有适龄男子的人已经想好了,一定哪怕是只为了争一口气也要把人送去从军。   吕哲只是按照现在的民俗吃了一点三老准备的食物,那不是什么佳肴,是很普通的饭食。吃的时候与三老交谈一下,问问村庄的情况等等。他在这个村庄停留的时间不长,要离开时才让那些跪了有一会的人起身,对三老行礼作别才继续上路。   一路上途径的村庄数量不少,也不知道是应付还是出于真心,每个村庄都会非常热情地邀请吕哲进去吃一些东西,哪怕是有些耽误时间,不过为了收拢民心吕哲也是一路走一路吃。   “民心归附啊……”翼枷低声感慨着。   吕哲听到这句话笑了:“如果做了那么多还无法使他们归附,那我们还是乖乖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翼枷没有答话,他作为吕哲的亲兵百将接触的人和事都在变多,了解南方目前的态势的同时对吕哲经营自己势力的行为心里持赞成的态度。   那些新占领地都快乱套了,咸阳也不知道为什么又坐视各地动荡,这个时候不经营势力才是傻子。   翼枷不知道什么是群雄割据,他只知道南方已经被很多武装分割得零零碎碎,在这种现状下实力强大才能够生存下去。割据也罢,积攒实力等待立功也罢,一切都需要靠实力说话。   行军途中,吕哲不断接到来自前方的汇报,咸阳来人到了邔县被当地驻军用理由留了下来,吕哲奇怪的是这三千多人怎么会携带五千多的马匹,而看样子还只是第一批,后面还有大队人马押送押送着大量的军需。   军需不是指粮食,而是一些类如戈矛、长矛、弓、弩、箭矢之类的兵器,听前方的信息回馈足足有近三千车。   咸阳来人的主官是一个叫赵恒的人,先一步赶去邔县的义兼有稍微试探过,向吕哲回报的信息是赵恒是赵高的族亲,话里话外乃至于行为上都十分配合,而这也让吕哲心里觉得迷惑。   吕哲有些拿捏不定这伙人的到来是出自赵高的手笔还是咸阳中枢指派。   从江陵出发后的第二天中午,一万七千大军到了鄢县,而这时从四方集结过来的还没有完全抵达,吕哲也就决定等待后续部队都到了再启程。   鄢县距离邔县不到十五里,是南郡北方的第二个县,也能算是第二道门户,吕哲依稀记得这个县正是大量出产石灰石的地区,期间还有一座小型的金矿和煤矿。   邔县和鄢县都靠近汉水,这条水系直通南阳郡和衡山郡,从战略价值来说非常高,吕哲在汉水沿岸布置了不少零散的兵力,作用是用来提高对两地的警戒度。   在鄢县耽误了一天多的时间,等待后续部队全部抵达,吕哲也不留时间给新来的部队休整,径直发布向邔县行军的命令。   在当天的下午时分,总数四万七千的大军浩浩荡荡地出现在邔县周边时把不知情的人吓了一大跳。   赵恒事先也不知道会有大军出现,他还是被通知吕哲已经到了出城三里迎接才看到漫天遍野的大军向邔县逼来。   说实话,那一瞬间赵恒着实被吓了一大跳,当旁边的义兼告之那是南郡的军队时他良久才回过神来。   “这、这……南郡怎么有这么多军队……”赵恒心里的惊讶和震惊是有理由的,他出发之前有专门了解过南郡的情况,所知道的是南郡只有一万的秦军,心里猜测经过大动乱哪怕连郡县兵都凑起来能有三五千算是顶天了,没想到会出现数量如此庞大的军队。   靠近了,越来越靠近了,赵恒本来还在心想“哪怕数量庞大也应该是军备不完整,用人数凑出来的”,但是等看到抵近的部队不但战袍统一且着甲的士卒众多,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张大嘴巴情不自禁惊呼:“这……吕氏哲麾下有多少这样的部队?”   义兼笑而不语,他看到赵恒傻眼和震惊,心里的得意和十分满足的骄傲感悠然而生。 第0167章 征南中郎将以及……   吕哲之所以率军一同前来邔县的有点复杂,防备咸阳来人可能的突然发难只是其一,更多的是在做一种姿态。   什么姿态呢?无非就是展现强大,告诉咸阳来人自己在南郡不但没有在动荡中被消灭反而越战越强。   这里的强也有许许多多的层面,任何年代军队风貌上去想要给予人一种强大的印象不是靠人多,背后还需要有一定的经济实力和工业基础。   展现强大对政治上的意义更是重大,所展现出来的实力越强对吕哲来说就越安全。这个安全不是说不会被处置,而是现在大部分地区都在动荡,南方局势已经糜烂,在这个前提下哪怕咸阳要有所举动也会变得投鼠忌器。   而这……是吕哲所思考,不是最好最妥当的方法,只能说是拖延时间的一种方略。他现在最欠缺的是时间。   重步兵身上穿的甲胄就是展现强大的好证明,他们的盔甲已经不是寒掺皮革和铜条缝制的甲具,变成一种用硬木、鳄鱼皮、铜片组合起来的铠甲。   经过吕哲的认可,明光铠的双肩上用带联扣,两肩所覆披膊作兽皮纹,腰带下垂有两片很大的膝裙,上面叠缀着几排方形的甲片,它与之以前那种简陋的甲具相比,这种类似于唐朝明光铠和步人甲相结合的铠甲十分华丽,防御力更是之前那种简陋的甲具无法相比的。不过,它的重量却是有点足,哪怕再怎么设计变得轻盈,但是要照顾防御力,最后都还有将近六十斤重。   跳荡兵的防具则是一种皮革和少量金属结合的盔甲,这种甲胄的样式就真的是步人甲的样式了,只不过它是由一些野猪皮和普通的皮革缝制,在心脏、两肩有几块铜片护住要害。这类的甲具重量相对比较轻,只有二十斤不到。   藤甲兵……呃,不说也罢。   戈矛手和长矛手吕哲则是保持原样,这也不是不重视,而是这两个兵种跟新出现的兵种不一样,他们本身就是不需要防具的类别,要是在配以甲胄就有点不伦不类了。弓弩手也差不多是相同的意思,因此也没有配甲。   能够在两个月给新兵种配甲说起来有点原因,南郡的缺粮状态给吕哲创造出了条件,他几乎是动员全南郡的民力在赶制,为了有口饭吃民间自然是极度配合。制造方式也符合秦时的技术,无非就是使用分割的分工方式,最后再一起组合起来。   必需说明的是,饶是动员了所有能动员的人,吕哲所部的甲具依然还缺额,目前那些新兵种还没有全然配套完毕。   当这么一支出现在邔县被从咸阳来到南郡的赵恒面前时,原本认定南郡没有多少兵力且穷困的认知被推翻,他的震惊可想而已。   现在的军队很少有全部配甲的存在,曾经出现在历史上唯一一支全然配甲的军队是魏国的魏武卒,数量也不过才几万,而那是几乎倾国之力才办到的。   现在,赵恒看见一支全部配甲的部队,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来到的地方是南郡!   好吧,其实郡内行军根本不需要穿甲,吕哲是在靠近邔县时停下来命令士卒穿上甲胄,又将看去威武的重步兵安排在部队的最前方,所以赵恒看到的就是一支身穿华丽重甲的部队。   “这……这种甲具,是出自谁的手笔?”赵恒看到重步兵身上的铠甲时瞬间就喜欢上了。   义兼挽着下巴的胡须笑说:“构思乃是出自主将。”   “哦……”拉了一个长长的音节,赵恒提议:“我们迎上去吧?”   义兼拱手行礼,心里感到非常的奇怪:“这位‘大夫’有点……怎么说呢?就是让人搞不明白,按理说应该吃惊之后迷惑和忌惮才对。怎么看上去他在因为主将的强大而欣喜呢?”   听到后面传来喧哗声,义兼转头看去顿时笑了,笑完才迈步追上走了有一段距离的赵恒。   邔县现在已经是一片雀跃,当地的黔首知道有己方的大军开来都涌出县城,而驻军也没有阻止,只是拉起一道人墙防止黔首们不知轻重去冲击大军。   现在,黔首正在驻军拉起的人墙后面远远地看着前方旌旗如林的军队,随着前来看景的黔首增加,议论声成了吵杂的一片。   炫耀强大要有炫耀的样子,吕哲一路走来经过不少县,从来都没有制止民间对军队远远地围观,甚至是黔首不来看他都会安排当地官员组织。   究根究底还是民心啊,有了相对安稳的生活,黔首们自然是心喜的。而这些吕哲觉得还不够,他还要向黔首们展示南郡军队的强大,用这种看得见的东西去告诉他们南郡的强盛,再好好的运作一番,不怕黔首们对当前的行政者不产生归附——也就是吕哲产生归属感。   吕哲自然是有看见前方的情况,他先是看向围观的黔首,而后才将目光转向快步走来的那几个人。   “唔……?姿态有点低呢,竟然没有摆架子传唤我上前拜见,那么来的就不是什么高官了。”吕哲情不自禁的皱眉,不是高官就表示咸阳这次不会有什么重要命令下达,那也就无法判断出咸阳会是什么态度了。他看向旁边的卫瀚,“命令全军止步!”   一阵苍凉的号角声在天地间被吹响,随后是四处回应的“呜呜呜——”鸣响声,整支部队缓缓地停了下来。   部队停止后,吕哲又对着翼枷道:“你率亲兵随我来。”   翼枷点头表示明白。   这时,赵恒已经接近五十步了,他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前方的部队:“那是从没有看过的重甲啊!那些人手上兵器是阔剑?”,看完重步兵又看向跳荡兵,不过他可不知道跳荡兵的名称,心里感慨,“身上着甲、手持圆盾和短剑,这种士卒有点眼熟,好像是以前赵人的轻兵。只不过……他们身上的甲具样式真是好看!”,看到藤甲兵时却是愣了,概因搞不懂士兵穿植物编织的甲是个什么意思。   远远地,赵恒看见吕哲领着人靠上来就行礼,等待吕哲接近到十步的时候弯下腰口呼:“赵氏恒拜见郎君!”   吕哲听不懂为什么被称呼为“郎君”,他以为是秦朝的一种官职,心里讶异:“也就是说中枢已经对前期的战功核实,派人来是要封赏?”   “郎”既是男人,“君”是雅称,按照这个时候的民俗,是女方那一族对女婿的称呼。也就是说,赵恒称呼吕哲郎君是想表达一个意思,那就是透露赵高要将女儿嫁给吕哲。   吕哲停在赵恒两步之外,他口中说着“不必多礼”,抬手虚请赵恒一同散步。   赵恒这才直立起腰看向吕哲,他详细地打量一下吕哲的面容,心里评价:“长相倒也是普普通通,称不上美男子。”在吕哲的虚请下跟随迈步,心里又想:“看长相做什么呢!且先为伯父探探这人的根底……”   吕哲将赵恒带到重步兵的队列前面,指着排列整齐的军阵:“雄壮否?”   心里在思考事情的赵恒闻言下意识看向军阵,看到的是一排排身高在一米八到两米的威武军士,又是一阵观察重步兵身上的重甲,连连点头:“雄壮!”   吕哲高高举起右手,这就像是一个讯号那样,军阵中的军旗被不断摇晃,然后四万七千士卒高声呐喊起来。   “嘿!嘿!嘿!”   三声震撼天地的呐喊,吕哲又问:“威武否?”   赵恒有点懂了,那是在作势,是在压迫。他这一次来根本不是来为难吕哲的,相反是带着特殊的任务,没有要对吕哲不利自然也就心里没鬼,他巴不得吕哲更加强大才好,神态十分欣喜的频繁点头:“威武!”   吕哲看见赵恒脸上的欣喜爽朗的笑了,问道:“是府令派你来的?”,估计也就这样才能解释赵恒为什么会这样了。   “是,也不是。”赵恒本来还不需要执礼甚恭,可是吕哲所带的部队给他的震撼实在太大了。他不等吕哲再问反而说起题外话:“您给家伯的信件都接收到了。”这是在点出他与赵高的族亲关系,而后才说:“这次前来是陛下的诏令,恒被家伯点选为副主官,主官还在后面。”   吕哲能感觉到赵恒表现出来很明显的善意,他只当是信件的内容起到了应有的效果,赵高果然欣喜南方有一个倾向于他的统军人物,这才会派人表达善意。   “主官乃是新任右丞相王绾委派的王昕,他是王绾的子侄,爵至公乘,现下职为典将军。”赵恒很详细的介绍完,又说:“他统帅两万部队押送三千五百车军械,目前应该还在南阳地界的邓县。”   “典将军?”吕哲心里奇怪有这样的将军吗?   赵恒解释:“这是一个临时的职位,给您封赏完毕回到咸阳就会解除,是个没有统兵作战权限的将军。”   说到封赏,吕哲看着赵恒的眼睛,脸上带笑:“哦,封赏?不知道陛下的封赏是……?”   被盯着看的赵恒霎时感觉到一种压迫感,他错愕之后笑着说:“您十分圆滑,给朝中诸位显赫大臣写信,家伯运作起来也方便一些。再则,您的功劳也是实打实的,陛下的封赏定然丰厚……”   吕哲听到“实打实的功劳”这句话立刻警觉,那也就是说咸阳已经派人过来南郡查探过,不然哪里来“实打实”这个说头。   中枢已经派人来过南郡,这个消息对吕哲是一个不好的消息。   南郡从两个月前就已经在大动工程,那时是在建立兵堡、烽火台等军事工事,夷陵和江陵中间的平原不但在修整田亩也在挖新城池的地基。这些工程的规模很庞大,只要稍微一查探就知道是在做什么。   “……陛下与百官商议,已经下诏任命您为南郡都尉,爵至少上造。鉴于南方情势恶劣,又加职征南中郎将。”说到这赵恒似乎有点兴奋,“这中郎将是陛下与百官商议后新增的武职,是仅次于将军的军职。您还是第一个成为中郎将的人呢,史官记录之下,您已经是一位名留青史的人物了。”   心里正在思考咸阳会怎么对待擅自启动工程的自己时,吕哲听到赵恒的话不由“嘎!?”的发出诧异声。他依稀记得中郎将是东汉时期才会出现的官职,前期不过是戍卫皇宫的一种职务,后面演变成率军出战的一种武职。   “只等您正式接诏,那就是南郡的都尉了,虽说南方各郡都有一个都尉,这个都尉官职一点都不稀罕,可是您就能安排南郡的防务,也有权建造工事。”赵恒说得有些意味深长,深怕吕哲听不懂似得,加重语气补充:“这是家伯特意为您争取的。”   吕哲立刻明白了,那是赵高的人探查到南郡的工程,为了掩盖或者说补救才进行这样的安排。有都尉的职务,那么就可以运作一下,将擅自启动工程的事情淡化掉。   “都尉有防御的职责却是没有出征的权力,家伯前去找徐氏家主交换,又由徐家主提议给予征战权力。家伯为了这件事情付出很多的代价和交换,因此任命您为征南中郎将才被当时还是国尉的王绾通报给陛下。”赵恒越说越严肃,看见吕哲露出动容的表情心里满意,犹豫了一下才说:“您可不要辜负家伯的喜爱啊!”   喜爱?吕哲突然想起赵高非常喜欢说“人家”显得有些娘娘腔,甩开这些诡异的回忆,他很认真地说:“由我在外,府令在朝中说话的份量也大一些。”   “不不不……”赵恒见吕哲会错意有些着急:“家伯是陛下的近臣,说话一直很有份量。”   这下换成吕哲愕然了。   “郎君。”赵恒说这两字的语气很重,“您可是要成为赵府的郎君,这是陛下撮合的。”   什么意思?知道自己被任命为征南中郎将的吕哲还真以为“郎君”就是别人称呼中郎将的简称,现在看来却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   郎君这一个词在华夏历史上出现的频率非常多,春秋时期的郎君是美男子的称呼,到了秦朝则是族婿,东西两汉时则变成了妻子对丈夫的称呼。   赵恒看见吕哲露出愕然的神情以为是受宠若惊,自顾自往下说:“陛下对您能够临危收拾南郡的局面也感到满意,见家伯对您欣赏,以为是家伯有意招您为婿,所以……陛下金口玉言,家伯也十分满意您的南方的成就,认为您是一个有能力的人才,因此也就顺应陛下的美意。”   吕哲已经完全听愣了,始皇帝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竟是满意自己能够临危收拾南郡,得知始皇帝的态度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却听见赵恒说赵高要招自己为婿,脸色立刻僵住了。   赵高是有一个独生女儿,吕哲依稀听徐阳说过闺名叫赵婉还是什么的,听说还是一个美人儿。只是,那是招婿啊,没理解错的话好像是入赘?这他妈的……   秦朝时期的逋亡人、赘婿、贾人是身份最为低微的一群人,身份比之奴隶还令人看不起。   赵恒说到一半看见吕哲脸色变差不由停了下来,他能看出来吕哲似乎并不同意这门亲事,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   护卫在一旁的翼枷听到这里已经完全傻了,他可以一直认为妹妹要嫁给吕哲的,而吕哲自和妹妹翼秀相处也没有拒绝的意思。现在听到堂堂中车府令要招吕哲为婿,心里既是紧张也担忧地看向吕哲,他对吕哲有多少女子倒是完全没意见,只是担心府令的女儿不会接纳妹妹,见到吕哲脸上表情变得僵硬,他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却又紧张起来了。   事实也是这样,吕哲现在掌管一郡,很快就是南郡与黔中郡的共主,身边只有一个女人才是不像样。而这也是当今社会的共识。   吕哲面无表情地问:“你确认是招婿?”   堂堂的皇帝近臣,掌管中车府,又保管天子六玺的赵高啊,这样的身份说要嫁女,想娶的人起码能绕咸阳一圈。赵恒觉得要不是陛下误会了已经无法改变,否则根本轮不到吕哲来娶,而现在他看吕哲的态度,竟像是不同意?这不但令他大出意料心里也开始变得恼怒。   “伯父一半是迫不得已,一半也是满意吕氏哲在南方动荡之后的表现才勉为其难的顺水推舟……”赵恒脸上的表情也变得难看,“他竟然敢推辞……不!已经不是推辞,而是拒绝!”   “家伯的女儿何其高贵,愿意下嫁予你是你的荣幸!”赵恒的口气已经变得僵硬:“你听到这个人人羡慕的消息竟然脸色如此难看!?”   “嗯?是下嫁,不是招婿?”吕哲理解过来之后再次愣了,他是绝对不可能入赘的,哪怕会因为拒绝而走上造反之路也绝对不可能同意,毕竟这事关男人的尊严。听到是下嫁而不是入赘,他知道自己误会了,不由苦笑出声,脸上也恢复笑容:“府令要下嫁爱女于我?”   连续的变脸让赵恒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见不是要拒绝倒是也不再恼羞成怒。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拍自己的额头:“是恒词不达意才让郎君误会,郎君爵达少上造,既是都尉又是征南中郎将,自然是嫁女,怎么可能是……”入赘这两字倒是没说出来。 第0168章 时不待我   误会解除后,吕哲看向了翼枷,他看到的翼枷却是脸上带着微笑,好像……怎么说呢?就是好像对多了一门婚事并没有什么迟疑或者不悦的态度?   稍微一想,吕哲自嘲:“也对,这年头三妻四妾正常得很,又不是现代在一夫一妻制。”   错了,现在可没有什么三妻四妾的说法,更没有什么平妻之类的,这个时候的人们还真的只有一个妻子,其她不过是“姬”的一种。而“姬”大概是宠姬、舞姬、美姬,按照理解跟“妾”的性质很相像,只是称呼不同。   相较起那些稀奇古怪的兴趣,吕哲对女人并不是太看重,他是那种和哪个女人在一起,只要不是太难看都无所谓的人。说难听点就是,曾经在一起的女人太多了,爱过、恨过、无奈过,除了解决生理需要,根本就不会倾入心力,总得来说就是感觉不会再爱了……   从某些方面来说,吕哲其实对娶赵高的女儿心里感觉挺奇怪的,毕竟赵高可是历史上的大奸臣,娶一个大奸臣的女儿能不感觉奇怪吗?   吕哲除了联姻计划之外还有一些想法,可惜的是与蒙氏的接触似乎并不成功,而似乎徐氏也根本没有做出反应。   写了那么多的信到咸阳,最后做出反应的是赵高,吕哲对这一点有些无奈,他本想着与这两个军方大臣接触看看,哪怕得不到什么帮助也建立起交情,不过看来想得太轻巧了。   已经统领北疆的蒙氏现在算得上是秦国最大的宗族了,蒙恬麾下有精锐秦军三十万,这是一股强大的力量。   徐氏一族从徐岩的老子开始就是蓝田将军,徐氏的实力看上去只是中上层,不过他们的人脉比之蒙氏一族还要广一些。   “本来也是打算有了一定的成就找某个家族联姻,现在这样也好……”吕哲想完对卫瀚吩咐:“命全军原地扎营。”   卫瀚自是应命而去不说,翼枷脸上却是闪过一丝的轻松。   是的,翼枷心里就是感到轻松,以吕哲现在的身份地位,翼秀怎么都不可能是妻子了,而看吕哲现在的状况未来也必然会有更大的成就。   没有办法让妹妹成为吕哲的妻子,翼枷心里虽然觉得有些遗憾,不过吕哲也没有违背诺言,与翼秀相处得也不错。他想:“也许这也是一个不错的结果了。”   旁边的社惊看了看吕哲又看了看翼枷,他的表情却是莫名地感到失望,似乎在嘀咕:“……还以为能靠着这层身份,没想到……”   “呵!也罢,没有被两氏放在眼里,那么也无所谓……”吕哲没有愤怒,就是有一种无奈。   赵恒正在大声介绍那些马匹的事情,按照他的说法,那些马匹是从陇西的牧场集中过来的,因此才花了那么多的时间,不然在半个月前他们就应该来到南郡。   “……家伯有四个牧场,马匹十数万,可惜的是现在正是繁殖季节,否则这次带来的就不会是三千余马匹,该是上万才对。”赵恒是觉得这个定亲的礼物有些寒掺才特意解释:“您既然同意亲事,也该准备回礼,我回去的时候就该带上。”   吕哲“嗯”了一声没有说话。南方不适合起兵作战,对马匹的需求并不迫切,他听到赵高有十数万战马心里不由开始在为未来做打算。   秦国的祖先本身就是牧马的部族,因为保护国周天子才被赐予封地定居下来,在秦穆公时期还是那种游牧多过于农耕的状态,到了秦惠文王时期打了巴蜀才农耕过多于游牧,哪怕是到了现在也还保留游牧的一些部族。所以一直以来秦国就没有缺少过马匹,骑军的战力也不比草原胡人差,这个特点在长平之战时最为突出,那个时候秦军就有一支飞骑。   秦国最大的牧场主是嬴政,他的文武百官们也有自己的牧场,赵高拥有十数万马匹并不显得夸张,像是蒙氏这种大部族的马匹家族掌握的足有三十多万。   马匹就只是马匹,没有经过驯化的马匹永远都不是战马,而十匹马中能成为战马的数量不会超过三匹,十数万也不过才能驯化出三万匹战马。   “三千马匹中,有一千战马,额外那些虽然无法骑乘作战,却是可以作为拉车牲畜。”赵恒说道这看到吕哲的表情有些奇怪,不由问:“是嫌弃少了吗?”   吕哲被问得回过神来,如实说:“确实少了,要是再多一些就好了。”   “哈哈!”赵恒听了不但不怒反而有些开心:“这就对了,自家人,有什么说什么。若是嫌少,你可以给家伯去信索求,想来是不会被拒绝的。”   吕哲笑了笑不再说话,他并不是要组建大量的骑兵部队,在南方骑兵受限于地形根本施展不开。他是想着拥有更多的马匹来优化后勤体系,同时也为民间的开垦增加畜力,要知道现在民间拉田的主要畜力是马而不是牛。   两人有说有笑一同进入邔县,吕哲从赵恒的话中了解到更多的信息,比如咸阳还真的没有将南方的动荡太当做一回事,或多或少透露出来的信息是专注于中原。   “不当一回事?”吕哲心里有些苦涩:“是啊,在有更大的计划面前,南方的糜烂又算得上什么。”   三川郡现在已经有十万精锐秦军,北疆军的十万大军又被部署在太原郡的交界,这正是始皇帝引而不发的证明。   吕哲基本已经认定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刹那间他不知道是该为始皇帝的魄力而感到赞叹,还是叹息上位者无视民间的疾苦。   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可不是说说而已,南郡只是动荡不到半个月就有二十多万人死在混乱之中,民生更是被破坏的不成样子。   那些陷入割据的郡县,互相打生打死之下每天都在死人,根据探子的回报一些武装为了不让敌对得到粮食,而在大面积烧掉本来应该收割的农作物。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南方各郡的粮荒已经无法避免。   “也不知道南方各郡的人口分布。”吕哲没注意赵恒又在说什么,心里考虑着:“不若宣传一下,吸引其它郡县的人口来南郡定居。人是一切的根本,有足够的人口才有足够的劳力,兵源也比较充沛。只是对后勤的压力太大了啊?”   大量的外来人口也有相应的隐患,且先不谈会混入细作什么的,要是外来的人有针对性的破坏一些什么,那时将防不胜防。不过吧,要真有人想要蓄意破坏什么,有没有接纳外来人口都会发生。   “那就这么决定了,开始散布舆论吸引其它郡县的人口过来。到时候可以将他们安排在人烟稀少的黔中郡,也好趁现在先行开发。”吕哲想到这听到了赵恒连声的呼唤,他转头看去。   “……你说呢?”赵恒一脸认真的在问。   吕哲有些愣神:“说什么?”   赵恒刚才说了许多,重点就是复述赵高的话,大意是赵高会安排一些人过来南郡,到时候吕哲安排一下,充实到军队也罢,让赵氏的族亲负责民政也好,总该用自己人才放心一些。   听到又复述一遍,吕哲先是道歉,“刚才想事情想入神了”,而后点头,“府令将人调遣过来便是,哲会进行安排。”   “还称呼府令?该是唤作妇翁了。”赵恒也不因为吕哲一直走神而生气,他有些期待地说:“那我回去后也求一下家伯,我也来南郡帮你!”   唐朝之前,女婿对岳父的称呼一直是妇翁,丈人、泰山什么的就是更后面才会出现的称呼了。   吕哲对赵恒的感官不错,当即点头:“好啊。可是,你会什么?”   赵恒有点骄傲地昂起头,显得很自信:“恒自小就在军中,参加过对燕、对楚之战,难道还帮不了你?”   吕哲看到赵恒表现得那么自信也就起了考校的心思,当下将经历过的一些战事说了出来,然后像是在军旗推演一般,布置一些难题让赵恒去破解。   赵恒的记忆力倒也惊人,吕哲只是讲述一遍,他虽然有遗失了一些不过也竟然能记住了大部分:“两万,其间只有三千五百战兵……对阵五万百越。百越兵器不行,不过占有地形优势?这么一来正面防御耗时日久,己方缺粮会不战自溃,对攻又消耗不起,只能设局破解……”   是考校,也是让赵恒没空来干扰思考。找点事让赵恒不再打扰,吕哲又陷入自己的沉思。   依照现在的情势来看,吕哲已经知道咸阳暂时不会将精力投入到南方,对待自己也是采取封赏安抚的策略。   咸阳肯定是知道吕哲的所作所为,差别只是知道一些还是全部知道,不过想来是不知道南征军的覆灭与吕哲有直接关系,应该只是从南郡的大量工程察觉出稍有不臣之心。   “等待看看,若是王昕带来的诏书里面有责斥,那就说明陛下没有除掉我的心思,只是恩威并重的封赏。要是全篇都是赞扬,那就是暂时的麻痹,事后必然会被全盘清算!”吕哲情不自禁地握紧拳头:“既然已经知道咸阳要先解决中原,那么我起码还有一年到两年的时间来做准备。这一两年之间会有许多变化,没有偏差的话嬴政的身子骨也将病入膏肓。这些时间已经足够我对付百越人,将黔中郡握入手中,计划顺利的话还会吞并长沙郡。一两年之后新城池已经建立完毕,情势再恶劣也能依托雄城固守,那时将战事僵持在夷陵至江陵一线,还有黔中郡、长沙郡二郡的我,哪怕是陷入僵持也不会是困死之局。”   现在吕哲有些不确定的是那些旧贵族会怎么样,特别是南方各郡县的那些叛军会不会一直这样的拉锯厮杀下去。   南方各郡的叛军一点都不像是要反秦的样子,更像是一种没有未来的发泄,在一种类似于物竞天择的厮杀中淘汰弱小。   “好像是那谁提议项梁找到楚国的王孙立为共主才将这些叛军结成一方势力?”吕哲会记得这个还是因为看《楚汉相争》中的某一集项羽杀掉楚王的剧情,“那么……范增已经死了的情况下,项梁会去寻找熊心吗?或者说,项氏还会这么潜伏下去吗……不对!项氏不会潜伏太久了,要是各地起兵的都被灭掉,他们就永远不会有机会了。”   吕哲突然霍地站起来来回渡步,将同样陷入思考的赵恒吓了一跳。   “项氏其实早就在行动了啊,只是他们不像那些鼠目寸光的人一样起兵。如果我想的没错,他们肯定已经找到熊心,暗中也绝对集结起了一支精锐部队。项氏现在只是在等待秦军击败多股叛军,使叛军的首领们胆寒失去方寸,然后他们突然跳出来推举熊心为反秦共主,和众多叛军结成反秦同盟,立时他们就等于只是推举一个人出来就掌握了整个反秦同盟……”吕哲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好算计,真的好算计,这是已经不是借势而是在造势了!”   借势和造势是两个层次,从某些方面来说吕哲只是借势,这是一种被局势推动或者顺应局势的方法,算不得是多么的高明。而造势则是另一种概念,那是一种智力超群的人进行布局,让局势按所希望的方向发展,然后达到目的的做法。   “厉害!难怪历史上的秦国会被推翻……”吕哲还在来回渡步:“项氏等旧贵族一直都在筹划,从范增来到南郡联系六国遗民就能看得出来。那么……也就是说历史上有没有陈胜吴广起义,时机到了这些旧贵族都依然会起兵?陈胜吴广的起义对于他们来说应该说是意外才对,后面项氏才会千方百计诱使陈胜分兵去攻打函谷关,达到的削弱陈胜实力的目标,而后害死陈胜……全盘接受陈胜的地盘和军队?”   唔……吕哲又没记对,陈胜是自己病死,而不是项氏害死。   “没有来到南方时还在奇怪占据岭南的南征军为什么会在秦国快要灭亡时无动于衷,发现所谓的南征军只会有五万秦军其余都是六国遗民才明白了一些。”吕哲有些皱眉:“现在看来还没有那么简单!项氏已经谋划了那么久,一定是与当时的岭南统帅达成了什么交易,也许就是所谓的分封。或许……项氏是和许多的人达成了交易,迫不得已才会舍弃一统,哪怕知道后面为了维持霸主地位需要一直征战也坚持执行分封?那么……”   吕哲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现在哪怕是咸阳真的要处置他也不怕了,想清楚一些事情和因由之后他已经找到了自己应该走的路。   “……我可以分兵夜袭,骚扰百越来达到分散他们注意力的用意。随后,将后方有一战之力的人员全部调集过来,或是迂回侧击,或是背后偷袭。利用混乱的局势来让他们自相残杀,这样一来尽管会死伤惨重,不过还有制胜的机会。”赵恒说完期许地看着吕哲:“就是这样的吧?”   心情愉悦的吕哲“哈哈”一笑:“夜袭?你对当地的地形了解吗?你确认自己的士兵在夜间能看见路吗?你确认百越人会给你机会去迂回吗?”   赵恒认真的点头:“对地形的了解需要依靠斥候,我军的斥候十分优秀,哪怕无法全然知道地形,可是找到道路迂回并不困难。到时候我派出那些没多大用的部队,让他们不断的送死,用以麻痹百越人,让敌军的首领误以为我是在困兽犹斗,一次两次三次不由得他们不放松警惕。夜间我军士卒看不到路,但是能避免早早被敌军发现,这是一个优势。我只要让士卒杀进敌军营地,不求杀伤敌军多少,只求放火烧掉敌军营盘让敌军溃散,目的不就达到了吗?”   “还真看不出来,这家伙是个心狠手辣的统军人物。”吕哲细想了一下,觉得赵恒的方法可行。他看着表情得意的赵恒,口气非常的严肃:“这种战法没有获胜者,你确定明知道送死士兵们还会执行你的命令吗?再则,哪怕百越人溃败了,你麾下的士兵也剩下不了多少。没有了士兵,获得了不是胜利的胜利。你这么的作战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死伤很多人,最终什么都没有?”   “哈!”赵恒大笑出声:“您只是说解除百越对夷陵的进犯,没有说其它。恒这么安排已经达到击溃敌军的目标,他们溃败之后已经无法进犯夷陵,只要达到这个目的就好了啊。”   吕哲摇着头苦笑:“呵呵,你啊……取巧了。如果是这样的领军作战方式,我可不敢让你独自统军出战。”   赵恒露出大喜的表情:“那么您同意我过来南郡咯?”   同意啊,吕哲现在急缺人才,初步考校赵恒也令他满意,为什么不同意呢?   说到人才,吕哲派去泗水郡、东海郡、会稽郡的人已经走了七八天,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了。   “时间越来越紧迫了,希望他们能将我需要的人带回来!” 第0169章 吕哲的部下们   “沿着沅水南下真是一个糟糕的主意啊!”梅鋗挥手驱散围过来的虫子,小腿踢踏了一下马腹,座下的战马艰难地踩着多而高的草丛,“这里的湿地太多了,若是一个不小心走入藻泽地,到时候可有得瞧。”   按照远在南郡的吕哲进行的部署,这一次对黔中郡治府的攻略,骆摇既是向导也是将会是内应,大部分将领却是对刚刚投降的骆摇持不信任态度。   也许应该说是不信任又轻视吧?他们从临沅出发后,除了极少数的几个人,没人会去跟骆摇说上一句话,看的时候目光里也满是鄙夷。   旁边的骆摇听见梅鋗情不自禁地皱了一下眉,他已经为秦军骗开多处的粮仓了,没想到这些秦军的将领还是不相信归附的诚意。这无异于对他想要尽快融入这支秦军建功立业的想法不符合,实在是令他心里非常无奈。   身为越王后裔,骆摇比谁都清楚只要中原对南方有野心,那么南方的沦陷时间可能会有长又短,也可能会波折不断还是什么的,但是南方的部落是绝对无法抵抗来自中原人入侵的。   会那么觉得不是说中原人厉害,而是百越的社会构造太过原始,在起点上已经输了那么多,百越内部又不可能铁板一块,这样会有不输的道理吗?   哪怕是没有投降吕哲,骆摇也会在某一天投降于某个秦将,因为他还没有完成心愿不能死。   暗中关注南郡许久的骆摇是真的要归附于吕哲,而不是要诈降还是什么的。他观察到的南郡有些怪,吕哲的所作所为更怪,而这种怪他没有投降之前不知道,投降之后与南郡的这些将领接触哪怕再不愉快也试探出一些什么。   “都不是省油的灯,希望不要引火自焚。”骆摇瞥了一眼几个用鄙夷眼神扫视自己的军官,“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吕哲不会像中原的皇帝大肆对南方人进行杀戮。”   今天已经是他们从临沅出发的第七天,会浪费这多的时间不是骆摇带错路或是故意拖延,而是黔中郡的地理环境本身就是这样,没有发达的道路只有小路,而这种小道根本不适合部队大规模行军。   道路不宽大,部队的队列就会被拉长,很可成出现先头部队已经接近敌军县城,而最后面的部队却还间离非常远的事情。   对于这一次的攻略吕哲的要求十分简单,那就是一鼓而下,那么保证部队尽量同一时间抵达就成了首先的要素,为此他们一路上哪怕遇到乡村也没浪费时间去攻取,而是交给了后续开来的部队。   部队没有同一时间段抵达,哪怕骆摇成功地打开城门,只有少部分部队能攻进去也无法保证可以顺利攻取县城。   “你对混入城中,成功控制粮仓并打开城门有多少把握?”季布眼神锐利地看着皱眉的骆摇问。   骆摇心情恶劣语气不免差了一些:“说实话,伪装成溃军进入治府这种战法真的有些多此一举,还不如我大大方方求入,免了许多的枝节。百越与中原不同,他们的体系并不严谨,守将只要见到是我必然会放我们进城。依靠我对城内的了解还有些许人脉的把握,成功守护粮仓和打开城门,有八成把握。”   季布点点头一时间没有再说话。   沅水的水系比澧水要简单的多,大军沿着沅水行军不会遭遇太多的支流,只是沿岸的森林和湿地有些多,大军的行军速度一直快不起来。   从临沅到黔中郡治府其实有不少选择,期间就有一条沿着密林的道路,只不过骆摇并不赞成走那条现成的小道,在吕哲的支持下沿着沅水行军的路线才成为定局。   很多将领心里其实比较迷惑,他们搞不懂吕哲怎么会支持降将骆摇的方案,觉得这次作战不是越快杀到黔中郡治府越好么,十分不明白为什么要浪费时间选择没人走的沿岸。   现在的季布已经有很大的改变,若是以前的季布,对自己的策略被质疑肯定要做怒。现在心里虽然恼怒却是在思考骆摇的话。他大概懂得吕哲的想法,就是想用这一次作战确认骆摇是不是真心投降,哪怕这一次作战最后成了强攻,试探骆摇是不是真心归附也是最重要的事情。   吕哲写给季布的信中说得很明白透彻,骆摇是百越中第一个主动表示归附首领,是不是真心归附对接下来继续攻伐南方有举足轻重的作用。要是骆摇真心归附,己方在未来对岭南的征战会去掉许多难题,相对于一次进攻的成败,测试骆摇才是最重要的。   季布没有将吕哲的用意搞得人尽皆知,以至于很多将领对骆摇不免会有些冷嘲热讽,像梅鋗刚才那种明确表示不信任已经算是不错了,很多将领说的更难听。不过这恰恰也是季布想要的,他要看看骆摇的反应,从一些细节得到更多的证实。   详细观察下来,季布发现骆摇的表现很正常,会因为讥讽而做怒,会因为不信任而悲屈,也就心下放松了一些。追根究底下来,已经惨败了一次的他,是真的不想再吃到败仗了。   “明日,你便率领本部与大部队脱离。”季布突然笑了笑:“无论你有没有成功进城,进城后是不是进展顺利,余下的大军会在隔天的未时抵达。大军兵临城下后,将在申时一刻发动攻城。”   “我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骆摇似乎皱眉已经成了习惯:“时间太少了,根本做不到要抢夺粮仓控制权又要分兵攻取城门。”   季布还是在笑:“那是你的事情。”说完看向这支大军的统领苏烈,心里非议:“没个统领的模样啊,一点部署都不做……”   叹了口气,骆摇深皱眉头,何尝不知道这次是一次试探呢?他知道这次试探事关自己的未来,事情办得越漂亮自己的前程就越广大。说句很残酷的话,他非常清楚秦军根本就不怕自己是诈降,毕竟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计谋已经是无用化了啊……   自秦军探子回报黔中郡治府只有七千守军,秦军对攻下治府就显得信心十足,那已经是不考虑能不能缴获粮草的作战计划了,毕竟秦军从黔中郡已经掠夺了近五百万石粮食,治府内的一百多万石……   “哪怕守军放火烧粮,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将粮食全部烧毁。再则,治府周边起码还能掠夺近百万石粮食,损失了也能弥补上来。”骆摇暗自感叹:“为了测试我是否真心归附,这魄力下得真大。”   有点赞叹,有点期待,隔天骆摇就待着在岭山存活下来的三千多旧部脱离大军,他们向前走了大概十里左右拐入一条小道,随后笔直地向治府前进。   骆摇待着他的族兵脱离大队后,季布当即命令部队转移到沿岸的树林之内,一番扎营驻营尚且不谈,他将苏烈、梅鋗、武梁等将领请来,没有丝毫的客套就将吕哲的用意说出。   “喔!?”事先早就知情的苏烈耿直的个性说白了就是有话说话:“用近百万石的粮食测试一个降将,看来主将不止要攻略黔中郡,还有心进攻岭南啊。”   季布点头:“事实如此。”   梅鋗若有所思地说:“鋗听闻南方各郡县已经糜烂,中原各地亦是烽烟四起,南郡与咸阳失联已经多达三个月……”   “咸阳已经顾不上南郡。”季布看了看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我在内的诸位都是与主将出生入死起于微末的人,主将上次也将心中的想法开诚布公。诸位都是……”   “不必多言!”苏烈阻止季布继续往下说,他站起来向悬挂地形图的地方走去:“既然已经做出选择,多言无益。”指着沅水,顺着水系一直延伸到治府,“这里离目的地还有十五里。根据探子的回报,百越每面城墙段的守军数量是两千,留有一千作为预备队。”   季布认可地点头,接过话头:“正是因为守军只有一千预备队,主将才会有那两套方案。我们只需等待骆摇是不是按照计划那样打开城门来进行选择。”   梅鋗也是颔首:“依照主将的方略,黔中郡治府不难攻下。鋗所想的是,一旦黔中郡攻下,我们距离镡城两百多里,怎么来牵制那里的百越大军?”   镡城可是比夜郎更加遥远的地方,情报属实的话镡城会是百越再次北侵的部队集结地,他们实在想不出该怎么相距两百多里形成牵制。   百越人不会静止不动看着黔中郡沦陷,这点任谁都清楚。一旦百越知道黔中郡治府沦陷的消息,组织部队进行反扑是必然的事情。   出战的将领们大概明白吕哲的战略意图,可是执行起来能不能办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自从得到攻下黔中郡治府又要牵制镡城敌军的这个命令,季布就一直感到百思不得其解。他能理解说要瓦解百越的北侵只能再次主动出击,可是吕哲又命令部队在攻下黔中郡治府之后原地驻扎。既是原地驻扎又要对镡城的敌军进行牵制,使得南郡大军对黔中郡的收尾之战和掠夺不会被中断,这也太匪夷所思了一些。   “……主将这样的安排想必已经有全盘考虑。”苏烈的想法比较简单:“我们先完成第一步的等待主将前来就是了。”   其余的将领心想:“也就只能这样了。”   看见同僚们如此举动,季布心里苦笑。他自那次惨败之后就意识到自己的不足,不想放过一个充实自己的机会。他觉得吕哲将作战部署的大略提出来是有用意的,而不是简单的让部下们去执行。   “主将是在物色将领,有心培养。”季布比谁都想抓住这个机会,“可以预见,秦国无力顾及南方已经成为事实,在未来南方将会是主将攻伐的场地,为了攻取南方主将需要更多的统军将领。”   不但季布明白这点,梅鋗其实也明白,乃至于许多人都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且不管愿不愿意,吕哲在未来成为南方其中的的一个霸主已经是既定的事实,毕竟吕哲已经完全掌握南郡,黔中郡也即将收入囊中。相较起其它混乱割据的南方郡县,有了南郡和黔中郡的吕哲还没有资格成为一方霸主吗?   且先不谈秦国会在什么时候重新稳定中原,昂或是天下重新陷入割据。又不谈吕哲会一直效力于秦国,或者是割据自立。掌握两郡的吕哲所建立的功业绝对不会低,那么作为跟随吕哲的众人也必然会飞黄腾达。   包括季布、梅鋗、苏烈、共尉等几个高级将领可是亲自听吕哲表态过,只等咸阳的态度明确,就要选择未来的道路。他们十分明白那意味着什么,现在是立业之初,想要建立功业的人若是不抓住机会表现,等待局势明朗下来所要付出的努力将会是十倍百倍,甚至可能再也没有机会成为核心。   季布看向一脸沉思表情的梅鋗,心里想:“上次我已经辜负主将的信任,起点比他低了许多。在座之中,除了梅鋗之外还有谁在争取这个机会呢?”,看了看苏烈、又看向那些不知情的人,“苏烈比之梅鋗较为淡薄,这是苏烈的劣势也是优势。从主将这次命苏烈为征伐黔中郡治府统帅就能看得出来。”   “好了好了,多猜也没有什么用。”苏烈站了起来,“明日既要快速行军又要攻城,各位同袍还是早些歇息吧。”说着率先走了出去。   鬼使神差地,梅鋗看向季布,而季布同样也看过去,两人霎时都是一愣,而后笑了笑。   已经走出去的苏烈拍着脑袋又走回来,他“哈哈”笑得比较大声:“忘记这是我的帐篷了。”   一阵附和或是出自真心的笑声,各人也就相续告辞。   苏烈等待同袍们离去才走进内帐躺下,闭着眼睛心想:“大战在即,主将这么做真的合适吗?”说的是鼓励各个将领的竞争,他虽然耿直爽朗不代表是瞎子,季布和梅鋗的神态都看在眼中。   隔天天还没亮,整个军营就活了过来,由于不能埋锅造饭倒是不需要进行什么准备,在各级的将领约束下,部队开始向目的地进发。   他们走了大概十里左右,沅水的水系弯曲幅度变大,显然是不可能再沿着岸边自己前行,到了这个位置也不再需要隐藏,也就更改方向进入骆摇所部走过的小道。   苏烈的统军方式已经不能用中规中矩来形容了,可是说根本是按照吕哲的规划再行动,他除了必要的斥候小队有派出去之外,整支大军没有任何的分兵举措。   “本来就是要靠近这个位置让守军发现,这样才能给骆摇创造机会。”面对季布的提问,苏烈有那么点理直气壮:“所以分兵合围啊,围三阙一什么的完全没有必要。”   季布有点头大:“我们的部队数量多,集中攻击一处太过浪费了。”   “不浪费,不会浪费。”苏烈摇着脑袋:“主将有吩咐,兵临城下时你和梅鋗各自领兵一支,卡住南面和西面。”   梅鋗“嘿嘿”笑了笑:“不错,以其在城内混战,不如将敌军驱赶出来,而后在旷野掩杀或是俘虏。”   季布发现梅鋗说完很多将领也都笑出来,他心下暗自皱了皱眉:“明明能更好的完成主将的战术目的……”   很快,大军没有遭受任何阻击就来到治府城下,他们尽管早已经知道百越人不善于经营城防,看见五米多高的城墙破败失修也是一阵嘲笑。   苏烈很认真的又把吕哲的命令看了一遍:“那就按照计划,季布和梅鋗各自率领一校,季布走西边,梅鋗走南面。”说完又在翻找令牌,一点都不像个统帅几万大军的最高指挥官。   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了,季布和梅鋗恭敬的行礼,两人接过令牌就策马下去调动部队。   苏烈看了看留在原地的军官们:“赵显你的任务是率领本部将攻城梯假设完毕,武梁的部队跟随其后进攻。”停下来又再看了看那封信,“雕定是主攻城门,要是骆摇真的打开城门你就作为先头部队杀进去。而后陈宣需要立刻进城支援。你们进去后配合骆摇攻取或是守护粮仓。”   被分配到任务的军官都有些傻眼,他们看苏烈的举动,那分明不是苏烈自己想的,而是在按照吕哲写下的命令行事而已。   “这都算什么事啊?”军官们既是傻眼又是无奈,搞不懂怎么会有这样的指挥官。   苏烈对同僚们怪怪的眼神视而不见:“我呢,我则是统帅后续部队作为预备队,随时应付可能出现的意外。”   不少军官撇了撇嘴,心里嘀咕:“就您这样的,还随时应付意外呢。”   不管苏烈是怎么地搞笑或者说大失威信,也不管百越的守军是多么紧张地在部署防御,秦军对黔中郡治府的行动总算是要开始了。   苏烈看向已经领军从左右两翼各自出发的季布和梅鋗,心里的无奈比谁都多:“主将还没有明明白白的表态,只是派人去接各位同僚的亲人罢了,这两个家伙都太心急了。”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摒除杂念也就专心应对攻城了。 第0170章 项氏起兵   急吗?有点长远目光的人看来,在还没有发生之前做准备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总好过事情发生的时候被弄了个措手不及。   机会从来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季布坚信这一点,梅鋗也同样赞同这一点,甚至是一直表现憨厚的苏烈同样也理解这一点。   人站在什么样的位置所看到的东西都不一样,很多时候人们把这个解释为“阵营决定立场”昂或是“屁股决定脑袋”。当然,这个说的不是季布、梅鋗、苏烈等人,而是在遥远的会稽郡的一些人。   南方陷入动乱了啊,而且是很多郡县一乱就不可收拾的那种。对于一直在经营和准备的项氏来说,这场动乱来得太早太突然了,以至于在动乱开始的时候大部分项氏的重要成员不在会稽。   项氏想要布的局不会仅限在会稽一地,仅是会稽郡的布局也太小了,不符合项氏所要做的大事。   范增出现在南郡,他带有南方很多郡县的地形图,如果不是有志吞南方乃至于天下的雄心壮志,项氏何必去绘制那么多地图。   项梁常年在会稽郡经营,项伯却像是一个外交家一般行走于各地。   项伯也是一个能言会道的人物,常年行走于四处联络党徒,在他的奔走之下各地的旧贵族形成了一个反秦联盟。   这个反秦联盟是否牢靠根本就无所谓,他们致力于推翻秦国复起旧国,互相之间情报共享。一些秦国的官员也是这个联盟的一份子,很多情报就是经由这些在做官的人透露出来。   民间一直在传言秦国酷烈,事实上秦国的赋税和徭役也确实重,但是暗地里没有人推波助澜的鼓吹影响会那么大吗?   欲使国家灭亡必先毁其根基,国家的根基既是民心。谎言说一千遍一万遍就会成为真实,何况乎秦国的国策真的是太不珍惜民力了。   项梁化名梁项成为会稽郡郡守的幕僚已经是两三年的事情,那时候的会稽郡守还不是现在的殷通。   项氏在会稽郡经营当然也不是近期的事情,实际上项氏也不止在会稽郡有基业,只不过会稽郡是项氏经营得最好也是最成功的一个郡罢了。   或许荒谬,不过事实确实是那样,南方各个郡的郡守被委派之后到达当地都会需要当地人的支持,他们的做法一般是招募当地有名望的人作为幕僚,形成一种“权与权”的结合。   所谓的“权与权”并不难理解,既是郡守掌有“大义”,也就是国家(皇帝)给予的权利,而当地人对本地熟悉控制乡里,有着使郡守的政令能够被执行的“族权”。   举一个例子来说明项氏对会稽郡的经营,身为会稽郡的郡守殷通根本不了解自己治下的实际情况,他所看到的只不过是幕僚愿意让他看到的,他所了解的只不过也是幕僚们愿意让他了解的。   整个会稽郡有二十七个县,项氏持续经营之下控制了二十一个县。会稽郡中有三万的郡县兵,其中两万人已经被项氏暗中掌握,首府吴县五千郡县兵的将领也有三个军侯已经被项氏收买。   什么叫处心积虑?项氏的经营就叫处心积虑!   南方陷入动荡已经快三个月,会稽郡与咸阳中枢失去联系也已经快两个月,郡守殷通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殷通在心急什么呢?是心急于国家陷入动荡,痛惜民不聊生吗?不!他心急的方向有些诡异,是在急切的想知道其它郡的态势,然后做下一步打算。   动荡来得太过突然了,好像是一颗石子投入湖面映起一连串的涟漓,而这道涟漓在湖面飘的时候像是起到什么变化,刹那间变成了大海的波涛。它没有半点征兆地突然十分汹涌,拍击得人心混乱。   谁也没有想过,一个地方的动荡会在短时间内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哪怕是勾结百越入侵南郡的项氏也没想到会成为这样。   在项氏的布局中,范增应该联系到南郡的六国旧臣民,成功地蛊惑那些人和百越人联合起来击败秦国的南征军,而后将战乱引到秦国的产粮地,也就是巴郡、蜀郡,达到破坏秦国国力的目的。   只要巴郡、蜀郡一乱,项氏下一步的布局也将得到奇效,到时候暴乱的羌族会近一步的加剧蜀郡的动荡,与桂越合力像是占据黔中郡那样搅得蜀郡永无宁日。   蜀郡一乱,秦国必然震荡,从各地抽调驻军前去蜀郡作战也就势在必行。   项氏和众多躲藏在暗地里的旧贵族为什么那么做?他们就是想要让各地的秦军向蜀郡调动,然后秦国各地空虚的时候他们在民间煽动仇恨,以达到近一步削弱秦国的目标。   一个庞大的计划不会只有一两步,事态进展到这里也只不过是这个计划其中的一小部分。到时候一直与项氏有联系的赵地张耳、陈余,韩地的韩成,他们将会进入草原联系匈奴头曼单于,蛊惑匈奴人进逼河朔,逼迫秦国在不利的态势下与匈奴展开大战。而这只是他们削弱秦国的第三步!   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范增也不知道搞什么竟是失踪了,南郡的六国臣民没有与百越人联合,而百越人的十万大军竟然败了,败在一个只有三千多战兵的秦将手中,最诡异的是这个秦将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方法竟然收拢了哪些六国臣民。   这个消息传到项梁耳朵的时候,他被惊得目瞪口呆,可以说完全就不敢相信!   后面消息一再回馈,那个秦将叫吕氏哲,吕氏哲已经平定南郡,吕氏哲在打动工程,吕氏哲……很多很多个吕氏哲的消息……   “这个秦将倒是有趣。”作为项氏的掌舵人,项梁无法接受布局被搅局的同时,他探知吕哲的举动,评价:“幸运地借势而起,他在南郡的所作所为倒是为秦国开了一个坏头,不全然是坏事。”   说的是吕哲私下放走昭氏又收揽郑氏,然后动工大量工程的事情。这样的所作所为稳定了南郡,可是对于其它郡县的郡守来说却是一个模仿的机会,有利于项氏等反秦同盟分化秦国。   项梁判断吕哲有自立之心后立即派了一个类似于使节团的队伍前去,不过会稽郡到南郡的路途非常遥远,途径的各地又是混乱不断,拖了两个多月还没有抵达南郡。   南郡作为动乱起点又是第一个平稳下来的郡,很多有心人一直在关注,他们在等待也在筹划,而一些看不清局势……或者说根本不管什么局势的人,他们以为机会到了乘机而起。   项氏与各方人马的布局到了这里已经被搅得乱七八糟,项梁无奈之下只能启动会稽郡的计划。   自南郡动乱伊始,还没有蔓延到其它郡县的时候,幕僚们就一直在向殷通灌输一个思想,那就是秦国暴政,治国无法长久。   要是对秦国忠诚,那么殷通应该杀掉幕僚吧?可是没有,心里本就对秦国了解的殷通也赞同这一点,他还没上任就与几个好友交流过时政,普遍认为秦国使用民力过头了,迟早要酿成大祸。   殷通尝试过写谏书递交中枢,可是中枢一点都不接纳谏言,甚至还下诏怒斥,因此也才会被派到南方的会稽郡成了一个流放式的郡守。他听过一个传言,说是冯劫、王绾、李斯等朝中大臣也建议始皇帝与民休息,一样是惹得始皇帝大怒训斥。   这一些事情让殷通产生了一些额外的想法,来到会稽郡后立刻经营势力,和当地的宗族、豪绅走得非常近。不然当堂堂郡守会没有察觉郡内的不对劲?他只不过是把那些异常当做是自己经营衍生的事件,而没有发觉努力经营的一切并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项氏。   因为项梁对殷通极力奉承与百般讨好,两人甚至成了好友。   在衡山郡、庐江郡、长沙郡相续被南郡的动乱波及到时,那时殷通就找来项梁,问:“现在是我们的机会吗?”   正着急等待范增归来的项梁犹豫再三,答:“现在动荡才刚刚开始,不清楚秦国会采取什么反应,应该继续潜伏才是。”   南方郡县全部陷入动荡,各地武装四起,到处厮杀不断时,殷通再次找到项梁,说:“动乱已经越演越烈,各郡首府相续沦陷,郡县兵们也都造反了……这是上天要灭亡嬴秦啊。我听说先动手的就可以控制别人,后动手的就会被别人所控制。我打算起兵,你觉得呢?”   一直没等回范增的项梁心里心急如焚,敷衍道:“我听说有一个叫龙且的人物,他最近很不安分四处招募青壮,显然是有不臣之心,不如派人捉拿于他,逼他造反,我们先看看郡内各县的反应,然后再做决断?”   殷通一想“对啊,现在局势还不明朗,抛出一个小棋子来试探试探也好?”,随即同意项梁的建议。他哪里知道龙且是项梁子侄项籍的好兄弟,项梁也的确是想试探对会稽各县的掌控力,因此才会有这举动。   龙且根本就没人逼,他得到指示后十分地兴奋,带着五百装备铁器的族人和招募来的热血青年举起反旗,几乎是没有遭遇反抗就攻下了乌伤县,然后在项梁的帮助下又聚拢了五千多人。   殷通看见只是一个小棋子造反就这么轻易取得一个县更加相信天要亡赢秦,不过也郁闷会稽郡的郡县兵怎么这么不堪一战,他派人召唤项梁的时候没找到,心一狠要招来部曲举起反旗时,一个消息传来了。   项梁将龙且武装起来觉得是一个排除异己的好机会,项氏一直没能控制会稽最南面的大末县,指示龙且带兵全去平了大末县,而龙且在那里遭到了最激烈的抵抗。   “一个叫钟离昧的人带着郡县兵击败了龙且的五千叛军?”殷通知道大末县的消息时愣了,“没有记错的话,钟离昧应该是东海郡人,一个月前调到会稽任五百主?”,他有点迟疑有点期许,“早先不知道这一号人物,这么勇猛的丈夫,该收为己用啊!”   龙且被击败也出乎项梁的意料,他也起了收揽钟离昧的心思,来到郡守府时还没开口说话,殷通就说:“大末县的那个钟离昧十分骁勇,不能收服就要杀了,免得坏事。”   项梁可不是来说这件事情的,他也不会允许殷通收服钟离昧,当即转移话题:“龙且起兵响应者寥寥,攻打大末县时又被迅速击败,看来会稽目前还不适合起兵?”   殷通满脸的郁闷,细细想了想:“我听说楚地有一个大族叫项氏,他们虽是秦国通缉的要犯,可是在民间极有影响力。另外,楚地还有一个名唤桓楚的人,听闻这人骁勇善战。我们不若联系项氏与桓楚,联合他们起兵,这样一来楚地黔首归附,麾下又有一员战将,起兵定然会成功。”   项梁以为殷通已经知道自己身份在进行试探霎时一惊,可是看向殷通却不像是已经知道自己身份的样子:“项氏可以联系,可是桓楚却是……”,说到这他想到什么似得停了下来,他忘记并没有命人将桓楚在庐江郡起兵的消息告诉殷通了。   “怎么了?”殷通先是迷惑,而后眼眸一凝,他察觉了一丝不对劲,心想:“他说联系项氏不难,那就是说当地的人一直都与项氏有联系?”,想罢心里觉得好像一直错过了什么,几次想张嘴说什么又咽下去。   项梁自然察觉殷通脸上表情的变换,找了个借口也就告退。   殷通看着项梁离去的背影陷入沉思之中……   当前局势正处于变局之中,未来会发生什么都属于无法预料。简单点说就是局势已经不在项氏等人的控制之中,普遍陷入一种不明朗的混乱状态。   范增作为项氏的智囊已经被吕哲杀掉,这个消息还没有回馈到项梁这边,他苦等范增不回,没人与之商讨。再则,项伯、项籍、项庄等家族的重要成员都不在吴县,现下就算决定起兵也没有亲信族人可以控制军队,项梁一时间处于起兵还是不起兵的两难之间。   连续几天,殷通一直召唤项梁,多次谈到联系项氏,项梁开始觉得殷通肯定是在怀疑什么东西了心里变得着急。   以前是没注意,发现了点什么之后怎么可能无动于衷,殷通也确实在怀疑什么了。他派人联系项氏多次未果,与之多个幕僚谈及项氏时,那些幕僚的举动也太过奇怪。   殷通又多次试探,几次调动几个县的郡县兵都被当地的将领用理由给推脱下来。他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与幕僚们商议之后又再去调动军队,而这次郡县兵总算动了。他惊骇地发现会稽郡好像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全然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似乎有一张巨掌笼罩在南郡,殷通所发布的指令要经过这个势力的允许才会被执行,发现这一点之后心下骇然,对谁都是疑神疑鬼。   对于殷通不断的试探项梁不可能不清楚,而他也总算等回了项伯和项籍。   两人回来得都比较匆忙,项伯一看见项梁就连声问:“有传闻,说是范增被南郡吕哲所杀,兄长可知道这个消息?”   项梁听得一呆,他对范增迟迟不回早就有一种不妙的预感,听项伯那么一说心下立刻信了,他还没有说话,却听一声如雷的吼叫……   “贼子!”说话的正是身材魁梧的项羽,此时他坚毅的脸庞满是狰狞,那双重瞳目露凶光:“敢杀我项氏臣属,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杀是要杀,不过那是远忧,眼下却有近虑。”项梁将殷通的情况一说,问项伯:“你奔走各地,情况如何?”   项伯挑简要的描述了一下。   “这么说来赵地的张耳、陈余,燕地的臧荼、韩广、卫满,魏地的魏豹……”项梁说了一大串的名字,沉默了一下:“都起兵了啊?这个时候起兵太早,太早了啊。他们怎么不按照计划推出那些弃子试探秦国……”   项伯打断:“早先正是推出弃子,没想秦国各郡抵抗并不激烈,黔首又苦于暴秦无道纷纷响应。他们担心那些弃子做大,因此只能起兵收拾。”   “还是太早了,秦国的国力还没有被破坏,蜀郡那边也还没有传回消息,秦国的动静又太奇怪,不适合起兵啊!”项梁有种不妙的预感,苦笑:“没想到,真正没想到局势会变成这样。”   项伯也是哭笑:“是啊,没想到夷陵的动乱影响会那么大。我在九江郡听闻很多关于南郡的消息,那吕哲着实令人捉摸不透,兄长可要听听?”   南郡只用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恢复平稳,这个消息项梁是知道的,他所不清楚的是吕哲竟然在两个月内就整编出一支超过十万人的部队,而且还将南郡的本地宗族和豪绅团结在左右。   “……一战灭瓯越,俘虏了译吁泽;二战击溃桂越、闽越,俘虏长钦清。”项伯有些佩服有些忌惮,“此人很善于收买人心,这从短短时间就拉拢南郡便成看得出来。”   项梁有不同的看法:“善战倒在其次,关键是吕哲为什么要收拢南郡的民心。”   项伯想了一下:“定然是有不臣之心,否则哪会这么做。再则,南郡周边几个郡县的义军在传一个消息,说是吕哲派人联系长沙郡的义军,还结成了一个什么同盟。”   “同盟?!”项梁心神一震:“是好消息,也是坏消息。”   “是啊!”项伯万分的赞同:“南郡没有出兵攻击几个郡县的义军,似乎还在收拢和救济几个郡县的黔首,这人若不是有仁善之心就是所谋者大。”   “所谋者大好啊!”项梁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派使节团去南郡的,“这样一来,哪怕百越人无法入侵巴蜀,我们也可以蛊惑吕哲去攻打巴蜀!”   项伯迟疑:“这个……我们之前没有与之接触过。”   “呵呵!”项梁似乎一点都不担心:“所谓大势所趋,吕哲能做到这一地步,怎么会不明白这点?”   项伯回来之后,南郡又发兵黔中郡,甚至拿出兵器与长沙郡的吴芮交易,这些都是他们不知道的。   而现在吕哲已经成功攻下黔中郡治府,南郡大军对黔中郡的作战进入收尾阶段,要是知道这些消息,他们就不会是这样的心态在侃侃而谈,应该是心惧吕哲的发展之迅速了。   “伯父,现在还说那些什么?各地已经皆居起兵,情势到了这一步感叹无用。您刚才说殷通已经察觉了些什么,再拖可能会再次出现变局。”项籍说着用力握拳,一阵骨骼的噼里啪啦响动后,他继续说:“当断则断,不如侄儿去杀了殷通,而后我们也起兵。再晚,等待各地再有变化,我们不但屈于人后,恐怕到时想……”   项梁猛地点头:“也对!现在迟疑无用!”   项籍要再说话,项伯却是抢先道:“那南郡呢?南郡那边怎么办?”   “吕哲吗?”项籍怒道:“自然是与之不共戴天。”   项梁有些恼怒地看一眼轻易冲动的侄儿:“消息还未证实……哪怕范增是真的被吕哲所杀,现在也不适合再做追究。我们现在能做就是团结所有可能反秦的势力,要追究等待推翻暴秦在做追究。”   “我也是这么认为……”项伯赞同的点头,“那么我前去联系各县的自己人,兄长与羽去杀掉殷通。我们通告会稽郡父老,今夜就起兵反秦!”   “你们都回来了,正是该当如此!”项梁又道:“杀掉殷通之后,我马上前去接雄心过来!”   项氏行动展开的同时,吕哲派来的人也正好进入会稽。   他们进入会稽郡的位置说巧不巧,正是钟离昧所在的大末县,经过短暂的休整又打听了不少情报,得知会稽虞氏的集中地是在余姚。   项氏起兵的消息传到大末县时,他们正要启程前去余姚,没想当地的郡县兵封锁了城门,一时间竟是无法出城。   而由于有人起兵作乱,县尉征召城内壮年男子,他们竟是被强行征召…… 第0171章 大大不妙   黔中郡治府果真是被南郡大军一鼓而下,其过程骆摇只不过是控制了粮仓,还没等他派人前去从城内打开城门,秦军就杀进了城内。   百越不足与谋是骆摇原本就清楚的真实道理,不过那些被秦军俘虏的百越人倒是可以争取一下。想着依靠守护粮仓的功劳请求应该能被满足,他找到了苏烈请求在战俘中挑选人成为士兵,这一请求并没有被苏烈同意,以为是苏烈刻意刁难时,得到了一个诧异的解释。   “私自扩编触犯军律,想在军中有所发展,你该读读军律才是。”苏烈的表情没有丝毫的讽刺:“这些兵卒成军不过才两个多月,他们为什么面对百越能战能胜,不是简单的因为我们人多,而是他们比百越的士兵更加懂得什么叫纪律。”   骆摇听后沉默了,他自然是知道南郡的军队成军不久,原本还在奇怪一支成军不久的部队怎么被派出作战,几度以为那不过是吕哲无兵可用,见到南郡的军队攻击起来有模有样,现在再有苏烈那么一说,立即明白什么叫作差距。   “主将有整编过一支由百越人组成的部队,事后证明那根本是白白浪费心力。”苏烈在讲一件事实:“百越人天性散漫,屡次纠正还不知道什么叫作纪律。没有约束性的部队不能称作军队,只不过是一群混在一起吃军粮的废物。”   “并非是这样。”骆摇有点脸红:“我麾下除了族兵也有百越人,经过训练之后他们也能成为合格的士兵,也能打仗。”   “那你训练了多久?”苏烈摇着头:“一年?两年?”   “这……”骆摇明白了,中原人……或者说华夏体系的人训练两个月就可以派上战场,而事实也证明不但可以派上战场还能打仗,“他们……我训练了三年。”语气有点苦涩,“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区别?”   回忆了一下,苏烈很认真地答:“主将说过,是什么民族的天性和基因传承什么的,还有从小养成的环境。”   似懂非懂,骆摇有些出神了:“那么也就是说,主将不会再招百越人成为士兵了?”   “主将说过。”苏烈笑了笑:“为了增加在南方的统治,征召百越人成为兵卒势在必行。”   骆摇满脸的迷惑。   “并不自相矛盾。”苏烈其实也没太明白:“说是为了社会稳定,哪怕要付出一点代价,也要让百越人融合进来。而这个融合的过程会有点长,不过为了子孙后代,必需摸索出一套实际可行且有助益的方法。”   所有的迷惑一扫而空,骆摇心里变得恐惧,那是一种比用军队杀光不服者更加恐怖的手段,如果真的让吕哲找到方法,以后就不会有什么百越人了。   “想必你心里也清楚,这次作战对你是一次试探。”苏烈就是这么直白,“你通过了测试,已经成为主将麾下的将领。我对你的建议是,想要立下奇功就帮主将解决百越人不服管教的难题。其一是拉拢一些百越人的首领,使他们为我军所用。其二是解决招之无法成为一名合格士兵的难题。相信我,这远比你攻掠某处,杀多少人立下的功劳都要大。”   骆摇对这些心里有数,他郑重地向苏烈行礼,脸上也适当地露出感激的表情。   黔中郡治府被攻下,南郡入侵的大军已经在做扫尾之战。   根据吕哲的指示,苏烈派出季布、梅鋗等将领清扫周边的乡里,除了抢掠之后就是捕捉人口。   秦军清扫乡里的方式十分的直接,一般是军队开到就是一场没有任何道理可言的杀戮,杀人是解决事情最暴力也是最直接的手段,杀掉反抗的人之后剩下的人会在恐惧中成为羔羊。一番血腥震慑之余再监督当地人收割田间的粮食,军队这样的做法很快将田间的粮食收割完毕,而后连粮带人集中到治府特意建造起来的营寨。   粗暴的手段自然是会引起反作用的,不过对于军队来说任何反抗都会再次引来屠刀,那些反抗者像是菲菜割了一批又一批,被恐惧填满胸怀的人只能变得温顺。   直接有效的手段让苏烈很顺利将控制的范围辐射出去,每天都有派出的军队押送粮食和人口回到治府,休息上一两天再开拔出去,周而复始地进行这样的行动。   没有人觉得吕哲安排这样的军事入侵有什么不对,哪怕是刚刚投降的骆摇也觉得这才是最正确的做法,毕竟仁善的入侵者或许会得到一些爱戴,可是麻烦也会多得无法胜数。入侵可不是当保姆,是为了某些目标而来,顾忌太多牵绊就多,那谈什么效率。   或许说起来非常不好听或者残酷,但是只有最粗暴的占领者才是最合格的占领者,特别是在这种年代更是如此。   黔中郡的县少到令人发指,除了临沅和治府之外再无其它的县,不过境内的山寨什么的倒是多如牛毛,苏烈暂时没有去攻掠那些山寨,季布多次请求出兵攻打山寨也被拒绝。   南方这种多山多林的地形,想要攻打一处山寨需要跋山涉水,占领军对本地的地形不熟悉,且百越人建立山寨肯定是选择险要位置,攻起来耗时日久不说也会有重大伤亡。   只是对乡村进行清剿,尽管放弃那些山寨只清剿平原地带的乡村,所缴获的物资也是一个庞大的数字。   “完全没必要去打他们。”苏烈看着求战心切的季布:“像是这样的山寨,探查到的足有七十多个,而这还只是治府百里内的山寨。”   季布有些无语:“正是因为多,为了防止他们纠结起来与我军为难,更要以雷霆之势扫除。”   “山寨的人口从数百到数千不等。”苏烈表现出了充分的耐心:“现下他们已经成了惊弓之鸟,骆摇又在想办法进行拉拢……”   季布满脸的奇怪:“我军杀戮甚重,他们会接受安抚?”   “是拉拢,不是安抚。”苏烈心里叹息了一下,季布求功的心理太迫切了,以至于失去为将者该有的冷静:“你也知道百越部落之间仇杀不断,我们一直表现强硬,骆摇在做的只是拉拢一批人去对付一批人。”   季布呈现失落:“死去的敌人才是最好的敌人。”   苏烈赞同地点头:“的确是这个说法,不过你不觉得抛出一些诱饵和好处让他们自相残杀更好吗?”   张了张嘴,季布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布不知道主将为什么这么安排,但是这样一来不是给骆摇做大的机会吗?要是他心有不轨……”   “哈!”苏烈开心的笑了:“这正是主将测试骆摇的第二步啊。”顿了顿,“你想,我们对岭南志在必得,现在测试骆摇不正合适吗?骆摇现在出问题,总好过以后打进岭南的时候再出问题。”   季布愣了,他原以为吕哲是看重骆摇才安排一连串的任务,没想到这依然是一个测试。   “岭南很大,非常大。”苏烈比划了一个手势:“足有秦国疆土四分之一那样的大小。我们不是在考察黔中郡的田亩吗?得到的数据是黔中郡的田亩比南郡还要多。黔中郡尚且是这样,那么主将说的象地、南海、昆明、桂林、等等那些地方呢?依照对百越的观察,他们的农耕体系虽然落后,可是依然开发出那么多的耕田……”   季布摇着头:“这只是数据,只是猜测。田地是有,可是开发需要大量人手和时间。要开发那么大的一块地盘,那是需要好几代人的事情啊!”   苏烈十分激动地击掌:“正是这样啊,没说要在我们这一代就开发完毕。”   “那……”季布冷静下来稍微一想,想到什么似得恍然,问:“主将的意思是?”   见其明白过来了,苏烈颔首“呵呵呵”地笑着。   百越的耕作耕作手段十分的粗糙,少有耕作后去精心照看田亩的。他们对耕田的处理很简单,稍微化出一块地成为泥水潭子,经过一段时间拔出杂草也不挑拣石块,只是翻整一下地皮就胡乱种下稻种。   “你也看见了,他们这样的耕作就能出产那么多粮食。”苏烈的眼神里满是贪婪:“这是多么肥沃的土地啊!主将说得太对了,这样的土地给百越人太浪费了,它们就应该是属于我们的,我们的!”   季布还是第一次看见苏烈这样子,错愕之余思绪飘得有些远:“是啊,主将已经在思考给予将士们分发田亩的可能性……”   “思考,只是思考!”苏烈很认真:“现在咸阳态度不明,主将只是在进行思考。”   季布却是笑了,笑容里有些诡异,他这么着急地想要立功是为了什么,就是在做未来的打算。在他看来,吕哲的所作所为符合是南郡的利益,可是咸阳未必会赞同,那么猜忌是肯定的。他也很清楚吕哲是一个有自己想法的人,不然也不会在咸阳态度不明之前做多手的准备。而他只是自己想象,不会说出去,对谁都不会说。   咸阳的态度吗?远在邔县的吕哲等来了王昕,听王昕念完那个“奉天承运,既寿永昌”为开头的诏书后,对咸阳……哦,是对始皇帝的态度陷入一种茫然外加不解的猜测之中。   王昕很年轻,看上去也斯斯文文,态度更谈不上因为是班诏特使而就显得嚣张跋扈,相反他对吕哲的态度很……怎么说?就是很暧昧的一种。   始皇帝的话没什么文绉绉的,诏书中队吕哲临危成为主将稳定南郡表示满意,不过却也训斥吕哲手段太过软弱。   所谓的软弱是什么呢?是吕哲举起的屠刀并不锋利,除了对入侵的百越应该斩尽杀绝之外,那些参与暴乱的人也应该诛杀殆尽。而吕哲竟然还抓什么俘虏,这点让始皇帝十分的不满,认为吕哲不是一个合格的“镇守”。   王昕念完诏书就一直在笑,他等吕哲消化完诏书的内容,这才说:“少上造的一些作为不妥。”   吕哲恭恭敬敬的行礼,请教。   “少上造无须如此多礼。”王昕表现出足够的谦逊:“昕多言几句,请少上造不要觉得昕多事才好。”   吕哲看一眼笑吟吟的王昕:“典将军但请直言。”   “少上造既是向咸阳报功,该将译吁泽与长钦清派人押解而去才是,怎么只书写战事经过呢?”王昕的语气一点都不盛气临人,他就像是一个好友在提醒那样:“幸好陛下体谅,没有追究。少上造应该立即补救才是。”   “这……”表情愕然的吕哲心里却是透亮,他谈不上故意,不过是真的刻意没有将两个身份很高的战俘派人押送咸阳,毕竟这两人对他接下来攻略岭南太有用了。现在王昕说及,他露出尴尬的表情:“哲忽然得到高位,对这些事情并不了解,因此……”   王昕露出“原来是这样”的表情,含笑说:“中车府令与丞相、蓝田将军都是这么为少上造求情的。”   适当地露出感激的表情,吕哲也就请王昕歇息。   送走了王昕,吕哲张开那份诏书逐字看了起来,这份诏书里面除了提起南郡关于镇压的态度之外就是封赏,其间没有任何一个字再与南郡有关。   “不对劲……”吕哲合上诏书:“怎么回事?”   始皇帝的态度令人捉摸不透,封爵少上造是因为军功,这个一点都不突兀,应该说吕哲的功劳正该这么赏爵。   封吕哲为征南中郎将加衔南郡都尉,诏书里面也没有说是因为什么功劳才会有这样的封官,这个一点都不符合秦国的秦律。按照秦律,要封一个人当什么官,肯定会很明白的说明立了什么功劳才有这样的官职,而诏书里面一点都没有提及。   诏书都是需要留档的,一个是传达后世,一个则是方便查阅,没有在诏书中明白说吕哲为什么而封官,这太不合情理了,更像是在玩闹。   最为特别也是吕哲最在意的一点,始皇帝一点指示都没有下,好像就只是丢出一个爵位和一些官职,然后全然不管了。   “没有向各郡平叛的命令,甚至连百越人的事情都没有提起。”吕哲觉得这不是一个好兆头:“我有向咸阳发去的战报为许多人请功,诏书里除了我一个人的封赏,其余任何一人都没有得到封赏。”   结合这几点,吕哲意识到大大的不妙,他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晚上又夜宴王昕,几次试探之后,王昕很明白的说只有一份诏书。   表面上不动声色的吕哲背后立刻涩出汗水,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   始皇帝这是刻意为之,就像吕哲在试探骆摇那样,始皇帝也是在用这种行为试探吕哲的忠诚!   “哲身处南郡,有一点本不该问,只是……”吕哲举杯遥遥请敬酒,“典将军可否提点提点?”   王昕似乎早在等了,他一口喝干酒水,随后郑重地点头。   “南方各郡陷入动荡,各县沦陷速度之快令人匪夷所思。现今长沙郡、衡山郡、九江郡、庐江郡、章郡皆已落入叛军之手,哲在南郡着实如履薄冰。”吕哲满脸的忧愁。   王昕还在笑,他听懂吕哲的意思了,不过却是恭维:“正是这样少上造能够固守南郡不失,才能立下大功。”   “南郡周边全是叛军,时时有叛军进入南郡,维持甚难。”吕哲大大地叹了一口气:“南方百越更是侵袭不断,南郡危若累卵啊!”   王昕嘴角勾了起来:“怎么会呢?南方到处都在传唱少上造的勇猛……”拖了一个长长的音节:“昕在南阳郡听闻少上造近期发兵黔中郡,要为陛下收复失地呢?”   “那是迫不得已啊。”吕哲满脸的担忧,“不瞒典将军,其实哲原以为陛下的诏书是要问责,就等着被押解咸阳问罪。”   王昕脸颊一僵,很快恢复正常。他是从咸阳来的,又身为右丞相王绾的亲族,多多少少知道很多人对吕哲的态度。说句十分真实的,若不是朝中有赵高和徐岩运作,始皇帝又态度不明,不知道有多少人想着取代吕哲的位置呢。   南郡啊,南方为数不多还全盘属于秦国的郡,这里与会稽郡不同,是南方进入巴蜀的门户,有多重要根本不用多余的语言来描述。既把守门户又有相当数量的守军,虽然他们不知道南郡到底有多少部队,但是这并不妨碍很多人对南郡的垂涎。   始皇帝隐忍不发的态度越来越多的人察觉出来,国家也在紧锣密鼓地备战当中,他们一致认为扫平叛乱剪除隐患就在旦夕之间,这时南郡的重要性就被凸显了出来。   王绾是右丞相,大概知道接下来的作战计划,连带被王绾重视的王昕也就清楚始皇帝的部署。   秦国已经在三川郡集结了三十万的大军,时机到了就要对魏地、赵地那些不知死活的叛军展开作战,而摧枯拉朽扫平不臣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当然,所以重要的不是这点。   重要的是,谁是南郡的主将,那么到时候配合三川郡三十万大军的任务就会落在谁头上,有三川郡三十万大军吸引叛军,南郡从后方出击收复失陷的郡县再轻易不过了,没有风险又能立下泼天大功,这是几百年来所未见的天赐大功,谁不羡慕呢? 第0172章 赵高寻退路   消息闭塞的坏处就是无法知道更多的事情,然后用大量实际的信息去分析即将发生什么事情。吕哲对南方有足够的判断,对中原地区由于消息不通无法猜测,不过他大概知道中枢的打算,认为离大战爆发要么是在秋收完毕,今年没爆发的话就会在来年的春季。   古时候战事的爆发一般是首选秋季,概因这个季节里粮食充足。如果有一场战争在秋季没有开战,夏季与冬季根本不适合作战,那么这场战争绝对会在来年的春天爆发,这几乎就是一个常识。   在之前,吕哲知道的信息是三川郡只有十万的军队,只是短暂的半个月就变成了三十万,只是不知道统帅是谁,一旦任命统帅,那也就是到了开战的阶段了。   南郡现在有部队十八万,其中战兵性质的部队只有七万不到,有三万战兵正在攻掠黔中,四万被吕哲带到了邔县。   从咸阳过来的颁诏使者带来一万的秦军,听王昕的意思,这一万秦军是中枢给南郡唯一的一支援军。   有一万正统秦军吕哲不知道该开心好还是忌惮才好,有点松了口气的是一万秦军中军职最高的只到军侯,校尉、掌佐是没有的。   秦国到了将军这一个级别就能够开府,建立自己的幕府,吕哲不清楚中郎将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权利,诏书上没写,王昕和赵恒也没有说。   一次畅快而不热闹的夜宴,吕哲没有从王昕那里得到有用的信息,王昕也没有问及为什么赵恒没有与宴和那些将领没有到来。双方默契地没有问对方太多,天南地北的胡侃之中,主客之间倒也相处尽欢,算是初步都接受了对方的善意。   “这么说来,少上造真的发兵攻打黔中?”王昕的语气里没有惊讶,像是在重复一件事实。   “译吁宋奔走于百越各个部落,秋季之后会再纠结兵力北侵。”吕哲也在重复事实,“这一状况我发给咸阳的战报中有提及。”   王昕颔首微笑:“先发制人,国中有过这样的例子,少上造果断出击只会得到赞赏,何必忧心呢?”   有吗?好像还真的有过这样的例子,不过那已经是秦惠文王的旧事,而这么做的人也是得到君主万分信任的司马错。   吕哲索性也就将自己的迷惑说出:“陛下发来的诏书没有任何指示,着实令哲心里不安。”   “……”王昕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哪怕是王绾都有些不明白始皇帝会这样,他又怎么会明白。   会对吕哲恭敬是有额外的原因,王绾提点过王昕,吕哲未来在南方会变成一个很关键的人物,只是不知道这对吕哲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所谓关键的人物王昕并不太明白,他只知道王绾对吕哲的重视显得有些不太正常,不过只要按照王绾的指示来做就没什么坏处。   吕哲很想问王昕关于三川郡的事情,问了两次王昕都是左右它言也就放弃了,夜宴到了这个时候也就该散宴。   拿捏不定的王昕只能态度恭敬,不该说的一个字都不会说。他开始大量的饮酒,像是要用酒醉避免尴尬,后来也用“不胜酒力”告辞。   几乎是王昕刚走赵恒就出现了。   独自浊饮的吕哲看见赵恒没有意外,命人撤掉旧案搬来新的长案,摆好料理与酒具后,只是看着赵恒并不出声。   刚才对王昕是宴客,此时对赵恒却不是简单的宴客,由于吕哲已经答应联姻,按照现在的风俗赵恒算是自家人,那套宴客的礼仪用出来显得多余。   赵恒自是明白这点,他该吃就吃该喝就喝,有那么一会之后:“郎君勿怪,恒先前未说是时机没到。”   果然啊,吕哲就觉得之前赵恒肯定有什么话没说出来,赵高既然跟自己联姻,那必然会有所安排的。   “伯父这里有一封私信。”赵恒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盒子,他见屋内没有旁人也就从位置上站起来,走过去递送。   吕哲不着急将密封的盒子拆开,他沉默着饮了两盏:“态势之诡异实在出乎我的意料。”   重新坐下的赵恒笑了笑:“举国上下,知道陛下心中所想着不多。”   将盒子的蜜蜡刮掉,吕哲拆开盒子里面有一卷卷成圆筒状的白娟,他拿起来抖开,白娟上面的字体显得密密麻麻。   这封信件的字体十分的秀丽,像是出自女儿家的手笔?   “呼吸不畅、胸痛气短、颈部僵硬?”吕哲越看越吃惊,信中赵高没有提到任何的人名,只是写了一段病症的描述:“这么说……”,能被赵高这么慎重有密信书写病状还有谁?肯定是始皇帝!   赵恒一直在看着吕哲,看见露出震惊的表情,他又从怀中拿出一个盒子:“伯父有言,若是您看懂了,那就把第二封信拿出来。”   言下之意就是说吕哲没看懂,第二封信就不用拿出来了?   第二封信的字体依然秀丽,吕哲没着急看内容,而是研究起字体。   按理说这样重要的信件应该由赵高亲自书写吧?可是怎么看都像是出自女儿家的手笔!吕哲喜欢将有迷惑的事情梳理完,而后才会去将整件事情串联起来,从中去发现一些无法明说的含义。   “妇翁的字一直这么好看吗?”吕哲对着赵恒问。   赵恒有些愣了,他没看过信件,也不敢去看,哪怕现在吕哲要将信件递过来都不敢接。他选择的是将自己手里的指令递出去。   吕哲接过来对比了一下,问:“这是妇翁亲笔所写?”   赵恒点头:“恒是亲眼看着伯父手书。”   吕哲再次沉默了,两封信的字体要是没有详细的观察几乎没什么不同,用心甄别的话会发现一些笔画出现差异,而这也正是他最想考究的。   若是信件出于赵高亲笔,那么自然是没有什么好猜测的。但是偏偏信件不是出自赵高的手笔,能被赵高这么信任的女人估计也只有自己的女儿,那么赵高让女儿给吕哲书写这种一旦透露出去会灭族的信件是什么用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多想了,吕哲总觉得赵高这么做是想表达一种什么意思,而这里面的含义十分的重要。   “这是在示意什么?”吕哲没有想到什么关键点,“让女儿书写,是告诉我现在双方是同气连枝?”好像也只能这么解释了?   良久的沉思,吕哲总算开始看第二封信。   第二封信的内容用了很大的篇幅在介绍秦国的现状……   蒙氏的北疆计划搁浅之后举族陷入焦躁,特别是十万北疆军被始皇帝调到太原郡边界,统军的人物是王氏的王贲更令蒙氏狂暴。   “王氏……”吕哲情不自禁的笑了:“除了项氏喜欢摘桃子,王氏不也是摘了蒙氏的桃子吗?”他记得蒙氏训练出来的大军最后都被王氏接收了。   北疆计划蒙氏进行了多年,为了这个计划付出不知凡几,蒙恬被任命为北征将军之后更是得到始皇帝的同意拿出私产在武装军队。   本来在今年或者明年北疆计划就将进入最重要的阶段,蒙恬到达上郡已经洒出去无数斥候刺探草原的消息,刺探回不少有用的情报。比如证实大月氏败在匈奴手中,匈奴的单于与左贤王之间的不合,加紧操练三十万大军就等着踏上令蒙氏展翅高飞的舞台。   说起来可能不光彩,但是蒙氏为了展开北疆计划可以说手段百出,甚至利用术士向始皇帝说出“亡秦者胡”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这才使始皇帝下定决定要北击匈奴。   没想到这个时候南方乱了,蒙氏被这个糟糕的消息阻断了北击匈奴夺取阴山牧场的计划不说,辛辛苦苦操练的大军更是被一分为二,对头王氏不费什么力气就得到了本来应该属于蒙氏的十万精锐大军。   赵高的信中描述得很详细,因为王氏谋取了北疆军的十万大军,蒙氏现在是恨王氏入骨。更加令赵高觉得好笑的是,蒙氏的族长蒙恬由于已经是征北将军,不但北击匈奴的事情陷入搁浅状态,未来对中原和南方的作战更是没蒙氏什么事了。   吕哲一点都不觉得这个有什么好笑的,他甚至认为蒙氏与王氏的不合将会影响到中枢的政治,至少蒙氏与王氏的斗争肯定会使许多大臣分成两派,这对现在的秦国是一件大大的坏事才对。   “要说其中没有始皇帝的手笔,我是一点都不相信的。”吕哲嘴角含笑:“将心力关注到南方,然后开始有限度的削弱蒙氏了吗?”   赵高除了描述蒙氏与王氏的龌蹉之外还谈及了徐氏,按照信中所写徐氏现在已经是赵高的盟友,而这还是因为吕哲的关系。   “也就是说……徐阳要受到大用了?”吕哲十分敏感地察觉到了:“徐氏将目光转向了南方,正在争取领军出战的一个职位,很可能在赵高的帮助下成为三川郡三十万大军的统帅?”   奇怪了啊,三川郡三十万大军是为了征讨中原而准备的,徐岩要是成为那三十万大军的统帅,既有可能成为征东将军也有可能会是征南将军。   吕哲停止思考继续往下看,看到始皇帝有意让扶苏前去上郡做郡守和北疆军的监军,有意再选一个皇子前往三川郡坐镇,这两个消息让他直接懵了。   听闻长公子扶苏与蒙氏兄弟的感情十分要好,秦国接下来要专注中原无法顾及北疆,始皇帝派长公子扶苏前去上郡当郡守无外乎就是防止蒙氏做大,成为北疆军的监军也是为了限制蒙氏而已,这是成熟的政治家都会干的事情,并没什么好意外的。   吕哲之所以有些没反应过来是看到后面的内容,赵高很直接的说明正在争取派去三川郡的皇子是胡亥,斩钉截铁地说也只能是胡亥。   赵高是胡亥的老师,这个举国上下皆知,而赵高也正是为了完成这个图谋才会帮助徐岩争取职位,这又是赵高与徐岩之间的一个交易。   身不在咸阳,但是吕哲完全能想象得出来,因为一连串的巨变,帝国中枢的暗流一点也不比混乱的南方和中原少,甚至说南方和中原的暗流已经不算什么了,最重要的是始皇帝还能不能像以前一样控制整个帝国的官僚。   细细的想了一下,吕哲有点明白赵高为什么要单独写信说始皇帝病重了,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畏惧,可能也因为恐惧而出了什么错误的判断,不然就不用在第二封信件中提起与长公子扶苏的龌蹉。   赵高比任何人都不希望始皇帝出什么事,但是病状不是说希望就能够解决的。赵高与徐岩的合作是在防止什么,始皇帝稍有误会就像是在赌博一般地顺水推舟与吕哲结成联姻是在安排后路……   “赵高肯定清楚南郡的情况,他正是为了后路在为我掩饰一些事情。身为始皇帝的近臣,陛下审阅的奏章都是赵高提前查看,他想要掩盖什么太容易了,只需要把那些奏章推迟上报就能办到。陛下肯定也会有其它的情报来源,只是难以判断才会发出那封看去无法解释的诏书!”吕哲第一次觉得自己向赵高靠拢的行为太正确了,简直就是为自己争取到了生存下去的机会。   第二封信件很长,长到有些啰嗦,末了的时候还让吕哲回信,务必不要隐瞒南郡的现状,能够发展到什么规模,包括需要什么帮助也要说清楚。   看完信件的吕哲额头已经冒出冷汗,他觉得自己的政治嗅觉变得比什么时候都要敏锐,赵高这么做太迫不及待了,足以说明赵高内心的恐惧已经到了一种程度。   “始皇帝是在什么时候病死的?”吕哲极力的思考,想了半天没想起点什么:“不应该这样啊?记得刘季现在也不过才四十岁的样子,而刘季要到六十岁左右的时候才登基。”   有些思绪错乱,不过吕哲可以肯定现在还远远不到始皇帝病重的时候,根据探查现在项羽才十六岁,而楚汉相争的时候项羽是二十五六岁的样子。那也就是说,诸侯并起应该是在十年后了?   想到了什么关键,吕哲霍地抬头:“恒,胡亥皇子今年几岁?”   赵恒一直在看吕哲脸色不断变换,听到问话立即答:“胡亥公子今年十三岁。”   吕哲听完一拍额头,他已经无法判断自己对赵高信件的猜测对不对了,如果不是始皇帝病重,赵高这么着急是为了什么。   “还有第三封信吗?”吕哲问得很认真,虽然脸上在笑,但是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瞬间,赵恒嘴巴张得老大,他手忙脚乱地又掏出一个盒子:“伯父说过,您要是没有问,那么第三封信就不用拿出来。如果您问了,就把第三封信交给你。”   故弄玄虚?心里急切的吕哲根本不顾什么礼仪,他走过去抢似得抢过盒子拆开,急急地看了起来。   第三封信的内容短得有些过分了,里面只有“王绾一族和徐氏可以成为盟友”这么一句话,说得没头没尾。   王昕对吕哲的态度很能说明一切,吕哲断定王绾和赵高肯定有了什么共同目的。至于徐氏就更简单了,徐岩成为三川郡三十万大军的统帅之后,吕哲与徐氏的关系只能更近一步而不能有疏离,这是关乎到赵高的政治布局,一点都不能出错。   赵恒等待吕哲看完,慎重地说:“态势迷雾,各氏各有打算,陛下近来性情又大变,伯父的意思是您在南郡只管好好经营,万万不可轻动。”   潜伏?这个方案有利于吕哲,他本来就是要做潜伏,好好的发展南郡。   “还有一事,出自我口,入之你耳,不可为他人知晓。”赵恒的态度前所未有的严肃:“此时此刻经营或可,万不能有不臣之心。陛下不会有任何的回复,不过大事小事需得通报咸阳!”   吕哲听后颔首,他明白赵高的意思,事情可以做,但是声势不能大,赵高也是在间接的暗示始皇帝有派密探到达南郡,一举一动皆在始皇帝的眼里。   “那么……我出兵黔中郡的战报到达咸阳了吧?”吕哲很想确定一件事情。   赵恒连连点头:“已经到了,陛下正是因为南郡出兵黔中,这才命您为征南中郎将,否则……”   明白了,吕哲有点明白了,心下赞叹始皇帝的思量和胸怀。他毫不怀疑自己要是没有出兵攻击百越而是出兵攻击其它郡县,这一次始皇帝来的就不会是那封诏书,而会是一杯毒酒还是几十万大军。   “只要我不去碰其它郡县,一直针对百越,陛下就会容忍我经营南郡?”吕哲目光有点闪烁:“这该是一个什么样的帝皇呢?或许……只是或许……我要是能固守南郡不被叛军攻占,领着南郡大军打下岭南,陛下以后会追究清算,但是会给我一个晚年吧?”   背后突然有点黏糊糊的,吕哲伸手摸了一下整个后背都被汗水弄湿了,额头上的冷汗也流下了脸颊。 第0173章 震慑四方   咸阳来的人颁布完诏书,他们来的匆忙,回去也丝毫不拖泥带水,根本不给吕哲准备礼物的时间,完成使命也不多逗留便辗转回南阳返回咸阳。   “聪明人啊,知道我不想让他们进入南郡腹地,连提也不提就走了。”吕哲对着旁人说:“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糟糕的事情,说明他们得到的指令非常的明确。”   没人听懂新出炉的征南中郎将、南郡都尉、少上造在说什么,他们只知道吕哲的脸色看上去不开心,非常的不开心。   得知对其余人没有封赏,那些知道消息的人也不开心,甚至怨言满天。   对于这种现象,吕哲有着自己的处理方式,那就是找事给他们做,将他们累得跟狗一样根本没有时间用来思考。   吕哲难得来到邔县,自然是会到处走动一下,也算是亲自观察这个与南阳郡相距不过三十里的县城,它的民生和地理位置。   一番亲自走访,邔县的平原地带不少,当地的人早早就已经将它们翻整成耕地,只是水利系统在吕哲看来修建得比较简陋,明明能从汉水引水进入平原形成一个全面的灌溉体系,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去那么做。   “邔县雨水丰沛。”看去苍老消瘦的县令说得小心翼翼,“汉水连横南阳郡、汉中郡,两地也是雨水丰沛的地理,不挖掘渠道引水,是唯恐雨季……”   哦,吕哲明白了,临江的地理位置看似水源充沛,可是一旦到了雨季堤坝崩塌也容易造成水患。   “邔县每岁产粮几何?”吕哲几乎到了每个县都会问一遍不尽相同的问题。   “回郡主,邔县乃小县,耕田数量……”这县令见吕哲脸色不满,简约答:“四万石。”   听到这个数字吕哲点点头,他没有记错的话,在黔中郡的作战中,共尉汇报秋季收割掠夺的粮食总量超过一百六十万石,而这只不过是临沅百里内的耕田所得,百里之外的掠夺还没有完成。   县令又重复了一下:“缴纳的赋税是四万石。”   这是对的!按照秦国的十税一,邔县这一季的粮食产量总数是有四十万石。吕哲没记错的话,邔县的户籍是有七千余户,大概有三万多人?   南郡之内的县今年遭遇兵灾,出产的数据是被破坏之后的产出,不能拿来作为参考数据。   吕哲已经下达行政指令,命郡内各县统计粮食出产,让各县的县令(长)预算一下粮食够不够本地支撑到明年的秋收。   从上古到至今,根本没有统治者会让各县自行统计产出,也没有去询问过粮食的出产够不够本地食用。说实话,真的要进行统计的话,那将会是一个非常繁琐的手续,上报的数据也很难说准确与否。   之所以下达这样的命令,吕哲一方面是真的忧心会出现粮荒,另外一个就是在试探对各县的掌控力到底到了哪一步。他除了让各县自行统计之外,派出探子实地考察也会进行。   掠夺一地养一地,这个目标是全南郡都知晓的事情,也正是因为吕哲发布这样的作战才在短时间内使南郡父老归心。   对黔中郡的掠夺根本不用考虑当地人的死活,吕哲甚至觉得将黔中的土著全饿死才好,他相信缺乏粮食会迫使那些土著迁移到更南方,清出无人区之后再迁移人口进入开发是一件好事。至少土著跑光了,去定居的人不会遇袭。   做出这样的决定使吕哲“醒悟”自己有一颗残酷的心,不过他认为如果这样算是残酷的话,他会变得越来越残酷。   在邔县总共待了两天,吕哲下达回转的命令。   命令下达,长矛兵和戈矛兵来到邔县蹲了两天各自返回驻地,吕哲则是亲率那些特殊兵种和那一万刚来的秦军回转江陵。   刚刚回到江陵,几乎是水都还没来及喝一口,娩杓就脸色奇差地找到吕哲。   “郡主,衡山叛贼越境袭击沙羡,当地驻军阵亡三十六人,黔首死伤近千。”娩杓十分的愤怒:“掠夺我郡粮草三百余石,烧毁五百余石。囤积在那里的皮货也被抢掠了不少,暂时无法进行统计。”   沙羡?吕哲找来地图,在衡山郡交界处找了一会找到沙羡所在的位置。   那是一座临近衡山郡坐落在湘水附近的一座小县城,该县的北面和西面正是云梦泽,人口只有一万八千余,当地有驻军五百人。   娩杓:“这些该死的贼子竟然敢袭击我郡,应该把他们千刀万剐了!”   收割季节已经结束,相对于其它混乱不堪的郡县,南郡虽然受到兵灾破坏了不少田亩,可是产出依然不是那些混战不断的郡县所能比的。   各郡厮杀不断,割据的杀戮对民生的破坏力令人难以想象,他们又为了削弱对手不断侵入对方的地盘烧粮,那么缺粮是必然的事情。   吕哲在各地的交界处都派有驻军,例如邔县就有驻军两千,除了保境安民之外当然是对可能遭受的袭击进行防备。   沙羡离江陵足有两百三十里,中间又隔着一个云梦泽,粮食运输起来十分的不便捷,考虑到当地的出产不足以养活太多的兵卒,那里的驻军才会只有五百人。   其余如州陵县、鄀县、伊庐县、秭归县等靠近衡山郡和庐江郡的县,只要粮道允许驻军就没有低于两千的。   个别重要的位置,如巫县这个坐落在汉中郡、巴郡、黔中郡三角地带的县,由于这里与江陵有一条便捷的道路,本地出产又丰足,驻扎的驻军数量足有一万。   “安陆县有五千驻军?”不是在问,而是吕哲在做打算:“安陆到沙羡也有百里……”   娩杓停下咒骂,专注地看吕哲的手在地图上比划着。   “知道袭击沙羡的是衡山郡的哪支叛军吗?”吕哲的话里满是杀气。   精神一振,娩杓就知道吕哲肯定会报复,毫不迟疑:“抓到的俘虏交代,是邓宗麾下的一个头目。”   “哦!”吕哲看向地图上的邾县,它是被邓宗占领了,根据情报这人亲自率军前去攻打还有秦军驻防的安丰?他点了点州陵县和安陆县:“两地驻军合起来有八千,让安陆抽调三千、州陵抽调一千,三千人的部队携带十天的粮草先行赶往沙羡。”   娩杓大声应“嘿!”狰狞笑得,二话不说拿着令牌就去转达命令。   摸着下巴,吕哲又看了看山川地理,心里十分可惜南郡没有水军,不然利用发达的水系进行运兵和运粮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唔……?既然要动,那就进行毁灭式的作战,用尸山血海去警告那些把主意打在南郡身上的叛军!”吕哲看向南郡境内的竟陵县,那是一个旁着汉水的大县,当地有造舟船的产业,只是造出来的船只排水量根本不行,“还没有能力发展水军,不过可以适当的支持竟陵的造船商,让他们着手研究两百料的战船。”   “来人!”吕哲大声喊完卫瀚立即进来:“着令义兼、徐志来见。”   卫瀚恭敬执礼,应“嘿!”退下传令。   吕哲不出兵攻占除了黔中郡的其它郡县不代表会坐视那些叛军进入南郡劫掠,他坚持认为只有自己才有资格去劫掠他人,除此之外任何将手伸进南郡的人不但要斩断伸进来的手更要脑袋都砍了。   衡山郡的叛军,实力最强的是邓宗,麾下大概有十来万部下,目前占据着衡山郡的邾县、西陵县、鄂县,更是将触手伸进了九江郡,目前正在与九江郡的安丰县驻军酣战。   这是第一个将主意打到南郡头上的叛军首领,吕哲十分明白如果不用雷霆之势进行报复,其它如庐江郡和长沙郡的叛军必然会觉得吕哲软弱可欺,而这是定然不被允许的!   “黔中郡已经派去八万军队……”吕哲很认真的察觉地图:“巫县、邔县、鄢县、当阳县的驻军不能动。”   而似乎州陵县是防御庐江郡那边的重镇,既然衡山郡将手伸进南郡,难保庐江郡的桓楚不会效仿,所以抽调出一千人前往沙羡之后,州陵也再派一支部队过去?   “那么……这次针对邓宗的作战。”规模不能太大,也要进行通告,做到师出有名,吕哲习惯性的摸着下巴:“就以一万战兵、二万辅兵为基准。”   作战目标不是占领地盘,总数三万的部队不多不少,毕竟这种作战根本不用打下一块地方之后留下大量驻军,只需留下少量的部队维持粮道。   “通告既是警告,这个声势可以大一些,最好让那些叛军知道打南郡的主意会有什么下场。作战可以凶残一些,与吴芮的交易却是要扩大……”吕哲一点衡山郡的都不打算明面上占领,他在思考扶持傀儡的可能性,而这个似乎并不难办到,“只是找谁呢?”   义兼和徐志通名请入,进来时正好看见吕哲拿着竹简在看南郡各县人口的户籍。   “参见中郎将!”两人恭敬行礼,脸上的喜悦中带着纠结。   他们已经知道咸阳对吕哲的封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咸阳除了封赏吕哲之外其余人的封赏没有下来。   “你们还是像其余人那样称呼我为郡主吧。”吕哲放下竹简,他淡淡地补充:“咸阳的意思很明白,并不理解我们在南郡的作为。”摘下腰间装着的两个银印青绶,一个是都尉的印绶,一个是征南中郎将的印绶,两个官职同是秩两千石的职位,合起来每年可以领到中枢的四千石俸禄。两千石的俸禄已经与九卿相同,已经算是秦国的高官,“我到目前为止可是一粒俸禄都没拿到过。”说着笑了起来。   义兼说道:“郡主,咸阳没有委派新的郡守?”   这也是吕哲所担忧的,中枢没有委派郡守,那等于已经将南郡视为失陷的郡了。   徐志满脸的担忧:“既没有委派郡守,又没有对职等进行封赏,这恐怕……”   “没什么好恐怕的。”吕哲还是进行必要的解释:“陛下的诏书想要表达的意思很明确,此时咸阳没有多余的功夫来处理我们的功过,对我的封赏也不过是一种维稳。”   “是啊,无法判定功过。”义兼有些愁眉苦脸:“比起南郡,中原对咸阳更加重要。”   “嗯。陛下只会在解决中原的叛军之后才会将目光转来南郡。”吕哲充分表现得淡定:“中原各地起兵不断,陛下想要解决也不是一时半会。在此之前,我们的功过不会有定论。”他叫两人过来可不是要探讨这些的,“该做的准备我们已经在做。”   两人一想,吕哲已经派人去接众人的亲属,心下也就稍安了一些。   “临近衡山郡的沙羡遭遇叛军的袭击。”吕哲满脸的嘲讽,“不管是邓宗授意还是麾下自作主张,我们不去考究。对于任何敢将爪子伸进南郡的人,我们只需要给予他们流淌满江的鲜血。”   能听出话中的杀意实在太重了,义兼和徐志赶紧抛开杂绪专注倾听。   “现在我需要你们进入衡山郡,针对这次袭击展开报复。”吕哲带着两人来到衡山郡的舆图旁,指着邾县、西陵县、鄂县:“杀光这里的叛军。”   简短,有力,外加止不住往外冒的血腥,听得义兼与徐志脑门往上飞腾热气。   “你们只负责杀光叛军,黔首会有人组织着带回南郡。”吕哲说着整个人的气势也越来越重:“不要俘虏。明白吗?”   “嘿!”义兼、徐志拱手。   “明白就好。”吕哲抽出一块令箭:“三千跳荡兵、二千藤甲兵、一千陌刀手、二千弓箭手、一千长矛手,这是调遣给你们的战兵。这些兵卒由义兼统帅。”说着将令箭递给恭敬行礼的义兼,而后看向徐志:“你除了本部的五百骑兵。”又抽出一块令箭,“拿令牌调动两万辅兵。”   徐志“呃”了一声,辅兵的构造有点混杂,既是辎重部队又能当戈矛兵使用,他很想知道自己的确切职责。   “职责?”吕哲似笑非笑地看着徐志:“我军的辅兵不是单纯的辅兵,也不是其它军队那样的老弱。”   徐志就是明白这点才苦恼啊,南郡的辅兵平常也有操练,只是比起战兵操练的时间少一些,可是大多是青壮年,按照秦军的标准或许是有些差劲,可是与乌合之众的叛军相比好像又能称作精锐了。   “有点可惜,我们的主战场是在黔中郡,考虑到黔中郡未来的粮食出产和南郡的防御需要,进入黔中的部队七万已经达到上限,否则我是很想将部队拉过去实战,而不是一再的操练。”吕哲的表情很认真。   所谓的精锐,除了令行禁止之外,不都是尸山血海爬出来的军队吗?   义兼与徐志相续领命而去。   南郡的部队不少,将领的数量却是处在不足的状态,有兵无将是一种悲哀,吕哲近期一直在有计划的培养可以领兵作战的将领,他认为现在不培养将官,等到连番大战再想培养就来不及了。   在接下来,南郡的攻伐目标将会定在百越身上,周边的那些叛军需要给予震慑,而衡山郡的叛军跳出来得正是时候。   吕哲当天派人传缴四方,对郡内通告衡山叛军入侵袭击的消息,对四方各郡的首领们宣告出兵报复的军事行动。   对内,衡山郡叛军的入侵行为的通告是一种民心的引导,宣传好了有利于形成一种同仇敌忾的氛围,进而凝聚人心。而事实也证明向郡内通告是一件极其正确的事情,听到吕哲在沙羡被袭之后愤怒而出兵,打的口号又是“为南郡父老报仇”,这一行为极其鼓舞民间的志气。   对外,得知南郡即将出兵衡山攻伐邓宗的各郡叛军首领们,他们心下惊讶一直与各路义军井水不犯河水的行为作出改变,惊骇南郡的出兵是要扩大地盘或者为秦国扫除义军,吕哲麾下兵卒甚众,由不得他们心里不会开始担惊受怕。   三万大军从江陵出发,用了三天的时间才接近沙羡。   大军临近沙羡这座小县城时,还没有进入地界就能看见道路两旁站满了黔首。   各村的三老也组织乡民准备了吃食,看见大军开过来的时候那些黔首们大声欢呼,妇孺们更是掀开竹篓端出吃食摆在早就准备好的木案之上。   这种木案十分的简陋,其实就是一个长长的木板底下磊了高,各种简单却充满心意的食物摆得满满。   “县长说得没错,郡主会为我们复仇,子弟兵们不会让那些贼子好过。”人们翘首看着不断接近的大军纷纷议论。   义兼和徐志看到的沙羡并没有战后的破败,如果不是知道沙羡被衡山郡叛军攻击的情报属实,看那些显得兴高采烈没一点悲伤,用翘首以盼的戏台在等待的沙羡乡亲们,他们真的会怀疑接到的是谎报。   近了,越来越近了,欢呼声掩盖了大军行走的踏地声,士卒们靠近了看见道路两旁摆满吃食露出开心的笑容,义兼与徐志互相对视几眼后,由义兼下达士兵可以拿路旁食物的命令。   “会混乱的。”徐志有点忧心。   “是会有一些混乱。”义兼有另一套看法,“不过比起些许的混乱,军民尽欢更加重要,这能极大的鼓舞起军民士气。”   徐志转头看去,道路两旁的乡亲看见士卒脱离队伍凑过去拿食物脸上的笑容很浓,而似乎那笑容里的满足感更加强烈。   别奢望一支只训练两三个月的军队能多么地拥有纪律,得到命令可以过去拿吃的,很多队列直接是散了。   “其实……”徐志眨了眨眼睛:“可以只让什长去拿,士卒依然列队前进。”   “嗯?”义兼愣了一下,看着乱成一片已经无法前进的军队,苦笑:“是我考虑不周。”   徐志扶着额头,像是在呻吟:“现在纠正还不算太晚。”   一阵号角声响起,得到命令的军官们开始约束部队,只出动什长以上的军人前去拿食物,拿到后分给麾下。这样一来队列总算还能完整地继续向前开进,而接受沙羡父老厚爱的举动也没有终止。   先期从安陆和州陵出发的援军早就到了,接到还有后续部队的命令后扩大了营盘,他们在来沙羡时当地的乡亲们其实并没有多少热情,后面向沙羡贴出布告,明言将会为沙羡死难父老报仇,隔天军营就围满了劳军的乡亲。   三个军侯得知后续部队到来出营迎接,看到沙羡父老乡亲的劳军时嘴角泛起笑容。他们可能不知道什么叫作军民之情,不过非常开心得到沙羡黔首的爱戴。   大军进入营盘,义兼和徐志还没有与先期抵达的军官交流,外面来人说各村的三老求见大军主将。   三老在乡间的身份很特殊,他们的态度就是黔首们的态度,首次单独领军出战的义兼和徐志哪敢怠慢,亲自出营迎接。   沙羡父老乡亲对军队愿意为死难乡民复仇有很多感慨,大军来得这么快更是出乎他们的意料。自古以来,军队不扰民已经能算是一支“王师”,一支在乡民死难后出兵复仇的军队,他们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不过是打从心里感激。   与之众多三老交谈的场面更像是一出拍马屁大会,赞扬是一支子弟兵是最崇高的赞美,他们交谈的过程中吕哲被提起的次数多到令人无法统计。当然,无论是军队还是黔首没人敢于直接提起吕哲的名讳,他们基本是称呼郡主。   送走三老,义兼作为主将自然是要了解一下情势,得知沙羡五百驻军伤亡不到百人的代价击败入侵的三千人,斩首一千三百、俘虏五百多人,心里对这一次作战的信心更足。   “此战。”义兼还是第一次独领三万大军作战,他没有意气风发只感到责任重大,说话的语气也就前所未有的严肃:“我军接到的命令只有一个,不占地盘,不收俘虏。杀光邾县、西陵县、鄂县所有的叛军,一个都不留的杀光!”   这个命令太提气了,在做将领听罢无不觉得振奋,整齐地站起来,用着全身的力气吼:“嘿!” 第0174章 小胜而骄   吕哲一直在关注周边郡县的动态,只出一万战兵、两万辅兵出击不是自大,而是邓宗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安丰的秦军身上,后方如邾县等地留下的部队并不多。还有一事,他也意识到军队只光训练没有实战不可能练出精锐,培养麾下将领的事情也迫在眉睫。   一支军队的养成并不简单,经过一个磨合的过程。初步懂得什么叫令行禁止的部队,他们接下来训练的是战技,使士卒懂得运用手中的兵器,下一步则是操演军阵。   秦军对军阵的重视十分的强烈,不会列阵的军队不能称之为合格,而往往要让一支军队得到命令随即列阵需要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   现在是非常时期,南郡的人口和纵深都处于劣势,不会有多少时间让吕哲安心来操练部队。在他想来,南方的地形多以山脉与森林居多,几乎是没有列阵而战环境,操练部队时也就着重以十人、五十人、百人的战术小队为主。   在南方,想要进行大规模的会战需要有很难得的机会,像是在南郡想要进行会战只有在夷陵和江陵之间的平原,其它地方根本容不下双方合起来十数万的军队。而一旦无法容纳超过十万人的军队,那样的战斗还能称之为会战吗?   南方的地理环境想要在平原进行大规模的会战有点难,从以前秦军入侵岭南无果的事例中可以看出一点,百越人根本不与秦军进行会战。   百越人是利用地形在流窜和偷袭,不适应这种战法之下秦军占领的地盘越大,粮道受到的威胁就越严重。同时,秦军还面对一个两难,地盘占领下来不驻军等于没占,分配驻军又要遭受永无止境的偷袭,有所损失可能还能接受,烦不胜烦的偷袭才是最要命的。没人能时时刻刻精神高度紧张,不是吗?   吕哲查看了南郡留下来关于秦军第一次入侵南方的案宗,看到非常多的战例,秦军任何试图一战而决的动机都遭遇到失败,百越人似乎是知道自己的劣势只要秦军大规模进发就进入深山老林避战。   没有决战将会是一场漫长且拖拖拉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打完的战争,渗透式的作战将会成为一种主流,而这种战争打起来不但极度漫长且消耗的物资也将十分庞大,那是吕哲所不愿意看到的。   担心即将陷入与百越的战争泥潭,吕哲毫不怀疑陷入漫长作战的南郡兵力会一直抽调往南方,这样一来会使得郡内的兵力变得薄弱。   南郡的四周可不是什么安稳的环境,一旦南郡的兵力变得空虚,对于那些缺粮的叛军将会是一块香馍馍,谁都会想来咬上一口。   找一个对象立威成了势在必行的事情,其实哪怕沙羡没有遇袭,吕哲也会制造出一些事端找人开刀。   从黔中郡的掠夺已经大部分运回南郡,江陵新起的十三座粮仓被填满,后面还会从黔中郡运回更多的粮食,手中有粮心中不慌,自是应该动一动了。   南方的其它郡县都在混乱,唯有南郡内部平稳投入建设,且不说那些大大小小的工程建成之后南郡会有什么大变样,三千多顷田亩要是开垦出来,南郡的富足必将迈高几个台阶。   夷陵和江陵中间的平原开垦田亩之外,巫县、销县、夷道县、左云梦县、右云梦县、临沮县等几个县也在进行规划,预计可以为南郡增加三万顷左右的田亩。   这些田亩要是真的让吕哲开发起来,虽说无法和关中、蜀中那种广大平原的产粮量相比,但是南郡在长江一线会摇身一变成为产粮大郡。   发展依靠什么?在这个年代说商业会被笑死,但是说依靠充足的粮食绝对会被广泛认同。有了充足的粮食,人的繁衍速度会成几何式的增长,有了足够的劳力各项建设才能投入。   再则,战争打的是什么?说白了就是粮草!   后续部队运来粮食,义兼每看到一车的粮食心中的底气就增一分,他对徐志说:“我原本担心士气还不够足,现在看到一车一车的粮食运来,再看士卒们因为粮草充沛脸上的激动,知道这一战我们必将获得胜利。”   听到那么说的徐志却是心里在想:“斥候回报邾县只有一万叛军,这几天我军又打造了必要的攻城器械,有足够的粮草稳定军心,若是会败那就是统军者的责任了!”   两人都是出自正统的秦军,虽说官阶不高可是经历的攻城之战次数却是不少,他们对于攻城战不陌生,又有吕哲派来工匠打造器械,可以说针对衡山郡叛军的报复还没开始就已经显得信心十足。   “可惜啊,弓箭手只有二千,若是有上万……”义兼说的是秦军每攻一城必定以弓矢之利震慑守军。   邯郸之战,秦军向邯郸城发箭达三百多万枝,每每一阵激射都会清空一道墙面,几次射箭之后整个城墙段变得有如刺猬,那场面看去极为震撼。   徐志缓缓道:“郡内多以发展近战兵卒为先,对远战兵种郡主似乎……”   义兼清楚南郡是从一空二白发展起来的,想要像是正统秦军拥有绝对的弓矢之利需要一个过程。不过他有些没明白,南郡近两个月一直在搞那些从未见过的兵种,怀疑吕哲对弓弩手并不怎么重视,这才出言感慨。   哪里是不发展弩兵,只是南郡没有成熟制造弩的技术,一些仿制出来的弩机射程远没有正统秦弩远,技术不成熟发展是浪费资源,再则吕哲也觉得南方的丛林环境无法发挥远程兵种的威力,当然是会着重发展近战兵。   “不但是弓弩手,郡主对戈矛兵似乎也不慎看重,心力主要是在跳荡兵、藤甲兵……还有那个叫陌刀手的上面。”义兼还没见过这几个兵种实战过,心里不信任没有经过实战的兵种纯属正常。   沙羡距离邾县七十里,中间还隔着一道汉水,没有相应的准备难以跨渡。   隔天,从黔中郡专门调过来搭建浮桥的物资和相应的辅兵抵达,三万部队终于从沙羡出发。   大军出动从来都是浩浩荡荡,南郡集中兵力到沙羡的用意在吕哲刻意的宣传下已经人尽皆知,作为即将被攻击的目标邓宗得知这一消息后立刻从安丰撤军,意图紧急回防邾县,不过显然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赶回。   在邓宗的命令下,邾县的一万守军固守不出,正在紧急加固城防,强拉壮丁也成了常态,短短时间之类守军数量由一万增加到三万。   时刻关注邾县动向的义兼和徐志知道邾县守军增加不但不急反而放松下来,他们太明白军队不是依靠数量了,战前临时强拉壮丁不但不会增加战斗力,反而会使队伍变得混乱。   军队之所以是军队,是它有着完善的建制,各级各层有着链接式的阶层,有一套成熟且能够约束士卒的军律,并不是人聚在一起就是一支军队。   南郡大军第一天走了五十里,义兼根据斥候的回报做出了一个举动,让徐志领着二千弓箭手和一万辅兵继续前进,着令抵达汉水河畔连夜搭建浮桥,其余部队停留在距离邾县二十里外的一个平原驻扎。   徐志带着部队到达汉水已经临近傍晚,他亲自考察一下斥候回报适合搭建浮桥的位置,又等待先前过河的斥候回报周围没有发现敌军,随即命令由三千辅兵武装起来的戈矛过河。   用舟来回运送士兵耗费了一些时间,等待三千士卒全部上岸已经是晚上的戌时三刻。   这三千辅兵的过河其实是一个试探,全部过去之后已经在砍伐树木建造营垒,那么也就证实斥候刺探军情属实,周围确实是没有敌军存在。   “乌合之众就是乌合之众,竟是收缩所有兵力固守。”徐志看不起邾县的叛军是有理由的,有点军事常识的将领谁会放弃半渡而击的机会呢?   其实那是为难邾县的叛军了,懂得军事的基本是被邓宗带往安丰,留守的基本是乡民出身的人,不然也不会鼠目寸光到在攻打安丰秦军的同时袭击一直按兵不动的南郡。   有了搭建长江、澧水、沅水的经验,黔中郡调来的这批辅兵搭建起只有五百步宽不到的汉水根本没什么难度,更别说这一地段是经过精心的挑选。   大约是从戌时五刻开始,到天明时的卯时七刻,一道横跨南北岸的浮桥已经初步搭建完毕。   所谓的初步搭建完毕自然是无法行走马车,不过人走起来完全没有问题。   三米宽的浮桥建成,义兼所率领的后续部队也抵达,差不多是作为首批的跳荡兵过完河,先期洒出去的斥候回报,邾县的城门大开,有大约一万的叛军正在朝这里赶来。   按照脚程,目前所在的位置距离不过才十五里,那么邾县叛军在半个时辰左右就会赶到?   徐志和义兼对视一眼,两人的目光里满是嘲讽。   经过一夜邾县的探子才发现上游位置出现秦军,也不知道是那些叛军没有作战经验还是太大意了。若是他们麾下是正统的秦军,像邾县这样的叛军别说一万,哪怕是两万都能用一个白天的时间在野外歼灭了。   “藤甲兵的甲胄浮水力强,可以暂时解开甲胄拉着绳索渡河。现在是先让弓箭手还是陌刀手过去?”义兼根本没有因为邾县有一万叛军杀来而感到紧张。   乱军之中甲胄非常罕见,徐志自然是选弓箭手。   一阵“呜呜呜——”的号角声中,先期过河的部队接到指令开始准备作战,二千弓箭手从浮桥快步渡河,而那些藤甲兵解开藤甲作为浮力还真的很顺利的渡水。   河岸并不适合作为战场,义兼过河之后查看了一下地形,将部队带到距离浮桥约一里外的空地,徐志则是留下来监督辅兵搭建新的浮桥。   算上昨晚过河的三千辅兵和刚才过去的跳荡兵,南岸的部队已经有六千人,义兼正是带着这六千人打算先与来敌接战,而后让后面过河的藤甲兵和弓箭手迂回包抄全歼杀来的一万叛军。   衡山郡地形其实与南郡差不多,基本都是多山多林的地势,甚至郡内有一道长达两百余里的山脉。   在这种地形之下,想要远远地看见敌军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因此敌军的动向需要靠斥候接力形式地汇报。   义兼就听着斥候回报“敌军接近十里、九里、八里……”的往下减,等到斥候回报敌军还剩五里竟然掉头时,做好备战的义兼直接跳脚。   两地相隔着一座矮山,想来是敌军在高地看见秦军已经列队待战退缩了?   后面过河的徐志听到邾县叛军掉头在跑,说道:“我的本部已经渡河,不若追上去掩杀一阵?”   义兼看了看地形图,过了那一座矮山是相对平整的地带,点头:“也好。”说着对旁边的传令兵下令:“命上宪率领本部登山。”虽说敌军撤退,但是必要的防御还是要部署,毕竟后面可还有相应的攻城器械还没渡河。   上宪是藤甲兵的一名军侯,他以前不过是一名百将,在与桂越、瓯越、闽越作战中立功被提拔为军侯。   不过话说回来,三千五百战兵中只要是没死的人,现在最差也是百将,也正是有这些人作为骨干,南郡的军队有了骨架才搭建得那么迅速。   五百骑兵在徐志的率领下直接追上去,他们绕过范围不大的矮山看见的是一支没有任何队形可言,在向邾县撤退的敌军。   先前徐志还担心那是叛军在故布疑阵,绕过矮山时才显得有些小心,现在已经是平原的地形看见前方六里外乱糟糟的敌军没有前军、中军、后军只是围在一起,刹那间心里的轻蔑到了一种程度。   军队之所以分为前军、中军、后军并不是为了好看,而是部队需要展开分出层次。在攻击时前军为先锋,中军和后军很多时候是作为预备队的存在,可以按照战况调动兵力投入需要的位置。在撤退时,后军的作用在于遇袭时可以暂时挡住敌军,使其它部队有反应的时间。   “冲上去。”徐志拔出腰间的长剑,指着前方没有任何层次可言的敌军,吼:“杀!”   叛军似乎也没有预留斥候的知识,直至奔腾的马蹄声大作时,他们才发现有秦军追上来。   发现有秦军骑兵杀来,一万叛军竟是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大喊大叫起来。   这种吵杂的环境,饶是带兵的人想发布什么命令也成了奢望,整整一万叛军此刻除了喊叫什么也做不出来。   争先恐后本不应该形容在大喊大叫上面,可是这一万叛军除了大喊大就是停在原地没有反应。   驰骋中的徐志看见敌军停留在原地立刻皱眉了,他只有五百骑兵,只适合追在后面掩杀。   接近四里时,徐志没有发布催动战马加速的命令,敌军挤在一块让骑兵冲阵什么的是自己在找死。就在他考虑部队迂回转向或者撤退时,那一万叛军的举动令人有些目瞪口呆。   一万叛军先前不动是被突然出现的秦军骑兵吓住了,本能地停下脚步观望。随着秦军骑兵越来越靠近,他们心里的恐慌也就越强烈。还没想好到底要怎么办的时候,他们眼尖的发现不远处的矮山上飘起了秦军的旗帜,立刻从惊骇中回过神来,下意识觉得追来的少量骑兵是先锋,后面会有更多的秦军杀来。一个率先脱离队伍跑,随后是更多人拔腿就跑,一万人像是天女散花似得四处逃窜起来。   徐志前前后后打了几年的老仗,比这个更加荒谬的场面也不是没见过。他看见前面的敌军喊叫着像是没头的苍蝇乱跑,立刻下令骑兵加速。   这是一场没什么好描述的战事,无非就是骑兵追在后面屠杀,其过程是骑兵追上一个从后面劈出长剑或是刺,要么就是驱动战马撞或踩。   等待义兼后面派来的部队到达战场,看见的是尸体一直朝前延伸的画面,追了一小段遇到回转的骑兵,这些骑兵的战马两侧挂满了血淋淋的首级。   “进入城内的敌军数量不会超过两千,其余或死或逃。”徐志有那么点满脸红光,五百骑兵击溃一万敌军,说出去是极为长脸的事情:“若是各郡的叛军都是这样……”   义兼截断:“衡山郡的叛军精锐全被调去攻打安丰,万般不可轻敌。”话是那么讲,可实际上他内心里非常瞧不起叛军。   徐志有点不以为然:“邓宗有军队十万,围攻只有一万且没有城墙的安丰守军两个多月还打不进去,由此可见不过是人多,战力嘛……呵呵!”   他们断定邾县守军不敢再出城作战,商议了一下决定由义兼率领三千跳荡兵、二千藤甲兵、一千弓箭手、一千长矛手、一万先行开到邾县外围震慑敌军,徐志就领着一千陌刀手、一千弓箭手和剩下的辅兵留在原地看守浮桥。   义兼来到邾县外围时,一眼看去是一道低矮的城墙,墙高不会超过四米,而且从墙面夯土的不同颜色看去,显然是叛军后面加高的。   “不堪一击的叛军,低矮的城墙……”义兼很轻蔑地在嘲讽,转头看向麾下的部队时正想大笑出声,而似乎想到了什么笑容僵在脸上:“不堪一击?对啊!叛军这么不堪一击,那收复中原岂不是会很轻松,南郡真的有两年的时间?” 第0175章 情势多变   帝曰:“朕欲定邦,固不动也。今时到,取中原乎?”   博士答:“中原新得,复又判,乃邪。旧国贵之多,民不堪征,判也。赵,良人寡众乎?魏,其邪兮。大患于东,田氏复也,急攻。”   帝曰:“朕伏两路,上郡、三川之地,计四十万。募玞,百万计也。”   博士曰:“时不同,囃唬也。欲民附,善耳。征死,讨也。定,不可也。”   帝怒:“朕意决!判,坑之。复判,平之。兵盛,嫣复又之,大蹂大搏。”   博士泣之无声,众从之。   ……   吕哲看着咸阳传来的情报默然无语。   始皇帝向群臣说,是为了一劳永逸地解决麻烦,动乱开始的时候选择按兵不动。等待了许久,各地应该起兵反叛的人都行动了,已经到了出兵一举扫平叛乱的时机。   博士在秦国已经不复以前的地位,所以情报中的博士不是单指一个人,而是广博有才的人向始皇帝解说。他们解释,中原攻占的时间并不长,反叛一直有,不过这次的规模太大,诸地的民生被破坏殆尽,若是没有一套实际可用的安抚手段,镇压得了一次还会有下一次。他们又向皇帝解释,六国旧贵族躲起来了,想要清剿干净比较困难,民间的赋税和徭役也太重,反叛的人才会那么多。赵地心向赢秦的根本就没有多少,杀是不是要全部杀光。真正的心腹之患其实在齐地,应该把首先起兵的田氏血腥镇压下去,只要齐地平叛了魏地的反叛却是小小的旨意就能安抚。   秦国现在已经准备好四十万的大军,分别是在上郡和三川郡,始皇帝还打算征召上百万的民玞用以保证后勤,只等待他的一道命令,扫平中原叛乱的军事行动就要开始。   众多臣子劝说,现在已经与以前不同了,光靠杀戮是损耗国力,想要使黔首真的对秦国归心不能只靠血腥,还需要进行善待。各地对秦国广征徭役的举动十分的恐惧,认为服徭役出门就无法回家了,光靠征讨杀戮解决不了实际的问题,应该从根本上去解决,也就是给予民间休生养息的时间。   始皇帝的答复非常简单,大概就是和当时唐雎对辩差不多,敢于反叛的都应该杀干净了,不相信兵锋鼎盛之下谁还敢再判,若是一地有一人反叛就杀光一地。   嬴政是暴君吗?从某些方面来说,是的。吕哲毫不怀疑反抗没有停止的话,始皇帝真的会把中原给屠杀干净。   按照时间,徐岩现在应该已经被任命为征东将军,他抵达三川郡之后就该出兵,那么秦国对中原的作战就要展开了。   吕哲本来是应该动身前往黔中郡,不过既然秦国要出兵中原扫除叛乱,现在显然已经不适合去黔中郡,应该留在南郡关注中原的动向,出了什么事也及时做出反应。   在没有搞清楚中原战事的发展之前,南郡对百越的攻伐估计是要以守为主,大军也不宜驻扎在黔中治府,一旦将那里的粮食、财帛、人口掠夺完,他们就会退回临沅。   从咸阳到三川郡路程超过五百里,徐岩哪怕是快马加鞭也需要半个月,而他既然是要到三川郡掌军,自是不可能车装从简,必要的护卫和后续物资肯定要带。   到了三川郡之后,徐岩也不可能马上出兵,必然是需要一段时间来了解军队,熟悉带兵的将领。这个过程也不会太快,起码会有两个月左右。   赵高写来的信件中,提起始皇帝有意让王贲先从上郡攻入太原郡,十万北疆精锐去对付太原二十来万互不统属的叛军。   信件也让吕哲稍微了解中原的局势,在他看来那些叛军之前或许会互相攻伐,可是一旦秦军杀来必定抱团。王贲攻打赵地的准备也不足,粮秣只带了三个月的量。之所以带这些粮草肯定是中枢粮食紧张,或者是打算因粮于敌。   十万北疆大军的粮食要取自赵地,可以看出咸阳这项举措的一个含义,他们根本没有把这次作战当成是境内的战争,根本就是打算执行进入敌镜作战的那一套。   就粮于敌啊,那是军队杀进去后抢掠当地的粮食,不会去管当地平民死活的一套战法。从这里可以看出因为反叛的声势浩大,咸阳中枢已经不信任赵人到了哪一种地步……或者应该说新占的六国土地上的人,他们都不信任了。   “秦国缺粮?”吕哲相信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过来。   差不多也应该应该这么解释了,秦国启动的大型工程太多了,又是直道又是皇陵,北方也在将那些原本互不连接的长城连接起来。这些工程的劳力非常多,动用的徭役总数量已经超过两百万,那要消耗掉多少粮食呢?   “不对啊?既然是要用兵,应该会停掉几个工程。”吕哲觉得这个应该是常识才对,毕竟接下来秦国就要两线、乃至于多线作战了。   事实也是那样,秦国目前除了北方的长城和直道之外的工程已经停止,那些民玞正在向内史郡汇集,想来这些人就是要担负中原之战后勤的劳力。   关注完咸阳的动向,吕哲拿起衡山郡的战报详细端详起来。   进入衡山郡的三万大军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攻下邾县,后面义兼又率领部队出城和从安丰赶回的邓宗七万人在野外进行一场大战。   邓宗从安丰赶回的是一支久攻安丰不下的士气低迷之师,这支没多少士气的叛军从安丰到邾县足足赶了两百多里的路,士气低迷加上连日赶路战斗力下降到最低。   义兼初次领军,其人又没学过兵书战策,埋伏什么的他倒是有想过,可是当地的地形基本没有这样的地理位置,因而这场野战倒是打得堂堂正正。   从安丰赶回的叛军遭遇挡路的秦军,如此怎么会想不到邾县已经被攻陷,原本低迷的士气更加不堪,邓宗倒是邀请阵前喊话,说是攻击南郡并非出自他的授意,完全是误会云云。   义兼出去回话,虚与委蛇一番讨要攻击南郡之人的首级,没想到邓宗还真的拿出一个人头。   这次南郡出兵怎么能够虎头蛇尾,义兼看到邓宗拿出首级后敌军士气更加低迷,七万叛军内部哗然之际,义兼抓住这个机会发动了进攻。   邓宗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这么低的姿态竟然没有被接受,看着秦军如狼似虎的扑杀过来,倒也做出了反应。   义兼获得高位的时间不长,不过再怎么说也是出身自正统秦军,这种正面交战一直以来都是秦军的强项,他虽然初次掌军却也将攻击阵型安排得有模有样。   一千重步兵推进,随后是三千弓箭手在重步兵后面抵近射箭。两翼有三千跳荡兵从左右两边扑杀,藤甲兵与戈矛手作为预备队。这样的攻击阵型其实并不符合以寡敌众的军阵,不过初步掌军作战的义兼也只能这么安排了。   堂堂正正的推进之下叛军虽然人多势众,但是根本抵挡不住手持大阔剑的重步兵和弓箭手不断的挤压。不断有同伴被砍成碎尸,中箭倒毙的人更是不计其数,叛军正面根本就是一触即溃,两翼再被威胁之下,叛军这种无组织、无士气、无体力的乌合之众干脆全局崩盘了。   乌合之众的特色就是挤在一起还有拼命的本钱,一旦四处逃散就会没命的逃窜,无论邓宗怎么叫喊已经无法阻止败局,他无奈之下果断带着人向西陵县的方向奔逃。   虽是击溃了敌军,可是义兼经验不足的缺点也展露无遗,他没有携带足够的兵力,敌军溃散之际也没有及时的派出部队拦截,一场一击建功的野战打到最后竟是只杀伤不足两千敌军,抓到的俘虏数量也只有可怜的五千多人。   吕哲不断地摇头苦笑,衡山郡的叛军集中在一起倒还好,四散之后必定会分为无数团伙,想要短时间内歼灭成了难事,而邓宗想要再聚集起那么多人在那一败之后估计是不可能了,衡山郡在未来只会是四处割据混战的局面。   黔中郡那边也有情报传来,共尉在组织人手将缴获运回,骆摇也联系上不少百越部落,苏烈和季布向吕哲请示什么时候回转临沅。   有多少缴获还没有统计出来,不过看战报应该是不少,物资的缴获不是吕哲关注的重点,现下各处兵荒马乱,有财帛也买不到其它郡县的粮食。他比较关注的是捕获的二十余万人口,这些人中老人和孩童只占了极小的一部分,余下全是青壮年和在生育年龄的妇女。   掠夺的人口押解回南郡后,对南郡的建设将会起到很大的帮助。南郡目前的工程很多,劳力比较急需的是新城池的建设,本来已经有十八万人再加上那二十多万人中挑出来的十四万,三十多万人没日没夜的建设会极大地加快新城池建造的速度。   情势一变再变,吕哲也不得不做出改变,他急迫地希望在明年开春之前将新城池的外城墙的第一道建好,那时无论有什么恶劣的环境也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第0176章 困难重重   咸阳来信说得再明白不过了,中枢已经准备好对中原展开平叛之战,只是粮草方面的准备还有些不足,赵高提醒吕哲需要把南郡今年的赋税缴纳中央,为以前的失分的进行补救。   失分什么的吕哲是有在想弥补的方法,可是让他运粮说实话是很不愿意,毕竟粮食在现今就是一切。   南郡今年的赋税还没有统计,查看往年的记录是三十万石左右,考虑今年受过兵灾影响,民间缴纳的赋税该是在二十万石之间,可能会更低。   一石是三十斤,二十万石就是六百万斤,战时士卒每顿饭的饭量是在八两左右,十万人的部队每天要消耗二十五万斤左右的粮食,二十五万石其实也就够二十来天的消耗。   南郡从黔中郡缴获的粮食大概有五百万石,按斤算就是一亿五千万斤,目前南郡的肉类食物提供得不错,对植物类的粮食消耗减半,若只是提供给南郡的十八万军队食用可以吃上整整两年。   不过,吕哲在南郡不止要养军队,那些被招募的民玞也需要提供粮食,俘获的人口也会消耗粮食。在册的民玞数量有三十七万,从黔中郡捕获的人口计有二十四万,士卒每顿饭的食量是五两,民玞是三两,俘虏按二两,这么一来五百万石的粮食算下来也只够支撑一年。   南方各郡大乱,对生产的破坏力远要比想象中来得大,近期派去各郡的探子回馈不少信息,很多郡县尽管是刚刚秋收却是粮食严重不足,个别县已经陷入粮荒。   黔中郡的掠夺是特殊时期的特殊事件,仅次一次不会再有下次,所以今年的粮食总量在明年根本就不适用了。中原即将爆发大战,南郡不能按照原计划进军岭南,至少是短时间内无法进兵,否则要是能击败译吁宋集结起来的百越大军,黔中郡靠近岭南地区的农田倒是可以继续播种。现在向岭南进军的可能性降到最低,能利用的只是黔中郡靠近南郡的区域。   吕哲仔细看过南郡的农田统计,若是光靠南郡的出产根本养不活十几万大军,这是他最为烦恼的事情。现在秦国要对中原用兵,南郡扩张无路也不能扩张,他已经在思考向巴蜀民间购粮的可能性,毕竟南郡的矿产丰富,以前也缴获了大量的皮毛。   说到矿产,后期派入黔中的勘探人员回报,他们在澧水的上游山区里发现了大量疑似有矿物的地脉,现在还无法确定到底是什么矿种。   在南郡郡内,汉水附近的区域也新勘探到大量疑有贵重金属的矿物,初步断定会是铁矿和银矿,一些无法搞明白的矿类也十分多。而在巴东那边,也就是巫县那边再次发现三个铁矿和六座煤矿。   吕哲是清楚现代的湖北矿产十分丰富,他没记错的话尤其是铁矿和煤矿居多,只是现代能够开采不代表秦时有那个技术,下面的人就回报看地层确实有矿,可是根本无力开采。   现在能利用的矿产基本是离地表比较近的矿坑,饶是这样南郡能够投入开采的矿产也不算少,只是在制铁技术不成熟的年代,铁矿似乎只是一种鸡肋,远没有铜矿来得珍贵。   越城这个治金大城已经接到命令,他们对铁器的研究在有煤矿的加入后有些进展,去掉炼铁的大量杂质是办到了,煤燃烧起来的温度足有一千度以上,根本不是木炭可以相比的,他们甚至在研究阶段也炼出疑似钢的金属,但是经过实验出现更多的问题,制造的兵器不是太软就是太脆。   听到有软性的金属吕哲还是蛮惊讶的,命人带来一看那分明是一种含碳量低的钢材,在现代好像很有用途,只是现在能干什么?   不过呢,炼出疑似钢材的东西可是一件大事,吕哲干脆抛开政务带着亲兵就往越城赶。   越城其实不是当地的地名,先前吕哲还以为南郡这个越城是后世考察出来越王勾践时期的那个城池,后来才知道所谓的“越城”是一种治金城的泛称。   南郡的越城并不大,里面大概有四千多的人口,在册的匠师数量只有三十六人,匠徒数量有七百三十四人,余下是家属。   江陵距离越城不过才二十八里的路程,吕哲到来之前并没有通知任何人,他们这股五百余人的骑兵接近越城五里不到,越城旁边的军营立刻响起了报警的号角声,等待远远看见是自家军队的旗号又是一阵号角,从备战进入警戒。   驻扎在越城的驻军数量有六千,他们分为三股驻扎在越城旁边形成一个立体的三角形,也就是形成一个掎角之势。   南郡的大军兵器大部分出产自越城,吕哲靠近的时候看见军队进入迎敌状态深感满意,有这样的姿态说明这里的驻军尽忠职守。   进入越城时当先看见的是像小山一般的煤堆,许多光着膀子的劳力推着两轮车不断来回运输,吕哲对古代治金并没有太多的概念,专门查看一下炼金的场地,发现所谓的炼金竟是一个又一个圆筒状的炉子连接着四四方方的灶,它们并不是唯一的个体,旁边一个非常庞大的风箱对着燃烧的炉子,地下似乎还有一套看不见的管道之类的。   “这是金汁?”热腾腾的热气已经让吕哲浑身满是汗水,他指着一个火红翻滚的炉子在问。   弓着腰的匠师似乎很紧张,频频点头却是不敢说话。   吕哲走到另一个场地,发现地面上有着许多锭状的物体,没理解错的话这些应该就是最初步的铁锭。   在铁锭堆的不远处,众多工匠正在雕刻一些模板,吕哲走过去拿起一块模板看了看,这些东西分明就是一些铅块。   模板的样式有点多,光看形状能分辨出很多种,有些是条状物有些则是钩状,大型的铅块一些密密麻麻的三棱形状看去分明就是制造箭矢的模板。   看着没有冷却的金汁被倒入一个大大的沟槽,随后金汁流淌着进入摆放模板的区域,吕哲的眼睛越睁越大。   秦朝时期的治金技术确实是有灌注法,不过更多好像是使用块炼法。   所谓的灌注法就是在金汁还没有冷却之前倒入模板,冷却下来之后形状已经固定,那时候只需要进行打磨和开锋即可,后面加入兵器的柄之类的物体,整件兵器就算形成。   而块炼法是一种需要不断进行加热捶打的炼金方法,东汉时期的百炼钢就是用这种方法来进行锻造。   “用煤石加热的温度足够,去掉那些杂质之后兵器的硬度已经足够。”吕哲回转到治金炉的旁边,“是不是冷却的手续有什么错误?”   冷却分冷风和水冷,匠师哆哆嗦嗦着嘴唇进行解释,他们的炼铁的方法是仿造炼铜。   吕哲好像看过某部小说,里面讲述的炼铁技术是一种铸造法,好像提过是用马尿还是什么的液体来进行水冷,他命令匠师使用这样的工序当场试验。   试验是做了,可是冷却的铁条在不断的敲击中依然断裂,事实证明炼铁技术的困难度不是道听途说就能完善的。   炼金技术有相应的配方,怎么可能是简单的去掉杂质再用牲畜的尿冷却就能完成,吕哲对治金配方什么的又是一窍不通,索性也就不再外行领导内行胡乱出什么主意。   “不是炼出一种软的铁吗?”吕哲命匠师试着再炼出更多的软钢,回馈的情况却是那是实验的时候凑巧弄出来的,想再炼造却根本没有头绪。   很多产物就是在不经意间给弄出来的,吕哲当即询问他们有没有记录之类的文牍,一问之下这些匠师在研究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什么记录,完全是依靠记忆力。   “这可不行,你们在实验的时候应该记录每一道工序!”吕哲的口气不是很好:“没有进行记录不是在瞎玩吗?”   那一句话说完在场的炼师被吓得跪在地上。   “不管是成功的,还是不成功的。”吕哲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扳:“借鉴成功参考失败,这才是一种研究该有的态度。”   “可是……”年老的匠师满脸的惶恐:“族人大多数大字不识,怎么记录?”   “我会调来识字的人,你们进行口述,由他们进行记录。”吕哲看到匠师的脸色变差,不由问:“怎么?”   在场的匠师就没有一个不纠结的,炼金技术本来就是不传之秘,基本是一代代口口相传下来,越城之中的工匠都是一个宗族,现在不但要有外人进来还要记录他们的手艺,这怎么行?   “原来是这样?”吕哲有点无语,技术的进步不能存在狭隘,但是又不好进行强迫:“那么你们就选出识字的族人来进行记录。”   看到吕哲不会改变主意,他们也只好应承下来。   “你们都知道那个悬赏,现在我将额度加高。若是有人能炼出合适的铁制造兵器,不但奖赏粮食和财帛,我还会让他做官。”吕哲觉得有些烦,按照他们这样进度,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实验出合格的铁。   出了越城,吕哲转头再看一眼,喝了一声“驾”驱动坐骑奔跑起来。   越城的治金大族思想太僵硬了,有了军队源源不断的订单根本没有危机感,对新鲜事物的投入根本就不重视。   “也许应该召集民间的匠师,然后弄出一个新的治金产地……”驰骋中的吕哲这一想法越来越坚定:“就在巴东那边再起一座‘越城’!”   吕哲还就不相信了,所谓重金之下必有勇夫,现在南郡根本就不缺钱,大规模的投入之下,只要反复的实验肯定能制作出合格的铁。   “知识用时方知少。”驻马远远地看着前方的工地,那是新城池城墙的地段,吕哲眯着眼睛:“除了土木工程,我还真没什么有技术含量的知识了。”   在规划中,新城池外围的第一道城墙宽度足有八米、墙面高度会达到十五米,由于是六芒星形状的规划总长度更是会有近五十公里,总面积估计有九十平方公里。   现在某些城墙段的轮廓已经建好,只要相续将城墙段连接起来,那么外围的第一道城墙就算启城,所缺少的就是砌筑女墙和城楼。   秦时的造砖技术已经趋于成熟,像是北方的某些新筑长城段就是用砌成,新城池的外廓也将采用砌砖模式,而女墙和城楼自然也是。   吕哲现在所看见的是民玞在挖新城池的第二道城墙地基,第一道城墙和第二道城墙之间只会相距不到百步,而第二道城墙的宽度设计是十米、高度会达到十八米,所挖的地基自然是比第二道来的宽和深。   两面城墙段之所以是第一道低第二道高是考虑到防御,之间相隔的地段将会设计成类似于瓮城。那时候要是有敌军攻城,第一、二道城墙上的士兵弓箭都能威胁到城外的敌军。   同时,哪怕第一道城墙段被攻占,敌军士兵爬上第一道城墙面对的也将是第二道城墙上守军源源不断的远程打击。   两道城墙中间的地面被设计成微微的倾斜状,其用意有排水作用,第二个用意嘛……   第一道的城门失守后,攻进城的敌军由于空间问题不可能进入太多,倾斜的地面是利于第二道城墙投下滚石檑木的滚动,那时会有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吕哲目前只针对两道城墙进行设计,余下的城墙还在构思之中,不过剩下的城墙宽度和高度是肯定不会比第二道城墙宽和高。   古时候建城总是有分内城郭和外城郭,这座新城池的占地足有九十平方公里,坐落于夷陵和江陵之间,认真算起来其规模比咸阳还要广。   新城池想要真正完成建造十年之内肯定是不可能,吕哲的设想是在一年之内完成基本的防御工程,城内的用水和排水也将在两年内完成,诸如住宅区什么的只有一个初步的方案。对于自己的府邸,他有心建造得宏伟大气一些,现在还在构思之中。   针对新城池的命令吕哲还在考虑当中,目前备选的名字只有长安、金陵两个。不用说,会有这样的名字肯定又是出自某种恶趣味…… 第0177章 象兵?   五年或许还算少,想要真正的完善一座城池可能是几代人的事情,不过只要城池的外城墙建立起来,后面的建设根本就不是问题,要知道建设城池最怕的就是受到攻击,只要有外城墙作为保护,哪怕遭遇战火只要能守住城墙那些建设也不会变得前功尽弃。   依稀记得唐朝的长安占地是八十多平方公里,坐落在南郡的城池将会被建设成一个九十平方公里的大城。还没有名字的城池,随着规划的不断完善它极可能会跨越长江,形成一个将几座山和河流包含进去的庞大城市。   除了对新城池建设的关注之外,眼看中原大战即将开启,吕哲最近对军队的操练力度也在增加。   包括掠夺的人口和原有的人口,南郡境内总人口数量已经超过一百四十万,而南郡的部队却是足有十八万。如果可能的话,在未来可能还会再增加二万到四万的部队,将南郡的军队扩编到二十万以上。   一百四十万的人中有二十万的军队,这样的比例非常失衡,不过这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几乎没有人比吕哲更加清楚乱世已经到来,没有足够的军力怎么能够保证发展不会中断,若是无法保护果实,树种得再好也是为他人做嫁衣罢了。   吕哲对于军队的规划比较简单,南郡的地理位置注定野战兵力不能少于七万,这股力量既是所谓的战兵。那么还有十三万左右的兵力将会视情况来进行安排,一些部队作为各县的驻防兵,除此之外就是屯田兵。   屯田兵是一个好兵种,他们在春播、秋收的时候是军队性质的农民,其余大部分时间也能够进行操练。只要训练得当再配以优良的兵器和防具,那也会是一股不错的防御力量,不过这样规划方向的性质注定他们不会成为一支精锐的野战部队。   南郡的边境防御工事的筑造一直在完善中,一旦完善完毕,那么借用地形的优势,很大一部分兵力将会被空闲出来,对于南郡内部的农业开发会是一件好事。   目前诸如跳荡兵、藤甲兵、陌刀手的兵种还处于试验阶段,跳荡兵和藤甲兵运用起来比较简单,有很多时候甚至比指挥戈矛手和长矛手还要容易,陌刀手却是一个训练起来难度比较高的兵种。   其实一直被吕哲称呼为陌刀手的兵种现在还配不上这个称呼,他们充其量就是一群穿着重甲手拿三尖两刃刀的重步兵罢了。想要将他们真正的训练成无可睥睨的陌刀手还需要进行摸索,这是吕哲的重任,也是苏烈一直在努力的方向。   秦国的弓矢之利也是吕哲重视的方向,可惜的是南郡之内根本没有工匠会制造撅张弩,那些工匠对撅张弩的仿制也不是成功,仿制出来的弩机不管是在射程上和准头上都没有正统秦弩的威力。   除了撅张弩之外,吕哲记得秦国还有一种床弩,这种重弩的体积有点庞大,是攻城守城不可多得的利器。而恰恰南郡还是没有会这项技术的工匠,一切都在慢慢的实验和研制。   还有很多的器械吕哲心里也有个印象,个别的器械,如攻城车、抛石车、巢车、云梯的构造图已经画出,毕竟这玩意后世只要有兴趣都能研究个透彻。   当然,懂得制造不代表要马上制作出来,很多东西有时候造出来不但没什么益处,反而很可能自食其果。   马鞍、马镫这些更加没有技术含量的东西好造吧?可是吕哲一点都没想过要让他们提前现世,会这样这里面有着许多的原因。他现在没有骑兵部队,马鞍、马镫造出来一点用处都没有。   秦国有着众多的骑兵,应该拿给秦国?   吕哲现在都搞不清楚自己算是秦军还是叛军,说是私心也好说是吝啬也罢,他暂时会将这套技术烂在心里。   秦国是有众多骑兵没错,有了马鞍和马镫的技术能够增加不止一倍的战斗力,可是别忘了草原胡人的骑兵更多,要是提前让马鞍和马镫的技术出现,草原人得到这些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工艺,草原骑兵席卷欧亚的事件必定会被提前。   许许多多的技术都不能让他们提前出现,不然很可能是一场天大的灾难,或许到了某天吕哲不用再顾忌的时候,它们才会是现世的时间。   其实认真的说起来,吕哲所展现的土木工程技术就是现在所没有的,而所谓的灌浆法只是冰山一角而已,得到石灰石的南郡已经按照吕哲的配方在研制水泥。有完整的配方生产水泥只是时间问题。   土木工程的技术对于农耕民族来说比什么都重要,可惜的是现在始皇帝不但不允许各郡各县筑城,甚至连那些雄关险隘都下令拆除了,不然……   接下来的几天,吕哲一直是在处理政务的繁琐中过日子。   侵入衡山郡的义兼不断发来战报,邓宗的主力已经被击溃,衡山郡的叛军现在分成了几十股不断流窜,邓宗其人也失踪,想要杀掉邓宗和歼灭叛军所需要的时间太长,询问是不是按照原计划准备撤军。   吕哲的回复是必需杀掉邓宗,以达到杀鸡儆猴的威势。邓宗不死,南郡大军的作战目标就不能算是实现,因此徐志只好带人追捕,所幸根据俘虏的交代已经探知邓宗逃亡的方向。   九江郡不会是邓宗逃亡的选择,毕竟那个方向有一支秦军固守安丰,那么他只能选择庐江郡的方向逃窜。   徐志带人追杀,义兼却是领着人安排衡山郡的黔首往南郡迁移。   这一次吕哲攻打衡山郡真的不是要占地盘,他除了针对叛军进行报复之外,最想做的就是得到衡山郡的人口。   南郡的大军已经先后攻占邾县、西陵县、鄂县、期思县。由于吕哲的命令是诛灭叛军而不是以攻占地盘为主,义兼苦恼的不是作战,面对那些连基本的建制都没有的乌合之众,只训练差不多三个月的南郡部队占有一定的优势,义兼所苦恼的是该用什么手段将衡山郡的人口移民到南郡。   衡山郡的人口数量没有南郡多,大概只有六十余万。衡山郡的人与之黔中郡不同,他们可不是百越人,根本无法用粗暴的手段掠夺人口,因此做起来的要困难非常多。   义兼现在能做的就是宣传南郡生活的稳定和富足,不过这样能吸引的人只会是那些被战火摧毁家园的黔首,无法吸引有一定产业的家庭。   按照统计,现在愿意迁移到南郡的衡山人数量才四万,占到的还没有十分之一。   其实,若是吕哲有那个魄力说是要分配南郡的田地,从衡山郡肯定能吸引更多的人口,可惜的是吕哲现在还不想太过挑动中枢的神经。   追根究底,中原的大战的态势不明朗之前,南郡的步伐应该迈得更沉稳一些。   燕彼倒是从长沙郡带回好消息,吴芮同意贩售粮食给南郡,不过不是用财帛而是兵器甲胄,算是一种以物换物的交换。   而似乎吴芮拿出的粮食数量不少,提出的兵器、甲胄数量也不过分,直让吕哲以为长沙郡的秋季是一个大丰收,一问之下才知道不是那么回事。   长沙郡很大,足有南郡和黔中郡占地的总和,它的农耕体系也比较发达,可是经过兵灾也受到了影响。   “吴芮麾下有十三万部众,占有罗县、临湘、湘水以北的区域,余下如零陵、郴县等县是在其它四家手中。”燕彼是在相隔半个月后再次看见吕哲,他发现现在的吕哲与半个月前又有些不同,显得更为沉稳具有威势,心下欢喜的同时态度极为恭敬:“四家分别是连氏、黄氏、阳氏、甏氏。黄氏与阳氏为旧楚官员,连氏是零陵当地大族,甏氏却是有百越的血统。”   看来燕彼去长沙郡做了不少事,不但与吴芮接触得不错,甚至还探查到长沙郡的一些情报。   “这个黄氏与黄歇那个黄氏有关系吗?”战国四公子的春申君啊,吕哲还是知道的。   燕彼一直保持拱手行礼的姿势:“正是黄氏的一个旁支。”   长沙郡一直是楚国的老巢,统一之战时似乎也没有遭遇太大的破坏,只是不知道这次动乱之后是什么情况?   吕哲点了点头:“说说吧。”   燕彼自然是要说的,他按吕哲所指的方向走过去坐下。   长沙郡内目前的较为大一些的势力有五支,其中最大的竟然不是吴芮,也不是黄氏,而是连氏。要有个排行的话,那应该是连氏最强,甏氏次之,吴芮再次之,黄氏最弱。   “连氏乃是武陵大族,家族与闽越的关系不错,虽然只有七万族兵,不过有一种坐骑叫作象。这种坐骑十分庞大,有锋利的两角,巨腿粗大,其体积犹如小山,数百象兵一起奔跑简直是地动山摇。”燕彼说得好像是亲眼看过一般,见吕哲没有露出感兴趣的表情,顿了顿接着说:“甏氏算是南越的一支,只是常住与长沙郡,早在楚国时已经与当地人连为一体……”   那边燕彼接着说,吕哲却是在想:“连氏有象兵,那么百越人也应该有?”   而似乎大象现在还真的生活在华夏南方,数量还不少!那么,接下来南郡的军队很可能会遭遇到象兵了? 第0178章 项氏使团   秋风习习,吹拂枯黄的草丛,看去一浪又一浪恰似海中的波浪。   树叶亦在秋风之中摇摆,一叶黄色的落叶飘荡着螺旋,它飘落在人的肩膀,威风再吹继续飘荡起来,滑翔似得飘动之后落在林间小道。   一支约三十来人的旅人行走于森林小道之间,他们从会稽的吴县出发,目的地是南郡的江陵。   “经过这片树林就是南郡地界。”说话的中年人身穿蓝色麻衣,下身是一袭短歇裤,他手指西北方向,“前面有一个州陵县,我们脚程再快一些,争取夜间在州陵寻户人家住宿。”   其余的人轰然应“诺”。   在这个年代只有楚人才会用“诺”来回答,其身份自是楚人。   他们正是项梁派往南郡的那批人,走在当前的是一名叫曹咎的中年人,他是这支队伍的正使,项氏的族亲项辩是副使。   会稽郡距离南郡有将近八百里,他们一路经过非常多的县,看到的是不断有人聚众乡里,各个县的秦国大旗被拔除,像是章郡的秦国势力已经完全被清除。   普从会稽郡出发,进入章郡时,那会正是动乱刚刚蔓延到的时候。   动乱蔓延到章郡,当地的郡守倒是魄力十足地命令各县的郡县兵向首府章县集结,态度强硬地贴出告示,一乡乱就扑灭一乡,一县有三个乡以上叛乱就上报中枢杀绝一县。   态度强硬的郡守执行的策略十分符合秦国对各地的统治,一直以来秦国面对叛乱都是这么干的。可是这个郡守估计是忘了楚地的郡县兵基本是当地楚人服的军役,章郡各地的郡县兵是向章县集结过去了,可是来到章郡后第一时间杀掉郡守,二话不说全部反了。   曹咎亲眼看到章郡各县变换旗帜,一看城头的旗帜立刻清楚章郡的起兵是受到会稽项氏的操控。   进入庐江郡之后,曹咎等人发现非常多的县插上了“桓”字大旗,打探一下才知道这些县在大约半个月前已经被一个叫桓楚的义军首领率兵攻下。   桓楚是什么人呢?他在楚地的名声很响,在会稽郡也有非常多的人知道他的名号。   看到各县秦国的势力被清除,曹咎心里自然是欣喜万分,再深入庐江郡时却发现除了桓楚之外还有一个叫周文的也攻占了不少县城。庐江郡之内的秦国势力被清除之后,各方势力纷纷崛起,除了桓楚和周文之外,还有尚须、德蒋等义军势力。   按理说,同是起义的义军,那么应该同手协作一起反秦才是,可是曹咎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庐江郡的秦国势力消亡之后,这些义军反而互相攻杀,而且杀起来比在应付秦人的反扑时还狠。桓楚在攻伐尚须时俘获了三千余人,他不但亲自将投降的尚须砍掉脑袋,还下令将俘获的三千多人给活埋了。   桓楚的手段太过酷烈,庐江郡内自知不敌的人被吓得前去投靠周文,倒是令周文的势力在短时间内膨胀不少,曹咎一行人到达余干后,庐江郡内除了桓楚和周文之外,其余的势力已经被清空,混战造成的结果就是庐江郡的民生被破坏殆尽,黔首的死伤亦是非常惨重。   不但如此,秋季本该是秋收的季节,可是互相破坏之下大量的田亩毁于一炬,庐江郡内的大部分县已经陷入了缺粮的窘境,大部分黔首在家园被破坏之后变成了流民。   后来周文大批收拢对桓楚不满的势力,双方自然是变得剑拔弩张,丝毫没有令人意外地爆发大战。   大量失去家园的流民让更多小股的乱军形成了,他们为了一口吃食不断席卷看到的村落,桓楚却是因为在与周文交战根本顾不了那么多,一时间庐江郡的混乱加重了。   “同样是楚人,不把精力放在反秦上面,互相攻杀起来那么狠。”项辩的话里有着太多的感慨:“这样怎么去面对秦军的反扑呢?”   秦军是一定会反扑的,这点只要不是傻子就会明白。但是明白归明白,那些起兵的人不想打就会被吞并,总不能束手待毙吧?再则,敢于起兵的人谁没有野心,怎么可能放弃壮大自己的机会。   曹咎没有那么多的感慨,他觉得这样整个反秦大业或许有害,但是对项氏却是既有利的。那些起兵的人互相攻杀会变得虚弱,等待会稽起兵会占很大的优势,那时号令群雄也就能更大声一些。   庐江郡与南郡有交接,他们渡过余水时发现了一个诡异的情况,桓楚在余水西岸安排兵力在防御,不少黔首待在余水的东岸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没有船只无法渡江,他们只有待在东岸,一问之下得知一个令人吃惊的情报,原来桓楚的军队是在阻止庐江郡的黔首逃往南郡。   “南郡没有动乱,那里是一片乐土。”   “听说到了南郡那边的官府会安排做工,能混上一口饭吃。”   “南郡的粮食很多……”   很多消息在流传着,这些聚在东岸的人正是听到那些消息想要逃荒到南郡去求生存。   曹咎等人在东岸待了三天,后面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桓楚的军队竟是安排了舟船将东岸的黔首分批渡河。   项辩贿赂了桓楚的士兵,打听到是南郡有部队押来了粮食,用那些粮食换取驻军对那些想去南郡的黔首放行。   举目望去,想要迁徙到南郡的黔首男女老少皆有,数量不会少于七万,而恰恰南郡运来的粮食正是七万石。   “用一石的粮食换一个人,南郡那些人为什么这么做?”曹咎心里充满了不解。   南方各郡都遭受动荡,粮食短缺之下南郡拿出粮食来这么干,不但是曹咎不理解,相信很多人都会觉得南郡那些人是傻子。   曹咎等人渡过余水之后混在人群中,他本以为南郡的军队在等候,没想到根本没看见,得到的是他们要自己继续往西走,在边界处才会有南郡官员的接待。   七万人走起来拖拖拉拉,向西走了两天才赶了不到四十里路,曹咎等人觉得太慢也就脱离队伍。   余水距离南郡地界可是有一百三十里,他们脱离队伍向西走了两天来到一个森林处,在森林里休息了一晚,今天就可以进入南郡境内。   白天醒来,草草地吃了一些干粮行走于平原荒野之中继续赶路,走了一段距离,几乎是众人听曹咎说晚上要在州陵歇息应“诺”声刚落下,远处传来了马蹄声。   “躲起来!”曹咎说完当先窜到旁边的草丛里。   三十来人迅速跑进草丛之间,他们趴在地上能听到马蹄声越来越大。   西北方向有十余骑驰骋而来,近了的时候速度放慢,骑士在放慢速度的同时从坐骑右边悬挂的皮囊里拿出短弩,当先的骑士在大吼:“出来,不出来可要放箭了。”   半蹲在草丛里的曹咎看得分明,前来的骑兵是秦人游骑的装扮,只是手上的那种弩是第一次看见。装扮是秦人的游骑,口音却是赵人,曹咎迟疑了一下还是站起来了,他可不认为用短弩指着这个方向的骑兵是在试探,而是真的发现他们躲藏的位置了。   曹咎首先站起来,他大声说:“不要放箭,我们是怕遭遇歹人才进行躲藏。”   三十余人站了起来,他们看先的是驻马在五十步之外的骑兵,看到骑兵身穿黑袍手持一种短弩对着他们,霎时神情有些紧张。   秦军的游骑是一种巡逻性质的骑兵,他们身上没有披甲,主要的兵器也不是骑枪而是一种大约六十厘米长的青铜剑。   南郡的游骑装扮与秦军的游骑没有区别,只是他们多出了一种新的兵器,那就是实验撅张弩失败的产物,一种射程只有一百三十步左右的短弩,不过吕哲称之为骑弩。   “是从庐江郡过来的吗?”赵人口音的骑士是这支骑兵的队率,说着收起骑弩不过并不靠近。   “是、是啊!”曹咎他们应该算是从会稽来的,不过也确实是从庐江过来的。   骑兵的军职与步兵不同,只有队率、百夫长、曲长,到了校尉这一级别是偏将,偏将往上是骑将,骑将之上就是将军……哦,现在多了一个中郎将的武职。   骑兵队率看了几眼:“你们继续往西面的方向行走十里就能进入南郡的州陵地界。”说完向其余的骑兵挥了挥手,大喝一声“驾”率先驱动战马小跑起来。   等待骑兵接近离去,曹咎刚想说话,项辩却是指着西边的方向:“旌旗……”   曹咎转头看去,西面的地平线上出现一道黑影,远远看去能看见随风飘扬的旌旗。他也是一个领兵的将领,粗略一看那道黑影的横长约有一里,只是不知道队列纵深怎么样,不过初步得出该有三千人以上部队的判断。   项辩问:“应该是南郡过来接那些黔首的军队,我们应该怎么办?”   “唔……”曹咎没打算那么早就曝露自己的身份,还打算看看南郡民间,刺探刺探有用的情报:“我们让道。”   从西面开来的军队,他们行军时轰隆的脚步声听上去十分整齐,远远听到这样脚步声的曹咎脸色变得非常严肃。   判断一支军队的战斗力不是光看装备,有经验的将领能从一支军队行军的脚步声中判断出该支军队是乌合之众还是正规军,曹咎听见那整齐的脚步声不由全神贯注地盯着缓缓接近的那支军队。   缓缓行军而来的军队是一支全军身穿黑色战袍的部队,走在前方的士卒是非常传统的戈矛兵,他们的行军队列看去十分严整。   军队之中飘荡的旌旗看去并不多,曹咎稍微数了一下数到三十杆,也没有发现秦军代表将旗的三角形军旗。   “三千人,没有将主。”曹咎低声对着项辩说:“没有军旗,他们不是要出征。”   项辩点了点头:“你看他们的行军姿态,行走时队列不乱,军阵中也没有吵杂的交谈声。”脸色有些凝重,“是精锐吗?”   曹咎没有马上回答,他盯着不断在靠近的黑色军队,“早先的情报显示,南郡只有一万从关中开来的秦军。这一万秦军在动乱中没了一校(五千),吕氏哲得到了五千人。不知道这三千人是不是那些被整编了的秦军。”   那支军队的数量确实是三千人,他们之中也有正统秦军,不过都是担任军官的角色。   这三千人大部分整编自六国遗民,从击败入侵的百越伊始一直在训练队列,行军姿态能够整齐并不能说明什么,但是这些是曹咎他们所不知情的。   军队对阵不是斗殴,很多时候个人的勇猛能够起到的作用有限,吕哲对军队的训练并没有多么复杂,很大一部分时间只是在训练士兵的集体感,操练战技等等只占了少部分的时间。   从表面上看来,那支军队的战袍统一,兵器也齐配,看士卒的精神面貌也很足,无论怎么看这支南郡部队怎么看都像是一支强军。   曹咎等人站在原地看着南郡的军队踩踏着整齐的脚步声离去,一时间有些面面相觑。   他们哪里知道这支军队成军不过才三个月不到,还以为自己看见的是南郡的精锐。   “戈矛兵、长矛兵、弓箭手……”曹咎露出迷惑的表情:“那些身穿皮甲、手持小圆盾、腰悬短剑的士卒,有点像赵人的劲卒?”   项辩说道:“看模样很像。”   “吕氏哲成功收服在南郡的三十多万六国人,有赵人的劲卒不是难事。”曹咎只当看见的那些是都是原先赵军的劲卒,“听闻燕国的郑氏也归附吕氏哲,那么燕国的大戟士应该也会训练出来。要是给予时间,魏国的武卒、齐国的击剑士、韩国的劲弩兵,乃至于我们楚人的申息之师都有可能会练出来。”   项辩却是笑了:“若是吕氏哲真的打算练出各国的精锐之师,那样就再好不过了。”   “哈哈!”曹咎也情不自禁的笑了:“每一种精兵所需要投入的人力物力并非等闲,确实不怕他练,只怕他不练。” 第0179章 州陵见闻   兵贵精而不再多,这句话同样适用于军队的兵种。精兵之所以是精兵,那是投入非常多的人力物力建设的军队,光是兵源的挑选就要精益求精,训练精锐需要用到的物资更是海量。   一个国家的国力注定能“生产”出多少精兵,并不是说能征善战的士卒就叫精兵,而是从吃食、兵器、甲胄来看一支部队里的士兵能不能算作精兵。   正常情况下,国家供养一支精兵部队就已经显得吃力,像是以前魏国的武卒、楚国的申息之师,那都是几乎投入至少一半国力产出而训练出来的精锐中的精锐。   当然,随着时代的变革,生产力的增加,技术的提升等等,所有事情并不是一成不变。以南郡目前的出产,再按照吕哲对军队的规划,着重训练五千重步兵、一万弩兵、两万跳荡兵、两万藤甲兵、一万千朴刀兵、五千长矛手并不是异想天开,其实在有屯田兵的配置下,这样的部队构造十分合理。   认真的算起来,在这个年代最主流的兵种应该是战车兵才对,像是秦国就有一支万乘的战车部队,秦国各个牧场出产的战马补充的就是这种部队,而不是骑兵部队。   战车这个兵种主要集中在关中和北疆,骑兵算起来不过是一个辅助的兵种,大多被用来断敌粮道,而奔袭什么的由于没有马鞍、马镫这种工具,骑兵在很多时候是一种骑马的步兵。   什么是骑马的步兵呢?就是一种赶路骑跨在马背上,作战时下马列阵的步兵,秦国的骑兵大部分算是这样的骑马步兵,他们运动起来的速度非常快,对后勤的依赖性也相对比较小,同时因为携带非常多的弓弩和箭矢,拥有非常强悍的远程打击能力。   在当今掌握部队的领导者麾下,大概也只有吕哲才没有去建设战车部队,那些起兵的人只要稍微有能力就会建设战车,在很多时候有多少乘的战车依然还被看成多么强大。   与之骑兵部队受限的方向一样,战车兵这个兵种不适合在南方这种多山多林多水的环境作战。而且说实话吕哲养不起战车,打造一辆战车需要用到的金属足以打造出几十把兵器或是数件盔甲。   曹咎进入州陵县地界的时候,看见的兵种是在现今看来非常传统的戈矛兵和少量的弓箭手,他十分好奇这些士兵的举动,看不明白修建大规模的营寨是要干什么。   “看来,那大概一千的劲卒真的是赵人组建而成。”项辩的语气里满是考究:“再看这些统一战袍、兵器齐配的士卒,想来南郡该是被吕氏哲经营得不错?”   南方各郡县起兵的军队很少有统一的战袍,拥有统一战袍的大多是少量各部队首领的亲军。那些起兵的部队也没有充足的兵器,除了亲军能凑一些兵器之外,大部分的部队手里只是农具或销尖的木棍。   “暂时无法看出经营。”曹咎专注地看着旁边一名士卒手上的戈矛,“你仔细瞧,士卒手上的兵器有记号,那是秦国才会有的标志,该是得自南征军的兵器库。”   项辩仔细看了一下,果然看到一排制造的年月和工匠的名字,他不懂收敛之下引起了那名士卒的注意。   “你们!”士卒看上去很年轻,似乎还没有到蓄须的年龄?他走过去,指着一个方向呼喝:“来了就去领号牌!”   号牌?曹咎等人向着士卒所指的方向看去,一些人正在士卒的监督下排队,一些南郡的文官是在给那些人分配木质的小牌子。   “听口音,这个士兵该是燕国人,难怪年纪轻轻长得如此的高大。”心里想着,曹咎不想引起谁的注意,领着人也跟着排队去了。   州陵原来有三千郡县兵,其中有一千被调往沙羡增援,曹咎来时所看见的那三千人中的两千也是州陵的郡县兵。   现在州陵县的驻军有两千,这支驻军是临时从江陵大营调过来,不是战兵序列,而算是辅兵性质的部队。   排队排了有一会,轮到曹咎时,文官问了一些诸如“独身还是有家口”之类的话,他领到一块号牌,抬起来看看,发现上面写着“壹捌玖柒”的字样,在这些字下面还有一排看不懂的字符“1897”。   “拿着这个号牌。”分发木排的文官头也不抬地指向另一边的营寨:“进了里面找到排队的地方,你会领到一些生活用具和粮食。”   曹咎看过去,不远处是有一个用木栏围起来的营寨,里面的帐篷林林立立。   营寨周围的士卒数量远要比这边多得多,远远看去寨内有着许多的人在走动,看样子里面的人并不是士兵,令人不解的是人那么多竟然没有听见吵杂的喧闹声。   三十来人全部领到号牌,他们全部目光注视着曹咎。   项辩沉吟了一下,道:“进去看看也好?”   曹咎点头,他们前来南郡除了要求见南郡之主吕哲之外,另外一个目的就是看看南郡的民生和军力。   守卫营寨的士卒数量确实不少,里面的黔首数量则是更多,踏进营寨的曹咎举目四望能看出这座营寨至少有一万多人,他这时才回味过来,号牌上面的字分明是一种计数:“我是进入营寨的第一万八千九十七人?”   走没多远,迎面走来一个像是农夫的中年人,这人远远就在笑,走近了才问:“你们的号牌号码是多少?”   曹咎不明所以的回答,那农夫又展露笑颜。   原来农夫是领路人,他会带着曹咎前往分配给他们的帐篷,由于他们的号码连贯,三十多人只有两人没有住在同一个帐篷,其余人倒是聚在了一起。   “你们既是一起的,那么还请这位男女领几个人,拿着全部的号牌随我前去分领物资。”农夫很慎重地重复:“记得要拿全部的号牌,他们发放物资是按照号牌发,只认号牌不认人的。”   男女在现今是一种称呼,大意就是“这个人”的意思。这个称呼一直到宋朝还在用,到了蒙古人南侵的时候……好吧,文化断层了,男女这个称呼就被“融合”得连骨头渣子都没剩下。   曹咎奇异道:“只认号牌?那要是有人抢夺……”   “呵呵。”也不知道是嘲笑还是什么,农夫脸色变得有些精彩:“前几天是有人抢夺号牌,被抢的人尝试去找兵卒求助,那些抢夺号牌的人全部被……”他比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三十颗人头正挂在北面的辕门等风干呢。自那之后,谁还敢抢呐?连大声喧哗都不敢了。”   “原来如此……”曹咎终于知道那么多人为什么没有吵杂的喧哗声了。他试着问:“南郡的士卒很嗜杀吗?”   农夫脸色一变,似乎是僵硬了一下,随后怪怪地看了一眼曹咎,语气的热情不见了:“走吧。”说完自顾自向前走去,似乎还在嘀咕:“给衣、给粮、给住,白白的赐予了那么多的东西,怎么能背后说人家坏话……”   项辩听到农夫的嘀咕脸色又变,他和煦地问:“这位大兄,你是南郡的……?”   “不不。”农夫本不想说话了,看项辩笑脸相迎,勉强道:“我是从庐江新淦过来的。”   项辩又问:“刚过来就被南郡的官府征了徭役啊?”   “你这人!”农夫似乎真的生气了:“怎么说话的?人家南郡可没有徭役的说法,做事是给财给粮的。”   南郡没徭役?项辩有点不明白啊。   又是一次排队,曹咎等人领到的东西有点多,他们回到帐篷点算了一下,南郡给予前来的黔首每人的物资是,一张毯子、一套吃饭用具、五秦斤的豆子。   “我问了一下,像这样收拢其它郡县过来黔首的营寨不止在这里有,在很多地方也有。”项辩是越来越没搞明白了,他梦呓似得:“光是我们看到的就有九万的黔首,南郡有足够的财力来支撑这样的分配吗?”   曹咎也陷入震惊之中,他刚才与人闲聊,套出南郡总共有二十多万军队的情报,而似乎南郡已经出兵攻下黔中郡,现在又在向衡山郡进兵,十分震惊吕哲怎么能在三个月内有这样的成就。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看到了更多。   江陵又开过来一支部队,新出现的兵种是曹咎等人没看过的两样兵种,听说南郡人把那些兵种叫作藤甲兵和朴刀兵,合起来的数量足有三千。   “离这里大约五里的位置有一个被称之为兵堡的东西,我跑过去要看被驱赶了回来。”项辩稍微形容了兵堡的外观,“像是这样的兵堡听说南郡境内有上百个,分布的各条要道和险要位置。”   曹咎比较重视的是关于南郡有没有二十万军队的情报,还有关于南郡向黔中郡和衡山郡出兵的消息。   “没想到短短三月之内吕氏哲能发展成这样军力雄厚,且看他作为明显是在吸引人口进入南郡……”曹咎看向一脸深思的项辩:“吕氏哲也不知道是听从咸阳的命令出兵黔中和衡山,还是擅自出兵?”   项辩道:“我偶然听见兵卒交谈,他们在说黔中郡田亩的事情,从模样看去十分的憧憬。想来南郡对黔中的攻略进展非常顺利。”   曹咎愣了一下:“你没听错?”   项辩很肯定的点头。   “这么说来,吕氏哲是私自出兵了!”曹咎脸上有兴奋也有忌惮,而忌惮远远多过于兴奋。 第0180章 南郡,南郡……   似乎是到了一定的数量南郡就会将从其它郡过来的黔首送往别处,曹咎本来是想带人找机会离开州陵,被通知即将前往江陵的时候放弃了。   三十来人自己行走起来太过引人注意了一些,能混在人群中前往江陵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他们也就耐下心来等待。   南郡对逃亡过来的黔有许多的安排,不过前往江陵再次进行调配是吕哲定下来的规定。   按照吕哲的说法,新城池的外城墙部分城墙段已经建起轮廓,只差砌上女墙和城楼就能投入使用。新城池的第一道城墙宽度足有八米、墙面高度会达到十五米,那是一道非常雄伟的城墙,给那些黔首看看有益于增长他们对南郡的信心。   两万的黔首在两千士兵的护卫下从州陵启程前往江陵,路途之中他们经过的县有四个,乡村之中农田里的农夫正在为来年的春播打理耕田,道路之上时不时也能看见商旅匆匆而过,而他们印象最深刻的是随处可见的那些烽火台。   “境内的戒备也这么强,难道南郡还有人在作乱?”项辩情不自禁的猜测。   曹咎却是在想:“在侍弄田亩的都是妇孺和老幼,几乎看不到青壮年的身影。青壮是被全部拉去当兵了吗?”   抵达竟陵县时,从州陵一路护卫或者说监督过来的两千戈矛兵立即返回原住地,两万黔首被安排进一座明显是刚刚建好不久的营寨。   “南郡的富庶毋庸置疑。”项辩说的是营寨内又是林林立立的帐篷,这些帐篷看去很新,显然是没有被用过的。他又说:“白天看到的那些郡县兵依然是武装齐配,从口音听来是南郡本地的兵卒。”   南郡的郡县兵其实已经在整编序列,只不过竟陵连接着安陆和州陵,现在安陆和州陵都算是重镇,竟陵的郡县兵为了稳固后勤线才暂时没有开往江陵接受整编。   “富庶啊!不知道你发现没有,当地官府给我们准备的食物很充足,汤里甚至还有剔骨肉。”曹咎满是感慨:“食肉者鄙,没想到南郡会拿出这样的吃食招待新来的黔首。是为了安抚打肿脸充胖子,还是……”   “士卒吃的比我们要好,普通的士卒吃的是稻米饭,顿顿是满盛剔骨肉的骨头汤,有军爵的士卒还有更好的待遇,像是那个叫红烧肉的美味,上造级别的人只要想吃顿顿都能吃到。”项辩满是羡慕:“且看他们的样子,这样丰盛的吃食并不是近期才有的现象。”   “南郡的士卒很强壮,完全没有其它郡县士卒的菜色,我甚至觉得他们的体格要比关中的秦军来得壮硕。”忌惮的语气展现无遗,曹咎握紧了拳头:“再看他们行军时时刻注意队列,如果南郡的军队都是这样,南方各郡谁能披靡?”   隔天的白天,竟陵没有安排继续前行,他们也就待在原地。   项辩用尽方法打听,探知停在这里是为了等待从衡山郡得胜归来的部队一同前往江陵。   杀入衡山郡的南郡大军只用了半个月就扑灭了邓宗的反叛势力,义兼甚至还派人与安丰的残存秦军取得了联系。   安丰的秦军本是南征军序列,三个月来他们一直坚守在安丰没有得到任何的命令,后面又与九江郡和衡山郡的叛军连续作战,等到义兼派去的人联系到,他们只剩下不到两千的残军。   义兼按照吕哲的安排,以征南将军的身份命令安丰剩余的残军移往南郡的江陵,一直没有得到命令的安丰守军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征南中郎将,不过查验义兼的令符倒是秦军序列,困守安丰没有补给也就同意前往江陵。因此南郡又得到了两千百战余生的兵卒。   吕哲杀入衡山郡不是要抢占地盘,既然徐志已经追捕到邓宗,那么返回南郡也成了必然的事情。   愿意跟随大军来到南郡的衡山黔首数量不多,只有十八万失去家园的人愿意迁徙前往南郡,那些有产业的黔首无论南郡怎么宣传都无动于衷。所以,义兼虽然达到报复邓宗的目的,可是并没有完成将衡山郡大部分黔首移民到南郡的目标。   此役,南郡大军斩首六万有余,自身的伤亡数字是一万六千余人,其中重伤者达到一千余人,阵亡的将士有两千两百人,不过这个数字应该还会随着重伤不治的士兵死去而再增加。   拥有整齐的军容、良好的军械,打起那么一群乌合之众都有这样的伤亡,不得不说南郡的部队还真是一支整编没有多久的部队,吕哲得到这个战损报告的时候眉头皱得很深,那里面只有满满的忧虑。   会有这样的伤亡有几个方面,南郡的军队成军以来基本都是在训练中度过没有经历过实战,他们的士气高于邓宗这支叛军,不过临战的胆气却不成正比。另外呢,义兼是第一次领军作战,他几乎是按照秦军的作战方式在进行部署,很多的军事命令并不适合用在一支刚刚成军的部队身上。   衡山郡之役,藤甲兵由于轻便行动迅速表现出了不俗的作用,而像是跳荡兵和重甲兵基本没有发挥出什么作用,义兼在剿灭叛军时的动用到的基本是戈矛兵和弓箭手。而戈矛兵是训练不足的辅兵,让他们去和数量众多的叛军进行混战会有那么大的伤亡一点都不奇怪。可以说,吕哲想要用衡山郡叛军来达到练兵的目的在义兼错误的安排下根本就没有实现。   曹咎等人在竟陵待了两天,某天清晨时他们在帐篷内讨论所看见的一切,一阵喧闹声将讨论打断了。   从衡山郡得胜归来的部队即将抵达竟陵,喧闹声是从竟陵县内传出,大量的黔首正自发地互相奔走转告,涌出县城跑到大道两旁等待。   有这么好的机会能看到南郡的野战部队曹咎自然是不甘落后,他也没有带多少人,只是和项辩挤在人群之中。   大约是辰时一刻,东方的太阳刚刚爬上山的时候,东北面传来了阵阵的号角声,听到“呜呜呜——”号角的黔首们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远远看去也能看见地平线的远方出现一道黑压压的军队。   “没想到啊,短短四个月南郡对吕氏哲麾下的军队竟是如此地爱戴!”项辩看着周边的人满脸的兴奋在欢呼,凑到曹咎耳边说:“看来吕氏哲收买人心很有一套。”   曹咎满脸的阴沉,几天下来已经能初步查探到南郡的富庶,至少是粮草的丰足,现在又看到黔首因为南郡的军队归来兴奋而欢呼,不由沉重道:“这对我们想在南方成就大业也不知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项辩颔首:“若是吕氏哲愿意加入我们楚国,南郡富足倒是好事,只怕到时候……”   项梁已经派人找到楚国王孙熊心和景驹,起兵之后就会立即在两人之中挑选一人作为新的楚王。一旦有新的楚王,到时候项氏将会用大义团结楚地的各方武装一起复立起楚国,相信在大义压迫之下那些武装会归到楚国,为了达到这个目的项氏广派使团,只是现在还没有得到回馈。   南郡的统治区域原是楚国的地盘,那么,秦国又是如何占领这一地区的呢?   从秦昭王二十七年至三十年(前280前277,即楚顷襄王十九年至二十二年),连续四年,秦国派大将白起对楚国发动了大规模进攻,秦军势如破竹、攻城夺邑、接连胜利,楚军则连连败北,丢掉大片国土。   《史记·楚世家》记载如下:“(楚顷襄王)十九年,秦伐楚,楚军败,割上庸、汉北地予秦。二十年,秦将白起拔我西陵。二十一年,秦将白起遂拔我郢,烧先王墓夷陵。楚襄王兵散,遂不复战,东北保于陈城。二十二年,秦复拔我巫、黔中郡。”   在短短的四年当中,秦军不但占领了楚国的大片领土,还攻占了楚国的都城——郢,并且挖掘历代楚王坟墓,焚尸扬灰,以羞辱楚国。蒙受奇耻大辱、国破家亡的楚顷襄王,被迫迁都于陈城(今河南淮阳)。   另据《史记·秦世家》记载:“(秦昭王)二十九年,大良造白起攻楚,取郢为南郡,楚王走。”据此可知,秦昭王二十九年(前278),白起攻占楚都郢后,秦就以郢为中心设置了南郡,建立了地方基层政权,以加强对这一新战领地区的统治。   秦昭王二十七年到现在的始皇帝二十八年,南郡置于秦国治下已经有六十一年,不过在项氏看来南郡依然还是楚国旧土,想要复立新楚自然是不能缺了南郡。   “来了!”曹咎瞪大了眼睛看着越来越近的军队,首先看到的是一片骑跨战马手持旌旗的起兵大队,“秦军的持旗士!”,又看到那杆三角军旗,军旗上面用有些翎羽,“出战得胜归回之师啊!”   军旗之上有翎羽,按照现在的风俗应该交班胜之师,意思就是出征胜利而归的军队。   走在当前的持旗士数量大概有五百余骑,战马小跑之下马蹄声轰隆作响,紧随其后的是一支藤甲兵。   曹咎对秦军的持旗士不陌生,对藤甲兵却是十分好奇:“穿戴这样的甲具真的有防御力吗?”,他看着踏步向前的藤甲兵,“注意看他们手上的兵器,那好像是截掉一段的短戈,你有没有觉得那样子很像魏国的武卒?”   藤甲兵的标准武装是一身经过桐油煮练的藤甲,一面长一米五宽六十五厘米的巨大滕盾,一杆长二米的戈矛或一柄长约一米二的短矛。若是藤甲换成重甲,看形象确实与曾经魏国的武卒差不多,只不过相对于重达近八十斤的重甲藤甲只有二十五斤。   刚要答话的项辩突然睁大眼睛失声道:“那是什么!?”   重步兵身穿类似于唐朝明光铠手持三尖两刃刀紧随藤甲兵之后,他们踏着沉重的脚步声迈步向前。   身高普遍在两米左右的重步兵看去十分的雄壮,手持那把长约两米的巨大兵器更是给人一种彪悍的感觉。   “武卒……?”曹咎又推翻自己的话,“他们手上的兵器没有见过,该是秦人新的发明。看那兵器造型特殊,该有五十秦斤以上的重量。这样的兵种……”,他想说是完全防御类型的兵种,可是又觉得这样的军队列阵开进也会有很大的威力。   身穿皮甲手持小圆盾又腰悬战剑的跳荡兵出现了,他们的数量让曹咎感到惊讶。   “我发觉一件奇异的事情。”项辩用手指着那些军队:“南郡的军队几乎都有防具,这点与秦军有很大的区别。”   曹咎同样发现这点,他沉吟一声:“看南郡的军队再看南郡满布兵堡、烽火台,大概能猜出吕氏哲的性情。”   “是喜欢防御多过于进攻吗?”项辩有些难以置信,“吕氏哲该不是守成的性格,他可是出兵攻伐黔中和衡山了。”   “你听听周边的谈论,南郡之所以出兵衡山,是在报复邓宗对南郡的袭击。”曹咎看着兴奋得脸红耳赤在大声欢呼的黔首们,“吕氏哲好手段啊,仅这一次打着为南郡父老复仇的名义出兵就尽收南郡民心。”   稍微愣了一下,项辩脸色也变得非常不好看。   南郡的民心该是比较复杂的一类,他们生活的区域原属于楚国,后面被秦军占领。说实话,在老一辈的教导下新的一代对秦国根本没什么归属感。而同样的,因为失陷太久了,他们又对楚国没什么感情。直白点就是心中没有倾向于谁的归属感,再直白点就是排外。   在这种特殊的情感下,吕哲想要自立十分符合南郡父老的心思,不过除了得到利益的宗族、豪绅之外,哪怕是吕哲迅速扑灭兵灾普通的黔首对吕哲并没有太大的好感。不过这一现象在吕哲喊出为南郡父老复仇而出兵衡山郡之后得到非常大的改观,特别是南郡的大军真的开入衡山郡剿杀邓宗时,南郡的父老总算是将吕哲视为自己人,心里也开始有了归属感。   震天的欢呼声中,曹咎和项辩面面相觑,他们无不感觉此行的责任重大。 第0181章 新鲜事物   南郡处处都有机遇,外来者只要不懒惰有一双手能够干活就不用担心饥饿,要是努力肯干外加脑袋灵活一些,在江陵不难找到体面的工作。南郡本地的中产者要是有相应的本钱,甚至可以向官府购买便宜的商品然后卖到郡外赚取差价;至于豪绅和宗族若是能得到来自官府的订单,那么这个时候赚取的已经不是财帛,而是子孙的未来。   短短的四个月,死水一摊的南郡已经一去而不复返,此时此刻的南郡到处都在开发,随处可见正在开垦的农田和新开的矿山。一些轻工业,例如织布业,也因为官府的订单太过庞大豪绅和宗族吃不下,官府适当地向民间的散户进行采购。   织布业带动起来的产业非常多,种麻的农户因为商家对麻的需要量增多,麻的价钱提高而改善了自己的生活。   织布业还需要人手,而民间的妇女哪个不会织布不会裁缝,也成了受益的一个人群。   同理,因为民间对织布机的需要增加,掌握在官府手里的制造坊的织布机大卖,这样一来形成了一个非常简单的经济循环。   而织布业只是南郡一种因为大开发而起来的产业之一,那些矿山的开采、田亩的开发、兵器坊、农具坊、制衣坊等等的产业也在官府的支持下活了过来。   整个南方都在乱战,四处八方的黔首连吃一口饭都是奢望,在这种背景下南郡的黔首感觉自己的生活是如此的幸福。   在新城池的城墙轮廓从那个平原地带耸立起来后,每个看到的雄伟城墙的黔首都会感到吃惊,随后是满满的安全感,毕竟要是出现险情官府可是答应过会让黔首进入城池安置的。   除此之外,各方各面的好消息官府也会向民间贴出告示,最近人们比较关注的是关于南郡的大军对黔中郡的讨伐。   民间的黔首因为黔中郡的获胜获得了一种叫作“战争红利”的东西,那是南郡户籍上的每家每户都会按照口众获得了粮食的“馈赠”。   战争红利是什么他们并不清楚,不过他们是第一次得到来自官府分发粮食,而分发粮食的衙役说的理由令他们有些陌生……   “因为郡主的军队在黔中郡获得大胜而向治下的黔首分发红利?”   真的没人听说过统治者获得大胜而会分发粮食给治下平民的。得到粮食馈赠的人心里很高兴,可是又觉得非常茫然,不太搞得懂统治者战争获得胜利跟分发粮食有什么关联。   “那么也就是说,以后郡主的军队打胜了都有粮食分了?”有人这么想。   “是在黔中郡的缴获,获得非常多,因此犒赏治下的子民吗?”聪明一点的对自己解释。   后面,军中服役的士卒中有了一个传言,出战的士卒会根据战时立下的功劳获得额外的奖励,最差的待遇也能得到十个半两,斩敌一颗首级的士卒可以在新城池里获得一室房屋,斩敌三颗首级的战士则能获得一套独立的住房。   新城池的样房建筑曾经引起过轰动,黔首们对那种有三楼高看去很大里面房间很多的建筑充满了好奇。   好吧,其实那就是一种出现在秦朝的公寓楼,不得不说这又是吕哲在恶趣味爆发时设计的产物。   在新城池内,三楼高的楼房将会成为主流建筑,它们按照城市的道路规划而排列,每套房屋基本是三室一厅的格局。   吕哲来自于现代,他最受不了的是秦时的卫生环境,因此在设计的时候每一层将会有两间公共厕所和一个公共澡堂。   三楼高的公寓楼将会是新城池之内最普通的建筑,在如今这个讲究阶级的年代,总该有一些能够彰显身份的住宅才是,因此吕哲的恶趣味又爆发了,计划将现代那种三层楼中楼的别墅格局的建筑建出来,让它们成为南郡新贵们的住宅。   在吕哲的计划中,新城池的建设极为规范,也不知道是不是又是出自恶趣味还是真的为黔首着想,他总是说“一千个人应该有一座公园,一万个人应该有一座大型的公园”,打算在城池的四个主要区域留出必要的空地,然后围起来建造具有娱乐设施的公园。他甚至已经开始考虑应该安排什么玩具,要不要收费的事情。   当然,规划只是规划而已,能不能付之于行动还得看以后的实际需要。   将有限的心力耗费在那些东西上面,吕哲是闲的没事干了吗?不!每个人都不能整天扑在公务上,人总该有什么事情来纾解一天的疲劳,对于他来说在熟悉的领域上设计建筑就是纾解疲劳的娱乐。   确定取名叫南陵的新城池,她的城墙段已经有两个方位耸立起来,那种六芒星的城墙让她很像是一个无限放大了的要塞。   虽然有点诡异,不过还是需要说明,吕哲本来是想将新城池取名叫南京,但是仔细思考过后放弃了。   在目前这个阶段,大量的民玞正在将四处烧制的砖头运到新鲜出炉的南陵,一些石匠三班倒地为城墙段砌砌上砖块。   以前石匠砌砖的时候是用混有糯米的泥浆,现在由于南郡的水泥试验成功,用的是水泥。   为城池的城墙砌砖大概也只有吕哲才干得出来,现在的城池……好吧,现在秦国之内很少有城池会有城墙了。总之,在吕哲之前根本就没有人会用砖块去筑造女墙和城楼之外的城墙外廓,而吕哲真的那么干了。   “你们懂个屁啊,因为上一段时间提了个建议,他们还真的造出了新式的烘烤窑子,速度和产量足足提升了五倍。官府要是不大量采购,怎么去扶持这种那些试水的豪绅!他们要是对新技术退缩了,我以后的那些计划怎么实行?!再则,南陵城对南郡的意义重大,那光秃秃的墙面能见人吗?”吕哲对反对铺张的人这么说。   所谓秦砖汉瓦,在秦时烧砖的技术其实已经十分发达,所烧制的砖种类也比较多,像是空心砖等物就广被运用于引水系统,吕哲对建筑设计的引水和排污系统所用到的管道其实就是空心砖的一个类别。   吕哲大肆扶持造砖的商家其实还有一个用意,在将来的几年内南郡所需的砖石已经不能用大量来形容,而应该用不计其数来断定,那可是一整座城池的用量,以其到时候便宜外人不如趁现在将本地的产业扶持壮大,不难还要跑到外郡去购买砖块吗?   为此,他还费尽心思的鼓励部下们去张罗也弄个造砖作坊,只为让愿意追随自己的人得到好处罢了。而他作为南郡之主根本不需要为自己的财富担心,毕竟最代表财富的矿山就是归他所有。   昨天,江陵的战兵得到命令,明天他们将暂时停止操练,在南陵的城廓之外迎接得胜归回的部队。   今天,将近四万的军队早早地来到新起名叫南陵的地方,在离城墙段大约三里外的地方等待,他们将目睹两支军队穿过正在装饰的“得胜门”,进行凯旋仪式。   所谓的得胜门又叫荆花门,这是春秋时期就有的仪式,不过那个时候穿越荆花门的士卒就可以解甲归家,到了现在则是代表一种荣誉。   得到消息的黔首也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他们被执勤的士卒引领到专门划出来的空地和道路的两旁。   大概是辰时一刻,远去黔中郡作战的军队渡过长江,苏烈、季布、共尉、武梁等将领骑跨战马走在部队最前列,总数两万的战兵押解不计其数的缴获和从二十余万俘虏中挑选出来的少部分战俘,行走在建好不久的驰道之上,缓缓地向南陵靠近。   应该是在辰时的三刻左右,义兼和徐志率领五千战兵也从东北方向进入江陵,然后穿越江陵这座县城向南陵所在的位置前进。他俩只押着近千车的战利品,俘虏却是一个都没有。   巳时二刻,两支部队几乎是同时出现在南陵眼睛所能看见的地平线上。   在临时搭建起来的将台之上,吕哲看见两支军队几乎同时出现露出笑容,他是特意进行这样的安排。   将台高约八米,若是用夯土磊高就是一座诸侯会盟的筑台,可是它是用木板搭建而成,不然就是一座符合春秋时期习俗诸侯用来检阅军队的筑台了。   看着两支军队缓缓的靠近,吕哲示意旁边的鼓手可以擂鼓了。   命令下达,五十名粗壮的士卒同时举起巨大的鼓槌,它们被用力地敲击向那面用牛皮制作出来大约两米周径的战鼓上。   先是一声“咚!”,浩瀚的战鼓声猛然地作响,先前交谈的黔首们心脏一颤停止谈论,他们下意识看向赤裸上身高举鼓槌的力士,而后又是三声“咚咚咚——”,四万士卒踩着小碎步开始列队。   在万众黔首的注视下,在有节奏的战鼓下,四万士卒很快形成一个又一个百人方阵,而后归拢成一个千人军阵,最后合拢成四个四四方方的万人方形阵。   列阵的过程用了大概两刻钟,远方的两支军队也接近五里之内。   吕哲缓缓走向将台的前端,他看着下方茫茫的人海,那只右臂被高高的举起。   随着将台上那道人影举起右臂,四万士卒当即高声呼喝:“嘿——嘿——嘿——”   似乎是受到士卒高喝的影响,因为今天沐休而前来围观的二十余万情绪激动地跟着呐喊起来。   久久不息的呼喝慢慢停止下来,得到示意的五十名力士这才继续敲打战鼓,天地间只留下那急促充满金戈的鼓音。   而这,只不过是传统仪式的前奏—— 第0182章 班胜之师   小戎俴收,五楘梁辀。游环胁驱,阴靷鋈续。文茵畅毂,驾我骐馵。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   四牡孔阜,六辔在手。骐骝是中,騧骊是骖。龙盾之合,鋈以觼軜。言念君子,温其在邑。方何为期?胡然我念之!   俴驷孔群,厹矛鋈錞。蒙伐有苑,虎韔镂膺。交韔二弓,竹闭绲縢。言念君子,载寝载兴。厌厌良人,秩秩德音。   《国风·秦风·小戎》——是一首描叙妻子怀念出征丈夫的先秦诗歌。秦师出征时,家人必往送行,出征之人的妻子当在其中。事后,妻子回忆起当时丈夫出征时的壮观场面,进而联想到丈夫离家后的情景,回味丈夫给她留下的美好形象,希望他建功立业,博得好名声,凯旋归来。   数万人齐齐沉吟诗经的场面壮观得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天地间回荡着充满古朴的诗词,似乎缥缈着浓浓的历史气息。   在迎接班胜之师的时候更加应该用诗经中的《小雅·出车》才对,可惜的是吕哲不是诸侯,无法用上那样的礼仪,下面的人挑来挑去只有用《诗经·国风》里面的《小戎》来代替。   此时此刻,《小戎》所代表的含义是,南郡的父老乡亲们翘首以盼,等待出征将士缴获战利品归来。   远处,两支听到吟唱的军队,军官们将前方吟唱诗词的含义大声解释出来后,两支军队同时高声欢呼三声“嘿!嘿!嘿!”,脚下踏步的节奏突然加快起来。   果然还是一支不成熟的军队,不然现在不应该加快脚步,而是应该挑选《诗经》里面的一首《晨风》来呼应才对。   不过话说回来,南郡的军队成军日子不久,军官阶层也是一群没有经过“大将教育”的人,吕哲为了这个迎接班胜之师的场面准备了十来天,出征的将领却是想要准备也有心无力,他们没有博学之士来进行教导。   在战国时代,每一个国家的正规军都会经受几样教育,除了操演、列阵之外学习诗经里面的诗歌也是其一。   军队的将士学习诗歌并不是为了文学素养,华夏民族是一个《诗》的民族,吟诗是一种情操,哪怕大字不识的人听到旁人吟诗也会有莫名的喜悦情绪。在很多时候,军队学习诗经是在练军歌,将近千年的浓厚历史里面,诗经的每一首诗词都有它的含义。   秦军唱了三百余年的《无衣》,吟唱着这首战歌踏过青山和绿水,从西北偏疆迈入关中,从关中踏进巴蜀,从巴蜀攻进南方,直至统一华夏。   包括秦国在内的很多诸侯国,历史比较悠久的基本都有自己的战歌,像是战国七雄中的赵国、魏国、韩国,这三个诸侯国没有属于自己的诗歌,毕竟她们是从晋国中分裂出来的,以至于赵、魏、韩三国在行军或者对阵时总需要从《诗经》里面的《魏风》7篇和《唐风》12篇来挑选,很经常过出现两支交战军队吟唱同一首诗经的情况。   哦,所谓的《魏风》不是战国时期的魏国,那是历史更加久远的一个诸侯国,大概是分封时期的三千多诸侯国之一,后面被晋国吞并。   南郡无大儒,整个欢迎仪式粗糙中有着很多能够被诟病的地方,不过谁在乎呢,他们需要的只是一种热闹。   大儒不是儒生,所指的是具有鲁国传承色彩的饱学之士。鲁国在春秋时期一直是周王室的“史官国家”来负责记录历史,后被齐国所灭。大儒在一统之后依然是史官一类的角色,不过负责的大多是祭天、祭拜、犒军、劳军等等的祭奠仪式,总之是变得有那么点四不像。   没有相应的礼仪师是个硬伤,整个欢迎场面就显得有些不符合古风的色彩了。   列阵的四万士卒齐唱《国风·秦风·小戎》完毕就静了下来,站在将台之上的吕哲再次示意号角手和鼓手准备,若是听得懂的人在场,那分明是一首大鼓之音的《战鼓》。   有节奏的战鼓声奏响时,初次听到这种音乐的所有人都是愣了一下,随着战鼓和号角的齐奏变得浩瀚和急促时,他们情不自禁地瞪大眼睛看向将台,那里有五十个鼓手扭动着满是汗水的手臂敲击战鼓,将近百名号手排成直列的一排双手抬着号角。   这种从未听过的音乐实在是太带劲了,使人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躯的肌肉,血液随着沉重战鼓和绵长的号角而变得沸腾。   吕哲为了今天可是足足折腾了好几天才让乐师将曲谱给弄了出来,然后又让乐师去教导鼓手和号角手,排练了近一个月的“乐队”总算在今天不负众望当着近三十万人的面奏出《战鼓》的旋律。   加快行军速度的两支军队靠近三里路的时候,《战鼓》的旋律正是到了最急促的时刻,四万列队等待的士卒已经情不自禁地敲击兵器在迎合旋律,围观的黔首亦是被音乐鼓舞得忘情地呐喊起来。   “我喜欢这样的场面。”吕哲看着陷入狂热的军民扭头对激动得满脸通红的翼枷说。   “是的,郡主!”翼枷有兴奋的理由,他可以想象得出来,大规模会战时在军阵中奏响这样的音乐对本方的士气该会有怎么样的鼓舞。   在将台之下的燕彼,他在沉思:“有乐无诗怎么行呢?应该找来博士写诗,让这个宏伟的乐声成为战歌的一部分。”   《战鼓》已经演奏到中间部分,那是一节十分平稳附有节奏感的战鼓击打声,这一节的音乐用来作为行军曲再适合不过了,会使人情不自禁地按照战鼓的节奏迈动脚下的步伐。   在音乐的影响下,接近三里的两支军队果然变成随着节奏的迈步姿态,本阵中的四万士卒敲打兵器的声音也和音乐的节奏保持一致。   在这个时代音乐代表着什么呢?春秋时期是诸侯之乐,只有“候国”的国君才能享受的品格。在秦国音乐是贵族之音,是贵人才能听到的享受。平民百姓一辈子可能连听到一个音乐的音节都是奢望,而今天吕哲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意外。   南郡的黔首们觉得自己这辈子值了,竟然意外地享受了一次贵族才能享受的待遇。他们这一辈是第一次听见音乐,刹那间感觉自己的魂魄在升华,很多人听得如痴如醉的同时更是泪流满面。   将台之上的吕哲离得太远看不见黔首的表现,其实对他来说音乐是生活中的平常之物,不会理解当下的人听到音乐的那种升华和感动。他看到军队被平缓的战鼓声指引迈步的节奏时,脸上露出一种诡异的恍然大悟。   “火绳枪时代的‘排排站枪毙’不就是利用鼓乐来保持队列的吗?”吕哲习惯性地摸着下巴:“我一直走入误区了啊,认为训练军队是一个没有两三年难以操控的难题。训练士卒列阵当然也可以利用鼓声来控制士卒的整齐迈步,用节奏来保持整个军阵的完整性?”   而似乎这么做还真的很有效果?有节奏的音乐对人的暗示性非常强烈,只要节奏合适控制士卒的迈步一点都不困难。   “这个可以慢点来,反正短时间内的作战环境都是以山区和丛林居多……”吕哲心里暗自打算:“接下来的阶段是不断将战兵派入黔中郡,让他们在与百越部落的厮杀中累积经验。”   是的,衡山郡之战给予吕哲的忧虑很强,南郡的士卒武装齐配和那些乌合之众打都能打成那样,要是遭遇一样武装到牙齿的敌军呢?他开始意识到应该让麾下的将士去经历厮杀,而不是圈养式的操练。   黔中郡的百越部落还有不少,平原地带的百越部落是被清剿干净了,可是山区中那些不好剿灭的山越还有许多,这正是合适的练兵对象。   深思的吕哲被一阵撼动天地的欢呼声惊醒过来时,两支军队已经在穿越荆花门,士卒们穿过之后是停留在预留出来的场地整队,而将领们则是下马向将台走来。   校尉之上的将领是有资格亲自接受吕哲当中褒奖的,而人数只有三人而已。   来到将台之下的季布、共尉、义兼刚刚停步站立,旁边就有人在提示他们应该迈上第二道驻台,然后向迎接的黔首宣示自己的战果。   代表黔中派遣军的季布是第一次遭遇这样的场面,他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做,起先底气不是那么足地介绍战果,说到缴获的数量时黔首们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黔首的回应让他愣了一下声音也终于变得洪亮,脸上带着得意地介绍斩获多少多少的蛮人首级。   有了季布的遭遇,轮到义兼时自然知道是该怎么做,他先是说出巨量的斩获来引起黔首们的欢呼,而后才说出缴获多少的战利品。   黔首们的欢呼是热烈的,他们已经被前一段时间的“战争红利”砸得拥有幸福感,无不在想:“郡主会不会因为两支班胜之师带回巨量的缴获再次犒赏治下的子民?” 第0183章 让利的恐怖   适当地给予好处能够提升民心士气,使得获得好处的黔首乐于接受统治,吕哲万分的清楚这一点。他也没有令伸长脖子对将台张望的黔首们失望,在季布和义兼拱手行礼的时候站了出来。   并不是十分洪亮的声音,吕哲讲话的语气十分缓慢:“家中无人服役者可得五斤粮食、一个半两,家中有人服役者可得十斤粮食、三个半两。”   一个又一个传令兵将吕哲的话重复地传递下去,围观的黔首们爆发出欢喜的欢呼。   再一次得到了赏赐,黔首们内心深处开始有一种想法,郡主对待治下果然是有区别的,家中有人服役和没人服役所得到的待遇不同。   围观的人群里,家中有男子在军中服役的人,他们脸上的欢喜中还带着满足的骄傲,看那些家中没人当兵的人时,目光里似乎有一丝丝施舍的意味。   得到战争红利的一些人,他们既欢喜又难堪地想:“真是尴尬极了,回去以后一定要让男人去军队服役,不然实在是太尴尬了!”   而似乎想在军中服役在南郡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南郡稳定下来之后吕哲只进行了一次募兵,所幕的士卒只有不到四万。   目前南郡的军队构造十分特殊,大部分士卒都是南迁的六国遗民,总量占了南郡十九万大军中的十一万,而其中的三万是郡县兵,一万是咸阳派遣过来的援军,后面招募的士卒只有四万。   这十八万士卒中,八万战兵有五万五千是出自六国遗民,大概一万两千人是正统秦军出身,只有一万三千人是南郡本地出身。   “立功将士,斩敌首级一颗提升一爵,公士赏赐一石、上造赏赐二石,上造……”这次轮到下方的士卒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吕哲的声量不得不加大:“……上造阶级以上,军中什长额外赏赐十斤、二半两,屯长额外赏赐二十斤、四半两。大夫阶级以上,百将额外赏赐五石、十半两,五百主额外赏赐十石、二十半两。公大夫阶级以上,军侯额外赏赐五十石、百半两。”   阵阵的欢呼声简直是要把天给掀开了,士卒们和军官们有理由激动,他们万分欣喜于郡主的慷慨。   “阵亡的将士家庭。”吕哲等待欢呼声停止下来:“每家可得十倍抚恤!”   听到这句话的人呆了,他们脸上满满的错愕足以表达出震惊。   自周王室以来,被征召的士卒战死从来都没有抚恤,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战死者的亲属可以得到抚恤的说法。   没有想象中的欢呼让吕哲皱了一下眉头,他向周围看了看,看到的是将校们满脸的错愕和震惊。   “……十倍抚恤之外,每月可以向当地官府领取一石粮食、三个半两,这样的补贴持续五年。家中有子者,军队优先征召。”   吕哲的话音刚落,将台之上的军士们率先单膝跪下,随后是将台正下方的班胜之师单膝跪地,而后是四万士卒,最后包括黔首在内的所有人全部伏地而拜,几十万人中只剩下站在高台上的吕哲独自站立着。   仿佛是地脉在呼吸,一声由将近三十万人发出来的“呼!”,之后是震撼天地的“万岁——万岁——万岁——”不断地被呼喊,吼叫声一浪接着一浪,传播于山川河流,一直延伸到大地的尽头。   在当下,“万岁”可不是被用来称呼九五至尊的称号,它在周王室乃至于春秋战国时期一直是人们表达内心极度喜悦和庆贺的欢呼语。   在欢呼声中,吕哲的心灵得到极大的满足感,头皮在欢呼声中颤栗,浑身的鸡皮疙瘩控制不住地冒了起来。   跪在将台之下的燕彼悄悄地抬头看向站在天地间接受欢呼的吕哲,从燕彼的这个角度看去吕哲的身影迎着阳光变得极度伟岸,在“万岁”声中给人一种令天地臣服的感觉。   “真的是越来越成熟了……”燕彼激动得泪流满面,浑身止不住地颤抖颤栗着:“这真的是太好了!”   同样跪在地上的季布、共尉、义兼等高级将领,他们的高度哪怕是跪伏在地都能看见下方黑压压的人群,数十万人同时面向某人进行跪拜的场面是他们此生第一次看见,霎时心里泛起无数的想法。   “浩瀚如斯!”季布握紧了拳头,他抬头看向满脸严肃的吕哲:“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当如是!”   共尉和义兼却是将头埋得更低了一些,脑袋里有着满满的敬畏。   在离将台大约五里之外,曹咎和项辩听了整个过程,对那细微的音乐听得热血沸腾,听到了欢呼声又感到心惊,他们面面相觑之余对前方发生什么事感到万分的好奇。   “听说是在按照传统仪式进行班胜之礼?”项辩有些奇怪:“也不知道是将军之礼还是诸侯之礼?”   曹咎缓缓地摇头,懂得那些礼仪的基本都被始皇帝收拢在咸阳宫,天下间会春秋之礼的人根本不存在于民间。他晃着脑袋:“听那乐声,不是旧有的礼乐。”   项辩脸红了一下,呐呐地说:“不管是什么礼,听传来的欢呼,吕氏哲在南郡已经站稳脚跟了啊。”   没多久,数十骑从远方驰骋而来,那些骑士骑跨战马奔驰时还在不断的高声吼叫什么,仔细一听是在转述前方的事情。   不自觉地,听了个大概的项辩惊呼出声:“苍天啊!南郡真的富饶到这样了吗?吕氏哲在进行全郡全军的犒赏,而赏赐又是那么的优厚!”   曹咎也是满脸的震惊,他震惊的同时心里产生一种畏惧感。   南郡有民一百三十余万口众,那么应该是在二十万户到二十二万户之间,一户赏赐一石的粮食也要拿出至少二十万石,而且还有财帛的赏赐,那该拿多少粮食和财帛出来?   赏赐的份额众多,曹咎畏惧的不是这个,他想到的是吕哲这种可怕的手段。他不难想象,得到赏赐的南郡黔首肯定会越加爱戴吕氏哲,再配合一些民政和宣传,一百三十余万的南郡黔首肯定个个愿意为吕氏哲效死!   “太可怕了啊!”项辩显然也是想到了这层,“战争获得胜利后让利于民,获得民望的同时还在培养民间的好战性,只要再多几次,南郡的黔首会比关中等地的秦人更加的渴望战争,那样一来整个南郡将会变成一头怪兽,时时刻刻张着爪子咧着獠牙睁目四盼,看谁都像是猎物!”   “一路走来,南郡有许多的矿产在开采,想来吕氏哲是不缺财帛的,因此才敢那么干。南郡出兵黔中郡从百越那里缴获无法计数的粮草,配合南郡和黔中郡秋季的秋收,吕氏哲又掌握大批量的粮食,他有底蕴使用这种手段。”曹咎目视一脸铁青的项辩,再看看周边那些明显渴望融合进南郡的移民:“吕氏哲又在大量的开启善政,用有偿的征募使民间的黔首有活可干有财可得。给予南郡一年到两年,整个南郡的防御工事将会林立。到时候拥有完善防御链的南郡,再有强烈渴望战争的军队,你说他会怎么做?”   项辩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为今之计,我们不但要拉拢吕氏哲,还要快点将在南郡所看见的一切回报宗族,建议族长无论如何都要使计让秦国将矛头转向南郡,不然我们……”艰难地咽一口口水,曹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还要建议族长赶快联系百越人,让百越人赶快出兵黔中郡。一个南郡已经够可怕了,要是再让吕氏哲成功的消化完黔中郡,那时候会发生什么事?将是一件不堪设想的大事啊!”   项辩点头同意,不过似乎是犹豫了一下:“让秦国的矛头转向南郡情有可原,若是吕氏哲将精力专注在百越身上,对反秦大业似乎不是好事吧?”   曹咎思量了一会:“不,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南郡发展起来,所以让南郡陷入两线作战对我们才是最有利的。至于反秦大业……”停了下来,再次思考了一会,“好吧,先与吕氏哲见面,看他愿不愿意用南郡的富庶资助其他的义军,要是愿意倒是好说,不愿意再鼓动百越人报复南郡。”   说起来容易,听得项辩不断皱眉,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项氏是与百越有联系,可是无论是百越的哪一支都不是项氏的臣属,不管是瓯越的译吁宋,还是闽越的驺无诸,又或者是瓯骆的开明泮,那些百越的联盟酋长根本不会因为项氏的意志而做出行动。   南陵的班胜之礼已经完毕,军队在号令声中开始向江陵的军营归回,而黔首们却是留在了原地进行狂欢。   吕哲今天并不打算回归江陵,他领着一帮将领和文官在南陵四处走动,算是带着一帮亲信好好地散心一下。   在南郡负责管理物资的娩杓已经不止一次地低声抱怨赏赐太过厚重了,要是再来那么几次南郡的府库就要变得空荡荡。   娩杓的抱怨很多人都听见了,开始的时候还只是笑笑,后面觉得太过煞风景才怒目相视。   吕哲注意到的时候,娩杓已经在和燕彼进行争吵。   “能够花出去的钱才是钱,放在府库中只是一些发霉的财帛。缴获的粮食也已经够军队三年的份量,赏赐不足半年的份量而换取整个南郡的欢乐,这实在是太值得了。”吕哲的语气里满是轻松,对着注意在听的心腹们更加直白地说:“我们都算是外来人,不要奢望只是保境安民就能够获得南郡的民心。战乱已经无法避免,用少许的代价维持民心比什么都廉价,没有稳定的南郡,我们怎么去应对外来的威胁?为此我不是很看重这些一旦战败就会成为其他胜利者的财帛。”   听明白的娩杓还是有些可惜,眼巴巴地看着吕哲:“府库里的财帛是不少,可是粮食真的不能再赏赐了,毕竟今年是特殊的一年,来年的粮食收获不会比今年更多了。”   吕哲没说什么,季布却是洪亮声道:“抢完黔中郡还有岭南,怎么会没有粮食了呢!”   娩杓瞧一眼有些气盛的季布,反问:“你能保证抢到的更多吗?”   季布转头要对吕哲说什么,吕哲摆手制止他们的争吵。   “对百越的战争应该继续。”吕哲看一眼义兼,“这次衡山郡之役说明很多的问题,我想在接下来的黔中郡战事中解决这些事情。”   义兼“呃”了一声,有些委屈有些不解…… 第0184章 理念差异   工地根本不是谈话的所在,吕哲领着一帮将校来到样品屋。   一路上义兼心里是满满的不解,他只率一万战兵和两万辅兵用半个月的时间就完成扑灭邓宗叛军的任务,自觉已经做得很好,应该是没有出现什么问题。班胜回来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他竟是听到亲口说出衡山郡之役存在问题,霎时既是迷惑,心情也有些忐忑。   样品屋是那种三层的建筑,依然是用灌注的方式来进行建造,新生产物的水泥是框架的主要材料,不过其中运用了很多的砖石模式。例如建筑的主要支撑就是由砖石来作为梁柱,墙壁也是用砖块砌成。   共尉和季布等人看到眼前的三层建筑物时充满了好奇,他们在奇怪建筑物怎么没有看到木材的结构,而建筑的模样也和现今所有的模式很不相同。   说实话,公寓式的建筑并不符合现在人们的审美观,他们所喜欢的是格局宽亮的布局,要有一个小前院可以提供布置菜园,后面还得有一块空地用来挖个小池塘或者搭个凉亭。   这种公寓式的楼房没有前院更加没有后院,走进去看见的是一个并不宽的大厅,一眼望去也能看见那个十分显眼的Z字形楼梯。   见将领们好奇,吕哲索性也就领着人在建筑内走动起来。   上了楼,他们首先看见的是一条宽约两米的走廊,由于里面没有照明工具,只依靠两头的窗口,整条走廊的光线显得有些昏暗。   “每次走过都要举着火把?”歪着脑袋,季布有些咧嘴:“或者在走廊布置油灯?”   凡是油脂的点燃物照明工具都必然会散发一种味道,而似乎他们看了看两侧的窗口,再感觉一下风的强度,十分怀疑这样能不能达到通风的效果。   吕哲一巴掌拍在季布的肩膀:“还在改进之中。你有什么好意见吗?”   季布能感觉吕哲拍下来的力道有些重,按照他对吕哲的了解,那根本不是在询问意见,而是恼羞成怒了。他有些怔怔地问:“这是您……?”   吕哲根本就不搭话,表情显得有些懊恼。也对啊,现在的水道系统好弄,可是根本没有电力。他还真的把照明和通风给疏忽了。   “看来得重新设计一下……”心里想着,吕哲领着人随便选择一套走进去,“三个房间一个大厅,每个房间长四米宽四米,大厅长六米宽四米。”   季布左右看了看,露出有点夸张的笑容:“不错,真是不错。”说着还“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共尉和武梁对视一眼,两人嘴角勾了起来,笑意里似乎有些幸灾乐祸。   果然,吕哲看到季布“哈,哈哈”在干笑脸色变得更差了。他看了看在场的将领们:“想说在哪放置柴火、水缸,又在哪里煮食是吧?”   燕彼看向季布,又看了一下因为不知道衡山郡之役哪里出错了而满脸纠结的义兼,拉了一个“唔……”的长音,最终道:“这样的房子,确实……”   不料,吕哲截断燕彼的话,走进一个内室,等他们跟进来,“呵呵”的笑两声,指着造好的炉灶,手指晃了晃:“这栋建筑不是玩具。”   将领们很仔细地看了看室内的格局,他们认得炉灶、柜子,可是有些没搞懂一个水池是什么用,也对那些伸出来的造型有些怪的小瓷管搞不明白。   “注意看这个连接炉灶的管道。”吕哲不是在显摆,而是想证明什么,“它是一个排烟的管道,作用和烟囱一样。”指向那个水池,“这个是洗刷碗筷的地方,看见那个磁管上的把柄没有?一旦引水系统完成,只要把它往旁边扳一下,到时候就会有水自动流出来。”   “那就是说,以后不用挑水了?”燕彼十分讨喜地追问。   吕哲又领着人来到阳台,“这个阳台宽三米长六米,摆上竹竿就能晾衣服。”又快步走向那个梳洗台,“这里同样有自来水系统。”拍着搓衣板,“看懂了吧?”   共尉问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这样的房屋,每套作价几何?”   没有算上室内装修成本大概是五镒金左右,烧磁的那些管道和不太成熟的水泥制作实在是太花钱了。不过成本是成本,还没见过谁卖东西是成本价的,吕哲还没想好应该定在什么价位。   “先期是提供给有功的士卒。”娩杓一脸的肉疼,“郡主打算免费提供给军属,甚至还想着帮他们装刷室内和提供家具!”   共尉露出了笑容:“不能分田,分房安定军心,郡主这样做十分的英明。”   吕哲脸上终于有了微笑:“百将和五百主,军侯阶级以上的样品屋还没有建造。”   听到这么说,将领们有些面面相觑,季布又再次当出头鸟:“该不会又是这样的吧?”,他的意思是,没有花园、凉亭、池塘、绿荫的房屋能叫住宅吗?   身为现代人的吕哲很难理解这个时候人们对住宅的要求,不过他能看出这些人对现代式的住房根本不感任何兴趣。得出这个结论,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行了,到时候可以选择成品的屋子,也可以选择地皮外加财帛的辅助。”   燕彼急忙道:“郡主,您给予什么赏赐,职就接受什么样的房子。”   随后又有数人跟着表态,把季布搞得是既尴尬又觉得自己太特殊了一些,他也连忙改嘴:“职也是这种想法。”   估计是被呛得有些郁闷,吕哲等季布话说完立刻唬着脸:“你在黔中郡还有一个责罚没有领受。”   季布张大了嘴巴:“是、是的。”他很明白说的是武岭那一次失败的攻山之战。   按照秦国的规则,犯了什么样的错误,不能以立功的形式来进行抵销,功是功过是过,因此按照军律季布会被责以一百军棍,外加削爵和降职。   吕哲在班胜之礼上已经对五百主以下的将士进行赏赐,五百主、军侯、统领的赏赐并没有当众宣布。   一群人走到样品屋的阳台,他们看着前方在狂欢的黔首们,除了季布和义兼之外的所有人都脸上带笑。   “郡主该不会这么小气吧?”季布刚刚说那些话的用意是想展现自己与吕哲的感情,没想到做得有些适得其反,他心里有些不太确定想:“真的是生气了?”   憋了许久的义兼频繁看向吕哲,很想问衡山郡之役自己在什么地方做错了。   注意到义兼的目光,吕哲“呵呵”笑了两声表示心情不错,这才道:“南郡目前有士卒十九万。”这句话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过来,“经过四个月的努力,郡内的兵器坊渐渐恢复生产,我们也新练了几个兵种。”   义兼下意识地向前走两步,想要离吕哲更近一些。   “十九万啊,是南郡差不多五分之一的人口了。”吕哲有那么点感叹:“若不是军中士卒大多出自六国人士,那对南郡的民生该有怎么样的影响呢?”   娩杓拱手行礼:“郡内口众一百三十三万,近期又迁移来大约三十万的移民,按照这个趋势为南郡增添五十万人该不是问题。”   燕彼不甘示弱地致意:“长沙郡的吴芮被我郡控制住军械来源的途径,事情进展顺利……”   吕哲抬手打算燕彼的话,对长沙郡的软性入侵才刚开始,他不想听到那些没影子的事情。   共尉看一眼恭敬退下的燕彼,这才沉声道:“我军对黔中郡的攻掠,口众捕捉数量有三十四万。”   自古以来奴隶这一类从来都不会算在户籍的人口里面,吕哲经历几战的俘虏都能算是奴隶,算上那些新迁过来的遗民南郡目前的人口数量是一百六十万。   “一年之内,南郡的人口应该到达两百万的数量。”由于吕哲的操作,南郡现在逐渐在开发轻工业,有足够的劳力比什么都重要:“军队也会扩军到二十三万。”   现场这些人基本都是统军的将领,没有什么比听到军队扩编更能让他们高兴的事情了。   “依照辅兵与战兵的比例,到时候战兵的数量也该进行扩充,初步会扩充到十万战兵。”吕哲见将领们听得入神,暗自点头,过了一会才继续说:“我对黔中郡和衡山郡的战役没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只是忧虑于将士们没有累积实战的经验打不了硬仗。”   听到衡山郡之役没有什么差错义兼心里舒了口气,然后用更加不解的目光看着吕哲。   “战兵是战兵,辅兵是辅兵。新出现的兵种很多将校不知道该怎么指挥,这是我的过错。”吕哲对着义兼笑了笑,看见义兼露出恍然的表情,“在接下来的一个月,我会亲自向你们解说新兵种的特性、战法,有必要的话也会举行几次演戏。”   演戏对于现在的军队并不是没有过,各国在训练部队的时候经常会选择针对性的对抗,而他们的演戏除了兵器换成没有多少杀伤力的替代物,打起来可真的跟对阵差不多,经常会出现士兵死亡的情况。   季布嘴唇张了张,最后忍住没说话。   看见小动作的吕哲撇一眼欲言又止的季布,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骆摇问:“你在黔中郡拉拢了多少部落?” 第0185章 再次出兵的可能性   南郡的十九万大军中有作战经验的着实不多,除开与百越的几战、黔中郡的两战、衡山郡一役之外,平定南郡的作战基本是小规模的捕杀性质。   先前的七万战兵基本是改编自平原战役幸存的六国遗民,他们后面有将近四万人被选择入侵黔中郡,一万人则是进入衡山郡进行报复之战,其中的两万一直是待在江陵作为戍卫部队进行枯燥的操练。   咸阳派来的一万援军战力怎么样还不清楚,不过吕哲亲自查看后发现这支秦军与之在阳周县看到的秦军别无二致,该是一支征召性质的部队。   秦国的征召部队并不是一线常备军,他们是由大多数老兵组成的一支队伍,战斗力在秦国算是二流。   在秦国,战斗力最强的军队不是戍卫咸阳的京军,更加不可能是各县的郡县兵,而是边疆的边军。   大概三十万边军是秦国军队中精锐中的精锐,而这些部队有大概十五万在北疆军序列,余下的是被安排驻扎在雁门郡、代郡、渔阳郡、右北平郡、辽西郡、辽东郡这些北方的边郡。   北疆军之前被扩充到三十万,而后面又被抽调出十万到了太原郡交界处待命,现在的构成是以十万的边军和十万的征召兵为主。   按照吕哲的看法,现下的军队战斗力基本可以分为几个档次,秦边军是第一等,咸阳戍卫军是第二等,秦征召军也是第二等的序列,而建制完全缺乏实战经验的南郡战兵是第三等,各郡的贵族武装是第四等,乱糟糟没有建制的乱军是第五等。   当然,这样的计算有些粗糙,一支军队的战斗力强与否是要看军心士气和后勤补给,第一等的秦边军缺乏粮秣或者什么事情影响而变得士气低落战斗力降低,乱军也可能因为粮秣充足和个别意外而变得士气高涨战斗力倍升。   国无恒强国,军无久强军,青史篇章罢了。谁又能想得到一统六国的秦军会在一帮贵族和暴民组成的连三流都算不上的军队抗击之下被埋葬成了历史呢?   南郡目前不缺人、亦不缺财帛、也不缺粮,这正是练出精锐之师三个最大的前提,吕哲所需要的是寻找出合适的战场,然后将部队投入进去,用战友或者敌人的死亡和鲜血去锻炼出一支强军。   当然,甲具和兵器尽管已经在加紧制造,可是毕竟时间不长,军队的甲具和兵器依然没有齐配,因此分批出战也是一个不得已的选择。   经过三个月的紧急制造,动员了全军大约五十万人配合下,藤甲的数量该有二十三万三千具,皮甲是两万两千件,重甲却只有可怜的两千五百具,一般是出战的士卒才会有配置,留在江陵的战兵根本就还没有分配。   藤甲的制作有几个流程,编制藤甲是最简单的工序,老幼和妇女就能将这个活干的很好,麻烦的是煮练和等待干燥。编制一套藤甲所需的时间是五天,煮练和等待干燥因为有新的烘干技术则只需要半个月左右,在官府的指派分工下,十数万人每二十天就能造出大约八万件左右的藤甲。囤积到二十万具藤甲的时候,吕哲觉得数量已经足够,才下令停止编制藤甲改为编制滕盾。命令传达到各县时又多出了三万具,因此最终定格在二十三万具藤甲的数字。   皮甲的用时反则长一些,毕竟需要处理皮毛和裁剪缝制,皮甲的工序也要比藤甲多出许多,因此南郡内的三十余万老幼和妇女忙活了将近三个月也才制作出两万三千件罢了。   重甲的技术含量和制作工序比之皮甲、藤甲的要高非常多,这已经不是有人就能造出来的时候了,南郡境内的各个“越城”要承担很繁重的兵器制造,只能抽出少部分的人手来制作重甲,因此这种防具的数量是最少的。   完全地为军队配置甲具和兵器还需要一段时间,目前列装的数量只有十三万,这也是南郡每次出动军队总是控制在五万以下的原因。   说起来可能比较简单,可是其中的统筹和分配却没有那么简单,那是吕哲用南郡本来就有的官府进行协调,充分动用和分配人力做出来的事情。   南郡现在除了没有类似咸阳的三公九卿等行政部门,在某些方向来说俨然已经成了一个“国家”,而国家一旦想要专心做什么事情,那个效率是相当之快速和恐怖的。   说到行政部门,吕哲一直没有设立相应的部门,会这样是没有相应“大义”,不过各个方面倒是有相应的人手在专门负责,所缺的就是一个“名分”。不过,两套行政体系的框架已经逐步的建立起来。   战争方面,季布、义兼、徐志、武梁、苏烈、梅鋗、赵显、雕定是领兵的将领。   内政方面,共尉、昆川、娩杓、燕彼、郑君、郑浩为主导,各县旧有的官府和一些新近提拔的才俊为辅助。   哦,两个郑氏的人就是夷陵之乱中的那个郑氏,他们后面在江陵之战中臣服,郑君是郑氏的族长,郑浩则是其嫡子。   吕哲作为南郡之主注定是操作人,他也已经适应这样的角色。   十九万大军中的战兵,能够分批出战的部队需要严格的进行控制,吕哲做的安排是第一批两万战兵和三万辅兵进入黔中郡,派出相应的将领再将五万的部队进行分批,而后先行扫除临沅附近深山老林里那些不臣服的百越部落。   骆摇是越人,这个越人可不是百越,而是曾经越国的后裔。不过,越人和百越经过几百年的混居生活之后,在外人看起来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   黔中郡的平原地带基本已经被清扫一空,入侵的南郡军队对居住在深山老林的百越部落却是受于时间的制约没法攻打,因此骆摇也就有了立功的机会。   骆摇与百越部落的接触并没有多么地荡气回肠或者充满了神奇的故事,其过程往往是派人带着礼物到达某一个部落,直来直去的询问意见。愿意与黔中郡新的主人建立良好关系,百越部落只需要拿出土特产作为回礼。不愿意的百越部落则会按照野蛮的程度来杀掉使者,或是砍掉身体的某些部位让其滚回去。这个交涉过程不存在灰色地带,必需给出为敌为友的答案。   百越送出回礼的部落,他们等待使者第二次来临会检查带了多少礼物,认为礼物贵重将会郑重地举行一种具有宗教色彩的仪式,杀掉某种牲畜向神祷告,大概就是接受礼物并告诉神与谁成为朋友了。   使者回去后会带着第三批的礼物到来,而这个时候还是看礼物的贵重与否,该部落的族长将挑选出与礼物价值相等的部落战士,让这些战士跟随使者离开。   深深熟悉这一套的骆摇应对起来没有什么难度,短短的半个月内就摸清有多少部落是和善的,有多少部落应该防备或者出兵灭绝的。   “苏烈目前还统帅一万战兵和三万辅兵坐镇黔中。”吕哲看着骆摇:“我需要你的答案。若是出兵扫除临沅附近不臣服的部落,臣服的部落能提供多少兵力?”   骆摇深深地一礼:“能出动五千部落勇士。”   吕哲又问:“不臣服的部落,他们的兵力有多少?”   “部落有大有小,少则数百多则几千。”骆摇保持行礼的姿势:“他们之中缺乏有威望的人将所有部落整合出来。”   吕哲明白了:“那么就是说,先期我军可以一个一个的剿灭,等待他们受到威胁不得不团结才会有部落联合?”   “是这样。”骆摇又说:“看我军剿杀的速度,短则一个月长则三个月,那时候不臣服的部落将会联合。”   深山老林作战啊,那是与南郡剿杀乱军截然不同的情况了,南郡归于秦国治理已经上百年,大部分环境在很多地方与中原的区别已经不是太大,因此从中原来的人很少出现水土不服的情况,但是进入黔中郡又不一样了。   黔中郡一役,进入五万部队,除了在战场上出现的伤亡之外,损失的士卒大多数就是因为水土不服,吕哲看报告时对这一现象十分的关注,目前还没有太好的办法来解决。   “江陵有八千余百越人已经改编成军,他们是上次会战投降了的百越人,其中以瓯越居多。”吕哲看了看在场的将领们,“这一次我打算向黔中郡投入一万战兵、两万两千辅兵,将八千余百越军也纳入派遣军的序列。与在黔中郡的驻军相合,总兵力五万作为这次作战的兵力。你们写一份报告给我,我将视你们的书写来决定谁是出战人选。”   骆摇精神一振,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吕哲:“郡主,职麾下有三千族兵和七千余百越勇士。”   “这一次作战将以分散形式分别的剿杀不臣服部落。”吕哲看了骆摇有一会,缓声道:“这一次,你可以统领麾下的本部族兵。”   “职明白!”骆摇再清楚不过了:“此役之后,职麾下的族兵和百越人任由郡主安排。”   其余将领羡慕地看向骆摇,吕哲那么说的意思十分清晰,这一战是有骆摇的份了。   打散再改编,这是吕哲一直在做的事情,他可不会允许单一的部族成为一军,搞出各个将领私兵性质的军队出来。 第0186章 财帛正确的运用方式   回转江陵,吕哲回到住处还没来得及举起茶杯,燕彼却是走了进来:“郡主,您先前派出的人已经在回来的路上。”   话说的没头没尾,吕哲听得有些迷惑了。   前前后后被从南郡派往各地的人十分多,他们一部分是派回关中接触赵高、徐岩、蒙毅的小吏,一些是派往泗水郡、东海郡、会稽郡邀请人的军士,更多的是派去各郡作为细作的探子。   “哪里的人回来了?”吕哲饮了一口凉了的茶水随手放下茶杯,话音刚落翼秀竟是从内帐钻出来走过来拿着茶水又走回内帐。   这下轮到燕彼发愣了,很奇怪那个姑娘怎么会在郡主的帐中,而似乎吕哲对这一幕早就习以为常?   “我去长沙郡不过才一个月,郡主是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位小娘?”燕彼忍住心中的好奇,定了定心神道:“是安陆那边的驻军派人回报,说是您派往泗水郡的军士保护一个叫曹参的人已经抵达安陆。”   “曹参?”吕哲霍地站起来:“细细讲来。”   安陆回报的信息有些简短,只是说明不负众望抵达泗水很快找到沛县,现下回来复命。   从那么简短的信息无法了解经过,吕哲急忙呼唤翼枷进来,吩咐道:“你亲自带着人速速前往安陆,将从泗水回来的人带来江陵。”   翼枷拱手应:“嘿!”   曹参是萧何的左右手,在沛县是一名狱掾,在当地有些许的名望,派去泗水的人能将曹参带回来,至少是说明他们确实是找到人了。   南郡已经归属吕哲所有,整个郡的政务一直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要是能将萧何诱拐过来南郡,那么萧何将会是一个管理民政的最佳人选。   大概两个月前吕哲派往泗水的军士有一百五十人,不知道什么原因回来二十人只带了一个曹参,看来里面是有一些故事的。   江陵到安陆可是有两百多里的路程,快马前去也需要一整天,将曹参带来江陵又是一天,吕哲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燕彼见吕哲脸色一变再变,欣喜和期待居多,试探性地问:“那个曹参很出名吗?”   “出名?”吕哲诧异道:“这人有一些勇力,做事亦是一丝不苟,在沛县充当狱掾,算是小有名气吧。”   燕彼脸上赔笑,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当今天下有勇力的人不少,南郡之中武力不凡的也不在少数,他们在军中的职位却是不高,大多是任百将和五百主的居多。   燕彼十分清楚秦军的理念,武勇在秦军只是一个冲锋陷阵的勇士,很难能够成为大将,秦军讲求的是集体性和纪律性,作战时个人武勇的作用非常低。   实际上,正规军对武勇还真的不是那么看重,只有那种没有纪律性的乌合之众才需要勇将来立为标杆,用武勇去提升军队的士气。   南郡的军队追求的目标与秦军别无二致,都是讲求战时的集体性,燕彼不认为吕哲是因为得到一个猛将而开心。   “记得我和你说过在阳周县的遭遇吧?”吕哲脸上的期待根本无法掩饰。   “是那个叫萧何的沛县县丞吗?”燕彼眼神闪烁了一下,他不止一次听见吕哲推崇那个叫萧何的人他的后勤组织能力,内心里感到很强的危机感。   “就是他!”吕哲下意识地挥了一下右臂:“现在南郡的政务非常多,军队的后勤亦是需要专门的人才来协调。包括军队的作战、后勤、政务、外交……需要关注的事情太多了,我的心力已经略显不足。”   见吕哲寻找萧何是有意委以重任,燕彼真的无法淡定了。   南郡目前负责民政的没几个人,而恰恰燕彼也是其中之一,现在吕哲有意思整肃出更加规范的部门,这是一件大事。要是从中提拔一人作为主官倒也没什么,可是吕哲很明显是想委托于一个新来的人,那怎么可以?   “郡主,职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不管是什么心态,燕彼见吕哲示意,干涩着声线:“您的麾下都是随您起于微末,或许没有过人的才干,但是个个是尽心尽力。若是一个外来者只是出于您的期望,寸功未立就得高位,恐怕……”   怎么可能呢!吕哲太清楚手下这帮人的心态了,才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凡事讲的就是一个过犹不及,萧何一来就委以高位不但南郡的旧人不服,乃至于萧何都会被吓得打退堂鼓。   “你们很不错。”表了一个态度,吕哲目光变得深邃:“追随我的人,每一个我都会善用、重用。”   “是的,以现在的态势,南郡内部以稳中为主。”燕彼觉得自己尽到了责任又达到想要的目的:“您是一个英明的人,我们深知这一点。”   “呵呵。”英明吗?可能未必吧。吕哲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他就是懂得让利而已,人生在世就是为了各式各样的目标和梦想在活着,给予他们应得的待遇就能聚拢一群人为之效命,古往今来皆是如此。   该提醒的说完,燕彼本想告退,想到什么似得,先行一礼,而后道:“南郡现在口众一百六十万,有五十余万正在建造工事、新城池、水利,有将近四十万被您协调在制作甲具等物,十三个‘越城’又在紧急锻造兵器。”   几乎能用到的人力都在被利用,不过由于是有偿劳动这财帛也是“哗啦啦”地流出去,虽说这样就可以避免徭役形式的民不堪负,财帛的运用吕哲从不吝啬,估计这也是为什么能这么快站稳脚跟的原因。   “嗯?”吕哲引起为傲的就是充分将南郡的民力整合利用,有些没明白燕彼说那些是想提醒什么。   “黔中郡的临沅周近有田亩将近十八万倾,这是已经被开发‘熟’的土地,它们现在算是您私下的产业。”燕彼想了想:“南郡在册的田亩有二十三万倾,其中有六万倾也能算是您的产业。”   本来南郡的田亩还会有更多,可是为了给新城池让地只新开发三千多顷。其它县的一些官署土地是交给屯田兵在开发,随着时间的推移田亩还会有更多。   现下的一亩年产大概是三石左右的粮食,一倾则有百亩,燕彼想表达的意思大概就是没有天灾人祸和操作得当的话,吕哲在未来是不会缺粮了。   吕哲颔首:“娩杓已经调出二十万石的粮食,等待三川郡那边的人过来会作为南郡今年的赋税上缴咸阳。”   二十万石并不算多,燕彼在意的不是这个,他的口气有点委婉:“南郡的各项建设需要用到的劳力太多了,矿产的出产‘金’您不准动用,作战缴获的财帛您大部分赏赐下去,现下可动用的财帛……”   与百越的几战,由于百越抢夺民间和官府,掠夺的财帛等物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南郡军队几次与百越的作战前前后后的缴获数量非常庞大。吕哲对于军队和民间的让利其实并不算多,哪怕是除去赏赐的份额,目前府库尚有七万镒金、一百三十余万的半两,这在当时已经是巨量财帛了,要知道整个秦国一年从民间得到的财帛也才两百万镒不到。   南郡的行政构造也没有多么复杂,新开采的矿产是归于吕哲所有,兵器和甲胄只需要付工钱给匠师就足够了,没花多少钱财。   民间的宗族和豪绅也有矿产和锻造坊,不过他们的贩售是需要缴税的,这一类是南郡税金的大部分来源。军队采购的数量越多,他们支付的税金就越多。吕哲主政南郡差不多有六个月,郡内冒出大量的作坊,它们也是为南郡提供赋税的主力军。也算是经济里的一个良性的循环。   除此之外,由于南郡民间的富庶,外郡的大量商贾涌入,它们又为南郡提供了大量的税金,现阶段而言南郡算是收支平衡的状态,并没有财政赤字的情况出现。   其实现下最使政府有利的是军队不需要军饷,与之官吏一样只需要给予俸禄——粮食。因此政府需要用到的财帛并不多,最重要的依然是粮秣而不是财帛。   “您目前所选择的道路需要依靠大量的财帛支撑。”燕彼还是将话讲明白了:“仅是南郡一郡,您经营半年支出的财帛就有三十余万镒。接下来您又要开发黔中郡,财帛够吗?”   吕哲从中听出了一些什么,燕彼不是在说财帛的多寡,是在建议利用这些财帛。   “现下各郡都在战乱,民间粮食数量不足,有财帛也买不到粮食。”吕哲很清楚这个现状。   “这一次前去长沙郡,我私下贿赂了吴芮的将领。”燕彼含义颇深:“您常说的,财帛存于府库不过是一堆金属。”   原来是要说这个,吕哲“呵呵呵”笑了起来,他考究地看着燕彼:“这么说来,你是想负责‘纵横’了?”   纵横应该说整句,也就是合纵连横,在现下它就是外交。   燕彼前一段时间主持内政犯了过错,按照现在既定的规则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再参与内政了。他前去长沙郡的经历有许多,觉得这是一条自己能够应付下来的差事。再则,他大概领悟吕哲对长沙郡的攻略了,要是能依靠纵横取得长沙郡,那将会立下一个天大的功劳,那时谁都无法撼动他在吕哲心中的地位。 第0187章 不读诗,无以言   还没有等来泗水郡的人,郑君却是找到吕哲。   原来项氏的使节团找到了郑氏,请求郑君引荐吕哲,郑氏思前想后决定先探一下口风,郑君也就借着公务的便利行事了。   郑氏一族投靠吕哲已经四月有余,族中子弟在南郡多有任职,不过那些都是没有名堂的职位,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官职。   南郡很多办事的人都带着奇奇怪怪的名字,例如军中统领五千人的职位就叫什么统领,主政民事的叫什么统协。   郑君目前就是一个统协,那还是因为他熟悉商事,吕哲也就给了个商佐的名号,专门在郡内管理买卖的事情。   南郡商事十分繁荣,其实不繁荣才有鬼了,毕竟现在的南方除了南郡哪个郡不是战乱遍地,商人有着避害趋利的天性,哪里即安定又有利益就往哪跑。   吕哲对郡内鼓励的事情非常多,凡是有利于发展的都会进行鼓励,像是织布业就因为军队大量的采购而盛行,郡内种麻的土地不多就有人敢于结伙前往各郡进行收购布匹、麻,一伙跑到蜀郡的人甚至还带回一匹叫蜀锦的东西。   蜀锦起源于战国时代,大多以经线彩色起彩,彩条添花,经纬起花,先彩条后锦群,方形、条形、几何骨架添花,对称纹样,四方连续,色调鲜艳,对比性强等特性。   一批蜀锦在现如今价值的从三十镒金到五十镒金不等,是实实在在的奢侈品,而似乎蜀锦还不是想买就能够买得到,一般是直接进宫咸阳,流入民间的数量少之又少。   一镒金现在能做什么呢?可以买大概五百石的粮食,一百匹左右的麻布,大约三十名的奴隶。当然,那是战乱还没有开始之前的价格,战乱爆发后粮食的布匹的价值翻了几倍,奴隶的价格却是一直在降低,现在一镒金在牙市可以购买到五十个奴隶。   带回蜀锦的商贾想要将蜀锦献给吕哲,郑君正是拿着这个借口过来。   吕哲看到蜀锦的时候没有惊讶,比之更加绚丽的东西他见得多了,若是带来的是棉衣他还会惊讶一下。   蜀锦不就是丝绸的一种嘛,这玩意在现代的商场里多得是。   吕哲淡然的眼神和不屑一顾的表情让郑君将想要说的话给咽回肚子。   这批蜀锦约是有三丈长,颜色以红色为主,上面绣制了大量花的图案,吕哲觉得这样的丝绸根本就不适合男士,他喊出翼秀随意说了一句“做几件衣服穿”,而后旁边的翼枷激动得脸色都红了。   价值起码有三十镒金的宝贝啊,这说送就送了,弄得郑君情不自禁地盯着脸颊红润的翼秀猛看,看了一会略有些后知后觉地站起来对着即将走回内帐的翼秀行礼。   翼秀自是无法用后脑勺看见郑君行礼的,她抱着蜀锦踩着小碎步也就走进内帐。   “有什么事。”吕哲举起茶杯抿了一口,“说吧。”   茶是炒茶,喝上去有点像乌龙茶,不过绝对不是乌龙茶,其实也不知道该叫它什么,可能是工艺上有些错误,喝上去有些苦却没有回甘,由于泡出来是红色的液体,因此也就叫红茶了。它是吕哲喝不惯现下的煮茶,让茶商实验炒制一下,没想到还真的实验出来了。   郑君的心情莫名地有点低落,呐呐道:“会稽项氏派人求见。”   本来应该是激动、骄傲、自豪的话用这种声线说出来实在太没意思了。   似乎是愣了一下,吕哲径直问:“人呢?”   必需要有心情低落的理由啊!作为南郡之主,一直单身的吕哲不知道有多少人眼巴巴盯着,族中有待嫁的闺女哪个都在做着同一个美梦,只是吕哲一直没怎么宴请,别人有宴请也只是派亲信前去应付,想要推荐族中待嫁小娘都没有机会。   这年头吃的东西除了煮还是煮,炒菜还是宋朝时才出现的,这样的宴会一没有美食,二吕哲不懂歌舞的情操,他又不用特意地去巴结谁,人来巴结他还差不多,去了只感觉无聊。   翼秀经常出没于吕哲军帐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少,不过他们一直以为是个侍女之类的角色,直至刚才看见吕哲将蜀锦作为礼物郑君才意识到没这么简单。   调整一下心情,郑君道:“人在江陵,随时等候郡主的召唤。”   看一下自己写的日程表,吕哲今天要做的事情就是做一个移民到黔中郡临沅县的计划,他想了想:“将他们找来吧。”   项氏在会稽起兵的消息还没有传到南郡,吕哲十分好奇项氏派人是想干什么,不过总不会是要追究杀了范增的事,若是要追究杀人根本不会派人前来。   郑君当然不会亲自去传达,他见吕哲一脸的沉思也就安静地坐着,茶水也是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华夏是一个喜欢饮茶的民族,不过千万不要误会一件事情,比如说炒茶一出现就风靡什么的,实际上根本就没有多少人喜欢喜欢炒茶,他们之所以喜欢饮茶不是茶有多么好喝,而是那一套看似风雅能彰显地位的煮茶过程。   在秦时,茶其实并不能完全是饮品,它是一味药,通常被用来作为药引子,只有个别的高贵人家才知晓喝茶有益身体,养成喝茶的习惯。所以呢,身份要是不够的话,一定会奇怪为什么没病要喝药。   大概也就两刻钟的时间吧?帐外的猛三进来禀告,说是人带到了。   走进帐内的只有曹咎和项辩,他们的兵器早被收走,两人身上的黑色麻衣被换成了土黄色腰间系着玉带的宽松连衣裙,走起路来由于两人手臂摆动长袖会一抚一抚,看去倒是有那么点飘逸的样子。现在人们把它称作连歇,后世把这个叫汉服。   楚人尚黄,秦人尚黑,燕人尚绿,赵人尚紫,齐人尚白,魏人尚红,韩人尚蓝。当然,这个“尚”什么颜色跟五德循环一点毛关系都没有。哦,五德循环是战国时期阴阳家邹衍的历史观,水、火、木、金、土的相乘相克,直至被一帮文人败类为了表示造反有理才被用来表示朝代更替是顺应天意的。   项氏使节团身穿黄色的服装显然是专门为了表示身份,他们走进来后保持稽首的动作,看那从步入帐内行走的姿态和行礼的姿势,仿佛有什么含义?   吕哲不懂,可是郑君看懂了,稽首外加踩小碎步,长长的双臂左右袒地稽下头,那分明是觐见诸侯才会使用到的礼仪。   大概有那么几分钟,曹咎和项辩才直立起腰,之后又是拱手,由曹咎道:“会稽来客,请见南郡和黔中郡共主。”说着又弯腰行礼。   不得不说,这一套礼仪做下来动作还真的是有够多的,而且看起来肢体动作相当的古朴。   “就坐。”吕哲抬起右臂虚请。   曹咎和项辩悄悄地对视一眼,见吕哲没有拒绝诸侯之礼感到有些振奋。   两人坐下后,吕哲转头看向翼枷:“命人备来酒肉。”   翼枷拱手应命而去。   跪坐的曹咎挺直了腰杆,双臂又是左右袒的姿势:“军威之盛,治下之富,为吕候贺。”   吕哲只是眼睛看着没有说话,旁边的郑君一看怎么行,项氏的时节说的那些可不是废话,而是双方势力接触的“答辩礼”,是很传统很贵族的一种礼仪。   郑君先是向吕哲恭敬地致意,然后看向曹咎。他同样是摆出跪坐直立腰杆的坐姿,而后双臂左右袒,洪亮声道:“家国康泰,军民和谐,为南郡贺!”   等待有了回应,下拜顿首又起身的曹咎依然是对着吕哲:“会稽有客,持礼前来,共呼。”   这句话郑君答不了,那是在说会稽来了客人,是带着万分的礼节前来,想要交朋友,不知道吕哲的态度是怎么样。   “……”吕哲算是看出来了,那是一种外交礼节,他也基本听懂项氏使节的意思,对着郑君点头。   郑君松了口气,再次洪亮声道:“善也,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出自《诗经·卫风·木瓜》)   到底就不是一个合格懂礼仪的古人啊,不然吕哲现在应该高声吟唱“有客有客,亦白其马。有萋有且,敦琢其旅。有客宿宿,有客信信。言授之絷,以絷其马。薄言追之,左右绥之。既有淫威,降福孔夷。”这篇来自《诗经·有客》来表达自己的态度,而不是含笑只是坐着。   其实现在的吕哲只感觉这场面有趣,特别是到了后面曹咎和郑君一直在用诗经里面的诗来做想要表达意思,他虽然没有全听懂,不过算是把项氏使节用这套流程来表达家世渊源的用意看出来了。   坐在旁边的项辩满脸带笑,看到吕哲从头到尾不答辩也没觉得有什么,毕竟有人前去拜访项梁,若不是朋友性质的,项梁也一直是让下属来进行答话,这是一种姿态也是高贵的做法,要是吕哲亲自答辩那才叫掉份。   吕哲记得几首诗,大多是以唐朝的居多,不过根本不可能用出来,因为在这种场合下他们不是在吟诗作对,而是在用诗聊天。   孔子曰:不读诗,无以言。 第0188章 空口白牙   结盟,结什么盟?一阵诗经唱答得吕哲有些脑袋发胀,最后听到盟约的字眼立刻就醒神了。   项氏在楚国将亡之前项燕才临危受命成了大将军,近年来因为暗地联系各国贵族名气渐涨,在此之前不过是旧楚国二流的贵族。   就是这么个二流贵族深深懂得造势,用几年的时间在民间培养名望,其过程除了没有贴大字报之外与现代的广告模式有异曲同工的妙趣。   项氏不断的笼络文人,让这些文人四处吹嘘,将项燕带着一帮老弱残兵以卵击石的用兵行为宣传成天大的英雄气概,而后作秀般的帮几次黔首又大力渲染成爱民如子。   在吕哲看来项氏的手段十分的幼稚,可是现在的民间就吃这一套,而且还十分的好忽悠。   吕哲占据南郡之后,宣传和作秀的事情也没有少干,几次下乡考研与黔首谈笑几句,经过宣传成了待民亲厚的仁者。   大力建设南郡给工钱的行为又成了什么呢?没错,舆论引导之下不但是仁善的人,似乎南郡百万众现在还能活着都是他的功劳。   宣传需要依据,还得有大量的事实,吕哲好歹还真的干出不少事情吧?   楚国亡了之后,大量的贵族被押解前往咸阳圈养,侥幸逃了的贵族哪个不是丧家之犬。稍微想一下,丧家之犬该是什么样的生活,就该是不敢露面,低调再低调才对。   在这种现状下,帮了人敢说一句我是某某某吗?好吧,哪怕说了是某某某,在现在的风气下做好事是不能留名的,不然被帮的人尴尬,留名的也显得做作。   智商不低于五十的现代人稍微一想想就会明白项氏的名声是怎么来的,这也是吕哲为什么会一脸好笑看着曹咎谈及项氏在民间名望的事情。   吹嘘也就吹嘘了,偏偏项辩一脸的骄傲,那模样实在是让人想揍他一顿。   “结盟?”谈到实质的话题,吕哲不再沉默:“项氏现在占地几县,麾下兵力多少,粮秣多寡,财帛怎么样。”   请注意,那根本就不是问句,就只是一个很平缓的叙说。   曹咎没想到吕哲会这么犀利,他脸颊抽了一下:“章郡以东谁没有得到过项氏的好处,家主振臂一呼遍地易旗,从者定当无数。”   虚,还在虚,没一点实质性依据的话听起来最讨厌了,听得吕哲眉头皱了一下。   郑君引荐项氏使节是十分符合现在政治局面的,因此根本就没担心吕哲会不会怀疑郑氏是不是与项氏藕断丝连。他见吕哲失去说话的兴趣,不想结盟这么一件好的事情还没深谈就结束,当然也不敢出卖南郡的利益,因此有那么点嚣张地说:“我主治下有民两百余万。我主轻抬手臂,三十万士卒可移山倒海。我主目光所及,南郡、黔中郡无不臣者。财以沙硕算。谋士如雨,猛将如云。威严震慑百越宵小望风而逃……”   几乎想掩面的吕哲看着郑君唾沫横飞的吹嘘,曹咎和项辩则是听得面面相觑。   吹吧,吹吧,外交本来就是靠吹的,差别就是谁的底蕴足拳头硬,哪怕是假的也给你打成真的。   古时候结盟需要敬告天地,当着万众或者一些有名望的人来举行仪式,任何关门结盟的行为,哪怕有签字画押的凭据,要是当真都说明是个傻子。   这不是一个正式的场合,曹咎和项辩提及结盟也不过是一个试探,哪怕现在说妥了也不算真正的敲定。   吕哲是相信项氏有结盟的诚意,哪怕是知道范增被他杀了都不算什么事。不过吧,他还没有考虑妥当,也觉得与项氏扯上关系没什么好处,被利用的几率远比合作来得多。   “……中原百万义士揭竿而起,暴秦三月有余失土无法丈量。各国贵族联合抗秦,此乃顺应民意之举。我项氏久居南方,是楚国之臣,理当不落人后。”项辩双目炯炯地看着一脸无聊的吕哲,吼似得:“君平南郡之乱,得民四十万,后得南郡之土,若是安分守己可得咸阳封赏,偏偏各种举措实非臣下作为。如此这般,暴秦讨伐近了,与我等结薪抗秦即顺应民意又能成为诸侯。”   结薪?不就是说秦国目前还强大无法睥睨,所有有意荣华富贵的人都应该结成一股绳嘛。   吕哲就算再怎么不知道秦末历史也知道已经被自己搅得一团乱,应该揭竿而起的陈胜吴广现在不知道在哪个旮旯地方数虱子,准备不足的各国贵族傻乎乎地跳出来迎接秦国第一波的雷霆猛击。   秦国隐忍不发的举动现在已经被聪明人看出来了,没人还觉得短短时间内占有多少城池而自豪,只恨自己为什么那么傻看不清楚局面。   吕哲脸上的表情终于变得正经了一些:“项氏起兵了吗?”   “呃……”曹咎和项辩齐齐有如吞了苍蝇。   他妈的,都当别人是傻瓜,南郡位处巴蜀又连接三川,算是多战之地,现在举起反秦大秦的唯一作用就是吸引原本要出兵雷霆扫穴的秦军大举进攻。项氏远在会稽郡,现在还没有举旗起兵,跑来谈什么结盟,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所谓有风险就有优势,多战之地就代表想要扩张也十分容易,前提是能不能抗住反扑,吕哲现在在做的事情只有一个,就是在局势不明之前把南郡打造成为一个乌龟壳,他有病才会去举旗造反。   “近日就将起兵。”项辩的脸有点红,估计不是羞愧而死兴奋:“现下,整个会稽亦在我们暗中操控之中。土地得之易也。”   又开始了,老是说那些没影子的话,听得吕哲根本没聊下去的兴趣。   胡乱再扯一阵子,吕哲看向郑君。   郑君是个有眼色的人,他得到示意就站起来:“客来的舟马劳顿,请先安置。”   曹咎和项辩没达到目的,几番试探又看吕哲对结盟根本就没什么兴趣,他们其实心里也不着急,毕竟结盟是大事,怎么可能一次就能解决。   出了帐篷,郑君用十分失望的表情看着曹咎和项辩,看得两人有点莫名其妙。   “郡主说了多少句话?”郑君问。   曹咎想了一下,答:“前后不足五句。”   郑君“呵”了一声才道:“是啊,问项氏有多少兵马,又问项氏起兵了吗。”   曹咎有些没明白。   项辩却是好像明白了:“吕候不反对结盟?”   郑君道:“郡主与长沙吴芮有盟约。”   “吴芮?”曹咎与项辩对视一眼,奇怪地问:“吴芮是哪位的后人?”   郑君有些无语,他突然笑了:“二位要是一直以这样的态度来说话,项氏与郡主永远不可能成为盟友。”   项辩径直长稽:“请郑公教我。”   “吴芮本是小吏,现在治下几十万众,有兵十余万。”郑君真的很想为之效命的吕哲与六国的老贵族们接触,而现在项氏主动跑来,这在他看来就是一个机会。他看了看两人:“两位,不得不说你家族长走了一步坏棋。我主短短半年之内有这样的成就,岂是两位说几句飘渺无根的话能拉拢的。想要说动我主,还请二位拿出实质的话来。”   曹咎听了那些话却是狂喜,他认为郑君心向项氏,长长的一礼:“还请郑公赐教。”   项氏关郑君屁事,吕哲操控军事杀伐果断,对民政又极为尽心尽力。在他看来吕哲除了对文化“不学无术”一些,爱搞稀奇古怪的东西多了一点,整个人几乎就没有缺点,跟随这样的雄主郑氏发达指日可待,脑子坏了才心向项氏。   再重复一次,南郡是个多战之地,其危险根本就不是能用语言来形容的。在这种地方能做的就是用外交来避免被多处围攻,不但是郑君希望吕哲多几个盟友,南郡一些知道现状的人哪个不渴望多一些朋友。   郑君瞧不起躲在暗地里准备阴人的项氏,但是项氏再怎么说也能作为桥梁联系六国贵族,这对整个南郡都太重要了,毕竟吕哲不是贵族却掌握雄兵富土,还有什么比得到众多贵族的友谊更重要呢?   “我主现在还没有家室。”郑君有那么点惜字如金,他能说的也就这么多。   项辩脸色一变,他见鬼似得看着郑君,对那句话再明白不过了。   曹咎却是若有所思,忍了再忍,最终道:“族长欲立熊心为楚王。”   这下轮到郑君脸色变了,他强忍怒气:“我好心帮你们,项氏竟是想要害我!”   项氏要楚国复立,让熊心去当楚王,这句话在平时说来根本没什么,郑君听了只会恭喜。而郑君暗示项氏可以挑选族中的闺女来联姻,曹咎却是用吕哲作为楚国的臣子来提出交换。楚国现在还是没有影子的事情,要兵没兵要粮没粮,一旦吕哲成为楚国的臣子,那南郡还不是任由楚国渔夺侵牟,那时南郡还是南郡,而吕哲就不再是吕哲了。   项辩笑道:“怎么会呢?昭氏远逃衡山,再逃庐江,现在身在章郡,已然是章郡第二号人物。”   郑君沉默了一小会,心里在想什么无法得知,最终扫了一下袖子:“不自量力!”,不理想要再说话的曹咎和项辩,转身走了。   当着人扫袖子啊,那是一种“老子以后不想再与你们又什么关系”的意思,说明白点就是绝交!   等待三人离去,燕彼笑吟吟地从旁边走出来,他抬头望着天很久……很久…… 第0189章 心里发怵   郑君带着两个看不清局势也不懂吕哲的人走了,燕彼却是通报之后满脸带笑的进来了。   吕哲在思考一些东西没有搭理,只让燕彼坐在旁边等待。   也不能说项氏提出那样的要求是看不清局势吧?从夏到商,又从商到周,哪怕是战国刚刚结束的如今,贵族还真的都是一类特殊的群体,他们依靠祖辈打拼下的萌阴过着优质的生活,血管里流着高贵的血液,血统论非常的占市场。   孔丘的父亲为了得到贵族的身份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呢?以血肉之躯在攻打郑国的时候力扛千斤的闸门,让攻入城中的武士们逃出几个才得到一个最末的爵位,结果孔丘的父亲还没回乡就一命呜呼了。   嬴政的祖先为了成为贵族得到一块封地又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呢?当时还是赵氏一份子的赢姓一族,为了保护被戎狄追杀的周天子,一族上千男丁活下来的只有不到百人。   知道平民百姓眼中的贵族是什么样的吗?那是一群哪怕再怎么混吃等死都是理所当然的群体,贵族无论怎么奢华都是风雅,贵族放的屁都是香的,贵族哪怕杀几个平民都一定是平民活该。   从夏商周再到秦,直至到唐宋,贵族就真的是贵族,会找平民麻烦的贵族是注定要被写进史书唾骂千年的。为什么呢?还不是因为太少了。贵族找麻烦的对象只会是贵族或者那些挑战者,不然丢不起那个人。   以现代人看来,贵族欺压平民是罪恶且应该唾弃的,平民应该很仇视贵族,恨不得见到个贵族就一口唾沫呸过去。事实呢?无论是谁,他们只会埋头过自己的小日子。要是有机会获得贵族的身份,只要能给祖宗留个根,其余什么都是次要的,搏命地上才是真理。   项氏是贵族,哪怕楚国已经灭亡了,项氏依然还是贵族。项辩以成为雄心臣子的要求同意联姻,这是一个并不过分但是占便宜的交易。   成为某个王孙的盟友一点都不丢人,郑君会不知道那是一个合理的要求吗?不!他清楚这个交易非常的划算,只是项氏是个什么东西,一个项氏的女子还没有资格作为筹码换取坐拥南郡和黔中郡的吕哲臣服,如果是雄心的嫡女那还差不多。   说句不开玩笑的,在陈胜没有自立为王之前,起兵的贵族没一个敢这么干的,他们的选择就是找来某个王孙复立为王,哪怕那个王孙是个白痴他们都能接受,然后重新成为贵族依附在某个有荣耀祖先的国君下过上优质生活。   项氏有天大的野心,他们本身是贵族之下都需要拉出一个雄心当招牌,估计也只有一个傻傻分不清楚的陈胜敢自立为王。   陈胜在没有自立为王之前,跟随他的人一直奉劝找个王孙来复立,军心士气也还算可以。自立为王之后的陈胜马上众叛亲离,片刻之间立刻人死族灭。   到目前为止哪怕南郡表现出强大的一面都没有一个跑去找吕哲劝说自立为王,他们所求的不过是吕哲以后能成为左右局势的强力人物,带着大家伙成为新贵族。要是吕哲站出来说要自立为王,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南郡的黔首会惶恐不可终日,文武们大部分会被吓得军铺盖逃走。不是南郡这帮人没魄力或者野心,而是现在的社会风气就是这样。   项氏经营太久了,吕哲在考虑项氏对南方的影响力,不出意外的话项氏随时都能获得会稽郡,而似乎章郡的叛乱是出自项氏的手笔,章郡现在已经在项氏的掌握之中。庐江郡最大最有规模的叛军首领叫桓楚,这人似乎也和项氏有关系?   吕哲仔细盘算了一下,项氏不起兵则已,一旦项氏起兵在短短时间内就能获得三个郡!而这三个郡还只是项氏所控制的,要是项氏立雄心为楚王,九江郡不用说也会马上靠过去,同时泗水郡、陈郡迟早也是项氏的囊中之物。   底蕴啊,这就是底蕴啊,身为贵族的人脉和遗泽的威力令人恐怖,吕哲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拼死拼活才打出两个郡的地盘,项氏不过是宣传一下立雄心为楚国,一下子起码有五个郡捏在掌中了。   “八千子弟兵……”吕哲有些困惑,“掌握五个郡的项氏起兵之初只有八千兵力?”   不应该啊,会稽郡的人口足有一百四十多万,章郡也有七十余万,项氏在两百多万人中只建立起一支八千人的部队,这是走精兵道路还是怎么的?而似乎在古代走精兵路线都是脑子坏了,训练一个合格的士兵至少需要三年,乱世有多少个三年能浪费的。   燕彼终于出声:“郡主,什么八千子弟兵?”   刚才不是在自言自语,吕哲就是想把心里的困惑说出来与燕彼讨论。   听了一会,燕彼哑然失笑:“八千家乡的军士大概就是项氏的极限了。”   吕哲也笑了:“是啊,他们只能偷偷摸摸的打造兵器和甲胄,无法大规模的制造,有八千人确实是不容易了。”   南郡有将近二十万的部队也不是一刹那就变出来的,那都是托福于秦国的移民政策,另外就是吕哲起码有公开的环境来制造兵器和甲胄,饶是这样现在的部队都还没有将兵器和甲胄完全配置到士卒手里,项氏用几年的时间偷偷摸摸攒出那么多的东西真是太不容易了。   “郡主,您对项氏提出的结盟请求有什么看法吗?”燕彼觉得这个问题十分重要。   吕哲对和项氏拉扯上关系有些排斥,毕竟历史上除了刘季谁和项氏沾上关系都没什么好下场。这一家子空手套白狼的手段太厉害了,只要占一点大义名分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与这样的人成为盟友随时都可能连骨头都被吞下去。   “殷通被项梁杀了。”吕哲见燕彼不知道殷通是谁就解释了一下,然后皱着眉头:“殷通自己想起兵反秦,希望项氏能辅佐,结果唆使殷通反秦的项梁毫不犹豫地把人杀了。知道为什么吗?”   燕彼想都没想:“项氏自己要独掌大权,若是殷通真的反秦,项氏岂不是只能作为副手,可能连副手都当不上。”   是啊,是啊,项氏为什么反秦呢?在这个没有民族大义的年代,项氏绝对不是单纯为了复立楚国,说白了还不是想要利用反秦的过程达到什么目的。殷通是一郡之主,是反秦后的老大的不二人选,那时候要置项氏于何地?   说完后的燕彼有些奇怪:“派去会稽的人回来了?”   吕哲摇着头:“那个叫项辩的人说项氏起兵在即,又说想要得到会稽郡的主导权易如反掌。殷通必然是与项氏有什么勾结,项氏又早早在绘制南方各郡的山川舆图。那么项氏杀会稽郡守殷通自立还用猜想吗?”   燕彼露出了震惊的表情,还真的以为吕哲是从项辩的一两句话里猜测出这么多。他震惊过后小心翼翼地问:“那结盟的事?”   “我与吴芮有盟约。最近郑浩又前去庐江与桓楚商谈通商,从庐江郡不断以黔首交换粮草的事情看来,桓楚也会如吴芮那般答应结盟。”吕哲十分清楚现在自己在南方就是个巨无霸,没人敢于招惹只能讨好:“偏偏我对项氏有些发怵,一直拿捏不定主意。”   啊?燕彼就不明白了,现在南郡要兵有兵要粮有粮,可以说什么都不缺,而项氏现在虽然还不清楚是什么情况,可总不会比发展了半年的吕哲更强大,为什么会产生发怵的感觉呢?   不明白就问,这是燕彼一直以来养成的好习惯。   “与吴芮的交易你再清楚不过,一百石的粮食换取五杆戈矛,对谁来说都是公正无比。与桓楚的交易,一百石的粮食换取三杆戈矛,赚取起来亦是非常公正。”吕哲叹了一口气:“吴芮对我们充满感激,桓楚对我们在战乱时还敢卖出兵器感到佩服。若是一百石粮食与项氏换取五杆戈矛,项氏必会暴跳如雷。一百石换三杆戈矛,项氏必然会恨我们入骨。反之,白送一百杆戈矛给项氏项氏会嫌少,白送一千杆戈矛项氏会觉得受了侮辱,白送一万杆戈矛项氏就会想要得到整个南郡。”   有点明白了,一个贪得无厌且没有任何信义可言的项氏像是一幅画栩栩如生地展现在燕彼眼前。   “项氏是最先联络各国贵族的先行者,他们又不断在所有能吹嘘的地方吹嘘用以养望。偏偏项氏那可笑的手法还真的成功了,至少六国的贵族都买项氏的账。”吕哲是真的发怵啊:“若是项氏离南郡近,我会毫不犹豫地起兵干掉他们。可是项氏离南郡太远了,这点太可惜了。”   燕彼有些发愣:“所以您知道范增是项氏的谋主之后立刻杀了?”   杀范增纯属是被逼的,不杀难道吕哲自己要死在那些被鼓动的六国遗民手里吗?他是真的不相信一个会杀掉对自己有恩的恩人又在目的达到后干掉君主的氏族。 第0190章 老了一点?   强大从来都是用来展现,只有弱小才会藏着掖着。   吕哲异常同意那句话,真的只有弱小的一方才会将一些强大的一面也掩藏起来作为杀手锏,真正强大的强者从来都不在意别人发现自己的强大。   听说江陵最近会有乐子看,郡主好像是在准备什么阅兵仪式,就等着被邀请的客人们来齐了就开始。   前去安陆的翼枷带人将曹参领了回来,吕哲根本就没有和曹参进行交谈,而是命人准备一间休息的场所就不理会了。   是吕哲不着急吗?不是。他心里无比着急地想知道泗水郡都发生了什么,可是问话不应该找曹参,要问也是问自己的下属。   泗水郡比邻薛郡、砀郡、陈郡、东海郡、九江郡,没道理在其它郡县都混乱不堪的时候没有动荡。   作为楚国曾经十分重要的旧土,泗水郡有着很完整的楚国风情,其结果就是一帮贵族跳出来,然后毫无意外的这个割一块那个占一块,好好的一个泗水郡成了春秋的缩小版,里面起码有二十来个势力在互相厮杀。   几乎每个地方都出了一些了不起的人物,他们整合郡内的武装开始向外扩张,武臣十分顺利就攻下泗水郡的戚县,韩广毫不费劲的拿了城父县,一个叫陈余和张耳的家伙也从砀郡进军泗水拿了丰邑县。好好的一个郡,郡内的楚国贵族没分出胜负呢,什么人都来咬泗水郡一口了,这还得了?   越多的势力掺和,那么局势也就越乱。泗水郡内部没有一个强力人物整合全郡,外人来咬一口纯属正常,但是他们偏偏又不甘心,结果就是不自量力的去阻止,去一个死一个。   沛县不是个什么山清水秀的地方,也没有出现过什么大英雄,混乱开始的时候倒是发现一件令人哭笑不得事,沛县县令没人别人来打就自己造反了,还没高兴笑上两声又被一个叫雍齿的家伙当着上千人的面用竹竿子捅死了,然后雍齿成为沛县之主不到半天又被一伙人抓住吊在一刻老魁树上要晒成人干。   抓住雍齿的那伙人的头领名叫萧何,搭伙的人很多,有名有姓的是夏侯婴、卢绾、曹参、周勃、曹无伤,还有将近一千个拿着锄头、粪叉、木棍的乡里乡亲。   好笑吗?还有更好笑的!   萧何等人沛县头头的位置还没有坐热,戚县的武臣派来了使者,要求萧何等人交出沛县的户籍、水和土,没等武臣的使者离去,韩广的使者到了,然后又来了一帮凶神恶煞的无名之辈。   “没完没了”这句话的后面就该是“如何是好”,那帮凶神恶煞的萧何苦恼多久,隔天武臣和韩广的使者头颅就被挂在县衙的匾额之下,曹参大怒、一帮子混混大怒,萧何却是愕然之后大喜。   赶车的夏侯婴最先按耐不住,领着一帮拿着粪叉的人“哇呀呀”出城找人麻烦,一百来人还没有靠近那帮从南郡来的人营地就被射伤了十八个、射死了两个。   二十几名身穿皮甲手持长剑的士卒从营地冲出来,其结果就是包括夏侯婴在内的一百来人全躺在地上哼哼。   后面曹参又带着卢绾、周勃、曹无伤领了五百来人过来,这一次南郡那帮凶神恶煞的家伙没放箭,一百五十人组成一个锥形的冲锋阵型,齐喝一声“嘿!”就开始一阵惨无人道的虐打。   不用说,等得知消息的萧何赶过来,沛县近千人躺在地上呕血的呕血,呻吟的声音更是像沛县旁边的那条菏水滚滚不息。   “行了,你们可以在县衙上面插一杆‘吕’字军旗,也可以在进入沛县的道路上设立拒马了。”萧何脸色有些发白的告诉南郡来的人。   一百五十劲卒的头领名叫猛三,一听之下露出一口大黄牙:“泗水郡的叛贼知道南郡的事情吗?”   萧何苦笑:“谁还不知道南郡的动荡是被吕氏哲镇压,谁又不知道吕氏哲现在手握二十万雄兵。吕氏哲挥兵攻打黔中郡的消息早就传得沸沸扬扬,听说近日又传来南郡出兵衡山郡的消息,几万颗人头的京观就磊在衡山首府邾县的道路旁,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猛三“呵呵呵”一阵大笑,拍着剑柄一阵吸气,忽地高歌:“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千秋不朽业,尽在杀人中。昔有豪男儿,义气重然诺。睚眦即杀人,身比鸿毛轻。又有雄与霸,杀人乱如麻,驰骋走天下,只将刀枪夸。今欲觅此类,徒然捞月影。君不见……”   一百五十人昂着头颅高声鬼吼是什么场面呢?唱得躺在地上哼哼的沛县青壮大气不敢喘一声,刚才还恶狠狠盯着人看的曹参等人额头上冒出密密麻麻的汗水。   萧何笑眯眯看着猛三等一百五十人放声歌唱,等待唱到“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那笑眯眯的脸抽了再抽,脸颊就像是在抽筋那样。   歌总会唱完,猛三挥挥手让其他人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萧何:“郡主有命,带回萧县丞和……”念了一串的名字都不带停顿的,看来没少背诵,末了加一句:“若是点到名字的人不愿意去南郡,有一个杀一个。”   萧何的背被冷汗给弄湿了,他看了看躺在地上咬牙都不敢再哼一声的沛县青壮,又看了看那些在整理营地的劲卒,涩声道:“去年一别,短短几月内吕公竟是有了二十万熊罴。何与吕公是旧交,不止一次听过‘我是注定封侯拜将的人’。敢问这位壮士,吕公还有什么话吗?”   猛三没做多想:“‘萧何,想要保住沛县的父老乡亲就来南郡吧。’,还有一句‘我的军旗只插在沛县三个月。’,没了。”   萧何闭上眼睛沉思起来,足足一盏茶的时间才睁开:“像壮士这样的熊罴,泗水郡内有多少?”   猛三咧嘴:“泗水郡有一百五十人,全部在这了。”   萧何习惯性的脸颊一抽。   咧完嘴的猛三又说:“东海郡也有一百五十,会稽郡有三百人。”   “会稽郡……”萧何沉吟了一会:“衡山郡不会少于五万,九江不会少于二十万。”   猛三不知道萧何在说什么,他召唤来两个人:“你们带人去泗水亭,将吕姓的人家好生请来县城。”   将近五十个士卒全副武装消失在树林的拐角。   “你们是去找吕公?”萧何满头雾水,“那是一户从单夫县搬来的人家,到沛县不足半个月。”   猛三张大了嘴巴,最后摸了摸脑袋:“郡主……”   萧何有点听不下去了,“你应该称呼吕公为‘我主’‘主上’,最不济也可以称呼为‘主公’。”有那么点鄙夷,“南郡都是称呼郡主的吗?”   “不称呼郡主称呼什么?”猛三一头雾水:“不是没人喊过‘主公’,郑氏的郑君,南郡三大宗族的番贤、陆南、贾平,乃至于刚刚投靠的越王无疆不知道第几世的王孙骆摇,他们都是称呼主公。只是郡主说主公这个称呼听着就来气,不乐意被这么称呼。”   太他妈的不学无术了,丢人都到了泗水郡!   主公一词在商朝就有了,起先是奴仆喊主人的,到了周室的时候各个诸侯国喊周天子就是称呼主公。到了战国时期的时候主公是幕府的一个关联词,家将和幕僚喊成身为将军的家主就该称呼主公。哪个幕府的将校或者是文官没有喊幕府主将为主公,那么这个家伙绝对就是幕府的局外之人,也就是被边缘化的家伙。   萧何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笑,他摸着下巴心想:“南郡没有博学的博士,这或许是一件好事……”   沛县插上了吕字军旗,进入沛县的道路上也站着几个身穿黑色战袍的士卒,不知情的以为是哪个县的郡县兵,知道的人却是心里打鼓。   南郡的吕哲啊,自从夷陵动乱爆发之后吕哲这个名字就传遍了天下,特别是南郡不到一个月姓了吕之后,有心人不知道吕哲是谁才是瞎了眼。   武臣得知派往沛县的使者被杀之后大怒,没等点完兵去杀绝沛县的鸡鸭犬类,斥候的回报让他愣了又愣。   韩广集结了三千武装从城父县刚刚出发,走到半路的时候被人追上了,来人只说了一句“退避三舍”,韩广连带三千人二话没说转头就往回走。   “南郡的吕哲只是来带几个旧识,说是现在富贵了不忘老友,要给一口富贵饭吃。”这个说法全部信,毕竟南郡可是和泗水隔着几个郡,南郡来的人也只有一百五十人。   “听说沛县有一个大美人,吕哲是为了抓美女才派兵过来,寻找旧友什么的只是顺带的。”沸沸扬扬的传言又多了一个。   吕雉的父亲叫吕文,吕家的财帛并不多,不过门面倒是装得不错。   半个月前吕家从单夫县刚刚搬到沛县的泗水亭,吕文觉得应该收点礼物涨涨身份,因此四里八乡有点身份的人都收到了帖子。   要进吕家的门很简单,那就是送礼,送的财帛越多,座位就越靠前。   这还得了啊?谁都爱面子,坐得靠后了不是丢人吗?半两啊,金啊,反正就是砸,砸出一个靠前的位置来彰显彰显身份。   这样的做法有没有一点熟悉呢?乡里乡亲面子有了,吕家的乔迁也被当地人接受了。   就是这样,吕家的府库又被充实了,可惜的是少了一个混混痞子喊“我出一万钱”进去骗吃骗喝。那个混混先是在阳周县被关了八个月多,后面被带去骊山,现在皇陵停了也不知道又被带到哪去了。   萧何打死都不信吕哲派人来是为了抢一个二十岁了还没有嫁出去女子,但是猛三还真的就说得到命令要抢这么一个女子。   萧何、曹参……包括猛三只敢悄悄地看几眼,惊鸿一瞥之下也不知道心理作祟还是什么原因,无数次在心里问自己“吕雉长得很好看吗?”,问完一个又一个就是觉得吕雉比仙女还美。不过吧,似乎老了一些?当然,后面这句打死也不跟任何人说。   后面,也不知道是哪个口没遮拦的家伙将话传到担惊受怕的吕文耳朵里,这老汉一听傻了:“大英雄啊,南郡那个掌握几十万雄兵的大豪杰派人来抢娥姁?”   这句话被吕媭听到了,这位十四岁的小娘子“蹭蹭蹭”跑去告诉二姐:“完蛋了完蛋了,南郡有个人要带百万雄兵来抢二姐。”   百万雄兵?秦国在编的军队满打满算也没有百万,除去郡县兵不算,常备军也就六十万。   “胡说!”吕雉怎么会信呢?她自认自己是非常美丽,可是并没有艳名也不允许有艳名。美丽和艳丽是两回事,而从来只有艳丽才会传得人尽皆知。   这一次吕文一家子从单夫县逃似得跑来沛县就是为了躲避一个求婚的浪荡子,吕雉自己也迷惑了,对着一脸担忧跑回来的两个兄长问:“一定是假的吧?”   吕泽和吕释之面面相觑,他们已经无法判断是真是假,不过已经有好几波人跑来送礼了。   “真是的!一定是传错了,不是要抢二姐,应该是要抢我才对!”嘟着嘴,一脸不服气的吕媭有点要哭的样子。   吕泽和吕释之再次面面相觑,他们看了看一脸错愕的吕雉再看看哭得梨花带雨的吕媭,心里悄悄的比较了一下,确实抢的话应该是抢吕媭。   “荒野乱传,吕……吕……”吕雉实在不敢称呼出全称,她有点不确定地问:“吕字当头,不会是我们一宗的哪个香火吧?”   似乎也该这么解释才对,毕竟吕哲和吕家一样是吕,不过一个只能称吕姓,一个是要称吕氏。一笔写不出两个吕字,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可能性了。连吕雉都不相信吕哲是要抢自己,毕竟天葵年龄早过去了。   猛三只是依照命令,吕家无论怎么问都是一句“郡主命我等一定要将你们带回江陵”,其它的话翻来覆去就是“你们要过贵人的生活了”,说着还一脸的羡慕外加尊敬。 第0191章 就该是这样子   没错,抢的就是吕雉吕娥姁!萧何是我主的旧友没错,至于什么曹参、什么夏侯婴是哪根葱?从来都没有听过的小人物,谁知道是什么玩意。   当陈余和张耳的近千乱兵突破一路打到沛县县衙门口时,猛三站在门后就是那么喊的。   陈余和张耳已经重新复立赵国,现在的赵王叫赵歇。两人知道南郡的吕哲不远千里地派人邀请贤达,也不知道是哪根筋出错了,竟是点兵五千进发沛县,将沛县周围的道路截断后,一千个卸了兵器只拿棍棒的兵卒直接扑向县衙。   贤达啊,一个郡都不一定能有个贤达,能被称为贤达的人是一种在民间有民望,其人又是饱学之士,要有多聪明就有多聪明的人士。有时候一国都不一定能有一个贤达,陈余和张耳一听有贤达立刻就急了眼纯属正常。   南郡现在立场不定,不过兵强富庶已经是公开的事实,因此在陈余的约束下赵兵表现出了绝对的克制,他们在突破的时候甚至是用人去将路给“堆开”的,那是拼着挨几剑真正意义上的用人去堆,守路的士卒被几十个赵兵压在身下有没有受伤就不清楚了。   说南郡立场不定是有根据的,吕哲既没有举起反旗攻击秦地也没有挥兵攻占其它有义军的郡县,哪怕是进兵衡山郡都是杀了几万惹到南郡的蠢货就退兵了。   短短几个月聚拢二十万的军队,到过南郡的商贾又将那里的富庶传得人尽皆知,这样的郡不是强郡,哪个郡才算是强郡?   现下秦国动态不明,各地的义军又在自己互相的攻杀中实力大减,一个态度不明的南郡绝对是需要争取的对象,谁又能搞得清楚以后要不要对着南郡喊救命,只要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利益冲突,谁愿意去得罪啊?这就是为什么武臣和韩广一见沛县县衙插上吕字军旗,又听南郡士卒名言只插三个月就退兵的原因。   “这位壮士,开门吧,我们没恶意,就是想要见见萧何罢了。”带队的赵军校尉的语气很和气。   挡在门后的猛三正在和萧何大眼瞪小眼。   猛三身负重任,说什么也要把萧何带回江陵,他只知道把门给挡严实了。   萧何却是满肚子的苦笑,贤达这个称呼自觉是万万配不上的。去南郡会有富贵,他仔细想了想与吕哲在阳周县的接触,真的知道吕哲对自己的重视,可是他其实没有想要去南郡,要是有可能的话就想窝在沛县永远不动弹。   赵军校尉没有用强的,他一再喊门而门不开,干脆也就不喊了,只是将县衙围得水泄不通。   县衙后堂,吕雉听见前面的呼喝不断地咬着嘴唇。   掌握几十万雄兵又有两郡之土的大英雄大豪杰啊,那不是吕雉日思夜想的良配吗?她自从知道什么叫贵人之后,无时无刻不想着能嫁给一位手握重权的贵人,只是吕家家室也就那个样子,贵人哪有娶村姑的。原本以为再拖一两年拖不了了也就不嫁或者随便找个有担当的人嫁了,没想到发生了离奇的事情,自己被抢了,派人来抢的人比自己想象中的贵人还要富贵。   没错!就是用“富贵”来形容。   现下,嫁女的基本标准是什么?一看身份,无论再怎么穷困潦倒,只要有门当户对的身份就嫁;二看兄弟姐妹,家中独子者不是好良配是春秋到战国的共识,丈夫要是被征召战死了,没有兄弟姐妹一个妇人无法再嫁还怎么活;三看家财,财看田亩,再看财帛,家中有没有一台暂新的织机,没有别想娶老婆。   贵族不与平民结婚,这是一个长达两千多年的常识,只有一些犯傻的女子才会幻想着要嫁给贵族。偶尔出现一个贵族娶平民当妻子的例子,那是要被记在青史上嘲笑几万年或者传诵几万年的。   吕雉刚刚懂事的时候偶尔一次看见某家的妇人回家省亲,看到什么是贵族的排场,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想着一定要嫁给贵族。而且,她坚定的认为自己就该是要嫁给贵族的,为此无论有什么殷实人家求亲,老父千肯万肯,她就是不肯,因此还闹出过不少笑话。   南郡在哪,江陵又是什么地方,这些吕雉全部都不知道,她自知道自己被抢就有点浑浑噩噩,理清头绪后激动万分,现在再听到前面的呼喝,听到南郡的军士说就是来抢自己的会兴奋得起鸡皮疙瘩。知道是谁包围县衙而不敢进,她几乎想要尖声尖叫来表达自己激动得心脏都从嘴里跳出来的幸福感。   乡野女子有没有比吕雉更大胆的是不清楚了,此刻一种站在大庭广众下将生米煮成熟饭的想法止不住地冒出来。无论南郡霸主派人抢自己一家子要干什么,她一定要把南郡派兵前来抢自己的事情弄得人尽皆知。她左右看了看,两个兄弟跪坐在外面的走廊,妹妹爬在凉席上一脸的不乐意,老父捧着一碗什么在怔怔出神,母亲却是没有看见。   “我要出去!”吕雉站起来了,她整理身上的粗布裙子,很仔细地摸了摸头发:“我要到前面去!”   吕媭一股脑地从凉席上爬起来一声尖叫:“真臭不要脸,要去也是我去!”   跪坐在走廊的两兄弟近来面面相觑的次数比之前的二十来年都要多,他们心里哀叹:“造的什么孽啊,事情还没有搞清楚,两姐妹自己斗起来了。”   捧着水的吕文抬头看了看站成“大”字型要挡住门口的吕媭,又看了看满脸通红的吕雉。他太清楚自己的闺女吕雉了,会满脸通红绝对不是害羞或者被妹妹气的,而是下了什么决定被自己的想法激励的。   “谁臭不要脸?你才臭不要脸。”吕雉用了很大的力道将自己的妹妹推开,双目看着两位兄长:“泽,释之,日后有没有荣华富贵就看今天。你们跟不跟我一起来?”   又开始了,两兄弟接着面面相觑,他们是家中的男丁,很多时候在行商都是吕雉给出主意,十分清楚这个姐姐可不是什么都不会的傻女人,相反觉得在这年头应该没有比自己姐姐更聪明更有决断的女子,只是吧,他们一直都觉得姐姐要嫁贵族的想法简直就是有病。   现在呢?发生南郡霸主不远千里派兵来抢姐姐的事情,他们真的被吓唬住了,不然也不会一碰见事情就面面相觑,那是当做在做梦呢。   “丫杈,再推就给你一耳光。”吕雉还真的直接给了吵闹不休的吕媭一耳光,然后红着眼睛像是一头母狼盯着两个兄长:“来不来?”   吕泽和吕释之缓缓地站起来,一个长稽之后满脸苦笑。   半蹲着的吕文也是一脸的苦笑,特别是看见吕媭被一耳光扇得流鼻血之后脸上的苦笑就更悲苦了,不住叹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吕雉带着两位兄长出了后宅,走出一条阴暗走廊时看见两名手持长剑的士卒,她藏在袖子里的双手手都在抖,是什么表情她也不清楚,鼓起勇气说:“带我去见你们的官长。”   后宅,趴在地上抹鼻血的吕媭还在闹,吕文不得不走过去扶起来。   “好了好了,去在额头拍点凉水,等会就不流鼻血了。”吕文脸上哪还有苦笑啊,换成了自豪外加狂喜:“这事只能由你姐来,她……”   “我才不要!凭什么她就命好,为什么不是我。”吕媭又哭又闹,鼻血混着鼻涕、眼泪,用衣袖抹的时候沾了满身。   吕文劝道:“你姐富贵就是咱们全家富贵。”   吕家的父女在后宅说了什么就省略过,被两名士兵领着来到前院的吕家三兄妹脚步却是有些飘,他们来到前院后看见了什么,看到的是近百穿上皮甲手持兵器的士卒,那些士卒无论怎么看都觉得剽悍。   猛三看到吕家三兄妹的到来愣了愣神,他还没有说话却见旁边的萧何快步走过去。   萧何不等吕家的人说话就立刻行礼,放大了声量道:“有南郡熊罴守护,且安置。”   一旁的曹参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他与萧何共事将近五年,萧何对县令都没有这么恭敬,那模样只有去见郡守的时候才见过,而似乎萧何现在的举动比对郡守还恭敬。他忍不住心想:“萧县丞这是在做什么?”,想到什么似得露出了震惊的表情,“这就对了,这就对了!”   吕雉的脸更红了,浑身一抖一抖的,看得猛三都怕她会不会随时给抖到地上去。   “谢过萧县丞,小女子会记得您的。”吕雉的眼睛很大,里面充满了害怕、兴奋、激动,真的难以想象一个人在一个时间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感情。她对萧何稍微蹲身福了一礼,见到萧何不敢受礼避让,有些不习惯又下意识的有些惶恐,不过硬生生地抬着脚步走到猛三面前:“这位官长。”   猛三其实也搞不懂为什么吕哲到底是个什么想法,他也不敢受礼,举着长剑行礼致意,一时间看着浑身都在抖表情诡异的吕雉感到发怵。 第0192章 逼到墙角   “你是说陈余用邀请的名义将萧何和吕家等人带去砀郡?”   吕哲脸色很不好看,他派人前去泗水郡就是想要接回萧何,余下的人只能说是顺带的。另外的一层用意是什么不用言语,自然是派出人手查探泗水郡的真实情况。   从南郡派出去的人,无论是去泗水郡、东海郡还是会稽郡的人,他们不但身负接人、劫人、邀请人的任务,还要将一路上的地形简略地画成地图,也算是为了以后的用兵做提前的准备。   “进入泗水的两百人,有二十人已经回来,一百五十人保护萧何等人没有离开。”   回来的人介绍得事无巨细,重点讲的是各地乱军的局势,越是武装众多的首领得知他们来自南郡态度越好。   那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能发展壮大的武装一般都是贵族作为首领。这帮人深知南郡在未来的重要性,现下南郡又与他们没有利益冲突,有机会卖个人情谁不愿意。再则,贵族做事就是喜欢给自己留条后路,思想和见识不是那些大字不识的乡野村夫可以相比的。   “陈余还给郡主写了一封信。”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恭敬地呈上。   拆开盒子拿出白娟,吕哲看见的第一句话很正式,是诗经里面的《有客》,意思就是陈余作为主人会好好招待萧何等人,后面才用引经据典的字眼说明自己的用意。   吕哲来到秦末已经快要两年,身处的环境一直是部队,早先对民间的风俗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太多,闹出过不少的笑话。来到南郡后倒是有接触民间的机会了,渐渐了解了一些习俗,后面与赵高等人通信也是按照现下写信的格式,因此倒是看得懂陈余写的都是些什么。   陈余很有礼貌的告诉吕哲,他与吕哲神交已久没有机会结识感到可惜,心中却是已经将吕哲当成好朋友。萧何既是吕哲的旧友,那就是朋友的朋友,自然也是他的朋友了,现在各郡动荡不断,远游实在太过危险了,身为朋友有必要负责友人的安全,没有道理不好好的招待一下。   吕哲邀请旧友去共享富贵是高尚的节操,陈余对这种行为恨不得踏上阙台高歌上几天,告诉所有人吕哲对友情的珍惜。只是派一百五十人有点寒酸了一些,没有带来相应的礼物一定是吕哲百忙之中疏忽了,应该增派人手也必需加派人手,只要南郡增派的人手一到,他必会让萧何等人前去南郡,到时候也会有回礼奉上。   有理有据又有情有因,一封信件给写的情意缠绵外加荡气回肠,吕哲看完却是脸色铁青。   那是在威胁啊,萧何和吕家成了陈余的人质,陈余这个臭不要脸的家伙想要军队想要兵器想要粮食,想要所有能要得到的东西,不然萧何和吕家那些人就永远待在陈余家里成为客人吧!   南郡与泗水郡相隔着衡山郡和九江郡,吕哲对泗水郡边长莫及,要是想要对付陈余那就得打通道路,拿下衡山郡和九江郡,乃至于泗水郡都要屯下重兵。   这根本是现下吕哲所部允许的,打个衡山郡都要再次让出来,一旦出兵九江郡就代表吕哲真的选择立场,那时候不但百越人会与吕哲过不去,长沙、庐江、章郡、会稽、所有的叛军都会围攻南郡,说不定三川郡的秦军也会调转矛头杀进南郡!   想要陈余交出萧何和吕家等人又不打通道路,吕哲只需要派出人手携带愿意与叛军共击秦国的书信,哪怕是只有一个人前去陈余那边,到时候陈余绝对二话不说派出精锐携带大量的礼物前来南郡。然后呢,陈余会将吕哲写去的书信公诸于众,还是那种全天下皆知的局面。   小小的一件事情被陈余一搞,变成了选定立场的大事件,而且还不能不选,无论是选六国还是秦国都只能选择一方,一旦态度模糊不清就是天下共击之的局势。可以想象,陈余肯定已经将这件事情弄得天下皆知,吕哲能不满脸的铁青吗?!   相对于南方各郡的动荡和秦国掌握在手郡县的大征大募,南郡的人被招募了还有财粮可得,至于夏季该有的徭役根本就没人提及。南郡有征粮而无徭役,这是黔首们观察了一个季度才发现的情况,这样的作为比什么休养生息还令人觉得欣喜。   没人在南郡颁布什么新政策,好像是想到了什么才会通知一下,东一棒槌西一棍子的事情也就南郡的官府才会干得出来,实在让人很看不懂。   南郡在吕哲的领导下也就这个样子了,没有专门的部门,一些做事的人有着谁也搞不懂名号的官职。而偏偏秦律在南郡依然奉行,赋税也抽出一份上缴咸阳。最诡异的是什么呢?咸阳已经有半年没有一道政令抵达南郡!   官府张贴的布告是哪里缺了多少民玞,这个民玞还不一定是男子,妇女也可以应征。   民玞从来就没有过妇女,搞不懂南郡内情的人一看绝对会觉得南郡是一个地狱般的存在,他们哪里明白南郡的征募与其它郡县是两个样子。   在南郡,男丁去工地做工有的吃还有一种叫薪水的财帛领,妇女也可以从官府那里领着布匹回家做战袍赚点财货贴补家用。   有点造甲或者编制藤条的手艺可以去官府开的作坊,只会农活的也可以去做新开垦的官田那里当农夫。   要是懂得炼铁那可就发了,郡主悬赏的制铁有四个月还没有人领到赏额。   最可惜的是什么呢?几次额外的赏赐可算是让人知道家中有没有人在军队的重要性,一大帮棒小伙就等着募兵,但是军队说士卒的名额已经满了,暂时不需要多余的兵卒,让很多眼红家属待遇的人捶着胸膛直叹气,动不动就骂一句“便宜早先那些移民了。”。   官府有时候还会张贴哪个地方需要什么商品的布告,外来的商贾搞懂是怎么回事立刻欣喜若狂。难得啊,开天辟地以来还是第一次看见官府告诉商贾在哪里贩售什么商品有钱财赚。   除了还没有专业负责的部门,从哪一方面来看南郡的内政都算得上走上正轨,只要再给予一两年的时间开发,南郡绝对会是一个富庶而强大的郡,这点哪怕是老农都不怀疑。   南方各个郡县动荡混乱,按理说只要吕哲愿意至少能攻占长沙郡、衡山郡、庐江郡,可是他没有那么做,出兵衡山郡后面也重新退了回来,唯一真正占领的是黔中郡。   吕哲对咸阳的官员们予取予求也万分满足,没有太过分的要求,表达恭敬的同时,一切还不是为了让这些高官能帮忙掩护一下。   始皇帝不知道南郡的情况吗?知道是肯定知道,不过知道多少就不清楚了,现在对于秦国来说中原才是最重要的区域,一个胡作非为但是没有举起反旗的南郡不过是小癖,中原稳定了接下来就该是南郡了。   为了让南郡有发展的时间,吕哲使了那么多的手段,连跟叛逆做兵器买卖的事情都干出来了,而现在却让陈余抓住机会,搞得再不表态就要被天下共击之。   或许项氏派时节来到南郡也有这么一层用意,那些被邀请就马上派人来的人也肯定是有所图?   吕哲挥手让从泗水郡回来的人退下,闭上眼睛做沉思状。   又要再一次面临选择了啊,走哪一条哪怕不选都意味着南郡不会再有发展的时间。   走哪一条几乎都没有区别,攻击巴蜀要面对三川郡三十万秦军的雷霆一击,攻击叛军就会被来自百越和长沙郡、庐江郡的三面围攻,吕哲想要建设一个稳定的根基之地算是计划破产。   “来人!”睁开眼睛的吕哲大喊一声。   翼枷掀开帐帘走进来。   “传我军令,还在衡山郡的部队重新占据邾县,在衡山其它县的部队就地布防。”吕哲说得有些咬牙切齿,唤住要返身走出去的翼枷:“再把骆摇、徐志和共尉请来。哦,燕彼也一并喊过来。”   没有多久,先到来的是燕彼,他说了几句见吕哲一直闭眼也就安静地站着等候。   吕哲等待四人都到了才张口说话,他看着燕彼:“此刻起,你负责督造南陵,我要在两个月内看到南陵的外围城墙建立完毕。”   听罢的燕彼露出狂喜的表情,似乎觉得表情不对调整了一下,改为一脸的严肃,拱手应命。   “你可以走了。”挥着手让燕彼退下的吕哲虚请另外三人就坐,等待三人坐下才道:“我需要一人进入衡山郡。”   骆摇和徐志下意识对视一眼,共尉目不转睛地看着吕哲。   “黔中郡的苏烈需要调回。”吕哲的表情很不好,根本没有掩饰脸上的郁闷:“你们谁入衡山郡,谁去黔中郡?”   三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看样子似乎有战争会爆发。他们最终是共尉和徐志觉得自己应该去衡山郡,骆摇觉得自己该去黔中郡。   黔中郡以布防和经营为主,骆摇是适合干这些的人,他也需要这样的机会。   “记住,这次除了将衡山郡全境拿下,还要进兵逼近九江。”吕哲看了认真在记的共尉和徐志问,“明白吗?”   明白就怪了,被任命为主将的共尉不得不问:“这次作战的目标,职率领多少兵卒?”   “三万战兵,五万辅兵,总计八万部队。”如果不是不能亲自带兵出征,那根本没共尉和徐志什么事,吕哲的用意就是做给那些该死的叛逆看,若是攻打九江郡还让陈余不放萧何和吕家那些人,他付出代价也会拿下九江进逼泗水! 第0193章 老不休,陈馀   凡事能够一言而决是一种好事也是一种悲哀的体现,那是集权到了一定的极致才会出现的情况,也是体制内没有能人的一种表现。   其实吧,南郡不是没有能人,比如娩杓就将民事管理的不错,苏烈在黔中郡坐镇也十分的称职。只是他们乐于全郡只有一个人能做决定,也必需只有一个人来做决定。   南郡以吕哲为首的团体是一个政权吗?要有人说是政权,吕哲绝对在第一时间将那个说话的人杀死。以吕哲为首的团体更像是一个集团,没有表现过明显的政治诉求,更像是一帮为了自保忙得吐舌头的狗。   自掌军以来,吕哲想要出兵从来没有与任何人商量,出兵哪里攻打谁从来都是只发布命令,而后得到命令的人进行备战。   说句很难听的话,吕哲不会允许哪个部下拥有军心,除了他之外任何能够决定军队走向的人,一旦出现就是被砍掉首级挂在辕门的命运。   一个领袖,一个声音,一个主张,南郡只能存在这种现象,任何敢于发出不同声音的人一出现,那绝对要杀掉其本人,诛灭其家族,连邻居都屠光的节奏。   现在的局势太特殊了,是华夏几千年来未曾有过的变局,吕哲可以允许在民政上有人指手画脚提意见,在军队的走向上却是根本不允许第二道声音存在。军队是暴力机构只有一种声音最好,有了第二个声音那就是分崩离裂自寻死路的下场,能够掌控军队的只能是他自己。   知道又要出兵衡山郡消息的人只是一愣也就接受了,因为武岭一战惨败而被降职为军侯的季布只是好奇一问就被拖出去打了二十军棍又被降为五百主,此后无论谁有再多的疑问谁也不会去问为什么。   季布绝对是军队中的一个刺头,屁股被打烂了又被降职为五百主还让人抬着去找吕哲请求出战,根本不提什么戴罪立功而是说一定要把统领的职位用军功夺回来。   几个将领看见季布这样了还敢求战不由替他拧了一把冷汗,季布却是笑得张狂,还出言不逊骂那些同僚是蠢货。   “有过则罚,天经地义啊!”季布是真的在笑,他不在乎被降职,心里只觉得自己实在太聪明了:“被当成鸡杀给袍泽看,这是一种荣幸。注定我该得到荣华富贵!”   有些人只觉得季布疯了,共尉和燕彼却是捶胸顿足地骂自己是蠢货。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近段时间吕哲无比的狂躁,徘徊在某个什么路口无法选择。被降为军侯的季布要是没有什么特殊的事件近几年内绝对无法升职了,他去求战十分的及时,既让吕哲不再徘徊做出选择,也让心里迷惑的将校们觉得此战可以建功立业。有了这么一件事情打底,他不会被吕哲丢在旁边遗忘,重新获得军功恢复原职就只是一两战的事情。   更加聪明的人出现了,郑君知道陈余写信给吕哲,此后吕哲变得狂躁,再了解一下事情的经过。他去求见吕哲之后开始频繁行走于各郡武装派来的人之间,聊天时必然会骂陈余几句,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我主看上的美人被抢了”。   燕彼觉得自己也是聪明人,他请求将开垦田亩的人暂时挪用,十数万人被调到修筑城墙的序列里面去。他又觉得各地无所事事的青壮多了一点,为了乡里没事干的人太多了,整天惹是生非有碍治安,应该派军士下去将那些人集中起来惩罚。   秋收结束了,春耕还没有到时间,各个工地的人员已经饱和,男丁又不适合去官府领来皮毛、藤条等物做活,各地在乡间翘脚吹牛回家打糟糖之妻的人确实是多了点。   一道政令下发各县,那个亭有五六个,这个里有二三十个,一个乡就有三五百个,整个县聚集起来就是两三千人,最多的一个县竟然有五六千在乡里没事干的男人。闲着没事干是最要不得的,在家纯粹是浪费粮食,都该全集中到江陵去接受教育。   各个亭长、里长、乡中三老外加县令、县长,敲着锣打着鼓开怀大笑将集中起来的人送走,县令或是县长刚送走人立刻叫仆人牵来牛车,说是要到郡首府找民政大总管娩杓喝点小酒,好好商量一下军属的事宜,还得问问前段时间拖欠的赏赐是不是应该下发了?   娩杓今天见一个县令,明天见一个县长,次次跳着脚破骂:“什么军属?没有军属!那些都是找过来让耕田的农夫!”骂完还呸了一口。   县令或者县长一脸失望地走出府衙,还没爬上牵来的牛车呢,一个小吏拿着竹简就过来了,说是娩杓觉得自己骂人不对,商量着应该送多少的赔礼才能浇灭县尊的怒火?   整个南郡集中起来的六万余青壮在江陵接受整编,一个个咧着嘴穿上灰黑色的战袍,负责管束的老卒见都没个正经就这个踹一下那个踢一脚,遇到有不懂事的小伙子问“小的是吃军伍饭的了吧?”就是一顿老拳伺候。   六万余青壮一个不剩的,赶羊一般地被带往黔中郡的临沅,随行的还有三千年纪快要到四十岁的老卒。   从其它郡县来到南郡的人都被吓住了,南郡这么风声鹤唳实在是太吓人了。   吴芮派来的人跑去找娩杓问:“为什么交易终止了?”   娩杓捂着额头满脸的悲愤:“我主的姬妾被陈余那个杀千刀的抢了,估计是气糊涂了,想要集全郡之力去向陈余那个老东西讨个公道。”   叫吴英的使者下意识想笑,觉得不妥就硬生生忍住:“是啊是啊,陈余太没有道德了,我家主公也讨厌这样的人。”   “谁说不是呢,这样的人就该抓起来吊在树杈上用鞭子抽着玩。”娩杓一摊手:“所以吧,兵器啊、布匹啊什么的,得等我主把那老家伙抓起来吊打才会恢复交易了。”   “自然,自然!”明显是得到什么权利的吴英眼珠子一转悠,笑嘻嘻地问:“听说南郡在集中乡野无所事事的男丁?长沙郡也有三万多没什么事做的壮丁,在当地待着只会祸害乡里,您看……?”   “三万?”娩杓满脸的不乐意:“太多了,实在太多了!”   吴英腆着脸讨好:“不多,一点都不多,三万人还有些少,要不是零陵的甏氏闹得凶,起码应该出五万人。”   “看在你我两家是盟友的份上……好吧。”娩杓心里在唱歌,那是暗示了无数次才有的回报啊,他舔着嘴唇:“这样好了,回去的时候带五车的回礼?”   一车能装大概五百杆戈矛,五车就是二千五百杆戈矛,吴英算了一下,要是用粮食或财帛可是一个大数目,他抖着双臂长长的一稽首,激动得差点落泪。   桓楚派来的使者哭丧着脸到处送礼,只求交易继续做下去。   庐江郡用人口和南郡换粮食的交易一旦停止,桓楚与周文的战事就得从狂攻换成僵持,那什么时候桓楚才能一统庐江?   名唤桓五的使者礼物没送出去多少,一次与吴英的聚会叹声叹气的抱怨了一下,没想吴英一句话将桓五惊得差点掉了下巴。   “用士兵去……?”难以置信的桓五有惊讶的理由,他抬手指着吴英:“那是将国器转借他人,这种事情你们也干得出来?”   那纯粹是逼不得已啊,不做的话南郡的大军就该先扑到长沙郡了,现在吴芮在与连氏、黄氏、阳氏、甏氏等人激战,南郡的大军开过去那还得了?但是,吴英心里的苦涩怎么会表现出来。他也没什么好心思,就是想拉庐江郡的桓楚这个势力一起下水,因此大笑三声:“苏秦能掌六国之兵,吕公为什么不能!?”   能一样吗?当今局势之下,南郡的吕哲是南方的一霸,疆土有交接的各方群雄哪个不是日日夜夜的心惊胆战,就怕哪一天南郡大军开到自己门口。幸好啊,吕哲就爱找百越人麻烦而不搭理各郡的群雄,这才让他们心里舒了口气。   南郡卖武器的交易方只有两家,长沙郡的吴芮和庐江郡的桓楚。而吴芮和吕哲有盟约,桓楚却是没有,因此吴芮一百石粮食能换五杆戈矛,桓楚一百石只换到三杆。   桓五没有得到授权是万万不敢那么干的,不过他倒是将这件事情记住了,回到住所就提笔狂写,一封书信由快马急送庐江。   整个南郡的军队在频繁的调动,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一场大战就要爆发,而这一次衡山郡应该会被吕哲一口吞下,九江郡的各方首领估计也要到大霉了,造成这一切的是抢了吕哲姬妾的陈余!   吕哲在发狂,这是全南郡乃至于黔中郡都知道的事情,因此两个郡的人都得跟着发狂,谁不发狂就是没心没肺的傻子。   各方已经到了的使节得到通知,原本既定于十月的那个什么阅兵式没有了,他们要是没什么事可以返回原处,南郡会有礼物备上。   得到通知的使节各种不淡定,他们这一次来南郡都负有使命,最渴望的就是与南郡达成同盟关系,好在秦国发兵进攻的时候有个喊救命的对象,而事情都还没有开始谈呢,甚至根本没能见上南郡和黔中郡共主的一面,这就要卷铺盖回老家了? 第0194章 共襄盛举   主不因怒而兴师,南郡的官僚们觉得自己有必要劝一劝被陈余那个老家伙气昏了的主上,他们又离不开身只好写书简尽尽自己身为属下的职责,至于该干什么事还是继续干,一点都不敢耽误了。   民政的文官尽到了自己的职责,军队的武将们是不是也该表示一下呢?   共尉率先站出来对陈余喊打喊杀,认为自己效力的主上被抢了姬妾是作为军方武人的耻辱,陈余那老家伙今天能抢妻妾明日就能抢地盘,这果断是不能忍的事情。   拢共挨了七十打板的季布也一点没有伤患的自觉,最近老是让亲兵抬着自己满世界的流窜。每到一地就选择热闹的地方开始长编大论,什么主辱臣死,什么得人恩惠当以性命报之,他扯着嗓子悲呼:“南郡的父老乡亲要是良心被狗吃了就安心过自己的小日子,有良心的就该为郡主讨伐公道。”   吕哲主政南郡半年,剿灭了渗透的瓯和、桂越,回收以前被百越侵占的土地也是让县衙按丁口入户。更别提每家每户都有靠着官府吃饭的人,以前觉得自己除了生孩子就没什么用的妇人现在从官府领活计也能贴补家用了。以前什么日子现在什么日子,给田给利,要是这样的父母官受侮辱不操家伙跟着上,那还是人吗?   什么叫民潮汹涌?上到白发苍苍下到牙牙幼儿,谈及陈余就要吐一口口水,妇人垂泪疼惜那个被抢的姬妾怎么就那么可怜,健壮的男丁谁不去找亭长吼着要入伍报效那就是残废。   差不多十天的时间,二十余万男丁在各县县尉的带领下汇集向首府江陵,有六万余十八岁到四十岁的男丁被带去了黔中郡的临沅,十八岁以下四十岁以上的男丁干脆就被留在原地,说是加入什么预备役组织。   预备役听着怪难听的,也不知道预备役是个什么组织,不过能留下来就好,不然气势汹汹的出乡,没几天就灰溜溜回去,那还让不让大老爷们见人了?   南郡全郡陷入疯狂简直可怕,黔中郡的黔首们觉得自己也应该意思一下,还没想好应该怎么办,结果刚刚归纳入户籍的一些山地和森林的野人,他们披着两块遮羞的兽皮就跑到官衙,除了“报仇”两字说的明白,就是比手画脚表达要去打仗的意愿。   这股风潮不到十天就传到相邻的几个郡,谁都知道南郡的父老乡亲恨不得吃陈余的肉咬陈余的骨,连不会说人话的野人也都跑下山出了林子喊报仇喊得凶狠了。   几个郡的平民就不明白了,贵人的姬妾被抢了关苦哈哈的贱民什么事,有必要全郡就像是自己的婆娘被抢了吗?也就那些没有战火忧虑,全家有口饭吃的人才会那么无聊。   哦,原来不止婆娘被抢,旧友也被挟持了?去他妈的,抢姬妾不可恨,挟持人家的旧友算什么事。不过吧,那是南郡和黔中郡共主的事情。仔细想想,要是自己这边有个吕氏哲能养活全郡父老又给予安乐没有战火肆虐的乐土,那自己也会操起家伙跟敢于侮辱恩人的家伙拼了。   咦?好像不对啊,怎么家中青壮报效军伍的人家得了粮食和财帛!   什么!?刚刚进入吕氏哲的领地的流民家中有人进了那个什么预备役立刻得到黔中郡的田亩???只有五亩那也是田啊,听说种十年就是自己家的了,前三年赋税多一些就多一些,可官府会帮忙盖个茅草屋啊。真是去他妈的,衡山郡和庐江郡那些贱民逃荒还逃出富贵了,这还怎么得了!   各地的武装首领关注的不一样,他们听到长沙郡的吴芮借兵三万给吕氏哲有点难以置信,这风声不是人家南郡说的,好像是从庐江郡传出来的。   吴芮是谁?就是一个性情温和没多大能耐的小吏,起兵之初喊着什么保境安民,而似乎这个口号很得吕氏哲欣赏,因此也就有了往来。   一个小吏能干什么事?文不成武不就的家伙,背靠拥有南郡的吕氏哲硬生生从一个被几家势力压着打的破落户变成一家独扛几家的豪杰。   什么时候豪杰变得这么不值钱了?要是大爷靠上了那么一条大腿,没兵器能赊借,没有粮食还继续能赊借,本大爷也会是一个豪杰。   现在吕氏哲被人侮辱了,吴芮哪怕是在和几家征战也划拉出三万人去助阵,谁听见吴芮借兵三万去帮吕氏哲都不会觉得是在巴结,那是在互尽情谊。只不过三万穿得破破烂烂手扛一把烂木材的农夫到了南郡,似乎也就那么四五天就变成三万齐穿灰色战袍手持戈矛的兵卒,这太……太……太他妈无法形容了啊!   不得了了,桓楚也放出话来了,为了感谢吕氏哲不侵土又帮忙解决流民的恩义,桓楚哪怕是在与周文交战也东扣西抽了两万人,说是这些人要去助战,哪怕全死了也不打紧。   庐江郡的桓楚这么一干,周文跳着脚告知群雄,桓楚兵卒走了两万,周文不是一个愿意趁人之危的宵小,决定避让五十里,同时还抽调五千人向桓楚借路,喊着谁他妈欺负咱们南方人就和谁过不去的号子声,竟然也去南郡助战了。   吕氏哲是南方人?也对啊,吕氏哲就是个南方人,谁说吕氏哲不是南方人咱们一定要抽几耳瓜子。   好嘛,中原的一个老不休欺负咱们南方人了,大家伙同样是南方人,那么这个派几百,那个送几千,全一股脑的让心腹带着人往南郡赶。   古语有言,一方土地一方情义,那么派人去帮忙了,身为主人是不是应该给急公好义的哥几个换身好看点的衣裳,马上就要去拼命了是不是该给一件趁手的兵器?   现在南方人不打南方人的口号被一些混得差点滚进深山老林的败类们吼得响。前几天还在被追杀的凶顽之辈也大摇大摆的跳出来喊让路,他们要去南郡助拳,好叫中原人知道南方也是有能人的。   南方又乱了啊,这一次不是为了占土地互相攻杀,而是好几方的势力在乱窜,离南郡越近的武装就越倒霉。   一两个势力来找自己借路那是必有图谋,路必需不能借,还得准备应付是不是想重演假途灭虢的旧事,可是十几、几十方势力借路,那不想借也得借了。   桓楚和周文的仗打不下去了,今天那个谁派来使节说要借路,明天又一个从来没有听过名字的谁来借路。   一帮叫花子似得流民神气的喊着去南郡助战的口号竟然就大摇大摆的进入领地,而似乎桓楚还不能遣派军队去灭了,要是那样的人在自己地盘上死上那么几个,那以后还要不要招兵买马。   谁也搞不懂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比如身在江陵的项氏使节团起先还等着看笑话,看到民情汹涌的时候不觉得好笑觉得恐怖,等待吴芮借兵三万瞬间被吕氏哲武装起来,然后是桓楚和周文竟然也借兵给吕氏哲,他们开始变得面如死灰。   借兵啊!不好到要穿一条裤子的人,谁敢借兵给领地相接的一方,那借的已经不是兵而是命运了!   什么情况这是?吴芮、桓楚、周文,还有那些不断靠近南郡被驻军接待的武装,他们是不是疯了!   没疯,一点都没有疯,哪怕是赤裸着来南郡,人家主人都会给一身衣裳,说是要一起打通一条路让中原人看看南方也是有豪杰还会给一柄兵器,不来才是疯了。   最精彩的事情发生了,九江来了五六个势力的使节,他们不分前后给吕氏哲献上民册和一盘泥土、一壶清水,这是九江的豪杰一有定计就风尘仆仆送来的。   民册、土和水那等于是奉献了全部,不用吕氏哲纠结大军前去,九江的豪杰们有自知之明,眼巴巴就送来了。   都是聪明人,你大军都还没有开过来,我马上就表示不抵抗了,再喊几句没什么意义的口号,你还好意思对我用兵吗?   是不好意思啊,太难下手了,因此吕哲红着脸,当着各地使节的面把民册、土、水全给还了回去。   九江的使节们连谦让一下的意思都没有,收好民册,将泥土恭恭敬敬地洒在地上,一壶水一口喝得干干净净。   看到那一幕的人,一个又一个扯着嗓子狂吼高义,以前还有一些担忧现在却是一丝也没有了。吕氏哲没想要占谁的地盘,这点比什么都重要,至于谁来了都给一碗饭那是应有之义。   曹咎已经得到项氏在会稽郡起兵的消息,得到示意也就当着众多使节的面道:“我主听闻有人欺我南方无豪杰,吕公要起兵前去教训。主上觉得这是一个盛举,因而联系好友,聚兵共有二十万,就等着共襄盛举了!”   费了老大的劲,又耗费众多的造了这么一个势,前前后后一个月的布局就被曹咎这么一句话给破解了?   许多南郡的武将听见那句话捏碎了手里的杯子,文官脸上的笑容变得阴冷。   吕哲好像没有听见曹咎的话,该劝酒依然劝酒…… 第0195章 一只大螃蟹   项氏怎么能够允许吕哲在南方引领,这样一来他们策划了那么多年的计划不就成了笑话了吗?   吕哲太恐怖了,竟然有通天的手段造势,将一件丢人的事情变成聚拢群雄的盛事,本来也就是南郡和黔中郡自己关门玩的折腾,偏偏有吴芮做了个开头,三万借出去的部队被南郡武装齐配,这简直给一些穷困的首领打开了一扇金灿灿的大门。   桓楚派出两万人到了南郡竟然也被武装起来了,后面又有周文的五千人当成例子,简直不得了了,空手去南郡的人能披挂战袍手持武器,而且人家南郡还明说那些被武装起来的人不是被收编,这对在乱世自成一军的首领是致命的诱惑!   各地武装连吃饭都成了问题,去南郡不但有衣穿有兵器还能吃饱饭,这风声传出来之后,那还不一个个疯了似得往南郡跑?   短短的一个月,南郡各地的关卡接待的武装首领超过百人,一些零零散散跑来南郡的就更多,豪气一点的如吴芮的三万、桓楚的两万。差一点的就像周文亲自带了五千人,周殷亲自带来三千多人,申屠嘉、张苍、任敖、纪信等等一些人拉着家当带着千八百人拖家带口跑来南郡。一些人单身前来南郡,看起来个个不是武勇就是有一技傍身,他们被问及愿不愿意入伍报效时,只问有什么待遇,觉得合适也就在名册盖个手印,至此也是南郡一员了。   一时间,摆在吕哲案头的名册有如小山,以助战名义来到南郡的人数超过十三万,投效入伍者三千七百五十四人,识字的人有一百余人成了各县的文吏。   原本堆在武库只等辅兵出战才会发下的戈矛被搬空了,储备的战袍也一车一车拉出去分发,多了十几万张嘴巴粮食的消耗也是剧增。   武库空了没关系,增加到三十个的越城甩开膀子造,至于战袍那是不需要担心的,粮食的消耗也无所谓。   差不多四个月,南郡的妇孺们用官府收购的布匹造出的战袍总数有四十七万件,原本也就是当做储备,现下拿出来给那些叫花子也不算什么事,反正一旦巴蜀的布匹到了又能裁剪出来。   武器却是一个大问题,戈矛这种兵器南郡规划制造的数量已经有定额,各个越城现在一般是造长剑、短戈、长矛、弓、箭矢、重甲、皮甲等等本郡大军急需的兵器。戈矛现下也就辅兵在用,结果辅兵现在有很多建制缺失兵器,不少辅兵将校对拿现役的兵器赠送给别人心里不免有些意见。   不明白的人认为拿出巨量的财富给予别人是一种损失,看得清楚的人在意的是短时间内提高的名气与威望。   谈不上什么力排众议,吕哲花了六天时间做出来的计划书命人抄写几份给几个心腹阅读,他们几乎没有犹豫就大力赞成。很多东西不是财帛能够实现的,能够财帛实现的计划付出多了收获会更多。   吕哲不是真的要集全郡之力打通道路到中原,三川郡有三十万秦军,现在去中原根本就是自己找罪受。南郡要自保需要有缓冲地带,向北和向西扩展会牵动秦国敏感的神经,巴郡、汉中郡、南阳郡是扩张无望也就不存在什么缓冲区,但是向东就不一样了,前一次南郡出兵衡山郡只不过是抓住机会打出一个势力真空。   南郡要在局势不明的情况下自保,一个前哨站却是必须要有的,没有名义的吞并会造成各方的恐慌和反击,但是有理由那就好说了,只会引来关注而不是毫不犹豫地围攻。   衡山郡位处长江中下游,连接九江郡、庐江郡、陈郡与南郡,最难得的是衡山郡的叛军基本已经被击溃现下吞并起来没有难度。陈余的作为给予南郡一个吞下衡山郡的契机,吕哲要报复的进兵就是一个最佳的借口,上一次攻打衡山郡而后退兵是一个巧妙的手段,现在南郡再次进军驻扎也就没有那么敏感。   南郡、黔中郡、衡山郡三地只要一相连就是一个偃月的地形,吕哲重兵囤在南郡专注发展,两翼的黔中郡和衡山郡成了钳子,不管是对秦国还是对南方诸多叛贼就成了谁敢来进犯就能扑击的态势。   长沙郡的吴芮和庐江郡的桓楚,他们就真的愿意借兵给吕哲吗?一方面是能够得到好处,既能得到兵器也能缓解自身粮食的不足。另一方面还是不是看出吕哲进军的用意?   吕哲坐拥三郡专注发展南郡,要形容的就是一只挥舞着两只钳子的螃蟹,整个控制的地区成了一个大军阵,吴芮和桓楚无力阻止也不敢阻止,一旦阻止面临的就是吕哲十数万大军的进逼。无法反抗那就只能示好,毕竟一旦大偃月阵成型,长沙郡和庐江郡就是张牙舞爪大螃蟹两只钳子下方的嫩肉。   桓楚和吴芮能看得出来,没道理拥有南方山川地形图的项氏会看不出来。   在项氏推演的过程中,吕哲拥有三郡之后,长沙郡和庐江郡已经是碗中的肥肉,吴芮吃了暗亏已经摆脱不了对吕哲的依赖,桓楚却是还在挣扎。   项氏帮庐江郡的桓楚想了很多方案,可是先天不足的劣势怎么也无法弥补。桓楚没有早早地将周文给击败,这对桓楚是一个致命的打击,已经无法集全郡之力与吕哲抗衡。吕哲早早发展民生,拥有的资源无穷无尽,桓楚无法抗衡只能争取好处,因此桓楚迟早也会像吴芮那样被掌控物资来源,那时桓楚能选择的路也只剩下一条。   若说吕哲对长沙郡的布局是软刀子的步步为营,现在又对庐江郡伸手,项氏认为这根本没什么巧妙,不过是利用丰足资源的一种扩张罢了。可是吕哲对造势的运用太纯熟了,抓住一个机会搞得天下尽知,又利用吴芮作为现成的例子吸引群雄,将自己的名气推广出去不说,俨然在造势中让群雄接受其领袖地位的布局。   这实在是太可怕了,项氏努力了那么多年才被六国的旧贵族接受其引领的地位,吕哲只用一个月的时间就让非贵族武装乃至于小贵族武装去寻求庇护,在不知不觉中“春秋五霸”似得的威望已然昭彰。   而这个过程还没有暴力的推广,喊打喊杀只针对陈余,而且还没有真正的去攻打。那是在一种平和过程中的演变,谈不上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仇家,大势之下没人会跳出来指责,哪怕是项氏也只能采用迂回之策。   项氏不允许任何人夺其成为南方共主的名分,谁能够成为南方共主就是项氏的死敌!而项氏发现暴力不可及的时候,他们需要的就是为吕哲的造势制造难题,逼迫吕哲假戏真做地出兵,不管是打哪只要吕哲的军队开出去就行。   黔中郡本有两万左右的驻军,近期又有六万三千部队开赴过去,那么黔中郡就有八万左右的军队。这些部队能防百越能攻长沙,最要命的是临沅还是主要驻扎地。当吴芮为什么想都不想就就范了?正是因为只要吕哲敢想,临沅的军队就能扑山倒海一般地将长沙郡从中给截断,那时南郡再出兵就能把吴芮来个瓮中捉鳖手到擒来!   衡山郡没有撤回南郡的部队有五千,他们分散在衡山各县,近期吕哲又命共尉为主将徐志为副将,一支七万人的部队到达衡山之后就是一部完整的野战部队。   分出十五万之后,南郡的驻军还有九万,相对于黔中郡的新军和衡山郡以辅兵数量占了多数的两支军队,南郡的九万大军中战兵数量足有四万,五万辅兵也是吕哲起家时经历夷陵之战、江陵之战、黔中郡之战、衡山郡之战,乃至于大大小小剿灭战的悍卒,谁敢小觑?   以前谁都觉得吕哲用一郡之力养活二十多万大军是笑话,现在掐着指头算算吕哲麾下竟然有二十六万大军,而似乎还有余力赞助助战的友军?   南郡被吕哲经营半年就有这样的资源,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可他们眼睛不瞎,那些都是正在发生的事情。   无法抗衡就与之交好共存,这是所有人都有的结论,反正吕哲扩张的欲望不强,除了爱找百越人麻烦就是待在南郡关门玩乐。   假象!一切都是假象!项氏四处活动,想告诉所有人吕哲的阴险,可是听者要么满脸苦涩要么找个理由离开。   项氏不敢再等了,原先想让中原那些义军先与秦国拼两败俱伤的计划破产,无论用什么方法也要让吕哲出兵。一旦吕哲要是真的出兵,这只大螃蟹的钳子伸出去后,威慑力就会减少,那么长沙郡和庐江郡就会产生变化,项氏有的是手段用众多大贵族来打压其余武装和小贵族,那时候南方谁是共主还有待商量。   可是吕哲不接招啊,曹咎想说话就有南郡的官僚过来敬酒,项辩就干脆被人拉下去剑舞了。天晓得吕哲是从哪听说项氏善舞剑的传言,还说项庄是其中的佼佼者。老天,项庄不过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会个屁的剑舞。可是在曹咎听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那是吕哲在隐喻十分清楚项氏的底细,想拼了鱼死网破再多嘴试试。   完了!以后南方的局势已经可以明断,庐江、长沙、衡山、南郡、黔中郡会是吕哲的游乐场,项氏控制之下的会稽、会章(章郡)自成一个体系,至于九江郡将会是两家的争夺之地。   吕项两氏的争斗还没开始呢,吕哲就霸道地暗示了,想要不劳其伤骨的分出胜负就在九江郡玩玩,谁过界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第0196章 权变之谋   人云即云的时代啊——   知道什么叫鼓吹吗?   知道什么叫宣传吗?   和吕哲玩造势,那纯粹是自己找难受。   控制南郡,掌握黔中郡,占据衡山郡,这些是吕哲心里的底线。   项氏的恐怖就在于有庞大的人脉,像是狐狸一般的狡猾,给一片云朵就能下一场狂风暴雨,吕哲也不会允许项氏将爪子伸到长沙郡和庐江郡两郡里面去。   那要怎么办呢?宽厚的态度,丰足的物资,强硬的姿态,这些就是吕哲现在能做的极限。长沙郡和庐江郡不是此时此刻吕哲能吃下的地盘,只能让吴芮和桓楚去折腾。   吕哲的态度表达得十分明显,至于项氏能不能看得懂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曹咎看懂了,舞了半天剑的项辩喘息之时一听也懂了。不过,他们怎么可能答应这样的条件,只是拥有章郡和会稽郡的新楚还算什么楚国,复立国家拥立熊心就会变成一个天大的笑话。   按照项氏的计划,坐拥章郡和会稽郡,庐江郡、长沙郡、衡山郡会是一道拱卫章郡和会稽郡的屏障。计划进行到这一步,然后就该考虑拿下九江郡作为前进中原的跳板,而这时秦军也该和中原群雄战得两败俱伤,项氏是时候跳出来收获果实了。   事情的发展跟项氏的预计不一样,项梁推演无数次的过程应该是另外一种步骤!   始皇帝未“崩”之前应该鼓动中原的贵族,比如韩国的王孙韩良(张良)去刺杀嬴政作为前奏,项氏的项伯跟韩良是至交,鼓动起来不会费多大的功夫。利用刺杀将秦国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中原,先一步消除中原诸侯的势力。楚国贵族安安心心的在南方营造势力,时不时冒充一下秦国的官吏或者兵卒祸害一下民间,增加黔首们对秦国的憎恨。   另一步呢,送予好处给那些百越的野人,将他们鼓噪去进攻秦国南方的各郡。最好的结果是让秦国南方的兵力被百越牵制住,最差的结果就是岭南被秦军攻下陷入战争泥潭。不过吧,非万不得已不能让秦军攻下岭南,不然以后就少了一方攻打秦国的势力。   北方的战略十分简单,项氏与韩信(以后的韩王信)合作,让韩信进入草原联系新近崛起的大熊之国,忽悠那帮草原胡人南下威胁秦国国都咸阳。国都咸阳被威胁,容不得嬴政不着急,一着急就会将内部的军队向边疆调遣,偌大一个秦国就会形成外重内轻的局面,那时候才是起兵的最佳良机。   好吧,确实是叫大熊之国,也可以称呼为匈牙利。   北境多为平原,有草有森林,有一大片还是处于冰封雪地,草原上不光有狼还有一种站起来足有一丈体重近千斤的熊。当然不是因为有熊才叫大熊之国,而是想说像熊一样的强壮。按照华夏的传统应该交“有熊之地”,就像上古时期有人造了一个巢,然后被称呼为有巢氏一样的意思。   草原缺金属,弓矢多以动物的牙齿作为箭镞,华夏彰显国力以战车多少乘,胡人炫耀武力讲的是有多少控弦之士,因此牙利那是必需的!   匈奴什么的不过是华夏体系的政权对草原胡人的蔑称。稍微想一想嘛,有哪个国家哪个民族会在自己的称呼上加一个“奴”字作为民族的名称。   对于秦国的政体,所有的六国贵族都有一套计划,腐化、参透、收买,无所不用其极地对付。   始皇帝也好办,嬴政不是喜欢术士吗?那就不断的“制造”高明的术士,让这些术士鼓吹长生,偶尔用完善的计划搞出一个证明神迹的事件出来,那一切都完美了。   再有呢,嬴政不是因为有心结而迟迟不立太子吗?那就别立了,国无储君不稳,诸子必权斗互掐。嬴政自己杀伐果断,喜欢哪一位公子就将那个公子塑造成一个悲天伶人的角色。   南郡出了一个吕氏哲,见鬼了竟然半年的时间膨胀成那样,最要命的是吕氏哲不是一个没脑子的家伙,有那么强大的兵力不扩展地盘树敌,瞎了眼了关起门来狂造堡垒发展内政。   吕氏哲异军突起,各地不受掌控的贱民也出来凑热闹,六国贵族苦思细想的计划出现了差错,不然应该按照上面的策划那么玩,一二十年之后秦国没有被玩坏也会变得千疮百孔。   信息传递太慢是个硬伤,等待包括项氏在内的权贵们回过神来,吕氏哲已经在南郡站稳脚跟,不是没人试过拉拢其内部分而化之,也不是没有使用过美人计。   可是呢,要拉拢官僚也要有令人心动的代价,南郡那些忽然得到高位的官僚大多满足于吕氏哲的统领。一个又一个有仗打有财帛,就等着杀出一片天地建立自己的家族,财宝贿赂无用,自己的旧国没有复立官职什么的承诺出去不过是增加笑话,结果贿赂成功的大多是一些位卑官小的小角色,等这些人有作用不知道还等到什么时候。偶尔哪怕成功贿赂一个权力大一点的,南郡该死的行政让那人下一刻成为一个无足轻重的角色,天晓得什么时候才会再次被重用。   南郡发展的欣欣向荣,吕氏哲出兵衡山郡并获胜之后,派出去贿赂的失踪了大半,寥寥无几跑回来的人汇报的情况就是被设局九死一生才跑出来。还不明白吗?那些人是变卦了,在清理手尾!   别的客人都散去,只有曹咎和项辩被留下,他们免费看了一出砍头的剧目,上百颗的人头在利刃一闪之后变成了滚地球。   项辩被血淋淋的一幕惊得浑身冷汗,他煞白着脸眼睛离不开无头的尸身,身躯控制不住抖着坐到地上。   曹咎却是一脸感兴趣地蹲下去捡起一颗头颅,不顾被淋得下摆满是血迹,拿正之后辨认一下长相,可惜的是头颅的表情扭曲得不成样子,看去太难看了。   梅鋗大吼一声什么,又有二十六人被手臂反绑着由两名武士押解过来排成一排。   由于没有堵住嘴巴,二十六人喊什么的都有,仔细一听有在忏悔求饶的,更多是在诅咒一些有名号的贵族,骂吕哲的也不是没有。   没有马上砍脑袋玩,吕哲静静地站在原地像是在等待什么。   大概一刻钟的时间,除了几个还有力气的罪犯在骂,其余都面如死灰在等死。   应该是有半个时辰吧?罪犯之中已经没有人出声,吕哲却是迟迟还没有命人行刑。   也许是下一刻,或许更久,一阵马蹄声从远而近,当先驰骋的是一个头挽纶巾身穿青袍的中年文士,其后是一个剑眉国字脸看上去英武非常的青涩少年,其后是大约两百骑的骑士。   吕哲听到马蹄声立刻转头看去,看到什么似得露出欢喜的表情,不顾众多官僚和曹咎、项辩的错愕,迈着大步竟是迎了上去。   驰骋在前的中年文士见一名二十来岁身穿华丽甲胄手按腰间长剑的人横立道路之中眼睛眯了一下,他缓缓地将坐骑奔驰的速度降低,离按剑横立的人大约三十步的距离驻马,而后下马的第一瞬间双手成供礼姿势,快步就走过去。   青涩少年对前方身穿华丽战甲的将军是满脸的羡慕,他见所有人都下马也就跳下马背,还没站稳就听见“哗啦”一阵摆动衣服的声音,转头看去两百骑士全部单膝跪地。他愣在原地,不知道是该追一路上风趣博闻的文士,还是该学着骑士们的样子跪下。   中年文士回头看见青涩少年站在原地有些傻愣愣低声嘀咕了一句什么,站在原地频频地招手,等待青涩少年开始迈步了才又自己往前走。   “隽永先生。”吕哲没有道理不喜笑颜开,他远远地也跟着抬起双臂拱手为礼:“你能来实在太好了!”   中年文士不叫隽永,《隽永》是很多意思的表达词,战国时期有《权变之术》,共有八十一首,泛称《隽永》。   中年文士眼睛眯得更小了,他停下脚步上上下下打量还在走向前的吕哲,又将目光移到左右看了看,等待吕哲走近了,他昂起头颅看了看天,声音有那么点细不可闻:“称呼吕公呢,还是称呼吕候呢,又或者称呼吕王呢,还是称呼吕氏哲?”   吕哲的耳力不错,他离中年文士大约三步的时候停下脚步,像是在学中年文士一般的抬头看着蓝天白云。   “蒯通不知道是该感谢又或者是该埋怨。”好吧,名叫蒯通的文士在战国时期走遍诸侯国,就像是孔丘那样想要将自己的学问“卖”出去,可惜的是没有一个识货的,空有一身权变之术混得奇差无比,现在一见吕哲态度觉得该有一些矜持,或许还应该语出惊人,但是上一句试探吕哲没有回应,皱了眉皱眉竟然吟唱:“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孟子·告子上》啊?吕哲有点印象,可是让他答就不好答了,听出蒯通是在询问志向,回答不好就别想蒯通为其效命,一时间眼睛也跟着眯了起来…… 第0197章 有趣的小子   鱼我所欲,熊掌亦我所欲也。要是这么回答不知道蒯通会不会转头就走?   看多了小说或者连续剧,有才能的人在投效之前总是会考校一番,不然也会问及投效对象的志愿,吕哲想来蒯通现在就是在做这件事情。   蒯通见吕哲昂头眯眼看天就是“哈哈”一笑,而后行参拜大礼:“通,拜见我主!”   现实与猜测似乎有那么一点出入?吕哲一时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竟是愣在原地,大概一盏茶的时间才走上去扶起:“吾能得先生之助,如……”又卡住了,说是如周武王得姜子牙不合适,说是齐恒公得管仲估计要被吐一口唾沫。   蒯通顺势而起,笑眯眯等待吕哲接着往下说。   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传出去的?吕氏哲坐拥南郡与黔中郡却是一个不学无术之徒早就传遍天下,有人当做笑料有人却是忌惮非常。不学无术的人能将南郡治理得富庶,又先后击败蛮族百越,那说明要么是术业有专攻要么就是天赋或者天命。其实认真说起来,天命这个理解的方向才是最吓唬人的。   “嗯,或许哪谁与先生比喻都不合适。先生与我,一起为后人创造一段佳话吧!”吕哲厚着脸皮圆过来了,脸上也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蒯通眼睛一亮,收敛笑容变得严肃,慢慢将腰弯成九十度,语气十分的庄严:“愿共勉之!”   吕哲歉然道:“没有准备高台,没有邀请宾客,实在是委屈先生了。”抬起手环指周围的环境,声音并不洪亮:“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行,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   “时候未到哇!”回味一般的闭起眼睛,蒯通良久意味深长道:“这个隐喻好,十分好,实在太好。”   龙在现下不过是诸神布雨的一种神灵,并不是指皇帝。到了三国时期曹操拿龙来比喻英雄,因此可见龙在当时也不是指皇帝,罗贯中那么写是按照明朝时期的思想自己代入。皇帝为天子,就只是天子而不是龙,似乎是到明朝时期龙才与皇帝挂钩,“我大清”自言继承朱明,到这个时候龙才是“权威”最盛的时代。   蒯通说好的原因不是吕哲自喻为龙,而是话里面那种能伸能屈和等待天时而力行的思想。   青涩少年名叫韩信,现下年纪是十二岁,他好奇地听着两人说话,眼睛一直盯在吕哲身上的甲胄,眼眸里的渴望十分强烈。   吕哲身高已经接近一米九,以前的小白脸皮肤风吹日晒早已变成小麦色。他虽然没有拼命地练武,可是该有的锻炼从来不少,军伍饭吃多了外加训练得当身体条件看去也变得雄壮。为了展现某些东西,比如让各方豪杰看到治下的治金手段,或许也是想要与众不同,几个匠师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才按照花样造出他身上的这套兽面吞头连环铠,一身红色锦袍外加威武的甲胄,头上的兜又插着两根颜色艳丽的翎羽,看去自然是华丽无比。   兽面吞头连环铠的出现又是吕哲为数不多的恶趣味之一,这个样式的战甲是历史上三国第一猛将吕布的甲具。   有了这么一个开头,吕哲索性也就多画了几幅样图,打算“复制”出历史上出名战将的甲具,造出来后会看情况奖赏给武将们。   “你叫韩信?”吕哲对蒯通再次行礼后终于看向还没长成的少年:“知道我是谁吗?”   韩信似乎有些天然呆?眼睛还是盯着甲胄,嘴巴张了张,有些拖着音节:“知道的。南郡吕氏哲,自称麾下谋士如雨、猛将如云,将士近百万。是南方诸郡的唯一霸主。”   自称?吕哲脸色瞬间就黑了,什么叫作自称啊,那不等于是吹牛吗?   蒯通喜爱地摸摸韩信的后脑勺,“还不快快拜见。”   韩信眼睛根本就没有离开吕哲身上的兽面吞头连环铠,舔了舔嘴唇问:“这件甲具看着好看,应该没什么防御力吧?”   呃,兽面吞头连环铠雕刻兽头,包括肩甲的片和护腕、肋护、腹部鳞片有着起码五十个的组件,为了赶时间铜片加了不少便于雕刻的铅和锡。加了铅和锡的特点就是脆,光泽也会有一种暗金色。   麾下有二十多万众,轮到吕哲自己去打生打死除非是部下们死绝了,因此几乎没有再次亲身肉搏的机会,甲具对于防护力也就没有那么讲究,反正怎么威武怎么好看就怎么来。要是想要造型华丽又有强悍的防御力,兽面吞头连环铠的制造过程起码需要五个匠师劳作一年的时间,怎么可能一个月就赶制出来?   吕哲佯怒:“发现了这个秘密,我应该砍你的头。”   脖子似乎缩了一下?韩信眼睛总算不是总盯着兽面吞头连环铠看了,他吞了吞口水:“你吓我的对不对?千里迢迢派人寻找,不会是找回来砍头。”   年纪轻轻怎么有这样的心眼呢?吕哲故意面无表情地指向满是无头尸身的刑场,而后一字一字地说:“不好说,那些人千里迢迢来到南郡,不是被砍头了吗?”   韩信顺着吕哲所指的方向看去,看到血腥的场面眼瞳收缩了一下,转头看向吕哲想说什么竟是从嘴巴喷出秽物,“呃,哇”喊着弯腰狂吐。   蒯通看看满地的尸身,又看着双臂被反绑的二十六人,“被斩的是各郡细作?二十六人是本郡的官吏?”,看到曹咎和项辩等等被甲士围着,“身穿黄衣,是新楚的使节吧?”   吕哲一直在点头,等待蒯通说完才看一眼远处监斩的梅鋗,举起手臂往下一按。   梅鋗早就在等待命令,看见吕哲的示意点下头,出声大吼:“斩!”   本来已经停止呕吐的韩信被声音吸引转头看见甲士挥下战剑,那些失去头颅的身躯像是喷泉一般的在喷洒血液,喉咙动了动又是一阵狂吐。   蒯通有些无语,觉得自己这个新拜的主上玩心也太重了一些,提醒道:“主公,您可还欠着这孩子一套兵策呢。”   啊?吕哲有些不明所以…… 第0198章 蒯通的立身   蒯通是个风趣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吕哲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有这样的印象。   风趣有时候并不代表幽默,而是一种圆滑中给人如履春风的愉悦感。   这样的人有一个共同点,永远不要百分百的相信自己所看见的一切,懂得圆滑意味着有一颗玲珑般的心思,若不是共同去经历过什么,这种人根本不会真的对谁忠诚。   忠诚在很多时候就是一个笑话,兄弟有忠诚,父子有忠诚,朋友也可以有忠诚,主从关系讲忠诚就可笑了。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不是不背叛,只是利益不够。再则,主从就是上下级关系,何来的忠诚之说呢?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吕哲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总是用猜度的心思在看待所有事物,很难对一个人产生百分百的信任感。或许,当一个人变成主宰之后,对谁都是不信任的?   吕哲派人出去寻找人才在事后有做过专门的功课,一些自己记得人并不像想象中那样。   被陈余劫持到砀郡的吕雉并不是一个花季少女,而是二十岁了还没有嫁出去的“老女人”。这个女人在单县十分出名,不是有才情也不是貌美天仙,人长得倒是好看,家中是殷实人家不假,可是就喜欢白日做梦,非贵族不嫁。   韩信更加不是一个整天捧着兵书看的人,原先以为有二十来岁结果才十二岁不到。他因为自幼父母双亡寄住在族叔家中,十岁之前整天不是劈柴就是挑水,别说看兵书,连字都不认识一个。到了十岁时他族叔的儿子启蒙才跟着学字。家中不是武将世家,甚至连殷实人家都算不上。在这个传承无比困难的时代,别说兵书,哪怕是竹简都没有几捆,有的还是大众人家该有的《诗经》。   蒯通并不是一个无名之辈,他在战国时期就广有名气,时常行走于各国,更是在齐国的稷下学宫与众多学子辩论过强国之道,以辩才闻名于列国。其人先学道后学法再学儒,后面对杂学也起了兴趣就跑去被秦国庇护的卫国,偶遇阴阳学士又对这门学术起了好奇心,对纵横之道也略有涉及。   历史只是记载而不是绝对的真实,吕哲早就看清楚这点,不过还真没有见过一个比蒯通更加三心二意的人物,什么都感兴趣什么都没有专精,这大概也是蒯通为什么到现在都会混的不如意的原因?   读学百家之余,蒯通认为法家是强国的不二法则,研究后发现“法”“术”“势”并不是法家的全部,认为法家的真理其实就是权变之术。其实他自己都没有明白一点,权变之术在明朝之成了帝王之学,是法家、兵家、纵横家、到家、阴阳家的混合产物。   懂得多,而又没有在某个领域有著作,那算不上是宗师或者名家。宗师一般都是自身有才情又有人鼓吹的产物,名家却是在某个领域有很大建树的大家。   蒯通一不是宗师二不是名家,在有军士来找自己的时候其实很不确定会发生什么事。在军士没有明言之前,他甚至认为以前得罪的人来找自己麻烦。得知军士是千里迢迢从南郡来请自己,他依然不敢确定,以为是哪个仇家要让自己出丑。   一路上试探造让蒯通清楚邀请自己的是什么样的人物,只是对骑士找到了自己为什么又费尽心思找一个娃娃感到迷惑。一个掌握十几二十万雄兵又坐拥两郡诸侯一般的人物找自己还有点理由,无非就是邀请自己去辅佐,可是找一个娃娃好像没用吧?   可能很好笑,不过其中的苦涩只有蒯通自己知道,他还是看见吕哲身穿华丽甲胄出迎才确定是真的邀请自己,不是仇家报仇也不是戏弄,是真的在邀请。   浪费了那么多年的光阴,曾经的自荐和卖弄,太多太多的经历让蒯通瞬间做出决断,一路上亲眼所见天下大乱已经无法到来,既然吕氏哲第一个邀请,南郡也有争雄的实力,他矫情犹豫个什么劲,当下也就参拜定下主从名分。至于吕氏哲年轻,不了解南郡的真实实力,他看看总会清楚,最不济尽人事再抽身也就是了。几十年都过来了,不是吗?   南郡需要一名智者,蒯通对兵家或许不懂,对内政也许也不擅长,不过他的学识很广,正是吕哲需要的人物。   蒯通只用了三天的时间就找到自己的第一个用处,他主动找到吕哲,说:“我主克己修身是一件好事,不过做的有些太过了。”停下来观察吕哲有没有生气,见吕哲只是迷惑,接着说,“通左思右想觉得应该给出第一个建议,还请主上仔细思量。”   吕哲对生活环境没有太大的述求,只要有张床榻能够歇息也就可以,无论从哪个方面看根本没有贵族的风范。   南郡的官僚因为吕哲不追求生活质量的关系也不敢要求太多,许多将领看吕哲长久住在军帐没有府邸也就随行,吕哲不爱好女色没有广纳美姬自然下属们也不敢追求女色。   “通问过,主上想在南陵城城墙建立之后再起一座府邸,这在平时是最恰当不过。现在的情况有了一些变化,您不止是三十万雄兵的主帅,而是三郡之主,没有一个诸侯会长久居住在军帐。”蒯通的语速比较快,顿了顿似乎是想让吕哲消化,一会才继续说:“通知道您并不缺少钱财,应该在江陵先起一座府邸,越是富丽堂皇越好。几位将军和重要的文员也该有相应的府宅和仆人。”   “没有三十万那么多,只有二十六万。”忙着军事部署的吕哲听后有些不明所以,他最近需要做的事情非常多,对黔中郡和衡山郡的驻军安排正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南郡接近巴郡、汉中郡、南阳郡的布防和对民间的安排也是极为急迫的事情。他放下手中的炭笔:“大战之前的犒赏?”   蒯通笑了,笑得非常畅快,创业的时候跟着一个聪明又能接受建议的主上实在是太好了。他重重地点头,见吕哲明白也就不再重复多说,而是转移了话题:“通初来,不知道您的性情,有些话您愿意听,通也就说?”   吕哲早就盼谋士有如盼甘露,蒯通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谋士。刚才蒯通那一番话已经证明是一个合格的谋士,吕哲怎么会阻止蒯通接着提建议呢?   “您善待黔首,有些方面却是忽略了下属。在起步之初,因为众多事务而忽略下属的生活没有关系,现在您已经在南郡站稳脚跟,黔中郡也慢慢进入掌握之中,得到衡山郡只等军队布防完毕就可以。到了现下的阶段,您应该多为下属考虑一下。”有些话蒯通还是不能说,吕哲拉拢部下的手段很直接也显得粗暴,特殊的环境下这种手段能后很快成效,但是却不能不进行改善。他不希望自己效力的主上因为疏忽而势力土崩瓦解,思虑再三才有了今天的劝谏:“财帛和官职是一个过程,有利益怎么能没有情分呢?”   情分?南郡现在的将校哪个不是跟着吕哲从废墟中杀出来的人物,那一路的相扶相持不是吗?   蒯通见吕哲一脸的思索心里舒了口气。他初来乍到,想要快速站稳脚本必然需要卖众多将校一份人情,刚刚提建议为文武建造府宅配置仆人就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情分,会使得将校们迅速的接纳。   作为一个幕僚或者说谋士,蒯通需要展现自己的价值,他建议建造府邸虽说有自己的考虑,但是也真的是在为吕哲着想。   哪一个拥有这么庞大实力又不缺少财帛的人会去住帐篷啊?只有草原上的胡人和深山老林里的蛮人才会一直住在帐篷里。一座富丽堂皇的府邸展现出来的层面有许多,比如府邸的规格能展现贵族风范什么的,很小的一个作为可以表达的意思实在太多了。   在蒯通看来,吕哲对待下属的手段也太粗糙了一些,不会学那些老牌贵族玩什么恩出于上、恩出于情收买人心的手段。想要使属下愿意效命光有财帛是远远不够的,哪怕加上情分也依然不足,需要的是层出不穷的雷霆和雨露。   想明白过来的吕哲饶有兴趣地看着蒯通,他大概知道蒯通是想卖人情,索性道:“那么这件事情就交由你去办吧?”   蒯通愉快地接受命令,行礼之后退下了。   文士的花花肠子就是多呀,总是有那么多花样能玩。南郡不缺财帛,既然蒯通想做,吕哲有什么理由不答应?他又想起了韩信,现在的韩信才十二岁,问过之后才知道根本没有看过兵书。不过吧,韩信很聪明,学习能力也非常强悍,只是读了几篇兵策就能举一反三了,用着刚学的知识与一些五百主玩起了兵器推演,虽然是输多赢少却一点也不气馁,大有越输越奋发图强的意思。   “等韩信能用那也是四五年之后的事情了……”收拢一下思绪,吕哲注意力又扑在满是标注的山川舆图之上:“秦军就要发力了,还是先做好布防吧!” 第0199章 中原军团   秦国的部署已经进行了四个月,预计是在三川郡聚拢三十万雄兵,北疆军团也有十万精锐被调往上郡与太原郡的交界处。   所谓部署自然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做到的事情,那需要长久的时间来进行准备。吕哲根据赵高透露的消息得知,始皇帝在三川郡聚拢的部队和从北疆军团划拨出来的精锐有了一个称呼,叫“中原军团”。   三川郡的聚兵过程有点复杂,先是将三川郡各县的郡县兵整编,而后从关中和陇西征调良家子,是那种慢慢成军的过程。   吕哲对这种军队的成型是最熟悉的,他本身就是这么被征召,对这样的军队战斗力也有一定的认识。   兵力差不多到十万的时候,咸阳中枢似乎是觉得有点不够?始皇帝再次发布命令,诸尝逋亡人、赘婿、贾人为兵,直至半个月前三川郡的秦军数量才有二十七万,离三十万还差了三万。   一直在关注秦国动向的吕哲,得知徐岩率领三万蓝田大军补充三川郡缺额的时候震惊了一下。蓝田大军几乎是秦军中第一序列的精锐,一点也不比北疆军团差多少,那些乱军连刚刚成军不到半年的南郡部队都打不过,又怎么可能是蓝田大军的对手?   徐岩成了中原军团的统帅,号征东将军。   这是徐岩在中央与众多同僚争斗了许久,有了赵高、王氏帮忙才争取来职位,他到达三川郡的时候吕哲立刻将南郡该上缴咸阳的赋税准备好,果然没过多久三川郡就派人前来押解。   王贲成了中原军团的副帅,称征东中郎将,令上郡与太原郡交界处的十万大军。   王氏硬生生从蒙氏手里夺了十万精锐,至此与蒙氏算是结下了梁子。朝堂之上两家似乎遇到什么都要争锋一下,被看不下去的始皇帝各抽五十大板才收敛了一些。   得知徐岩率领三万蓝田大军抵达三川郡首府洛阳,吕哲又准备了二十万石粮草,等了很久却是没有派上用场。   据吕哲所知,中原军团由于仓促新建,物资显得很匮乏。他原以为徐岩会以长辈的身份索要粮食以解燃眉之需,没想到徐岩到了三川郡之后别说没有要物资,甚至连信都没有来一封,那就更别谈派人来联系感情了。   这是一个不好的信号,由不得吕哲不感到紧张,他从中看到了危险,因此动作才会越来越大,本不该大肆与南方各郡叛逆接触的禁忌也抛在一边。   三十万大军出征的物资不是少数,秦国准备了四个月也还没有准备妥当。徐岩初到三川郡,也要有时间来了解诸多事务,对中原军团的整编包括操练也需要时间。这个过程不会短,大概需要至少半年。   在赵高的运作下,始皇帝的第十八子胡亥成了中原军团的监军,相应的蒙毅也不甘示弱为扶苏运作到一个北疆军团的监军之职。   北疆军团现下的职责是防御阴山区域的北方胡人,另外就是阻挡黄河沿岸诸多草原狄人向南迁移。二十万不到的军队要防御长达近千里的边疆,若是蒙毅没有得到筑城之法那根本就是一个玩笑。   靠着林立的堡垒,蒙毅依靠二十万的兵力不但阻止草原胡人的南下,还将布防线缓缓地推进,去年到现在北疆军团一度推进到南原边缘(现代的库布齐沙漠),可惜的是后勤线被草原胡人频繁袭扰,物资补充困难被迫又向后退了一段距离。   哪位公子成了哪支军团的监军本不关吕哲什么事情,可是今年中原军团没有动作的理由之一是监军未到,所以没关系也成了有关系。   赵高写来信件将吕哲骂了一通,说是身为小辈不知礼数,长辈不开口竟然就不懂的孝敬了,让吕哲派人与徐氏家主联系感情,该有的礼物也赶紧备上。这是在提点啊,万万不能现在撕破脸面,哪怕是虚情假意也罢,该做的还是要做。   同时,胡亥的老师是赵高,吕哲是赵高未来的女婿,这是一层关乎到吕哲未来命运的关系。赵高暗示吕哲应该懂得审时度势,一定要把胡亥给伺候开心了,胡亥开心了那么吕哲在南郡的所作所为还有的回转。   有点复杂了啊!中原军团在明年秋季之前不会发兵,这是一个非常明显的信号。至于出兵攻打谁那就还没有定数了,有可能是向东征讨叛逆,也有可能是南下横扫不臣。   赵高不止一次暗示了,吕哲要是没有反叛之心,身为臣子就该赶紧去咸阳。然而吕哲敢去吗?不敢啊!   唯一让吕哲有些迷惑不解的是什么呢?是赵高明知道始皇帝的态度竟然还愿意将女儿下嫁,也正是这样才让吕哲举棋不定。   说句实在话,吕哲一直认为秦国这艘船快沉了,做起事情来才那么不思考后果,然而最近观察来却不是那么一回事。始皇帝隐忍不发,无论六国贵族和叛贼蹦跶得多么嚣张都是步步为营地在部署平叛,这远比一地乱就派一军前去平叛要高明无数倍。   南郡比起中原来又不是那么重要,秦国才觉得吕哲在南郡蹦不了太高没有着急收拾,事实上吕哲也没蹦跶,而是在做南方军团该做的事情,与百越人不断征战,也是这样有些人想说几句好话才有理由。   始皇帝不是一个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皇帝,他不会因为别人的意见而更改自己行事的意志。或许,他早就想好南郡应该怎么处置,诱导赵高嫁女不过是整个部署的一个小手段?   隐隐约约觉得不妙的吕哲也开始了自己的部署,首先做的就是将衡山郡控制在手中,形成一个可攻可守的态势。   而后,吕哲又将靠近巴郡、汉中郡、南阳郡的平民有计划的往南方移动,上述三个地区的兵堡数量一加再加。会这么做怕的就是秦军打着平叛中原的幌子攻击南郡,要是没一个准备,秦军到来之时就是南郡北方溃烂的开始。   心里恐惧之下,原本要两三年才能收获果实的长沙郡提前依靠强势逼迫达到目的,吕哲更是付出重大代价拉拢了庐江郡的桓楚。对长沙郡的处理留下了后患,吴芮现在是逼不得已的屈从,日后肯定是要出乱子。一些混不下去的武装首领进入南郡也是众多的隐患。这些苦果吕哲吃了下去,一个处理不当内部就会遭受重创。   今天蒯通来找,吕哲多么希望蒯通是来对大战略提出一些意见,可惜的是多想了,蒯通才来南郡多久根本不了解情势。吕哲现在也不会去对蒯通说这些,不是说不相信蒯通,而是凡事要有个过程。   南郡、黔中郡、衡山郡,三郡口众大约是有两百四十余万,衡山郡是新得之地民心尚未归附,现在能利用的口众只能取自南郡和黔中郡,有兵二十六万真的到极限。   二十六万士兵之中,战兵数量有八万,辅兵数量是十二万,六万是没什么战斗力的新军。二十六万的军队其中还有一万关中支援过来的秦军,天晓得会干出什么,因此这一万秦军无法分拆不敢大用,已经被调动到黔中郡的治府一线,由义兼担任主将,在与南沅水的一些百越部落在进行交战。   义兼是什么货色吕哲从衡山郡一战已经试探出来,一万秦军让义兼率领着与百越人打仗损失肯定不会少。不得已而为之啊!总好过将这一万秦军包围起来缴械再活埋好吧?   情势一变,屯田之策也进行不下去了,原本应该驻扎在各地开垦田亩的辅兵有三万调入黔中郡,衡山郡也分了四万过去,还在南郡的五万辅兵也被分批调动到各处的兵堡。   发展计划的中断对南郡来说损失的不止是时间,伤元气已经成了注定的事实。   三川郡的秦军目标不明,项氏和众多旧贵族也跳出来凑热闹,吕哲相信曹咎所说,项氏和一些贵族凑了二十万大军,可能还不止二十万,毕竟各地战乱不断,为了一口饭吃投效军队才能活命。至于有多少战斗力?这个只有天才晓得。   中原呢?中原是旧贵族最多的区域,小小章郡和会稽郡能凑出二十万,中原那么广大的地盘又是自古人口最多的区域,那么中原会有多少叛军?   中原多豪杰,燕赵多义士,中原现在还能存在的叛军基本是在乱战中生存下来的,他们有自己的一套,大浪淘沙下来的叛军战斗力估计也不是那么不堪。   吕哲从项氏使节的态度上发现一点端倪,六国的贵族已经形成一个整体,至少在抗衡秦国上面是会是目标一致的集体,这将会是一股庞大的力量。   而似乎,陈余的举动是在逼迫吕哲站队,可惜的是被吕哲巧妙的避了过去,软的不行他们会来硬的。   现在吕哲很想搞清楚巴郡、汉中郡、南阳郡的动静,一旦这三个地方发现秦军集结的蛛丝马迹,吕哲就会将南郡能移动的人口转移到夷陵和江陵这边,一部分也会移民往黔中郡。   半年,只剩下半年了,最糟糕的局面可能会成为现实,吕哲无非就是既要应付秦军又要与以项氏为首的叛军作战,对此他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第0200章 不得不防   一旦秦国有意先解决南郡吕哲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办法扭转始皇帝的想法,那是一位伟大的皇帝,也是一位坚忍到极致的帝皇。   六国的各方首领倒是有办法分化,吕哲对长沙郡和庐江郡就是在做这么一件事情。   南郡开放通商就是要与各郡取得联系,虽然混进了大量的细作却也无妨。大量的通商产生的赋税不但使南郡的官府有充足的财帛,民间也受益良多。更难能可贵的是多了渠道与各方保持联系,这尤其重要。   战乱开始,各地厮杀不止谁能顾得上生产?遍地哀嚎之下别说田亩无人耕种,民生也被摧毁得不成样子。   民生包含了很多东西,无法一一列举。有一样却是不得不说,比如治金上面。   治金在如今是一种技术含量非常高的工艺,能够制造兵器的作坊无一不是经过良久的传承。战火破坏了许多,对各郡治金的打击尤甚。   在原计划中,南郡会利用众多的越城产生的效能慢慢挤压各郡自己的兵器作坊,使得那些武装的首领对南郡产生依赖。以兵器换粮食或者人口的策略本是南郡在未来几年内会贯彻下去的战略,哪怕各郡的首领有所发觉南郡的战略目的也不打紧,本郡民生被破坏殆尽,想要重新发展不是一时半会,再则性价比是一个关键,他们有再大的心底抵触也是无可奈何。   可惜了啊,坐镇三川郡掌握三十万雄兵的徐岩已经发出不好的信号,那还可能是徐岩看在徐阳的情分上才会有这样的暗示,吕哲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是他不敢视而不见。   将南郡北方居民迁移的计划注定不会顺利。可以想象,当地的黔首不会因为官府一个政策就抛家舍田拖家带口迁移。哪怕到了新的地方会有新的房舍和更多的田亩,他们也不会愿意离开居住久了的家乡。   为了解决移民的问题吕哲已经在进行策划,骆摇进入黔中郡得到的第一个命令是带着族人隐秘行军到巫县以北一带。   要做什么?那还用说嘛!官府无法以政令要求当地居民迁移,用强硬的手段又容易引起民变,那么躲避起来的百越蛮人总可以了吧?   手段不光彩,但是吕哲不在乎,再阴暗的手段也总好过战争爆发后黔首陷入战火之中。   南郡的生产力已经被转向军事化,对南郡的制造业催化是有利的,但是对民间的损失也无法避免,这是必须承受的一部分。   在西北方向和北边的矿产作业受到的影响最大,压力即将碾来之际停产成了唯一的选择,现下能够作业的矿产只有汉水一线和竟陵附近的矿业。   靠近北面和西边的越城,他们得到命令也在向新建的南陵城转移,那里的城墙段已经趋于成型,在未来南陵注定成为南郡的中心。   南陵的建设是吕哲最关注的一部分,它的存在将关乎到战争爆发后南郡是不是有固守之地,因此在燕彼增加十三万民玞之后,吕哲又抽掉了二十万人过去。   经过一个多月的紧急作业,南陵城的西、北、东三面城墙段已经完工,南面的城墙段等待固化之后也会加紧时间砌上女墙和箭楼。   得到受命建造府邸的蒯通,他本来是想在江陵选择地段建造各位官僚的住所,后面也将住址转移到南陵去。   蒯通之所以更改地点并没有人进行通知,他是看到吕哲对南陵建设的过量投入,又打听到燕彼疯了似得加快作业,再结合军队不断地开往各地兵堡,得出一个即将打仗的结论。   而似乎,蒯通能从很多的细节判断出来,战争会爆发在南郡,那么在江陵建造府邸也就没有了必要,毕竟看样子江陵也有可能成为战场,南陵城的城墙快要完工了,官府的各个机构正在往南陵城转移,那么府邸只能选择新建的南陵城内建造。   管理民生的机构在移动,吕哲和诸多将官的办公场所还没有往南陵城转移,不过蒯通觉得似乎也快了,而且最近各地的主将级别的人物刚刚率军出去竟然又回归了,这场大战似乎规模会非常大?   刚刚来到南郡就要面临大战,蒯通有些兴奋也有些茫然,他请命建造各位文武的府宅是要快速融合进吕哲的体系,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思索了一下决定挂个名分,事情让麾下的副手去做,他人就在吕哲军帐旁边竖起一座帐篷,做出的姿态是随时等候召唤。   其实蒯通不会建造府宅,真正负责建造的是一些由吕哲指派的副手,有他没他根本没什么区别。他在吕哲军帐旁边起一座帐篷的举动被证明是正确的,因为吕哲总是会召唤过去与一些将校初步互相认识,偶尔也会帮吕哲处理一些竹简。   吕哲是怎么得到南郡的呢?蒯通通过查阅以前的竹简有了一个大概的认知,原来吕哲掌握南郡的过程是那么的简单,先掌握从六国移民而来的青壮,利用处理百越的入侵初步形成威望,而后又不断的让利于民,被南郡黔首接受乃至于爱戴在半年之内就已经做到了。   六国遗民归附吕哲没什么好讲,吕哲掌控南郡的手段看似简单却高明无比,蒯通仔细思了一下,得出南郡黔首已经有教化让利足以定民心的结论。他甚至会找一下吕哲对黔中郡和行政副本看看,看到吕哲处理黔中郡又是另一种手段,那是一种铁与血的强硬,百越不服则杀,把百越人杀怕了再教化的过程。对于衡山郡,吕哲所使的手段则与在南郡差不多。   从一个人处理事情的手段大概能看出那人的性格,可是蒯通越看就越感觉糊涂,吕哲做事情没有固定的套路,处理事件有时候粗糙暴烈有时候却是耐心温和。   短时间内控制南郡打下黔中郡和衡山郡已经是现状下的极限,吕哲再扩张一步不是会变得强大,而是会变得虚弱,对此吕哲有着清醒的认识。   查阅到吕哲对长沙郡的布局时,蒯通很专注地查看南郡关于长沙郡的指令,总算觉得有一件事情适合自己干了。   蒯通并不觉得吕哲对长沙郡的布局有什么错误,他只是觉得可以换一下方式,对待吴芮简单的使用控制物资太粗糙了。   用大概三天的时间,蒯通很认真的在了解关于吴芮的任何事情,他觉得利用整个天下的态势还有一些吕哲未来的发展去引诱会更好一些。   在苏烈回转江陵的这一天,吕哲喊来蒯通与之相识。   吕哲等待两人各自见礼完毕,对着苏烈点一下头,示意可以出去做事了。而后,他转向蒯通:“吴芮的性格并不像外传的那么温和,这个人的性格很火爆,意志也非常坚韧。”   蒯通似乎没有对吕哲的话感觉意外?事实上他也觉得吕哲近期就会揭开这个话题,毕竟他查阅典籍的动作做得很明显。   “吴芮祖上为吴国官吏,听说自幼十分的聪颖,其人常研究《孙子兵法》和《吴起兵法》。”蒯通没有谈及吴芮的岁数,吴芮今年只有二十二岁,只比吕哲多上两岁。   两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啊,在时势之下一个掌握了三郡一个占据长沙郡大部分区域,可以说都是人中豪杰。蒯通觉得能够在战乱之下掌握地盘的青年没有一个是平庸之辈,不过吴芮有一点比不上吕哲,吴芮做事有迹可循,吕哲做事却是天马行空。所以,现在是一个有三个郡,一个想要控制整个长沙郡而不得。   “现下吴芮与连氏、黄氏、阳氏、甏氏交战。”吕哲带着蒯通来到长沙郡舆图之下,手指湘水一线,“连氏有象兵,他正陷入苦战。”   “呵呵,苦战吗?”蒯通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所以送来三万兵卒换取八千杆戈矛?”   “是的。”吕哲没有笑,“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   “不知道主上对吴芮这个人有什么处置?”蒯通依然是笑眯眯的样子,眼睛确实死死盯着吕哲。   “我麾下有两名将校。”吕哲有些话还是要说开的,“一个叫陈宣,现下是罗县的官长。一个叫赵显,跟随吴芮在湘水一线作战。”   罗县?那不是南郡进入长沙郡的第一道门户吗?   尽管知道吕哲有所布置,可是蒯通还是忍不住愣了一下。他实在是搞不懂了,吕哲是什么时候开始向长沙郡进行参透的?   “大概是四月前吧?”看到蒯通愣住,吕哲不得不解释了一下:“那时正是闽越溃退的时间,两人都是追击溃军的五百主,追到长沙郡之后我命令他们化名留在当地。”   至于怎么成了吴芮的部下,吕哲没有必要解释,以蒯通的智慧知道一个开头就能推演出过程。   “吴芮察觉到了吗?”蒯通必需知道这点。   吕哲迟疑了一下,倒不是不能说,而是他自己也有疑虑:“这次强硬逼迫吴芮,等待与四氏的战争进入僵持时,吴芮肯定会内部整顿。”   懂了,蒯通明白了,陈宣和赵显的崛起肯定是得到南郡的助力,吴芮抽丝剥茧之下肯定会有察觉。他摸着下巴的胡须:“好办,也不好办了啊。” 第0201章 残酷的事实   蒯通明白知晓长沙郡布局的人不会多,他很想试探一下吕哲的心胸有多大:“只是对长沙郡有所布局吗?”   怎么可能呢?吕哲是一个没什么安全感的人,觉得什么有威胁总是会先行布置,看徐岩只是展露一个态度南郡就大动,能猜测出那种不安全感到底有多么强烈。   在不安全的迫使下,吕哲最爱干的事情就派出斥候探查四方,收集各方动静是其一,勾画地形图在很多时候只是顺带的事情。   长沙郡的布局没有别的原因,怕的就是吴芮膨胀速度太快了,做出的第一步先手。后面燕彼接手,一些埋下去的棋子被动用,长沙郡与南郡的交易最为频繁,稍微动用一些资源就能扶持起几个人,只是行事留下了痕迹。   很多时候,走出第一步就不允许回头,吕哲不但是在长沙郡有布局,在巴郡也有相应的布置,对汉中郡的布置却是进行得不顺利。如果不是力所不能及,他甚至想在整个华夏版图都留有棋子。   吕哲没有百分百的信任蒯通,自然是不会将一些事情讲出来。他思量一下,道:“庐江郡的周文现在在江陵。”   见其转移话题心里有些失望的蒯通没有掩饰自己的表情,他调整了一下心情:“主上是想将周文扶持起来,而后让其回到庐江郡与桓楚继续作战?”   是有这样的想法,不过现在不宜太过刺激桓楚,毕竟桓楚在巨利的诱使下已经走入毂中。   摇了摇头,吕哲说出自己的想法:“周文能依靠三个县抵抗桓楚的进逼,证明是一个有能耐的人。他带着部队进入南郡是想获得庇护,因此也把家人带了过来。”顿了顿,“不光是周文,很多首领拖家带口来到南郡。对这些人南郡要拿出一个方案来进行处置。”   因为失望而精神有些松懈的蒯通猜错了一次,他看到吕哲似笑非笑的神情不由强自振作一下。其实他心里也有些好笑:“欲速则不达,想要快速获得信任只有办成几件事情。那么,就从解决南郡的隐患开始吧!”,当即道:“通稍有辩才,能为主上解忧。”   等的就是这句话,吕哲颔首:“先生有大才,哲深知之。”   过程啊,吕哲吃过几次亏,无一不是吃在没有理由就重用某个人身上。他意识到想重用一个人不能提拔太快,太容易获得不会珍惜,像是季布就是一个例子,一个战将的苗子硬生生因为突然获得高位心生骄傲不懂收敛差点毁了。   蒯通走出军帐抬头看向天际,上天被层层的乌云覆盖,看样子又要下雨了。   秋季末尾了啊,南方是该陷入绵长的雨季了。   南陵的城墙段之上,燕彼身穿麻衣手里拿着巨锤正在敲击女墙,他已经敲了三十余下,用砖砌起来的女墙终于在“哗啦啦”的声音中碎了。碎砖有些倾斜到城墙之下,有些则是掉落到走道上,他矮身拿起一块碎砖用手指揉了揉,青色的碎渣子并没有被揉得更碎。   造城从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若不是有灌注之法,南陵城的城墙别说半年,两三年都不一定能耸立起来。城墙是一方面,想要真正的成为大城,那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情了,这个过程很可能需要几代人?   燕彼接手之后也查阅了大量的资料,包括吕哲对南陵城的规划也看了个仔细。那会是一座雄城,他看了众多图样之后深深知道这一点。   说实话,很多人并不展成在现阶段去玩什么造城,只是吕哲威严太甚了,他们没人敢于阻止。等待忧虑到一定极致的时候,吕哲向他们解释,那是关乎到未来能不能扛过打击的重要城池,接受这个观点的文武们才没了话语,只要是新城池需要就会进行物资和人力的倾斜。   近期,吕哲将自己的猜测告知几位心腹,算是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得知驻扎在三川郡的秦军第一攻击目标有可能是南郡时,除了几个人面色如土,燕彼、梅鋗、共尉、娩杓,包括刚刚得知的苏烈却是脸色都没有变一下。   面色如土的人让吕哲很失望,这些人对秦军的恐惧已经深入骨髓,恐怕是无法让他们去与秦军进行交战了,甚至在有必要的时候还得夺其权,进行幽禁也是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没有变得面色如土的人不是不害怕秦军,可能是脑子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也许,他们也早就对今天有所等待,不过不管是因为什么都不要紧,他们哪怕是一时间发愣或者迟钝都保住了自己的前途。   吕哲再将自己要做的准备道出,梅鋗、苏烈是军队的将领对军事上的应对自然是最为关注,共尉处于半文职半武将之间有些许的困惑,燕彼和娩杓却是文员。   梅鋗得到指令,对南郡驻军中的善射之士进行调整,他还有必要去几个越城,对那个叫床弩的器械进行亲自的调试,另外就是督造大量的箭矢。   苏烈其余的军职都被回收,吕哲命令其专注操练重步兵,务必在半年之内形成战斗力,不然就要拿其试问。   半文半武的共尉已经被任命为衡山郡主将,在半年之内需要在衡山郡站稳脚跟,第一件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招募衡山郡的黔首加固邾县等城池的城墙,对一些重要地段的布防也要进行。   娩杓的责任还是专注于通商和内部的民事。战争时时刻刻都会打,通商却不会因为战争在打而就停止。娩杓接管通商事务已经三个多月,他知道所谓的通商不止是买卖那么简单,还包含了细作的指派,对各方武装将领的收买,每一支商队都到哪画图到哪的任务。其实吧,娩杓最搞不明白就是吕哲为什么会说他,日后会成为特务头子。   燕彼的责任最简单,只是保证两个月之内南陵城的两道城墙必需耸立起来,半年之内城墙段的防御工事要修筑完善。   代表简单的职责往往是不简单的另一种说法,燕彼不是墨家子弟,让他去监督修筑城墙做起来没有难度,可是往城墙段上安排防御设施就有那么点陌生了。   吕哲喜欢新鲜事物是全南郡都知道的事情,像是那种被诟病的什么公寓楼,还有一些一看就知道没什么用处的玩具,稀奇古怪的东西多得是。   不过,没用的东西多了总会有那么几种能派上用处的玩意出现,吕哲休闲时画的构件图很多,像是上次义兼攻打衡山郡的一种冲车就是其产物之一。   对待南陵城的重视,吕哲画了许多历史上出现过的城防器械,挑选出一部分已经经过实际的实验。如果时间允许的话,它们注定会出现在南陵城的布防上面。   事态真的到了这一步了?几个将领起初忙得晕头转向没有细想,后面回过神来仔细一思考,觉得吕哲将形势说的太恶劣了一些,觉得有二十余万军队不会让情势到那一步。   南郡边界到处都是兵堡,想要攻打到腹地只有一个一个的啃下兵堡才有可能,但是吕哲会眼睁睁的看着兵堡被啃吗?   再则,他们已经经营南郡长达半年,要是只有黔中郡和南郡倒是可能有点危机,可是占据衡山郡之后情势就不一样了。   无论谁要进攻吕哲的根本南郡,进攻方都绕不开先攻取衡山郡。在他们看来,这也是吕哲为什么一察觉不对劲,立刻重新夺取衡山郡的原因之一。   情势不利之下,有了衡山郡作为抗击的第一阵地,南郡就有更多的时间。哪怕失去衡山郡,南郡也还有一个黔中郡作为退路,燕彼深知南陵城的重要性,如果情势恶劣到一定程度,南陵城就是吕哲所部在长江北岸的最后一各据点,那时就该依靠南陵这座坚城在北岸留下防线,而后龟缩黔中郡修养以待时机了。   未算胜先算败,吕哲这么做无可厚非。但是他真的把一众人等吓到了。   必需先吓一吓,吕哲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他不过是想观察部下们遇到危机会做什么事情,就像是那些听到有可能和秦军打仗就面色如土的人那样的试探。   有许多不能公开的事情,将领们又怎么会知道近一段时间他们的所作所为都处在被监视当中?一旦他们有做什么超过权限的事情,等待他们的会是被武士擒拿。   万幸,吕哲挑选的人没有出现错误,他们紧张归紧张,可是执行起命令仍然没有迟疑。   对此,吕哲给予了回报,一些早就抵达南郡的各军官家属终于与亲人相见。   一些军官听到家人已经在南郡生活了一段时间,听到这个消息很多人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吕哲想表达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就是说一旦有异动,不止是他们身死,家人也会遭殃。   怕归怕,有不满也在所难免,但是他们心里更多的是对吕哲这样的行为表示理解甚至赞赏。   很难理解吗?一点都不难理解!不是自虐也不是不爱惜亲人,而是吕哲的作为符合这个时代上位者的共性。   上位者就该有上位者的样子,如果吕哲连试探都没有就付出百分百的信任,他们不会感到开心,反而会觉得吕哲不是一个能做大事的人,那时候他们就该考虑是不是要叛变了。 第0202章 雨季到来   下雨了啊,燕彼有点庆幸听本地人的意见早早搭建大量遮雨的席子,不然造墙什么的就会因为雨季而停顿。两个月期限一到没有督造好城墙,不但他的脑袋会悬挂在城门之下,半年之后就该是几十万人战死在荒野了。   雨季到来了,民间的很多人在以往除了躲在屋中根本没什么其它事干,今年官府却是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大势招工,为此南陵城又增加了七万多劳力。   南郡大量建造兵堡,温度烘烤的技术已经趋于成熟,头顶上有了庞大的席子遮盖雨滴,城墙的建造速度虽说会有影响但也不是什么大事。   南方多雨,南郡自然是南方的一部分,不过她并不是最靠近南面的区域,在更南边还有一个黔中郡,黔中郡的南方地盘更大,要是按照秦国的标准起码能规划出三四个郡出来。   更南的区域雨季比南郡要绵长和狂暴得多,吕哲还听说那里起了什么天地异象,狂风大作啦、电闪雷鸣拉,什么玄乎的描述都有一些。其实吧,那不过是从海上形成的风暴,也就是飓风、台风什么的。   听到这个消息,吕哲心里对百越的一丝担忧也消除了。他此前一直在担心百越人会有异动,一旦百越人在他们准备应付秦军和各方叛军的攻击时进军而来,那真的会是一个大麻烦。   南方和中原不一样啊,中原冬季不适合用兵,南方春夏秋三季其实都不太适合用兵。春季南方有雨季,夏季是南方蚊虫最活跃的时节,秋季南方又来一个雨季,在冬季不会有另外三个季节的烦恼,飓风、台风什么的不是每年都有,所以南方的冬季才是一个真正适合打仗的好时节。   问了南郡的老人,南郡的雨季会持续大概半个月左右,那时候长江的水位会提高,流水也会变得异常汹涌。   知道这一个情况,吕哲趁着雨季刚刚开始的时候命令娩杓向长江南岸运送了大量的军事器械,至于粮食什么的却是没有必要。   运完军事器械后,桥梁尉请求暂时将浮桥拆除,只留下一条荡空的铁索桥,说是浮桥以其等洪水冲垮不如先拆了,等待水流平缓之后再弄上。   接到这一请求的吕哲亲自去查看铁索桥,见这座桥梁是两岸造了筑台拉起铁索悬空只能容两人并肩而行,同意桥梁尉的所请。他非常难得地问了桥梁尉的名字,赏赐了十镒金并提爵一等。   拥有一条悬空桥能保持与黔中郡的消息畅通就好,若是拆除浮桥南郡会失去与黔中郡的联系,那么桥梁尉的脑袋会被第一瞬间砍下。   视察完桥梁,吕哲既然出来也就顺便检阅一下各地的越城,首先查看的就是梅鋗所在的越城。   秦军弓矢之利举世闻名,维持在建造南陵城的城墙时多了其它城墙不会有的上层板道,用意就是防御箭矢。   所谓板道其实就是一种类似于凉亭顶盖的建筑物,只不过它的器材不是茅草,而是借鉴公寓楼的构思,拆去夹板的支撑用水泥混合木梁弄出来的新鲜东西。好吧,可以把它的造成想象成没有墙壁的大号凉亭,只不过它是长形的。   南郡的越城仿造撅张弩一直没有取得成功,倒是衍生出很多稀奇古怪的弩,像是一种射程不怎么样但是能连发的连射弩,一种被称呼为改进型的床弩,一种比撅张弩大了几寸但是射程比撅张弩远可以单兵使用的脚踏弩,还有许多连吕哲也看不懂的稀奇古怪的家伙。   连射弩没什么好奇怪的,它的构造也没什么出奇之处,无非就是弩身的底部多了一种弹簧,装箭的时候不是一杆一杆的装变成装类似于弹夹一类的匣子。这种弩还多了一个装置,它是出于吕哲的手笔,其实就是一种装了滑轮和齿轮的小绞柄,一拉一伸可以快速的上弦。可惜的是因为材料的关系,这种连射弩看着很先进但是射程只有七十步,最大的杀伤范围是三十步以内。   其实吧,每个新东西的诞生总能够引起工业上的一次革命,像是每个工地几乎都能看到的吊轮,没有它们民玞们要抬着几百斤重的玩意上上下下,没有弹簧一些新的军事器械也无法诞生。而齿轮的出现更是一次大爆炸,可惜的是匠师们还没摸清楚应该怎么大规模的利用,现在也只是运用在一种弩炮和南陵城几个城门的千斤闸上面。   弩炮没什么好稀奇的,早在公元前399年希腊人就已经造出来了,南郡的弩炮的弩炮有齿轮有滑槽,希腊人的弩炮能将二十六公斤的石头打出将近两百七十米,南郡的弩炮最远攻击范围多了一倍,而且石头才不会那么有菱角的石块,会是一种圆乎乎一滚就能滚出尸山血海的玩意。   吕哲不是发明家,但是他清楚后世一个小玩意到了现在都是一次发明。说实话,他也是思考了很久才拿出那些货色,毕竟很多东西在不一样的时间拿出来不会有助益甚至可能成为祸害。比如现在拿出马镫来,受益最大的会是草原的胡人。比如现在又弄出抛石车出来,那么就等着中原地区的天空到处都是石头在飞吧,那时候南陵城坚固的城防将会成为最大的笑话。   好吧,其实是有了弩炮就不想造抛石车了,弩炮的制造技术含量高,想想那种几十上百个零件组装起来的复杂产物,想仿造没有图纸几乎是不可能。抛石车的射程有一个定量,车身越大攻击范围越远,但是也代表它的构造会变大,会使人看去一目了然,熟悉军事器械的匠师想要仿造起来十分便利。   会造出弩炮其实也有一个偶然的原因,无外乎就是吕哲某次视察的时候看见匠师在鼓弄床弩,然后多说了那么几句,又解释一下弹簧啊、齿轮啊之类的搭配,还有什么绞轴、什么弩身的凹槽之类的构造,大概一个月之后几个匠师跑来领赏了。   吕哲到达越城时没有大张旗鼓的进行召集什么的,他查看一下制作坊和铜锭储藏仓库就来到武器试验场地。   远远看去,吕哲看见梅鋗和几名士卒正在为一架看去有些庞大的床弩装载粗大的弩箭,而似乎已经不止装载了一杆?   等待他们将十五杆粗大的弩箭弄严实了,梅鋗亲自在绞动那个足有壮年男子手臂的绞杆,“咔咔咔”和一些筋绳的搅拌声持续了有一会,梅鋗拿着一个锤子就敲在床弩的装置上面,刹那间一声响动,而后十五杆粗大的弩箭发出呼啸声激射出去。   呃,唐宋时期才会出现的多射床弩?看着有些相似,不过梅鋗摆弄的拿东西看着有点难看,没有唐宋时期的那么美观。   呼啸的飞了两百余米的时候一头撞向地面,弩的箭杆足足插进去了三分之一,箭身的颤动只是持续一会就停止了。   多装车弩,唐朝时期可以装载五杆,射程在五百步左右。宋人的弩箭要小一些,一次可以装载三十多杆弩箭,射程大概是四百步,而似乎听说还有火药助推器来着?   梅鋗要丈量射出去的弩箭时看到站在远处的吕哲,他向士卒招呼了几句什么,整整衣装赶紧过去。   秦军也有床弩,最多可发三箭,射程最远可达七百步。秦军的床弩样式也有很多,最普遍的是一种需要七个人进行操作床弩,可以野战也可以用来守城。还有一种需要用马匹或者牛拉动床弩,射程按照现代的米来计算更是多达一千八百余米,在统一战争中被广泛使用。   南郡的单射床弩射程其实也能有一千米,准头上也要比秦军的床弩差上一些,吕哲所不知道的是这个越城什么时候造出可以装载十五杆弩箭的车弩,而射击距离怎么才两百米?   “郡主!”梅鋗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见礼过后引着吕哲走向车弩,“好像是拉弦上有问题。这个,呵呵,所以距离才这么近。”   吕哲走近了一看,床弩被装了两个轮子,正是因为这样导致仰角被放低了,而似乎弓弦的选用依然是牛筋的一种,常常被拉得延长肯定会造成松弛,要是能射得远那就真的奇怪了。   “改进一下,战车就该有战车的样子,车轴不要与弩本身有接触,加上必要的车床,然后用弹簧来减少颠簸的震动。另外这玩意的臂弓太小,弩箭太粗太大又不够长。应该加大臂弓,减小弩箭的杆括弧,加长箭身。还有,底部应该装载高低调试器,充分利用括槽来调整射击的仰角。车轴也应该改进一下,使车弩能够用很少的力气做到转向。最重要的是……”吕哲咧了一下嘴:“别忘记加上结阀和卡槽。”   梅鋗已经听懵了,旁边的几个匠师却是两眼冒光。   匠师不顾吕哲在场就扑向车弩,他们对每发射一次车身就会被震得向后退早就觉得是一个缺憾,那么有了阀和卡槽不但还能以后震的动力才减少车弩本身的摩擦力还能控制住距离,到时候再向前推一下使卡槽归位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另外呢,有匠师已经在想,是不是能利用卡槽和阀的装置结合车轮来进行上弦的动作。   看看,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古人不是笨,就是没有想那么多而已,只要打开一扇窗户当代的人就能给凿出一个门出来。 第0203章 巡视地方   “贪多嚼不烂。”吕哲太清楚一种新的武器不是一时半会能完善的了,他并不想过多的关注,而是问道:“箭矢的储备是什么情况?”   梅鋗善射,一直以来就是他在操练远程部队,南郡大概四万的弓弩手不出战时待在江陵操演,出战则开赴前线。   吕哲麾下的建制与之秦军完全相同,野战一校的部队其中的弓弩兵数量维持在八百到一千人,攻城部队的弓弩手会适当的增加到两千人左右,至于防御的话就没有定量了。   梅鋗喜欢督导弓弩手,深信一支部队的战斗力取决于到底有多远多强的远程打击能力,由他来监督各个越城制作箭矢那是再恰当不过的事情了。   得到三个越城每月能造出两百四十万箭镞吕哲感到满意,但是听到每月只能组装出八十万枝弓的箭矢、二十万不到的弩箭时,他忍不住皱眉了。   八十万和二十万听上去好像很多,可是真正在打仗时消耗的箭矢是一个恐怖的数量。拿五千弓箭手为例,战时的箭囊标配是装二十五枝箭矢,那么就是十二万五千枝箭。五千弓箭手临战大约每天需要射箭十二到十五枝,一次消耗就是七万五千枝箭。一场战争不可能只有五千名弓箭手,守城时只要能拉得动弓的都是弓手,消耗的箭矢更是以海量计算。   有一个比较粗糙的计算方式,一支五万人的部队野战中必需准备箭矢的数量在一百万到一百二十万之间,攻城战时需要的箭矢数量需要两百五十万到三百万。注意了,这不是说只准备那个数字的箭矢就足够了,还需要有补充的过程。   秦军每打一仗,十万人以上的野战时,不到半个月消耗的箭矢数量在三百万枝以上,在攻城战时消耗的箭矢更多。   半年啊,每个月才八十万枝弓矢和二十万不到的弩箭,这么点箭矢怎么足够!   “困难在什么地方?”吕哲语气有些僵硬了。   梅鋗拱手答:“箭杆的选材,组装的人手。”   箭杆?也对啊!不是什么木材都适合用来作为箭杆,现下对箭杆材料的选择有许多,看要造什么样子的箭矢出来。   一般情况下,弓箭手的箭矢,这一类的杆是选择发硬的芦苇,要么就是选择竹子。这些材料做成的箭矢会射起来发飘,射程不会远,哪怕是装上三棱箭镞威力也就是对付一下没有穿甲或者只穿皮甲的敌军,要是有青铜甲那就没办法了,主要是穿透力不行。   很多时候,弓箭手射箭的距离其实不能怪弓本身不行,而是该看箭矢才对。   讲究一点的话,比如造一种破甲箭,一样是三棱的箭镞,但是箭杆是选择一些硬木,也就是含重量多那么一些又有韧性不易折断的箭杆,多以箭杆杨、六道木、茶木为主。   箭矢需要的量非常庞大,普通的弓箭手用到的箭矢就是芦苇和竹子的箭杆居多,善射之士则是会配上几枝选材讲究的箭矢,专门用来狙杀敌方将领。   南郡有一个云梦泽,吕哲记得那里的芦苇多得就好像是大海一样,有些不解梅鋗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另外呢,以前的越城就不说了,那基本是一个又一个累世治金的宗族,可是后面吕哲不是新编制了几个越城吗?这些越城不会缺人手才对啊!   “雨季,植物犯软,箭镞很难卡上去,需要多试几次。也有试过烘烤,可是箭杆一被烘烤就会弯。”梅鋗才应该是感到着急的人,他似乎有些委屈:“烈需要重甲,很多很多的重甲,他有七千壮士,甲只有两千不到。”言下之意就是和苏烈抢人抢输了。   吕哲突然感觉有点头疼,千头万绪有太多需要在半年之内完成的事情,人手不足那是一定会发生的。越是需要技术含量的工作,缺少的人手就会越多,这在短时间内根本就无法改善。   南郡的越城与之咸阳的流水线制造方式几乎是一样的。对此,吕哲不了解秦国的流水线,觉得这样的流程合适也没有做出更改。   事实上,除了秦国和吕哲这里,其余的叛军哪怕是有锻造坊也不会使用流水线。不是没人模仿过,而是很多模仿得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情况发生了,用一样的人手造起来的速度几乎不差,可是各个零件的尺寸根本就无法组装,他们也就用自己熟悉的方式了,因此各地的叛军兵器产量一直无法提高。走入误区了啊,流水线的首要条件就是严苛,也就是造什么都需要一个模板,差之一毫匠人要没命这在秦国没什么,可是让浪漫的六国人去执行,他们认为这样是伤天害理。那还怎么比啊?   梅鋗不是抱怨,也绝对不是想找理由推脱,可以将刚才的那些话当做是屁,稍微臭一下,散了也就散了。   吕哲也清楚这点,不会出主意也不会干涉。作为上位者,他需要的就是布置任务,然后查验部下是不是将任务执行好。   这就对了,吕哲不会化身万千,那玩什么事事亲为。说的直白难听一点,主政之人就该是明白领地缺少什么,思考一下再东一棒槌西一锤子的做事,专注一件事情是最不可为的。因此,他走动看了看,了解一下过程,而后也就拍拍屁股挪地了。   南郡的雨季比起更加南方受了风灾的地方并不显得讨厌,在事先准备好应对后的吕哲甚至觉得雨季是个好季节。   哪个神经病会选择雨季带着几万的部队出战呢?因此南郡、衡山郡、黔中郡有足够的时间来布防。   依然在南陵东面城墙段监工的燕彼抹脸颊上的水迹时眼角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一支军队停在雨幕之下,他看不清前方军队的旗号,不过也不会觉得会是敌军。南陵城附近有几座兵营拱卫,没有一支敌军能够悄声无息地接近南陵。   燕彼稍微一想,在这种天气下还能四处走动的部队只有吕哲的亲军,仔细一看人数也能对得上。想着要不要下去面见时,那支军队竟是掉头移动,也不知道是要去哪里。   吕哲远远地透过雨幕看看也就罢了,他现在去南陵工地,那么民玞们只能停下来避让,搞不好燕彼还会带着官僚们搞什么迎接仪式,这样一来就纯粹是添乱了。南陵城的建设有条不絮,他只需要这一点就足够了。   “去苏烈的军营看看。”吩咐了一下,翼枷自然会派人先行开路。其实吧,也就是这种下雨的季节吕哲才有机会到处走动一下,因为在这个季节里公务是最少的。   苏烈的军营正是在南陵城的城东,他现在正亲自拿着一柄三尖两刃刀在教导几个军官应该怎么抡刀,而正前方是上身扒得赤条条在泥泞里扛着巨木奔跑的众多兵卒。   重步兵啊,没有足够的负重能力怎么行呢?苏烈平时在操练的时候会选择一座山,让士兵们全身负重去爬上,雨季登山当然是不行了,这种天气还登山那不是训练,而是让麾下的兵卒送命,所以就变成扛着巨木在泥泞地里奔跑。   “陌刀啊,腰要有力,抡刀要靠柄从腰间借力,手臂不过是一个疏导的作用。”两米一的苏烈抡起三尖两刃刀来很有威势,那“呼呼呼”的刀风随着舞动就没有停止过。他猛地往前踏了一步,脚下溅起泥水的时候口中大吼一声“嘿”,手中的三尖两刃刀从下往上提,刀芒一闪而过,“提,从下而起的时候要靠手臂紧抓握柄,提的过程需要有幅度,不是简单的往上提,一个小半圆才能发挥阔剑的威力。”   或许是为了让跟着学的军官印象更深刻一些,苏烈抡着陌刀走到一条木桩前,他将刚才向前猛踏抡刀的姿势做了一遍,也没见他多么用力,刀光一闪之后粗大的木桩成了两截。   “主上说过,重步兵的威力到了一种极致叫作‘如墙而进’,那是排成一堵墙在统一节奏下挥舞巨刃,每踏一步就摧毁前面所有事物的攻击力。”苏烈在拍马屁呢,会说这句纯粹是眼角发现吕哲来了,“我们不能辜负主上的重视,半年之内……”   掏着耳朵的吕哲走起来身躯有些倾斜,他耳朵真的很痒,也不知道是不是进水了?   气喘吁吁扛着巨木在跑的壮士们,他们看见三郡之主来了立刻气不喘变得有精神了,刚才喊得半死不活的“一二、一二”重新恢复洪亮,个别真的还有力气的壮士见主上目光看过来还绷了绷身上的肌肉表示自己很强壮。   “继续。”吕哲的耳朵真的进水了,他没去看苏烈那表情僵硬的讨好,而是歪着脖子在“啪啪啪”拍自己的耳朵。   二米一粗黑壮实的人,狗熊一样的人物,平时连笑都不会笑,玩什么讨好嘛。   苏烈似乎也觉得别扭,追上去有话说话:“主上,重甲数量不够。”   “……”吕哲总算是将耳朵里的水给弄出来了,上上下下看着苏烈,又看了看那些跑得欢的士卒,“雨中操练,有准备姜汤给将士们暖身子驱寒吗?”   苏烈还是说:“真的,甲胄真的不够。”   “去找找,弄些姜汤给喝喝。”是给亲军,吕哲自己也需要喝一点,他连理苏烈都没理,喝完又带着人走了。   “……”苏烈看着来和一碗姜汤就走的背影们,有些发愣地问部下:“主上是管还是不管?” 第0204章 谁知帝心   宏伟大殿,色彩却是单调,只有一些部位的绸段悬挂于横墚随风舞动。   在大殿之上,两排臣工屈膝而坐,他们之中大多不敢抬头望向昏暗的高筑,那里坐着帝国最高的统治者。   始皇帝手持竹卷似乎有些出神,也像是在凝听外面的雨声,良久:“六国败兵教而不改者,各地叛乱不断。诸卿,可有话说?”   身穿蜀锦裁缝而成的李斯看了看左右,缓缓立起身子举步而出,严肃说道:“疥癣之疾,大军一到皆为粉末。”   空而不实啊,现在敢于说话、说实话的大臣越来越少了,赢政目光盯在李斯身上,他眼神充满疲倦。   赢政放下竹卷,目光望向殿内诸位大臣。他儿童时,身在赵国作为人质,幼时的忍耐换来坚韧的性格,掌权之后又与吕不韦权斗性情总是易于暴躁。   “谁知道朕为大秦江山付出了多少?”赢政看着殿内的臣子,刚要抬手召唤,却是胸口传来绞痛,这让他呼吸一怠,差点窒息过去。   殿内没有人发现始皇帝的异常,就算发现了,也没有人敢大呼小叫,更别说走上帝辕台关心帝皇了。   赢政左手持卷右手捂在胸口,不想让人发现异状。有时候他会想,是不是自己杀虐太多,导致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但他想得更多的是建立一个强盛的帝国,为了自己心目中的帝国,即使杀再多人也将无悔!   “宣郎中令!”赢政强忍痛苦,挥手大吼!   顿时,殿内宦官高呼“有请郎中令!”,呼喊声一波又一波,传遍宫延。   不久,一位持钢剑、头戴银冠的武士快步走入殿内,也不见他高呼万岁,却是静静地跪在帝辕台下等待赢政的命令。   “王贲可有消息传回?徐岩可有公函传回?”   郎中令不敢抬头,他说道:“尚未有消息。”话说的简单直接,给人的感觉十分冷酷。   站在帝辕旁边的赵高眼皮跳了跳,始皇帝最近给人的他的感觉有些反常,无关乎性格,是那种隐隐约约总会暴露出来的急躁。   赢政放下竹简,他胸口的疼痛已经不是很明显,他缓缓道:“已有半年,各地徭役如何?粮秣怎么征集如此缓慢!”   殿内大臣脸色数变,没有人敢于发表意见,殿内一时间安静下来。   “大军明年秋季之前粮秣不得延误。”拖半年了,该跳出来的已经跳出来,嬴政是隐忍不发,不是要让那些叛逆有发展之机:“丞相?”   有两个丞相呢,左丞相隗林和右丞相王绾对视一眼,两人缓步而出,行礼道:“臣在。”   殿内众多官员目光大部分是集中在左丞相隗林身上,出身于蜀郡的隗林一直不是那么显山露水,可是就是这么个人在半年内就在巴蜀筹集了上百万石粮食,近来很得皇帝的重用。   巴郡也就算了,蜀郡却真的是一个产粮的大郡,隗林半年内能筹集那么多粮食依赖的正是蜀中开发的平原。不过呢,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可能也是短时间筹粮太多了,蜀郡内部隐隐有些不稳,与大金川和桂越的交界处一片糜烂,羌人和桂越竟是起兵攻蜀,这里面肯定是有众臣所不知道的内情。   不止这样,蜀郡短时间内被抽调那么多粮食,一些大族似乎也有异动,最近已经有风声传出蜀中大族徒氏与桂越有纠结的传闻,只是不知道是真是假。要是真,隗林怎么征集粮草就有的思考了。   隗林弯腰再次一礼:“蜀郡两个月内还能筹集三十万石粮草。”   王绾跟随一礼:“关中和陇西也在筹备当中。”   中原各地失去掌控,秦国差不多与没有统一六国一样了,对此始皇帝心里有数,不过这是必须容忍的一个过程。   为了达成一次性消灭隐患的目的,中原各地的军队是主动收缩,这样是为了让躲在暗处的不轨者自己走到明处。而似乎,始皇帝的策略奏效了,躲避在暗处的六国旧贵族果然上蹿下跳自己出来了。   毕其功于一役,一次性的扫除叛贼对大秦的将来有益,这总比留下无限的隐患来得有效。始皇帝自信可以灭各国一次就能更加轻松地剿灭那些叛军,毕竟叛逆们有国家之前都无法阻挡秦军的锋锐,没有国家又怎么是大秦的对手?   只是,有一件事情出乎始皇帝的预料,南郡的情势是他判断错误唯一的一点。   因为判断错误,一直以来也就没有一个定论,南郡一没有举起反旗二还是在缴纳赋税三还在执行南侵的职责,似乎南疆军团该做的事情南郡还在做?   当然,始皇帝没有马上出兵南郡不是为了什么,而是受到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影响,出兵南郡会破坏整个大战略,这才是最重要的原因。不服则剿,不会有多余的选择,始皇帝所考虑的是什么时候剿最有利。   两位丞相见始皇帝没有再说话又是对视一眼,他们能够从对方的眼眸中看到很多,唯一有点相同的就是拿深深的忧虑。   有苗头就应该马上扑灭,这是隗林的思想也会是王绾的想法,他们其实并不认为让中原成为狩猎场是一个好方法。   国家为了统一天下做出太多的努力和牺牲了,等待统一之后竟然又为了消灭隐患对那些居心叵测者提供作乱的地方,有了一个动机就让中原形成割据,这真的好吗?   不过隗林和王绾可以理解始皇帝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魄力,这都是因为帝国到目前为止没有出现合格的继承人,始皇帝是自己死后子孙无法应对才不得已而为之。   从某一些方面来讲,始皇帝追求长生或许就是因为没有合格的继承人衍生的盼望,所以明知道长生飘渺依然追求。   左右丞相重新回到班列,廷尉李斯抬头看一眼站在阴暗处的中车府令赵高,又看了一下周边的同僚们,最后低头。   自从定下引蛇出洞的战略,整个中枢就陷入一种不安的气氛之中,不是没有人劝谏始皇帝不要玩火,可是始皇帝心意已决怎么都劝不动。   中原和南方全部糜烂了,除了能够消灭躲在暗处的隐患之外,许多人看不出这对帝国有什么好处。   国家没有继承之君,这个风声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始皇帝下令杀了一波又一波造谣者,而似乎越杀传言就越盛。这不是一个正常的现象,特别是蒙氏和王氏针对北疆军的军权而争斗时,传言也就变了味。   李斯觉得有必要和赵高好好谈谈了,他总是感觉赵高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比如始皇帝为什么不顾众臣劝谏,比如国家已经视南郡吕哲为隐患赵高又为什么没有解除婚约。   太多出乎情理之外的事情了,不但是李斯想不透,很多朝臣也无法抓住什么脉搏,这也恰恰是他们觉得不安的重要原因。   大殿又传来始皇帝的声音,他在询问北疆的事情,右丞相王绾才刚坐回去又得出班接受皇帝的问话。   蒙恬在北方做的很好,利用兵堡体系不但巩固了北疆还在向草原缓慢推进,不过也传回一个让始皇帝觉得不对劲的军情。   草原胡人想要南下,这不是传言,是真正在发生的事情。   蒙恬巩固防线建造兵堡时草原胡人还在大肆的破坏,等待蒙恬承受着重大损失将堡垒体系建立起来向前推进,那些肆虐的草原胡人却是很少再看到了。   前一刻还在肆虐下一刻却消失的无影无踪,无论怎么看这都很不对劲,对兵事并不陌生的始皇帝察觉到了危机。   “……粮秣大多运往中原军团,北疆军团的粮秣保持在三月消耗的量。”王绾说的都是朝臣们知道的情况,这也是中枢近期定下的后勤部署。   始皇帝翻开案头的竹简,查看了一下忽地抬头:“年初,百越蛮人侵袭南郡,那时候匈奴人在干什么?”   王绾思考了一下,答:“匈奴人与蒙恬将军在就地附近僵持,双方互有试探。”   南北的异族好像是互有联系一般地侵袭大秦,那肯定是有一股力量在暗中使坏。敢于在明面与大秦为敌的敌人不可怕,躲在暗处的敌人才值得忧虑,只是一放纵就跳出那么多叛逆,始皇帝更加觉得自己无视中原陷入混乱的举措是正确的。   “会稽郡的反贼叫项梁?是项燕之子?”始皇帝还是在半个月前才知道会稽郡也有人造反。   王绾看向御史大夫冯劫。   御史大夫是负责监察百官,代表皇帝接受百官奏事,管理国家重要图册、典籍,代朝廷起草诏命文书等职责的官位,会稽的传闻是郡守殷通先反而后被项氏取而代之,按照王绾看来该接受始皇帝询问是冯劫而不应该是他。   冯劫出班,对着王绾笑一下,而后对帝辕的方向行礼:“项梁正是项燕之子。”   无意识地用手指敲着长案,始皇帝嘴角露出讥笑,心里可能是在想“果然啊,那些丧家之犬只要放松一下就会全部跳出来。”想着就站起来,目光犀利地扫视一眼众臣子,声音沉稳有力:“退朝!”   看着始皇帝在内侍的拥护下背影消失,众臣无声面面相觑良久…… 第0205章 即将成行的幕府   雨下一天是清爽宜人,下两天是屋里看景,下三天就会大地泥泞一片,连续下半个月就有点烦人了。   原本想着说有席子遮挡不会误了造城,可是下雨也就下吧,老天也不知道是不是看燕彼不顺眼了,从昨天开始就是天地之间狂风大作,遮挡雨水的顶盖被吹跨无数,因此还伤了好些人。   一些造好的女墙,倾盆大雨之下是没有垮掉,不过水多了竟是让原本结实的砌合口有移动倾斜的迹象,没人搞懂那是因为什么,就算是盖上席子用重物压着都没有办法阻止水迹涉下去。这样一来就不得不暂时停工了。   觉得老天在和自己作对的燕彼脸色苍白地找到正在兵堡巡视的吕哲,用最简短的语言汇报遭遇的情况,请求吕哲帮忙想个办法,不然两个月内恐怕很难将两道城墙的女墙和箭楼修建起来。   “没办法,一点都没有办法。只能暂时停工。停工期间先行准备砖石,该运输的材料趁这个时间运一下。”是真的没办法,后世遭遇这种天气都要停工,现在也只能这么办。吕哲给出最正确的建议:“台风不会停留太久,这种天气说明两天之后就会放晴,有这个功夫诉苦,还是快点抓紧时间运输吧。”   燕彼是燕人,来到南方也就不到一年,不了解南郡的天气情有可原,可是吕哲不相信这家伙就没有问过本地人,找到自己无非就是想报备一下,再则就是联系一下感情。   吕哲没有猜错,燕彼找到吕哲的用意不过是做个姿态,当官的人把这个叫“继恩”,意思就是让上官知道自己的尊敬和靠拢。   被发现是在做什么,燕彼一点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是啊,您说的职已经安排了。”他甚至笑得比较开心,“正是因为两个月之内能完成您布下的任务,职才敢离开南陵城。”   说什么好呢?有这么一个下属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吕哲笑骂几声指着北面的方向:“派出去的斥候陆续回来了。他们回报的是一切正常。”   “您看呢?”燕彼在与吕哲独处的时候总是喜欢有话说话:“正常代表不正常,一切正常才是不正常。是吧?”,他把这个看成是感情亲厚。   吕哲同意地点头,深入巴郡和汉中郡的细作还没有回来,斥候只能进入大约百里查探,秦国要是真的针对南郡进行布置,那么根本不可能在百里内显示出来。   “大概一个月前,陛下在朝会中说到了南郡。陛下说到南郡的时候没有一语带过,而是赞赏我们还在执行南方军团的职责,为大秦夺回了黔中郡,哦……”吕哲还是笑嘻嘻的模样,“陛下帮我们改名了,黔中郡现在叫苍梧郡。”   “南郡没被改名字吧?”燕彼笑出声了。   黔中郡是以前楚国的名字,被百越渗透之后秦国一直也没有关注,主要原因是人口太少,开发也有限。现在秦国正式把黔中郡更名为苍梧郡,那是一个信号,也是一种暗示。   吕哲知道这么一件事情不是得到中枢的行政通报,也不是赵高写信告之,而是最不可能写信过来的王氏。   王氏与吕哲没交情,甚至说吕哲除了那次在殿中见过王贲一面,此后根本就没有接触过。那么王氏写这么一封信过来是什么意思?   说到赵高,吕哲几次请求赵高帮忙获得撅张弩的图纸,拖了几个月一直没给回复,这一次王氏写信过来,后面赵高的信使也到了,竟然带来了撅张弩的图纸。不过,图纸是不是正确的还有待造出实物,实验之后才会知道真假。   大概是两波信使一前一后来到的第二天,赵高又来信了,很明显是事后补发,新的信件中赵高竟然在谈婚事,说是明天开春他会前去三川郡一趟,到时候赵婉也会随行,那时候就把两人的婚事办了。   吕哲是足足想了两天才决定怎么应对。   王氏想要接触那必然需要一个回应,吕哲以晚辈的姿态写信问候不会失了礼数,信中话家常一般地提一下南方的事情,而后再说故事一样的写一写自己所知道的中原情况,包括很不喜欢陈余。   赵高想要吕哲前去三川郡,吕哲毫不掩饰的回信,现在自己估计已经被视为叛逆,不能去三川郡也不敢去。既然已经被视为叛逆,为了不使赵高被牵连,他十分有礼貌地恳请赵高重新思考一下,不用顾忌什么,可以宣布婚约无效,他身为男方会理解这种行为,并不会因为婚约的失效而就忘记府令的恩情。   试探来试探去,吕哲从来就没有感觉过疲惫,因为这是必须要参与进去的游戏,一旦觉得厌烦了也就危险了。   很多情报就是从互相的试探中察觉出端倪,中枢对南郡视为叛逆的立场十分坚定,为此都八个月了依然没有向南郡派遣郡守。   另一方面,把南郡视为失陷之地又赞赏在执行南方军团的职责,这也是一种表态。   看似矛盾,其实一点都不矛盾,这年头没人知道“政治”两字,他们却已经掌握这个游戏该怎么玩。   吕哲不会举起反旗,哪怕是在准备迎接秦军的攻击了,他依然是在城头挂着“秦”字大旗。当然,秦字大旗旁边必然会有一杆“吕”字的旗帜。这是一种表态。   雨季啊,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冒雨视察呢?吕哲是在查验各地的军心士气,也是在进行安抚。   二十六万大军中,出身自秦军的只有三千左右,他们之中很大一部分都已经成了屯长以上的级别。在家人几乎都来到南郡之后,这些军官的命运已经和吕哲连接到一起,他们除了跟吕哲一路走到黑没有别的选择。   军队的构成很能说明问题,六国人居多的军队,他们不会将自己视为叛军,只会把与秦军交战觉得理所当然。他们的家人在南郡扎根,那么也就与曾经分割开来,因此让他们去攻杀六国也没有什么心理压力。   这样的军队思想正是吕哲一直在引导的结果,事实也证明早早的引导做到了防范于未然。   “听闻蒯通在处理……”燕彼小心地观察一下吕哲的表情,这才继续说:“负责接触那些武装首领?”   “小心眼的。”吕哲问:“是不是觉得又受到威胁了?”   外交是燕彼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权利,蒯通一来就负责接触其它郡跑来的人,燕彼能不觉得权利被侵占了吗?   “这个。”该掩饰还是要掩饰,燕彼大义凌然道:“蒯通初来,职是不放心。”   “蒯通很有辩才。”吕哲也不希望燕彼多想,解释:“由他去接触那些人正合适。”   燕彼点了点表示明白。   “你督造完城墙就去长沙郡,去完长沙郡再去庐江郡。”吕哲给了一颗定心丸:“郑浩会作为你的副手。”   燕彼真的放心了,现阶段外交虽然没有前一段时间那么重要。可是他十分清楚自己的能力,掌军是别想了,民政又有污点在,除了外交他实在不清楚该怎么发挥自己的作用,一旦落后一步,他会与苏烈、郑君等人越拉越远,那是不被允许的!   “您想清楚了吗?”燕彼有些迟疑又有些期盼。   知道在问什么的吕哲颔首:“开府建牙势在必行了。”   蒯通与周文等人接触比想象中来得顺利,那些混不下去的家伙拖家带口来到南郡寻求庇护是无奈之举,能够为强大的吕哲效命其实是一个最好的选择了,他们又怎么会拒绝呢?   在此为背景的前提下,官职混要和没有职能是不恒了,吕哲建立幕府真的成了势在必行,给几个老部下一个体面,对新归附的人进行赏赐,这些都要有章程。   曾经有人劝过吕哲称王,他们可能是出于本心的一种攀龙附凤,也可能是想吕哲置于死地。无论是出自什么心态,劝吕哲称王的人都是鼠目寸光的家伙,这些人无一例外已经被排斥在行政体系之外。   幕府一旦开启,左右长史,前后左右偏将,前后左右俾将,相应的幕僚就会有其名分,到时候能封的官职变多,官印等等的建制也就会形成一个体系。另外呢,前中后三个副将的职能也会开始履行,那时三郡的掎角之势名分确定,也少了部下们一些不应该起的心思,让他们各司其职干自己应该干的事。   燕彼很想知道自己在幕府会是什么样的权能,可是再想知道他也不敢问,只能随着吕哲目光注视的方向看前方的森林葱葱,然后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   很多将校不理解吕哲为什么要选择守势,南郡地理特殊,依靠守势还不如主动进军,起码出兵巴郡或是汉中郡以现下的兵力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吕哲也知道主动进军是个好办法,但是一时的辉煌换来的绝对是死无葬身之地。即将遭受双面打击,主动出兵打下巴郡又如何,打下的新地盘越多军队就越分散,那时候包括项氏在内的叛军们就该笑死了。其实吧,现在三郡形成掎角才是最佳的选择。 第0206章 安抚豪族   很多人总是不明白一点,认为疆土越大越好,特别是短时间内横扫千里展示兵锋是一种快意的伟业。殊不知有多大的能耐才能去治理多大的领地,行政能力没有跟上地盘越大败亡的速度就会越快。   南郡两百多万的口中,士人有多少,识字的又有多少?满打满算的普查之下,吕哲得到只有不到一百三十七士人,识字的就不好算了,大概是两千多人吧。   识字不一定是士人,先秦以来只要是士人就能够在列国畅行无阻享受良好待遇,只因为士人是当官的种子。   更加的详细一点,士人就是拥有良好家室又有足够财帛的一类人,不是那种只认识百八十个字的人。士人现在还没有分寒门和富家,现在是秦时啊,不是安定了两三百年的汉时,穷人的孩子除非有天大的机缘不然哪有那个环境去识字走向士人阶层,哪怕是有那么一两个也无法形成寒门。   万分之一的比例,那是多么珍贵的资源,而一个县至少需要九名士人作为行政基层,也就是县令、县城、六曹、狱掾。另外,配上足够识字的官署体系也是必要的配套,这又至少要有二十名以上识字的群体。   战时,各县的官署需要的数量需要更多,主要是行政的方向增加。又分战区与非战区,很难说需要多大的量。   想要扩张?没有足够的官员打下来又无法治理,没有去治理的官员就会使地方混乱。想象一下,连什么时候耕种都需要官吏下乡通知的年代,没有足够的官员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那是打下地盘越多拖累就越大的下场。   极限,极限,不是兵力的极限,是吃下去不会形成负累的极限。吕哲也是经由黔中郡……哦,现在改叫苍梧郡了,还有衡山郡才明白这么一层道理,想要扩张官员的培养就要跟上,跟不上还不如专心发展现有的领地。   巡视各方兵堡完毕,吕哲回转江陵期间天气已经放晴,他刚刚抵达江陵立刻又扑到公务上去。   幕府的建立需要有一个流程,各个职能的分配只有三郡之主才有权力划分,事先也该先放出风声让将领们有一个消化的过程。   同时,有了幕府相应的仪仗也必需跟上。所以仪仗就是专属幕府的军旗,各阶层将领的将旗,一些告牌、衣着、甲胄、车马,当然也少不了一些祭祀鬼神祀品和用土筑一个祭祀台。   祭天?除了天子之外谁也不能祭天。哪怕是开府祭祀鬼神也有很严格的规格,什么样的爵位应该祭祀拿些位鬼神,应该准备什么样的血食,摆上何等依仗,从夏朝开始就有严格的划分。   思来想去,算是应对秦国的威慑和向叛军诸侯告示,吕哲有条件使用诸侯的规格,也该用这个规格来做一场政治秀。   召唤身在江陵的文武们,吕哲明确表示要开府建牙。   话刚说完,一众文武竟然没有了声音,仔细一看武将兴奋得喘粗气,文官则是激动得全身打摆子。   燕彼脚伸出去好几次又退回来,开府建牙需要一名祭祀官,那是十分荣耀的职位。   祭祀官身份不能低,要对华夏神坻有足够的了解,更要熟悉礼仪。   历来每位开府建牙的祭祀官最后都成为该幕府位高权重的人之一,幕府将军视之如心如腹,算是左右长史预备的人选之一。   一军之左右长史,那是全军的第二、三号人物,一名掌管全军升迁及军械,一名负责全军粮秣及运输。   南郡、衡山郡、苍梧郡的军队是一体,包含长沙郡吴芮、庐江郡桓楚、其余武装投靠过来的总兵力多达三十四万。这是一支多么庞大的军队,如何能不使人动心?   郑君一直在观察同僚,他发现燕彼的举动了,嘴角情不自禁地勾起微笑。   吕哲麾下的文员不多,每个人几乎都有自己的特色。   燕彼什么都要争一下显得野心勃勃,可能是因为伴随吕哲起于微末,对同僚总是有一种骄傲的姿态。   郑君是临阵归附,背后拥有一个宗族,恰恰是因为临阵归附和由一个宗族才处处显得低调。不过呢,自从郑浩被派往庐江郡接洽桓楚之后,郑君才是有自己的动作,慢慢开始崭露头角。   共尉和娩杓介于半文半武之间,又能掌民又可掌军,拥有独特的身份。从某些方面来看,两人似乎得到吕哲更多的重用。   后面加入的蒯通是吕哲派人千里迢迢请来,没人会忽视“千里迢迢”这四个字,那里面有着很特殊的含义,足以表达出吕哲对蒯通有很大的期待。   南郡三大宗族的族长,番贤、陆南、贾平,这三人也被请来,他们是本地势力,是吕哲维持南郡稳定的重要助力。   听到吕哲有意开府建牙,燕彼蠢蠢欲动,郑君目光闪闪,蒯通则是眼睛在番贤、陆南、贾平三人身上来回扫视。   如果蒯通没有猜错,吕哲会在南郡本地的族长中挑选一人主持祭祀。他微笑着看各个同僚的举动,对燕彼伸脚缩脚感到有些好笑。   说到底,祭祀是一场作秀,即将面临大战之前吕哲必须要采取手段安抚和近一步拉拢本地豪族。要是不借这个机会更深一步的将南郡的豪族拉近距离,吕哲也妄为三郡之主了。但是无论是番贤、陆南、贾平的哪一人作为祭祀官,吕哲真正重视想要重用的人会是祭祀官的副手。   武将方面,等待这一天已经等了许久,他们目光炯炯地看着吕哲,心里可能会在盘算自己的功劳能不能成为“前后左右”的偏将或是俾将,对“前中后”副将眼馋的也是一个两个。   长久不定下祭祀官的人选,导致一些明眼人一直拿眼睛瞄番贤、陆南、贾平,他们被看多了心脏的跳动速度忍不住加快,陆南和贾平已经控制不足张大嘴巴,年老一些的番贤则是很频繁地抚慰山羊胡须。   没有理由不激动啊!吕哲靠着六国遗民起家,一些六国人被重用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也造成南郡很难有机会走进核心。吕哲用财帛安抚南郡的本地人,一些在乡里间有名望才情的人也被招募担任中下层职位,虽说能够安抚一时却是无法满足南郡宗族、豪绅的诉求,他们十分清楚必需走入核心,只是一直没有太好的机会,而现在机会似乎来了?   心脏“噗通——噗通——”跳着的番贤、陆南、贾平最后是一直眼巴巴地看着坐在主位的吕哲,看见吕哲目光扫视过来的时候露出讨好的表情。   “番贤?”吕哲终于点出一个人名了。   番贤身躯像是被雷劈到似得那么浑身一震,抖着嗓子应了那么一声“在。”颤着小腿肚走到正中的走道,本来稽首行礼也就足够了竟是双腿膝盖一弯跪在地上。   陆南和贾平控制不住露出失望的表情,谁能主持祭祀就是以后南郡顶级豪族,现在落到番氏身上了。   没人对番贤的情绪失控感到讥讽或者看不起,他们恨不能代之,心里只有羡慕和嫉妒。   那是三郡之主,麾下有数十万军队的人开府建牙,注定是要传遍天下的大事,谁作为祭祀官也会大名通晓天下,怎么失态都是应该的。   吕哲缓缓道:“你可能担当祭祀重任?”   哪怕是对祭祀一窍不通也必需狂点头啊!番贤的头点着点头直接锄到地毯上,似乎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重新抬起头,摇摇晃晃地起直起腰杆,声音嘶哑:“番氏穷其所有也会令郡主满意,令各位满意。”   是了,谁是祭祀官谁就要负责准备祭祀的祭品,这些祭品可不止是摆在祭台上的那么几样,还要准备更多来送给乡间的五十岁以上的老者,行政体系的三老、县令(县长)、各级官员也有会相应规格的赠礼。所以,没有一定的资本是无法担任祭祀官的。   燕彼眼睛死死盯着吕哲,主官的位置给了南郡豪族他一瞬间就想清楚这层厉害关系,但是副手一定会从原有体系里面挑选。   尽管心里早有人选,可是吕哲的目光还是一直在巡视,这是一种姿态。   最重要的时刻来临,燕彼表现得十分渴望,郑君隐隐有些期待,蒯通却是低着头在玩手指。   吕哲最后将目光停在玩手指的蒯通身上,正了正身躯:“蒯先生?”   玩手指的蒯通身躯一僵,似乎没有听到似得拿起腰间的葫芦猛灌了几口酒。也不知道是因为酒气还是什么,他脸色瞬间变得通红。   蒯通好酒,心情好时会喝,心情不好会喝,心有所得会喝,刚才那一下却是脑袋空空下意识的举动。他走出去长长的一稽首,语气听不出有什么异常:“在。”   “你为番先生副手。”吕哲这一次不是采用问句了,而是任命。   高高拱手为礼,蒯通脸上的表情有些许被重用后的感激:“职,遵命!”   “咔咔”几声握拳声,燕彼咬着牙眼睛死死盯着吕哲,看到吕哲目光森冷地扫视过来后才将视线转移到已经应命接下职责的蒯通身上。   屈膝而坐的郑君看了看表情难看的燕彼,又看了看蒯通,脸上露出有趣的表情。 第0207章 始终贯彻   以争为争,非争也。以不争为争,是争也。   郑君可以看得出来,以后燕彼和蒯通会成为对头就是从这今天这件事情开始。他只是不清楚是不是吕哲有意为之,若是吕哲故意让燕彼和蒯通形成对立,那么郑氏以后应该怎么自处。   开府建牙的准备过程不是一时半会,达到挑选祭祀官人选的目的,吕哲设宴款待诸人,先喝下三盏酒起个开头,对蒯通招了招手才离开。   上位者在酒宴不会尽兴,再则治下有政务不止凡几,吕哲出来时对着蒯通招手是不想蒯通留在酒宴上被针对引发事端,同时也需要了解蒯通与周文等人接触的结果。   只是在帐外没有多久,吕哲等来的第一个人竟然不是蒯通而是燕彼,几乎是燕彼刚刚出来蒯通也出来了。   蒯通出来看见吕哲和燕彼很明显愣了一下,先是对吕哲行礼,而后笑着对燕彼说:“通并不想这样,可是身不由己啊。”   燕彼“哼”了一声扭头不回应。   吕哲看见蒯通的举动情不自禁眯了一下眼睛,心想:“这家伙将只能心领神会的事情用嘴巴说出来,真不是一个会做官的人。”   蒯通倒也光棍,见燕彼不理自己又对着吕哲说:“主上,平衡之道您已经洞悉,只是现在应该是众志成城的时候,职与彼交恶无妨,官场之上本就是黑白分明,您借机进行长远的部署是对的,但是恐怕会对您的伟业造成影响。”   这是劝谏吗?吕哲尴尬的笑了笑:“先生是明白事理的人。”伸手将燕彼快歪到背后的脑袋扭正:“小鸡肚肠,还不快快向蒯先生道谢。”   燕彼脑袋扭过来的时候脸皮很红,“不胜酒力……”说着自己也笑了,“主上说的没错,彼是太小鸡肚肠了,若不是遇见一位包容的主上,后果不堪设想。”很认真地对着蒯通弯腰致歉。   最应该纠结的人是吕哲,他反思了一下,自己所做的举动确实太明显了,不过能让燕彼坦言自己心胸狭隘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权变之术是蒯通的根本,有时候让主君尴尬也是权谋的一部分。现在不是他树敌的时候,所以哪怕让吕哲尴尬也应该将话说明白。   三人来到另一座帐篷,分主次坐下后,翼枷亲自送来了食物。   举起酒盏,吕哲邀饮完才说:“半月以来,我巡视地方,民间安乐气氛比较重,各处驻军也有这样的迹象。这实在不是一个好现象。”   “民间安乐是主上治理有方,我军横扫三郡不费吹灰之力,军方松懈正是出于这样的原因。”燕彼再次邀饮,对象是蒯通,代吕哲问道:“先生投入主上麾下半月有余,闲暇时查阅典籍行走乡间,可有什么心得?”   与之南方各郡哀鸿遍野相比,南郡民间安乐是一个很大的区别。蒯通不认为这有什么坏处,相反正是因为这样才想要辅佐吕哲,毕竟一个能在处处灾难的环境下将民生治理的富庶的主政者实在太难得了,充分展现出吕哲的可发展性。   吕哲近期在做的事情很多,蒯通从一些蛛丝马迹上发现吕哲有意让战火衍生到南郡,他是思考了很久才领会出吕哲的意图。   没有经过困难的统治证明没有经过校检,南郡的黔首自百越被清理之后生活环境稳定,很多人已经忘记战火连天是个什么样子,甚至觉得有这样的生活环境是理所当然。有这种思想的民众会趋于安乐,遭遇坏事时必然会成为一群惊恐之鸟。这样的基础在和平时期没有什么,但是在乱世谁敢奢望依靠这样的民众去打天下?   吕哲分明是想借外力来迫使内部团结,为此不惜让南郡燃起战火,蒯通这很难说到底是正确还是错误。   沉默了一会,蒯通才说:“主上的安排没有不妥的地方,只是……”犹豫了一下,“只是事情真的会如主上所设想的那样吗?”   那不是在玩游戏,战争一开始就应该竭尽全力去击败敌军,还真没有一个能比吕哲大胆要利用敌军来养成治下的黔首变得凶悍的。   谁敢肯定策划的战略能够顺利进行?蒯通不清楚吕哲进行了什么样的部署,但是他十分清楚敌军杀进来就会把民生破坏殆尽,那样对南郡的伤害太大了。   天地良心,吕哲的用心根本没那么险恶,他纯粹是觉得麾下的部队无法在野战上与秦军难以抗衡这才部署下下之策。现在他听蒯通的意思,像是故意要让事态变成那样,以达到自己统治的目的,一时间是反驳不对,不反驳又不对。   秦军凶狠天下皆知,三川郡的三十万秦军之中甚至有三万蓝田大军,徐岩若是真的率领三十万秦军攻伐吕哲,那么做出最坏的打算又有什么错误?   最终,吕哲还是将自己的想法道出,说到关键处频频举盏饮酒。   蒯通越听脸色越严肃,看吕哲的目光总算也有了应该有的尊重,“确实,秦军敢战耐战,主上爱惜兵卒采取守势,用诸多兵堡消耗秦军锋锐,先期避其锋芒是应有之举。”他没有半点迟疑就向吕哲弯腰道歉,复又说,“让黔首集中到南陵城城墙内也是合适的办法。”   “我们不想两败俱伤,秦军发现南郡兵堡难以短时间内清除也不会深入,这样一来对民生的破坏不会很大。秦军主将发现骨头难啃会将注意力转到其它地方,那时遭殃的会是其它的叛军。”燕彼也说了自己的见解。   秦军远来,后勤维持困难,战力会有折扣,所以其实不是不能主动出击去打,只是真的没有那个必要,要真的是这样,躲在一旁伺机而动的项氏就该笑死了。   吕哲集合三郡之力与三十万秦军大战可以打,甚至能够选择卡住道路进行消耗战,毕竟南方的地形想打一场六十万人以上的大会战都没有合适的空间,现在的战略部署也是这样安排。   一时半会无法将整个大战略的部署说清楚,吕哲主动转移话题:“先生近来与诸多首领接触,可有什么章程了?”   周文、申屠嘉、张苍、任敖、纪信……等等,大小的武装首领涌进南郡的实在太多了,而且个个拖家带口的过来,蒯通抓稳了他们的心理,谈起来其实没有多少意思。   “通有个建议。”蒯通顿了一下:“请主上诛杀周文。”   嗯?!吕哲哑然了,燕彼一脸的奇怪。   “通与周文交谈数次,交谈时谦恭无比,处处陪着小心。可是通觉得其人不是一个能屈于人下之辈,主上若收拢,日后恐会被其背叛。”蒯通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所以,请主上斩杀周文。”   “让娩杓准备一些物资,赠予周文,使他回去庐江郡有再起之资吧。”吕哲接受蒯通的建议了。   燕彼请求道:“娩杓办不来这样的事情,还是让彼来做吧?”   吕哲深深看一眼燕彼,点头道:“也好!”   “这……”蒯通自己反倒愣了,他没有想到吕哲问都不再问一句竟然就这么答应了。他重新确定了一下:“主上,不担心斩杀周文会引起其余人的……”   “蒯先生哪只耳朵听到主上要杀周文?”燕彼笑得很狡诈:“分明是桓楚要杀周文,也只能是桓楚杀掉周文。”   服了,蒯通总算明白吕哲明明知道燕彼有诸多的缺点还是要用,这两人分明是狼狈为奸的关系啊!   “申屠嘉、张苍、任敖、纪信,这四人是识时务的人,通与之接触时,他们表示没有别的要求,只请求主上能善待其麾下的兄弟,他们也盼望能够为主上效力。”蒯通又说:“主上,任敖是泗水郡人,与萧何是旧友。”   “泗水郡啊……”吕哲沉默了很久,泗水郡在秦末还真是一个地杰人灵的福地,只是他的策划进行到一半跳出陈余这个老家伙,不然萧何也应该来到南郡了。   似乎也不对,只是因为刘邦最后获得天下,所以泗水郡的沛县才会有地杰人灵的称呼。换个说法,要是某某地的某某谁最后成了开国皇帝,那么也会是一个福地。   “有哪些是我需要亲自接见的人,你做出安排,我会一一接见。”吕哲看向燕彼:“你南陵城的城墙职责完成之后,去长沙郡之前先安排人去砀郡见陈余,告诉那个老家伙把萧何和吕家安安全全的送过来。”   燕彼说:“彼可以这么威胁吗?比如告诉陈余,若是不将人安全的护送过来,主上就会与三川郡三十万秦军合兵一处?”   “哈哈!”蒯通拍着手掌:“妙!是应该这么办。”   吕哲也失笑道:“随便吧,秦军没有攻打我们之前,我们还是秦国的一员,那么说倒也符合实情。”   蒯通笑嘻嘻地说:“主上,哪怕是秦军攻打我们,我们也还是秦国的一员。”   “是、是是!”吕哲笑得更大声了,“执着秦军大旗,让我们把这个事业做得长久一些。”   也不知道哪里好笑了,吕哲和蒯通一边说一边笑得畅快。   说实话,燕彼没听懂是什么意思。 第0208章 所谓坦荡   尽管矛盾却也是实情了,现在没有什么正朔的说法,不过大秦现在依然掌握着正义。所谓正义既是强大,不是吕哲有多么忠于大秦,而是吕哲除了紧抓秦军的旗帜没有太好的选择。   自夏以来,想做什么都要有其名分才能聚拢兵卒,这都已经成了必需的套路。在局势没有发生明显的变化之前,被灭的六国旧贵族可以举起反旗来反对秦国,因为他们有相应的理由和名分。   全天下都知道吕哲已经是实质上的自治,可是吕哲还是没有名义来举起反旗,甚至必要的赋税还需要缴纳给秦国。   如果秦国来攻,吕哲倒是有理由降下秦国的旗帜,不过他觉得还是不换为好。不是为了看两支手持相同旗帜的军队厮杀有多少喜感,而是在向天下展示态度,告诉全天下他们就只是想窝在小小的地盘生存。   有多少用处和有多少人相信不是吕哲在乎的事情,姿态做出去才是最重要的。   揭晓三川郡秦军动向的时间还有五个月,在这段时间里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紧张地死盯着,心里不断的猜测谁会是秦国发动反击后的第一个目标。   吕哲认为三川郡的首个攻击目标是自己,有这个苗头后立刻做出部署。他尚有部署的余地,其他人呢?   中原的各支叛军头目不是瞎子聋子,三川郡聚集三十万秦军的消息早被得知。相对于吕哲占据地盘后还有足够的余力建立起兵堡体系,他们在那段时间里只忙着左突右杀,在杀戮中被消灭或者变强。等待得知三川郡聚拢三十万秦军的消息,有巨大的压力下他们终于讲起同为六国一脉的情分了,可是长久的互相攻杀下真的能够尽弃前嫌吗?   危机之下陈余做出了第一个挣扎的手段,南郡有吕氏哲拥兵自治,南郡的地理位置很有意思,只要南郡的吕氏哲造反就能威胁秦国的后腰。尽管成功的可能性不大,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尝试一下。   遭遇反扑了啊,陈余对自己成了举世闻名的老不休有些恼怒,吕氏哲一度威胁要组织兵力杀到砀郡找自己算账却是令人欣喜。   天下大乱,一个地方在安静的发展,谁也不想看见这个局面。不怕吕氏哲动,就怕吕氏哲不动,这是很多人的一个共识。   一定不能让吕氏哲安静待在旁边发展,有能力的人开始对吕哲要出兵讨公道的行为大肆宣扬,后面才会有那么大的影响。   或许是觉得不够力道,陈余有了第一个举动之后,项氏纠结了大量的贵族散播言论,说吕氏哲已经不甘于潜伏,不但要进军中原也要出兵攻击巴蜀的言论。   吕哲以出兵中原来拒绝,他们就以吕哲要进攻巴蜀的谣言来进行延续,就不相信有那样的言论之后秦国还能继续容忍!   哪怕是现在,吕氏哲邀请豪杰共同出兵中原的事情都还传得沸沸扬扬,而吕哲也真的出兵了,半个月不到就重新拿下衡山郡,大家伙就等着好戏登场了。   终于动了,只要动那就好说,一众人等着看好戏,可是吕哲依然大肆宣扬要出兵讨公道的言论,他的兵锋却止戈于九江郡交界。什么情况,虎头蛇尾吗?他们发现这个由头展开了想象,后面雨季的到来给了一个兵锋停顿的合理解释。   雨季不适合打仗,谁都清楚这一点,但是停顿兵锋归停顿,怎么衡山郡的吕哲所部不是在准备雨季停止后的进军,而是在构筑防御?   像是建造乌龟壳一样,吕哲的部队喜欢修建兵堡,在南郡能够容纳五百人的兵堡处处可见,占领衡山郡之后立刻开始大肆修筑兵堡就不是一个想要在雨季结束后继续进军的样子。   吕哲在募兵,这是谁都能看出来的情况,募集的新军怎么不是派往衡山郡作为进军中原的后续兵力,而是被派往了黔中郡?   南郡的军队在频繁的调动,靠近巴郡、汉中郡、南阳郡的驻军大幅度的增加,难道吕哲是真的想要进攻秦国的腰部?   宣传吕哲要进攻秦国谣言的项氏等人却不那么看了,他们能看出吕哲是在对秦国展开戒备,说明谣言已经达到成效。这简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项氏真的纠集了二十万的军队,其中有八千是暗地里操练了许久的精锐,十三万是扯起反旗后征募的新丁,余下则是众贵族的武装。   有二十万部队之后,项梁拥立熊心为新楚王,昭告四方之余派出项伯。   项伯身负重要使命四处走动,靠着不错的辩才倒是说服更多的人归附到新楚旗下。他赶到庐江郡,抵达庐江郡之后立刻求见桓楚,不过被晾了很久依然不得接见。   周文承认失败远走南郡之后,桓楚开心极了。他努力了七八个月终于要掌握整个庐江郡,可是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周文人是走了,可是地盘却出现一些从没有听过名号的人。   这些人部队不多,可是十分的狡猾,从来不以一城一地之得失,像是贼伙一样频繁袭击各县,一下子庐江郡比之前桓周对立时还乱,大有烽烟处处的即视感。   桓楚被搅得焦头烂额也就延缓接收周文留下的地盘,没有想到一停下那些乱窜的贼子也全部跟着消失灭迹。若是没有这个情况,他会觉得那些贼子是独立的武装,可是有这样的情况事情就变得复杂了。   有人不想桓楚掌握整个庐江郡,为此不惜派军队扮作贼子四处偷袭,这是很简单就能猜测出来的实情。他第一瞬间将罪魁祸首按在吕哲头上,因为吕哲对长沙郡的态度是乐于吴芮作为最强,但是吕哲容不得吴芮掌控整个长沙郡。庐江郡有这样的情况,他认定是吕哲所为,心里的愤慨那是不用说的。   仔细思考了一下,桓楚亲自找到吕哲派来的郑浩,见面的第一时间就抽剑作势要砍,把郑浩惊得是连退了好几步大呼:“这是为何?”   桓楚自然是没想真的把郑浩砍死,那不过是表达气愤的一种姿态。而后,他气冲冲地指责:“我好意派兵助你家主公,他却派人四处袭击我的领地。这是一种令人切齿的小人行径!”   郑浩表现得无辜极了,他却也没有争辩,而是说:“浩来庐江已经一月有余,实在不清楚主上有什么举动。桓君所说的事情浩一慨不知,可否容浩写信予主上?”   桓楚怒气勃发,生硬地允许了。   要有一个说法,对郑浩的监视也要严密,桓楚就等着吕哲会有什么样的回复。不过吧,桓楚觉得吕哲肯定会矢口否认。   南方各郡大乱之后,各郡英杰层出不穷,能够快速获得一郡之地的人却是不多,基本上谁想要做大就会被群起而攻。   吕哲起家的资本有众多六国遗民依附,从一开始就占据人力的优势,这是一个例。   项氏就更夸张了,初一举旗就作用两郡,那是他们经营许久才得到的收获,怎么羡慕也羡慕不来。   在南方各地的武装中,吴芮和桓楚算是比较成功的两个人了。吴芮是靠着口号获得人和,桓楚却是一路杀出来的成就。桓楚又比吴芮崛起的过程要艰难非常多,恰恰是因为艰难,桓楚也就更加的珍惜,怎么能够容忍即将成功之际横生枝节?   给予郑浩时间,桓楚也是在给自己时间。他需要思考一下全局,对时势有更多的了解。   五天之后,郑浩主动求见桓楚。他被接见时,桓楚准备了两排刀斧手,更是将一个油锅烧得沸腾。   桓楚见到郑浩就说:“有什么花言巧语就说吧。说完你是喜欢被刀斧手砍为肉酱,还是喜欢用油煮熟?”   郑浩失声苦笑:“浩再百般不是,也是三郡之地,三十余万雄兵之主派来的使节。桓君这般作为,实在不是一位掌握十数万将士的主上该有的胸怀。”   冷哼一声,桓楚森冷地盯着郑浩。   郑浩正了正衣冠,左右看了看没有看见待客的长案与坐圃,他索性也就缓缓地屈膝跪坐在地上:“桓君,庐江郡内有我主的部下。坦言相告,我主亦不想看到桓君控制庐江全郡。”   什么!?没有蜜糖一般的花言巧语,郑浩竟是说出那样的话?   可能是觉得太过意外了一些,桓楚一时间有些怔住了。反应过来时,他站起来手指郑浩:“拉出去,拉出去!”   几个武士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夹着郑浩倒拖着拉出去,期间郑浩一言不发,脸上的表情也未见害怕,倒是那嘲弄的表情十分明显。   等待将人拉出去,桓楚越想越不对劲,大吼:“等等!重新带进来!”   有人赶紧出去传令,没一会郑浩又被夹着进来。   双臂被武士夹着的郑浩脸上还是带着嘲弄,挣扎一下没挣开,对着桓楚道:“想清楚的话,还请桓君命他们将浩放开?”   桓楚挥了挥手手臂,沉闷道:“你倒是不怕死。”   “不是不怕死。”郑浩又在整理衣冠,“只是时势如此。”   “时势吗?”桓楚吩咐人抬来案几与坐圃,示意郑浩就坐后,道:“你家主公倒是坦言相告了。说吧,还有什么话没有转达?” 第0209章 巧言令色   直起腰杆一礼,郑浩一脸的坦诚:“我主是有部下在庐江郡,这点从未有过隐瞒,两地买卖频繁,怎么会没有下属在呢?可是桓君,说那些在庐江郡烧杀抢掠的贼子都是我主的人,那未免也太荒唐了。我主是不想桓君掌握庐江郡,但是请桓君想想,这不是诸侯共有的想法吗?就像诸侯不愿意看到我主安乐于一郡,百般的算计和逼迫。”   吕哲重视商旅,先是欢迎各郡进入南郡买卖,后面鼓励郡内商贾外出买卖,周边几个郡自然是清楚这点的。   “怎么说,四处袭击的那些贼子与你主无关咯?”这下换成桓楚一脸的嘲弄了。   “有的,有三支是我主的人。”郑浩脸上没有歉意,更多的是理所当然,“若是有机会,想必桓君也会做的吧?”   当然会做,不那么做才是傻瓜。不过桓楚可不会承认,他问:“只有三支吗?”   郑浩点头:“只有三支。我主大方承认了,怎么又会瞒骗了呢?”   “你该不会又说,那是为了报复有人刁难南郡商贾才做出的反击吧!?”桓楚嘲弄的表情很狰狞。   “桓君太明鉴了,正是因为商贾出了事,为了不劳烦桓君……”郑浩的话被桓楚拍案给截断了。   拍着案几,桓楚吼:“一会坦言相告,一会胡说八道,你是在侮辱我吗!”   “好吧。搅乱局势,浑水摸鱼。”郑浩抬起手臂指向东面:“项氏不是一直这么做的吗?”   项氏复楚,拥立熊心为楚王,桓楚也接到了所谓的昭告。他更加了解项氏针对吕哲一直在进行百般计谋,这一次吕哲重新出兵衡山郡正是被人算计,不然以他对吕哲的了解,吕哲没有稳定南郡以及黔中郡之前根本不会扩张。   谁不清楚吕哲是踏着百越蛮族的骸骨起家,这也就注定更多的心力会被牵绊在百越身上,时刻准备应付百越人的复仇,不断向黔中郡增兵不是证明了这点吗?   相比起吕哲,项氏在南方才是扩张欲望最强的,特别是拥立熊心复楚之后扩张也成了必然,不然只有会章、会稽两郡的新楚算是什么楚国。   “项氏……”桓楚已经晾了项伯三天了,他不见项伯的原因是没有想好要怎么应对楚国的复立:“四处袭击各县的贼子中有项氏指派?”   郑浩点着头:“我为我主麾下,非是项氏的部属。怎么会知道项氏是不是有所动作呢?”不等桓楚改变脸上的神情,他呵呵笑了两声:“项氏的项伯在庐江郡四处乱转,谁又清楚他想搞什么花样?”   没有得到接见,项伯真的在四处走动,他是想接触更多的人,让这些人去对桓楚施加影响,让桓楚快点接见自己。   桓楚自然清楚项伯的行踪,为了达到拖延的目的根本不做限制只派人监视。   人最怕联想,原本简单的事情有了联想就会变得复杂,项伯见桓楚的部下在现在不能说是一种忌讳,毕竟无论是春秋还是战国,哪怕两军在打仗,各军之中好友走动是一种常态。可是,现在被郑浩那么一说,桓楚怎么有点虚虚的感觉呢?   “桓君,我主想做什么总是光明正大,对长沙郡如此,对桓君更是如此。”郑浩看着桓楚脸色不断变化,添油加火:“有些人可不像我主,他们处心积虑地筹谋良久,谁又清楚是什么心思。”   “长沙郡……”桓楚脸色难看,“你主处心积虑地控制吴芮的后勤,这也叫光明磊落?”   “怎么不是呢?”郑浩反问:“吴郡守缺乏军资,我主赠之。吴郡守缺乏兵器,我主交易之。各取所需,互建信任,而后两方达成盟约。成为盟友后,我主没有一兵一卒进入长沙郡,对吴郡守所请皆皆允之。试问,哪件事情不是受吴郡守所邀所请?”   事情是那样,可是吴芮已经脱离不了吕哲的后勤,这样与傀儡有什么区别?桓楚知道跑题了,可是有些话不吐不快:“吴郡守?呵呵!你主已经将吴芮视为治下一郡官长了?看!这就是吴芮相信你们的下场。”   “没有我主的支援,吴郡守可以获得长沙郡大部吗?没有我主的帮助,吴郡守能够抵挡连氏、黄氏……四氏的联合进攻吗?”郑浩越说越大声:“若是没有我主,吴郡守早就败亡。若是没有我主,长沙郡恐怕会是饿殍遍野……”   桓楚知道那些都是实情,但是无法更改吕哲使用手段的事实。   人人举旗而起为的是什么,无非就是富贵罢了,谁都不想屈于人后,谁都觉得自己会走向辉煌,没有任何人肯为他人做嫁衣。   为什么不见项伯,为什么一直奋力发展?桓楚自问,若是可以自立谁愿意当别人的犬马!   “桓君可能也有所误会。我主与吴郡守是盟友关系,而不是从属关系。我主已经派燕彼大夫前去长沙,欲重申更近一步达成守望相助的盟约。若是吴郡守答应,那么自此南郡、衡山郡、苍梧郡、长沙郡便会形成攻守同盟。”郑浩在等待桓楚发问。   果然,桓楚对“攻守同盟”这四个字很感兴趣,追求是什么意思。   “战时彼此联合进攻或防卫。这是我主的原话。”郑浩答得很简约。   开玩笑嘛!现在哪有分什么战时不战时,哪里不是战火遍地,桓楚坚持认为那不过是吕哲吞食长沙郡的另一个花样。   郑浩见桓楚露出讥讽的表情也不以为意,他缓缓地站起来,“燕彼大夫过一段时间会来到庐江郡。燕彼大夫是我主重用的人,不是浩可以相比的。”说着行了一礼,“若是桓君允许,浩先行退下?”   脑袋有点乱的桓楚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保持执礼的郑浩,良久点了点头算是允许了。   相比起项氏,吕哲的扩张充满了迷惑性,至少桓楚仔细对比之后发现的情况。   一样是扩张,吕哲没什么大动静俨然已经将长沙郡的吴芮丢入毂中,而似乎就像郑浩所说的那样,吕哲并没有强迫吴芮接受,而是吴芮心甘情愿的走进去。   庐江郡也缺衣少粮,甚至说士卒的兵器缺额非常大,不然桓楚也不会拿口众去换取。他十分清楚吕哲玩的手段,什么叫盟约?那不过是一种缓性的蚕食,其结果脱不了结成一体的命运,只是这个过程没有多么轰轰烈烈。   每个势力都有自己的探子,庐江郡的桓楚亦不例外,项氏复立楚国之后已经用熊心的名义许愿封官拉拢了不少人,一些不愿意的人则是被刺客所杀,然后属下代替之。   太有对比性了,一方是用好处来拉拢,手段温和不说又给人一种哪怕反应过来知道上当都不会恼怒的情绪;另一方是单方面的索取奉献,不奉献就有性命之忧,还可能会被大义名分骂得狗血淋头。   秦国在三川郡聚兵三十万,谁都清楚一场席卷天大的大战即将爆发,桓楚亦是只要秦国有动作自己不会置身事外,只可惜没有早早控制全郡失了发展的机会,注定需要靠拢一方来维持生存。   若是没有吕哲掌握三郡,南方其实没有什么好选择的余地,哪怕是清楚新楚不过是项氏玩的一种花样也得接受。可是偏偏吕哲拥有三郡之地且拥兵数十万,而似乎吕哲财帛充足、粮秣充足,不是新楚那种什么都缺都需要人奉献的窘境。那么,怎么做出选择也就成了关键。   什么发怒,什么指责,桓楚要是真的发怒只需要派人砍了郑浩的脑袋即可,哪用得着喊来质问,又怎么可能会让郑浩写信回南郡。   能够从一方崛起就没有笨人,长沙郡的吴芮肯定是早就发现吕哲的阴谋了,桓楚突然很想见见吴芮,亲口问问吴芮是为了什么不阻止吕哲的渗透。   “项氏伯现在身在何处?”桓楚唤人来问。   来人答:“刚从庐陵回转。”   桓楚吩咐:“将他请来吧。”   有些事情拖着不是办法,听听项伯有什么说法,桓楚也好早下决心。   项伯来得很快,进门的时候举起双臂执着一个盘子,口中大呼:“桓兄,恭喜啊,实在是大喜临门了。”   按照套路,桓楚应该迷惑反问“喜从何来?”,可是他真的没有兴趣,只是拿眼看着眉开眼笑的项伯。   没有得到反应,项伯脸色不变,依然是一阵恭喜,而后道:“陛下赐爵上柱国,封桓兄为次将,真是大喜啊!”   次将,楚国仅次于上将军之下,确实是一个高位,可是桓楚只有皱眉,一点喜悦的感情都欠奉。   久于行走各处当说客的项伯很懂察言观色,他见桓楚皱眉只能当做没看见,要凑近时被武士阻挡也不以为意,慢慢放低盘子,一手端着一手拿起绸布,盘子上摆着一颗爵印和半面铜质的鱼形状的将符。   桓楚意兴阑珊地看一眼盘子上的爵印和版面的将符,冷淡地问:“赐爵封将,敢问特使,楚需要付出什么?是治下的领地,是手中的军队,昂或是身家性命?”不等项伯说话,又道:“献出领地、军队、性命,伺候的是陛下还是项氏?”   太激烈了,桓楚的态度实在是令人难以想象,把项伯惊得是一脸的瞠目结舌。 第0210章 说客项伯   瞠目结舌后,项伯喊着:“何出此言,何出此言啊!”   在复楚的大前提之下,任何在旧楚地拒绝归附的人,他们都是新楚挤压消灭的对象,项氏承认自己有私心,可是一切都不是为了新楚嘛!   项氏自觉没有什么过分的地方,哪一族哪一国的建立不是鲜血横流,历来贵族阶层的崛起都是依附在国君之下。复楚哪会没有牺牲,项氏作为主导者想要让楚国恢复强大就只能依靠吸血,小武装小贵族的血不流,新楚复立之后哪来的财货哪来的兵卒?   桓楚失态了,无论如何也不该对项伯说那些话才是。可是,有吕哲向外输血的朱玉在前,他真的对项氏吸血的糟糠感到厌恶。   若是真的非要臣服于某人,谁不愿意归附于一个愿意向外输血的人呢?桓楚真的很想与吴芮见一面,亲口问问吴芮的感想。   “特使,只有这件事情的话,还请先收起爵印、兵符。”桓楚显得很疲惫。   项伯有些发愣,他与桓楚乃是旧识,现在桓楚只称特使而不称呼昵称,态度冷淡到了一种极致。他刚才似乎看见吕哲派来庐江郡的使节,转念一想,道:“桓兄,可是吕哲派人蛊惑?”   直呼其名,大不敬也。可是在乎吗?项伯哪怕知道传出去得罪人也顾忌不了许多了。他是经常行走四方的人,对大势有着真切的判断,吕哲的影响力自从邀约众首领派使节去南郡之后大涨,隐隐有引领南方的趋势。他就不明白了,吕哲祖上没有一个显赫的人物出现,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就那么寡不廉耻想要号令群雄!   呵,显赫的祖先,对的,现在就是靠祖先发迹的年代,祖上没有出过名人在现下是一个大大的劣势。一般情况下,没有一个显赫的祖宗总是不被贵族阶层接受,哪怕那人有再大的才能或是实力,贵族们也会潜意识的看不起。历史上,正是刘邦从市井崛起,慢慢走到成为皇帝那一步才打破这种现象。   “蛊惑?”桓楚终于拿正眼看项伯了,“人家是派人来承认袭击我治下的。”   项伯“哈!”地一拍大腿:“果然啊!伯也正想对桓兄说说自己的发现。周文远逃南郡,吕哲接纳之后定会有算计。看来,派贼子袭击庐江郡各县会是一个开头,周文带兵重返庐江会是第二步,桓兄要小心呐!”   这也是桓楚的心病之一,他与周文在庐江郡厮杀足有半年,之间的恩怨已经结深。吕哲收纳了许多前去南郡的人,听说最近正在做拆散整编的事情,他逼迫周文如丧家之犬一般地逃亡南郡,可以说仇怨实在太大了,有周文在吕哲麾下,他怕的就是吕哲武装周文重返庐江郡,因此才火急火燎地要占领周文走过留下的地盘。   众多贼子袭击庐江各县,停下进逼脚步贼子就消声灭迹,桓楚把这个视为吕哲在为周文争取时间,可是明知道这一点也无法与吕哲翻脸,毕竟庐江郡因为战乱缺少粮食还靠着与吕哲的交易。他麾下有部队十三万,除了两万左右有武器,余下都是拿着农具或是木棍,那两万人的武器有三千多是和吕哲交易得来,而那不过是两个月不到的交易量。   项伯见桓楚不说话,又道:“桓兄,吕哲诓骗两万军卒,您是在顾忌这点?”   “两万兵卒是我主动送去,不是什么诓骗。”桓楚现在才请项伯坐下,位置就是刚才郑浩的地方,上面的水果饮品都还没有撤去。他看项伯摆动衣袖坐下,语气低沉:“两万兵卒已经被吕氏哲武装配备,返转时……”   十分没礼貌地打断,项伯夸张地挥着手臂:“哪还有什么返转呐!兵卒到了吕哲手里,他怎么可能交换给桓兄?”   桓楚有些不以为然了,当时他见吴芮借兵被吕哲武装齐配,私下去信询问吴芮,吴芮回信没有什么信誓旦旦,很清楚的说明厉害关系。吕哲借兵过去是为了交战,损失肯定会造成,所以不是借出去多少还多少。再则,借兵也不是没有抵押,可以选择财帛、兵器、粮食,又不是空口白牙的借,那不过是一种特殊点的交易,用“借”这个字眼不过是互相之间的情面上好看一些。   财帛现在的用处不大,兵器和粮食却是欲求不得的东西,哪怕借出去的兵卒没有返回,有抵押的兵器和粮食也就足够了。再则,桓楚不认为吕哲会扣下兵卒,做大事者最是珍惜信用,怎么可能会因小失大。   项伯可不知道那些,他左右看了看,神秘兮兮道:“吕哲借兵是因为有一个大秘密!”   “秘密?”桓楚看着形态夸张的项伯,心里忍不住将项伯与郑浩对比了一下,郑浩说话很少有什么肢体动作,说起话来语速缓慢但是洪亮,“一个有煌煌大气,一个显得做作。”想到这他不由心里一愣,“我为什么会情不自禁地将双方拿出来对比?”,所谓双方是吕哲和项梁。   “是啊,存在一个秘密!”项伯频繁地左右看,室内只有他和桓楚,这么做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一会儿,他说:“吕哲之所以借兵并不是为了什么进军中原,而是……”拖了老长的一个音节,“是要应付三川郡的三十万秦军啊!”   身躯震了一下,桓楚不得不集中精神了,“三十万秦军?吕哲要与秦军交战?”   “哈!”项伯脸上有着很明显的自得:“是啊,只是几个小计,一场超过六十万人大战的战事在明年秋季就要爆发了。”   不知道为什么,桓楚看见项伯那一脸诡计得逞的表情就心里无比的厌恶。他现在可算是反应过来了,原来前一段时间散播关于吕哲众多谣言的势力还真的是项氏。   在桓楚看来,大丈夫生长于世有所为有所不为,为了占领地盘互相厮杀乃是快意的事情,拉拢不成就百般阴谋的设计尽管也是计谋的一种,但是手段实在太阴狠了。他突然觉得郑浩所说没错,项氏起兵充满了阴暗,这种阴暗与吕哲谋夺长沙郡的阳谋不同。阳谋不可怕,阴谋才是防不慎防,与惯使阴谋的人靠拢会被算计得没有下场。   “……狗急跳墙四处借兵,足以看见吕哲没有战胜徐岩的把握。”唾沫横飞的项伯陷入一种极大的兴奋情绪,以至于没有发现桓楚脸上的厌恶,“那时,我们就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那个渔翁。桓兄以为如何?”   桓楚收敛脸上的厌恶,“恐怕不见然吧?”   “必定是那样呐!”项伯又在挥舞手臂了,袖子就在长案上的划来划去,“吕哲麾下才成军多久?麾下亦没有成名的战将。徐岩是秦国的蓝田将军,练了大半辈子的兵,不是吕哲所能抵挡的。我项氏就不同了,自祖辈开始就是楚国的将军,底蕴与徐岩不相上下,有了桓兄十余万的加入,合兵三十万去攻击两败俱伤的一方,哪有什么困难!”   “唔唔!”桓楚别的没在意,项伯那句“吕哲麾下没有成名的战将”算是听进去了。他缓缓站起来,“项兄,楚突然感到困觉,还请见谅啊!”,说着就那么拐个弯进入内室。   项伯一脸的莫名其妙,直至桓楚身影消失不见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不是谈的好好的嘛,而且项伯认为桓楚获得上柱国爵位和被封次将已经是新楚军方的第二号人物,按理说这样已经是天大的礼遇,桓楚没有道理会反对才是。   没有达到目的,思索哪个地方不对的项伯出了桓楚的宅门一直低着头,不留意间他撞上了某人,“狗才……”,话刚骂出去,抬头看见的是一张笑脸,属于郑浩的笑脸。   “项将军,浩失礼了,失礼了!”郑浩致歉的礼仪无可挑剔,他不等项伯反应过来,“来人啊,抬来给项将军准备的礼物。”   反应过来的项伯习惯性地露出笑脸,要说话时听到“礼物”二字打从骨髓里感到欢愉,看见四名壮士吃力地抬来一口箱子。等待箱子被掀开露出一镒镒闪着灿灿金属光芒的东西,他控制不住地张大嘴巴吸了口气:“郑使节,这是……?”   “唉,方才浩没有留意,不小心冲撞了项特使,这是致歉的礼物。”郑浩的姿态很低,说着还弯腰再次道歉了。   箱子里至少有五百镒金,项伯又是出了名的贪财,哪怕觉得不对劲看着金灿灿的财物也觉得不收会感到心疼。不过,他的态度倒是要做出来:“只是致歉的礼物,没有其它?”   “对!”郑浩说的斩钉截铁:“就只是致歉的礼物。”   “唔?!好吧,那伯不收下就显得失礼了。”项伯还想多说些什么,就见郑浩再次行礼转身就走,一时间错愕当场:“什么意思?难道不是要缓和两家关系,想让我帮忙说几句好话才送礼吗?”   没搞懂是什么情况的项伯命人将箱子抬上马车,身手矫健地登上坐稳立刻催促马夫离开。   郑浩是躲在拐角看着项伯离开的,他心想:“果真如主上所讲,项伯对财帛是来者不拒。”转头问旁边的侍从:“刚才那一幕被桓楚的家老看见了吧?”   侍从答:“看得很详细。”   郑浩诡异地笑了,等了那么久做出一场戏,正主没有发现怎么可以呢?笑完心情愉快地离开了。 第0211章 万事俱备   深入巴郡和汉中郡的探子陆续返回,带来了吕哲急需的情报。   众多文牍之中,秦军调动频繁是最常出现的字眼,朐忍县成了巴郡的一座囤粮地,汉中郡的房陵县也在进行囤粮,一切的一切都在预示着什么。   证实秦国在巴郡和汉中郡有所布置,吕哲很庆幸自己的小心谨慎,随即派翼枷亲自前去通知隐蔽在长江上游(巴东一线)的骆摇按照计划开始行动。   吕哲再次召唤乡里的族长、豪绅,对即将爆发的大战没有隐瞒,明言告知在明年与秦军必有一场大战。   与会的人员全部愣了,以为吕哲是军资不够要进行募捐,被定为开府建牙祭祀官的番贤率先表示愿意拿出三百镒金和八千石粮食以壮军威,陆南和贾平自是不甘人后表示要捐献。有这三个人带头,那个多少镒金多少粮食,这个多少镒金多少粮食,一时间竟是凑出三千两百镒金和六万四千石粮食。   那么点军资和粮食根本不算什么,吕哲重视的是他们没有因为自己即将与秦军作战被吓得屁滚尿流,踊跃的捐献也足以说明宗族与豪绅们表态要共度难关。   “郡主,我等早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番贤说的诚恳:“您有什么吩咐直接开口,我们哪会拒绝呢?”   众人纷纷附和,不管吕哲会不会赢,现下南郡还是吕哲当政,以后发生什么事有的是办法解决。因此,现在不表心意,什么时候才表心意?   “军资不缺,粮食不缺。”吕哲笑得爽朗,“有诸位这个态度,那就什么都不缺了。”拱手环着一礼。   不缺归不缺,但是该收的捐献还是要收,甚至吕哲又要求各家在原有的捐献上增加了一倍。   有付出才会关心,没有付出总会有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理,付出越多就会越重视,这是一种特殊的情感。   “我军得胜,诸位的付出哲会十倍还之。”吕哲看着众多苦笑的人们,挪揄道:“这可是一个好买卖哦。”   “如此……”贾平落地有声:“贾氏献一千镒,各色粮食五万石!”   陆南瞬间就懂了,这是下注,反正输了也就那个样,赢了贾平也根本不会讨什么财货,为的就是在将来吕哲能够从权利上回报贾氏。他也开口:“陆氏献八百镒,各色粮食三万石!”   番贤懊悔怎么被抢了个先,既然被抢先,那就只有咬牙道:“番氏献一千五百镒,各色粮食十万石!”   其他的人震惊地看着番、陆、贾三氏,不懂的还是不懂,懂了的一咬牙也开始下重注,霎时某某谁哪个氏或者哪一家加捐多少的声音就没停过。   吕哲一一命人记下,翻开了长案上的一卷竹简,“大战将至,军中需要的货物非常多。各家都有自己的产业,等下各位找娩杓好好了解一下。”   有付出就有回报,大战所需的物资以海量计算,向他们购买物资正是第一个回报。   众人眼睛一亮,都有点迫不及待要了解自己能有多大的份额了。   看到他们的反应,吕哲知道接下来的方针有执行的基础了,等待他们稍微平复下来,笑着说:“本郡大军消化可能还会有所不足……”   重头戏来了,他们纷纷对自己说。   “秦国近期大肆捕抓细作,商旅是检查的重点,这尤其以巴、蜀、汉中最严。”吕哲说的不是吓唬人,他问,“诸位有商队进入上述三郡的人家,谁能告诉我,近期是不是该回来的商队没有回来?”   一个消瘦的中年男子站起来,行礼后说:“确实。我家有一支商队进入巴郡,本该于九月十三回来,到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我家去蜀郡……”   “去巴郡……”   “去汉中……”   家中有商队进入西南方向秦国郡县的商队有点多,他们原以为是延期,听到那么多商队都没有回来,哪里会不知道吕哲说的是实情,没有回来的商队估计是被扣押住了。   不少人脸色变得苍白了,商队被扣押想要回来不是没可能,可是人能回来财货却是回不来了,那可真正是损失惨重!   “这是长期累月的收购,诸位应该了解军队一动需要的物资该有多少。”吕哲的话平缓而厚重,“诸位有困难,契约签后可先行预支部分。”   苍白的脸慢慢恢复了血色,一些人赶忙站起来深深一礼。大家族一两支商队的损失或许并不严重,中小家族损失一支商队就是劳筋伤骨,他们对吕哲的作为心里的感激也到了一定的程度,那分明是要帮助他们渡过难关。   一压,一仰,吕哲运用得炉火纯青,他心里舒了口气的同时当着他们的面直接签发军令,南郡、衡山郡、苍梧郡,三地的各个关卡开始执行有进无出的命令。   解决完南郡各个家族的事情只是第一步,之后还有衡山郡的一批人需要另有计较,苍梧郡因为早先被百越渗透倒是没有这样的麻烦。   民间的事情有注脚,军队的事情却不是那么简单,共尉和徐志在衡山郡一边构筑防线一边练兵,武梁和义兼一个操练新军一个领着一万秦军在与百越厮杀,南郡的部队亦是每日操练不断。   还有一件事情,赵高前一段时间送来的图纸已经被证明有用,按照图纸制作出来的撅张弩性能与之正统秦军没有二样,反复的实验之后也没有发现什么缺点,因此让吕哲越加不懂赵高的行事意图。   既然证明有用,那么摸清楚构造原理再加上便于上弦的人绞盘也成了顺理成章,现下有一个越城被划分专门制造撅张弩,每月的产量能造出八百左右。   同时,借鉴于撅张弩的构造,南郡床弩也进行了一次改良,改良之后的射程是一千四百米左右,亦是有一个越城专门制造,产量每月能达到三十辆。   由于赵高连续三次送来马匹,吕哲拥有马匹一万四千,其中经过训练的战马数量是六千匹,那么可以连射的弩当然也应该改进一下进行缩小,到时候组建三千骑兵也好进行装备。   针对整个大战略的部署,南陵城是重中之重,现下两道城墙只剩下一部分的箭楼没有完工,等待箭楼完工之后就是安装防御设施的时候,这一部分吕哲会亲自去进行督导。   当上位置的意志强硬而且拥有方向的时候,治下必然也只能顺着意志和方向行进,吕哲就不相信用半年的时间来备战无法应付秦军的攻击。   当然,在备战的同时,吕哲也不会让其他人闲着,他已经让郑浩先行影响庐江郡的桓楚,不求让桓楚站队就只是拖延令其无法下定决心,等待燕彼与长沙郡的吴芮达成共识也就会去庐江郡。   项氏也有派人去庐江郡,去的人还是项氏的二号人物项伯。   吕哲对项伯最深的印象是因为收取刘邦一些财货就在鸿门宴上坏了范增的大事。现下范增已死,他既然知道项伯贪财的弱点也自然会加以利用,方针已经定下就由郑浩先行执行,燕彼去了之后才是好戏的开始。他很想知道项伯会在巨量的财帛引诱下,会做出什么样的行为出来。   接下来的对手会是秦军,吕哲对军队的训练也不得不做出更改了。   秦军与百越有一个很明显的不同,百越人打仗的时候军阵十分地粗糙,秦军却是极为讲求军阵。   南方的地形很少有平原,说实话根本没有足够的空间来布置军阵,这会是制约秦军战力的原因之一。   大型军阵摆不出来,中小型军阵会成为主流,吕哲清楚自己麾下的军队成军不久,现在从军阵上去与秦军争辉不现实,那么该怎么来扳回劣势?   选择交战的位置,多在山地的地形与之较量,这是吕哲所能想出来最能弥补本方不足的方法。   江陵的驻军,衡山郡的驻军,苍梧郡的新军,三地的军队现在就按照吕哲所写的教条在进行山地战训练,所以很经常可以看到一座座山岭到处充满了士卒,他们又以藤甲兵、跳荡兵为主。   有针对山地进行训练的部队,那么也必然要有在平地作战的军队,苏烈训练的重步兵是吕哲十分期待的一个兵种,为此还专门划出相应的戈矛兵、长矛兵、骑兵、弓弩手陪同操演。   秦军弓矢之利举世闻名,梅鋗不想让秦军专美,他或许知道步弓手或弩手很难与其较量,采取诡道扑在大型的车弩、床弩、弩炮上面,最常跟吕哲说的话就是,秦军弓弩手善射,那么就利用防御的优势部署大型器械进行覆盖压制。   吕哲深以为然,秦军想要发挥弓矢之利就要部署箭阵,防御一方拥有的优势为什么不善以利用?借地势来增加本方射程是一名合格的将领都该明白的事情。   有计划,有针对,再则秦军要对付的又不止是吕哲,要知道中原失陷,会稽还有一个新楚国在张牙舞爪,还真就不信秦国会玩命地攻击一个挂着秦国大旗只是自治没有反叛的势力! 第0212章 兵不厌诈(上)   举世关注三川郡三十万秦军的时候,一件震动宇内的事情发生了!   驻扎于上郡肤施的十万秦军在王贲的一声号令之下正式进军太原郡,自此宣布秦国终于出兵平叛。   王贲是隐秘行军到离皋狼县三十里的地方才被发现,行踪暴露后径直以步骑奔袭,不到半日就将皋狼县拿下。而后兵分两路,一路以三万骑兵为主,一路却是七万步卒。两路兵马分别进军两个方向,皋狼县二十里范围内的蔺县和离石县几乎来不及反抗就被轻易攻。   蔺县和离石县攻占之后,骑兵为主的一路向北而去,步卒为主的一路向南面迂回,三个昼夜之间十万大军席卷两百余里攻下乡里数百,而后两路大军同时扑向离太原首府晋阳只有二十里的梗阳。   梗阳与榆次从两个方向共为晋阳的咽喉之地,王贲要是再顺利地攻下梗阳就等于敲开了晋阳北面的大门。   张耳还是接到秦军已经兵逼梗阳才得知秦国已经出兵平叛,在此之前他与陈余分隔两地一直在忙着复立赵国的事情。   三个昼夜之内连失两百里河山,张耳看着舆图上失去联系的标注呼吸几乎不顺,一面派人通知远在砀郡的陈余和禀告坐镇邯郸的赵歇,一面派出令官从四面八方聚集兵力,准备在援军到来之前固守晋阳。   上当了啊!全部都上当了!近期三川郡的中原军团徐岩所部吸引了太多人的注意力,都以为秦国会先拿坐拥三郡的吕哲开刀,忽视了中原军团还有一个王贲统辖十万部队在上郡虎视眈眈。   再则,有了项氏先行拥护熊心复立楚国,张耳和陈余也迫不及待地想要拥护赵歇复立赵国,才让王贲有了可乘之机,竟是一个奔袭毫不费力的三个昼夜之内进军两百里。   项氏最先复楚,刺激到的不止是张耳和陈余,韩、燕、魏、齐,起兵的贵族们都忙着张罗复国事宜。魏和韩因为三川郡徐岩统帅三十万秦军在旁,复立困难重重。现下通告天下成功复立的除了楚之外,齐、燕也已经相续成功复国。   “项梁误我!”张耳眼睛已经红了,不是哭,而是心急如焚,“说什么用计谋诱使秦国先攻吕哲,让他们去打个两败俱伤!”   在之前,真的像是那么回事,统帅三十万中原军团秦军的徐岩屯兵三川郡备战,秦国的巴郡、汉中郡、南阳郡也相续在囤粮和调动部队,任谁怎么看都是在准备讨伐南郡、衡山郡、黔中郡的不臣者吕哲。(黔中郡改名苍梧郡,他们还不知道)   坐拥三郡的吕哲也在积极地调动兵力,更是不惜代价的修建南陵城。与巴郡、汉中郡、南阳郡交界的地方,吕哲的部队也频繁地进驻。探子回报的信息是吕哲不但在为各个兵堡补充物资,一些地段的山地也就地修建防御工事。   太原郡也有十万中原军团,这个他们也当然知道。可是秦国的粮秣和军事器械输送的方向是三川郡,从陇西、关中等地集结起来的秦军也是开向三川郡。双方都在备战,一切不是在预示徐岩统帅三十万秦军与吕哲集结起来的三十四万大军会有一场大战吗?   所谓的诸侯们,他们被种种迹象迷惑住了,普遍觉得事态会像项氏预料的方向发展,一个个都在忙着复国,特别是楚、齐、燕成功复立之后,他们就显得心态更加着急的想要复立。   像是韩国的韩良,这位韩国的王孙不断地四处奔走,先是去求成功复立的新楚,后又跑去找齐国的田氏,听说两地都没有达到目的连坐拥三郡的吕哲那里也想去求助。   魏的旧贵族则显得荒唐了,占据新郑、宛陵、尉氏、长社、鄢陵县等地,就是方圆那么不足两百里的地方,也不想想三川郡离颍川郡才多远,他们甚至还没有占据一郡之地,竟然也在想着打出旗号复立魏国?!   现在好了,南方的大战还没打起来,王贲这支中原军团的偏师先动了,一动就是席卷两百里,声威简直是地动山摇。要是张耳无法挡住王贲的兵锋,等待太原郡被王贲攻下,那么整个中原就会在秦军的兵锋威胁之下。   “不行!不能只是依靠我大赵!”张耳提笔就写,齐国和燕国必需出兵前来,太原郡一失还没复立的赵国要惨,但是重新复立的燕国和齐国也好不到哪里去,“姬氏和田氏该会明白利害关系?”,他信心十足的认定这点,“楚国……楚国太远了,不过也要求助。韩魏就算了,两家合起来的军队还不足三万,韩更是只有可怜的六千人。”   在张耳和陈余的努力下,又在秦国的主动撤退下,寻找到赵歇之前他们已经完全重新占据旧赵疆土,甚至还吞了旧魏、旧齐的一些地盘。现下太原郡、上党郡、恒山郡、邯郸郡、巨鹿郡(大部)、河内郡、东郡、砀郡皆是赵国的势力范围,陈余在经略南面的时候为了配合项氏部署还进入过泗水郡。   好吧,不是张耳和陈余有多么地能征善战才恢复疆土,实在是赵国的王室的余萌犹在,两人的口才又不错,打着重立赵国的旗号费的力气不大,在找到赵国王孙赵歇之后,各地的武装就归纳到赵歇麾下了。   与之没费什么劲的还有齐国的田氏,战国末期田氏不战而降,为齐地弥除了兵戈之灾,齐地的黔首虽然感到憋闷不过十分领情。因为田氏选择不战,始皇帝哪怕是为了脸面上好看一些也不适合迫害过甚,因此齐国王室的子孙是现下六国存活最多生活也最悠哉的。   齐国灭国之后,田氏除了主支像各国王孙被始皇帝移往咸阳看管之外,众多宗亲还是生活在齐地。他们没有像项氏那么处心积虑地暗自发展,但是在民间的威望依然不错。   各地大乱到来时,田氏还召集过宗亲大祀礼,田荣和田儋力主起兵响应,余宗亲中有人反对当场被杀。   田氏确定起兵响应的三个月内,琅邪郡、济北郡、薛军、临淄郡、东海郡、胶东郡、胶西郡、巨鹿县(局部)、广阳郡,各地城头陆陆续续换上田氏的旗帜。   砀郡原本也是田氏的目标,可是事情出了差错,新得邯郸的陈余率兵六万一路南下,不但夺了属于魏国的河东郡,连原本齐、赵、魏三国有纠纷的陶地,也就是现在的砀郡也占领了。   齐国复立之初,向西张耳陈余之辈已经有防范,向北旧燕之地却是还处在混乱之中,田氏眼见燕地还没有整合也跟着张耳陈余有样学样,一支偏师一路向北占据了巨鹿郡的沿海又吃下了混战不断的广阳郡。   燕地的广阳郡被田氏吞吃,在燕地起兵的臧荼和韩广深怕田氏继续北上,两人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姬氏的人,不知道这人是不是真的是旧燕王孙,打起复燕的旗号通告燕地全境。或许是担心田氏北上,又或者臧荼和韩广联合起来在燕地实力强大,燕地各首领也算是止戈掩鼓还真的接受整合了。   自此燕地重归姬氏治下,实际上权力则由臧荼和韩广掌握,拥有代郡、上谷郡、渔阳郡、右北平郡、辽西郡、辽东郡、乐浪郡的新燕出现了。   新燕复立后,臧荼和韩广派遣使节要求田氏归还广阳郡,毕竟燕国的旧都“蓟”就是在广阳。   吃下去哪有吐出来的道理?田氏自然是拒绝归还广阳郡,甚至还拿张耳陈余不愿意归还齐国砀郡做例子。齐和燕复国之后第一个交战对象不是曾经覆灭她们的秦国,双方为了广阳郡大打出手,后面燕不敌也就龟缩。   新燕龟缩之后,韩广保护王室在渔阳郡的白檀县重立都城,臧荼则是统率三万军卒向东扩张,杀过马簪水(鸭绿江)杀进半岛,与一帮野人厮杀了两个月,一度打到现代的汉城(首尔),扩地五百里设立一郡名曰“乐浪”。   因为领土纠葛,齐燕交恶,齐赵交恶。韩魏有徐岩率领三十万中原军团盘踞三川郡威慑周边注定是半死不活。南方呢?其实也能说是项吕交恶,而庐江郡桓楚、长沙郡吴芮拥兵割据,南方的楚国因为吕哲的崛从先天上就显得不足。   情不自禁回顾了一下的张耳盯着舆图,现下的局势对各个复立的国家来说比之战国时期还要不如,他突然有种不妙的感觉。   “有必要的话就先放弃太原郡退往上党郡。”张耳越想越觉得策略应该这样才是正确无比的决定,“太原郡被秦国攻下,那时候承担压力的就不止是我大赵!”   不过,不抵抗而退缩不可取,需要节节防御有计划的后撤,张耳必需为后方的陈余争取布防的时间!   “该劝一下陈余将吕氏哲的旧友和美姬奉还回去!”张耳满身是汗,“项氏要谋算吕氏哲,大赵却不能陷得太深。”   谁都知道吕哲占领三郡的位置太关键了,一念向东进逼南方征战,一念向北配合徐岩横扫中原,一念又可糜烂秦之巴、蜀、汉中。   “吕氏哲到底是忠于谁,他会站在哪一方?”张耳没搞懂过,项氏也不懂,其实谁都不懂! 第0213章 兵不厌诈(下)   历史上,秦始皇十六年(公元前231年)规定男子不论成丁与否,一律登记年龄。秦始皇二十六年(公元前221年)最终完成统一六国大业,之后持续不断的领土扩张,到秦始皇三十七年(公元前210年),全国总人口约三千万。估计这一年的世界人口有两亿,华夏疆域人口占据世界百分之十五的比例。   现在是始皇帝三十年(公元前217年),人口普查自然是还没有完成,不过秦地倒是从始皇帝十六年就开始登记,计有人口有三百二十六万,余下如韩地、魏地、燕地因为被吞并得早也有相应的数据,分别是一百一十九万、二百二十三万、九十七万,那么也才有七百六十万的人口。齐地、楚地、赵地还没有统计完毕,不过中原地区自古就是人口稠密之地,楚地的疆域又是中原的一倍大小,这些地方有一千五百万人口似乎也说得过去?   现下华夏疆域的人口大概是两百五百万左右,吕哲治下口众有两百三十余万,不过才占了总人口的十分之一不到。   也就是九个月左右的时间,吕哲拥兵三十四万,是除了秦国之外拥兵最多的一个势力!   是的,就是势力而不是国家,其实无论是吕哲也好,吴芮和桓楚也好,他们都算是势力。在一些犬牙交错的地方,类似的势力还有许多,只不过他们占据的地盘小拥兵不多,不值得惹人关注。   秦国有蒙恬统帅的二十万北疆军团,中原军团则是分为徐岩的三十万和王贲的十万,这六十万都是秦国的正规军。如果按照宋朝的划分,这六十万就是所谓的野战部队。   秦军在这六十万军队的序列之外还存在辅兵,数量应该会在五十万上下。按照秦军的传统,辅兵在需要的时候会补充战兵部队的损失。   拥兵三十四万是外间的说法,吕哲则是认为自己下只有九万能够被当成兵卒的正规军,按照战国时期的定义剩下的那些只能算作是民玞的一种。只不过,比之其他势力吕哲的辅助部队有名册也有操练,是学自秦国辅兵的一种举措。   拥有八个郡的新赵,半年内拥兵二十七万;拥有七个郡的新齐,半年内拥兵二十五万;拥有七个郡的新燕,半年之内拥兵九万;新楚拥有两郡,两个月之内拥兵二十万。   所谓的多少多少万,看他们对吕哲麾下部队的计算,应该是将辅兵也给算上了,所以就会有一个“号称”的名词出现。   南郡、衡山郡、苍梧郡在紧锣密鼓的备战,被划为预定战场的区域,经常能看见某处被改建得满满都是拒马和壕沟。   南陵城的两道城墙已经完工,吕哲亲自督建防御设施的同时,三十余万民玞则是玩命地在扩充护城河。   城池要有护城河,这从夏朝到现在就是一个共识,有城墙而无护城河防御力要下降一两成。   南陵城旁边有长江,引水并不困难,只要把护城河挖好再从长江引进水流,那一道护城河也就算成了。   护城河对宽度有强硬的要求,分为大中小三种规格。南陵城的第一道城墙高达四丈,按照要求需要有一条至少两丈宽度的护城河,深度要有三丈深。要是按照第二道城墙的五丈高,护城河就需要两丈三尺,深度也需要相应的加深一尺。   在挖掘护城河时,吕哲得到上报,民玞们挖掘的时候挖到了泉眼,这令吕哲大喜。   从长江引水虽说容易,可是更加容易被敌军断掉,要是攻城的敌军有足够的耐心,外引的水总是会枯竭。护城河有泉眼,而似乎还不止一个,那么对南陵城是相当有利的。   地下泉眼不能小觑视之,那就不是简单的挖掘那么简单了,需要对护城河进行另外的规划,一方面是导水渠道,更是要利用起来向城内形成管道引水,有必要的话城墙还得往外扩。   因为局部区域需要修改方案,吕哲用公式计算了许久,时间也就会往后延迟一个月左右,那么完工就是明年五月份的事情了。   由于吕哲要督建防御工事,原本在江陵的治府也就移动到南陵城墙之内。   治府转移,那也就意味着政治中心的转换,一些高门府第自是跟风,吕哲对北面的移民却是进展得一个头两个大。   伪装成为百越残余的骆摇是兴风作浪了,可是效果令人很是哭笑不得,遭受威胁的各乡里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那么大的胆量,发现百越人乱窜竟然先是聚集在乡青壮自保,几乡的青壮联合起来,一两百人就敢逮着四五百骆摇的部下狂追,苦的不敢真的动刀动枪的骆摇只能真的逃窜了。   南郡的黔首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凶悍的?吕哲没有太大的概念,不过总不能让骆摇真的祸害乡里吧!发现一计不成,他只有命人送去战袍给躲在山里的骆摇所部,让他们换上战袍以换防的名义回去苍梧郡。   吕哲治下不过才两百多万人,可以说损失一个都会感到心疼,所以北面和西面的黔首需要移民,不移民战事发生肯定会深受其害。   心情忧虑的吕哲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他正要召集管理民政的属下商讨,共尉从衡山郡发来了紧急军情,说是上郡的王贲出兵太原郡了!   听到这个消息,吕哲是一脸的惊讶,他得到的情报是王贲粮秣一直不足,按照道理军队没有粮秣根本不适合出兵,怎么就兵发太原郡了呢?!   王贲不愧是王翦的儿子,深知什么叫兵贵神速,竟是三个昼夜奔袭两百余里,第四天就进攻到晋阳西面的咽喉梗阳。   梗阳有赵军三万,不是只有屯兵一两千的县城,一个叫武臣的梗阳守将带兵挨了两天打退了王贲三万步骑前军的数次进攻。第三天王贲的五万中军赶到梗阳城下,可是张耳亲率的五万援军也在当夜抵达。   三万步骑攻打梗阳两天损失了七千余人,等待王贲率五万中军赶来会合,秦军在梗阳城下的部队有七万三千余人。   作为守军,武臣指挥得当,赵军在张耳援军到来时还有七万六千余人。   梗阳这个小地方一时间举兵超过十四万,秦军会合扎营,张耳在城外建寨与武臣城内守军成为互相掩护之势。   没什么名气的梗阳,注定会因为是秦国出兵平叛第一个被暂时守住的城池而闻名天下,至少吕哲就因为赵军和秦军在梗阳交战了半月而知道了这个小县城的名字。   秦军首攻不利存在很多问题,最主要的原因是王贲的战术是奔袭为主,后军的攻城器械没有跟上。后面王贲的后军携带的器械到了,张耳和武臣情知无法坚守,留下一万殿后的部队带着四万人毫不犹豫地向晋阳撤退。   秦国竟然不是在南方先动手,选择一支偏师先攻打太原郡,相信很多人会一时没有转过弯来,毕竟之前所有的举动都在预示最先动的会是三川郡的徐岩所部!   吕哲接到共尉的汇报立刻召集文武,他向众人转述战报,最后说:“王贲的十万大军动了,已经不能按常理来预测徐岩的三十万大军会在什么时候动。新复立的赵国吃了一个兵不厌诈的大亏,我不希望我们会是下一个吃这种亏的一方!”   卫瀚,这个曾经的传令兵现在已经是斥候部队的一名军侯。恰是因为是斥候部队的军侯,他亦是被召唤的一员,听完赶紧站起来,“主上!我们的斥候随时都盯着各个方向。”   郑君亦说:“赵国吃亏是因为他们的大臣都在忙着复国的大礼,一个个满心思的猜想自己会被封什么官职,没有紧密关注王贲所部。”   蒯通接着说:“无论是主上,还是诸位同僚,上上下下都在为战争做准备,怎么会像新赵吃那样的亏呢?”   吕哲还是有些后怕,谁有能料到王贲没有粮秣都敢进攻,区区南方时下时停的雨季徐岩有必要的话也根本不会在意。   “主上,您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郑君有些小心的问。   不妥的地方?吕哲闭目仔细思考,将最近关于三川郡动向的情报在脑海中回忆一下,徐岩最近还是在四处征粮,对军队的操练也没有什么变化。而巴郡、汉中郡秦军囤粮也是一直在进行,倒是最近调动军队的频率下降了一些。似乎……他没有想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一条条将自己的想法道出,吕哲脸色阴晴不定,看着部下们希望得到什么提示。   “王贲攻打太原,现下与张耳、武臣在晋阳城下厮杀。职料想,新赵不会独自力扛秦军,必会向新燕、新齐求救。六国已经灭了一次,应该更懂什么叫唇亡齿寒,齐燕再怎么与新赵有矛盾肯定也会出兵相救。”蒯通竟是在讲解中原的情势?   “我们都知道项氏善于散布谣言,天下都认为三川郡的秦军与我们必有一战,哪怕是您,还有我们所有人也都是这么认为的。这就是谣言的威力。”蒯通落地有声。   谣言?吕哲看着蒯通,脸色一变:“先生,你说那些是想提示哲小心新楚?” 第0214章 反制措施   项氏图谋良久,怎么会只甘心占据两郡,无论是为了什么他们都会向外扩张,不然新楚的复立就会成为天大的笑话。   有情报显示熊心封了一个叫龙且的人为偏将军,他率军两万向北进入泗水郡,短短时间内已经拿下了五个县。   熊心只不过是一个傀儡罢了,真正控制楚国的是项氏的项梁,龙且以其说是被熊心指派还不如说是项氏。   原先进入泗水郡占领一些县的赵军看到楚军到了泗水郡就开始让城,一些盘踞县城的闲散武装不会是龙且的对手,可以预见很快新楚会增加一个郡作为领地。   不!应该不止是泗水郡,听说项梁也在整军,只等龙且传来占领泗水郡的消息就会出征,据说目标是颍水上游的陈郡。   “项氏最善长的是阴谋,项伯身在庐江,若是让他抓住机会,庐江郡恐怕会有变局。”蒯通不了解啊,其实擅长阴谋的不是项氏的谁,是已经被吕哲所杀的范增。   如果没有猜测错误,项氏的战略布局应该是出自范增手笔,只是范增死了,吕哲又突然崛起,项氏的布局遭遇突发情况的时候才会出现令人不解的迟缓和断层。   认真分析的话,很明显能看出项氏之前的行使规则和后面的是两种手段,前者充满了耐心且阴狠,后者虽然也是阴狠但是显得急躁了许多。两者还有一个细微的差别,那就是一个是以全局,另一个则是单一的针对性。   蒯通非常严肃地看着吕哲,而后有看了看同僚,见他们听得认真,欢喜的同时说的更多详细:“项氏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牵引到三川郡的徐岩身上,为的是营造一种气氛,是谁也无法单独承受三十万秦军的进攻。他们想要的就是让大家害怕,然后这时复立楚国好收拢害怕秦军报复的黔首为其卖命,最重要的是想营造恐惧的气氛来使一些首领主动靠拢。显然,项氏的作为是成功的,短短时间内聚拢了二十万部队。”   郑君“呵呵”笑了一下:“可惜了,主上是立刻备战,桓楚又因为主上有安排而陷入犹豫。”   “不不!”蒯通摇着头:“还是成功的。至少我们没有多余的心力去阻止项氏扩张,原本蚕食长沙郡的计划也提前暴露,只能一心针对北方和西面进行备战。”   “是啊……”吕哲感叹道:“为了备战,三郡的建设停顿了,原本想要轮派部队出战积累经验的事情也落空了。”   “主上!”蒯通突然大喝了一声,吕哲收敛感叹脸色变得严肃,余下的人更是有不少打了个激灵。   蒯通只是喝了一声没有当众说出来,在他看来身为主上怎么能当着众多部下感叹呢,应该有身为人主的威严才对。看到吕哲马上反应过来,他才继续往下说:“我们虽然没有举起反旗,可是秦国又怎么会容忍有三个郡自治。所以防备秦军并没有错误。从大方向来讲,备战虽然使民生停顿,但是不也壮大了军械所需的作坊吗?这对我们日后是有大助益的好情。”   此时此刻吕哲心里却是觉得怪怪的。他与蒯通相处时,哪怕是在讨论时势和公务,蒯通很多时候总是会找机会向他输入一种主君应该有什么样举止的知识。   主君应该怎么做才能使臣下忠心,应该怎么行使权力才会使得部下畏惧,蒯通讲的最多的就是这些,相反关于军事和行政则很少提意见。原本吕哲以为蒯通也就是这样了,没想到现在谈起时势来也不差,几句话就将被动运行的利弊讲出来。   “巴郡、汉中郡,秦国在两郡建立粮仓,探子回报粮仓确实源源不断的囤积粮食,显然不是为了迷惑人而采取的假象。两郡也真的有军队在不断调动和聚集,巴郡光是在江州就有两万驻军,汉中郡的甸关也有一万五千关防戍卒。”蒯通又连续说了几个地名,可见是有花心思在了解两郡局势的。他提了一个反问:“江州离南郡有三百五十里,与之囤粮地朐忍也有两百五十里。甸关离房陵一百八十里,它是汉中郡一座卡住南方进袭的雄关。秦国为什么把军队的驻扎地和囤粮地分开,又为什么在捣毁甸关之后重新修复又进驻戍卒?”   之前只考虑秦军将要进攻,现在被蒯通那么条理分明的一说,所表达的意思十分的清楚,吕哲在防备秦军可能的进攻,秦国也是在布置防线防止吕哲突然袭击啊!   “徐岩在储备粮食,在调动军队。这是谁最先放出来的消息呢?”蒯通说到这就停顿下来。   毫无疑问,稍微一探查源头就能知道是项氏最先放出的消息,不过在传闻流传之前吕哲的细作早就探知这一情况,联合徐岩的种种举动吕哲才转变策略备战,所以说吕哲的备战是在传言之前。   蒯通应该也知道吕哲的备战比传言更早,为什么还要说那些呢?   吕哲环视众人一圈:“密切关注秦军动向以确保万无一失。”目光落在卫瀚身上,“你的责任最终,万般不可疏忽了。”   卫瀚恭敬应命。   “备战要加快,越快越好。军队所需物资也容不得差错。”吕哲看着娩杓和梅鋗,“你二人,也要尽心才是。”   梅鋗与娩杓齐齐拱手:“职,明白!”   吕哲缓缓地站起来,“蒯先生与苏烈留下。”整理一下衣摆站定,“其余人退下吧。”   众人行礼后一一退下,蒯通和苏烈对视一眼,两人又转头看着走向山川舆图的吕哲。   挂在架子上的舆图是得自范增,不但记录了南方各郡的河流与山岳,还标注了乡里县城,可以说非常详细。   “长江洪水已经退去,桥梁尉灌余正在恢复浮桥。”吕哲说的是南郡到苍梧郡的路线,又抬手指向衡山郡,“有传闻项梁在整备军队,只等龙且拿下泗水郡就要出兵陈郡。但是共尉回报在九江郡发现新楚的探子,看来项氏是玩传闻玩出心得了?”   苏烈问:“主上的意思是,项梁即将出兵陈郡是假,要出兵九江才是真?”   “真真假假。”吕哲点着舆图上的九江郡,“看来项氏的新谋主深食其味。”   混淆视听一直是军事上采取的一种手段,使人无法正确的做出判断,将这一手段运用得炉火纯青就是兵法上的声东击西。   “新楚离我们远,所以哪怕知道他们在‘借’三川郡秦军的‘势’牵扯我们的心力,我们也暂时也无可奈何。”蒯通这是在接刚才说到一半的话,他走过去请吕哲看向九江郡、庐江郡,“这两个郡是缓冲,项氏牵扯我们的精力必是要对其中一郡动手。他们在想尽方法要与我们接壤,主上不可不防。”   项氏无论是范增作为谋士还是现在的新谋主都在贯彻一个战略,那就是在没有明朗之前尽量不与秦国交战,陈郡本为魏国旧地,是不折不扣的中原之地,她又与三川郡比邻。只要摸清楚项氏一直以来的行事轨迹,不难看出项氏根本不会去攻打陈郡,以至于早早的和秦军对上。   琢磨了许久的吕哲明白这点,蒯通却是从一些蛛丝马迹察觉出项氏攻击陈郡是假进军九江郡才是真。   “先生所说极是。”吕哲转身一礼,复又回转看着山川舆图,“项氏想在秦军没有动手之前与我们接壤,恐怕是想趁我们与秦军大战时占便宜?”   “两虎相争,必会一死一重伤。既然主上察觉项氏居心叵测……”苏烈急急开口,说到一半被蒯通笑着打断了。   “苏将军勿急,主上心里恐怕已经有决断。”蒯通笑眯眯地看着吕哲。   决断?吕哲只不过是有大概的想法,不能称之为决断。他不知道远在三川郡的徐岩有没有发现项氏蹲在一旁等着做渔翁,察觉之后徐岩又会有什么样的态度。   “我在庐江郡的桓楚那边有布置,项伯说服桓楚归楚的成功率不超过三成。”吕哲点了点舆图上桓楚所在的番阳,“或许,我们应该诱使桓楚在项氏没有向九江郡动手之前先去……”   “唔?”蒯通是知道吕哲不希望周边有人能完整控制一郡的,“是让桓楚出兵九江郡吗?”,这样一来桓楚就成了一只拦路虎,项氏想要占领九江郡必会与桓楚交恶。   桓楚不是傻子,想要诱使他在没有稳定庐江郡之前进攻九江郡难度很大。吕哲还需要做另一手的准备,武装九江郡的本地势力也是一个选择。   “请问主上,前一段时间负责我方散布谣言的是哪一位?”蒯通显然也和吕哲想到一块去了,“还要让他在九江郡散布言论!”   运作那件事情的人是娩杓,他现在负责南郡的民政,忙得不可开交恐怕是脱不开身?   蒯通转念一想,将项氏图谋九江郡公诸于众不需要运作,只需要让九江的群雄知道也就可以了。他“呵呵”笑了几声:“九江郡的安丰在我军控制之下,主上打算将安丰交给谁?”   “葛婴吧!”吕哲毫不犹豫的有了人选,“桓楚也罢,支持九江本地势力也罢。两件事情一起办!”   项氏喜欢玩阴的,那么吕哲就用明的来应对! 第0215章 遥遥无期啊   乱世无外如此,谁也不想让谁好过,手段不用其极还算属于正道,到了频繁使用刺客的时候,那才是到了关键的时刻。   似乎也不对?项氏对付一些不归顺的小首领小贵族已经在使用刺客,正是因为这样桓楚才会对项氏感到忌惮,深怕归附之后没有下场。   与蒯通商议好策略,吕哲这才对苏烈说:“四个越城在加紧制造重凯,七千壮士在三个月后就能武装齐配。”   苏烈时刻关注着,怎么会不知道这点呢?他没等吕哲发问就道:“有两千已经训练半年,现下只缺训练军阵。剩下的五千只训练两月,体力的打熬还需要再有一个月。”   吕哲对七千重步兵的重视程度比其他兵种要多得多,很多时候还会亲自去观看操练,他经常会和苏烈讲起隋唐重步兵的战法战术,因此苏烈最近也在熟悉步骑结合的战术。   想要将七千重步兵训练成陌刀手显然不是那么容易,并不是所有重步兵都能称为陌刀手。哪怕是身穿重甲手持三尖两刃刀能够如墙推进,那也只是得其形。陌刀阵的精髓在后世早就失传,一些典籍上也只谈到军阵的成型,与骑兵、弓弩手、轻步兵的结合。   吕哲将自己知道的全部传授给苏烈,剩下的只有依靠苏烈自己去摸索了。   “……以鼓声控制军阵的迈进很有效。”苏烈热爱重步兵,经常听吕哲讲起隋唐的重步兵战法受益良多,最近又按照吕哲的说法加入以战鼓控制军阵的节奏,“对于弓弩手的配合,职已经大概知晓,近期两千甲士一直在与弓弩手操演配合。”他说到这停顿了一下,有些羞愧道,“与骑兵的配合讲求的是对战事的掌控,职一直没有摸到门槛。”   其实还应该加上掷斧兵或者投枪兵,这样一来陌刀阵才算是完整。可惜的是多兵种配合十分复杂,对排兵布阵以及兵种之间层次的要求非常高,哪怕是布下阵型,控制不好兵种的层次就会乱掉。   目前为止,苏烈还无法控制太多兵种的阵型,他只能从简单到复杂慢慢来。   现下苏烈掌握的陌刀阵,前列是五排手持三尖两刃刀的重步兵,第六排开始是连续十排的弓箭手,而后是十五排的弩兵。战法无外乎是列阵等待,敌方进攻则以弓弩手作为先期打击,敌军靠近后则用重步兵与之肉搏。   在吕哲看来,苏烈的做法根本脱不开秦军战阵的影响,只要把重步兵换成长矛手,那活脱脱就是一个最传统的步与弓两个兵种的方形阵。最要命的是苏烈自己觉得无法控制骑兵,其实就是无法掌握时机在什么时候应该投入骑兵,更加直白点就是苏烈对自己大局观信心不足。   之所以将苏烈留下,吕哲为的就是这件事情。如果按照苏烈这种练法,重步兵防御有余,进攻性却是一点都没有,练一百年也练不出陌刀阵。   稍前是没空,现在吕哲有空闲了必需纠正一下,“烈,去集结部队。”转头看向蒯通,“先生若是无事,一起前往?”   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两个月的苏烈兴奋地应“嘿!”,用跑的去集结部队。   蒯通知道吕哲托付苏烈在练重步兵,也知道吕哲的重视,只是他一直没有机会见见。现在,吕哲邀请,他怎么会拒绝呢?   通知翼枷准备护卫工作,等待亲军准备妥当,吕哲要发出时却是接到燕彼从长沙郡发来的公函。   燕彼去长沙郡已经有八天,他此去主要是邀请吴芮来亲自来南陵城。另外,燕彼也受命前去看看连氏的象兵是怎么回事。   吕哲顿足去掉盒子封漆,里面竟是有两封信?他先挑出燕彼的公函一字一字地阅读。   吴芮与四氏酣战正烈,曾经一度被四氏联合压迫到湘水中游一线,大有抵御不足溃败的趋势。   “屋漏偏遭连阴雨,行船又遇顶头风。”用这句话形容吴芮的遭遇再恰当不过,前方战事不利,侧面吕哲攻下黔中郡大举在临沅屯兵,可以说情势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刻。   在这种情势下,吴芮竟然借兵三万给吕哲换取三千兵器和二十万箭矢,又派出吴英表示愿以吕哲马首是瞻的态度,怕的就是吕哲在临沅的重兵突然袭击。   吕哲哪有余力去进攻长沙郡,可是吴芮并不清楚这点。吴芮只知道与四氏战事不利,战线一溃再溃实在是扛不住了,无论是四氏联合昂或是吕哲插一脚他都无法避免败亡,只能选择臣服于吕哲。   此次燕彼从长沙郡写来的公文除了通报吴芮已经答应前往南郡之外,还附上了吴芮请求吕哲派军进入长沙郡的亲笔信。   “派兵进入长沙?”吕哲瞬间苦笑,有三十万秦军进攻的威胁之下,哪还有兵力派去长沙郡?他将两封信递给一旁的蒯通,“连氏、黄氏、阳氏、甏氏的联军连续突破吴芮设立的几道防线,他请求我派兵进入长沙郡。”   蒯通看信的速度很慢,看完闭眼思考了大概半刻种,缓声道:“结合之前的情报,吴芮的态度十分诚恳,不是计谋。”   吕哲知道不是计谋,那是吴芮没有选择的选择,但是他现在无法顾及长沙郡。   “连氏的象兵很厉害?”蒯通没有见过象兵,燕彼的描述模糊的地方也比较多,什么身躯庞大,什么皮粗肉厚只能用弓箭射其眼睛,“三百多头象兵奔跑起来地动山摇,兵卒军阵无法阻挡?”   “驯化的大象而已。”吕哲有些不以为然,“凡是动物就会怕火,吴芮怎么就没有想过这点呢?”   “火小了没用,除非是大规模放火,或是以床弩一类的器械攻击。”蒯通补充完之后“哈哈哈”一阵大笑,笑完却说:“主上,现在派兵前去,少了没有用处,多了我们的部署会受到影响。您的意思是?”   “让徐志和骆摇从苍梧郡威胁四氏的后方,逼迫他们不得不派人回防。”吕哲觉得这样也就可以了,没办法派出大规模的军队与吴芮换防,还不如让他们来来回回的继续僵持着。   用很少的时间写回执,吕哲让信使原路返回后,也就出发前往重步兵的军营。   心里着急的苏烈早就集结好部队的等待,左等右等总算把吕哲给盼来后,他迫不及待地迎上去:“两千甲士,五千弓弩手,一千骑兵,五千轻步兵。”   吕哲早看见列队等待的部队了,他下了战马径直走上能够纵览全局的高台。向下看去时,军阵果然就是一个方形阵,而苏烈总算还知道将骑兵分在左右两翼,只是五千跳荡兵分混在弓弩手的箭阵里是想干什么?   五百主还真的就是五百主,哪怕是当了八个月的校尉,苏烈还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局限性依然还是存在。   “重步兵换成至少五个纵队,前列三排、后列三排,纵队相距五步。四个方向都要有这样的安排,整个阵型要成为棱阵。”吕哲就郁闷了,只有前方安排重步兵,那叫陌刀阵吗?他接着安排,“每道重步兵的后面,弓箭手在其后也要与前方的重步兵有五步的间隔,弓箭手与重步兵的间隔地带安排两排紧密的跳荡兵,而后是十二排的弓箭手。弩手……嗯?他们的弩是什么弩?”吕哲离得远有些没看清。   苏烈很专注在听,立刻答:“是我们自制的黄蜂弩,射程可达四百五十步。”   “四百五十步?那安排三十个纵列。”吕哲暗自计算了一个,弩兵的杀伤范围从四百五十步到两百五十步,再近那就是没有角度的平射,前方被自己人挡住,平射不可取。弓箭手的杀伤范围是两百步以内,中间也就有五十步是杀伤空白区域,得想办法来弥补这个空白。   “看到了吧?这么一个四面皆有重步兵的棱形阵,它有四个棱角,它们就是锋锐!”吕哲提点着苏烈,却看见苏烈两只眼睛有些失神,也不知道是听明白了没有。   “正前的棱角要成为锥形,那叫阵头,作用与鱼鳞阵相同。左右的棱角不需要太过锋锐,还要在外侧安排骑兵分为左右两翼。除了间隔带需要的跳荡兵,在整个棱形阵的后方,还需要跳荡兵组成后阵组成一个后翼拱卫的队形。”吕哲看着下方的军卒正在按照命令摆阵,很严肃地看着苏烈:“整个阵势分为弓手、弩手、驻队、战锋队、马军、跳荡、奇兵等多种。后面我会专门书写下来,你需要认真专研!”   苏烈露出渴望的表情,不断地点头。   “每当战斗展开时候,敌人在一百五十步时候,弩兵开始射击。敌人在六十步时候,弓箭手开始射箭。敌人攻入二十步时候,弓弩手发箭后长矛手……”吕哲没看见长矛手,真正的陌刀阵其实也有长矛手,那是陌刀阵反冲击的死士兵种,“长矛手呢?”   苏烈大呼小叫,让人赶紧让长矛兵集结过来。   “长矛手与战锋队齐入奋击,己方重装步兵与敌方步骑兵短兵相接后,奇兵、马军、跳荡军皆不准轻举妄动。”吕哲越说越低沉,这些都不是短时间内能练出来的。他抛开杂念继续道:“如果前方步兵的战况不顺利,跳荡、奇兵、马军方可迎前敌出击,重步兵则后退整顿后准备再援。如果跳荡、奇兵、马军进攻不利,所有的步军必须配合马军同时作战。敌军退却,马军不得轻易追击,必须确认敌人真正溃败后,才能相继掩杀。”   苏烈的两眼已经直了,非常负责任的讲,他完全听晕了。 第0216章 秦国的向北向南试探?   练一强军又谈何容易?光是军阵的操演就是长期累月的积累,而后还需要不断地经历苦战,养成该支军队的铁血的与军魂。所谓铁血不是嗜杀,军魂的含义就更多了。一支军队变得铁血不容易,想要拥有军魂更是难上加难。   苏烈应变不足,让他练兵必会死板。不过,重步兵本就需要死板,不需要有太多的变化,吕哲选择他的原因就在与此。   死板可以练成坚韧,这是重步兵练成不可或缺的重要因素,陌刀军阵遥遥无期,但是先将重步兵方阵练出来也是一个能够借鉴的方式,隋唐的陌刀阵不也是从历史长河的重步兵战法中领悟出来的吗?   “需要开一个速成班了!”吕哲看着下方忙碌的苏烈,对着蒯通说:“军中将领大多是跟随我从夷陵平乱的微末有了今日,他们本是五百主居多,提拔成军侯已经是极限,没有相应的知识来履行校尉以上的职责。”   自掌控南郡以来,吕哲就建立起一套制度,每战必有文吏会记录战事经过。这样做的用意是做战后总结,以审查不足之处。后来,记录战事经过演变成更加规范,除了战事的经过之外还会叙述参战军官在战时的表现,本意是便于核实军功,将官们经常会查看同僚在战时的营地,渐渐成了互相借鉴的途径。   蒯通听不懂什么叫速成班,不过他也早就发现吕哲麾下很多将领是提格在用。他仔细查看过衡山郡之战的文牍,从五百主被提拔为统军之将的义兼打起来缺乏掌控全局的才能,作战的指挥战术也十分僵硬,根本不适领兵作战。衡山郡之战中,副将徐志的表现要比义兼好上一些,虽说也没有发现有什么操控战局的眼光,可是在临战的战术上运用得非常不错,在他看来是一个可以培养的将才。   苏烈、梅鋗、季布、陈宣、义兼、雕定、共尉、娩杓、赵显、昆川、武梁……蒯通也一一查阅军侯以上军官的战绩,从夷陵平乱到衡山郡之战,每场战事的文牍都没有放过。   这些人,有人从稚嫩变得成熟,例如梅鋗、共尉、武梁这三人在作战时有的稳重有的善于临机破局,现下共尉更是被吕哲委以重任成为衡山郡的驻军主将。有些人呢,如季布本也该绽放光芒,可是折戟于黔中郡的武岭之战。有些人职能转换成了文官,更多则是原地踏步。   有些文牍还不是蒯通能够查阅,例如陈宣和赵显的资料他就无权查看。   三郡之地缺战将,亦缺管理地方的文官,这就是为什么说扩张到了极限的原因。   “八个月,主上从一无所有到掌握三郡不过才用了八个月的时间。”蒯通的话不像是在安慰,神态里面满是信心,“战将可以培养,官吏可以招募。主上不用过于忧心。”   当然可以培养,可是需要时间!从现实情况来看,守势也成为吕哲唯一能够选择的方略,不是愿意这么做,而是不得不这么做。   吕哲单音节的“嗯!”,而后迈步走下高台。   刚才还在军阵中走动的苏烈看见吕哲步下高台有要离开的迹象赶紧过来,他追上后急急说:“主上,怎么要走了?”   吕哲能看苏烈脸上急切的表情里看到渴望,那是想让自己写下操练手札和画下布阵图。他说了句,“三天之后你亲自来拿。”说完笑了笑才走向准备完毕的亲军。   跟着下来的蒯通看着不远处骑跨在战马上的翼枷,又看了看步骑混合的亲军,心想:“枷是主上美姬的兄长,不过管理亲军井然有序,亦是一个不错的人才。”   翼枷的进步确实很大,对吕哲的护卫也一直尽心尽责。他的妹妹可以自由进入吕哲后宅是众人都了解的事情,谁都清楚翼秀日后该会是吕哲的美姬,受重用只是时间问题。难得的是翼枷并没有因为那层关系而显得跋扈或盛气凌人,相反翼枷一直显得很低调,做起事情来也尽职尽责,众人对他并没有因为其妹的关系而觉得是幸进,普遍感官觉得不错。   在阳周县时,吕哲曾经说过要教翼枷兵法,这个诺言并没有被忘记。翼枷能在四个月从一个屯长成长起来,恰是因为有吕哲的亲自教导。   最近跟在吕哲身边学习战策的人多了两人,一个是十二岁的韩信,另一个是被降职的季布。   十二岁的韩信是吕哲亲自点名,韩信也确实很有天分。吕哲起先教导的时候是照本宣科,后面发现韩信对军事很有灵性,不适合死板的死读硬背,也就采取放养式的教学,让韩信自己专研兵书,有什么的不懂就问,讲课的方式也变成不讲解兵策运用方式,只是会讲一些范本战例,算是顺学而导。   季布被贬职又没有获得出战的机会开始有点自暴自弃,吕哲可不希望让季布就这么颓废下去,但是军律又不讲人情,不可能说惩罚之后没有理由的恢复原职,索性也就喊过来。   吕哲读过的兵书多,但是算不得是融会贯通,他教几人的同时其实也是在锻炼自己。   离开重步兵的军营到南陵城治所后,吕哲吩咐人挂起中原的地图,他必需思考一下未来中原会是怎么样的演变,以此来思考自己在未来应该怎么做。   其实在得知王贲进击太原郡之后,吕哲就对三川郡徐岩所部接下来会有什么动向感到困惑。   太原郡冬季有雪,现在已经是秋季末尾,再有一个月左右中原很多地区也会开始下雪了?只要王贲能在雪季来临时攻下晋阳,那么支撑到冬季结束不成问题,可选择性也就多。   王贲所部只有十万,拿下太原郡需要各处驻军守护胜利果实,那么越向前推进兵力就会越少,哪怕是继续向前推进,只有一支偏师似乎也只能走上述那一步。   能够十年之内统一华夏的秦国应该不会犯偏师轻进的低级错误,那么三川郡徐岩的备战是针对于谁就值得思考了。   若是王贲没有进击太原郡,吕哲会对三川郡三十万秦军即将攻击自己感到深信不疑,可是王贲进攻中原了,谁都能看出只有十万兵力的王贲无法独自攻略中原,徐岩是不是针对项氏放出的言论在做出一个指东打西的战略部署?   声东击西,军事上最常见的一种手段!   徐岩顺势让人觉得是要攻击南郡,而后王贲这支偏师出其不意的进攻?   昂或是,王贲的出击才是假象,不过是掩护徐岩攻打的南郡的一个烟雾?   吕哲拿出赵高的信件一封一封的详细阅读,期望能从中发现一点蛛丝马迹。他看到那封让吕哲前去三川郡与赵婉成婚的信件时,反复看了几遍,觉得这里面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赵高明知我不会前去,为什么要提起这件事情?”吕哲甚至看了一下舆图,丈量之后确认从江陵到三川郡需要走上至少二十来天,“事情不对!”   应该说是非常的不对,赵高似乎是在暗示什么,因为信中建议吕哲动身前往三川郡的时间与之赵高在信中说自己出发到三川郡的时间比较提前,哪怕吕哲真的动身前去三川郡赵高也需要在一个月后才会动身!   闭上眼睛琢磨了许久,再次睁开眼睛的吕哲将三川郡与太原郡的距离算了一下,发现三川郡以北的河内郡和上党郡正是被两郡夹在其中,而两个郡都是新赵的领地!   “中原战事顺利则会师于上党郡,不顺则三川郡三十万秦军挥师向南?”吕哲懂得赵高的暗示了,难怪会写信让他去三川郡,难怪又会说哪怕徐岩不回应也要联络感情,那是赵高在提示秦国的战略方针根本就没有定死,向北向南灵活得很。   吕哲这里关于新赵的情报不多,无法判断出新赵能够坚守太原郡多久,而能坚守的时间恰恰是决定秦国向北或向南的关键。   心喜于看出秦国战略布置的吕哲举手要击掌,外面传来卫瀚求见的通报。   卫瀚进来时竟是神色慌张满头是汗,他没来得及站定就急急道:“主上,邓县以北三十里发现秦军大量斥候!”   邓县以北?吕哲听得很清楚,他很快找到邓县的位置,这个地方位处汉水中游,恰是南阳郡与南郡的交界处的位置:“南阳郡的探子呢,有什么回报?”   “没有,本该于未时汇报的南阳方面的细作没有信息传回。”卫瀚有紧张的理由,大量斥候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敌军正在逼近,而探子失去联系也能道路肯定是被封锁了。   吕哲又问:“汉中郡、巴郡的消息呢?”   卫瀚回:“巴郡和汉中郡的信息已经传回,两郡百里之内没有发现异动。”   “只有南阳郡?”吕哲脑子急速思考,对卫瀚下令:“洒出斥候,不计代价探知南阳郡!”   卫瀚领命而去。   刚才还因为窥探到秦国战略部署欣喜的吕哲其实并不怎么紧张,他当然知道大量斥候意味着什么:“是在两线试探。哪个方向容易,秦国就会全力进攻哪里!” 第0217章 吕哲的应对   秦国底蕴到底深厚,选择了秋季最尾来作为两路试探的时间,将天时考虑进去作为战策的根本。   中原一路王贲进军迅速是为了快速攻下晋阳有一个过冬的城池,王贲攻下晋阳时会有三个月的时间用以加固城防,哪怕来年赵军反扑也能坚守。再则,一个季度过去南方也该试探出一个结果。   南方有些地方也会下雪,不过相对于北方来说要延迟许久,大概也是因为这样才会在北边的偏师出击一个月后吸引了所有人的关注和猜测才有行动。   王贲这支偏师出击时隐秘,吕哲也是在秦军靠近邓县之后才有所察觉,可见秦国为了达成试探的目的做了多少事前的准备工作。   邓县是南阳郡境内,它离南郡郡内的邔县有六十里,若是吕哲没有在边界处设立堡垒群,一天之内秦军就能杀到邔县城下。   还需要靠人骑马或徒步传递消息的年代,将探查到的军情禀告回去,吕哲得到情报那也是一天之后。   一天之内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如果吕哲猜测不错,秦军来犯想来也是想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那么现在前方应该已经发生交战。   知道秦军攻来,哪怕心里着急也不可能不管不顾派兵前去,还需要有一个作战的计划。   吕哲之前有做过被突袭的战略部署,那些兵堡发挥的就是预警和抵抗的作用。   现实情况也是这样,从北面不断传递点燃的狼烟来看,秦军突袭的意图被兵堡拦截,现在正在攻击整个防御布置的凸出部。   “邔县驻军只有三千,前方的兵堡数量也是三个方向中最少的一个。”吕哲看着着急而来的部下,手指着挂着的工事图,“山都方向是七个,邓县方向是六个,随县方向是四个。”   所谓的三个是巴郡、汉中郡、南阳郡的三个方向。秦国在攻楚的时候曾经利用过水系突袭过南郡,有这样的战例在前在布置防线时,吕哲比较重视的是西北面的位置。再有巴郡、汉中郡发现在储备军粮,军队的调动也最频繁,哪怕是巴郡和汉中郡是在策应吕哲也不敢无视之。   “看狼烟的情况,秦军的两万前锋现在正在攻打邓县方向其中的两个兵堡。从山都的兵堡点燃的预警狼烟来看,方向也发现秦军的踪迹,数量也是两万。”蒯通履行的是长史的职责,他做出预判:“以此猜测,南下的秦军是想同时进攻两个据点,以达到使我们分兵抵御的目的。”   南郡现有兵力是十五万,各地的兵堡占去了三万,各县必要的驻军也有两万,三万战兵是吕哲一直留下的机动部队。除了吕哲自己的军队外,从吴芮那里借来的三万一直是安排在江陵,桓楚借来的两万驻扎地则是安排在夷陵,另外零散整合起来的两万多人则是安排在南陵。   南阳郡边境的兵堡驻军是南阳郡三个比邻郡方向最少的,只有七千五百。吕哲在刺探秦军的情报,秦军自然也会刺探南郡的部署,所以选择薄弱位置突袭一点都不让人意外。   “鄀县、竟陵县、伊庐县、安陆县,这几个县的驻军已经向鄢县集结,两天之内能够聚兵一万四千人。”鄢县是邔县南方十里外的县城,战争爆发时在第二道防线聚兵是最稳妥的,蒯通说着看向吕哲。   来攻的秦军暴露出来的军队才四万,鉴于是分为两个方向,无法判断真正的主攻位置。洒出去的斥候也还没有刺探到秦军的主力在哪,也不知道总兵力是多少,思来想去先调集鄀县、竟陵县、伊庐县、安陆县四县的驻军增援上去,而后面的部队只集结而不妄动才是好的选择,毕竟秦军的意图是突袭,谁又能肯定山都和邓县的秦军是不是佯攻,等待吕哲把部队调上去秦军的主力突然又从哪里冒出。   在没有发现秦军真正的意图或者不知道其主力位置时,频繁的调动军队会成为疲劳之师,吕哲现在必须冷静应对。   早在两个月前做的计划方案就是固防,有了一万四千的援军,前方背靠邔县有兵堡作为依托,面对两个方向各自两万秦军顶住一段时间能够办到。在这一段时间里,因道路被封锁选择绕路的细作总会有一两个回来,那时哪怕还是不知道秦军主力在哪,或多或少也能清楚来犯的秦军兵力有多少。   “先期的援军主要主副将领。”吕哲先是看了一下雕定,而后将目光盯在还没来得及处理的周文身上,“周文、雕定可在?”   周文很明显愣住了,他归附后吕哲倒是礼遇有加,可是一个月过去了一直没有被安排军职,原本以为也就只能当个闲人。现在,他听到点将情不自禁有些兴奋,走出去站在雕定身侧,跟随雕定一同行礼,应:“在!”   “周文为主,雕定为副。你二人手持令牌即刻赶往鄢县……”吕哲将他们需要做的事情吩咐了一遍,最后拱手为礼:“拜托二位了!”   主将!周文心里的兴奋变成了激动,他还以为自己会是副将呢,没想到是主将,应命时声音更大了一些:“必不负主上信任!”   坐在主位侧方的蒯通知道这是吕哲不得已的选择,相较于周文,吕哲的旧部作战经验不足,此去想在各有两万的秦军进攻下增援兵堡,只有和桓楚争斗了半年的周文才有这个应变的能力。   周文被点将,在差不多同一时间归附的申屠嘉、张苍、任敖、纪信等人眼神也变得热烈。   吕哲自然是察觉到种种的目光,心里叹息:“季布其实也是作为主将的人选,可惜的是他还没有立功恢复原职,只有临时任命周文了。”他环视在场的人一圈,“余下诸位,各司其命!”   二十来人站起来轰然应“嘿!”,他们见没有再行任命或是失望或是严肃地离去。   “蒯先生,梅鋗、苏烈。”吕哲喊住三人。   情知会被留下的蒯通走得很慢,梅鋗和苏烈却是混在人群挤了一下才重新进来。   “蒯先生,哲有事请教。”吕哲先对蒯通一礼,请坐。然后,他虚请梅鋗和苏烈也就坐,这才对这蒯通问:“昨夜与先生长谈,哲所说秦国的战策,不知道先生可思考出结果?”   秦国的向北向南试探,吕哲很需要有人来共同商议,而现在只有蒯通是一个好对象。   “通以为主上猜测不错,否则秦国不会选择冬季即将来临之前发动战事。北方冬季长而南方冬季短,所以作为偏师的王贲先动,现下又有秦军从南阳郡杀来,有八成的可能性是秦国的向北向南试探之战。”蒯通不想吕哲因为秦国是试探而就松懈,提醒道:“虽然是试探,但是若被快速打开缺口,南下的秦军稍微克服一下就能冒着寒冬作战,主上万万不要有侥幸心理。”   得到想要的答案,吕哲再次对蒯通一礼。行完礼,他才看向梅鋗和苏烈,说道:“鋗,你督造的床弩、车弩现在有多少?烈,你现在有多少能上阵的重步兵?”   梅鋗和苏烈对视一眼,梅鋗先答,“床弩,射程三百五十步的有两百,射程四百五十步的有一百二十;车弩,数量只有七十三。”   苏烈艰难开口:“按照主上的标准,职所部没有可以上阵的部队。”   “那么,车弩调来五十部,床弩调来八十部。余下配合陆南,加快南陵城的防御部署。”造好的弩炮也有十五部,不过这玩意拆装起来太麻烦,而且已经被装在南陵的防御工事上,吕哲并不打算带往前线。他又听苏烈说没有可以上阵的重步兵,似乎也不介意,“加紧训练即可。”   梅鋗和苏烈自然是应命,见吕哲挥手也就退下。   蒯通等待两位将领出去,似乎是忍着想说什么许久,立刻道:“南郡包括借来的士兵现在有十五万,那些借来的士兵战力堪忧,又要除去各地驻防的兵力,主上手中真正能用的只有四万不到。可是按照推测,来犯的秦军数量不会低于十万,甚至有可能会有十五万之多,主上打算如何应对?”   吕哲先解释一下用了七个多月时间构筑起来的防线,说道:“兵堡的作用就是延缓敌军的脚步,其后还有县城的城池阻挡。现在是地利在我。”   蒯通又问:“苍梧郡内也还有六千多秦军,主上杀不杀?”   吕哲回答得毫不犹豫:“杀!”   “好,好,杀!”蒯通心说决断没有多余的婆婆妈妈这才是做大事的,又说:“秦军果然选择薄弱的南阳郡方向来袭,主上是不是将视线与共尉约定的方案告之部众,以安他们的心?”   吕哲没发现自己的部下们有多惊慌失措啊?他奇怪地看着蒯通,“三郡为掎角之势,敌攻其一方,两方合击之。现在还没有发现秦军的主力……哪怕是发现秦军的主力需要共尉从侧翼进逼,他们只要执行我的命令即可,哪有需要通报?”   蒯通是真的舒心了,吕哲能这么答证明没有失去方寸,南郡拥有完善的防御工事,军队又早早就在备战,吕哲没有被秦军来攻吓得手足无措还保持头脑清醒,那就只剩下力战而无需担忧自乱阵脚了。 第0218章 第一天   前前后后准备了两个多月,要真的紧张和惊慌失措那也是刚刚发现时才会产生的情绪了。   因为早早的备战,不管是将校们还是军卒,他们对战争的爆发也没有感觉意外。恰恰是因为准备了两个月,见到战争真的爆发了,心里虽有害怕可是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该来的总归是来了,吕哲待他们一直不薄,或战死沙场或立下战功就看今朝!   南阳郡方向有秦军来袭的消息在隔天就被快马加鞭送往衡山郡和苍梧郡。送往衡山郡的内容是让共尉加紧修筑兵堡,同时共尉还需要抽调三万士卒随时待命。送往苍梧郡的命令则是让武梁调集军队赶往沅水下游一线,配合义兼设局将六千秦军歼灭,然后四万部队辗转行军到长江支流一线(现代乌江),选择靠近枳县的位置隐秘驻扎。   不动则已,真的要动“大螃蟹”也该发挥出布置的威力,与之南阳郡同样比邻的衡山郡这支钳子蓄力待发,苍梧郡这支另外的钳子准备妥当之后却是可以先行挥出去。   苍梧郡与之巴郡接壤,秦军攻打南郡,那么吕哲就从更加南方的位置挥军攻击秦国的软肋巴郡,枳县拿下就等于是占据长江上游,切断了巴郡首府江州与囤粮地朐忍的道路。同时,控制枳县也等于牵制了巴郡的秦军,又将秦军有可能会顺江而下的袭击这个威胁降到最低,那时候南郡在巴郡一线部队也就能够抽身去支援需要的防线。   吕哲这一方不是忙着复立的赵国,两月来他们一心一力在进行备战。拥有骑军的王贲能够三昼夜席卷两百里很少遭遇抵抗,向南郡袭击而来的秦军一靠近边境就被兵堡挡住去路遭遇抵抗。   太原郡地形平原较多,王贲能够三昼夜席卷两百里依靠的是骑军,再则就是赵军松懈。   南方地形大多为山岭和森林,哪怕来袭的秦军有骑兵受限也大。吕哲事先就在各条要道构筑兵堡拦路,秦军想要一开始就形成席卷之势很难办到。   邓县方向的六个兵堡升起酣战狼烟的只有一个,说明秦军其中一路的两万前锋并没有采取分兵策略,而是在专心攻打一处;山都方向的七个兵堡只是升起预警狼烟,看来秦军这一路的两万部队还没有选定目标展开攻击。   堡垒群的作用就在于此,起到预警的作用又让敌军攻来时攻打耗费时间,不打绕路又有后背被袭击的危险。当然,若是兵力雄厚倒也可以选择留下部分军队围困,其余的军队继续向前,可是那不止有一个兵堡,而是起码六个,该留下多少部队?   吕哲已经探知来攻的秦军数量暂时只有十万,看来秦国的试探是南北兵力相同。十万秦军要围困兵堡最少也要留下四万的部队,能够继续入侵的只剩下六万。六万秦军攻入南郡又能做什么呢?推进到邔县还是要再次攻坚。   十万秦军的主将叫司马欣,他本是上郡的长史,秦国成立中原军团之后转任该军团的右次将。   司马欣受命领十万秦卒南下,到了沔水一线靠水驻扎,分明四万试探两个方向。邓县一路离南郡还有三十里就被发现,他也想看看南郡的兵堡体系与之北疆蒙恬建造的堡垒有什么不同,逐挥兵攻打。山都一路的两万部队过河时被人以火舟顺流而下烧灰浮桥延迟了一天,索性在推进到南郡边境时也就暂且不动,等待邓县一路攻下一个兵堡积累经验。   邓县方向的两万秦军已经攻打一处兵堡两天,司马欣得到粗略的绘画图,看去南郡的兵堡还真的与北疆的兵堡有很大的不同。   蒙恬建造的兵堡有四面墙廓,以甬道与箭塔作为主要的防御手段,南郡的兵堡也有外围墙廓,不过比之北疆的兵堡高,设立的也非方形而是棱角型,容人的走道之上竟然还有遮挡天空的倒“V”形盖子。在城廓外围遍布拒马拦木,兵堡主体是一种奇怪的多层棱角型,这与北疆的单层分散建筑是截然不同的格局。   兵堡外层为空,墙体上多留箭孔,最上层俨然就是一个箭塔的多面倾斜状。旁人从外面无法看到内里的布局,其实里面也是充满了甬道,甬道的左右墙壁存在很多可以供长矛刺出的孔,个别的甬道低下还被挖空,只要躲藏在暗室的守军一拉机关,甬道上的敌军就该掉进去被尖木刺杀伤。   多棱形的兵堡,从哪个方向进攻都会遭受守军箭矢的射击,再则这个兵堡是选择靠水而建,一面是汉水,其中一面是泥泞地,那么可以选择的只剩下两个方向。   两万秦军攻击大概占了两里地的兵堡根本不可能一拥而上,主要是兵堡也就那么大,兵力多了无法施展开来,有层次的进攻才是最正确的攻坚方式。秦军攻城无数,又怎么会不知道这点?   在进兵之初,两千秦军弩手在离兵堡大约四百五十步的距离摆列箭阵,刚刚把箭阵摆出来还没有敲响梆子声进行齐射,兵堡那边竟是率先射来弩箭,一时间列队的秦弩兵至少有百余人中箭或死或伤。所幸的是兵堡外围墙廓之上射程可达四百五十步距离的弩机并不多,两千秦弩兵坚韧地顶着兵堡射来的弩箭反击,损失三百余弩兵几次覆盖之下兵堡方向再无弩箭射来。   秦军善于运用弓矢之利,稍微一判断就推断出兵堡守军射程达四百五十步的弩机不会超过百部。他们压制完毕后面运上来的十部床弩也抵达,在离兵堡大约五百步的距离调试好仰角后敲向悬牙,一阵“嗡”响,十枝长约一仗的弩箭发出破空声奔射向兵堡。   它们在空中飞跃时有一种微细的“嗡嗡”声,成为一个半圆的幅度落在兵堡外围墙廓的位置,有些依靠三棱箭头的威力钻进墙壁,个别则是射在倒“V”的顶盖之上穿透下去。   威力强大的粗大弩箭它插进去大约二十厘米的深度时箭身还会抖动,七八根射在兵堡外围墙廓的弩箭先后发出巨响,每一道响声发出身在墙廓的守军都会感觉脚下稍微震一下。   倒“V”顶盖的厚度防御弓矢和撅张弩的箭矢没有问题,可是根本不足以抵抗床弩的弩箭,两枝射在顶盖的一仗长弩箭穿透下来,顶盖被威力巨大的床弩破坏踏了部分。一枝没有射中人插在走道上,另一枝竟是被阻挡一下之后还能成八十度角将一名守军从前胸穿透钉在地上。   操控床弩的秦军在调试仰角,又是一阵齐射之后,这次有五枝床弩射中兵堡外围墙廓的顶盖。想来,他们是要破坏墙廓上的顶盖,让后面的弩箭发挥出威力?   秦军床弩射击不断,每次都有几根一仗长的弩箭射中目标,在床弩射击的同时秦军的箭阵也响起了梆子声,一波又一波密密麻麻的箭矢呼啸而出。   箭阵形成压制,步兵列成队形向前压迫,准备搬开外围的拒马和拦木,而这时兵堡主体才开始有箭矢被射出,对着冲上去要拉开障碍物的秦军士卒进行杀伤。   兵堡的反击吸引了床弩的关注,床弩立刻向射箭的兵堡位置发射弩箭,不过由于床弩准头不怎么样只能起到威慑作用,兵堡的射击孔还是有箭矢不断射出。   拒马等障碍物的设置本身就有考虑到与兵堡的射箭距离,秦军床弩可以射击到兵堡,弩兵的弩箭射击距离却是不够。   床弩转向之后,秦军箭阵依然压制着守军的外围墙廓,使他们只能躲在女墙之后不敢冒头。箭阵射击几波后向前推进了一段距离,恰恰是观察后兵堡主体不能威胁的范围。他们达到可抛射范围后改为抛射,抛射状态墙廓上的守军哪怕是躲在女墙后面也会被从空中下坠下来的箭矢杀伤,迫使守军不得不暂时将部队调下去。这样一来,攻击上去的秦军步卒虽然还是会遭到兵堡主体的箭矢射击,可是威胁要小许多。   秦军在头一天的上午冲了三次,付出一百余人伤亡的代价才清除十分之三。   攻坚战历来就不容易,率领这支部队的秦军将领中午调上一千盾兵,他们高举盾牌掩护五百袍泽踏步而上,兵堡主体的守军只是射击了三轮见无法形成有效的杀伤就不再放箭,外围墙廓的守军则是一冒头就会迎来秦军箭阵的射击,只能眼睁睁看着设立的障碍物被一一搬开。   到傍晚时分,秦军将兵堡外围的十分之六障碍物清理完毕,这段时间里兵堡既没有放箭也没有出兵,沉默得有些诡异。   夜幕将近,秦军鸣金收兵。   依靠强大的远程部队,秦军一天差不多清除完外围障碍物,使他们有信心在隔天就进行登城战。   南郡防御部队与秦军的首次接触就伴随着半天飞的箭矢,等待秦军收兵之后,兵堡到处插满了箭矢,使它看去像是长了毛的奇怪生物。   两军歇战之后,各自进行一下伤亡统计,秦军损失接近五百,兵堡守军因为有防御工事作为依托伤亡一百三十一。   秦军有两万部队,兵堡内驻军只有一千,而这才是秦军初步试探的第一天。 第0219章 布局与援军   凸出部的兵堡正在防御秦军的先锋部队,后方的鄀县、竟陵县、伊庐县、安陆县也在快速的集结,而周文和雕定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抵达鄢县。   两人到达鄢县时虽是显得疲惫不堪却也不敢松懈,甚至连城池都没有进直接前去城外的驻军营地。他们在营地之外被卫兵拦下,示出令牌让卫兵前去通知。   站在军营辕门之外,周文和雕定能看见里面的驻军显得很忙碌,该是已经收到什么军令?   没有过多久,一名身穿军侯甲胄的中年人出迎,他将令牌恭敬地奉还,行礼道:“我部已经接到命令,明日之前军营会扩展完毕。”   会有四县的军队赶来鄢县会合,那么扩展军营自是应有之义。   周文询问中年军侯的名字,而后道:“前方可有消息传回?”   名叫夏至的军侯答“秦军正在攻击甲二号兵堡。”说着请周文和雕定入营,边走边说,“斥候回报的消息是秦军正在清理兵堡之外的障碍物,今天秦军已经尝试了两次登城,两次皆被兵堡守军打退。”   周文归附得晚,对南郡的防御工事所知不太详细,不过倒是得到了兵堡的布置图,进了军营来到一座营帐立刻找地方铺开地图,在图上巡视了一下找到甲二号兵堡的位置。   “甲二号兵堡驻军一千,由于该兵堡是最凸出部,它的防御设施要比后面的兵堡更加完善。”雕定作为副将的职责就是为周文补缺。   “依水而建,正是卡在邓县与邔县绕不开的位置。”虽然还不清楚兵堡的内在构造,可是兵堡选择的位置让周文心里不得不赞叹。   很明显,想要攻击甲二号兵堡,秦军在那种地形能够压上的兵力不能多,那么兵堡也就起到了拖延敌军前进脚步的作用。   周文刚才询问什么,夏至在外面请求。   夏至带来了一名看去气喘吁吁的斥候,道:“主将,这是刚刚从前线归回的斥候。”   “小人见过主将!见过副将!”斥候行礼过后,大大地吸一口气,就等着周文发问了。   周文看向雕定,雕定比他要了解更多,由雕定发问他一边旁听才能更加清楚前线的态势。   雕定也不推迟,问道:“甲二号兵堡的战况;秦军的动向。”   “回主将,回副将。”倒是一个机灵的斥候,“秦军以箭阵不断压制甲二号,步卒分为三批轮流进攻,外围墙廓被秦军的箭阵压制得太狠,恐怕难以固守墙廓,很快就要攻进兵堡主体鏖战;秦军二万军队投入八千反复进攻,另外而一万两千人似乎是在休整。”说到这算是回答完了,不过他显然有额外的情报禀告?顿了顿,像是在回气那般,他接着说,“职观察战况时有一个发现,秦军军营先后派出三批斥候。”   攻打甲二号兵堡的同时派出斥候?周文赞赏地看一眼斥候,刚要赏赐想到什么忍住了。他现在已经不是主上而是别人的下属了,哪能随意赏赐呢?   夏至见斥候回报完毕,对着周文和雕定行一礼,“若有军情,职会再来禀告。”说完带着那名斥候出去。   “定兄?”收敛内心复杂情感的周文看着若有所思的雕定,“依你之见,甲二号兵堡失去外围墙廓之外面对两万秦军还能支持多久?”   称兄?如果周文不是归附之人,身为主将哪有称呼副将为兄的道理。雕定自是明白周文敬他是从夷陵追随吕哲起于微末的老人,连称不敢后,“兵堡的外围墙廓只是起到阻兵作用,使敌军无法一次性的涌入太多。在设计兵堡之初,主要的防御工事还是兵堡本身。”   周文有些没懂。   雕定解释:“墙廓与兵堡主体有甬道,这是借鉴于秦国修建城池的经验。甬道对于守军的影响不大,敌军无论是登城还是打破墙廓的门进入的地方都是只能容纳五人并肩而行的地形。甬道链接兵堡入口的位置只有守军知道,敌军抓住活口逼问才能清楚,若是不知道入口只会在环形的甬道内绕。甬道的墙体某些位置留有孔门,守军熟悉地形可以从孔门袭击对甬道内的敌军发动反击。”   周文有些懂了,惊骇于这样的设计会让敌军在甬道绕的时候被截断攻击。不过,他还是说:“得手几次之后,敌军必会将墙推倒。”   “这是自然。”雕定又说:“那些依然是阻敌作用的一部分。真正展开恶战的是敌军侵入兵堡主体,里面也有类似于甬道的走廊,个别位置设有机关,敌军想要一层层的得手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每个兵堡都是这样的设计?”周文急急问。   “哪有可能呢?”雕定手指地图,“甲字号的兵堡才有这样的设计,其余兵堡虽说有类似的防御工事,可是由于时间问题要简陋许多。甲二号是因为依水而建,不怕敌军火攻,而是其一。其二是主上……”说到这停顿了,想了想简约补充,“这个方向兵堡少,自然是会用心一些。”   谈不上是不是信任,而是说也应该是吕哲亲自来说,还轮不到雕定去向周文解释整个战略意图。   猜测秦军会攻打南郡之初,吕哲就有意识地加强巴郡和汉中郡方向的防御工事而特意减少南阳郡兵堡的数量。这样的用意是自我形成某个方向的薄弱,算是划出来希望敌军攻打的区域。兵堡的数量减少了,那么兵堡的质量就要提高,甲字号的兵堡全南郡也就七个,其中面对南阳郡的位置就有三个,这三个所处的位置一般都是选择有水源的地方,又卡大军经过的必经之路上。   光靠探子只能查探出兵堡的分布和数量,很显然秦国在窥探时只是知道那边的兵堡数量少,而不清楚兵堡与兵堡之间也存在差异,故意形成薄弱的区域果然成了秦军攻击的方向。   周文是明白人,见雕定说到一半停下来又歉意地看着自己,转念一想就知道是个什么意思。他主动转移话题:“秦军既然已经登城,想必已经察觉短时间难以攻破兵堡,因此才又派出斥候。”   雕定颔首道:“甲二号之后还有甲三号。秦军派出斥候是为了探查我方有无援军,更是在探查有没有空隙。”   周文刚才已经从地图上看见了,也不知道是出自内心还是场面上的应付,赞叹道:“主上真是深谋远虑啊,只是一计就让秦军走入预定的战场。”   雕定哪里不知道周文是在试探了,既然已经被猜出,那么说出来倒也无妨了:“这些本该是主上来与主将说起。可能是时间来不及,主上才没有告知主将。”   也只能这么解释了,周文清楚雕定不能说,对于吕哲说不说倒是不能揣度,毕竟上位者不说总有不说的理由。   既是吕哲早有布置,那么周文心态也不是那么急迫了,他和雕定商议了一下四县援军集结过来之后的行动,吃过东西也就安歇。   鄀县、竟陵县、伊庐县、安陆县与鄢县距离不一样,最先汇集过来的是离鄢县二十五里的鄀县三千援军,他们是在当夜的子时抵达。相差大概是一个半时辰左右,伊庐县的两千援军也抵达鄢县。大概是卯时,一支九千人的部队也进入军营。   隔天周文起来时,走出军帐去找雕定,发现雕定已经不在帐中,一问才知道人是去新扩建的军营,而在昨夜一万四千援军已经全部到来。   “果然,想要获得吕哲的信任不是一朝一夕。这一次他用我,是用我才能,而不是忠诚。”才能被看重,周文有点骄傲又有些失落。他心里也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甘于人下,其实也清楚想要获得吕哲的信任不是一朝一夕,“且走着罢……”,对于他来说,不管是真的要归附于吕哲,还是找机会自己建立一番事业,现在最重要的是达到增援前方的目的。   雕定捧着几卷竹简来找时,看见的是周文屈膝坐着发愣。他也不做多想,汇报道:“主将,早间前去求见,见主将劳顿不敢打扰。职履行副将职责,先去部署整编。”说着恭敬将竹简放在周文前方的案几,“这些是四县援军的名册。”   “哦,辛苦了。”周文见雕定身为老人还能态度恭敬也没有多说什么,翻开竹简将军侯的名录仔细看了一下,问道:“通知各军侯前来了吗?”   雕定自是说已经通知了。   漫长行军士卒可以休息,但是军队将官却是需要立即拜见主将,这是军中的规矩。   一万四千援军有十四名军侯,齐齐拜见周文,算是属下认识主将的脸,也让主将能够得知自己指挥军队的“触角”都是哪些人,厉害一些的主将还能从简短的见面一一交谈中大略清楚什么人是什么性格。   周文很详细一一问过十四名军侯本部士卒的情况,不过他是不是属于“厉害”的那一类人不清楚了。   “既然你等的本部并不觉得疲惫。”周文征求一下雕定的意见,下令道:“巳时需得整装完毕,随时等候命令出发!”   十四名军侯立刻持军礼,洪亮应:“嘿!” 第0220章 糟糕透顶   援军不抵达,兵堡守军哪怕还能守住也会因为是孤军奋战而心下惴惴不安,周文起兵之初能靠着数千人与桓楚厮杀,在艰难的环境逐渐壮大到有六万多部下,自然对军心有一定的了解。他知道连续行军不好,可是为了使兵堡的守军维持坚韧也只有快速顶上。   一万四千人不用马上与来犯的秦军死战,周文的布置十分的简单,他们只需要出现在战场,孤军奋战的兵堡守军发现有援军到来必会士气大振,而围攻兵堡的秦军也会因为他们的出现暂缓对兵堡的攻击。   战场出现新的守军部队,按照常理秦军必定会停下攻势稍微调整,那么得以喘息的兵堡守军就能修复部分防御工事,哪怕是拖延时间也多了一些。   周文已经想好了,到了战场吸引秦军的注意力,而后按照吕哲的布置,用藏起来的小舟从水路向兵堡补充兵力和补给,然后立刻后退。   虚晃一枪是最佳的做法,兵力不占优势之前与秦军打野战不可取,他们也不用退多远,只需要后退十五里在甲三号兵堡附近立寨,与甲三号兵堡形成互补之势,然后等待后续的援军到来就可以了。   江陵和夷陵的兵力正在往南陵移动,总数五万的客军一日内就可抵达南陵城,他们到了之后会与城内的五万部队会合,那么吕哲集结起来的兵力就达到十万。   其实南陵的五万部队中有三万随时都可以出发,只是早先并没有查探到秦军主力才引而不发。现在已经查探到秦军主力在沔水酂县一线,等待既然已经有结果,相应的应对自是要有的。   临出发前,吕哲给还在长沙郡的燕彼去信命他无比要注意吴芮的举动,又派人送信给庐江郡的郑浩让他稳住桓楚。两份信嘱咐的内容有一条相同,那就是一旦发现不稳定要不计代价示警。   十万秦军啊,不是十万乱军,吕哲不知道这场作战会打多久,更加不清楚会打到什么程度。部队能抽调的全部抽调到南阳郡一线,这时候要是后院起火,那就是双面夹击之势,到时候可没什么好想的,他只能将衡山郡的部队调回来,用二十万的兵力固守刚刚建好城墙的南陵城,放弃南郡大部分区域固守南陵,而后龟缩在长江南岸的苍梧郡慢慢舔伤口了。   战争爆发的第二天,身负使命的娩杓连夜赶到竟陵,他一到立刻查验粮仓,点算够十万人吃上一个月的粮草,命人装载早已准备妥当的舟船,逆流而上直奔鄢县而去。   也就是竟陵粮草用水路前去鄢县的隔一天,南陵十万的部队则由吕哲亲率,携带五日的干粮行走陆路也出发了。   从竟陵的水路运粮一个昼夜可达鄢县,早在刻意制造南阳郡方向的薄弱防线时,是事先布置好的应对方略。他们不会只走这一趟,而是会来回运送。   南陵距离鄢县约有一百五十里,最快也需要两天才能抵达,而后面的军用器械所需的时间更多。   南郡的黔首早已经习惯军队来回调动,可是当北方升起狼烟又有十万大军从南陵出发时,他们立刻呆了。   十万大军途经的乡里,见到浩浩荡荡大军的人们,他们真的不敢相信要打仗了,而这一次不是三郡之主要去征讨谁,官府迟来的布告写的很清楚,是十万秦军从南阳郡方向犯境!   打仗了?是的,南郡境内只是安静不到八个月的时间又要打仗了!   北线一地的黔首似乎才想起前一段时间官府在奉劝人以往南方,可以去南陵新城,想移民到苍梧郡会有更好的政策。他们现在回想起来才意识到原来官府早对秦军入侵有察觉,所以才会有那样安排?   十万秦军从南阳郡方向而来的消息并没有由民间自己传,官府是大大方方的贴出告示。吕哲太清楚这种事情不能隐瞒了,越隐瞒消息就会传得越离奇,说不定上一刻是十万秦军来攻,下一刻十万变成二十万、三十万、四十万。传言会变成谣言,不如在事情没有变得更坏之前官府自己通知,哪怕不是好消息也不至于让事态被谣言弄得失控。   南郡境内的南阳郡一线,布告被贴出来的时候很多黔首跑去询问官府,说是前段时间的政策还有没有效。   当地官府并没有得到取消行政的命令,可是战时一般情况下根本不允许战区范围内发生民众事件,官吏眼见向官府聚拢的人越来越多,一个处理不好可能会失控,硬着头皮回复有效。回复之后,县令或是县长派人急告南陵,一面则是以组织的名义在拖延时间。   吕哲得到各县令(长)的公函时人是在行军途中。他看到四封县令(长)的求问信,还有三十多封来自各乡三老,骑跨在战马上脸色有些阴晴不定。   非战时的移民都有风险,战时大规模的移民就更加不像话了。   现在移民,让各乡各县自行组织没有军队在旁保护也是维持秩序根本不可取,有一人作恶就更形成混乱,有十人凶恶就会造成动荡,有百人呼啸那就是一场民变。稍有不慎,可别大泽乡没喊出来的“王侯将宁有种乎”在南郡被吼出来。   移民十万黔首至少要有五千军队在旁,北境一线有四个县接近二十万的黔首要拖家带口往南迁移,那就至少需要一万的部队沿途护送和维持次序。   一万军队啊!十万秦军来袭,哪怕是一千军队在现在都是珍贵的,护送和维持黔首迁移的次序不比打一场硬仗轻松,必需要是军纪严明的军队,要是派去军纪不严的军队可能更坏事。   能称得上军纪严明的军队吕哲现在手头上只有三万,这三万也是他能在邔县一线扛住秦军所倚重的重要战兵!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吕哲清楚自己并不算什么智者,只不过是一个“见多识广”的人罢了。他在部署作战计划的时候的时候有考虑过战争爆发后的情况,上次移民失败后以为黔首们哪怕是战争爆发也不会愿意离开故土,然而他料错了,显然黔首知道战争爆发时身在战区会有什么样的遭遇。   “蒯先生。”吕哲策马控制方向,接近时将叠好的木椟和竹片递向同样骑马的蒯通。   蒯通接过去一块一片的阅读,抬头看向吕哲时立刻说:“暂时不能让北境的黔首向后撤!”,他的脸色非常难看。   只要不傻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前线的黔首向后转移,那么后面的黔首发现了会怎么想?他们估计第一个想法就是前方顶不住了,第二个想法就是卷包裹跟随逃难。一地两地……更多的黔首跟着逃,那势必会造成不可预料的结果,而前方要作战,后方乱了还怎么打?   吕哲一瞬间也反应过来,他总算知道有没有谋士的重要性。他刚刚思考的只是兵力的问题,没有想到北境黔首后撤带来的影响,蒯通却是想到了,这就是谋士的重要性!   “……主上,快快命人拖延前方的黔首。赶紧派人到后方。”蒯通声音压得比较低:“现在能做的就是先将后面的黔首先一步转移,越靠南的黔首越先转移,然后才是靠北的黔首。与前线先撤是大大不同,后方先撤哪怕会有恐慌也会极小。”   也就是说变了个样,成了后线的先转移,然后才是前线的后撤!   吕哲思量一下,一样是战时的黔首转移,蒯通从南向北的方法确实会将恐慌降到最低,是现下最好的办法。他其实也清楚,这样做的话前方的兵堡要是能顶住没什么,一旦顶不住北境黔首可就要遭殃了,但是战争就是战争,他们能做的就是将对整个大局的危害减到最低。   从亲兵中挑选几人善骑者,吕哲下马立刻书写命令盖上大印,随即几名亲兵驰骋带着使命而去。   看着亲兵离去,吕哲策马暂时脱离行军大队,他让到路旁大声呼唤“季布”,连续呼唤三声季布才跑了过来。他看着身穿五百主皮甲的季布,“予你临时军侯之权。”季布听得愣了一下。   吕哲说着索性跳下战马,招手让季布靠得更近一些,压低声音不断在交代什么。   季布听着情不自禁地张大嘴巴一脸的为难,听到翼枷也一同前去,更得到事情办好恢复原职的承诺,他咬了咬牙点头。等待吕哲交代完在呼唤翼枷,他绷着脸走向蒯通转述吕哲什么话,蒯通似乎愣了一下才有反应,然后两人压低声音一问一答持续了很久。   翼枷来时吕哲自是一番交代,他比之季布要心思简单许多,从头到尾哪怕是听到吕哲说“有必要时可以不经禀告而杀之”脸色都没有变。听完,他脸色严肃:“请主上放心,枷必不负使命!”   吕哲的亲军数量有三千,季布和翼枷各领一千脱离大军而去时,各级将校看见了都是忍不住一阵惊疑不定,急切地想知道吕哲是不是也离开。等待他们看见吕哲的帅旗依然跟随大军行军,心下纷纷猜测发生了什么事。 第0221章 一触即溃   简直没有比即将大战内部却可能不稳更加糟糕的事情了,能不能处理妥当对于吕哲来是一个严峻的考验。他已经书写命令给后方的娩杓,可是心里对娩杓能不能处理妥善依然觉得没有把握。   大军行军到离鄢县七十里的时候安营扎寨,蒯通带着五百吕哲的亲兵亦是脱离大军,前去的方向正是后方。   当夜,吕哲也收到来自前方的战报,甲二号兵堡在坚持不到两天之内外围墙廓已经失守,会造成这样的原因是秦军的箭阵太过犀利,守军不出去则已一出去秦军总是会进行箭矢覆盖式。守军现在已经全面退缩到兵堡主体,索性的是兵堡构造特别,秦军一次无法进兵太多,兵堡的入口暂时还没有失守。   得到这样的战报,吕哲禁不住一阵失神,各凸出部的甲字号兵堡大多是出于他的手笔,对甲字号的防御力是心知肚明。建造当初的预计能用外围城廓防御敌军至少半个月,毕竟那些墙廓是棱角型而不是长字型,没想到不到两天竟然失守了?   “床弩?抛石车……”吕哲看到站报上出现这两种器械开始明白了,“先破坏墙廓顶盖,再用箭阵覆盖,守军死顶着墙廓必定会伤亡惨重。守军只有一千的兵力,确实不能在墙廓损失过重,不然后面固守兵堡主体势必会造成兵力不足,无法与秦军做甬道拉锯战。”   兵堡在两天之内损失了三百余人,除了一些是在墙廓内的甬道争夺战中阵亡,绝大部队都是在尝试固守墙廓时被箭阵夺取性命。以此可见秦军的远程攻击能力实在令人生畏,除非能有针对性的远程互射,不然没完没了的箭矢覆盖谁也受不了,这就是秦军为什么每攻一城消耗箭矢达到海量的原因!   “周文,周文现在在哪?”吕哲在公文上翻找了一下,没有看到周文的公函,倒是从邔县守军那里得知一万四千援军于昨日星夜驰援而上的消息。   确实是速度很快了,一万四千部队两天只休息了两个时辰,周文在鄢县接管兵权后立刻率军北上。他们途径邔县而不进,按照脚程估计是第二天就抵达战场。只是,援军倒是行军快速,但是怎么一封军情都没有送来?   抛石车在春秋时期就已经出现,秦军有抛石车并不让人意外,吕哲也知道现下的抛石车射程只有不到一百五十步,若不是秦军有箭阵之利,抛石车根本就不会靠近一百五十步以内。   抛石车与投石车是不同的两种器械,发射一样的石弹投石车比之抛石车的射程要增加六十步左右,达到两百一十步的最远攻击距离。   秦军有抛石车,吕哲也无法预判甲二号兵堡能够守多久了,他现在迫切想知道周文率领的援军在哪,能不能在甲二号兵堡被秦军抛石车砸出缺口前起到援军的作用。   “两万秦军,至少十部的床弩、三台抛石车……”难怪了,吕哲就奇怪没有充足的准备秦军怎么会攻打满是兵堡的南郡,“这是有所依仗啊!”   周文的的确确是增援上去了,可是他派出的斥候回报己方兵堡只坚持一天就失去外围墙廓,十分怀疑先前想出的虚晃一枪能不能达到应有的效果。又探知秦军至少有五千弓弩兵,他忧心地看了看一万四千部队只有两千人有甲和不到三千块盾牌,觉得要是虚晃一枪不成被缠住,那遇上拥有五千弓弩手更有床弩、抛石车的秦军,一万四千人就该全交代进去。   一万四千援军越过邔县一线时,周文率军转向进入森林地带,他隐蔽之后命人寻找竹林紧急制作盾牌,以防真的被缠住时没有盾牌防御被秦军几次覆盖消灭殆尽。在制作盾牌期间,一万四千人也能休息一下解除疲劳。   在这期间,周文思前想后,想明白哪怕是一万四千援军全丢了也不比拖住秦军重要。只是,他十分迟疑第一次率军出战就有这样的下场,吕哲会有什么处置。   经过差不多三个时辰的时间,五千余用竹子扎起来的竹盾制作完毕,雕定一再催促下周文一咬牙发布继续进军的命令。   一万四千人出了森林继续向北行军,途中散出去的斥候不断回报发现秦军斥候的身影,周文知道己方已经被秦军发现,而现在他们离战场还有二十里路,他总算也不辜负曾经用劣势兵力抵抗桓楚长达半年的才能,命令部队成品字形行军姿态继续北行。   秦军发现南郡守军增援要么是加快攻打兵堡的动作,要么是分出部队来拦截援军。秦军先锋官预判一下三台抛石车多久能轰出缺口,做出分兵一万前去拦截南郡援军一万继续围困兵堡的布置。   随着周文命令持续北上,一万四千援军于秦军的距离不断拉近,周文率领的援军在靠近兵堡约十六里的时候斥候回报秦军分兵前来的军情,周文立即分出一千人前往汉水方向,而后率军跑向不远处的森林。   十五里对于军队抵近行军也就是两个时辰的时间,在这两个时辰内,周文不断地派人查看周围的地形,又亲自确定森林情况,最后决定一万三千人就在树林之内等待秦军前来。   秦军到来时已经是当天的申时,他们见到南郡的援军龟缩在森林也没有马上杀入,也是派人探索附近的地形。   周文的援军于秦军的首次接触就是一部在森林一部在森林外,双方对峙着让探路的斥候互相去遭遇而后不断不断的厮杀。   相对于秦军老练的斥候,从各县抽调成军的南方一方显然不是对手,损失近百人手后周文不再派出斥候,而是将部队拉到森林边缘两里的位置开始摆兵布阵。   “不能点火逼他们出来?”一万秦军的指挥,校尉党旋开始痛恨南方该死的天气了,“那就先进行一次散射!”   雨季刚过,南郡各地的森林地面潮湿,周文又是选择头风的位置,不然他哪敢临战带部队进入森林。   一万秦军中的两千弓弩手在号角声后开始列队向前,而后秦军又分出三千人防住弓弩手的左右两翼,五千秦军缓缓地向森林抵近。   周文睁大眼睛看着秦军的动作,看到分兵五千后秦军的后方摆出进攻阵列,对着旁边的雕定说:“可惜了,本来要趁他们分兵靠近森林先冲杀一阵,可是秦军后队显然就是在等待我们杀出去。无法冲杀啊!”   雕定远比周文熟悉秦军,毕竟他是出身于正统的秦军,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一点呢?   五千秦军靠近到三百步,一声声秦腔吼叫着什么,不到一刻钟一阵梆子声突兀响起……   “举盾!举盾!”周文听到梆子声立刻身躯一紧,“稳住,举盾稳住!”   奇怪的“嘚哒——嘚哒——”和各种声响开始在森林里频繁发出,从秦军方向射来的箭矢大部分被树木的树梢、树枝、树身挡住,落在射击目标上的不多,因此带起的惨叫并不频繁。   第二波箭雨袭来,周文顶着竹盾,口中不断吼叫,“准备!准备!”,转移到另一侧的雕定也在喊着“准备!准备!”,箭矢落下来时奇怪的声音又在作响,几乎是同一时间,周文和雕定嘶吼:“攻!”   刹那间,喊叫声爆发而出,一万南郡这边的兵卒由雕定率领着奋力向前奔跑,周文领着三千人开始在进行迂回。   双方距离是三百步,秦军见敌军冲锋开始命令弓弩手自由射箭的命令,两翼的各自一千五百近战兵小跑着向阵前的弓弩手前方布上。   冲锋向前的南郡兵卒越靠近中箭的人就越多,他们在接近一百步时至少躺下三百袍泽,若是没有树木遮挡,哪怕是有盾牌倒下的绝对会更多。   秦军之中频繁发出“临阵”的口令,喊了大概三十个呼吸的时间,一声由五千人喊出来的“嘿!”浩大无比,而后秦军在沉默中发动反冲锋了。   迂回中的周文一边注意秦军后队的动静,一边看本方的冲锋态势,他看到己方一万兵卒与秦军反冲锋的士卒撞到一起,耳畔里传来了彼此起伏的惨叫声。   一个照面,只是互撞南郡这一方立刻凹下去一线,数之不清的兵卒被秦军的长矛或是戈矛刺穿,冲势一顿之后双方混在一起厮杀。   南郡的兵卒大多是以短戈为主,接触的瞬间阵亡近五百人,混在一起厮杀不足一盏茶的时间又损失五百,惊得在旁寻找机会切进去的周文脸颊忍不住一抽一抽。   “秦军强悍如斯!?”周文是第一次与秦军交战,秦军那种沉默中的厮杀令他印象太深刻了,“损失近千,对秦军的杀伤不会超过两百!”   这时,森林外的秦军在一声号角声中也开始推进,周文谈了一口气,对着旁边的号角手命令:“吹响撤退号令。”   这一刻,脸色变得苍白的周文心情可想而知。   不行,真的不行,哪怕是利用地形消除了秦军的弓矢之利,但是双方的战力差距还是太大了! 第0222章 敌袭!敌袭!   仅是一个接触,从近身厮杀到吹响撤退的号角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四县集结起来的辅兵部队几乎都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若不是周文见机得快又事先安排好撤退的方向,一万三千人还不知道能逃脱几人。   接连狂奔十余里,周文到达预定的撤退会合位置,等待雕定带着四百余人也过来时,一万三千人竟是只剩下不到五千,而这还要算上没有参战的三千。   说实话,点算完撤到指定位置兵力的周文心里真的发怵了,秦军在沉默中厮杀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也太强烈,那画面再怎么样都挥之不去。   一万冲锋的南郡辅兵,跑出来会合的不到两千,真正当场力战而死的人员应该只有两千,有六千左右的人则是在撤退过程中被追上杀死或是跑散了?   相对于被震慑到的周文,雕定情绪倒是稳定。   雕定先是观察剩余的五千部队,他看到了兵卒们脸上的惊疑不定,也从兵卒的那不甘和茫然的神色中看到了反扑的希望。   说来也是,自吕哲自治以来,以南郡为首的集团在作战中还从未吃过这么大的亏,一直以来都是他们压着别人在打,与敌接战还是第一次接触厮杀不到一刻钟就溃败,因此兵卒们惊慌是有,但是更多的是茫然和不甘心。   雕定观察一阵,觉得吕哲近半年的练兵总算没有白费,五千辅兵在撤退时没有丢弃手上的兵器,时不时还有零星的几十上百的败兵归队。   势不可取而果断退之,周文的决定不能说有错,但是他是在杀斗场外面观察到情势,身处杀斗场激战的兵卒哪又知道是不可为,他们只知道自己才冲上去,结果撤退的号角就响了。   “主将?”雕定喊了几次才让周文回过神来,“还请主将看看将士们。”   脸色苍白的周文还惊疑不定呢。他闻言下意识地看向周边的士卒,看到的是士卒对他怀疑的目光,其它倒是没有注意到,一时间心里觉得无比羞愧。   “妄文自以为才略高人一等。”周文掩面,像是无脸见人,“一个照面,仅是一个照面啊,溃不成军。”   雕定可不是要让周文现在做检讨,他靠近了放低声音:“将士们不服啊!请主将仔细看看,他们还有一战的勇气。”   “哦?”周文一看,周边的兵卒似乎还真的是输的很不服气,逐问:“雕兄,还请指点。”   “敌军轻易得胜必然看不起我军,对我们的提防会因为刚才的大胜而变轻。他们也不会想到我们刚刚战败立刻反扑,所以……”雕定特意伸出拳头握紧,“我们应该返身杀回!”   周文迟疑了,刚刚有一万三千人都打不过,哪怕是有零星的败兵过来现在也才不到六千人,用这六千败了一场的败兵杀回去,他不确定是不是羊送虎口。   “还请主将下令!”雕定有些急了。   周文还是迟疑:“这……”   “主上曾经讲过一个故事,一个叫曹操的人……”雕定对这个故事印象十分深刻,粗略的讲了讲,最后说:“那名叫于禁的将军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反败为胜,我们何不效仿之?”   虽是故事,可是周文听来这根本就是战例,而且还是吕哲所讲。他咬了咬牙:“好!”随即一改颓色,很感激地对雕定行了一礼:“我们——返身杀回!”   将近六千的四县辅兵得知要重新杀回去俱是一愣,绝大部分觉得输的不明不白的兵卒心情振奋,但也绝对不缺心惊胆战者。   返身杀回是一件冒险的举动,有可能败而复胜,更有可能狂败亏输,周文拿定杀回去的决心后一直在注意兵卒的情绪,见有迟疑害怕者,竟是拿出志愿兵的那一套。他承诺不去将不会以逃兵视之,让敢战者向前一步,一番的甄选后竟是有四千六百兵卒敢于杀回。   “够了!”心神恢复的周文现在才有点像是一名将军,他对雕定说:“这一次前去凶险无比,心智不坚者不能任用。”   雕定自然是认同这点。   战争打的是夫气,也就是所谓的勇气,军队不但讲究勇气更加看重不服输的坚韧,周文与雕定共同点头,他俩不再理会留在原地的近两千怯战者,领着四千六百多敢战辅兵转向小跑而去。   此前交战的树林,尽管双方只是接触一刻钟不到,一眼望去双方战死者的尸体却是横尸满地。吕哲一直没有更改战袍款式,现在看去,树林之内的战死者从战袍上根本无法辨别,以至于秦军在辨认伤兵的时候还要问一下,见不出声或不是秦腔会随手补上一记,对于有秦腔口音的人则是抬下去安置,重伤昏迷的伤兵就麻烦一些了,需要划出一块地方专门的摆放。   此战到目前为止,秦军自己统计的伤亡人数只有五百余人,他们还没有点算自己的战果,毕竟秦军点算战果是割下敌军的首级,而战袍都一样,还没有辨认清楚之前该怎么割?再则,因为南郡守军溃败得太快了,一万秦军之中有四千余人追击出去,留下来的只有五千余人。经过一战让少部分人去辨别,大队休息才是正理。   树上树下插着的箭矢太多了,一些秦军的弓弩手正在回收射出去的箭矢,以至于零零散散的秦卒看去分布的比较广。   秦军留下的五千人当中,有三个千人队在旁边啃着干粮歇息,为了快回收速度则是有两千左右则是在回收箭矢。   秦军校尉党旋对于遭遇的南郡守军溃败那么快其实也满心的不解,他们在出发前可是得过交代,说是吕哲麾下的部队先后与百越和乱军力战,经过六个月休整和操练的南郡守军战力并不弱。   没想到啊,一再被提醒并不弱的南郡军队竟然那么不经打,一时间让党旋觉得军方有点小题大做了,什么先后与百越、乱军力战,什么南郡守军战力不弱,那不过是情报上的误判。   此时,党旋正领着几名军侯在翻看南郡守军的尸体,他指着一具胸膛比长矛穿透的尸身,“他们身上的战袍竟是与我军士卒相同款式,实在是……”,他不知道该是嘲笑南郡守军模仿秦军好,还是开玩笑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自相残杀好。   情况也差不多是那样了,他们此前并没有参与过进攻兵堡,一直是在后方休整。他们最初遭遇周文的军队时真的有些愣住了,毕竟看到的是一支同样身穿灰黑战袍的军队。如果不是对方没有持“秦”字大旗,他们几乎会认为那是一支从其它地方渗透进南郡的友军。   似乎想到了什么,党旋笑道:“是该给后方提个醒,战袍一样别被蒙骗偷袭了才好。”有兴致说笑话,说明他此刻的心态十分的放松,旁人助兴似得“哈哈”笑几声之后,他大声喊:“辨别清楚了没有?要是辨认完毕就收割吧!”   收割的不是庄稼,是人头,一颗又一颗的人头!   决定返身杀回后,周文和雕定一直跑在队伍的最前面,他们返身大概四里的时候遭遇三千余秦军正在围杀己方五百余的败兵,周文根本没有犹豫举剑吼“杀”就率先加速杀去。四千六百敢战者既然决定再战自然是没有退缩的意思,他们跟在主将后面欺身而上,不过这一次竟是没有发出吼叫,而是咬着牙沉默杀上。   三千秦军再加一把劲就可以将追上的五百余南郡败兵歼灭,他们发现有军队靠近的时候迟疑了一下,一切只因为奔跑过来的军队虽然杀气腾腾但是没有大吼大叫,等待发现不对已经被周文带人接近百步,一场属于复仇者和追击者的厮杀在沉默中爆发。   决意死战的士兵,心怀耻辱爆发出来的疯狂弥补了战力的差距,差不多六千南郡辅兵用了两刻钟的时间杀伤秦军千余人,损失接近一半兵力的秦军立刻溃退。   没有点算伤亡,南郡兵卒见到秦军溃退,不少人在脑海中想“刚才果然是输得不明不白”。认定这一点又打胜一次的敢战者,他们精神的亢奋可想而知,根本不需要有人催促,又在沉默中操着武器迈步狂追。   刚才党旋喊出的“收割吧……”回响余音刚落,离这里大概一里的地方出现两股人,一股大概是四千余人,另一个则是一千余人,人多的那方追着人少的那一方,追上一个就是四五人扑上去一阵戈矛乱刺。   超过五千人的狂奔不可能没有动静,正拿着匕首要去收割人头的秦卒莫名其妙转头看向发出响声和惨叫的方向,一些分散在四处的秦卒也都站起来。   回收箭矢的弓弩手有些在树上率先看见,看到两股身穿黑色战袍的人追逐着厮杀也不笨,他们立刻大吼:“敌袭!敌袭!”   “嗯!?”党旋下意识看向大声喊“敌袭”在树上的弓弩手,而后脸色大变,狂吼:“集结,列阵!”,他万般没有想到敌军会溃败之后又杀过来!   秦军的素质在这时又发挥出它应有的作用,不管是在树上,还是拿着匕首要去收割人头,昂或是零散在四周,他们立刻跑向党旋所在的位置。   不过,似乎来不及了…… 第0223章 功亏于溃   党旋大吼“集结”的意思是让士卒向他靠拢,刹那间听到命令的秦卒立刻尊令汇集过去,不少屯长、百将级别的军官也在喊叫部下列阵,几百、上千……一个圆形阵即将要成型。   秦朝一里为三百步,也就是现代大约四百五十米的长度,这样的距离一名成年男子两分钟的时间绝对可以跑过。   四千余南郡辅兵追了一路,途中又杀死不少秦卒,等待追到旧战场还在逃命的秦卒只剩五百余人。   五百余秦卒溃兵喊叫着奔逃,尽管心中无比的惊慌但是长久以来的操练和秦军严苛的军律几乎是深至骨髓,看到前方的袍泽在列阵倒也没有一头撞过去,而是向侧边奔去。   追杀而来的南郡一方看见前方奔跑着结阵的秦军眼睛立刻红了,他们败了一阵又赢回一阵正是出于精神亢奋的阶段,想都不想就放弃跑向侧边的秦军溃兵,向着正在结阵的秦军杀过去。   两分钟之内,集结到党旋身边的秦卒只有两千不到,他看到敌军放弃追杀溃兵奔自己而来,下令:“弓弩手自由射箭!”   先期在回收箭矢的秦军弓弩手分布较广,想要靠拢过去的速度不会比近战兵更快,以至于党旋下令放箭只有不到百枝的箭矢给射出。   雕定出身于秦军了解秦军,他找不到周文的身影,只好大喊着让周边的辅兵靠过来,一时间倒也喊来两百多人,而且有越聚越多的趋势。他喊:“先杀那些分散的敌军!”   掩杀之势一直是秦军最喜欢的战法,雕定以前虽是五百主却也了解这种战法对攻击一方顺势而攻的优势。   将近五百南郡辅兵听到号令立刻两三人一组向落单的秦卒杀去,整个战场立刻到处充满了厮杀的身影。   周文那边的三千余人杀过去时,党旋集结起来的两千余人根本来不及结阵,双方对撞之后再次混在一起。   这一刻,什么阵法,什么战法基本使不出来,善于结阵而战的秦军与不善结阵而战的南郡一方,两边算是处在同一种境地。   秦军的箭阵犀利,可是士卒根本不惧近身肉搏,不过他们的兵器基本是超过三米的长兵,在森林地形受到了一些影响。   周文很快发现秦卒长达三米以上的兵器无法在满是树木的地方施展,他再看看己方兵卒手里长度只有一米七的短戈,看完不断地嘶吼鼓劲。   双方俱是黑色战袍,对冲时还能清楚的辨认敌友,混在一起乱战就不好分清了。在这个时候,厮杀的士兵大多是看兵器分辨敌友,一场混战满是黑色的身影在厮斗。   此时,天色已尽临近黄昏,阳光照射的光芒变成了血红色,深林树木绿葱严密,昏暗之下杀错人其实也是在所难免。   随着时间的推移,雕定分散出去的五百余辅兵已经差不多清理完没来及前去靠拢的秦卒,他转头看向主战场,那里的数千人已经完全混在一起。从他的位置看去分不清哪些是敌军哪些是己方的兵卒,想找到周文的身影也找不着。   “与百越、乱军力战,有不弱的战力。”党旋双手握剑刺死一个冲过来的人,听着不断嘶吼的声音,再听没有停止过的惨叫,然后看着昏暗视野里混在一起厮杀的敌我双方,“不是情报有误,是他们第一次败退是使计!”   估计是气糊涂了吧?哪有人只有一万三千人的时候拿出一万人去使计的,那不是本末倒置了吗?但是党旋只能那么想,不然第一次对阵敌军很快被压制,这一次怎么能这么坚韧的缠着厮杀?真的也只有那样才能解释敌军两次发挥出来战斗力的不同。   昏暗下来天色,外间或许还有余晖,森林之内的光线却是几乎没有了,按照通常的情况打到这个时间双方也该各自退兵,可是周文不能退,哪怕这支援军真的要消耗殆尽也退不得。   周文十分清楚己方是靠着一股气才能坚持到现在,要是一退那股气必定会卸掉,南郡兵卒与之秦军不同,一旦退却秦军休整一个下很快就会恢复战力更可结阵再战,己方却是气卸掉之后无法也不可能再战了。   森林混战无法发挥秦军最大的优势,党旋不止一次想要退出树林,可是他看见的是敌我双方犬牙交错,甚至不知道敌我双方现下的兵力,尝试了几次退却但是一直僵持下来。   总共九千左右的士兵,混战了两刻钟还在站立厮杀的绝对不会超过四千人。可能比较诡异,这四千人打着打着自己懵了。他们除非相识,不然真的辨认不出敌我,能做的就是靠向认识的人,杀死任何不认识的人。   战袍一样,天色昏暗,现在除非有外力介入,不然只有杀到筋疲力尽为止。   其实如果能辨认,杀到现在还能战的南郡一方已经不足一千五百人,而这一千五百人还要算上在外围捕杀落单弓弩手的雕定五百人,而秦军现在还有两千五百左右。   肩膀上被戈矛刺伤的周文在几名兵卒的保护下退向后方,他摇晃了几下站稳看向战场,心里清楚自己率领的这支部队哪怕这次能赢活下来的也不会超过千人,毫无疑问算是已经完了。   “通知副……”话说到一半,周文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前方,尽管光线昏暗却是能看见那里涌出近千士卒。   这一千士卒发现前方正在厮杀停了下来,一名身穿军侯甲胄的军官正在跑动着呼喊“列阵”。不出声倒还罢了,那喊叫的口音分明是秦腔,来人是党旋派去追击的那一千秦卒。   “结束了。”周文和看到近千在列阵的秦军几乎是同一时间心想。   一千秦卒中第一个火把被点燃,随后是一什各自引燃一根火把,有了充足的光线时,能看见他们腰间或多或少悬挂着血淋淋的首级,那分明是追杀的战果!   “逃!向邔县逃!”刚才的僵持还能互相厮杀,有这一千的秦卒新力军加入,周文知道再怎么胡搅蛮缠的厮杀都没有用了。   混战的场地,听到那声呼喊的南郡辅兵呆了,他们似乎是从一种奇怪的状态里回过神来,之前红着眼厮杀没发现,现在一呆再看向周围,还能认清脸的袍泽少之又少。   “逃!”真的是逃,而不是撤,数十道南腔北调,反正不属于秦腔的口音在吼着:“快逃!”   战场上的秦军没有发出欢呼,他们甚至没有去追丢下武器逃跑的敌军。中午时分轻松地打赢一场,而后下午时分在完全没有准备的时候乱战到现在,这一场可能是他们打过的最乱的一次,毕竟以前再怎么混着厮杀总能看战袍分辨敌我,而这一次却是只能从兵器上辨认,这样打起来需要紧绷着神经,实在是对心理太折磨了。   仅剩不到一千的南郡兵卒丢盔卸甲地向南边逃窜,后面到来的一千秦卒立刻就追。   周文和雕定在奔逃时又会合到一起,跑着跑着身边的士兵越来越少,尽管昏暗但是他们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苦涩。   在这片树林里,短短的一个白天上演了三次你来我往的追逐,唯一不变的是跑得慢了注定会被追上,惨叫着被数杆戈矛或是长矛刺穿钉在地上。   没有翻盘的希望了,周文清楚这点,雕定也十分明白,他们听着身后不断发出的惨叫,又看着不少兵卒跑着跑着跌倒在地上爬不起来,慢慢身边只剩下不到三百人,而秦军越追越靠近,对自己能不能逃走实在没有信心。   “再次返身作战?”周文心里发狠,可是看周边的兵卒,这一次兵卒的脸上没有不甘,有的只是惶恐,“没办法了……”   跑着跑着,距离越拉越近,周文突然发现身边没有了树木,原来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跑出了森林?   出了森林的南郡兵卒数量还不到一百,他们喘着粗气踉跄移动,突然间看到前方闪过一点火光,一段弓弦声从前方不远处发出,一根火箭钉在离他们不足十步之外的位置。   “真真是天亡我也!”周文情不自禁的呢喃。   一道声音从前方的草丛传来:“前方军队,报出番号!”   刚刚呢喃完毕的周文神色一愣,那问话的不是秦腔,反应过来立刻大吼:“我们不是秦军,不是秦军,不要放箭。”   原本既是心惊胆战又是疲惫万分亡命逃奔的南郡兵卒不少人直接软倒在地上,他们耳鸣的耳朵里似乎传来了很大的呼喝声?   满布草丛的空地,在周文话音刚落时,数之不尽的火把被点燃,而似乎很多位置都传来了呐喊声,将那些追杀而来的秦军吓得停下脚步。   近千秦卒看到前方大亮的草丛里不断有人影穿梭,又能到处都充满呐喊,率领该千人的军侯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率军转身就退。   草丛之中的人看到秦军在退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追,而是只走出三个人,他们走向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周文等人,急切道:“走,我们速度走!”   “这位军侯……”周文要说什么被打断。   “我们是汉水沿线的驻军,本来是要回撤邔县,探知这里有大战,才转过来。可是我们人少无法支援,斥候探知同袍们战事不利,因此才在这里故布疑阵吓阻秦军追兵。”军侯看去只有二十来岁,他咧了咧嘴:“其实我这只有千人。”   周文艰难地点头,下意识看向森林的方向,心里无比的苦涩:“没有达到驰援兵堡的任务,四县援军又在我手中丧尽……”,实在是不知道吕哲会怎么处置他了。 第0224章 援军再抵   连夜退到邔县,一万三千人中剩下的八十九人,他们之中就没有一个身上没有伤口的。有十三个可能是觉得安全了精神一放松,在临进军营时竟是昏迷软到在地上,十三人中有八人永远醒不来了。   设下疑兵阻断追兵的军侯名叫何怿,他看到那一幕露出震惊的表情,心想:“要多么激烈的战事才能发生这样的事啊?”   感叹完,何怿急忙让部下进去求情该军营的营宿,既是驻营主官安排休息场所,同时也赶紧通知医匠过来。   周文全身浴血,尽管疲惫却是一直找机会与何怿交谈。   这年头能摆兵布阵的人不少,可是懂得布下疑兵的人可是不多。按照现代人的眼光,草丛中躲藏,多点火把各处呐喊虚张声势,这些东西简直幼稚到一定程度。可那是现代人接触的信息广,现在是什么时候?是一百人中不一定有个识字人的年代,能做那一些已经很使人感到惊艳了!   几句交谈,周文得知何怿是追随吕哲从夷陵之战的旧部,其人也好不掩饰自己以前是秦军百将的过往。周文看了一眼在一旁解甲的雕定,又看看何怿,心想:“秦军底蕴深厚如斯!”   这一战雕定表现亦是不俗,若是没有雕定要求返身杀回,那么周文统帅的一万四千人除了分出一千走水路增援甲二号兵堡,一万三千人只会是在损失大半后栖栖遑遑地退却,绝对不可能再杀回去。   集结点的那一幕让周文的印象十分深刻,撤到集结点的兵力不足六千,他几乎都要接受损失七千而对秦军没有多少杀伤就败退的命运,那时雕定观察细微,看出兵卒心里不服气才建议杀回。   如果没有杀回,那周文就真的未建寸尺之功而败,杀回之后他尽管是全师皆丧,可是仔细想想也至少让秦军损失六千。虽然都是战败,可是对秦军造成损失败了和没有造成损失战败是不同的结果。   “主将。”雕定脱下战甲又在解袍,看周文一脸的失神,安慰道:“能用一万三千辅兵与秦军战成这样的结果,主上只会重赏不会责斥,请主将勿要担心。”   南郡所谓的辅兵比周文以前的亲兵,无论是从装备还是精神气来看都要好,这让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率领的援军是辅兵,一听之下脱口而出:“什么?”   雕定哪里知道周文在想什么,他忙着脱下战袍只是点头,退下战袍的上身胸膛上有一道大约三寸的伤口,伤口的皮肉向两边卷去,看去十分恐怖。   “只是辅兵?”周文有发愣的理由,在他看来辅兵已经不比自己的亲兵装备要好了,那么南郡的战兵呢?   说来也是了,除了吕哲麾下,哪怕是秦国的辅兵都不会发放战袍更别提兵器了。秦国只有对常备边军才会配备国有的战袍和兵器,余下如征召兵、郡县兵等等都是需要自行准备战袍和兵器。秦国也有辅兵,不过那更像是民玞,如果没有要求的话,服色也根本不会一致。   现在,全华夏大地上,除了吕哲所部就没有一支军队会给辅兵配置战袍和兵器。会有这样的事情比较复杂。其一是吕哲所接触的情况跟这个年代的人不同,他就是生活在那个服役之后什么都需要国家配发的年代;其二是吕哲麾下的辅兵大多被当成屯田兵,平时也有操练。   “定,主上麾下的辅兵都是这样?”问题涉及的层面太广了,周文重新组织了一下:“像是这种能力战到最后的辅兵,主上麾下有多少呢?”   被问得一愣的雕定迟疑了,四县组织起来的援军能力战到最后有太多的原因了,不同的战场有不同的环境,临战时辅兵的士气又不好说,怎么能一慨而论?   “这……”雕定露出思索的表情,脑海中浮现平原之战的画面,那时候主上兵不过三万,参战的只有两千战兵,可是那些几乎连武器都不全的六国遗民在吕哲的呼战中与百越奋不顾身的厮杀,“……若是主上统帅,二十七万将士必会奋战到底。”   “主上……竟是有这样的魅力……”周文也开始解甲,解甲之后身上受创多大七处,最严重的是被戈矛刺透的肩膀,余下的伤口看去都是割伤。   魅力?雕定也不知道那是不是叫魅力。吕哲善于利用“势”,懂得怎么运作才能使兵卒奋力死战,像是在与百越交战时就酝酿不胜则死的氛围,告诉全军没有退路,这样一来全军怎么又不会死战。   何怿带来了医匠,他也带来了梅鋗率领三万前军已经抵达邔县即将入营的消息。   “呼……”也不知道是放松还是苦恼,周文吐出一口浑气,他苦笑对着雕定问:“还是先出去迎接梅将军,之后再处理伤口吧?”   这里面的文章雕定懂,他点头同意。   两人赤裸上身,身上的创伤还在向外涩出鲜血,不顾医匠的警告就那么让人搀扶着前去迎接。   梅鋗带来的三万部队确实是在营外等待入营,他们是隐秘行军没有亮出火把,夜色中很难分辨都是一些什么兵种。   周文和雕定来到辕门处时,梅鋗正在询问邔县的情况,回答的人是县长和驻营官。   当梅鋗看见浑身创伤被搀扶而来的周文时露出诧异的表情,不等梅鋗说话,周文挣脱搀扶的人,急急道:“梅将军,离这里十余里有一支秦军残余,现在他们恐怕还没离去,请梅将军出兵。”   梅鋗显然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他向前扶住周文,先道:“当不得将军称呼。”而后又说:“还请同袍先去疗伤,此事鋗会做出安排。”   该做的姿态做了,周文又见梅鋗有了主张,抬手行礼才又被搀扶着离去。   梅鋗看向没有走的雕定:“定军侯,详细说一下今日的战况。”   雕定详细诉说了一下,不过期间倒是没有牵扯到指挥的问题。   “唔!已经分兵一千支援甲二号兵堡,临战选择有利地形……”梅鋗看一眼周文离去的方向,“这么说,四县援军除了支援兵堡的一千人,只有不到百人退回邔县?”   雕定哪里不知道梅鋗身上担负什么职责呢?该是吕哲命梅鋗了解战况及时通报,这才会一见面立刻了解战事经过。   “鋗已经派出斥候探查,那一支约有三千人的秦军往北面撤退,已经退出二十里。我军星夜兼程而来……”梅鋗的意思很明白,现在不适合去追了。   事实上应该还有两千余四县援军躲在那片森林,雕定说完拱手为礼才离去。   “何怿!”梅鋗目光在闪烁,“领你本部前去将人带回。”顿了一下,“人带回来后,单独划一个区域严加看管。”   何怿没有二话,应“嘿”下去集结本部。   “逃兵……”梅鋗知道出发前吕哲说的事情成了现实,他呢喃完看着鱼贯入营的部队陷入沉默。   三万前军之中战兵有五千,他们是三千的藤甲兵和两千的跳荡兵。余下的两万五千人有一万五千是属于吴芮的客军,剩下的一万是其它归附首领零星整合起来的部队。正是这样的构成才无法追击二十里拦截三千秦军残余。   说句大实话,梅鋗对于周文和雕定能率领一万三千辅兵与秦军打成这样感到很意外。他行军的路上想了很多,包括周文所部遇上秦军会形成僵持或是惨败,现在周文所部倒是真的惨败了,可是竟然对秦军造成七千的损失感到惊讶,这就是他为什么看见周文的第一眼露出诧异神色的原因。   能够一支操练不到半年的辅兵部队与正统的秦军打到这份上,梅鋗心想,“难怪主将会任命周文为援军主将。”   三万军队的入营不会那么快就结束,梅鋗从始至终都是站在辕门处看着将士入营,不过看他一脸的思索,也不知道是在回味什么。   “败了之后选择返身杀回……”梅鋗也有记忆,吕哲当初讲那个故事的时候不但雕定在场他也在场,似乎记得那是什么《三国演义》第十六回的故事?他呢喃:“雕定开始崭露头角,我也要有所作为了啊!”   到了当夜丑时一刻,三万前军才算是全部入营,梅鋗拖着疲惫的身躯视察一下军营,又前去看望周文和雕定,自然也会去看看那活下来的八十余人,陪同前去的军中掌佐按照流程一一询问,从百将级别、屯长级别再到兵卒,将他们诉说的战斗经过全部记下。   军中掌佐拿着记录找到梅鋗,对其点头,示意流程已经走完。   离开前,梅鋗对驻营官能够在两天之内准备好援军到来时的营地表示认可,得到赞赏的驻营官自是一脸的喜色。   梅鋗去到自己的军帐时,屈膝跪坐在长案前酝酿一下才提笔书写,看内容正是雕定描述和求证之后的战斗经过。写完之后,他命人连夜送往二十里外的中军,提供吕哲自己去评断。不过吧,他已经可以预料,哪怕周文和雕定没能抵近到甲二号兵堡,有对秦军造成七千左右损失的战绩在,两人得到赞赏恐怕未必,但是再次领军的可能性超过八成。   “休息一夜,明日辰时全军开拔!”周文和雕定能做到这一步,梅鋗很期待自己能不能做得更好。 第0225章 一样的战袍   梅鋗三万前军的主要任务确保甲二号兵堡不被攻陷,次要任务是接应周文所部。而现在周文所部跟全军覆没差不多,显然是不再需要接应,那么首要之急自然是快速挺近到甲二号兵堡的区域。   在来之前,梅鋗也看到了甲二号兵堡发出的战报,秦军分兵去拦截周文所部后已经停止攻坚,而是用床弩和抛石车几乎没有停顿地在轰击兵堡主体。   围攻甲二号兵堡的两万秦军分出的一部,这一部秦军跟周文所部一战之后减员七成显然算是废了,哪怕秦军进攻兵堡时损失不多,两万秦军再怎么算兵力也不会超过一万三千。没有差错的话,秦军的主力很快就会选择一个方向进军,最慢会在两日内抵达。而现在甲二号兵堡这一路的秦军之剩下一万三千不到,甲二号兵堡外围又被肃清,秦军主力开向这一路的可能性是最高的。   两日之内秦军主力会抵达,这两天内梅鋗带来的三万前军恰是抵近到甲二号兵堡的最佳时机。   隔天天色未亮,营中灶夫已经开始在埋锅造饭,军营之内燃起的五千灶火像是要与朝阳争辉似得照亮了军营。   十名士卒一灶饭,按理说三万人点三千灶火也就足够了,可根本不是那么算的。临战时士卒只能吃到八分饱,多出来的食物却是需要进行处理成干粮,因此才会多了两千灶火。   小小歇息了不到两个时辰的梅鋗睁开眼睛走出军帐时,看见的是军营南面的一片白昼,而这时东方的地平线上也开始在泛白。他问守护营帐的亲兵:“现在是什么时辰?”   亲兵似乎是回忆了一下才答:“差四刻为辰时。”   几乎是话音刚落,军营里的号角被吹响,“呜呜呜——”的号角声回荡在营盘之内。   听到号角声,周文眼睛突然睁开,双眼睁大的时候看见满是血丝的双眸,看样子昨夜根本就没有睡好。他要起身时牵动伤口呻吟出声,作势要再爬起一双手伸过去扶住,他错愕一下扭头看去才看见雕定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来了。   “鋗昨晚送出战报,主上已经有回执。”雕定脸上带笑,语气里掩藏不住兴奋。   周文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急问:“主上对我们可有处置?”   “正式的处置需要主上到了之后才会有,不过鋗透露出来的意思,主上并没有责怪我们丢了四县集合起来的部队。”雕定用着猜测的口语:“看样子,主上到来了之后,还会再命我们领军。”   “这就好,就好……”周文听到吕哲不会惩罚全师丧尽心里松了一口气,再听还有领军的机会也是一阵激动,不过他收敛住心里的惊喜,口中迟疑道:“没有惩罚已经是侥幸,怎么还会命我们领军呢?”   雕定解释不清楚啊,他总不能说能领军单独作战的在南郡不多,那些能独领一军的人不是被派往衡山郡就是去了苍梧郡,南郡底蕴不足吕哲能用的人没几个吧?   听着外面的脚步声错错,两人对视一眼,由雕定搀扶着周文掀开帐帘走了出去。   昨夜抵达的三万前军汇集向校场,由屯长级别的基层军官领着排队领饭,在这时战兵与非战兵不但能从伙食分辨出来,看排队的整齐程度有心的话也是一眼尽知。   周文和雕定问了几次才知道梅鋗身在哪里,他们寻找的路上看了一下部队,诡异的发现三万人之中的战兵竟然没有发现弓弩手的身影,找到梅鋗后由雕定问了出来。   “弓弩手?”梅鋗奇怪反问:“怎么会没有弓弩手呢?三万之中有五千弓箭手。”   雕定压低声音,“客军怎么能与我军相比?”   “哦……”梅鋗怀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雕定,“南郡战兵中的弓弩手数量只有四千。”剩下的他不想多说,知道两人是好意,只是不免觉得周文和雕定的手伸得长了一些。   周文察觉梅鋗的异状碰了碰雕定,他自己则是对着梅鋗行了一礼,而后拉着明显还想说什么的雕定离开。   “秦军箭阵犀利,客军不是本部,料来无法与秦军互射,带着这样的部队前去……”雕定自觉没有私心,只是想提醒梅鋗罢了。   “梅将军自然清楚这点。”经过一场同生共死的苦战,周文与雕定的交情自是不一样了,他打断雕定的话,劝道:“你又何苦惹得他不悦呢?”,说到这又奇怪的问,“战报不是该由我俩来写,怎么是……”   “我军与之他军不同。上报于主上的战报,梅氏鋗率军前来会写一份,邔县的驻军官长也会书写一份。”雕定为周文解释了一下,最后说:“这是从夷陵就有的规矩。”   周文听懂了,如果没有特别的情况,上报到吕哲那里的战报总共会有三份,这是为了更加准备的还原战事的经过,让战功的评定变得没有争议,同时也能将每场战事记录下来成为战例。   “南陵城会建一座叫‘军事博物馆’的精楼,主上说是现阶段的作用供到了级别的同僚们互相借鉴,日后则是让后人了解创业的经过与不易。”雕定说这句话的时候一脸的期盼和荣耀。   周文身躯一震,重复呢喃“让后人了解创业的经过”这一段。他能从这句话里品尝出很多意思。   三万部队有五千弓箭手说实话数量已经很多了,会这样是因为实在拿捏不准客军耐战的程度,怕近身肉搏很快崩溃,索性就挑出臂力强的人充当弓箭手。   秦军箭阵犀利,不但亲身与之作战过的人清楚,当今天下就没有一个不清楚的。身在南郡的吕哲本部数量只有八万出头,各处的驻军分出了大量的弓弩手,以至于三万战兵之中只有五千弩手,其中装备弩机的数量有四千,余下的则是被分配到床弩和车弩的部队。   这年头的人对弓箭的使用大多不陌生,只要不过分的要求准头,其实只要能听得懂“攒射”“散射”“抛射”等指令,临时挑出弓箭手并不困难。所以,按照吕哲的布置,总共十万的部队中,除了五千弩手之外,从客军中挑选出一两万人充当弓箭手是比较好的选择。   吃过朝食,梅鋗很耐心的等待一刻钟让将士们消食,而后才命令吹响继续进军的号角。   三万部队出营自然又是需要不少时间,再加上在营外摆成进军的品字形,一阵折腾半个时辰梅鋗才算是带着部队出发。他们现在距离甲二号兵堡不到二十五里,要是走得快一些又不出意外,下午的申时之前绝对会到达。   其实不管是吴芮和桓楚的客军,又或者是被整编起来大小首领的那两万人,他们在南郡的时间已经超过一个月。在这一个月内,吕哲不但将他们武装起来,鉴于日后会协同作战也早早进行过口令的统一和数次操演。现在,不管是吕哲还是梅鋗,担心的其实不是号令不通,而是客军在作战时的韧性会有多少。   梅鋗率领的前军,行军路线与周文所部之前走的路线一样,他们在途径早前的那座森林时,梅鋗让部队继续前行,他则是带人进入森林查看战场遗址。   进入森林两里左右,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刺鼻而来,且根本不用特意的寻找,树身、树枝上到处能看见还插着的箭矢。许多树干比较小的矮树折断,地面之上的个别地方流淌着血水,地面上数千具尸身经过一夜的时间,每具在失去血色后看去都变得苍白中有些青色。   “该有八千余具的尸体……”梅鋗走过去在一具尸体前蹲下,他掏了掏战死者的腰部,从战袍里掏出一块小木牌。   吕哲的士兵,无论是战兵或者是辅兵,他们在登记造册的时候都会现场领到一块木牌,而木牌之上是写着该名将士的名字、所在的伍、什、屯、贯籍。   “丙三十六伍、乙十四什、甲八屯……”梅鋗看一眼重新将木牌放回原处,他站起来看着满是战死者遗体的战场旧址,“秦军退得匆忙,没有割去代表战果的首级。”秦军每战必会割取敌军的首级,这样的规律从商君变法之后从来没有变过,一切只因为没有首级就无法评功,“一样的战袍……”,他大概知道为什么没割了,退得匆忙是其一,难以辨认才是最关键的。   其实吧,秦军来攻之后南郡的战袍确实是该变动一下,作战时好清楚的能辨认敌我,可是吕哲根本没有变动的意思,众将领去问吕哲也只是用“来不及了,稍后再办”来回复。   听过昨晚雕定的诉说,梅鋗慢慢理解吕哲为什么暂时不改了,混在一起难以辨认敌我,这就是周文所部能与秦军鏖战的原因。很明显,服色不好辨认对于战力占优的秦军来说有影响,那分明不是不能改而是不想改。   “主上的心思,呵呵。”梅鋗重新跟上队伍,心里却是在思索,既然吕哲的用意已经猜测出来,那么是不是也利用这一点来进行布置呢? 第0226章 第三天(上)   轰隆的闷响自外围墙廓失守秦军的抛石车推进之后就没有停过,兵堡守军不是没有试过从主体的孔洞进行过射箭,第一次倒是将操作抛石车的秦卒射死大半,后面秦军在抛石车前方竖立盾墙,箭矢再也射不着了。   秦军连续两天的进攻,外围墙廓已经被秦军拆掉大半,现在除了兵堡主体之外剩余的防御工事只剩下不足五成的一些迷宫式的甬道。   兵堡守军虽然清楚驻扎在这里就是为了拖住敌军的脚步,可是两天之内打成这样士气也难免低迷。第二天他们还能出去外围甬道内依靠地利阻击敌军,第三天外围的甬道也几乎被破坏殆尽,他们组织人想要出去破坏秦军抵近的抛石车,出了兵堡没几步立刻成了躺在地上的刺猬。   外围墙廓损失了一些,甬道阻击也损失了不少,再加上两次没有成功接近抛石车就全体阵亡,一千守军三天之内只剩下不到五百人固守兵堡主体。   秦军的弓矢之利太可怕了,只是打了三天整个兵堡就没有不插箭的地方,稍微的冒头总是能引来一片箭雨,兵堡守军哪怕有工事作为依托,一开始也从未掌握过主动。   若是后面没有一千的援军抵达,原兵堡驻军在失去外围墙廓全部龟缩回主体士气不免低迷。虽然在进堡期间损失了一些,渴死有援军到来总算让他们心里舒了口气,知道甲二号兵堡没有被遗忘,后方不会让他们孤军困守下去。   兵堡一面临水,周文派出的一千人正是从汉水泛着小舟而来,秦军自然是发现这一情况,他们先是弓弩手被调过去射箭,不过小舟之上覆盖这盾牌杀伤有限,后面秦军决定调床弩过来。   床弩的体积很大搬运不便,等待床弩被搬过来南郡的援军已经进去大半,射了几次由于准头不怎么样也才射沉四条小舟。   兵堡在汉水这边的构造本就有设计停泊位,小舟来一艘人上去就会被河流将空舟带出去,正是这样援军才会那么快上岸。   援军进堡完毕,该兵堡的驻军主官立刻重新将水栅门封死,等秦卒去将那些空舟拉过去杀来,靠近水闸门被兵堡的弓弩手击退。   进堡的援军告知后面还有部队在源源不断的开来,得知这个消息紧张了三天的兵堡守军自然是士气大振。   援军的军侯和兵堡主官商量一下,新的生力军被分配开来,一些疲惫万分的兵卒终于得以休息。   援军到来后,整个战场除了抛石车还在投石就是汉水上一些无人的小舟只随流飘荡。   “秦军只剩下一台抛石车还在投石。”这是该兵堡守军主官从石块砸中墙体发出的声响判断而来。   只要是机器就会损坏,秦军的三台抛石车已经连续砸了两日,能够坚持两天已经算是抛石车制作精良。   兵堡的主体是水泥与石块混合,一些主要构造甚至动用了铁条和水泥混合着作为主架,这样的建筑物远比单单使用泥浆要牢固许多。不过吧,制铁技术不是太过关,这样的建筑寿命能有个三四年就算多了,超过这个期限就会成为危楼,可是南郡需要它们的服役时间也就是这三四年而已。   当然,不是每个部位都是使用水泥混合铁条构筑,秦军一再试探之下找到了脆弱部位。一直在被砸的区域,连续被猛击之后墙壁已经出现裂痕,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出现缺口。   援军的军侯闻着因为点燃火把照亮而满是油脂的空气,再听兵堡主官的话,他学着别人蹲身从观察孔向外看去,外面满是倒塌的甬道,废墟中横七八凑躺满了战死者的尸体,更远的地方是一面成半倾斜状的大约四米高的盾墙。   又是一声轰然闷响,大概一息之后传来了墙塌了的喊声,让无论在做什么的人皆是一愣。   “快!快!集结兵力过去!”可能是蹲久了,那名兵堡主官站起来时又跌坐下去。   援军的军侯道:“朔,还请派来向导,我带人过去!”   只有一个朔字作为名字的主官重新站起来,他喊叫着让人跟上。   一群人之中手持七十厘米短矛的是兵堡的原守军,手持一米七短戈的是援军,他们在兵堡内七弯八拐,还没抵达位置就听到一阵长长的号角声,带路的朔脸色大变赶紧加快脚步。   援军的军侯名叫勉,他几乎快被复杂的走道给绕晕了,等待看见属于阳光的亮光时耳边也传来了呻吟声。   军侯勉拐过一个弯看见的是一间大约五平方米的房间,里面的灰尘雾雾,空气里也满是尘土的味道。   主官朔看见三个守军被倒塌的墙体压在地上没有尝试救助,他大吼:“弓箭手,过来列队!”   八名弓箭手得到命令立刻过去。   “戈手,站在弓箭手后面!”主官朔喊着让其余人退到走道内排队待战。   只有五平方米左右的房间确实无法容下五十余人,他们还在布置防御的时候,一阵破空声频繁的响起,前列刚刚排好队拉开弓弦的弓箭手发出闷哼中箭倒地。   “没死的弓箭手对外射箭,其余人两边散开!”主官朔忍着悲痛喊叫。   八名弓箭手已经全躺在地上,后面的短戈手亦是有人中箭在发出疼痛的叫声。   一道身影出现在缺口,他要作势冲进来被一名短戈手冲上去刺死。   该名刺死敌军的短戈手没来得及高兴敌军倒下被阳光一晃眼眯起眼睛,他再也没有睁大眼睛的机会了,一根冒出来的长矛穿透他的胸膛。   几乎是短戈手倒毙在地的瞬间,外面的秦军又在放箭,一阵箭镞与地面、墙壁的声响频繁的发出,随后是秦军标志性的三声“嘿”,一个、两个、三个……数道身影背靠阳光猛地冲了进来。   厮杀的吼叫声在狭隘的五平方米内被吼出来,缺口不断地涌进秦卒,双方持续有人倒地不起。   军侯勉靠在房间外的走道墙壁上握紧了手中的长剑,他扭头看一下挤在走道上的袍泽,侧耳倾听房间内的厮杀,听着听着里面没了动静,刚要大吼提醒袍泽准备厮杀,一道身影跌跌撞撞从小孔门出来。   出来的是小腹被捅了一矛的主官朔,他喊着撞向对面的墙壁,扭头想说什么一杆长矛从小孔门被刺出,径直被钉在墙壁上。   “这……”军侯勉看得呆了,他实在没想到自己刚刚增援过来这里的主官就死在自己眼前。一愣之后,他对着冲出来的一道身影劈出长剑,霎时一道鲜血飚在脸上,“杀,杀,身前空了后面进!”,喊着他蹲身不断往后退。   南郡的军队不需要勇猛的军侯,需要的是能够保存自己指挥兵卒的军侯,刚才主官朔留在房间内厮杀很勇敢,可是死得很没有价值,甚至说因为勇敢战死让最熟悉兵堡的主官没有发挥出应有的作用就战死了。   钉在主官朔尸体上的长矛被拔出消失在小孔门,房间内的秦卒在大喊“兵器太长,在狭隘的房间太吃亏了”,一时间没有秦卒试图从小孔门再行突破。   走道上的一名屯长拉了一下军侯勉的甲胄,这名屯长抠着墙壁抠出一块砖,一丝阳光从缝隙照射到走道内。   军侯勉侧着身躯从缝隙看去,房间内站立着秦卒的身影,大约十名列成两排手握戈矛死死盯着小孔门。   “这里有百将吗?”军侯勉问。   “职是!”走道有人回应。   “你带人守住这条走道!”军侯勉身躯不断往后退,“我到二层的观察口看看外面的秦军在做什么。”   百将没有迟疑,大声应:“嘿!”   军侯勉不认识路,他让刚才那名屯长带路,又是一阵七弯八拐似乎来到兵堡的正中,映入眼眸的是大约十平方米的一个大厅,里面摆满了弓弩捆成一捆的箭矢。   “观察手!观察手何在!”屯长来到这里立刻喊。   大厅有四条粗大的圆木作为承重柱,走到正中仰头向上看有一个圆孔的天窗,光线正是从那里向下照射下来。   屯长喊吧,几名兵卒小跑着过来。   一名看去大约三十来岁的兵卒还没站定就急急喊:“外面的秦军在列队,有一些小队已经摸到甬道废墟。”显然,他是找不到主官汇报才会那么着急。   屯长看向军侯勉,主官朔战死,尽管新来的军侯不熟悉兵堡,可是按照条例他在主官战死后是兵堡官职最高的人,自然也就成了兵堡主官。   “数量,可有靠近兵堡入口?”勉问的很有针对性。   “大约千人,他们进攻的位置正是兵堡的入口,有一队秦卒已经抱着木桩在破门!”又有一名观察兵汇报。   初来乍到的勉根本不清楚兵堡的构造,以至于听得有些云里雾里,做出自己认为做稳妥的布置:“缺口处再调去五十人增援。”又问那名汇报的观察兵,“有什么办法可以杀伤在破门的秦卒吗?”   被问话的观察兵立刻答:“有射击孔,但是秦军竖盾挡住了,无法造成杀伤。”   这时,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声音在喊:“三处入口都有秦卒抬着木桩压上来了。”   “苦也!”勉哪能不知道兵堡的应对迟缓让秦军发现了异状抓住机会在进行总攻?可是他没有办法啊,哪怕是想要快速反应,但是不了解兵堡构造怎么指挥? 第0227章 第三天(中)   “五百主?对,五百主!”军侯勉急得满头大汗,“命兵堡的左右次官接手防御!”   因为兵堡驻军的特殊性,有主官自然是有次官,次官还分左右,他们是军侯与两名五百主。   发布完正确的命令,军侯勉这时才发现大厅里的声音有些奇怪,一些不知道哪里延伸过来的圆管子传出各种动静,他走过去将耳朵放在一个圆管子注意听了一下,传来的分明是某处在厮杀的声音。   “军侯,这些是兵堡的传声筒,上面的各个标志对应兵堡的一个位置。”屯长解释。   “也即是说,可以在这里就能得到汇报,又能从这里向每个位置的守军发布命令?”军侯勉觉得很稀奇。   大厅正中摆着一个案几,上面铺开一张羊皮,绘画的正是兵堡的构造。屯长请军侯勉过去时,勉才看到那张羊皮。   仔细看了看羊皮,又观察了一下大厅,军侯勉哪里不知道这里是整座兵堡的中枢,可惜的是主官朔不好好待在这里指挥,要是一开始主官朔就待在这里,有这么一个熟悉兵堡的人来调配兵力,防御起来的力度绝对要比不熟悉兵堡的人强。但是主官朔战死了,现在军侯勉再痛惜又有什么用。   有构造图,可是短时间内想要熟悉怎么可能?觉得自己待在这意义不大的军侯勉问道:“除了朔之外,谁最了解兵堡?”   “是左次官高。”屯长答得很快。   军侯勉在羊皮上找了找,很快看到左次官应该待的位置,他对应一下传声筒的标志,走过去对着圆筒大喊:“次官高!”   连续喊了几声,另外一边传来回复,那是在问:“不是朔,你是谁?”   要是平时,军侯勉发现这么有趣的玩意肯定会好奇地玩起来,现在军情紧急哪有什么玩心,立刻喊:“我是援军的军侯,勉。主官朔已经战死,你立刻赶来大厅接替指挥!”   另一头,次官高正在从藏兵室调配兵力前去防御即将被撞开的入口门,听到陌生的声音又听到对方说主官朔战死,有那么一会他怀疑是不是听错了。   从次官高的位置能看清楚外面的秦军还在破门,只是看不到被抛石车轰开的缺口,判断不了是不是缺口的秦军杀进去抓人问到自己的名字,而后在使调虎离山之计,毕竟这边有秦军在破门?   “平,你来接手调配,我带人前去主室。”次官高喊的人是一名百将,他说着已经站起来,呼唤来五名兵卒,对着百将平一个拱手:“这里拜托你了。”   百将平回礼应“嘿!”,没有说什么豪言壮语。   次官高刚刚走一段的时候还显得小心,看到走道里没有厮杀的痕迹又有己方兵卒或是在跑动或是列队待战,他明白自己是多心了,立刻加快脚步赶往主厅。   在这段时间里,待在类似于军情调动室的军侯勉不断听到传声筒传来的军情汇报记得团团转,秦军已经连续投入三股兵力,除了陆地上的三个千人队之外,秦卒还将汉水上的空舟集中起来。他们将小舟并排钉牢,三两艘小舟钉牢之后再铺上木板俨然成了一个七米平方的连舟,每个连舟载上二十人左右此时此刻正向兵堡靠水的位置袭来。   根据观察,秦军从水路而来的不止是有小舟,还有一些用树木造成的木筏,很明显是早就在进行准备?   军侯勉不清楚前两天秦军是不是也这么攻打,等待看见次官高来了,他转述一下刚才的军情,却见次官高脸色一变也顾不得客套快步走向传声筒就是一阵指令。   按照时间算来,围攻甲二号兵堡的秦军也该得知党旋惨胜的消息,他们攻打兵堡两天清除了外围的防御工事。本来是想用抛石车轰出几个缺口再全面总攻,可是党旋惨胜的消息传回,南郡很明显不会只有那支援军,见轰开了一个缺口也不再等待了,总攻的命令被下达。   本地的八千多秦军投入进攻的兵力达到五千,余下的士卒则是在加固营寨。其实吧,兵堡的守军觉得自己防御不好,秦军却是认为小小兵堡能顶到第三天已经算是很厉害。   在这三天里,秦军做了很多尝试,有一次甚至还成功破门杀进去过,可惜的是兵堡内的走道太狭隘,兵力能进去的有限,被守军给顶了出来,那处破开的入口更是被守军给封死。   尽管攻击并不是很顺利,可是秦军基本已经摸清兵堡的防御布置,现在的进攻方式是他们觉得最多管齐下的方法了,要是这一次再无法拿下,他们只能选择闭寨。   南郡的援军在来,秦军也不是没有军队在向这里赶来。   十万秦军,除开正在攻击甲二号兵堡的这一部,山都方向也有两万,后方更是还有六万。   邓县这一路被阻挡不前,战事的军情源源不断传回后方,司马欣得到战报后进行过深思熟虑,南郡的防御体系完善,一座兵堡就能挡住有床弩和抛石车的两万部队三天,而且看来哪怕是清理完外围的防御工事想打下来也不是那么容易。他做过推演,南郡在南阳郡边界的兵堡要是个个都像正在攻打的兵堡那样,想要破开南郡的兵堡体系杀进去,十万兵力根本就不足够。   短暂的试探,司马欣已经在考虑是请求援军,还是试探到这一步就停止下来。他可是知道王贲偏师对太原郡攻伐的进度,王贲一个月之内已经连破七城,杀死或是俘虏新赵多达六万,现下正在全力攻打晋阳,按照王贲的说法,北路偏师半个月之内打下晋阳不成问题。   半个月?从太原郡向咸阳汇报军情最快六天可以抵达,再传到司马欣这边已经不止半个月,可能王贲现在已经打下晋阳在准备过冬,而他这一路大军算上从三川郡出发到抵达南郡边界已经用了十六天,正式开始攻打也已经有了三天。   王贲用三天的时间席卷太原郡两百多里,司马欣所部三天时间过去一直被挡在南郡的兵堡体系之外,这个差别实在是太大了。   要说试探到这里很明显就该结束了,毕竟一路势如破竹一路顿足不前,可是司马欣汇报上去后得到的命令是继续攻打南郡,三川郡已经又集结五万援军不日就将前来会合。   拿出一半的兵力去攻打南郡?司马欣很怀疑这已经不是试探,而是徐岩恼怒于王贲能有那么大的战果,而南下这一路却是没有建功。   不管怎么样,司马欣只能听命行事,至于还继续打下去是不是试探,那也不是他所能左右的事情。   必需要有所建树,这是司马欣对自己的要求,他已经命令山都那一路的两万按兵不动,而后率领六万部队赶往邓县那一路。现在他只知道进攻不顺利,还不清楚邓县一路损失近万,要是清楚这点他哪怕没有命令邓县一路暂时退却也会加快行军,而不是按照秦军的操典在战时每天只走五十里。   次将司马欣率军前来,离本军还有四十里是邓县方向偏将军少艾知道的情况,他也正是清楚这点才会在敌军援军赶来之前做最后一次尝试。   这位用《孟子·万章上》“知好色,则慕少艾。”中形容年轻女子美丽来作为名字的偏将军长相却是也秀气,所谓“少,年少也;艾,美好也。”难怪会用少艾这个名字。   此刻,秦军偏将军少艾站在木桩搭建起来的高台上,看着己方士卒从缺口又从两个破开的兵堡入口不断尝试突破,可是每次进去的人数有限,已经有数次杀进去又被赶出来。从水路进攻的方向也不顺利,他听到的汇报是短时间内无法破开兵堡的水闸门,近六百士卒在水闸门外被射杀的人数多达一百三十余人,混乱掉入水中失踪的也有三十余人,损失了近两百人不得不缓退。   “清除外围倒是简单,攻打主体难就难在内在走到狭隘,每进一步都要进行厮杀。”少艾正想到这里,突然看见有一处入口成功涌进去近五十名士卒,看得他在不知不觉中站立起来,心里期盼:“成功突破了吗?”   兵堡之内,军侯勉所在位置正是次官高刚才的地方,他没有夺过百将平的指挥权,只是因为这里地方便于查看正面战场才特意到来。   “让开的位置秦卒涌进来了!”传声筒传来这样的通报。   百将平露出狰狞的表情,对着传声筒就喊:“差不多五十人就拉动机关!”   杀进来的秦卒其实也在奇怪,他们是见到守军主动退却才涌进来的,走了一段距离不断涌进来的人被七弯八拐的走道分流出去,还在迷惑为什么不见守军抵抗了,不少人似乎隔一段脚下就会发出踏在木板之上的声音?   没等他们欣喜成功杀进来,也没想清楚为什么隔一段就会踩出踏在木板的声音,一阵也不知道是什么响动,站在木板上的秦卒顿觉下面一空,落下去被尖锐的木桩刺穿。   一些没站在木板上的秦卒看见同伴走着走着掉下去很明显被吓到了,他们再听没有被刺死的同伴不断发出惨叫,心里发毛之际整个走道突然一暗,随后不断响起尖锐物体将人捅穿的入肉声…… 第0228章 第三天(下)   发现的四处兵堡入口皆已经破门,源源不断有秦卒杀进去,奇怪的是有的很快就成屯的涌入,有的却是刚进去就被顶出来,让外面待战的将士心中感到迷惑。   秦卒进去后面对的是七弯八拐的走道,他们杀进去之后有的被排队而战的守军阻挡,没有被守军阻挡的则是遭遇地陷、地矛刺等等的机关,五百人不到一刻钟损失了近四百,余下的近百人也是被突然从顶上落下的门闸困住。被分成一节一节的秦卒遭遇到的是走道两边墙壁墙壁不断刺出来的尖矛,避无可避之下不用多久也要战死。   放进一些,阻挡一些,兵堡的防御战术已经演练过数百遍,主官朔战死次官高接手指挥之后又重新让兵堡的防御体系变得灵活。   少艾看见的是己方士卒不断的杀入,似乎兵堡随时可以攻下。但是,已经足有半个时辰了,杀进去的士兵至少也有千人,兵堡却像是一头饕餮似得不断吞食士卒却不见效果,他传达新的命令,让部分士卒进去后退出来说明里面的情况。   兵堡之内的喊杀声其实并不激烈,守军一方只有在组织人用人墙战术肉搏之外都是依靠机关在杀人,秦卒很多时候不是遭遇守军而是被机关所杀对谁喊叫。   外在看去只有两层的兵堡,其实它的地下还有一些构造,那是蚯蚓洞一般的坑洞,用烧制出来大约两米的园井链接而成,不过数量较少就是。它们的作用是用来运动,同时也是清理尸体。一队大约百人的守军已经连续搬尸体搬了两刻钟,这也是走道内一直在厮杀尸体却没有堆叠的原因。   进攻讲求层次推进,这是惯例。越是精锐的军队就越遵守这个进攻惯例,概因战场也就那么大,能容纳多少人已经有定数。不过现在秦军已经顾不得什么进攻层次了,他们打了三天已经推测出堡内守军数量,这一次总攻就是要用人数优势像潮水一般地拍死兵堡不多的守军。   少艾在等待杀进去的己方士卒有人返回,他现在十分迷惑兵堡之内的建筑格局,杀进去的士卒至少有一千五百人了,而兵堡本身也应该有一千四百守军,按理说攻进去那么多人也应该将兵堡拿下,再不济也该杀上顶层,可是很明显在还在争夺底层建筑。   其实吧,杀进去的秦卒几乎都懵了,他们不但要突破守军的人墙战术还要小心地陷、地矛刺、闸门、两面刺,杀一段距离总是不断会面临岔路口,很多时候明明一直是在向前,可是好多次攻着攻着又绕回曾经走过的地方。惨烈的厮杀,外加好像无处不在的机关,神经脆弱一点的秦卒已经在怀疑自己攻打的不是属于人间的堡垒,而是地府。   看看南郡发展的都是些什么兵种就能猜测出吕哲的心思,在艰难的阶段吕哲就搞出滕盾短矛兵,有点家当了则是什么兵种都要有足够的防御力。按照他防御至上的理念,起家之后就一直致力在构造地盘的防御链,甲字号兵堡在三个月内也就造出那么几个,外围的城墙是因为秦军远程攻击能力强悍没办法,内部防御能力会差吗?   秦卒源源不断地杀进来,他们遭遇到的抵抗越来越强烈,每推进一步重要倒下几个人,激烈的厮杀战死者越来越多,个别走道没有机会清理尸体以至于战死者双方的遗体快堆满了。   兵堡守军有了增援曾经达到一千三百余人,接近两个时辰的防御,虽然有机关可是也要有人去挡住,损失了近五百余兵力入口处的几个走道已经失守。   到处都有厮杀,堡内守军利用隐秘兵道投入兵力截断秦军已经很难办到,个别隐秘的兵道在被发现之后不得不堵死,外面看不见但是秦军确确实实已经在掌握主动。   军侯勉不熟悉堡内地形,也就承担起带着甲士支援危机地段的责任。他已经换了三个位置,这三个地段都是走向二层或者中央位置的走道。   低沉的嘶吼声加上兵器不断交碰的声响充斥着整条走道,两帮人受于地形的限制几乎是人挤着人。经常看见的就是双方互相冲锋,毫无意外跑在前面的人都是避无可避被兵刃杀死,然后双方你干掉我这边一个我干掉你那边一个,直至有一方完全倒下。   再次带人支援紧急地段的军侯勉再次推开可移动的墙壁,他们一个一个连贯进入厮杀的走道,对着秦卒的后方涌去。   两相夹击杀光三十余秦卒还没来得及转移又有秦卒出现,一场人挤着人的厮杀再次爆发,军侯勉被挤着无法后退左臂受到重创躺在之后,一双双大脚立刻踩着他的身体,踩一次没事,踩多了鲜血立刻从口中呕出,若不是有人将他从地上拉扯起来,估计要被践踏到死。   两千或者更多进入兵堡的秦卒和堡内的一千三百余守军,他们厮杀的身影存在于每一条走道。双方厮杀近两个小时,双方的损失都很大,秦军损失多少无法猜测,坐镇在军情室的次官高对本方的损失却是清楚。   尽管有机关,但是厮杀两个时辰兵堡守军已经损失近四百人,按照次官高的猜测秦军的损失该是己方的三倍左右,也就是一千两百人。   此时此刻,次官高眼睛死盯着长案上的羊皮纸,上面被划上“X”的符号在增多,每一个“X”字都是代表有一条走道或者房间失守。   秦军攻了两个时辰,付出了重大的伤亡代价已经占据四个被发现入口附近的范围,若是没有军侯勉带人不断支援,可能秦军已经攻上二层。   幸好这里是兵堡,秦军士卒大呼小叫能传的距离有限,军侯勉又三次都将发现二层走道的秦卒杀光。也幸好是迷宫式的地形,没有人带路想要步上二楼或者到达中央军情室除非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将主!”大厅的天窗处有人在大喊。   次官高抬头看去,那是一个安排在顶层的观察兵。   “十里外有一支军队从南方而来,看数量该有三万!”观察兵的语气听上去满满都是兴奋。   “唔?”次官高露出喜悦的表情,“也该来了!”,他站起来走向传声筒,“各处指挥,逐渐放弃一层建筑,退守二层!”   这是在事先就有的安排,如果是秦军在攻又有援军到来,那么兵堡就造成一种随时都会失守的假象吸引秦军,给即将到来的援军制造机会。   得到命令的守军开始且战且退,进攻的秦军发现守军抵抗力度减少,以为守军扛不住了自是兴奋更加拼命地进攻。   少艾等了很久没有士卒返回,而现在攻进去的兵力已经接近两千,后面还有士卒在源源不断地进去。他洒出去的斥候应该也探查到南郡援军到来的消息,可是跑回来汇报还需要一段时间。   兵堡守军主动退却,少艾派去的士卒也总算能回来那么几个,他听士卒述说,对兵堡内部走道众多,地形与迷宫无异感到吃惊。这种兵堡在华夏历史上还是首次出现,难怪已经杀进去了,足足打了两个多时辰还没能攻下。他听到兵堡内部还满布机关,心里的诧异更深。   稍微在脑海中想象一下,可能不准确但是已经有了轮廓,少艾心想:“神出鬼没突然出现的守军威胁太大,随时能截断进攻方的头尾。这种兵堡哪怕是连续攻上三天也敢肯定能不能拿下第一层……”正思考着,前方爆发出欢呼。   负责率军攻打的一名校尉欢喜地跑来,“禀告偏将军,我军已经拿下首层,现在在全力攻打二层楼梯!”   少艾刚刚还推断三天之内难以攻下,在思考是不是在敌人援军部队到来之前撤兵巩固兵寨,听到校尉的禀告愣了愣,下意识看向兵堡发现士卒正在涌进去,一时间心里感到不对劲。他稍微愣神之后脸色大变:“退!全部退出来!”   汇报喜人军情的校尉错愕了,他很想说“马上就要拿下兵堡怎么能够撤退?”,可是秦军的纪律性不允许抗命,因此哪怕心里不愿意也只能应“嘿”,前去执行命令。   次官高命人将大厅道路完全封死后一直在指挥各处准备放下一直隐藏未动的闸门,他听着观察手不断汇报的数字,“秦军进入人数约两千五、两千六……”,想着应该下令放下闸门了,命令还未下达却听见秦军在撤出的汇报,立刻大喊:“全部闸门放下,二层兵卒利用隐秘兵道逐个地段剿杀!”   轰隆的声响开始在兵堡的位置发出,那些铁质的闸门落下时,一些倒霉的秦卒竟是被从头顶砸中,哀嚎一声身躯要么被在倒下时被切成两段,要么就是颈部折断直接身亡。   “上当了!”几乎每个涌进兵堡被铁闸门困住的秦卒心里都这么想。   少艾命令下达,大概是校尉去执行命令的路上,一骑快马喊着“紧急军情”驰骋而来。   快马在高台前下马,“噔噔噔”地抬着木梯来到少艾面前,“禀报偏将军,南方七里外发现三万敌军!”   少艾忍不住呼吸一窒,“来得好快!”,猜测兵堡故意吸引己方部队大量进入成了现实! 第0229章 一轮床弩   少艾看到部分进去的士卒跑出来,那些跑出来的士卒脸上带着慌张,心里那种不安在斥候的汇报中成为现实。敌军还在七里之外,无论如何也要尝试把困在兵堡的士卒救出来,他快步走下高台,抱着能救多少算多少的心态,亲自接近兵堡。   兵堡之内真正是到处都在厮杀,声音之大连外面都能清晰可闻,少艾靠近后听到动静痛苦地闭上眼睛。   邓县方向的两万秦军不过才来三天,党旋那里损失了七千,攻击兵堡的前两天又损失了近千。在这第三天杀倒是杀进去了,可是那分明是守军观察到援军到来设立的陷阱,那么又该损失多少?   兵堡用来隔离走道的铁闸门足有一寸厚又连接着两边的墙壁,用木桩撞都要撞上很久,困在里面的秦卒想撞也没有木桩,他们听着激烈的厮杀声只能用手里的兵器去尝试挖或撬。两边墙壁不是砖块就是水泥墙,或许倒弄上几个时辰能弄出个缺口,但是他们注定不会拥有充足的时间。   意识到着急没有用处的少艾带人返回兵寨,他呼喊着让士卒加紧时间固防,而后又派人快马赶去北边的方向汇报这里的军情。   这一路的秦军还能待在兵寨内的数量满打满算没有超过六千,少艾原本是进攻,攻击不利敌方援军又到来,霎时攻势就要变成守势。他思考一下党旋一万打一万三自身损失七千的比例,心里真的不知道六千人能不能依托兵寨抵御即将到来的三万敌军多久。   “次将一天前从酂县出发,算算时间今晚或明日就可抵达,我只要固守到那个时候……”少艾心里其实挺黯然的,虽说早知道进攻不会顺利,可短短三天之内损失了一万以上的兵力又没有攻下一处兵堡,那也显得太无能了。   梅鋗起先是想绕路,利用同样穿黑色战袍亮出“秦”字大旗假装成秦军从后面靠近再袭击,但是这个策略在被执行之前因为到处都有秦军斥候而胎死腹中。   一计不成,梅鋗一路上时快时慢,一切都是按照斥候刺探秦军攻打甲二号兵堡的情况在调节行军速度,不然他们速度快点早该抵达了。   秦军开始对甲二号兵堡发动强攻,梅鋗一直在等待的机会来了,强攻必是会投入大量兵力,他想着秦军投入兵力想要回缩需要时间,利用这个时间差说不定能达到一举击溃秦军这一路。   七里路,其实哪怕是正常行军一个时辰之内也就能走完,梅鋗下令加快行军速度只用了两刻钟就接近四里之内,双方俨然已经能够遥遥相望。   骑跨在战马上的梅鋗看见的是秦军正在加固营寨,兵堡偶尔会有一些秦卒狼狈的退出。   接近到两里时,梅鋗开始在安排进攻的序列,藤甲兵和部分弓箭手加速走向前列,他们是第一批前去试探秦军营寨远范围攻击武器的部队。包括他在内的人,如两千身穿皮甲的跳荡兵和其他兵卒,接近两里内改道前往兵堡的方向。   阵阵苍凉的号角声从秦军营寨发出,这种用木栏、拒马、排木布置出来的营寨一直是秦军野战时的惯例,军营会分为五道层次,想要进攻只能一层一层的打进去。   三千左右的秦军弓弩手跑动着聚集在南郡援军而来的方向,还没有过度磨损坏了的七部床弩则是在士卒的号子声中被抬上特意搭建起来的高台。营寨的中军巢车之上,少艾目不转睛地注视敌军的动静,他的身边站着一名首次黑黄双期的士卒。   “果然啊,看去黑茫茫一片,南郡的守军身上的战袍与我军同款。”少艾心里的感受与党旋一样,迷惑于已经开战了吕哲为什么不改制战袍,起码也该弄上一些让士兵能够分辨的标志。身为偏将军的少艾心里的想法比党旋多一些,“吕氏哲不改制战袍,是想表达什么?”   也难怪不少人会奇怪了,开战之后吕哲还保持秦军制式的战袍,哪怕是军队的建制也保留,难免会让人有诸多的思考。他们哪里又知道吕哲不改的理由很简单,一方面是更换战袍有些来不及,另一方面是抱着混肴敌军的心态才不改。   周文与党旋的森林一战说明很多问题,能打到那份上不正是混着厮杀难以辨认敌我吗?对于南郡士卒来说不好辨认敌我受到的影响要小,毕竟南郡士卒操练的时日短,打起来战力逊于秦军。秦军强,军律严,不好分辨敌我对于秦军来说就很要命了。   负责试探远范围打击能力的南郡一部,他们在接近秦军营寨四百步时,秦军弩手在梆子声中发出第一波弩箭,缓慢推进的藤甲兵队中不断喊出竖盾的口令,一阵“嘚嘚哒哒”的响声随着弩箭的落下发出,大部分弩箭撞击到滕盾时都是滑开,证明经过煮练的藤制防具在防御箭矢够然有它的作用。个别从缝隙射入的弩箭,箭镞射中板状的藤甲也是滑开,只有很少一部分的箭矢射在关节处才从藤甲的空隙钻入皮肉引发一声闷哼。   藤甲兵在不断落下的箭雨中缓慢地推进,随着越来越靠近秦军射来的箭矢也不再只是弩箭,显然箭塔之上的弓箭手也开始在射箭。同时,距离变小之后弩箭的力道也越来越强,它们射来时已经可以钉在滕盾上而不是被滑开。   带着大部队的梅鋗停在兵堡与秦军营寨中间,期间还围杀不少从兵堡逃出来的秦卒,他们立稳脚步时已经在准备搭建军营。   派上一部分部队去试探秦军远程攻击范围是其一,拖住秦军好能不受袭扰的搭建营寨才是主要的目的,梅鋗在秦军中当了四年多的五百主,不但学了一身关于箭阵的知识连驻营步骤也学了个通透。   立稳步伐构筑营寨,又派人与兵堡取得联系,梅鋗的下一步是调动一万部队从东面的位置向秦军的营寨推进。   这时,先期推进的部队已经接近秦军营寨一百五十步的范围,到了这个距离每再推进一步受到的打击会越来越强,跟随在藤甲兵后面的弓箭手哪怕有藤甲兵的掩护也倒下了一百余人。   一百五十步,已经是弓箭手攻击的范围,盯着秦军营寨下雨一般的箭矢,南郡这方被掩护在后面的弓箭手也在梆子声中射出手中的第一箭。   梅鋗下达完命令转头看去的时候,看见的正是己方的试探部队顶着箭雨射出第一波反击,此后是双方你来我往的互射,可是秦军有工事依托,己方射程没秦军远明显要吃亏不少。不过,他没有下达让先期试探部队后撤的命令,等着看调动起来的一万部队从东面进攻会有什么效果。   身在巢车之上的少艾似乎从敌军身上看到了属于秦军的影子,说的不是一样的战袍,而是相同的刺探和进攻的意图。   秦军会打诡计之战,但是更多的时候是用堂堂正正的战法。梅鋗采取的战术就是秦军堂堂正正两路分击的战术,让一部分部队先去吸引大部分弓弩手,而后再出一路。后面这一路的部队进攻,守军若是没有足够的兵力,那么就要好好思考一下防御的先后策略。抽调弓弩手过去防御,那么对先期一路的打击必然会下降。不抽调弓弩手?那第一道营寨设置的木栏、拒马等物就等着眼睁睁被搬走吧。   “床弩,射击!”少艾果断做出选择,“而后抽调弩手前去东面。”   牙酸的松弦声奏响,排列成墙的藤甲兵们,有四个位置只感觉一阵巨力袭击,力道强劲且又粗大的弩箭直接射崩了三米范围内的滕盾墙,连续穿透五六人砸出一片空地。三根射高了的粗大弩箭则是落在弓箭手之间,每支弩箭失去动能之后都串着一排人。   哪怕是秦军射来的箭矢不断杀死身边的同伴都只是让客军这些弓箭手心惊没想过要跑,但是看见粗大的弩箭射来不是砸开一片盾墙就是将人变成一串,他们发愣之后心惊演变成无比的恐惧,竟是“哇哇”喊叫着转身就跑。   藤甲兵在苦苦支撑,为的就是让身后的弓箭手能够对秦军造成杀伤,他们被秦军的弩箭射懵反应过来之际发现弓箭手只是一阵就崩溃,刹那间无不是在心里破骂。   远方关注战况的梅鋗也在跳脚,他知道客军的战斗意识不强,但是真的没有想到只是一轮床弩就能让他们崩溃,一片破骂一边赶紧让身边的号手鸣金示意两路全部退回来。   “这下好了,秦军主将一眼就能看出这支军队战斗意识不强!”梅鋗恨恨地对着旁边的同僚抱怨。   巢车之上的少艾其实也愣了啊,南郡援军气势汹汹而来,一来就派兵堂堂正正的推进,他心里产生敌军凶猛的想法。才没多久了呢,估计也才两刻钟吧,此前能在箭雨中坚持的敌军竟是被一轮床弩直接射得崩溃,这个落差也太大了一些。   “是计?还是……”包含党旋和刚刚受了兵堡的奸计,算来算去已经被暗算了两次,少艾无法猜测这一幕是不是又是敌军的阴谋。 第0230章 暂时的沉静   南郡本部的兵卒有需要保护的人,他们无论是战兵还是辅兵,只要不是那种毫无希望的死局,他们起码还能坚持。客军在南郡无牵无挂,用现代的语言来形容就是毫无责任感,打得赢固然是好,稍有挫折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跑。   好好的一次试探,在藤甲兵的掩护下抵近秦军营寨,前进的过程中藤甲兵付出了近两百人的死伤将客军的弓箭手掩护到弓矢射程范围内,没想客军弓箭手只是射出一轮箭矢,秦军一轮床弩就让他们崩溃了。   转身就跑的客军弓箭手失去了藤甲兵的掩护,秦军的弩手一见怎么会放过杀伤的机会,客军弓箭手转身就跑的举动引来的是秦军拥有四百步杀伤范围的弩矢,溃跑出四百步之外中箭躺在的客军弓弩手至少有七百。   这一路梅鋗派出的也不过才两千藤甲兵和一千五百客军弓箭手,等待试探的部队撤回,藤甲兵剩下一千七百余人,客军弓箭手倒是还有八百余人。   一次试探,过程不超过两刻钟,竟然有一千的伤亡,虽说当场战死的只有四百不到,可是这也太让梅鋗恼火了。   梅鋗一方面满意藤甲兵进退有度没有辜负小半年的操练,另一方面则是双眼冒火地看着跑回来后一脸死里逃生表情的客军弓箭手。   “挑出率先奔逃者,斩!”语气很冷,梅鋗也不打算姑息,他拿出了铁血手段。   藤甲兵亦是一肚子的火,听到命令围上去,在客军弓箭手错愕或者愤怒的喊叫声中拖出近百人。   有第一次一定还会有第二次,梅鋗哪怕觉得时机不对也下令让除了构筑军营的人,接应兵堡清除堡内敌军的那些,余下的人都集结过来。他必需用这一百颗人头来起到震慑作用!   三万大军中有一万五千人是吴芮的手下,还有一万是整编于大大小小首领的部下。他们被集结过来后,梅鋗让战兵部队维持次序,然后让人押着近百双手被反绑口被堵住的溃兵过来。   看着不明所以的近三万人,梅鋗的嗓门很大:“未战而逃,愧对君父,罔顾袍泽,固斩之!”   “嗡嗡”的交谈声顿时响起,来自吴芮那边的一个头目高举起手,而后迈步走向梅鋗。   这个头目靠近了急切道:“首战还未适应,军棍惩罚就好,哪能还没有开始打就杀自己人呢?”   “不杀这百人,日后战事僵持再出现溃逃,死的就不是百人了!”梅鋗指着正在观看的近一万五千人,“勤,慈不掌兵,非是我刁难客军,若是我军出现未战先逃,斩的就不止是百人,该是所有溃逃者。”   客军来到南郡之后,南郡的军官一直在强调军律,一支军队没有军律与散兵游勇没有区别,顺风仗能打遇到硬仗就该迅速崩溃,不但是头目勤,很多吴芮麾下的头目都赞同这点。   现在梅鋗又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头目勤哪还有什么语言,苦着脸拱手退下。   “各位将士,望你们能记住以下的话:战,夫气也;胜,不可泄气;遇战无令,退者,俱斩之!”梅鋗说完对着等待行刑的兵卒挥下手臂。   暂时没有准备专门用来斩首的鬼头刀,两名兵卒按着人,一名兵卒“嘿”的一声对着跪着的人后背捅出手中的短戈,刹那间尖刺入肉声频繁出现,口被堵住的人临死只能发出闷哼声。   观看行刑的人表情不一,唯一相同的就是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面朝地倒下不断留出鲜血的尸体,那边的梅鋗还在不断警告,那句“再有无令溃逃者,皆是如此下场”像是魔音一般地灌入他们的耳朵。   初步达到震慑作用,梅鋗见没人起骚动心里其实也松了口气,他看向秦军营寨的那个巢车,注视了有一会才转身向兵堡的位置走过去。   秦军营寨,还在巢车之上的少艾自然是从头看到了尾,他从南郡守军的身上看到越来越多秦军的影子,就连战场纪律都那么的一模一样。秦军战时也有严格的战场纪律,无令退却者无论有多少人都是处斩。   少艾对刚才南郡守军出现的兵种感到好奇,他让一什士卒出营扒来一身的敌军甲胄看了看,发现敌军的甲胄竟是用藤条编织而成,试着拉扯了一下发现藤甲比较坚固,用手摸上去感觉也很滑。   “难怪箭矢远了会滑开。”少艾闻了一下,他闻到了桐油的味道。   藤甲的组件分为前胸、两肋、两肩、摆裙、护膝,藤甲兵后撤的时候有讲战死者的尸体拉回去,秦卒捡回来的并不齐全,少艾看见的只有前胸甲、摆裙和滕盾。   “这种甲胄肯定怕火!”少艾瞬间有了判断,为了证实自己的判断将滕盾丢入一个火盆,刚刚丢进去滕盾瞬间被点燃,不一会儿就全烧了起来。   刚才梅鋗带兵前来少艾在巢车之上看得仔细,南郡的援军至少有三千身穿藤甲的兵卒,他立即命弓弩手在箭镞上缠绕布条作为火箭。   “可惜了,这次没有携带黑油。”少艾说的是大秦军团在统一之战后期每战必会用抛石车投出去的利器,那是一种经过简单烧炼的石油。   大概一个时辰,秦军的掌佐已经将营内剩余的兵力统计完毕,两万秦卒剩下的只有六千三百二十六人,可以说三天之内真的是损失过半,这在出发前是很难想象得到的。   能作为两路前锋之一,少艾麾下的秦卒自然不是各地集结起来的郡县兵,他们是以蓝天大营的军官作为骨干,再配以征召而来的征召兵。这样的军队,士卒大多有经历过统一之战,战力仅次于边军和蓝田大军,比之戍卫咸阳的京军还要强上一些。   先前不是时候,现在却是不得不问。党旋被少艾喊过来描述作战经过,讲述的过程中变成了一问一答。   “……首次败了溃退,然后敌军短暂休整之后转身杀回?”少艾俊美的面容露出迷惑的表情,“你说这是一个计谋?”   “是的,偏将军。”党旋也觉得用一万人部署计谋说不过去,解释:“不然怎么解释首战敌军一触即溃,后面返身杀回那么耐战。当时若是没有一千派去追击的部队返回,敌军肯定会战到全军覆没。”   “想来敌军之中也有能人……”可不是吗?有那个魄力用一万主力诈败来部署计谋,少艾扪心自问自己没有那个魄力,他问:“可知道当时秦军的主将名字?”   党旋露出了羞愧的表情:“未曾知晓。”   少艾沉默下来,很详细的思索一下党旋的描述,想着想着露出苦笑:“两军战袍一致,敌军没有改,我们是不能改。难道日后作战无法分辨敌我,这……”   党旋反应比较大:“当时天色昏暗,厮杀的人都是一样的战袍,事后我问了士卒,他们混在一起厮杀为了辨认敌我分散了心神。职也想了一下,若是能清楚分辨敌我,战事经过不该是那样。可见敌军正是用这种狡猾的方式才能坚持那么久。”   哪有正统秦军要改自己的战袍呢?哪怕知道了也没有办法,就如少艾所说的那样,他们是秦军,自然是没有更改战袍的道理。   两人对视一眼,心里无不在想:“敌军也太没脸没皮了,竟然无耻到这一地步。”   做完杀一儆百的梅鋗调动两千跳荡兵和五千客军防备秦营,又抽出一万兵卒驻营,他亲自带着一部分人来到兵堡外围,注意倾听之下兵堡之内还不断有喊杀声传来。   他们也已经与兵堡内的守军取得联系,梅鋗派了一部分藤甲兵从缺口和入口进去,打了一段距离被铁闸门所挡,重达金千斤的闸门想拉开也不是一时半会,从外面往里面清的速度快不起来。   守军的意思是让部分兵堡的兵卒下来带着援军走暗道,然后援军再想法从二层的暗格进去,这样一来以优势兵力内外夹击,天黑之前该是能够将堡内的秦卒清理完毕。   军侯勉已经从二层的暗格下来,他简短地向本地最高官长汇报一下作战经过,说到主官朔战死时梅鋗一脸的怒气。   “主上说了多次,指挥的职责就是指挥全军,不是去逞凶斗勇。身为官长一死,兵卒由谁来调配,没人指挥兵卒该怎么作战!”梅鋗说的就是南郡各军的作战思想,他问:“后面是你指挥守军?”   军侯勉哪敢夺功,照实回禀:“是兵堡的左次官,高。”   “总算有一个尽责的。”梅鋗初战不顺,会有那么大的怒气跟刚才试探不成有很大的关系。他又说:“清理完兵堡的敌军,你与次官高合作恢复兵堡的防御工事。”   “嘿!”军侯勉行礼只有领命的份。   看着军侯勉又从用盾牌搭起来的斜坡爬上去,梅鋗的目光转向南方,三万军队赶来救援兵堡的目的已经达到,后面还有七万大军在鄢县。   秦军的进攻方向不止邓县这一边,离甲二号兵堡约五里外的山都方向也有两万秦军。另外,秦军有六万主力一直没有动静,也不知道是会来邓县这一路还是山都那一路,吕哲所率的七万大军最稳妥的是停在鄢县。这是事先就已经布置好的作战方针。 第0231章 局部态势   秦军的进军方式正是找准了南郡守军的软肋,显然是经过熟思熟虑才做出的安排。   邓县与山都是南阳郡的两个大县,两地相隔约是五十里,能做到朝发夕至的行军。同时酂县与山都和邓县两地的距离一个是六十五里一个是七十里,酂县与两地基本也是两日之内可以抵达。   司马欣的思路有两个,其一就是看哪一路能突破,主力就向那一边进军;其二就是哪一路成功吸引了南郡大量守军就从虚弱的那一路打进南郡。   显然,司马欣的试探没有得到应有的效果,邓县这一路突破并不顺利,山都那一路在森林里拖慢了行军时间还没有开打。   少艾率领的这一路三天之内损失过半消息传到酂县的司马欣这里,他面临再不支援邓县这一路就有可能被吕哲所部拖住歼灭的危险。   秦军被一路前锋被歼灭在统一之战时有发生,司马欣对邓县一路的求援其实是一种模棱两可的态度,重视的是战局接下来的发展。   如果能将吕哲的主力吸引过去,那么牺牲一路两万秦卒未尝不可。司马欣甚至巴不得吕哲将所有部队都派过去围攻少艾所部,这样一来他就能够率领主力与山都那一线的部队会合,有邓县那一路将敌军主力吸引住,那能走的棋路也就多了。   前线回报的军情告诉了司马欣一个事实,南郡的防御体系十分完善,想要攻进南郡根本做不到神不知鬼不觉,没有将拦路的兵堡逐个攻破,哪怕是找到路绕开,那么补给线一定会被袭扰。   按照少艾的汇报,拥有箭阵之利的秦军在兵堡没有援军时想要攻破似乎不难?司马欣的主力可不像少艾那一路只有三部抛石车,用箭阵压制再用四五十部抛石车昼夜抛石,一个白天砸毁兵堡应该不难吧?一天一个的砸过去,山都这边的兵堡才几个,花个四天左右的时间,那不是突破防线了吗?   只不过,司马欣也清楚兵堡在南郡的防线只是其中一种,后面不但每县都有城池,甚至一些山岭也被吕哲构筑工事,真可谓是防御得跟龟壳一样。   南郡完善的防御工事让司马欣明白一件实事,他左思右想之下写信给三川郡洛阳的徐岩,明言初步试探得到的结果是南郡没有几昼夜席卷数百里的条件。写完信又快马送出,身在洛阳的徐岩收到信件大约会是七天之后了,会有什么样的思考,不是司马欣所能猜测,他没有得到新的命令之前只能拔营。   六万秦军已经现下已经抵达筑阳以南大约二十里,这里离山都约是十五里,离邓县大概二十里。司马欣驻营后派出部队向两县索取粮秣,同时他情知自己大摇大摆进军的消息应该已经被南郡斥候回馈回去。   为了让吕哲知道自己已经主力进发的消息,司马欣是刻意让敌军斥候抵近侦查,他相信得到自己主力进发消息的吕哲必会率军北上,那时要是能在南阳郡与南郡的交界处来一场野战,要是他能击溃吕哲的大军,那么南郡有再多的防御工事又怎么样,失去军队后还是不是成了摆设?   吕哲收到秦军主力南下的消息果然北上了,梅鋗一部三万驰援邓县兵堡是司马欣已经知道的消息,可惜的是吕哲亲率的七万到了鄢县竟然停了下来,这出乎司马欣的意料。   按照司马欣的思考,吕哲一年前不过是一个军侯,虽然听说熟读兵法可是很年轻,年轻就意味着沉不住气,没想到吕哲虽然年轻却没有火急火燎全军压上,着实让司马欣高看了一眼。   吸引不成,司马欣该好好考虑邓县那一路的情况了。虽说秦国历史上先锋军全灭次数多,造成的影响不会大,可是既然拿准无法绕路突破,那就山都那一路暂时不动,主力补给完粮秣之后就全军赶往邓县。   秦军喜欢堂堂正正之势,司马欣不信主力去了之后吕哲还龟缩在后面不动,这种事情就像是在钓鱼一样,吕哲不动司马欣就能吞下梅鋗这条三万部队的小鱼,顺便把少艾攻了三天没有攻下的兵堡拿下,再好好研究是什么样的内部构造让兵堡失去外围工事后还能支撑那么久。   六万秦军主力在战事爆发的第一天行军了五十里,从两县补给粮秣耽误了两天,在这两天里吕哲也率军抵达了鄢县。   鄢县现在是前线的囤粮地,娩杓两天之内来回运输,总共运了三十万石粮草到了这里。吕哲率军北上的第一个驻扎城池也是择鄢县。   在鄢县的前方还有一个邔县,两地距离不过才二十五里左右,在战争爆发时若说兵堡是第一道预警线和阻击线,那么邔县和鄢县形成的遥相呼应之势就是南郡面对南阳郡防线的第一道防线。   在影视作品中,演绎的攻防战总是看见守军全部龟缩到城池之中城外全是敌军,其实真正的固守战根本不可能将部队全部龟缩在城内,城池的五里之内最少也需要有一个卫星营寨,要是事先准备充足更会有不止一个的卫星城。   华夏历史上,上演过无数次的城池攻防战,有着无数的例子证明一件事,要是将兵力全龟缩城池,那么就等于完全放弃主动再无翻盘的机会,城池的陷落只是时间问题。   南郡在邔县和鄢县的城防布置基本是以原本的驻军营盘成为互守之势,历史上证明这样的布局能够有效地牵制敌军,那是成百上千次战例证实的有效布置。   吕哲率七万大军抵达鄢县之后一直在密切注意前方的动静,他是派出梅鋗所部三万大军支援兵堡后才得知周文所部全军覆没的消息。   刚刚听到这个消息时,吕哲真的被惊得不轻,他心里一直潜意识的觉得刚刚成军不到半年的南郡部队不会是秦军的对手,可是真的听到一万三千部队被一万秦军杀得剩下不到百人,心里虽说早有准备,但是错愕也在所难免。   一再的派人证实之后军情总算完整,吕哲了解整个战事经过与伤亡对比反而有些愣住了。周文所部不是全军覆没,至少后面又有两千余人逃回邔县,而一万秦军回去的也只剩下三千余人。他算了一算,己方损失一万一千人,秦军损失七千,战损比例似乎也不是那么夸张。   对于后面逃回邔县的那两千多辅兵,吕哲的处理方式是绝不姑息,一道命令发到邔县的何怿手中。   何怿依照命令执行十抽一的斩杀处罚,也将会押着这两千前去苍梧郡作为苦役,武梁正缺人开发矿产,那就让这些临阵脱逃的家伙去采矿三年吧。这年头采矿十分危险,之前各矿床都是使用战俘开采,只是五个月不到一斤有近万战俘死在事故之中,三年之中他们能活下多少人实在不好说。   鄢县离甲二号兵堡大约四十里,快马四个时辰能够跑个来回,在七万大军安顿下来的当夜,吕哲也收到了来自梅鋗的第一封战报。   客军战斗意识不强,秦军一轮床弩竟然让一千五百客军弓箭手崩溃,这个军情梅鋗不敢不报。他还如实汇报阵前斩杀客军的消息,解释若是不杀一儆百会造成的危害。   三万援军已经成功救援甲二号兵堡,尝试四次付出三千余人代价只攻到秦军第二层营寨,梅鋗的军情汇报中说守营秦军数量不会超过五千,询问是否承受必要的代价将秦军营寨攻下。   吕哲自然是希望在秦军主力到达之前梅鋗能攻下营寨,可是看梅鋗的意思要是强攻可能要付出至少一万五千人的代价,这个代价也太高昂了一些。   客军死太多势必会让吴芮反弹,桓楚在南郡的客军要是知道南郡拿客军的人命去填出破营之路,那又会产生什么结果?吕哲需要思考的不是局部,而是全局。   正在吕哲要做出权衡时,梅鋗又派人急报,深入南阳郡的探子回报司马欣的本部六万秦军主力向他们扑去的情报,预计一天之内就会抵达战场。   这下好了,吕哲根本不用再继续权衡,他并不觉得梅鋗能够在一天之内攻下秦军营寨,现在需要思考的是要不要让梅鋗包括邓县这一线的兵堡守军退却到邔县,利用构筑的城池和卫城继续防御。或者是他带着七万援军顶上去,与司马欣的秦军主力在汉水边上来一场会战。   再三思考之后,吕哲决定还是按照原定计划继续进行,前几次派援军支援甲二号兵堡的目的是为了拖出敌军,现在秦军主力倾巢而来,那么是时候放秦军到邔县城下了。   吕哲派人通知前方烧毁兵堡,梅鋗也立刻带着部队后撤。同时,他也派人前往衡山郡命令共尉是时候从侧翼进袭南阳郡。不过,他不知道一件事情,徐岩派出司马欣领十万秦军南下之后又抽调五万秦军继续南下。   到目前为止,秦军动一下吕哲回应一下,既然司马欣的主力到来,那么整个大战略的部署到了这一刻才算是整个运转起来。 第0232章 全军向南   “什么!撤军?”梅鋗有点郁闷,他才率军抵达多久,竟是被命令烧毁营寨,配合兵堡守军捣毁兵堡,然后向邔县撤退。   这是梅鋗首次独领一军啊!他也有着武人的理想,率领一支军队与敌人奋战上几天几夜,然后站在满是战死者的战场上举剑狂吼以示豪迈。没想,他前脚刚刚请示需不需要攻破眼前这座只有五千多人的营寨,后脚收到了撤军的命令。   沉默了一小会,梅鋗道:“准备柴火、硝石。通知次官高做好捣毁兵堡的准备。命各军侯集结部队。”   自有传令兵领到令牌下去传达。   柴火军队不常带,基本是临时砍伐。硝石却是军队行军必备的东西,它能够使柴火快速被点燃,是埋锅造饭时必备之物。同时硝石现在也是药材的一种,基本是配上其它几味药被用来止血。   次官高得到命令吃了一惊,他们拼死拼活死守的兵堡竟然要主动捣毁?以至于让他怀疑传令兵传达的是一道乱命。他亲自去找到梅鋗确认军令,亲耳听见梅鋗合适捣毁兵堡的军令。   “这……”次官高虽然不解,面对梅鋗能挂下寒霜似得脸只有应:“嘿!”   兵堡在建立之初就想过要捣毁,每个兵堡都有留下各自的措施。甲二号兵堡濒临汉水,地下挖空的一些位置只要拉断梁柱就会使整个兵堡下陷,因此倒也不需要准备多久。   现在只是上午辰时一刻,梅鋗是该撤军,但清楚不是简单的烧毁刚刚建立来没来得及巩固的营寨和捣毁兵堡,而后军队甩着脚丫子向南跑就算完。   历来军队后撤都容不得一点马虎,稍有不慎撤退就会变成一场溃败,梅鋗有补充过相关的知识,明白应该先做什么。他集结包括战兵在内的两万人,出营之后开始摆列简单的方形军阵,这一动静自然是被不远处的秦军发现了。   南郡一方的营寨稍有异动少艾就得到通知,他被吊上巢车向东面看去,看到的是大约两万敌军正在号角声中排列队形。方形军阵可行军可进攻又可防御,他只当敌军昨天试探了几次还不够,今天一大早就想继续进攻。   “弓弩手、床弩各自准备!”   昨天营寨已经被打破了一道,不过南郡守军没有留下兵力,秦军重新占领后连夜修复,大概又恢复了大半的防御工事。   少艾看见敌军开始在号角声中缓缓地推进,他又传下几道命令。   司马欣的回复已经送到这座营寨,说是今天的申时就会抵达,少艾巴不得敌军继续进攻,他也已经想好第一道和第二道营寨在适当的时候放弃,吸引敌军深入营寨,用这样的方法造成一种营寨随时都可能失守的假象牢牢的吸引住敌军。只要他们能拖住敌军,等待司马欣的主力部队来了,那就是营寨外三万敌军的末日!   不得不说,这一个策略是学自兵堡,少艾对昨天兵堡故意放开防线引入三千余己方士卒真的感到耿耿于怀,那三千秦卒逃回营寨的只有不到两百人,其余已经变成尸体被敌军用板车运到战场的两里开外,到现在为止近四千具尸体还暴露在荒野暂时没办法收敛。   不断有秦卒僚望手在报敌军接近的距离,排好队准备射箭的弓弩手先后射出几枝箭矢,这些箭矢先后发出,有秦腔在喊“弩箭最远四百二十步,最佳三百步”“弓箭最远一百八十步,最佳七十步”。可以把这个举动看成是秦军弓弩手在校正,射箭有抛射、攒射、散射,在战前都需要进行确定,现下的华夏军队称呼这个叫做“丈量”。   梅鋗看见秦军在射箭丈量皱了皱眉,秦国的箭矢之利到现在已经是深入人心,每支想要与秦军作战的部队还没开打前看见秦军射箭丈量都会感到心惊胆战。他在南郡八个多月也一直在操练弓弩部队,训练的方式与秦军别无二样,自己又是出自秦军,对营寨内的秦军箭阵要怎么摆设并不感到陌生。   秦军箭阵多变,并不是说敌军进来射击范围就会放箭,很经常是放敌军的先头部队进入最佳覆盖范围,然后用连续的波段式箭阵向敌军先头部队后方发箭。这样的用意是阻断敌军的后续部队,梅鋗在夷陵之战中对付百越最常使用的就是这样的箭阵模式。   前军已经上去,后面的军队被箭阵阻断,前方的部队继续攻人少是没作用,后面冲不上去,前方的部队是前进还是后退?   箭阵的几种模式有各自针对的意图,哪怕明知道会发生什么事,除非能够成功将箭阵压制下去,不然知道了也没什么用。   少艾在巢车上看见敌军停在六百步之外也皱眉了,六百步距离正是床弩够不着的位置,他暂时猜不透敌军集结上来又不进攻是想干什么。不是他不聪明看不出敌军的意图,而是南郡的部队来了之后立刻进攻,给他的印象已经定型为敌军想要攻破营寨,谁又能想得到梅鋗集结部队压上是为了撤退在做准备。   梅鋗带着两万部队压上,营寨之内却是数千人忙着搬动柴火和洒下硝石和硫磺,兵堡那边则由次官高带着人下到地下室在绑纤绳。   少艾看了看列阵不动的敌军,又看向不断有人在跑动的敌军营寨,正要思考敌军这是想要做什么,前方一阵“呜呜——”的号角声被吹响,两万敌军又开始在向前压进。   两万人走动时,迈步的脚步声很大,守护军营的秦卒听着轰隆的脚步声握紧手里的兵器,弓弩兵的报号手一直在喊“五百九十步”“五百八十步”,听报数的节奏慢成那样,可见两万人走的速度有多慢。   “好像……有点什么不对?”少艾看见敌军在五百五十步又停下来,再结合敌军营寨的举动,他要是再没想清楚就不配做一名偏将军了:“集结部队!”   话音刚落,梅鋗已经带着部队来一个原地转身,后队变前队在“呜呜——”的号角声中迈步,这一次走起来倒是很快,不一会就撤到离己方军营大约两百步的位置,然后停下来又在号角声中原地转身。   怎么办?少艾现在只有五千两百出头的兵力,察觉敌军有要撤退的意图,部队是下令集结了,可是敌军不是那么不管不顾的撤退,他算了算己方主力到来还需要四个时辰,哪怕要出去干扰兵力也不够啊!   一阵沉闷的响声从兵堡方向传来,几万人被声音吸引看去,看到的是一直大约八百余人的部队早早就站在兵堡一百多米外,而兵堡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竟是整个发出奇怪的动静倾斜着倒向汉水河。   “果然是要撤!”刚才还只是猜测,少艾看到敌军自毁兵堡立刻肯定自己的看法,他让人降下吊篮,对着几个军侯大喊:“兵力调到东面来!”   梅鋗这个位置无法看见兵堡倾斜到汉水河的全景,他看了一下秦军营寨,那里的秦卒身影在不断增加,显然是集结部队想找机会扑上来。   虽是撤退,但是梅鋗也有自己的打算,他早早的弄出动静就是想让秦军察觉自己想要撤退,秦军只有五千余人,若是得知他想要撤退必会有些动作,他倒是想看看秦军会不会立刻扑过来。   秦军若是出营扑来,那对于梅鋗来说就实在太好了,他正不甘心率军前来没有取得什么战果。只要秦军敢于脱离营寨五百步,他立刻会下令集结好的两万兵卒全军突击,在撤退前咬上那么一口。   为了吸引秦军出来,梅鋗刻意放缓火烧己方营盘的时间,等了大概两刻钟不见秦军推开营门撤去拒马等障碍物,他带着失望的心情让人放火。   从秦军营寨向东面看,能清晰的看见一股股浓烟升向天空,少艾却是迟疑着要不要打开寨门率军出去。   梅鋗等待营寨的后续部队出来,又将兵堡的守军队列安排妥当,他亲自吹响了撤军的号角。   两万六千余部队,阵列中的军官听到号角开始带着部队向南迈步,走在最前面的是原兵堡守军,其后是一千的藤甲兵。   原兵堡守军和一千藤甲兵可是接到命令,如果秦军出营追来他们得到信号会停下来监督身后的客军,那时他们就会变成后队,梅鋗则会看情况寻找机会重创追来的秦军。   少艾还在犹豫,见到南郡一方的两万六千余人离去近一里,他又询问了一下什么时辰,得到过两刻钟才会到午时,他算了算离主力前来还需要两个多时辰,叹了口气等待敌军离开两里再出去三千人远远吊着。   五千人实在是太少了,梅鋗的撤军又明显是留下精锐在后队,少艾没有把握依靠五千人能扑上去咬住敌军两万六千人两个时辰。   梅鋗率军走了三里路,得知秦军这时才派出三千人追上来,他有那么点期待地命令全军止步。可是追上来的秦军保持两里就不再追,且他派人返身欺进秦军马上就退。   “敌军主将也是一个谨慎的人。”互相试探来试探去,梅鋗知道没机会了,要是敌军不接近到一里内不想再理会,逐下令:“全军继续向南!” 第0233章 都在等待   战争不是简单的带着两帮人互砍就是战争,如果只是简单的互砍无论有多少人都叫斗殴。   战争之所以是战争是充满了斗智斗勇,看似枯燥无味的试探一直是战争必要的步骤,在试探中猜测敌军首脑的想法,从中找到可乘之机削弱敌手,削弱到一定的程度再歼灭之。   梅鋗一路被秦军吊在后面,直至接近邔县时吊着的三千秦军才停下追击。   两万六千余人撤到邔县时,吕哲又来了一道命令,让梅鋗的部队进入城池,与城外的部队形成互守之势。   梅鋗进城时看了看城墙,邔县的城墙并不像南陵城或是兵堡使用那种有棱角的布局,而是非常传统的长形结构,而城墙的高度也只有三丈。他命令部队到城内的军营安置,自己带着亲兵走上城墙走道。   临战状态,邔县的原驻军正在从走道搬上箭矢、檑木、石块等守城物资,在某些城墙段更是架起柴火在烧油锅。   梅鋗上了城门上方的城楼,从高往下看去,北面的城墙段一片忙碌的身影,目光转到城内看见的却是不少黔首在兵卒的指挥下清理靠近城墙的房舍。他很仔细的看了看黔首,发现几乎每个黔首都带着紧张的表情,显然黔首们没有想到邔县会成为战场心态还没有稳定下来。   西、南、东,邔县的这三面城墙也在准备作战物质,这座城池的城墙是吕哲占据南郡之后在原有的老旧城墙上加筑,它不像南陵城或者兵堡会在城墙走道上设立防御箭矢的顶盖,不过女墙倒是加高了三尺,相距五十米也都筑造了一座砖块砌成的箭塔。   有不少军官正在城墙上重复喊话,内容是教兵卒们在秦军射箭的时候要懂得躲在女墙后面,看那些兵卒专注倾听的模样,很像是在做临时抱佛脚的事情。   邔县不是全部驻军的兵堡,注定没有办法构筑迷宫式的甬道,那么也就注定要顶着损失死守城墙,要是城墙失守城门又失,那就只能在城内的民居层层抵抗,不过那样一来不但民居不保,黔首肯定也要遭殃。   其实梅鋗真的有些不明白,吕哲构筑外围的兵堡体系不是为了阻敌于南郡之外吗?怎么那么快放弃外围的阻敌防线,一下让战火燃烧到城池。   秦军是有十万军队来袭,可是短短时间内秦军的一路损失了一万四千多,证明南郡的部队是可以在野外与秦军较量一下的。   既是有能力,那为什么还没有真正试试就自己主动退缩,阻敌于外可以避免南郡的损失。连尝试一下都没有就退回来,那要对南郡的民生造成多大的破坏,又会对南郡黔首的心理造成多大的恐慌?   周文和雕定听说梅鋗来了在北面城墙特意进城来找,他们看见梅鋗一脸的迷惑与不甘。   雕定与梅鋗同事久了也就少了顾忌,立刻问:“鋗怎么一脸的忧愁?”   梅鋗转身一看,见来人是雕定和周文,又见两人身上各自都带伤,而似乎周文伤得还挺重,道:“怎么有伤不好好安歇,出来吹风?”   周文行了一礼退到旁边,雕定又重复问了一次。   “一切尽在主上的掌握之中,鋗哪里有什么忧愁?”梅鋗可不是没心没肺的人,怎么可能在人前编排吕哲,他笑着问:“听说主上已经抵达鄢县?”   周文回收观察城内的目光,为了战前跟梅鋗尽快熟悉,接过话头:“正是。主上已经率七万部队抵达鄢县。娩杓也已经来回运输四十万石粮秣到了鄢县。有兵有粮,将秦军阻挡在邔县与鄢县这一道防线必是不难。”   “甚是啊……”随口敷衍了一下,梅鋗问:“乡里的黔首可是转移完毕了?”   “早在收到秦军来袭的消息时,主上已经命人将乡里的黔首转移到城池之内。”周文在邔县已经待了接近两天,基本是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现下城内有口众接近三万。”指着城下忙碌的身影,“梅将军且看,搬送守城物资与在拆去房舍、加固城内工事的正是撤到城内的黔首,部分老弱则是被安排在城中府衙周边。”   愣住了啊,梅鋗还以为吕哲会安排人将黔首转移到后方,没想成是集中到城池之内。他依稀记得吕哲似乎有个什么移民计划,要从北境的乡里移动人口到新筑的南陵城,邔县和鄢县附近马上就要成为战区了,怎么不是移往南陵城而是就近进入城池?   梅鋗又哪里知道此一时彼一时,非战时将邔县和鄢县的黔首移民还有可能,现下这两个县面临战火,黔首又不像军队那么有约束力,每天能走个二十里已经算是快的了。在战时移民,期间被秦军咬上的机率几乎是百分百,这种条件下怎么迁移?   南郡也不是移民计划,蒯通现在在后方做的就是这么一件事情,他三天之内已经向南陵城转移进去十六万,预计在两个月内就能将鄢县往南的三十余万人转移成功。   在邔县与鄢县的左右两边,季布和翼枷也各自带着一千吕哲的秦军配合当地的驻军在安排转移事项,只不过相比起蒯通在后方的运作,他俩现在要做的就是舒缓黔首紧张的情绪,拖延黔首向后转移的时间。为此,三天之内季布和翼枷已经动了暴力机器,将一些喊得凶的人以扰乱地方的罪名处死。   吕哲停在鄢县构筑防线是其一,其实防止北境民间生乱才是现阶段最重要的事情,不然他就该留下兵力之后亲自赶到南郡最北方的邔县,而不是停留在鄢县。   鄢县的交通发达,南郡包括苍梧郡、衡山郡的消息也可以快速地送抵,除此之外在这个特殊的阶段,吕哲也不能无视其它地方消息。   秦军没有南下之前,南方就被项氏的谣言搅得沸沸扬扬,先不说项氏集结二十万的兵力到底会矛头指向哪里,长沙郡和庐江郡吕哲亦是不敢放松监视。   长沙郡的吴芮正在湘水一线和四氏联军死顶,能不能顶住是个未知数,不过看吴芮连归附吕哲请求援军的事情都肯干,可见吴芮是没什么信心能顶住四氏联军的进攻,搞不好吕哲这边还没有与秦军分出胜负吴芮就带人逃亡南郡了。   庐江郡那边的桓楚还在倒向吕哲和项梁之间犹豫不决,如果项氏集结起来的二十万大军不是指向九江郡和号称要去攻打陈郡,而是兵锋指向桓楚的庐江郡,可以想象吕哲现在没有军队可调,桓楚在面临项梁二十万大军抵近时归向新楚也没什么值得意外。   项梁趁吕哲与秦军大战时兵逼庐江郡是一件很有可能的事情,只要庐江郡归了新楚,那么项氏就能盘踞三郡,以庐江郡作为前进基地,到时候再窥探九江郡、衡山郡、南郡、长沙郡也就容易了许多。   估计项氏等待这个机会也等了很久,不然也不会费那么大的劲在搅拌风云。   吕哲与秦军厮杀一时半会不会分出胜负,项氏要是阴一点就停在庐江郡坐看吕哲与秦军拼个两败俱伤,若是考虑全局则一定会再次逼迫吕哲归楚,无论怎么选对项氏来说都有利。   当然,那些都只是吕哲自己的猜测,不过真的不得不防。他现在也没有太好的办法,能做的就是在南郡尽快与司马欣这一路决出胜负,然后抽调部队回后方震慑。   想要快速分出胜负有两种方法,其一是野战,不过吕哲对此实在是没有太大的信心,哪怕是知道南下的十万秦军只有六万战兵其余是辅兵,他也不觉得只有三万的战兵能在野外与秦军较量。那么只有选择其二,将秦军全部吸引到邔县和鄢县这一条防线来,等待共尉率军插到司马欣后方再以优势兵力两面合力夹击之。   计划是有了,但那只不过是计划而已,能不能真的实现谁也不敢打包票,为此吕哲还准备了另外一路的奇军,那就是骆摇与武梁率领的苍梧驻军。   说实话,吕哲自同意骆摇收拢百越蛮人成军之后,他也不清楚苍梧郡所部会膨胀到多少人。在他的部署下,骆摇和武梁对剩下的六千秦军或是招降或是格杀,解决完之后就该立即扑往枳县。   除了华夏的那些势力,瓯越的反扑也是一个隐患,译吁宋早早就在准备报复南郡百越人的死伤,再有吕哲对百越的黔中郡的巨量掠夺,译吁宋不知道吕哲会面临什么情况倒还罢了,要是知道了肯定是会插一脚。   在这种现状下,吕哲知道自己还没有到生死存亡那个地步,但是内外交困的局面已经在缓慢形成,要是不赶快解决南下的秦军,或者无法解决乃至于战败,那就真的是除了投靠新楚没其它路好走了。   这取决于项氏的速度,也看吴芮能顶多久,还看燕彼是否能稳住桓楚,太多太多的事情搅拌在一起,一面情况失控就是塔罗牌倒塌的开始。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司马欣率领的六万秦军主力经过四天的行军进入南郡地界,于当日申时准时与少艾残军会合。 第0234章 老天帮忙?   梅鋗弃掉的营盘还在烈火中燃烧,胡乱飘渺的风势偶尔东南偶尔西北的,将浓烟吹得乱飘,一些燃烧后的灰烬被风带着一些飘落在秦军营寨内置,吓得少艾赶紧让人准备水桶防火。   司马欣率领的六万秦军驻地抵达时,看见的正是大量士卒提着水桶严阵以待,他策马去看了看熊熊烈焰的营盘,又看了一下在河流中只冒出一个顶的兵堡,让部队分别从四个门入营。   乱吹的风很大,还真的有些灰烬掉在秦军营寨内引燃一些干草,早有准备的秦卒喊着人提水桶急忙跑过去浇熄。有了第一个也就会有第二个被引燃,少艾本该去面见司马欣的时间被拖了有一会。   少艾看到司马欣时是在一处刚刚被扑灭的帐篷,他无法从司马欣的脸上看出什么,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行礼:“参见次将!”   司马欣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唔”了一个音节没有再说话。他四处看了一下,很像是在随意走动那样在营盘内迈步。其实他是在观察先锋军的士卒,每一场战胜胜了还是败了,士卒都会有不同的情绪,他从先锋军士卒的神态上看到了一种气馁还有无奈。   两万部队围攻一个兵堡三天,前前后后付出了四千人的代价没有攻下,最后一次还让人诱进去近三千人被尽数杀死,尸体丢在荒野之中。还有一路的七千人去拦截敌军,结果只跑回来三千人还几乎人人带伤。两万人到主力到来的时候只剩下不到五千人,士卒们说不气馁根本就不可能,他们忙活了三个昼夜体力已经消耗到一种程度,敌军都撤走了还要防着敌人营盘燃烧的灰烬随时会引燃自己的军营,心里怎么可能不会感到无奈。   军心士气是从每一个士卒的表现来观察的,司马欣看见的先锋军状态并不太好,对待少艾的脸色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他让少艾带着前去中军营帐,进了帐内就是一顿申斥。   少艾被骂得有些抬不起头,两万将士最后只剩下五千不到,最要命的是取得的战果也不尽人意,用什么语言来解释都显得苍白。   事情进展到这一步其实也是出乎很多人的意料,在出兵试探之前秦国军方虽然警告过南郡的敌军战斗力不会太弱,让中原军团对南方不可以有轻敌之心。可是无论是徐岩还是司马欣想来,吕哲从一名军侯成为南郡之主不过才八个月,能够安定地方已经不容易再怎么也练不出一支强军出来。   对于南郡的防线,徐岩和司马欣是知道构筑了不少,可是在大多数秦军将领看来短短八个月建造的防线,哪怕是有新的筑城之法南郡防线的防御工事能有多强悍呢?大概是一些唬人的玩意。   现在,事实告诉他们南郡的防御工事不是虚有图表,吕哲八个月构筑的防线不像想象中的那么不堪一击,两路先锋军一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找到好的地势发动进攻,另一路围攻倒是围攻了可是损失惨重没有打下。   “清理外围工事顺利,攻打兵堡内部却是艰难。根据逃出来的士卒描述,兵堡内部充满了类似甬道的迷宫走道,士卒们杀进去后又遭遇机关……”少艾不得不介绍,后又说:“职在兵堡自陷后亲自前去查看,发现敌军兵堡还有向外的暗道。”   围攻的时间不久,不然少艾可以预见,要是给守军机会他们必然会从暗道出来袭击军营,一旦敌军袭击得手营寨被放火点燃是肯定的事情。   “处心积虑啊!”司马欣面无表情:“听闻吕哲刚刚平乱立刻构筑所谓的防线,可先他早有反叛之心。”   少艾弯腰行礼:“次将所言极是。”除了这句还能说什么啊,也知道司马欣是在为这一路先锋军作战不利推脱一些责任。   两人说着话,外面却是传来“走水了”的呼喊声,该是中军大帐周边有营帐被飘来的灰烬点燃了。   梅鋗安排放火的时候找来了大量干枯的树叶和杂草,用意是混着柴火、硝石能够让火势快速蔓延。丢弃的营盘火势是真的快速蔓延起来了,谁都没有想到放火之后老天会突然起大风,风势又是那么的飘渺不定。   司马欣才来多久啊?大量飘过来的灰烬已经引燃了至少六处,而似乎敌军抛弃的营寨火势越来越大,不止秦军营寨被引燃了,除了汉水那边没事之外,周边一些杂草地也被火势波及。   两人出了大帐,一阵狂风带着浓烟味和沙尘吹来,让他们不得不眯上眼睛。   “禀告次将!风势太大,营寨一时无法竖立营帐。北面的一片树林也被引燃,是否派出将士灭火?”来人是党旋。   司马欣抬头看了一下天空,东南方向有一大片乌云在快速的飘来,“南方的天气……”,他是想说南方这个鬼天气怎么说变就变,说到一半被吹来的沙尘扑脸闭上嘴巴,等了一会,“不用去管树林,马上就要下雨,赶快将营帐立起来!”   南郡地界的树林着火管秦军屁事啊,哪怕是全郡起火遭殃的也是胆敢跟随吕哲叛乱的南郡人,要是全南郡的人都被火烧死,那秦军还省事了呢。   不过吧,那乱吹的狂风一直把灰烬吹到秦军营寨,到处都有人喊“走水”,司马欣皱眉与少艾面面相觑,司马欣心里突然有一种奇怪的念头:“怎么大军刚到就发生这样的事情,是上天在警示吗?”   这年代出兵要向鬼神敬献,任何一点事情都可以是征兆的一种。司马欣学的是儒家,而儒家虽说有“子不语怪力乱神”的名言,可是另一方面在讲求“礼”“仪”的时候不止一次地告诉士子要懂得敬畏天地。   到了天下一统的时期,各个学说也在进行演变,现下除了法家哪一家都在寻求改变,儒家也向墨家、阴阳家吸取养分,司马欣既是儒家学子自然也受到一些影响,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刚刚转头时中军竖立的大旗突然“咔嚓”一声给折断了。   “……”看到这一幕的人心里泛出阴霾,中军大旗被风折断,无论是在谁看来这都是一个大大不祥的征兆。   在率领主力出发前,司马欣给徐岩写了一封公函,大意是对南郡的试探已经初步有消息,那些防御工事并不是想象中的摆设,想要像王贲偏师几昼夜横扫几百里几乎没有可能。他问徐岩,军方的战略部署是在冬季来临之前进行两路试探,现在看起来中原要比南郡好攻略,对南郡的试探是不是停止。   现在司马欣还没有得到徐岩的回复,率军刚刚进入南郡地界就来个狂风大作还吹断了中军大旗,结合三天之内损失一万四千余军力,他越发觉得不应该再继续南下。   “次将?”少艾已经呼唤了几声,他见司马欣脸色不断变幻,再次呼唤之后总算让司马欣回过神来,立刻将:“有一部吕哲军在两个时辰之前从这里退却,我军追击到邔县才返回。”是吊着而不是追击,不过他必需说是追击。   司马欣看着越飘越近的乌云,问:“这里离那个叫邔县的地方多远?”   少艾答:“约有三十里。”   司马欣又问:“邔县情况呢?”   略略组织一下言辞,少艾详细介绍:“邔县是一座一万多人的小县,亦是临近汉水,这一段时间敌军一直在将乡里的黔首转移进去,现在城内该是有三万左右的黔首。吕哲军在旧有的城墙上加筑了三丈四尺的城墙,每隔五十米就有一座箭塔。在南门,敌军修建了一条甬道直连城外的营盘,若是连稍前的敌军算进去,目前为止邔县的敌军数量超过五万。”   邔县有五万守军?司马欣再次皱眉了,攻城之战没有敌方守军十倍以上的兵力打起来很吃力,他哪怕是把山都那一路的部队调过来现在手头上也才八万四千多人,还不足邔县敌军的一倍,而似乎邔县后面还有一个鄢县,那里也有吕哲亲率的八万左右敌军?   “是,根据斥候汇报,敌军首脑吕哲亲率十万援军北上,现下有七万敌援军待在鄢县没动。如果将鄢县原先的驻军加起来,鄢县现在的敌军兵力也有八万三千人。”少艾立刻解惑。   “超过十四万!两地间隔还不到二十里……”司马欣眉头皱得更深了,“遥相呼应之势,传言吕哲熟读兵法,以此看来果然不假。”   正说着呢,风势似乎变小了一些,那些喊叫“走水”的声音总算不是那么频繁。   第一滴雨水滴在司马欣的鼻尖,他抬手摸了一下,“下雨了……”,下意识看向忙碌着竖立营帐的士卒,他带来的将士们都是关中、陇西那边的人,说实话根本就不适应南方这种湿润的空气,现在还没有竖立好营帐竟然下雨,可别还没打呢就病倒一片人,不然真的不用打了,直接退兵算了。他看着少艾:“命人准备姜汤吧。”   少艾应“嘿”,临走之前看见司马欣的眉头皱得很深很深,对于南下的将士们来说,战事还没有真正的开打之前,主将就先皱眉,这实在不是一个好消息。 第0235章 情势恶化   秋季的雨季才停了不到七天竟然又开始在下了。   司马欣在没有南郡之前知道南方多雨,而且一旦下起来没有三五天根本就不会停,现在总算知道那并不是胡说八道。他率军进入南郡地界已经两天,雨势自从那个下午开始就断断续续没完没了,因为第一天反应不及没有及时立好营帐,六万将士至少有三万多人成了落汤鸡,短短两天内竟有数千人得了风寒,这令他无比的恼火。   秦国做过南侵计划,对于南方难以攻取的因素都有相关调查,最为头疼的是水土不服,其次是南方的雨季绵长。   依稀记得吕哲曾经有写过战报到咸阳中枢,描述进军黔中郡的战事经过说起过兵员的损失情况,四万多进入黔中郡的人战死的数量不足两千,却是有三千多人倒在了水土不服上。   吕哲第二次南侵时,准备了大量的姜和柴火,命令七万军队不得生饮水,时不时又煮一些姜汤,虽然还是有人会出现寒热病等症状,可是这一次只有不到五百余人倒下。   第二次派兵南侵的时候,吕哲已经差不多四个月没有接到来自咸阳的命令,自然是不会把南侵需要做的准备和限制汇报上去,因此秦国只对南下作战会出现水土不服的病状有清醒的认识而不知道该做什么预防。   当然,没有始皇帝或者国尉署的允许,司马欣根本没有资格查阅关于南方的战报,其实哪怕是看了也不会有多大的帮助。不过,他出发前曾经与中原军团的主帅徐岩聊了一夜,倒是听徐岩转述了一些,出发前准备了大量的斗笠和蓑衣。   南郡从某些意义上来说还不是真正的南方,要过了长江才能算是真正的南方,现在长江以南的区域都有一个泛称“江南”,意思就是江水以南。   连续下了两天的雨,而似乎老天根本没有停止下雨的意思。现在又有近四千人生病,司马欣无奈之下只能原地驻扎。他还有一个大麻烦,那就是主力来临之前少艾所部一直在作战,没有时间去砍伐木柴作为储备,六万多人一来每天需要用到大量的柴火,事先那点干柴在两天之内已经消耗完,现在这鬼天气又一直下雨哪怕砍来木柴也是湿的,没有好的办法明天就该没有热腾腾的食物吃了。   秦军其实有一个办法可以让柴火变得干燥,那就是搭建一个窑洞以火烘干,不过哪怕是这样速度也快不起来。   “这两天敌军有什么动静?”司马欣的语气很烦躁,写信给徐岩的信没回,明天敌军又没有干柴可用,他怎么又不会暴躁。   站在中军大帐主位案几之下的是一名年约三十有着两撇胡须的五百主,他立刻答:“斥候回报,邔县敌军一直在冒雨加固城墙,现下不断南城门与敌军营寨有一条甬道,靠水的东城门也在修建甬道,似乎是想连接汉水的码头。”   司马欣抓住了一个关键词,那就是冒雨!他急问:“敌军在雨势下加固城墙?难道他们不怕士卒们或黔首大量患病,而后引发瘟疫吗?”   现在可不是医术发达的年代,一点点的感冒发烧,也就是风寒都有可能会要了小命,要是遭遇这种下雨天气谁都不敢大量的差遣人,就怕太多人起了风寒死去处理不当会演变成瘟疫。   五百主其实也很迷惑,他是亲眼看见至少有一两万人不但在修建甬道还在成千前方的一百五十步、三百步这个距离挖壕沟,心里也奇怪敌军守城主将是不是太不把那些人当人看,竟是冒着大雨驱使。   司马欣见下方的五百主一脸的迷惑挥了挥手,他可是知道吕哲前后两次派军南下的事情,现在又听见南郡军民冒雨在修建工事,心里要有多奇怪就有多奇怪。   水土不服在现代都还没有好的治疗手段,无非就是提高整洁和在饮食上多下功夫而已,至于心理引发的水土不服基本是还没有太好的办法。   治疗风寒等等现在也就是那个样,邔县冒雨建立工事并不是有什么好的手段,而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因为冒雨修建工事,邔县短短两天之内已经有两千多人得了风寒,这还是大量的雨具、姜汤、暖屋准备工作下才大量减少的患病人数,而无论是梅鋗或者周文、雕定,他们谁都没有下令停止。   战争充满了残酷性,很多时候残酷是必需的,不管是对敌军还是对自己人。   这阵断断续续的雨势连续下了四天,等待天气重新变得晴朗时,六万四千多秦军得病的人数竟是有五千余人,病死的士卒暂时只有三百多,不过缺少柴薪取暖和药材之下死亡人数一定还会再增加,愁得司马欣眉头就没有舒缓过。   相对的,梅鋗看到病患统计也是一阵的失语,是他强硬的要组织人巩固防线,六天之内病死的军民数量足有五百余人,生病的人数更是有四千余。会有这么大的死亡率跟他的处理措施绝对无法推卸,吕哲发来的责斥信函正摆在案头,命他妥善处理好后续,要是引起民变或者兵变,定要砍了他的脑袋。   梅鋗的处理方式是挨家挨户的跑去致歉和慰问,而后又给予死亡者家属丰厚的抚恤。他最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你的丈夫(儿子)的死是有价值的,全邔县都会记住他的恩情。若不是他冒雨加固城防,秦军杀来又该多战死多少人”。   话很虚,但是有邔县城防主将亲自致歉和慰问,家中有人病死的黔首们还能怎么样?心里的怨气在丰厚的抚恤下变淡了一些,又听梅鋗将自己已经死去的亲人作用无限抬高,竟是大部分觉得骄傲和自豪。不得不说,梅鋗真的很不是东西,竟然将学自吕哲身上的手段用来糊弄治下的黔首,而偏偏他还成功了。   对于病人的后续,梅鋗又是跑去亲自看望,在足够的物质前提下,他倾斜了不少资源过去,不少吃饱穿暖又整天待在暖屋的病人开始慢慢恢复,倒是让死亡率下降了很多。   一场持续了五天的雨势停止,司马欣愁着怎么去解决五千多病号,一时间根本无力继续南下,原本早应该爆发的大战竟是让一场雨给推迟,这对双方来说是事先绝对没有想到的。   待在鄢县的吕哲并没有因为老天连续下了五天的雨让秦军停止南下而感到开心,事实上他心里无数次咒骂在这当口下起了雨,让本来早应该开打的邔县延迟了下来,而雨势都停止了司马欣还待在原地不动,天晓得秦军什么时候才会继续南下。   邔县没有布置太夸张的防御工事不是疏忽,而是跟整个大的部署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南陵城那么后方的城池都想得到建立完善,邔县顶在前线如果没有其它原因怎么会不去重视?   在整个大战略中,邔县就是吸引秦军的一个点,再以鄢县作为配合将秦军牢牢钉在这个位置。邔县如果拥有太强悍的防御工事,天晓得秦军会不会挪地,而吕哲是绝对不想让秦军去进攻其它方向的,毕竟共尉率军从衡山郡前来,这是最好的战场。   现在秦军是没有挪地,可是也没有进入预定的战场,吕哲又已经派人前去衡山郡通知共尉出兵,要是在共尉到来之前司马欣还是没有移动到邔县城下,那时候整个大部署就要出现变动,又不知道该会往哪个方向发展。   另一方面,吕哲不止要应付秦军,他还要应对好几个地反的瞬息万变,时间越拖越久变化就越多。他已经连续两次收到了吴芮亲笔写来的信函,一封写的是吴芮在湘水一线又败了,十三万人被四氏的十一联军杀的只剩下八万龟缩向耒阳。另一封竟然是吴芮在耒阳又败了,不得不再次退往长沙郡的首府临湘。   四氏联军竟然这么勇猛?这不是关键,而是吴芮在信中提到四氏联军中出现了百越人的身影。   秦军才刚刚南下不到十天,百越人哪怕消息再灵通也根本不可能知道吕哲现在所面临的情势,那么百越人攻击长沙郡只能是受到四氏的邀请。吕哲现在担心的是吴芮要是再顶不住,等待四氏成功占领长沙郡,在得到百越的支持后他们会不会将手伸向苍梧郡乃至于是南郡?   第一个不利的猜测已经在慢慢变成现实,吕哲相信这不会是第一个坏消息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他心里从未有过那么着急想要与南下的秦军一决胜负,胜则有了余力面对南面不利的态势,败则龟缩南陵城和巩固苍梧郡的临沅一线。   也许是祸不单行吧?在吕哲忧心司马欣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继续南下时,燕彼从庐江郡传来一个更令他头疼的消息。   在燕彼大量财货的贿赂之下,项伯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在酒后说出项梁集结二十万大军所指的方向不是九江郡,不是号称要攻打的陈郡,而是心态左右摇摆还没有下定决定要投靠哪一方的桓楚占领的庐江郡。   看完燕彼的信,吕哲骂了一句“他妈的,怕什么来什么。”脸色要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第0236章 相续登场(上)   如果要分别两项时期项氏的行事都有什么风格,那只能说项梁当家的时候到处都充满了阴谋的手笔,这可能跟他长时间隐忍着谋划反秦有很大的关系,阴暗的谋划久了做事的手段也就脱不开阴谋的手段;在项梁战死于定陶之后,当时的项籍(羽)才二十四岁,其人年轻又武勇,生活于项梁羽翼之下很少受过波折,掌权之后又打了个巨鹿之战的大胜,年轻气盛又有满满的贵族气息,不屑于阴谋诡计行使的是霸王道。   当然,现在项氏还是项梁主掌,项籍是在起兵之后举行冠礼有了别字羽。项梁掌权,善使阴谋的风格不会有什么改变,阴谋家最擅长的就是暗自布局和性格隐忍,通常情况下只要能达到目的就会无所不用其极。   秦国开始出兵,新赵难以扛住,赵歇派出的时节分别前往新燕、新齐、新楚求援,与之新赵有领土纠纷的新齐尚还懂得搁置争议共抗秦国。新燕在得到新齐愿意归还广阳郡的承诺后,尽管还在与商朝逃去半岛建立的卫氏朝鲜酣战,他们还是抽出四万部队准备支援新赵。   同样接到新赵求援的新楚,熊心回复新赵时节会派出援军支援,可是熊心回复与项梁回复是两回事。   熊心只有景驹、宋义、丁公几个人愿意听令,这些人手上的士兵最多有三四千,少的甚至只有一些家仆,合起来还不足一万。而项梁手中不但有八千精锐更是收拢二十万部队,项梁只是表面上对熊心恭顺,其实根本不会听熊心的命令,那么熊心拿什么去支援新赵?   项梁满心在谋算占领南郡、衡山郡、苍梧郡的吕哲,在他看来秦国还十分遥远,有赵王歇等人顶着暂时还威胁不到新楚,吕哲雄踞三郡闷头发展了八个月了,八个月内就能膨胀到二十多万兵力,且吕哲还在计划吞并长沙郡又在拉拢庐江郡的桓楚,趁前方有赵国、齐国、燕国顶着秦国,现在解决吕哲让新楚拥有整个南方才是当务之急,根本没有心思去中原。   同样是在南方发展,吕哲占据的有都是楚国的旧地,新楚天然的首要之敌不是吕哲是谁?项梁无比坚定地认为不把吕哲解决掉,不用等秦国发兵来打吕哲就该先动手,以其等吕哲先动手还不如自己先下手为强。再则,只有两郡的新楚也太不像样了,想用两郡之地想要抗击秦国根本没有足够的人力物力,不险针对吕哲又该怎么样?   造谣有了成果,三川郡的秦军果然发兵攻打吕哲了,天载难逢的时机项梁怎么可能放过,自然是趁阴谋有了效果当机立断进军。   熊心虽然与傀儡差不多,可是项梁还是要保持名义上的恭顺,出兵前需要让熊心开口才会有大名义。   在某次朝会的时候,项梁痛陈吕哲与秦国的危害,举了很多例子证明吕哲才是楚国最应该先攻打的对象,那句“吕家贼子占据楚国三郡,不取回怎么向祖宗交代?”说的熊心与一些想要出兵支援赵国的众臣哑口无言。   “秦国现在发兵攻打吕哲,这是我们取回祖宗基业的最佳良机。”项梁的话触动了很多人,他又沉声挖开新楚不得不面对的伤疤:“桓楚本为楚国将领,占据庐江郡后不赶快来拜见国君却与吕哲眉来眼去。你们能忍,梁可不能忍!”   宋义是新楚的上柱国之一,前天才又被熊心任命为令伊(相当于相国),他是真心害怕新复立的赵国扛不住秦国,让秦国横扫天下的事情重演,不过手中只有三四千士兵说话的底气也就显得不足:“秦国是虎狼,天下大害谁比得上秦国?赵国求援又急,上将军不得不防。”或许是为了解释什么,又说,“吕氏哲自立之后没有称王,乃至于称候都没有。可见吕氏哲并没有什么野心,我们还没有与其接触过,怎么不试试拉拢?”   项梁眼神锐利地看向宋义,而后眼睛盯着满脸笑呵呵的熊心。   怎么就没有试过拉拢,项梁派去的人现在都还没有回来,曹咎和项辩谈了几次吕哲总是左右它言。说吕哲没有野心就更是个笑话了,短短八个月占据三个郡又向长沙郡和庐江郡伸出手,那是没有野心的样子吗?不过吧,曹咎与项辩是以项氏的名义出使,不是以熊心的名义,项梁不好直面的回答宋义。   “听闻秦国欲要攻打吕氏哲,现在不是让他向大楚靠拢的最佳时机吗?王上,您说呢?”宋义见项梁没有开口,趁热打铁。   没有真正掌权的熊心从不轻易开口,他看了看宋义又看向项梁,询问:“项卿,你觉得呢?”   项梁心里冷笑,他怎么看不出来这一幕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新楚项氏一方独大,宋义等人部队稀少腰杆不硬,想的是要有一方势力加进来与项氏抗衡,好让这些人能够从中得利。吕哲是个什么人?哪怕是归附大楚,那也是无根之萍,到时候宋义他们与吕哲就会成为天然上的盟友,两方争斗熊心这个楚国的怀王也就有事情做了,占着大意拉一方压一方,到时候就能够有机会掌权。   熊心眼巴巴地看着项梁,宋义、景驹、丁公也是看着项梁。在殿内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一名大约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也是目光炯炯地看着面无表情的项梁。   年轻人是阳武户牖乡(今河南原阳)人,名叫陈平。他出现在这里有着并不复杂的故事,不外乎是游历时恰好南方混乱,到处战乱无法归家,身上的财货又在游历中花光,恰好宋义招募门客也就投靠过去。   在朝会之前,宋义与景驹、丁公等人商议时陈平也在场,宋义本是随口询问一下陈平的意见,陈平人言轻微哪敢多说什么。   其实在陈平看来,宋义等人虽然在新楚官职颇高,可是手中没有兵权根本不适合于兵强马壮的项氏交恶,唯今该做的是稳住项梁,就算项梁再怎么目无君上也无所谓,现在的楚国重要的是怎么生存下去,而后再来慢慢找机会使熊心收权。   陈平更是觉得拉拢吕氏哲进入新楚与项氏抗衡是绝大的败笔,吕氏哲哪怕是归了新楚也绝不可能放弃兵权,到时候新楚只会更乱。外有秦国内部再乱,这样的国家能有什么前途?最终不过又是一场秦国灭楚罢了。   适逢其会的陈平很想知道上将军项梁会怎么处理宋义等人的诉求,又很想看看项梁被逼到这一份上还会不会对怀王熊心保持哪怕是虚假的恭敬。   “王上认为应该试试,那就派人试试罢!”项梁对着熊心行完礼,直起腰杆的时候又说:“令伊既然出这个主意,可见是有把握成事,王上何不派令伊出使。以令伊之尊出使,足够显示出大楚的诚意。”   熊心愣住了,宋义也愣住了,很多人都愣住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项梁会同意,竟然一时间有点失语,以至于项梁说完之后没人反应过来。   大概有那么一会,宋义迈步而出,先是对熊心一礼,而后笑着对项梁说:“上将军以大楚为重,义感怀。”意思就是他同意亲自出使。   熊心亦是站了起来:“几位卿家通力合作,必会重振大楚。”   站在不起眼位置的陈平见众臣都弯腰行礼自然也是跟随,他低下脑袋的脸上却是苦笑,项梁分明是没有改变主意,还是拿定心思要进兵。   陈平直起腰杆后不再看向任何人,他琢磨了一下,项梁建议宋义出使无非就是支开的用意,那么项梁在宋义离开后也绝对会率军出发。他很怀疑项梁让熊心派宋义去南郡还有什么居心,到时候宋义在南郡,项梁又兵逼南郡,那吕哲见楚国军队开来会不会砍了位居楚国令伊的宋义?   觉得大大不妙的陈平不是没有想过要提醒宋义,可是他觉得不会有什么效果。朝会散后他真的去提醒宋义,出于好意却是被宋义狠狠地怒骂了一顿。出了宋义的家门,他抬头看天,心想:“要找机会赶紧摆脱宋义门客的身份!”   朝会后的第二天,宋义带着必要的人员启程前往南郡。   代表熊心的宋义使节团出发的第三天,项梁向熊心请命出征,熊心一问是要寻机征讨九江郡或是陈郡也便同意,当着众臣的见证赐予节仗与鱼符。   会章、会稽两郡留下五万由宗亲分别统帅驻守,项梁率其余的十五万出发了,他们沿着中江行军,看行军路线确实是直扑九江郡。   十五万楚军行军自会稽郡的阳羡时,项梁出于不明的原因停顿了两日,之后才继续拔营向西,进入章郡改道前去鄣县取了粮草,在这里又是停了三日。   走走停停的姿态让吴县的熊心与众臣有些莫名其妙,正在寻找机会从宋义门下脱身的陈平却是知道那不过是在等待时机。他可以肯定要是传来秦军攻打南郡的消息,项梁绝对就会立即扑向庐江郡逼桓楚表态,而不是前往大肆宣传明言要攻的陈郡。 第0237章 相续登场(下)   新楚大张旗鼓进兵之后不久,从邯郸郡辗转到临淄郡,又从临淄郡行走数千里刚刚到达南郡安陆县的韩良等人,他们自然也知道项梁率军十五万出征的消息。   还没有改姓张的韩良,他从去年到现在一直在各处求援,走动的地方非常多,对时下的天下动态算是了解。他用道听途说来的消息整合一下,从项梁的行军路线立刻判断根本不是要去攻打九江郡或者陈郡,而是要直扑庐江郡啊!   中原的赵国由张耳和武臣率军在晋阳与王贲的秦军酣战,无论是哪一条消息都说明赵国的晋阳岌岌可危,晋阳一失太原郡再无雄城,那么秦军只要挨过一个冬天就该全面攻略中原。   秦军一旦成功的站稳脚跟,是不是又该重演旧事?韩良实在是不明白有秦国这个大敌当前,项梁怎么不是使用拉拢手段处理桓楚,又与吕氏哲道明利害关系共抗秦国,而是选择武力的进逼呢?   赵国举国也就二十七万兵力,连后面的增援上来的兵力,晋阳的张耳和武臣率军也才十三万。虽说是有这么多人,可是刚从农夫、商贾转变成士卒的赵军能有多大的战力,不然也不会在王贲十万偏师的攻打下晋阳岌岌可危。   齐国倒是发兵十万救援了,不过走得也着实是太慢了,花了十来天的时间竟是只走了不到一百六十里,一天才走十六里,比乌龟的速度真的快不了多少。   若说齐王田儋的军队走得慢,但是好歹还有十万人,燕国在唇亡齿寒之下,也不知道是在思考什么,出兵四万竟是在渔阳郡与广阳郡的交界处停了下来。   秦国曾经是怎么灭掉六国的?韩良现在又得知新楚不去救援赵国而是兵逼庐江郡,他心里要有多茫然就有多茫然,不断思考这样下去各国的出路在哪。   一直致力于韩国复立的韩良很希望刚刚复立的各国能吃到先辈的教训团结起来,可是按照现在的趋势下来,各国看样子根本没有吃到教训,反而比没有灭亡之前还要短视。   满心忧愁的韩良从混乱的九江郡进入吕哲管辖地界的衡山郡时,看见的也是一幅风声鹤唳的画面,到处都在修建工事,不过相对于其它郡的黔首来说,衡山郡的黔首倒是有一口饭吃。   从衡山郡进入南郡,看到的还是全面备战的景象,韩良问了不少黔首才知道南阳郡那边的秦军攻来,前方的战事已经持续的七天,至于打成什么样谁也不太清楚。   秦军原本是有十万,在邔县以北三十里处与南郡守军交战了三天,双方互有损失之下老天开始下雨,之后的数天是守军一方在加固工事秦军则是待在原地不动。后面秦军又来了五万援军,自此秦军南下的总兵力达到了十五万,领军的主将是中原军团的右次将司马欣。   不用过多的猜测了,秦军十五万南下,这已经不能算是试探了,而是真的想要攻克南郡,那么吕哲也没有多余的选择,韩良可是清楚衡山郡也在备战,那么南郡和衡山郡的兵力加起来吕哲就有二十一万,而这还不算改名苍梧郡的原黔中郡的十余万。   事态发展到这一地步已经不得不打,韩良有点忐忑有点期待,看来秦军统一天下之后,首次双方总兵力接近四十万人的大战应该是爆发在南郡了?   “吕氏哲在鄢县?”韩良不打算在安陆逗留了,他打探清楚决定赶去鄢县求见吕哲。   对于吕哲,韩良可是有一万个好奇心,他难以想象一个原本默默无名的人是怎么用八个月的时间来做到这一切。八个月啊,哪怕是本来就拥有雄厚财力人脉的贵族,想用八个月雄踞三郡拥兵三十万都不容易,在他看来吕哲一空二白在八个月内能这样实在只能用奇迹来形容。   抱着复杂的心态韩良招呼随从去买些干粮就要连夜出发,他自己则是想去一下安陆的县衙,找县令讨要一个通行牌。   通行牌并不是到了吕哲这里才被设立,在春秋战国时期遭遇战争状态就有这样的规矩。通行牌的作用类似于路引,算是官府针对细作的一种举措。   来到府衙,韩良以韩国王孙的身份报名。   战国刚刚结束,各地对于王孙们还保持相应的尊重,县令很快接见韩良。   进了府衙,韩良看见的是忙碌着小跑递送公文的官吏,进了二庭院看到一辆奇怪的马车,庭院之内也显得比较不正常,在这里的甲士有点多。他被一个小吏领着要拐过一个走廊时,走廊内走出四五名穿着布衣的壮士,这些壮士拥着一名文士和两名娘子。   壮士有五人,他们分别是雍齿、周勃、灌婴、夏侯婴、卢绾。被他们拥护在中间的人正是萧何,而两名娘子分别是吕雉和吕媭。   他们走出来后看见被小吏领着的韩良,只有萧何看韩良面貌斯文气度不凡多看了几眼,余下只顾着往前走。   刚要被小吏领着进入走廊,韩良耳边传来有人呼唤萧何的声音,令他停下脚步转头看去。   吕雉正在对萧何行礼,口中说道:“郡主正在前线率军打仗,我们现在去鄢县真的合适吗?”   萧何拿不住吕哲会怎么对待吕雉,他一路上对吕家不失礼数,对吕哲点名要的吕雉更是没有怠慢,闻言答道:“雉娘子,并不是何私自安排,县府有这样的安排该是出自哲郡主的授意。”   听到那样的对话,韩良怎么还不明白这些人就是前些日子传得沸沸扬扬的萧何和吕家人呢?他对着小吏一礼说了句“稍待”,转身走就走向萧何等人,没几步被甲士拦下,开口说:“前面可是沛县萧县丞?我乃韩国良,特请交谈几句。”   萧何其实也一直在观察韩良,会这样是概因韩良给人的感觉有点奇特,听见招呼看了一下吕雉。   一路上都是吕雉出面在指挥甲士,作为一个聪明的女人,她被萧何一看就懂了,立刻让甲士让开。   甲士不是非吕雉指挥才能指挥得动,会这样还是出自萧何的手笔,不过是出于什么考虑那就说不清楚了。   “可是奔走于诸侯的韩国王孙良先生?”萧何执礼甚恭,行完礼才有些好奇地看着韩良,“不知道先生……?”   韩良正烦恼该怎么快点让吕哲接见,听见萧何刚才和吕雉的交谈才临时有的打算,“良方才听见萧先生要去见吕候?”   吕候?萧何听着这奇怪的称呼脸上的表情更加迷惑。   “是这样,良从邯郸又去临淄,先后见过赵王歇和齐王儋。”所谓礼多人不怪,韩良说着弯腰拱手为礼,但是萧何哪敢让一国王孙,哪怕是已经亡国的王孙对自己行礼?韩良见萧何避让似乎觉得理所当然,顿了顿继续说:“现下来求见吕候。”看到萧何的表情从迷惑转向错愕,错愕又变成迟疑,“有要事相告。”慢慢才将话讲完。   萧何能不迟疑吗?虽然他想带气度不凡的韩良一块走,可是他与吕哲只不过是在阳周县有一点交情,在没有搞明白吕哲为什么派人找他之前,哪敢做主带人一起去啊!   “快点吧!前些天下雨,道路泥泞,等下又要走夜路,要是……”卢绾说到一半被旁边的灌婴捂住嘴巴。   要说这么一群人,周勃、灌婴、夏侯婴、卢绾这四个人可是与刘季一块长大,他们之中有着很好的交情。吕哲派人去沛县时刘季还没有返回,他们其实根本不乐意离开沛县,可是很明显不跟着走就要完蛋,没有了选择才跟着萧何一同来到南郡。   雍齿与四人走不到一块,路上他经常是一个人和这四个人作对,被四个市井出身的人还联手揍了一顿,要不是有萧何从中劝解,还不知道会出多少乱子。   吕家的六口人就更复杂了,吕雉还没出发前就在思考吕哲为什么点名要她,让她有了美好的幻想,一路上一直是以吕哲的姬妾身份自居,不过妹妹吕媭似乎觉得她这个“老”女人是在臭美,一直强调吕哲想要的人应该是吕媭。吕家夫妇心里担忧,太公出发后就病了,这次没打算跟着一起去,吕家兄弟也就一同留在安陆县。   从沛县一起出来的一伙人似乎就没让人省心的份,萧何光是调节他们的矛盾就已经觉得够烦的了,现在又要加一个意图不明的韩国王孙良?   而似乎还真的有可能加上?萧何已经看见韩良在与吕雉搭话,而似乎吕雉被恭维几句已经有点懵了。   萧何迈步向前,刚要开口说话,那边吕雉已经说“先生,拿到牌子一起走,路上也好有个照应。”萧何一听立刻苦笑出声。   等待韩良被小吏领着去见县令,吕雉却是走向萧何压低声音:“萧先生,您看娥姁这样做成吗?”   相处了一路,萧何大概懂得吕雉的意思,那是在问,“瞧,我又为可能会成为丈夫的吕哲带去一个看着很有学问的人”。   不过吧,萧何能怎么回答呢?他总不能说吕雉聪明过头了,韩良是一国王孙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招揽。 第0238章 张良与力士   安陆县是南郡东面的一个县,人口在五万人以上,所以是县令而不是县长。   县长是吕哲没有自治之前咸阳任命的人选,名叫辽,有姓为卫。他并不能说是接见韩良,县令的身份对一国王孙只能说是请见。   韩良待人有礼,无论是对黔首或是贵族官员都不缺礼数,这大概与他进场游走于诸侯求人有关?他道明来意,县令卫辽客套几句沉思一下也就开出通行牌。   “先生,郡内有兵事,可要辽派几名衙卒一路护送?”卫辽本该称呼韩良为王孙才对,可惜的是韩良并不是已亡韩国王室三服之内的子弟,只能以先生代之。   “县尊客气了,良感激之。”真的是礼多人不怪了,韩良拱手又说:“良已经与萧先生说好一同前往,不用麻烦县尊了。”   “哦哦”了两声,县令卫辽看见有文吏站在门外不好意思的对韩良致歉:“怠慢,实在是怠慢了。那……辽就不耽误先生了。”   韩良笑着起身,走出门外时还能听见文吏在向县令卫辽报告民事,他边走边心里想:“南郡的官府与衡山郡的官府没有不同,到处都有忙碌的文吏官司,看来吕候对待政务也是十分的勤劳?”   说勤劳在这个时候这可是一个好评价,事情多代表政务通顺,肯处理则说明在战争期间官府的职能并没有受到影响。对一方势力来说,肯干事的官员多了,又怎么不会欣欣向荣呢?   重新来到二庭院,韩良看见只有萧何留在原地,想来吕雉和吕媭已经坐着马车先出去,那些甲士和五个看似一同从沛县来的人也该是在做准备。   萧何看见韩良过来笑着说了一个“请”字,两人并肩走出县衙。   “萧先生,你觉得吕候这个人怎么样呢?”韩良有点自来熟,问的话更是直接。   萧何脸上表情一阵错愕,他顿了一下步伐才重新恢复速度,心里却是在奇怪韩良初识之下怎么敢这么问。   “哦!萧先生勿怪,良是见黔首们在吕候治下不缺粮食。”韩良言下之意就是说,在打仗的时候各地还有向黔首赠粥的举动,“可见吕候是一名爱民如子的人。良真的好奇吕候会是一位什么样的人。”   萧何除了苦笑还能说什么。他就真的是在阳周县的时候与吕哲接触了那么几个月,那会虽然说会经常一起饮酒,可是并不算至交好友,了解也仅次于知道吕哲的说话方式有点怪,脑袋里总是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喜欢制造一些从未见过的工具。其余?他还真的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出了府衙的偏门,原先在二庭院的那辆马车已经横在道中,近百名甲士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马匹一个个牵着缰绳等待着。而雍齿又不知道和周勃等四人怎么了,一个对着四个怒目相视。   “先生!”雍齿看见萧何出来,指着卢绾道:“这家伙欺人太甚。”指着一批棕色的马匹,“我先牵了一匹马,旁边那么多匹他不去牵,来和我抢。”   萧何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韩良的问话,雍齿这么一搅合他立刻歉意地对韩良笑了一下,而后走过去:“一同从沛县出来,怎么到现在还闹个没完!”,说着一眼瞪向卢绾,又看了看周勃、灌婴、夏侯婴,“都消停点吧,以后说不准你们就该肩并肩背靠背活命了。”   这时,吕雉也从车厢里走了出来:“是呀,都是从沛县一起出来的,大家应该互相照应,怎么能一直为了一些小事而动怒?再则,天色已经晚了,我们再耽误下去该走夜路了。”   萧何的面子周勃、灌婴、夏侯婴、卢绾必需给,在沛县时他们虽是追随刘季,可是得到萧何的照顾更多。同时,他们和刘季做没本的买卖时,得到的赃物也基本是萧何在处理,萧何处事公道也令他们敬重。   那边韩良却是已经跟随从会合,他饶有兴趣地看着萧何等人,从这些人身上看到了浓厚的乡里气息,不得不奇怪吕哲怎么会千里迢迢派人找这么一群人。看完男的,他又看吕雉,却见吕雉长相只能说有些姿色,对于现在大约十五六岁就该出嫁的娘子来说,二十二岁的年纪似乎也大了一些,他着实没明白吕哲费那么大工夫找这些人有什么用意。   萧何念叨完了分配马匹,最终尴尬的发现甲士根本就没有准备韩良等七个随从的坐骑。他找到猛三,称呼了一声亲军,看向韩良等人,说:“还应该找来七匹坐骑。”   亲军是现下外人对某位谁亲兵的称呼,猛三不知道韩良等人是谁,犹豫了一下。   萧何说:“这几位是韩国王孙和他的随从。这次前来是要去求见郡主。”   王孙?猛三没有了犹豫,呼喝一名同袍去牵来马匹。   南郡的马匹不富裕却也不缺,吕哲占领南郡时统计的数量有将近四千匹,赵高前后几次又送来了将近两万匹。这两万四千匹中有八千多的战马,徐志带了两千前往衡山郡组建了一支千人的骑兵队,余下的则是被吕哲组建了一支三千人的骑军在南陵训练。不是战马的一万六千匹部分被挑选出来,在夷陵与江陵中间的平原地带牧养,打算驯化成战马,有七千余匹则是被安排拉车。   他们现在骑跨的马匹还不是战马,所谓的战马不但要能控制还得能冲锋不易惊乍,这些马匹只是纯粹的能骑罢了。   安陆县离鄢县有一百八十里,他们也不是要径直的前往,而是该先去南陵,而后再沿着道路一直北上,这样一来总路程就超过三百里。   雍齿有次向猛三问为什么要拐着路走,猛三“哈哈”一笑解释了。   打仗呢,各条道路有自己的作用,总不能随意让人在道路走动而堵住军队或者辎重队,同时平民和军队一起走一条路容易出事,不管是平民出事或者军队被骚扰都不好,因此战时道路的限定十分严格。   雍齿听完愣了许久,想了想还真的是这么个道理,但是他又不解了:“可是从泗水郡一路走来,无论是赵军还是楚军,他们都没有这样的规定。”   猛三似乎有些不屑:“所以啊,活该他们的军队一天最多只能走三十里不到。你仔细想想,我们一路走来,倒卧在道路旁无人掩埋的黔首又有多少,其间多少赤裸的妇孺是被先奸后杀?”   两人交谈的声音不小,周边的人都能够听到。   韩良似乎是陷入某种回忆,良久很突然的叹了口气:“确实,除了秦国与吕候治下,已经没有哪个地方会严格进行这样的限制。也没有哪个地方会像两地规划道路后派出兵士巡逻。”   这些萧何倒是知道一些:“巡逻的兵士是各乡各里各县得到命令当地自行组织,他们出多少人会得多少粮食。”   “我从赵国、齐国、楚国一路走来,战乱之下遍地民不聊生,吕候治下虽然也是一派备战景象,可是无论是民间还是军队都没有乱象,更难得的是到处缺粮吕候治下竟然都有口饭吃,比起各地……”韩良的语速很慢,说起话来也带着一点点的秦腔,他旁边一直有一名带着双锥的大丈夫不离左右,说到吃的时候那至少有两米二的大丈夫从包裹里掏出饭团一口一个根本没有搅动就吞下去。   丈,两米二;夫,男子。在“汉”不代表武勇和强壮、壮硕之前,看着勇猛且高大的男人,都以大丈夫称呼。   韩良见所有人都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力士一口一个吞着饭团,也不知道是自豪还是无奈:“祛病是良从沧海君那里所得。本来是听闻始皇帝要东巡,想在博浪沙刺杀,没想……”   力士?博浪沙?要是吕哲在这里,他肯定会知道韩良说的是什么。那是“误中副车”这个成语的典故,也是历史上非常出名的张良刺秦王的故事。   似乎是说出来之后有些自嘲,韩良又说:“良其实也不是什么韩国王孙。”看见众人一脸奇怪地看着自己,脸上的自嘲更甚,“我父,平乃是相厘王,悼惠王的丞相。我祖父张开地为韩昭侯,韩宣惠王,襄哀王时期的丞相。良之所以一直自称是王孙,其实是出于无奈。若不这么讲,诸侯……”说到这不断摇头,很明显能看出那是一种无奈加悲哀。   萧何再次愣了,他不懂韩良是个什么意思。   “看治下,吕候该是与诸侯不同。良不用多做掩饰。”不是解释的解释,韩良,好吧,应该叫张良,韩良这个名字是他奔走于诸侯的化名,王孙的身份也是迫不得已才伪装,为的就是让那些只看血统的诸侯能够接纳。   “这位力士力可举鼎,比之秦武王更加勇猛。”张良说到这见众人用怪异的眼神看自己,他伸手摸了摸脸,“怎么了?”   萧何有些委婉地说:“王孙之后或者丞相之后,先生向我等说及……”,他也无奈了,知道张良是误会他们在吕哲心目中地位的重要性,是在预先做一层准备,免得见了吕哲出了差错。可是,这好像是做了无用功啊? 第0239章 三杰之其二   也难怪张良会误会,毕竟吕哲千里迢迢派兵请萧何的事情被陈余那么一参合,传得实在是太广太悬又太复杂了一些,任谁想来萧何要么被吕哲万分看重,要么萧何绝对是吕哲的至交好友。   吕雉一家?在这个年代,哪怕是有多么宠爱,女子都只是陪衬而已,人们首先想的是请萧何,吕家除非是吕哲的亲族,不然根本就不会被重视。   他们一行人到达南陵时,首先看见的是一座城墙不知道有多长的城池,站在城墙下的护城河向上眺望,城池高度起码有七丈以上,而第二道城墙的高度更为夸张,该是有八丈左右?宽大的城门也不止有一个走道,每个城门有三个走道,左进右出,中间的走道并没有人走动。从进入城门走的距离来看,两道城墙的宽度绝对超过四丈。   城墙之上有许多吊架,一些长至少三丈的三杆扇形铜质利刃平放在地上。八米宽的城墙有大量的工匠正在一些由砖块砌成的凹形台上摆放弩炮、床弩,下面是看不到了。从上面往下看,城墙的外墙面有不少槽位,这些是等待三丈长悬刃吊下去安装的部位,内部城墙的结构里有滑槽和齿轮,外面也无法观察到。   南陵城忙碌的人非常多,里里外外扛着工具劳动的人根本无法计算,而似乎经常能看见士卒护送着人群进城,看那些黔首有老有少,基本是带着包裹,少数还推着车,看去像是从某处被迁移过来?   进入城内,一眼看去是一片大约一里的空地,他们脚下水泥铺成的道路笔直延伸向前,似乎是从东向西直通城西的城门?   每处城门的道理并不是一直延伸,而是到达内城前方约一里的时候会改道,整个外廓城墙是不规范的六芒星形状,到了还在修建的内城那边时道路是一个“口”字形的环形状,重新向各处城门分流。   “又是修路又是盖房的,该有多少人啊?”夏侯婴看得有些眼睛发直。   震惊的不止是夏侯婴,包括张良、萧何等人在内都被南陵城密密麻麻在劳动的人给吓到了。   他们沿着道路走,由于地势平坦能看见城南的位置正在大量的建造茅屋,从远处看去那些茅屋无论从规格或是占地看去都是一样,落座的方位似乎有专门的计划,每一个茅屋的方位都是坐南向北,一座一座看去十分的整齐。   来到正在修建的内城时,他们看见的是民玞们正在向搭建好框架的地方灌注混着砂石的水泥,张良想要策马靠近被一名士卒拦下,他开口问了什么,该名士卒却是凶巴巴地驱逐。   从北城门出城,走了一段距离队伍中的每个人都情不自禁的会回头张望,看到粗大的吊臂在震天响的号子声中吊起三刃悬刀放在墙壁上,一些工匠被木栅吊着下来在进行安装,每个看出端倪的人无不暗自吸了口冷气。   “早就听说吕候用了半年的时间招募近四十万民玞筑造城池,没想到半年之内城墙已经筑成。”张良似乎感到很吃惊,“不但筑成了城墙,上面竟是有那样的凶器,假以时日一座坚不可摧的雄城就要坐落南郡。”   可以说,短短时间之内,众人对这座还在建造的城池印象无比深刻,与之震惊的沛县来人相比,猛三等甲士虽然吃惊却是掩藏不足脸上的自豪。   萧何关注的不止是城墙,他用着迷惑的语气:“依稀看见江水那边有什么修建而来,看样子像是水渠?”   猛三闻言带着显摆:“那个叫空中水渠,是和一些沉井配合向城内输送水源的建筑。那东西搭配着水车可以源源不断向城内输水,可厉害了。”   张良却是想到了其它:“刚才看见城内还在修筑城墙,那里是吕候要住的内城宫殿吗?”   宫殿,君王才有资格住的地方,君王以下该是称呼府邸。显然张良这么问是怀有深意的。   猛三对这个路上什么都要问一下的文士有些反感,看一眼并不回答。   萧何也想知道这个问题,他是逃不了为吕哲效力了,自然也想知道吕哲的志向。   “那是第二道内城,里面是给官员居住的地方。”猛三有些不情愿的解释:“南陵城会很大,还会有第三道内城。整个南陵城总共会有六道城墙。”   张良和萧何再听猛三说整座南陵城的范围足有一百八十平方里立刻呆了,天下最大的城池是曾经的燕下都武阳城,那不过也才八十平方里。   “听主上讲,这一代估计只能起个头,整个南陵城的完成要数代人。”猛三说到这被前方的甲士呼唤,策马走了。   数代人才能完全建起来的城池?他们很难想象这么巨大的城池建起来会是一副什么模样。   从南陵向北走了两日,他们路上发现很多黔首在官府的组织下往南走,以至于路途上看见很多无人的村庄。   临近鄢县时,他们不止一次碰见小队的士卒,猛三几次问袍泽前方的战事情况,得到的答案是秦军一直待在兵堡那边没有继续南下。   南郡防御工事完善,且司马欣派出的斥候回报南郡黔首正在大量迁移,很明显是在做坚清壁野,没有足够的军粮十三万多的秦军怎么能够轻易南下?   徐岩心里其实也赞成司马欣所说试探已经达到目的的意见,只是咸阳似乎不甘心出动十万大军南下结果到了南郡边界被挡住,他最近又有点麻烦,收到国尉署继续下令进军的命令刚好如了心意。   在朝中关系好的官员给徐岩透露了一个消息,始皇帝似乎在大朝会中当场殿上发雷霆大怒,原本已经出发的赵高被喊了回去,也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咸阳最近对于赵高有了不好的传言,徐岩也被波及到。说是南郡的吕哲之所以做大跟赵高和徐岩绝对脱不了关系。   国尉署下令继续进军,如坐针毡的徐岩想要撇开关系也得卖力,因此在给司马欣的命令中已经用到“不惜代价”的字眼,命其一个月内必需打进南郡,不然就要军法处置。   司马欣得到五万增援后确实还是待在原地,山都方向的两万部队也没有下令回拢。其实不是他不想率军继续南下,而是军中大量士卒生病,另一方面本该从三川郡运来的军粮受于雨势的影响拖慢了路程。   在这种现状下,秦军想要继续南下至少要等待新的军粮抵达,司马欣最近能做的就是封锁军中大量士卒生病的消息。他的封锁很成功,至少吕哲这一方根本没有探查到相关的军情。   秦军待在原地迟迟不南下,吕哲心里其实也是暗自着急,正是在这种心态下,他得知萧何等人来到鄢县想去见见又觉得烦躁就推迟下来,只是派人安排休息的场所。   后面,猛三来向吕哲交差时,猛三说到一路上喜欢问东问西,一会是王孙一会又是什么丞相子孙的张良,吕哲问清楚了心里有点迷惑:“张良?”,他当然知道张良是谁,只是历史上没有成功复立韩国之前张良一直是叫韩良,怎么现在就开始在用本来的名讳了?另外,张良的祖上还真的是韩国王室子孙,只不过几百年后与韩国王室的血缘早就淡了。   “他在……”吕哲说到一半停了,听猛三的复述张良来见自己显然是有所求,那就不适合眼巴巴的去见。他改了主意,吩咐:“去将萧何请来。”   猛三应“嘿!”而去。   吕哲招呼人备下酒肉,还特意换了身衣裳,刚刚准备完毕外面就传来猛三带萧何求见的声音。   自去年的阳周县分别,吕哲与萧何已经有九个月不曾见面,两人重新见面曾经的小小屯长已经是三郡之主,而萧县丞现在成了身无半职的萧先生。   萧何进来立刻对着吕哲行礼,称呼是吕候,这个称呼让吕哲愣了一下笑个不停。   “萧先生请安坐。”换了一身类似长裙的吕哲看去其实很飘逸,他不穿戎装见萧何其实就是不想这个见面太过正式。   萧何见吕哲穿着随意没有觉得不受尊重,反而那种紧张的心态得到平稳。他还是一如以前总是带笑,坐下后举起酒盏:“九月不见,为吕候有这样的成就,满饮此盏!”说完就自己一滴不剩的喝完,旁边自是有人重新酌上。   “饮胜!”蒯通特意教过吕哲一些现下的礼仪,他也算有了一些上位者该懂的气度。喝完后等待猛三又将酒杯满上,他重新举起来:“萧先生来途劳顿,此盏为先生迎风。”举着向上抬一抬,“满饮!”   萧何心里惊奇,吕哲果然与九月之前有了大改变,要是在以前吕哲哪懂这些。   第三杯,吕哲作为主人又在劝饮,刚举起杯外面传来求见声,说是韩国张良恳请吕候一见。   吕哲高举的酒盏没有放下,“此盏,为你我重逢而饮!”,等待萧何回礼饮下,他心里可惜韩信在南陵城,不然就该三杰俱全了,顿了顿才吩咐,“请张先生进来。” 第0240章 三郡之主   吕哲对萧何可以热情,对张良却不能显得太过热情只需平易近人即可。   是张良对吕哲有所求,吕哲太过热情要么把张良吓走,要么张良就会打蛇随棍上提出过分的要求,这些都不是吕哲想要看见的。   站起来请之安坐,吕哲又命人送来酒肉,这才道:“两位都是远道而来,一人为我在阳周的好友,一人是韩国丞相子孙,都无须客气。”   两人都是文士打扮,不过萧何身上的气质带着市井的气息,毕竟他官职最高不过是一县的县城;张良则是哪怕落魄都有一种属于几代贵族才能养出来的华贵气质,无论是坐还是举盏请饮都显得相当斯文。   “萧先生,陈余老儿横生枝节,在那里可有受到什么委屈?”看似针对赵国的陈余,吕哲其实是在为张良说话找一个契机,萧何不是笨人哪有不懂,果然见张良放下了酒盏。   “天下动荡,诸国复立,诸侯共抗秦国已经成为天下大势。陈余是听闻萧先生有才,起了招募之心,后面得知是吕候好友又派精锐一路护送到边界,想来是一个误会。”张良说话的语速很慢,说话的时候腰杆也一直直挺,“秦军偏师王贲所部,半月之内席卷数百里,赵国张耳与武臣领兵十余万于晋阳抗击暴秦。吕候这边亦是在与秦军交战,为大事谋,为天下计,些许误会吕候深思之。”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张良是赵国派来的说客,要劝吕哲不为一些不愉快而耿耿于怀,应该放大心胸专注天下大事,与陈余摒弃前嫌,同与赵国共抗秦国。那句“抗击暴秦”更是说得铿锵有力,瞬间就将吕哲与其他反对秦国的人划为一个阵营。   吕哲麾下的兵卒和文武官员差不多都是来自六国,从一开始就没有办法追随秦国的脚步,因此才会选择自治。他最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秦国没来攻之前他还能有所选择,不管是闭门发展再打一打百越,或者是协同秦国打着扫除叛乱的旗帜扩展南方的地盘都是选择之一。   司马欣率军南下之后,吕哲已经被打上叛军的标签,与之秦国除非他甘愿就死不然率军与秦国作战已经成了单项的选择。而似乎他的部队早早就在等待今天,军队在得知秦军南下之后才会显得稳定,不但情绪稳定还隐隐有些期待,这从前线兵堡的抗击和援军上去能够力战都能看得出来。   南郡有这样的局面一部分是出自吕哲自己的手笔,更多是麾下部众的诉求。其实话说回来,要是吕哲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效忠秦国,那些被强迫着迁移到南方的人早就将他杀了,哪还有今天?   “陈余的事情不是小事,他掳我好友、姬妾,不是单纯的放人就能解决。”态度必需表出来,这是身为三郡之主该有的作态,吕哲深知这一点。他又说:“我军与赵军不同,赵军无能半月失土数百里,一郡之首府在十万秦军围攻下岌岌可危,先生可看见秦军有一兵一卒进入南郡?”意思就是,他刻不是什么软柿子。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萧何简直要为吕哲的话击掌,他是注定要在吕哲麾下做事了,吕哲一直用好友称之,他怎么还会不知道在吕哲麾下做事前程已经有了,吕哲越是追究陈余,有了吕哲这个态度,他初来乍到也不至于会被三郡的官员所看低。   谈及陈余不过是张良一个插话的机会,事情成了是意外之喜,事情不成也无甚所谓。他拱手为礼:“良一路以来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在短短八个月内有这样的成就,见到吕候时看着年轻心下怀疑与不信。听了吕候的豪言,方才明白正是有您这样的果决才能建立现在的功业。”   什么和什么啊?挡住秦军不使南下是事实,到了张良这里成了豪言。什么是豪言?那就是事情还没有发生说出去的空话,张良分明是在激吕哲呢。   秦末汉初的三杰之一张良,吕哲自然是想要拉拢收为麾下,可是他十分清楚暂时根本没有那个可能性。现在吕哲想做的是给张良一个好印象,为以后收拢打下基础,但是不代表张良可以激怒。   “张先生行走于诸侯之间,可有什么收获?”吕哲是在岔开话题,也是在表态自己的不高兴。   其实张良从进来后一直在观察吕哲为人,见其待客时穿着随意,从贵族的角度来说很不合礼仪。他想了想是自己来求见,当时吕哲是在与萧何宴饮,不能说吕哲不尊重自己这个亡国了到处求助的人。不过按理说他求见的时候,吕哲要是懂得做人该进去换身正式点的服装才请他进来,可是没有,因此心里还是会有一丝丝的芥蒂。   现在,吕哲问其行走于诸侯,张良哪怕心里介意吕哲没有一点待客应该遵守的礼仪,心里那小小的芥蒂被想要求助复立韩国的大愿望给驱散,立即说:“良去了赵国、齐国,也曾经向楚国的项氏,不瞒吕候,赵国与齐国都用各种理由搪塞了良的请求。”   吕哲被一直称呼为“吕候”其实很不习惯,不过他知道这是一种尊称。   张良见吕哲脸上出现诧异的表情暗自叹息了一下才继续说:“赵国处在抗击暴秦的前线,暂时无力帮助韩国复立;齐国田氏宗族意见不一,为了齐王的位置各个宗亲明争暗斗,连出兵支援赵国这种大事也拿来当成排除异己打击对手的途径;楚国项氏一直致力于抗击暴秦,也有心帮助韩国复立,可是离韩地太过遥远。”   “那张先生来南郡?”吕哲顺着意思问了一句。   “吕候现下占地不是最广,可治下是天下诸侯最为稳定的一方,麾下又有雄兵三十余万。至今为止,吕候也是唯一一个使秦军损兵折将之后停滞不前的诸侯。”张良的表情很严肃,说着举盏:“为吕候,贺!”,当即一口饮罢。   吕哲与萧何从礼仪上自然是该满饮一盏。   张良放下酒盏:“良这次前来,本是要与吕候结一善缘,为日后韩国复立寻一位盟友也是恩主,现在……”严肃的表情上带着迟疑,就等着吕哲开口问了。   “张先生是想说哲估计是没有余力帮忙,甚至能不能抗住秦国、楚国、百越都说不定吧?”吕哲从来都是一个不按套路走的人,他看着一愣之后又摆着严肃表情的张良,笑呵呵说:“项梁领兵十五万直扑庐江郡,想用兵威震慑桓楚臣服,哲在十天之前就已经知晓。”   “哦!?”张良总算知道为什么路上萧何会说吕哲是一个无法以常理揣度的人了,他发现对付诸侯的法子在吕哲这里不管用。   “不满张先生,在哲占领南郡之后已经知道这是一个多战之地,无论是秦军南下或是其它方向有敌军攻来,哲早就有所准备。”吕哲无论从表情或是语言都显得很自信:“若是先生想要以危言耸听的方式来惊吓哲,以达到你想要的某些目的,不如直接说出你想说的话。可好?”   张良的用意被直白说出来并不感到尴尬,他对吕哲一礼,然后转向萧何举盏邀饮:“良信了萧先生了。”   萧何有些莫名其妙地举盏,看见张良一脸的恳请,迟疑了一下共饮之。   倒是吕哲奇怪地看着两人,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张良重新放下酒盏,语气里竟是有些萧索:“既然吕候心里已经有全盘打算……”说着缓缓地站起来,“良多谢吕候接见,不胜酒力,特请辞。”   “不是吧!就为了说那些?”心里觉得诡异的吕哲也站了起来,“张先生……”,他的目的还没有达到呢,刚才那些话是身为一名三郡之主该有的态度,若是姿态放低才显得不正常,没想到张良这么久退缩了,想要开口挽留又觉得会造成态度前后不一。   察觉到吕哲意图的萧何也是站起来,口中说道:“张先生,吕候身为三郡之主,许多事情要考虑一下。您既然来了,要知道吕候现下可是在率军打仗,想来难得空闲。现在有时间,何不将您想说的话说完,至于吕候该如何,那也是您说完之后才能回复。”   “吕候对事态尽在掌握,良不是不说,而是……”张良不是在讽刺,而是现下吕哲四面交困,这是张良在来之前没有想到的。   “如此,请张先生下去休息。”吕哲也无奈,他不是刘邦见张良时的一无所有,身为三郡之主又有兵卒数十万哪怕是他想要像刘邦那样示好,估计张良不会感觉自己受到尊重或重视,张良该是被吓到了。   等待张良离去,萧何突然转向吕哲行大礼:“萧何,拜见主公!”   有点突然,不过也在情理之中,吕哲没有避让也没有立刻扶起,这是该有的一套君臣之礼。   萧何虽然是半被强迫才不得不顺势而行,但是他也经过深思熟虑,刚才又听了那么多对吕哲现下的困境有一些了解,觉得正是这样才有立身的机会,同时他也得思考一下沛县一起出来那些人的出路,因此张良离去之后才有这么一出。 第0241章 军中大疫   总是听说谁谁谁自持身份什么的,其实当身份到了一定的份上,如果不自持一些是对自己对治下的不尊重。   常说礼贤下士什么的,那也要看时机看场合,有“礼贤下士”还有“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吕哲对张良没有什么条件做礼贤下士的行为。用三郡之主的身份去讨好一个四处奔走致力复国的人,传出去不但吕哲丢人,还没有显示出才华没什么名声的张良也尴尬,三郡的两百多万黔首就该怀疑自己领导自己的人是不是犯病了。   循环渐进是吕哲接下来与张良相处的方式,只要不谈及公务就该和蔼近人,谈到关于天下大势还可以侃侃而谈。至于张良说什么与陈余解除误会,张良从中作美与项氏好好商谈,吕哲一次都没有接话茬。   多次不接话茬后,张良不再谈及陈余与项氏的话题,他见吕哲有意留自己在南郡一段时间,他也想留在南郡看吕哲与秦军交锋也就客随主意。   秦军停在原地不动已经超过十一天,南郡的斥候无法靠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共尉所率的七万衡山郡援军眼见马上就要杀进南阳郡,吕哲对此真的是深感忧虑。   如果秦军一直保持不动,等待共尉率军杀入南阳郡,到时候共尉所部与吕哲所率的军队是会对司马欣形成前后夹击之势,可是共尉又会被司马欣所率的秦军和在三川郡的徐岩本部大军前后夹着。   长沙郡的情势也在不断变换,项氏也兵逼庐江郡,整个南方的态势变得前所未有的复杂,吕哲想要以静制动的方式来达到制胜之机显然已经不合时宜。在没有无线电的年代,他已经下令共尉杀进南阳郡,想要再更改命令基本已经不可能,他哪怕不想放弃防御一方的优势也得放弃,昨天就已经下令部队做好野战的准备,又将在苍梧郡临沅驻扎本来是要防备长沙郡的一万五千战兵紧急调上来。   从临沅调兵到鄢县至少需要四天,在这四天里南陵的苏烈也会押送一些如床弩、车弩的器械感到鄢县与吕哲会合,哪怕是那些还没有训练完成的重步兵也会拉上来,毕竟接下来的胜败将会决定未来。   司马欣所部有十三万两千余的秦卒,吕哲这一方算上共尉的七万总共会有二十万部队参战,这将是一场天下一统之后首次超过三十万人的旷世野战。   四天的时间不算多不算少,即将开打的战事规模太大,已经不是什么小聪明可以抵消劣势,因此吕哲也让后方送上来数量庞大的红布条,作战时兵卒将会像带红领巾似得戴在颈下,用以分辨敌我。   已经决定打野战,一直就很重视情报的吕哲索性放开顾虑,他一定要探查秦军为什么停在原地,经过两天的刺探,牺牲了近两百斥候后也算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十二天过去了,秦军营中在先前几战该伤重身亡的士卒早已经死去,但是在近一段时间他们尽管竭力隐瞒,可是斥候冒死探查到营内多了很多他们挖开的松土,虽然没有耸起坟堆,但绝对是新坟没错。”说话的是从前方刻意来到鄢县的周文,他是旧伤刚刚痊愈,可能是因为赶路赶得及脸色有些苍白:“邔县处理妥当,还有近千军民因风寒病死,秦军远道而来,一样是大量淋雨,缺乏药材之下生病的士卒肯定更甚,唯有这样才能解释秦军等待的军粮已经抵达为什么还一直按兵不动。”   吕哲一听觉得有理,他此前是疑神疑鬼没有往这个方向想,现在有斥候探查到的情报,再加上秦军粮秣足够还是停顿不前,猜测秦军营中大疫不是没有根据。只是他还要再思考思考,如果这一切是司马欣做出的布局,为的就是想要引南郡守军北上野战,那……   “昨日,斥候更是见到秦卒一车一车的拉出尸体架起柴堆在烧。”周文说到这被吕哲抬起手打断,这才没有说下去。   吕哲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种事情并不适合大肆的传播,不然军队就该不敢前往交战了。   以幕僚身份参加军议的萧何却是已经脸色大骇,秦军军中大疫对战事固然是件好事,可是要是传到南郡那就是一场灾难。   什么是大疫?其实就是瘟疫!瘟疫的可怕不能用三言两语来说清,历史上只要发生瘟疫并被四处传染,哪一次不是死上几百万人?   “主上!”萧何顾不得有将军在汇报了,他凑上去:“秦军中出了瘟疫是大事,若是南郡被波及,那……”   秦末似乎并没有记录出现过瘟疫?不过现在历史已经变成这样子,吕哲也把握不准了。   萧何是在提醒吕哲不适合在这种情况下出兵与之交战,在吕哲听来却成了不能让秦军继续南下。   “长江有铁索连横阻止巴蜀的水军,汉水那边也要立即布置并派人日夜巡逻,定要片板不准南流!”吕哲点着南郡的地图,深怕司马欣学曹操用舟带着病死士卒的尸体顺水南下。他看一眼在场诸将,最后将目光放在从邔县过来的周文身上:“斥候的回报可有经过考证?”   周文信誓旦旦:“已经多次考证,不会出了差错。”   吕哲沉默下来,心里有些庆幸又有些害怕,幸好他成军之后见不得士卒肮脏,早早就定下军律让士卒随时保持身上的整洁,不然出现在秦军身上的大疫就该发生在第一次出兵黔中派遣军身上了。   能以军律要求士卒却是无法要求黔首也那么做,吕哲看了一眼满脸着急的萧何,心下感激萧何提醒及时,不然南郡要是真的爆发瘟疫死伤肯定惨重。   “向各里各乡各县官府发布行政命令,务必要让各地黔首保持身上整洁、不得喝生水、不再吃生食!”吕哲说到这又停了一会,大概一盏茶的时间继续补充:“另外多准备硫磺、石灰,白色布条也命后方快速准备,两日内送来至少三十万。”   各军官基本没有搞清楚刚才还在军议,现在自家主上怎么突然发布那些命令,他们看向刚刚凑上去说话的萧何,个别人对着萧何露出笑容表达善意,却不知道萧何也被吕哲的举动弄得不解。   “周文!”吕哲点名,周文自然是大声应“在”。吕哲严肃地看着周文:“你即刻赶回邔县,命梅鋗按手令行事。”说完走到主位长案边提笔就写,将军令装载封蜡的盒子后,让猛三递交过去。   周文接过盒子行了一礼:“如此,职马上动身。”   “嗯,去吧!”吕哲现在已经没了杀周文的心思,毕竟周文自有了差事之后一直在战战兢兢地做事。他看着周文的身影消失在帐帘,转身环视帐内众将:“军律早有规定,士卒每日都需要保持整洁,不喝生水,不得胡乱解手。”语气变得异常的严峻,“现在我再次重申这样的规定,诸君身为各军官长,万般不可以为没用而姑息。”   众将领真的不知道是怎么了,彼此面面相觑之后只是拱手应:“嘿!”   “你等先行退下,萧先生、张先生请留下。”吕哲深皱眉头,说完挥了挥手。   众将出了军帐心里还是感到莫名其妙,一边议论着一边散去。   吕哲留下萧何与张良做些什么不得而知,远在汉水边上的司马欣却是看着士卒生病的兵策心里无比的无奈。   南郡一方斥候的军报并不是出于臆想,而是连日来真的有大量的秦卒在风寒之下病死。司马欣出于不让敌军发现的考虑并没有送出军营进行埋葬,而是在营地内选择隐蔽地段掩埋。   按理说士卒经常锻炼并不会因为一场大雨而就生病,可是那些士卒从三川郡出发后连续赶了将近二十天的路,正是疲惫外加体力耗尽的时候,抵抗力自然是下降到一种程度,那时候又缺乏取暖的柴火,生病也就没什么意外。   首先出现风寒症状的是第一日抵达时被淋雨的那一批士卒,他们在犯病的时候没有马上被隔离,毕竟普通的发高烧症状并不会传染人,可是司马欣显然是估计错误,没有将地域性的差异给考虑进去,体温发烧打着喷嚏分散着驻营自然是会接触到更多的人,演变成类似于现代的传染性感冒症状。   十三万多的士卒,十二天之内生病的人竟是累加到三万多人,病死者的数量更是有六千多,司马欣怎么还能不了解事情的严重性!?他后面已经不敢命人掩埋在营地,甚至连先前掩盖的尸体都让人悄悄挖了出来,连后面病亡的士卒一起拉出军营烧掉。   秦军出征在外,军中虽然有药材却是准备略有不足,治疗创伤的药材每支军队都会大量准备,治疗风寒的药材还没见过有哪支军队会在事前大量准备的。   此时此刻,司马欣已经不是考虑该怎么攻伐南郡,而是忧心于军中再这么大疫下去,不用等与吕哲交战最后还能存活几人了。 第0242章 终于开始了   统一之战中,秦国灭掉楚国之后有顺势杀向南方,当时率领百越人抵抗的正是译吁宋。   五万多秦军一直沿着长沙郡的湘水南下,一度攻到离水区域(后世广西壮族自治区),面临原始森林满是蚊虫和绵长的雨季,五万人根本没碰上百越人的大军,因此万人乃至于三千人级别以上的战斗基本没有,遭遇的是百越人小股神出鬼没的游击。   在百越的频繁袭击下,五万时时刻刻都需要提高警惕以至于精神紧绷外加身体疲惫,不断的袭击下五万人死伤数千,更多则是因为水土不服再加上连绵雨季引发的传染性感冒生病致死,退回开发相对完善的南郡时,五万人完好如初的不超过两万,竟是丢下三万多人在那荒蛮的原始森林里面。   秦军能接受力战而死,却是无法接受连敌人都没见上几次就病死。那一战之后,秦国军方一度对南下充满了恐惧,因此停顿南下的脚步,后面更是因为兵力短暂的空缺被百越人北上参透失去了黔中郡,连南郡、庐江郡、长沙郡也有大量的百越人进去栖息。   面对第一次南侵失败,始皇帝自然是怒不可及,对军方恐惧南下的心理更是怒火中烧,撤换了几位朝臣之后规划新的南侵,因此才有南疆军团的出现。   百越人的口众其实比起华夏人口来说很少,大概只有一百来万人,其中的青壮顶天了估计也不会超过二十万。秦军第一次南下时,他们采用偷袭战术没有死伤多少,倒是在南郡与吕哲交战中丢下六万多人只剩下闽越一方三万来人逃了回去。   南郡在楚国手上开发了数百年,后面被秦国攻占之后也开发了百余年,不过看南郡郡内还有大量的原始森林,可见其开发程度并不怎么样,但是从某些方面来说南郡比起更南方的区域要好上许多。   秦国掌握南郡百余年,咸阳中枢对南郡的地形、风土人情记有非常多的典籍,司马欣率军南下之前有阅读过南郡相关的典籍,对南郡的山川地理和风土人情不敢说了如指掌却也有大概的了解。   中原军团既然得到中枢的命令派出一路试探,又怎么可能不做调查呢?他们得出的结论是不走南郡的森林地带直扑南郡治府,这样一来就不会像第一次秦军南下时遭遇那样的情况。   计划有了,相应的雨具也有准备,可是计划往往会出现相当多的意外,他们连南郡的地界都才刚刚踏入,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还是让司马欣所部中招了。   十五万大军与南郡守军交战损失了一万多再有三万多人生病,可以说还没有真正的开战之前就失去了三分之一的战力,真正可谓是出师不利。   缺乏药材之下,司马欣没有太好的方法来治疗士卒身上的疾病,只能采取隔离的策略来防止疾病扩散。军中没有生病的士卒,他们看见大量袍泽患病上吐下泻而人心惶惶,可想而知军心士气会遭受什么样的打击。   面临出师不利的局面,司马欣已经连续去信三封恳请暂时撤军,徐岩的回复还没有送到司马欣的手中,司马欣只能派一部分人返回南阳郡收集药材。   若说此前司马欣希望在南郡下雪之前早早开战,现在他最希望的是吕哲能够保持龟缩不出的原状,双方最好是就这么相安无事远远对峙着等待雪季的到来。   可是事情总是喜欢事与愿违,司马欣派出盯住邔县和鄢县的斥候回报的军情是两县的敌军有所调动,从种种迹象判定是在做出城北上的准备。   司马欣在让人拉出生病而死的士卒尸体出营烧掉的时候已经有这样的心理准备,但是当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一阵阵叹息。他现在手里能用的士卒数量只有九万,而吕哲要是准备充足至少能调上来军队应该是在十五万人左右。要是在平常,他用九万在旷野打十五万有着十足的信心能够取胜,可是己方因为军中大疫军心不稳,这就不好说了。   得知吕哲军有北上的迹象,司马欣逐令少艾、周兴、李珩等偏将军各人专门负责一片带人巩固营寨。   秦军营寨在超过十万人时从来都不是连成一片,按照惯例会是三万人自成一寨然后用甬道相连,这么做的原因是防止出现马踏联营或是火烧连营的情况。   借鉴于南郡喜欢大挖壕沟,司马欣这一段日子在军营南方前面也命人各自挖了两条宽两丈深一丈的壕渠,一条距离军营三百步,另一条只有一百五十步的距离。   三百步是弩手的最佳射击距离,一百五十步是弓箭手的最佳射击距离,两条壕沟的存在能够最大限度的发挥弓弩手的杀伤,这是司马欣琢磨了南郡城池前挖壕沟是干什么想到的。   酉月寅日,也就是农历十月三日,鄢县留下一万驻军后,吕哲亲率九万大军北上,在邔县汇集梅鋗、周文、雕定、季布、翼枷等人后,合军十三万于当月的四日接近秦军营寨十里处安营扎寨。   十三万部队中,算上苍梧郡后面来的一万五千战兵,吕哲手中共有四万五千战兵,其余有接近五万人是客军,余下的三万五千人是辅兵性质的部队。   在出发前,吕哲也得到来自共尉的汇报,共尉是九月二十三从衡山郡出发,算算时间也该沿着淮水攻克没有多少秦军的南阳郡随县,按照吕哲的估算共尉现在应该是抵达离胡阳三十里不到的位置?   察觉秦军会南下时,也就是四个月之前,吕哲与几位心腹共同商议的作战计划并不复杂,重新拿下衡山郡并派共尉前去时早有约定,一旦共尉得到吕哲的命令将会一路向西北进攻,先拿下南阳郡内的随县作为第一个桥头堡,而后兵逼胡阳(三国时期新野向东约五十里)切断来犯秦军的后路,最后才是率军转道南下进行两面夹击。   从衡山郡一路向西北,会途径的南阳郡县城只有两个,可是乡野的村落众多,做不到隐秘行军,因此攻下这两个县再行封锁才是最佳的方案。吕哲身在南郡,共尉杀入南阳郡,两人相隔距离太远消息无法及时的互通,吕哲估算共尉应该在胡阳县东南方向三十余里并不准确,共尉其实已经拿下兵力空虚的胡阳县。   连续攻打两个没有城墙的县对共尉来说并没有遇到波折,最难办到的是怎么去封锁消息,他托付给本部拥有两千余骑兵的徐志进行最大限度的封锁,然后率领六万部队已经马不停蹄的拐向西南面。   如果吕哲在十月四日之前没有北上,那么极可能会造成共尉已经迂回到司马欣后面成为一支身在南阳郡的孤军。   当吕哲率十三万大军与司马欣所部相隔十里驻扎时,共尉从东北面已经接近司马欣所部约五十里,按照脚程来算其实也就是一天的距离。   司马欣发现吕哲亲率大军北上时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住,给共尉从后面袭来创造了足够的机会。不过吕哲还是与共尉处于失联的状态,一个是不清楚自己的迟疑差点让共尉成为深入敌后的孤军,一个还满心兴奋以为秦军在攻打邔县准备从敌军后面来一下子。   两支部队相隔五十里却处于失联状态看上去可能有些荒谬,但事实真的是那样。共尉是要达到突然袭击的效果,注定哪怕放出斥候距离也是十里之内的预警线。所幸,吕哲及时北上了,不然后果真的无法预料。   吕哲距离秦军十里驻营时,司马欣立刻得知这一情报。   敌军来了还没有完全建立起营寨,历来都是最佳的出击时机,尽管营中病患众多且士气低落,司马欣还是点出四校兵马,命偏将李珩为阵前主将,偏将军少艾为阵前副将,左右两翼各自出兵一万,前方骚扰敌军安营扎寨。   驻营时需要留出必要的部队守卫四方防止敌军袭击,在华夏军史已经是一个惯例,秦军还没有动时,吕哲就已经让部队进行准备。   远远看到秦军左右两翼的辕门打开,黑压压的士卒鱼贯而出,虽然暂时无法判断秦军会出兵多少,吕哲稳妥一些亲率早有准备的三万战兵在浩荡的战鼓声中缓缓地推进。   三万战兵中藤甲兵占了一万,持盾朴刀兵六千,皮甲持盾长剑兵四千,长矛手三千,余下的是床弩、车弩以及弓弩手。   南郡的部队没有频繁的操演过阵型,只能摆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军阵,他们推进三里后停顿下来,指挥弓弩手的梅鋗大喊着命令弓弩兵的各军侯约束部队排好队形,指挥持盾朴刀兵和长矛兵的苏烈也在大声呼喝兵卒排好队形。   秦军列阵总是会伴随着阵阵的号角之声,列起军阵来由于太过熟练了速度也非常快。他们列好阵型后发现的是敌军已经有三万左右的部队做好警戒,阵前主将见已经失了先机不得不派人回去询问大军主帅司马欣。   司马欣给予的回复是向前压进五里,两军相隔两里看看敌军会有什么举动。   李珩自然是遵命行事,他与少艾合军之后秦军阵型在汇集中摆出了矩形阵也在缓缓地推进…… 第0243章 剑拔弩张   秦军出营需要时间,从远处看去还能看见两条相隔一百五十步左右的壕沟,吕哲本该派出部队阻扰秦军列阵,可是看到那两条壕沟也就明白不想攻打秦军营寨不适合派军抵近的道理。   列阵中的秦军号角声不断,一杆杆旌旗在中军大旗的摇摆之下四处分开,他们的摆阵过程中一直有一支弓弩手在做防备,又有明显是辅兵的士卒搬来木板摆放在壕沟之上用以踏脚。   等待秦军阵势成型,绵长的号角声“呜呜呜——”再次吹响,两万秦卒踏着一致的脚步声总算是迈过距离营寨三百步的壕沟。   秦军辅兵见到己方部队缓步推进,他们在军官的驱使下一块木板一块木板的重新抬起来放在旁边的马车上,不一会又将壕沟完全的展露出来。   看到秦军从出营到汇集,又从汇集到结成军阵,整个过程花的时间还没有两刻钟,吕哲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   南郡的部队摆出一个类似于矩形阵的四方阵用了多少时间呢?足足用了半个时辰,是秦军列阵时间的一倍!   古代是不是精锐一直是从结阵的时间来判断,若是按照当下的习惯,只用了两刻钟不到就结成军阵的秦军确确实实是一支精锐。   两军的距离越来越近,少艾发现对面的军队与之前有了一点点的不同,敌军每名士卒颈下都带着一条红色结成蝴蝶形的布条,再看敌军的旌旗,他心下的感觉有些奇异。   秦军之中的旌旗是那种尾部带着柳条状的三角旗,旗帜依然是黑色为底承托出白色的“秦”字,每一千人队会有一杆旌旗,它们分布在缓缓向前的矩形军阵中随风飘荡。   吕哲所部的旌旗已经换成与秦军不同的款式,那是一种分为数节绑在旗杆上长方形向下竖没有尾部长条的军旗,旗帜颜色红底有着黑色一柄长剑的图案,整支长剑从上方延伸到旗帜的下摆,在剑柄处有一白色的圆圈,圈内再用隶书字体写着一个黑色的“吕”字。   远在营寨军中巢车之上的司马欣自然也是在观看敌军,他看到吕哲军亮出与秦军完全不同的旌旗时,其实内心里的复杂感很强烈。   南郡、衡山郡、苍梧郡,这三郡在吕哲领导之下一直是士卒身穿秦军的款式,在司马欣没有南下之前军中的旌旗也是秦军的模样。   少艾曾经有向司马欣报告过,说是南下之初南郡的兵堡上还是插着“秦”字的大旗,乃至于南郡守军的战袍都跟秦军别无二样,似乎还抱怨过正是因为这样难以分辨敌我。   司马欣听到少艾的抱怨曾经心下耻笑过吕哲的反应迟钝,竟是在咸阳至少有七个月没有下达一条行政指令,明显是当做叛军处置了,吕哲还让士卒身穿秦军战袍又持秦军旌旗。   现在呢?面对营内大疫,再看吕哲率领看不到尽头的大军系着红领巾又改换成“吕”字旌旗黑压压的推过来,很明显是临时的增加士卒的装束和更改旌旗,刹那间他心里怀疑吕哲是不是从未想过要叛乱,是中枢误判?   身在中军大营的司马欣马上开打了还在胡思乱想与本身的性格有关,历史上的巨鹿之战中,他身为章邯的左右手在临战之前也是这幅模样,被项伯一阵游说之后竟是劝章邯投降,可见其人有着明显的摇摆不定和临阵胆怯的缺憾。   一个人的性格会决定其一生的命运,司马欣要是果决一些,在军中大量士卒出现病情的时候,无论是继续向南挺近或者撤军,现在也不会是这般模样。   李珩的心思要简单的多,他与少艾的职责是按照司马欣的吩咐抵近敌军两里停下。出营大约两刻钟左右,两万秦军推进了三里左右,与之吕哲亲率的三万部队间隔两里对峙着,双方短时间内谁都没有再前进一步。   吕哲的十三万大军刚来,想要与秦军交战那也是立好营寨之后的事情,他抵近了一直在眺望秦军大营,发现秦军将营盘分为三部用甬道连接成为掎角之势,又看三座军营前方最少也有一条壕渠,心里立刻盘算起来。   “主上,秦军历来善于进攻,这一次司马欣摆出严密的防御营寨,看来周将军的猜测是正确的。”萧何这一次也被带着随军出战,他暂时为吕哲的幕僚,很尽力在适应幕僚的角色。   事实上吕哲很想将后方的后勤事宜交给萧何,可惜的是萧何新来寸功未立,若是出于私人的信任给予萧何高位,那么等于是在为萧何树敌。他带萧何过来是希望萧何能获得一些军功,好有理由名正言顺的给予职位。   “唔?不管秦军军中有没有大疫,我们既然来了自然是要进攻。”吕哲目光转到两里之外列阵的秦军,两军相隔两里对峙已经超过半个时辰,秦军既不继续前进也不后退,他用着推测的口吻:“离得远了,无法从秦军士卒身上看出什么,让梅鋗与苏烈率军往前推进一里,试探秦军的好战性。”   自有传令兵骑着快马前去通知,没有耽误多久三万大军的前方就响起了有节奏的战鼓声,五千藤甲兵、两千长矛手、两千弓弩手、一千持盾朴刀兵随着战鼓的鼓点整齐迈着步伐继续推进。   战鼓响起之时,列阵的秦军神经绷了起来,他们从对面的旌旗数量上看得出有一万敌军正在推进。   少艾策马靠近李珩,道:“走在前面的是南郡称呼为藤甲兵的兵种,这类士兵身上的甲胄用藤条编制,最是害怕火攻。”   李珩知道少艾是中原军团中唯一与南郡守军有过交战的偏将军,闻言立刻安排人弄来火把,又让弓弩手换上缠有布条的箭矢。   “南郡的兵种很多,每一兵种几乎都带有盾牌,弓箭手三十步内对其杀伤才会有令人满意的效果,弩手亦是要接近八十步才有可能穿透他们手中的盾牌。”少艾身为副将必需为主将李珩拾遗补漏,“看来是早早就想好要防御我军的箭阵。主将不得不防。”   李珩现在最想知道的是吕哲军有没有弩手,有的话数量会是多少。   “职与吕哲军交战三日,在攻打兵堡时守军之中有劲弩,后面与敌军两次野战,无论是党旋率军的那次还是敌军攻营都没有看见有弩兵……”少艾想了想还是不要将话说的太死,补充道:“这次敌军有没有弩兵却是无法肯定。”   秦军之中的兵种并不复杂,用以冲锋的长矛兵一直是被摆在全军的阵势最前,而戈矛兵从战国以来一直是每支军队中数量最多的一种,秦军又怎么能够缺少?除了长矛兵和戈矛兵之外就是弓弩手,秦军之中从来都没有专门配置盾牌的兵种,很多时候都是临时安排戈矛手在前列持盾防御,李珩和少艾所率的两万秦卒又怎么会例外。   梅鋗和苏烈的部队接近李珩和少艾所部大约一里时,秦军营寨中传出“呜呜——呜呜——”的号角声,营寨前沿的帅旗也是前后在晃动的一点一点。   站在巢车之上的司马欣完全是在按照秦军的作战操典,战时派军前扑而又有次序的后撤,然后让营中的床弩与弓弩手进入待射状态。   “主帅命我们诱敌!”李珩说着抬起手,没有看向少艾,“你前去右翼,我主持中军。”说着抬起的手臂已经挥下,旁边持着主将军旗的持旗士自然是摇摆大旗通知各个千人队。   一万己方部队推进,吕哲听到秦军营寨传来“呜呜——”的号角声时立刻率着剩余的两万战兵跟随推进,而这时梅鋗和苏烈所率的前军战鼓声已经停止,一万兵卒在鼓声停下来的时候队列变得有些松松垮垮,离得远依稀还能听见有军官在不断大吼“稳!”“列!”等口令,显然是在约束兵卒。   南郡的部队无法摆出太过高深的军阵,这是吕哲军一直以来不重视军阵的结果,会造成这样的原因还不是练军之初针对的是百越人,现在看来吕哲要是能击败秦军得到喘息之机,日后绝对要加强对军阵的操练。   “两侧丈量手,射箭!”梅鋗的命令被忠实的执行,刷成红色的箭矢在破空声分别射出。   弩箭最远射了两百八十五步左右,弓箭距离最远达一百七十步。   “西南风……”梅鋗看着前方钉入泥土的箭矢,心中在思量:“敌军处于上风位置,弩箭依靠风势可以增加二十步左右的距离。敌军处于有利位置!”   李珩自然是看见敌军阵中射出的箭矢,他现在算是知道敌军肯定有弩箭了。   右翼的少艾也是发现这一情况,他与李珩做出相同的举动,呼喊部分戈矛手赶紧持盾向前,做好防御敌军箭矢的准备。   两万秦军推进到梅鋗和苏烈所率的一万部队大约三百步时,秦军阵中也被射出数枝校正的箭矢,它们被风带着多飞了十来步,落点正好是藤甲兵与弓弩手的间隔带,一头插进泥土。   相互校射完毕,双方的阵中各自传出不同节奏的号角声,两支军队的持旗士都紧盯着领军的大旗,决定双方在场数十万人命运的一战,一触即发! 第0244章 弩箭对弩箭   战鼓声重新被敲响,急促的节奏每一个鼓点都让列阵的双方士兵心脏随之加快节奏,他们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呼吸,每个人的眼睛都是尽可能地看向前方的敌军。作为屯长等基础军官会随时注意百将,领导百人队的百将则是看向本千人队的旌旗。   战场之上,厮杀一旦开始声音就会变得吵闹,如此一来依靠声音传达命令也就显得不靠谱。用传令兵去传达指令,会有延迟也不适用。在战阵上百将级别的军官看旌旗对麾下发布命令也就成了最有效的指挥方式,因此每一支旌旗倒下总是能够让一支千人队失去指挥,历来攻杀敌军的持旗士成了瓦解敌军最有效的方法。   敌我双方已经接近三百步,秦军军阵中不断传出口令,弩手在最后检查手中的弩机上弦情况,临时转为持盾戈矛兵的士卒则是靠得越来越近,长矛手居于三线位置在军官的口令声中缓缓地蹲下将手中的长矛半斜着竖向天空。   指挥藤甲兵和持盾皮甲长剑兵的苏烈也在不断传出指令,风向对敌军有利他们会遭遇敌军的首轮远程攻击,因此有盾的兵卒抓紧时间竖立盾墙和将盾牌举着搭建盾顶很有必要。   南郡这一方的盾牌防御在执行的时候,秦军的军阵里先是传出一阵梆子声,而后像是平地突然升起乌云一般,密密麻麻的箭矢呼啸着射来。   “稳!”每个阵列中的百将都在呼喊这个口号,片刻之间箭矢拍打盾牌的声音不断的响起,偶尔几声惨叫会从军阵中发出,显然是有箭矢从盾牌的空隙射中了人。   弩机射击频率不快,顶住秦军的第一轮远射之后,战鼓声变成了一拍一拍的节奏,百将们呼喝着“推!推!推!”,前列的兵卒们按照节奏接受军令向前继续推进。   李珩很清晰的看见第一轮射箭对敌军没有产生足够的威胁,他相信了少艾说的话,敌军几乎每个士兵都有准备盾牌,最大限度的抵消了己方箭阵的杀伤力。他刚才命人准备火把和火箭还没有准备就绪,弩兵暂时还是只能射出不带火的箭矢。   秦军阵中第二轮梆子声被敲响的时候,苏烈再次命人摇摆军旗,负责最直接指挥兵卒的百将们又在吼“稳!稳!稳!”,结成盾墙的兵卒停下了脚步,他们紧紧抓着手中的盾牌,尖锐的破空声又在敲击盾牌,“嘚嘚哒哒”了有一会才算停止。   两次推进,敌我双方的距离被拉近了三十步左右,梅鋗见敌军已经进入己方弩兵射击范围开始向苏烈发出信号。   苏烈看到属于梅鋗的军旗发出的信号知道反击马上就要开始,不过在此之前还需要让秦军再进行一轮远射,他也就派出身边的传令兵向各军侯进行通知。   这一次会派出传令兵是因为军旗所能发布的指令不能复杂,传令兵向各军侯传达的是,秦军第三轮远射结束后,各千人队需要疾跑五个呼吸的时间再马上整顿布置盾墙。   拥有箭阵之利的秦军对南郡一方摆出乌龟壳似得的推进有些无可奈何,李珩已经打定注意在敌军接近两百五十步的时候开始下令缓步后撤,第三轮射击发出后敌军挨过箭阵却是爆发出“呼!”的齐声呐喊,刹那间乌龟壳裂开竟是在向前冲锋?他似乎觉得意外,一时间以为敌军要改变策略要发动短兵相接,原本要下令全军缓退的指令变成了让弓弩手准备自由射击、长矛手随时准备听号令发动反冲锋。   前方的近战兵种向前快步跑出的时候,梅鋗率领的两千弩手已经做好射击准备,他亲自敲响了梆子声,一阵“梆梆梆”的急促敲动让心里早有准备的第一顺序的七百弩手首次扣向扳机,他们只觉手中的弩机一震,又听见直属百将在吼“前进!”的号令。   看着敌军阵中升向空中的大片箭矢,李珩其实并不觉得意外,他也没有发布命令。   事实上秦军的军官差不多都是百战余生,尽管他们来到南郡后被种种事情搅得士气低落,可是布代表他们丧失了战斗的技巧和经验。在敌军射出弩箭后,各级军官不用主将发来提示,临时转换为持盾戈矛兵的百将们几乎是齐声高吼“竖盾!”,长矛兵的百将则是在狂吼“晃!”,弩手们也看不到太多的慌张而是就近躲避到刚刚竖起的盾牌后面。   秦军的阵中突兀地响起一阵“嗡唔当啷——嗡唔当啷——”的怪声,原来是大量长矛手晃动手中六米长矛时矛杆呼啸的风声和碰撞声。   大面积晃动的长矛看去令人眼花缭乱,南郡一方射来的弩箭倾斜着落下,秦军前排部队一些躲避不及的弩手口中发出闷哼中箭倒下,手持小圆盾的戈矛手只能护住要害大量手脚中箭也是不断发出哀叫,只有落在晃动长矛林的弩箭被拍着失去动能无法造成杀伤。   曹参自来到南郡连吕哲的面都没有见过,他在一个月前被安排了一个持盾皮甲长剑兵屯长的职位,现下排列的位置在一万军阵的第五排,正在呼喝麾下兵卒赶紧竖盾。   在沛县时,曹参有着武勇的名声,进入南郡的军队后发现武勇在军中并不是升迁的关键,这令他对这支军队深感诧异。   无论是沛县自己胡乱组织出来的武装,还是曾经在泗水郡乱窜的赵国、魏国、楚国的军队,曹参见过的每一支武装只要武勇就能够获得高位。他曾经对自己的直属百将问过心里的迷惑,还记得当时百将说“个人武勇可以十人敌,好好指挥吞下五十人却能做到百人敌乃至于更多”,他听了之后想了很久才明白那句话的意思,此后一有机会就习字学战法。   只有学会更多的知识才有可能升迁高位,再武勇的人做到五百主已经是尽头,这是南郡军中公开的常识。   原以为来了见到吕哲会被重用的曹参发现与自己的想法不符,不过事后他已经知道能成为屯长已经是吕哲优厚,心里觉得吕哲既然千里迢迢的招募,自己的前程肯定不会差,前提是拥有足够的知识,他也就抓住每一个让自己吸取养分的机会。   现下,曹参不断在直属百将的口令声中指挥屯下的兵卒,他执行得非常严格,发现盾墙有漏洞会立刻指正。   重新结成盾墙之后,整个阵列恢复往前推的机动,他们的头顶上是大概十五个呼吸的时间就有一波箭矢从身后向前呼啸射出,段射一波连着一波让曹参从盾墙的缝隙看见前方的秦军不断有人倒下。   明白了,曹参真的有些明白了,在几万人的厮杀中,个人的武勇能杀死几个十几个敌军,但是总有筋疲力尽的时候,只有指挥一支军队才能杀死更多的敌军,这才是建立男儿不世功勋的途径。   秦军营中巢车之上的司马欣也明白了,少艾说的没错,吕哲麾下的部队根本就是一只乌龟,而且是一只能吐出唾沫的乌龟,不但十分夸张的讲求防御还懂得秦军箭阵的真髓。他看到己方部队在敌军一波又一波的漫射下缓缓后退,而似乎敌军根本没有裂开乌龟壳发动冲锋的趋势,知道自己的诱敌策略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性了。   李珩是很传统的秦军将领,己方被压制之下他一直在观察两军的距离,安排秦军的操典两军相距二百步就是发动冲锋的时机,可是该死的敌军尽管在推进却是一直保持着二百步以上的间隔,那可恶的段射式漫射又压制了己方的弩兵使之无法形成箭阵,弩兵的只有射击虽然也能对敌军造成杀伤,但是比起敌军波段式漫射的杀伤根本不成比例。   战场上空的弩箭你来我往地不断飞过,只有小圆盾的秦军伤亡比之结成乌龟壳的南郡一方死伤更多,少艾已经三次向李珩请示从右翼发动冲锋打断敌军的箭阵,可是李珩一直死守秦军操典以距离不合适拒绝,一再的告知“主帅的命令是诱敌”,忍受着持续的伤亡就是想将敌军吸引进己方床弩的射击范围。   率军缓缓与前军合拢的吕哲自然是将战场上发生的时候从头看得清楚,己方暂时获得优势,不过他看见的是秦军的坚韧,秦军一路留下战死者和伤患在退,要是军律不严的部队在这种只能忍受敌军射击而无法有效反击早就崩溃,可是秦军至少已经倒下两千人军阵却还没有出现混乱,一直保持着军阵的完整性在缓步地后退。   南郡一方最前沿的部队已经快要靠近秦军营寨五百步的距离了,已经变成第二排的曹参眼力很好,他从盾墙缝隙能看见秦军营寨的巢车,上面站着三个人,正中那个该是秦军的主帅,左侧估计是长史,那个拿着黄黑旗子的明显是传令兵。   敌军不发动冲锋,李珩和少艾的诱敌就无法办到,付出将近两千人的死伤司马欣也放弃诱敌,已经命令前沿的床弩准备阻吓射击,在死伤不断增加之前先让出营的将士回来。   苏烈在进攻之前也有得到命令,绝不可以进入秦军床弩射程范围,他频繁地转头看向吕哲所在的位置,只是后撤命令一直未见下达…… 第0245章 攻敌于心   秦军出营的部队已经退到距离己方军营三百步,后队的士卒在与辅兵搭建越过壕渠的木板,而这时秦军营寨中吹响了号角,最前面大约二丈的高台上一步单弓床弩发出了一枝细长的弩箭,它被激射出去落在曹参前方大约五十步左右的地面一头栽进去,没入土中的细长床弩箭矢剧烈晃动了一会才静止下来。   “可以了!”吕哲自然也看见刚才射来的床弩,他知道那是一种阻吓似得威慑,他们今天也才刚到,本身营寨没有立稳之前远远还不到攻坚的时候,逐下令:“后队变前队,前队变后队,退回!”   从秦军出营列阵到吕哲下令回撤,两军都没有找到搅乱对方的机会,耗时大约一个时辰的时间,一方退回营寨,另一方则是缓缓地退却五里停顿下来。   “派出人手捡回战场上的箭矢。”梅鋗在下令。   苏烈也在下达收拢敌我双方战死者尸体和抬回伤员的指令,不过倒是严令必需捂上口鼻,双方伤员也要分开安置。   短短的一个时辰,双方来回发出弩箭让战场的地面到处都有箭矢,秦军后退的时候没有收拾袍泽遗体,一些伤员也丢弃在战场上。   收捡箭矢本是获胜者一方才会有的权力,见到本方袍泽上去捡回箭矢,南郡这一方的兵卒才算是知道自己这方赢了一阵,先是几个人欢呼出声,而后气氛被调动起来形成数万人的高声欢呼。   曹参这一屯是苏烈派上去抬回伤者的其中一支,他们领到用粗布和长杆做成的担架,一个又一个不分敌我的将伤者抬回。   “为什么连秦军的伤患也要抬回去?”曹参听见一个赵人口音的伍长在问。其实他也不懂为什么要这样,历来获胜一方在收拾战场的时候总是会顺手将敌军遗留在战场的伤员补上致命的一击,然而最高统帅却是下达连敌军伤员一起抬回的命令。   秦军损失的两千人当场阵亡的并不多,事实上如果不是要害部位中箭根本不会在第一时间死去,中箭的士兵大部分是救治不及时或者失血过多而亡。   虽说是双反伤者都要抬回,不过不但是曹参,每个得到命令的屯都是优先将己方的同袍抬回去,实在找不到自己的袍泽才会去管那些秦卒。   受伤被遗留在战场上是一件极为令人绝望的事情,中箭没能回去的秦卒本已经绝望地接受要被敌军补上一记的命运,没想敌军先是没有理会自己,后面竟是没有杀死任何一人而是全部搬着躺上奇怪的工具,两人一组送向南郡一方正在按寨的军营。   “挺年轻的啊?”曹参看到一个被抬起的秦卒对自己露出感激的表情,随口就说了那么一句。   楚音嘛,该名秦卒听不懂,不过他在得知自己不会被杀后不妨碍露出松了口气的笑容。也是,要是能活,谁又愿意死亡?   还在巢车之上的司马欣本来已经用不忍的表情准备看敌军对战场上秦卒进行补刀,没想看见的是敌军两人一组将受伤秦卒抬回去的举动。他奇怪地看向旁边的长史:“吕哲军这是什么意思?”   长史也没有遭遇过这样的情况,只能摇头表示不知道。   策马在吕哲后侧的季布也是一脸的迷惑,他问:“主上,两军交战,阵上发现敌军伤卒不杀已经是仁慈,为什么要抬回,是要帮他们救治吗?”   吕哲没有回答,这么做并不是临时起意,也不是出身于秦军而起了恻隐之心,他有着自己的打算。两军阵上互相杀死敌军,收拾战场解决敌军伤员,这已经是一种惯例。他现在想的是从受伤的秦卒那里得知一些秦营的情报,没有得到情报也打算将那些伤员送还回去。   秦军带回多少尸体或者伤员不得而知,清理完战场后,苏烈向后方汇报的是收拾秦卒尸体三百二十六具、伤员一千七百四十六人,己方阵亡一百四十七人、伤员四百三十一人。也就是说,短短的时间内秦军没了两千零七十二人的战力,他的部下也伤亡五百七十八人。   南郡的医匠自然是先救治己方的同袍,处理箭伤无非是看有没有穿透,穿透则剪去箭镞取箭止血,没有穿透就要麻烦许多。中箭还能活下来最主要的是有止血的手段和相应的药材、包扎手法,南郡医匠有经过专门的培训,药材、布匹充足自然是能减小死亡率。   对待己方袍泽要耐心和细心,医匠们在处理秦卒伤患时则是会不断的向治疗的对象问话,有问出什么和没问出什么取箭之后并没有洒下止血散,只是进行初略的包扎就算完事。   受伤又被抬到敌军这边没有被杀觉得万幸的秦卒,他们看见敌军医匠拿白色布条帮自己包扎几乎都愣住了,有那么点迷惑有那么点忐忑,不知道敌军这么做有什么用意。   “我家主公说了,不会要你们的命,等下还会派人将你们送回秦营。”年轻的医匠说着口音有些怪的秦腔。   被治疗的一名秦军屯长满脸的不可思议,竟是问:“为什么?”   医匠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是被交代治疗秦卒的时候都要说上那么一句而已。   草草取箭自然是无法保证每个都能存活,其实哪怕是小心取箭都不代表能使伤患保命,毕竟有些人是中箭后内脏破损,还活着只不过是脏器的机能没有完全停止工作。   花了近一时辰的时间,一千七百多抬回来的秦卒被数百医匠处理完毕,秦卒在救治过程中有三百余人死去,存活下来的秦卒基本是被包扎抬上板车,等待吕哲派人与司马欣取得共识就将被送回。   萧何对吕哲的举动也是万分的不解,他还是与张良在聊天时才明白这是什么用意。按照张良的原话,吕哲这样的行为不但不是出于什么仁慈之心,相反用作战角度来说,送一个秦卒回去是在给秦军主将增加一份麻烦。   麻烦?是的,就是麻烦!一名没有战斗力的伤兵在军队中是一名累赘,而对伤兵的处理有个处理不慎还会使得军心士气受损。吕哲杀掉战场上受伤的秦卒自然是能减少敌人,但是治疗时套取情报和草草处理一下送回去才是司马欣最苦恼的。   敌军救治伤兵又送回,秦军主帅应该好好考虑一下是不是有士卒被策反或者有奸细混入,到时候司马欣该怎么来安排这些被送回的伤卒?隔离监视必会使原本就低落的军心士气遭受更严重的打击,不隔离监视要是真的被策反或者有奸细呢?   吕哲眼见再有一会夜幕就要降临,扭头对翼枷点点头。   早已经得到吩咐的翼枷挥手领出百骑秦军,他们在军阵中拐了几次弯,刚出军阵的时候另一边的季布也在呼喝兵卒拉着满是秦军伤卒的马车出发。   驰骋到接近秦军五百步时,翼枷挑起一杆杏黄色的旗子,百骑也驻马停了下来。   这年头没有什么举白旗的说法,杏黄色的旗子是宋朝之前“停战”“求和”真正使用的颜色,若是不明就里的穿越者举着白旗要请敌军上前搭话,被射死绝对是活该。   早在吕哲军出阵百骑接近秦军营中早就有人向司马欣禀告,司马欣重新上了巢车看见敌方百骑中的首骑举着杏黄旗放慢马速还在继续靠近,按照两军阵前的规则,敌军有人举杏黄旗前来显然是有话要说,他也就派出少艾领同样的百骑上前搭话。   被万事不顺烦恼得有些脸色憔悴的司马欣刚刚派出少艾,他却是看见敌军百骑后面又有一支人马上来,太远看不清楚是些什么,立刻下令:“弩手、床弩做好准备!”   已经出营的少艾百骑自然也发现敌军百骑后面还有队伍过来,他倒是没有犹豫,毕竟两军阵前举杏黄旗要求说话,除非是想自损士气,不然谁会破坏这种华夏几千年来共有规矩去败坏德操。   翼枷率着百骑到秦军营前三百步左右的壕渠边停了下来,他回头看一眼后方的车队,转头看去时秦军的百骑已经迈过第一条壕渠正在过来。等待对方在壕渠的另一边驻马,他用着再正统不过的秦腔道:“我奉主上军命而来,特告知贵军主帅,贵军一千余伤患已经被我军医匠初步救治,现下正在后方送来路上。请贵军安排人接回?”   少艾有点发怔,他正要说话却见翼枷已经牵动缰绳调转马头,一阵“驾!”“喝!”的驱使声中,战马踩着马蹄子竟是不给回话的机会走……走了?   回到营中,少艾如实将听来的话转述给司马欣,却见司马欣脸色变得阴晴不定,而敌军确确实实已经将受伤的秦卒用马车运到秦营的壕渠之前,片刻之间已经全部搀扶或是抬着放在地上。   司马欣派人确认了一下,被摆放在壕渠前的确确实实是己方的士卒,他再看见大量的士卒依着木栏对那些被送回的伤卒指指点点议论,最终只能叹了口气:“命周兴率军警戒,你与李珩带人将伤卒抬回营中吧。” 第0246章 再遇李良   虽然暂时猜不透吕哲送回伤卒和战死者遗体是想干什么,可是司马欣本能的觉得里面肯定是有什么阴谋!不过哪怕明知道里面有猫腻不将外面的人接进来也是不行了。   周兴本就率军在警戒,后面成了协助辅兵将伤卒和战死袍泽带回的队伍,他按照司马欣的命令点算了一下伤卒和战死者的总数量,被敌军送回的是两千零七十二人,和军营的伤卒、战死者的数量相加起来,伤亡人数与撤兵进营统计的数量一个不多一个不少,正是两千四百二十七人。   “让各伍、各什、各屯、各百将辨认一下伤卒,务必甄别每一人,若是没有人认领立刻关押!”司马欣保持着足够的警惕,他思来想去只有用吕哲想要让人混入军营才能解释为什么要送回伤卒和战死者遗体。   几个偏将军知道事情重大,除了还是在率军防备吕哲军进攻的周兴,少艾、李珩、赵信都在率亲兵监督被送回的各基层军官辨认麾下的士卒。   辨认还需要再重新的整队,一时半会儿根本不会有结果,整个秦营却是全知道敌军将己方伤卒和战死袍泽尸体送回的消息,知道这件事情的秦卒什么想法都有,议论也就在所难免。   立场决定思想,大多是猜测吕哲这个举动肯定是不安好心有阴谋,不过伤卒和尸体被送回是实实在在的事情,不乏有秦卒心里出现对吕哲产生好感的想法。   死者为安是自古以来就有的思想,身为士卒不免会有死后躺在战场成为野兽口中食的命运,而这恰恰是每一名士卒最恐惧的事情。能够在战死之后有人收拾遗体不至于暴露荒野成为野兽的食物,战死而有人收敛几乎是每一名军人心里最强烈的渴望,所以哪怕是用最恶毒的思想在猜测吕哲有什么阴谋,他们也会替战死袍泽领上这么一份情。   司马欣巡营的偶然间听见士卒在议论战死后不知道尸体能不能被收敛,他心里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又听几个偏将军汇报敌军医匠在治疗时问东问西,有很多士卒根本不知道保密为何物将营内的情况说出去,他了解这一个情况后怔怔呆立了很久。   “营内大疫,对吕哲来说不是秘密了。”这是司马欣回过神来的第一句话。   确实,若说斥候探查的只是情报,那么医匠大量从秦卒那里得到零零碎碎关于秦营的话,汇集整合起来已经将秦营内部的现状描述出来。   被召集过来的大部分将领还是初次知道秦营发生疫病的事情,他们听完已经确认的情报很少有人露出欢喜的表情,更多是一脸的惊惧。   “十三万秦卒,感染风寒的数量在三万左右。每天都还有秦卒会出现发烧的症状,这个数字随着时间的推移会变得越来越多。”萧何为军中幕僚,讲解情报是他的本分:“秦军粮秣也只有三个月的粮,下一次补给是在一季之后。按照医匠套取来的描述,秦军内部的军心因为营中出现疫病变得不稳,这从他们今日出营没有发动冲锋可以判定得出来。”   秦军信仰进攻,每战只要不是太过敌众我寡几轮箭矢之后就会发动进攻。下午的较量中,双方接近到两百二十步时李珩和少艾很多次都有发动冲锋的机会,虽说有司马欣诱敌的军令,可是他们真的没有表现出秦军该有的好战性。   “返送秦军的两千零七十二人中,有五十名我方的人,送返的秦卒也有因为某些原因而被我方策反的人。这些人中有一名军侯、一名百将、三名屯长,什长以下的士卒亦有一百七十人之多。”萧何心里满奇怪的,吕哲竟是能想到用秦人去拉拢乡党,吕哲更是在看见一个秦军军侯后露出既是开心又是迟疑的表情。   “哦!!!”情不自禁的发出惊讶的声音,众将领有些转头看向坐在主位一脸沉思还是回忆表情的主上,几乎都在心想:“就说嘛,怎么会无缘无故有这样奇怪的举动。”   南郡军队中至少有三千人人是出自正统秦军,他们来自关中、陇西、北地、上郡等等的地方,秦军十三万人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征召兵,互相之间认识上一些并不使人意外,甚至说在吕哲麾下效力的秦人还在伤卒中发现自己的亲戚或是发小。   为吕哲效力的秦人,他们之中混得最差的也是一个百将,混得更好的不在少数。现在还没有“良禽择木而栖”这句话,不过在秦军军心不稳的当口拉拢几人并不成问题,只是可靠性嘛……就不好说了。   秦军那名被策反的军侯不是别人,而是吕哲的结拜二哥李良。   李良本该随同部队北上戍边,不过被提升为军侯后回了赵地巨鹿县的老家观津,算是难得衣锦还乡之旅。他假期快要结束时自然是需要返回军中,可是那时军队已经北上,他在向国尉署销假时被分配到中原军团,成了中原军团麾下的一名军侯。   第一波秦军南下时李良所在的千人队并没有在南下的序列当中,那时他也是才刚刚听说自己的结拜小弟在南方创立三郡的基业,心里既是感到不可置信也是一阵阵的羡慕外加失落。   司马欣的第一波南下进展不利,徐岩自是要派出必要的援军,李良所在的千人队被划进第二波南下的序列当中,南下的路途中李良一直是一种心态复杂的情绪,他自己都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感觉。   秦军南下不利,现在营中更是出现大疫,身在秦军的李良由于官职和善于培养人脉的关系比普通的军侯要了解更多。在他看来,十五万南下的秦军短短时间内没了将近两万,若说原本的士气有十分,损失两万之后士气顶多只剩下九分。后面军中疫病漫延,数量庞大的士卒患病,军中士气估计只能剩下七分,而这还是秦军军律严格才能保持的士气,其他军队遭遇这样的事情估计早就崩溃了。   军心士气只保持七分,哪怕是精锐如秦军其实也是到了一个临界点,只有身在秦军营中才能亲自了解到那股正在发酵的悲观情绪,也就是说相当一部分士卒已经对这次征战感到厌烦。李良自己是军侯,还是交友不错人脉广泛的那种军侯,怎么能看不出连部分军官心里想着的已经不是杀入南郡,而是想要回撤呢?   吕哲率军前来,十三万的大军看去无边无际,这十三万部队还不是那种漫山遍野乱挤没有一点军队该有的前进队形的军队,李良在营中看见的是一支排列队形有次序的军队。他那时心里突然泛起,“这一仗司马欣能维持不败已经不错”,“秦军想要取胜艰难,不如……”,种种的想法。   李良不是秦人,现下中原各地诸侯并起,秦国对非秦人军官又开始在提防,他是清楚没有滔天大功不可能再进一步了。细想“对面是结拜兄弟,他现在取得这样的成就,要是在这一战能与之取得联系……”他的心思瞬间就活络了起来。   双方相隔两百步以上互相射箭时,也不知道李良是幸运还是不幸,他的小腿肚竟然中箭了,刹那间活络的心思驱使他躺在地上没有呼唤人搀扶自己随军后退。更加幸运的事情发生了,吕哲根本没想要杀死遗留在战场上的秦卒,他也就不用冒着被旁人发现的危险告诉过来的吕哲军士卒自己是谁。   也许也是天意?吕哲后面竟是在亲军的保护下过来观看秦军伤卒,李良那时离吕哲不过才五十来步,只需要撑着站起来就能让双方都能看见对方。   萧何看到了当时的那一幕,吕哲看到李良时露出了既是开心又是迟疑的表情,在医匠分别抬一些人进入帐篷治疗的时候,吕哲和一些秦军出身的军官看似无意的随处视察,那时正是他们认出亲戚、发小进行策反的时候。   重新回到秦军的营盘,李良还能清晰的回忆起当时时隔快一年后初次再见的情景,吕哲进入帐篷后脸上的笑容充满了重逢的喜悦。都身为三郡之主,数十万士卒,两百多万口众的主上了,竟是丝毫没有防备就快步走来就是一个拥抱,吕哲那声“二哥”更是喊得李良心里一阵阵的悸动。   吕哲邀请李良留下,更是名言有自己的荣华富贵绝对有李良的一份。   心中早就有想法的李良却是说出要重回秦军,无论是以后通报消息还是有机会做内应,他都不想因为结拜之情而无功受禄,是想着用真真正正的功劳融入吕哲这个集体,而后再一同创下不世之伟业。   李良有这样的想法,吕哲既是从李良这里得到大量情报又能在秦军中有一个军侯级别的人作为内应,双方也没有多么的矫情,瞬间互相沟通一下,一个粗略的计划产生了。   司马欣很谨慎地在辨认回归士卒中有没有被混入奸细,李良只是与吕哲有约定而没有参与,甚至是很多被策反的人都不知道互相之间的情况,吕哲军那五十名混进去的人自然是被认出了不少。   三十一个被辨认出来的人,司马欣没有杀掉,他自觉来而不往非礼也,竟是派人如吕哲所做在那样给送回…… 第0247章 只看天意   混进去的五十人有三十一人被送回?吕哲得知这一个消息的时候有些哭笑不得,觉得司马欣还不愧是学儒的,身为一军主帅来一个“礼尚往来”真的是有些意气用事。   若是换做王氏族人或者是章邯统军,估计是全部杀无赦再派人抛到敌军营内,结果司马欣竟然将人送回了,这不是近一步让敌军更加了解秦军营寨内的布局吗?   几个了解吕哲整个部署的人对视之后全部露出稍微轻松点的表情,秦军主帅只是甄别身份而没有关注谁被策反,他们知道战前的第一步布局成功了。   不过,相对于十几万人,不到两百人哪怕是想搞点什么也不容易,只能在特殊的时期才会发挥作用。   一直作旁听角色的张良几日来对吕哲的印象一直在加深,从吕哲只有二十岁的年纪能有现在的成就,张良可算看出来不光是天时地利人和那么简单了,吕哲与之年轻不符合的处事老辣手段也是其有现在成就的重要因素之一。   在张良观察来,吕哲虽说会有一些常人经常会犯的迟疑毛病,但是一旦决定做什么事情总是从全盘大局上来进行部署,可见其人有很强的大局观,只是在一些细节上处理显得有些粗糙。   想要做成大事必须要有足够的大局面,观看和部署全局,哪怕是在过程中会有一些起起落落,但是也不至于会立刻崩溃,所以拥有足够的大局掌控力是成事的前提。   作为一名历代皆是韩国丞相的贵族世家子孙,张良能看出吕哲麾下的集体还没有完全的成型,至少是缺乏几名能够在细节上拾遗补漏的足智多谋之士。他能肯定一件事情,吕哲的大局掌控力能够让这个集体急速的膨胀,或许还会继续强大下去,但是膨胀到一定的程度还没有精于细节的人绝对会遇到瓶颈,若是吕哲没有找到突破瓶颈的方向,这股力量就是走向消弱乃至于灭亡的路途。   简而言之,吕哲麾下确实是缺乏足够的人才,不然也不会面临秦军一旦南下就出现可能全盘崩溃的局面。   当然,张良并不是全面了解吕哲治下的三郡现在所面临局面,他所知道的也就是吕哲稍微的迟疑后率军北上欲与南下的秦军决战,项梁率兵十五万威逼庐江郡,庐江郡的桓楚一旦靠向项梁那么吕哲后部就会出现险情。   结合上述两个方面,张良再从吕哲军的军队构造进行自己的推测,看的东西少猜出的却是多。也许,大概……真的只有深入一个集体的内部,接触其最高统帅才能更直面的了解实情?   等待帐中只剩下张良、萧何、吕哲的时候,张良问出了一个觉得唐突但是很想知道的问题:“吕候,你的志向是什么呢?”   萧何立刻就竖起了耳朵,他对这个问题也万分的好奇。   “我收到了桓楚的来信,他告诉我,半个月之后他将顶不住压力归附新楚。”吕哲不是在左右他言,“所以,我只能在半个月之内击败眼前的秦军,而后挥军庐江郡与桓楚共抗项梁。”   张良与萧何能听明白,他们专注等待吕哲继续说下去。   “秦军要是坚守不出,一层一层的打下去我很难攻破……或者说哪怕是攻破都会实力大减。在那种现状下,我依靠胜势逼压项梁退兵不难做到。”吕哲说到这沉默了,摇了摇头很久没有再说话。   张良在做自己的推演,南下的秦军总数有十五万,现在相隔十里对峙的有十一万左右,还有两万秦军在山都一线。对峙的十一万秦军有三万左右是病患,那么只剩下八万的战力。一支军队不能光看人数,还得从军心和士气上来做出衡量的判断,秦军南下之后战力不利士气肯定会有影响,军中出现大疫之后军心也会不稳。他无论怎么推演秦军都是会采取闭营不出的策略,吕哲以现在的兵力不付出惨重代价半个月之内根本不足以攻破,那么吕哲是不是会忍受惨重的代价,他无法依靠什么根据来继续做推演。   用假设的方式,张良就当吕哲愿意付出惨重的代价攻破秦军营寨,然后就如吕哲所说依靠击败秦军南下部队的胜势逼迫项梁撤出庐江郡,那么对于吕哲来说虽然还是掌握着三个郡,但是已经是元气大伤的局面,不复之前的声势与锐气,这样看来与南下秦军一战无论胜负吕哲都没有得到什么好处,接下来还要不断面临新楚项氏的威胁。   吕哲看到张亮脸色不断变换,等待张良看来的时候,他才继续说:“想必先生也知道接下来哲要面对的局面了?”   张良没有隐瞒点头表示承认,试探着:“吕候为什么一直对项氏怀有戒心,若是……”   萧何出声了,他打断张良的话,“项氏阴谋诡计太多,桓楚为楚国旧臣若不是情非得已都不愿意与之同殿为臣,何况是我家主上?”   “那……”无论怎么想,张良都觉得吕哲是陷入项氏早就编织好的困局,不过该有的劝解还是需要:“吕候或许太过忧虑了。今次,吕候率军与秦军大战,天下必然瞩目,若是吕候得胜,诸侯必然会庆贺,项氏哪怕有图谋也该会受于诸侯的态度而收敛。”   吕哲笑了笑不置可否,他倒是多看了萧何几眼,对于萧何这么快进入角色心里诧异却也开心。   “秦国虽然近年来强征劳役多加赋税失了些民心,可是其国力依然是天下最强者。现在各方诸侯除了吕候与赵王歇在奋起抗秦,余下各个都有自己的算盘。齐王儋与燕王夏只顾广阳郡对赵国驰援敷衍;楚国项氏不为抗秦起兵,兵逼正在抗秦的吕候后路……”张良的语气很没落,“这样的局面,不过又是一次天下归秦。”   吕哲却是觉得张良是没有复立韩国处于一无所有的现状才会显得大公无私了,真正有一份基业的人,哪怕明知道合力抗秦才能生存,但是也不甘心于自己的利益受到损害,能更强则变强是出于人心态的本能。所以吧,齐燕勾心斗角做样子驰援赵国也罢,楚国项氏在吕哲率军迎击秦军也好,从哪一方面谁也不能指责谁。   事情还没有结果,谁能猜出结局是什么?吕哲其实也并不觉得自己会变成这场诸侯角逐的附庸,不过这些却是没有必要向张良多讲。   隔天,朝阳从东方升起之时,昨夜很晚才歇息的吕哲被翼枷喊醒,原因是共尉派出的人来了。   这是半个月来吕哲收到共尉的第一次汇报,得知共尉已经攻下南阳郡的随县、胡阳县,留下两万人驻守胡阳率六万部队南下,现在距离这里只有三十里时,他一直担心的事情总算没有变成现实。   共尉性格沉稳,谨慎地派出人与主力恢复联系,没有不管不顾地袭击南阳其它县,也没有径直袭击司马欣后营,而是隐秘在三十里外才是最稳妥的做法。   “现在要做的就是不断催促后方将器械运上来。”吕哲一边写信回复共尉,一边脑海里不断思量:“另外就是想尽方法诱使秦军出营作战。”   安装于南陵城的弩炮需要运上来,一些刀盾车、井阑、横钩车等器械也必不可少,不然秦军一直龟缩不出缺少器械要么只能对峙要么只有不顾重大伤亡强攻。   秦军出不出营作战取决于司马欣,吕哲倒是对司马欣有些印象,历史对司马欣的评价是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而这种人往往也意味着谨小慎微不会轻易冒险,也就是说司马欣闭营不出的几率高达八成?   吃完朝食,吕哲进行了必要的准备,之后派出一万战兵与客军的混合部队上去邀战。   秦军面对一万人的邀战果然没有出营野战的欲望,倒是营寨内的弓弩兵身影和床弩高度戒备,这让尽管有心理准备的吕哲还是失望不已。   “派出部队游走秦军营寨十里之外,定叫他们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这是对付闭营不战的敌军必需的步骤,吕哲可惜的是秦军有一处营寨临河搭建,无法切断秦军的水源,不然用几天的时间倒是能将秦军逼出来。   一天的邀战,两天的邀战,三天……   吕哲与桓楚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他与众人商议,觉得再这样下去对己方不利,商讨出的结果是向共尉发出指令,命共尉不再隐藏,而是四处出击造成南郡遍地烽火的局面,以此制造让司马欣陷入后退无路的窘境。   秦军不出,伏兵也就不会有什么意义,从另一方面来说还造成兵力浪费,再则时间对吕哲这一方也不利。要是司马欣知道后路被断还是坚守不住,最迟三天共尉就该率军前来与主力部队会合,然后吕哲只能在与桓楚约定的时间之前自己退兵,留下足够的部队按照之前的计划防御邔县和鄢县的这一道防线,进兵庐江郡好给桓楚撑腰。   再次调整战略,吕哲能做的只是继续等待,司马欣能不能在前有敌军大军后路被断的局面下还沉得住气成了关键。   “张先生,你看哲这样部署如何?”   “吕候已经将能做的事情做完,剩下的只能看天意了。”   看天意吗? 第0248章 变故,始皇诏书   近一步的战略方针拟定,面临两个路口的吕哲还没有将计划付诸实施的时候,一个从共尉那里紧急传来的消息令他既是错愕也是万分的不敢置信。   秦国中枢来人了,不是新的援军而是一支颁诏的队伍,共尉是十分偶然的情况下探知有这么一支队伍,派出军队要击杀的时候对方表明身份改为俘获。   俘虏该支拥有五百人的队伍时,共尉的部下很快得知这支队伍的最高官长是御史大夫冯劫,其中还有三名大夫,赵高的独女赵婉亦在队伍当中。   御史大夫冯劫为颁诏钦使,他似乎很明白南方的局势,被俘之后立刻要求见俘虏自己的最高官长,见到共尉后没有任何废话直接点名来到南方的意图,是颁布吕哲从征南中郎将升任征南将军,另从少上造直接升爵为彻侯,号曰吕县侯。   至于赵婉为什么也在队伍之中?按照冯劫的说法,始皇帝屈尊降贵赐婚中车府令赵府女娘,三名大夫中的博士卢敖代表皇帝为证婚正使,另外两名为证婚左右使,吕哲可自行选择府邸成婚。   若是其它的什么使节共尉自然不会在意,可是这件事情实在太大了,他可不敢耽误直接派出快马急报。   什么情况这是?前一脚派出大军讨伐,后面又派来封官进爵又赐婚的颁诏钦使?   哦,现在还没有钦差的说法,从秦到宋一直是钦使为皇帝时节,有时候也叫天使,有明一朝才出现钦差。   共尉不敢胡乱拿主意,紧急派人求问该怎么处理,这一问却是把吕哲给整懵了。   千算万算,秦国既然派出大军讨伐自然是没有回转的余地,再怎么也就预示着只能一直打下去直至一方覆灭,这是君王讨不臣该有的惯例,吕哲也只有还击或者进击,放弃则意味寻死。   千想万想,谁又怎么会想得到战事还没有结果,两军正在交战突然冒出这么一件事情来。吕哲得到共尉汇报的刹那真的是愣住了,他有点回过神来的第一个想法是“那一定是假的!”,可是细想之后坚信共尉绝对不敢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他又无法理解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事情有了这种令人无法预料的大转变。   咸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或者说始皇帝到底是经历过什么,还是因为什么才有这种前后矛盾的举动?   猜测不出来,吕哲哪怕是想破了脑袋也无法猜出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他让自己冷静下来,足足花了两刻钟才向外吩咐:“召集苏烈、梅鋗、季布、娩杓……”外面的猛三刚应出“嘿”,他又紧急补充,“将萧先生也喊过来。也派人紧急召唤蒯先生。”   武将是统领级别以上,萧何虽是新人却有着武将没有的“局外者”的冷静。所谓的局外者不是说吕哲不把萧何当自己人,而是萧何刚刚来到南郡,从思维上和感情上不会有那么多的主观判断。至于张良,可能有足够的学识和经验来提出建议,但是吕哲哪怕心动也不会去请这么个外人参与事关重大的商议。   不一会,苏烈等武将很快过来,稍微迟了一些的娩杓和萧何却是一同来了。   吕哲也不废话,将共尉派人送来的公文让他们传阅。   每一个武人看着公函都先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而后是错愕外加迷惑,其中季布看到一半失口说了一句“荒谬,一定是诡计”,倒是苏烈和梅鋗看完直勾勾地看着吕哲。   文职的娩杓边看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一个字都没有蹦出来,倒是最后才看的萧何先是震惊而后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说说,有什么想法?”吕哲的脸上没有表情,语气更是令人察觉不出什么。   恢复原职的季布最先按耐不住:“主上,这还用说吗?一定是皇帝见到南下不利,使出封官赐爵的小手段要稳住我们,为三川郡的徐岩争取时间。”   苏烈和梅鋗点头附和,他们也是从这个方向来想的。   武将一方的意见表达出来了,吕哲看向娩杓和萧何。   娩杓几次张口又闭嘴,重复几次让吕哲实在看不下去了,出口道:“你有什么话?”   “这……”娩杓没有口吃的毛病却是连续“这”了三次,花了点时间组织一下语言才说:“来的可是九卿之一的御史大夫,那是两千石持金印绶的官员。与您一向交好又有婚约的中车府令的女娘也在队伍当中。”这家伙只是说出事实,自己的态度根本就没有表达出来。   “十几万大军被困,用一个两千石的九卿来换,这是一个很划算的买卖!”也不知道是历史改变了季布性情和处事方式变得不同,还是他本来就这幅模样,直接对着娩杓隔空喷着口水。   吕哲思绪本来就乱,哪里能容忍吵吵闹闹,拍一下长案警告季布,最后将目光看向一直是若有所思表情的萧何身上。   “何看过战报,秦军南下展开进攻是二十天之前,五万秦国援军抵达是十七天之前,秦军出现疫病是十六天之前。”萧何的思维条理很清晰的样子,他问:“从这里到三川,从三川到咸阳,最快是几天呢?”   梅鋗知道答案:“不惜马力,最快三天可以抵达。”   南郡距离咸阳是四百五十里左右,与三川郡之间的距离也差不多。三川郡与咸阳的距离大概是四百里。一个有好骑术的骑士,不惜马力又一人多马,每天跑个一百五十里不成问题。打个例子,三国时期的夏侯惇率领没有马镫的骑军三日可以跑五百里,六日可以跑一千里,汉时的里和秦时的里距离一致,骑军的行军都能跑到这个速度,报急的快马急使没理由速度会慢。   “好。司马欣用三天的时间向三川郡的徐岩报告,徐岩得到汇报后可能会耽误一天才将报告转送咸阳,那总共花掉了七天的时间。”萧何环视一眼诸位同僚,最后看着吕哲:“咸阳需要做出权衡,以秦国高效的行政效率,一天之内就能做出抉择。以前何在泗水郡沛县曾经看过皇帝派出博士,那位博士坐的马车只用七天的时间就跑了九百里。假设是在司马欣所部爆发疫病的第七天咸阳就得到这个汇报,然后第八天皇帝派人赶来南郡,他们在这个时间段被共将军拦下是完全可以解释清楚的。”   吕哲倒是能听懂那些数据,但是在座的几个除了梅鋗和娩杓似乎听懂了一些,余下的季布、苏烈却是完全听傻了。   梅鋗和娩杓听懂一些是应该的,他们一个掌握箭阵本身就要对数字敏感,另一个有行政天赋也经常接触数字。至于季布和苏烈,他们听不懂也能解释得过来,毕竟现在是公元前二百一八年,还没有《周髀(bì)算经》和《九章算术》,只有一本流传于兵家的《孙子算经》,墨家、阴阳家也有其相应关于算术的书籍,两个原本只是百将或五百主的人,家世又不渊源,又怎么会听得懂呢。   萧何讲出了“来龙去脉”,他的话让吕哲能够更清晰的抓住要点来进行判断。   总的来说,该是司马欣报告徐岩,徐岩又急告咸阳,然后才有后面的事情。现在吕哲所需要思考的是这件事情对自己是否有利,之后又会产生什么效应,最后才是决定要不要见颁诏钦使的选择。   与之桓楚的约定只有十二天了,连日邀战司马欣不出,长沙郡的吴芮那边也再次传来快顶不住的消息……   始皇帝能够一统天下依靠的是攻无不取战无不胜的秦军,但这并不是全部,嬴政幼年的经历再加上有足够的权谋从吕不韦手中拿回权力,证明他不会是外界所传动不动就暴怒的君主,其人谋略不缺耐性不缺,南下不利又军中爆发疫病,使用权谋变通之术欺骗也好利诱也罢,能让吕哲撤兵不再纠缠陷入困境的司马欣所部才是一个皇帝应该做的事情。   吕哲明白有了裂痕,特别是以臣子攻君主之军没有转圜的可能性,可是他也需要有喘息的时间。他现在应该思考的是司马欣撤军之后秦军还会不会卷土重来,如果会卷土重来又是多久之后,他能有多少喘息的时间。或者是徐岩现在是不是已经整军带着三川郡剩余的十五万秦军南下,多少天之内会到来。想清楚这一些,他才能决定是不是要上始皇帝的当。   萧何一直在观察吕哲,他以后是不是会全心全意的效力取决于吕哲的会做出什么抉择,做出抉择之后的理由和想法又是什么。   “主上,从南陵运的器械下午就会到来。”梅鋗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超过两百部的车弩、床弩,十八部的弩炮,刀盾车五百辆,用以跨越壕渠和拉扯营寨围栏的横钩车一百辆,还有一些相应的石弹、巨弩箭,那就是下午会到的物资。   “派人……”吕哲深呼吸一口气,“派人通知共尉,两天后将颁诏钦使的队伍护送过来。”缓缓地站起来走到地图边看了许久,“再派出斥候,快速而严密的注意三川郡的动向。”转身看着众人,最后说道:“军械来了之后,立刻、马上、不用管器械的损耗,全力远程攻击司马欣所在的营寨!” 第0249章 两天之内(上)   秦国有七个叫吕县的地方,其中三个在山东南部,三个在山东北部,剩下的一个在汉中郡上庸附近。也不知道所谓的吕县侯封地是在其中的哪一个?不过不管是哪一个,没有一个是在关中,按照汉时的侯爵品格,说明白点吕县侯是个关外侯。   现今,秦国的侯爵只有不到三十人,这些侯爵一些追随历代秦王征战四方出生入死换来的显爵,一些则是赢室宗亲。有七人的封地在关中。余下的大多是君、邑。除了上述三个封号爵有封地之外,剩余的都不叫封地,称呼为“领”,也就是封领。   秦国目前已经摒弃分封制,不论是侯、君、邑三爵的封地,还是其余爵位贵族们的封领,其实都没有权利进行管辖,哪怕是土地的耕作都是靠着少府派人劳作,他们只能从封地、封领上获得收益。   执行中央集权之后,秦国的爵位除了能有收益之外只剩下荣誉,原本得爵赏田(地)的基本国策改弦了,征战没有办法再获得自己能够随意支配的田地,那么对于秦军的军侯以上军官来说征战获利的吸引力也就等于消失。   老一辈的勋贵们,因为中央集权制的产生慢慢淡出政坛的视野,可以说秦末的战将能臣的消失与始皇帝的集权和对土地的改革有莫大的关系,后面又被胡亥与赵高一阵折腾,导致秦帝国危急时竟是没有一个挑大梁的人,挑来挑去只能挑选手中有七十余万各色杂役的少府章邯,用这些杂役组建军队来应付逼近的叛军。   现下中央集权还在进行当中,各项政策有些实施了有些没有,在这种现状下秦军的战力其实是在依靠一种惯性在运作,只是若说还有多强好战性那真的有待商讨。   目前从秦国国策的改变察觉出秦军处于衰弱期的人基本是没有,要到胡亥大肆杀戮宗亲,始皇时期的朝臣大部分隐退后,这个现象才会让有心人察觉出来。   当然,历史到现在这个阶段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极度需要喘息时间的吕哲已经决定在两天后迎接颁诏钦使,但是在接见之前他需要先把眼前的司马欣所部士气尽可能的摧毁。这样一来哪怕吕哲真的率军后撤,也能够拖延秦军再次卷土重来的脚步,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当天下午器械到来,放在马车上的床弩和本来就有两四个轮子的车弩立刻被推上去,大量辅兵抬着装有巨弩箭的箱子也抬上去。   近两百部床弩和车弩的推进吸引了秦军警备部队的注意力,司马欣得到汇报后立刻上了巢车,他看见的是浩浩荡荡而来的器械部队。   司马欣南下也携带了七十部的床弩,这些床弩的射程不一,单射弩射程四百五十步左右,三射弩射程大概是三百步。   本来只有三万多人产生病状的秦军,经过三天的时间数量已经增加到四万以上,三天之内死于疾病的秦卒更是多达四千余人,可以说疾病的漫延已经让十一万左右的秦军陷入恐慌。   敌军巨弩部队推进,军中士气低落难以出营迎敌,司马欣能做的就是命令营中床弩准备迎敌,而后采取尽可能做的防止敌军冲营的防御准备。   接近两百部的床弩和车弩在三万战兵护卫中,随着战鼓的节奏还在不断的挺近着,这批床弩、车弩的射程也不相同,单射和三射的攻击范围比之秦军要差一些,不过加上望山之后从准头上可能要比秦军精确一点。   梅鋗是该轮进攻的指挥,他在距离秦军五百步的时候命令各床弩、车弩分散,渐渐成了大范围的零散阵型。他们在调整时秦军的床弩已经在进行校射,一枝枝粗大的弩箭呼啸着砸向地面,有些弩箭插在地上晃动,有些则是没有咬地拖了一段距离。   风势依然是对秦军有利,梅鋗在心算风势的影响,得出的结论是秦军床弩能够借着风势多五步左右的射程,而己方的射程则会被风势抵消掉七步左右。   随着距离的继续推进,梅鋗呼唤推着刀盾车的兵卒加快速度先行,这些刀盾车进入秦军床弩射程后果然吸引不断射来的粗大巨弩箭矢。   “快!速度推进!”话音刚落,梅鋗耳边传来一阵响动,他转头看去,看见的是一枝粗大的弩箭砸中一台由六人推动的刀盾车。   不是射穿,而是真的砸,横侧着的两米长巨弩箭“晃当”一声砸在刀盾车左侧边的车簧上,被六人推动者速度还算快的刀盾车竟是被掀翻了。   看到那一幕的不止是梅鋗,操作器械的兵卒看到射来的弩箭竟然能将刀盾车掀翻心里无不一阵阵的恐惧,以至于速度不由自主的放慢,还是各阶军官不断呼喝才又重新加快向前推进的速度。   敌军的车弩、床弩、刀盾车等器械在不断推进,秦军从司马欣到普通的士卒都知道一旦敌军进入射程会是一幅什么样的画面,在这种情况下占有风势优势的秦军床弩兵,他们总算挥去脑海中疫病漫延的思绪,专心应付起还在不断逼近的敌军。   远范围武器的缺点就是离得越远准头越差,这到了工业时期依然还是需要靠操作者的经验和准头,现在是公元前二一八年,望山(瞄准器)都还没有普及的年代,想要击中三百步之外的某个物体除了经验之外只能靠运气。   也是站在营中巢车之上的吕哲终于看到本方的床弩和车弩在向秦军营寨射击,梅鋗的指挥方式明显是集中起十数部器械在攻击已经暴露位置的秦军床弩,战场的画面成了飞在半空的粗大弩箭你来我往。   秦军似乎也是得到启示,渐渐也集中起床弩在对营外的吕哲军器械射击,双方互相不断射击之下互有损失。   一样站在巢车之上的张良满心的迷惑,他没理解吕哲既然没有准备冲击秦营为什么要进行互射。   有颁诏钦使队伍前来的消息目前仅限于几人知晓,统领以下的军官都不知道,张良这个外人更不可能得知。他仅是从一些蛛丝马迹发现吕哲有退兵的打算,所以才会不解既然要退兵为什么又进行这种似乎没什么意义的“器械之战”。   双方隔着四百步在互相射出粗大弩箭,都集中起数部乃至于十数部射击后,命中率自然是会提高,不过相对来说吕哲这一方能够机动,秦军营中的床弩则被固定,在梅鋗的灵活指挥下,以损失七部的代价击毁了秦军大约二十步。   “那个是……”张良指着差不多组装好的弩炮,忍耐不住心里的好奇心问了出来。   顺着方向,吕哲“哦……”的拖了一个音节,“弩炮,射程超过四百步,一种发射石弹的器械”   张良早就看见旁边晕乎乎的石球了,自然知道那是一种发射石弹的器械,只是以他广博的见闻从未看过该种器械。   事实上,吕哲的部队中会有那么多的器械真的大出张良的意料,在当下并不是谁都能造出器械,特别是床弩,而偏偏吕哲麾下拿出来的就有近两百部,比之刚刚复立的诸国在造物方面强大不止是一点半点,令人难以想象这是一个自立不到一年的势力。   弩炮组装好之后,马夫牵来了驽马,将它们拉着前去与前方的部队会合。   “吕侯。”张良呼唤了一声,等待吕哲转头看来,“良在贵处已经接近十天,王上家国未立,实在不敢再耽误。”顿了顿,似乎是在措词?他有一会才继续说,“向吕侯拜辞后,良会去见项公。”   王上只能是韩王成,项公除了项梁没别人了。张良还是想要吕哲能够与项氏接触敌视,双方共同合力抗秦,因此才会有那些话。   项氏屡次针对,三郡集团有现在的窘境皆是出自项氏的手笔,包括吕哲在内的三郡文武可以说是恨项氏入骨,怎么可能会因为张良的三言两语而改变敌视。话又说回来,哪怕是吕哲愿意暂时放下敌视,想要获得广阔疆土的楚国(项氏)也不可能对吕哲占据三郡不采取动作,更别说现在双方现在正在庐江郡的桓楚身上进行博弈了。   前方的情势在弩炮进入射程之后发生了改变,已经组装好的十五部弩炮将三十斤左右的圆石弹一个又一个的砸进秦营,引起了秦营的一阵混乱。   这年头有抛石车,秦军对天空飞舞的石头本该习惯了才对?可是他们真的没有见过能够从四百步之外发射的器械,而似乎发来的石头圆滚滚的相当可恶,砸在地上后并不会停下,一些踧踖不防的士卒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碾断了小腿。   梅鋗借着秦营发生混乱将后面的三射弩调了上来,然后又命刀盾车掩护一直推进到离秦营三百五十步的距离开始加入清除秦军床弩的序列。   “吕侯?”等了许久没有得到回应的张良再次呼唤了一声,他看到一脸思索着变换复杂表情的吕哲以为是被说动了,劝道:“秦国势大,望吕侯深思。”   吕哲复杂表情可不是在思考秦国或者项氏,对秦国他已经有了决定,项氏更是一定要来一场大战等打完再说。现在,他在思考的是要不要放张良走,不放走是软禁还是杀掉。   这……确实是一个该好好思考的问题! 第0250章 两天之内(中)   张良,作为汉初三杰之一,他对刘邦阵营的贡献不能说不大,亦是率先提出“无为而治”的理念建议让天下黔首休息的人之一。   吕哲看过几个版本的《楚汉争霸》,但是好像每一个连续剧都没有看完?他的印象中,张良在刘项战争中最大的功绩似乎是作为卧底,在项氏阵营一直向刘邦提供消息,为项羽提出一些狗屁倒灶的意见,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做什么?   《史记·留侯世家》和《汉书·张良传》两书之中都特别强调张良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强人,吕哲没看过那两本书,自然对张良的印象是来自于影视,有所误差在所难免。不过,这样一来倒是让张良逃过一劫,淡了吕哲软禁或杀掉张良的念头。   不知道自己逃过一劫的张良,他满心思在思考怎么让吕哲与项氏和平共处,毕竟现在无论怎么看吕哲立身于南郡都是反秦的力量,甚至说是关键人物之一。在他想来,想要抗击强秦需要团结所有能团结的人,反秦义士之间的自相残杀不过是在削弱反秦的力量。   “先生离开之时,哲必为先生摆宴。”吕哲做出决定后表情上的笑容颇为真诚,或许是想提升张良的好感,又说:“先生致力于复立韩国,是一位对祖国有深厚感情的人,哲若是在这次危机中能够稳定下来。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别的没有,财帛哲会给予支持。”   行走于诸侯之间寻求帮助的张良听太多诸侯空洞虚伪的话了,还是首次听到吕哲的这种版本。他当然是对韩国有着深厚的感情,不然也不会在没有多大成效的情况下还在四处奔走,得到吕哲朴实的承诺,他立刻弯腰稽首。   “这样吧,先生离开时,哲会先送上三千镒金,些许财帛对先生的复国之旅增添礼彩。”既然要卖好,吕哲决定就卖到底:“若是有天哲能杀到韩国旧地周边,又能与先生有再见之日,先生来找哲也会在军力上给予支持。”   说是要等杀到韩国旧地周围,那就代表不是空话,且现在的社会风气讲的就是一个“言出必行”,张良霎时心里真的感动了,但是必要的态度还是要表出来:“吕侯与良初交竟是有这样的情谊,实在……”   吕哲理解那句话的意思,不由笑着补充:“当然,若是哲需要先生相助,先生也还请不吝赐教。”   这就对了,有给予就需要有回报,不然无事献殷勤怎么能不让人迷惑。张良立刻说:“赐教不敢,良只希望能对吕侯的建议有用才好。”   前面一直在轰隆作响,两军的粗大弩箭射来射去,吕哲军的弩炮更是一直在向秦军营地发射石弹。   十八部弩车的射击频率是每六十个呼吸齐射一发,每一次都能带来秦军营中的一阵混乱。弩炮后面改为针对秦军床弩时,虽然不是每次都能集中,但是已经将秦军的床弩压制得不敢再射。   吕哲看着前方的战场,语气里满是一种无奈:“先生也知道了,因为项氏兵逼庐江郡,秦军又一直坚守不出,哲已经决定撤军,在防线上留下必要的守军,而后就要率军赶往庐江郡面对项氏的进逼。”   张良颔首:“秦军营中大疫,坚守有余,无力出战。吕侯撤兵不再纠缠,司马欣在吕侯撤兵后必是撤回南阳郡。如此,吕侯撤兵短时间内秦军不会再行南下,只是不知道吕侯对兵逼庐江郡的项公所部有什么应对?”   项梁率军十五万,其中只有八千能够算上精锐的所谓“子弟兵”,余下都是在起兵之后招募或者得自各地武装、小贵族的士兵。后面扩充的士兵比吕哲麾下成军的时间还短,在吕哲看来战斗力哪怕形成也是有限,那么别说和秦军比,就是和三郡之地的任何一支部队比,估计都不如。   率领楚军走向强盛的项籍现在才十四岁,未来的战神此刻年幼对项氏不会有什么贡献,若是现在项籍已经成年吕哲还会顾忌,毕竟那是一个力可举鼎勇冠三军的猛人,由项籍率军可以激发士兵们在战场的士气,而更善于阴谋的项梁则没有这样的战场魅力。   “项梁麾下十五万,除却八千江东子弟,余下十四万在哲看来不过土鸡瓦狗。哲率军前去,项梁若是识相自行退兵,也就相安无事。要是哲率军抵达,项梁愿意与哲一战……”吕哲笑呵呵地看着脸色越来越严肃的张良,“哲也自然乐意奉陪。”   “吕侯身处多战之地,四处树敌真的好吗?”张良本不该多说,可是他在得到吕哲的承诺后真的不希望吕哲覆灭,“吕侯西与北皆有强秦,南是诸族百越,东为楚国。举目四望全是敌视您的人,纵然吕侯及麾下不畏战,可是烽火不断又怎么经营?”   吕哲自然是知道这样不行,可是根本就停不下。他见张良不避讳地提出这点,想来是要有所建议,诚恳问:“以先生之见?”   “痛击任何伸手的势力,而后公布天下,吕侯志在南下攻击百越,为我华族攻略岭南之地,不参与诸侯之争。”张良字字铿锵,看见吕哲一脸错愕,又语出惊人:“放弃庐江郡予楚国,可占领长沙郡之地。改善与楚国的关系后,再会知诸侯,得数载喘息发展。良能料定,数载之后除吕侯治下,天下再无片处安宁之地。”   华族?差不多是这个称呼吧,现在没什么中华、华夏,一般是中原或局域性的自称。华族与夏族是早在远古部落时期就有的自称,源自远古神话时代。   吕哲听张良的话目瞪口呆了,在他听来这样的举动有那么点异想天开,攻击任何敢于进犯的敌军是应有之义,可是向天下公布不参与征战有用吗?有句话叫“卧侧之榻岂容他人酣睡”,只要吕哲治下有三郡,兵卒超过数十万,谁肯相信不参与征战。再则,说是与楚国改善关系,可是要怎么个改善法?庐江郡只不过是南方的一个郡,楚国得了难道就不会盯着南郡、衡山郡,所以张良又说吞下长沙郡根本就是一个自相矛盾的说词。   苦笑摇头,吕哲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张良了,却见张良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一时间往深处想:“这是智者谋士最喜欢的抛出一个不正确的理念,来引申接下来真正想说的话?”   果然,张良见吕哲不以为然还摇头苦笑,他露出更加严肃的表情:“还有一种方法或许对吕侯有用。”   吕哲见猜测没错不由自主感到期待:“先生请讲。”   “吕侯身处多战之地,从另一方面来说也是不怕扩张无路。现下对于吕侯来说是危机也是机遇,上上之策是用奇军出兵巴郡,使之挥军西顾又陷入中原之战无暇南下;使大兵于庐江郡,与有自立之心的桓楚共击楚国,而后一举拿下庐江郡与长沙郡,再举得胜之师兵逼楚国会章郡,逼迫签订和睦之盟。”张良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他说完之后却问:“吕侯有足够的力量做到这些吗?”   “不瞒先生,哲有一支偏师已经从苍梧郡西进,若是进展顺利现在应该已经攻入巴郡,该是在攻打枳县了。”这是任何一名不笨的人都会做的选择,吕哲自然也会做。他见张良露出‘果然是这样’的表情,继续说:“取庐江郡和长沙郡不是哲不为,而是火候未到。这一次项梁率军兵逼,虽然对哲有莫大的威胁,不过也让哲有了机会。正如先生所说,是应该将两军纳入治下了。不过……因为某些原因,两郡该会成为糜郡,无法取得良好的治理。”   那是同意那个所谓的上上之策,但是张良心里却是在赞叹吕哲头脑清醒,他能看出吕哲的一些倾向,现下的吕哲根本不想再行扩张更倾向于吃下地盘之后进行有效的治理,不是那种占了之后就算扩张成功的理念。   事实上吃下去真的还要能消化,占领之后没有得到产出比不占领还牵扯力量,这套理论在现代已经是烂大街的共识,吕哲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张良两个建议其实都不是他心里最好的谋略,可是他才与吕哲认识多久,哪怕是得到吕哲要帮忙复国的承诺又有三千镒金馈赠,但是没有歹心的给出看似很好却包藏祸心的意见就算是好了,在韩国未立或者弱小的时候他不会真的掏心掏肺给出能够让吕哲变得更加强大的建议,不然韩国没立起来呢,吕哲强大到无人可敌怎么遏制?   现在的天下诸侯怎么不知道秦国强大,他们也知道该精诚团结才能抗击秦国,可是知道归知道谁也难以真正的诚心合作,怕的就是秦国没有完蛋某个人却崛起,到时候哪怕真的逼得秦国龟缩函谷关内,恢复战国时期的局面,那么他们这些诸侯是不是要被崛起的人给灭了或是欺压?   吕哲没有发现张良其实是一种敷衍的心态,他只以为张良初到南郡,不了解三郡情况给出那两个建议已经是极限,接下来不再谈及时势,而是专注地观看前方的战事。 第0251章 两天之内(下)   看小说的时候总是能看见某历史猛人见到主角虎躯一震立刻纳头就拜。再不济也总会出现主角对某历史著名谋士一阵《山海经》似得侃侃而谈,该谋士立刻惊为天人引为知己,从而产生效死之心,然后针对主角的现状规划五年发展十年计划,总之是掏心掏肺恨不得一夜白头的出谋划策。(三国文最多此现象)   吕哲自治差不多九个月,除了一些走投无路的六国遗民,一些百般无奈上了贼船的低阶秦军,更多不得不接受身在吕哲治下的南郡父老,还真没有一个是认为吕哲有惊天地之雄才或旷万世之雄主主动来投的。   好吧,吕哲千里迢迢抢来了一个萧何,连带那些刘邦起家的班底。这些人是怎么样的呢?他们之中最得到重视的萧何只是在尽职责的本分,平时能不说话从来不会多吭一声。另外那些甲乙丙丁也没有谁眼巴巴地跑去找吕哲扣头,一个个要么是满心愤怒要么就是能混就混的心态。   军中无大将,治理无文臣,吕哲对比自己所看的穿越小说,他得出一个结论,自己可能不是混得最差,但绝对是混得最劳心费力的一个。   张良提的两个建议吕哲都听进去了一些,其实归纳起来两个意见不正是他做好的最好计划和最坏的退路吗?   一个是扛不住了就龟缩,为此南陵城付出极大的代价正在建设,北岸连接长江南岸的桥也在命匠师们设计,不过建一座跨江大桥对于现在来说几乎是不可能。   另一个就是往好的方面来讲,击退秦军后再行巩固与秦国接壤的防御体系,然后占领巴郡的枳县控制住长江上游,之后才是按部就班的维持长沙郡与庐江郡由吴芮与桓楚维稳的现状。以上目标达到后,吕哲也没想过要再进行扩张,而是取得至少三年的沉淀期,累积物力的同时练好麾下的军队,为将来的计划奠定基础。   现在咸阳中枢派来了颁诏钦使,北面的威胁就要暂时消除了,虽然明知道秦军再来肯定会比这一次更加的汹涌澎湃。   有了第一次碰壁的教训秦军准备会更加充足,下次再来外围的防御工事估计真的只能取到预警而无法再拦住秦军脚步。可是呢,吕哲明知道会出现这样的结果还是不得不接受,因为他需要转头应对来自项梁与四氏的威胁。   会有今天这样的困局是出自项氏的手笔,吕哲看似平静心里其实已经是愤怒滔天,他宁愿劳师动众北上没有取得战果,也要留下大患回身与项梁一战出出心中的恶气。   很不理智的想法,不过人生在世一直理性太累,何不出口恶气的同时也疯狂一把,哪怕不能灭掉项氏手中的兵力,也要让项氏损失惨重失去在朝堂的话语权,使新复立的楚国朝堂不再是项氏一极,让项氏去面对争权的对手?   吕哲的这个想法要是让张良知道必然会使其感到吃惊。事实上张良没有说的策略正是削弱项氏,而后再用财帛也好什么都好去拉拢楚国朝堂重臣,让项氏陷入无休止的内斗无暇再针对吕哲。没有了项氏在处心积虑的玩阴谋,吕哲的处境可能不会变好,但是也绝对不会变得更糟糕。要知道有人针对和没有人针对的环境,那真的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形势。   专注于前方战事的吕哲没有再和张良交谈,他所看到的是己方的三射弩已经抵近到距离秦军两百部的位置,一些刀盾车也掩护着战兵上去在做必要的防备,现在战场上不但有粗大弩箭、圆石头在天空飞,步入两百步距离后双方的劲弩箭矢也是你来我往的互射着,整个战场的情势变得有些激烈。   双方床弩互射,再有弩炮的加入,梅鋗记住摧毁秦军的床弩已经有三十二部,他不清楚秦军携带了多少床弩,不过看秦营已经有一刻钟左右没有再射出粗大弩箭,他的第一步压制性措施可算是取得了成果。   秦军的床弩不再射击,梅鋗自然是会知苏烈将刀盾车与横钩车压进,两种器械一种主防御可以掩护兵卒在秦军箭阵的威胁下布防,横钩车却是可以推出车内早已经准备好的木板横在秦军挖好的沟渠之上踏脚。   己方部队压进两百步时,秦军似乎打开辕门冲杀出来,不过被梅鋗及时的调配床弩、车弩和弓弩手给射了回去,秦军试了几次躺在一千多人也就放弃出营,只是调来部分的弓弩手在散开对营外的三射床弩操作员发箭。   战场的态势并非不变,梅鋗和苏烈合作指挥下既然抵近秦营两百步,秦军床弩不再射击之后算是失去了反击的最佳手段,司马欣眼睁睁的看着吕哲军那辆奇怪的器械“吐”出木板盖在壕渠上面,两道费劲挖好的壕沟基本上是没有取到什么作用。   司马欣没有太好的牌,床弩继续射击会被敌军十几二十部床弩覆盖摧毁,派出弓弩手要结箭阵又会被敌军的床弩和弓弩手大面积的射死,甚至还发生正在排队的弓弩手被一颗圆石弹扫过,前排一名士卒的脑袋直接爆了,后面十数人也是吐血砸飞的惨况。   不得已之下,司马欣只有命周兴将部队撤到第二道营盘,然后又命令李珩和少艾在左右两翼集结士兵,做好敌军冲营展开肉搏的准备。   梅鋗和苏烈得到的命令是只远程攻击而不攻营,按照常理在进行准备的司马欣等了半天敌军还是一直在射粗大弩箭和圆石弹,一点派出肉搏兵进攻的意思都没有,这非但没有令他感到轻松反而更加忧心。   秦军虽然军心不稳,可是打起肉搏战来绝对不会迟疑,到了这一辈的秦军一直都是在用箭矢之利压着别人射,现在变成了敌人在射他们毫无反击之力,巨大的落差在司马欣来看只会让士气更进一步的崩坏。   “敌军已经完全压制我们的远程攻击,他们又准备好刀盾车和防御阵线。”司马欣心急如焚,问长史秦隽:“你有什么好的方法吗?”   秦隽只是长史啊,不是将军不是谋士,他就是负责军中后勤和管理记录军功的文史,哪会有什么方法?   “将军!”旁边一名大约四十岁的校尉,他名叫涉间,原本是北疆军团序列,后面被抽调到中原军团。在这种场合本没有校尉说话的份,但是他见司马欣有点失去方寸,长史又是眉头不展,顾不得那么多了,见司马欣和秦隽齐齐转头看来,抱拳:“职有一个建议。”   司马欣现在是谁能提出好方法都不会看身份,急忙道:“你说!”   涉间保持抱拳的姿势:“秦军一直漫射,他们针对的是您所在的中军,左右两翼却是没有遭受攻击,可见敌军主要还是想要打击军心士气。敌军的床弩、弓弩部队目前已经成为凸出形式,敌军护卫器械的士卒有三万,我军左右两翼合起来却是有六万,从辕门出兵会被集中打击,但是如果推到围栏不顾伤亡压上去呢?”   司马欣走到沙盘前面看了看,战场的敌我态势却是像涉间所说,吕哲军只针对中军在打击,对左右两翼不过是进行压制,现在敌军也确实是欺前了一些,造成部分的吕哲军似乎和后面的部队脱节形成凸出部。   长史却说:“敌军战场之上有巢车在观察我军三个营寨,一举一动皆是在敌军的掌握之中,左右两翼若是集结兵力必然会被发现,那时对方肯定会有所调整。”   涉间眉头一皱,现在都被完全压制了,形成只能挨打不能反击的被动局面,持续上几天本来就不稳的军心很有可能会崩溃,这时破坏敌军的攻势才是最重要的,有那么多顾虑怎么扭转劣势?   一直盯着沙盘的司马欣心里极度的左右为难,他知道涉间说的没错,但是长史的顾虑也是常理,一时间真的拿不定主意。   “且等等,再等等。”司马欣综合了一下:“看敌军还会不会再推进,若是推进就放弃第二道壁垒,吸引敌军的凸出部更加明显,然后再按校尉的方法,命左右两翼出兵。”   “善!”长史秦隽也认为这样才是最稳妥的,“敌军更加深入才能一举出兵毁掉或俘虏秦军的器械。”   “唉……”暗自叹息的涉间见主帅和长史都拿定主意,他只是一个校尉明知道越拖只会越不妥,可是还能说什么?再多说就不是在提意见,而是在隐喻主帅和长史是蠢驴了。   一整个下午就是在粗大弩箭满天飞的时光中时间慢慢流逝,弩车发射石弹随着天色在变黑已经渐渐停了下来。   夜幕完全降临之后,梅鋗再次做出调整,他将部分的弩车和床弩退后,留下约五十部不断向秦营继续发射,余下的那些则是和弩炮一样后移进行维护。   “主上的命令是压着连续射两个昼夜。”梅鋗看上去似乎有些疲惫?他看着满脸笑呵呵的苏烈:“晚上就拜托你率军警戒了?”   苏烈有笑的理由,他本来以为这一仗自己只能待在后方,没想到还是被调上来了。对于他来说,有仗能打是极好的事情,心情愉快自然是摆出笑呵呵的表情:“不让攻营,烈指挥的三万将士是护卫你们,谈不上什么麻烦。”   两天啊,这样的远程射击要保持两天,梅鋗很好奇被这么射了两天之后秦军会变成什么样。 第0252章 漫长一夜   一场战争从来都不是三天两天的事情,历来超过十万人的大战打个三四个月就已经算短,因此军队携带的粮秣如果许可的话基本是以三个月为基础。   秦军南下不过才二十二天,若是没有爆发军中的疫病,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对于战场双方来说不过是一个试探过程。用小规模的交战来热热身,从对方统帅的每个举动来了解性情,而后慢慢做出针对性的布置。   每个统帅都有自己的领兵习惯,司马欣算是已经摸清楚吕哲的指挥习性,那是一种对防御有着偏执追求的作战思维,无论是从兵种的配置上还是战阵的安排上,无一不是在显示吕哲哪怕是在进攻时都还在防御。   对于每一位统军将领来说什么样的敌人对难以应付呢?恰恰喜欢防御的敌人是最难缠的。因为敌军统帅喜欢防御就难以找到破绽,哪怕是己方想要快速决出胜负都没有办法,只能一直耗时间耗下去,直至一方筋疲力尽耗不住了。   司马欣原本可以耗,他甚至有一段时间希望一直耗雪季来临,可是敌军占有本土作战优势,竟是调来了众多的床弩和一种从未见过的弩炮,己方被压制无法反击之下一直被远范围的轰击,那么继续耗下去对他们是极为不利的。   当夜,秦军校尉以上的将领的被集中到中军大帐。   疫病已经漫延十九天,缺乏药材无法有效治疗之下已经有一万余士卒在风寒中死去,营中十万士卒中病患的数量也一直保持在三万左右,可以说南下的十五万部队中出了山都那一线的两万没有损失,林林总总下来十五万部队已经没了两万余人,因为有三万失去战力的病患,能战之兵只剩下七万。   在座将领基本是有参加过统一之战,他们不会害怕于敌军的强势,但是对还在持续漫延的疾病却是束手无策。负责军中物资管理的长史更是会知诸位将领,因为军营一直被封锁无法派出士卒砍伐木柴,营中的柴火数量只够部队三天的取暖和生火造饭的量。   校尉是统领部队的中高层军官,他们每天几乎都要巡视一次部下,算是对士卒情况了解的一群人。几名校尉忧心忡忡的禀告司马欣,认为部队的军心士气已经降低到一个危险的程度,士卒们恐惧于疫病的漫延,又对近日来天气灰蒙蒙有下雨的即将感到恐慌,若是没有好的解决方案,兵变或者营啸或许是不会发生,但是厌战恐怕无法避免。   听完各校尉阐述的情况,认为继续被动下去确实不妥的司马欣终于下令决心,将明日决议从左右两翼出兵攻击敌军之凸出部队的决定下达。   “涉间。”司马欣点出名字,“明日就由你率左翼前锋。”   涉间面无表情地拱手应“嘿”,应完扫视诸位同僚,他看见的是一帮听到出战命令时露出奇怪外加犹豫的表情。   不止是一个两个将领对司马欣的指挥感到怀疑,秦国历史上很多次都遭遇过他们目前的情况,果决的一点的主将早早就趁敌军没来之前就后撤,至不济的主将也是会在敌军来时没有立稳脚跟立刻决战,可是两种符合实情的决定司马欣一个都没有选,而是只派出两万部队试探后就一直闭营。   说实话吧,由一郡之长史被任命为南下中原军团所部统帅的司马欣在军中并没有什么名声,近日来司马欣对事态反应迟钝,遇事又总是犹豫不决,着实让众位校尉难以尊重。不过不喜欢归不喜欢,怎么都是中原军团主帅任命又得到咸阳中枢认可的南下统兵主将,他们受于军人操守与军律的约束倒是没有发过什么牢骚,但是爱戴就真的一点都欠奉了。   疫病再加上连日的闭营不出,军心士气遭受持续打击后终于选择左右两翼来一次全军扑击?有点经验的将领不把这个当成是挣扎就怪了,以至于司马欣在进行选将时被点名的将领只是应“嘿”,情绪谈不上有多么兴奋或者高昂。   司马欣似乎也发现不对劲了?他想发怒又觉得临战发怒不妥,心里懊恼的同时又觉得丧气。   本来就只是一次试探而已,能攻进南郡喜悦,不能攻进去也就该点到为止,而后就该撤兵回三川郡,等待咸阳中枢决定是让中原军团全力攻打中原各地,或者是倾巢南下解决日益成为大患的吕哲。   挺简单的一时间事情,对吧?可是呢,由于咸阳中枢发生了什么政治风暴,好像是谁向陛下敬献了什么又说了什么话,结果陛下雷霆大怒召回已经在路上的中车府令,一个传言也让坐镇三川郡的徐岩改变初衷,竟是拒绝司马欣撤兵的请求,后又调遣来五万援军。   改变初衷为军事大忌,会把原来的作战计划完全推翻,需要领军出战的主将自己琢磨出一套新的作战方案。既然是方案,那就不是一个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哪怕是一个人有那个能力也要有相应材料,如敌我对比,本方多久可以得到多少补给,有了伤亡之后是不是还有后续的兵源补充,等等、等等非常多的资料才能做出一个靠谱的作战方案。   司马欣自觉才能不差,无论是文事或者军事都有一定的素养,可是巧妇都有难为无米之炊,他只是简略的了解双方的兵力对比,作战也有相关的山川舆图,可是补给、后续兵源统统都没有个说法,难道他要靠臆想来做出一个作战方案?   在没有得到关于后勤补给,有无后续兵源之前,司马欣在军中出现疫病后选择原地不动是最稳妥的做法,从他所率之军面临的实际情况的角度来说并没有错误。   一个正确的决定引发后续事件,司马欣从大局角度做出正确的做法没有得到认可,这是一种全军主将和部下,思考不同、眼光不同必然会产生的效应。   正确的决定引发后面的困境,司马欣无法对任何人解释,其实他也根本不用去对部下进行解释,要解释和述说也是向上司。   拟定并公布完白天的作战部署,各将领带着怀疑或者迟疑的情绪离去,本该好好休息迎接明日大战的司马欣,他的耳朵里满满都是敌军发射床弩和石弹砸到军营的声音,偶尔爆发的呐喊声更是讨厌,却是怎么都睡不着。   三座营寨都将营帐撤到第三道壁垒,敌军的床弩和石弹根本无法射那么远,前两道壁垒也有留下必要的警戒部队以防敌军偷营,按理说措施已经完善可以睡个好觉,可是该死的敌军每个那么一会就会发出一阵阵的呐喊。   首次呐喊声被发出时,不止是司马欣,很多将领都以为敌军也要在夜里发动冲营,他们急忙备战后却发现根本没人冲上来,有的只是一枝枝粗大弩箭和石弹。   一次次呐喊,一次次没人冲上来,精神上的紧绷最使人痛苦,敌军又在连夜向己方的三座营寨发射床弩和石弹,因为谁也不知道敌军什么时候会真的冲上来,再则谁也不清楚哪个地方被发来的床弩或者石弹命中,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是百战老兵都无法安然入眠。   重新合衣命人吊上巢车的司马欣举目向前往眺望而去,敌军在自己刀盾车的前方五十步左右点燃了数量众多的篝火,那是必要的警戒线。一些人则是举着火把在提供床弩、弩炮操作员光亮,使他们能够装载弩箭和石弹发射出去。   突然间,一道长龙般的火把突然亮起来,随后是一阵阵不知道喊什么的呐喊声,远远看去像是数千上万人奔跑着发动冲锋。   这样的画面已经上演了数次,次数一多只要吕哲军没有冲过预警线,负责警备的秦卒已经不再吹动报警的号角。   果然,冲了一段距离的吕哲军又停下来了,他们像前几次那样灭掉一些火把,昏暗的夜景中配合着没有被灭掉的火把可以看见又在缓缓地向后退。   “已经临近卯时,依照主上的命令,卯时时分应该发动一次真正的冲营!”苏烈是睡了一觉再次醒来,现在精神正是最好的时候,“让虚冲了一夜的兵卒回去,将养精蓄锐的兵卒调上来。下一次……我们发动冲营!”   熬了一夜的梅鋗并没有感到疲惫,他点头后下去布置。   在真正苏烈发动真正的冲营之后,梅鋗会适当的将床弩再往前挺进一段距离,算是为冲营的部队先行开路,同时也要将笨重的弩炮往后挪一段空间,防止打起来后可能出现的秦军反推出来弩炮受到威胁。   准备就绪后,梅鋗让人晃动火把通知苏烈。   身披重甲的苏烈看到梅鋗发来的信号深呼吸一口气率先向前踏步,他的身后是六千早已经准备就绪的兵卒。   亲军营寨中,站在巢车之上的司马欣脸色有点木木的,他从什么思考中醒神过来打算回帐内歇息,刚出口让人准备放低吊篮,耳边突然传来一阵阵巨弩砸在地上的响动。   每隔那么一段时间敌军总会发射来一批弩箭,不但是司马欣其实警戒的秦卒都已经习以为常,根本就没有引起警觉。   回到中军大帐的司马欣感觉太过疲惫也就合衣躺下,他闭上眼睛也不知道多久,要入眠时迷迷糊糊又听到了呐喊声…… 第0253章 开始也是结束(上)   来了,又开始了,总是呐喊着跑一段距离就返身回去,千率一篇的佯攻不但讨厌而且烦人。   看,又是突然大亮的火龙,从黑漆漆一片突然光亮总是能晃住人的眼睛,使视觉短时间内有些不适应。   嗯?果然啊,冲一段距离呐喊声又停了,该死的家伙们灭掉火把又该往后退了。   咦!?怎么后面的篝火也被灭掉了?难道敌军骚扰了一夜累了想要后撤,还是篝火的柴薪烧尽?   眼眸从漆黑被突然的光亮闪得视觉出现曝光,恢复黑暗后看什么都觉得更黑了,秦卒被十几二十次反复的虚攻已经将警惕心降低了不少,他们虽然还是会注意前方的动静,可是由于视力还没有重新适应黑暗,看十米之外什么都看不清楚。   苏烈手里握着巨剑尽量放轻脚步,他的身后是密密麻麻猫着腰同样放轻脚步的兵卒。   六千被挑选出来冲营的兵卒已经跨过秦军营前的壕渠,他们身上除了携带兵器之外还带着一些火油。   六千人哪怕再小心翼翼放轻脚步也必然会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幸好的是风依然是从秦营的方向向南吹,风至少是不会带着声响告知秦军。   秦营前方的五十步也有篝火,这是每一支军队都会做的事情,用意自然是点亮前方充当预警线,有些篝火因为没有添加柴薪已经只能发出木炭红色的光,个别还在发出火苗燃烧的篝火能照亮的距离也有限。   有预警线,苏烈想要悄声无息的靠近秦军营寨根本就没有可能,他们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靠近,秦卒发现的时间越晚对他们的突袭就越有利,毕竟从被发现到秦军集结人防御都需要时间。   差不多接近秦营设立的篝火二十步时,苏烈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兵卒,其实他看去也是一片黑漆漆,就是个下意识的动作而已。   接近十步,苏烈深呼吸一口气,暴喝:“攻!”,呐喊完举着巨剑奔跑率先起来。   “攻”字被吼出,六千抵近准备偷袭的兵卒事先被交代不能呐喊,不过也跟着加快脚步。   被放在第一线警戒的秦卒以为自己听错,一瞬间的迟疑也就只是迟疑,一个个原本以为又是佯攻而放松的秦卒,他们迟疑过后纷纷睁大眼睛看向前方,手中的号角也凑向嘴边随时准备吹响,耳朵专注倾听前方的动静。   第一道身影,第二道、第三道……   数千人不吭不响地出现在营前篝火的微弱光下,每一个负责警戒的秦卒都是眼瞳一缩,几乎是下意识就吹响了嘴边的号角。   “呜呜呜——呜呜呜——”   不止一道号角声,刚要入眠的司马欣一股脑的翻身起来,他拍着脑袋醒神时外面冲进来一人。   “主将,敌军发动夜袭!”来人是司马欣的亲兵队率。   秦军营内先是到处都是人声,没一会之后军官的呼喝声频繁喝止下士卒恢复安静,司马欣从营帐中出来已经看见基层的什长、屯长在集结士卒,而百将正在将一队队集结的士卒带着赶往前方。   “敌军多少人发动夜袭?是三座营寨一起攻,还是只攻中军?”尽管有些浑浑噩噩,司马欣还是问出了至关重要的问题。   赶来的少艾立刻说:“敌军数量暂时不知道,不过可以看出敌军对左右两翼是佯攻牵制。”   遭受突然的袭击,哪怕是士卒都是稍微乱了一下就被各级的军官约束下来,只要军队不出现混乱司马欣就不慌,“各部队梯次迎击。”看了看左右,汇集过来的校尉级别军官越来越多,他突然笑了,“我们刚刚商议好引诱敌军深入,敌军就发动冲营,这真是一个不错的消息。”   “主将的意思是?”后面赶来的李珩问。   “还用说吗?不管敌军来多少,命前方的将士一边抵抗一边后撤,将敌军冲营的部队引诱到第三道壁垒之前。”司马欣说着眼睛在找传令官,找到后让人拿来令牌才对传令官吩咐:“你持令牌,分别告诉左右两翼指挥,听到营中三长一短的号角,立刻挥军杀出,既是攻击敌军器械部队也是切断攻营敌军的后路。”   条理清楚的命令让原本有些担忧的将领们不由心安了一些,他们看待司马欣的目光似乎也不是那么鄙夷了,毕竟遭遇夜袭还能冷静第一时间发布命令,而且听上去那个布置还不错。   苏烈率军冲营没有遭遇什么抵抗就杀入第一道营寨,他们期间只逮住数十名被放在前面警戒的秦卒,在攻入第二道秦营壁垒的时候才遭遇几个秦军的百人队。   六千人遇上分为数股的秦军百人队,按照事先的安排停下部分兵力厮杀,大部分兵卒依然是向前进攻。   没有进来秦营之前不知道,杀进来后看见的是被废弃营帐和碎裂的木材,营地内更多的是被插在地上的巨弩,一些圆石弹砸出来的痕迹也能经常看见。   司马欣本来就放弃了前两道营寨,这个稳妥的举动果然产生了作用,苏烈率军的夜袭因为杀进来不是秦军士卒的休息区也就不会造成该有的混乱,他们进入第二道壁垒时,反应过来的秦军开始以千人队在进行阻击。   作为夜袭一员的曹参已经杀了两个秦卒,他带着麾下的五十人队一直冲在全军的最前线,自然是最直面感受秦军反抗力度的部队之一。   秦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是肯定的事情,但是秦军的反应速度果然展现出强军该有的速度,他们才冲到第二道营寨就能碰上成建制的秦军拦截,向前继续进攻的速度算是被遏制了下来。   一阵呼啸声在头顶发出,曹参抬头其实什么都看不到,不过他知道那是抵近的己方床弩部队在向秦军的第三道营寨发射弩箭。   在第二道营寨苏烈率领的部队遭受的抵抗起初还算强烈,他们依靠突然性杀进来时,秦军有四个夜间警戒的千人队很快过来迎敌,双方互相冲撞展开近身厮杀不一会,一阵苍凉的号角声响起后,原本拼死在抵抗的秦军却是主动退却。   苏烈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那是用巨剑劈了三人后被溅到的。他就在秦军,听出吹响的号角声是命令后撤的指令,至于秦军为什么主动退却他却是不做多想。   在发动夜袭之前,包括苏烈和梅鋗在内的将领都事先知道夜袭不过是开胃菜,他们所需要做的就是压上去的同时做好被围困和左右两翼乃至于后路被断的心理准备。   在夜袭展开后,吕哲就会集结后续的部队压上,秦军要是从左右两翼想要切断进营袭击的前军后路,那么这些秦军就要面对十万吕哲军的进攻。   秦军左右两翼倾巢而出至多也不会超过五万人,这是李良等被策反秦军告知的情报,虽说双方战力有差距,可是在有心算无心和拥有远程攻击器械优势下,吕哲还是有信心能够战而胜之。   临阵指挥的苏烈一眼看去,第二道营寨内已经没有秦军的身影,他当即呼喝:“各军侯,按照事先安排火龙线,而后利用盾牌和营内的木料构筑防御。”   火龙线什么的其实就是利用营寨内本来就挖好的一些浅壕沟,砍一些木柴又将秦军放弃的营帐拉过去然后浇上携带上来的火油,等待必要的时刻点燃就是一道由烈火燃烧形成的间隔线。   一直在等待敌军击杀逼近的司马欣和众多秦军将校失望了,敌军袭营后竟然停在第二道营寨不动,没有按照他们的预想杀进第三道营寨,那么诱敌计划算是成功还是失败?   “主将……”长史秦隽不知道司马欣在犹豫什么,他只知道敌军虽然停在第二道营寨但已经算是深入了,提醒:“当断则断啊!”   不是不断,司马欣可是得到吕哲军主力有集结迹象的汇报,他之所以犹豫是在想,自己能够设下圈套使出诱敌深入的策略,难道吕哲就不会设下引蛇出洞的策略吗?想要将杀入第二道的吕哲军围困容易,可是在吕哲率主力杀上来之际能将那些敌军杀光吗?不能杀光的话,左右两翼去断后路的四万士卒能顶住敌军主力多久?   “为了六千敌军而出动四万士卒,要是真的是引蛇出洞……”司马欣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很心虚,他把这个称呼为主将的战争嗅觉,总觉得以吕哲的谨慎发动这样的夜袭肯定是有什么地方不对。   “当断则断!”这下不是长史,而是包括少艾、李珩等七八名偏将军、校尉在施加压力了。   司马欣被部下逼迫没有不悦,他也清楚自己的策略真的是不得军心,可是他也不想这样。   似乎是深呼吸了一口气,司马欣有些艰难的开口:“诸君,我有言在先,今夜敌军的夜袭肯定还有后手,你们既然决议要困杀袭营的敌军,那么就要做好恶战的准备。”他看了看脸色坚决的将校们,“吹响左右两翼出兵的号角吧!” 第0254章 开始也是结束(中)   三长一短的号角声响起并不显得突兀,秦军长久以来在战争使用的都是号角,战鼓只是在一切庆典或者军操的时候才会出现,这大概是因为秦国是从游牧民族演变而来有关?其实轻巧的号角也确实比庞大的战鼓来的方便。   攻入第二道营寨的苏烈等人听见号角声都是精神一振,他们在杀进来之前早就被告知秦军不会束手待毙,从袭击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约两刻钟,该发生的终于还是发生,他们听到可能是秦军信号的号角声非但没有觉得惊恐反而隐隐有些兴奋。   是的,就是兴奋,包括苏烈在内杀进来的兵卒真的是兴奋。如果说杀进来只是一个开始,那么秦军发动反击就是好戏真正开罗。   “准备!准备!准备!”不是苏烈在喊,是各千人队的军侯在呼喝口令,让麾下的兵卒准备迎击可能杀来的秦军,在秦军杀来之前叠好盾牌也排好队形。   轰隆的脚步声从第三道营寨传出,看去能模糊的发现有秦军排着队列正在向前欺进,那些秦军的前被换成了一手举着小圆盾一手持着长戈的兵种,想来是为了防备可能的箭矢远射。   苏烈看不到更多,但是他能从传来的动静上瞧出并不是只有这座营寨的秦军在行动,远方也有号角声在被不断吹响,从飘来的声音判断该是左右两翼?   后方,站在巢车之上的吕哲能更清楚的看见秦军的动向。   在司马欣命令吹响三长一短的号角后,早有准备的秦军左右两翼营寨就亮起了火把,两边的辕门也被打开,秦卒踩着纷乱的脚步鱼贯而出。   吕哲看到秦军左右两翼出兵后笑了,他为什么要派人袭击秦营,又为什么早早下令部队做准备,为的就是一个核心目的,那就是在以冯劫为首的颁诏钦使队伍来之前尽可能的削弱司马欣所部。   削弱和击败、歼灭不同,想要击败或者歼灭司马欣所部需要很长的时间,而吕哲恰恰缺少的就是时间,他又不想司马欣所部没有遭受打击就退兵,因此削弱成了最佳的选择。   战争中,双方统帅总是会故意留下破绽或者制造破绽,司马欣选择留下破绽想要吃掉敌军一部分,吕哲选择制造破绽再设下后手。说的荒谬点那就是一件你情我愿的事情,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杀人,在设局中看谁能杀掉最多,通俗点那就是一场放血一般的较量。这是统军者一件心照不宣的事情,可以说不可思议或者不把士兵当人看,但那也是一种兵家的惯例,哪一方的统帅最先退缩,那就代表示弱。(有人把这个叫春秋之礼,在欧洲一战的时候这种惯例还在进行,倒是华夏这边没有了)   “目测有多少?”   没人能回答吕哲的问题,不过他会说那句话也像是在自言自语,压根就没指望得到回答。毕竟……巢车之上除了他只有一个举着火把的传令兵。   因为早有准备,秦军的左右两翼营寨出兵之后,吕哲这边营寨的辕门也被打开,早就准备就绪的兵卒在各级军官的带领之下出营一里左右开始在整顿队形。   说实话,除了战兵之外只有一些早早被整编的辅兵会排列简单的军阵,像是客军与晚些整编的辅兵只能歪七扭八的以屯为单位排列长形队,一屯跟着一屯然后形成不规范的四方形阵列。是阵列,不是军阵。军阵能变动而防御或出击,队列就只是简单的一个形状。   从吕哲这个位置看去,秦营内的火光很大,看火光的位置应该是秦军的第二道营寨,那也就是说苏烈率的六千人已经点燃火龙。那只有一个解释,第三道营寨的秦军开始在尽力攻击深入营寨的苏烈所部。   再看秦军营前,繁星般的亮点从左右两翼正在不断逼近有篝火的位置,显然秦军是想摧毁或烧掉砸了他们一天一夜的器械。   苏烈是率六千人袭营,可是还有两万四千战兵在护卫床弩一类的器械,并不是被完全剥开壳的乌龟。远程器械啊,想要从远方靠近不付出代价根本就不可能,再则梅鋗手上有五千弓弩手,能否靠近就看秦军的左右两翼愿意付出多大的代价了。   秦军左右两翼每一边除了在营寨中留下五千必要的人员都出动了两万千人。会有这样的举动使人诧异,不过要是知情的话也能从中了解一些。会出动这样的军力着实是司马欣难得有的一个冒险之举,他半是被部下逼迫半是抱着力图一战削弱敌军以换取突围的想法,不能不说想削弱对手实力和吕哲想到一块去了。   总数四万的秦军从左右两翼向梅鋗设立的阵地不断逼近,控制床弩、车弩的操作员已经不再支援深陷秦军营寨的苏烈所部,而是将矛头指向不断逼来的左右两翼秦军。   负责校射的床弩已经点燃并发出带着裹着布条刷上油脂的弩箭,种种报数的口令声频繁的被喊出。   在这种现状下,接任布防的季布也在不断调整近战兵的队形,他将藤甲兵和长矛兵调动到敌军逼来的左右两翼,前方则是排成了长线条的刀盾车。他不时用担忧的眼神看向火光大作的秦军营寨,像是在担忧苏烈会在援军没有上去之前在秦军的猛烈扑击下完蛋。   倒是季布和苏烈的交情有多好,而是苏烈在秦军营寨内的任务很关键,六千人要牵制的是秦军的主大营,天晓得里面有多少秦军,不过能驻扎在主大营肯定是秦军最为精锐的部队。如果苏烈没有顶到后面的主力上来就完蛋,那季布他们这支摆在秦营前方一百步的三万五多人就该迎接秦军全军的猛扑了,那将会大乱事先的布局。   顶着疲劳感的梅鋗也在指挥弓弩部队向左右两翼摆布箭阵,除此之外他还要一边指挥床弩、车弩、弩炮,真的可谓是能者多劳了。   “敌军——五百步、四百九十步……四百五十步”   到了这个报数声,梅鋗下令让弩炮发射。   十八部弩炮发出奇怪的木材摩擦声,似乎还能听见“呼——”的风声,圆通通的石弹发出去大约五秒左右,正在小跑逼近的秦军战阵响起一片惨呼声。   十八颗石弹全部命中秦军的战阵,它们砸出一道道笔直的血路,在完全失去动能前每颗石弹至少砸死砸伤三十名秦卒。   石弹的杀伤力强,但是更多的是带给敌军一种沉重的心理压力,毕竟被石弹直接命中的死相太凄凉了,根本是被砸中就爆擦中就残。   见过近距离一个原本活生生在小跑的人脑袋突然爆开,那种红的白的喷出来渣渣溅的人一身的情景吗?   又见过一个人跑着跑着突然变成两截猛地向后飞去,场子啊、内脏啊洒得到处都是的场景吗?   那凄惨的模样哪怕是百战老兵看了都会觉得双脚发软,中粗大弩箭被三五人串成一串虽然也令人恐惧,但是与被石弹命中真的是小巫见大巫了。   秦军的百将在不断的呼喝,那是在警告也是在鼓励,唯一的目标就是带着秦卒不断不断的奔跑,在跑步中接近敌军靠向敌军,最终将手中的兵器饮上敌军的鲜血。   石弹的发射频率是大概三十个呼吸一次,也就是大概两分钟。一名成年人的跑步,不是全力加速的那种两分钟能跑多少距离呢?大概是一百六十米左右,也就是约八十步。   左右两翼压进的秦军,他们接近吕哲军三百五十步之前被石弹攻击了两波,进入三百五十步之后梅鋗可没跟他们客气,约三十五部单射弩维持十个呼吸一波的发射频率开始运作。   顶着石弹外加粗大弩箭不断向前奔跑,很多秦卒因为恐惧导致呼吸频率过快已经变成在喘气,他们耳边不断传来袍泽惨叫的声音,而在进入敌军三百步的时候,百将级别的军官已经在狂吼“前列举盾——前列举盾——”,这样的呼喊声伴随而来的是不断的破空声,带起的是密密麻麻的闷哼和惨叫。   指挥箭阵的梅鋗也在喘气,他是兴奋的,正在不断不断的让千人为“一”的箭阵反复进行发射,也让弓箭手进入待射状态。他太清楚不及伤亡的进攻面对箭阵会是什么场景了,那将是弓弩手夺取敌军生命的一个盛宴!   秦军攻来为了保持足够的撕裂防线的力量只能是密集阵形,他们从四百五十步开始有死伤,跑进两百步的距离时也不知道倒下了多少袍泽,而进入两百步后吕哲军的弓箭手也在放箭。   劲弩射击需要撑开弩弦稍微调试才能射箭,弓箭手却是只要张弓搭箭就能射出箭矢。   弓箭手射击的频率很快,快到三五千弓箭手发射起来像是在下一片由箭矢组成的倾盆大雨,奔跑中的秦卒不断中箭倒地又不断有人迈过倒地袍泽的位置向前冲,已经没有军官呼喝什么口令,所有人都开始加快脚步在沉默中往前冲。   “冲杀去,杀死他,杀死他们,杀死每一个敌军!”   有人中箭,倒下;再有人中箭,再倒下。   秦军依然沉默中前仆后继…… 第0255章 开始也是结束(下)   不长但是血腥的一路,短短三百步内左右两翼的秦军合起来至少死伤四千人以上,可是他们除了军官发出命令和受创时发出惨呼没人再吭一声。   这是一支沉默的军团,不但自己压抑也会给敌军一种来自精神上庞大的压力。他们死伤惨重却依然坚定地向前冲锋,无一不是在展示什么叫坚韧又什么叫耐战。   抵近一百五十步,秦军之中又有军官在下达命令,一枝枝箭矢从一边奔跑一边张弓搭箭的弓箭手手中发射而出,也终于进行首次的反击。   季布秉承的是吕哲的作战思想,无论在什么环境下首先应该做的就是让自己有一层乌龟壳,因此从秦军射来的箭矢毫无意外要么是被刀盾车要么是被盾墙也挡下。他透过刀盾车的空隙向外看,秦军最前锋已经接近己方一百步以内的距离,再靠近五十步左右他就该命令刀盾车动起来。   站在巢车之上的梅鋗看得更为清楚,不同的指令一直在被传达下去。阻断式段射将会是三射床弩和弩兵接下来的射击节奏,用意当然是用覆盖式的箭雨尽可能的将秦军拦为两截。射击距离较近的弓箭手方阵也会得到新的指令,他们会配合己方的近战兵种进行小面积的抛射,一片一片的清空对本方较为有威胁的地段。   已经有秦军接近五十步,季布下达了推动刀盾车向前的命令。   不动的刀盾车可以作为掩护,动起来的刀盾车才是它存在的真正功能。每一辆刀盾车都有密密麻麻长度约两尺(四十六厘米)的利刃,它们一旦被推动者奔跑起来,向外扩的利刃真的是挨到就死。   刀盾车被制造出来本来是要针对秦军的战车兵,不过司马欣南下的时候估计是觉得地形不合适根本没有携带战车兵,徐岩那里的两万战车兵一直是待在三川郡,倒是在中原作战的王贲麾下有一万战车兵并在太原郡战事中发挥出了恐怖的战斗力。   涉间率队在左翼进攻,他不知道部下被敌军射来的石弹、粗大弩箭和弓弩箭矢杀掉了多少,其实也根本就不在乎。他一边奔跑着一边看着前方在微弱火光下的刀盾车,满脑袋都是在思考压上去了该怎么来破开那满是刺猬的防御,没想接近五十步之后敌军竟然在推动刀盾车墙向前移动,这令他脸色刹那即变得非常难看。   静止不动的刀盾车墙让长矛兵叠成人体梯状总能够杀上去,不断向前推的刀盾车墙谁敢去搭什么人体行梯,只怕刚刚摆好姿势就被推进的利刃杀死杀伤了。   “该死!”   涉间心中破骂,他们是付出惨重代价才抵近,要是不能破开或者破开慢了,又该在敌军的刀盾车墙前面付出多少死伤?   不可能后退了,他们一路洒着鲜血过来,哪怕暂时没有办法也不可能后退了。   终于有秦卒冲到刀盾车墙前面,他们冲到了却是有些发懵,无不在着急应该怎么与敌军短兵相接展开白刃战。   黑夜中虽然有火光,可是在冲锋时根本没办法看清所有东西,第一个冲到前面被尸体绊倒后就会有第二个,有些停下冲锋的人更是被撞着扑向刀盾车的利刃,结果吭都没有吭一声直接死亡。   涉间看到了一幕,那是一个士卒被袍泽撞向刀盾车的画面。他看到那一幕有些明白该怎么杀过去了,就是用人堆,堆到刀盾车的利刃失去杀伤力,堆到让刀盾车无力再向前!   “建立盾墙,然后将后面的尸体搬上来!”涉间很果决。   执行命令的秦卒更加果断,他们尊重战死袍泽的遗体,不过在战场上袍泽遗体能够发挥余热谁也不会迟疑,毕竟战争就是战争,生或死就是为了胜利而已。   其实吧,要是吕哲看见秦军懂得搭盾墙却拿战死袍泽的尸体做文章绝对会目瞪口呆,既然已经搭盾墙了为什么不让长矛兵将兵器抵在刀盾车前方让其有阻力,而后再将盾墙盖住刀盾车的利刃,搭成一个斜面的道路,那不是一样可以翻越过去吗?   季布就安排塔盾兵搭起了斜面墙,他让藤甲兵和长矛兵上去,配合着一个专注防御一个专门攻击,从上而下在杀伤秦卒。一些弓箭手也爬了上去,不断向后面的箭阵报出标尺,随之而来的是箭阵以抛射方式对着比较密集的秦卒方位在进行覆盖。   已经下令搬来尸体的涉间看到刀盾车上出现敌军的身影呆了,他反应过来老脸有点发红,那是愤怒外加羞愧。战场之上从来没有任何脸面之说,他立刻做出更改,命有盾牌的士卒有样学样。   有充分作战经验的秦卒用长矛一个又一个的套住小圆盾的握柄,一片一片的互搭起来后喊着号子声就要推上去搭住敌人的刀盾车,但是他们很明显又忽视了没有将敌军的刀盾车的推进给阻挡住呢,结果在刀盾车的推进中不是慌忙地后退就是被利刃刺死刺伤,更别提上面还有吕哲军士卒在不断地捅出三丈长的长矛。   前方激战正烈,已经整好队的后方部队一直在等待全军统帅吕哲的命令。   而吕哲呢?他则是不断的听取战报。   秦军左右两翼被刀盾车挡下,双方现在基本是依靠箭矢之利在互相杀伤,而似乎本方因为准备充足占了不小的便宜,这种态势下吕哲不会将剩下的十万人压上去。   是要对秦军放血,不是要取得一场成功的防御战,双方战斗并不胶着的情况下将十万大军压上,那么秦军只要不傻就会退回营寨,所能取得的战果就只能是前方部队的远程部队的战绩了。   吕哲想要让秦军流血,那需要耐心也需要狠心。   什么苏烈所部可能撑不住被歼灭,什么战事胶着会让前方的部队产生死伤,只要能达到最初布局所能产生最大的“效益”,那么这些都是可以发生的。   三郡合起来接近八万的战兵成军已经至少半年,他们之中只有少部分打过真正的恶战,也就是吕哲最艰难时期与百越的几战,很多兵卒成军后虽然是战兵却是只经历过一些剿匪啊、攻打不入流乱军的小打小闹。   现在集中在这个战场的吕哲军战兵数量有四万五千人,他们平时好吃好喝只是操练,但是作为战兵平时吃好喝好要有代价,此刻他们装备精良占着防御优势又有秦军才能有的箭矢之利,后方还有十万大军整装待发,吕哲不让他们硬抗一会天下第一强军,见识见识自己与强军的差距,用以补己身的不足,那还等什么时候呢?   “主上!秦军左右两翼已经成功搭起盾墙,我方将士与秦卒已经在两侧搭起的盾墙上展开激战。”   “再探!”   “主上!我军白刃战不敌,秦卒已经有部分杀入刀盾车防御圈内。”   “再探!”   “主上!季将军与周将军各率朴刀兵杀退秦卒,再次将战线维持在刀盾车两侧搭起的盾墙。”   “再探!”   来来回回,情报大概是每一刻钟确认一次,吕哲每次都是面无表情的“再探”两字,倒是旁边的文武们会因为斥候不同的说法露出兴奋、激动或是忧虑、担忧的不同表情。   还没有离去的张良在这场战争中是一名旁观者,他不了解吕哲军,稍微了解秦军。从不断汇报的情况来看,六千杀入秦营的苏烈所部正在被超过两万的秦军围攻,而前沿防线的季布、梅鋗所部也扛着至少四万秦军。   秦军是天下第一强军,这个只要是华夏人就不得不认同,吕哲的军队最早的一批也才成军九个月,是有传出击败百越歼灭五万的战绩,又有半月之下拿下衡山郡的赫赫军势,可是当张良听见前方的吕哲军竟然在以寡敌众的情况下与秦军杀得有声有色,尽管是有备而战,但是他真的还是忍不住心中一阵阵的诧异。   “吕侯治军……”张良话到一半被一名快马而来的斥候给打断了。   “主上!秦军前仆后继,我军两面刀盾车墙同时被占领,季将军与周将军屡次率军争夺没有成功,秦卒眼见马上就要推开刀盾车墙。”   “是吗?前前后后顶了不到半个时辰,终于开始抵挡不住了?刀盾车墙一旦被推开,那么秦军就能大规模的杀上去。也是时候了……”心中叹息的吕哲缓缓地抬起右臂,看了一眼东方稍微的泛白,抬起的右臂用力下挥:“全军出击。”   一样的苍凉,声声的号角之声点缀着东方的鱼白,十万大军在号角声停下后齐声发出“嗬!嗬!嗬!”的呐喊,各军官发出口令声也不断,然后是整齐的战鼓声有节奏被敲响,十万双大脚跟随着鼓点迈步,浩荡的脚步声传递在天地之间。   被号角声和战鼓声吸引的人很多,整齐的步伐声在轰隆作响后,司马欣脸色复杂的闭上了眼睛,细声的呢喃:“就知道,就知道……”   正在试图撕开季布组织的长矛兵防线的涉间呐喊到一半愣住了,他听到了来自身后军营敲响的撤退鸣金声,愣住神反应过来是痛苦的闭上眼睛悲呛嚎叫己方士卒撤退。   秦军第二道营寨的苏烈浑身是血,他率领的六千兵卒抵挡了秦军半个时辰只剩下不到三千,期间要是没有火龙墙拖延秦军进攻的脚步,能不能剩下三千人还是个未知数。   秦军的撤军是完完全全的龟缩,苏烈看着潮水般退回第三道营寨的秦卒,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也呼喝己方兵卒缓缓退出。   要离开秦军营寨时,身穿重甲浑身浴血苏烈脸色无比的复杂:“刚刚开始的结束……”说完才抬脚正式迈出营寨。 第0256章 余音   秦军鸣金,吕哲麾下埋伏在战场左右两翼的骑兵立刻插上,为数只有两千的骑兵能做到的就是拦下部分来不及撤退的秦卒,协同季布与周文追上的兵卒进行厮杀。   从卯时开始到东方泛白结束,排除准备的过程真正的厮杀不过才不到一个时辰,然而就是这么短暂的时间产生的伤亡人数却是不低。   各自收兵退回原有位置后,还是由吕哲这一方的兵卒在打扫战场,事后统计下来的伤亡数字是秦军损失起码在一万五千以上,吕哲这边损失也超过五千。   秦军的死伤大多是在冲锋期间遭受几乎是饱和的远程攻击,撤兵时又被拦下三千多人。这三千多秦卒战死的不多,基本是当了俘虏。   吕哲这边损失最多的是杀入秦军第二道的苏烈所部,六千人完整出来的不足三千。守卫器械部队的季布所部和周文所部各自损失了一千左右,倒是梅鋗的弓弩手因为不需要上去接战并没有损失。   一场伤亡比例在三比一的胜利是在准备充分之下产生的,季布、梅鋗、周文等人并没有将出营的秦军牢牢地缠住,在主力部队上来时让秦军大部分退了回去,结果说实话也是差强人意。   没有放掉秦军更多的血,在未来这些秦军必然会再是南下的成员,可惜的是再怎么不尽人意吕哲也难以再把秦军吸引出来,挥军攻营又是吕哲所不愿意的,那么事情到此真的只能对峙到颁诏钦使来了。   收拾好器械,全军退回营寨,吕哲倒是没有将秦军的俘虏和伤员再次无偿的送回,而是命人再次前往秦营喊话,言明互相交换战死者尸体和伤员,另外也是通知秦军有咸阳来的颁诏钦使使团到来。   再次损失一万七千人,司马欣手里的战力只剩下五万不到,他很清楚战争打到这份上己方不说无力南下,就是想要突围都不容易了。   十五万南下秦军,先后损失四万,而这还是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其实损失四万可以接受,毕竟战死者数量其实也只有一万三千人,剩下的都是伤员,除开失去肢体残废的那些,有将近两万人修养一段时间总能恢复战力。但是,发生疫病的有四万病号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无论是对统军者还是士卒都是。   司马欣本来有一套计划,如果没有发生疫病的话他的计划在吕哲率军前来时还真的有可能会成功。山都方向的两万秦军一直没有动,这是他一直以来刻意的安排。这个计划很简单,却往往能够奏效,他本来的策略是在这里与吕哲主力交战,而后让山都方向的两万秦军直接绕过兵堡体系进入南郡腹地肆掠破坏,这样一来吕哲的腹地有两万秦军横冲直撞必然会军心不稳,那时秦军就会有可乘之机。   吕哲是率着主力前来了,但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疫病让司马欣的计划在刚刚执行的时候就不得不中断,到了这个时候司马欣的想法是撤军来日再战,虽说是损失了一些人手又没有战果,可是撤军回去就不会像待在这里缺乏药材又柴薪紧张,等待来日真的是一个非常妥当的做法,也能够遏制或者治疗营中的疫病。   一连串没有错误的策略因为太多事情的发生让司马欣无法真正做主,疫病不是他所能控制,撤兵又没有得到允许,那么剩下的只能是拖着互相试探,用保守的防御来寻找战机。   到了这一地步,司马欣的从现状和大局上来看策略依然没有错误,巩固营寨,放弃部分营寨,坚守不出,类似于防守反击的部署,确实是现下秦军应该做的事情。但是很显然?一连串的不利已经让司马欣失去部下的信任,因此哪怕是作为主将也不得不做出一些妥协。   吕哲再次派人阵前搭话,除了交换战死者遗体、伤员之外,咸阳派出颁诏钦使到来的消息也进行会知。   交换尸体和伤员自然是没有问题,只是应该怎么个交换法值得权商,由吕哲军来通知咸阳派来颁诏使团却是让秦军上下深感怀疑。   “尸体可以完全交换。伤员一个换一个对我们却是不利,我方有敌军的伤员四百余人,敌军却有我方伤员接近一万……”长史秦隽虽是在说话,神情却是有点心不在焉?   实际上也不怪秦隽心神恍惚,包括司马欣在内的将校们其实都有些兴致缺缺。   算上凌晨的那次,南下秦军已经吃了三次败仗,并不是说秦军没吃败仗,而是打输了的时候对方突然告知有咸阳颁诏钦使前来颁布吕哲加官晋爵的诏书,这实在是……   “敌军已经表达出态度,在天时来之前不会再发动进攻。”司马欣虽然情绪低落倒也没有多么颓废,今次之战很明显是非战之罪。咸阳既然已经有了反应,吕哲又表达停战,在他想来最诡异的还是关于伤员的交换。   很明显,吕哲已经大概知道诏书的内容,同时也决议接受来自陛下的诏书,那么等于说他们很快就会解除交战状态,在这种现状下互相释放战俘、伤员才是合理的,又何须交换呢?   虽然很令人不愉快,但是估计等天使念完诏书两军又该是同一阵营了。前一刻打生打死,结果可能是个“误会”,哪怕不是误会也绝对会成为误会。很可笑,真的。但是他们没得选。   “……是我等无能,没能突破南郡防线。”肩膀上帮着绷带的涉间低于说了这么一句。   “若是军中不出现疫病……”少艾脸色难看地看一眼涉间,复道:“不然鹿死谁手还不……”   没意思,事情都已经这样了还说那么多做什么?各名将校们干脆就安静下来。   沉默的中军大帐气氛变得很诡异,不但是中军大帐,其实秦军营内倒处也充满了沉默。   在伤兵营的李良沉默中带着一丝丝的叹息,他已经知道昨晚的消息,对于吕哲没有发信号让被策反人从中作乱有着很大的不解。   昨晚苏烈杀进第二道营寨,秦军大部分兵力都被调到第三道壁垒设防,后面更是推上去厮杀,导致中军后营兵力十分空虚。两翼几乎是倾巢而出试图破坏吕哲军的器械,留在营中的兵力也几乎是设立在第三道营寨。那时候要是有人……也不用多,只要数十人在后营到处点燃营帐,或者说成功将粮草烧掉,那么这支秦军绝对虽说不会遭遇灭顶之灾,但是绝对会元气大伤。   不知道倒还罢了,知道了从脸上总能看出点什么,在李良看来自己绝对不是唯一一个靠向南郡的那边,他所看见脸色不对的人就不下于三十人,只要发来信号事情还是有可为的。可是没有,应该来的信号从未被发出过。   刚刚李良又得到一个觉得惊讶的消息,咸阳派颁诏钦使团来了。咸阳派天使来南郡,找的还是吕哲,还有比这个更加值得惊讶的消息吗?他不清楚天使的目的,不过从吕哲的反应来看,对于吕哲来说应该是一件好事。   “看来,自家那位腼腆的三弟真的要在三郡站稳脚跟了。”李良暗自揣测。   共尉是昨天率军南向,冯劫等从咸阳而来的人自然是在大军之中,他们第一天只走了十五里就扎营。   冯劫不是第一次来南方,对山川地理没有什么好奇心。他一路都在思考应该拿出什么态度来面对吕哲,看了共尉麾下的军队后,又联想吕哲自己率军能将司马欣的十五万部队抵挡在南郡之外,决定还是以亲和为主。   秦军南下不利,说实话真的大出秦国朝堂上下的意料,后面的发展更是令人恼火外加始料未及。赵高被召回之后,咸阳宫中君臣两人发生什么不得而知,后面包括冯劫、李斯、王绾、蒙毅等大臣倒是被召唤。   冯劫还能记得当时的情景,赵高也不知道用了什么花言巧语蛊惑了陛下,竟然让陛下相信一切祸端都是源自项氏,吕哲虽然自治却不是大患,再则南下十五万部队因为疫病随时都有灭顶之灾,暂时稳定吕哲好使司马欣所部能够撤出来。   用计谋让十几万大军得以归回,什么手段都是可以的,与会在朝臣没人对这个有什么意见。让他们关注的是皇帝提出要使用什么吞狼驱虎之计的谋略,似乎很有信心能够驱使吕哲南攻百越东击项氏(楚)?   始皇帝是哪来的信心?冯劫不清楚,估计除了赵高之外后面被喊去的朝臣都不明白。不过他们赞同先集结大军剿灭中原那些死灰复燃的家伙。   着重攻略中原本就是秦国立下的战略部署,派军南下不过是两路试探的步骤之一,令冯劫不解的是李斯和蒙毅竟是也赞同那个什么让吕哲去与百越、楚人厮杀的吞狼驱虎计谋,而似乎在赵高、李斯、蒙毅的赞同下皇帝更加坚定了。   始皇帝昏庸吗?不!冯劫从来都不觉得陛下是一个昏庸的君主,只是近些年来由于身躯差皇帝迷上了术士所说的长生不老倒是真的。   一个不昏庸的皇帝,赵高哪怕再怎么舌吐莲花都不可能蛊惑得了吧?冯劫已经想好了,这一次颁诏定要仔细看看吕哲是个什么样的人,搞清楚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 第0257章 跪?还是不跪?   中午时分,共尉的部队抵达战场北侧,新出现的军队让双方表现出截然不同的两种心境。   秦军原以为从后方前来的是援军爆发出南下的一阵全营欢呼声,可是在看到前来的军队没有“秦”字旌旗,靠近了发现走在前面的是南郡特有的藤甲兵,刹那间好像一双双无形的双手捏住每一个秦卒的脖子,欢呼声截然而止。   “我留下的后手没有发挥效果,吕哲最后的部署出现了。”司马欣哪里不清楚新来的军队是本来要偷袭自己后路,现在大摇大摆的出现并开始驻扎,很明显是咸阳颁诏使团到来后吕哲的另一种示威。   新来的军队在驻扎,一支举着“秦”字旗的小队伍出现了。   这支队伍的旗帜与军队的旌旗完全不同,那是一种两面小三角形的旗子,在旗杆顶端有一个圆形类似于帽子般的盖,旗杆上还会绑上一些绶带,最特殊的是两面三角旗会缝着一些五彩的羽毛。   秦国历来的图腾就是玄鸟,这是一种从商朝时期传下来的图案,也可以称呼为族徽。   还记得当初吕哲初次看见秦军战旗的图腾甚感诧异,他一直以为华夏军队的战旗会以龙为图腾,可是秦军却是用一种褐马鸡作为军队图腾,后面了解到那是一种飞鸟纹,有着“不战则已,战则不死不休”的含义。   龙在春秋时期就有相关的图腾,叶公好龙的典故充分说明了这点。可是呢,到秦一统天下这个阶段之前,吕哲后面好奇有问过,似乎没有谁会使用龙来作为家族的图腾或是描绘在军队战旗之上。   使团代表的是皇室,亮出的旗帜图腾自然是玄鸟,他们是从咸阳来的使团,在共尉派出的两千兵卒保护下向南面的军营缓缓而去。   秦军营寨中,看着由敌军保护手持玄鸟图腾旗帜的队伍,上到全军主将司马欣,下到没有普通的士卒,他们都有着相同的心境,那是一种悲哀中的愤怒。   不管是因为什么,咸阳来人是为了解除他们的窘境是难以更改的事实。一支军队需要靠中央使出手段才能脱险,这样的军队骨头已经算是被打断了。   司马欣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本以为会是徐岩亲率大军前来解围,这样一来军心士气必然得到回复,那么继续南攻也就有了希望。   可是……可是……怎么变成来了颁诏使团?老天啊!来军队和来使团是不一样的,来军队哪怕输得再惨可是中不会使早早南下的秦军从内心里被狠狠地砍上一剑,来使团才让军队脱离危险军队的腰杆就挺不起来了。   “这……这、这……”司马欣之前以为是吕哲军在胡说八道,现在看见那支队伍真的出现了,长日以来不顺外加现在的打击,“这”了几次竟是一口血喷出去,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四十来岁的冯劫算是正当壮年,眼力没有退化自然是能看见不远处飘扬“秦”字旌旗的军营。他看到的秦军还在冒着烟,那是昨晚苏烈率军下进去后大量放火留下的废墟,离得远了却是无法观察秦卒都是些什么表情。   队伍没有穿过秦营走直路,他们稍微拐了个弯,看见的是约有三万的军队成为一个半月形正在警戒,而一些兵卒正在打扫战场,一具具战死者的遗体被放上板车,伤员则是放在担架上两人一组抬下去。   从遗留战场来看,刚刚结束的战事规模不小,列阵警戒的人手持的旌旗是“吕”字,这一幕幕让从咸阳远道而来的人们脸色变得非常严肃,不少人更是露出了难看的表情。   自古以来,谁打扫战场就说明谁是胜利者。很显然,打扫战场的是吕哲军,那么刚刚结束不久的战事是吕哲那一方取胜了,咸阳来人会有好脸色才是奇怪。   冯劫只是看一眼战场就将目光移开,对于吕哲取胜他并不觉得惊讶,要是司马欣占优他们也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他终于能看见飘荡“吕”字旌旗的军营了,那是一片占地极广的营地,分布十数里的面积稍微算一下就能得出军队至少十万。   没走多久,距离差不多两里时,冯劫脸色越来越不对,按照道理现在该是号角战鼓齐响的节奏,那是军队迎接天使必要的礼节,可是都已经靠近两里了别说号角和战鼓,甚至根本没有进行列队的迎接!   接近一里时,冯劫终于听见了号角声和战鼓声,虽说是接近到一里才亮出礼节,但是总算有兵卒列队缓缓而出。他看见的是大约三千步卒出营在辕门两边列队,那些步卒身穿一种从未见过的甲胄,列队走起路来十分整齐。   离得近了,冯劫才发现列队的是一支重甲步兵,兵卒的脖子下有一条鲜红的领巾,手里的兵器是不常见的巨剑。秦军的北疆序列中也有重甲巨剑这个兵种,一般是用来对付草原骑兵,去过北疆的冯劫奇怪的是这些重甲兵的甲胄款式看去很……很特别,光是看就能看出防御力不一般。   三千重步兵自然是还没有练成的陌刀手,不过这些人一直都在操练列队,现阶段倒是适合用来作为迎宾队伍。   出来的部队在列阵,吕哲又穿上那身没什么防御力的兽面吞头连环铠,整个人一米九的身高本就挺拔,内穿红色战袍又套上那身甲胄,头盔上的三根羽毛走起路来一抖一抖看着倒是华丽。   五百名换上红色战袍身穿改了款式,类似于唐朝明光铠的兵卒跟在吕哲的身后,他们手里拿的兵器叫马槊,是隋唐时期才会出现的一种多样化兵器,配合着一身的明光铠看去威武非常。   明光铠是真货,集南郡三十六个越城折腾了三个月也才造出五百件,不过该是钢材的金属被铜质替代,要是阳光充足看去绝对是黄灿灿的一片。   红色战袍?冯劫没有去注意军队有多么的雄壮威武,他重视的是战袍改为红色而不是秦军历来的灰色或黑色。   对于旗帜的变动在某些方面来说无伤大雅,因为旗帜想要改动花费的成本并不大,但是战袍改制可是一件大事,更换战袍一改就是全军皆换。   冯劫所知,吕哲麾下兵力该是有二十五万左右,也有吕哲麾下兵力超过三十五万的说法。不管吕哲到底有多少士卒,战袍改制起码是动辄数十万件的事情,要是再加上必要的储备,达到上百万件的数量也不使人觉得意外。那么这要耗费多少?   更换战袍的工程量巨大,更是有很重大的政治意义,冯劫必需要思考一件事情,吕哲是为了突出精兵的与众不同让少部分军队穿红色的战袍,还是起了更换麾下全部士卒战袍制式的念头!   其实已经站定了在看颁诏使团接近的吕哲心里也有一种道不明复杂的情绪,他想起了当初在咸阳宫的一幕幕,那时候冯劫还不是御史大夫,李斯、蒙恬、王绾、姚贾等重臣坐下始皇帝下首,他们对当时跪在殿末的自己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不屑一顾。现在呢?曾经不屑一顾的冯劫很远就在认真的打量自己,那眼神里有着很多很多的含义。   没有什么狗血的报复感之类的,吕哲就是觉得世事无常罢了。按照礼节他得在使团接近的时候迎上去,至于什么跪迎天使之类的倒是没有这种规矩,他只需迎上去半倾斜向前双手供礼,然后说一些迎接天使该说的话而已。   在营外没可能耽误着客套许久,其实双方心知肚明之下也用不着多余的客套,他们在众多列队军士的拥护下缓缓来到中军的大帐外。   既然都出迎了,那就是代表吕哲愿意接旨,但是从摆场上也让冯劫明白吕哲没可能无条件的屈服。   “征南中郎将、少上造——吕氏哲接旨!”冯劫双目锐利地看向吕哲,竟是在帐外就颁布始皇帝的旨意。其实吧,他算是看清楚吕哲根本不会搞什么大张旗鼓,那么也就不可能当着全军颁布始皇帝的旨意,以其形成在帐内颁布的局面,索性也就没进去就来个意外之举。   突如其来的颁旨让正想要亲人入内的吕哲愣了一下,不过倒是很快回过神来,他也目光锐利地看向冯劫。   在秦时,人们需要下跪的场面不多,跪天、跪地、跪父、跪母、跪师,遭遇官员没有犯法是拜不是跪,朝臣对于皇帝也只有在特殊场合才应该下跪,不然也就是只是弯腰的拜。   历来接旨都要下跪,无论对谁都没有例外。吕哲跪不跪?自然是要跪。但是帐内跪和帐外跪是不同的环境,所产生的效应也会变得不同。   冯劫必需让吕哲在众多士卒前面跪下接旨,这是一种政治上的需要。吕哲当众一跪,那么所产生的效应绝对不是那么简单,这是一种臣服。为之效命的对象臣服了,那些士卒们会有什么想法?   吕哲很清楚冯劫打的是什么主意,他锐利的眼神也根本没有吓到冯劫,两人就这么一个高举诏书一个负手站立,互相用锐利的眼神长久地盯着对方…… 第0258章 犹如儿戏   吕哲跪下接旨,则在场将士都需要一同跪下,不然主上都跪了属下不跪算什么事?   气势可升不可衰,若是全跪那等于流的血成了没有意义。再则,将士中几乎全是六国遗民,他们会因为这一跪而觉得是屈服,以后想要再与秦军交战首先底气上就会有不足。   什么能伸能屈方为大丈夫,什么能忍人所不能忍才能成为枭雄,什么小时不忍则乱大谋,在某些时候真的不好判断。吕哲很清楚现在不能“屈”也不能“忍”,要是真的跪了才是真正的乱了大谋。   在场的人,特别是那些将领,他们全部停顿呼吸看着自己的主上。   在这一刻,一个选择将决定很多事情,有些人懂得必要的时候屈服是一种策略,但是更多的人根本不会去想那些。   他们心情紧张地看着主上,要看气魄,要看意志。一个人的气魄决定能否成事,没有强硬的意志则绝对无法成就大事,他们要知道自己追随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没有足够的气魄和意志遵行自己的选择。   冯劫也是万分的期待,他不断地祈祷吕哲一定要跪下接旨,因为那关乎到一种气势的争夺。只要吕哲当众一跪,他来颁诏的目的就算成功了一半,接下来的事情也就好办了许多。相反,若是吕哲抗拒下来,那么预料中最差的结果也就出现了。   一念可改变未来,一事能决定天下大势,重要的历史时刻往往是发生在不起眼的瞬间。   拥有三郡的吕哲屈服,哪怕是虚情假意的屈服,只要吕哲率先一跪,随后在场将士再跪,事情将会是不跪所截然不同的局面!秦国有一百种手段依靠这个优势来进行布局,他们善于使用的政治手段也会花样百出,随后各种渗透会随之而来。   不跪?秦国也有另一种方式来进行处理。   “呵!”不是冷哼,是很纯粹的一种“笑”,吕哲眼神不再锐利,他扯了一下嘴角掀开帐帘迈步走了进去。   刹那间,冯劫的眼眸收缩了一下,他环顾像是集体松了一口气的人们,高举的旨意缓缓放低,竟是也跟随迈步走进大帐。   帐内的吕哲已经坐上了主位,他看着迈步进来的冯劫没有说话。   冯劫也注视着吕哲。   两人再次对视的时间并不久,吕哲请冯劫坐下,道:“御史大夫远道而来,可要先去见见司马欣?”   冯劫并没有依言而坐,他盯着吕哲一字一蹦:“你!真!的!要!造!反!?”   “造反?”吕哲突然“哈哈哈”一阵大笑,“杀败北侵百越,攻伐不臣之贼,哲先后将秦字大旗插上黔中郡和九江郡,数十万大军旗帜没变战袍没换,哲像是在造反吗?唔!?”   不等冯劫说话,吕哲又喝:“哲在南方等待陛下旨意,等了九个月,等来的是杀气腾腾的大军!”   冯劫截断:“你若没有反叛之心,为什么南郡稳定之后不前往咸阳觐见陛下。后面私自建军,广建堡垒防御,拥兵数十万。陛下大兵前来,你要是没有造反,为什么要率军抵挡!”   “好笑!杀气腾腾而来,哲该束手就擒,被押解着砍掉脑袋?”吕哲悠悠地问。   现在可还没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句话,不过也容不得臣下率军攻杀君主的大军。   两人说的那些话对已经发生的事情根本没什么实际意义,不过又是一个气势上的争高低,好在接下来的谈话中取得主动。   现在要是儒家独尊的年代,两人的对话不会是那样,可偏偏现在是百家争鸣末期,冯劫说不出“陛下要杀你,你就该束手待死”的话。是个人就有求生的欲望,有条件有实力又有谁愿意死?当初惠王要杀商鞅,有条件反抗的商鞅不也是经过一场战争。任谁想来,能搏一下没人愿意束手待毙。   “说吧,你是真的要造反吗?”冯劫直接问。   太过直接的话倒是让吕哲愣了愣,他有想过要造反吗?说句天地良心的话,他还真的没有特意想过要造反,会造成现在这种局面是一直以来被局势牵着走。   吕哲的表情被冯劫捕捉住了,这位御史大夫也心里忍不住一阵讶异。那一瞬间的愣神不会是伪装,冯劫能看出吕哲是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   先是让翼枷带着几名武士进来,吕哲让他们站立在主位的周边,而后才看向冯劫。   “御史大夫,还是直接颁布旨意吧。”吕哲的神态有些恍惚,他说完十分干脆的在主位上改屈膝而坐变成跪姿。   这样一来倒是让冯劫有些阴晴不定了,要是帐内只有两人,他有机会趁吕哲跪下时一举剁下吕哲的脑袋。可是吕哲太小心了,叫了几个人进来才跪下。   刚刚吕哲的神态绝对不是伪装,冯劫怀疑吕哲是不是被什么人挟持,又或者事态有什么不对。   要说挟持,数十万六国遗民的意志算不算?吕哲不可能带着数十万对秦国有怨恨的人去多么忠心地效忠秦国,这就是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那句“奉天承运,既寿永昌”是秦时诏书的开场,到了秦之后的朝代应该是“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诏书的格式为四字一并,这也符合春秋以来的“言”。   “奉天承运,既寿永昌:继往攻南,胜而得黔,利在国家,功泽于民,朕心悦之……晋征南职,赐彻候位……”   吕哲还是很认真在听的,始皇帝的诏书先是肯定了重新夺回被百越渗透的黔中郡,几“并”的赞扬之后是一阵雷霆,痛斥不尊规矩等等,不过总得来说皇帝原谅了,现在国家是用人之际,封征南将军,进爵彻候,重建南疆军团,挥军攻击百越,配合中原军团攻打楚地……诏书就算是完了。   哦,最后可没有“钦此”这个尾音。完了就是完了,显得极为干净利落。   冯劫念完诏书,吕哲该高昂声回一句“臣接旨”,至于什么“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完全就没这一个套路。   重建南疆军团?吕哲对这个没什么意见,咸阳爱怎么改就怎么改,他不自称就可以了。但是挥军继续攻击百越,又要协同徐岩的中原军团攻打楚地,这个就有的思考了。   事实上,吕哲在接下来也需要帮助吴芮击退四氏联军,攻打项氏也是势在必行,所以遵循旨意并不矛盾。   冯劫将圣旨给向前的翼枷,吕哲拿在手中的时候又看了一遍。   看完后,吕哲再次请冯劫坐下,沉吟了一下问:“重组南疆军团,哲有些事情需得问清楚。”   冯劫心里面还是挺怪异的,他没想到吕哲真的会接旨,而对诏书似乎也没什么意见。他有些没搞清楚这都是怎么回事,听到问话,答:“请吕侯直言。”   “重组军团,国家给予物资、人力吗?”吕哲说完不待冯劫回答又问:“陛下会派各郡郡守么,三郡之地的各要职呢?攻打百越应该在什么时候,打到什么程度?配合征东将军攻打楚地,需要出兵多少?”   越来越怪了,冯劫也是历经风雨的人,之前若说还能对吕哲猜测一二,现在却完全看不懂吕哲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了。   “最后……”吕哲竟是有那么点期待,又有很明显的忐忑不安:“陛下可真的不怪臣,若是臣依诏书行事,不会有灭顶之灾?”   “……”开什么玩笑,事情都这样了,怎么可能一笔勾销,要真的是那样国家法度岂不崩坏。冯劫觉得奇怪的是吕哲该不会真的是傻子吧?他认真的看了几眼,吕哲的表情真的看不出是不是伪装,而这恰恰是最怪异的。   “重组军团,吕侯自行筹措。南郡、衡山郡、苍梧郡三地郡守可由吕侯推荐,长史则由中枢指派。”不是冯劫智商低,但是他真的是有些懵了,说到这看了看吕哲,发现吕哲表情没变,这才继续往下说:“攻伐百越越快越好,完成屠睢上将军未完成之使命,拿下岭南。配合征东将军……”   从头到尾吕哲的表情都没有变一下,他等冯劫说完,像是傻瓜一样地问:“全部照做就不会被陛下清算?”   冯劫要不是见吕哲问得认真,他真的以为自己在被戏耍。   “也就是说,重组军团我要自筹,还要一力攻打百越的同时配合中原军团?”吕哲终于变脸了:“哈哈!这是将我逼反啊!”   太突然的变化让冯劫错愕了一下,他倒也沉得住气:“若是有什么需求,吕侯可上书,陛下自然是会斟酌处置。”   摆了摆手,吕哲笑得比较坦然:“你我也不用再自欺欺人。哲若是没有料错,陛下的封赏以及旨意已经昭告天下。其它且先不说,哲奉上谕攻打楚地必定已经天下皆知。”   这是必然的,秦国派出颁诏使团之后会有运作,使出言论计谋是最简单最有效的方法之一,说吕哲重归秦国又要攻打楚地,无论是不是真的新楚都不得不防。而恰恰吕哲还真的非打项梁的十五万大军不可,等于是坐实了奉命讨逆的传言是真的。   “哲诏书已经接了,不日将会率军讨伐项梁。”吕哲显得很平淡。   “呃?”冯劫还等着讨价还价呢,又得到一个始料未及的答案,这下是真的完全愣住了。 第0259章 连环局   是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吕哲没有时间将司马欣所部吃掉,退兵已经成为现实的情况下,有颁诏使团的到来其实无论诏书说的是什么都是一件好事。   秦国可还不清楚项梁率军十五万兵逼庐江郡的事情,他们更加不了解吕哲如果不撤兵背后就要遭受威胁,只会觉得吕哲在妥协,而且是那种胜了几次之后做出的妥协。   还没有完全履行职责的冯劫觉得事情非常不对劲,他主动请辞想要仔细的想想。   诏书并没有将所有部署说出来,至少司马欣所部会留在南郡成为南疆军团的一部分这件事情冯劫还没有对吕哲提起,他带着迷惑不解离开了,五百人的队伍大部分被留在吕哲营中,只带着十来人前往司马欣的营寨。   司马欣所部残了,短时间内绝对不可能恢复战力,这事颁诏使团在出发前就被中枢认定的事情。始皇帝派人传旨的同时已经在关中等秦国还有控制力的郡县发布第二轮的征兵令,三个月内又要抽调至少三十万的青壮补充中原军团。   在咸阳的预料当中吕哲接旨的可能性只有不到三成,接旨的话就让司马欣所部并入南疆军团,司马欣也将成为南疆军团的次将,不接旨的话那就算了,司马欣所部毁了就毁了,反正一支有疫病的部队也不可能退到三川郡,至多就是停在南阳郡,一年之内这支部队存在于不存在没什么区别。   疫病啊!大规模的传染性的疫病!一时半会根本不可能让生病的士卒恢复过来,甚至说能不能治还是一个未知数。   吕哲要是接旨,那么就不能拒绝司马欣所部并入南疆军团,治疗发生疫病的士卒成了吕哲的责任,而秦国也算是留下这么一支部队监视吕哲。   可能很多人会觉得奇怪并且不以为然,觉得接旨和留下一支有威胁的部队不是一回事,但是事实上从接旨的那一刻起,吕哲还真的无法拒绝将司马欣所部并入南疆军团,因为从法理上来说他“又”成了秦国的将领,那么司马欣所部待在南郡又有什么不对?既然没有不对,是个人就会想要掌控在可控制的范围,有什么比让这支部队成为下属更合适的理由吗?   一个政权想要算计人不会只有一套方案,最后要是吕哲拒绝司马欣所部合并进南疆军团,那该怎么撵这支部队走?好吧!哪怕是撵了,司马欣所部不动弹,是不是又该重启战端?又开打了,咸阳都放弃这么一支残军了,还会有更坏的结果吗?   很复杂也很简单的事情,通俗点就是“我都丢了,要丢掉的东西能起到作用也好,不起作用也好,该损失的就损失掉”,冷酷外加只有冰冷冷数字的安排,这就是国家。   偏偏吕哲没时间耗了啊!他接待完颁诏使团已经秘密命令部队做好拔营的准备,一旦监督完司马欣所部退兵他们也要马上向庐江郡进发。   冯劫到了秦营时,他敏锐的发现营中的气氛很……很惨淡?   是的,就是惨淡。每一个秦卒都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他们像是被打折了脊椎那般走路都无法挺直腰杆。   本来哪怕士气低迷都不至于会这样,可是偏偏咸阳派来了颁诏使团,刚才又听见吕哲军齐声的大喊,说是吕哲晋升征南将军、进爵彻候,将士们认为是自己的无能才有这个结果。   “中枢封赏敌军主将以换取自己的安全撤兵”这是明摆着的事情,无论是不是疫病致使这样的结果,对于一支军队来说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加令人羞愧的吗?还能挺直腰杆那才是奇怪了啊!   冯劫见到司马欣时,司马欣才刚刚从昏迷中醒来。   司马欣见到冯劫立刻挣扎着爬起来,惨白的脸有着一种羞愧欲死的表情,颤声道:“欣无能,实在愧对陛下……”   是不是无能不知道,但是愧对陛下是肯定的。冯劫对司马欣没有半点好脸色:“左次将,跪下听陛下口谕。”   司马欣没有让人搀扶,他是颤抖着自己爬了一会才跪下去。   “陛下口谕,责令司马欣所部并入南疆军团。”冯劫很快说完,复问:“明白吗?”   “什……什么?”司马欣不明白。   “哼!你部已经被从中原军团的编制中调走,将要并入吕侯的南疆军团。”冯劫看司马欣满脸的不解心里真的瞧不起这么个无能又愚钝的家伙,直言道:“日后你是南疆军团的次将。陛下命你率军在吕哲身边,一是亲自监视吕哲,二是监督南攻百越以及配合中原军团攻伐楚地。”   司马欣懂啊,可是吕哲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接受这样的事情?他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冯劫,喉咙变得干涩,试探:“吕……吕侯?”,始皇帝封的彻候,说什么都不能指名道姓,“并入南疆军团的时候,吕侯?”   冯劫摇头,“这件事情还没有跟吕侯说起。”他自己找了个位置屈膝而坐,“你且先将战事的经过一一道来。”   也没多么复杂,司马欣将前锋过来攻打兵堡和一些野战的经过描述出来,等说到今天凌晨又打了一场双方超过十万人的大战时,冯劫脸色突然一变。   “今天凌晨?”不得不变,冯劫可是在共尉军中待了差不多两天,吕哲明明已经有接旨的意向还设局打了一场大战,不得不让他进行推敲。   “是。凌晨一战,我军伤亡两万余人,敌……这个……”不能再称呼敌人了,司马欣又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索性直接称呼“吕哲军”,顿了顿似乎是在思索:“他们该是损失五千不到?”   动容了,冯劫无法不动容,中原军团的士卒大多是征召兵,是那些有打过统一之战的老兵,各伍、什、屯、百将、军侯等等中下层军官几乎都是历经数十战,这样的军队哪怕高层无能也不至于全军软弱。损失两万只对吕哲的军队造成不到五千的伤亡,那岂不是说中原军团要弱于成军不到一年的吕哲军?   “这个……我军受于疫病影响,军心士气低落。再则,昨晚敌军设下坚厚的防御,他们又有超乎我军的器械部队、弓弩部队……”司马欣越说声音越小,他的解释很苍白,毕竟输了就是输了。   除开山都那边从来没有参战的两万,这边营中仅剩战力四万不到,有四万染上疫病的士卒,又有近万伤卒,冯劫听完倒是松了口气:“还有十一万……”   “不是这么算的。”司马欣不能不说实话,要是冯劫误判可是大事,他说:“染上疫病死亡率很高,每日病死的士卒有数千,疫病海灾不断的传染,谁也说不清楚最后会剩下多少人。”   冯劫一听就懂了,不过他倒是没有什么表示,淡淡说:“你上告请求的药材已经送达南阳郡的治府,战事已经停止下来,三五日便会运抵营中。有了药材……”说到这他想到了什么,表情非常奇怪:“吕侯军中没有疫病?”   司马欣十分的茫然,他几次两军之间的小规模试探的时候派出有疫病的士卒交战,其实就是想将疫病传到吕哲军中,可是半个都过去了,也不知道是吕哲封锁严密还是真的没被传染,确确实实是没有探查到吕哲军中爆发疫病的消息。   “我只确定一件事情!”冯劫万分的严肃:“你率军前来时,吕哲果然还是各处驻军都插着‘秦’字旗帜,麾下士卒穿的是秦制式战袍?”   这件事情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司马欣回答倒是没有迟疑。   “难以理解……”冯劫想到了赵高,这位中车府令说的一些话现在看起来也并不是没有根据,已得知的探报确实已经证明诸多谣言是出自项氏手笔,现在又从司马欣这里明确知道吕哲在此之前一直没有改换旗帜:“这里面的文章你且先不用管。”   司马欣也没力气去管了,事情变化太大,前一刻还是拼死拼活下一刻就要成为吕哲的部下,而且是那种率军监视监督的那种部下,他怀疑吕哲根本不会像泥偶任人拿捏。   冯劫也无需解释太多,中枢既然有这样的安排肯定还有后续的布局,司马欣只需要听命行事也就足够了。   “那……欣现在派人将山都那边的两万部队调回来?”司马欣问。   冯劫是颁诏钦使,他怎么可能干涉司马欣怎么指挥。其实他听完司马欣的部署后也觉得实在是时运不济,要是没有疫病肆虐司马欣的布置还真的有成功的可行性,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你且整顿军队,向各职僚转达陛下的旨意。”冯劫说着站了起来,他根本不会在这里停留多久,还要回转前去求见吕哲,将一系列的事情尽早办完。   冯劫离去,司马欣脑袋里却是一片混乱,他真的是无法理解情势怎么变得这么难以理解?   而似乎,司马欣仔细思考了一下,不到一年能建立这种局面,无论从哪一方面看来吕哲都不是一个傻子,他既不明白吕哲为什么会接旨,也无法猜测冯劫要做的事情能不能达到目的。   另一边,吕哲得知司马欣所部会并入南疆军团时,他看着说出这个消息的冯劫,一脸的惊讶、无语、困惑……反正是没搞懂,一时间脸色不断变换十分精彩。 第0260章 我死之后   重组南疆军团完全没什么问题,无非就是一个秦国需要的一个军团称呼,吕哲对外对内的自称是不是叫南疆军团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可是要将司马欣所部并入南疆军团并且驻扎南郡?这不是与让司马欣杀进南郡没有任何区别么!   不过,还是那句话,吕哲的时间很紧迫,压根就没有闲工夫一直待在原地不动,他本来还在头疼司马欣这支部队应该怎么应付,没想到咸阳竟是安排两支部队合并。   “司马西所部突兀南下,与南郡驻军因为误会在南郡与南阳郡边境交锋近一个月,双方有这么大的矛盾,不适合在南郡驻扎。”   吕哲的话让冯劫再次意外了,竟是不反对司马欣所部并入南疆军团,实在是大大的出乎意料。   由于意外,冯劫一时半会没有缓过神来,那边吕哲已经在继续说。   “……疫病,所以也不适合进入南郡。还有一件事情,若是司马欣所部并入南疆军团,那么咸阳要授予我全权指挥之权。”   前面的话冯劫没注意听不知道说的是什么,后面的话确实听仔细了。他在出发前有被交代遇到什么事情应该有什么样的方案,有了腹稿自然是立即答:“本部不做拆散重编之举,上阵自然是听命于征南将军。”   从始至终吕哲就没把这件事情当做多大的事,咸阳已经说得十分明白,不可能为南疆军团提供任何后勤上的支援,那么司马欣所部的后勤补给就是捏在吕哲手上。有兵又怎么样呢?一支后勤被捏住的军队,命运绝对无法自我掌握,先不谈吕哲有没有办法“吃”掉这支部队,一有异动直接切掉粮秣,饿都饿死他们。   “呵,天使的话好没道理,既然已经归本将军节制,怎么拆散重编都是职责之内。难道秦律军法上有阻止一名将军该管束麾下的部队吗?”吕哲说着脸色变冷:“哲是对大秦有忠诚之心,否则怎么会接旨。既然陛下与诸位大臣要让哲效力,那些小手段使出来不怕令人心寒吗?”   场面话而已,吕哲自己都不信什么忠诚,冯劫又怎么可能相信一个前一刻还率军大战下一刻说忠诚的人。   “这是陛下的旨意!”冯劫口气也强硬。   “那好……”吕哲说着拿起长案上的诏书,作势往前一递:“既然这样,诏书请天使收回。天使也赶快离开大营,前去告诉司马欣准备作战,咱们继续来打这场司马欣注定要输的大战!”   那是虚张声势,可冯劫不清楚,他只看到吕哲的强势。目前秦国还没有显示出颓势,中原战场的进展也算顺利,但是南方很明显是糜烂了,稳住吕哲成了最优先的选择。   “忘了告诉天使,哲前段时间受于无奈,为了自保遣了一支大军从苍梧郡向西北而去。若是没有出错,现在大军应该已经杀入巴郡。”   一种无法掩饰的惊怒呈现在冯劫的脸上,他抬起手指着吕哲,一连串的“你”字不断被蹦出来,回过气来才说:“你这是真的要谋逆!”   一会是造反,一会是谋逆,吕哲突然有点反应过来了,冯劫的表现是秦国的缩影,现下的秦国肯定是遇到难以解决的麻烦,不然不会只是口气强硬而没有实际的派兵前来。   中原战场的秦军作战顺利,所以秦国不会是在中原战场遭遇挫折。南下的部队虽然被阻止,可是司马欣所部满打满算还有十万以上的战力,可以说战事虽然对秦军不利,可要是徐岩倾巢南下鹿死谁手还真的说不准。   “是什么让秦国不得不这么做?”吕哲快速思考着,连冯劫在说什么都没有注意去听。   秦国对南下的不利采取的举措有着浓浓的不甘,一定是有什么意外让事情有了矛盾的转变。若说司马欣所部不顺,然后就派颁诏使团来做缓兵之计,那绝对是小看能够统一天下的秦国了。   是什么呢?到底是什么!   “……药材,吕侯?吕侯!”冯劫连续召唤了两声。   “嗯?”吕哲从思考中醒过神来,“什么?”   冯劫重复:“既然那些士卒已经并入南疆军团,吕侯应该派入医匠医治将士们的风寒,并准备好相应的药材。”   传染性感冒嘛,又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瘟疫,预防的同时有足够的药材确实是能治愈,不过那耗费不是一般的大。   “这事稍后再说。”吕哲的眼神满是审视:“天使,哲有几个疑惑,还请天使能够回答。”   冯劫并不想回答,但是势比人强,没想到接下来吕哲的一句话却是令他目瞪口呆,深深觉得吕哲这人心思太过灵巧,若不是受于力有不逮绝对应该立刻剿灭。   “这么说,哲的猜测是真的。”吕哲刚才是问北方胡人是不是南下了,结果冯劫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现下的匈奴单于是头曼,此人正当壮年,至于冒顿还在月氏人手中当人质。匈奴几次与月氏大战都是取胜,将月氏人逼迫迁移往西大概是西域的地方,而后将目光放在河南地(河朔)。   大约去年开始,头曼就经常派部落南下试探,那时候秦国正在大量建造北地的驰道,从全国征召良家子前往北疆戍边,双方虽然多有摩擦可是并没有大战的迹象。   始皇帝建立北疆军团的同时,头曼也在草原上集结控弦之士,无论从哪一个方面来说一场大战已经进入倒计时。   后面,偏偏秦国发生内乱,秦国哪怕是想要阻止胡人南下都有些困难,于是北疆军团只能在蒙恬的指挥下建造堡垒体系。   内乱中的秦国中断了北上的计划,一些六国人士更是前往草原将华夏大地的事情皆尽告诉挛鞮头曼,这样一来秦国内乱又多面开战的虚弱展现无遗,匈奴人哪能不知道南下占据河朔的千载难逢机会到来了?   匈奴即将南下的消息是由蒙恬上报给始皇帝,始皇帝将消息严密的封锁下来,还是在开那些决定要怎么处理南下不利时才告知与会的几位重臣,冯劫是与会的朝臣之一,知道这个消息也才不到十天。   现在,吕哲那个脑袋也不知道是怎么长成了,竟是从秦国中枢对南方的几个举动上察觉出一丝端倪,稍微一想竟然立刻就将匈奴即将南下的事情给猜出来了!   冯劫很想保持云淡风轻的模样痛斥吕哲一声“胡说八道”,可是吕哲表现得太妖孽了,三言两语直指事情的关键也就罢了,思维上的跳跃性也把冯劫吓到,冯劫一时间只顾着震惊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匈奴人南下啊……蒙将军手中只有二十万兵力,且要防御那么长的边境线,哪怕是有堡垒体系,兵力不足恐怕是难有作为。”吕哲自顾自地往下说:“大秦内部出现叛乱,不但要清剿中原叛逆,又要南下诛灭我这个逆臣,北方自然是无法增加兵力,哪怕是粮秣的补给恐怕也是够呛。”   冯劫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他很难想象匈奴南下的消息要是在这个当口透露出去,那么起兵作乱的逆贼们肯定会士气大振,大秦想要扑灭叛乱必定是难上加难。他下意识地握向腰间,一摸摸了个空才想起兵器在刚才进帐的时候被收了。   吕哲看到冯劫的举动,问:“你想杀我?”   重新稳定情绪的冯劫直勾勾地看着吕哲:“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哈?”吕哲竟是笑了:“我有自治之心不假,可是从来都没有派遣一兵一卒杀入秦国境内,一直以来除了攻杀百越就是绞杀叛逆,你说的乱臣贼子有我这样的吗?”   “强词夺理。”冯劫死盯着吕哲:“现在你知道匈奴人南下的消息,是不是觉得欢欣鼓舞,是不是打算夺取巴郡,是不是想联合那些叛逆兵逼函谷关?”   “哦!你想杀我是因为我猜到匈奴人南下的消息。”吕哲笑了,而且笑得比较诡异:“还请御史大夫注意了,匈奴人南下,哲不说中原那些叛贼肯定已经知晓。你以为匈奴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南下,其中没有那些叛贼的参与,你信吗?既然匈奴人南下是那些叛贼的手笔,你杀我根本无法保密,又有什么用?”   冯劫一语不发,他刚才就是一个下意识的举动,怎么会不清楚匈奴南下少不了叛逆们的参与。   “再则,你以为我死了南郡、衡山郡、苍梧郡就会被秦国重新控制?”吕哲的问题很奇怪,至少冯劫眼睛立刻亮了。   “你……你的意思是,你没有想要谋逆?”冯劫的思维渐渐清晰,他向左右看了看,一言双意,“吕侯是身不由己?”   吕哲根本就不回答,他径直往下说:“我一死,立刻会有人成为新的三郡之主。我在时,三郡虽然是自治,但是绝对不会与项氏、中原那些人结盟攻打秦国,御史大夫或者说中枢有自己的情报来源,定然知道哲没有与人结盟的话不是胡言乱语。我死了呢?新的三郡之主会怎么做?”   信息量略大,冯劫有些始料未及,沉默,沉默,一再的沉默…… 第0261章 真是疯子   对于吕哲的话可信度有多少冯劫不知道,不过吕哲说话时时而露出的无奈不像伪装,这点冯劫却是能够肯定的。   冯劫才四十三岁,远远不到老眼昏花的年纪,并且他虽然是豪门出身却也不是只会依靠祖辈余萌的蠢货,不然在始皇帝当政的时候绝对轮不到他来当九卿之一的御史大夫,哪怕他有个叫冯去疾的爹。   咸阳有对南郡这个自治的势力做过功课,其所为的主公吕哲原先不过是一个军侯,夷陵之乱时德育时势而崛起,算是一个时势造英雄的“英雄”,其麾下的士卒至少七成是从中原各地强行移民到南方的罪徒,少部分是原来的秦军将士,余下则是南郡土著了。   冯劫回忆一下关于吕哲的情报,顿时心里就信了几分,认为吕哲或许没有叛逆之心,在那些六国罪徒的裹挟下才走上这么一条路。   说裹挟可能也没有错?发生在吕哲身上的事情除了没有“黄袍加身”之外,几乎跟赵匡胤的遭遇一样,都是被部下们“推”着爬上了高位。   “我死之后,三郡或许会小有动乱,可是很快就会有人再次成为三郡之主,那时新的三郡之主会像我一样只是自治吗?”吕哲这个完全就是在胡说八道了,不过他还得继续下去:“恐怕届时或是归附于新复立的楚国,或是出兵攻击巴郡、汉中郡、南阳郡,这两个局面御史大夫以为哲是在胡说吗?”   情报的不对等让冯劫没有语言,他心里已经有三分相信吕哲是身不由己,不过自相矛盾的事情必须问清楚:“吕侯没有反叛之心,那么为什么对司马欣所部并入南疆军团有那么大的提防?若是忠于陛下,何不与司马欣合力,或是剪除不轨的人,或是……”   “呵!”吕哲这次真的是讥讽的笑了:“哲没有反叛之心,可哲也没有寻死之心。”   冯劫讶异了:“说来说去,吕侯无非是想要自立又不想被大秦针对。”   “也是吧?”吕哲没有否认,对于聪明人说话需要九分真一份假,他索性大胆直言:“人都有求活的欲望,哲也不例外。我现在没有反叛之心,但是不代表我想死。”   “怎么会?”冯劫苦口婆心:“我回咸阳必定会将吕侯的遭遇述说于陛下。吕侯是被胁迫无奈才举兵,想必陛下不会怪罪的。”   吕哲用一种“你当我白痴吗”的神情看着冯劫:“说这些就没意思了。哲知道想让陛下释怀已经毫无可能,为了自保活命说什么也不会自损根基。”   冯劫怎么觉得又绕回来了?   “大秦不会放过我,相信这点御史大夫明白,我也明白。”吕哲自嘲的表情一览无遗:“征南将军,彻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缓兵之计。司马欣所部并入南疆军团不会是一柄刺在哲肋下的匕首,我亦深知这一点。”   不是智商不够,而是吕哲说话方式诡异,忽好忽坏的态度让冯劫是完全掌握不住脉搏,以至于真的是有点糊涂了。他以为是周边有什么人会威胁到吕哲而左右看了看,旁边站立的甲士都有面甲,难以观察出什么,这才使他更加的糊涂。   冯劫真的不明白吕哲知道司马欣所部并入南疆军团是威胁还愿意让其并入,同时他已经查看过吕哲麾下的部队,这支人数起码有十二万的部队士气很旺盛,继续打下去司马欣所部覆灭应该只是时间问题。可是呢,冯劫怎么都猜不透吕哲为什么要放弃歼灭司马欣所部?   能歼灭而不歼灭,知道匈奴南下大秦暂时无暇南顾,怎么说都是吕哲率军扩大地盘的绝好机会,而偏偏吕哲不但接旨了还愿意让司马欣所部并入麾下成为隐患,一切的一切有着太多无法用逻辑来推演的矛盾了。   “现在匈奴南下,按说我都已经派军攻击巴郡,哦……”吕哲眼神有点飘忽,顿了一下问:“御史大夫可知道前去攻击巴郡的军队有多少?”   飘渺不定本不该用来形容性格,可吕哲真的是那样,致使冯劫又气又糊涂,索性摇头不语。   “十三万,足足有十三万。”吕哲比划着十三的手势,“他们于十八日之前出发,想必现在应该已经拿下枳县,切断长江上游,拦截蜀郡可能顺江南下的水军。”他比划着手臂,“御史大夫可知道他们拿下枳县后会进攻哪里?他们拿下枳县后会直接进攻巴郡首府江州。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原本有两万南疆军团的序列走到一半被突然调去蜀郡平叛了,不知道现在大秦与羌人、百越人的战事打得怎么样,巴郡首府江州失守后会不会影响平叛?同时呢,他们拿下江州之后会得到大批的舟船,那时候就该兵逼朐忍县了。对了,朐忍县是不是巴郡的粮仓?听说那里有存粮八十万石,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冯劫已经完全无语了,他看到的吕哲是一个说话飘渺不定的人,现在在描述巴郡的时候又显得神神叨叨。现在是没有“精神病”这个名词,但是不妨碍冯劫心里暗骂吕哲是个脑子不正常的疯子。   没错,冯劫觉得自己被戏耍了,刚要发怒却见吕哲对自己隐晦地眨着眼睛,而似乎吕哲还悄悄地指向旁边一个甲士?   “他到底在干什么?”冯劫有点疑神疑鬼了,心想:“难道说那些是在向我透露军情?”   不怪冯劫,当初范增也是被吕哲一阵神神叨叨搞得糊涂,最后在震惊中被砍成了肉泥。冯劫不比范增,他本身又期望吕哲说的话表的态度是真的,太过在意只会越想越糊涂,结果就是什么都有可能听着好像都是真的又是假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请御史大夫通知司马欣。”吕哲竟然打了个哈欠,然后友善地对冯劫点了点头。   “什么、什么说定了?”冯劫很莫名其妙,他只不过才失神了一会,而似乎好像遗漏了一些什么。   “当然是让司马欣听命与我,另外就是关于治疗疫病的事情啊!”吕哲突然有点生气,“御史大夫刚才一直在点头,答应了现在又问。难道是在戏耍我吗?”   无语外加哭笑不得是冯劫现在的心态,他苦笑:“吕侯说笑了,司马欣所部得到的是陛下的指示,劫只是御史大夫没有权利对司马欣所部下令。”   “这样啊……”拖了一个长音,吕哲心里满满都是阴霾,他原以为接诏解除战争状态后司马欣所部就该撤兵,而很明显事情又有了波澜,“那么他们就停在原地。”   冯劫又再次看见吕哲变脸了,心里要多无语就有多无语。   只见吕哲表情变得非常凶狠:“有言在先,司马欣所部营内发生疫病,为了不让这可怕的病传到南郡,若是没有哲的允许,有一人出营就杀一个。”   “自然。”冯劫答得很干脆,他也不想见到疫病传到民间演变成瘟疫。   瘟疫在当下无解,任何地方都有可能会染上,用这种疾病作为杀伤敌人的手段是一种损人不利己丧天良的事情,冯劫哪敢有什么异议。   “另外,我会派军进入司马欣所部的营寨,用南郡特有的方法对没有得病的士卒进行测试,通过测试的士卒我会带着前往州陵。”吕哲话到这里被冯劫打断了。   “不行!司马欣所部没有陛下的允许不可拆分整编。”冯劫口气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好啊!那我就派兵继续围困他们,除非他们愿意拼死一搏,不然药材、医匠、柴火……他们就什么都别想要。”吕哲语气比冯劫还强硬。   无赖!疯子!没有立场!冯劫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他很明显又被勾起火气:“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能拆分,无法指挥,我要这样的部下有什么用?”吕哲完全是在冷笑了,“就这样,我还得给他们吃,给他们喝,给他们治病。”突然间的恼怒,拿过长案上的诏书直接丢向冯劫,“你们是不是脑子坏了,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这样的要求!”   被砸其实不痛,冯劫看着暴怒的吕哲一时失语,他自己都觉得这样很过分,吸了口气从怀中拿出一个盒子,“中车府令来时托付的书信。”说着眼睛看向旁边的甲士,作势递出。   吕哲一听有赵高的信才收敛脾气,拆开拿出写着寥寥数语的信,逐字看的时候有些莫名其妙,这是一封再普通不过的信件了,无非就是说一些闲话,然后告诉吕哲好好对待赵婉。不过,好好对待赵婉的话重复得也多了一些,他特别对了一下之后发现足有十六次。   “赵(婉)……”不应该喊出闺名,吕哲停住,想了想才嬉笑着问:“我的良人呢?”   良人是秦时丈夫对妻子的称呼。   冯劫不知道吕哲为什么又变脸,不过问及赵婉总不能不答,随即说:“不是被吕侯安排歇息了吗?”   “呃!?”吕哲还真的没注意到使团中有赵婉一行人,说实话他对女人也真的不在意,无论是对早在身边的翼秀,还是后面千里迢迢抢来的吕雉,又或者是刚刚到来的赵婉,全部都没有用太多的心思关注。   当然,吕哲也不是“不行”,翼秀太年轻经不起折腾,经得起折腾的吕雉来时是在打仗。现在嘛,他有必要好好关注一下赵婉了,没有特别的原因赵高绝对不会在一封信上连续暗示了十六次! 第0262章 惊讶莫名   吕哲看着摆在长案之上代表县侯爵位的金绶令节和征南将军的金色印绶有些怔怔出神,概因这一个月所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多到令人目不暇给。   来自北方的威胁到目前这个阶段算是已经解除威胁,虽然留有遗患但也不伤大雅,现在吕哲应该来好好的纾解一下一直以来压在心头的巨大压力,思考思考接下来应该怎么筹谋了。   实际上吕哲这段时间一直在回忆这九个月来到底都发生了什么,在哪些方面他错过了什么和做错了什么。   这一思考和回忆,成熟了许多的吕哲还真“品尝”出了诸多的滋味。   当初在镇压完夷陵叛乱后,吕哲应该做的事情是立即派人前往咸阳。与百越一战掌控南郡时,他该做的还是派人前往咸阳。   两个最关键的时间点若是吕哲都有派人前往咸阳,那么之后的事情该是咸阳派人前来。   按照正常的规矩来办,派人前去咸阳,吕哲要是能够什么都不做,等待咸阳反应过来,那么凭他一己之力镇压动乱又恢复南郡的安稳是一件弥天大功,到时候升官进爵在现下始皇帝掌控秦国的阶段绝不会少。   秦国反应迅速的话,派来新的主官或是援军,也许有可能重新恢复对南郡的统治?当时的吕哲也能听取咸阳的安排,只不过六国人士再次暴乱肯定会发生,谁输谁赢就不好说了。   穿越人士基本都不懂一些门门道道,通俗点就是做事不会有太多的顾忌。会这样一是思想不类古人,没有约束;二是习惯了我行我素,做事不会考虑太多。   吕哲那时候没有按照手续和规矩派人前往咸阳,而是立即统合南郡,对军事上和民政上进行强有力的集权。   说起来可能很可笑,但是那时候的吕哲根本没有想过自立,当时所想就是怕,没错,就是怕,既怕百越又入侵又怕一个不小心被六国遗民给干掉。当时的他也还没有那么大的威望,在满是对秦国没有归属感甚至怨恨的环境下不执行自治绝对活不到今天。   等待吕哲依靠一系列的手段拉拢好南郡土著对六国人士形成平衡,已经是夷陵动乱的两个月之后。那时候整个南方都乱套了,不管是为了活下去还是什么,只能按照既定的事实走下去。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秦国没有快速反应过来,吕哲无能也没有逆天到可以靠自己和那帮一校残卒力压数十万六国人士营造死忠秦国的环境,真的说什么都晚了。   感慨完毕,吕哲准备了一下带上亲兵前往赵婉所在的营区。   从咸阳而来的五百人中,赵氏只占了五十人,他们原本是和其它从咸阳来的人被按照在一起,后面营官得到新的命令重新进行安排了地方。   吕哲来时,属于赵府的那一行人刚刚安顿好,他没有莽撞地径直闯进属于赵婉的营帐,而是停下来等待。   一个似乎是赵府中较有身份地位的管事见吕哲来了立刻通知赵婉。   已经懂得现在一些礼仪的吕哲再次留了一些时间给赵婉准备,他毕竟不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人了,等待了一刻钟才看向那个管事。   管事果然又向里面询问了一下,得到确定才谦卑地请吕哲进帐。   很惜命的吕哲并不是一人孤身入内,是翼伽带着两人“开路”,其实是确定帐内的情况,吕哲才走了进去。   这座帐篷与军帐不同,走进去看到的是道道的帐帘,这些丝质的帐帘是透明的,倒是不妨碍视线,令吕哲惊讶的是刚刚走出重叠的帐帘区域,看见的是四个跪拜在地上年纪绝对不超过十四岁的女婢,她们分别拿着木桶、湿布、干布、手巾。   她们在吕哲靠近的时候用爬的方式爬过去,停下来齐齐一拜之后有人两人帮吕哲脱掉靴子,很细心地用湿布将脚放进木桶内洗干净,而后用干布擦拭。脚的问题解决,吕哲的脸又被用湿布敷了一小会,他能闻出湿布上有一种熏香,至于是什么香就闻不出来了。最后,一名女婢又用那条手巾仔细擦拭甲胄。一套流程一看就显得极为正式,大概这是贵族人家斥候人的手续?   其实平民也有类似的礼仪,妻子在丈夫回家时一定会准备温水、干布、湿布,水是妻子帮丈夫泡脚,湿布敷脸是去除疲惫但是没有熏香,干布自然是擦脚。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吕哲从来都没有享受过类似的待遇,他对这一套略略感到惊奇。   四名女婢忙活完了退下,管事已经准备好坐圃和茶饮,他恭敬地请吕哲到主位的位置坐下,殷勤地请茶。   屈膝而坐的吕哲仔细查看一下四周的情况,帐内的摆设格局很简约,柜子等物基本是在帐角,让帐内的空间看去显得很大。他看见四角的木柜之上各自摆着一个香炉,那四名女婢不断拿着扇子在轻轻扇着,空气中闻着有一股檀香。   正当吕哲在观察帐内时,内帐的帐帘被撩开,他转头看去两个身穿白衣裙的女婢走在前面,后面跟随的是身穿红裙的赵婉。   身穿类似于百褶长裙的赵婉看去十分的端庄,她走路时一直用双手互叠着按住小腹踩小碎步,一头长发被盘成瀑布型,头上除了玉簪之外还有步摇,能清楚的看见双手手腕各自带着两条带有玉石的金饰手链,微低的脸颊显示出尖尖的下巴,脖子下是一条圆滑的珍珠项链,腰间的玉带让蛮腰显得纤细,因为摇摆垂下两条明显是压住裙摆的玉牌吊佩,走动时不知道折叠了几层的玉互相碰撞着发出清脆的玉石声响。   无论是在阳周,或者是去了咸阳,昂或是成为三郡之主,吕哲的生活环境一直没有见过盛装的女娘,刹那间看着“叮叮当当”作响踩着小碎步而来的赵婉有些呆了。   赵婉来到吕哲正前方的时候做了个蹲礼,轻声问候了一句“吕侯”,保持蹲礼。   这是吕哲今生来第一次经历这种古朴而又正式多礼的场合,眼睛从赵婉出现后就一直没有挪开过。他不是第一次见到赵婉,当初在赵府和赵高煮茶时曾经匆匆见过,那时的赵婉穿着简约素净,现在的赵婉装扮盛装,不过……那一脸的粉末和嘴唇上一点的鲜红,看着真的是非常的别扭。   “无须多礼,坐。”吕哲收敛心神,看着赵婉再次一礼,旁边的两名女婢一人扶着一边的裙角,搀扶着赵婉缓缓坐下。   赵婉本身长得五官清秀,本来算是一名美女,可是那一脸艺妓的妆容实在让吕哲看了非常的嫌弃,因此下意识的皱眉头被赵婉看见了。   “吕侯,可是不喜婉儿吗?”声音有点轻,赵婉倒是大胆,看见吕哲皱眉直接就问了。   “哲不是第一次见到女娘。”吕哲发现赵婉坦然,那他还有什么好隐藏情绪:“我更喜欢看你素颜的模样。”   赵婉愣了,她的妆容可是贵女才能化的,是一种特别隆重的打扮。以贵女打扮见自己未来的夫君是妻子该有的妆容,她可是一驻营就开始精心在准备,没想到换来的是这么一句话。   浓厚的胭脂加上点上的朱唇,吕哲实在是无法看出赵婉到底有什么表情,他却是看见赵婉重新低下头,为了不使气氛变得尴尬,解释:“哲初次见到女娘时,印象十分深刻,早有仰慕之心。能够与女娘皆为夫妻,哲自然是非常乐意,还请女娘勿要多想。”   赵婉似乎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其实她自知道会许配给吕哲之后心里并不是太乐意,毕竟在此之前她连吕哲是谁都不知道。后来,她倒是从各个方面了解吕哲是谁,对于一个原本是军侯的人物能够在不到一年拥有三郡之地,她不感到好奇是假的。   从小女子的角度她可不懂什么是政治,只觉得这样的男子是一个奇男子,赵婉原本的抗拒倒是没有了,甚至还有点小期待。毕竟都是要嫁人,嫁给一个能够短时间内白手起家拥有基业的男人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这个年月,女子对于丈夫没有太多的选择,父母定下婚约之后除非有大变,不然注定是要履行。   在秦国发兵南下后,赵婉原以为婚约会解除,曾经还一度失望了一下,没想到婚约一直没有接触。她虽然不知道自己父亲是出于什么考虑,但是也明白这件事情不会简单,后面赵高倒是与赵婉说明了缘由,不过其间太过复杂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完。   “府令在咸阳可安好?”吕哲算是没话找话。   赵婉俯身一礼:“父亲安好。”静了一小会,她让女婢端来一种植物油和一盆水过来,“既然夫君不喜欢这幅妆容,婉儿这就去掉。”   “……”吕哲被那称呼喊的一愣,心里的感觉要有多奇怪就有多奇怪。   赵婉却是当着吕哲的面前让女婢先用植物油清洗脸庞,而后才用温水洗脸,一系列下来倒是很快将胭脂清洗干净。她恢复素颜后抬头发现吕哲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十分自然的展颜一笑。   “……这就是所谓的端庄大方?”吕哲得承认,这是他见过最不做作显得自然的女子。 第0263章 各取所需   恢复素颜的赵婉真的给吕哲一种惊艳的感觉,不是艳丽,不是艳色,就是一种看上去眼前一亮,看到美女感到心动最直接的感觉。   不过吧,吕哲这人事业心比较重,以前是这样现在也依然如此。他收敛一下心神,专注地看着赵婉的双眼,不想再拖时间就问:“府令可有什么话让你来转达?”   女人的直觉非常灵敏,赵婉自然是发觉吕哲刚才的神态,对吕哲很快收敛心神问正事不但没有失望反而觉得男人就该这样。她轻轻颔首,对着女婢和管事摆了摆长袖,而后看着吕哲,又再看看帐内的翼伽和两名甲士。   不可对人言的意思表达得非常明显,吕哲自然也示意翼伽和甲士退下。   “父亲现在处境很不好。”赵婉说着为了吕哲的杯子勺上茶水,复说:“陛下因为您的事情一直多有责难父亲,不过并没有大碍。”   这不是吕哲要听的消息,赵高足足暗示了十六次要尽快见赵婉,想说的话绝不是这些。他耐心的听赵婉说下去。   赵婉似乎是得过交代,用很平淡的语气在讲赵高的遭遇,也没有隐瞒这件婚事的起因正是出自始皇帝的手笔。   “最初陛下是想给您一种暗示,可惜的是您没有回应。”赵婉算是在责怪?   有些没有听明白的吕哲愣住了,他不理解自己与赵高之女的婚约是一个什么暗示,想想婚约是在夷陵动乱后的第二个月,那时候正好是第一批送信使抵达咸阳的时间,仔细琢磨一下有点领略始皇帝的用意了,那是在暗示有功必赏啊!   太过隐晦的政治暗示哪里是当时吕哲能够想明白的?他要是理解暗示就该立刻放下南郡的事务赶往咸阳,既是拜谢赵高下嫁闺女,也是让始皇帝有召见的机会。可是他当时没有领略始皇帝的意图,只是回复确认婚约,人一直待在南郡。   “……此后,陛下一直让父亲一再的暗示,您……”   明白了,与赵高的信件来往次数不少,感情一切都是始皇帝的授意,难怪在刚开始的时候会谈到地方的治理和军队的物资,那根本不是在担心吕哲有没有办法治理南郡和整肃军队,是在暗示不该走上这么一条路。   赵婉一条一条的道来,以前不明白的事务吕哲现在听来有种恍然的感觉,他所不理解的是既然自己对一再的暗示没有反应,那么赵高后面为什么还会送来马匹。   “……父亲为您瞒了许多。一直为您解释,您在与百越人征战。而胡亥公子也帮您说了一些话。”赵婉说着露出苦涩的表情。   赵高是胡亥的老师,现下始皇帝还没有立下储君,他之所以冒着奇大的风险这样做是为了使吕哲作为胡亥的武力后盾。吕哲依稀记得当时是有回复过赵高一切马首是瞻来着,算是应承会支持胡亥。   而似乎吕哲此前又料错了一件事情,中枢一直没有派郡守过来并不是出于什么目的,在秦时的战区本来就没有郡守,一切是战区的武将自己处理,算是汉末军政一把抓的州牧,只不过大秦并没有“州牧”这个官职,算是一项惯例。   前半年,在赵高和胡亥的齐齐运作下,始皇帝并没有觉得南郡失去掌控,毕竟吕哲那时候还是会向中枢发去战报。特别是吕哲还将去年南郡的赋税上缴,在这种闭塞消息传递缓慢的年代,始皇帝见到南郡的赋税还在上缴也就没有多想。   事情的转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是从新楚复立之后开始!   项氏在咸阳不断放出言论,说是南方的吕哲已经造反,并拿出吕哲在南郡广布防线作为依据。   传言说的有头有尾,核心却是吕哲与起兵的诸侯已经建立盟约,赵歇、田儋、魏咎、姬夏等诸侯负责从中原方向兵逼函谷关,吕哲却是兵发巴蜀从后面袭击秦国后路。   如果没有项氏制造而出的谣言,始皇帝还是会再继续忍耐,但是谣言既出吕哲要是真的还忠诚于大秦就该起身前往咸阳亲自解释了吧?可是没有!吕哲对谣言的反应是在秦国的方向加筑兵堡构建防御体系,因此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一切都明白了,能拖延到现在一方面是始皇帝有自己的考虑,另一方面也是有赵高的维护,根本不是什么运气之说。   “那现在府令……”吕哲脸上满是歉意的表情。   “夫君乃是婉儿的夫婿,已是父亲的家人,不用感到歉意。”赵婉不是没有女儿家的羞涩,而是秦人大多是这样,是谁的妻子后说话就不会藏着掖着。   看着比现代女子更加大胆的赵婉,吕哲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感觉看对眼了。   赵高现下倒是还没有出什么事情,不过他现在基本已经不出咸阳宫,原本代始皇帝保管的天子六玺也被收回,这么说该是受到了软禁?   赵婉只是在述说,从头到尾都没有要求吕哲做什么。   吕哲很想把赵高做的事情当做是在自保,不过那样也太无耻了一些。他有歉意却无愧疚,毕竟双方在见面时曾经说得非常清楚,一切只是各取所需,赵高要军方的势力,吕哲要权位。   已经成熟了许多的吕哲知道赵婉没有要求既是要求,那双大眼看着吕哲眼神里面满是期待。   一切都是交易啊,只是加上成了亲家,难道要因为这样而放弃最安全的做法使自己陷入险境?   吕哲自觉真的是没办法回头了,他要是放弃三郡的主张改为效忠大秦效忠陛下,首先过不去的就是部下那一关。再则,哪怕部下没有意见,现在才更换态度效忠大秦效忠陛下,以后会有什么好下场吗?   有一句话叫“男儿到死心如铁”,吕哲既然都已经走出第一步,哪有可能因为什么而再改变?不过,他倒是可以适当的做出一些配合,因此问赵婉:“我需要做什么?”   赵婉大喜,似乎是忍耐心里的激动深呼吸一口气,才说:“还请夫君上书中枢。”   上书?写效忠信?那才是搞笑了。始皇帝是帝国的主人,不是打算造反的叛逆,写效忠书对那些想要造反的人才是一个把柄的手段,对皇帝写效忠书那不是搞笑吗?   转圜一想,吕哲反应过来,上书中枢是表示接旨,同意接受诏书上的策略,南下继续进攻百越,其实更重要的是表态要出兵攻打新复立的楚国。有了根据,咸阳才能有凭有据的昭告天下。   项氏使得是谣言威力都那么大,秦国有了吕哲的书信就能真凭实据的证实很多。其一是吕哲还是秦国的将领,哪怕已经打过一场了,有了书信无论打过几场,稍微运作一下总能粉饰出君臣合心的“事实”出来。   现在天下的态势很复杂,中原动乱,南方也动乱,匈奴又即将南下,吕哲是不是还效忠于大秦以前或许无所谓,在这种局面下却是显得重要了。   吕哲重新效忠于大秦,那么秦国的后方就会安稳,同时复立的新楚也不可能继续逍遥下去,这是一个会转变天下大势的信号。哪怕一切都是一场戏,那也是一个很有政治意义的信号!   “书信……我会写。”吕哲说着看向喜颜于色的赵婉,他又说:“也会出兵攻打楚国。相信这样一来府令的环境会好一些。”   唔……攻打项氏是一定的,哪怕诏书里面没有要求,吕哲也恨透了躲在暗地里使阴谋诡计的项氏。他心里初步对赵婉产生心动的感觉,说那些其实也有让赵婉产生好感的用意,毕竟怎么说以后都是枕边人了。   吕哲现在身处的环境没有看上去那么好,一家人知道一家事,他现在的处境可以说是最危险的时刻。   秦国的威胁必需暂时解除,那么上书缓和或者再一次的“各取所需”也就成了必然,秦国要一个政治环境,吕哲何尝又不需要一个安稳的后方,毕竟接下来他要面对的是四氏、百越、楚国。   “你且先好好休息。”说着吕哲站了起来,他走到帐帘边回头道:“明日我会派人护送你到南陵城。”说完径直走了出去。   帐内的赵婉见吕哲走了突然身躯一软趴在长案上,粗重的呼吸声从她的微张的小嘴,可见刚才她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震惊或者说坦然,一切不过是极力伪装罢了。她看着已经没有人影的透明丝质脸上出现了复杂的表情,回忆一下刚才自己的表情,两朵红晕出现在脸颊。   秦人坦率没错,可是只要是女儿家哪又会没有羞涩呢?在没有正式成婚之前,赵婉对着吕哲一口一个夫君的称呼,那不过是最初略的美人心计,是一再的提醒吕哲她并不外人,一种女人想要软化男人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手段。   赵高处境很不好甚至说恶劣,赵婉不敢说,她之所以会来是始皇帝看着是个女子,又出于对赵高最后的吝惜,这些也不能说。   赵婉没想到的是吕哲对于“夫君”的称呼竟然没有排斥,对于吕哲暂作思考也同意上书更加惊讶,她还以为需要长久累月的恳求才会使之答应呢,没想都还没有多费口舌,想要的吕哲甚至给了更多。   “他……”赵婉索性就真的趴在长案上,无比迷惑的想:“真的在意父亲的处境?还是因为什么呢?” 第0264章 蠢到没边   “主上!蒯先生紧急求见!”   刚出帐篷,吕哲心里还在权衡得失,翼伽过来禀告。   蒯通一直是在后方处理迁移的事宜,北镜的三十多万黔首迁移是一个大工程,事务不比打仗少也不轻松,怎么没有事先请示一下来到前线了呢?   “是迁移出现了乱子?”还在权衡咸阳到底想干什么的吕哲大惊失色,立刻急问:“蒯先生在哪?”   翼伽答曰:“在中军大帐之外。”   三十多万人的迁移啊,要是出乱子那真的是不堪设想,吕哲顾不及猜想咸阳一系列的举动,急切地迈步就往中军走去。   充填南陵城人口是一件势在必行的事情,秦军南下后迁移北镜的人口以充填南陵新城人口也就成了一件两不耽误的工程。   秦军威胁暂时解除之际,迁移人口的动作本不用太过着急了,可以分为几个步骤来进行,吕哲本来是要回撤到邔县之后再派人通知蒯通,没想还没派人过去蒯通倒是来了,而且听翼伽用到“紧急”这两个字眼,显然是出了急事!   来到中军大帐不远处,吕哲一眼看去就能看见蒯通正在大帐之外来回渡步,看到蒯通这幅模样吕哲再次加快速度,人还没到声先到:“先生,可是迁移出了乱子?”   正在来回渡步的蒯通听到声音很快速的转头看向吕哲,他露出既纠结又无奈的表情,远远就在说:“主上,你糊涂呀!”   “嗯?”吕哲被说得一愕,又重复问了一次。   “迁移按部就班进行,没出什么乱子,倒是主上怎么能够接下秦皇的诏书呢?”蒯通显然是真的着急,不然也不会刚一见面反应就这么大,且是等不及就在帐外劝谏。   呼……不是迁移出了问题,吕哲当即心里就松了一口气,他责怪地看了一眼蒯通,“先生,还请进帐再说。”   蒯通左右看了看,看到周围的将士一脸怪异地看着自己,大概也是知道太过失态了,“这……主上,通是……”,大概是更纠结了吧?叹了口气跟着吕哲进入帐内。   始皇帝发来诏书肯定有所算计,这点吕哲心知肚明,可是现下的态势接下诏书对南郡比较有利,至少他在率军东向的时候司马欣所部能暂时的安稳下来,正是出于这个考虑才会接下诏书。再则,他心里认为接诏书归接,觉得不适合的时候再推翻就是,并不觉得是多大的事情。   蒯通了解到吕哲的这一想法目瞪口呆了,他一直觉得吕哲是个聪明人,对吕哲有这么一个离经叛道且不顾后果的想法感到惊世骇俗,一时间竟是有点失语。   现代早是一个诚信不如狗的社会,承诺之后再推翻早是理所当然,吕哲生活的环境就是一个好心扶老人都能被诬陷的社会,道德什么早已经败坏无存,怎么能奢望他能有多么高尚的节操?   “这、这、这……”蒯通突然非常严肃的看着吕哲:“您真的觉得随时推翻自己接下的诏书没有问题?”   当下的社会,诚信比金子还贵重,既然做出承诺无论如何都会拼命的完成。哪怕是互相为敌,只要许诺说要怎么做,在诺言没有完成之前绝对不会背弃,不然是要遭受唾弃的。   生活在“金钱万能”“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大环境的吕哲不会理解古人对德操的重视,不过他不傻,看到蒯通的表情知道问题很严重,一个回答不好可能这位刚刚报效没多久的文士极可能弃自己而去。   “多面受敌,唯有稳固一方。接下诏书可以使我境内北面、西面短时间内不再有威胁,先生以为如何?”没有搞清楚前,吕哲不会轻易谈及诚信的话题了。   蒯通并不放弃,他追问:“那么,您接下来了诏书,可会按照诏书之上的旨意去做?”   “……”蒯通的态度多多少少让吕哲觉得有些难堪了,“有利则做,有害则规避。”   诏书所言,南下攻击百越,东进攻打新楚,哪一件不是吕哲在接下来必需去做的呢?他也是认为诏书内容跟自己未来必须做的事情不起冲突,因此略作思考后才接下诏书。   另外,吕哲想的很仔细,短时间内自治可以,但是自立倒是未必,自立以为着要称王,不称王的自立势必矮人一头。他虽然不是很了解秦末的历史事件,可是陈胜称王的下场多少还是知道一些。   现在是一个贵族的年代,本是王族子弟称王不会有问题,但是其余人称王不会得到认可,相反还会遭受那些王族的敌视。   让吕哲去选一个王族投靠?他并不认为诸如齐王田儋、魏王魏咎、赵王赵歇、燕王姬夏、楚王熊心有谁值得自己投靠,那么又该怎么样?   “趋吉避凶是一件对的事情,但是接下诏书是一件大大的错事。”蒯通见吕哲不再把背信弃义当成理所当然态度也就缓和了一些:“秦军南下被主上抵挡在边境处,以主上的远见,怎么会不知道秦军南下不利必会撤兵?秦国第一次南下不利,冬季又已经到来,最少三个月内秦军不会再行南下之举。再则,秦国两路试探中,南下受阻而中原偏师得胜,来年秦军是否还会南下尚属未知。”   这些吕哲都知道,但是他需要的不是三个月的秦军不南下,虽说接了诏书无法保证秦军百分百不会再南下,可是知道还有些许希望,只要有一点点的希望他都不想放弃,概因一个势力不能总是没完没了的在打仗。   回军之后,向东攻击项梁十五万大军势在必行,一场战事还不知道要打多久。不单单是要应付项氏的进逼,吕哲没有忘记长沙郡的吴芮已经被四氏连续击败,因此还有一个长沙郡等着吕哲去征战。   两场势在必行的战争天知道会打到什么程度又打多久,将秦军的再次南下拖了三个月有用吗?没有用的。   什么越打越强那是有一个稳固后方的基础才会有的现象,吕哲治下没有所谓的后方,南郡要面对秦国和楚国,衡山郡要面对秦国、楚国、赵国,苍梧郡要面对百越、秦国、楚国,哪一个都不能成为后方。   一直在进行战争,民生能够发展吗?没有民生的治理,粮食、兵器、器械等等哪里来?所以要有喘息之机,最理想的是能有两年的安稳,使吕哲能够真正的将三郡中的一个郡建设成为真正的根基,也需要时间来加强对军队的操练。   “可是,那也不用接下诏书呀!”蒯通赞成吕哲的想法,可是那样虽然能达到一些目的,失去的却是更多,“您接下诏书,秦国必然会大肆宣扬,那时候您就是阻碍天下诸侯复国的大敌,那时对您经略庐江郡和长沙郡的事业也会有很大的影响。桓楚与吴芮是反秦,您以前能够设法拉拢他们,是建立在你们有共同意向的前提。您接下了诏书,他们还会向您靠拢吗?”   “……”吕哲还真的没有想过这一层,说到底他不过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无法估计全面会有遗漏纯属正常。   蒯通看吕哲的一愣神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他深呼吸一口气,眼睛死死盯着吕哲,一字一字地说:“请恕通无理,不过请您务必认真回答。”   吕哲严肃地点头。   蒯通先是一拜,而后咬着牙问:“您的志向到底是什么?”   已经有三个人这么问过了,吕哲没有回答张良和燕彼,对于蒯通现在又问,他不想蒯通因为失望离自己而去已经不得不答。   “志向……”吕哲扪心自问,自己的志向是什么?他会接下诏书还有一个理由,是知道匈奴即将南下,实在不愿意秦国与草原胡人的战争因为被自己牵扯的关系而战败。可以把这个理由说成是蠢货,但是他真的不愿意秦国输给匈奴,所以明知道诏书有问题还是接下了。   可笑的民族情结吗?吕哲觉得自己可以无耻可以没有节操可以攻击秦国,但是匈奴即将南下之际他真的不想再给秦国增加压力,希望自己的妥协可以让秦国减少一部分压力去调集力量对抗即将南下的匈奴。   “草原胡人要南下了。”吕哲没有直面回答蒯通的发问,悠悠地冒出这么一句。   蒯通是个华族,他知道现下草原胡人南下对秦国乃至于对整个华夏意味着什么,不由神情一呆,用着非常复杂的表情看着吕哲。   从春秋到战国,哪怕是内部自己打生打死,一旦有异族入侵诸国都会暂时停下纷争去抗击异族。   “是那些起兵的诸侯与匈奴的头曼单于勾结。”吕哲的语气很低沉,根本没有掩饰厌恶。他目光炯炯地看着蒯通,“不止是先生问过哲有什么志向,哲一直没有回答过任何人。”顿了顿,见蒯通看过来,“现在倒是可以回答先生了。哲的志向是活下去,以前是为了自己而活下去,现在是为了治下麾下的两百多万口众活下去,将来是为了不辜负信任哲的人活下去。”   没有什么豪言壮语地说“志在天下”这种脑抽的话,吕哲就是真的想要活下去。   蒯通认可了,不过他不是很满意:“只是这样?”   “哈!”吕哲第一次露出笑容:“是啊,活下去,比任何一个王国或势力的首脑活得更久。最后会是什么样,现在谁能猜到呢?”   有了最后那一句蒯通立刻懂了,没有直接说,但是答案还是夺取天下。 第0265章 松了口气?   文人与武人的差别真的那么大吗?   吕哲在向军方的将领说出自己的打算时,那些武人基本是知道要怎么做,那么做有什么得失,讲清楚说明白也就没有什么意见。甚至说,他们觉得吕哲那么做没什么不妥,只要能达到想要的目的就是好手段。   文人呢?吕哲麾下的文人算起来大概只有蒯通和萧何,蒯通听到吕哲接诏的消息风尘仆仆的跑来了,有那么点法家的利索径直找到吕哲,想要问什么就问,还用“有什么志向”的这个问题来判定自己是不是该继续留下。   萧何后面也隐晦地试探了一下,得知详情后与蒯通的反应差不多,都是既纠结又感慨的表情,呐呐的张了张嘴也就不再多问了。   接诏真的做错了吗?吕哲不知道,但是他既然已经做了就是做了。他后面又与蒯通一阵长谈,蒯通这位好为人师的杂学家(偏向权术,类似于法家)倒是直言不讳。   活在世间讲求的立身根本是诚信,人一旦失去信用将会遭受世人唾弃变得寸步难行。小人(孩子、白身)尚且讲求诚信,想要做一番大事业没有信用无法使人信赖,做大事业的人对诚信更要苛求,因此不讲信用对于上位者所要面临的后果更加严重。   吕候被蒯通的一番话说的是脸红耳赤,原来当今社会虽然也讲求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是在德性上,比如说答应谁要做什么搞得人尽皆知之后再反悔没有做到,那是一件相当丢人的事情。他理解过来后是真的感到羞愧了,觉得自己用现代的生存法则来在当下不合时宜。   蒯通似乎真的很有教人的欲望,他发现吕哲又矫枉过正的趋向时又说了许多,像什么大人(官、长辈)与小人的诚信有区别,友对友、敌对敌又有一种诚信,为什么而诚信,什么时候该诚信,什么时候可以不诚信。   虽然有些绕,不过吕哲还是理解了,也就是说创业期间讲诚信是在为自己树立威望和名望,到了一定的时刻再来选择对象对敌人使用计谋,对于部下和治下却是不可以轻许诺言,必定要说到做到。   这是《权术之变》的一部分,也是蒯通所学的根本。   吕哲觉得自己有必要进行一次深造,不用学得多么的精深却是不能再事事用现代的规则来行事。   不管接诏是对是错,现在已经木已成舟,吕哲更加迫切的是考虑该怎么对待还停留在原地的司马欣所部,他与冯劫谈了几次,拆散整编显然是不可能,要挑选出可战之兵一同东向却是有了一些成果。   其实吧,吕哲根本不用那么着急,司马欣所部既然会并入南疆军团,吕哲又是南疆军团的主帅,等待冯劫回去咸阳,身为主帅还怕没有机会拿捏吗?他表现得急切不过是为了作态,让冯劫认为是完全接纳了司马欣所部在做讨价还价罢了。   显然,吕哲的作态确实是有效,特别是在共尉得到命令率军与主力合营之后,至少冯劫是真的相信吕哲的接诏有诚意,不会上一秒接诏下一秒尽起二十万大军围攻司马欣所部。   最后商谈的结果是,咸阳必需要为南疆军团提供粮秣、兵器、器械上的支持,数量则要等冯劫回到咸阳上报之后才会有定数。   吕哲在晋升为征南将军后也有权开幕府,也即是所谓的开府建牙,可任命四名偏将军、四名俾将军、两名先锋以及相关的校尉、军侯、五百主、百将、屯长、什长、伍长、军法曹,长史与左右次将则由咸阳指派。前提是吕哲送呈咸阳的名单被接受,不过这项谁也没当回事,有秦以来幕府将军任命的武将还没有被驳回的先例,相信在当今局势下吕哲愿意效忠秦国,无论是国尉署还是始皇帝都不会在这些小节上纠缠。   事情已经谈到这一地步,互相之间的信任总算是建立起来,冯劫也适当的谈及三郡治理的意向,他得知三郡的县令长、基本还在原职时脸色很精彩,可能是无法理解吕哲为什么不撤换,又可能是觉得可能如传言那样吕哲一直没有想过要造反,总之是刹那间就愣住了。   有点诡异,有点复杂,冯劫看着吕哲心里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最终问:“你与项氏有仇?”   有仇?吕哲被问的一愣,他还没有起家的时候为了争夺六国遗民杀了范增,按理说把项氏拉拢六国遗民的部署打乱又杀了项氏的谋士,怎么说都算是有仇吧?他看着冯劫,“呵呵”了几声才说:“项氏谋主范增被哲斩杀。”   范增估计有点名气,冯劫听到吕哲杀了范增之后再次一愣,回忆什么似得安静了一小会,说了一句“难怪。”。估计他也知道范增是项氏的谋主?   以前是吕哲懵懂,杀了范增之后没有多想,等待项氏起兵后才回过神来。当初他要是没有杀掉范增,那么六国人士还真的可能被拉拢,估计这就是为什么后面天下大乱后南疆军团对即将灭国的大秦无动于衷的原因?甚至有可能数十万青壮的六国人会成为项氏起家的资本,毕竟后面昭氏不也前去投靠新复立的楚国了么。   冯劫得知吕哲杀掉项氏谋主后态度又有了变化,他之前总是热情中带着一种虚假和排斥,现在却抬起了九卿之一御史大夫的架子,对吕哲说话少了客气多了气势。   “三郡郡守自然是由咸阳指派。”吕哲没什么好反对的,只要抓住兵权郡守翻不了天,他也的确需要懂得治理民生的人才,“只是还请考虑三郡之地的实际因素。”   有了气势的冯劫责备地看一眼吕哲,“该指派谁是由陛下来定,你我身为臣子……”言下之意就是说多什么嘴,“司马欣所需的药材和医匠吕侯要及早准备,现下营中染了风寒的将士太多,迟了一刻就要损失士卒,入侵大秦战场处处,士卒不可轻易损耗。”   “这是自然。”一百步走了九十步,实在是不缺那十步,已经大概了解司马欣所部是个什么样子的吕哲没有拒绝,他还指望能抽调几万训练有素的秦卒去与所谓的江东子弟兵拼杀,派出医匠和拿出药材来收买些军心不成问题。   “唔……”冯劫先是一个沉吟的长音,最后试探:“吕侯什么时候攻伐楚国逆贼?”   “后日就将拔营出兵。”吕哲淡淡的回。   “这么快!?”冯劫意外了,狐疑地看了吕哲几眼,有些……怎么说呢?就是忍不住猜测吕哲到底想要干什么。   “军队既然已经动员,哪有解散之后再动员的道理?”吕哲诧异地回视冯劫:“御史大夫领过兵,应该知道啊?”   冯劫细细一想还真的是这样,他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吕哲杀了项氏谋主,项氏制造谣言,军队南下时吕哲没有撤掉“秦”字大旗,军队士卒的战袍也没有换,一系列细想下来,他真的觉得事情很不对劲。   “吕候要抽调多少士卒东向?”冯劫很认真在问。   “这……”吕哲本想说越多越好,但是经过与蒯通的一阵长谈,认为说话不能太过直接不然会惹人生疑,因此反问:“御史大夫觉得能抽调多少?”   “十五万南下的大军……”冯劫眼睛下意识的一眯,说:“被吕侯杀了近一万,残废了近一万,现下有伤卒两万余。”很难形容是什么感受,南下的士卒基本是征召兵,在秦军的序列中算是战力非常不错的级别了,吕哲能帅一帮成军不足半年的军队打出这样的战绩,不得不让人感到忌惮。他眯着的眼睛缓缓地放松,接着说:“又有接近五万士卒感染风寒(含已经死亡)。算上正在从山都赶来会合的两万将士,有六万士卒可供抽调。”   “不是吧?这么惨!”吕哲心里一阵阵的意外,他本以为能够对秦军造成三万的伤亡已经是多算了,没想到还多出了一万,并且也没有想到风寒会对秦军造成那么大的损失,下意识握紧了拳头在心里苦笑:“只有六万……要是没有项氏横插一脚,我还真的有可能趁秦军营中大疫歼灭这一支秦军。”   秦军战力不减,这从作战时的奋勇能看得出来,不过先是小小的夷陵动乱演变成大规模的起兵,后面西南的羌人和桂越入侵蜀郡,现在匈奴又将南下。似乎秦国的运气似乎是在统一之战后用光了?连大军南下讨伐不臣都会被爆发感染性感冒,以至于战争还没开始打就败局已定,若不是吕哲需要回身应对项梁的十五万大军……   “六万……我会全部带走。”吕哲抬手很粗野地示意冯劫稍等,继续说下去:“这些已经是哲的部下,有秦以来哪怕是天使也不能干涉一名将军的指挥吧?除非您是监军。所以,无需再言。”   冯劫笑了,吕哲态度适当的强硬更让他感受到没有造反之心,他点头算是同意。   “那么。”吕哲见冯劫不再刁难心里大喜脸上却是平淡,顿了顿似乎是在思考有没有什么遗漏,最后缓缓站起来,“是您派人让司马欣以及相关将较来见我,还是……?”   冯劫笑而不语。 第0266章 九子,公子高   一直到明末之前,人类对于传染性疾病一直没有太好的防止手段,会造成这种现象是因为他们不知道疾病是怎么传播,对于空气、细菌等等没有相关的概念。   想要不生病最简单也是最直接的方法就是保持自身的整洁,像是吕哲硬性规定在有条件下必需洗澡、漱口、不得喝生水、常换衣物等等。   疾病暴发之后,在没有速效药的年代,想要治病依靠的是中药材,治愈率说实话也不怎么样。中药治疗的一个特点就是效果缓慢,需要一个较长的周期,好处是不伤身。   南郡不缺药材,医匠的数量却是不多,吕哲九个月的征募也不过才从民间征召了五百余名医匠,这些人的医术还高低不齐,他也不可能让五百多的医匠全部留下来治疗发生疫病的司马欣所部……哦,现在应该说是南疆军团的秦卒一部了。   抽调的六万秦卒短时间内也无法移动,他们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期,确定没有携带病原才能出营,这个过程大概会是半个月左右。   在这种现状下,吕哲最终决定让共尉率两万部队留在原地,他则是带着总数约有十八万的军队尽快赶到庐江郡。   吕哲离跟桓楚约定的时间只剩下七天,他已经命季布率两万战兵三万辅兵作为前军先行前往,另外的十三万部队中有七万则将由雕定带着前往衡山郡,他手中留下的部队只有六万,不过其中倒是有四万战兵。   安排好章程之余,吕哲打算去鄢县一趟,他在那里囤积了五十万石的粮秣,还需要做出另外的计划。   就在季布率领五万前军刚刚出发之际,冯劫带着数名秦军的将领过来了。   吕哲是第一次就近看到司马欣,对这个身材约一米七但是比较胖的中年人一脸苍白看了几眼,而后看向其他的将领。   冯劫过来径直就坐,司马欣、少艾、李珩、周兴、袁度等人却是要按照流程自行报名。   八个秦军将领中,司马欣本为中原军团的次将,少艾、李珩、周兴、袁度是偏将军、俾将军,秦隽为长史,另外三个有一个是军法官,一个是掌管弓弩的校尉,一个是掌管床弩的校尉。   除开司马欣会在南疆军团继续充当左次将之外,其余人的官职在并入南疆军团后算是已经无效,毕竟他们本来的武职只在中原军团有效,入了南疆军团是不是还有武职则看吕哲要做什么安排了。   双方多人见面,吕哲坐在主位,他们站在大帐正中,若说秦军军官们心里没有尴尬那是不可能的,毕竟上一刻还是生死仇敌啊,现在却……   吕哲倒是坦然地看着他们,那眼神像是要将每一个人的脸记下。   “参见征南将军!”众人倾身一拜,除了司马欣之外,余下的人还没有资格叫“主将”,只能以官位或爵位称呼。   吕哲一摆手示意他们免礼却是没有说话,他扫视着这帮前两天还在打生打死的秦军军官们有一会,才出声:“各位坐吧。”   冯劫向吕哲介绍司马欣,这个介绍似乎有这么一个流程,需要讲出司马欣在哪里任过职参加过那一场战事等等。   现在没有将门、门阀一说,所以冯劫也没说司马欣是出自哪一门,不过倒是将司马欣修学儒家要义和兵家三章的事情说出来。司马欣是在对燕之战中被升任为军侯,后面调回咸阳成了戍卫军,期间又在对齐进兵时转任文官,对齐的战争并没有打起来,秦军刚刚发兵齐国就举国投降了,因此司马欣也就没有再转任武职,秦除了卫国没有攻取之外算是统一华夏,一统之后司马欣被调往上郡成了一郡的长史,最后才被调往中原军团成为次将。   听着比较详细的介绍,吕哲把这个认为是在做推销,他看着胖胖的司马欣,心想:“除了对燕之战之外全部是文职,应该算是一个对后勤比较熟悉的人?也难怪再次统军之后反应迟钝了一些。”   其实不然,现下的官员并没有真正的划分文武,文不是手无缚鸡之力,武到了一定的级别也不是大字不识,基本上能够成为官员都是能文能武的家伙,差别就在于有没有学过兵事,又或者家中是不是有兵义要点(既兵书)。   吕哲不知道历史是不是属实,他记得司马欣在章邯军团就是一个必将倾向于负责后勤的人,而似乎司马欣对章邯军团后勤的保障也很得力,至少在粮秣和兵器、器械上一直就没有短缺过。   冯劫按照流程介绍司马欣,司马欣则是向吕哲介绍余下的将校,其过程真的就是一个推荐人才的模式。   与吕哲所想没错,会有这样的流程真的是在做推销,所表现的是为某个谁争取到某人的赏识,好能够获得职位,这个方式根本就是汉朝推举孝廉的一个模板?   都是历经统一之战的军官啊!个别的人,如李珩和周兴更是参加了灭赵、灭魏、灭燕、灭楚,不过他俩是在一统之后才成为偏将军。   这些人吕哲觉得都是宝贵的军官资源,毕竟最少也是历经数十战一步一步从士卒爬到校尉级别的人物,他们有着充分的作战经验,难道这样的人还不能被称呼为战将吗?   吕哲麾下的季布、苏烈等等人,其实也有不少是历经数十战的人,可是他们的官职最多也就到了军侯,局限性使他们哪怕打了那么多次的作战得到的经验其实也有限。   在军中,校尉级别以下的军官只能说是不入流,校尉以下的军官最多的是听命行事,接触到的事和人不如高阶军官多,直白点就是厮杀、厮杀、再厮杀,至于该怎么部署级别不够没他们的份,这样又能够学到什么?   秦军还有一个惯例,每一阶职位都需要进行稍微的进修,比如士卒可以依靠斩获首级来成为伍长、什长、屯长,但是到了百将这一个级别却是一定要懂得听号角看旗帜,军侯这一级别则要进行更加高深的学习才能升任,到了校尉就讲究了必要的兵事素养考核成了决定能否升职的要素。   砍一颗敌军首级该得到什么样的奖赏,类如此类不过是制度让人有发展的机会,若是升官完全靠自己拿着兵器一个又一个去斩获首级,砍一颗两颗脑袋或许没问题,可是百颗千颗万颗呢?谁能做到杀那么多人自己不死又没残废?   好!有一个人可以幸运地杀敌千人而不死不残废,那么他会不会指挥部下,能不能理解号令,懂不懂发布指令?这样的人其实哪怕再武勇顶天了在秦军中也就是一个合格的五百主,想再进一步就需要文科类的知识了。   军队要的绝对不是光有勇力的人,军队之所以是军队就因为是一个集体,那就需要懂得更多,一个人想要从士兵变成军官本身就是一个淘汰率非常高的过程,士兵历经十战未死未残的人很少,甚至说一个新兵想要活过十场战事都十分艰难,毕竟这是冷兵器战争啊!   吕哲在思考,他用还是不用这批军官。   他们能够成为中原军官的高阶将领不会只有军功和有相应的素养那么简单,幕府将军挑选部下首先想的是不是自己人,而后才会是这个人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将领。   这些人若说不是中原军团主帅徐岩一系的将领不可能获得高位,他们统帅的士兵被勒令合并进南疆军团,这是始皇帝的旨意唯有遵从。不再是中原军团的序列,除了亲兵之外的士卒没了,他们对自己何去何从其实很迷惘,要是吕哲并不接纳,那么他们只有回到国尉署等待安排。   少艾等人有点忐忑有点期待地看着沉默不语的吕哲,另一旁的冯劫和司马欣也屏住呼吸等着看这些将校的去留。   “你们……”吕哲权衡了有一会,选择的不是将他们踢回国尉署,问:“可愿意留在南疆军团?”   少艾等人立刻拱手为礼:“愿为将军差遣!”   “嗯。”有些平淡,有些淡漠,吕哲可不会把那句“什么差遣”的话当真,他看向冯劫:“这些人我留下,不过却是要另作安排。”   留下?冯劫才不在意吕哲要对他们做什么安排,他在意的是吕哲愿意将这些人留下,这个态度比什么语言都要能证明吕哲有效忠大秦之心,不然心有不轨谁愿意留下一些明显不是一条心的将校呢?   “吕侯。”冯劫明显很高兴:“您要的物资我回到咸阳一定极力帮忙争取。”   物资什么的有很好没有也无所谓,吕哲却是觉得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他语气有些不自然,最后还是问:“不知道陛下可拟定了监军的人选?”   大秦的军团都会有一个监军,这个监军一般是皇室子弟,最可能的是始皇帝某个公子,现下扶苏在北疆军团,胡亥在中原军团,始皇帝也不知道会派哪一位公子前来。   吕哲知道的也就扶苏和胡亥这两位始皇帝的子嗣,他不得不问会是谁前来,好做下一步的定计。   冯劫倒是不做隐瞒,理解答:“乃是公子高。”   真的有思考谁来做监军啊?吕哲舒了口气,冯劫既然说出来也就证明秦国短时间内是不会在针对南郡了,只是……这公子高是何许人也? 第0267章 向东   郡守会有中枢调派,军中左次将也有指派,更是拟定了监军的人选,一切的一切看起来总算不像是游离于大秦之外。   对于郡守吕哲很无所谓,郡守来了不代表能够获得权力,想要架空并不困难,那些有过第一次选择的县令(长)傻了才会去跟随一个空降下来没有实权的郡守,这点吕哲能够控制。   军中的事情确实比较麻烦,左次将是主将以下的第二号人物,再来是右次将。主将,左右次将算是军中直接掌兵的武职,而长史则是军中文职第一人。   秦时的军团,主将是掌控全军,可是左右次将按照规矩是直接各自控制一半兵力的将领,长史有时候也分左右,这就要看幕府将军的意思了。   幕府将军这称呼让吕哲很不喜欢,不过秦时一个军团的主将就是这么个称呼。   吕哲还没有举行开府建牙的仪式,他在解除三郡……至少是南郡的威胁之前也没有打算举行,这样一来司马欣就不是名正言顺的左次将,如右次将、长史、前后左右偏将军、前后左右俾将军、先锋官、军法官等职位也就空闲。   冯劫的意思是趁他还在举行开府建牙的祭祀,吕哲也拟好职位名单他顺路一同带回咸阳。   这一次吕哲没有接受,他的时间本来就紧迫,在这里耽误三天已经是极限,要是再举行开府建牙仪式岂不是要再待十天半月?那时候该是桓楚归楚,项梁吞并桓楚之后带着二十来万军队兵逼南郡的州陵了。   冯劫对吕哲不举行开府仪式感到诧异,不过他这一次南郡之旅可以说已经超额的完成任务,在这种细节上自是不会再做干涉。   有一件事情倒是吕哲必需做,他行事南疆军团主将的权利,派出亲兵进入秦军的营地通传全军,宣布所有士卒归属吕某人统领,召唤百将级别以上的军官出营,让他们列队之后进行一阵必要的点名流程。   这个流程自然是让军官知道现在归谁管,主将的长相是个什么模样,也是一个军官们表示接受统辖的过程。   冯劫见吕哲有些急切不由感到奇怪,不过倒是十分配合地持节站在旁边表示这是大秦认可的主帅,为吕哲获权做了公证。   有陛下的派来的天使作证,吕哲又杀了几个点名不应的军官立威,这些百将以上校尉以下的军官哪敢不尊,算是初步把军队的掌控权握在手里,不过要想真的让这些人效命,那就该看吕哲以后有什么手段了。   又是耽误了一天,离与桓楚相约只剩下九天时,冯劫总算启程赶回咸阳交差,早就着急的吕哲送走冯劫后一刻都不想耽误,他将原本秦军序列的校尉以上军官全部召集,又将秦卒们的粮草拿走大部分只留下七天的口粮,这才留下共尉以及两万部队,带着司马欣等秦系的将校和五万大军踏上前去鄢县的道路。   鄢县已经解除战争状态,那些挖好的壕沟和工事倒是基本被留了下来,吕哲来时并没有入城,他接见县令和驻军长等鄢县官吏武将,对其勉励一番后又选派周文为新的驻军官。   周文身上有伤势,去了庐江郡也不适合再战,留下他作为鄢县驻军主官有吕哲的考虑。   “对于那些秦卒,七天一运,药材等物倒是可以多多准备。”吕哲多的话没说,他相信周文不是蠢货,并不会对秦卒过于苛刻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你还需要与共尉每日保持联系,做好鄢县的应急布防准备。”   周文对被留下来早有心理准备,充当鄢县这个重镇的驻军主官却是感到惊喜。   周文从吕哲接受诏书又没有派人让进攻巴郡的举动中看到了更多,知道里面肯定还是有算计,这样一来进退还是能选,不是路被堵死。   投靠的时间不长,周文却是觉得吕哲是一个有手腕的人,做起事来也懂得权衡利弊,效力于这种人虽然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前程,可是下场也绝不会惨到哪去。   现下北面和西面的威胁解除,只需要再将项梁击败,那么吕哲就有足够时间来进行进一步的整顿。南郡富庶、衡山郡矿产丰富,苍梧郡是一个不错的粮食产地也有丰足的矿产,只要懂得为自己营造不是举世皆敌的环境,发展起来只是时间问题。   鄢县会有两万的驻军,更有五十万石的军粮,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讲都是一个重要的所在,在十多万秦军还没有真正被吕哲所掌握之前更是重要的防线。这么一个重镇吕哲不任命他人而是任命自己,周文开始觉得投靠吕哲有意重用自己,心中对未来开始充满了期待。   大军稍作停顿,吕哲让猛三进城把吕雉姐妹接到大军中来,他十分坦然地带着吕雉姐妹前去见赵婉,没有多余的话,只是让她们好好相处。   吕哲坦然,吕雉却是心里纠结。   赵婉家室不错,性格怎么样暂时不好说,表现出来的举止倒是一位十足端庄的好姑娘,她见吕哲带来两个女娘,安静等待吕哲说出吕雉姐妹的名字,见吕哲没有说出两女是什么身份只是一愣就笑着招呼了。   吕雉呢?她见到打扮华贵的赵婉心里就一阵不舒服,特别是赵婉用女主人的态度来招呼时他更是一阵阵的心有不甘。不过她是一位聪明的女子,表情一僵也就展颜欢笑,年纪比赵婉大还称呼赵婉为姐姐。   一直对女人并不怎么重视的吕哲发现了一些端倪却是没有时间管,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处理,女人间的事情只有在空闲下来时才有功夫去约束,因此他为三女介绍完名字当即就走。   大军并没有行走南陵城那条路,他们先是顺着汉水南下走了一天,到达竟陵时在城外驻扎了一夜。   竟陵驻军官按例前来听候,他告诉吕哲季布的大军已经过去一天,并在竟陵补充了所需的补给。   一段干巴巴的汇报吕哲却是听得仔细,很多事情都是依靠细节来串联,季布补给粮秣和军械是应有之义,先锋的五万路上不会多做停留,他们需要在七天之内行走五百余里,抵达庐江郡的首府番阳,这也是吕哲一早就与桓楚做好的约定。   驻扎一夜,隔天凌晨时分埋锅造饭,吃完刚好是东方泛白,大军一部分在竟陵渡口乘船,一部分沿岸陆行,算是水陆并进。   汉水连接着长江,竟陵这边的汉水水系适合行船,吕哲在这也部署了一个造船厂,不过到目前为止只是在进行研究,除了几艘实验性质的船下水,一条战船都还没有建造出来。   南方水系杂多,长江更是一个难得的天险,吕哲十分明白想在南方发展光是依靠陆军不可取,只是水军的发展与陆军不同,水军并不是想要发展就能发展出来,造船的选样是一方面,其实水军的组成才是最为关键。   吕哲需要一支强大的水军,有了强大的水军在长江沿岸就有难以想象的便利,他更是需要一支数量众多的运输船队。   长江连汉水、澧水、沔水等水系,南陵城坐落在长江边长,一支强大的舰队和运输船队存在意义非凡,甚至说有了舰队和船队吕哲随时随地都能向想要的地方投送兵力,最不济……以后要是倒霉了都能撤到长江南岸依靠强大的水军据守天险。   不过吧,吕哲知道这些需要时间,现在也没有能力去发展,一切还是要先把四周的局势稳定下来才会有戏,因此竟陵的造船厂只是在研究而不是大规模的建造。   向东行军三日,司马欣求见吕哲,这位胖胖的中年人三天之后脸色依然还是显得苍白。他见到吕哲后显得有些约束,客套了有一会才迟疑地问起要怎么安排他以及那些将校。   被召集起来,他们甚至连亲兵都没有带就半强迫似得被吕哲带着一直往东,已经有将校在恐惧吕哲接诏是计谋,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将他们骗出来然后全杀了。   当然,这一个说法被司马欣等几个理智的人驳斥,吕哲要杀他们根本不需要带着往东走三天,只需要拉到一个森林直接砍了就是。但是呢,他们真的忐忑和疑惑,不得已之下司马欣只有硬着头皮来问了。   改换为乘船的吕哲并不是和司马欣等人一船,司马欣不懂水性肯换小舟渡船可见已经不求见不行。   “唔?”吕哲是很难得才与赵婉以及吕雉姐妹共同吃一顿饭,没想到刚有点空闲,话也才不过问了几句三女最近如何,结果司马欣就求见了。   司马欣被请进去的时候看见有女子在场,且很明显是在吃饭愣住了,他“呃”了一声告罪:“职不知……请主将先行用饭,职在外面……”   几日的相处,吕哲大概知道司马欣就是一个有点狡猾、有点市侩、有点没胆的人,他见司马欣要退出去出言喊住,看了看表情有点不对的女子们,放下餐具缓缓站起来。   “我们出去外面。”吕哲说着才对三个表情僵硬的女子笑了笑,“你们先吃,我等会就来。”   三个女子面面相觑,整齐地放下餐具双手扶着小腹下拜。   哦,这个礼仪是赵婉教吕雉姐妹的,那叫送夫礼,不过嘛……吕哲很明显并不知道送夫礼是什么。 第0268章 以安其心   “姐姐,吕侯这是要带我们去哪?”吕雉没资格喊夫君,唯有用爵位之称,她喊赵婉“姐姐”其实也不正确,应该称呼为“夫人”,可是也不知道遗忘还是有意为之总是称呼为姐姐从不喊夫人。   赵婉今年只有双八之岁,比之吕雉少了六岁。她生长在富贵之家对于称呼的规矩了解无比,心中自然知道吕雉为什么只称呼姐姐而不喊夫人,不过现在倒是不好较真。与之姐妹两人相处,她发现这对姐妹性格决然不同,大姐有很多的小聪明懂得应承人又有些小市侩,小妹却是脾气火暴口无遮拦。   讲句心里话,赵婉真的不知道吕哲为什么会找来这样的两个姐妹,更荒诞的是也没定个身份,或是舞姬、歌姬、色姬、侍姬,让她拿捏不准该用什么态度相待。   “夫君没有说起过。”赵婉称呼“夫君”称呼得理所当然,这是她不断在提示吕雉要懂得身份,会这样足以表现出内心的不安。   现下,赵高身份不稳,会发生什么事情结果难料,赵婉来到南郡前细想了许多,最坏的打算是吕哲绝不承认有婚约,毕竟关于婚约的事情只是以书信来回确认,并没有“礼”上的宴席和“定仪”,不是一个有效的婚约。再则,赵高很明显失势,有心一查无从隐瞒。吕哲在与秦军打仗,谁也不清楚书信的约定会不会履行。没想,她来到南郡心情忐忑没多久,听到吕哲接受诏书了,这令她几乎喜极而泣感谢苍天。   反与没反,对赵高一家太重要了,吕哲接诏则代表没有造反,那么赵高身上的罪责因为吕哲接诏也就会云消云散,重新获得陛下信任以赵高的手段不难。最重要的是总算不会受到牵连了。   赵婉不懂男人间的事情,对于争权斗利也不关注,不过扶苏与赵高矛盾不小,她是清楚自己的父亲恐惧于扶苏继位后会被清算,因此冒那么大的风险推出胡亥公子,拉拢吕哲正是希望在军方有所力量。可是……吕哲真的是一个可以控制的人吗?   没来之前,赵高有向赵婉介绍过吕哲其人,军事与民生的治理没说多少,重点提到吕哲身边一直没什么女人,也不知道是对于女色很迟钝,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她亲自与吕哲接触之后,敏锐的发现吕哲全部的心神和精力都在公务之上,对待女色还真的如传言中不重视,这令她感到心优。   “听说夷陵和江陵中间有一座大城,城墙之高有七八丈,总共有五六道城墙,还有一些在空中的水渠从长江不断自动将水源送入城中……”   赵婉听着吕雉在那边说话,听到“男人只用了不到一年就造出一座城墙几百里的城池”这句话心中忍不住一颤。   “……不到一年,是九个月。九个月的时间麾下战将数百士卒数十万,又用那么短的时间造出一座雄城,我们遇到一个了不起的男人了呢!”吕雉说着说着脸上的表情无比的兴奋,“那要是给男人几年的时间呢?”,她眼睛发亮地看着表情不自然的赵婉,“妹妹在赵国的时候听赵王歇的部下陈余讲起过吕候,称赞是一位翻云覆雨的人物,多给几年的时间必是一位可以左右天下大局的豪男儿。”   翻云覆雨用来称赞人本身就带有含义,吕雉文化素养不高估计没有听懂,赵婉却是听到这个形容心里大惊。   “妹妹。”赵婉不想再听了,她越听越怕,“食不言寝不语。”   吕雉愣了一下,“有这么一位能在一年不到置办这么大家业的男人。”有不解,有迷惑,她看出赵婉心里的恐惧,“姐姐在担心什么呢?应该高兴该是。”   赵婉高兴得起来吗?她问了自己好几次,没有答案。   再说吕哲与司马欣出了船舱之后,吕哲走到船沿看着滚滚的江水,又环顾周边近百条各式的船只,最后将目光停在北岸的景色上。   司马欣已经张了几次嘴唇,屡次想说话又没有说出来。吕哲给他的印象太冷漠了,不是说排斥还是刁难,是一种性格上的冷漠,令人难以猜测心里在想什么,下一刻又会做什么。   作为旗舰,这是一艘三层的楼船,按照现在的船只吨位计数该是有五百料,不过却不是一艘战船更像是货船。   周边的船只也大多是在三百料左右,基本是一些二层的楼船,这些其实是南郡民间宗族、豪绅的船只,被临时有偿征调用来运兵。   三层楼船可以载七百人,两层楼船能载五百人,现下行走于长江的船只几乎没有超过五百料。会这样是因为长江河床没有经过专门的治理,有些河段河流深有些河段浅,船只越大吃水越深。   “季布已经领兵五万先一步开拔,他们的目的地是番阳。”吹着风,吕哲没有回头,“我们的目的地也是番阳。”   司马欣回忆了一下才想起番阳在庐江郡,而庐江郡似乎是在一个叫桓楚的叛贼手里,他有些约束地问:“主将是要出兵征讨叛逆?”   不对劲啊!哪怕是有心征讨不臣,司马欣认为也没有必要刚刚打过几场还没有休整就立刻向东开拔,这么急切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嗯。”吕哲终于回头看向司马欣:“项氏家主项梁领兵十五万兵逼庐江郡。”   “?”司马欣立刻懂了。项梁打桓楚,那算是旧楚势力的纷争,可是庐江郡与南郡相连,一旦桓楚臣服于项氏就等于庐江郡归了楚国,这样一来吕哲又怎么会不急。   “在此之前我在庐江郡有布置,派出的人已经差不多说服桓楚归我麾下。这次项梁兵逼庐江郡,桓楚恐怕又会变卦,届时项梁得到庐江郡必会继续向南郡逼来。”吕哲对着司马欣笑了,笑得有些寒掺:“我怎么能容项梁得到庐江。”   秦国上下对南方的局势只知道表面而不知道内里,中枢尚且是这样又何况是司马欣?   司马欣对南方的了解来自于中枢的情报,只知道南方吕哲占据南郡、衡山郡、苍梧郡,余下则全部是旧楚的势力。   显然,咸阳中枢是把只要是楚人占领的地方都算作是刚刚复立的楚国势力范围,他们根本不清楚楚人占领的郡县不等于是楚国。   路途遥遥,这支军队至少需要走七天才会进入庐江郡境内,吕哲闲来无事决定将南方的事态大略介绍一下,也免得这个即将成为左次将的司马欣看不清局势。   听着吕哲平稳声线的讲述,司马欣才知道南方的局势根本不是咸阳所知道的那样,原来旧楚没有表面上看去那么势大,庐江郡被桓楚占据大部分少部分被一个叫周文的占着,长沙郡有一个叫吴芮的人和四氏正在争夺,会章(章郡)、会稽郡被楚国占领。   “那是三个月之前的局势,现下周文已经败走,他前来投奔,目下是我麾下,人在鄢县担任驻军官。”吕哲看到司马欣脸色变了一下,他也不在意,继续说:“长沙郡的吴芮亦是表示归附。”   司马欣心里有如惊涛骇浪那般的吃惊,他怎么都想不到吕哲会有能力在占据三郡之后还将触手伸到长沙郡和庐江郡。他不清楚咸阳中枢有没有得到相关的情报,如果是得到情报才发兵又为什么会有后面的诏书。   说到底还是身份问题,咸阳中枢知不知道吕哲在南方的动作尚未可知,可是后面诏书却是因为匈奴即将南下,这点司马欣的级别不够无法得知。   “这么说来,主将对庐江郡和长沙郡早有处置?”司马欣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他问出去之后觉得失礼又失态,拱手为礼有些忐忑地看着吕哲。   他们十数人连亲兵都没有带就被带着出发,看不清前程才是惊惧不定的主要原因,司马欣会过来是要问吕哲对他们有什么安排,没想会亲口从吕哲嘴里听到那些隐秘。他是一定会将吕哲早就在对庐江郡和长沙郡布局上报咸阳,但是又不清楚吕哲知道自己上报之后会是什么态度,因此才会那么小心翼翼。   “处置?”吕哲一阵“呵呵呵”的笑着,突然间又变成面无表情的模样,问:“你过来是来问我要怎么安排众将校吧?”   太不按照常例出牌了,上一刻还在说南方现状,下一刻突然转移话题,司马欣一度没反应过来,回过神来艰难地点头。   “除你担任左次将之外,余下将校我还需实际的观察。”言下之意是司马欣能当左次将是吕哲满足中枢的要求,他继续说:“开府建牙需得谨慎,你明白吗?”   司马欣明白,哪个幕府会任命不熟悉的将校掌兵呢?所以少艾、李珩、周兴等等这些人是别想再当什么前后左右偏将、俾将了,最好的结果是作为校尉被留任,又或者待在中军作为待传将官。   对于这样的安排司马欣没什么好说的,他换个角度想,换做他来做一定没那个气度将人留下,吕哲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没什么好非议了。 第0269章 谨慎的季布   却说季布领军早一天出发,五万前军在竟陵时也是乘坐船只,他们一样是由汉水顺流南下,到了沙羡之后在城外驻扎了一天。   必要的休整期间,季布接见了沙羡的驻军官,从驻军官那里初步了解庐江郡的局势。燕彼身在庐江郡,一直有在向南郡传递关于庐江郡的消息。季布得知项梁的十五万大军于两日前抵达,现下正和桓楚的军队对峙在鄡阳一线,他在地图上找了半天才找到鄡阳的位置。   鄡阳县是庐江郡的五个大县之一,临近浙水一线又在会章郡和会稽郡的正前方,那里地势并没有可以据守的险要之地,相反算是地势较为平坦的区域。   季布盯着地图看了很久,庐江郡内除了极南部的区域之外,靠东没有险要之地,只有在靠西北的地方有一片大山和一块叫彭鑫泽可以布防。   五个大县没有一个地方是在西北区域,各个县的城池在去年又被下令拆除,桓楚一直没能统一庐江郡,其实哪怕是统一了没有新的筑城之法也没办法像吕哲在短时间内恢复各县的城墙,再则庐江郡与南郡不一样,南郡的动乱是及时的镇压,庐江郡却是十几好几十方势力混战大浪淘沙下来的郡,人口损失比南郡要严重得多。   桓楚注定是没有什么防御一方的地形优势,对于桓楚出兵前去阻拦季布是一万个理解,毕竟庐江郡也就那个样子,除非桓楚愿意龟缩到西北区域,不然在哪都是一样。   季布的权限只够了解双方军事上的动态,对于政治上的博弈没有权限得知。他看完地图闭上眼睛不断地思考起来,缺少政治博弈的情报细节,又怎么是光靠思考能够了解全面的呢?   苍梧郡五岭山之战几乎是季布领略到第一次的痛,有过教训之后他平时性格火爆遇到战事时总算懂得冷静。他也不想再一次被撸掉官职,这一次再次独自领军作战已经无数次对自己说一定要考虑全面,换做以前哪会先了解军情,估计是一头先撞上去了。   军令是率军抵达庐江郡首府番阳,路线上吕哲却是没有对季布进行限定,季布想了半天睁开眼睛又看向山川舆图,眼睛不断在连接长江的余水和彭鑫泽一线看。   从南郡进入庐江郡能选的道路并不多,除了沿着长江进入庐江郡之外,陆路则需要再从黄冈一线的山地进入庐江郡。其实两条路都是要经过衡山郡,也算是帮雕定震慑衡山郡吧?   “用水路进入是最快的方式,不过倒是要先派人通知桓楚将沿路一线的河中铁索解除。”季布眼睛从舆图移开,他怔怔地发了会呆走了出去,一阵冷风又让他重新走到船舱门边依着。   马上就要入冬了,南方虽然绝大部分地区不下雪,可是在冬季基本上是会有冰霜存在,偶尔的时候还会来一阵过云雨,气候没有北方冷但也绝对暖和不到哪去。   “也不知道主将有没有命人赶制冬装……”十分稀奇的,季布竟然会想到冬季的事情,又能为兵卒担心没有冬装,不得不说是一个巨大的进步,可见遇到挫折总是会使人成长。   水路怎么绕不开的彭鑫泽(番阳湖),那时候可以从东岸上陆路,再绕过一片藻泽地才能抵达番阳。抵达彭鑫泽不上岸还可以继续再南下,从彭鑫泽水系进入余水这条水系,可以顺江东进一直到余干再上岸,那时候倒是可以走直路直接到达番阳。   “算下来,两条路相差的路程是一天……”绕开沼泽的那条远,季布选择了走余水再到余干的这一条,“可惜,军令是前去番阳,否则一直顺着余水东向,直接杀入会稽郡的方案最佳。”   余水贯穿庐江郡、会稽郡、会章郡,要是有强大的水军,那还真的能一直沿江运兵,可惜的是吕哲麾下只有十来条战船,余下都是从民间征募的货船一类。   因为项梁率军出征,会章郡、会稽郡进入战争状态,前期派去的斥候、探子暂时处于断开联系的阶段,吕哲这一方暂时还不清楚新楚有没有水军,吕哲所考虑的方式比较稳妥,既然是不知道有没有水军就当是有,因此这次出兵压根就没想过要深入,只是要解除项梁对庐江郡的威胁即可。   季布不是一方之主,思考方式只用武将的方式来,说直白点就是没那么多顾虑。   沙羡休整完毕,隔天五万大军又接着乘船出发,他们用了两天的时间才靠近庐江郡的地界,在境外停顿了下来。   有江有河,自身没有水军之下对于江河的防御就是在江河之中布置铁索、绳索、网之类的障碍,吕哲防御巴蜀可能顺流而下的秦军是这么做,桓楚虽然借了兵给吕哲又有意归附,可是必要的提防也根本没有放弃,为了防止吕哲也来个顺江而下自然也是会进行布置。   “派小舟前去治所(驻军)处询问。”季布前两天已经派人通知,不过派去的人一直没有回来,他现下还需要再确认一遍。   没一会,派去的小舟返回,舟上多出来的人正是两天前派出的人。   他们上了旗舰之后向季布汇报,说是在一个月前水里障碍已经撤除,大军可以继续顺流而下。   “唔?桓将军的人怎么没有出现?”季布命令全军停止一方面是进行确认,但是更多的是通知桓楚的人自己率军来了,但是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没有桓楚那一方的将领出现,他向前方一阵眺望,江面上别说船哪怕是舟或者木筏都没一艘。   早先派出的人立刻答:“昨日这里的一个右领(楚国特有的官职)得到什么命令离开了,留下的几个千人长职位相同,不知道该由谁前来接待。”   怎么说季布也是一路大军的主将,没有差不多同等身份是不赶前来接待的。   礼仪有方圆,接待什么样的人物应该有什么样的身份和规格,身份高接待低一两级叫屈尊降贵,低一两级接待高位者那是一种侮辱。   季布一再看向显得异常之平静的江面,又不断观察两岸的情况。   “各船有舟放舟,命舟在前,左右两侧。”季布不得不小心,桓楚那方的人不出现,江面上又没看见任何飘着的东西,情况显得有些诡异。他又命令:“百料船只在外侧,余下正中列队而行。再命全军保持高度戒备,除非有我的命令,不然有任何人非我方的人靠近立刻射杀!”   命令下达,船队之中的号角声和战鼓声被奏响,由于他们之中没人懂得水军的旗号,因此旗舰需要派人搭着小舟一船一船的通知。   “将军,且看!”一名军侯手指东岸。   季布转头看去,远处出现了一支队伍,跑在最前方的有二十余骑,徒步在后面的该是有五百人上下?离得近了,他认出这支人马的旗号,那是一杆长方形土黄底色书写“桓”字的旌旗。   “是桓楚的人?”季布眼睛眯了一下,“备战号令不变,再派人去将桓楚那边的人接来。”   显得很小心谨慎,不过这正是一名为将者在无法确定凶险的时候必须做的举动,从某方面看来季布确实是在成长?   桓楚那边的来人身份最高的不是该区域的右领,而是一名俾将军。   这名俾将军上了旗舰时脸色有些不对?他先是问:“这位将军,你我两方的主公可是盟友,将军怎么在庐江境内……”   季布可不管什么盟友不盟友,他觉得不妥就该布防备战,至于其它的事情都是次要的。对于来将的问话,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小心询问旁边的亲兵驻军的右领有没有来,得知右领来了认真看了就看,而后才对那个俾将军说:“大军行军野外是该有的防备,非是针对友军。”   这就是胡扯了,船队还在变化,说明是临时下达的命令,这个俾将军对水军不是外行,哪里会看不出这个道道?不过他得到一个答案之后没有纠缠:“我家主公现下领兵在鄡阳一线,这位将军是不是率军前去会合?”   “我家主上给布的命令是前往番阳。”季布笑着回答。   “这……”俾将军面有忧色,急道:“项梁领军十五万前来,我家主公只有八万,两军对峙已经有两天。项梁派人邀请我家主公谈话,我家主公已经搪塞了多次。现下双方情势越来越紧张,项梁随时有可能发动攻击,以八万打十五万实在是……还请将军急报贵主,大军转往鄡阳一线与我家主公会合,好一同对付项梁。”   季布还在一脸的微笑,“这位将军,我得到的命令是前往番阳,军令不可违。若是真的情况危急,或许……”   桓楚一方的俾将军听到“或许”立刻请教。   “或许应该派人去通知我主,只有我主下达命令,布这支军队才能更改初衷,否则你说再多布也不敢违抗主上的命令转去鄡阳一线与你家主公会合。”季布说话时一直在观察来将的神色,似乎是在怀疑什么。 第0270章 胆小?   俾将军名叫秦嘉,他原是庐江郡起兵的首领之一,被桓楚击败也就带着五千余部众归降,后面屡立战功得升俾将军的职位。   庐江郡起兵的数十人中不止秦嘉战败归降桓楚,另有十八人也是陆陆续续被桓楚收纳自麾下,余下除了几个与周文合力抗击桓楚之外全部战死。原本龟缩在彭鑫泽的周文这一方后面出逃,现在已经成了吕哲的部下。   周文等人出逃后,桓楚没能马上统一庐江郡,毕竟无论是吕哲还是项氏都不希望南方再出现一个占领一郡的势力。吕哲是派出小股人马干扰,秦军来袭之后才将派入庐江郡的人马撤回。项氏则是更加的粗暴,直接由项氏家主项梁率军十五万前来。   目前桓楚也还没能统一庐江郡,他占据了庐江郡大概十分之七的地盘,南野(现代南康)以南的区域还有一支势力没有被消灭。   庐江郡连接着会章郡、会稽郡、九江郡、衡山郡、南郡、苍梧郡、长沙郡,而章郡、会稽郡有新楚,衡山郡、南郡、苍梧郡有吕哲,桓楚无法在最初的几个月趁着新楚未复立吕哲无力关注的时候统一庐江郡,等待新楚复立和吕哲稳定下来想再统一已经很难。   后面发生的诸多事情也证明桓楚没可能在不受干扰的情况下一统庐江郡,在新楚复立之后哪怕吕哲还是依然没有向东面扩张,新楚也不会放过庐江郡这一块肥肉。   新楚的熊心是傀儡,真正掌权的是项氏,这点桓楚是心知肚明。桓楚对项氏并不陌生,在天下还没有大乱之前双方就互有联系,甚至说项氏的谋主范增不止一次到桓楚隐居的地方进行招揽。   那么桓楚为什么不接受招揽呢?一方面是他不甘于人后,另一方面是他太清楚项氏是个怎么样的氏族了。   楚国亡了之后项氏就一直以楚国救星的身份自居,老天啊,楚国的王孙还在,景氏、屈氏、昭氏这三个顶级的贵族氏族也都还有后人,一个原本是楚国二流贵族的氏族竟然敢把自己视为楚国救星,这太过无耻也太过荒谬一点了吧?   只是那些桓楚还不觉得什么,共同致力于复立新楚倒是一个可以合心合力的目标,但是范增招揽桓楚时曾经说过一句“共分天下”的话,正是这句话让桓楚更加肯定不能与项氏为伍。   项氏不是要复立楚国,是要自己成为楚国的主人,后面项氏立熊心为楚王操弄成傀儡更是让桓楚心生恐惧也不想与之为伍。   一个可以将君王操弄成傀儡的氏族比一个明明白白自立争夺的氏族和个人还可怕和可恨,对君王尚且敢这样做,那么对同僚呢?还有什么是项氏不敢的吗?这也是为什么桓楚能接受吕哲派人拉拢却无法接受项氏招揽的原因。   庐江郡算是一个比四通八达的郡,注定若是无法短时间拿下必然会受到干扰的地理位置,桓楚本是想趁吕哲北顾的时候在一个月之内消灭南野的势力统一庐江郡,可是吕哲无力干扰项梁却是率军十五万来了。   项梁十五万大军兵逼庐江郡之后有再给桓楚做出选择的机会,先是停留在会章郡靠近庐江郡的黔县休整,再让身在庐江郡的项伯劝告桓楚。   十五万大军以排山倒海之势而来,桓楚心里不紧张是假的。他先后不断分别接见项伯和燕彼,对于项伯是在拖延时间,对于代表吕哲的燕彼却是在讨价还价。   步骤晚了几步,再无自立的可能,桓楚不愿也不敢与项氏为伍,那么吕哲也就成了一个不错的选择。他与燕彼的商谈自然是要争取到优良的待遇,不过也决定燕彼要是开出太过优厚的条件也不敢信。   燕彼开出的条件没有夸张到一定程度的优厚,像是什么“共分天下”完全没提,更没有说封王之类的空话,只是说保留其麾下部队,给予掌兵的权利,至于日后会有什么样地位就要靠桓楚去建功了。   非常平淡且朴实的话说到桓楚心里去了,要是吕哲也说“共分天下”“封王”什么的,那桓楚绝对会绝望地与任何来攻的敌人玉石俱焚而不会考虑归附。他心里的底线是麾下的部队不会被遣散,拥有掌兵作战的权利,有了这两个前提其余的都好谈。至于日后该怎么样,那要看功劳,没有功劳的厚赐不过是毒药,哪怕现在获得高位拥有显赫爵位,日后也必然会死无葬身之地,因为他太清楚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了。   条件差不多谈拢,桓楚也不扭捏,直接写信求援,信中更是十分清楚的说出不得已的情况下会归楚,并给予吕哲十五日的时间,而吕哲能不能半个月之内来源,那要看吕哲的能力了。   说实话,桓楚对吕哲这么快派兵前来感到无比的惊讶,对于吕哲连续三次战胜秦军更是异常的感到震惊。   哦,桓楚还不知道诏书的事情,以为是吕哲已经解决南下的十五万秦军才回军支援。   得知吕哲派来的前军已经抵达庐江郡,在项梁随时都可能发动进攻的当口,他派出了手底下官位较高且圆滑的秦嘉前来迎接,并交代极力将吕哲派来的援军直接引领到鄡阳一线。   河面之上舟船百余,一杆杆“吕”字旌旗在大风之中招展,秦嘉来时看到的是吕哲军的舟船停顿下来在更改船队的队列,他是一位熟悉的水军的人,一看之下怎么能看不出那是在做出防御阵型?   秦嘉是被桓楚派来接待吕哲军,他来之前项梁已经等得非常不耐烦,看项梁不断频繁的调整军队的位置,很显然随时随地都可能发动进攻。在这情况危急的情况下,他一上船顾不得寒暄就表达了希望季布领军直接去鄡阳一线的建议。   若是在之前,季布见秦嘉说的危急会考虑一下,可是经历过从统领被降职到五百主之后,他实在不想从风光再跌倒落魄,因此对于执行吕哲的命令是到了说一不二的地步。同时,可能是一次战败的阴影太过重了一些,察觉不对劲根本不做犹豫就摆出了防御的姿态。   “还请秦将军不要再言,除非有主上的命令,否则……”季布双眼审视地看着秦嘉,时不时还扫视一眼那个一直没有说话的右领。   秦嘉起先还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后面见季布一直看向那个右领,且河面上的舟船还在继续调动,他哪里还不清楚季布是在做防备的姿态呢?   水军的阵型调整不比陆军,特别是在没有合格的军队军官和统领的前提下,想要调整阵型更是耗时,秦嘉闷闷地看着这一帮“外行人”停在原地浪费时间,想告辞又怕引起误会,脸色也变得不好看起来。   季布神态的警惕真的一览无遗,他看了许久没看出右领是受到胁迫,那么秦嘉就真的是桓楚麾下而不是什么人假冒?   不是季布疑神疑鬼啊,而是江面实在太过安静了,部队行军遭遇这种情况又有哪个将军不会心里发虚?再则,小心无大错,总比真的出事好吧!   也不知道停了多久,派出去刺探两岸的斥候回来,季布听到两岸五里内没有发现大军的消息松了口气。   五里之内有没有埋伏,那迟疑也就消除了一些,不过季布却是依然不敢大意,他让斥候官安排游骑在两岸的陆地上分散警戒,而后又派小船队先行开路,准备好之后却是看秦嘉一脸诡异地看着自己。   秦嘉觉得吕哲军的这个什么统领也实在是太胆小了一些,他是清楚自己的主公已经对吕氏哲表示归附,也听说吕氏哲在南郡与南阳郡的交界处击败了南下的十五万大军。   十五万秦军啊,不是十五万起兵不到一年的乌合之众,那是百战精锐的秦军啊!能够击败秦军的军队,不该是一支无所畏惧且豪迈的军旅吗?秦嘉看到的却是一支显得小心翼翼到过分的军队,小心到即将归附的部队要遭受进攻了都不愿意去搭救的胆小武装。   “见面……不如闻名。”秦嘉低声的自言自语。   季布没听到秦嘉的话,其实听到了也不会当一回事。情况不明之下,傻乎乎的一头撞进去不叫勇敢而是莽撞的傻瓜。   指派完毕,船队也派出一个根本不像样的舰队队形,做好这一切季布找到了秦嘉,“这位将军是要随同军队一起赶路?”   秦嘉有点理所当然:“自然!”,心里不爽礼仪也就不做了,直接说:“请贵部派人将我的部下接上船只,而后一同赶路。”   “嗯?”季布皱眉,“还是请贵部在岸边随同行军吧。”   开什么玩笑啊?季布这支部队不是水军,不过是一帮用船只赶路的旱鸭子,让秦嘉等少数人上船已经是极限,怎么可能让情况不明的五百多兵卒也上船呢!   “……”秦嘉再次领略吕哲军的胆小了,“那将右领用舟送上岸。”   季布这次没有拒绝,派人将右领送上小舟,期间也是借机会再次确认一下情况。   送那个右领上岸的亲兵回来之后对季布点了点头,意思是秦嘉果然是桓楚的部下,不是某个什么人假扮。   “那么……”季布大吼:“出发!” 第0271章 秦人?楚人?   一路之上,季布从未放低警惕,他的谨慎看似胆小,不过作为一名领兵的将军来说,这种谨慎的心态要是能永久的保持下去,虽然可能无法成为一员名将,可是想要遭受莫名其妙的大败估计是没有可能。   将军者,不需要审时度势,不需要勇猛异常,不需要计谋百出,需要的就是谨慎罢了。当然,这样的将军会四平八稳,但是想要成为名将估计是没有指望了。不过吧,世间武人千千万,多少朝代有多少名将?   船队抵达距离余干约十五里的北岸,季布再次下令让船队停止,他确认十里之内没有大军之后才让坐船坐了四天的将士们准备用小舟一批一批的送上岸。   跟随了船队的秦嘉见吕哲军停下要在这里登岸又郁闷了,这边没有渡口,五万大军要依靠两百多小舟送上岸,一艘小舟一次能载十人,这猴年马月才能把五万人送上岸啊?   “季布将军,距离这里大约三十里的北岸有一处渡口,何不再让船队行驶三十里再上岸呢?”秦嘉找到季布如此建议。   “哦?三十里……”季布找来舆图,他铺开羊皮纸的地图后请秦嘉指出渡口的位置。   秦嘉看见庐江郡的舆图时情不自禁地眼瞳一缩,他是一位将军,十分清楚山川舆图的重要性,而吕哲军竟然有庐江郡的地形图,且看上去画得十分详细,他心生警惕又很快放松。   若是敌对或者还没有决定归附,秦嘉看到庐江郡的山川舆图绝对会跳起来指着季布破口大骂,毕竟地形图可是战略珍惜物,不同阵营拥有另一方的地图,那不是代表早就有吞并图谋之心了吗?可是他们都已经要归附了,秦嘉心中的警惕刚升起来就立刻放松,手指向波阳泽东南面的位置:“这边有一个乡镇,这个乡镇的渔民众多,岸边的渡口不少。在楚国时期,那一片区域也曾经驻扎过水军,因此修建了一个渡口,那里的水深可以停五百料左右船只。”   三十里,顺风的话估计也就是半天的时间,季布认真地看了一下地形,从那里上岸大概要多走十里左右的陆路才会抵达番阳?   秦嘉见到季布迟疑着不做决定,复说:“依靠小舟送士卒上岸,五万大军起码要用一天才能将人全部送上岸。再则,我观这支大军不是水军,将军难道不怕出现意外吗?”   “意外?”季布有些不解地看向秦嘉。   秦嘉倒是直言不讳:“不熟水性,士卒需要用船侧勾起来的大网爬下小舟,他们登舟时会有摇晃,想必会出现落水等意外吧?”   季布听得脸色一变,那次在调整船队队形时确实有不少人不小心落水,幸好那些是懂得游泳的兵卒,造成一些混乱倒是没有发生溺死的事情。而似乎五万大军中会游泳的人不足三成,余下都是旱鸭子,一批一批地用小舟送上岸确实不妥。   “这……”季布和秦嘉相处了三天,首次对秦嘉真心实意的行礼:“多谢秦将军提醒,不然布可要犯下大错了。”   秦嘉侧身受了半礼,见季布不是死脑筋,也接受了正确的意见,虽然不改心中认为季布胆小如鼠的印象,但是感官上总算好了一些。   就这般,船队继续顺江满帆前行,经过这么一件事情季布倒是和秦嘉愿意多聊一聊了。   秦嘉十分好奇吕哲军是不是真的击败了十五万秦军,聊着聊着也就说到这个话题。   “秦军?”季布表情有点怪,骄傲中带着一些纠结,想笑又矜持,憋了半天才答:“是击败了秦军,先后三次交战对秦军造成四万左右的杀伤。”   “哦!?”秦嘉不觉得季布会说谎,毕竟战事以后肯定会大白于天下,季布现在说谎以后被拆穿那不是丢脸吗?他迟疑了一下,问:“那你们的伤亡?”   “惨重!十余日的交战,我方先后死伤近五万。”季布想到了周文那支前锋,“有支率先赶去支援的援军,一万三千人与一万秦军在树林交战,厮杀了近两个时辰,只余下一百多人逃了回来。”   “全军覆没啊!?”秦嘉曾经也在秦军中服过兵役,官职到了屯长才兵役期限满归乡,因此是知道秦军战力的,对吕哲军一万三对阵一万秦军之逃回百余人并不感到意外,令他意外的是一万三吕哲军虽然全军覆没却能对秦军造成七千人的伤亡。   季布听秦嘉在秦军中做过屯长没什么好奇,秦一统天下之后有征召过各国的青壮入伍,大部分是作为当地的郡县兵,少部分被送往北面的各郡戍边,他问:“秦将军是在哪服役?”   “长城……是故赵的长城段。”秦嘉像是在回忆什么,“当初同乡一起前去的有六十四人,到了代郡之后分开。我是在高柳一线戍边,时常需要防御南下打草谷的胡人。我们在高柳的三千驻军中有一千余是来自六国各地,先后与胡人进行数十战,还是等秦国一统中原之后增强戍边的兵力,后面胡人虽然也会打草谷,不过次数倒是减少了许多。等待后面的兵力支援上来时,原本三千士卒历经数十战活下的不过才一千四百余人,我是其中一个。”   季布听得入神,他虽然也被征召服兵役,可是一直都是作为郡县兵而存在,每日不过是看顾城门,偶尔帮助县内的县尉、游缴捉拿一些罪犯,说起来是根本没有上阵厮杀的机会。   有了南疆军团的编制后,季布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被从郡县兵的序列抽调到南疆军团,结果南疆军团都还没有杀向岭南却在暴乱中完蛋了,随后就是跟着吕哲一路征战击败百越又占据南郡,说实话经历并不出彩,甚至成为统领之一他也能猜测得出不是自己多么了不起,而是吕哲不知道出自什么原因的看中。   被上位者看中是一件极为幸运的事情没错了,但是季布知道那段时间自己迷失了,变得心高气傲不说,还是那种不知好歹的愚蠢心态,结果在一个小小的五岭山被当头一棒敲得是满头包外加倒地不起。   季布知道自己是幸运的,吕哲对他有一种说不清楚的厚望,再次给予机会总算恢复原职。经过一次挫折之后他以前的骄傲心态早就不见了,之前对吕哲是部下对上位者的一种服从,经历那么多事之后扪心自问的思考过,对于吕哲的优待和寄予厚望怎么还不能察觉?因此他不再觉得自己升官什么的是理所当然,懂得了感恩的同时也知道什么叫小心无大错。   秦嘉的经历比较多姿多彩,说起来他祖上是秦人,是在对燕之战的时候搬到了九江,后面又迁徙到了庐江郡。南方动乱时,他是才回到家乡没多久,按照他的说法是当时到处都是乱糟糟的,哪里都在杀人,因此乡里的三老就组织青壮自保,他不是青壮中唯一当过兵的,却是唯一一个在秦军中担任屯长的人。   说起来很好笑,乡里的人虽然憎恨秦国,可是依然觉得秦军是世界上最强的军队,乡里有人在楚军中当过百人长,可是三老和乡亲们却选了在秦军中担任过屯长的秦嘉成为自保乡兵的头领。   从一个乡三百多青壮起步,先是自保抵抗外来人,后面一步步地走向了扩张,等秦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四个乡的总头领,麾下也有了近两千人。他们尝试打了一下县城,结果还真的被打下来了,三个月内秦嘉麾下膨胀到两万多人,更是收了余樊君和朱鸡石两个不错的部下。   后面的事情就比较糟糕了,秦嘉的扩张看起来很快,可是与一样是在庐江郡内起兵的桓楚、周文等人来说发展其实很慢,结果也就不用过多的言语,秦嘉扩张的路途撞上了桓楚,战败之后本就没有太大野心的秦嘉得到会保证对乡里不做侵犯的承诺,他也就带着部下开始为桓楚征战。   “说实话,我现在也搞不懂自己算是个秦人还是楚人。”一段比较长的故事,秦嘉这是看出季布在吕哲军似乎有不低的身份,两人有了交谈的欲望后如此感慨。   “秦人?楚人?”季布也略有些迷惘,他自己就是个楚人,为之效力的吕哲是个秦人,但是楚人不见得是好,秦人也不见得残暴,至少他眼中的吕哲这个秦人并不残暴,只是对律法和规矩相当的看重。   “是啊,秦人,楚人。”秦嘉又重复了一下。   季布甩开内心的迷惘,管他秦人楚人,天下已经一统过了,吕哲对几个心腹也一再表示没什么秦人楚人乃至于赵人、燕人、齐人、魏人、韩人,其实大家都是华族。   “有区别吗?在南蛮与胡人等那些蛮夷看来我们都是华族。”季布笑得倒是洒脱,“所以呀,能遇到一个看重自己的、一个不自肥、一个体恤部下、一个愿意带治下过上好日子的主上,只要不是异族,是秦人或者是楚人又有什么关系。”   秦嘉听得发怔,他觉得这样的言论很新鲜,听起来也像那么回事。 第0272章 大不同   番阳,庐江郡之首府,与现下的许多县城一样,它的城墙在去年始皇帝诏书之下被拆除,从远处看去不过是一座满是茅草屋的县城。   县城的建筑格局杂乱无章,从外面看去那一座这一座,这样一来道路也就显得歪七扭八,根本就看不见一条超过百米的道路。   可能是长久战争的关系,又或者是项梁十五万大军兵逼而来,县城之内几乎看不见在营业的商店,街道走动的人也非常少,偶尔有看见人也是行步匆匆。   这里的黔首与之南郡不同,他们的神色总是充满了不安全感,脸上看去也是一副营养不足显得菜色的模样。   南方动乱伊始,除开动乱很快被镇压下去的南郡,各地的粮仓和农田大部分在战争中毁去,开始的时候还有部分余粮可食用,到了六月份开始就是处于缺粮的状态。   几个月的战乱让人口在极短的时间内大量锐减,缺粮又迫使很多人背井离乡求食。这样一来迁徙途中生病的几率也就增多,死在求食路中的人亦是不在少数。   庐江郡动乱之前的人口有一百三十多万众,死在战乱之中的人无法计数,又有部分人成为流民向外郡迁徙,经过半年的失去次序庐江郡的人口只有不到八十万,所以说再坏的次序也好过没有次序。   现在在桓楚治下的口中该有七十余万,另一方势力那边也有个十万人左右,吕哲那边得了十三万,那么战乱之中至少是造成三十多万人凋零。   八十万的人口,桓楚在这样的人口基础下维持着一支八万人的军队,那么就是十个黔首来养活一名士兵?   错了,除了秦国之外十名黔首养一个士兵根本就不可能,大秦有成熟的耕战制度,很多时候是八名劳动力养一个士兵,某些特殊时刻甚至是做到了四名黔首养活一个士兵,这一切都是依赖于商鞅的变化。同一时期的其他国家,一个士兵需要至少二十名黔首来养活,社会状态不好的国家甚至需要五十名黔首才能养活一个士兵。那么决定民与兵的比例是有什么因素呢?其实就是出产!   在当下的社会情况下,南方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现象,被破坏越严重的郡县士兵就越少,不是这些势力不喜欢多一点士兵,而是实在养不起。   桓楚能够有八万士兵不是庐江郡的出产足够,一个不断战乱无法取得生产的郡县谈什么产出?他之所以能维持八万的军队是因为能够从南郡那里交易到粮食,后面更是能依靠借出军队换来大批量的兵器。   季布带来的五万大军中除开两万战兵,三万的辅兵中有两万人是桓楚借给吕哲的租用军。   吕哲像吴芮和桓楚借兵本来是要对抗南下秦军,因此拿出库存的兵器将租借来的五万人在极短的时间内武装起来。   秦军是南下了,吕哲也带着租借来的兵力北上,不过由于种种原因这五万人没有经历过任何一场的厮杀,甚至说用得着他们在旁边摇旗呐喊的机会都很少。   这支租用军的租用期限是两年,远远不到归还的时候,不过事情总是有变通的地方,这次项梁兵逼庐江郡,桓楚觉得不敌项梁对吕哲表示归附,吕哲维持庐江郡成为缓冲地带的策略已经不合时宜,那么吕哲拿下庐江郡也就成了必然,租用军在这种情况下还谈什么期限。   季布从渡口上岸后本该是马上启程赶往番阳,不过事情又有了意外。   大量没有坐过船的兵卒在船上本就被摇晃得头昏眼花,上了岸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竟然有很多士兵直接软在地上,一些在船上狂吐的兵卒在上岸倒是不吐了,不过却发生体温升高的现象。   秦军发生疫病的事情季布是有见过的,一支十五万人身经百战的军队在疫病中丧失了至少五万的战斗力,那情况只要是为将者都会明白大量兵卒生病意味着什么。   感到紧张的季布立刻对体温升高的兵卒进行隔离,面对隔离起来的四百余兵卒和数千一直呕吐不止的兵卒有那么点愁眉苦脸,决议就在岸边安营扎寨。   “这是正常的,下船之后还在呕吐只是还没缓过劲来,那些体温升高的士卒也是因为心理因素,不是将军所想的疫病。”秦嘉太纠结了,这支援军每耽误一刻,在与项梁对峙的桓楚就多一分危险:“船上待久了刚上陆地感觉摇晃也再正常不过了。他们走起来,动起来,很快就会适应陆地。”   季布不了解水军,有些狐疑:“是这样?”   秦嘉苦笑:“自然是这样。”   不管怎么样,季布还是决定安营扎寨观察一下,惹得着急万分的秦嘉既是愤怒又是无奈。   如果不是为了大局着想,秦嘉很想私下去联系那些借出去的部队军官,撇下季布带着那帮人自己赶去鄡阳一线与桓楚会合,毕竟现在多两万部队是多一分保险,有了两万增援大概也能让项梁多一分顾忌?   经过一天的驻扎,季布还真的发现事情与秦嘉所说的差不多,麾下那些兵卒在一天后果然是不再呕吐,不过身体虚弱得厉害。那些发烧的兵卒呢?他们的病状也没有带传染性,有一些人甚至睡了一夜之后就退烧了。   “安排一下,将患病、体虚的兵卒带到余干,就在余干城外驻扎。”季布也不想停,他得到的军令是七天之内将部队带到番阳,现在已经过了五天。   见到季布回心转意决定继续行军的秦嘉自然是大喜,他表示会通知余干的县尹(县令)为停下来的部队多多准备肉食和蔬菜,说是改善一下伙食也能让不适应行船的人很快恢复过来。   似乎是被秦嘉那么一提醒,季布立刻说要派人四处购买肉食和蔬菜。   喂喂喂,现在都是冬季了,秦嘉说那些不过是作为东道主的客气言辞,现在肉食是能购买一些,但是哪怕是在南方这个不是太寒冷的地域都没蔬菜了啊!   “啊?我军在现下还有蔬菜供应,你们……”季布不是在胡说八道,吕哲说什么也是个懂工程的,有时候也会接一些暖棚的小工程,来到秦时虽然没塑料那玩意可是有其它可以替代,这样一来弄出大批暖棚没什么好奇怪,以至于现在这个季节吕哲军麾下还在提供蔬菜。   秦嘉觉得吕哲军的这个将领怎么就那么喜欢胡说八道?说南郡富庶,是经常有南郡的商贾来庐江做买卖,这点他是想相信的。说南郡不缺粮,看吕哲还能拿出大批粮食跟桓楚换人口,这点他也相信。至于说冬季还有蔬菜?南郡是比其它郡县好,可是他以为季布吹牛不是这么吹的。   “那算了。”季布也不强求秦嘉相信。   留下两千余体虚患病的兵卒,季布带着以及给养踏上了前往番阳的路途,他们路中看到的基本是一片荒凉,偶尔有经过村落时也见不到什么人迹。   靠近番阳时,野外的人影多了起来,那些是在荒野里面采野菜挖草根的黔首。   “庐江郡缺粮缺到这样了?”季布是听说近一个月有上万人饿死而发出惊讶的呼声。   “路途上没发现尸骸是因为主公怕发生瘟疫让乡里巡逻收敛。”秦嘉指向前方满是茅草屋的番阳,“那里在战乱前原本有人口五万,现下只有两万。庐江郡的典籍记载本有人口一百三十六万四千,现在整个庐江郡能有八十万人就该是幸事。”   季布听得沉默了。   南郡是因为有吕哲率着一帮人在很短时间内镇压叛乱驱赶百越人,使得整个社会在完全失去次序之前稳定下来。因为有吕哲这么一支庞大的武装,一些起兵的人没来得及发展也早早要么剿灭要么收编,可以说南方的动乱从南郡引发,南郡却是动乱中保存元气最多的一个郡。   后面吕哲又率军攻伐百越,在黔中郡抢夺百越囤积下来准备作战用的大量粮食,有了这些掠夺南郡这一年秋季的收割虽然相较往年少了一半以上,可是并不缺粮食。更因为吕哲的以工代赈,战乱之中的南郡不但次序很快恢复,甚至说在道路、水系、城池等等的基础建设上比以前还快。   有一个数据统计,吕哲掌权大量启动工程之前,南郡的普通黔首一年收入大概三到五个半两,乡里间不是农忙也基本是有大量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人。吕哲大量启动工程之后,兵灾之下南郡之内虽不敢说绝对没有饿死的人,可是并没有出现饥荒的情况,又因为各乡各里的道路增多变得畅通,因为道路发达使得商业激增,商贾得到好处的同时,普通黔首在半年之内的收入有五个半两到九个半两之间。众多的豪绅和那些氏族呢?他们得到的好处更是无法想象,不然吕哲凭什么在一年不到的时间让南郡众生拥护?   季布能看到南郡的变化,但是他对政治、民生……甚至对军事也是一知半解,他看到的是南郡的环境很好,觉得其它郡县也应该在战乱中受损不严重。   像是季布这一类的人在南郡很多,他们不理解南郡的人们为什么会在短时间内从麻木的接受吕哲的治理,到慢慢的拥护吕哲的治理。   现在拿南郡来与庐江郡做对比……季布不知道自己这样显得很蠢。 第0273章 大不同(续)   南郡的现象不适合用来与其它郡县对比,那是因为南郡有吕哲这么一个“异类”其它郡县没有。   桓楚在楚国没有灭亡之前是一名将军、是一名贵族,但是也仅限于这样。他脑袋里没有吕哲所拥有的知识,能做的就是按照原有的那一套来对治下进行管理,根本不会懂得什么叫以工代赈,也不了解次序对社会的重要性。   不过吧,哪怕桓楚知道以工代赈的好处,也理解次序对社会的重要性,一来他没有足够的粮食搞什么以工代赈,二来也因为未能早早一统庐江郡恢复次序。   而项氏呢?项氏是得到两个完整的郡,会章与会稽因为项梁早有布置没有爆发战乱,社会次序算是没有崩溃过。   项氏杀掉殷通起兵得到两个完整的郡,但是他们不过是对会章和会稽延续旧有的社会次序运行,可以说除了城头的大旗变了,以前是什么样现在还是怎么样。当然,这里的“一样”指的是次序。   复立楚国需要有兵,为了抵御秦国的反扑更是需要大量的兵和资源,那么项氏肯定是会在会稽和会章征兵和收集粮草。两郡人口两百余万,项氏除了收纳一些小武装、小贵族的士兵之外又向两郡征募了至少十万的士兵,这样一来能算是对社会产生破坏吗?同时粮食不是白白变出来的,两郡虽然没有经历战乱秋收不受影响,之前也有存下不少粮食,可是二十万的士兵消耗的粮食该是多少呢?项氏手里的粮食多了就代表民间的粮食变少。   除了对军事上的建设,会章郡与会稽郡在项氏……楚国复立之后没有得到基础、民生上的发展,民间大量青壮当兵之后劳动力缺失甚至对民生和经济出现了倒退。   剧烈的变动必然会产生影响,或是变好或是变坏,这是一种天道的守恒。   这年头已经有经济学与行政学,代表是管仲的《管子》,秦商君卫鞅的《商君书》,又有百家一些关于经济和民生的“立言”“建书”,其实懂得经济和民生的人并不少。   那么项氏察觉到会章郡和会稽郡因为大肆征兵和大量征集粮草对社会的破坏和影响了吗?有的,项氏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到。但是呢,自古以来无论是征兵或是募集粮草会有这样的现象,官府(王国)对这样的现象采取的是让时间来进行“修补”,项氏自然是归随“古例”,换句话说就是没有快速成效的方法来应对。   南方现下算起来是还有五方阵营,吕哲占据南郡、衡山郡、苍梧郡,与之表示归附的桓楚和吴芮同为一方阵营,新楚占据会章郡、会稽郡又得到泗水郡也是一方阵营,余下如长沙南部的四氏和占据庐江郡南野一线的六氏算是两个阵营,另外就是出于混乱阶段的九江郡也能算是一个阵营。   要是按照数据来衡量,吕哲现在算是南方阵营的一极,控制新楚朝堂的项氏是另外一极,余下不过是一些没能踏出本郡属于局部性的武装。   用粮食和财帛来计算经济强弱,吕哲现在手里拥有近五百万石的粮食和二十七万镒金、四百三十余万的半两;项氏有粮五十万石,十三万镒金、两百三十余万的半两;而诸如桓楚、吴芮、四氏、六氏……这些人就不好说了。   按士兵数量来算,吕哲吃下十一万多秦军之后麾下总兵力膨胀到四十一万,要是再把桓楚的七万、吴芮的九万一起算进去,吕哲就有五十七万的士兵,而项氏一再扩军现下也不过才二十五万,四氏、六氏合起来该是有十六万左右。   吕哲能拥有五十七万的士兵,这个数字看上去非常庞大,但是从实际而言军队的数字不代表战斗力,若是真正的算起来,吕哲现在应该是只拥有九万的部队(不算并入秦军的战兵数量),余下那些从秦国军队的制度来说只能算是民玞不能算是士卒。   季布在秦嘉问起的时候回答的是没将桓楚和吴芮军队算进去的数量,不过哪怕是这样也有四十一万的军队,这个数字让秦嘉一阵目瞪口呆之后是良久的失神。   说实话,四十一万啊,而且是战胜了秦军之后的四十一万,任谁听到吕哲有四十一万的军队都会被吓到。   “粮秣充足、财帛充足、兵力雄厚……”秦嘉有点晕,他算是明白自家主公为什么会选择吕氏哲了,一个能用不到一年时间白手起家创立如此基业的人,在无法自保的时候加入进去确实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秦嘉依稀记得自家主公说过一些事情,桓楚之所以选择吕哲除了不喜项氏等因素之外还有一个很关键性的事情,那就是吕哲实力雄厚麾下却没有多少战将。他也明白吕哲没有多少战将意味着什么,也就是说吕哲拥有足够的资本,加入进去只要有能力不怕没有晋升的机会!   五万大军是在番阳东侧的一片平原上驻扎,部队安营扎寨期间本地的驻军最高长官前来。   名叫桓英的中年人似乎是桓楚的族侄?他带来了一部分的猪、狗、鸡、鹅等牲畜,对季布率军前来的态度非常之的热情。   桓楚现下其实才四十四岁,桓英是三十四岁,不过一个氏族有早婚晚婚、早生晚生,辈数年龄小反而是某个中年人的叔叔都是平常之事。   一阵客套后,桓英提出要见见那些借出去的士兵军官,季布对此自然是不会拒绝。   两万租用军中右领有四个,俾将军级别的却是一个都没有。楚国的军队编制与秦军不一样,右领相当于校尉,以下的官职是千人长(军侯)、百人长(五百主)、队率(百将)、屯长、什长、伍长。他们到了南郡之后再次接受改编,将出国体系的官职制度取消换成了秦国军队的编制。   军队被改编总是会打破原有的体系,吕哲这么做无非就是打乱就有的体系,让这两万人变得好控制一些,同时作战时也不至于出现乱七八糟的混乱。不过吧,因为没机会是用租用军,做的那些都成了无用功。   季布下令召集租用军的校尉后,桓英又不断攀谈,其实是在确认南下的秦军是不是真的已经被击败,最重要的是想问从南郡过来的援军总数会有多少,而粮食、布匹、兵器等等物资是不是也会支援一些。   “布的五万是前锋,另有一路七万人会在衡山郡策应,主上亲率一部也顺江而来。”季布只回答军事上的,关于物资什么的吕哲没说他也没问。   桓英追问:“那么援军会有多少呢?”   “……”季布摸了摸额头,说出一个自己都不知道准确与否的数字:“该有二十五万到三十万之间?”   “啊?!”桓英懵了,三十万?那岂不是说吕氏哲是倾巢而来???   “没啊,不是集结全部的兵力。”季布见到桓英傻愣傻愣的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笑着说:“只是一部分兵力。”   旁边的秦嘉插话,“吕……那个……”他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吕哲,外人是该称呼吕侯、吕氏哲、吕郡主,自家人该称呼主上,桓楚已经上表归附,可是仪式没有举行就不算一家人,“他们有四十多万兵力。”   “四……四十多万?”桓英呆了,他如果没记错吕哲一个月之前才有二十七万兵力?怎么都搞不懂一个月之后怎么就膨胀到四十多万了。   季布可不会说自家主上接了始皇帝的诏书又新得了十一万。   再次从桓英脸上看到一种复杂的神情,那是震惊中带着后怕,而后是一种莫名的惊喜。   “太好了!有三十万,那项贼哪怕增兵到二十万也没什么可惧了。”因为有消息称项梁又在从后方调兵,桓英对有三十万援军会赶来是由衷的感到喜悦。不过,他喜悦之后又苦着脸:“这个……这个……”   季布不明所以地看着桓英,奇怪为什么会坑坑巴巴话都说不出来。   “粮食……”桓英既尴尬又苦恼:“叔父率军东向与项贼对峙带走了大部分粮秣,庐江遭受动荡,今年收成又奇差,已经没有粮食了。”   季布愣了,按照现下的规矩,军队走到该是由当地来提供粮秣,庐江郡没有粮食还真的是一个大问题。他也没有得到吕哲的知会,还真不清楚是由庐江郡出粮还是自家携带以及运粮过来,怎么又不会发愣呢。   “这个……桓公该是会与主上说明?”季布只能往好的方向想,想罢又觉得这次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既出兵又出粮,也可能需要出兵器等物资,哪怕是能够得到庐江郡这块地盘,可是一路走来看见的是庐江郡的荒凉以及破败,付出这么大代价得到这么个破地方,实在是亏大了啊!   桓英似乎也看得出季布在想什么,他脸色有些讪讪,不过这样的情绪没保持多久,很快被一个震惊的消息所取代成为惊怒。   原来是项梁在三个时辰之前对桓楚的部队发动了进攻,也就是说战争正式开始了! 第0274章 不告而战   人一满万是满山偏野,百多艘船只行走于江河更是船帆如林,怎么可能做到悄声无息?   项梁喜欢阴谋诡计却也是一名将军,他即将攻打桓楚在庐江郡内不可能没有布下眼线,如此季布五万大军沿着汉水而来定然是会被眼线发现并上报。   吕哲既然已经出兵援救庐江桓楚,那么肯定是南下的秦军威胁已经解除,项梁无法使用兵威大势使桓楚屈服又不想无功而返,他只有在吕哲派来的大军离鄡阳一线还远对桓楚的大营展开进攻。   鄡阳一线不是什么平原地带,不过这里的山岭却是不高,两军士兵数量相加起来二十多万,这么多人即将开始厮杀的战场绝对不小。   一场战争不会只有一个战场,事实上每一场战争都是波及至少二十里的范围,毕竟数万乃至于十数万人根本无法挤在几里地内厮杀。   作为防守方,桓楚占据了几处高地,他的士兵除了留下五万军队作为中军直接拦住项梁大军的去路之外,几个高地都留下阻击或者作为策应的部队,用意是保护侧翼和防止项梁派军迂回后路,至于会安排多少人防御就要看地形了。   项梁的十五万大军也不是驻扎在同一座军营,为将者身在战场不会讲所有兵力集中在一块,选择地势立下三座军营成为掎角之势是身为统军者最基础的战术,有些指挥能力强悍的将军甚至不止会立下三座营寨,而是会把营寨设立成一个大阵。   十五万楚军在项梁的安排下是作为四个营盘,两个营盘正对前方的桓楚主力,另外两个则是选择靠前的左右两翼,形成的是一个竖形“凹”,这样一来在项梁发动进攻时,四座军营的几处辕门打开,涌出的士兵立刻成为有个半月的进攻姿态。   十五万楚兵齐声高喝在战场之上声势浩大,身穿土黄色的楚兵军队一出军营根本没有整队,他们在浩亮的战鼓声中小跑着逼近因为事发突然而有些混乱的桓楚营盘。   两军主帅商谈还没有个结果,桓楚并没有想到项梁会突然发动袭击,虽说军队早有防御姿态可是事到临头不免会一阵慌乱,等待桓楚弹压好部队楚军已经接近营盘。   起兵的武装有一个共同点,他们数量可能会非常庞大,有一名合格统帅的话会有基本的建制,可是兵器上面绝对是短时间内无法弥布的。   无论是现代还是古时,弓的制作都十分不易,在选材和增加的坚韧度的工序上所耗费的时间要看是制作什么样的弓。弓有分轻重,比如说一石弓、二石弓、三石弓之类的弓,每增加一点工艺和耗费时间就会随着增长。   有了吕哲的支援,桓楚军中的弓箭手数量也不过才三千,这批人在命令中跑向营盘木栏边,基层军官不断出声呼喝弓箭手准备。   手持秦军制式一石弓的弓箭手大概只有一千人,剩下的两千人手里的家伙就不好算有多少张力了,他们神色各异地看着密密麻麻的土黄色士兵嚎叫着奔跑靠近,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竟然没有人命令校射?   说来也是了,桓楚麾下基本是战乱后征集的士兵,他们虽然有了基础的建制,可是军官是否合格还真是有点没谱,哪能像秦军……吕哲军中有大量合格的军官来发出指令。   发动进攻的楚兵在迈步奔跑时也没有队列,别忘了除了那八千子弟兵有经过长久的操练其余都是起兵后收拢或征募,他们就是一窝蜂地呐喊着冲锋。   项梁起兵才多久?严格算起来不过才三个月不到,军阵训练没有那么简单,要让一支军队懂得布阵至少需要半年,军队进攻时能够成为阵型没个一两年则根本没可能。   敌军突然袭击后,桓楚立刻上了简易的巢车,他一眼看去正东方向满满是土黄色的身影,看去至少有三万。左右两翼也有楚兵正在靠近,他甚至看到了骑兵的身影,不过为数不多。   “正前三万,左右两翼各一万……”桓楚脸色很不好,“没有遣使,不告而战,项梁果然阴险,谈什么贵族!实在不当人子!”   说的是谈判没有破裂就开战,他们一个是自立型的武装头领一个是一国权臣,自然是不用“宣而战之”,也就是所谓的宣战,只能是“不告而战”。   那么骂看上去是气急败坏?不不不!现在虽然不是春秋战国了,可是只有那些不入流的势力才会选择“不告而战”,要脸面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一直是遵循古礼,哪怕是说得再难听都会派人或写宣告,告诉对方战争开始了。还有另一张情况,例如秦国派军南下攻击吕哲,那是一种上对下的平叛之战,这种战争则不需要什么礼仪了。   所以呢?桓楚有气愤的理由,他觉得项梁是在把他当成叛贼欲要剿杀,不是作为两个不同势力展开战争。可是他以前虽然是旧楚之臣,但是楚国早亡,现在的楚国是项氏的楚国不是真正的大楚,他并不认为项梁有资格对他展开平叛之战,这就是为什么会那样的憋屈和愤怒了。   “全军坚守不出,再命各弓箭手不断向敌军放箭!”桓楚大吼着。他是知道吕哲支援过来的部分援军已经抵达番阳,项梁突然发动袭击有些狗急跳墙的意思,他们只要能坚持下来等援军抵达项梁如果不想损耗实力就该撤兵了。   庐江军队构建的营盘相较起秦军来十分的简陋,整个营地的外围没有形成真正意义上的阻挡工事,拒马和木栏的摆放就真的只是摆放而已,稀稀松松没起到该有的障碍物作用。   当初吕哲派义兼、徐志等人攻伐衡山郡,所遭遇的就是一帮不会军阵乃至于连军营都不会驻扎的乱军,义兼和徐志麾下虽然也是一支刚刚成军不久的部队,可是有秦军的正统兵卒充当基层军官,很快就扫平了衡山郡那些由乌合之众组成打起来稍微情况不利就自行四散而逃的乱军。   现在的桓楚和项梁对上了,他们麾下的部队如果不算核心战力,余下的部队其实就跟吕哲起兵当初江陵平原那一战的情况差不多。既是无法摆列什么军阵,打起来无非就是人挤人似得向前冲,至于开打之后再进行迂回穿插什么的,缺少足够合格的军官则基本是没可能了。   楚兵接近桓楚营盘约两百步,先是几根稀稀松松的箭矢被射出去,而后像是一个连带的效应那般弓箭手没有得到任何军令就开始不断的发箭。   一石弓的射程撑死也就一百二十步左右,只有三石弓才能射到两百步,但是一石大概就是现代的30.75公斤,士兵能拉开一石弓射箭其实已经不错,三石弓并不是人人能用。   结果呢?桓楚麾下的弓箭手射出去的箭矢根本没有摸到楚兵的一根毛,全部“嘚嘚嘚”地落在地上。   正在冲锋的楚军在桓楚军放箭的时候被吓了一跳,毕竟要人命的箭矢三千多枝虽不说遮天盖日但也是密密麻麻,可是那些箭矢在离他们至少有七十步远的地方就掉到地上了,这让他们松了口气的同时胆子变大了。   人的胆量一大就会变得神勇无比,楚兵之中没人发出号令,可是他们当即加快了脚下的步伐,而这时他们距离桓楚立下的营盘约是一百五十步左右,正好是冲锋过程中加速的最佳距离。   浩荡的喊杀之声从加速奔跑的楚兵口中吼出,他们之中拿着戈矛、长矛、剑之类兵器的人大概只有一半,剩下的人手中其实大多是木叉、锄头、棍棒之类的东西,然而现在手中拿的是什么家伙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他们心中所想的是对面是一支连弓箭都不会射的敌人,脑袋里满满是冲杀去的念头。   “混蛋!混蛋!谁让你们放箭的!”   屯长之类的基层军官不断跳脚约束着弓箭手,后面一些戈矛兵、长矛兵,或者是拿着什么奇奇怪怪的武器的近战类兵卒则是在呼喝着排成直线。   楚军已经接近弓箭的射程,这时候桓楚的弓箭手反倒是没人射箭了,急的百人长这个阶级的军官用剑鞘拍着身边的人,狂吼“放箭!放箭!”总算是重新开始又放箭了。   站在巢车之上的桓楚自然是看到本方弓箭部队的不堪,但是他没有恼怒的情绪,军队中的弓箭部队本来就是一支特殊的兵种,这些弓箭手虽然有操练过几次,可是想要形成箭阵,学会整齐的攒射、漫射、抛射,那根本不是几次的操练就能办得到的事情。   个别张弓射箭的弓箭手,他们可能是太过紧张了,竟是出现如拉断了弓,手指被弓弦切断,箭搭在弦上却没射出去诸多令人目瞪口呆的事情。   没有齐射、阶段式的箭阵,射出去的箭矢依然能够杀死那些没有甲胄的楚兵,只不过是无法做到类如秦军、吕哲军那种有针对性的分割、覆盖,这样一来当然是无法压制楚军的冲锋。   “命令弓箭手后退,其余士兵向前固守围栏!”桓楚下达了最正确的命令,不过部队能不能有效的执行,那还真的是不清楚了。 第0275章 谋全局者   事实再一次证明实力相当的作战中谁失误少就能保持足够的优势,桓楚下达的军令有被执行,不过弓箭手在往后退的时候竟是出现了和近战兵种互相挤的现象,其结果就是在没来得及转换好位置的时候楚兵杀上来了。   楚兵在冲锋期间的损失不多,大概只有一千余人,这对有三万人冲锋的部队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们冲进五十步的时候,敌军营内响起了“弓箭手退后,其余人向前”的军令,要是正常情况队列互换也就是数个呼吸的时间,那时楚兵该是跑进三十步这个箭矢威力最大的距离,可是有不少桓楚军士兵竟然在更换队列的时候自己乱了,看得全速前冲的楚兵是心花怒放。   “……”桓楚无奈啊,这就是他手下的士兵,一支没有合格军官又缺乏操练的部队。他之前的对手是那种连基础建制都没有的敌人,打起来的时候他的部队有基础建制自然是占便宜。   现在呢?桓楚对上的是项梁,两人同样是出自旧楚的武将,手下军官的素质应该也都差不多,所以一方出现失误另一方也没傻愣愣的放过。   楚军的军官见到敌军自己乱了立刻狂喜,他们不断吼叫让身边的士兵跑快一点,更加的快一点,趁敌军还在混乱一举突破。   小小的混乱,桓楚这边的军官杀了几个明明喊了很多次还在乱挤的士兵,总算是将局面控制下来,而敌军在这个时候已经接近十步之内。   换到后面的弓箭手还是没有任何队形可言,他们在一些军官的命令声中不断张弓搭箭地射箭,被袍泽挡住视线自然是无法瞄准什么的,不过射的地方是正东方向,反正就是不断朝那里放箭就对了。   第一个楚兵跑到营盘围栏,他刺出了手中的武器,刺中一个躲不开的敌军时心里一喜要将武器抽回来之际,结果后面也不知道被谁撞到了竟是踉踉跄跄地向前依在围栏上,那时候他知道自己完了,念头刚起胸膛果然被什么东西给捅穿。   桓楚与项梁的士兵都是没有经过什么操练,不过桓楚的士兵应该比项梁的士兵勇悍一些,毕竟桓楚起兵已经有近八个月,那些士兵好歹是历经数战幸存下来的人。   双方第一次短兵相接就是分别在围栏的两边拿着长形兵器互捅,而一方需要奔跑而来另一方却是原地固守,其结果当然是防御的一方占了便宜,由此前期虽然乱了一些但是桓楚军倒是把第一道防线给暂时守住了。   看着正前的防线守住,桓楚才将目光转到左右两翼,那两个方向的楚军还在移动,看情况是在等待中央突破或者牵着足够的兵力才会正式发动进攻?   桓楚的主力这个营盘旁边还有两座军营,恰恰是最传统的掎角之势。   三座军营所占据的地形不一,其中一个是在小矮山之上,另一个则是旁边坐落着一个颇大的池塘,项梁不去进攻矮山和池塘边的营盘专门进攻平地之上的中军,而似乎除了三万的楚兵在做中央突破,左右两翼各有近万楚兵等待攻击,项梁又派出至少三万的部队正在后面缓缓向前?   “潮水攻势!”桓楚怎么会看不出项梁的意图?潮水攻势也叫波浪式进攻,这是一种依靠人数优势不断不断没有停止的进攻方式,用来指挥不会列军阵的部队做中央突破最为合适。   项梁的作战意图很明显,他根本不怕让桓楚看出进攻的意图,毕竟桓楚只有七万人而他有十五万,大概旁晚时分还有有一支五万人的后续部队会由侄子项籍带来战场。   番阳离鄡阳一线足有三十里,哪怕是吕哲派来的五万军队想要支援速度最快也需要走上至少半天的时间,项梁有着两个想法,潮水攻势能攻下桓楚的主力军营最好,不能的话就逼迫桓楚不断求援,这样一来吕哲的部队若是来救。跑了三十里的援军抵达这里也该筋疲力尽了吧?那正是吕哲军最疲惫的时候,项梁就能够占据绝大优势也对吕哲的疲惫之军展开攻击。   同样是站在巢车之上的项梁也在观看战场,他看到第一波攻势被挡在围栏之外并没有什么想法,战争嘛,总是有攻有守,桓楚说什么也是大楚原来的将军,哪怕再怎么不济也总能指挥部队挡下第一波攻击,要是桓楚的营寨被一攻就打进去,那他才会担心有什么诡计呢。   “吕哲的前军到哪了?”项梁所问之人是陈平。   陈平会在项梁军中有一段算是比较曲折的故事,发生了什么现在暂时不提。他现在的身份是项梁的幕僚,负责的是对军情的整理和汇报,被问时很快回答:“探子上报,那个叫季布的人还是率军停在原地。不过这是三个时辰之前的情报,还没有更近一步的信息。”   “哦?”项梁脸上没有表情,心里却是十分诡异的想:“桓楚没有求援?不对,桓楚之前先后派出了两波人,那可是我故意放走的人啊,他们除了突围出去求援还能做什么。但是吕哲派来的将军怎么没有马上拔营来源,是想要让桓楚消耗我的实力再来捡便宜吗?”   以己度人啊,项梁散布谣言让秦军南下,想的就是让秦军与吕哲打得两败俱伤,他解决桓楚后立刻扑到南郡去捡便宜。现在桓楚有求援,而吕哲派来的将军按兵不动,以他自己的想法,那肯定是没按什么好心。   “时时刻刻注意吕哲军的动静!”项梁还是有点不安,“另外派人催促羽儿,命他们尽快赶到战场。”   陈平恭敬地一礼应“诺!”,微微弯着腰爬下巢车。他踏在地面上的时候抬头看了一下上面的项梁,眼睛眨了眨也不知道是在思考什么,最后才快步离开。   现下的项籍才十三岁,按照现在的风俗根本没有到及冠的年纪。不过项梁觉得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出征前以项氏家主的身份提前为项籍举行了冠礼,并赐予表字“羽”。   十三岁在现代不过是一个读初中的中学生,然而十三岁在当下是个什么样的呢?现在十三岁的男子在富庶的家庭中估计早已经成婚,普通家庭十三岁已经是主要的劳动力。而十三岁的项羽呢?之前惹是生非是常有的事,杀人放火也不是没有干过,现在他已经被项梁付以领兵的重任。   季布也不想在番阳一直待着不动,只是他得到的命令就是没有新的指令之前驻扎在番阳。面对桓英和秦嘉的请求,他只有苦笑连连地说不敢违抗军令。   “可是开打了,前方已经开打了,叔父以七万对阵项贼的十五万。”桓英苦苦哀求:“情况危急,请将军速速发兵吧!”   说实话,季布不知道自家主上是想干什么,可是军令就是军令,无论桓英怎么恳求他都是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   秦嘉想了一个不知道是折中还是讽刺的方法,他说:“既然这样,何不将先前借出的两万士卒归还于我们,季将军带着南郡的部队在原地,由我们领着属于主公的两万部队前去支援。”   季布听出来了,那是在怀疑是不是真的来救援还是带有叵测之心而来,他没有权利将部队归还,“呃”了一声有点复杂地看着一脸难明的秦嘉和一脸着急的桓英。   “这样也不行吗?”秦嘉死死盯着季布:“那你们是所为何来?”   桓英脸色也变了,他怀疑地看着季布,似乎是犹豫了一下,又看向那些被召集过来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的租用军军官们。   这些被借出去的军官身上穿的是吕哲提供的黑色战袍和甲胄,手里拿的是南郡越城制造出来的制式兵器,他们齐齐站成两排脸色各异地看着正在说话的三个将军级别的人物。等待桓英看来时,他们发现了脸上出现了犹豫和挣扎。   讲一句大实话,这些被借出去的军官不过是在南郡待了两个月,可是见到南郡的安乐富庶,又见到吕哲麾下军队的待遇,他们再回想庐江郡以前的遭遇,心里不羡慕南郡的武人那是不可能的。不过,他们羡慕归羡慕,毕竟是从庐江郡出去的武人,现在倒是还将自己视为桓楚的部下,只是受了两个月的正统军律教育,有了初步的遵从上命服从度,在季布没有表态之前不敢出声。   季布看出情况不对了,这是在互相怀疑,要是不表个态度,很可能因为猜忌当场火拼,那还支援个什么劲。他喝了一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洪亮声道:“桓公已经上表归附,大家已经算是自家人。桓公的部下亦是我家主上的部下,庐江郡不用打也会成为我家主上治下的土地,能够和平的并作一军,何必使用阴谋诡计。”   桓英和秦嘉转念一想是这个道理,那些站成两排的军官都是愣住了。   “既然都是我家主上的部下,怎么会见死不救?!”季布解释:“主上所率的大军就在路上,最迟明日正午就会抵达番阳。布也紧急派人前去请示,请诸位耐心等待两个时辰,那时主上该有回复送来。”   谋全局者,必会有所布置,有人懂,有人死都不会懂…… 第0276章 战场之上   “主公,敌军攻势太猛,第一道的守军死伤二成,防线快顶不住了!”   “死死守住,援军片刻就到!”   “这……诺!”   一段几乎在每场防守战中都能听到的军情汇报,桓楚按照在第一线的兵力损伤了十分之二就顶不住听起来很搞笑,不过绝对不是在胡说八道。   一支军队承受伤亡的极限该怎么来定义呢?要看每支军队的坚韧度吧。每支军队的坚韧度都不同,要看该支部队平时的操练度,更看这支部队有没有集体共有的理想,这个理想又被多少人所认同。   之所以有乌合之众这个称呼,很多时候不是说这样的军队没有建制、兵器等等,所说的是没有经过操练,更多的是说那是一帮没有理想的集体。这样的集体不能称之为军队,只能说是一个向心力不高的武装。   项梁麾下的军队攻击凶悍,他们的损失说起来比桓楚的部队要惨重,第一波进攻部队大概是损失了十分之三左右,可是项梁没有接到前方部队即将崩溃的军情。楚国新立,正是向心力最强的时候,不过也会有一个限度,需要看情况来判定临界点。   这一场攻防战几乎没有什么队形,战术之类的更是一点都没有体现出来,有的就是两波人挤在一起互相厮杀。在这种情况下武勇与否变得相当关键,这也是乱世来临,没有经过长久操练军队之间的大部分主流。   桓楚在等待援军,项梁也是在等待。   庐江郡在南方是一个四通八达的郡,它甚至可以说将南方的郡县切成了两半,只要项氏得到庐江郡就会形成全盘活局,立时项氏就会掌握主动,因此桓楚可以相信吕哲不会让项氏获得庐江郡,这是他坚信吕哲必定会派来援军的信心由来。   当然,正因为庐江郡地理位置的重要性,谁拿到庐江郡也必然会形成多个方向被威胁的格局。桓楚清楚新楚有多大的实力,他也是了解吕哲拥有多大的力量。   项氏虽然早有图谋,可是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只得到两郡,近来又因为新赵的退让得到泗水郡,拥有会章、会稽、泗水的新楚实力并不差。   吕哲于九个月之前因缘际会占领了南郡,经过四个多月的发展又占下黔中郡,后面更是打下衡山郡,按照正常情况吕哲该是实力不强才对?可是令人搞不懂的是,吕哲也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方法,短短九个月之内拥有决定南方归属的实力。   桓楚不知道的很多,项氏对其它郡并不是没有图谋,只是部署人也是执行者范增一死,除了项氏宗族所在的会章郡与会稽郡,其它郡县的布置短时间内失效,而那时正是动乱爆发的时刻,范增一死无论项氏有什么布置都没有发挥该有的效果,各地不断有人起兵之下更是彻彻底底的失控了。   吕哲的崛起是偶然也是后天努力,说偶然是因为他做过夷陵之主,也正是因为他前期对六国遗民的善待,后期他被收监之后屠睢派来的人恢复严酷,这才有夷陵之乱作为起点。   当初的六国遗民被迁移到南郡的有多少呢?该是有四十万左右。吕哲后面得到了拥有二十来万青壮的六国遗民作为起家的资本,有了第一支力量的同时也有足够的军队清剿南郡的百越与不服者。   吕哲得到南郡之后又做了什么?他要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今人”,估计要么像一些起兵的首领那样只顾着四处扩展地盘,要么是被郡内的饥荒所击倒。可他不是“今人”,他是一个“异类”,特别是在攻取黔中郡之后得到发展需要的粮食,南郡的发展进入了令人目瞪口的时期,短短三个月之内治金城多了二十六个,整个南郡的越城增加到三四十个!   民生和经济因为“天朝”特有的调控得到飞速发展,在其余起兵首领缺衣少粮没兵器的时候,吕哲麾下的十来万军队最差也能手里有杆戈矛。在九个月之后的今天,除了重步兵的甲胄依然不全之外,像是藤甲兵、朴刀兵、跳荡兵之类的兵种装备已经齐配。   桓楚不了解的太多了,不过并不妨碍他从另一个角度去理解吕哲会这么快发展起来的原因,他把吕哲能够在不到一年的时间拥有这么强大的势力当成了拥有运数,既是所谓的天命之类的。   自然了,桓楚所想的不是说吕哲最后会成为天下之主还是什么的,他从各个方方面面来判断,确认吕哲肯定会是南方一霸,而既然不想与项氏为伍,那么有吴芮的珠玉在前,他在南方只能投靠于吕哲了。   在桓楚考虑要不要退缩第二线的时候,另一方的项梁也在考虑要不要把第一攻击序列的部队撤下来换上生力军。   双方现下投入厮杀的部队是桓楚大约是两万、项梁三万,真正展开厮杀的地方也被限制在桓楚军营的第一道营盘。   在其它方向,桓楚还有两个营盘有各自一万士兵做好厮杀的准备,他们是在左右两边离主力营地大约三里之外的小矮山和池塘边,桓楚需要考虑的是什么时候让左右两翼的营盘出兵。   项梁作为进攻方部署的兵力比较多,正面的三万攻打桓楚第一道营盘的同时,左右两翼的兵力,一方面牵制桓楚整个掎角之势的营地,另一方面是随时都可能扑向正在攻打的营地。   同时,后面项梁又调出三万的士兵在己方营盘之前在调整队形,这三万士兵中有八千人身上的穿戴与之旁人不同,他们除了土黄色的战袍之外大部分身穿皮甲少部分穿着铁甲,最为特殊的是有两千人手里的兵器是铁质的剑和一个朴盾。   这八千人既是项氏暗中训练了许久的“子弟兵”,那些拥有铁甲和铁质兵器的士兵该是项梁手中的精锐王牌?   铁器啊,这是比青铜高一级别的时代产物,且看已经列装,那么项氏肯定是掌握了较为成熟的炼铁技术?   差不多吧,楚人在战国时期确实是最先使用铁质兵器的国家,他们使用铁质兵器的历史可以追究到五霸时期,在当时铁器被称呼为恶金,概因铁质的东西太容易生锈了。不过后面赵国、齐国、魏国、燕国也跟上了楚国的脚步开始使用铁器,秦国到了战国后期变成了最特殊的一个国家,一直还在使用青铜兵器。   那时候几个使用铁器的国家,他们的治金水平真的能够成熟的制造铁质的兵器了吗?不,这可不见得,战国时期的铁质兵器虽然比青铜更加锋利,可是依然还是拥有易脆、易裂等缺点。   现在,项氏武装起来的铁器士兵手中的兵器呢?   桓楚站得高看得远,他再次看到项梁那边大概有三万大军压上,下令:“第一道的守军后撤。”   在第二道,桓楚军早早排好了队形,他们吸取第一道防线的错失也对拒马、木栏等障碍物进行了更改,使整道防线总算有点该能阻挡敌军进攻脚步的样子。   桓楚麾下的士兵是依靠血勇之气作战,拼的不是集体的力量而是个人,基本上从开打之后就没有什么战术,这样的军队得到后撤的命令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   是的,无论喊叫什么“徐徐后退”“且战且退”都没有用,听到鸣金声早就受不了的士兵立刻撇开脚丫子就向后跑,他们可管不了许多,特别是防线崩溃后大量的袍泽被杀,不少人觉得手里的兵器碍事立刻丢掉,逃得那个叫……畅快淋漓或许不合适,但真的是这样。   对于第一道防线的溃退桓楚似乎没觉得意外?他甚至眼睛连眨一下都没有,只是一直扫视左右两翼的楚兵。   第一道防线的桓楚军崩溃之后,楚兵追杀了一段距离也被后面的鸣金声喊停并后退。   不是项梁不知道什么叫掩杀之势,而是第一攻击序列的士兵也就那个样子,打了半个时辰没有体力不说,这些士兵可不是秦军那种士卒,说到底就是一帮打起来没组织、没纪律、没集体的“三没”部队,掩杀过去最可能的结果是被桓楚第二道防线挡下,而后因为过于突进陷入重围被吃掉。   要知道两人都是旧楚的将军,算是一个体系的同类,楚国将军的用兵手段哪怕个别的氏族有自己的“秘笈”,可是数来数去也就那么几样,桓楚知道项梁的用兵,项梁又如何不了解桓楚的手段。   见到楚兵也鸣金撤兵,左右两翼的楚兵也没有趁机袭来,桓楚没有觉得高兴反应有点失望。   中央突破也要看实际情况,桓楚明知道第一道防线的士兵得到后撤命令会崩溃依然那么做,就是想让那些崩溃掉的士兵将楚兵引进第二道防线的包围圈,可是项梁很冷静没有上当。   项梁呢?他见到桓楚营中的第二道防线兵力在运动也松了口气,他刚刚就是看到旗帜的移动发现不对劲,现在桓楚再次调动兵力说明刚才真的有布下陷阱,那么撤下疲惫之军的举动就是正确的。   麾下的士兵互相厮杀,两军的主帅动脑筋拾遗补缺,且不论战场之外的图谋与算计,战场上一个防守一个进攻,还真有点棋逢敌手的样子? 第0277章 玩场大的   战场之上的桓楚与项梁领兵较量,战场之外的吕哲在干什么呢?   集合三郡民间才有的两支船队,一支船队已经将季布以及五万大军送抵番阳,另一支船队却是还在河上不断的杨帆航行。   吕哲的这支船队到了长江与彭鑫泽支流位置的时候并没有拐入彭鑫泽这一条水路,他们是沿着长江还在不断的东进,从衡山郡的河段进入了九江郡的区域,抵达距离九江郡居巢县大约三十里的河段才暂时停了下来。   庐江郡很重要,这点绝对毋庸置疑,可是对于吕哲来说庐江郡只是局部,他所想要的是创造一个可以休生养息的环境,因此目光所及处是整个南方,不单单是一个庐江郡的归属。   怎么来创造一个相对安宁的环境呢?无非就是削弱敌对势力的实力。   项梁水军十五万到庐江郡,或许不止会有十五万可能会更多,按理说要削弱新楚或者叫项氏,吕哲应该去到桓楚和项梁正在厮杀的战场?可是吕哲并不觉得项梁会是傻瓜,只去几万军队项梁或许会想一战,援军超过五万项梁如果不撇开脚丫子跑路就怪了。   吕哲这次预计出兵多少?除开季布率领的五万前军,他自己带着的五万,后面可是还有将近十五万人在做出征的准备,总兵力没有季布向桓英、秦嘉说的那么夸张,但是也有二十五万。   相信用不了多久项梁就该知道南郡秦军不再是吕哲威胁的情报,那时候项梁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是他会马上率军撤退,到了这时候不退才是真的脑子被门夹了。   项梁一退,那时候吕哲是追还是不追?要知道追击最是消耗时间,那么战事要打多久,打到什么样的程度?别忘了吕哲不单单要救援庐江郡的桓楚,长沙郡的吴芮可是被四氏联军一再击败,现在吴芮还在长沙郡首府临湘苦苦支撑着。   吕哲要做的是削弱项氏,不是彻底的消灭项氏,说实话他现在也没有能力去谈什么消灭项氏,毕竟要消灭项氏就等于是需要灭掉新楚。新复立的楚国因为有熊心这么个王的存在,拥立熊心的项氏在楚地不少黔首看来就是功臣,因此在会章郡和会稽郡这两个没有爆发动乱的郡,项氏的民心基础并不是没有,那么这样的战争该怎么个打法?   在这个生产力低下,什么都要依靠大量时间来累积的年代,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或者势力能够永无休止的进行战争,哪怕是拥有耕战制度的秦国不也是累积了一两百年才消灭六国吗?   吕哲是从百越那里抢夺了大量的粮草,可是总有用完的时候,三郡之地的产出是否能够支撑数量庞大的军队?不能,在抢夺自百越的粮食消耗干净之后,三郡之地的产出撑死了只能养活十万不到的军队,而这还是没有给咸阳中枢上缴赋税的数值,若是讲需要缴纳的赋税去除掉,三郡能养活三万军队就算是不错了。   萧何有统计过一个数据,五百万石的粮食按照吕哲这种用法,又是以工代赈又是不断用兵,也就是一直不断的集结大军作战,次次超过二十万以上,那么粮食将在一年半之内消耗干净。   一年半啊,那么抢来的粮食吃完之后怎么办?所以吕哲不管是有心还是无力,他说什么都要争取休生养息的时间,而这个时间最少也需要一年,不但是对治下的农业进行进一步的治理,也要将之前那套屯田兵的制度执行下去。除此之外,商业的培养、物资的生产等等非常多的事情也需要时间。   有着太多太多的事情了,吕哲不知道自己会做到哪一步,他所能做的就是尽力的去完成。   “按照推演,桓楚最少也能挡住项梁十天的时间,超过十天必然会全军崩溃。”吕哲的下首,左边是苏烈、梅鋗等从夷陵就一直追随的部下,右边是司马欣等秦系的将领。他在讲的是关于直接下来的布局和策略执行,“在第五天,季布会率军赶去支援桓楚,刚才所说的支撑十天是连带季布带去的五万援军基础上,毕竟桓楚有季布的援军,项梁也会有后方的部队陆续会抵达。”   是要消耗桓楚的实力吗?吕哲并没有特别的针对桓楚进行布局,只能说桓楚本来就是处在那样的位置上,吕哲布局的基础就是建立在这样的格局,然后利用局势再次做出最可能得到最大利益和结果的布置。   “我们需要的就是项梁不断抽调会章、会稽的军队到战场上去,这就是为什么要营造桓楚所部苦苦支撑的原因,既是最大限度的吸引项梁全力去攻,也是造成新楚后方空虚。”吕哲看到司马欣的脸颊抽搐了一下,他理解司马欣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无非就是觉得残酷罢了,可是战争有不残酷的吗?他顿了一下,环视在场诸君:“我们明日会抵达九江郡的历阳县河段,在那里得到近一步的肉食、酒、等补给,同时接纳九江舒氏的部分水军。”   九江郡现在是缩小版的战国格局,那里至少有十来个大小不一的势力盘踞,舒氏是其中的一支,不过上次舒氏派使节前往南郡的时候已经表示归附,吕哲也一直在进行扶持,现在舒氏是九江三大势力之一。   “之后,我需要一名将领留在九江郡,作为主将统领会留下的一万士卒与舒氏的三万人清除项氏在九江郡的驻军,切断他们与泗水郡的联系。”吕哲目光在左右两边扫视,像是在挑选人选。   秦军一系还没缓过劲来,他们被吕哲目光扫视的时候根本没有求战意识,毕竟除了他们自己可是一个亲兵都没有带,这样怎么去统领军队?现下将领之所以有亲兵,那是在成为主将上任之后作为“触手”一般的存在,亲兵既是保护主将,也是为主将辐射全军,某些时候亲兵甚至在同等功劳之下会被优先提拔为某支战斗力强部队军官的主要职位。   苏烈和梅鋗被吕哲目光扫视的时候也没有多么强烈的留下欲望,九江郡太小了,与之接下来的战事相比根本连芝麻都算不上,他们还是比较期待能够跟着吕哲在主要战场征战,不想留在九江郡。   而且看看共尉吧,这个倒霉的家伙被派往衡山郡之后就是一个劳碌命的角色,次次大战没共尉的份,平时甚至连吕哲一面都难以见到,这样虽然是坐镇一方,可是现在才是起家阶段,长久下来战功立不了多少,以后可怎么办哟。   哦,还有两个可怜的家伙,那就是义兼和徐志,这两人被派往苍梧郡之后一直是在钻林子与野人作战,现在更是得到穿越深山老林迂回去攻击巴郡的命令,该是怎么一个凄惨了得,不过好歹也是打仗,成功了战功厚重,比之共尉只能看家和带着军队来回跑要幸运得多。   “……苏烈。”吕哲才不管他们在想什么,点了一个名字之后,“卫瀚、高、何怿,你四人,苏烈为九江郡所部主将,卫瀚为斥候官、高为左锋锐,何怿右锋锐。”   锋锐不是什么正式的官职,就是一种临时的、用来统帅精兵类似于校尉的临时武将。在秦军之中,有一种部队会长期有锋锐官的存在,那是秦国的最强武力,也即是只有五百人不到的铁鹰锐士团。所谓锋锐,意思就如同字面的含义,其锋利其锐不可挡。   “……”苏烈张了张嘴,他很想说要留下来带着那三千重步兵在实战中实验一下新的战阵,可是命令已经下达,不可违逆不可拒绝,只能站起来大声应:“嘿!”   卫瀚呢?这个本来的传令官,后面成了斥候队军侯的人物,坐在在座将领几乎是最末位……连武将都算不上的武人,他和职位相同的何怿,另外一个在兵堡之战后才升职为军侯的高,若说身份足够的人不情愿,他们三人职位不高不低,可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机会。   三人差不多都是一愣神,而后激动地站起来吼:“嘿!”   是“嘿!”,不是楚人的“诺”,不是赵人的“唯”,不是燕人的“是”,是大秦才会有的“嘿”。   应命的字眼让右侧那帮秦系的将领们一阵侧目,司马欣更是脸上呈现苦涩。   “何苦由来啊?吕侯既没有更改军队建制,又没有自立为王,制度、官职、行事作风依然是大秦模样,死了那么多将士是白死了。”不但司马欣在这么想,余下的秦系将领估计也有这样的想法。   “那么……”吕哲站起来,走到身后挂着山川舆图的屏风旁,手指长江沿线,“余下的诸君,我们就沿着长江先一步攻击丹阳,为下一步的作战夺取一个立脚之地,等待后续的两万部队再次运输上来,然后切断项梁大军的后路!”   亮了,听到吕哲终于道出一部分的战略意图,在场原本不明白为什么不进入庐江郡,而是绕了那么远来到九江郡地界的将领们眼睛彻底亮了。   “这是一场超过四十万人的会战级别的大战啊……” 第0278章 芥蒂   “主公,援军啊,援军呢?”一个浑身浴血右臂也没了的右领跪在桓楚身前哭嚎着,他麾下的三千多人在四天内来回争夺第一道营寨,现在只剩下不足一千人,而剩下的那些基本上已经失去战斗力。   援军?桓楚已经收到来自于吕哲的信件,说实话对于吕哲的策略感到愤怒,那是拿自己在当诱饵去吸引项梁大军的注意力,首先想到的是在削弱自己的力量,是在拿自己和七万部下去为重创项梁做血肉盾牌。   短时间内有援军跟没有援军没有差别,他们顶了四天了,在这期间与项梁的军队来回做拉锯战,死伤非常严重。   什么牵扯住项梁主力,什么迂回后方形成前后夹击,什么援军会在需要的时候到来。桓楚愤怒啊,他是经过详细思考才决定归附于吕哲,没想到归附换来的不是强力的支援,是一封什么战略目标和目的的信件。   理智上桓楚觉得吕哲迂回切断项梁的策略符合战争的战术,如果不是他拿血本在拼甚至会击掌而庆说一句“好计”,可是自己的部下每时每刻都在战死啊,那些是辛辛苦苦了半年积累下来的本钱,若是全拼光了以后可要怎么办!   桓楚收到吕哲的信函,看完之后一度想要与项梁再谈谈,可是双方都死伤了那么多,他又于某次在战场上与项梁对话说出“不死不休”之类的狠话,没得谈了,只能继续撑下去。   “明日!明日援军就会到来!”桓楚咬着牙,心里无数次诅咒吕哲怎么就那么狠,都还没有正式合并呢,就这么拿着自己当什么重臣去干这种注定会损失惨重的事情。   “明天?呵、呵呵……”一阵惨笑,这个右领听了至少六次“明天援军会来”的话了,结果明天不但没有援军,连一根毛都没有。   桓楚脸色很阴晴不定,七万部下四天之内损失了至少三万,池塘边的营寨还一度失守,后面又把丢了的营寨夺了回来,总算是还是维持了掎角之势,让中军营地有左右两翼的策应不至于被三面夹击。   近两天内,桓楚军与项梁军一直在反复的争夺第一道和第二道营寨,若是到战场一看,那里其实已经没有什么营寨的影子,围栏、木栏、拒马等等的建材早全被破坏烧了。那里到处都是战死者的尸体,一些没有战死的士兵则是没人帮助抬回去治疗,到了夜里战场上那些被丢在战场上的伤兵,他们的嚎哭声简直把那里弄得像是一座鬼蜮。   在南阳郡与南郡交界处交战的吕哲军与秦军司马欣所部打了几场能够停战,那是因为他们已经懂得了什么叫军律,且双方军官对士兵的思想工作也做的不错,顶多是停战后双方还存在隔阂,甚至是互相仇视,但是有军律压着出现兵变的几率会少一些。   项梁和桓楚的部队呢?他们是有了基础的建制没错,可是他们是楚人、楚军啊,从春秋战国以来最“浪漫”的集体啊,最爱做的就是意气用事,最怪异的就是充满了思想,那可是一不对劲就喜欢哗变、暴动的楚人啊。   打出火气了,打得眼红了,桓楚损失了三万多,作为进攻方的项梁也损失了将近五万,双方都有这么大的伤亡,要是军律严明的军队还有诸多的可能性,可是那些都是“浪漫”的楚人、楚兵,拼到现在只会消灭一方才能稳定军心。   现在的浪漫指的可不是情爱上的小资情操,是一种没组织没纪律的代名词。而楚人的浪漫是春秋战国最有名的,列国无不清楚。   “报!!!”传令兵嘛,人没到声先到,他来了之后单膝跪地:“禀告主公,右领古拒绝出战,并杀了前去催促的军法曹。”   “哈?哈!”之前在跟桓楚说话的那个右领听到这话惨笑了,笑着“呵、呵呵……”白眼一翻软在地上,把旁边的那个传令兵吓了一跳。   “死、死了?”传令兵很清楚的看见倒在旁边的右领睁着双眼却是没有呼吸。   这右领分明是本来就气得呼吸不顺,身上又是受了重伤,听到那消息一气一急牵动了什么,就那么受不了的完蛋了。   桓楚对着旁边的亲兵说了句“厚葬。”看向传令兵时变成了凶狠的表情:“命军法官拿下右领古,连带其军中亲族一并拿下!”   第二次了,前一次拒绝出战的右领倒是没敢杀死负责监督的军法曹,而这次是动手了,这证明军心已经极度不稳,随时都可能发生哗变啊!   “让桓熊带兵死守第三道营寨,同时命令左翼的俾将军敖卡威胁楚军侧翼。”桓楚知道不能再死拼了,需要适当的进行巩固,他也继续前去震慑和安抚将领们,再对士兵好好的喊上一阵话稳定军心。   在出发前,桓楚特地将盘着的头发弄散,身上的甲胄也擦了一些血迹,这模样自然是有目的性的。   “再次催促番阳的季布,明言告诉他,若是再不率军来援,我必取他首级!”桓楚恶狠狠地说着。   季布呢?他其实早在昨天就已经率军离开番阳,营地则是留给了从南郡再次前来的三万部队。   五万大军离开番阳后一路向东,行走了二十里到一个叫老林的森林里再次停顿,季布派出斥候随时关注十里外两军交战的情况,得到的军情是桓楚与项梁在进行拉锯战,战况十分激烈。   季布十分清楚吕哲没有特意要削弱桓楚的意思,桓楚这次成为诱饵不过是适逢其会罢了,因此他虽然率军停顿下来却没有想过要眼睁睁地看桓楚陷入苦战。   支援是一定要支援,可是怎么支援,什么样的支援方式最有效也最有利,那就要靠季布慢慢去琢磨清楚了。   现在的华夏到处都是森林,军队往森林那么一钻,只要伪装一下除非自己点火或者靠得非常近,不难很难发现。十里亦是所有军队在战时通常的警戒距离,季布率军躲在这里自然是想要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他现在正盯着山川舆图在思考怎么样才能达到出其不意。   跟随一起行军而来的桓英却是不清楚季布的想法,见军队只离战场十里竟然扎营立刻想要跑去质问季布,后面倒是被秦嘉拦了下来。   “英,现在翻脸无济于事,主公也要靠着他们前去支援,不能将事情弄得更糟糕了啊!”秦嘉死死拖着还在不断挣扎且破口大骂的桓英。   很多事都是无济于事了,桓英自然是清楚这点,可是他就是气不过啊,那些吕哲军也太冷血了,都已经说了无数次前方血战得快要支撑不住了的话,可是次次得到的回答不是“主上没有下令”就是“战机未到”,这、这……太他妈气人了。   他们没去,季布倒是派人前来请了。   桓英见到季布本来有些压下去的火气又冒出来,语言非常不客气:“既然已经接近战场十里,为什么躲在一旁看戏!季将军是在等叔父战死吗?!”   军令,军令!一支军队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就是依令行事,在没有得到便宜行事的许可下,一切都要按照军令来办。   季布愣住了,他也是依照军令行事,别说他没有想要让桓楚战死,就是他有心要让桓楚战死,可是有吕哲的命令他也不敢啊。   一阵苦笑,季布知道现在解释没用,径直指着地图问:“这片森林范围多广,这条溪流是不是连接战场?”   秦嘉将桓英拉到身后,用眼神示意千万不能将关系弄僵了,由他回答:“森林该是有十里范围,可是与战场只会越离越远。小溪是有连接战场,这边也是上游。”   季布立刻下令:“将溪水断掉,建坝的同时安排防御工事。”对传令兵说完看向桓英与秦嘉,“两位,还请靠前,从这边可有什么办法迂回到战场的南面不被发现?”   “还迂回!?本该早到的援军迂回到九江去了,你们已经接近叔父十里了又要迂回,是不是要迂回回到南郡去躲着!”桓英一阵大吼。   季布无语了,他尴尬地看向秦嘉。   秦嘉倒是脸色不改,他不清楚高层的事情,也并不觉得吕哲军一定要救。说得难听点,两个势力的最高层还没有举行合并祭祀,两军现在还不是正式的一家人,吕哲救与不救没有道德上的亏欠,甚至可以说不落井下石就算很厚道了。   “左近没有可以迂回到战场南侧的隐秘地形。”秦嘉如实说。   “噢……”季布有点惋惜,这是他第一次想在临战之前进行战术布置,显然是地形没有布置战术迂回的基础。   秦嘉再次扯住不知道要吼叫什么的桓英。   季布再次看桓英一眼,然后看向秦嘉,“现下桓公与项梁正在反复争夺营盘。”顿了顿思考了一小会,“现在率军前去,救援的目的是会达到,可是加上我军五万,我方在兵力上仍然少于敌军。”   秦嘉明白,直接跑去救援顶多是增加一些防守的兵力,对项梁无论从部队还是意志上不会有什么打击。   “所以……”季布语气很坚定:“我决议派人前去通知桓公援军已经抵达十里外,然后待在这里等待,等待那战机的到来。” 第0279章 博弈   桓楚暂时还不知道援军已经近在咫尺,他自杀了抗拒军令的右领古竟然引起了部分的兵变。   兵变的士兵不多,基本是右领古的亲信和族亲,不过三十多人在自家阵线一暴起,桓楚精心布置的第三道防线自然是会产生混乱。   军法官当机立断地命令周围的部队配合剿杀兵变士兵,虽然很快将兵变压下去,可是结果还是让项梁军抓住机会打进了第三道。   兵变像是毒瘤,本来已经人心惶惶再加上首次的兵变,桓楚军麾下心里更慌了,若不是桓楚后面亲自前来第三道防线率军参战,很可能被项梁军径直杀到最后一道防线。   说到底桓楚也就是刚刚起兵七八个月,他虽然极力整军,让部队有了基础的建制,可是军官的缺失可不是几个政策在短时间内能培养出来的。   一支军队有没有合格的军官比什么都重要,没有合格的军官就代表难以执行上官传达下来的军令,那么结阵什么的无从谈起。同时,一支军队拥有合格的军官对部队的向心力也十分重要。   击退突入第三道防线的楚兵,桓楚亲自斩杀多名敌军之下是真的浴血了,他推开要过来擦拭甲胄血迹的亲兵,目光扫视被打烂了的第三道营寨,心里的苦涩是越来越浓。   “重新修复防线。”桓楚战剑归鞘,“命右领以上的人前来见我。”   楚国的军制一直有点混乱,桓楚所采取的又是楚国的兵制,他有七万的部队,要是像秦军那样五千人为一校有个校尉,那么校尉也才只有十四人,可是楚国建制的混乱让七万部队至少有三十个右领。   每个右领所领的部队人数都不一样,有的可能有数千,有的却是连一千人都不到,其实要佩服楚国的统军将领,竟然能记住哪个右领麾下有多少士兵。记不住?那在作战时派错右领,结果应该派人多的变成人少的,那就真的是下场凄惨了。   在楚国,右领麾下的士兵一般都是其族人或者奴仆,像是项梁麾下的军队右领们就是这样。   在桓楚军中,右领很多都是在征战过程中招降或者收拢来的首领,所以亲族的数量少,这也是桓楚为什么敢于杀右领古的原因。要是在正统的楚军,桓楚不但不敢杀甚至要安抚,不然一个右领序列绝不会只有三十来人暴起,而是会整个右领的所有士兵叛乱。   项梁接到第三攻击序列杀进桓楚军第三道防线的时候仔细问了下经过,他得知是桓楚军中有人兵变暴起一阵“哈哈哈”的大笑:“两军对攻,时时刻刻都有人倒下,拼杀最是讲究血勇和内部稳定。现在桓楚有部下临阵暴起,说明他们内部已经不稳。”   帐篷之内只有正在统计战损的陈平,他很配合地连声说是,说完又继续挥笔书写。   项梁纯粹就是开心而感慨,他站起来走向帐外。   陈平见帐内只有自己的时候放下笔敲了敲有些僵硬的脖子,他是负责统计军功与记录战损的人,在楚军的建制里这种职位叫叫法曹,少了一个“军”说明不是武职。   四天之内,不算刚刚又损失一些,项梁的十五万大军已经阵亡一万四千多人,重伤和残废掉的人数有接近一万人,一些伤势不轻不重但是失去战斗力的人再算上,从出兵到现在十五万大军已经没了五万多的战力。   作为项梁的幕僚,陈平很清楚的记得会有一支由项籍率领的五万部队会到来,可是已经过了三天了,本该出现的五万后续部队一直没有出现,从项梁的只言片语中来猜测,五万人该是在战场附近?   项氏是宗族体系,这就代表没有血缘关系很难成为核心,陈平所表现出来的能力不俗,这点项梁自然是心知肚明,可是一直没有对陈平进行提拔,隐隐约约中甚至还有一种警惕的意思。   陈平是谁?好吧,历史上有怎么样作为不提,可是他是陈平啊,这样的人怎么会不了解自己的遭遇?他也自觉当个军中的长史或许能力不足,但是绝对不该只是一个幕僚身份的法曹这种连正式官职都算不上的职位。   “项公攻打得很急切很凶狠,除开夜里不宜作战,天一泛白就开始派军攻打,这是在逼迫桓楚不断求援。”陈平对军事其实不熟悉,可是他懂得人心,“项籍的五万后续部队是为了针对桓楚的援军才隐而不出。可是已经过了四天了,桓楚一天比一天危机,传言中吕哲派来的援军却是一直没有出现……”   项梁强攻桓楚是在勾引吕哲派来的援军,很显然吕哲派来的将领也是在等待机会?   陈平知道博弈并不是在战场厮杀才算是博弈,除了战场的厮杀之外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也是博弈的一部分。他在思考,一直都在思考着,有什么地方会改变战争的走向。   项梁出去没多久又回来了,他看见陈平在发愣咳了一声。   “?”陈平立刻拿起笔又是一阵书写。   说实话啊,项梁很欣赏陈平这个小伙子,但是怪只怪陈平先跟了宋义,后面见局势不对想逃又被当成奸细给抓了起来。   陈平有着一口好口才,说得抓他的人将人提着去见回到吴县的项伯。   项伯是个喜欢人才的人,见陈平口才不错,又得到陈平在宋义那里积累下来的积蓄,事实证明不是奸细后推荐到项梁这里。   事情当然不是三言两语那么简单,不过陈平后面倒是靠着口才被项梁纳为幕僚,又因为陈平对数字敏感且写得一手好字,项梁也就给了个不算正式职位的法曹。   “我有一事……”项梁坐下后喝了口水才说话。   陈平放下笔恭敬一礼,保持着俯身的姿势等待项梁继续往下说。   “……算了。”项梁本来是想问陈平为什么会发觉自己要对付宋义,又怎么认定宋义必定不是自己对手,竟是让陈平要逃跑。   陈平见项梁又不问了再次一礼,而后拿起笔重新书写。   “桓楚的第三道营寨很快就会被攻破,在这危急的时刻吕哲的援军还是不现身,你认为其中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项梁说是在问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他一直是在按照自己的原定计划进行,攻打桓楚是比较顺利,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总是有点心惊肉跳的感觉。   陈平自然是不会说话,他眼角余光看着项梁一脸沉思,心下自己想:“很明显也是藏匿在左右,且事态也太诡异了一些。最可能的事情有两个,其一是吕哲并不像传言中击败了南下秦军,其二不来战场肯定是开辟了新的战场。”   项梁霍地站起来,让陈平以为项梁总是想通了,可是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攻,投入更多的兵力,既然吕哲不来,那就彻底吃掉桓楚!”项梁自顾自说完快步走出去。   陈平见到项梁出去又再次停下笔来,他觉得项梁不是一个笨人啊,自己都能想到两个吕哲军不来的原因,项梁又怎么会想不到呢?   “难道是项公已经确定南下秦军被吕哲击败是假消息,吕哲能派来的援军只有那五万人?”陈平越想越觉得有理。   吕哲与南下秦军合并的消息不会传出来,不过他率军撤退却是无法隐瞒,因此一定会放出一些真真假假的消息,人们通常把这种行为称呼为信息战。当然,不是那种电子干扰的信息战,而是有真有假让敌人无法判断的一种针对性战争迷雾。   帐外响起了一阵浩大的欢呼,陈平心里十分好奇地想走出去看看,但是他忍住了,稳了稳心神又拿起笔书写。   项梁是真的发狠了,他没有换下第三序列的部队,而是亲自带着第四序列的人马前去一共攻打。   在第四序列的三万人加入正面的强攻时,左翼的龙且也带着两万人对掎角之势北侧的桓楚营盘发动了进攻,右翼则是由一个叫周殷的人率一万人牵制桓楚的另一部军营。   这是全面攻击的姿态,桓楚见到项梁摆出这个阵仗立刻知道关键的时刻到来了,他对着被召唤而来的右领以及俾将军们大呼:“想活命,奋起吧!”   很苍白的语言,俾将军倒是脸色坚定,他们能成为俾将军无不代表是桓楚的心腹。不过呢,三十来个右领就是不是那么坚决了,不少右领眼神闪烁不定。   “诺!”的应声倒是整齐,不过执行起来会怎么样,桓楚心里也是有数。   各个将校应完就要出去,远处传来了一声拖着长音的“报”,一名传令兵掀开帐帘几乎是用滚的爬进来。   “禀告主公,我军后方五里发现部队,看旌旗是南郡的人,他们、他们来了啊!”传令兵很激动。   似乎是因为觉得意外,桓楚一时间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帐内的人似乎也愣住了,他们面面相觑了一小会,上面的桓楚终于反应过来了。   “也该来了……”桓楚话音未落,外面又有传令兵在喊什么东西,听着像是什么“五百里加急”?   五百里?桓楚这次没有发愣,他可是知道五百里意味着什么,刹那间脸色变得十分的奇怪。 第0280章 登陆,穿插   吕哲顺江东流毫不费力地拿下了只有一千人驻防且没有城墙的丹阳,五万大军留下三千人准备接应接下来还会继续到来的三万原秦军所部,几乎没有什么损失的部队随即开始南下。   会章郡地形狭窄,近四万七千人的部队携带一个月的口粮南下,项梁大军在前方战败的传言开始流传,这对会章黔首的震动非常大。   项氏喜欢引导言论,吕哲会遭遇如此艰难的环境正是因为谣言满天飞,他算是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登陆会章郡后就开始散播项梁战败的谣言,为的自然是让会章郡乱起来。   四万七千部队南下遭遇县城就攻,路过乡里就打,对于物资之类的东西基本是能到手就没放过,黔首则是抽调出小股部队押解着前去丹阳这个在长江沿岸的县城,等待来回往返的船队运输回南郡。   吕哲攻击会章郡并不是为了占领而来,他们是要切断进入庐江郡的项梁大军后路,一路抢夺物资也不是抢自民间而是官府。他十分清楚在这个时候战争打的就是人口,那么将会章郡的人口强制性运输回南郡也就成了必然。   会章郡被强制运到南郡的黔首肯定是会不喜欢,毕竟没人愿意丢下土地与房屋等东西被强制迁移,不过吕哲坚信可以用待遇和时间来消除黔首心中的怨恨。说实话,哪怕无法消除这些黔首的怨恨,他对强制性的迁移也势在必行,接下来可能是长久的战乱,毕竟现在多抢一些项氏治下的人口就等于削弱一分,其实要是吕哲心狠就不该是能迁移则迁移,该是大肆杀戮,可他并没有这么做。   会章郡的兵力大部分被抽调前去攻打庐江郡,留在郡内的楚军不多,吕哲率军南下几乎就没有遭遇什么像样的抵抗,两天之内席卷了一百余里,部队抵达会章郡首府章县时,后续的三万部队也登陆进入丹阳休整。   这三万人中的两万一直在山都一线,一万人是第一批被确认健康的士卒,后面还会有第二批大约两万人。   章县作为会章郡的首府新楚倒是在建立城墙,吕哲率大军逼近的时候城墙还没有建好,看见的是大部分挖好的地基,一些地段的城墙最高才建立不到两丈。   既是在修建城墙,那么民玞的数量肯定就多。章郡原本有五千驻军,后面吕哲率军逼近时民玞中又被武装起五万人,所以吕哲到来时看见不但是乱糟糟的工地,还有挤在一块手中拿着千奇百怪工具当武器且穿得花花绿绿的敌军。   “我们不是要切断项梁十五万大军的后路吗?怎么变成了来攻城掠地?”司马欣是满脑子的不解,他低声在问混熟了的娩杓。   娩杓啊?这个南郡的民政总管会出现在这里还不是因为要将会章郡的黔首大量迁移到南郡,现在负责南郡民政的是蒯通这个在迁徙南郡北境黔首中表现出不俗能力的人。   “主上的心思岂是杓能猜度出来的?”娩杓心里其实比较纠结,他在南郡干得好好的,十分享受不用四处奔波作战的生活,可是一个调令就让他离相对安逸的生活远去,来到会章负责强制迁移人口和与会章豪族、氏族接触。   接触?接触个屁啊!娩杓就是负责对那些有资本的人威逼利用,让这些人搬到南郡,不愿意搬那就拿出相应的代价。他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好办的差事,豪族之所以是豪族那就是在当地有大片田地的氏族,那么他们怎么肯搬迁?所以他干的最多的就是利诱不成之后进行勒索。   会章郡在其它郡县暴乱时并没有被波及到,这也就意味着期间基本是没有受到什么损失,项梁牵头复立楚国的时候豪族、氏族们倒是被分摊了一些叫什么“复国金”的赋税,不过损失也不大。   这一次吕哲率军前来,会章郡的豪族、氏族们才叫倒了血霉,不肯迁移就要拿出财帛、粮食买平安。不拿出?片刻之间就有大军前来围住,再不拿就等着士兵冲进来自取。   现在可不是乡间堡邬林立的时代,豪族、氏族们说直白点就是一些有土地、有财帛、有壮丁的宗族体系,面对大军时想顽抗基本是不可能。他们不想被灭只有迁移或者拿出财帛买平安,索性的是吕哲不是太离谱,而娩杓处理起来也比较圆滑,倒是少了让这些人搞什么鱼死网破的决心。   吕哲要是想玩阴狠也不是不会,在现代信息量那么大的年代,他接触过知识还少吗?这样一来豪族、氏族们就惨了,他们除非是愿意迁移,不然拿出粮食、财帛后还要写下投诚书,所以才会说倒了血霉。   登陆会章郡之后,吕哲强征了不少船只,现在那些船只正和本来就有的船队来回运输人口以及财帛回去。   从竟陵到丹阳单程足有六百里,船只顺流而下用时需要四天左右,逆流而上却是需要五天多,那么来回也就是九天。   吕哲率军来会章郡首府章县的用意还不清楚吗?就是从竟陵到丹阳的来回用时较多,为了顺利完成大战略需要敲掉章县这个会章郡首府,为计划的完成打下基础。   没有什么阵前喊话,也没有什么战术迂回,战鼓声中兵卒列队,号角声中大军冲锋,一个冲锋讲五千驻军冲得七零八落,那些临时征召起来的民玞根本还没接触就自己崩溃四散而逃,整个作战过程的用时还不到半个时辰。   司马欣再次郁闷了,他本以为吕哲会召开战前会议,也并不觉得章郡会那么好打,没想到吕哲的不按牌理出牌再次来了个轻易获胜。   “能有多复杂呢?除了那五千身穿土黄色战袍的人是士兵,其余都是临时征召的青壮,面对这样的军队就是需要不给他们有任何反应的时间,趁我们新到他们还晕懵着的时候直接打,这才是最正确的进攻方式。不然等他们回过神来,组织起来的民玞也有了建制,那就真的是一场消磨战了。”吕哲的语气很淡。   “……”司马欣愣神了,他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用兵手法,仔细想了想还真的是那么一回事。他看到己方的士卒只在追杀身穿土黄色战袍的人而对那些溃逃的民玞不理睬,虚心问:“征南将,那只杀敌军士兵,不追击民玞是为了什么呢?”   吕哲答:“很简单,因为我们没有多余的时间,也因为不能激起那些民玞的拼死之心。”   这些道理司马欣其实都懂,他做这幅姿态不过是满足上位者被求教的虚荣心。可以说,司马欣领兵作战或许不怎么样,但是他的为人处世比较圆滑,不然也不会短短时间内与娩杓混熟。   击溃、追杀,派人进去喊话和张贴布告,娩杓被保护着进去进行又一轮的勒索,至于战后治安的维持什么的吕哲根本没有去干。吕哲不是来做好事的,来到会章郡做的就是破坏,最好把整个会章郡搅乱,留给新楚一个烂摊子。   大军战后驻扎,快马奔驰前往丹阳让得到一天休整的三万秦系士卒过来,在章郡吕哲又耗费了两天的时间。   等待两支部队会合,吕哲再次留下五千部队在章郡,给予的命令的是等待娩杓办完事之后自己退往丹阳,配合早先留下的三千驻军巩固丹阳,他自己则是率着七万二千部队继续南下。   吕哲自觉这么样做还是比较粗糙了一些,更好的策略是在会章扶持一股力量,让这支被扶持起来的武装成为项梁的肉中刺,可是这样做需要大量的铺垫,他是为破坏和切断项梁大军而来,基本上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在章县以南区域,吕哲已经没有在做迁移人口的事情,对豪绅、氏族的剥削也停止,他们又花了一天的时间,也即是桓楚得到季布这支援军后抵挡增加到二十万(没算损失—)兵力的项梁的第六天,吕哲所率的部队再次攻下歙县这座项梁在后方的储粮地。   按照吕哲事先的安排,桓楚得到季布后会再次得到五万的援军,既是总数十万的部队将配合桓楚七万部队做正面的阻挡。吕哲并不知道主战场现在的情况,但是在他想来有了十万援军桓楚想要战败估计没那么容易?   在歙县立下脚根后,斥候的侦查开始倾向于主战场周边,同时浙江一线的船只也被大量的收集,这是在为下一步计划做好基础。   到目前这个阶段,吕哲想做的基本已经做到,他也明白自己的行踪必定已经被项梁发现。   这一次会这么轻易达到战略目的说起来并没有什么,只是利用项梁对水系的不重视,用长江作为跳板突袭登陆,毕竟在现下的人想来战争是有分前线和后方的,并且利用水系投送兵力有人做过但是距离没那么远兵力也没那么多,吕哲算是为当下的人上了一课?   歙县一下,虽然还没有完全切断项梁的后路,吕哲现在距离主战场不过才三十里,算是基本上已经完成了既定的战略目的。 第0281章 欲哭无泪   吕哲率军跑到会章郡去了?   会章郡北镜区域各县沦陷,吕哲军在大肆掠夺和迁移人口?   有很多豪绅、氏族投靠了吕哲?   刚开始得到从后面发来的紧急汇报时,项梁对于吕哲不吭不响出现在会章郡根本就不信,认为是朝堂上的政敌害怕他击败桓楚拿下庐江郡名望更盛。   后面秣陵、江乘、章县等先后传来沦陷的汇报,项梁依然有些不相信。之所以不信是不明白吕哲可能悄声无息地杀进会章郡,但是这个时候他已经有点不妙的感觉了。   项氏复立楚国,算是对新楚有大功,后面拥立熊心更是具有拥君的滔天功劳,按理说项氏该是楚国的大英雄更是熊心的大恩人。   可是呢,项氏太强势,对权势的掌握也太庞大,吃相又太难看了,功劳什么的因为这些因素被冲淡,反而给人一种霸道和想取而代之的感觉。   新楚不止有项氏,还有宋义、丁公、景驹等人。这些人不如项氏实力强大,但是他们在民间的名望并不低。他们是想要恢复王权的一帮人,亦是项氏在朝中的政敌。   项梁制造谣言让秦军南下攻打吕哲,为的就是牵扯住吕哲的力量,他需要扩大新楚的地盘来增加自己的民望,压服那些本事没多大废话非常多的不服者,那么九江郡、庐江郡也就成了扩张的目标。   九江郡没有并谁统一,势力众多之下战乱不止,项梁觉得想要拿下九江轻而易举因此暂时放开,认为即将被桓楚统一的庐江郡若是不早平定会是大患,所以第一个开刀的对象就确定下来了。   种种的情报证实秦军果然南下攻打吕哲,而且一来就是十五万秦军,按照项梁想来吕哲哪怕是成功的扛住了秦军的南下,吕哲军和南下秦军的较量起码也应该在三个月以上。   三个月足够项梁对付还没有整合好庐江郡力量的桓楚了,他带着雄心壮志与大军出征,抵达庐江郡边界的时候桓楚也出战了。   现下的力量多一分都是宝贵,能压服而不损失是最好的结果,因此项梁做出拉拢桓楚的最后努力。   桓楚回应了,他表现出一副犹豫不决的姿态,回复说给予考虑的时间。   十五万对七万,乃至于是二十万、二十五万对七万,项梁对自己的信心很足,他带来的军队都换上了战国时期楚兵的制式战袍,虽说还有近六万缺少兵器,可是也是一股不俗的力量。   在项梁想来桓楚一直没有得到发展,哪怕是有七万也是一帮连战袍都无法统一且兵器不足的乌合之众,桓楚不想灭亡只有臣服,再则同为旧楚之臣,抛出次将军官职和上柱国爵位,桓楚有台阶该是会屈服,那么给予几天时间考虑也没什么,毕竟现在唯一有实力的吕哲可是被秦军牵制住,可没有谁能来救桓楚。   项梁从某些方面来算计是正确的,至少吕哲没有解决南下秦军之前没人有足够的实力援救桓楚。他自信,他势在必得,他认为在这种情况下桓楚没有拒绝的机会,只能回到楚国的怀抱,好好的当一个没什么实权的次将军。   项梁的细作一直在传回吕哲军与秦军交战的信息,双方在汉水边上打打停停,双方正确伤亡数字该是有那么两三万之间?   然而,是在什么时候呢?事情开始有了转变,吕哲早不封锁玩不封锁,与秦军交战的时候进行封锁,细作传回消息的难度越来越大,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甚至是断了消息,让项梁无法得知吕哲与南下秦军交战的信息。   再一次得到情报是在项梁对桓楚一拖再拖感到不耐烦的时候,那个消息十分的令人难以相信,吕哲竟然丢下秦军率军南撤?这也太荒谬了一点吧!更荒谬的是秦军待在原地既没有追击也没有继续南下!?   项梁想不通,但是他知道事情有变化了,那个消息传回没有那么容易,是死了近二十人才传回的,带着鲜血的情报。他开始对桓楚进行警告,给予三天内必需做出回复的最后通牒。   后面又有消息传回了,信息变成了吕哲有部队穿插衡山郡往庐江郡而来的情报,项梁不解啊,南下的秦军怎么不进攻吕哲了,为什么会任凭调动军队,难道不该在这个时候继续南下攻伐吗?   项梁没有遵守约定的三天时间,在他看来任何承诺连屁都算不上,屁还能污染空气,承诺不过是张张嘴巴的动作。   打,必需打,项梁也必需想个策略应对吕哲派来的援军,那么由侄儿项籍率领的五万后续部队就不必那么快与主力会合了。   项梁是一个只会玩阴谋诡计的人吗?其实他不止会玩阴谋,出身于武将世家的人哪怕是耳濡目染也会有相应的带兵能力,差别就是能力多强而已。   到了这个地步,项梁打桓楚需要有个度,既要快点把吕哲派来的援军引到战场,又要尽可能的设下埋伏,最好是一出现就把吕哲派来的部队给击溃。   吕哲派去的是季布,若是以前那个鲁莽的季布,就那么不管不顾的一头撞进去,项梁还真的有可能利用埋伏起来的项籍五万所部将季布五万人吃下,可是季布带兵风格变得小心翼翼,发现项籍的埋伏部队后竟然……竟然后撤了!   引而不发才是最可怕,项籍的部队曝露,曝露之后又没有达成作战目的,项梁先期的布置算是被引了出来。   季布短暂的后撤之后开始整军,五万之中的两万战兵在战鼓声中排列队形,长矛兵在前,藤甲兵作为第二梯队,朴刀兵和持盾长剑兵作为左右两翼,余下的辅兵性质被排在最后面。一个不是那么规范的品字形战阵在项籍率军追来的时候已经摆列完毕。   十三岁的项籍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他被教育得最多的不是兵书战策,大部分是作为贵族该如何如何,然后是恢复楚国荣光该怎么样怎么样,其余基本是在打熬身体练习战技。   受到的种种教育让项籍变得骄傲,这可是一个注定会成为贵族且拥有恢复楚国荣光的男儿,面对五万摆布好阵型的敌军,他很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概,用着还没变声的嗓音大吼“进攻!”,一人一马当先冲锋。   一个只有十三岁的人啊,之前最喜欢做的就是抱打不平,因此有了一个喜欢惹是生非的名声,就是这么个人驰骋着“哈哈”大笑,带着五百骑率先撞进季布刚刚摆列好还没有再次整队的战阵,冒着箭羽冲锋而上枪挑三四人为其余骑兵打开缺口,还真的就带着在箭羽中生存下来的近四百骑冲进了军阵。   “好猛!”季布看着那个骑马左冲右突的身影赞叹。   第一道军阵缺口不是太大,若是季布不管不顾却是不行,他能选择的就是让军阵裂开,让骑兵更为深入,然后用足够的人数去淹没、去让骑兵失去机动性。可惜的是季布有那么做,但是缺少军阵操演的大军反应迟钝,项籍又不是脑子只有肌肉的人,又死了近百只余三百骑左右的骑兵没有深入只在第一道军阵肆虐。   骑兵杀入,军阵无法再保持完整性,后面跟上的楚军步卒对着缺口一阵猛攻,再次将缺口变大,而这个时候季布总算是命令左右两翼的兵力像是钳子一般地从两边合围上来。   十三岁的项籍真的很猛,他在站阵中已经枪挑数十人,骑马前冲时无论前面有什么都是像豆腐一般地被切开,身后的骑兵依靠他作为前锥不断地穿插,不断地凿穿,其势无人可挡。   无法阻挡,季布就选择不挡,他索性就让中军与楚兵混战,极力地控制左右两翼的兵力杀伤楚军的步兵,等待左右两翼完成合围,到时候那股骑兵无论怎么勇猛都是瓮中之鳖。   战事的态势变成了楚军在中军占有优势,吕哲军则是在左右两翼大量的吞吃楚军的兵力。   这边在厮杀,项梁与桓楚的战斗也进入白热化,楚军攻进桓楚的第三道营寨正在与守军杀的难解难分。不过吧,桓楚需要用所有兵力来抵抗,占有数量优势的项梁却是还有余力。   项梁调出四万部队支援项籍,而在这时候差不多是季布快要完成合围的那一刻,亲自带四万援军支援项籍的项梁看到吕哲军快要完成局部合围差点亡魂大冒。   刚刚举行完冠礼的项籍是项氏主家的唯一独苗啊,怎么能够有所损伤?项梁第一瞬间做出的决定就是快点把快要身陷重围的项籍救出来!   这一场作战在季布看来有那么点莫名其妙,那个勇猛的小子似乎没有去指挥过部队,只顾自己在中军位置杀得兴起。他怀疑那小子根本就没想过要是部下死得多了无力突进,那么这小子搅乱中军有能有什么用?   项梁率军赶来,季布也是见好就收,收缩兵力的同时项梁也达到了救出项籍的目的,两帮人相处后退一段距离,留下的是满地的尸体和伤患。   拼杀得畅快的项籍见到项梁的第一句话是说:“叔父,怎么撤兵,应该一鼓作气干翻他们!”   项梁欲哭无泪啊,他初步看了看,不到半个时辰的拼杀,项籍五万部下没了将近两万,而看对面又在整顿的军阵,吕哲军至少还有四万以上,也就是说项籍爽快的代价也太大了…… 第0282章 新的发现   是真的,吕哲真的率军出现在会章郡,且之前传来的信息也没有错误,章县以北的区域皆尽失陷,最可恶的是吕哲竟然在掠夺人口和财帛!   项梁现在已经反应过来了,吕哲分明是从长江乘船东向在丹阳登陆,然后席卷了章县以北的地区。   原来战争还能那么打,只要有足够的船只就能大规模的运兵进行登陆袭击?项梁心里变得哇凉哇凉,会章郡和会稽郡都处于长江的下游,岂不是说以后水战的几率会大大增多,他们处于下游不是要处在劣势?   水战啊,春秋战国以来基本是没怎么打过,人们还没有将长江视为天险,只是觉得有那么一条江和那么多的水系支流运起东西来很方便,历来的战争也没人去在长江之上布置战船,概因长江实在是太长了。在如今生产力之下战船数量不多,绵长数千里的长江实在是让人想防也不知道该防哪里,因此也就没发生过像样的水战。   利用长江运兵其实不是吕哲专美于前,事实上秦国攻占南郡、黔中郡就是利用长江,在巴蜀建造数量庞大的船只,而后顺江而下迅速地占领了楚国的两个郡。   按理说楚国已经吃了一次亏了,项氏虽然是原楚国的二流贵族怎么也该知道那段历史,桓楚防备吕哲都知道在长江等水系拉起铁索、网之类的障碍物,项氏又怎么会不知道?可是项梁还真的就没想到吕哲会从长江运兵展开袭击,这实在是……   前前后后打了近十天,最先得到吕哲杀入会章郡是在三天前,考虑到消息传递的延迟性,项梁认为吕哲杀入会章郡的时间应该是在四到五天之前。   会章郡的兵力要么是被调往泗水郡要么是抽调来打庐江郡,项梁能够想象的出来,没有多少兵力的会章在吕哲的肆虐下会是一幅什么样的模样。而最令人担心的是吕哲是不是已经进军到歙县,那里因为是后方只布置有五千的驻军,歙县一失不但粮食没了大半,杀进庐江郡的二十万大军后路也要被断!   往往是越怕什么就来什么,歙县真的被吕哲攻取了,那里的二十万石粮食成了别人的战利品。二十万石啊!那可是项氏辛辛苦苦收刮小半年才集中起来的粮食,占了项氏粮食总量的十分之三,听到这个消息的项梁胸口一闷呼吸有些不顺畅。   “叔父!区区不到七万敌军罢了,给羽儿八千子弟兵在内的五万兵力,侄儿重新夺回来便是!”项籍……好吧,年纪轻轻的项羽高声呼战。   不得不呼战啊,听到会章郡被袭,项梁已经不止一次的召开会议商讨撤兵,只是桓楚的军营攻打了那么久,哪怕是有吕哲派来的五万援军,桓楚营中的兵力在连续的消耗中至多也只剩下八万,而他们可是还有将近十二万人。   桓楚建立的营盘在连续的作战中基本已经烂了,不再有营寨该有的防御力,且桓楚军中不断发生骚动,很明显是内部不稳。   几次的兵变让项梁都抓住机会给予桓楚军重创,有那么一次项梁还与背叛桓楚的将领打了里应外合,这才将原本拉开的战损比给拉了回来,不然项梁连续的进攻中损失了六万,而桓楚才不过死伤四万多人。   现在双方的战损比是项梁没了差不多八万,其中的两万是在项羽手中丢掉;桓楚原本只剩下三万人后面得到吕哲五万援军。   季布与项羽一战,五万南郡援军只是中军被搅乱,两翼却是绝对的占优,五万援军死伤不过才四千余人。   “项籍听着叔辈们说着就是!”项梁还是有点恼火的。他的这个侄儿很有勇力,可就是读不进半点兵书,结果好了,领军作战哪有自己图着爽快只顾着杀杀杀,军队没有指挥在旁任人宰割,短短不到半个时辰一丢就是丢了两万人。   “叔父啊,侄儿……”项羽被项梁眼睛一瞪,有再多的话也得吞回去。   桓楚已经没有地形优势,原本的庐江军经过不断的厮杀,不断的有人兵变和背叛,可以说桓楚自己的兵力基本是废了。   季布率军来援,兵力经过一战之后不足五万,且项梁能看出援军中较为能打的应该只有两万人,余下的三万该是辅兵的一类?   桓楚的兵废了,吕哲的援军只有两万能打的,这也是为什么项梁犹豫该不该撤兵的原因。   “我已经派人通知泗水郡的部队回援会章郡,会稽郡也通知立即大肆征兵。”项梁必需要快点恢复兵力,同时他也在部署大军后撤的退路。   会章郡是没法走了,可是也不看看他们所在的位置?这边不止可以从会章郡的这个方向撤退,布置一下直接撤入会稽郡也并不需要绕路。   撤军并不是喊一声“撤”就能撤,特别是身后有一支敌军的时候。项梁无论是不是要撤退都要将后方的兵力集结起来,最好是开到吕哲本部大军的三十里之内,而后在庐江郡的这支部队才能动起来,在此之前不管不顾的撤退才是最不明智的。   “泗水郡的兵力需要十天才能抵达会章郡收复失地。”项梁略略有些疲惫,“会稽郡的先头部队三天之内就能靠近战场。”   情报再次不对等了,泗水郡的援军要来到会章郡必需经过九江郡,而项梁并不清楚九江郡有吕哲留下的苏烈等一万部队正在配合舒氏构筑防线。简单点说,楚国在泗水郡的这支“存在部队”想要成为有用的兵力,至少是要先突破吕哲在九江郡设立的阻击线。   “项公,会稽各县半月之内征兵十万不成问题,只是……兵器?”说话的是一个接近五十岁的人,他身上穿的不是战袍而是文士服,名叫共敖。   对的,就是共敖,他是共尉的父亲,不过却是身在楚国,目前是楚国的咸尹,也就是掌管谏议的官员。   项梁不知道共敖的儿子共尉身在吕哲那一方吗?不!项梁自然是知道共尉是吕哲的手下,但是他也正因为共尉是吕哲的得力部下才会重视共敖,这一次攻略庐江郡如果顺利,兵逼南郡后共敖对大事很重要,正是要靠着这层关系将驻守衡山郡的共尉拉拢到自己这一方。   兵器?现在除了秦军又有哪支部队不缺兵器?哦!可能吕哲也不是那么缺乏兵器,因为南郡原先就是治金大郡,听说吕哲在短短半年内又新起了二十多座越城,甚至有余力支援桓楚和一个叫吴芮的家伙。   “赵国有支援了一部分,泗水郡的援军归回,只会稽郡征募的将士会有兵器。”项梁治下其实也有不少治金的工坊,可惜的是起兵时日尚短未能整合,楚国又是一个宗族的社会体系,项梁还没有能够完全的利用起来。   会稽的龙家,也就是龙且的家族,他们就是一个治金的大族,掌握了比较先进的制铁技术,八千子弟兵中的两千余人身上的铁甲和手中的铁质兵器就是出自龙家。   共敖“哦”了一声不再说话了。他其实是熊心的那一系,与宋义、丁公等人的理念相同,不过也觉得项氏虽然嚣张跋扈了一些却是楚臣,项梁出征在为楚国光复各郡不该危难,因此项梁一召唤就随军出征。   共尉身在吕哲军中,而似乎还是那个什么三大统领之一?这些共敖也是在四个月前才得知。这一次项梁邀请他共同出征,他也明白项梁的用意,说实话要是有机会他还真的会让儿子共尉归回楚国,只是一直没能和共尉联系上罢了。   “那么……继续攻打营寨的同时,调出部队提防后方的吕哲这个决议算是通过了?”项梁深深地看了共敖一眼,眼角余光发现一旁站立的陈平嘴角扯了一下。   陈平是下意识的在冷笑,进入庐江郡的大军损失将近一半,项梁后路有敌军虎视眈眈,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还不果断拿出决议,犹犹豫豫不说还想贪心地吃下桓楚?他觉得项梁太贪心不足了,既然都把桓楚打残了,后路有威胁该是丢下不成威胁的桓楚回军与之吕哲攻防。   “陈平!”项梁的语气很威严,“你有话说?”   陈平心里一颤,楚国……哦,这支楚军是项氏的私军,楚国朝堂也是项氏的一言堂,楚国上下无人不畏惧项氏。现在项梁用明显不悦的态度在问话,他哪里不清楚刚才自己下意识的动作惹到项梁了?   “主上英明,小人只是想到吕贼胆大妄为的深入我方腹地,即将成为主上的瓮中之鳖为主上感到开心。”陈平小心翼翼地回答。   项梁愣了,“是啊?要是桓楚还有反扑的能力,那我军是被两面夹击。可是桓楚已经废了,这边只有吕哲派来的五万部队,那么西面就等于没有太大的威胁。”他心里急速地思考着,脸上渐渐有了笑容,“军中粮草也能吃上三个月。”被这么一提醒,好像真的像那么回事,“那么等待泗水郡援军和会稽郡都来了,吕哲不真的是成了瓮中之鳖吗?” 第0283章 瓮中之鳖?   不是好像,而是真的啊!   吕哲想要前后夹击项梁,那是建立在桓楚拥有一战之力的前提之下,如果桓楚无力再战还谈什么前后夹击,那时候身在会章郡的吕哲被三面包夹,到时候到底是谁在夹击谁?   项梁越想越有道理,越想越觉得兴奋,看陈平的目光也就越来越欣赏,霎时大喝“好!好!好!”,击掌之后大笑几声,而后雄厚有力:“陈平建言有功,赏金百镒!”   “谢主上赏赐!”陈平弯腰致谢,声音兴奋开心,低下的脑袋上却是非常诡异。   陈平刚才的话不过是担心项梁处置脑袋急转的言语,没想到项梁一听会产生那么多的思考,而似乎还真的觉得这是一个绝好机会?他觉得项梁这是情急之下抓住稻草拼命一试了!   吕哲能短短半年发展壮大不像是一个愚蠢的人,既然敢率军深入会章郡包抄项梁后路不该没有经过详细的思考和部署,陈平猜度吕哲并不会只依靠桓楚和区区五万援军就像包夹项梁二十万大军,那么肯定是还有后手。   “该不该提醒?”陈平犹豫了,“有功只是赏赐财帛,官爵未升。果然非项氏亲族想在楚国出头千难万难……”,他觉得自己不适合再说话,不单单是因为项梁赏赐不明,还因为项梁正在兴头上,刚才还在说什么瓮中之鳖,改口提醒必然会惹怒项梁,还是决定闭嘴为妙。   在座的将校文官也在思考着,果然不是没人思考到许多,当下就有人发问:“主上,吕贼不会只派五万援军支援桓楚吧?”   项梁不笨啊,他当然觉得吕哲不会只派五万人支援桓楚,他自信的一笑:“我决议对桓楚的营寨发动总攻,这一次八千子弟兵也一起上!”   援军?呵呵!后面还有援军又怎么样,只要在新的援军没有来之前彻底击垮桓楚,那么就算有援军再来也没有立足之地。   项羽立刻站起来:“叔父,侄儿请战!”   项梁没有马上回答,他还在思考该布置多少兵力提防后方,同时项伯能在什么时候率领会稽郡的援军赶到。   想要达到某个目的什么时候都会有风险,但是风险往往代表着机会,项梁知道留在原地危险,可是吕哲率军深入会章郡就不危险?他觉得一个年纪不过二十的贼娃子都敢冒险,他身为项氏家主,堂堂大将项燕的儿子,会不敢直面危险吗?   桓楚的军队废了是事实,吕哲派来的援军有多大的战力未知,还会有多少部队到来也是未知。项梁倒是知道吕哲带入会章郡的军队该是有七万左右,不过攻打了那么多县该是兵力会分散吧?泗水郡会有五万左右的援军会南下,会稽郡不算新招募的新兵也会有四万人过来,而他的主力还有十三万,总数就是二十二万。   泗水郡的五万大多是在泗水郡招募和收拢的兵力,而泗水郡全部的数量也不是五万人,该是十一万,一直以来算楚国的总兵力并没有将泗水郡的部队算上。统领泗水郡的人叫项柱,乃是项燕的第五子。   二十二万对付吕哲的十二万?不!应该不止是十二万,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   楚国需要汇集兵力,吕哲不也是需要汇集兵力?项梁身边至少还有十三万,吕哲亲率的部队不过才七万。   “封锁长江……”一定要想尽办法封锁长江,项梁不再犹豫了,他要赌,赌能够将吕哲困在会章郡,“也派人通知在译吁宋那边的项乐,让他无论如何在十天内说服百越众酋长!”   项乐,项燕的第三子,他一直都在百越那边,为的就是保持与百越的联系,既是稳定楚国的南方也是想要说服百越继续进攻吕哲,可是一直以来译吁宋都没有答应出兵。   百越总人口也不过才一百多万,而且百越的部落也是四分五裂,长久以来一直没能结成一股绳。南郡和黔中郡几战中损失了将近八万的青壮,对于只有一百多万人口的百越来说八万青壮的损失真的可以说是非常惨重,因此译吁宋是恨透了吕哲却也不敢轻易地再次北侵。   项权,项燕的第四子,他与韩信(韩王信,不是那个韩信)身在匈奴那边,这次挛鞮头曼准备南侵正是受到项权、韩信、陈余、田广等人的极力蛊惑。   项氏一直在图谋,像是躲在阴暗处的毒蛇在盯着秦国,可惜的是主事人范增死了,众多的布置没有了牵头人威力没有显现出来,不然局面不该是这样子。   除了项梁、项伯、项柱、项乐、项权之外,还有一个项楫在四处的奔波之中,不过项燕长子项超(既项羽和项庄的父亲)却是跟着项燕一块战死了。   项氏一门从某些方面来说真的是人才济济,本来该是起兵之后拥有大好局面,现在面临这样的格局怎么能够接受?   “攻,羽儿你为正军前锋,项它(项乐之子)、项莱(项柱长子)二人随同羽儿。”项梁拿出足够的魄力:“八千子弟兵,两万正军,由你三人带着中央突破!”   项羽大喜,十六岁的项它和十八岁的项莱也一同站起来应“诺!”。   项羽为什么年纪会比项它和项莱小?同一氏族,几个月大的孩童是十几、二十几、三十几岁的人长辈比比皆是,项羽晚生几年又有什么值得奇怪?   项梁之所以敢派项羽出战并不是智昏,项羽作战起来喜欢丢下军队自己冲杀没错,是一柄尖锐的锥子,在往常无人在旁辅助会误了大事。他派项羽出战,自己则会在后面指挥大军,这样一来项羽指不指挥部队也就没有关系,他需要的就是项羽尽力的冲杀!   那边项梁在安排出战事宜,另外一边季布也在与桓楚商议事情。   此时此刻的季布真的是感到难以置信,桓楚与项梁对上之后四天内没了三万多兵力,后面更是兵变连连,这样桓楚还能继续作战,搞得季布都不知道是该觉得桓楚厉害还是管制部下无方。   战时兵变啊,这是足以让一支军队从内部崩溃的大事,桓楚能在不断兵变中抵御项梁,能说桓楚没有能力吗?可是有能力军中又怎么一直出现兵变?实在是不好判定了。   桓楚有苦说不出来,楚军的建制就是这个样子了,顺风战的时候那些右领打得比谁都凶狠,遇到不顺为了保存实力抗拒军令是常有的事,项梁连续进攻早就把那些右领的锐利打没打怕了,桓楚再不断强硬右领带兵作战,砍了不遵命的右领,能不引起兵变吗?   “也就是说桓公手下能用的兵卒只有一万三千多,余下那些人非但不是助力还随时可能反水?”季布也有目瞪口呆的理由,他也是楚人,可是吕哲军中楚人不少,没出现过抗拒军令的事情,军中兵变更是不用想。   与是什么人无关,并不是说楚人才会这样,而是制度的关系,以前季布或许不懂,在拥有严明军律又有强力约束的秦军样板军中待久了,现在的季布却是一想就搞明白了。   桓楚脸色不好看,他觉得会造成这种结果还不是季布迟迟不率军来源?要是一早就有援军,战事虽然可能依然不顺,但是至少不会搞得众多部下心理崩溃。不过他无法说什么,只能绷着脸僵硬地点头。   芥蒂啊,真的有芥蒂了,桓楚认为吕哲是要削弱自己的嫡系,好为以后管束自己和真正的掌握庐江郡做铺垫,特别是与桓英一阵交谈后,这种想法更加的坚信,只是现在已经不容人去做过多的计较,他只有选择一路走到黑了。   “那……桓公要拿那些随时可能反水的部队怎么办?”季布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哼呵呵?”桓楚能怎么办?只有安抚。他目光锐利地直视季布:“季统领要楚怎么办?”   “为今之计……”季布怎么能看不出桓楚很不爽?但是他话还是该说:“我们又要对付随时可能发动进攻的项梁,又要提防随时可能反水两万余人,为今之计是丢下他们,我的本部与桓公的人找机会后撤?”   “什么!?”桓楚还以为季布会建议将那些人丢出去送死呢,没想到是要后撤。他怪异地看着季布:“吕公不是率军深入会章郡吗?我们这一撤,包夹之势破了,项梁若是不追击,而回军与会稽来援的楚军围攻吕公,你身为部下……”   “桓公,布对主上的忠诚不容置疑!”季布不让桓楚继续说那些诛心之言,他道:“来援助桓公的部队不止布这一支,后面还有五万在来番阳的路上,现下我们待在这里,内忧外患之下不是项梁的对手,暂时的退却是为了能更有力的对付项梁。”   “吕公呢?”桓楚不解:“要是项梁回军攻打吕公呢?”   不是桓楚有多关系吕哲,而是吕哲现在不能有事,吕哲一死南方无人能够再抗衡项氏,到最后桓楚一样是要倒霉。   “主上?”季布嘿嘿一笑:“主上敢于深入,那自然是有后续安排。”   桓楚愣了许久,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好魄力,以自己为诱饵,诱使项梁前去……”,他明白了,吕哲肯定是有什么难度不能消耗太多的时间,因此以身犯险创造出会战级别的大战,输赢都在短时间内结束! 第0284章 最后的尊严   一支军队投入作战要多少时间来进行准备呢?要看该支军队的建制和军律是否完善,更要看一军之主将对该支军队的掌控力。   项梁已经决定拿出八千子弟兵这支精锐的部队,所谓两万的正军是来自会章郡以及会稽郡那些原先被秦国操练过的郡县兵。   八千子弟兵由项氏在原来楚国败亡期间挑选出的军官为核心,后面又秘密招募了不少勇士,每一人都是精悍的壮士。他们之中有差不多两千人装备了由龙氏打造的铁器,这些铁质的兵器十分锋利,拿他们与青铜兵器互斩,铁质兵器或许会出现缺口,但是青铜兵器必然是被斩断的下场。   龙氏在会稽也是大族,他们与项氏是世交,其家族不但善于治金,家族中也不缺乏武勇的男子,像是龙且就是一个代表,除了龙且还有龙阙、龙俊两兄弟也在项氏麾下效力。   项氏对龙氏的重视不是看重其武勇,从根本上来说其实重视的是龙氏的治金能力和财力,龙氏的治金作坊不下于十个,不过主要在打造的还是青铜类的兵器,铁质兵器的产量受限于技术的原因产量并不高。   现下会制造铁质兵器的不止会稽郡的龙氏,许多家族其实都会炼铁和打造铁质兵器,差别就是质量没有龙氏的好。在中原地区,赵国、齐国军队使用的兵器就是大部分为铁质,可是由于技术不过关充满了种种缺点,他们之所以使用技术不过关的铁质兵器纯属出于无奈。   中原地区一直是华族栖息生活的区域,当地的矿产早在几千年的开采中消耗得差不多,铜矿几乎没有之下哪来的材料打造技术已经发展到顶峰的青铜治炼,所以只能使用技术相对不合格的铁质兵器。   吕哲要是想的话也能像赵军、齐军那样换上铁质兵器,不过经过实验,造出来的铁质兵器与青铜兵器互斩,尴尬的是铁质兵器这种领先一个时代的兵器被青铜兵器给斩断了,因此列装“铁器时代”的铁质兵器一直没有提上日程。   龙氏对炼铁的技术其实没有多么高明,就是增加了铁的密度来增强坚硬程度,龙氏掌控的是关于炼铁的合适的温度和锤打技巧。掌握好合适的温度之后一直不断的锤炼,也就是锻和炼,差不多就是一种百炼的手法。这种技术在西汉时期因为西域的技术流入中原而发展成熟,后面在东汉时期衍生出百炼钢的技术。   百炼的这一个技术门槛南郡的越城其实也摸到了,不过匠师们没有找到使铁的密度增加的元素,所以怎么试验都是无法改变铁脆和易碎的缺点。增加铁的密度最好的方法是加入一种叫碳化硅的元素,就像是青铜需要加入锡和碳一样,不过现在可没“化学”这一知识,元素表更是连影子都没,只能靠一次次的试验,用蒙的方式来碰运气。   龙氏锻造而出的铁为黑色,两千身穿铁甲拿着长剑盾牌的子弟兵一出现时,一眼看去就是一片内穿土黄色战袍外披黑甲的武士,他们被列在最前方,后面是六千也是穿着土黄色战袍但是披着青铜甲的悍卒。   项羽还没有完全发育,现下不过是一个大概一米六出头的稚嫩小子,他手持长枪骑跨在战马之上,左右两边是项它和项莱。   三人身上穿的也都是铁甲,不过较之普通的士卒他们身上的铁甲明显要高几个档次,原本黑色的铁被打磨得变成了暗银色,上面还用金汁镶上了禽兽的图案,项羽的图案是虎头,项它和项莱则是神话中的穷奇。三人甲胄之上有披风佩针,战马奔跑起来猩红色的披风在迎风招展,脑袋上的头盔各自插着一根色彩斑斓的彩羽铃。   在项羽、项它、项莱后面是八百左右的骑兵,这些人身上的甲胄为带有裙甲的骑士青铜铠,背后也有着黑色的披风。   八百骑兵手里的家伙是一杆长达六米的骑枪,马背那黄色的垫子往马的颈部五寸处帮着一把长剑,此刻他们一手持着缰绳一手握着长枪紧紧跟随在项氏三兄弟身后。   除了八千子弟兵和八百骑兵之外,两万身穿土黄色战袍的士卒皆是披着皮甲,他们手里的兵器基本为三米长的戈矛,只有三千人手里拿着弓、背上背着箭囊、腰间悬着一柄像是剑却只有一尺半的兵器(悬刺,加长的匕首)。   将近三万军队在项羽一马当先的引领中缓缓出营,他们在战鼓声中不断地向前,距离一片狼藉的桓楚营寨大约两里的时候停下。   项梁除了派出这支楚军中绝对的精锐部队之外,他又调出六万人在分为两阵在左右两翼。   桓楚的掎角之势,左右两边的营寨早被攻破,现在只剩下主营。   楚军再次列阵待战,桓楚营中一阵呐喊和嚎叫,该响起的战鼓迟了一小会才被敲响,但是桓楚麾下应该集结迎战的部队却是动作迟缓,部分区域的部队更是没有一点要参战的意思,只有季布带来的部队在各阶军官的口令声中备战。   商议到一半的桓楚和季布走出中军大帐看见的就是那么一副乱糟糟的模样,桓楚看见了脸色更差,季布则是皱着眉头。   “桓公。”季布很无语,他深怕自己的部队被那些该死的家伙影响,“敢战的部队不应该和这样的乱军待在一块。”   虽然话说得很不客气,可是桓楚知道这是实情,不然稳定的部队会被那些乱军搅乱。他叹了口气:“按季统领说的办吧。”   一万三千多还有坚定作战思想的桓楚军和季布带来的部队开始有意识的拉开与那些乱军的距离,早没了作战意识的右领们自然是发现这一情况,在楚军列好队形随时都可能发动进攻之际,个别的右领带着部下要凑上去,少部分带着部下往后面逃窜,更多的右领是带兵待在原地。   往列阵备战的右领部队被警告不准冲阵,这些右领哪会听什么警告,他们只知道楚军又要攻击了,想要留下小命就该寻求庇护,所以脚步不停。   项羽看着前方有人备战有人逃有人傻乎乎地待在原地,嗤笑:“看,这就是我们要攻打的军队,真是一帮臭虫。”   项它和项莱对视一眼,族中的同辈中项羽历来就是骄傲的,这种骄傲是因为项梁那一辈的长辈因为项超追随祖父战死而厚待项羽、项庄。不过项羽倒是也真的有骄傲的本钱,毕竟同辈之中勇力能与项羽相比的人基本是没有,像是一样被厚待的项庄虽然也骄傲且有谦逊的一面,所以他们对项羽和项庄两兄弟倒是没什么恶感。   “他们自己打起来了。”项莱说的是季布的弓弩手向屡次警告无效的乱军射箭。   下令放箭的人是桓楚,他不是无情,而是战阵不能被冲乱。再则,那些人很明显已经不听指令了,不射杀一批怎么能够让失控的局面得到控制?   “全部听着!”桓楚看向周边看傻了眼的乱军大喝:“不愿意与我等共抗项贼,你等就留在原地别动。愿意与我等共抗项贼以求生存,你等就在侧翼集结待战。再有冲击军阵者,杀无赦!”   军队是一个很奇妙的群体,他们要是没乱倒是还好,乱起来之后想要再稳定下来极难,而有了一次抗命的经历,有过背叛就不会再有忠诚。   项梁也在嗤笑,他对旁边的一员右领说:“你上去喊话,告诉他们想要不被我军攻击句去攻打南郡的部队。”   右领拱手应“诺”前去喊话,他告诉那帮桓楚明显失去控制力的人,项梁公仁慈,给他们留下一条生路,大军进攻之际可以拿南郡来人的首级换取生存,同时斩杀桓楚与季布者,无论之前是什么身份立刻赏赐五百金,可以在楚国出任俾将军。   听完的乱军面面相觑,他们又听桓楚在那边喊什么借刀杀人啦,已经交战数次项梁不会给他们留下活路之类的。   一直没有得到进攻命令的项羽显得很不耐烦:“敌军已乱,只要一个冲锋就能击溃,叔父何必浪费时间。”   项莱痴长几岁,解释:“伯父是在用计,让原本为一阵营的敌军自相残杀。”   项羽当然懂啊,他只是觉得没那个必要而已,还没说话那边已经爆发一阵喊杀声,果然有乱军在项梁的诱惑下发动袭击,不过没有队形没有配合,数百个最先进攻的乱军跑出一段距离全被羽箭射死在冲锋的半路上。   “不要听项贼胡说八道,他只是想我们自己内乱,最后把我们全部消灭。”桓楚既愤怒又羞愧,这就是他的部队啊,一帮被敌军忽悠几句就晕了头的白痴。   季布有些着急:“桓公,情势对我们相当不利,还请下令且战且退,把与乱军的距离拉开,不然等待楚军发动冲锋,我们正面要抵抗楚军,内部又随时有乱军会从侧翼杀来……”   南郡部队的主将是季布,不过吕哲事前交代多尊重桓楚,因此才有这一幕。   桓楚自然清楚季布就是客套一下,让他下令来维持尊严,不然无论下令与否季布都要后退了。   “退……”桓楚极度的憋屈:“且战且退拉开距离!” 第0285章 再次碰撞   “耻辱!”桓楚心里的憋屈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季布带来的五万人中有三万原本是庐江郡,是桓楚的部下。而此时此刻不断在进攻桓楚的人也原本是他的部下。   三万借出去的兵力是来到战场了,可是桓楚试了几次竟然发现对这支借出去的军队失去了原本该有的掌控力,发布的命令没有经过季布的认可不被执行。这不是最糟糕的,至少三万人还表达出该有的尊重,不接受军令是因为受于军律和交接仪式的限制,最糟糕也是最伤心的是战争状态下本部的兵马反水了。   一方势力啊,到了桓楚这个地步,本部军队不尊号令,借出去的军队也失去了控制力,基本上已经算是离瓦解不远了。他有愤怒却没有恨,怪只怪他没有及早统一庐江郡,对民生也是对军队进行最及时的措施,走到这一步怨恨不了谁。   愤怒无法解决问题,桓楚再怎么说都是一名有雄心想发达的人,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不再以一方势力首领自居,而是调整为吕哲麾下的一员,自身与季布变成了相同的地位。   “主上可有什么后手?”桓楚没称呼吕公也不是吕候,称呼主上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季布觉得这样是理所当然,他颔首:“有一支南郡本部和秦系军方聚合的五万大军已经进入了庐江郡地界。”   “是吗?”桓楚看着不断冲击而来的乱军,那边的楚军也开始在缓缓地推进,心里有些苦涩:“吕氏哲的手段真狠,已经表示归附还瓦解我的势力。”   季布似乎是从桓楚苦涩的表情猜出了什么,他说:“桓公,从始至终主上都没有削弱你的意思。若是想要害桓公,主上何必深入会章郡,布也不会来到战场而是趁桓公后方空虚直接攻占地盘。”   从某些方面来说,桓楚虽然表示归附,但那是情非得已之下的选择。说到底,他还是想着要自立,不然吕哲又不是没有在信中写清楚,季布这支援军到了后休整,不是马上开往战场,后面也还会有援军到来,这些都是吕哲又提及过的事情,造成这样的结果还不是桓楚自己的部队不稳,要是桓楚能坚持到两支援军会合,以十万大军的声势逼来,不会是如今这样的局面。   道理是这样没错,但是桓楚怎么会轻易的释怀?他只知道自己的军队四分五裂,以后没有根基只能待在吕哲麾下,再也没有本钱蹦跶了,不然也就不会这么耿耿于怀。   不过现在再怎么耿耿于怀都没有用了,桓楚现在该想的是怎么脱离险境,之后该怎么重新掌控原先借出去的三万大军拥有根基,那都是安全之后的事情。   “秦系军方?”桓楚有点愣,他只知道吕哲接触了南下秦军的威胁,却是不知道怎么解决的。   “是的,主上接管了司马欣南下的军队。”季布只说这么多。   “这也行?”桓楚一阵失神,他回过神来有些迟疑:“主上是……?”,也不知道猜测对不对,不过秦军既然能够被吕哲接管,要么是秦军投降,要么是吕哲受封,不会有第三种可能。   季布笑了,在满是厮杀的喊叫声中,这个笑容很爽朗:“是的,受封征南将军,为彻候。”   桓楚有当过楚国的将军,对于礼仪之类的并不陌生,季布一直称呼吕哲为“主上”而不是“征南将”或者以“彻候”称之,那么就代表吕哲受封是权宜之计的一种。   “明白了?”季布将目光从战场收回来,“高筑墙,广积粮……低调,低调,再低调。”他对旁边的传令兵下了一个箭阵阻敌,长矛兵进行一次反冲锋的命令,而后继续对桓楚说:“现在什么都是虚的,只有稳定的根基,强大的军队,拥护的黔首,有这一切才会有未来。”   很透彻,桓楚完全明白了,吕哲不张扬地称王是对的,现在谁妄自称王不但会是诸王的共敌,毕竟王族的尊严不容亵渎。同时呢,也会打破自夏以来的规则,只要有一人不是击败某位王者,得到继承的妄自称王就会打破规则,那么遍地都会是自封的草头王。   草头王是什么?不是实力还是什么,而是没有得到公认或者说承认,那么这样的王哪怕实力再强最后都是崩坏败亡的命运。会这样一方面是没有绝对的实力横扫天下,另一方面是遭到诸王攻击之。   “难怪主上会占据南郡之后立刻将筑城的计划实施,这就是在高筑墙?”桓楚苦笑连连,他一度笑话吕哲有实力竟然不对外扩张,只是守着一个南郡龟缩,不是一个拥有雄心的男儿,现在看起来谁都看错吕哲了,不扩张是为了稳固根基。   其实季布也是后面才看清楚吕哲的所作所为,不止是季布,很多人都是在后面发现能够抗衡秦军之后才回过神来。他们觉得很奇妙,一年的时间似乎没发生过什么轰轰烈烈的事情,等待醒过神来自己这一方的势力竟然如此强大了,而这一些都是吕哲在悄声无息的控制下完成的,不得不令人感到恐惧的同时深深的佩服。   此时此刻的桓楚也对吕哲感到恐惧,他对吕哲以阳谋来削弱自己的实力再也无话可说,面对这么一个起兵之初就考虑好后续发展的人,他自觉到了目前的阶段能做的就是顺从。   “希望吕氏哲不是一个过河拆桥的人……”桓楚有着深深的忧虑。   季布在旁大喊:“楚军进攻了。”   是的,项羽率军加速了,他带领的八百骑兵在奔腾的马蹄声中呐喊冲锋,一路上遭遇什么人都是用枪挑用马撞,杀的那些自以为成了楚军友军的乱军是一片哭爹喊娘。   在后方的项梁在苦笑,他都交代驱赶乱军去冲阵而不是进行杀伤,可是项羽很明显是左耳进右耳出。   在项羽的率领下,冲锋而上的楚军进行无差别杀伤,乱军一片哗然之下要退缩,但是在三面皆有楚军包夹而来之际,乱军能退向哪?   哀嚎着、嘶吼着,有乱军继续进攻桓楚与季布的军队,有乱军对楚兵发动反击,但是毫无例外的,无组织没队形,面对哪一方他们都只有被屠宰的份。   “看到了吧!项梁不会放过一人,诸君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与吕侯派来的援军一同抗击项贼,以求生路!”桓楚的声音很大,再有士兵不断的重复呐喊,乱军全部听见了。   季布也没闲着,他将长矛兵、藤甲兵和弓弩手的队列向前移动,左右两翼的朴刀兵和辅兵适当的回拢。   乱军的右领们看到季布军队不再杀伤己方,他们目光闪烁地来回看着,这时桓楚又传话共击楚军既往不咎,略一犹豫,有人喊叫“想让我们死,那就让他们死”,渐渐有乱军的右领带人扑向逼来的楚军。   “愚蠢。”桓楚在骂,他怎么可能放过那帮阵前造反的乱军,所做一切不过是让这些乱军拖住楚军脚步。他看到不断有乱军回身扑向楚军,对季布说:“季统领的作战可以执行了?”   也不是什么好的作战意图,不过是收拢阵型,用攻击力较强的部队断后,而后其余部队缓缓后退。   “唉。”叹息之声出自项梁的嘴巴,他那个喜欢杀杀杀的侄儿把好的局面破坏了,而现在桓楚与季布的部队很明显是将那些乱军作为挡箭牌在后撤,楚军没有清剿或者击溃乱军之前不适合追击。   项羽就是喜欢杀杀杀,反正不是在战场上不是身穿土黄色战袍的人都在他想杀之列,而似乎八百骑兵在战场上的杀伤力还算不错,任何一支挡在路上的东西在马蹄奔腾而后之后皆为死物。   紧随在八百骑兵后面的是八千子弟兵,他们比之其他楚兵来说有着战斗队形,向前推进的时候保持着一字横行的队列,遭遇的乱军冲上来基本是刻意地放进去,而后被合围歼灭。   两千铁甲铁质兵器的子弟兵,他们挥出去的战剑会斩断敌人的兵器,而后力道不减地砍在敌人的身上,被斩中的身躯嚎出惨叫,鲜血飙升而出。   “骑兵要接近了。”桓楚在提醒季布。   “嗯。”季布心里不像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镇定,随着乱军拖住楚军,整个局势虽有好转但是情况还是比较危机,他们想要达到且战且退的目标只有狠狠地杀伤追来的楚军才能有后退的前提。他大声下令:“长矛手竖出长矛,弓弩手待射!”   军令被一层层的下达,手持六米长矛的兵卒依令将长矛前斜,弓弩手也做好了射箭的准备。   “骑兵后面的那数千人是什么?”季布远远看着那些人很像是吕哲军的跳荡兵类型,一样是手持长剑和盾牌,只是身上的黑色甲胄是从没有见过的款式,不过绝对不是青铜甲。   桓楚哪里知道啊?但是他久经沙场,能看出那支军队的不同,概因那支部队不像其他在厮杀的人会喊叫,冲锋向前在沉默中带来死亡。   “很有秦军作战的风格……”季布的感觉没错,他觉得那支军队给人的压迫感有点强烈。 第0286章 战正酣   季布军阵中央再次被突破了……   冲锋期间,项羽就像是一个有诸神保佑的人那般,无论有多少箭矢箭矢倾斜而下总是不能伤到他,八百冲锋的骑兵倒是在前军、左右两翼总数三千的弓弩手中倒下近两百人。   两千藤甲兵和一千弓弩手、一千长矛手的前阵没有能阻挡得住六百骑兵的冲阵,正中央被切开突破导致前阵出现一个缺口,而后那些骑兵再次奔驰而入。   加速起来的战马冲撞惯性非常强,人被撞到基本上是飞起来,再有长枪随着冲撞力刺出,别说是滕盾,哪怕是铁盾都有可能被贯穿。   季布看到那员小将这样毫发无伤是彻底错愕了,小将舞起长枪来简直就是密不透风,而看小将的年纪估计只有十五六岁,平时该是怎么样的训练才能将长枪舞成那样?   不是十五六岁,是只有十三岁,项羽现在只有十三岁!就是这么个十三岁的人,他所表现出来的勇力让人愕然。   季布认出那员小将,这个人已经是第二次率领骑兵冲进军阵肆虐。   “左右两翼弓弩手准备波段式射击,朴刀手与跳荡兵准备上前拦截敌军后续部队!中央部队将缺口补齐!”季布对项羽的印象很深刻,一方面是惊讶其小小年纪能这么勇猛,另一方面是第一次遭遇的时候在从两翼杀了不少敌军。   “一个只会杀杀杀的莽夫罢了。”季布要再次来个故技重施。   项羽冲得太快了,他又再一次带着骑兵自己冲进去,将后续完全丢在后面,以至于虽然是冲杀进去搅乱了季布的前军几个队列,但是刚才冲开的缺口很快被重新合上。   后方真正指挥楚军的项梁满满是一阵无奈,项羽只要控制好骑兵与后方步卒的距离抓稳时机,本来可以做的更好,可是项羽还是太年轻了,对部队进攻节奏完全没有掌握住。   “子弟兵继续攻打敌军正前军阵,两万正军攻击左右两翼!”项梁下达了最稳妥的命令。   八千子弟兵中两千身穿铁甲手持铁质兵器的精锐中的精锐抬盾小跑,他们顶着不断落下的箭矢跑了一小段,接近五十步的时候才完全将速度提起来。   “稳!”吕哲军的军官高喊着口令。   楚军之子弟兵加速的位置正是箭矢威力最大的距离,他们在不断有阶段性箭矢落下的时候被造成杀伤,奔跑中的身影中箭摔倒在地上,而倒下去之后必定会再次被箭矢覆盖成为尸体。   再怎么是精锐中箭依然会受伤,被射中要害自然还是会死,吕哲军可是秉承了秦军的作战方式,除了拥有完整的战场纪律之外对弓弩部队的建设是当今天下除了正统秦军最犀利的。   不断从地面升向天空的箭矢让项梁眼皮直跳,那是秦军特有的箭阵射箭方式,这种射击方法将箭矢之利的效能发挥到最大,连绵不绝的羽箭对于冲锋的部队来说就是一场噩梦。   “擂鼓,提醒冲锋部队将速度加到最大!”项梁的心在痛,八千子弟兵冲锋到现在已经倒下五百多人,那可是项氏费尽千辛万苦才建立起来的精锐之师,死上一个都觉得心疼,何况会是五百乃至更多的伤亡?   “桓公,我欲带部队进行适当的反冲击,还请桓公对付阵中的那五百余骑。”季布可不止会按照操典防御,他更喜欢的是对冲。   桓楚严肃点头:“季统领放心,楚定叫阵中骑兵有来无回。”   季布看向还在左冲右突导致前阵不稳的骑兵,那些骑兵在不断的厮杀中已经快失去速度的优势,说实话骑兵失去速度之后基本上就没什么可怕,围拢起来马背上的敌军更容易被捅下来。   一阵苍凉的“呜呜呜——”号角声响起,随后是“咚、咚、咚……”绵长且有节奏战鼓声。   “嘿!”   “嘿!”   “嘿!!!”   三声呐喊,长矛兵将手中长矛前斜,军官的“战!”呼喝刚出,第一排长矛兵迈步而出,“列!”的口令声中第二排紧随而上,随后是第三排、第四排……   冲进而是不距离的子弟兵冒着不断落下的箭矢看到敌军发动反冲锋也没有刹住脚步,有楚音不断提醒士兵靠拢,准备迎接敌军的反冲锋。   吕哲军的长矛兵发动反冲锋之际,前阵的弓弩手向两翼撤去,而左右两翼已经对上楚军的两万正军。   带着骑兵杀得正爽的项羽自然是听见动静了,他扭头朝东面看去,吕哲军的弓弩手在藤甲兵的掩护下退往左右两翼,而长矛兵正在不断一排一排出阵反冲锋。   “有点难办了?”项羽当然觉得不对劲,他冲进来后基本上吕哲军的士卒都是在退让着使人凑得更紧,遭遇的抵抗并不激烈,而慢慢他们这股骑兵的活动空间越来越狭隘,经验不足的项羽杀得爽快,对战局的影响却不是太大。   项羽在寻找吕哲军的主将位置,他没见过吕哲军的主将军旗,一直没找到只是靠着直觉在冲杀。现在吕哲军发动反冲锋,他再次靠着直觉,觉得不应该待在原地,所以立刻率着剩余不到四百的骑兵向来路杀。   另一边的项梁却是意外了,“果然充满了秦军的风格啊!”,他说的是临阵不光只会防守,在即将碰撞时吕哲发动了反冲击。   秦军除了箭矢之利之外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从来不畏战,遇战无论是不是占优方不会待在原地只挨打防御,每战必是与敌军互相冲锋。   项梁所指的风格也不完全是在说秦军的作战方式,很大一部分是在感慨吕哲的军队有秦军敢战的影子。   吕哲军的士卒为什么会这样?除了严明的军纪之外,他们敢战的原因是因为有抚恤。在现下,战死有抚恤只有吕哲这么一家,且抚恤除了战死慰问金,还有长达五年的后续辅助,死了之后父母妻子至少是不会穷困潦倒,甚至有可能因为自己力战而死生活得更好,那么既然战死了之后没有后顾之忧,他们又何须惜命?   一支军队,一方势力,想让士兵们去战斗,那么就要有自己的一套政策来鼓励来解除将士战死后的顾虑,吕哲为什么会短时间内拥有一支敢战之军?依靠的就是那套抚恤政策!   冲锋而出的长矛兵与没有箭矢射来之后放缓脚步的子弟兵马上就要撞上了,两帮人在移动迈步中已经能看清楚对方的脸。   他们一样是有着一双黑瞳的眼眸,肤色也为黄色。双方的年纪其实也大多是二十到三十之间,正是最年轻力壮的年龄。   第一对人接触,吕哲军士卒的长矛刺进了楚军子弟兵的胸膛,随后是第二对、第三对……   长兵是一寸长一寸强,互相的碰撞自然是长矛兵占尽了便宜,这些吕哲军长矛兵或是杀死杀伤楚军子弟兵,也有不少是被盾牌挡了下来。   短兵是一寸短一寸险,不过楚军子弟兵手上的家伙可不算是短兵,他们手中的兵器叫斩剑,是一种只开刃了一边的兵器,闪过身后斩出的长剑也带起了血花。   吕哲军的长矛兵像是海浪一般地拍击而上,不过他们终究还不是经过长久训练的正统秦军,互相碰撞之后难以向两边继续冲击,基本上前三排的长矛兵过后就被缠住,这时长达六米的兵器在近身肉搏中的劣势显现了。   “唔!?”季布看到了什么?他看见那员小将突破了桓楚部下的堵截,竟是向着正东的方向杀去,而那边有两千藤甲兵正要上去支援长矛兵,是完全露出了后背。   桓楚的部下也就那个样子了,他们厮杀了四天,早已经是筋疲力尽的体力状态,再则不断的兵变内乱也早就拖垮了这支部队的作战意志,面对项羽这个勇力非凡的小将和那将近四百杀红了眼的骑兵,他们既没有体力又没有作战意志,谈什么堵截围攻?   来不及了,季布就算是提醒藤甲兵身后有骑兵杀去也没有机会转换队形防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项羽吼叫着率领骑兵冲击而去。   “要遭!”,不是猜测,是肯定,季布知道前军反冲锋算是没有余力了,他也不能将部队撤回来,只能让前军陷入一种肉搏式的混战。他看向左右两翼,己方的朴刀兵、跳荡兵和辅兵也开始与敌军短兵相接,而那些弓弩手正缓缓地向中军靠拢而来。   左右两翼的朴刀兵和跳荡兵杀得比较有次序,基本是一个迈步挥出兵刃,而后换脚之时另一手的盾牌或是护住自己或是拍击而出。   楚军哪里见过这样的兵种啊?他们冲上去的袍泽面对那大刀片子基本就是个肚开肉绽的下场,好不容易有机会趁着敌军挥出兵刃的空档要攻击也是被盾牌挡下或是拍击,结果就是被压着打,不但前进不得还一直在后退。   战场态势是季布的正前军基本已经失控,左右两翼占优,他重新将目光放在前军,本来应该支援上去的藤甲兵果然是被项羽带着骑兵冲乱了,一时片刻没有支援上去的可能,而五列的长矛兵则是陷入了苦战。 第0287章 都在迟疑,都在害怕   项氏子弟兵吗?面对泼天的箭矢能够顶着持续不断的伤亡向前,这是一支军队该有的坚韧性。两军互相对冲之后先期不利坚持着咬住敌军,这是一支部队该有的凶悍。而后,他们不但咬住了敌军,在战场上还能有效的调整队形,是精锐该有的战场的战术。   能在作战时还调整队形,这是一种精锐与普通军队的分水岭,可以边战边调整对自己有利的位置,那么也就说明该支军队的建制非常之完善。不但建制完善且还有一批合格的军官在作为触手控制兵卒,同时也只有久被操练的兵卒才能在军官的口令下进行移动。这已经不能用精锐来形容,而是精锐中的精锐。   吕哲军中没有一支部队能做到投入作战后还能依照作战态势有序地调整队形,他们能做的就是事先摆布好队形,打起来之后基本除了向前或者后撤其它机动做不出来。   桓楚再次来到季布旁边,这位原楚国大将现在的脸色非常的苍白。   有一万三千余人的兵力,拿这么多人去堵截只有四百不到的骑兵,这么一件可以说依靠人数可以堆起来的优势都没办到,桓楚从战争爆发到现在承受太多的打击,他能有什么好脸色,又怎可能不会被信心不断地摧毁而变得脸色苍白?   看到楚军骑兵破坏支援向前的部队,季布其实也有点慌了神。再看到那支明显很凶悍的部队已经解决了发动反冲锋的一千长矛手,他的心脏是一抽一抽。   一千长矛手啊,不是十人也不是百人,那支凶悍的楚军之用了一刻钟的时间就将冲上去的一千长矛手在边打边合围又分割的情况下“吞”下去了!   “那支……是什么部队?”季布的语气很吃惊。   桓楚倒是知道那支部队,不过以前只知道是项氏的王牌军团,现在可算是亲眼看到所谓子弟兵的强大。   “子弟兵?”很有特色的称呼,季布为楚人,自然是清楚楚人称呼所谓的“子弟”是个什么意思,那是大部分出自项氏这个氏族的男儿,是氏族的私军,“厉害!”   能不厉害吗?季布要是再不下达新的指令,那两千被骑兵拖住的藤甲兵就要被再次呐喊冲锋而来的子弟兵再次上演合围、分割、吃掉的三步骤了。   “桓公,何不高呼酣战?”季布说的是让那些龟缩的乱军再次对楚军发动攻击。   桓楚还可能指挥得动乱军吗?他要是能控制部队也不至于是现在的局面。他摇头反问:“主上有什么后手?若是没有,我们会被拖在这里,不断不断地被车轮战,而后被歼灭。”   楚军左右两翼进攻不利,项梁自然不会光看着不做调整。他将两万正军割舍一部分拖住反推的吕哲军,撤回了还剩余的正军换上在后方早就准备好的普通军队。   两万正军撤回去的只有一万二千余人,他们跑回去后还用恐惧的眼神瞄向那支大部分一手兵器一手盾牌的敌军,觉得遭遇这种攻守兼备的敌军实在是太令人窝火了。   双方的态势其实有些微妙,楚军在正中占优,吕哲军左右两翼击退楚军,这样一来项梁的中央突破失去左右两翼再深入突进会成为孤军,很可能杀进去不但没什么好处还会被吕哲军的左右两翼合拢上,那么就会成为被围攻的态势。   季布只感到吃惊而不心慌正是因为左右两翼不但维稳了下来,还向前推进了三百步的距离,只要前军能够支撑下去,中军的部队做好向前的准备,只要左右两翼能分兵抵御继续攻来的楚军,那么就能形成一种对中央楚军三面合击的趋势。   桓楚能看出南郡来的大军战阵的调整有些僵硬,能打成这样基本是靠着建制的完整和甲胄兵器的优势,不过要是季布无法灵活地调整部队,最多最多对楚军造成的只会是威胁,而不会是致命的打击。   队形乱掉的藤甲兵终于还是和项氏的子弟兵碰上了,这些藤甲兵一边作战还一边不断往后看,显然是队形的慌乱让他们有些惊慌失措。   “中军弓弩手准备!”季布发布这个命令是心虚的,他已经做好前军崩溃的心理准备,此刻能做的就是做好防御,然后让那些乱了手脚的藤甲兵能逃回多少算多少。   在藤甲兵几乎快被合围的时候,吕哲军这方的鸣金声响彻了,他们听到鸣金声的反应是不要命的往中军跑去,这样的结果是跑得慢的人成为尸体留在战场。   “三千……只回来不到八百……”季布呢喃完大声呼喝:“命令左右两翼继续向前推进!”   桓楚眯起了眼睛,在他看来季布的指挥能力也就那样,每一个指令都是那么的中规中矩,基本上是楚军做什么季布才有什么应对,既是所谓的“慢了一步”,有那么点糟蹋这么一支建制完整又敢战的部队。   向回跑的藤甲兵总算是没有忘记不能冲撞己方队形,他们接近中军约两百步的时候向左右两边散去,而追杀而来的项羽等骑兵等待藤甲溃兵散开才看见前方列好箭阵待射的三千弓弩手。   “退!退!”有那么点稚嫩的声音似乎带着惊恐?项羽看见的是一朵乌云从平地升起,他虽然喜欢冲锋厮杀,可是也不是一个没脑子的傻瓜,八百骑兵冲击一千弓弩手的军阵没什么,三百余骑兵去冲击三千弓弩手列好箭阵的敌军?那不是勇猛而是在找死。   骑兵没有完全停下的时候还保留速度跑起来很快,但是那些追杀上来的子弟兵可就没那个速度了。   “竖盾!竖盾!”   当然是要竖盾,不竖盾难道要被射程刺猬吗?   落下的箭矢根本就是一个范围的覆盖,“嘚嘚”等奇怪的声响在箭矢碰到物体失去动能的时候发出,必要的惨叫声也成为配乐不断奏响。   项羽等骑兵跑得快,他们扭头看见的是一波又一波的箭矢落在他们刚才所在的位置,而那里的己方士兵高举着的盾牌承受没完没了的箭矢来袭,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像是倾盆大雨的箭矢中完全用盾牌护住自己,一些人肢体中箭让盾牌歪了,随之而来的箭矢会要了他的小命。   追上去的骑兵被射翻了二十来个跑得慢的,一同追杀而上的子弟兵在吕哲军停止放箭后也有三百余人被箭矢钉死在地上成为尸体。   “左右两翼回拢!”成功阻挡住楚军的季布松了口气,他要感谢梅鋗,若不是梅鋗调教出一批合格的弓弩手军官,这些军官又带出一批合格的弓弩手,不会箭阵只是胡乱射,射出的箭矢不会有这么大的威势和威力,就该又让那些武力恐怖的小将率领骑兵顺势又冲上来,那时后果可是无法预料。   “呃……好懂事的溃兵!好可怕的箭阵!”溃败了还懂得不能冲击本方军阵,这可不是所有军队都能做到的,所以桓楚羡慕、嫉妒。他手下怎么就没有这么一支军队呢?要是之前的七万人有吕哲军的军纪严明和服从,他就可以统一庐江郡,哪怕没能统一庐江郡和项梁对上也不至于那么惨。   另一边的项梁也在说“可怕!”,子弟兵没有完全围拢敌军不是做不到,还有六千余的子弟兵合围两千藤甲兵能办到而不做,是想驱赶敌军去冲击本方的军队,毕竟掩杀战术只要是一个合格的将军都懂,他又怎么可能不懂。   “左右两翼难以占优,只在中央突破不能达到目的。”项梁深吸了一口气,麾下的军队良莠不济果然是一个无法解决的难题。   共敖对吕哲军的印象也比较深刻,不是说吕哲军的士卒有多少凶悍,而是那种一旦军令下达就会执行的服从度。他挽着胡须:“在敖观察,敌军主将调动军队迟缓,其反应也僵硬,若不是麾下部队执行力足够,甚至说不是一个合格的将军。但是,这也充分证明了一点,吕氏哲短短不到一年的崛起绝非偶然,他是用什么方法把一支军队调教成这样?”   项梁也很想知道,比任何人都想知道,这是一支有秦军影子的军队,不过又与之秦军不同,吕哲军的部队有着秦军的敢战,但是这种敢战不像秦军那么疯狂,更像是一种用模板印出来的麻木?   对,就是麻木,将军下达指令,部下忠实执行,不管是否僵硬,不管命令是否合理,他们就是执行,结果一千发动反冲锋的长矛兵,没有得到后撤命令的时候全军覆没,那些藤甲兵在被命令撤退的时候又拔腿狂逃没一点犹豫。   “我项家要面对的就是这样的军队吗?”项梁忧虑了,他不但忧虑且迟疑了,“战到现在,吃到对方将近一万五千人,己方也折损了将近两万人,其中还有将近两千的子弟兵……”   是害怕吗?项梁不知道是不是害怕,他不知道吕哲麾下这样的军队还有多少,是十万?是二十万?还是三十万?   季布也在害怕,两万战兵已经没了七千余,辅兵只是辅助作战也没了八千多,而这不过是一个试探的互相交战,他无法看出自己的部队是不是到了极限,不过楚军可是还有十多万,在桓楚连一万三千剩下的部队都那么不堪的前提下,他能带着一万多战兵和两万多辅兵继续支撑下去吗? 第0288章 阴谋诡计   距离战场三十里外的吕哲一直在关注战事的态势,不过无法得知桓楚的军队已经废掉,想要拖住项梁只能依靠季布,且季布很明显已经没有信心,等等的一些事情。   孤军深入的吕哲确实有以自己作为诱饵吸引楚军的心思,不过这种心思并不强烈,他这么做的目标十分的简单,无非就是趁项氏无力顾及的时候搅乱会章郡迫使会稽郡恐慌,削弱楚国的战争潜力。   战争从来都不会只有一个战场,战争打的也不是一次性的消耗,两个实力相差不多的势力用一次战争很难分出胜负,需要的是一次次的较量,而谁的战争潜力足够谁就有获得最终胜利的基础,这点在《战争论》被阐述得十分透彻。   受于地形的约束,三十里其实是一个不断的距离,吕哲已经让斥候估算过,想达到战场的行程是一天半,因此并不是说现在已经成为真正的夹击。   真正的夹击是怎么样的呢?是在战场之上统一势力的两支军队同时对敌军发动攻击,那才是真正的夹击之战。目前吕哲和季布、桓楚的军队相隔太远,只是有了夹击之势而不是在夹击,意义上有了,实际上却是相差十万八千里。   “桓楚和季布的联军顶不住了。”吕哲在为将校们描述斥候刺探而来的军情:“项梁兵力占了绝大的优势,从战场态势看去,季布率军防守也成了问题。”   也就是说,夹击之势马上就要被破,整个战略很可能会出现差错。   绝大部分将领认定他们走长江水路前来会章郡就是为了和季布、桓楚一同夹击楚军,他们没有领会吕哲其实也是在削弱楚国战争潜力的意图,因此一听季布支撑不住心里都有些紧张。   “主上,那我们什么时候率军赶往战场?”梅鋗问出了大家都想知道的问题。   吕哲沉吟了,桓楚和季布能维持下来他们赶去战场才有意义,若是两支军队崩溃了一支,他们去战场的作用不大。   现在最考验的是季布能不能与后面赶往庐江郡的五万后续部队配合,将既定的战线稳定下来,好创造继续夹击的局面。   “明日会有三万部队继续从丹阳登陆。”吕哲说的是会章郡这边的后续部队,那是另一批经过挑选确认没有患病的秦系士卒,“那时我们这边的总兵力会达到十万。”   吕哲也深度怀疑项梁会待在原地,现在项梁应该是在想着怎么撤退了吧?   楚军连续作战十余天肯定已经疲惫,项梁作为一名合格的将军怎么会明知后方有一支大军还不做考虑?而吕哲显然是琢磨错项梁的想法,项梁是不想将自己陷入险地,可是项梁更想围攻深入会章郡的吕哲,因此泗水郡和会稽郡的军队都在调动,而这些是吕哲所不知道的。   吕哲想削弱项氏或者说楚国,可是他完全没有和项梁拼命的念头,任何的硬拼都意味着哪怕是胜利都会损失惨重,在现今的天下态势中,实力受损都将会给自己带来天大的麻烦。   秦国对吕哲的封赏和赐爵是建立在他拥有强大实力的基础,与楚国的交战把实力耗损干净之后,吕哲哪怕没有被项氏干掉也会迎来秦国的屠刀,这是他的顾虑之一。   那么怎么来保存实力又削弱楚国的力量?吕哲走的是三步骤,第一步目前已经算是成功,桓楚彻底与楚国决裂;第二步的基础正是建立在项梁攻打庐江郡,项梁把后方的兵力抽调变得空虚;第三步才是穷图匕现,利用长江在丹阳登陆,什么夹击、什么切断后路都是欺骗性的假象,其实真正的用意是把会章郡打成一个烂摊子,搅动会稽郡陷入惶恐不安。   还有非常多的小细节,类如只九江郡清除楚国势力等等,这些吕哲只告诉小部分的心腹,余下的人只能看表面而不知道真正的作战方针是什么。   “后面的三万大军会合后,我们下一个目标是这里。”吕哲指着山川舆图上的黔县,“这里是会章郡与庐江郡接壤最近的一个县,因为距离战场只有不到二十里,根据情报黔县是项梁储粮的第二个据点。”   将校们迷惑了,攻击黔县那么就等于又要浪费时间,而刚才不是说季布已经支撑不住了吗?不赶快前去支援支撑不住的季布,那……   司马欣在山川舆图上来回巡视,他发现吕哲进入会章郡之后行军的路线有点诡异,似乎是专门挑选人口稠密的区域,每到一地也大肆的掠夺人口、财帛,而不是用最快的速度在形成夹击之势。这样的战争方式怎么看都有点怪。   其实还是有点可惜了,要是季布能支撑得更久,或者做得更好的咬住项梁的大军,那么吕哲真想趁楚国内部空虚率军搅乱会章郡之后再杀入会稽郡。   吕哲算是来还是比较手软,狠一些该是进行大肆的杀戮,再不济也应该烧毁一个又一个村庄或是县城,可他只是掠夺人口和财帛。   军队杀起平民来的效率相当快,一支七万人的军队要是抽出屠刀杀戮,所经之处必定是尸骨累累。烧毁县城和村庄,到了冬季黔首没有遮风挡雨的所在,那时死的人也绝对不会少。   下不去手,也不应该下那么重的手,适当的破坏会遭人恨,可是恶魔般的屠杀和纵火会被恨之入骨,吕哲是考虑到以后对会章郡的攻略,逼迫一些氏族、豪绅写下效忠书就是在对未来做布置。他还很狡猾的宣告是项梁带来这一些灾祸,至于会章郡的人信不信,呵呵!   阴谋诡计嘛,吕哲不觉得只有项梁会,他也会啊!   除了军事和破坏这一层的,吕哲也放出风声,说是他本来考虑靠拢向楚国,这一场战争和后续的灾难本来不用发生,但是项梁为了在楚国一家独大一直逼迫,一切灾祸的源头都是出在项氏无法容人的基础上。   若说第一个说法是针对平民,那么第二个说法就是在说给楚国朝堂的人听了。   谁都知道这样的阴谋很肤浅,可是往往简单的舆论会对某个人造成很深的伤害,会章郡的受害者拿敌对状态的吕哲没办法,他们恨吕哲的同时还会对项梁产生恶感。楚国的朝臣们就更加的简单了,吕哲就不信楚臣们都愿意项氏在朝堂上一家独大,那言论不可信但总能被一些大臣拿出来当攻击的借口。   蒯通要是在这里,他会猜出吕哲一连串的行为用意。   张良要是还留下,他也会看出吕哲用心之险恶。   可惜了,吕哲身边没有算得上是智者的人物,这场独角戏唱是唱出来了,但是没有观众鼓掌有点那么无法尽兴的感觉。   在隔天,季布的军情汇报抵达,光靠他一支军队果然无法与之项梁对阵,连战两场后只能趁着项梁反应不及的时候率军撤退,而桓楚只堪堪带着不足五千人与季布的两万余部下撤到番阳。   桓楚本来的七万军队只剩下五千,可谓是完完全全的废了;季布带去的五万也只有两万人撤到番阳,其中的两万战兵倒是还有一万出头,三万辅兵却是只有一万不到,可以说真的是损失惨重。   在季布第一次汇报军情不顺的时候吕哲已经有心理准备,得到这样的军情报告心理波动并不大,他对季布说的那个可以带几百骑兵不断突破厮杀的小将比较感兴趣。   小将很显然是崭露锋芒的项羽,季布对项羽的评价算是毁誉参半,不过那也符合吕哲对项羽的“印象”,就是那么一个崇拜武力,打起来丢下部队冲杀的武人。   可不是吗?一支军队的指挥官,在战场上就一直自己冲着杀杀杀,作为武将只会杀杀杀没什么,可是指挥官不应该是待在后方指挥军队的人吗,光自己杀杀杀能杀掉多少,指挥军队杀杀杀才能杀掉更多的人嘛!   “力可抗鼎……比秦武王更加力大无穷的人啊!”吕哲莞尔,“现在可不是他风华绝代的时期。”   天下大乱才是第一个年头,不说秦军中经过长久操练的军队还在,一些势力攒下来的合格军官也都还没有死绝,这样一来武力强悍的猛将在战场上的作用就不是那么明显。   猛将最能发挥作用的时刻是什么呢?是所有军队都是消耗、消耗、再消耗,不但没有合格的军官,且也没有经过多少操练。这样的军队坚韧度几乎是没有,好战性也不可能有,猛将就能起到一个很好的鼓舞士气作用,鼓舞起士兵们的参战欲望。   “似乎也不对哦?”吕哲再次莞尔了,“王离这支长城军团不能说不是精锐,但是被项羽埋葬了呢!”   王离的粮道被断,又与陈余、张耳等人在巨鹿县厮杀了近小半年,缺粮又疲惫之下被项羽的破釜沉舟逼得走投无路的楚军,在那种疯狂且没什么战术的扑咬下,缺粮、疲惫更因为秦二世、赵高把秦国玩残,看不到希望的长城军团被摧毁了。   “我这颗小石子投入了这个时代的湖面,泛起了涟漓……”吕哲十分肯定历史会变得不一样。   哦,不,是吕哲占领南郡之后,历史就已经不一样了。 第0289章 选择既命运   力拔山河兮,气盖世……   无可否认,吕哲看楚汉相争的时候对项羽的喜欢多过于刘邦,那是站在旁观者对悲剧英雄的一种惋惜与同情。现在他自己成了“演员”,对项羽可不会存在什么好感,对任何历史人物要是有也会是一种竞争的心态。   不过吧?项羽现在才十三岁,想要成为项氏的家主哪怕是项梁现在完蛋了也轮不到他。历史上项羽在项梁战死后也不是项氏的家主,是项羽在巨鹿一战之后战争秦军才成为项氏的顶梁柱,不过接任项梁死后项氏家主之位的人依然不会是项羽,而是后面被封为咸阳君、武功王的项乐。不是项乐有多么厉害,而是项乐是除了项超、项梁之后项燕的第三子,华夏对长幼有序向来重视,项乐成为项氏家主不过是“长者为尊”的一种顺位继承。   吕哲想到了项羽就不得不会想起刘邦,他派去沛县的人谁都找到了就是没有刘邦的身影,心里十分奇怪这么一位本来该是一朝之开国皇帝的人跑哪去了。   刘邦?他与吕哲遭遇后算是改变了自己的命运,本来在送完刑徒之后该回到沛县继续当亭长,在乡里里继续做那个表面上看去游手好闲,其实暗地里一直纠集一帮兄弟做无本买卖的带头大哥,一直到吕太公搬到丰邑中阳里,来个“我出一万钱”之后与吕雉相识,与吕雉成亲后抛弃掉曹寡妇,也不再带兄弟做无本买卖。   然后呢?刘邦不做无本买卖之后没有经济来源,除了要被一帮兄弟不断抱怨之外,连带吕雉在刘家也一直受到刘邦大哥刘伯、二哥刘仲、弟刘交的众媳妇言语上攻击和刁难。   什么样的环境才会养出什么样的人,刘邦开始被吕雉不断的鞭策,吕雉一有机会就教刘邦识字,刘邦打算洗心革面,作为沛县县丞的萧何也在暗中相助,不过还是被一次征召徭役给逼迫上了芒砀山,走上了一条凶险万分却是逐鹿天下的道路。   萧何、曹参、周勃、夏侯婴、卢绾、灌婴等刘邦的起家的兄弟全被吕哲强迫性地带到南郡,本来应该成为妻子的吕雉,给予刘邦起家第一批资金的吕家,这些全部离刘邦远去……   阳周县被收押后,樊哙倒是一直在刘邦身边,不过两人倒霉的成了骊山刑徒的一份子,骊山工程停止后被带上北方修筑长城,他们先是在代郡被强制性的劳动,后面倒是逃了出去,此时此刻跑到了广阳郡(河北),与一个叫陈胜的楚国阳城人和一个叫吴广的阳夏人混在一起。   陈胜与吴广嘛,本是渔阳郡的戍卒,陈胜是一名屯长,吴广则是伍长,后面戍边的秦军受命收缩回老秦地,两人从某处村庄带兵要归队时因为一场大雨延误了归军的日期,索性就不再归回秦军,而是待在易水以北的一个小山谷里面。   历史有着惊人的相似性,一样是失期,不是吗?不过这一次陈胜和吴广可没有功夫喊什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了,他们被燕人当成残存秦军不断的攻击,五十多人在脱掉秦军制式战袍后只剩下不到二十人,后面倒是学人家起兵,不到一个月纠集起了三千多人,而刘邦与樊哙就是那三千多人中的其中之二。   有人有选择,有人没选择,不过不管有没有的选总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舞台。重新领军回到衡山郡的共尉是一个有选择权力的人,他在同一天接到了两封足以改变自己命运的书信。   一封是来自于吕哲的军令,命令共尉留下必要的防御部队之后率军前往九江郡的居巢,协助苏烈以及舒氏切断楚国泗水郡的道路。   另一封则是来自父亲共敖的家书,里面劝说共尉脱离吕哲效力于楚国,项梁已经许下南陵侯与左司马的爵位和官职。   南陵侯啊,也就是说只要楚国干掉吕哲,那么新建的南陵城就是共尉的封地,而官职也是楚国左司马这么位高权重的职位。   司马是楚国主管兵权的官职,其下有左右司马作为副手,那是楚国复立之后仿造春秋时期楚国的朝廷官位,现在的项梁既是大将军也是司马,之前楚国拉拢桓楚开出的加码是左司马和次将。   项梁的条件十分优厚,共尉此时虽然是个总督衡山郡的人,可是按照吕哲的风格职权随时会有变动,共尉只要按照项梁所要求的那样,叛变吕哲又带兵攻击南郡,那么楚国干掉吕哲之后共尉就能得到南陵城作为封地,同时也会是新楚的左司马。   共敖在信中说得很明白,他这位父亲希望共尉不要忘记自己是一名楚人,也不要忘记先祖曾是楚国之臣,要共尉按照项梁公的要求去做,既是效忠楚国的同时也为共家成为贵族而奋斗。   衡山郡有兵八万,这支军队共尉已经带了四个月,与之许多将校可以说有着不错的私交。他平时对军队也算优厚,处事公正之下在军中也有不小的威望。   衡山郡的最高军官啊,没有总督之名却有总督权利的共尉,因他一言衡山郡就会地面震上一震的大人物,他接到家书之后心里彻底的乱了。   一边是父亲极力的要求,一边是有提拔于微末之恩的主上,楚国与吕哲交战的战事已经到了最重要的时刻,他该怎么自处?   共尉是个有野心的人吗?有,一定有!不然他不会在夷陵的时候站出来,之后又表现出自己的才能得到吕哲的重视。那是一种什么样的野心呢?是想要光宗耀祖使自己家族得享荣华富贵的向上之心。   “军中将校与尉交情不错,尉自问又得到兵卒爱戴。可是……交情与爱戴能使麾下的部队愿意一同背叛主上,他们又愿意成为楚国的将士吗?”共尉在思考着。   什么叫一同崛起于微末?那就是从一无所有一起建立基业的人之一,这样的人只要不犯过错,该势力真的崛起之后身份和待遇必定不会差,要是最后该势力定鼎天下,成为公侯将相乃至于封王都有可能。   共尉追随吕哲创下现在的基业,又是一个从头到尾都有兵权的人物,他对经历艰辛一同创立的事业是有感情的,也了解这个势力的构成。   “军中兵卒受主上优待良多,家中的亲人在南郡又生活安康,几乎每一个人都受过主上的恩惠,前段时期主上又分下田亩……”共尉太了解吕哲崛起之后都干过什么了,种种的举措将军民所需要的都考虑进去,特别是在兵卒战死后能够得到抚恤这一点,某个将领想要率军造反根本就不可能成功,要造反可能会有几个人追随,但是大部分的将士估计是听说要造反就会砍掉那些要背叛的人的脑袋。   楚国……共尉是吕哲麾下三大统领之一啊,他是有权观看各种情报的人,怎么又会不清楚现在的楚国是一个什么样的楚国呢?   现在的楚国根本就不是楚国,除了有一个叫熊心的楚王,楚国根本就是项氏的家产。   除了有名号之外从根本上与吕哲现在的现状没差别,但是吕哲这里外姓起码还有出头之日,项氏那边却是只有项氏族人才可能爬上高位。   熊心名为楚王实为傀儡,朝堂又是项氏的一言堂,这样的楚国能算是楚国吗?不过是披着楚国名号的项氏逐鹿天下的外衣和工具。   “统领!”   一道声线将共尉从思考中唤醒过来,来人是军中的军法曹,单名叫擂,按照现在的习惯该是称呼法曹擂。要是改换官职,那么前缀上需要再换个称呼。   共尉注意力从思绪中拉回来,问:“何事?”   法曹擂行礼:“军令已经下达,职是不是派出法兵(既宪兵)巡视监督将士们归营?”   一瞬间的苦涩出现在共尉脸上,不过很快就消失了。他点头:“正该如此。”   看吧,吕哲军的兵制除了吕哲自己之外根本不可能出现一言堂,任何一道军令的下达都是一式三份,除了率军的指挥官之外,监督军纪的军法曹,负责后勤粮秣、器械的掌佐(长史)都会得到相同内容的命令。   如果共尉要造反,第一个跳出来要杀人的就是会这个现在一脸恭敬的法曹擂,而掌佐也会马上烧掉器械和粮秣,那时候哪怕是除掉军法曹也不会有器械和粮秣让叛军能够有长久作战的资本。   说到底,吕哲比这个时代的大部分人都清楚制度的重要性,而制衡和平衡是一套制度的根本,忠诚从来都是建立在背叛代价太大的前提下。当然,也不是说没有忠诚,而是人情太过虚无缥缈,唯有制度才是永恒。   造反没有基础也不会成功,共尉却是可以延迟按照吕哲军令率军出战的时间,而在战时每多拖延一刻就会有改变整场战争胜负的不确定因素。   送走了军法曹又迎来了掌佐,心思不在公务上的共尉内心无比的挣扎,一面是父亲的要求,另一面是一直以来厚待自己信任自己的主上,他该怎么做? 第0290章 利己利人   有的选择在很多时候才是最苦恼的,特别是举棋不定的时候令人情绪混乱拿捏不定。   共尉不是什么出名的大孝子,却也是十分尊重含辛茹苦将自己养大的父亲。现在还没有什么“忠孝不能两全”这句话,更没有“国家为大,私家为小”的思想,人们通常都是先顾家再来成全大义。   都说没有国哪来的家,实际上国家不是一个又一个家庭组成的吗?应该是先有家才国,家都顾不上哪还能考虑国家。   “家不平何以平天下”这句话会令统治者嗤之以鼻,为了国家而牺牲从来都是被提倡的。很多时候统治者支持的是“牺牲小我(家),成全大我(国)”,概因需要有人去牺牲来维持统治,而通常牺牲的人总会是微末的人,轮到权贵的时候同样的“大义”会有更多不同的解释。所以在通常的情况下“大义”既特权。当然,事情没有绝对,看待事物的是人,做事的也是人,只要是人都会有自己的主观和对错,不能一概而论。   共尉有属于自己心中的“大义”吗?有的,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大义”,所以“大义”又是信念。   立场决定对错;屁股决定脑袋;我之英雄敌之仇寇。共尉所需要的是认定自己的立场,看屁股下做得是吕哲这边的位置,还是想挪动一下屁股坐到项氏那边去。他可以在吕哲这边成为让楚国仇恨的英雄,也能够转身成为南郡、衡山郡、苍梧郡两百多万人的仇敌。   共尉有着当下人该有的思想,那不是多么复杂的“家与国”,只是非常简单的“顾家”。说得通透点,那就是他该怎么来选择对家庭最有利的一面,这就需要想明白该是吕哲比较有前途,还是楚国那边能够出人头地。   很简单的一个对比,共尉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楚国乃是项氏征战天下的“外壳”,非项氏在楚国难有出人头地的机会,原是楚国旧臣的桓楚尚且不相信项氏能共富贵,他能不担心项氏开出的加码哪怕真的成真,但是在不需要自己的时候还能遵守诺言吗?   再看吕哲,共尉从来都觉得吕哲是一位言出必行的主上,珍惜权位对财帛淡薄,相信谁信赖谁便会委以重任。   哦,上面的说话比较深奥且好听,其实直白点就是说吕哲是个不轻易将权位放下的人,对于钱财倒是十分的大方,不过在委任谁之后总是让人放手去做。   共尉从来都没有得到过来自于吕哲言语或是字面上的许诺,说是日后会封侯、封地、……等等没到手的事情。   无论是共尉,或是季布、苏烈、梅鋗、徐志、娩杓、赵显、昆川、武梁、等一同追随吕哲从夷陵起于微末的人,听到吕哲说的最多的是“想要有什么样的成就就该付出多大的努力,身份地位、权力富贵,打拼出来才为真实”。对,太对了,只有付出该有的努力换来的回报才显得厚重,不然来自于许诺和人情的赐予谁能安心享受?   建功立业,没有功劳哪来的家业?吕哲在与他们交心的时候,话从来都说的非常透彻。那是明明确确表示出一同打拼,最后共享富贵的朴实之言啊!比什么虚无缥缈的许诺都要来得真实,来得令人心安。   若是听从父亲之前背叛,军法曹和掌佐不会站在自己这边,共尉对这点心知肚明。他做出了必要的权衡,不过也只是人在遭遇选择时都会做的思考,人之常情,无可厚非,谈什么大不道倒是大可不必。   人从来都只是看做什么,至于是内心里思考什么,不应该拿来作为批判的理由。如果从因内心的思考来判定对与错,那叫“腹议之罪”。如果认为一个人只思考而没去做也有罪,也叫“莫须有”。   当然了,很多人不喜欢这样的定论,不过人之所以是人是因为具有智慧,懂得思考,明白权衡。思想德操上的缺失令人不喜,但是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这样的事情永远不可能断绝。   军法曹派出直属的士卒四处巡视,也将即将出战的命令重复的宣传,在乡里的将士们被限定在某个时刻必需身在军营,因此到处都有向驻地回拢的士卒。   衡山郡的将士构成有那么点复杂,该是十分之五的士卒出身自六国遗民,十分之三出身自南郡人,十分之二才是衡山郡本地人。   他们之中六国遗民出身的士卒大多为战兵,也是吕哲一直以来作为重视成军也是相对较早的一批人,若要比什么忠诚度,这些人对吕哲的忠诚该是最高的。   南郡出身的士卒是成军较晚的一类,他们大部分都是羡慕军人的待遇才在招募的时候应征,因生活在南郡各县的家人因为自己成为军队一员享受到良好待遇,这批人对吕哲的忠诚之心也是不缺。   而衡山郡这些士卒,衡山郡在吕哲手上的时间不长,一系列在南郡的惠民政策才刚刚开个头,这些人又基本是只为了口饭吃而进入军营当兵,对于吕哲就谈不上什么忠诚了。   本来也是嘛,哪有平白无故的去感激某人的?只有在得到相应的尊重和好处之后才会产生好感,吕哲就是比谁都清楚这一点才会有一系列的惠民让利措施,只要他坚持使治下黔首能在他的统治之下得到好处,那么就能将根基稳固下来。   军法曹忙碌自己的事情,军中的文职官吏也没有闲着。   因为从百越那里抢夺数百万石的粮食,吕哲军并不缺乏军粮,军中掌佐书写命令从粮仓调出多少粮食成为军粮,军中粮官自然是带人将规定的粮食装车待发。   一支军队除了士兵和粮草之外还需要非常多的器械,因此有了粮官就会有匠官、医官、牲畜官等等。   匠官是军中令指挥官倚重的一类负责率领工匠的文职类官员,主要是负责修补将士们受损的兵器,同时也是负责带着一帮工匠为军中生产补充箭矢等消耗类器材的重要人员。   医官的职责就更不用说了,是一帮医匠的头头,也是每支军队最不能缺的一帮人。   牲畜官从字面上很好理解,无非就是负责管理军中诸如鸡、鸭、鹅、猪、狗、牛、马等等动物。其中除了马之外,余下的都是宰杀来给将士们吃的动物。   不过,牲畜官也分很多种,中原的这个官职只是负责对战马的照顾,而负责管理牛啊什么的等牲畜一般情况下胡人才有会类似的官员,秦军序列中也会有这个官职,不过并不是每支秦军都有。   吕哲设立牲畜官是因为重视将士的食物搭配,不然只是吃食物类的粮食,消耗起十分的恐怖,他其实也不知道当下只有胡人和秦人才会在军中携带那么多牲畜。倒不是说其他军队没有肉食,而是其他军队能吃到的基本是从其它地方宰杀处理完送来的肉类。   “主上并没有规划从哪条路线前往九江,不过看舆图挑选,有两条路最适合我军行走。”心情平复下来的共尉说话的语气与平时一样的沉稳,他指着山川地形图:“一路为安丰方向,我军从该处进军九江可一路向东拿下六县,而后直拐南下与苏烈、舒氏的大军在灊县会合;另一路则是我们先行军到邾县,在这里等候来往于南郡与会章丹阳的船队。”   衡山郡驻军其实也需要护卫长江的安全,毕竟现在吕哲在会章郡的补给完全是依靠水路在运抵,因此才会有苏烈留在九江郡与舒氏一同清洗项氏的势力,也打压其余九江郡势力在长江沿岸的武装。   “走安丰一线,我军大概需要行走五日,攻下六县的时间则无法猜测,要看当地驻军多寡与战力如何。但是,一旦拿下六县,我军在九江除了原有的安丰与后面稳固的居巢,会多出一个据点,安丰、六县、居巢三县为我军所有,形式上会占据更多的主动。”共尉的解释并不多余,他又将走水路的利弊道出:“行走水路只需两日即可抵达居巢,好处是能快速与苏烈、舒氏会合。”看了看在场将校,他问:“诸君觉得该走哪路?”   走安丰会有几场独立作战,这是没有经历过几场大战的将校们所期望的。他们成为衡山郡驻军后只是小打小闹地在清除残存的一些贼匪,算不得是立下什么战功,上次去支援吕哲又没赶上大战,眼见其他兄弟部队大功小功不断,自己除了跑还是跑,现下正是求战意识最强的时候。   “主将,主上可是有说在什么时候必需与苏统领的部队会合?”有人提问。   共尉摇头:“主上只命我等进军九江郡,并没有规定什么时候必需与苏烈、舒氏会合。”   军法曹与掌佐为共尉背书,证明军令上确实没有规定。   有很大自主空间的命令啊?他们左思右想,看来走安丰一线大家多多少少能有仗打,有功劳可建,那么也都觉得既然不会误了军令,同时也能为自己这方攻略九江郡占据优势,那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如此……”共尉敲定:“走安丰一线!” 第0291章 鼠目寸光   “项公,我儿共尉必定已经收到信件,等待我儿共尉成功起事进攻南郡,那时身陷会章的吕哲必定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共敖显得很有自信,他的儿子历来听话,共家自没落以来难道遇到这么好的机会,他有足够的信心相信共尉懂得抓住。   项梁含笑颔首,他十分期待吕哲遭遇后院失火该是什么样的表情。   先是范增死在吕哲手中,那时项梁为了拉拢吕哲得到南郡、黔中郡将仇恨隐藏了起来,可是吕哲竟然连拒绝都没有的无视掉拉拢,简直就是不知好歹。   会章郡被打烂的消息已经得到确定,再有范增死在吕哲手上的仇恨,导致项梁对吕哲的恨意已经达到了顶峰,可以说只要有能将吕哲置于死地的机会项梁一点都不会放过。   “可笑吕贼,竟是不知道身份就进行重用,合该有这样的下场。”旁边的项它很高兴的说。   项梁笑得矜持,这几战项氏的小辈都表现得不错,这是项氏继续兴旺的根本,让他感到十分欣慰,有点可惜的是项羽他这个最重视的侄儿有亮点缺点也是不少,教育了几次项羽也没当回事,令人很是苦恼。   项莱却是有很大的疑问:“吕贼崛起不到一年,他该知道内部没有稳固才是?他敢于率军深入会章郡,用意是切断我军后路,与丧家之犬桓楚等人想要形成夹击之势。可是,既是想要形成夹击之势,那怎么待着不动,应该是迂回到后方之后立刻从后方攻击我军身后啊?”   项它嗤笑:“听闻吕贼进入会章郡之后一直在纵兵劫掠。这些起于微末的贱民就是贱民,哪有长远目光?一有机会看重的只是财帛,因此而延误战机,并不使人意外。”   很多人都目光闪烁了,吕哲真的是一个没有长远目光的人吗?这样的人怎么会在一年不到的时间拥有这么庞大的实力?   可是项它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不然想要夹击,军队都迂回到后方去了,几次己方军队都是投入比较大的比例攻打桓楚,吕哲为什么不来攻击背后?   共敖“呵呵呵”的笑了,越笑越大声:“不是贵族,没有氏族支撑,吕哲独力难支,听闻他今年也才二十岁?那些贼军之中又没有人才,这样的势力鼠目寸光理所当然。”   从语言听来,共敖觉得平民不会有多么大的才能,有所作为的人身后都该有氏族依靠,而氏族之所以是氏族要么本身就是贵族要么其先祖是贵族。他是一个纯粹的“贵族主义者”?   楚国的官员都是出自贵族之家,很多时候人们觉得不妥,可是从内心里却赞同符合自己身份的话,一时间听到共敖论断的人都笑了。   项梁没那么肤浅,他怪异地看一眼共敖,觉得那些话说说也就算了,可偏偏竟然自己家族子弟竟然也都赞同,实在是……   “唔!”项梁打断了一帮人关于贵族天生优良的话题,他眯着眼睛:“现下桓楚彻底溃败,吕哲派来的五万援军也只身下两万残余龟缩番阳……”   他们是一路追在季布、桓楚败军跟到番阳附近,还不清楚吕哲率军继续攻取黔县的消息。吕哲杀入会章郡是在掠夺,是在四处的破坏,他们认为吕哲不顾大的战略目的做到真正的夹击,从种种举动看来确实是鼠目寸光也没什么错。不过话说回来吕哲的用兵也没有固定的套路,令人看不懂倒也应该?   “吕贼麾下军力鼎盛,我军只是击溃其中一股的援军,吕贼早有不让大楚获得庐江郡的歹心,因此绝不会只是派出那个叫季布的贼子一支援军,随后必定还有大军前来。”项梁很冷静,“处心积虑啊,各位!早在半年前吕贼就已经埋下桓楚与大楚离心离德的种子,此时此刻我军攻打庐江郡是在开花,果实还没有真正的成长之前,万般不可大意。”   听到项梁说得语重心长,在场的人大多收敛,只有项它、共敖一脸的不以为意。   项羽虽然也在场,可是心思根本不在讨论之中。他脑袋里满满是战场上所发生的事情,对吕哲军的摆兵布阵一遍又一遍的回想。   吕哲军的部队排列的军阵并不合格,作战意识却是强烈,因此倒也弥布了战阵调动时的僵硬。而项羽对吕哲军印象最深刻的是作战时的坚韧性,还有那恐怖的箭阵之利。   楚军在与吕哲军交战的时候,项羽不止一次看见吕哲军的士卒虽然害怕却是战到最后,士卒都害怕了还不退,说明一定是有什么比死更加让士卒更恐惧或者担心的一面。他无法猜测是什么让吕哲军的士卒宁愿战死也不愿意无令逃跑,那一队又一队身陷重围力战到死的士卒十分令人感慨,同时他也异常欣赏这样的士兵。   箭阵之利就不用说了,楚军与吕哲军交战时的死伤,至少有十分之五是倒在箭阵的杀伤,连精锐中的精锐,那支项氏花了大本钱打造的子弟兵都有两千余人在恐怖的箭阵中损失掉。   总数二十万的楚军进入庐江郡,现在还有战力的士兵数量只有十一万,而战果是消灭了桓楚的七万人,吕哲派来的五万援军也消灭掉三万。   损失九万获得消灭十万敌军的战果,从字面上来看楚军获得胜利,从他们现在杀到番阳城下来看也确确实实是获得了优势。但是,他们一开始是十五万打七万,后面是十三万打六万,一直以来都是以众击寡,是拥有兵力优势的一方,这样的胜利并不值得骄傲,至少项羽看不到任何值得高兴的地方。   现在,他们耗时半个月才站到庐江郡首府的番阳城下,十一万大军历经长久的作战已经有疲惫之态,军粮也仅剩下不到两个月的数量,项梁来到番阳城下没有发动攻城,派出去收刮粮食的部队也没带回多少,很明显这个最终的胜利并不稳固。   “叔父。”项羽长久以来第一次出声:“我军有多少敌军的俘虏?”   项梁看一眼脸色平静的侄儿,虽然好奇为什么这么问,不过还是回答:“大概是三万余人。”   “三万?”项羽又问:“那么属于吕哲的部下有多少呢?”   项梁这下回答不出来了,他喊来陈平这个专门负责文事的人。   陈平进来后一直低着脑袋显得很恭谦,听到问话后立即答:“记有三万一千两百四十俘虏,吕哲军的士卒有两千零六;伤俘有一万八千。”   “吕哲军只有两千零六?”项羽只是下意识的重复,最后点了点头:“完好投降的不多吧?”   陈平抬头看一眼稚嫩但是给人一种锋利感有重瞳的项家虎儿,拱手行礼:“贵人说的不错,两千零六人中只有不到三百人无伤或是轻伤。”   “果然!”项羽声音突然有点大:“尊重敌人就是尊重自己。”他环顾刚才语言污秽不断的人,“吕哲的士卒在战场的表现没有你们说的那么不堪。”   “羽儿。”项梁见多人露出难堪的表情,特别是共敖脸色尴尬,缓和了一下气氛,用着期待的神情看向终于肯用脑子的项羽:“你有什么建议,说出来让叔伯们权商权商。”   “没什么好说的,只是觉得吕哲的部下能在战场上那么表现,吕哲其人不会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人罢了。”项羽的话确实伤了不少人的面子,他却是根本不在乎那些人的脸色,继续道:“叔父,万万不能小觑吕哲。”   项梁高兴啊,项羽的话令人多人尴尬,可是能说出那些话实在太难得了,他却是没有赞扬而是命项羽为众人斟茶。   “侄儿去问问吕哲军战俘。”项羽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为什么要给那帮只会用语言逞能的人斟茶?他说完也不理会众人的反应,说走就走。   “我家羽儿因父亲早逝……”项梁说到这露出悲伤的表情,“请诸位多多海涵。”说着以上位者之尊四处作鞠,而后才说:“吕贼有如今成就确实绝非偶然,我等有诸多后手,吕贼自然也会有。现下,我军已经破了敌人的夹击之势,军中缺乏攻城器械,又不适合攻城……”   众人也明白打到这份上是时候休整了,可是选择哪里休整是个难题,一直如锋芒在背的吕哲会不会让他们休整也是个疑问。   项梁突然看见陈平还在帐内,皱眉挥手:“还不退下!”   刚才是没有下令,陈平根本不知道还有谁会不会问话才留着,现在被皱眉挥手,他也没敢露出异样的表情,恭敬地行礼倒退着出去。   出了军帐的陈平刚要把深藏在心里的屈辱表露在脸上,他的肩膀却是被人突兀地一拍,让那露到一半的表情僵在脸上。   重新换上微笑表情的陈平转身一看,项羽面无表情地目视着。   “带路!”项羽如此说。   “带路?”陈平一直在微笑,礼多人不怪的行礼:“将军请。”   “嗯?”项羽倒是意外了,他没有说要去哪,这瘦弱的文士却是能够领会?不由露出一笑,但是很快又变成面无表情:“你,不错!” 第0292章 项羽的不懂   楚军对战俘的待遇奇差,特地找出了一块荒地用木栏围起来,里面正是军队囤积粪便与尿液的地方,闻起来空气里满满都是屎尿味。   十多万人每天该有多少秽物?一些楚军前来倾倒秽物的时候也根本不会看有没有人,用力那么泼过去挤成一堆的战俘肯定是要被泼得一身。   项羽在陈平的带路下就是来到这么一个污秽不堪的所在,他们老远就闻到了难闻的味道。   陈平停下脚步:“贵人,那里污秽不堪,由平带人出来便好?”   项羽在皱眉,那味道闻起来令人很想作呕,他见陈平识相也就轻轻点了点头。   关押战俘的营地早被那些秽物弄得地面一片狼藉,屎尿再加上被踩得翻起来的泥土,很多区域令人看去就像是关押畜牲的栅。   陈平靠近了听到喧哗声,一些楚兵用看猴戏的表情正在看着战俘营里,里面是一百多人被四五百人围在中间,看情况是在斗殴?   确实是在斗殴,原本为桓楚麾下,后面却是兵乱的庐江郡人,他们五百多人围着吕哲军的一百余人,两帮人正在对峙。看这些战俘很多都是脸上鼻青脸肿,显然已经打过一场?   “怎么回事?”陈平有些发怒,看管战俘竟是眼睁睁地看着里面在斗殴,要是战俘营地彻底乱了,战俘趁势冲开围栏跑了可如何了得!   楚兵中的右领见来人是军中颇为被大将军看重陈平,右领戏谑道:“桓楚那一方的人和吕哲那边的人打起来了。”   “嗯!?”陈平有点无语,他不是在问里面谁跟谁在打,是说为什么不制止,但是右领很明显理解错了。   “先是五十多人打不过二十来人,后面五百多人还打不过一百多人,桓楚的那些人真是有够没用的。”右领鄙视的描述着经过。   “这样不好吧?要是战俘动乱……”陈平话到一半却是见到右领笑了。   “没关系,没关系的。里面的战俘自己分成了好多股,他们互相之间满是矛盾,只会在里面逞凶斗狠,不敢冲击围栏。”右领有鄙视的理由,“伤患本就多,不去照顾袍泽,稍微被碰一下就要打生打死,难怪桓楚那么不堪一击。”   造反起家的人,势力内部不都是山头林立吗?桓楚也是吞并了大大小小几十支武装才壮大的势力,若是桓楚继续强大下去那些被吞并的武装自然是服从,可偏偏桓楚跟败亡差不多了,因此原本那些被吞并的武装不反了天了才怪。   陈平听完也“呵呵”笑了,笑完说:“项小将军想要提审吕哲军的兵卒,劳烦右领让人将吕哲军的战俘带出几人来。”   右领愣了一下,所谓的项小将军可是有很多,他顺着陈平看的方向看去,看到了站立在远处的项羽,随即转头对陈平一个抱拳:“且稍等。”   在外面与进去里面可是不同,右领需要调来多一点的兵力。   等待有近三千楚兵过来,里面的战俘看见动静也不敢放肆了,只有安静待着的份。   “打开寨门!”右领看去威风八面的挥手高呼。   让旁边的楚兵拉开寨门,一帮楚兵走进去对着挤在寨门边的战俘一阵棍棒痛打,更多的楚兵涌了进去,吓得战俘禁不住往两边退却。   “谁是吕哲的士卒,自己往这边靠过来!”有楚军的百夫长在放声大喊。   其实谁是谁的兵很好辨认,桓楚的麾下要么是穿得花花绿绿要么就是一身土黄色的战袍,不过桓楚麾下的战袍款式与楚军不同。而吕哲军的战袍跟秦军是一样的款式,为灰或黑。   听到大喊,吕哲军的兵卒与周近的袍泽对视,他们不知道被喊出去是要做什么,不过现在作为战俘被胜利者呼喊出去,很有可能会面临一场屠杀。   “走吧!”   “走!”   先是一人出声,而后更多的人回应,身穿灰或者黑的人,他们虽然不知道会面临什么样的命运还是站了出来。   不是什么带着悲壮的气概,只是一种死则死矣的洒脱或者说无奈,越来越多身穿灰或是黑的战俘靠过去。   无伤或者轻伤的吕哲军士卒走了过去,那些伤到无法自己行动的人则是有的在抬头看天,有的低头叹气。袍泽先去,若是不幸他们也会随之而来。   “够了,够了。是官长自己站出来,小杂鱼退回去!”右领可没忘记是要审问来着,当然是挑选身份高一些的人。   吕哲军被俘的将士不缺军官,官职最高的是三名军侯和二十四个百将,其中战兵的百将有七个,军侯倒是没有。   “说出自己的官职!”   “百将。”   “军侯。”   右领看着站出来的战俘先后报出官阶,奇怪的是一些百将怎么比军侯看上去气势还高一些?   战兵的百将自然是比辅兵的军侯更有气势,所以辅兵的军侯站立的位置是战兵百将的身后。   陈平不太懂兵事,他也看出了差异,不过这些可不关他的事情。他对右领说,“还请派出军士随同平前去。”   右领难得有巴结项小将军的机会哪会拒绝?他命一百楚兵跟随陈平押解十一个战俘一起走了。   项羽在远处将发生的一些都看在眼里,他并不太看得起桓楚的部队,认为桓楚的部下根本不配作为军人,倒是吕哲军的那些人被高看了几眼,概因哪怕是作为战俘了,军中的阶级还被牢记。   没有选择什么特别的位置,更没有千奇百怪折磨人的刑具,项羽等战俘被带过来,对着楚兵说:“你们在周围警戒即可。”是要原地问话。   楚兵的百夫长迟疑了:“将军,这些战俘桀骜不驯……”   项羽摆手,面对十一个战俘,且其中还有六个明显是身上有伤的战俘,他手中有三尺青锋怎么会怕?   “如此……”楚兵百夫长不再过多言语,带人退了一段距离,用警惕地目光盯视那些战俘,只要稍微有点不对劲定要率兵全部斩杀。   陈平倒是没有走开,他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神态有些坦然的战俘,心里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你们谁为长?”项羽问得很平静。   战兵的百将全站出来,他们没有开口,但是态度很明显。   “吕哲军中军侯是有着两条铜坠的白绒吊絮样式的甲胄,百将是两条白绒吊絮。”项羽竟然知道这些?他看着很明显是百将的战俘们,又看看身为军侯却站在后面的那些:“百将反而位高,有什么讲究?”   “请问这位将军,是要杀要剐?”战兵百将中有一人发问。   项羽盯向说话的人,“不杀,也不剐。”他竟是率先席地而坐,然后作势让吕哲军的军官们也坐下。   吕哲军的这些人有些纳闷了,他们面面相觑之余,觉得反正是被俘了,既然楚军这个身份明显很高的人有时间浪费,他们又有什么不能应付的?也就各自坐下。   “我对你们的主上很好奇,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项羽的姿态很像是在随意聊天。   这是哪里,人又是一些什么人?吕哲军的军官们迷惑了,这个看上去身份高的人将他们提出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我家主上是一位体恤将士,对黔首爱民如子的丈夫。”百将渠回答了。   丈夫,不是某个女子的男人,其意思表达的是英雄、豪杰。   “噢!”项羽对其敷衍毫不为意,“体恤将士吗?难怪那些人愿意为其战死。”至于黔首?他眼中根本就没有黔首,有的只是兵戈铁马,“能说说是怎么个体恤法吗?”   这个看上去雄壮但是年岁小的楚将令吕哲军的军官们迷惑了,他们下意识的互相对视,内心里却是开始忐忑了。   死,成为军队一员随时随地都是在与死亡打交道,所以军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虽然害怕却也能做到坦然,这些军侯与百将所不想遭遇的是未知的情况,令他们拿捏不准会发生什么事。   不过吧,既然楚将想知道,他们也乐意将为之效命的主上所做的一些事情说出。   听着听着,项羽开始有点明白了,吕哲所为的体恤将士可不是那么简单,不是为某个士兵吸脓血(春秋典故)的作秀,不是什么惺惺作态的同吃同睡,就是给予将士们该有的待遇,有功必赏有过则罚。   项羽闷了,吕哲做的似乎就是每一名将军应该做到的吧?他不理解吕哲军怎么把这个称之为体恤:“就这些?”   “呵呵。”好几个人都笑了,就那些,可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多少。   身为军人,除非是无能,不然谁不希望有个公平竞争的大环境,给予任何人都有出人头地的机会?而他们也不是没有提过吕哲对于民间的惠民政策,只是项羽没有当回事,那又怎么能知道正是因为将士们的家人生活安乐才是士卒们最大的体恤。   楚军……或者说楚国,是一个人情交际十分复杂的环境,朝堂之上很多时候看重的是家庭背景,不是谁有多大的能力,军中基本上也是这么个情况,因此只要是项氏,类如之前没有过什么功劳的项羽、项它、项莱,他们一进入军队就是位高权重,而一些拼死厮杀的人不一定能得到该有的待遇。   所以……项羽不懂,估计也懂不得。 第0293章 解惑而来   那边项羽在追寻解惑的道路,番阳城内的季布也在向某个人询问自己的不解。   燕彼是刚从彭鑫泽那边返回番阳,一回来面临的是楚军的兵临城下,他给季布带来了援军转向,短时间内番阳不会再有援军的消息。   什么情况这是?季布一直以为自己率军前来就是为了达到夹击之势的战术,早先也知道会有一支援军会来到番阳成为援军,结果现在援军不来了?   “战事没有一成不变的态势,随着战局的变动,策略自然是要变一变。”燕彼没有说出援军去向不是不信任季布,他见到季布一脸的不解与委屈特意解释了一下,然后才继续说:“夹击之势还没有被破,只是根据战局的态势做出调整。”   季布可是清楚燕彼不是一个懂兵事的人,那么燕彼会有这样的态度很明显是出自吕哲的布置。他之所以委屈并不是因为其它,而是觉得自己又再一次败了,所以吕哲才会将本来应该到来的援军调往它处,显然自己又再一次令人失望了。可是,可是……他可是用五万人与十多万楚军交战啊,再有桓楚军在旁拖后腿,似乎不是他无能所致吧?   “别多想。”燕彼不懂兵事,但是他懂季布,劝慰道:“今次退兵,将军这是非战之罪,主上并没有怪罪的意思。”   “我怎么能不多想呢?”季布不断的苦笑:“又再次让主上失望了。”   “没有。”燕彼觉得季布怎么有点死脑筋?他也不多说,只是拿出吕哲发来的军令,递过去:“本不该的,但是将军看看吧。”   季布闷闷地接过来一看,这道军令是将原本该来的五万援军停在了彭鑫泽附近,而后面还会有七万的部队过来,不过这七万人倒是在军令中没有说会去哪里。那些都不是关键,吕哲在军令后面写了一些话,说是知道季布会多想,为了不让季布委屈让燕彼过来开解,还特意写了几句赞扬季布变得成熟的词句进去。   “嘎?”季布的喉咙发出无意识的声响,他心里有些开心更多的还是郁闷,战败了还让吕哲说他变得成熟,这该笑还是该哭?不过他倒是心中无比的感动,吕哲显然还是十分重视他的,竟是特地让燕彼过来劝慰。   燕彼是什么人啊?吕哲麾下就没有不认识燕彼这么一号人物的。可以说吕哲有现在的成就是因为有燕彼最开始的鼎力相处,是燕彼劝说了许多六国人士追随吕哲,这才让吕哲有第一批起家的资本。   立下首功的燕彼对于吕哲来说,说是其恩人一点都不过分,所以在吕哲这一势力中身份比较特殊。而吕哲呢?吕哲对燕彼自然也是十分优厚,几乎是做到了有求必应的态度。   “彼,主上这是……”季布真的想不明白了,“明明可以夹击,怎么一直拖着?”   “呵呵。”燕彼展露笑容,笑容里面有些苦涩:“我说将军啊,主上目光注视的不止是庐江郡这个战场,南郡、衡山郡、苍梧郡、九江郡、长沙郡、会章郡,这些都是主上需要顾及的地方。”   发生了什么事?季布现在还没察觉出事情有些不对就显得反应迟钝了。   “长沙郡的吴芮在临湘再次战败了,五万败兵退往罗县,只离南郡的云梦泽不足百里了。四氏联军外加一些百越人已经快要得到整个长沙郡,苍梧郡那边也发现了百越人的动向,你是知道我们与百越的仇怨有多大的,情况……对我们很不利啊。”燕彼说着说着竟然还会笑,他见季布一脸诧异地看着自己,继续说:“泗水郡有楚军会南下,会稽郡那边也有楚军在集结,番阳城下的楚军没有攻城,将军将各郡所发生的事情与当下的局势结合起来多想想就明白主上为什么会做出战略调整了。”   季布可不是将军多久?他是有权观看整个南方的山川舆图,可是看到的次数非常有限,知道各郡的位置,可是还无法从各郡的地理位置在脑海中形成一个格局,因此讲什么战略实在是有些牵强。   燕彼见季布眼睛都直了心里也是纳闷,很显然季布现在脑袋里是一片混乱,似乎有越想越迷糊的趋势?   吕哲既然让季布领军,那是对季布寄予厚望的。燕彼觉得自己有必要更进一步的为季布解惑,因此问:“将军有什么不解的,彼可以解释一二。”   季布不会跟燕彼客气,开口道:“本来应该来的援军停在彭鑫泽是关注衡山郡的发展?”   很敏感哦,燕彼觉得季布问得很关键,以开口就道出了援军停下的关键,他也不做隐瞒:“我们得到情报,共尉统领的父亲出现在项梁军中,而其父敖现下是楚国的咸尹。”   咸尹?季布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官职。   “相当于秦国的御史大夫,不过职权小一些,在楚国算是个位高但是无权的官职,是掌管谏议的官员。”燕彼解释道。   季布不是关注这个,他一脸的惊骇:“共……共尉要背叛主上!?”   “谁知道呢?”燕彼没有表现出多么的担忧,“项氏喜欢阴谋诡计,秦军南下正是出于项氏散播谣言,因此不排除共尉的父亲共敖在楚国身为咸尹和身在项梁军中是项氏特体放出来的消息。不管共统领是否要背叛主上,我们都不得不有所准备,因此显然项氏又再一次成功了。”   “共……尉,他不会反的。”季布也没有多少信心,现在可是有家才有国的年代,基本是以家族利益为重。   “呵呵。”燕彼用着怪怪的眼神看着季布:“将军可不要招祸上身。”   季布明白,事情还没有定论,他现在说共尉不会反,那要是以后共尉反了,刚才的言语被透露出去,那不免会被当成同伙。   “再说苍梧郡,主上名骆摇与武梁率军从森林地带直取巴郡枳县,现下苍梧郡守军只有两万,正是最为空虚的时候。百越现在还是试探,若是让他们发现苍梧郡空虚,译吁宋定然是要率领百越众部落夺回失去的土地。”燕彼脸色还是平淡,似乎并没有因为苍梧郡面临危机而有所担忧,接着说:“长沙郡与苍梧郡同时面临百越的威胁,两郡的事情算是一件。”   也就是说,哪怕是解除了南下秦军的威胁,整个态势对本方势力相当不利,因此吕哲才会深入会章,可惜的是桓楚力所不逮,没有起到布局中身为棋子的作用,第一局是楚国胜了,所以吕哲才会更改布置?季布是这么理解的。   “哦……是,也不是。能夹击,自然是要夹击。”燕彼神色有点变化了,语气里有着不同寻常的意味:“将会章郡打烂才是这一次深入会章郡真正的用意。”   “啊?”季布不信。   “自然了,要是能将会章郡打烂,又能夹击项梁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不能夹击的话,打烂会章郡并搅乱会稽郡也非常不错。”燕彼似乎知道很多?他诡异地笑了一下,“与项梁交战,和与泗水郡的楚军交战,有什么不同吗?”   “你是说……主上真正的目标是泗水郡即将南下的楚军,之前所做的一切是在为这个前提做布局?”季布目瞪口呆了,依稀是记得一句“想要欺骗敌军就要把自己人都瞒住”,目瞪口呆的同时竟是产生一种敬服的心态。   燕彼心里纳罕着呢,他也不知道一开始的布局到底是不是这样,不过他比较倾向于吕哲一开始就想这么做。   “一样是打击楚军,与项梁的主力交战,我们的损失也不会小。因此将目标放在南下的泗水郡那一部是个不错的选择,一样能对楚国造成打击。”燕彼是在说服季布,也是在说服自己。   天知道一开始是不是这样了,战争本来就没有常态,吕哲在开战前是有拟定战略目标,不过总是需要根据战争态势的改变而灵活地做出更改,要是情势不对还一头撞上去,那才是奇蠢无比。   “后面的七万……”季布很好奇,“是要对付百越?”   燕彼缓缓摇头,他也不知道后面的七万部队会被安排在什么位置,从吕哲一直以来的行事作为来看,事情还没有发生之前任何猜测都没有绝对性。   “项梁兵临城下而不攻,该是几日之后就会撤兵,那时将军可斟酌收复庐江各县。”燕彼眼睛眨了眨:“至于桓楚……主上的意思是要对他很尊重,不要因为其麾下败的败逃的逃而有所怠慢。”   季布很严肃的点头,不过河拆桥是在为以后做下良好口碑。他对桓楚的感官其实非常不错,觉得桓楚战败并不是战事指挥上的无能,只是其麾下的部队太乌合之众了。   “那好。”燕彼站起来,“彼还需要马上回到南郡,这里就拜托将军了。”   季布不缺礼数地拱手送别,看着燕彼的背影心里若有所思:“这家伙越来越怪了,且知道那么多的情报,现在他是在为主上做什么?”   情报部门,哦……在这时候该称呼情报监,燕彼负责的就是这么个部门,他现在的身份是众多暗探的头子。   “共尉……”季布念出了这么个名字,脸上也满满是担忧的神色。 第0294章 巨盗与叹息   衡山郡被动乱造成的创伤一直没有得到恢复,吕哲派军拿下衡山郡后一度还将本地的黔首移动往南郡,共尉成为衡山郡的军政大总管后也没有足够的劳力来改善衡山郡的现状。   整个衡山郡自动乱和移民后一直是维持在四十多万左右,两个月前吕哲倒是短时间的将目光转移到衡山郡,南郡的一些惠民政策也在衡山郡执行,不过相对于高速发展的南郡,缺乏劳力的衡山郡依然没有得到多大的改变。   衡山郡在战国时期是楚国向中原进兵的军事重地之一,其本身的农业并不发达,当地的手工业受到战争的创伤也基本是被破坏,现下基本是依靠南郡输血才能维持社会的稳定。若是按照唐朝的定义,衡山郡该是一个糜州,既是有了这么块地盘比没有还拖累财政的疆土。   吕哲取衡山郡是为了在战略上达到攻守兼备的作用,不然衡山郡比之农业相对发展得不错的苍梧郡还鸡肋,现在衡山郡也总算是到了该发挥出她该有的军事价值的时候了。   七万大军的集结花了两天的时间,至于物资的调配倒是只用了一个下午,共尉轻装赶往军营时,七万大军早就是一副整装待发的状态。   吕哲军的军律和建制与之秦军没有多大的区别,从某些方面,比如职权分配、调动事项、互相增补等细节上甚至比秦军要优良那么一些,所以共尉基本上是不用操什么心,到了军营再次与军法曹、掌佐核实吕哲发布的军令,七万大军也就出发。   衡山郡地形狭隘,整个郡只有寥寥邾县、西陵县、鄂县、期思县、弋阳县这五个。当初盘踞衡山郡的邓宗发展到一定的人数后跨郡扩张拿下九江郡的安丰,后面义兼与徐志追杀邓宗也是拿下安丰,因此吕哲在九江郡也算是有块桥头堡。   九江郡目前该是南方各郡中还在“诸侯混战”的一个郡。这个郡会还是目前这样的现状,与之吕哲、项梁、桓楚、陈余、田儋等人绝对脱不了关系,谁让九江郡处在秦、齐、楚中间呢?这样一来谁都会咬下一口,或者是培养代言人。   在战国时期九江郡的归属权一直在变,后期是被楚国拿下。当然,那个时候九江郡这个称呼可是有两个,一个是现在的九江郡,另一个现在更名叫庐江郡。区域自然也不是现在的范围,现在的九江郡比起以前来要小非常多。   共尉的衡山军团选择的是北上安丰,他们需要跨越一个多山地区,在后世这里叫大别山,现在的称呼叫衡山山脉,其地域与后世自然是有所不同,毕竟现在可是“两千多年前”。   此时的衡山山脉估计不是两千年后大别山那样,山脉范围并不是太大,不过现在的山林基本都是躲避战乱躲藏起来的人,共尉在治理衡山郡的时候有派人来劝导山林里的人回乡,不过效果嘛,还真的不好说。   前一段时期有一支流民或者叫武装从陈郡跑到衡山郡,进入衡山郡地界的时候本来是要安排地方定居,后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竟是有一股一百多人的队伍跑进了衡山这片山林,共尉本来是要在这里从南郡回军后处理,得到吕哲传来再次出战的命令倒是把这件事情延误下来了。   大军七万行走起来浩浩荡荡,其动静想小都不可能,躲避在山林里的人发现动静后会冒出来遥遥注视。   前一段时间跑进这片山林的那一百多人也是爬上高处远远地看着大军经过,其中一个叫彭越的人看得目不转睛,看着那浩浩荡荡的大军下意识地张开了嘴巴。   “这就是那个叫吕哲的军队啊?看着可比魏王咎的军队雄壮多了。”旁边一个看上去粗壮且满脸绕腮胡的人叫呼着。   “嘿嘿!这就是什么旌旗如林。”彭越咧着嘴,“你听听远远传来的脚步声,一步一声整齐得不像话,真不是魏军能比的。”   彭越是谁?他是昌邑人,常在钜野湖泽中打鱼,伙同一帮人做强盗。天下大乱后,他带着一帮强盗也学人起兵,倒是一度发展到五千多人,不过发展起来之后不但抢还在秦军控制中的乡里也抢魏王咎光复了的领地,结果秦军要打他魏军也要打,五千多人最后只剩下两千不到,一个月前败在魏豹的手中带着残余的一百多人逃到了衡山郡。   “他们从这个方向是要去陈郡还是要去九江?”彭越脸上若有所思。   “管他们去哪,大军出发后衡山郡该空了吧?那时候我们下山干上几笔买卖!”绕腮胡壮士露出黄牙一脸的傻笑。   彭越是有这个意向,他们一百多人窝在山林里什么都缺,想要活下去总是要有所作为。   “距离这里三十里有一个村落,黑去查探过,村落有两百余口,青壮只有二十人不到。”绕腮胡贼笑着:“那个村落可富着,每个月都有官军会有几十辆马车送去一些布匹和粮食。”   “嗯?官军为什么要送布匹和粮食去那个村落?”彭越比较好奇。   绕腮胡摇着头:“黑说那村里的女娘很多,应该是用布匹和粮食换身子吧?”   “几十辆马车,近五百官军,每人干女人一次也不值那么多布匹和粮食,那村里的女娘身子是翡翠玛瑙做的啊!”彭越直接就大笑出声了。   绕腮胡摸着脑袋:“那运布匹和粮食去做什么,总不会是接济吧?天底下可没有官府会做这样的好事。”   “管它是什么,让黑明天再去看一次,咱们过段时间去干一票!”彭越才不管官军送那些东西到那个村落是做什么,他要的让一帮弟兄改善一下生活。   “敢情好!”绕腮胡乐了,“覃在林子里找到不少人,在去之前咱们是不是先把这事办了?”说的是将山林里那些躲避战火的人拉到一起。   自然是要干的,彭越现在极度缺乏人手,这片山林里目前已知的人该是有三四千人,基本上是以村落一股的模式待着,他一直想扩大自己的队伍,那这些人就是最好的来源。   其实吕哲军送布匹和粮食到村里在很多地方都有发生,不过并不是一种无偿的接济,而是送布匹是让村里人裁缝战袍,村民出手艺劳动换取粮食,是惠民政策的一部分。   率军出征的共尉没有千里眼也不是顺风耳,他还满心在纠结自己父亲后面又连续送来三封信件,每一封都是在要求立刻、马上背叛吕贼,然后攻击南郡为大楚立下不世之功。   没错,共敖就是称呼吕哲为吕贼,说是一个窃取大楚大好江山又与、项司马、项大将军、项梁公,反正就是敬称的项梁。说是吕哲不知死活竟然与大将项燕之后为敌,让共尉为国、为项公诛灭此贼子。   共尉每看见自己父亲称呼吕哲为吕贼、贼子就心里在颤抖,再怎么说吕哲也是提拔他于微末,自家父亲却是一口一个吕贼,张嘴闭嘴贼子的称呼,实在是……   别说共尉根本就不想造反,哪怕是他想造反也要有那个机会才是,现在局势不明朗共敖就这么骂,可见身在楚国共敖会将吕哲的骂得更凶,要是让人知道共敖是他的父亲,骂的那些话又传到南郡,那他该如何自处?   没造反机会的,吕哲军与楚军不同,甚至说与秦军或者其它复立的国家都不同。其他国家(势力)有私军性质的部队,吕哲军的将领们有的只是按照身份待遇的亲兵,军队却是建制分明,有军法曹和掌佐制衡之下想要造反除非先干掉一大批人。还有,吕哲军的将士,他们的家人大部分生活在南郡,欣欣向荣的生活让人有盼头,造反根本不会得到军心,这样一来造反不是自取死路吗?   共尉现在是满心的纠结与矛盾,不是纠结说要不要造反的事情,而是自家父亲也不知道是被项氏蛊惑了什么,连自家儿子在吕哲军中都不顾了,难道就没有想过那么骂要是传出去,那时候他会遭殃吗?   再则,共尉是吕哲麾下三大统领之一啊,可比共敖当一个没兵权、没权力的咸尹要重要得多的职位了,吕哲现在又手握三郡,这次战争要是获胜庐江郡、长沙郡也会到手,可能九江郡也会纳入治下,那时候就是起码五个郡的大豪杰。   天下大乱已经是既定事实,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谁能提前判断?吕哲这样的人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成为更厉害的人物,不过作为一方霸主已经可以预期,这样的人是可以随时辱骂的吗?   共尉的纠结就在于自家父亲骂是爽是爽快了,估计也没搞懂他的处境,以为他手掌大军又掌握衡山一郡想要造反易如反掌,所以才那么肆无忌惮,但是自家父亲根本就不知道吕哲治下与军队的制度,可以预见共敖的言论传到吕哲这一方之后,他是彻底的完蛋了。   矛盾呢?是共尉在思考要不要先将发生的事情告知吕哲,又那些不准吕哲会有什么处置。   “唉!”叹气,不得不叹,共尉觉得自己本来光明的前途就要为了这么一件事情而葬送了。 第0295章 暂除隐患   衡山郡的七万大军北上需要上报,另外必需的备案也会有相应的记录。这样的记录不会固定有多少份,不过必定会有一份送往南陵城封存,一份送往吕哲所在的地方。   身在番阳的燕彼在动身赶回南郡的时候也接到了一份非正常手续送来的记录,他看完之后松了口气,衡山郡没有发生什么令人不愉快的事情,七万大军北上安丰,作战计划也说得清楚明白,是要先攻取灊县和六县,好使安丰、灊县、六县、居巢连成一片,让这块区域与衡山郡的“鸿沟”取消掉。   其实那是一个非常不错的作战计划,只要三个地方连成一片,那么以前暗中布置的势力与“本土”就算是没有障碍,非常有利于下一步针对泗水郡楚军的进攻。   季布来后听到共尉按照军令出兵的消息也是大大的将压在胸口的巨石轻轻放下。   一起从什么都没有打拼过来的兄弟啊,季布真的不愿意看到共尉走上反叛的道路,而他也是十分清楚衡山郡边上可是有不少军队在盯着的,一旦共尉反叛不止有彭鑫泽的五万,还有整装待发南陵那边的七万与在九江郡三万多人,总数十五万军队就会从三面直接杀过去。   “我就说嘛,共尉怎么可能背叛主上。”季布这段时间很难得会笑,现在听到共尉按照军令出兵的消息笑得比较开心:“共尉按令出兵,彭鑫泽的五万可以过来番阳了吧?布可是对这支援军望眼欲穿,等他们到了再好好跟项梁较量较量。”   较量?燕彼暗中撇嘴,现在的季布根本就不是项梁的对手,两人中季布基本是没什么大兵团作战的经验,人家项梁可是大将军项燕次子,虽然似乎也没什么大型会战的经历,可是项梁的底蕴不是季布这么个人能比的。   “你那是什么表情?”季布因为这两天项梁没有发动攻城有充分的休息,又因为得到共尉出兵的好消息心情愉快,他说话也就没怎么和燕彼客气:“别用那表情,布可不怕项梁。与之对阵,看项梁的布置,除了人数优势之外,项梁似乎也就那个样子。”   燕彼可不希望季布轻敌啊,彭鑫泽那边的五万援军过来之后还需要季布率领,要是季布轻敌把这五万部队葬送掉,那么事后怎么追究都没用了。   “放心,布也就是心里痛快说话没遮拦一些。”季布脸上的笑容就没停止后,可见共尉没反对他有多重要。他与共尉的交情不赖,共尉不反局势就不会进一步恶劣,五万援军也会按照事先的安排过来,不开心就真的怪了。“呵呵呵”笑着又说:“那个楚军的什么子弟兵,还有那个叫项羽的小将所率的骑兵。这两支楚军还是很厉害的。特别是那支子弟兵,他们的近战相当凶猛,我军战兵之所以损失七千,基本是损在这支楚军手上。”   “哦?!”燕彼还真不太了解战事的过程,他好奇的请季布好好说说。   现在的季布与在苍梧郡一战的季布真的很不一样,以前的季布打也就打了,基本上是不会去对曾经的战事做记录和总结,而现在的季布在没有作战的时候竟然开始写类似于日记的得失了。   所谓的子弟兵,只要是楚人基本上对子弟兵就不陌生,那是一种由氏族子弟组成的部队,是一支向心力非常强的武装。这种武装所效忠的对象自然是氏族的族长,从春秋到战国,乃至于楚国被秦所灭,氏族武装一直既是国家的军队却又不听从国家。   也正是因为氏族私军不听国家,且氏族私军经常有反叛的事件发生,楚国这个在春秋战国时期领土最为庞大且人口不输于任何一国的国家,她有着健硕的身躯(疆土),有着众多的人口,却是一直都是不上不下。只有在春秋时期那种特别的社会环境下,春秋时期的楚国才能与周天子领导下的中原诸侯国较量。到了战国时期的社会现状改变后,楚国对中原的战事却是很难得有过胜利。   氏族武装对族长的向心力强,族长要是对楚国忠心耿耿自然是能发挥出强有力的作用,现在的楚国基本跟项氏自己的家产没区别,因此项氏的族兵在对外战争中凶悍理所当然。   季布特地为燕彼解释了一下什么叫氏族私军,让燕彼这个一直生活在北方的燕人算是长见识了。   “项氏的子弟兵看数量该是近万?”季布还是挺佩服项氏的,竟然能够有这么多的家族子弟,从这里也能看出项氏在楚地真的是一个了不得的大族,“项氏这支子弟兵以布看来,战阵之上一人可抵五名士卒。”他说的是一个子弟兵比五个楚兵的作用更大,“对上我军的战兵,一个子弟兵我们至少要有三个人去对付。布清楚这一点,自然是不会骄纵轻敌。”   燕彼眼睛习惯性的眯上了,楚国还真是一个有意思的国家,他觉得在接下来有必要好好让麾下的探子查查楚国有多少氏族武装,有多少氏族可以加以利用。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传来“主上有军情送抵”的汇报。   军情是送给季布,说的是吕哲已经率军攻下黔县,而黔县可是离番阳有两百里,也就是说吕哲所率的大军短时间内是不可能靠近番阳了,让季布防范好项梁的大军,吕哲自己接下来会做什么倒是没有提及。   “主上……离项梁大军越来越远了。”季布想不出吕哲到底想做什么。   燕彼不懂军事,他虽然懂得猜测人心却也是一直对吕哲的心思琢磨不透,听到季布那句话怔怔地出神。   “桓将军来了!”外面有人又说。   吕哲可是有交代过要对桓楚尊重,因此季布亲自出去迎接。   季布回来后继续观看送来的公函,看到吕哲命令将原先从桓楚那里借到的部队交给桓楚统帅,他愣了一下情不自禁地看向桓楚。   桓楚见季布看来,且眼神有点怪。他心里想:“用这种眼神看我是什么意思?”,其实他这段时间一直郁郁寡欢,若不是季布等人一直保持着尊重的态度,他估计会更加的不痛快,大病一场也不是没可能。   “桓公。”季布一直都是这么称呼,一个致意后,说:“主上有令,将一万士卒交由桓公统帅。”   愣了,桓楚有些没反应过来。连续的战败,他本来的七万部队剩余不到五千,在这种乱世没兵就等于没有话语权,一直都在忧虑自己日后该何去何从,而吕哲会不会翻脸不翻人之类的。现在,他听到季布说吕哲要划出一万人给他带领,一时间真的是心情复杂。   “项贼还在城下,守城正是要依赖季将军,怎么可以分兵呢?”这是客套,桓楚巴不得自己麾下有更多的军队,可是他拿捏不准划出一万士兵给他是什么意思。   七万大军没了,庐江郡现在有吕哲军又有楚军,桓楚十分明白庐江郡以后不再是他说了算。   “主上有鉴该众志成城,桓公这边又……所以……”,吞吞吐吐?差不多吧,季布也没搞懂是个什么情况,一战之后剩下的也就两万,划出去之后只会一万三千的战兵,他觉得不妥,可是命令就是命令。   桓楚犹豫了,他很想要手里有兵,可是到了如今的地步更不想与吕哲这一方有矛盾,毕竟以后该有什么样的前程已经取决于吕哲,心态放宽些总是要比表现出芥蒂正确。   燕彼倒是从军令上的命令倒是想到了吕哲的目的,将之前借的军队还给桓楚,那是在稳定桓楚之心,又表现出大度且磊落的一面。毕竟无论是故意还是无意,桓楚在这一战中真的是损失惨重,吕哲不免会给人一种坑了桓楚的印象,那么消除桓楚的不快也就要多多少少做出一个态度出来。他甚至可以料定,在之后吕哲还会继续增加桓楚麾下领军的数量,给世人一种“我并没有纯粹利用桓楚,而是战事无常”的表态。但是呢,吕哲军是个什么样的军队?桓楚麾下的士兵增加,在种种制衡的制度下桓楚是没可能再次独立了,何尝不是桓楚在为吕哲卖命?   季布和燕彼劝了几句,桓楚又自己渴望有兵,因此也就将兵力划分确定下来。   桓楚心里还是挺感叹又复杂的,他至少是从这一件事情看出吕哲没有过河拆桥的打算,心中的忐忑不安算是淡了一些。后面又听看上去地位很高的燕彼说“主上还有倚重”的话,他心中不多的忐忑这才完全淡去。   “看来,吕……主上倒是不失豪杰气概?”桓楚把燕彼的暗示理解为,他日后在吕哲这一势力也会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那失落且复杂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渐渐脸上有了笑容。   季布没想那么多,喜欢猜度心态的燕彼看桓楚的转变却是心下了然。   “唔……这样一来是将桓楚稳了下来,庐江郡只要桓楚不因为兵力尽失而心态失去平衡产生变局,事态就不会变得更糟糕。那么……项梁想在短时间内完全将主上的势力逐出庐江郡是没可能了。”燕彼心中无比的高兴,为庐江郡战局维稳,也为吕哲对这件事情的处理方式感到由衷的高兴。 第0296章 作孽   这是一场来自于多处的较量,整个战场的范围半径超过三百里,其间有两支以上的部队在运动、在作战,因此情报的畅通性也就变得尤其关键。   游骑猎杀在每一场战争中都会出现,几骑或者几十骑之间的猎杀看似无关紧要,但是每次能猎杀到一个敌军的传令兵都是一次难以想象的收获。   现在的战场敌我双方处于犬牙交错的态势,项梁率领大军在庐江郡,吕哲率军在会章郡,两人从根本意义上来讲都是深入敌军内部,那么通信快马总是需要穿越战区才能达到目的。   吕哲深知猎杀敌军传令兵的重要性,军中的骑兵基本是被洒出去关注各条道路,虽然可能很久不会有什么收获,不过要是一次得手必然会有难以想象的收获。   今天,吕哲军游骑总算是迎来了截获项梁通信快马的好事,吕哲拿到猎杀而来的项梁手令时,看见的是一种带有密语的木牍。   在明朝之前,华夏的军事密语上一直没有多大的发展,千年不变一直是使用一个命令多段密语,而其密语必然与阴符有关。   阴符全称是《皇帝阴符经》,是古代秘密通信的一种方法。说白了就是一种以密语形式拆分的一种指令,而吕哲对阴符密语有过研究,拿到项梁用“阴符”下达的密语木牍,只需要拿来阴符经那么一对照立刻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泗水郡?会稽郡?”   显然,截获的情报只是很大命令读条的一部分,提到了泗水郡和会稽郡的部队调动路线。   作为统帅的任何人总是喜欢为麾下的部队行军路线进行规划,一些有强迫性的统帅更是会严令军队每天应该走多远的路程在什么位置进行驻扎。   吕哲拿出山川舆图进行了全局上的观察,泗水郡和会稽郡的楚军被项梁分别命令在五天后必需汇军于丹阳东面二十里。   尽管只得到片段的楚军指令,可是从楚军会合的位置就能猜测出项梁的意图,楚军分明是想拔出吕哲设置在会章郡的据点,而后一步一步地形成包围圈,将吕哲的八万部队堵在会章郡而后歼灭。   “正合我意。”吕哲能截获这个指令太及时了,他本来就想着该怎么找出泗水郡楚军的行军路线,没想根本不用去找,项梁自己把情报给送上门来。他手指在地图上丈量着,心中却是在猜测情报的真实性,其实就是在思考这份情报是不是项梁故意“送”来。   估计是吕哲多想了,现在基本是没有情报战这么回事?不过是不是假情报也无所谓了,吕哲本来就是想堵住南下的泗水郡楚军,而从楚军规划的行军路线来看,正是共尉和苏烈将要埋伏的区域。   “也许,我该坚定项梁的信心,让他惦记着将我围堵在会章?”吕哲想到就做,他决定写下几道虚假的命令,然后故意让楚军截获,误导项梁一步步走进设立的陷阱里面去。   吕哲已经率军进入会章郡整整十天,在这段时间里他与项梁都在有意识的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他们如果想要靠近对方必然会被另一方所发现,这种战争态势显得有那么点若即若离。   有一件事情倒不是吕哲多想,项梁很显然已经是认为会章郡既然被打烂了,索性就将会章郡作为既定的战场,反正也就那个样子了,不是吗?   本来拿下黔县侯吕哲就该率军再进行运动,进入庐江郡地界准备迂回,可是现在显然是不能这么做了。他应该顺着项梁的思路走,将部队拉回丹阳附近,近一步的将楚军引诱过来。如果时机把握准确,在吃掉南下的泗水郡所部的楚军,他或许还能将从后面追上来的项梁本部给啃掉?   “该命令共尉和苏烈加快脚步了,利用信息延迟的时间差……”吕哲在完善自己的计划,他觉得这一次作战部署要是落实下去,在将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楚军将不会再构成威胁,他应该会有时间来应付百越的蠢蠢欲动。   八万深入会章的部队只有六万是在吕哲身边,余下的两万有一万人在丹阳另一万则是被分散出去掠夺。吕哲有了计划就派出快马通知分散的部队向丹阳集结,身边的六万部队也开始收拾营寨,不浪费一点时间开拔。   人一满万很难再隐藏行踪,吕哲也没打算藏匿自己的行军,六万大军带着掠夺而来的口中和物资大摇大摆且十分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远在番阳城下的项梁得知吕哲所部从黔县重新开拔是在两天之后,他们一再确认之后得出吕哲是率军前去丹阳。   得知这一个情报,项梁狐疑了,他不是不知道黔县在哪,觉得吕哲应该是从黔县直插自己后路,怎么成了率军北上?他让泗水郡所部和会稽郡集结起来的部队会合是要去切断吕哲的退路,现在吕哲率军北上岂不是会撞到一起?   项梁十分奇怪吕哲一连串的动作,想了半天没琢磨透吕哲的用兵手段,不过既然吕哲北上,他也只能率军追过去,不然泗水郡和会稽郡集结起来的八万军队很可能就危险了!   季布一直在等待后续的五万援军,从燕彼离开番阳到现如今,项梁的十几万部队一直在番阳城下既不走又不攻城,彭鑫泽的五万援军根本就无法靠过来。   “将军,项梁在收拾营寨。”   “嗯?收拾营寨?”   桓楚在后面也赶过来了,他们确认项梁确实是在收拾营寨,楚军的一支部队已经作为先头部队先行离开,后面的楚军正在整顿,估计等营寨收拾完毕就会离开。   季布惊疑不定了,他觉得项梁无视了番阳内的他们,实在是太目中无人了。但是……番阳城内只有两万多部队,这两万人中伤兵的数量占了四成,似乎还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楚军从容拔营离去?   “主上的五万后续部队在哪?”桓楚问得比较急切,吕哲在洗劫会章,项梁报复性地的在庐江郡做得更过分,起码吕哲只是掠夺而没大肆杀戮,而项梁不但抢东西还纵兵对黔首展开了屠杀,他怎么能义填愤膺?恨不起杀光那些做尽了坏事的楚军!   季布看着桓楚几乎扭曲的脸,无奈地说:“近几日项梁不断派游骑封锁,之前得到的信息是在彭鑫泽,失去联系后就不知道该是在哪了。”   两人结伴前往东门,还没靠近呢就听到楚兵大声喊什么东西,倾耳倾听却是在谩骂桓楚与季布,祖宗十八代全给骂了个遍。   站上城楼,他们向下看去时,看见的是只有不到三千人的楚兵在谩骂,更远的地方楚军还在收拾营寨。   “项梁实在不当人子!”桓楚心中本来就恨极项梁对庐江郡的茶毒,现在又听楚兵骂得极为难听,气得恨不得率军出去把在大骂的三千楚兵给碎尸万段。   “桓公,项梁这是在激怒我们,想让我们出城。”季布拿捏不准的是项梁为什么这么做,都要撤兵了还来这么一茬子,显然是别有用意。   “哼呵!”桓楚眼睛眯了一下,“季将军,这是蔑视我等,肆无忌惮的认为我们只会龟缩不出,在打击我军的士气。”   季布当然懂啊,只是项梁这么做显得有些多余吧?   桓楚的眼睛眯成了细缝:“项梁这是怕开拔之后我们跟在后面骚扰。”   季布举一反三:“如此,桓公前去还是布前去?”   “我去!”桓楚咬着牙,双手也捏成了拳状。   显然是不可能现在出城,需要等楚军开拔得远一些,然后用小股灵活的部队在旁边不断地骚扰,若是能烧掉楚军的辎重部队,那就更好了。   有一件事情却是季布和桓楚都没有说,项梁撤兵之前都还激怒一下,他们率兵跟在楚军后面很可能会遭遇楚军的埋伏。不过两人知道却都没说出来,显然都是拿定决心了。桓楚自己又要去,季布只能小小暗示一下。   出城咬在楚军周边的兵力不能太多,桓楚集结全军体力、耐力好的士兵,季布自然是全力配合,这么一挑倒也是挑出了两千余人。   等待重新的将建制临时修正一下,那边楚军已经开拔约有半个时辰。   季布在送别桓楚之后也立即派出快马联系之前失去联络的五万部队,他现在手中只有一万余人,这么点兵力想做点什么都放不开手脚,更别提什么拖住项梁大军的脚步了。   另外,季布倒也没有忘记写下庐江郡的现状,一式三份,其中一份是要送给吕哲,两份是送往南郡。   庐江郡被楚军既是洗劫又是屠杀,可以说真的是有如人间地狱,吕哲想要掌握庐江郡就要对目前的现状有所准备,他们这一方也不是第一次应付这种情况,有相应的经验来进行处理。   说实话,项梁对庐江郡这么一阵肆虐反而是帮了吕哲一个大忙了,毕竟吕哲只要进行一阵抚慰和物资上的倾斜,那么庐江郡的黔首绝对对吕哲感恩戴德。   似乎庐江郡的黔首都是楚人,项梁在庐江郡的所谓作为受到伤害的是楚人,吕哲要是多加利用,用舆论来引导黔首的思想,那么项梁日后想再获得民心基本是无望。而显然,吕哲是绝对会利用! 第0297章 险些误事   “截获吕哲快骑?”项梁愣了,他自开战以来麾下根本就没有逮住过吕哲军的传令兵,“是在什么位置?”   陈平立刻答:“回主公,是在浙江上游。”   阴符密语,又是这么个不曾变化的隐秘军情传递手段,项梁对这个也不陌生,只是他可没有学过来自于现代的《阴符密语解读》,也就是一种简单的密码进位学,只能来来回回扫视木牍上的文字绞尽脑汁猜测。   吕哲所写的格式其实也就那个样子,阴符发展到唐朝时期才会有大变,不过也只是将二进位改为四进位。可问题是项梁不知道四进位,所以用二进位对了很多次,一直没有凑出一句像样的句子出来。   这里是吕哲自己没考究了,他哪里知道阴符现在还没有“进化”,为了使情报的可信度增加特意弄得复杂了一些,要是知道项梁根本搞不懂就不会那么做,毕竟这情报就是要给项梁知道的,最后搞得项梁看不懂,那岂不是太搞笑了?   “这……”项梁拿着阴符经不断对比,凑了半天没凑出来有点恼怒了。   一旁的陈平其实也能看到木牍和阴符经,他一直安静地看着,起先也是看花了眼没看出个所以然,后面项梁恼怒一拍木牍震了一下,他那一刹那倒是摸出点头绪了。   项梁十分迫切的想知道截获的木牍里写的是什么,琢磨不透心烦意乱之下看见陈平一脸的若有所思,烦躁地问了一句:“你懂?”   陈平犹豫了,他还真的把密语给解读了出来,那断断续续的阴符格式其实也没有那么复杂,除了文字阴符格式本来的颠倒顺序,还增加了一种跳段的格式,看上去十分有意思。只是吧,他觉得项梁看不出来,而他却看出来,要是回答自己已经弄明白并且把密语解读出来了,那么项梁会不会觉得很没面子的恼羞成怒?   项梁见陈平犹豫倒是上心了:“限你半个时辰之内解读密语,若是解开了本大将军定然重赏!解不开嘛……”后面不用言语,不会是什么好话。   陈平心里暗自摇头,所谓的贵族果然就都是一个鸟样子,自己愚笨还有脸张狂。   无奈啊,社会不一直是这么过来的吗?平民在贵族眼中也就是一个能说人话的牲口,无视倒还正常,随意打杀在以前也不过是罚金,现在的社会次序更乱了,杀人连理由都省了。   现在呢,陈平是项梁门客,打杀起来更是名正言顺,所以也就只能恭敬应“诺”,假装绞尽脑汁之后才猜测出来。   “咦?!”项梁见陈平琢磨了大半时辰还真的琢磨得有模有样很像真解读出来了,他诧异地盯了陈平几眼,“我已看出,你且写下来,看与本大将军所理解是否一样。”   “呃?”陈平看见的是项梁一脸的平静,他也不知道项梁是不是真的看懂了,按照意思将自己解读出来的意思用笔写下,之后恭敬地行礼退后。   项梁哪里懂啊,他不过是故作姿态罢了,见陈平用笔写下文字,“呵呵”地笑了几声,“不错,不错。你倒也是聪明过人”,其实都还没看清楚陈平写的都是些什么,等待看清楚脸色一变,先对陈平喝了一句,“你出去!”,之后拿起山川舆图眼睛死死盯在上面。   陈平再一次无语了,看项梁脸色前后转变,这个项氏家主还是真的自己猜测出来才是怪事。他解读出来,结果项梁承诺的重赏没见到,还被一声大喝,实在是无比的郁闷,只能讪讪地退下。   “吕哲命令南郡、衡山郡的军队赶去苍梧郡……”项梁是清楚百越动向的人,译吁宋等百越的部落联盟酋长确确实实是在蠢蠢欲动,一些百越部落与长沙郡的连氏、黄氏、阳氏、甏氏联合,合起来二十多万人将一个叫吴芮的家伙打得是满地找牙,而似乎吴芮似乎是吕哲的什么盟友?   四氏和百越联军在长沙郡一再获胜,吴芮已经连续败了四次,最近带着残存的五万多人逃到了罗县,这个消息也是项梁所重视的。   项氏早就把南方的几个郡认定为自己的势力范围,怎么可能不注意各郡的动态?而长沙郡是项梁必取的郡县之一,内心里早将无论是吴芮还是四氏都当成了敌人,考虑着一有机会要么招抚要么歼灭。   百越与项氏有部分协议,而显然四氏和百越也有合作,项梁其实并不希望看到百越人将手伸进长沙郡,只不过他现在需要百越人去打击吕哲,所以也就对这件事情没有过问。   “百越不按照协议去威胁吕哲的苍梧郡,把有限的兵力投入长沙郡……”项梁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他很担心百越会被四氏抛出的好处给拉拢过去,一旦百越人将注意力转往长沙郡,那岂不是将之前的协议给无视了?   “南郡和衡山郡的吕哲军会前往苍梧郡,是要支援长沙郡的吴芮,还是百越人也要对苍梧郡动手?”项梁所接触的百越部落联盟酋长其实并不像中原人所认为的是没脑子的野蛮人,不过他与中原的那些人一致认为百越人心中没有信义,“百越无视协议与四氏共图长沙郡,以后定要让这些南蛮好看!”   一阵牢骚,项梁又接着往下看,解读出来的军令中还涵盖了对番阳季布所部的指令,说是让季布以守住番阳作为日后反攻的据点,有余力的话只用小股部队骚扰楚军,能拖住步伐则拖,不能拖也就放弃。   “呵呵呵……”项梁低声笑了,吕哲的军令来得有点迟,他都已经率军离开番阳,季布守谁?这道迟来的军令对季布来说除了后面那个骚扰的指令有效,其余的已经跟废话差不多:“吕哲反应是快,不过还是慢了老夫一拍。”   说实话,项梁还真的没想过截获的军令会是假的,毕竟这玩意太难解读了,不是一看就明白的军令,存在作假误导的可能性太低了。   “吕哲的总兵力该是二十七万,我已经消灭了前来庐江郡的三万,番阳城内有两万,会章郡内有八万,合起来就是十万。根据之前的情报,吕哲在苍梧郡安排了九万驻军,后面只留下两万驻军,七万去攻击巴郡。这里就有十九万了。”项梁在掐着指头算,“吕哲的领地驻军不可能全部抽调光……”,目光转向了九江郡,“这里似乎也有四五万人?”,他一支一支的算下来突然发现吕哲最多也就只能抽出十五万左右与自己作战?   南下秦军与吕哲军合并的消息还没有广被流传,项梁所算的兵力是吕哲在四个月前的数量,没有算上后面新征募的九万新兵,也没有将南下秦军剩余的十一万人算进去。战兵、辅兵、秦兵一起的话,吕哲手里能用的兵力其实是接近四十万的样子。   今次,吕哲先是调动季布带着五万人支援桓楚,他自己又带着八万人由水路进入会章郡,苏烈领着两万人留在九江郡,共尉率七万前去与苏烈会合,而又有五万是前往番阳的援军,再加上舒氏的接近三万人,吕哲投入与楚军交战的部队总数量其实已经达到了三十万!   当然,现在可没有卫星能够侦查,项梁是按照自己的发现来判定吕哲调动的部队数量。他再掐指算自己能用的部队,二十万来到庐江郡的军队损了七万多,这几天他们在庐江郡掠夺杀戮的同时也在抓壮丁,部队比来之前还多了一些增加到二十二万,而泗水那边会有五万南下,会稽郡新征募的新兵也有七万……   “三十四万?三十四万!”前面句是项梁自己惊讶,后面那句的口气变得有那么点感叹。他情不自禁的在笑,虽说三十四万人中武装齐配的大概只有二十六万的样子,可是人总归是人,数量多到一定的额度,就算兵器不足也能将吕哲给堆死。   项梁闭上眼睛在脑海里做着推演,如果截获的情报是真的,他从泗水郡和会稽郡调来的部队就要做出调整,必需要比吕哲北上的速度更快,用最凶猛的姿态扑向丹阳并且拿下,之后就是将吕哲给咬住,不让吕哲有机会登船撤退。   思来想去,项梁突然又觉得奇怪了,“吕哲……就那么自信?”,说的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睁开眼睛又在山川舆图上来回的扫视,想要找到一个吕哲不从水路又能从哪里撤退的路线,可是看了半天只要是走陆路,哪有可能不受干扰。   “这夹击不像夹击,劫掠不像劫掠,他到底是想做什么?”项梁就没看过有人这么作战的,而似乎这种怪异的作战方式就没有个套路。   已经有了决定的项梁不再迟疑,他倒也是记起该赏赐陈平,不过又是财帛上的奖励没有升官。   二十二万的楚军在后面还真的受到吕哲军小股部队的不断骚扰,项梁再次确认截获的情报为真实,一高兴又赏了陈平二百金,态度上也对陈平有了改变,以前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现在倒是会对陈平笑一笑,语言上也稍微客气了一些,但也是一些些而已。   陈平从未都是一副恭谦模样,受到重视的同时心里却有一种不安,但是怎么都想不出是因为什么内心里会有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第0298章 九江郡动向   项梁与吕哲的这次交战不会是最复杂,但绝对会是有史以来看起来最乱的一次。   吕哲这方,先不说已经投入作战的本部和季布所部,苏烈那边统合舒氏之后在九江郡也在清除楚国的势力,然后还有一支由共尉率领的七万人正准备投入战场,一支五万人的部队在彭鑫泽附近,最后还有一支七万人的部队作为预备队集结于衡山郡的邾县随时可能调动投入战场。   项梁则是自己亲率一支部队在庐江郡,泗水郡那边南下了一支,会稽郡也有部队在调动。进入庐江郡的楚军在先后战胜桓楚和季布之后围困番阳,洒出去的部队则是在肆虐庐江各地。泗水郡和会稽的部队离楚军主力的距离超过三百里,再结合会章郡乱窜的败军,指挥迟缓是肯定的。   在很多时候,缺乏有效联系之下部队掌控起来十分不容易,那么就必定要在开战之前有一套作战计划,而这个计划却又不是一成不变,因此计划的核心就在于怎么去完成最终的作战目标,其余方向随时都有可能转变,不过这要看指挥全局的主帅怎么去联合和安排。   大军不可能随时随地携带大量的粮秣和器械,多路大军之下,对后勤的考验尤其关键,吕哲这边负责调度的人先是蒯通,后面萧何逐渐接手,返回南郡的娩杓的也接手部分。到了现如今,基本上是每一支大军都有专门的一名人手在为前线的大军负责补给,季布和苏烈两支部队的负责人是萧何,而吕哲的后勤则是由蒯通和娩杓在负责。   楚军的后勤是谁负责不清楚,不过从项梁大肆掠夺庐江可以看出一点,除了项梁的后路被断无法补充粮秣和器械之外,楚国的后勤补给似乎也比较脆弱?   吕哲在会章郡的劫掠所得其实并没有多少,粮食这一方面更是稀少到可怜的程度,从这能看出楚国民间正处于缺粮状态。   缺粮,因为什么原因而缺粮,这个问题吕哲十分重视,是项梁出征对民间收刮太甚,还是楚国本身的储粮和收成不好?搞清楚是因为什么而缺粮看似无关紧要,实则对日后部署怎么去打击楚国有很重要的因素。   项梁不会不清楚对庐江郡的劫掠和杀戮会使庐江的黔首对本来有些期待的楚国离心离德,那么是为什么致使他明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还为之呢?吕哲把这个看成是项梁实在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一方面是在用鲜血警告庐江人顺从,另一方面是楚国确确实实在后勤上有些扛不住了。   几十万大军啊,每个士兵每一顿至少是七两的粮食,战时一天三顿,因为多运动饭量更多增多,那么一天吃掉的粮食就该按三斤算起。一人一天三斤左右的粮食,几十万大军一天就是好几十万斤。现在一石大概是后世的三十公斤左右,几十万大军一个月该吃掉多少石?   吕哲对正确的数字比较重视,在开战后有做过专门的统计,战争对粮食的消耗十分的可怕,而这还没有算上在作战时会有被遗弃掉等等的损失。   所以了,交战的时候,战争打到什么程度很多时候不是看战场上的胜负,更该将后勤的维持考虑进去。   共尉抵达安丰后并没有马上进攻六县,他需要等待军中的掌佐统计好作战时可以动用的军粮。安丰作为吕哲进攻九江郡的桥头堡和防备赵国方向来自于陈郡的进攻两个用处,它被占领后是有储备了军粮,不过数量并不是太多,该是五万部队的三个月用量。   掌佐将军队本来携带的粮秣和安丰储备的军粮合起来算,得出的结果是出战后若是没有得到新的军粮,现有的粮秣只能支撑七万大军大概是两个半月左右的用量。   两个半月的粮秣对一支军队来说基本上已经足够,共尉再次确认之后率军开拔,用了三天的时候抵达六县,对于六县这个没有城墙的县只花了半天的时间就达到了攻取的目标,随后留下必要的驻军兵锋指向计划中的另一个目标灊县。   正在进攻巢湖附近的苏烈得到共尉大军已经进入九江郡的消息是在共尉拿下六县的第二天,此时苏烈与舒氏的部队已经和九江郡本地的江氏等联军打了三天。   双方投入的兵力相较于庐江郡那种动辄十万、二十几万的人数来说并不是太多,苏烈、舒氏这边差不多是五万,江氏等联军是七万多。三天的交战,两边的损失其实都不大,真正超过万人以上的厮杀只有两次,会这样是因为地形的制约。   六县和灊县先后被吕哲军共尉所部攻取的消息对于九江郡本地势力来说是一件地动山摇的噩耗,他们又在与苏烈的交战中连续失利,等待发现共尉取得灊县和六县也在向巢湖进逼的时候,江氏派出使节表达了停战的意愿。   苏烈得到的命令是在九江郡和共尉一起对付泗水郡南下的楚军,他接到九江郡本地势力停战并且表达出归附的请求后没有犹豫,派人通知身在会章郡吕哲的同时也请求共尉加快行军速度,在同一时间也开始与江氏等本地势力协商条件。   九江郡势力太多了,基本是那个我占了几个乡,这个他占了一个县或者半个县,其势力的犬牙交错令人是看得眼花缭乱。   投降,然后要求保存现有的部队和地盘,这个其实是大部分人会做出的投降要求,因此还算是比较正常的一类。   投降,不交出部队又保留地盘,且要求得到多少粮食、多少兵器,甚至还提出高得不像话的官职、要整个郡的全权管理权力,提出这样的条件纯粹就是脑子被门夹到了。   苏烈面对众多九江郡本地势力提出的条件太多太杂有点处理不过来,他本身又极度缺乏时间,向那些势力提出军队先行过境的要求。   还没有协商好条件那些势力又怎么肯放苏烈的部队进入境内?其实他们都有意投降并归附了还在纠结于这个,从这就能看出确实是一帮搞不懂状况的家伙。   后面,共尉的大军也过来,面对势比人强的现实,实力相对比较强的江氏率先妥协。   有了江氏的妥协,苏烈算是打开了一个缺口,选了一些提出不合实际条件的势力那么一清剿,在血的教训之下没人敢再唧唧歪歪了。   “主上得到的军情是泗水郡南下楚军会经过阴陵与东城那一线,楚军确切的行军路线则需要我们自己去侦查。”苏烈对共尉如此说。   共尉最近变得更加的沉默寡言,他像是一种没有在状态的恍惚感,还是苏烈呼唤了几声才回过神来。   “……是走芍波(淮南市)那一线,还是走沿江那一线?”苏烈奇怪地看着有些魂不守舍的共尉又问了一遍。   共尉总算是看向山川舆图,芍波那一线是北上路线,有一个面积颇大的大湖,对于一支想要隐匿行踪的军队来说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目前还不清楚泗水郡南下的军队所在位置,北上要是与楚军错开,那不说达到计划中的歼灭目标,能不能拦截到都不好说。沿江则是靠在长江一线行军,是一条十分维稳的路线,至少是不用担心与楚军错开,缺点是无法隐匿行踪。   “我的所部先后辗转近五百里,一直没有得到休息,现在又要急赶一百五十里,恐怕到了也是筋疲力尽难以作战。”共尉说出了本部军队的实际状况,他沉吟了一下:“先派出斥候侦查南下楚军的位置。”部队太缺乏休整了,因此建议:“大军则暂时停在原地,是休息也是威慑那些刚刚投降的人。”   “这……”苏烈迟疑了,得到的命令是用最快的时间击溃或者歼灭南下楚军,部队疲惫却也是实情,他愣愣地看着共尉:“部队休整自然是应该的,可是……这样不好吧?”,说的有点结结巴巴,是在提醒军令,但是共尉听来却是有点想歪了。   “唉,尉知道情况,因为我父……”共尉的理解是他父亲在楚营的事情估计是人尽皆知了,最近军营的军法曹对他态度也有点奇怪,因此他有些敏感:“但是部队真的非常疲惫,让他们强撑行军,哪怕是真的找到楚军也不适合作战。若是不顾部队疲惫投入厮杀,死伤恐怕会非常严重。为了将士们,也为了能完成击败南下楚军的使命,我个人荣辱……”   “等等!”苏烈还不清楚共尉父亲共敖的事情,因此有点摸不着头脑,“我说的是军令上的作战目标,与乃父有什么关系?”   共尉有些哑然,他见苏烈不像是在装傻充愣,苦笑道:“我以为你知道了。”   “什么意思?”苏烈追问。   共尉有些失落、有些颓废,他最近被种种事情折磨得有些不轻,也确实需要找个人好好倾谈一下了。他知道苏烈是一个憨厚的人,两人本身的交情也不赖,因此也就慢慢将自家父亲在楚营和自己在军中遭遇的一些事情说出来,不过他倒是没以及共敖写信让其反叛的这件事,毕竟事情无论有没有做影响都太恶劣了。 第0299章 中计了?   “哦……”苏烈拉着老长一个音节,最后笑道:“你就为了这个而被折磨成这魂不守舍的模样?”笑了一阵,劝解,“主上没有剥夺你的军权,说明主上对你的信任不减。其余人……”有些不当回事的摇了摇头,“其余人你不用在意,将主上交代好的事情办好,一切的怀疑和猜度就将无所遁形。”   说得倒是容易啊,共尉不是一个没有思想的人,他自己想不开的同时又遭受军中同僚异样的眼光和戒备,又怎么是几句话就能开导得了的呢?   苏烈显然也看出共尉内心的担忧,但是接下来他们将要面临的可能是一场艰难的战役,苏烈很担忧以共尉现在的状态该怎么去指挥接下来的作战。   共尉却是有了打算:“烈,我想将麾下的部队转交给你,自己则带着亲兵前去会章郡请见主上。”   “呃?”苏烈愕然了,他想阻止但是没有足够的理由。   对于任何一名将领来说,他们所掌有的一切都是来自于主上的信任,特别是在吕哲军这一方的将领,由于完善的制衡各个将领虽是掌军却难以用自己的意志去真正的统领,他们控制部队的环节太需要来自主上的承认了。   苏烈有很认真在听共尉的遭遇,现下衡山郡一部的军法曹和掌佐已经对共尉心怀戒备,他刚才虽然是在劝导,可是也明白若是没有吕哲的示意军法曹和掌佐根本没那个胆量,因此可见吕哲还是对共尉有些放心不下的,说什么信任不减不但苏烈自己觉得胡扯,共尉也根本没当回事。   “也好。”苏烈的迟疑在表情上能很清楚的观察出来,他是在迟疑自己能不能打好这仗,补充道:“你见到主上之后快些回来。”   “回来?”共尉不清楚自家父亲写信让反叛的时候吕哲知不知道,能不能活着都还不清楚,谈何什么回来继续领军?   不论是共尉还是苏烈,甚至于是其余人,他们都理解事情也就是那么回事,吕哲知道共尉的父亲共敖在楚国阵营,而似乎关于共敖传出对吕哲的言论也说得太难听了,吕哲对共尉有所提防纯属再正常不过,其间吕哲没有对不起共尉,要怪只能怪共敖误了自己儿子。   其实吧,吕哲在听到那些言论后还继续让共尉领军没有派人拿下,从某些方面来说共尉还要心中感激才是。   共尉心中的确挺感动,不过他不能把来自于主上的优厚当成是理所当然,身为部下该有个部下的样子,应该尽快前去请见。至于请见之后吕哲会怎么对待共尉,那是之后的事情了。   大军没有休整,合并起来足有十二万的军队苏烈所选择的行军路线拿了个折中,他们走的是巢湖沿线,大概能用两天的时间赶到历阳。   历阳在吕哲进军会章郡的时候已经被清理了一遍,苏烈率军前来的时候还能看见废墟处处,偶尔也能在路旁发现几具已经腐烂了的尸骸。   “历阳距离丹阳五十里,距离东城一百余里。”驻营后的苏烈正在观察地图,他必需要对地势有初步的印象,不然接下来只能抓瞎了。   大军每到一处必定是会洒出斥候,苏烈虽是初次独自领军却也有接受过相应的教导,毕竟当初吕哲在南陵可是开过两个月多的速成班来着。   洒出的斥候分为多个方向,丹阳那一线的斥候是最早归回的一批,他们带来了一个让苏烈有些发懵的消息。   “有楚军正在逼近丹阳?”苏烈是真的懵了,特别是那支逼近丹阳的楚军很有可能就是他们想要拦截的泗水郡南下楚军。   “回将军,楚军打出的旗号看来,领军主将该是项柱。”斥候如实回禀。   项柱?苏烈这下脸色变了,项柱不就是情报中泗水郡楚军的主将吗?那么正在逼近丹阳的楚军是南下的楚军无疑了。   他们在得到命令后也没耽误,没想到已经尽力赶路了还是没能拦截南下的楚军,若苏烈一开始选择的行军路线是芍波那一线,那么岂不是要糟糕?毕竟走那一线与丹阳可是会拉开将近两百里!   “我军现在在这。”苏烈的手有点抖,可见是既后怕心里也在紧张。他手指点的位置是所在地历阳,结合斥候所禀告的情报,这里到丹阳的五十里基本是一马平川,“是等待北面的斥候探查归来,还是立刻率军赶去丹阳?”,他无法快速拿定主意,换句话说就是心中没有主意的举棋不定。   曾经也就是个五百主,一时间统领十多万军队能做到部队不乱已经算是厉害了,共尉等统领级别的人在独掌一军之初好歹还有缓冲熟悉的时间,苏烈一直以来除了待在南陵练兵还是练兵,短短四五天内能领着五万多人和一帮不怎么样的联合势力交战打得有声有色算是不错了,但是要让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成为一名合格的一军主将真的有点不现实。   “怎么办?”有点慌了手脚的苏烈额头开始在冒汗,他也没心思看山川舆图了,来来回回在帐中渡步有那么一会,最后咬着牙喊来传令兵:“派出快马紧急联系主上,将我军未能拦截南下楚军的军令通禀。同时记录以下命令,大军即刻整装,半个时辰内做好开拔准备!”   这是要率军立刻支援丹阳,苏烈想到的也就是保住深入会章郡吕哲的后路。   丹阳目前只有一万驻军,驻军官是梅鋗。   梅鋗是在接待共尉的时候得到有楚军逼近的军情,他们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在燕彼刺探的情报中,泗水郡的项柱楚军该是在五天前才出发,按照正常情况来判断该是还在比东城更北的钟离一线。钟离可是距离丹阳足足有两百余里地啊,泗水郡的楚军竟然比正常的行军速度快了那么多,实在是不得不令人出乎意料。   “看来……楚军是受到我军从水路奇袭会章郡的事情上得到启发。”共尉一语中的了。   泗水郡的楚军还真的是从水路赶来,他们先是睢水登船一直南下,到了泗水这一条航线的时候拐入了属于齐国领地的支流,然后在会稽郡的丹徒得到补给,而后从长江出海口附近逆流而上登陆江乘,消灭了吕哲留在江乘的五百驻军,最后才直扑丹阳。   会有这样的行军方式是项梁从吕哲杀入会章郡得到启发,项柱的部队也得到了齐国的帮助才凑足足够的舟船。南下的五万泗水郡楚军在丹徒的时候又与会稽郡集结起来的七万人会合,总数增加到十一万的楚军分为水陆进发,被发现的那股楚军是走水路的一支,还有另外一支是走陆路在逼近中。   梅鋗皱眉,“看来我们都低估了楚军。”他一直跟随在吕哲的主力部队,该是将领之中较为清楚这一战部署的人之一,“主上江对岸,该有一天之后才会渡江。”   共尉待在丹阳也正是因为吕哲马上就会到来。   “我们原定的计划是让衡山郡成为这一战的主力部队,丹阳和周边的军队是作为协同的战力。”梅鋗脸上出现了担忧的表情:“现在楚军直扑而来,看来之前的作战计划已经不现实了。”   项梁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徒手待毙,而且其心志坚韧,会章郡被打烂也就被打烂,将无法改变的事实抛开,极力选择了对他们有利的措施。   “尉,你与烈是在哪里分别?”梅鋗这话的意思是在问苏烈会选择哪一条路线。   共尉知道现在苏烈那支部队的重要性,可是他为了避嫌根本就没有参与商定行军路线的会议,现在叫他怎么去回答梅鋗?   如果是按照之前的计划,吕哲在短时间内没有来到丹阳的可能,主力部队所需要的就是将项梁给拉到会章郡,让庐江郡的季布和桓楚得到喘息之机。   同时,吕哲本人包括所在部队会继续充当诱饵的角色,整个作战计划的核心就是将除了项梁之外的楚军有生力量吸引到丹阳然后歼灭,以此为目标来为楚军放血,削弱其战争潜力。   而现在呢?楚国的泗水郡所部和会稽郡的部队倒是被吸引过来了,可是原本作为主角的衡山郡部队不知道被苏烈带到哪去,这场戏的剧本开始变得不对了。   梅鋗用着奇怪的眼神在看共尉,看得共尉有些郁闷和愤怒。   “尉,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情?”梅鋗问。   共尉最近就不喜欢别人用奇怪的眼神看自己,听到问话闷闷的等着后续。   梅鋗意味难明地说:“或许,你离开自己的部队一开始就在项梁的算计之中?”   “嗯!?”共尉有些没明白。   “我是说,乃父身在楚营的消息该是项梁自己刻意放出,其目的就是让我们自己内部不稳,能让主上杀掉你最好,主上采取措施是必然,而你现在离开军队来到这里……”梅鋗越说越觉得有些恐怖了,项梁竟是利用人心利用到这地步,实在是不得不令人佩服。   共尉呢?他听着梅鋗的话,脸色开始变得铁青。 第0300章 丹阳攻防(上)   此时吕哲亲率的部队距离丹阳还有一百二十余里,他们与项梁的部队距离却是只有八十里。   有多长的距离还要看地形的因素来确定多少时间之内能走什么行程,会章郡北部多为平原,南部山地比较多,吕哲与项梁之间的距离是刻意为之,任何一方想要接近对方,哪怕是被追的人没有移动,要追到也需要花上至少一天半的时间。   吕哲还在继续充当诱饵,他的打算是把项梁牢牢的吸引住,等待丹阳那边的战事有了结果再来确认下一步的走向。   战争打到这一步,最关键的战场已经不是庐江郡,亦不是吕哲自己与项梁,主角变成了衡山郡所部。   与项梁这支大军保持若即若离的姿态有着很讲究的计划,吕哲这么做的用意是创造机会让麾下的衡山郡所部能够消灭或者重创泗水郡南下的楚军,战而胜之之后接下来的目标当然是牢牢吸引住的项梁本部。   而似乎,项梁新的举动也是想要拖住吕哲,期待泗水郡南下的部队能与会稽郡的增援部队拿下丹阳,这样一来他自己率军堵住了吕哲从庐江郡撤退的路线,丹阳一下吕哲走水路也失去了渡口,那时候的吕哲就是一只瓮中的鳖。   战争态势正处于扑朔迷离的阶段,两人的计划都出现了差错,吕哲没有想到泗水郡的楚军会用水路快速南下,五万泗水郡的楚军会合了会稽郡的七万楚军,用着令人惊讶的速度快速扑向只有一万驻军的丹阳;项梁则是不知道吕哲留下的后手,也就是衡山郡的七万大军,还有苏烈与舒氏的五万部队,满心以为项柱的十二万人会轻松地拿下丹阳切断吕哲从水路撤军的后路。   吕哲在往丹阳方向后撤之时,他发现路上遭遇的楚军小股人马似乎有点多?这些楚军是前面溃散的那些部队,现在时不时的跑出来挡住去路,而这些小股的楚军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明知无法取胜来跑来送死,很显然是想拖慢他们后撤的速度。   “项梁那边的行军速度怎么样?”吕哲问的人自然是卫瀚这个斥候官,他开始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了。   卫瀚答:“一直持续在拉近与我军的距离。”顿了顿似乎是在想什么,继续说,“按照现在的趋势,明天日落之前会与我军拉近到六十五里。”   不断派来小股部队骚扰,每次骚扰都会让吕哲这支部队不得不停下来应付,吕哲所想的是项梁拖慢自己的速度是想追上来接战,倒是没有神奇到发现项梁拖住他们是为了给项柱更多的时间来攻取丹阳。   “六十五里?”吕哲既然选择这条后撤路线自然是将地形熟悉好了,“如果一路都是小股的楚军来骚扰,三天之内项梁就能追上我们。”   在后撤的八万部队离丹阳大概是一百二十余里,考虑到需要渡江的关系,三天刚好是他们抵达丹阳城下的时间。   吕哲安排了游骑不断捕杀楚军的传令兵,项梁自然也会派人拦截吕哲军的传令兵。这种互相之间的捕杀要是肯用大代价,虽说不可能完全的将对方的传令兵全拦下来,可是还是会延误传令兵传递消息的速度。   会章郡毕竟是楚国的地盘,楚军远要比吕哲军熟悉地形,项梁以会章郡溃军家属来威胁溃兵不断送死之外,他也动用了人脉关系发动豪绅氏族帮忙截杀吕哲军的传令兵。   会章郡的氏族和豪绅基本是被吕哲勒索过,大部分人接到项梁的请求都出人,沿途不断骚扰吕哲的楚军之中有部分正是这些人的族兵之类,更多的是在对付吕哲军的传令兵,以至于梅鋗派来的人难以穿越封锁,吕哲派出的人也到不了丹阳,互相之间算是断了联系。   按照现代战争的术语,现在的吕哲已经面临一种战场上的战争迷雾,既是说除了部队斥候辐射的区域外,其余地方的情势一慨不知。   远在长江北岸的丹阳,那里的战事已经爆发。   项柱带来的部队数量众多,一来就从四个方向完全围死了丹阳这座没有城墙的县城,面对挖好了壕沟和满布拒马等障碍物的丹阳,他先派出一万人进行试探。   一万从泗水郡带来的楚军,这些舟马劳顿的士兵其实也处于疲劳状态。既是疲惫攻势自然也就不怎么凶猛,一万人在进入丹阳守军的共弩射程范围时,梅鋗发出射箭的号令,密密麻麻的被射出的箭矢落入进攻的楚军之中,两千弓弩手的连续四次射箭就让楚军倒下至少两千人,项柱的第一次试探还没有进行肉搏就被箭矢逼得退了回去。   项柱对吕哲军发挥出的箭矢之利感到很意外,他在泗水郡作战的时候遭遇的敌军别说弩连弓箭手都没遇上几次,现在碰上拥有箭矢之利的吕哲军一时间有些反应不及。   跑回去的七千余人刚刚驻脚,其它三个方向也传出了呐喊声。那是项柱命令其它方向的楚军也在试探丹阳的防御,做到对吕哲军防御丹阳摸清摸透,好在接下来决定主攻的位置。   楚国在南方最大的敌人是吕哲,项梁给项柱的交代很清楚,这一次能否切断吕哲退路关系到大楚能不能重创乃至于消灭吕哲,难得吕哲自己犯傻跑进了会章郡,若是不趁这个机会干掉,未来大楚的局势会很堪忧。   项柱对项梁所说的话有深刻的认识,项梁的意思是付出再大的代价只要能干掉吕哲都愿意,而攻下丹阳关系到能不能堵住吕哲的退路,那么项柱到了现在根本就不会去计较死伤多少,满脑袋都是拿下丹阳,然后与项梁合击吕哲。   “东面和北面皆有相当数量的弓弩部队,西面和南面的防御最弱……”项柱付出近六千伤亡的试探很有价值,至少是他认为那些人没白死。接下来,他开始调动部队,将较为精锐的士兵调往丹阳守军的薄弱位置,“留下两万人,其余部队全部投入进攻!”   楚军的部队调动根本就瞒不住人,可是梅鋗不知道哪些楚军较为精锐,只能着重地关注楚军数量较多的方向。他手中的部队较少,从楚军的调动看来又好像是要四面同时进攻,已经在部署退到民居范围打巷战的准备。   “我来守西面和北面。”共尉的心结已经打开,心里是恨透了玩弄人心的项梁,总算是重新振作了起来。   “好。”正缺合格指挥官的梅鋗自然是不会反对。   楚军在是个方向都有士兵在做进攻的准备,从四个方向的楚军数量根本难以判断主攻的位置会是哪一面,因此梅鋗只有保守地平均分配兵力,再留下必要的预备队。   城市攻防战基本是没有什么出其不意的说法,敌我双方都是在目所能地的位置,能做的就是灵活应用手中的兵力来进行合理的部署,开战后看谁能够在最合适的时机在哪里投入需要的兵力。   谁都能看见谁在做什么,项柱自然是不会不清楚这点,因此他摆布出来的兵力在四个方向都是相等,但是在东面和北面是来自于会稽郡的新兵,西面和南面却是相对较为精锐的泗水郡所部。   楚军的号鼓在敲响,四个方向的楚军呐喊着发动了冲锋。   梅鋗有相关的经验,能从一支部队冲锋的姿态看出该支军队的兵员构成,他发现自己所负责的东面和南面两个方向之中,南面楚军奔跑起来懂得控制速度,东面的楚军一看就是没打过战的士兵。   看一支军队是不是有作战经验真的很好观察,新兵初次作战喊冲基本是一开始就冲得很猛,老兵却是懂得刚刚开始节约体力的小跑。又要看敌军有没有弓弩手,有弓弩手在进入射击范围就该是能冲多快就多快。   丹阳的四面围攻之战正式开始,原本在历阳的苏烈已经率军在向丹阳急赶,他们目前所在的位置是距离丹阳二十里外的西北面,只要翻过一个小矮山就能用肉眼遥望丹阳。   “主将,敌军数量为八万,现在投入六万人分为四个方向同时对梅统领防御的丹阳围攻。”说话的人是何怿,他在共尉走之前被着重推荐给苏烈。   苏烈到底是初次独领一军,他派出的斥候所关注的是丹阳,并没有洒出足够的距离,不然他们绝对会发现不止有八万楚军,在丹阳东北方向还有一支四万人的楚军在向丹阳逼近。   “唔!”敌军开始攻城,苏烈没有过多思考,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率军赶到丹阳支援。   何怿想要建言什么,还没说话却是听苏烈说:“让部队加快速度。”   从衡山郡出发的八万人打了两个县城,前前后后已经有近一个月没有得到相应的休整,现在再急赶五十里投入战场,说实话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主上,是不是让袍泽们在这里喘息上半个时辰?”何怿看到的是一些赶路赶得气喘吁吁的兵卒。   苏烈也知道不对很累,可是丹阳正在被八万敌军围攻,他不知道丹阳那边有多少人,深怕丹阳沦陷:“主上还在会章郡腹地,丹阳关乎到渡口的得失,不能出现差池。”   何怿没话说了。 第0301章 丹阳攻防(下)   不顾部队的疲惫劳顿投入战场真的合适吗?何怿曾经是个百将,他的军事经验不多,不过关于不适合用疲惫之军作战的常识还是懂得的。   初次独自领军的苏烈很明显是处于一种紧张的状态,发出的一些指令很明显没有考虑到麾下士卒的状态,何怿有心提醒却被一句话给堵回去了。   丹阳关乎到吕哲能不能从水路撤退,何怿还能多说什么?难道都说关系到主上的后路了,他还建议休息?那就是不顾主上安危了,被一个上纲上线岂不是自找倒霉。   衡山郡所部已经连续征战一个月又八天,对于一支军队来说连续动用一个月已经算是到了疲劳的临界点。   吕哲麾下的部队,现下除了一部分驻军之外,投入与楚国交战的军队哪一支不是连续作战超过一个月?他愿意这样吗?不愿意难道坐看楚国得到庐江郡,而后变得更为强大之后来进攻自己?   可不是每件事情都能按照常理来运作,有时候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也是一种迫不得已。   南下的泗水郡楚军也是疲惫之师,项柱能不知道这点吗?他也知道,但是毫不犹豫地将部队投入到进攻当中。   单阳城并不大,占地也就五六平方里,城里的军民在吕哲军打来的时候,在吕哲发动攻城之前逃了一批。等待县城被吕哲军攻下,后面的几天里又逃了一批。现在丹阳县城里留下的黔首数量大概只有原来的十之二三,他们对楚军重新杀来内心里的感觉其实感到很复杂。   吕哲军有严明的军纪,虽不说绝对没有扰民的事情发生,可是相较起几乎没什么军纪可言的楚军来说绝对是一支文明之师。   一支军纪严明的军队啊,从这里就能看出这一方势力对民间的态度,特别是吕哲军买东西会给钱且出手大方给了丹阳人很大的印象。   士兵那么富有,传言南郡非常富庶就不是虚言了吧?留下来的丹阳人明白一个地方想要富庶依靠的是什么,因此总是会有人产生一些想法,觉得或许生活在吕哲治下也不是一件不能接受的事情。   现在楚军重新杀来,还在城中的丹阳人之所以内心复杂,是出于一种身为楚人的感情和渴望安定富庶的心态在自相矛盾。   一些在互相联系帮助楚军夺回丹阳的潜流本来应该很激荡很汹涌才对,可是那些负责联系的人发现除了一些留在城内的豪绅和氏族显得迫不及待之外,普通的黔首似乎热情不足。   会不会有人跑去找梅鋗告知有人要与城外的楚军里应外合?那纯粹是想多了。丹阳人虽然对配合楚军夺回丹阳没有多大的热情,可是也不至于会多么地爱戴吕哲军。   梅鋗发现南面的楚军较为精锐也就把注意力倾斜到这一边,将东面的部队安排给了一个叫羌保的校尉。   校尉羌保是原南疆军团的一名五百主,他是个有参加过统一之战的人,是在灭楚之战中因功被升为五百主,对楚人的进攻方式相对比较熟悉。   东面的楚军青壮成为士兵的时间还没十天,他们没有经过训练,可能连一名合格的带队官都没有,羌保所看见的是一帮被两百余弓箭手射得哭爹喊娘的农夫。这些楚军不该猛的时候冲得异常凶猛,被几次箭矢射击之后却又放慢了速度,羌保在可惜自己临时掌管的部队中没有足够的弓弩手,不然这批楚军别说靠近拒马等障碍物,连壕沟都别想跨过来。   “藤甲兵和朴刀兵准备发动反冲锋。”   羌保手里的兵力只有两千,除了两百弓箭手之外是五百藤甲兵、两百朴刀兵和一千一百个戈矛兵。他认为对付这种乌合之众发动反冲锋是合适的战法,用战兵发动凶悍的反冲锋可以吓住敌军。而事实似乎也是那样,靠近拒马的楚兵被发动反冲锋的藤甲兵和朴刀兵靠近后一阵剑刺刀砍,再有弓箭手对楚兵靠后的人一阵散射,进攻东面的万余楚兵竟是转身逃跑了。   梅鋗所防御的泗水郡所部的楚军却是另外一个样子,这些楚军在五百弓弩手的射击下懂得尽量的分散,进攻的姿态也不是那么的着急。   泗水郡的楚军经历的战事不算少,他们在泗水郡先后与起兵的各方势力厮杀,后面还跟将手伸进泗水郡的魏军有过交战,胆气和心态在多次作战中已经被培养出来,不会像会稽郡的那些新丁才首次上战场不懂节约体力又满心的害怕。   不过有一点泗水郡和会稽郡的楚军都相同,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是第一次面对有军阵模式的箭矢射击,因此在靠近的时候不少人不懂得规避而被射翻在地上。   五百弓弩手对付尽量分散的楚军无法发挥出远程攻击最大的优势,渐渐地楚军靠近了设立的拒马等障碍物。   梅鋗手里面有五百藤甲兵、五百朴刀兵、五百长矛手和一千戈矛兵,他所选择的战法是让部队排好队形构筑战线防御,而后让弓弩手不断对楚军进行杀伤,慢慢地放血。   其余的两个方向,共尉打得也相对稳重,短时间内基本是没有被楚军突破的可能性,不过也绝对谈不上什么反攻,因此四个方向中倒是羌保表现得相对耀眼。   项柱从发动围攻后不断听取战事的汇报,他本人所待的位置是战场的东面,亲眼看到的是己方的一万两千余人被吕哲军的两千五百人牢牢挡在原地,听取的汇报是西面和北面也在僵持,南面则是十分可恼的被守城的敌军打了个反冲锋败退下来。   “不愧是歼灭十万百越人又击败十五万秦军的吕哲军啊!”感叹着,项柱频频皱眉,他已经知道城内不过才一万守军,原本以为可以一鼓而下,现在看起来却是没有那么简单了。   南面的进攻不能停,一停守军就能抽出兵力支援其它位置,项柱从两万的预备队中抽出五千,连同败退下来的人,再次用一万两千人进攻南面。   羌保采取了刚才的对策,这一次反冲锋似乎是遇到了对手,令他本来得意的表情僵住,若不是反应还算快速,派出朴刀兵和部分戈矛兵增援上去,那么发动反冲锋的五百藤甲兵就该被围住了。   “好险!”将藤甲兵救出来,羌保重新稳定战线后不敢再自大和放松了。   从东面转到南面亲自督战的项柱有点可惜了,不过这一次督战倒是开启了一丝丝的灵光,他移动到西面这个也是会稽郡新兵负责进攻的方向,看了一会之后召唤负责这个方向进攻的右领低声吩咐了什么。   共尉采取的应付很保守,是那种不求贪便宜击溃敌军的固守,如此一来西面和北面也就维持一个僵持的局面。他得到汇报,敌军的将旗移动到西面,他自己也就转移了过来。   进攻西面的楚军刚才还与防御的吕哲军粘着,共尉到来后却看见楚兵突然喊叫着溃退。进攻这边的楚兵不怎么样这点他是能观察出来的,不然也不会待在北面指挥,等待楚军将旗移动过来才来到这里。他可不清楚羌保那边的事情,自然也就将楚军的突然溃退认为成士气崩溃。   项柱很快组织好新一轮的进攻,他将自己手中能动用的精锐混合在会稽郡新兵的进攻序列,期待这边的守军将领也像南面的吕哲军守将那么自大。为了能达到突然性的目的,将旗自然是不能留在这边,他命人扛着将旗离开,自己则是停在原地等待奇迹出现。   共尉见到楚军将旗离开也打算回到北面,毕竟那里的楚军一看就相对比较精锐,他担心自己离开久了北面会出现差池。   西面的楚军在呐喊声中又发动进攻了,他们冒着不多的箭矢再次翻过壕沟来到障碍物区域,防守的吕哲军先期十分顺利地将进攻的楚军大量杀伤,在不知不觉中将阵线向前推进,原本严密的队形渐渐拉开。   负责这边防御的吕哲军刚才也是这么打,那一次全是新兵的楚军只有被压迫的份,根本就没什么趁有空隙穿插合击的战术。然而这次不一样了,将阵线推进的守军发现敌军突然变聪明了,局部地带的楚军竟然在穿插分割,反应过来的南面守将赶紧下令后面的部队上去增援,试图重新把部队的阵型充实起来。   “奏效了!”项柱笑了,“后续部队继续投入,别给敌军有喘息之机!”,他扭头对人说:“是时候点烟约定的信号,让城内的配合外面的部队夹击这一边。”   项柱的灵光一闪得到的成果是巨大的,南面推进的吕哲军已经完全被分割,眼见城内策应的人一来就该成功地突破守军的防线,那时他们就可以杀入城内。   守城最怕有一面失守,概因只要有一个地方被突破就会造成敌军从中间全面开花的局面,那时外围有再严密的防御都会变成是漏洞的窘境。   另一边,走到半路的共尉接到南面守将的紧急汇报正在掉头急赶,而梅鋗则是收到城内有人作乱的消息…… 第0302章 紧急时刻(上)   城中对楚军里应外合的丹阳人并不是很多,大概是有一千余人的样子。这些人基本是豪绅和氏族的私家护卫,只有一百余人是普通的丹阳黔首,他们看见攻城的楚军在南面升起三道烟柱也知道了应该攻击的方向。   梅鋗原先并不是没有针对丹阳城内可能出现里应外合的局面做预防,可是项柱带来的楚军从四个方向进攻,为了维持防御线留下的预备队不断被抽调到危机的地方,只剩下五百预备队。   面对四面围攻,梅鋗手中只有一万的兵力哪能不捉襟见肘,他得到南面危机并且内部有丹阳人作乱的消息心中警钟大响:“命令各支部队向城中心且战且退。”   现在再打反扑根本就不现实,吕哲军城中兵力实在太少了,楚军却是足有八万人,哪怕这八万楚军中只有四万多人像点样子。可是梅鋗要防御四个方向啊,城中也有丹阳人在里应外合,再原地固守必将会被分别击破,只有向城中构筑的防线退缩才能集中起兵力来继续抵抗。   鸣金声开始在响彻天空,羌保听到撤退的鸣金声没有任何犹豫带着部队往后退,他手中的两千兵卒经过一个时辰的厮杀只剩下不到一千五百人,哪怕梅鋗没有鸣金命令其后退再过一会也快顶不住了,毕竟进攻的楚军占据了绝对的人数优势,有道是双拳不敌四手。   重新赶回西面防御线的共尉刚要调动部队反扑也听见了鸣金声,他还得到有一支丹阳武装在向这边攻来的汇报,霎时心中忧虑。   外有楚军正要猛扑,后有丹阳人正在杀来,这是一个局部的夹击之势,对吕哲军的西面守军情势相当不利。   所幸的是梅鋗紧急动用了最后的预备队,五百兵卒在一千余丹阳人正要攻击共尉的西面守军时,一千余丹阳人被增援过来的五百预备队咬上。   项柱见到里应外合的人被吕哲军咬住没能与外面的部队形成夹击有点可惜,不过现在似乎也没有多大的差别。这边的吕哲军部分队列已经被分割,已经无法挡住连续投入作战的楚军了,眼见西面突破就在片刻。   “留下五千人,其余部队全部投入进攻!”该出手时就出手,项柱也有果决的一面。   有多少楚军在攻击西面的吕哲军呢?该是有三万左右的样子。而负责防御西面的吕哲军不过才两千的数量,面对十五比一的数量劣势和已经被分割的现实,共尉已经回天乏术,只有带着还未被分割的部队开始会合支援过来的预备队,然后且战且退。   新兵有一个很明显的心理特征,让他们去攻坚的时候会缩手缩脚心里畏战,可是情势一旦对本方有利的时候又会变得龙精虎猛。   眼见就要击败这边的吕哲军,会稽郡的新兵们突然发现自己也蛮厉害的,原本缩手缩脚的心态扭转过来,竟也能呐喊着奋不顾身的进攻了。   校尉维江是被分割包围的人之一,他在尽量地让周边的袍泽向自己靠拢,而一眼看去周围的袍泽数量并不多,倒是土黄色战袍的楚军密密麻麻数不清数量。   被分割的吕哲军在尽力的突围,尽管他们的战力要比良莠不济的楚军高那么一点点,但是蚁多总能咬死象,面对杀一个扑上来两个楚兵的局面,维江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他们很难逃过一劫了。   调控全局的梅鋗率先回到城中构筑的防线,他的脸色也不好看,率军前来的楚军主将行事太果断了,只是一波试探之后就展开全面的进攻,这种果决的作战方式确实是能发挥出人数优势,令人只能堂堂正正的四面防御,这时候什么策略什么战术完全没有发挥的余地,有的就是人对人的厮杀,倒下一个算一个。   慢慢的,东面、南面、北面的守军撤回城中心,追击而来的楚军也没有任何犹豫……或者说没人去重新整队,大概四万多的楚军又对没来得及调整的吕哲军继续进攻。   “共尉呢?”梅鋗有点担心了,“西面的部队怎么还没有撤回来?”   进攻西面的楚军可是足足有近四万,共尉的后路又被发动里应外合的丹阳人拦住,他们怎么可能说想撤就撤,也就是共尉指挥部队还能且战且退,早先被包围的校尉维江所部已经被楚军给淹没了。   虽是说用绝对的人数优势才打出这样的成果,可是项柱根本没有什么不好意思。战争就是战争,拥有绝对的优势谁会对敌军客气的来一个公平之战?他已经在思考拿下丹阳之后该怎么构筑防线抵挡从会章郡腹地向这边撤的吕哲本部,丝毫不知道在十里之外有一支敌军正在向丹阳狂奔。   知道有八万楚军在围攻丹阳的苏烈是真正的感到心急如焚,他亲自带着两千骑兵和三万体力相对较好的先头部队正在朝丹阳急赶。这支部队不是衡山郡所部,而是早先被留下来攻略九江郡的那支和舒氏的军队。   秦时的一里是现代的三百米左右,十里也就是三千米,这个距离在平时也就是二十分钟的事情,而恰恰就是这么点时间的赶路,防御丹阳的梅鋗所部每时每刻都有人倒下。   梅鋗防御到现在手头的兵力已经不足六千,而本该率队往城中心撤的共尉还一直没有见到影子。   “预估错误……”是的,不但是吕哲,任何一名吕哲军的文武都没有料想到局面会演变成丹阳随时可能沦陷的结果。   整个南方的战事,丹阳本来应该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城,可是由于吕哲军大肆利用长江运兵和辎重输送,这个小城的价值被无限的提高了。   项梁能够洞悉吕哲要撤军也会是往丹阳撤,怎么可能会不发重兵前来攻取?而项梁委托的项柱似乎也不是庸才,十分果断地利用优势兵力四面围攻,用绝对的人海战术淹没梅鋗所率的丹阳守军。   城中心的防御工事与之外围要相对完善一些,毕竟这里是驻军的营盘和储粮之地,梅鋗心急于共尉还没有撤回,一直在尽量地投入手中本就不多的兵力在对西面的楚军进行杀伤,所作所为自然是想为可能撤回的共尉留有可以进营的条件。   项柱发觉了梅鋗的意图,守军对西面的反扑比较猛,那是想要接应还在且战且退的一部分西面吕哲军。他思考着:“是不是故技重施?”   也不是什么战术复制,只是一种简单的战场战术,就是放缓对西面的进攻,同时将在且战且退的共尉放过来,等待防御营盘的守军打开寨门要放友军进去,然后借机尾随杀入。   梅鋗突然发现西面的楚军数量在减少,他内心迷惑的时候前方出现了黑色的影子,那是进入视野的西面守军。他惊疑不定了,楚军主将看起来也有将才,这么做是一个阳谋,只等他是不是要打开寨门了。   共尉的后背被划了一道伤口,他也亲手斩杀了不下于十个楚军,此时此刻已经算是浑身浴血。   “前方的楚兵稀松,大家再坚持一下,争取凿穿,然后进入营寨!”   军官在大声鼓劲着,他们是从密密麻麻的楚军包围中杀出来,眼见已经要成功突围了,原本挥不动兵器的兵卒被求生欲望驱动潜能,迈不动的双腿又重新被注入力量。   梅鋗已经察觉楚军主将的计谋,他看了看整个战场的态势,除了西面的其余三个方向楚兵攻势似乎有放缓的迹象,那分明是在等待最后一击。他咬了咬牙,大喝:“命令共尉残余靠着营寨厮杀!”,意思就是不打算打开营门放共尉等人进营了。   局势不利,固守营寨还能坚持,只要等楚军攻不动了总还有坚持下去的余地,要是打开营门被尾随杀入,那营寨的优势就将荡然无存,那时等于是救了共尉却害了全军,梅鋗心中不忍却也别无选择。   项柱在等待着,他还特意再次下令让西面的楚军退开,放西面共尉的残军能够更快地靠过去。   “将军!我军后续的部队已经接近十里,该是两刻钟之后能抵达战场!”   马上就要夺取丹阳了,楚军的心情都很兴奋。   “唔!”项柱有着贵族的矜持,尽管内心也很激动却是微笑着没有将内心的激动表现在脸上。   几乎是一个俾将军的话声刚落,一员快骑高喊着“报!!!”驰骋而来。   快骑下马单膝跪地:“禀将军,八里外发现吕哲军,为数三万!”   “啊?”项柱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他问:“哪个方向的吕哲军?”,心里祈祷不要是从南面而来,从南面过来的吕哲军就是吕哲的本部。   快骑答:“从西北面而来,打的是‘苏’字的旗号。”   不是南面?那就不是吕哲本部的先头部队。项柱沉吟了一下,吩咐:“命后续部队加快速度,不用前来战场,赶去拦截西面而来的敌军!”   快骑应“诺”持令而去。   从陆路在急赶的楚军还有四万,项柱认为这支部队挡住吕哲军三万该是没有问题,足够拖到他将丹阳守军消灭夺取县城了。 第0303章 紧急时刻(下)   苏烈是秦人又是历经数十战的老卒,他在吕哲军中的地位虽说不是太高却也并不低,有着一身还算过得去的骑术。   由于心急于丹阳得失,苏烈是安排了三万人赶往支援,可是步骑军的行军速度不可能一致,他也就先带着两千骑兵速赶,大约三万的步军则是委派何怿暂领。   十里地对骑军来说并不遥远,放开马力急赶也就是五分钟的时间,丹阳的西北面恰好又是平原,两千骑军在看到烽烟处处的丹阳城时也靠近到不足两里。   “将军,还请暂缓,让将士们更换马匹!”骑兵军侯策马靠近苏烈大声呼喊着。   是该换乘,骑军座下的战马因为紧急赶路已经不适合用来冲锋,他们一人双马在战前换上备用的马匹才是最正确的选择,用已经跑疲了的战马去发动冲锋还是昏了头。   苏烈总算还有点理智,他亲自吹响了代表停驻的号角。   这支骑军可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骑兵,他们组建的时间也就大概四个月,原本的统军之将是持旗官出身的徐志。   由于成军日短,虽说一直有在操练和作战,但是这支骑军还无法做到在骑乘中换马,因此也就只有停下来更换马匹。   围攻梅鋗所在营寨的项柱本身就知道有一支吕哲军从西北面而来,他自然是在攻打梅鋗营寨的同时随时注意那支吕哲军的动向。   两千骑军的动静不会小,在靠近丹阳两的时候楚军早已经发现,项柱听到有骑军攻来时心里稍微疙瘩了一下,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对敌军营寨的攻势不能弱。另外,继续猛扑那支没有进营的敌军,务必逼迫营寨内的守军主将打开营门。”说完这些,他带着留下来的五千预备队,又十分纠结的聚集一万人,率军准备去拦住杀来的敌人骑军。   营外楚军又在调动,而似乎梅鋗也听到了那熟悉的号角声,他精神大振呼喊:“援军来了!”   是的,号角声,楚军用的是战鼓,华夏大地上只有秦军、赵军、吕哲军会使用号角作为传递军令的器具,而南下秦军已经成了吕哲麾下一员,赵军没可能来掺和吕哲军和楚军的交战,那只能是有援军驰援而来了。   差不多一个半时辰的交战,丹阳守军一直是在被压着打,现下的局势又有共尉近千人被迫背靠营寨在外拼杀不得入营,可以说丹阳守军的士气已经大受影响,要是没有援军到来哪怕还可能支撑,但是估计也定不了多久。   有援军到来,虽然还不知道援军有多少,可是那句“援军来了”对在竭力抵抗的丹阳守军来说意义非凡,意味着他们的抵抗不是垂死挣扎,而是有意义的拼杀。   “杀!”   若说之前梅鋗所部仅剩的士气只有六成,那越来越清晰的号角声灌入拼杀中的兵卒耳朵里,整支部队的士气虽不敢说恢复到十成十,但起码是回升到八成。   一直拼死抵抗的部队心志必然坚韧,局部本来快被楚军突破的营寨硬是被重新稳定阵线,而背后营寨的共尉千余残军听到号角声却是欢呼了。   这些到了营寨却无法进去的兵卒心情本来是忐忑甚至是有点愤怒的,他们抵抗起楚军来也就显得不是那么的专心,毕竟到了营寨而不得入非常伤士气。现在,他们还是在营寨之外,可是原本觉得必死的想法因为援军的到来而有点盼头了,心里对营内友军不打开营门的愤怒似乎暂时忘了,满心思是挡住敌军等待援军的救援,所发挥出来的战力自然不同。   “是主上的本部到了,还是苏烈的部队赶过来?”梅鋗不清楚,不过本来有些抵抗不住的局势在扭转,对于他来说有这种局面就算是够了。   此时此刻,在项柱带走一万五千人之后,围攻营寨的楚军变成了近四万人,而营内营外的守军加起来也还有近四千人。   梅鋗损失了六千人,项柱带来的八万楚军也还有将近六万。从最开始的八比一到现在的九比一,可以说梅鋗付出四千人的代价是干掉起码两万的楚军。   短短不到两个时辰的拼杀,双方拼得不可谓不凶狠,以至于苏烈等骑军还没靠近的时候就看见密密麻麻的烽烟,等待靠近了看见的是满地的尸体。   大量骑兵冲锋起来的马蹄声阵阵,马蹄奔踏地面的时候甚至还有令人产生一种地面正在震动的感觉,项柱带人走到一半耳朵里已经满满是马蹄声和不断被吹响的号角声,他们是从城中向城外赶,被建筑物挡住视野根本就看不见前方的情况。   现在的骑兵从广义上来说还不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骑兵,打仗时的战法远远没有马镫被发明出来后的灵活多变,所能做的基本也就是三个步骤,冲锋、冲撞、穿凿。除此之外,由于没有马镫借力,很多时候就是骑着马赶到战场就该下马步战了。   苏烈在大吼,他的前方是三千左右看到有骑军杀来而四处奔逃的楚兵,他的身后是两千速度已经提起来的骑兵。   这三千楚兵是受了轻伤被项柱留下来打扫战场的伤兵,他们本来是乐呵呵地在捡战场上的兵器,有些楚兵则在扒吕哲军战死者身上的甲胄,更有些是在戏谑地集中受伤未死又没能随军后撤的吕哲军兵卒要集中起来屠虐。   吕哲军富有啊,每个人身上都有一身黑色的战袍,一个个手里的家伙也是锋利的青铜兵器,更别说部分兵卒身上竟然还有甲胄。要知道现在的楚军还有相当一部分没有兵器,甲胄更是只有百人长以上的军官才有。这些东西对仓促起兵又复国不久的楚军可是一批值得珍惜的财富。   捡得不亦乐乎的楚兵没有阵型,甚至根本不知道会有一支骑军杀来,谈何抵挡?他们脑中的第一反应是丢下手里的东西转身就往城内逃。   “杀!杀!冲过去!”   城中也在吹响号角,苏烈总算是知道城内还有己方的部队在防御。若是没有那些号角声,他看见楚军在捡战利品还以为丹阳的己方友军已经被消灭,喊杀喊冲不过是一种失去理智的报复。而现在,他一样是在喊杀喊冲,不过所做的一切却是为了赶去支援。   “呜呜呜……”   “呜呜呜……”   遥相呼应的号角声没有断绝,项柱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他正在大声呼喝带过来的一万五千人赶紧排出密集的人挤人队形。   对付骑兵嘛,要么是拥有很强悍的箭矢之利,要么是有手持六米的长矛兵或者像是魏武卒一样的重步兵,不然还真的只能是人挤人站得密集一些,以此来让敌军骑兵的速度停下来。   被呼喝着站得密集的楚兵脑袋有点发懵,很多人不明所以,有些人却是听着轰隆剧响的马蹄声明白过来。   “这、这、这是……要让人用身体去挡住冲锋的骑兵?”   用人去挡住高速驰骋的骑兵?血肉之躯去与战马碰撞,那与找死有什么区别!那些反应过来的楚兵恐惧了,他们可没有伟大到为了楚国九死无悔,也没有情操高尚到为了胜利哪怕是死都不皱下眉头。说到底就是一些小兵兵而已,很多还是因为急缺兵力被强硬征召起来的会稽郡黔首,得胜之势打打顺风战没问题,可是挤着让骑兵撞可就不愿意了。   “敢推嚷的人杀,敢逃跑的杀!”项柱从来都不缺乏果决,他现在难以组织起弓箭部队,也没有长矛兵,不用人去挡骑兵难道要任由敌军骑马来回肆虐吗?   校尉维江没死,不过他的小腹受到重创,如果再不止血估计也快要死了。他与三百余伤兵前后被楚兵粗暴地倒拖着集中在一起,楚兵开始对受伤袍泽展开屠杀,该是被砍了近五十颗脑袋的时候,苏烈的骑军到来了。   轰隆的马蹄在奔踏,虚弱的维江看到己方骑兵追上四处奔逃的楚兵用马撞用兵器杀笑了,“将那些连战俘都虐杀的残暴家伙们杀光才好。”他嘴角涩出了血迹,看来内脏似乎也受损,“要是挺过去,这一次抓到的楚军俘虏定要上禀主上全部杀光。”   维江旁边的袍泽们也在笑,那笑容非常残忍,毕竟刚才眼睁睁地看着同袍被拉出去虐杀而无法反抗给他们的心理创伤太严重了。   留出缓冲距离正在命部队人挤人的项柱能听到马蹄声越来越近了,他带来的部队却是因为很多不想以血肉之躯去挡住骑兵的士兵在奔逃而起了慌乱。   对于推嚷了奔逃的士兵,项柱一点仁慈都欠奉,他的命令是谁敢推嚷杀,谁敢奔逃还是杀,用血告诉麾下士兵听令还可能能活,拒绝听令马上就死。   一支部队慌乱起来哪有可能是以杀就能短时间震慑下来?特别是轰隆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的时候,想要稳定部队就更加难以办到。   项柱开始咬牙了,他原本是在看城中心的位置,扭头恰好是看见苏烈一马当先的身影,其后还有更多密密麻麻的骑兵,而原本该排列密集的麾下部队还在慌乱,他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杀!杀!杀!”苏烈其实只看见前方的楚军,压根就没发现楚军自己在乱,他狂吼:“凿穿,杀——” 第0304章 够狠!够猛!   骑军提好速度后冲锋气势威风,可是面对密密麻麻的人群要凿穿?   “凿穿?凿穿你个头啊!”   苏烈疯了,骑军军侯周敢可没疯,骑兵打仗依靠的是速度,一旦失去速度那还叫骑兵吗?他大声呼喝着什么,随后拿起腰间的号角吹响“呜呜——呜呜——”的声音。   这股骑兵到底还是有经过操练,他们在驰骋中缓缓地分为三股,两支各约有五百的骑兵向左右两边移动,苏烈则是带着一千人向正中突破。   “嗯?”苏烈听到号角恢复了一点理智,他意识到骑兵将要往左右两边迂回也反应过来了:“也罢,凿穿不易,削掉一层皮还是可以的!不过在此之前……”   别忘了他们是一人双马而来,再次有号角被吹响之际,军官们齐声大吼:“驱马!”   是的,就是驱马,让那些没有人骑乘的战马自行奔跑着撞向敌军进行踩踏。   周敢心疼啊,南方产的战马都比较矮小(滇马一系的马种),骑军的战马来源都是依赖于陇西与关中,而吕哲军的战马数量不过才近万,这一驱马冲敌该废掉多少匹战马?   没有人骑跨的战马自然是比载人的战马跑得要快,它们的屁股刚才被主人鞭打疼得发烫,本能地驱使着四条腿甩着马蹄“轰隆轰隆”向前。   无人控制的战马靠近楚军的人堆时不会闷头们闹地自己撞上去,概因任何动物都有躲避障碍的本能,几队在旁的骑兵咬着牙抽出骑弩射杀了几匹带头想要改道头马,又将弩箭射了不少战马的屁股,总算是让马群向楚军奔踏而去。   另一员骑军军侯陈绍也心头在滴血,骑军哪有不爱马之人,可是为了取胜也只能那样了。   “好了,吹响迂回的军号!”   迂回?若不是先期的交战夷平了一些建筑物,骑兵在县城内迂回纯粹就是个笑话。   梅鋗、共尉率军防御时与项柱所率的楚军交战激烈,双方近十万人在五六平方里的县城交战破坏性比较大,而在作战时总会发生四处点燃建筑的事情在今次也不例外,除了一些土坯厚实的建筑,茅草屋等不是被推倒就是已经烧成了废墟。   不过总得来说,骑军在县城内优势还是被削弱了不少,这也是项柱为什么会带人前来阻挡的原因,要是在空旷的平原地带傻了才带一帮新兵性质的部队去抵挡骑军。   轰隆的马蹄声震耳欲聋,无人骑跨的战马率先撞进楚军,刹那间战马的悲鸣和人发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够狠!”项柱哪里不清楚南方想要得到战马不易,他看着吕哲军竟然敢于付出大代价只为冲撞己方,是既羡慕又无可奈何。   战马啊,在南方可是要比人珍贵得多,换做是项柱,他扪心自问要是处在这个当口,有那个魄力去下决心弃掉战马换取可能的胜利之机吗?   舍不得,项柱扪心自问之后的答案是舍不得,楚国上上下下可以称呼为战马的马匹数量也就六千匹,大部分是拿给了斥候和通信快骑使用,骑军也不过才两千不到。   本身已经慌乱的楚军被无人骑乘的战马不断一层层的撞进去,前方避无可避的楚兵绝望地被战马撞得飞出去,更多的是摔倒后被硕大的马蹄踩踏。后方的楚兵们听着前面源源不断传来马嘶声和人的惨叫嚎哭声心理崩溃了,他们的举动是四处张望,然后嘴巴里喊叫着连他们都听不懂的话语,一个人脱离本阵想要逃跑,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嘿嘿!效果不错!”苏烈能笑得出来是因为不是骑军,他可看不见周边的骑兵们一个个抽着脸颊一跳一跳心里在流血。他举起手里的家伙:“好机会,加速,加速!”   周敢和陈绍已经率军在进行小转弯,他们的目标自然是楚军的左右两翼,现在正在观察地形,等待最合适的时机从最方便的位置杀上去。   正中央苏烈所率的一千骑兵马速不减,向两翼迂回的两支各五百名的骑兵因为转弯却是不得不放慢速度,三股骑兵之间与楚军的距离并不一致。   不断有楚兵逃跑,依靠杀人已经无法阻止奔逃的人群,楚军密集的人堆已经维持不下去,项柱脸色奇差却是无法扭转,他咬着牙带着一部分精锐不断后退。   所在的位置不同所看到的角度也自然不一样,在前作为秦军前锥的苏烈手上是一柄斩马刀,他睁大双目狂吼着,压根就没发现楚军主将已经打算丢下部队只带亲信精锐逃离,还在吼叫着一骑当先奔驰。   楚军自己一乱,从外围不断不断地变得松散,不过其中心位置还是一副人挤人的模样,苏烈率军冲过去的时候,座下战马撞飞一人也令他差点从马背上被甩出去,那一刹那还是下意识地加紧马腹才稳了下来。不过座下战马被他双腿那么一夹吃痛,竟是长嘶双蹄站立起来,那双腾空的前蹄在马啸声中狠狠地践踏而下,踩中一人竟是马蹄陷入那楚兵的胸部中溅起了血水。   因为座下战马那么一立,苏烈倒是被旁边的袍泽赶超过去。说实话,刚才差点被甩出去令他有那么点心有余悸,要是真的被甩出去,看那力道飞个三五丈绝对有可能,就该掉进敌军中间,不摔死也要因为摔得晕懵懵被楚兵砍死。   无人骑乘的战马还在依靠奔驰的惯性冲撞践踏向前,其后是源源不断杀进去的骑兵,一万五千楚军除了项柱带着向后不断退的那些人,整支楚军人人都在无意识地喊叫,已经是一副无心抵抗只顾奔逃的模样。   “威力这么猛?”在侧翼的周敢似乎不是那么心痛那些战马了,他对驱马前冲所得到的战果相当惊讶,觉得哪怕是战马损失惨重却也是值得了。   楚军溃逃,向左右两翼迂回的机动却是变得有些多余,陈绍和周敢是必要从左右两翼杀过去了,不过倒是能机动着为冲击楚军的苏烈掠阵,一方面也是杀死杀伤那些闷头跑过来的楚兵。   项柱没有任何犹豫的退了,现在还有溃兵能拖住敌军骑兵,再晚上一段时间想退都退不得,那么此时不退还等何时?   “退到城中……”项柱大声呼喝着,心中不断权衡:“无法拦住敌军骑兵,被围的丹阳守军因为有援军到来士气必然大振,想短时间内攻破营寨很难。该是继续调来部队围剿没有速度优势的敌军骑兵,还是将部队撤到城外休整?”   一而鼓,再而衰,三而竭。楚军连续赶来先是试探性进攻,而后展开四面围攻,再后是攻坚营寨,现在败在吕哲军赶来支援的骑军手中,可以说士气在期间是起起跌跌,若是现在已经破空城中营寨自然是没什么,可是很明显久攻不下再打下去已经不合适了。   楚军外围还有一支为数四万的后续部队会到来,项柱先期带来的八万在一连串的作战中估计是仅剩下五万左右?而吕哲军也还有一支三万人的援军正在朝丹阳急赶……   “哪怕是敌军三万人赶来,联合丹阳残余也只有不到四万人。”项柱有决断了,哪怕是撤出去也还是九万左右对不到四万,在人数上他们还是绝对占优,因此下令:“派快骑前去后续部队更改军令,取消堵截敌军的命令,命他们径直过来丹阳。城中所部停下进攻,向我处汇集。”   丹阳这边是四万左右对四千人不到,可惜的是这里的楚军士气不振,已经到了必须休整的地步,再则夜幕也即将降临,那些溃散的楚兵也需要时间重新聚拢,不然项柱才不想放过机会。   苦苦支撑中的梅鋗又有新的发现,围攻营寨的楚军在鸣金声中退去了,他还没能看见援军的影子自然是不敢松懈,等待敌军退出足够的距离的才命人打开营寨接共尉残余不到三百人的部队进营。   共尉这些人是一直在外面被狂扑,进营之后很多都是直接软倒在地上,每个人身上几乎有伤,无论是倒在地上还是半蹲着喘粗气的人都在骂骂咧咧。   梅鋗找到了共尉,一脸的歉意:“方才局势危险,打开营门会被楚军尾随杀入,若是这样营寨会被攻破。”   “尉知道。”共尉看上去略略有些狼狈,他似乎并不在意,摸着右臂的伤口,边吸气边说:“换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的。”   梅鋗看不出共尉的洒脱有什么伪装,他笑着再次致歉,而后说:“我们这边剩下的不足三千人,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很惨烈啊!”共尉是突破重围才走到这一地步的,算是这一战中历经最苦战撑过来的人之一:“衡山郡的兵卒是疲惫之军,行军速度想快也无法,过来的该是烈和舒那边的部队,数量三万是极限。”   “这么说,烈是先带着骑兵过来,步卒还在后面?”梅鋗动容了,这样一来他们的危险还没有解除。   “嗯!”共尉说:“楚军主将果敢,我们接下来……”   这时,轰隆的马蹄声从西北面传来,最先出现在共尉和梅鋗视野的是头盔掉了显得披头散发的苏烈,其后是不断出现的骑兵。   “这……苏烈怎么显得这么狼狈?”梅鋗和共尉面面相觑,心中明了:“情势还是危急啊!” 第0305章 失控   一阵厮杀,苏烈的头盔是在冲锋中被东西砸中脑袋所遗失,他头上的纶巾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被扯掉,因此是一副披头散发的狼狈模样。   前来支援的骑军对一万五千楚军发动冲锋,事实上并没有什么力拼,损失的战马不少,但是人倒是没有多少死伤。   进营后,苏烈看到梅鋗和共尉都在顿时露出笑容,他还没有说话却是见梅鋗和共尉用着一种意味难明的目光看着自己。   “路上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给砸没了兜。”苏烈只以为是自己狼狈的模样让他们有这种眼神。   梅鋗叹息了一下:“你……”,他是想说身为一军的主将怎么能丢下部队自己过来,不过苏烈好歹是救了他们,再那么说不太合适。   共尉问:“军队交由谁带领?”   “哦,后面还有三万步卒是交由何怿暂领。”苏烈似乎没意识到问题,有些大大咧咧地回答。   何怿?共尉知道这个人物,似乎是在邔县那边表现不错,后面被吕哲留下九江郡,是一个行事细腻且带兵稳重的人。不过,何怿现在似乎才是军侯之职,苏烈没有把军队交给军中的校尉而是给一名军侯,估计也就苏烈能干出这种事情。   苏烈大大咧咧却不是没头脑的人物,共尉那皱眉的表情被看见,也就解释:“舒氏的族长舒道与何怿比较熟。”   三万部队中有一万三千余人是舒氏那边的人,舒道出了苏烈自己之外接触最多的人是何怿。   共尉其实也和梅鋗的想法一样,苏烈丢下十二万部队不管带着骑兵过来,怎么看都不是一员合格的统军之将。他心中也在叹息,不过却不是对苏烈而是对自己。他自己是中了项梁的奸计,不也是放下部队了吗?   丹阳现在是楚军势大,而且看上去楚军的主将十分老辣,不是一个好相与的角色。丹阳绝对不容有失,一旦失去整个战局就会失控,那时战争的主动权将会被楚军掌控。到时候别说什么消灭南下的泗水郡楚军了,吕哲能不能安全的退回来都是个未知数。   到了目前这个阶段,项柱以为前来支援的只有那三万吕哲军,不知道后面还有八万衡山郡所部;梅鋗等人也不清楚攻来的部队不止是泗水郡所部的楚军,还有会稽郡的新募军。   整个大的战局上,将庐江郡和会章郡乃至于九江郡全部算上,到目前为止吕哲这方损失了大概十一万左右的部队,而楚军损失掉的部队也大概是十六万左右。   吕哲这边损失的十一万是把桓楚的那七万人算上,在各个战场上损失的并不是太多,倒是庐江战场上不但桓楚没了七万,季布那边也丢进去了近三万。   在庐江战场,楚军填进去了九万,会章郡各地驻军的损失加起来也有近三万人,然后项柱从泗水郡和会稽郡带来的部队又没了四万。若不是项梁后面在庐江强拉了十多万人,会稽郡那边又紧急征募了八万,可以说按照按战前楚军总数大概是二十五万的军队,还没到一个月就已经损了七七八八。   双方一个月内没了二十七万人,排除那个逃兵、伤兵,真正战死的士兵该是有近十万人,可以说充分展示出战争的残酷。   目前兵力分布,吕哲现在在庐江郡重新聚集起来的兵力有七万,在项梁从庐江撤退后,季布和桓楚带着这七万人正在朝会章郡赶。而吕哲自己则带着八万部队向丹阳方向移动,再有梅鋗、共尉、苏烈这边的兵力,会章郡是有十四万三千余人。还在九江郡地界的吕哲军还有衡山郡所部,这支七万人的部队该是还有一天的路程才会到达丹阳城下。那么吕哲参战的兵力总数是二十八万。   项梁这边也在疯狂的调动兵力,除开他自己带着二十三万人之外,项柱手里的兵力还有八万。项梁更是已经向齐国方面借兵,齐王儋考虑到九江郡要是被吕哲占领背后会有威胁,齐国也已经调动了八万人的齐军在东海郡,随时可能南下发起针对吕哲的军事行动。那么要是齐军真的南下,楚齐联军的总数量就会是三十九万。   秦国与赵国在中原的战事也在进行,三川郡的徐岩主力已经有十五万部队杀向砀郡,大军过境有一方势力相当的倒霉,那便是盘踞在新邓、菀陵、尉氏的魏王咎势力。   除开韩国之外,魏王咎是目前起兵反秦中实力最小的,总兵力只有三万余人,魏国的将领数量只有区区五人,一个是魏王咎的弟弟魏豹,另外四人这是旧魏的贵族,不过看魏国的势力扩张,再看魏军曾经败给了项柱,估计那些战将的能力似乎也好不到哪去。   这一次徐岩派军北上,原因是太原郡的首府晋阳已经被王奔拿下,做出必要的出兵汇集。   赵国陈余与武臣在太原郡先后丢进去的部队不少,不过付出十三万人的代价是在冬季来临时成功的拖住王奔。   太原郡整场战事中,赵军战损十三万,王奔所部的损失也达到了四万余。从某些方面来说,赵军的部队相当大部分是从未拿过兵器的农夫,只有五万余是以前赵国的士卒,而王奔麾下可是秦国精锐长城军团中划拨出来的士卒,很难说到底是谁占了便宜。   会有四万精锐折损在晋阳城下的结果其实并不过分,毕竟王奔是攻城那方,自古以来守城一方最是占据优势。   陈余与武臣的坚持也不是白费,他们在晋阳的血战为后方的张耳等赵臣争取到了幕军与构筑防线的时间,不过赵国向燕国和齐国的求援却只是得到口头上的许诺,答应的援军是一个没到。   现下,项梁向齐国借兵,齐王儋向东海郡聚集兵力,可以说项梁的这一举动间接性是把赵国给坑了进去。不过,哪怕是项梁没有向齐国借兵,齐国也有近十万军队跑去广阳郡与六万燕军对峙,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兵一卒的援军去支援赵国,这么看来赵国的情势必定堪忧。   吕哲早就知道因为自己的出现会使历史的走向变动,他所没有预估到的是项梁会有那么大的魄力,也没有想到自己从水路的突袭会被借鉴,以至于丹阳陷入困局。   会章郡的地形太狭隘了,行军起来没有太多的路可以选,吕哲本部在向丹阳方向进发的时候,随着越来越接近丹阳,路上所遭遇的袭扰变得是越来越频繁。   频繁的袭扰在稍前并没有让吕哲多想,他只以为项梁是想拉近距离,可是后面项梁的一个举动让吕哲起了疑心。   “项梁是在试图不断与我们拉近距离,可是项梁的逼近有一个规律,缺少一种疯狂追赶的劲头。”吕哲太清楚追击该是什么样子了,那是一种憋着一口想要咬住的来势凶猛,昼夜疯狂的追击才是项梁该有的架势,而项梁虽然是在急速追赶,可是很少出现连夜行军的事情。   “与丹阳那边的联系也中断了……”吕哲是结合很多方面才看清项梁的可疑举动,“难道是共尉和梅鋗那边出了问题?”   现在他们距离丹阳只有八十里了,期间还有一条长江需要横渡,哪怕真的是丹阳那边真的出事,吕哲在短时间内也没有太好的方法应对,他现在该担心的是长江那边有没有楚军的水陆部队,要是有的话就该提前做好应对。   吕哲想要设局把项梁往里面套,他自然清楚项梁当然也能设局对付自己,丹阳目前的重要性不用过多言语,再结合多个方向去思考,显然丹阳已经成了两军必夺之地,那么项梁针对丹阳做出部署也没什么好奇怪。   该做的安排吕哲早就部署,他唯有期望梅鋗和共尉能不负所托,梅鋗守护好丹阳,而共尉能够配合苏烈将南下的泗水郡楚军埋伏消灭。   事情的发展显然是出乎了吕哲的掌控,泗水郡楚军的行军速度太快了,他也没有想到共尉会抛下部队想过来找自己请罪,可以说整个布置已经有两个方向失控。   丹阳不失,哪怕是战局出现意外,可是偏差性还不是太多,毕竟吕哲还在按照计划将项梁吸引着牵动,而桓楚和季布那边也从庐江郡方向远远地吊在项梁本部后面。   丹阳一旦失陷,战局就会演变成从衡山郡和九江郡的吕哲军被项柱隔开,项柱与项梁包夹着吕哲本部,同时又是衡山郡、九江郡的吕哲军与吕哲本部前后夹着项柱的楚军,季布、桓楚的部队又和吕哲的部队把项梁夹在中间。   “看来……”吕哲仔细地查看山川舆图和翻看之前与丹阳、番阳的信符,“应该加快速度赶去丹阳。”   吕哲必需加快速度,至于项梁还跟不跟,那就得看项梁了。不然等丹阳一失,吕哲别说设计项梁,自己能不能脱身还是个问题!   战局的扑朔迷离不外如是,在很多时候,掌军者能做的就是布置作战计划,然后尽力的完成计划,但是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除了自己努力之外就得看敌军的应对。在战事没有真正的出现结果之前,任何可能出现的变动谁也无法真正的去完全掌握,要是能一切都按照自己的意志走,那不是战争,而是在臆想。 第0306章 秦系将领   “你要怎么做?”吕哲问话的对象是司马欣。   深入会章郡的八万部队中有三万是秦系士卒,司马欣或许是为了重新掌兵自己提议留下来牵制项梁的大军,好让吕哲能带着其余的部队快点赶往丹阳。   拿三万人去抵抗二十三万,吕哲很难判断司马欣是哪来的信心。   “征南将,职所知道的是项梁麾下士卒基本皆是从庐江郡强征的壮丁,二十三万人中只有不到九万是项梁的老底子。且看前几次的征战,除开那支子弟兵外,楚军也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司马欣措词详细,不过他知道这样无法说服吕哲,接着说:“现下丹阳为我军重中之重,征南将欲要加速赶去,唯有留下人挡住追赶的项梁所部。只要丹阳安稳,征南将能回军与职一同再战项梁本部。再则,庐江方向还有我军七万,两相配合之下,职有信心抵抗。”   司马欣称呼吕哲叫征南将,那是按照秦国的传统,只有南郡系出身的人才会称呼吕哲为主上。   吕哲用审视的眼神看着司马欣。说实话,他是与司马欣直接对阵过的人,有一句话叫“最了解本身的不会是自己,而会是敌人”,他所了解的司马欣在军事上的才能只能说平平,对司马欣留下来抵抗项梁有点没信心。   拒绝?司马欣是第一次表示出作战欲望,这种欲望不会是他自己,应该说秦系的将校经过那么一段时间的沉寂之后开始有好战性了,若是拒绝不但打击秦系将校的求战之心,更多的是将原本平静的内部气氛给打破。   秦系将校们在吕哲麾下并不是那么的开心,毕竟有过交战,双方都付出了伤亡,要是没有芥蒂那根本就不可能。   吕哲在与秦军交战之后立刻向东征讨楚军,秦系将领们其实有点惊讶,概因吕哲表现出来的形象太过使人难以琢磨得透。按理说,若是像传言中吕哲要背叛秦国,那么现在秦国举世皆敌,最应该做的是将秦军设局坑杀再挥军兵力空虚的巴、蜀、汉中等地,可是吕哲没那么做,而是率军来打楚国了。   抱着矛盾的心态,秦系将领们看了很久,他们亲眼所见的是吕哲的部队与楚军拼杀得相当激烈。一个蓄意谋反的人应该做的是蓄积实力,与楚国暗地有协议也罢,对楚军攻击意思意思也就行了,不应该是拿出家底不计成本的消耗,不然实力在作战中削弱了还谈什么造反?   这些刚刚南下的秦系将领对南方的事态不了解,哪里知道吕哲与楚国没有苟且的可能性,他们看到的是吕哲拼尽全力在与楚国互相征战拼杀,因此心里对吕哲抵触心态越来越小。秦系的将领也不该这么沉寂下去,他们需要兵权才有立功的可能,而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说说你的计划。”吕哲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   司马欣见吕哲没有马上拒绝不由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他最怕的就是吕哲没有任何理由的拒绝,这样一来秦系的将校们在南方算是彻底没有出头之日了。   季布、桓楚那边有七万,司马欣四处打听之下得知那七万人中有三万的老兵,是后面编组的战兵,另外四万也是从南郡北境调过来的辅兵,整体素质上绝对要比仓促抓壮丁充实兵力的项梁麾下兵卒强。   会章郡的三万秦系士卒更不用说,不少是打过统一之战的老卒,他们建制齐全且渐渐适应了南方的环境,不像是刚来时的水土不服,执行了那些所谓的卫生条例后,再发生疫病可能性该是被降到最低。   三万精锐秦卒,只要没有发生意外,哪怕是司马欣再无能也能在其余秦系将校的辅助下稳住阵线,那么顶住看似兵力雄厚但是良莠不济的项梁军几天估计不会有什么大碍,再说不是还有庐江郡方向的七万援军能遥相呼应吗?   “嗯?”吕哲突然发现司马欣也不是在说空话,司马欣的阻敌计划十分有可行性,他在意的是司马欣也没有狂妄到说要在与季布、桓楚的配合下一直抵挡住项梁,而是说了一个保守的五天数字。   摆在吕哲面前的已经不是司马欣能不能抵挡项梁五天,而是该不该在这个时候让秦系的将校们重新手掌兵权。   秦系部队在吕哲麾下的时间也就才十来天,吕哲军那一套军中制衡体系和军律还没来得及在秦系部队中执行,而这些秦卒可没有家人生活在南郡,可以说没有得到过吕哲任何一点恩惠,因此这些秦卒不会像吕哲麾下其余的部队那样有约束性。   “也罢,本来还想着在这一战之后对军中做出调整再让他们掌军,现在却是不得不稍作改变了。”心中暗自想完,吕哲慎重地看着司马欣:“五天为期。”   大喜,司马欣心中无比的喜悦,现在的他算是在南方这个军团中走出第一步:“必不辜负征南将厚望!”   吕哲却也没打算完全留下秦系部队,他划拨出来的三万士卒中,出身于秦系的有一万五,出身于南郡的士卒也是一万五。在将领方面,三万被留下来的军队中,六名校尉中秦系与南郡系各自占了一半,司马欣为主将,次将则由南郡系的唐杰来充当。   这一次,吕哲也将翼伽留了下来,这个老友自从来到南方后性格有了变化,不再像以前那般洒脱,变得有些沉默。吕哲不希望因为自己与其妹的关系让翼伽的发展受到限制,也不想翼伽永远是亲兵军侯,总该委任出去奋斗,好建立功业。   翼伽身份特殊,虽为军侯却是吕哲的亲信,有他留下很有意义。   “你部作战时,庐江郡所部不会立刻前来支援。实在抵挡不住应该提前一天点燃六柱狼烟,季布斥候查看到会加速赶来,在此之前他们只会游离在战场之外。”那是早早就约定好的信号,吕哲必需要有做交代。   司马欣抱拳致意:“嘿!”   吕哲显然还有说完,他拿来山川舆图,手点在庐江郡东南部:“这里还有一支七万人的部队。”   司马欣脸色大变,那里离会章郡太近了,看上去与季布所部的距离也就是一天,与项梁保持的是两天的路程,而似乎那七万人从来没有被提及过,显然是吕哲早早就埋伏下来的藏兵。   战局都打到这一地步了,吕哲还死死地藏住七万军队,司马欣惊骇的是吕哲的隐忍,居然情势变得不利还隐藏一支大军一直没动,可见吕哲一直都在设局,到了这支藏起来的大军该动的时候,那时必然是项梁走进圈套的那一刻。   “九柱狼烟,三个品形。”吕哲用着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死死盯着司马欣的眼睛:“除非万不得已,不要调动这支军队。”   什么叫万不得已?司马欣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也不得不问。   “到了全军覆没之局。”吕哲其实还是很舍不得的,费了那么大的心思进行布局,走到这一步真的异常不容易,那支军队本该是歼灭项梁所部的杀手锏,现在情势变动得扑朔迷离,杀手锏变成了挽救战局的筹码,估计很难继续藏下去了。   司马欣心情突然有点复杂,是越来越看不懂吕哲为人了。他觉得吧,换做野心勃勃的人,该是会趁这个机会让他们这些秦系将校埋葬在南方,毕竟是他们自己要求留下来断后,这些在军令副本上都会画押留作记录,哪怕是全死了秦国也没有什么话说。他们之前还在赌吕哲到底会不会让他们全死在战场,好做到真正的掌握被合并的军队,现在看来是有点以小人之心妒君子之腹了。   吕哲可没神奇到连别人在想什么全部知道,根本就不知道短短时间内司马欣的心态一直在变。他这么做的用意是无愧于一军之主,不管是秦系还是南郡系,那都是麾下的士卒,他所思所想就是避免麾下将士被无意义的消耗。   “不敢辜负将侯期望!”司马欣对吕哲的称呼又变了,那是表达出一种心悦诚服的姿态。   “将侯?”吕哲已经不是那个对如今的人情世故茫然的人了,他所知道的将侯是一支军队中受到将领爱戴才会有的称呼,而秦军的将领这么称呼,是真的想在其麾下听命效力。   算是一个意外的惊喜吧?不过吕哲也没有太当回事,以司马欣为首的秦系将校们只要能用心作战,对此战的作用肯定意义非凡,至于想让他们完完全全的臣服,这条路还不知道要走多久。   “你们依然可以且战且退,最好将战场移动到长江那边。”吕哲对司马欣解释一下半渡而击的军事战例:“立时我亦会在那里留下必要的策应部队。”   半渡而击?那是历史上吴王阖闾起兵讨伐楚国的战例,发生在公元前506年,始作俑者孙武并不是一个无名之辈,恰恰的是孙武在华夏历史上是一位很有名的军事家,司马欣虽然没有读过孙武的兵法,可是对那一段并不是完全没有印象。   留下司马欣和唐杰作为主次将,再有翼伽作为军法曹,三万人就地开始构筑防线,而吕哲则是率领五万部队开始昼夜兼程地往丹阳赶。 第0307章 什么情况?   情势确实是变得令人看不懂了,项柱是有派人通知后面赶来的后续部队不再去拦截向丹阳支援而来的三万吕哲军,可是在项柱派去的人找到四万楚军时,两军已经遭遇。   传递消息的延迟性就是这样,做出决定后能不能执行下去完全依靠传令兵是不是能找到部队,找不到部队那么这支没有得到新命令的军队必然是会按照之前的军令行事。   统帅楚军四万后续部队的人是项柱的二子项英,这个今年只有十六岁的少年会成后续部队的统军之将其实跟才能没关系,依靠的是身为项氏的嫡系子弟的这个身份。   项柱委派项英为后续部队的主将,可能是清楚自家幼子的本事,因此安排了两员心腹爱将作为辅助。在这种氏族中,能够成为所谓心腹爱将的人必有其过人的本领?毕竟这些人可都是需要辅助嫡系的人。   四万楚军是在丹阳西北方向约十里的位置与吕哲军相遇。其实说相遇也不合适,西北方向基本是平原地带,代表你能看见我的时候我也能看见你,因此相遇这个“短距离”的词应该换成是互相发现对方。   项英不知道丹阳城的攻防情况,不过从其父的军令看来,吕哲军的这三万援军似乎是拿下丹阳的障碍?   何怿是带着部队从西北方向而来,项英是从东北方向过来。两支军队,楚军离丹阳是八里左右,而吕哲军这要稍微远一些与丹阳的距离达到了九里。他们之间,由于方位的不同,双方的距离该是有十五里?   从他们的位置看去,丹阳那边遍处皆是烽烟,看似整个丹阳城都陷入战火,至于战况到底怎么样则都不清楚。   舒道在发现从东北方向而来的楚军时,他眼皮直跳,心中在想:“围攻丹阳的楚军有八万,后面又来了四万?只有三万人该怎么个支援法。”是胆怯了,认为丹阳情势不明,带三万人过去根本就是送死。   何怿也是心中颤栗,敌军数量实在太多了,本方的衡山郡所部七万人落后了一天的路程,他也在怀疑只有三万人能起到什么作用。不过,他就是个军侯而已,执行苏烈临走前的军令部队还会服从,要是做了与苏烈不一样的决定,那部队的军法曹就该剁了他的脑袋。   “是要直接突进城内,还是……”何怿迷惘了,他见舒道靠过来,且舒道一脸的苍白,抢先说道:“舒族长,主上今晚就能抵达丹阳。”做了一个信心满满的表情,“这不,又多了一支前来送死的楚军。”   “啊?”舒道有点惊疑不定了,他心里琢磨:“主上夜里会到?深入会章郡的部队可都是精锐……”,要是吕哲今天真的能到达丹阳,那还真是必胜之局,毕竟明天中午衡山郡的七万大军也能赶到,那时候就是重兵对敌了。   舒道慨然说:“我等为主上效力,正该奋力杀敌才是!”   “这家伙就是墙头草啊!”何怿一直保持着脸上满是信心的表情,“请舒族长约束麾下。”说着走向一名身穿校尉甲胄款式的军官,行礼后用着建议的语气:“亥校尉,还请与诸位校尉布开阵型。”   亥在观看东北方向的楚军,那里的楚军正在转变方向,看样子是想挡住己方进城的路。他问:“突破进入城内,还是与这支楚军交战?”,不一样的目的所布置的队形就不一样,怎么说何怿也是苏烈指定的率军官,是该问一问。   “敌军离丹阳较近,我军离丹阳较远。现在也不知道城内情况怎么样,贸贸然突进去不合适。”何怿心中想罢,再次行礼:“职以为该与那支楚军交战,逐渐占领丹阳西北方向的城外,而后联系城内。”   几个校尉陆陆续续过来,他们商讨了一下,觉得何怿的建议比较稳妥,也就决定那么做。   三万部队,战兵数量只有五千,有一万三千人是来自南郡的辅兵,剩下的一万两千人则是舒氏在九江郡自己拉起来的队伍。这种军队构成也就是只能简单的摆出一个椭圆形的布置出来,让他们去组成什么军阵就基本是不可能了。   吕哲军的战法基本上是用战兵作为前导,较弱的士卒摆在后面,这样做很难说好坏,不过战力较强的部队在开战后不会那么快处于劣势。很多时候还用起勇猛的拼杀拉动起军队的士气,不至于会让较弱的士卒损失太多致使军心士气受挫,最后演变成全盘崩溃。   另外一边的项英正已经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拦住敌军,正在催促部队跑动。他发现远处的敌军停下来在改变阵型的时候大喜,随后是一阵阵迷惑:“对方不是援军吗?怎么不着急进城?”   项柱给项英安排的一员副将听到了,他解惑道:“我军离丹阳较近,他们怎么都绕不开我们。”   这员副将叫王武,原有历史上他降汉为柘县(今河南柘城北)令。楚汉战争中,率兵反于外黄(今河南民权西北),被汉将曹参击溃。   项英有点不喜地看了一眼王武,世家子弟嘛,哪怕是真的不懂也不喜欢别人当着那么多人直接解释。他“唔”了一声看向另一员没有说话的副将:“父亲有言,贲右领战时该多多指教才是。”   该副将一直都保持笑吟吟的模样,他叫贲赫,是淮南人,其人因为总是笑吟吟的表情且不太多话,总是能给年纪较轻的项英一种比较愿意亲近的感觉。他听到项英的话,回道:“少将军已经智珠在握,赫何必献丑呢?”   另一旁的王武暗自在心中冷哼,十分不悦地看着像是笑面虎的贲赫,心里撇嘴:“倒是拍得一手好马匹,不愧是屁点本事没有,只会阿谀奉承的庸人。”   “本将决议在丹阳前方五里拦住敌军,两位右领还要多多出力才是。”项英有那么点老气横秋地说着。   贲赫与王武对视一眼,哪怕他们自己互相看对方不爽,有一点倒是相同,觉得志大才疏的项英说的轻巧,四万部队中绝大部分是刚刚从会稽郡征募的农夫,而敌军还不知道战力怎么样,现在说拦住敌军实在是太早了。   不过吧,贲赫与王武可不会对信心满满的项英说什么风凉话,一起拱手抱拳:“愿为少将军分忧。”   经过一阵疾跑,楚军的队形渐渐被拉开,远处在调整部队的何怿是一阵阵的纳闷。   “那股楚军……”何怿说话的对象是几位校尉,“楚军主将。”他很难措词,“看着怎么像是不会领军?”   几位校尉也是一阵面面相觑,楚军想拦住他们的去路是对的,但是做法太奇怪了,应该整支军队步调一致的行军,怎么是有的跑得快有的落在后面?   “诱敌?”何怿真的是纳闷:“诱敌也不该是这样子啊!”   校尉亥眼神锐利:“攻?”   双方距离不过才五里,小跑一下,再加速形成冲锋,一刻钟之内就能冲到敌军面前。   几位校尉应:“攻!”   一阵苍凉的号角声被吹响,吕哲军的军官决定攻,整支部队在号角声中开始小跑起来,跑在最前面的是那五千战兵,随后是辅兵,最后才是舒氏的那帮人。   舒道好歹是一支势力的首领,既是归附吕哲就该有相应的待遇,也算是个有马的人。他骑跨在战马上控制着马速,眼睛盯着前方的楚军,似乎是看见楚军在己方吹响号角声的时候乱了?   没看错,楚军是真的乱了,那些跑得快的楚兵原本是在军官的呼喝下排队,听到敌军吹响进攻的号角,看见敌军小跑靠近,下意识就注意一下周围的人数。这一看,这些最先到达位置的楚兵有那么点亡魂大冒的发现,这他娘的身边的人怎么显得稀稀松松,而那一边还有那么多人没汇集过来。   “这、这……”楚军的军官也懵了一下,然后相续大喊:“靠拢,靠拢!”   靠拢?那就是人少的往人多的地方靠,结果是先批抵达的楚兵跑向后面人比较多的地方,而那些喘着气在奔跑的楚兵见到前方的自己人掉头往自己跑过来,又看见敌军已经发动冲锋,刹那间以为前方的自己人败了正在逃命,想都没想就喊叫着跟着转头就跑。   “……?”王武后悔了,他哪怕是得罪项英都该提醒的。   贲赫却是在那边大喊:“少将军,来不及整顿队形了,还请下令部队向丹阳的我军移动!”   项英在破骂呢,他下的命令是让士兵跑过去,可是并没有说让士兵逃跑,前面的士兵要是原地防御倒是能顶住片刻,那时候后方的部队赶上去就能挡住,结果前面的士兵竟然还没与敌军接触就溃逃了?   小跑加速中的吕哲军其实也没有搞懂楚军到底想干什么,不过他们倒是看得见敌军自己混乱了,这时冲上去必定是一场轻松的追逐战,霎时一个个发出欢呼声加快脚下的速度。   “哈!”何怿才不管楚军是发生了什么事,他只知道不但进城不存在障碍了,还明白刚来就能追杀楚军杀,不由高吼:“加速,加速,追上去!”   兴奋了,吕哲军的士兵爆发出更大的喊杀声…… 第0308章 态势逆转   自乱阵脚焉能不战自溃?项英不明白,王武却是清楚。   说得好听点,会稽郡这些人叫军队,实际上不过是一帮成军不到十天的黔首,指望他们奔跑数十里在某个地点汇集能办到,可是跑了数十里再形成拦截之势纯粹是想太多了。   项英将一支成军没有多少的乌合之众当成精锐之师在用,岂有不自行混乱的道理?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应该做的事情是赶紧向项柱求援才是,不然在吕哲军的冲锋掩杀之下,四万部队最后还能剩下多少真的不太好说。   不止是楚军没有预料到形势会演变成这样,吕哲军其实也没有想过楚军气势汹汹堵截会演变成自乱阵脚之局。   何怿与诸多校尉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吗?不会!他们哪能放弃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霎时兴奋地带着部队追着楚军一阵砍杀。   墙头草性质的舒道也没想过楚军会那么不堪,在这种必胜之局下,他也没可能放过立功的机会,甚至于舒氏这种武装打起这种顺风战来表现得比南郡系的士卒更加的凶猛,慢慢的他们从跟在后面变成跑在前面,杀起楚兵来比南郡系的士卒更加的积极。   渐渐撤出丹阳城中心的项柱由于后撤的方向是东南方还不清楚项英那边的事情,他们撤到东南方向后就开始在重新整队,也派出人手前往树林砍伐树木准备起营寨。   无论是南下的泗水郡楚军还是会稽郡楚军,他们行军时只携带粮草、帐篷等物而没有携带构筑营寨必需的木材,概因这年头根本就不缺森林,军队每到一处获取木材十分方便。   东南方向与正在厮杀的西北方向被一座县城挡住,项柱不是没有听到号角声,不过以为那是城中心的吕哲军在吹响号角,并没有多想。他现在最关注的还是城中心的吕哲军,深怕那支吕哲军城己方部队撤出休整的时候辖胜势来攻。   梅鋗是很想趁楚军撤退追上去厮杀,可惜的是丹阳城内的部队死伤太过惨重,基本是防守有余出战不足的局面,对于他们来说赶紧修补防线等待接下来的苦战才是最重要的。   一阵阵的号角声从西北方向传来,苏烈当即跳了起来,哈哈大笑:“来了!”   楚军不会用号角作为传达军令的信号,且那号角声根本就是吕哲军的冲锋号角波段,他们可不会像项柱误判。   “冲锋的号角。”梅鋗心里有点担心:“那边有楚军正在拦截。”   共尉一阵沉吟:“我与烈率骑军前去接应。”   梅鋗自然是同意的,他拱手说了句“小心”,随后十分干脆地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哪怕是三万援军到来,丹阳的吕哲军也就只有不到四万的兵力,而楚军的项柱还有四万,城外拦截的楚军也不知道多少,他们还是改变不了以寡击众的劣势。   骑军还保有一千七百的战力,他们虽然疲惫却也知道出去接应势在必行,稍微整队一下又驱动战马在轰隆的马蹄声中出了营寨。   躲在暗处的楚军探子看到这一动静哪有不报的道理?项柱得知城中心的吕哲军再次出动,他此时也知道了丹阳西北方向敌我两军交战了的消息。   “不是让英儿避免与吕哲的后续部队交战直接过来会合吗?怎么……”项柱哪里知道派出去的人根本就没找到项英这支部队?他深皱眉头:“这边士兵大多跑散,能集结起来前去接应的部队只能拿出三千……”   三千人在这种大战中很难起到太大的作用,项柱不清楚西北方向的情势,那边的楚军要是占据优势不会缺少这三千人,要是劣势三千人去了没有太大的用处。再则,他的麾下现在军心不稳,手中的三千人是防备梅鋗所部的重要兵力,轻易调动不得。   “来人!”项柱喊来传令兵:“持我将牌,命项英率军过来会合!”   “诺!”传令兵应命而去。   此时天色已经是夕阳西下的傍晚,再有那么一两个刻钟夜幕就将完全降临,在这种夕阳如血的黄昏之下,三万支援而来的吕哲军追着四散奔逃的楚军已经有了一段时间,战场上的战死者尸体是从西北一路倒毙到丹阳城边,更有不在少数的楚兵见逃不了直接跪地乞降。   一阵追逐,从西北方向而来的吕哲军一直追着楚军杀,他们已经快要完成占领丹阳西北方向城外的作战目标,其余校尉在率军继续追杀楚兵,何怿却是亲自带着人往城中赶。   何怿进入县城没多远,耳边传来了轰鸣的马蹄声,他刚要命令部队备战,苏烈那大嗓门已经在喊叫。   “是苏将军!”   “是咱们的骑兵!”   苏烈也看到了何怿的身影,他远远就在问:“何怿,战况如何?”   何怿看到的是苏烈一副披头散发的模样,心里诧异苏烈怎么会这么狼狈,口中大声回答:“我军正在追杀四散奔逃的楚兵!”   “哈哈哈!”苏烈笑得豪迈:“好样的!”   苏烈是该开心,委派何怿领军能击败楚军,说明他没有看错人。先前梅鋗和共尉没有明说,可是苏烈哪能看不出两人是什么意思,以至于让他心里觉得有点虚虚的,也异常没有面子。现在何怿碰上楚军,而且还战而胜之,他觉得非常有面子。   一旁的共尉也多看了何怿几眼,何怿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相貌没什么英武的雄姿,有那么点大众脸。现在,共尉将这张大众脸记在心中,一切只因何怿能战而胜之。   “烈,你与何军侯回梅鋗那里。我率骑军赶去后方。”共尉说的后方是衡山郡那支军队,不是已经到了丹阳城下的三万部队。   衡山郡本为共尉本部,共尉又是南下援军的主将,虽说后面苏烈成了主将,可是苏烈依然觉得共尉前去掌军才是最合适的,因此答:“派遣军的主将是你,本该由你掌军!”   他们这支部队有一个很符合这个时代的称呼,那就是“派遣军”,全称是“衡山部与九江部联合向会章郡派遣军”。当然,吕哲不喜欢派遣军这个字眼,因此给这支军队制订的临时番号是“两郡联合军”。   西北而来的吕哲军与项英四万楚军的战事已经进入尾声,该追上杀的俘虏的全部逮到,追不上的再怎么追都追不上,他们现下最该做的是与丹阳守军取得联系,不能像平时那样无休止的追杀。   共尉带着骑军出现后,校尉亥等人很快看见旗号,舒道自然也来迎。   “苏烈、何怿等在梅鋗那里。你们且整队赶往城中会合!”共尉还是这支部队的主将,自然有权利命令他们。   舒道迎上去:“共统领。”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楚军被我等一阵追杀,四万楚军溃散而逃。”   “嗯?”共尉听上去这一战打赢好像全是舒道的功劳,他不了解舒道其人,再则是不清楚战事经过,只有含笑说:“舒族长辛苦,尉自会向主上报功。”   舒道要的就是这句话,脸上笑得更开心了。   这场战事根本就是楚军不战自溃,哪有谁的功劳最重的说法?校尉亥等人心下不喜却没有说话,虽然舒道的语言很狂妄,不过刚才在追杀舒道麾下的兵卒追得最凶,确实是砍了不少首级和俘虏了很多楚兵。   共尉环顾一下正在汇集而来的本方士兵,士兵们腰间大多悬挂首级,押解而来的战俘数量也是一队一队,看来这一仗确实打得不错。   四万楚军当场被杀死四千多人,被俘的楚兵也有两万的样子,逃出去的楚兵大多跑没了影子,只有三千余人还在项英身边。可以说,项柱的这支后续部队还没有发挥什么作用就从作战序列中抹去了。   战局还没有经过汇报总结,他们自然是不清楚四万楚军被抹掉意味着什么,共尉的心态还是战局对己方不利的阶段,梅鋗、苏烈等等也还不知道战局已经再起变化,而另外一边的项柱看到项英只带了三千余人狼狈地过来,刹那间一口血就喷了出去。   现在的项英似乎还没有从惨败中回过神来,是一脸魂不守舍的模样。他看到父亲喷血,愣了一下才苍白着脸跪下,颤抖着说:“孩儿辜负父亲了!”   项柱没有擦拭嘴角的血迹,他脸色灰败的问了一下战事经过,听完长叹一声:“现在成了我军兵力处于劣势。”   还不到一天的时间,十二万大军气势汹汹而来,那些逃散的士兵不算在内,项柱父子手里能用的兵力竟然只剩下不到两万,这实在是令人意料不到。   “再战已经没有意义了。”项柱太清楚想要把逃散的士兵重新回拢起来有多困难了,他再次呕了一口血,神色凄凉:“连夜撤兵吧。”   到了这份上没有再打下去的必要了,只有趁吕哲军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撤退,不然连最后的两万人都保不住,他们也有可能身陷在丹阳。   家族势力有一个特征,家族子弟战败了责任都会推卸给非家族子弟的那些人,因此王武与贲赫肯定是要倒霉,项柱找了半天却是没有找到两人。   另一边的吕哲军将校们还没有意识到胜势重新回到自己这边,他们构筑防线的构筑防线,该去联络的去联络,只是命人盯住项柱所在地楚军的动静。 第0309章 兴奋   “楚营空了,项柱带着两万楚军残余连夜在逃?”梅鋗问的有那么点惊讶莫名。   何怿很肯定地点头:“职亲自带人查探楚营,里面已经是人去营空,连粮草和物资都没有带就跑了。”   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做战情汇总,对一天内杀掉多少楚军没有数字,楚军还有多少能战的士卒也没有一个概念。在他们看来,楚军是连战皆败,可是应该还能聚拢起近五万的部队,毕竟在东面、南面没有吕哲军,项柱该能不受干扰重新找回那些跑散了的楚兵,哪能想到楚兵基本都是新兵,一旦跑了想再聚拢起来很难。这样一来,他们哪能不对战局的走向产生误判?   说到底,独自领军久了有大局观的共尉不再,剩下的人无论是梅鋗还是谁,他们这些将领很少有独自领军的机会,极度缺乏一种掌控全局的经验。   舒道已经吃了一次甜头,急问:“应该跑不远,追吗?”   “先派人联系共尉,将项柱带军逃了的情报送过去。”梅鋗看了一眼舒道,又再环顾一下在场将校:“舒族长认为应该追,你们呢?”   苏烈想开口被何怿拉了一下,让苏烈用一脸奇怪的表情看着何怿。   “楚军对本地的地形要比我们了解,再则夜幕中追杀敌军异常凶险,要是中了埋伏就美了。”何怿压低了声音在劝苏烈。   几位校尉都显得比较犹豫,他们的部下是疲惫之军,抱着疲惫的身躯连续作战已经产生不小本不该出现的伤亡。   梅鋗也在心中权衡着,项柱带着两万人向东面逃,那里是山岭与森林遍布的地方,项柱虽然败了可是从战事上的表现看来并不是不堪的人物,他们要是追的话中伏的几率太大了。   “我军兵力只有不到三万,楚军虽败,但是兔子被逼急了还蹬人,何况是能力本来就不差项柱?”心中权衡的梅鋗比较倾向于不必追了,这支楚军败走的方向是东面,显然是要退回会稽郡,如果去追杀至少也要调动两万人,那么丹阳的守军就又会显得捉襟见肘,他可是吃过一次缺乏兵力的亏了,不想再吃亏第二次。   那边与何怿小声嘀嘀咕咕完的苏烈开口了,他说:“项柱所部已经是惊弓之鸟,追与不追已经不重要。现下,我军该做的是保证丹阳城不失的同时,派出一支部队南下到长江渡口,与之前的驻军加强对渡口的守护。”   丹阳与长江渡口的距离是六里,那里有三千驻军一直把守着没有多少船只的渡口,梅鋗一直没有接到渡口被袭的回报,显然项柱来了之后没有出兵攻打那里。   项柱知道渡口的重要性吗?显然是十分清楚的。他不先去攻打渡口有很多原因,其一是渡口没有多少船只,其二是丹阳守军比他想象中少。他估计是觉得丹阳守军少能轻而易举地拿下,之后再攻打只有三千驻军的渡口没什么难度?   现在再去猜测项柱为什么不先攻取渡口已经没有意义了,梅鋗猜测的方向也不对。项柱不打渡口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害怕吕哲本部发现这里的动静,毕竟渡口相当重要,吕哲不可能没派人随时关注,项柱担心一旦吕哲发现这里的情况会更改行军路线,那样一来项梁的布置就要被打乱了。   梅鋗看向了何怿,以梅鋗对苏烈的了解,苏烈没可能会想到那些,而且刚才苏烈与何怿交头接耳梅鋗可是看在眼里。   何怿见到梅鋗目光看过来不由露齿笑了一下。   “嗯,现在确保渡口安全确实重要,哪位袍泽愿意带兵前去?”梅鋗这里的部队可是分为三部,有本来属于苏烈的九江方面军,有舒氏的武装,更有属于吕哲本部的驻军。现在的兵力归属也比较杂,苏烈的九江方面军有一万五千,舒氏那边是一万二,倒是梅鋗麾下只剩下三千不到。   “我去!”   有两人同时出声,是苏烈与舒道。   “那……就由烈去。”迟疑不是迟疑,就是个姿态,就和梅鋗刚才也就出于礼貌的问一下一样。他怎么可能把吕哲的重要退路交给不熟悉的舒道?会礼貌一问别没的原因,概因他只是丹阳的驻军官,不是什么主将,没办法以命令形式发令。   舒道是真的想去,用意是去露脸,让吕哲亲眼看到他可是尽力尽责在办事。   “哈哈!舒族长刚才已经立下大功,烈也该表现表现了。”苏烈表现出来的是一副开朗憨厚的模样。   本来有些失望的舒道转念一想也是,他的麾下在刚才一战表现出彩,确实不缺少露脸的机会。   “丹阳安危还要舒族长出力。”梅鋗说的慎重。他刚才有看到舒道脸色一变,做出了必要的安抚。   “同为主上效力嘛,将军太客气了。”舒道见梅鋗与苏烈同时在乎自己的想法,心里不由感到得意。   吕哲还没开府建牙呢,他们互相称呼的将军称号还真的就是一种客气的互称,谁都卵着一股劲在这场战事中表现,其实就是为了在开府建牙的时候能得个好职位。   丹阳这边的危机解除,还在向丹阳急赶的吕哲并不清楚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差点成为必败之局,他带着部队昼夜急赶,途中又遭受不断不断的袭扰,只有一次次的留下一些部队清剿,反反复复的让后面的部队在打散袭扰的敌军再自己追上来。   远远吊在吕哲后面的项梁不但不清楚吕哲留下司马欣等三万人断后,他也想象不到项柱率领的十二万大军会在一天之内战败。   此时此刻,项梁带着二十三万大军还是满心的雄心壮志,他已经得到齐王儋的许诺,七万齐军十日之内就会南下,那样就是接近四十万的楚齐联军共同围攻吕哲,觉得这一次吕哲必定是插翅难逃。   大概是苏烈带人彻夜赶往渡口的时候,吕哲的先头部队也抵达长江南岸。   两支部队的距离拉近,通信恢复通畅,吕哲总算是得知了丹阳发生的事情,那一刹那冷汗从他的额头冒出。   “好险!要是真的让项柱拿下丹阳后果不堪设想!”吕哲有些心有余悸,万幸的是丹阳守住了,不但守住了且击溃了项柱的十二万大军,不然有项梁的二十三万人追着又有项柱带着大军在丹阳设伏,那时候他该面对什么样的局势?   既然已经清楚丹阳发生了什么事,之前的变动似乎又该重新调整一下?   “派人通知司马欣,命他抵挡一日,随后诈败向丹阳渡口奔逃。”吕哲清楚不能让司马欣立刻后撤,不然会被项梁察觉不对,只有让司马欣败,但也不能败得太晚,不然项柱战败的消息必会传到项梁耳里。   之前的定计是将项梁引来,随后形成围困之局,这也是那藏在会章郡东南方向七万大军会部署在那的原因。   围困从大方向来说并不固定是在哪,重要的是各支部队能不能及时的抵达相应的位置。吕哲本部与衡山郡、九江郡的部队会合,季布、桓楚的部队从西面而来,早期藏起来的七万部队拦住东面,这样一来北面、西面、东面的包围圈就形成。至于南面嘛,项梁想从那里逃也无所谓,南方可是有一条浙江,吕哲还巴不得项梁向南逃窜,在战后吕哲也能节约点时间杀进长沙郡支援吴芮。   吴芮的状况非常不妙,撤到罗县之后几乎没有什么喘息的机会就又被包围了。   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吴若从手握十多万大军掌控十分之八的长沙郡到只剩下一个罗县,这个转变实在令人有些目瞪口呆。   到了这一地步,吕哲怎么还能没察觉到吴芮有现在的窘境是百越动手了?   百越不是从苍梧郡反攻,而是拿长沙郡的吴芮开刀,这里有四氏的关系,其实也离不开项梁的怂恿,毕竟长沙郡才是庐江郡隔壁,苍梧郡离战场太远起不到遥相呼应的格局。   不过,关于项梁的因素吕哲并不清楚,他现在满心思都是该怎么把项梁给围起来干掉。   “需要派人封锁道路……”吕哲这段时间就是吃到通信断了的苦头,让他连丹阳差点丢了都不知道:“长江和各条大道小道都要封锁!”   项梁看到司马欣这支断后部队肯定会往吕哲已经支撑不住的方向想,毕竟留下断后部队的唯一解释就是吕哲对此战没有信心了,所以断尾求生。   吕哲现在最迫切要做的是不能让项梁走进陷阱前得知项柱战败的消息,唯有这样才能勾引项梁猛攻司马欣所部,想要快速地追上来。   “还能制造谣言,散布我已经知道丹阳失陷的消息,因此慌忙在寻找退路。”吕哲闭上了眼睛,心里构思着一条条完善计划:“还应该让季布、桓楚提前出现在项梁身后,这样一来项梁会更加相信丹阳被项柱夺取的可能性。”   营造狗急跳墙的姿态好办,该怎么散布谣言才是难事,不但吕哲亲率的部队要有一种不稳的假象,谣言该怎么编织更是要有考究。   “七万藏军也该立刻往东面移动。”吕哲睁开眼睛了,他的眼神谈不上锐利,更加没有所谓的深邃,有的只是一种计划将要实现的兴奋。 第0310章 怎么个败法?   司马欣得到命令,坚守一天而后诈败撤退。他一瞬间猜测丹阳那边估计是危机解除,吕哲才会下达这样的军令。   丹阳发生过什么事很多人都不清楚,但是这次大战由于吕哲是从长江而来,丹阳这座原本并不起眼县城,它的战略价值一时间被无限提高了。   能从水路而来也就能从水路退回,项梁率领军队是从庐江郡方向而来,那么也就注定吕哲要撤退只能还是从丹阳渡口,项梁能不能成功堵住吕哲也就看丹阳是被谁掌握在手里。   司马欣其实并不完全知道吕哲的部署,不过让他诈败?秦军的字典里面几乎没有这两个字,他们打仗从来不是胜就是输,没有山东诸国那么多的计谋。司马欣得到诈败的命令后有点苦恼,诈败可要比打胜不容易得多,既要保证麾下部队不会真的崩溃,又要让敌军相信,很多军队在诈败的时候真的就溃败了,实在有些不好搞。   司马欣觉得吕哲率领的南疆军团与其余的秦军有很明显的区别,倒不是说是建制上的区别,而是一种不同的作战风格,更趋于一种部署上的计谋,不是秦军那种看似僵硬但其实是一种刻板的硬朗战法。   “这算是一个考验吗?”司马欣问自己,他好不容易才重新掌兵,可不希望在南疆军团的第一战出了什么纰漏。而似乎吕哲留下他是在进行什么考验,后面下达的军令该是想看看他能不能适应吕哲军的作战风格。   留下来断后的部队中有一半是原来南下的秦军士卒,司马欣对他们自然是非常了解,其中的另一半却是吕哲自行组建的士卒。   司马欣有经过专门的研究,像是藤甲兵、朴刀兵、持盾长剑兵这些吕哲麾下特有的兵种,他算是基本了解该将这些兵种安排什么样的定位。不过有一点,令人苦恼的是他们不会列阵。   秦军喜欢列阵而战,用阵型的优势来堂堂正正地击垮敌军,有那么一支不会列阵的部队,司马欣要说有点惆怅也罢,说茫然也好,真的没有想清楚是不是该将那些部队第一时间投入作战,还是作为游离部队或者预备队。   预备队好理解,游离部队是将那些部队抽调出主战场,可能是藏起来打埋伏,当然也能让他们去进行迂回攻击。   项梁没有给司马欣多少思考的时间,二十几万楚军浩浩荡荡而来。   吕哲留下断后部队,项梁不可能没有察觉,与吕哲所猜测的那样,项梁得到斥候的回报第一时间想的是,丹阳那边的项柱该是作战顺利,而吕哲该是知道丹阳被围攻有点狗急跳墙了。   断尾求生是军事上常用的战法,留下断后的部队抵挡追兵无数次证明确实可以让大部分军队得以逃脱。项梁所思所想,换做是他知道自己的后路即将被断,而后面又有追兵,他也会毫不犹豫留下断后的部队赶紧后撤,或是当机立断的逃,或是试图支援危机的后方。   现在的项梁在不断思考吕哲是直接后撤,还是率军前去支援丹阳。说实话,吕哲是突然冒出来的人物,其性格怎么样谁都说不出个所以然,项梁只能从吕哲几次有限的战例中来猜测,而无法依照吕哲的性格来推断其领军的风格。   二十多万楚军行军的姿态并不怎么样,整支大军赶起路来速度不一,队伍也就被拉长。走在前面的楚军是项梁从会稽郡带出来的部队,为数有五万,算是整支大军的先头部队,率军的人是龙且为主,项羽、周殷等人为辅助。   龙氏与项氏交情非凡,龙家又是资助项氏起兵的大头,为项氏提供了大量的军资、粮草不说,楚军中的兵器大概有十分之三由龙家打造,甲胄则全部是出自龙家。   在会稽,龙氏是一个庞大的家族,又因为大量资助的关系,项梁才会让项羽居于龙且之下作为副将,不然在项梁掌握的楚军中非项氏根本没有成为主将的可能。   司马欣构筑防线到一半龙且带着五万先头部队来了。   “呵,看呐,吕哲军竟然挂起了‘秦’字大旗。”龙且远远看着构筑防线的敌军,指着那些正在迎风招展的旌旗有些好笑的喊。   南方的人都固执的认为吕哲已经判秦自立,前一段时间吕哲又与南下的秦军有过一场大战,现在却是看到吕哲军中有“秦”字旌旗,不由感觉非常讽刺。   项羽与龙且虽然岁数相差有些大,不过两人却是至交好友。项羽见龙且脸上带着坏坏的表情在嘲笑,闷闷地问:“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吗?吕哲在之前一直没有撤换旌旗,军中士卒的战袍也没有换。”   “所以才好笑啊!”龙且笑起来很爽朗,配着那菱角分明的脸庞,倒是有种豪杰的气质。他挥着马鞭:“既然已经反叛自立,没有撤掉旌旗更换战袍,那不是说明吕哲是一个有贼心没贼胆的懦夫吗?英雄豪杰就该光明磊落,判了就是判了,早早换上新的旌旗更换麾下战袍方为丈夫。像现在嘛,就像是一个妇人,没有一点担当。”   有点言过其实了吧?项羽并不觉得不改旌旗和不换麾下战袍是一种没有担当。他岁数虽小,可是怎么都是出自氏族,哪怕再怎么不喜欢都了解一支部队的构成,军队的旌旗好换,战袍动辄好几十万的数量,楚军之中还有大量士兵没有战袍,他们是大氏族尚且这样,吕哲才崛起多久,能说是换就换的吗?   “不该旌旗确实令人诟病。”项羽低声说了一句。   吕哲为楚国在南方的大敌,项梁对吕哲的宣传能好到哪里去?不但是龙且,楚国上下的很多人,特别是项氏那一派对吕哲是既仇视又诋毁,能有什么好话才是怪了。   项羽暗自瞥了一下嘴,他有专门找过投降了的吕哲军士卒和军官,那些俘虏对吕哲非常崇敬,而能让麾下崇敬的人会是那么不堪的一个人吗?项羽对此表示怀疑。   年轻的项羽性格还没有定型,不过其爱恨分明包括尊重其值得尊重的人已经有初步的概念。他还没有直接与吕哲交过手,但是从战俘嘴中了解到的吕哲是一个很照顾麾下的人。一个体恤部下的首领,哪怕是再怎么令人诟病也不会不堪到哪去。再则,这一战还没有个结果,在胜负未分之前他并不想过多言语。   吕哲自领军以来还未曾有过一败,项羽对这个比较关注,在打败吕哲之前,他不会说出任何诋毁吕哲的话。这是属于项羽的骄傲。   “敌军正在构筑防线。”周殷年岁较大,觉得口头上的争锋没什么意义,现在该做的是对敌:“该趁敌军防线没有完全构筑进攻吧?”   项梁麾下的二十三万人很大一部分都是在庐江郡强征的壮丁,行军期间那些强拉的壮丁很经常出现逃跑的事情。从番阳向会章郡境内,二十三万人一路上逃了一些,为了震慑逃兵杀了一些,进入会章郡地界的时候其实只剩下二十一万左右。   龙且的五万部队中有一万是庐江郡强拉的壮丁,他有点玩世不恭地说:“那就让那些庐江人先上,也算是对敌军进行试探。其余的人加紧时间休息。”   周殷没有话说,军队赶了一路过来确实需要休息,用强拉的庐江郡去试探死了也就死了,当即同意。   楚军中的庐江人身上还是花花绿绿的服饰,手中的家伙更是什么都有。他们被身穿土黄色战袍的人从队伍中带出来,得到将要作为第一批进攻的兵力时,喘着粗气的庐江人对那些身穿土黄色的楚兵露出了怨恨的表情。   庐江人被强拉了十几万,一路从庐江过来会章郡,他们之中不少人的亲朋受于有人逃跑被牵连杀掉震慑,有亲人死在楚兵手里,怎么可能不怨恨?他们也不是没有试过暴动,但是一群没组织没纪律的黔首怎么与军队对抗,换来的是死更多的人,因此只能一直忍着。   “你们要是敢战场逃跑,伍中有一人跑杀全伍,全伍逃跑全什处死,一什不行百人劫杀。”有楚军的军官在严厉的警告。   株连,曾经六国用来宣传暴秦的暴行之一,现在在楚军做来显然相当的理直气壮。   “他们是想让我们互相监督。”庐江人瞬间就明白了。   庐江郡以前也是楚国的一部分,项梁在庐江郡一番劫掠和屠杀早在庐江搞得哀声载道,现在一样是楚人却是没有什么仁慈可讲。   一万庐江人,大概两千出身于会章、会稽两郡的楚兵,他们中的庐江人被两郡出身的楚兵监督着,发出了冲锋的呐喊。   早就严阵以待的司马欣看到楚军发动进攻原本还稍微紧张了一下,觉得楚军既然敢来了马上进攻必是精兵,没想看到的是一帮身穿花花绿绿衣服的人,且看着手里的家伙乱七八糟,冲锋别说队形也不懂体力调节,他本该高兴却是一脸的苦笑:“一群乌合之众。诈败?”   要是楚军像样点,诈败起来好歹能逼真,要是楚军都是这样的乌合之众,败起来司马欣自己都不信,那还怎么去使素有狡猾名声的项梁相信? 第0311章 误会   丝毫没有什么意外,司马欣只是命令弓弩部队一阵射箭,来攻的楚军只是死伤不足两千人就哇哇大叫着退了回去。   “这就是楚军?”司马欣满脸的不屑,要是楚军都是这个样子,那么大秦剿灭新复立的楚国根本不会有什么难度。   另一方面,司马欣也在迷惑吕哲对付这样的楚军怎么会那么劳师动众又显得谨慎十足,最令他想不通的是在庐江战场方面楚军还胜了。   “从身边的那些部队看来,虽说不会列阵而战,可是也没有那么不堪啊?”司马欣说的是吕哲的南郡系军队。   正当司马欣感到万分不解的时候,败退下去的那批楚军竟然又转身重新发动进攻。他是没看见龙且刚才下令督战队对溃退的庐江人展开一阵屠杀,还以为楚军总算有点坚韧性,有胆子再来进攻。   “这帮该死的庐江人,只是在桓楚治下不到一年就失去了大楚人该有的热血。”龙且见庐江人被杀了一批才转身重新进攻不由骂骂咧咧。   也不知道他们的优越感是怎么来的?庐江郡被秦国占领后由于桓楚起兵,在曾经一度时间里庐江郡是在桓楚治下。可是会章郡和会稽郡曾经也被秦国占领,在所有起兵的郡县中会章和会稽算是最晚的两个郡,项氏起兵后庐江郡的桓楚是项氏的第一个讨伐对象,楚军在出兵讨伐桓楚之前也没有什么足以骄傲的战绩,对桓楚的讨伐更是付出重大伤亡代价才获胜,最后更是不得不退出庐江没有形成占领,真不晓得龙且等楚将有什么值得傲慢的地方。   项羽对龙且这个样子的狂态似乎有那么点习以为常了?或许并不是楚将们都如龙且,只是龙且性格如此?   周殷看了一会战场,建议:“这次庐江人必定再次败,我们下一次是不是出动本部人马?”   庐江人对楚军有抵触,没可能会拼死作战,那么再次溃败下来还真是既定的事情。既然肯定会再次败退,周殷觉得这也算是一个骄敌之策,在其中做些文章正合适。   “我去!”项羽的语气很平淡,但是很认真。   “籍,你去蛮好,让那些贼军瞧瞧大楚男儿的厉害。”龙且说着“哈哈哈”的大笑起来,很是放荡不羁。   项羽又撇嘴了,他所认识的龙且确实就是这样的人,有那么点疯疯癫癫的。   五万楚军,一万是庐江人自然是没什么战力,这些庐江人不过是项梁为龙且准备的消耗部队,是消耗庐江人的人命也是消耗吕哲军的体力。   不过项梁当然也重视先头部队的战力,特意划拨了三千子弟兵给项羽。对于仅剩下的六千子弟兵来说,项梁划拨给项羽三千,其实已经拿出了很大的家底。   重新转身进攻的庐江人果然又败了,这一次他们被箭矢射死射伤近两千人倒是有靠近敌军,可是在司马欣命令秦系长矛兵发动反冲锋之后,不过是短暂的一个接触庐江人被捅翻至少一千人,面对沉默中不断给人带去死亡的敌军,庐江人只能再次哇哇大叫逃命。   “看,在桓楚那个叛贼治下生活一年,庐江人果然失去了大楚男儿该有的热血。”龙且似乎很能说,而且特别爱嘲讽?   司马欣看到一个反冲锋就再次打退楚军心里有点郁闷,他不是不希望碰见这么不堪一击的敌军,只是这样的敌军也太不堪战,想要诈败而又具有可信性简直比登天还难。   “下一次箭阵别射那么猛,让敌军靠过来肉搏。”司马欣只有减弱箭阵的威力,让双方形成一种激烈的肉搏战。   或许司马欣是真的天生倒霉?他率军南下与吕哲一战军中发生疫病是天降灾祸,面对下一次该由项羽率领楚军之中绝对的精锐子弟兵又下达那样的军令,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一旁的李珩、少艾、周兴等秦系将领似乎也是觉得这样不错,不然要是每每不费吹灰之力将楚军打退,那接下来还真不知道该怎么个诈败法。   “这……”涉间有不一样的看法,他觉得那么做非常不妥,这批反复进攻的楚兵大多穿得花花绿绿,远处的楚兵却是身穿土黄色的战袍,虽说全是楚军可好像又有很大的不同?但是,他人轻言微根本没说话的份。   司马欣眼睛没瞎,其余将校也有眼睛看,他们自然是有发现楚军的不同,并不是只有涉间才是聪明人。   包括司马欣在内的秦系将校考虑的全盘大局,也即是为诈败这个前提在做部署,涉间考虑的是打赢,一直不断的赢下去。他们目光所及的角度不同,不具备什么对比性。   司马欣眼角看见涉间一直欲言又止,不由问道:“涉军侯可是有什么想说?”   涉间性格耿直,说难听点就是有什么说什么,当即引用:“兵凶战危,不可不察。”   兵凶战危这句本该是出自西汉晁错的《言兵事疏》,涉间要是以后出名了,且这场战事真的如他提醒,以后“兵凶战危”这四个字的出处就该换人了。   人有运气之说,司马欣想了想决定采纳涉间的话,他在命令部队谨防不测的时候,倒霉的运气似乎改变了一些,原本狂跳的眼皮也停了下来。   还是大多数都为花花绿绿的楚军,只不过这次项羽带着三千子弟兵替换了之前督战的人,他们又向司马欣构筑的防线发动新一轮的进攻了。   庐江人一再消耗之下已经绝望了,他们不是没人逃,但是一跑就被弓箭射杀。逃是死不逃还有可能有活路,他们只能选择有可能继续活下去的那条路,对着吕哲军闷头就冲。   司马欣并没有发现楚军这次进攻有什么猫腻,不但是他,连相对谨慎的涉间也不存在什么“火眼金睛”发现不对的地方,那么之前司马欣让减弱箭阵弓矢之利的命令也就被执行了下去。   绝望的庐江人已经冲了两次,他们对敌军弓矢之利是最有直接认知的一些人,这一次很明显发现射来的箭矢不是那么频繁和密集。   项羽也发现敌军射来的箭矢远没有在后方观察的凶猛,他知道周殷说的没错,连续两次不像样的进攻让敌军松懈了。   “还有一百步!”参与进攻的周殷眼睛很亮,这一次要是取得战果,他因为建言算是立下不错的战功。   八十步,项羽的眼神也在改变,变得异常的锐利。   军队有一种习惯性,该是乌合之众假扮不了精锐之师,该是精锐想要装得不堪也总会漏馅。   庐江人冲锋的时候也就那个样子,楚军的子弟兵在刚开始的时候还能控制自己的习惯,越来越靠近敌军的时候,子弟兵开始下意识地在奔跑的过程中互相靠拢且形成进攻队形。   “唔!?”司马欣是在楚军接近到三十步内才发现异常,他猛地扭头看向涉间,而后出声高喝:“有诈!命箭阵对着那些楚兵覆盖,战线的部队提高警觉!”,他所说的楚兵自然是那些有进攻队形的子弟兵。   似乎有点晚了?项羽已经开始在大吼,因为年岁小而有些锥嫩的声音在战场上是那么的特殊,听到大吼的子弟兵们像是接到什么信号,他们已经完全发力在向前冲。   三十步对于弩兵来说是一箭,对于训练有素的弓箭手是能射两箭,突然反应过来的箭阵只来得及进行两轮的覆盖,属于秦军特有的“列一”“列二”等驱动长矛兵发动反冲锋的口令已经在频繁喊出。   长矛兵一队一队的迈步而出,被箭阵干扰了一下的子弟兵发现没有箭矢落下的时候,长矛兵手中那六米的长矛已经在眼前晃动。   项氏子弟兵在庐江郡也有遭遇过长矛兵,可是季布麾下的长矛兵可不是真正的秦卒,他们是依照与季布麾下长矛兵的经验来对付到了眼前的秦卒。   秦军长矛兵的冲锋之势从来就是有敌无我的凶悍战法,项氏子弟兵发现自己遭遇的长矛兵与庐江郡那些不一样的时候晚了,一刹那的接触长矛无论是用盾挡还是用兵器磕竟然被震开,锋利的长矛刺进他们胸膛的时候可能还在错愕为什么吕哲军的长矛兵会有这样的区别。   一瞬间的接触,项氏子弟兵当场阵亡的数量超过三百,这还是有那些庐江人分担了秦卒大量杀伤的人数。   项羽自己倒是成功的躲避了秦卒刺来的长矛,他也发现敌军战法的不同,这里的吕哲军似乎更凶悍,刺中或者刺不中根本就不作停留直接就用身躯撞来。他反应迅速地躲开长矛又避过没有降速撞来的敌军反手一剑捅出,剑从后背刺进了那个一往无前的敌军士卒,下一瞬间又有一杆长矛刺来,那是成波段不断冲锋而来的下一个敌军。   由于没有心理准备,又用故有的印象在对待,不但是项羽险之又险地连续规避,子弟兵们也是付出不小的伤亡才算是回过神来。   等待心态改正,连续冲锋而上的长矛兵已经转向朝两边迂回,吃了一次由于印象错误的亏,项羽心里不得不感叹:“果然啊,吕哲本部的士卒要另眼相待。”   唔?误会,天大的误会,南郡系才成军不足一年,怎么比得上几乎全是老兵的秦系士卒?不过显然项羽分不清这些。 第0312章 名声?呵!   由于涉间的建议,司马欣在先期有命令部队加强戒备和提高警觉,楚军连续两次进攻失败后第三次动用精锐,虽说起到了很大的突然性,可是取得的战果并不如周殷预想的那么好。   有句话叫“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无法得逞”,司马欣所部现在没有什么绝对的实力。可是他们这支部队早已经经过千锤百炼,除非出现军中缺粮、爆发疫病等天灾人祸影响军心,不然在战场上的表现并不会大起大落,会依照该有的惯性发挥,也即是稳定如常。   没有达到预想中的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如年岁较小的项羽已经明白没有第一时间形成突破再战已经没有意义,周殷这种老将哪会不明白再打就是以少数精锐血拼进攻?   龙且个性张狂,但是并不是一个嚣张无度的人。他疯癫是疯了一些,可是该有的指挥素质一点不缺,子弟兵对楚国……应该说是对项氏相当的重要,不能过多的折损,因此他看到进攻眼见就要形成血拼当即命人鸣金。   进攻的楚军转身后撤,被惊出一身冷汗的司马欣对不远处的涉间抱拳致意了一下,心里那悬着的石头也放下去。   他们是要诈败,可不是想真正的战败,所幸是由于早有堤防能让部队快速反应过来,等待发觉不对的时候箭阵和反冲锋打得不错,不然大意让楚军突破进去可就糟糕了。   “刚才那支楚军很特别?”   司马欣已经命令士卒上战场拉几具楚军战死的尸体,他刚才看见几幅画面,楚军的兵器砍在己方士卒的兵刃上竟然轻易斩断,本方的箭矢射在一些楚军身上的时候似乎也被弹开了。   等待抬回几具楚军的尸体,附近的将校们纷纷围拢过去,他们发现那些精锐的楚军身上穿的是铁甲使用的是铁质兵器。   铁质的兵器和甲胄在战国时期早就出现因此并没什么值得稀奇,他们惊讶的是这批楚军使用的铁器与过去的不同,显然楚人是在炼铁上取得了新的成就?   “这样的楚军有多少?”   少艾亲自试了一下,用自己的剑与楚军的铁剑对砍,自己的剑出现了一个缺口,楚军的铁剑也崩开了缺口。不过他的剑是花了重金买来的,而楚军的铁剑很明显是制式武器。   普通的士卒不可能花费巨资武装自己,可以想象楚军这样的铁剑对拿着普通青铜器的士卒会造成什么样的伤害。   没人知道装备铁器的楚军会有多少,他们只知道刚才楚军的进攻对己方士卒造成的伤亡很大,而这只不过是让那些楚军贴身肉搏了短暂的时间,还没有经历大规模的厮杀。   秦系将校们脸上没有轻松惬意了,换上的是严肃的表情,楚军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那么不堪,相反刚才那支楚军给他们的感觉相当有威胁。   司马欣现在苦恼的不是怎么诈败了,在不清楚楚军有多少刚才那种精锐的情况下,他所思考的是怎么维持战局,毕竟他先是保证能用三万人坚守五天,后面虽说接到只坚守一天的命令,可是别连一天都坚持不下来,不然未来秦系的将领在南疆军团的地位可就堪忧了。   楚军那边也在总结刚才的战事,项羽直言对面的敌军与庐江郡的敌军很不一样,无论是从临阵的厮杀还是从摆出的军阵来看,这支敌军很明显要比庐江郡那些敌军要不好对付。   “吕哲的本部吗?”龙且知道项羽是一个骄傲的人,既然项羽说对面的敌军不简单,出自项羽之口他自然是相信的。他看向那些所剩不多的庐江人,从庐江人的眼睛里看到对本方的仇恨,沉吟了一下:“那些人没用了,找个地方全杀了吧。”   一万庐江人连续进攻了三次,现在幸存下来的已经不足三千人。接下来可能是艰难的厮杀,龙且不想留下一些对己方有仇恨的人在营中成为不稳定因素,那么只有全部杀了才省心。   项羽没什么意见,庐江人确实已经成为累赘,杀了也就杀了。   自觉有些难堪的周殷看了看左右,请命:“殷去。”   龙且点头,杀一帮曾经的自己人不光彩,周殷愿意动手自然最好。   既然是要屠杀,楚军总不能明明白白的说出来,他们先是调动部队做好埋伏,而后周殷才出动。   周殷将话说得非常漂亮,说是庐江人在此战表现很好,因此要犒劳一番,已经在树林里准备好吃食什么的。   庐江人死伤惨重,他们听到楚将说要犒劳并不相信,自从他们被强拉壮丁之后,楚军自己的粮草都显不足,哪会让庐江人吃好喝好,因此庐江人在楚军的待遇可想而知。楚军是杀了不少被拉壮丁的庐江人,但那是逃跑才被杀掉。此时此刻庐江人做梦都想不到,那些会章和会稽来的楚人会觉得他们是个不稳定因素就要举起屠刀,因此虽然不相信会有什么犒劳,可还是拖着既疲惫又惊恐的身心被带进了树林。   严阵以待的司马欣等人自然是有看见楚军在调动,只是他们不明白楚军先后进入不远处的树林是想做什么。   “迂回?”   那片树林与秦系吕哲军的防线有些距离,若说是迂回也难以威胁到察觉动向了的己方,司马欣虽然觉得不像是在迂回进攻,可必要的防备还是要做。   “派出斥候,进去看看。”   楚军暂时没有进攻的迹象,作为防守的一方需要的是抓紧时间完善防御,底气不足的司马欣已经将南郡系的部队调了上来,主要就是安排在楚军进去的那个树林方向。   两军相隔三里,楚军在战鼓声中不断地进行运动,秦系吕哲军忙碌着加强工事,树林之内却是在发生屠杀。   走进树林的庐江人并没有闻到香喷喷的饭食味道,他们越是深入树林就越觉得不对劲,楚军是有意识地将庐江人不断的分开带走,很多被带着脱离大队的人再行走约百步的时候,他们看到了站立成一个倒“U”的楚军。   “他们想干什么?”   “是啊,说好的犒劳呢!”   吵杂的声音开始出现,不少庐江人已经推挤着要往外跑,而这时周殷已经下达了合围消灭的命令。   树林之内频繁地响起惨叫,以有心算无心又是将庐江人分割,这一场屠杀进行得是高效干脆。   项羽耳朵里听着惨叫声,他的脸色并怎么不好看。   庐江怎么说都是楚国曾经的疆土,庐江人自然也就是楚人,项羽很不明白自家的叔父为什么要在庐江郡大规模的劫掠和杀戮,而似乎强拉庐江的壮丁出来也是要将庐江的青壮消耗干净?   本来嘛,项氏觉得率军光复旧地,楚人们就应该迎接救世主一样的箪食壶浆那样地以迎王师,可是他们进入庐江遭遇了什么?别说什么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庐江的楚人对楚军的到来反应冷淡不说,竟是有不少豪绅和黔首竟然敢杀死下去征粮的楚兵,这样一来怎么能叫项梁不怒。   其实很简单,项梁自然知道对庐江郡的所作所为会使项氏在庐江彻底失去民心,可是他觉得有必要做一件杀鸡儆猴的事情,让其它原本是楚国旧地的黔首明白和楚国……或者说是项氏作对会有什么下场。   血的教训?项梁是上位者,清楚什么叫“历史由胜利者书写”,他知道现在对庐江郡做过什么不重要,就应该用鲜血与死亡去震慑,免得有郡县向庐江学。劫掠?屠杀?那些都不算是什么事,他们日后要是成为胜利者,掩盖曾经做过的事情,再来几个什么惠民政策就能让庐江人感恩戴德,毕竟屁民是最容易遗忘也最容易忽悠。   在另一个地方,一场军队对黔首的杀戮也在进行。   吕哲率军一路被袭扰,在接近长江约十五里的时候,他们遭遇到起码五万的会章郡黔首堵住了去路。   这些会章郡黔首自然是项梁的布局,一开始就已经部署好的阻敌的“兵力”,命令由他下,执行者是会章郡内的豪绅、氏族族长们。   “吕贼抢了会章的大量财富,那些财帛是属于会章人的。你们的亲人也死在吕贼的手中,去抢回那些本来就属于你们的财帛,为你们的亲人报仇!”   很有煽动性的言辞,对谣言传播十分拿手的项梁还安排了相当多现代所谓的“托儿”,而黔首从来都是最容易被煽动的。有财帛,又能为亲人报仇,会章在长江沿岸的黔首暴动了,他们被组织起来堵住了吕哲的去路。   吕哲看到很明显不是楚军但又密密麻麻堵住去路的人脸庞僵住了,他对于这样的局面感到非常的惊讶,不是惊讶有人会堵住去路,只是从来没有想过项梁不是用军队来堵,会组织起一帮男女老少皆有的“民间武装”。   “他这是要搞臭我的名声啊!”   历来对黔首屠杀都不是什么好事,要是有心的被传播一下名声就彻底臭了,吕哲觉得项梁够狠,竟然拿出了这么一个部署出来。   “主上,那些黔首推挤着过来了……”   堵住去路的黔首手中有家伙,且看那一脸的狰狞明显是脑门充血。   “他们就这么肯定我不会举起屠刀吗?用主力部队去换取名声?呵!”吕哲很纠结很自嘲,不过既然那些黔首冲击军队想死,那就让他们去死! 第0313章 心有多大   正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哦——现在还没有这句话,不过想要有所作为确实不能搞得人心背向。   但是,无数个但是,这也要看是谁的人心吧?   对治下仁慈厚待,那叫人心。对敌疆土有敌意的人,无论是军队还是黔首,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那是怀有占领目的才会忍耐,而且忍耐还会有一个限度,若是无论敌疆土的黔首做什么都忍耐,那就是迂腐到脑门被夹了。   吕哲与项梁有一个共同点,不是说都是灵长类的“人”,这个一点都不好笑。是说他们都明白一个道理,曾经发生过什么事都是由胜利者来书写,历史就是个婊子,只要成为最终的胜利者谁都能对历史进行涂鸦。   公正记录的史家?那是鲁国没亡之前的事情了,在历史上汉朝建立后,司马家才接替过鲁国历卿的工作,成为撰写历史的家族,而似乎司马家记录的历史嘛……   对待有敌意的人,吕哲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心慈手软,他短时间内基本没有占领会章郡的可能性,再则会章这些红了眼的黔首纯粹是自己找死,他没可能任由黔首对自己的部下进行打杀,因此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冲杀的命令。   不知道黔首是被怎么忽悠的?他们很明显觉得吕哲军不会杀人,因此有那么点的肆无忌惮。可是当那苍凉的号角声被吹响,由数万大军齐声高喝的“攻”字被吼出来,那些狰狞着脸拖家带口往吕哲军凑的黔首立刻懵了。   “杀了人啊!吕贼杀人了!”   “竟然真的动手杀人了?畜牲啊!”   莫名其妙吧?抱着敌意而来,他们凭什么就觉得吕哲不会举起屠刀?难道要任由他们冲撞大军么!   一些躲在人群中的豪绅和氏族武装似乎也没想到吕哲会不带犹豫立刻冲杀?他们本来还想着靠那些黔首去冲开吕哲军,然后他们混进去展开真正的进攻。现在呢?吕哲没任何犹豫地命令部队冲杀,他们该如何是好?   “这……”迟疑的人不是楚国那方,是将南郡事务处理好之后赶到会章郡吕哲本部的蒯通。他脸色阴晴不定地看着前方军队对黔首血淋淋的砍杀画面,迟疑道:“主上,这不好吧?”   “哦!?学权变之术的人竟然也这么觉得?”吕哲还觉得学法的都认为只有法度而无人情,转头看向蒯通,意味难明道:“这是为了他们好。”   “什么?”蒯通愣住了,展开屠杀还是为了被杀的人好?这都是什么狗屁道理!   “至少是为了大多人好。那些黔首被人蛊惑带着恶意而来,我若任由他们冲撞大军,那么只有两个选择。其一,是任由他们冲撞,我麾下大军被冲乱被打杀,而我很显然不会选这一个。其二,在他们没有真正的冲撞之前,用最凶猛的姿态去除他们的侥幸心理,杀掉少部分告诉他们会有什么下场,这样一来杀掉少部分人就能使他们清醒,免得真的冲撞之后打杀士卒惹怒大军,迫使士卒杀心大起,展开无法收拾的屠戮。”   吕哲的表情很认真,一点都不像是在乱说。   事实也是那样,大军只杀掉不足一千人就让抱着恶意而来的会章黔首清醒过来了,他们总算明白蛊惑的那些言辞,什么财帛什么吕哲军不敢逞凶,一切的一切都是虚词,吕哲军敢杀人会杀人,想要小命就离得远点。   “您就不怕名声有损吗?”蒯通问得比较现实。   “名声?呵!”吕哲不是不在乎,他有自己的应对:“来人!向四散逃跑的黔首喊话,就说项梁无耻,竟然蛊惑黔首前来送死,会有血腥皆是项梁不当人子的作为。”   “……”蒯通有些无语,不过他笑了:“看来主上还有应对?”   吕哲是还有应对,他在会章郡的缴获有点多,财帛之类的早已经让船队运回南郡,但是大量的粮草根本就带不走,早有打算战后无论胜负都找机会分散送给会章黔首的打算。   “没什么比分粮更能收买人心了,特别是现下各郡都在粮荒。”   “抢别人的,又用抢来的粮食收买人心,到底谁比较无耻?”蒯通心下腹议。不过吧?他到底是吕哲这一边的人,阵营决定立场,深深觉得吕哲这一手实在漂亮!   狰狞而来,被一阵冲杀又哭爹喊娘而逃,混在黔中的豪绅和氏族武装没了机会也只能悻悻地退走。   话是说得非常简单,可是若说吕哲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而心中有阴霾那绝对是假的。他觉得项梁做事实在是太无所不用其极了,不过站在敌对的立场,他也知道自己想要搞臭项梁名声并且在做,项梁来这么一手反击也在情理之中。   说到底,博弈不止是在战场上才叫博弈,任何地方都是博弈的场所。   驱散那些挡路的黔首,在当天没有武装再来袭扰,吕哲是在下午申时一刻率军来到长江的南岸渡口,那里早有苏烈在等待。   苏烈是与何怿一同迎接吕哲本部大军,两人迎接的时候看见不少士卒押着明显是黔首服饰的人,好奇向人一问,得知项梁蛊惑黔首找死都是破口大骂。   何怿在骂项梁无耻,心里却是在想:“主上做事果决,实在为枭雄人物。”   可不是?在何怿看来,吕哲决定做什么会立刻执行,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哪怕是错了也是坚持自己的信念,这样的人难怪能短短不到一年成为一方霸主的人物。   命人再次探索方圆十里的动静,又下令将藏好的战船和舟调动过来,该搭浮桥就搭浮桥,吕哲需要的是将部队送过北岸。   苏烈见到吕哲的时候一脸的憨笑,问候之后,说:“尉中了项梁的奸计,有一段时间委托烈暂管大军,自己孤身要来找主上请罪。后面,项柱率军杀来丹阳,尉醒悟过来了,现在正带着大军赶来丹阳。”   “唔?!”吕哲根本不知道共尉抛下大军不管的事情,他看着憨笑的苏烈,诧异苏烈怎么告起了共尉的状?他转念一想,苏烈不是在告共尉的状,分明是在为共尉求情。   “说说丹阳的战事经过。”吕哲没有多说什么,一切自有军事法度,不过他得知共尉抛下部队要过来请罪心里还是高兴的,这说明共尉的父亲共敖在楚国那边的作为与共尉无关,也让他心里的担忧少了一些。   苏烈不会讲故事,他用着并不华丽的语言在述说战事的经过,一件件都是自己亲身经历,虽然说的并不精彩,不过倒是显得真实。   “这么说,战事的转折是何怿带着后续三万部队过来才发生?”吕哲一边说话一边在审视一脸恭敬的何怿。   “是啊,何怿当机立断对乱了的楚军发动进攻,一举击溃四万楚军。”苏烈的嗓门很大。   “主上,是校尉亥、校尉通、校尉曾贤几位官长短暂商议之后才决定进攻,非是怿一人的主意。”何怿一脸谦恭的解释着,显得相当的谦逊。   “你这家伙,该是你的功劳就是你的,谦让个什么劲!”苏烈很不高兴的说。   吕哲却是笑了,何怿这么做比直接默认下功劳给他的印象要深很多,而显然何怿也是明白,因此才会站出来谦让一下,给人一种谦逊好印象的同时,刚才的话传到那些校尉耳里,校尉亥等人也必然感激。   “有点意思。”以前就对何怿有些印象的吕哲,此刻他对何怿的印象确实更深了。   渡江浮桥的作业吕哲军早已经轻驾就熟,要知道他们重复搭建从南郡到苍梧郡的浮桥次数起码有十次,在苍梧郡征战中更是算不清次数,而那只类似于工兵的大队是被吕哲一直待在身边,估计是能在一个时辰之内将浮桥搭建起来。   “这里就是主上为项梁按照的战场?”蒯通问的比较纳闷。   吕哲缓缓点头,这里确实就是他为接下来大战选定的战场。   得到答案,蒯通满心的不解。依他所见,这里地势平坦,周边的村落也在第一次侵袭会章郡的时候被夷平,一眼望去附近只在东南位置的十五里外有一片树林,似乎也没有可以隐秘藏兵埋伏的所在,这样的地方怎么设伏?   谁规定打埋伏战就需要特殊的地形了?再则,这一战可不是那种数千上万人的作战,若是没有差错的话,项梁那边至少有二十万人,而吕哲自己预备要参战的部队更是超过三十万。   数十万大军的争锋啊!所谓的埋伏已经不是依靠地形能够形成,更多的是依靠对部队行军的调动次序上的安排,用哪一支部队来吸引并且咬住敌军,用什么样的姿态让敌军一直牢牢地停在原地,又该在什么时候各支部队出现立即形成合围,这些都有严格的限定。   可以确定的一点,这一场大战所波及到的区域绝对不会小,吕哲虽说已经做好作战计划,可是能不能达成作战目标不光是要看几个方向大军主将的执行力,还要看项梁对付他本人的决心有多大,是不是贪心等等。   所谓天时地利人和……好吧,那些跟这场还没发生的决战一点关系都没有,其实看的就是心大不大而已。 第0314章 变局(上)   司马欣与楚军先头部队的战斗从一开始就是一种不急不缓的局面,双方战了四次,后面竟是维持一种小打小闹的反复试探。   每次都是近千人在试探局部,几乎都是靠近弓弩射程立刻退后,根本就是在查探敌军到底有多少弓弩手。   楚军全军不发动强攻?构筑防线严阵以待的司马欣是防守的一方,自然是不会在兵力不占优势的情况下反攻,战场态势竟然维持在相对平静的对峙阶段,着实让吕哲这一方的将校有些不妙的感觉。   “敌人太平静了。”李珩看着少艾。   “是啊,太平静了。”少艾回答。   其实不是平静,只是说敌军攻势没有想象中凶猛,一点着急都没有表现出来,正因为这样才显然反常。   “方才敌军在树林内屠杀了一批人。”李珩似乎是没明白楚军为什么要杀自己人,“是那些身穿花花绿绿服装的人。”   没有相关情报,少艾无法为李珩解惑,他自己也猜不出来。   “这场战事……有点乱。打到现在,部队一直是在移动,两军的主力部队一次接触都没有,楚军项梁主力与庐江那边的人打,征南将与楚军的会章驻军打。”李珩是真的看不懂这场战事,“我……我们在庐江郡损失了十万,在会章郡消灭了三万左右的楚军。这?”   “我们”这个词对于秦系将领还有点不习惯,他们实在难以将桓楚那些叛军视为自己人。   少艾压低声音:“次将(司马欣)说,征南将是有意让项梁消灭桓楚的人马,为将来大秦收复庐江做准备。”   “嗯?!”李珩却是不信:“征南将不是那样的人吧?他对我们这些人(秦系将校)尚且没有为难,桓楚是主动归附……”   “贼军毕竟是贼军。”少艾是比较倾向于司马欣那种说法的。   李珩还想说什么,从中军派来的传令兵转达了召唤的命令。   司马欣现在很担忧,他认为楚军的怪异举动正让本方变得不利。   每支军队的主力距离先头部队都不会太远,通常是相聚三个时辰左右的间隔,这是为了保证先头部队起到开路作用的同时,在遇险的时候能够快速支援过去。   龙且个性张扬掌军却是相对稳妥,可以说有很大的矛盾感。他嚣张却不是莽夫,见一时间难以吃掉挡路的敌军,其实哪怕能吃下麾下的先头部队也必然损失惨重。   损失过重先头部队就会失去再战的能力,龙且觉得那还不如对挡路的敌军摸透,等待主力部队到来之后以绝对的优势消灭敌军。   楚军先头部队决定维稳,司马欣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他们只有三万部队,与楚军战了几场后损失了一些,保留的战力大概只剩下两万七千。这些兵力面对二十多万楚军的进攻,想要再抽身光靠他们根本不行。   “联系到季布的庐江军团了吗?”司马欣挡住楚军的信心是源自于有援军。   庐江那边的部队不是什么军团级别的建制,司马欣称呼为军团只是出于秦军的一种习惯。   负责这一方面的翼伽立刻答:“已经联系上,他们在我军西南方向二十里,与楚军相隔十五里左右。”   “嗯。”司马欣一脸的沉思,他还在纠结该怎么诈败。   或许根本不需要诈败?楚军打得越稳,他们所要面临的战事就越危险,现在开考虑的是怎么与季布所部配合,最大限量的执行吕哲的诱敌计划。   龙且也将吕哲留下断后部队阻挡自己率军“逃”了的军情汇报给了后方的项梁,而现在项梁本部与龙且所部的距离该是有十里。   项梁暂时还没有收到来自于龙且的汇报,他却是已经发现庐江方向有一支部队远远吊在后方的军情。   庐江一战,项梁十分坚信自己已经摧毁了桓楚麾下的军队,那么远远吊着的那些只能是吕哲对庐江派去的后续部队。他刚发现那支跟在后面的部队时其实很惊讶,他们在庐江消灭的敌军怎么说都有十万上下,而吕哲在会章郡和九江郡的兵力该也是十万左右,他原先以为与秦军一战之后吕哲兵力会大量受损,可现在好像不是那么回事?他开始有些琢磨不透吕哲麾下的兵力总数有多少,又会投入多少兵力参与这次大战。   “庐江那支七万人的敌军,我部停下他们就停下,反向逼过去他们就后撤,一直是保持在十五里的间距……”项梁可不会觉得那是简单的在监视,肯定是有什么图谋,“吕哲本部撤向丹阳,这里有一支敌军一直吊着。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联系!”   吕哲指挥部队没有一定的套路,项梁早就发现这一点。项梁无数次将吕哲行军的路线和麾下部队的方位进行对比,一直无法推演出吕哲到底是有什么意图。   夹击?有这个可能性但是可能性有点小,早在项梁攻击桓楚所部的时候吕哲的夹击之势就已经形成,那时候吕哲能夹击而没有那么做。现在,吕哲率着本部在后撤,项梁怎么看吕哲都不像是在部署夹击。那到底吕哲是想干什么?   “大将军,龙且将军派人前来禀告。”   “唔?吕哲留下断后部队,自己率军往丹阳方向急赶?”   吕哲的这个举动符合项梁事先的猜测之一,项梁对吕哲这么做并不是太意外,换做是项梁遭遇这样的困局也会这么做。   “这么说,项柱对丹阳的进攻是被发现了。”项梁觉得项柱该是快要攻占丹阳,不然吕哲不会那么心急。他思考着:“按照路程,吕哲应该是遭遇那些黔首的阻挡?”   最近不断有人在民间散播楚军在庐江郡的恶行,项梁虽是在军中却也有所耳闻。他安排豪绅、氏族煽动黔首前去围堵其实还在言论散播之前,为的就是制造言论,不过似乎是被吕哲抢了个先手?   吕哲用什么样的手段去对付那些会章郡黔首项梁其实并不在乎,能拖延吕哲后撤的速度自然最好,不能的话无论吕哲怎么做,项梁都能虚构出种种“故事”来搞臭吕哲的名声,加强会章、会稽等等楚国治下黔首对吕哲的憎恨。   举国同仇,这个言论诱导是出自战国时代秦孝公,很能聚集起人心上下为同一个目标而发力奋斗,项氏懂得言论的重要性,只是缺少契机将楚地的人心拧成一股绳,蛊惑黔首去与吕哲作对算是一个尝试。   依照项梁对吕哲的判断,吕哲绝对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物,那么下令军队对会章黔首的杀伤已经成为必然。   “拖不了多少时间……”项梁开始有点项柱那边了,“十二万打一万,哪怕后面会有吕哲军赶去支援,应该也能拿下丹阳才是?”   项梁与项柱已经断了四五天的联系,一切只能依靠猜测。   共敖坚信共尉会按照信上所言去做,因此最近表现比较活跃。他见项梁眼睛扫视过来,以为是要询问共尉的事情:“我儿共尉现下该是挥军进逼南郡了。”   “唔?”项梁愣了,他刚才就是在思考事情随意的看东西,并没有特意的想看谁。   “只要我儿挥军南郡,吕贼后方一乱……”共敖在滔滔不绝。   “呵呵。”项梁和煦的笑着不做回应。   共尉会不会反项梁不知道,他做那么多是从多个方向在与吕哲博弈,为的就是给吕哲添乱。   说实话,项梁并不太期待共尉成功夺取军权,甚至根本就没有想过共尉会去挥军兵逼南郡,要是真的相信共尉能够成事,他们现在应该是向南郡进发,而不是率军朝向丹阳。   好歹是一年之内崛起壮大的一方诸侯,吕哲的军队要是那么容易反叛,那吕哲就不会做出那种多路大军分散行动部署出来。   而显然,共敖根本就没有搞清楚状况,也没从军队的走向中看出项梁没把那件事情当回事,一直在跳,一直在高调。   项乐、项权、项伯有那么点面面相觑,他们都为项氏核心人物,自然是清楚项梁的心态,见共敖还没有搞清楚状况有点鄙视。   大军滚滚向前,接近二十万的楚军前后拉开至少十里,其行军姿态是会章、会稽两军兵卒监视着庐江人。   庐江人的数量占了全军一半,楚军在行军的时候是将庐江人的家伙收缴上来,等待要让他们去消耗的时候才会下发下去,可见项梁也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让庐江人产生了仇恨。   “事情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项梁率先策马走向旁边,他看着浩浩荡荡的大军,眼眸没有焦距,显然是在沉思:“吕哲一开始就杀入会章,却又形成夹击而不攻,要么是与秦军一战兵力耗损严重无力再战,要么是有更大的图谋。”   项梁思来想去不可能是无力再战的,若真的耗损严重根本吕哲根本进入会章,那么就是有更大的图谋!   没有套路的用兵,无法从战史上借鉴,这是项梁觉得吕哲难以对付的原因,也因此一直视吕哲为大敌。   “吕哲会不知道丹阳成为重镇吗?自然是清楚丹阳成了唯一的退路,那为什么还只安排一万驻军?庐江又追来七万……”项梁结合种种:“吕哲早不留下断后部队等待接近丹阳八十里才留,这太蹊跷了!” 第0315章 变局(中)   吕哲用人最意向不到的方式从水路径直杀入会章郡,这件事情从一开始项梁就没法猜测出吕哲为什么要甘冒大险。如果只是为了形成夹击,那选出一员战将就足够了,何必吕哲亲率?   夹击之势形成,吕哲本部一度与项梁本部相距只有三十里,那时候正是项梁与桓楚大战的时刻。在当时,项梁设下部署等着吕哲来攻后路,可是吕哲出乎意料地没有前来,而是率军持续攻伐会章郡各县。   不前去夹击,可以解释为吕哲察觉项梁设下埋伏,也能看作吕哲是在借项梁的手消灭桓楚的部队。   项梁事后更倾向于吕哲是要提前让桓楚退出南方的棋局,因此才不率军前来。后面的事态发展也像极了那么回事,特别是庐江郡后面又得到后续援军,项梁为了不让吕哲获得一个拥有众多口众的庐江,也是为了杀鸡儆猴才有了在庐江郡的种种作为。   而似乎项梁细想了一下,自吕哲杀入会章郡伊始,摆出的就是一副断楚军后路的架势,后面才慢慢演变成诱饵姿态。显然吕哲的诱饵之计成功了,项梁要将吕哲围歼在会章郡,不但让泗水郡的楚军南下,会稽郡新征募的新兵部队也被拉了出来。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项梁觉得自己一直都在被吕哲牵着鼻子走?对于一场将会大量消耗国力的战事来说,被牵着鼻子走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难道一切的一切就是吕哲想要让我调动更多的部队?之所以不与我的主力接触,是在逐一消灭那些向战场汇集而来的军队!?”项梁觉得这个猜测太惊人了!   泗水郡楚军南下,会稽郡的新兵调动而出,项梁突然间发现自己投入这场战事的兵力太多了,几乎是将楚国的兵力全部拉了出来。   “会章郡那些分散的驻军前前后后没了将近三万,在攻打桓楚的时候又损失了九万……”项梁呐呐地张了张嘴,“已经没有了十二万,短短不到一个月没了十二万!”   楚国现在才有三个郡,总人口按照秦国曾经的统计,泗水郡、会章郡、会稽郡合起来也就三百四十多万的口众。而泗水郡不像会章郡和会稽郡是没有动乱被项氏掌控,在战乱动荡中泗水郡的人口肯定会有损失。会章郡有吕哲在肆虐,被掠夺被杀戮,人口肯定也要减少。   项梁不清楚楚国治下的口众正确数量有多少,但是短短时间内没有十二万青壮,要是在春秋战国时期足以让一个国家面临亡国之局,他醒过神来怎么会不感到吃惊深感心痛?   现在似乎又成了一种大争之局,各国相续复国,眼见又要成为唯有秦强的大局面,谁的青壮多就代表兵源充足。一时间没了十二万的青壮是一个天大的损失,可能会使得接下来的竞争面临后劲不足的局面。   其实吧,现在无论是项梁还是其他新复立的国家,他们都还没有想过要灭秦,力求的是恢复战国的那种格局,也正因为有这样的想法才相互尔弥我诈,不那么尽心尽力的去支援相对危险的赵国。   项梁可以预期,战争再继续下去损失肯定还会产生,他在担忧损失过重会在未来的竞争中落于下风,一时间有点后悔太早与吕哲较量了。   坏念头一旦有,那总会联想出更多,开始觉得不对劲的项梁并不觉得吕哲是一个愚蠢的人。哪怕吕哲真的是一个蠢货,他也该把吕哲想象成一个绝顶聪明的人来对待,才不会自己变成了一个愚蠢的家伙。   不是后知后觉,那纯粹是项梁心里起了忌惮,吕哲用着给人一种要前后夹击的姿态出现,但是夹而不击本身就不太正常,后面更是以身犯险成为诱饵,那就更加的不正常。   “是的,一定是在利用我对他除而后快的念头!”   虽是那么说,可是事情没有发展到一定的程度,谁又能在没有发生之前就将来龙去脉推算出来?通常只有在发生一些事情之后,有脉搏可寻才会察觉端倪,项梁现在显然就是这种情况。   丹阳十分重要,这点谁都能看得出来,那么重要的位置吕哲不可能疏忽地只留有一万驻军,那么就是故意吸引项梁可能派去的兵力。   “他的后手是在哪?”   是吕哲的本部吗?不会,项梁十分肯定不是,若是的话怎么解释一直形成一种若即若离,直至接近丹阳八十里才突然加速。   项梁看向还在那边向项伯吹嘘什么的共敖,心想:“衡山郡的共尉?我已经使计离间吕哲与共尉的关系,吕哲敢于让共尉继续领军吗?”   任何一个上位者只要觉得部下有背叛的可能性,哪怕那个可能性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可是上位者都不可能让其再领军吧?   但是,那个计谋是在吕哲深入会章郡之后才发酵,也不排除吕哲听到散播出去的谣言之后根本无法反应,那就要取决于共尉怎么想怎么做。   “共尉会反叛吗?能反叛吗?”不断地问自己,项梁还是坚持觉得共尉不会有什么作为,若共尉真的那么容易就反叛成功,吕哲走不到如今这一步。   在项梁的想法中,共尉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真的反叛,要么丢下部队孤身前去找吕哲解释。可是无论怎么看,共尉领不领军也只是有可能会暂时瘫痪掉吕哲的一路军队,并不是让那一路部队自行瓦解。   “项柱危险了!”   不是危险,而是项柱所部已经崩溃,十二万大军最后只有两万成建制的部队逃向了会稽郡,余下的要么是在后面被梅鋗在乡野间俘虏就是自行逃散。   统军主帅最忌陷入自己想法的死循环,又最怕主帅明知不对劲还不做出调整。   “佰!”被自己惊出一身冷汗的项梁出声召唤项伯。等待项伯策马过来,他问:“吕哲是带多少部队与南下秦军作战?”   项伯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的一愣,他看到自家兄长不知道因为什么而满头大汗,自己心下也是一突,慎重的想了想,答:“先后调动大军约有二十万。”   “二十万?”项梁眼皮一跳:“可知道吕哲与秦军一战消耗了多少?”   范增死后,项氏废了很大的功夫才由项伯恢复之前的情报系统,项伯前去庐江并不完全是为了桓楚,期间也是就近恢复与南郡先前潜伏的棋子之间的联系。   在秦军南下的最初,那时候整个大局对吕哲相当不利,项氏潜伏在南郡的棋子与项伯联系比较勤快。到后面,也不知道是由于什么关系,至少项伯是不清楚,南郡的棋子竟是很奇怪的陆陆续续突然间断了一段时间的联系,然后又在某个时刻又恢复。因为具有突然性,项伯自然是察觉不对劲,可是后面传递而来的消息都被证实其真实性,他也就将那件事情遗忘了。   “恢复联系的棋子在吕哲麾下大多地位不高,无法接触核心的机密,从各方面汇集起来的信息,吕哲损失该是在八万到十万之间。”项伯老老实实将自己所知道的数据说了出来。当然,那个数据并不正确。   “嗯?”项梁觉得不对,在秦军南下之前,他所知道的吕哲总兵力大概数量是十九万,哪怕后面吕哲又征募了八万,那也就二十七万。现在他得到的情报,苍梧郡有吕哲军十三万,出现在战场的已经超过十五万,这个数字怎么对都对不出来。   衡山郡和南郡怎么也该有十万左右的驻军,吕哲难道真的敢全部抽调过来参战吗?项梁在会章郡和会稽郡统治稳固都不敢讲军队抽调一空,吕哲对治下各郡统治的时间还没有一年,项梁不相信吕哲敢将军队给抽空了。   “二哥,您问这个是……?”项伯有点害怕项梁脸上那种不祥的表情。   “十九万,四十一万,这个数字差别太大了,吕哲是怎么凭空多出一半还多的兵力?”项梁的脸色越来越差了,他觉得自己好像一开始就错了,不但计算吕哲的总兵力出错,也估算错吕哲的大胆,更加没想到吕哲要么不来,来了竟是前所未有的不计后果。他呢喃:“天下局势未曾明朗,他怎么就敢拼死力?这不是自毁长城吗?难道他就不怕实力大损之后,秦国或是山东诸国出兵讨伐!?”   “二哥?”项伯觉得很不妙,非常的不妙,项梁的精神状态太令人惊讶了。   项梁猛地扭头看向项伯:“佰,你带人快马加鞭前去羽儿那里。”说到这大声呼唤不远处的项乐,等人来了又说,“乐,我有要事托付与你!”   项乐也看出项梁的精神状态差异,他赶紧靠得更近了一些。   一阵交耳轻语,项梁表情严肃,项乐是越听表情越严峻。   渐渐靠过来的项权、共敖等人也发现这里的气氛怪异,他们觉得好像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乐明白,必不会辜负兄长的重托!”项乐异常的慎重,几乎是咬着牙又紧握着双拳。   共敖很没眼色,不是项家人,别人行事隐秘就不该问,但是他出声问了。   没人理会共敖,项梁对自己兄弟一个一个轻声交代,项氏兄弟也一一策马出去,让自觉被冷落而感到尴尬的共敖一阵不悦。   “我儿手掌雄兵,马上就要为大楚立下天大的功劳,他们竟然如此轻慢于我?!”共敖的美梦还在继续做着。 第0316章 变局(下)   “怎么回事,楚军不但不进攻而且退走了?”   严阵以待的司马欣所部一直都在被试探,按照常理接下来就该是楚军发动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不然做那么多的试探干什么?可是楚军试探完之后竟然非常反常地进行收缩,大军更是转身离去,令司马欣等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不会是季布所部从后方发动袭击,楚军将部队调回去了吧?”   有这个可能,他们与季布还没有取得联系,只是知道季布尾随在楚军侧方十五里之外,不排除季布为了策应这里而攻击楚军侧翼的可能性,毕竟那么做确实能为司马欣所部缓解很大的压力。   当务之急是赶紧与季布所部取得联系,同时也派人盯住这股后退的楚军,至于离开防线跟上去司马欣并不想那么做,他得谨防楚军的后退就是要将他们诱开具有防御优势的工事,让谁守军不具备防御优势而后再战。   战场态势已经变得十分复杂,每一方都有数支军队在移动,怎么能不让双方领军的主将变得小心翼翼?   斥候与联络快骑相续派出,司马欣没有放弃对防御工事的修筑,在他看来楚军的后退只是短暂的。楚军想要前去丹阳不走这条路要绕很远?再则,楚军不消除这里的威胁敢去丹阳吗?那时候不但有季布所部在侧翼,他们也会成为楚军身后的肉中刺。   司马欣也没有忘记派人将楚军的异动禀告吕哲,不过送抵吕哲那里该是至少六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龙且等楚军先头部队的将校对项伯突然急赶而来感到惊讶,得到项伯转达的后退军令更是既震惊又茫然。   他们当时已经对司马欣所部的部署差不多摸清了,很快就可以根据其部署弱点进行进攻。虽不说能对敌军一鼓而下,但是多试几次攻占下来还是有信心的。   “马上就能发动总攻,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撤退?”   “这是大将军的命令!”   不解,迷惑,甚至有一点点的愤怒,这帮年纪相对比较轻的将校们求功心切,根本想不到即将到手的战功会这么飞了,并且军令来得实在没有理由,他们不是要追击吕哲么,不击败眼前的敌军怎么去追吕哲本部!   一句“大将军的命令”,有再多的不解龙且等人都只能带着不甘灰溜溜地率军后撤。   进攻一方撤得非常的不甘心,防守一方是感觉莫名其妙,他们关注的是局部,哪能猜出掌控全局的项梁和吕哲到底在做什么博弈?   项梁率军前去庐江郡本是要解决桓楚后,针对吕哲与南下秦军两败俱伤,行渔翁之利的举动。很明显,项梁从吕哲调动的兵力来看,吕哲与南下秦军一战并不存在什么两败俱伤,项梁开始意识到这一点已经略晚了。   天下大势未曾明朗,项梁一直在避免过早的损耗实力,但是从挥军进入庐江郡并且顺利的消灭桓楚大军之后,吕哲突然出现在会章郡的举动让项梁贪心了。   渐渐成为南方一霸的吕哲已经是楚国的心腹之患,楚国复国之后只得到三郡旧地,而吕哲也是拥有三个郡。   堂堂楚国怎么能只有三个郡?这是谁也无法容忍的事情,若是可能项梁必然是要消灭吕哲,光复所有楚国的旧地,好恢复战国时期的疆土蓄积力量等待更大的竞争。   心腹之患昏了头跑到会章郡腹地,项梁觉得既然吕哲找死,那么借此一战未曾不是解决吕哲的良机,他不断调动兵力且越调越多,可是事态发展越来越诡异也脱离掌控,他开始有点心惊肉跳了。   如果战事顺利,项梁还是愿意花费一些血本继续拼一下,可是战事发展到如今他突然发现自己一直被吕哲牵着鼻子走,战事的态势也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走向未知的方向。现在很明显已经不是能不能在会章郡消灭吕哲的问题,而是兵力折损过多之后楚国还能不能应付接下来多方面的挑战。   楚国现在只有三个郡,口众不多且国力不显,此战损失十五万是项梁的心理底线,再多的话楚国就该提高退出竞争舞台或是成为陪衬的角色了。   成为陪衬?项梁愿意吗?楚国什么时候担当过陪衬的角色,楚国可是从春秋伊始就是一个巨无霸,一度还因为“问周鼎重”以一国之力与周天子麾下的诸侯国对战过。   不想在未来的博弈中成为陪衬就不能再过多的损耗实力了,哪怕是在未来吕哲在南方比楚国势大,项梁都觉得有必要进行暂时的退缩,利用谋略像是上次致使秦军南下攻吕一样,再不断的使用阴谋诱使其它势力去攻吕,或者用别的手段让吕哲自己从内部崩溃。   用手段而不是用军队去博弈,项梁自觉认为那才是自己的拿手好戏,放弃自己说熟悉的博弈方式而使用自己的弱项,实不可为。   项梁可以想象得出来,吕哲多路调动肯定是有后手,项柱那边已经战败的可能性高达八成,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会断了联系。   项柱既败,项梁围困吕哲已经没有了希望。   可以说醒悟,也可以说是退缩,项梁是左思右想,他不能在过度损耗兵力了,已经下定决定进行全面的收缩,暂时将兵力撤回会稽郡,再次等待机会。   这个决定很大胆,不过是项梁得出吕哲对会章郡烧杀抢掠没有占领目标才更改自己的策略。至于齐国即将南下的七万大军?说项梁龌蹉也好,怎么都行,他是没可能通知齐王儋自己要撤兵的事实,最好齐国的七万人去跟吕哲拼光了,楚国在接下来的处境也会好过一些。   已经没必要对吕哲再行追击,龙且所部还攻个什么劲,甚至会章郡的一些散兵游勇项梁都已经想办法通知让撤向会稽,而项梁本部已经调转方向,规划出借道百越领地迂回会稽郡的路线。   远在丹阳的吕哲现在已经与梅鋗驻军、共尉所部会合,聚集在丹阳的兵力已经达到十五万,正满心兴奋等待决战的到来,根本就没想过项梁能下那么大的决心会说放弃就放弃。   十五万的大军啊,营盘看去几乎是看不到尽头,而这还没有算上司马欣那边的三万,季布、桓楚那边的七万,远在会章郡东南部的七万。   “三十二万,这个用兵手法对粮食的消耗太过严重,若是按照这种常例继续下去,南郡的存粮一年之内就会耗光。”蒯通不是在唱衰,他是有负责过民政的人,清楚吕哲治下农业较为发达的也就南郡和苍梧郡,而两郡的粮食出产到现今都还没有一个定数。   “快了,与项梁的战事很快就会结束,接下来的用兵不会达到这样的规模。”吕哲当然明白缴获的粮食照这么用下去会支撑不住,可是这一仗不打能行吗?他问:“萧何与娩杓能将事情忙得过来吗?”   现在负责南郡民政的人是娩杓,萧何也开始接手各支大军的军粮调度。从目前来看,萧何负责军粮调度干得相当不错,而娩杓也没有传来什么坏消息,大军在外打仗内部的发展并没有受到战火的摧残,这就是将战争在别人的地盘上开打的好处。   “南郡的农业受到的影响不小。”蒯通可不知道吕哲刚才还在暗想不会影响南郡的发展,他有事说事:“屯田兵被调出来打仗,各地的开垦完全停顿。军粮调度亦是需要人手,民间不但青壮都被动员,妇孺老弱也被用上了。”   还有一件事情蒯通不好当众说,南陵城的建设也受到人手不足的影响趋于停工状态。之所以说不好当众提,那是因为将校们还满心期待回到南郡后能住进城内的府邸,那是吕哲在出征前答应的。   吕哲略略有些尴尬,不过并没有表现在脸上。   “吴芮那边被围在罗县,已经派了不知凡几的次数到南郡请求援军。”蒯通算是在做汇总:“骆摇那边也传回消息,他们经过漫长行军进入巴郡,现下已经拿下枳县,在请示是不是按照之前的计划进袭朐忍(治今云阳县)。您之前还能以信息延迟的借口搪塞咸阳,时间过去那么久这个借口用不得了,您接受了皇帝的赐封,攻占枳县已经过分,再继续让骆摇进攻朐忍可就说不过去了。”   那些吕哲都懂,特别是在接受赐封后再攻袭巴郡可能会产生严重后果,他现在已经略略有些后悔,不过既然骆摇已经攻下就没有撤军的道理,他会上书咸阳以支援蜀郡的理由拖延一下,该是能解释得过去。   吴芮那边就真的不好办了,四氏联军协同百越人竟是有三十万兵力,吕哲与项梁一战无论是什么结果部队都太疲惫了,再继续用兵下去疲惫的部队能有多少战力实在拿捏不准,短时间内只能安抚好吴芮,让部队得到喘息的时间再行计较。   “宜早不宜迟,既是短时间内无法支援吴芮,再让其固守罗县恐怕不妥。”蒯通说话从来都是这么直接。   吕哲摇头苦笑:“吴芮上表归附,可还不是我的部下,坚守是他自己的选择。”   差不多吧?一番基业哪能说没就没了呢。 第0317章 大魄力   要干大事就要有大魄力,吕哲从来都赞同这个观点。若是想成就一番大事业又凡事显得犹豫不决外加有那么点扭扭捏捏,机会估计都会在犹豫和扭捏中自己错过。   吕哲并不完全清楚自己的性格,其实也没人能真正的了解自己的性情。不过他知道自己的性格有点万金油,说直白点就是没有恒久的个性,会随着环境和事情的不同来改变自己的性格,这样其实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给人形成一种多变的印象。   无论是在战事上还是其它地方的博弈,执棋手总是会按照对手的性格来猜测其行事方式,也就是所谓的“知彼”,吕哲的性格多变在与项梁的这一次交锋中占了很大的便宜,使项梁怎么猜都猜不透依照吕哲的性格会怎么去行事,因此而步步无法争先,以至于只能被牵着鼻子走。   哦,说是一直被牵着鼻子走也不完全正确,项梁在有那么段时间占据着主动,而且差点对吕哲形成合围的趋势,可惜的是项柱有能力但是运气太差也用错人,以至于战败让项梁的一步好棋没能发挥其效果。   其实吧,哪怕吕哲有固定的性格,等待成为一名真正的上位者之后,他都会刻意地使自己的性格变得多变。历史上的曹操如此,赵匡胤如此,朱元璋也是如此,用正式一点的形容,那就该称之为上位者的秉性,也叫天威难测。   满心盘算将项梁一步一步诱进陷阱的吕哲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的部署已经落空,在项梁走进陷阱之前用着难得的时间与麾下文武商议其它事务。   按照蒯通的建议,龙有逆鳞,且吕哲已经不止一次抹了始皇帝的逆鳞,既然决定处在大秦这颗大树下乘凉,该有的防备需要做,但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触其逆鳞就显得愚蠢了。蒯通想要说服吕哲见好就收,不要刺激大秦,甚至需要在咸阳没有发飙之前主动撤离巴郡,免得大好局面又发展得不可收拾。   说句大实话,吕哲心里其实也知道再进攻巴郡已经不合时宜,他是有想过命骆摇等巴郡派遣军撤回,可是既然已经做出挥军巴郡并且攻占枳县的事实,现在撤军估计才是愚蠢的,不但不能撤军还要按照原定计划继续攻取朐忍,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全套,而后看咸阳的态度。   蜀郡正在被羌人和百越人进犯,哪怕是没怎么关注蜀郡的消息,吕哲也从一些信息上了解到大秦在蜀郡的战事相当不利,秦军在沫水一线已经被突破。羌人和百越的联军已经杀进了严道(现代荥经),而西面高原的一些野人也在作乱,蜀郡内部的一些把人也开始在凑热闹。可以说,大秦的蜀郡怎么看都有点危在旦夕的样子在内。   中原各地起兵,南方各郡起兵,匈奴即将南下,什么坏事都给大秦碰上了,再来一个蜀郡危在旦夕,也就始皇帝才能有这个意志支撑住并且逐一在化解危机,换做一个脆弱点的大秦统治者,估计会被举世攻秦的局面给弄得精神崩溃了。   吕哲表面臣服实则自治的事情要是没有这个大前提,在任何一个时候都不可能。正是遭遇到这么个困局,大秦才能忍受也不得不妥协。其实对大秦来说,吕哲愿意表面臣服不去攻击秦国已经是一件好事。   蜀郡糜烂有相当多的原因,会这样最重要的原因还不是大秦兵力紧缺?在这个前提下,吕哲觉得始皇帝都能容忍自己表面臣服暗地自治了,再派一支军队去到蜀郡似乎也不是什么不能容忍的事情?   始皇帝的心胸无法猜度,但是作为一名能够一统天下的雄主,什么时候该忍耐什么时候出手,有着自己的度量(不是错字)。   当然,吕哲有这个信心的原因是他已经挥军攻伐楚国,只要他一直挥军攻击复立的六国,始皇帝就会有限度的去容忍吕哲做一些不合时宜的事情,这是身为帝国统治者必然要会有的权衡。   蒯通听到吕哲不但不撤回骆摇所部还要派遣其深入蜀郡彻底惊呆了,巴郡派遣军是只有六万左右的南郡系兵马没错,十三万人中是有七万纠结起来的百越人也没错,可是蜀郡和南郡可是隔着一个巴郡,哪怕真的是控制下来也是鞭长莫及的格局,这不是徒损实力吗?   “只有这样才能将枳县和朐忍的占领变成既定的事实。”吕哲说的是一种政治上的交换,而这个也不是他自己想的,是出自张良离开前的解惑。   蒯通眨眼睛的频率相当快,他心里在惊涛骇浪,能理解吕哲及早地对未来进行布局,可是这一步棋也提前太多了,很可能棋局不会走到那一部,将骆摇那些人给葬送在蜀郡,毕竟始皇帝可不是泥巴,相较起始皇帝来吕哲才更像泥巴一些!   “丢进去也只是将百越人丢了,南郡出去的家乡人会留守枳县和朐忍。”吕哲显得比较无所谓,他也不敢觉得自己能与始皇帝相比,但是试试无论什么结果损失也不会大。   蒯通也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无语了,他始终觉得吕哲的无耻已经到了一种境界,上位者该有的狡诈和将士卒看成数字似乎已经习惯了。他开始在回想第一次与吕哲见面谈话的时候,那时的吕哲与现在的吕哲差别有点大。   两人正拌嘴似得聊着,梅鋗有点急匆匆地未经通报就闯了进来。   梅鋗不是一个莽撞的人,必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才会致使如此。   吕哲看着闯进来的梅鋗没有说话。   “主上,司马欣和季布的汇报几乎同时抵达!”梅鋗自有慌张的理由,战时快骑可不会携带什么字面的汇报,只可能带着信物用口语来禀告,而显然快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还没有见到吕哲就将司马欣和季布的汇报说出来了。   吕哲还是没有说话,不过脸色变得非常不善。   身为快骑要懂得保密意识,怎么能将一军主将对全军统帅的汇报嚷嚷出去?   “项梁并未朝丹阳行军,改变路线一直南下。他们在逃!”兹事体大且大出意料,这就是梅鋗为什么会显得慌张的原因。   吕哲愣住了,他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们脚下的土地可是会章郡,项梁先后又折损了将近二十万人(包括但不限制于战死、逃散、被俘、轻重伤),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之后项梁连尝试再战都没有,竟然……竟然想要脱离?   “太不可思议了,太令人惊讶了,项梁实在令人不得不佩服啊!”蒯通有那么点莫名其妙的发出这样的感叹。   吕哲还没有反应过来呢,这都算怎么一回事?双方的主力一直以来都没有交战,整场战事也就是游离于外的部队互相较量,那些损失哪怕再重都不能算是决定胜负的关键,毕竟偏师就是偏师。一场战事最重要的双方主力大战一场才能真正的决出胜负,看谁是笑到最后的人,项梁就甘心试都没试就认输?   “佩服?”吕哲还是有点懵,他看一眼好像明白什么的蒯通,又看向梅鋗:“将前来的快骑收监,以军法处置。另外,派人传我军令,命司马欣与季布两军合流,务必小心谨慎不要中了项梁的圈套。”   吕哲只能假设项梁是在用计,想要设下陷阱吃掉季布或者司马欣中的任何一股,而这是他非常担心的一件可能性。   “不会了,项梁是真的在撤。”蒯通是等梅鋗离去后才对吕哲单独说:“项梁赌不起了,他也不敢赌。您能拿出十几二十多万的军队去拼,那是因为您麾下的部队来得太过容易,收编敌军的收编敌军,嫡系一直是跟在您的身旁,那些非嫡系损多了您也只是小小的心疼而不是劳筋伤骨。”   说得太直接太露骨了吧!吕哲是有这么个心态,所以桓楚、舒氏、骆摇等等那些“外围部队”死多少都不在意,但是这些只能领会不可言传,蒯通这个家伙怎么能明明白白说出来?   “项梁一兵一卒都是辛辛苦苦拉起来的队伍,他先后在这一战已经没了接近十三万,那对刚刚复立的楚国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会章郡该被您折腾的已经折腾了一遍,楚国在会章的坛坛罐罐该破的都破了,项梁也是算准了您不会待在会章郡不走,因此选择保存实力。”蒯通说的十三万只计算战死和被俘的楚兵,没有将四散的那些算进去。   吕哲还是想不通,他是没打算占领会章郡也暂时无力占领,毕竟还有很多烂摊子等着去收拾,哪有多余的力量吞下会章?但是!他不明白项梁为什么会说走就走,那该有多大的魄力和意志才能做出这种令人难以想象的决策出来。   “您现在还抱有出征前的想法吗?”蒯通说的是在战前吕哲与心腹商定只削弱楚国而不死拼的大战略。   “呼……”深深地吸口气再吐出去,楚国太早消失对于他来说不是什么好事,这才在战前指定只削弱而不血拼的策略,但是突然的变故让吕哲开始感到迷惘了:“项梁向南方撤,那里……”   那里还有一支七万的藏军,吕哲迷惘就在于这场战事该在这个时候结束吗? 第0318章 拿定主意   吕哲在这一战的损失还没有经过总结,不过还是能初略的计算出来。   不算桓楚的那七万人,季布那边丢了三万,苏烈在九江郡清扫楚国以及本地势力的时候损了近万,梅鋗在丹阳折损七千,苏烈救援丹阳也损了三千余,吕哲自己攻略会章郡的时候死伤五千余,司马欣断后战损三千,林林总总加起来损失的兵力也有近六万。   楚军那边有数据的统计是战死与被俘十三万,吕哲这边加上桓楚的损失也有十三万,双方损失的兵力其实可以说基本相同。   实际上项梁损失的总兵力是有小二十万,那么这一战双方从建制上消失的部队合起来就有三十三万。   那是一个非常恐怖的数字,也是在一个月之内产生的损失字数,期间还没有将民间黔首因战火被波及的伤亡人数给算进去。不算进去是根本就无法统计,略略的估算一下,庐江、会章在这一战中黔首的伤亡绝对不会低于十五万?   一场主力还没有碰撞过的战事,排除那些被俘的士卒,军民的伤亡数字竟是有接近四十万,可以想象战争对人命的摧残是多么严重。   战争不但会有死伤,对民间产生的破坏力更是厉害,因为战场是在庐江郡和会章郡,两郡的民生基本上算是残了,没有几年的休生养息根本没有恢复的可能性。   吕哲之前精力全部扑在战事上,若是没有蒯通提醒南郡的发展已经陷入停顿,他短时间内绝对不会意识到。   “该继续打下去吗?”   不断不断的问自己,吕哲知道能不能战争的最终胜利打的是战争的潜力,所谓的越打越强是建立在特殊的环境下,是一种对地方无限制掠夺的对己的输血方式,可是对于他们来说除了人口和土地,最重要的粮食却是谁都缺极度乏。   没有一个发展良好的基业军事上取得再大的成就都是建立在沙硕上的城堡,战事已经影响到自己的基业,南郡发展的速度关乎到未来有没有那个实力去竞争,而且削弱楚国的目标已经达成,还该继续打下去吗?   “方才,你说佩服项梁?”吕哲发问。   蒯通似乎早就等着这么一问,立刻说:“是的,知道损失的已经损失,再战无法获胜选择保存实力,项梁这是一种拿得起放得下的大魄力。”   天下间可不止有吕哲和项梁这两方势力在博弈,还有看上去风雨飘渺却国力未损的大秦,更别提那些相续复立的赵国、齐国、燕国,一些小势力也在夹缝中生存并不断壮大。   “项氏真正的根基在会稽郡,会稽二十七个县,口众近一百八十万,占了楚国三郡之地的一半。”蒯通又说:“会稽郡的纺织、治金、农业是楚国的根本,项梁现在已经无力与您在会章郡争锋,放弃已经打烂了的会章郡,果断收缩兵力回去固守会稽保存兵力的同时,也能保证会稽郡不会生乱。”   有点牵强,那根本不足以解释项梁为什么会认输,毕竟吕哲现在的兵锋挥击到会章郡已经是极限,项梁没可能看不出这一点。   “若是通所料不差,在您退兵后,项梁的使者马上就会到。”蒯通擅长猜度人心:“项氏的姿态会放得非常低,做出尊王号的可能性相当大。”   所谓尊王号可不是说要投降然后视吕哲为王,而是借鉴于“东西两帝”的典故,拿到现在是一种表示敬服的姿态。   东西两帝指的是齐闵王和秦昭王时期的事情,发生在公元前288年的战国。   吕哲对战国的事情了解不多,他理解什么是尊王号,但是不知道秦齐称帝的典故。   “项梁率军向南迂回,行走百越的地盘。”吕哲拿来地图点在会章郡的东南部:“这里有我军一支七万人的藏兵。”   蒯通是首次知道竟然还有一支七万人的己方部队藏在那里,而似乎项梁的撤军路线很可能会途径该位置,一时间脸色变得有些精彩。   项梁后面可是还有季布、司马欣合起来近十万军队远远跟着,余水下游再有这么一支七万的藏兵……   突然间,蒯通总算明白吕哲为什么会知道项梁走南下迂回路线的时候脸色那么精彩了。   事情还没有发生之前谁也难以意料到结果,吕哲安排那支藏军是作为会章郡决战爆发过的杀手锏,没想到会演变成拦住项梁南下的拦路虎,这是事先从来未曾意料到的。   “主上,一个被削弱的楚国对我们有威胁,可是这样的楚国存在对我们的好处更多。您是心里有数的,一旦楚国削弱到无力自保,我们不攻占齐国也会南下。”蒯通说的是实情,他引用着吕哲曾经说过的话:“养寇自重,削弱而不消灭,一旦南方没有楚国,哪怕大秦再怎么举步维艰也会再次针对南方独大的我们。”   这也正是吕哲所担忧的,他是要把楚国打成重伤而不是打死,也不想看见齐国来南方插一脚。再则,他清楚自己的现状,削弱楚国能办到但是灭亡楚国则力有不足,灭国之战和局部争锋可是不同,到了生死存亡阶段楚国可是会发疯,那该拼掉多少部队?   还是那句话,现下可不是只有吕哲和项梁这两股势力,吕哲要是真的把军队拼没了,第一个扑过来的绝对会是秦国。而项梁拼狠了齐国这个邻居肯定会想得到楚国的地盘,他正是清楚会出现这个结果,因此才当机立断投子认输后撤。   吕哲这一方势力怎么说也只是只崛起不到一年,军事上的实力膨胀迅速,可是工业、农业等等还没发展起来。他们要真的快速扩展地盘,领土大是大了但是对实力却是没有助益,毕竟实力不是看地盘大不大,还要能消化与否,有没有那个余力去维稳。   没有根据自己的力量去随意扩展地盘会面临什么样的局面呢?该是一副军事力量、经济力量被分散,想发展却要面对各地糜烂无从下手的尴尬现实,同时因为无法发展又会造成治下越来越乱的困局,那时候不但无法从占领地获得资源还要不断投入资源,进入一种恶行的循环当中。   当然,其实那也不是绝对,只是吕哲领地的地理位置特殊,若是独处一偶的格局自是能步步为营地推上去,那自然不会有现下的尴尬。可惜的是他们的地理位置是西和北有大秦、南有百越、东有楚国(可能会被齐取代),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四战之地。   “历经这一战,楚国会看清现实,只要您适当的表态,楚国短时间内绝对不敢再行西进。那时候您就能安下心来发展治下的土地,南郡会成为您日后争霸天下的后盾,衡山郡、苍梧郡、乃至于庐江郡与九江郡都能借这个喘息之机恢复民生。”   蒯通可不认为以一年的发展能支撑未来的博弈,他们需要的是时间,至少是三年的喘息之机。他认为在这三年里动辄数十万的军队作战真的不能再发生了,那只会拖慢民生的发展,而现在不把治下发展起来,以后还谈什么争霸啊!   “您说过,广积粮和高筑墙。再则,除了楚国之外我们还要应对百越,别忘了长沙郡现在已经基本落入百越手中,项梁既然认输,也是时候将矛头转向百越了。”蒯通真的觉得没必要再继续与楚国征战,有这个结果对于本方势力已经足够了。   说了一大堆,蒯通见吕哲沉思,决定再下一剂猛药:“您麾下的部队构成也越来越复杂,新增的将校,新得的部队,还需要您去用心调整。要不然这次关于共尉的危机就不会只发生一次,不将部队完全掌控会出大事的。”   吕哲怪怪地看着情绪激动的蒯通,还算是他知道蒯通不是楚人,不然就要往蒯通不愿意看到楚国灭亡而在危言耸听了。   军队膨胀太快,结构确实是变得“不纯洁”了,这件事情是大事要事,是该尽快着手解决,吕哲不是没意识到这点。他也清楚现在还不是不计后果拼命的时候,该退回去发展民生就借着大好局面转向维稳。   “部队是太疲劳了……”吕哲将军队用得太狠,造成很多不必要的伤亡,他喊了一句“来人”,等待猛三进来之后,他下令:“持我令牌,命令季布向余水我军会合,而后向庐江方向后撤。”   蒯通深深地松了口气,他并不是在危言耸听,而是天下真的才刚刚变乱,太早与某一方死拼一点好处都没有,解除威胁之后见好接收专心发展治下才是真正该做的事情。他说项梁在吕哲撤军后会派使节示好也不是胡说八道,项梁是个贵族也是政客,绝对懂得什么叫妥协。   项梁不愿意消耗实力又觉得打不赢,必要的示好是理所当然的。   吕哲不想死拼被某某谁有了可乘之机,的确是该收缩回去发展民生,但是他认为必要的姿态还是该摆出来。   撤军是肯定要撤,不过该怎么撤需要有一个章程,再则身为一个现代人哪会不清楚作为战胜方有什么权益?现在是楚国处在不利的立场,吕哲琢磨着说不定能从楚国那边敲诈一些东西? 第0319章 根基   “叔父!!!”项羽一脸的不甘与屈辱:“我们就这么退了?!”   浩浩荡荡而来,出征时带着雄心万丈和踌躇满志,现在却要灰溜溜地退走,这个前后的落差太大也太令人难以接受了。   项梁脸色倒还算平静,天下大势还没有定型,以后的日子还长,一次失败并不足以下定论,只要能保存实力,最后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要看什么时候,项梁有足够的忍耐力也没有被气昏了头,明明知道再战取胜太难还继续硬撑。他也于一日前得到从会稽那边转过来的军情,项柱进攻丹阳确实失败,从泗水郡南下和会稽郡出发的十二万大军最后只剩下五万。事实不是证明撤兵是正确的举动么,要是撞上去才真的是无法转圜。   “羽儿,我们的敌人不止是吕氏哲。吕氏哲只是我们的敌人之一,现在的任何一国都是楚国的大敌,你明白吗?”项梁指的是楚国虚弱了,谁都可能来咬一口。他对吕哲的称呼变了,不再是称呼吕贼,用上来带着“氏”的敬称,这是一个很明显的信号,说明已经在思考怎么恢复两家的关系。   “侄儿不明白!”项羽正是知道项梁想要与吕哲消除敌对才觉得耻辱:“将士们死伤十数万,会章郡更被吕哲打得糜烂,我们还想着服软,主动与吕哲交好。侄儿只知道这是奇耻大辱!”   “呵呵呵……”项梁竟然还笑得出来?他看着项羽:“打不过人家,暂时的服软没什么不对,只要能让项家的实力保存下去,做什么都是值得的。我们主动向吕氏哲服软并交好是一种策略。你要记住,不可敌时只能忍耐,一时的忍耐是为了日后的复仇。往昔有越王勾践卧薪藏胆才有三千越甲吞吴,古人尚且能明白,我们更加好明白。现下的服软能麻痹吕氏哲最好,不能也要尽力消除吕氏哲对我们的敌意,好保存实力以图后事。”   什么卧薪藏胆,什么勾践,什么以图后事,项羽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知道己方明明还有二十多万大军,齐国也有七万人即将南下,吕哲调来战场的兵力满打满算也就二十多万,楚国并不是完全没有力量去拼一把。   还有兵力可以拼一下,打出真正的最终胜负,讲什么服软什么交好,那纯粹是被打了右脸自己凑上左脸继续挨抽,项羽觉得没什么比这个更加屈辱的事情了。   “齐国的七万?”项梁眼皮眨了一下,齐国田氏可不是什么为盟友两肋插刀的好人,齐王儋更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那边赵王歇都催人泪下的求援了,齐国怎么一兵一卒都没派出去。   齐国答应派出援军有什么意图项梁能猜出来,那不过是一种虎视眈眈,是对吕哲也是对楚国。要是吕哲真的要败,齐国南下军队就会是楚国的盟军。但要是楚国会败,那么齐国南下的兵马就要该摇身一变成为咬楚国一口的恶狼。   “齐国占了赵国巨鹿局部,一度想要将手伸进燕地,这些事情羽儿都知道吧?”项梁也没指望满心怒气的项羽回答,自己径直往下说:“赵国危急,齐国口头答应赵王歇的求援却是在隔岸观火。结合占了赵地争夺燕地的事迹,羽儿还认为齐国南下的大军是可以信赖的盟友吗?”   项梁没有用“目光短浅”去形容齐国,不但齐国会这样做,换作是楚国有这个机会也会那么做。一切概因六国一直都是这个德性,有肉绝对会扑上去咬一口,咬完咬不死才会讲什么共抗大敌,在此之前只会眼巴巴地盯着碗边,从春秋到战国都已经成为一种既定的惯性了。   旁边的项伯有些闷闷不乐的插嘴:“羽儿啊,我们退回会稽不但是防止吕哲不顾部队疲劳可能会出现的进军会稽,还是在提防齐国南下的大军,更是在留出余力威慑齐国,防止齐国对泗水郡下手啊。”   九江郡现下大部分都落入吕哲手中,泗水郡霎时成了一块飞地,会对泗水郡下手的人非常多,但如果可以选项氏绝对不乐意泗水郡落在齐国手里。   赵国在被秦国打击,燕国土地贫瘠,韩魏没发展起来,吕哲不会昏了头北上,在未来一段时间里原六国中的齐国是最可能变成巨无霸的独一份。   齐国复国之后短时间内拥有七个郡,中原又是个人口稠密的地区,新齐短短三个月拥有二十五万兵力,而这还是齐国还没完全消化七个郡的原因。只要给田氏更多的时间,七郡近五百万口众再征募几十万大军完全有可能。而齐国能成为巨无霸的原因不光是治下口众多,还因为齐国本身的商业十分发达,统一之战时齐国是未战而降,齐地没有被战火摧残,要说谁最可能在短时间恢复战国时期的实力,乃至于变得比战国时期还强,当属齐国无疑。   项梁不知道秦国博士曾经与始皇帝的谏议,秦国博士是有根有据的拿出“实料”在劝谏始皇帝应该早早扑灭齐地的叛乱,不然齐国将会变成大患,而说得与项梁所想的那些几乎完全吻合。   现在的天下大势与原本历史上已经完全不同,不应该拿原有的历史来判断当下局势。在原本的历史上,陈胜与吴广吼那么一嗓子,各地纷纷响应起兵,那么多的人起兵势必形成互相厮杀与兼并,将各郡县打烂没什么好稀奇。   而现在呢?以黔首之身起兵的不是没有,但是六国贵族起兵的更多,短时间内各国贵族消灭那些不听号令的武装复国成功,他们所得到的郡县保存要相对完整得多。在这种有利条件下,只要给予相应的时间恢复到战国时期的水准还是非常有希望的。   项梁对未来趋势有着自己的判断,他甚至想过哪怕是吕哲获得泗水郡都要比齐国田氏占了泗水郡要好。吕哲是楚国的心腹之患,这点项梁从来都明白,可是吕哲有一个致命的弱势,那便是吕哲非王孙,实力再强都不会被诸国王室视为同等身份。   项氏为了要抬出熊心作为招牌,明明整个楚国的家底都是项氏的,他们为什么不干脆称王?一方面是因为楚地民心,另一方面则是不想当那个出头鸟。   现下局势尚未明朗各国王室还没来得及将注意力转向吕哲,等待天下大势相对稳定,无论是哪个国家的王室成为霸主,最后都会针对吕哲。   想要被诸国王室接纳光靠实力会举步维艰,其实项梁在抬出熊心成为招牌之前已经做好打算,等待天下重新恢复稳定,他就会行事“田氏代齐”的旧事。   “您这是单方面的退让,就不怕撤兵之后吕哲再无我军在旁威胁,致使吕哲贪心不足地进逼会稽?”项羽的口气已经变得不客气了,在用质疑的话逼问。   “所以说羽儿该多学学。”项氏家主项梁没说话,项伯却是不得不教训后辈:“吕哲崛起一年,没有稳定的根基,他会冒险行事吗?”   项羽不服,转过头不愿意看到项伯。   “羽儿!”项伯本来就是满心的郁郁,见小辈敢对自己不敬不由加重语气:“想吕哲明明有余力吃下更多的郡县,可是为什么一开始只愿意只窝在南郡?衡山郡和苍梧郡还是后面迫不得已才攻下。那是因为吕哲明白贪多嚼不烂,占领了地盘有时候不是得到好处而是多了一个累赘!要是吕哲是一个昏头昏脑的人,他有机会拿下庐江郡、九江郡乃至于更多的郡,老早就吃下了。如果他过早扩张,地盘庞大而根基不稳,哪怕手里有再多的兵都架不住四处奔波平叛。要是吕哲敢于在根基未稳的时候吃下庐江郡和九江郡,乃至于更多的郡,这一次就该是大楚战而胜之!”   “胡说!”项羽顶嘴:“如果地盘大是坏事,为什么每个人都在拼命扩张!我们只窝在会章会稽就好了,又何必劳师动众的征讨!”   项梁摆手让怒气冲冲的项伯别再刺激项羽了,他也瞪一眼敢于和长辈顶嘴的项羽,先是让项羽道歉,而后才说:“楚地,楚人,我们光复名正言顺,哪怕有人不服也会屈服于大义民意而心有忌惮不敢作乱。吕哲非楚人而占楚地,想要维稳治下只能用心倾力使民得利才能获得民心。你听明白了吗?”   项羽不愿意听明白,周边的人却是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从头听到现在的陈平也在暗地点头,只有当下的人才明白外来者想要统治一地有多么困难,而吕哲显然也是清楚这点才会步步为营的扩张,不是那种肆无忌惮的疯狂占领地盘,然后自己被自己拖垮了。   “吕哲……”陈平得承认,他对白手起家且发展不到一年能打败项梁的这号人物感到深深的好奇了,“那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二十岁的年纪竟是有这么冷静的头脑?看其发展的趋势……这次击败项梁之后,俨然在南方成为比楚国实力更加强大的霸主。他下一步会怎么做呢?” 第0320章 受迫于齐   下一步怎么做?   人生如棋,走了一步就会有下一步,直至棋盘终结。吕哲还有许许多多的难题需要解决,不过当下项梁撤军周边已经没有有威胁的军队,他最想做的进一步地将会章郡给掏空。   会章郡位处东南,是后世的江浙一带。现在是秦一统之初,她并不能谈不上有多么富庶,吕哲所想的掏空并不是要挥兵继续抢劫财帛,而是迁移口众,收刮会章郡的文学典籍等等。   “七天,我们再耽误七天,那时候季布、桓楚、司马欣等人也该带着部队返回庐江,到时就是我们撤军的时候。”   其实吕哲还想看看楚国会不会反扑,来确定项梁是不是真如蒯通所说已经投子认输。楚国若是真的认输,他们在短时间内就不用担忧来自东面的威胁,少了这一面的威胁就能专门应付来自百越的再次北上。   并不是说赢了楚国一次就完全将楚国这个威胁去除,而是短时间内楚国不会再生与吕哲交锋的心思,这是一种奇特的心理反应,并不完全是因为实力的关系。   会章郡并无特别的特产,想要掏空会章的吕哲到最后发现想要掏也没什么好东西,本地人口更是因为战乱大多逃向了会稽郡,想要迁移却发现大多剩下的是老弱。   “呵呵,一战让会章郡变得民不聊生,我们真是作孽。”吕哲心情不错,才会有这样的调侃。   老弱要之无用,真迁移这些人到南郡只会增加负担,一时间发现没什么“好东西”能动,撤军似乎能够提前了?   在收拢部队期间,北面的斥候传来了发现打着齐国旗号的军队,数量为七万。   “七万齐军?”吕哲大感意外。   齐国与燕国起龌蹉的事情吕哲并不知道,但是赵国不是面临大秦的征讨吗?齐国支援赵国之后竟然还有余力调遣七万军队南下支援楚国?   吕哲哪里知道齐国一兵一卒都没有支援赵国,他发现有七万齐军南下心里瞬间觉得应该对齐国的实力做重新的评估。   哪怕是吕哲想错的方向,但是齐国会越来越强是毋庸置疑的,毕竟在一统之战中齐地没有被战火摧残过。   “齐军支援楚国是真,更有可能是捅向楚国心窝的一柄匕首。”蒯通莫名其妙的说了这么一句。   变得对时政敏感的吕哲一愣就反应过来了,他听懂了蒯通的话,齐军南下之势并不猛,看不出是急援楚国该有的样子,且看齐军的位置,能杀向九江郡也能直扑会稽郡,分明是抱着多个目的而来。   “此战我军得胜,齐军知道这个消息必然不会来招惹我们。”蒯通近一步更加透彻的直指根本:“现下为大争之世,哪有什么盟友可言?我们与楚国是鹬蚌,齐国是要做得利的渔翁。”   大争之世?并不能完全这么说了,那是形容春秋时期的名词,现在相续复立的国家才多少,可不是那种数百个势力争锋的年代。   “撤之前将楚军大败的事情传播出去。”吕哲“呵呵呵”笑了一小会,补充:“可以将楚军的损失夸大几倍。”   蒯通与吕哲的默契越来越好了,一瞬间就明白吕哲的意思。那是要诱使齐国扑向会稽,哪怕致使齐楚交恶。   这一战楚国败了是不争的事实,先后丢了二十万的建制。在这一战之前楚国有多少兵力?该是二十五万左右,然而在庐江损失了近十万,丹阳那边也没了小八万人,而似乎项梁的子弟兵似乎也损失了近三千人。损失的那些都是项氏处心积虑建设起来的军队,可不是那种拉上农夫上去凑数的乌合之众,可以说已经劳筋伤骨,齐国要是发现这点绝对不会放过楚国。   吕哲不希望齐国南下,可是只有七万齐军很明显无法吞下楚国,只会产生一个两败俱伤的状况罢了。   “可惜了,我们根基未稳,不然可以从中做一些文章。”蒯通是真的在可惜。   “已经达到了我们想要的结果,接下来该是应付百越,同时也该将庐江郡稳定下来。”吕哲一点都不贪心。   长沙郡暂时放弃已经成为现实,就像蒯通所说的那样,军队膨胀的速度太快了,秦系的十一万,舒氏的三万,骆摇招抚的近七万百越人,还有杂七杂八凑起来的约六万,林林总总算下来吕哲麾下竟是有近四十万,这个数字太恐怖了。   吕哲是很渴望麾下有数量庞大的军队,可是他知道在什么时期该保持多少军队,而不是说不管什么时机军队越多越好。   南郡是吕哲治下发展得最好的一个郡,可是养十二万军队已经是极限,再多就支撑不下去了。   衡山郡一直没怎么用心开发,主要是人口制约和被战火摧残太过严重,她只能养活三万左右的部队。   苍梧郡倒是要好一些,吕哲先后向苍梧迁移了近十五万人口,那边百越留下来的农业体系底子还在,稍微操作梳理一下养个五万军队不成问题。   说起来,要是能解决百越的威胁,苍梧郡的发展前景远要比南郡好。南郡毕竟是被开发了上百年的一个郡,该挖掘的潜力已经被挖掘得差不多。苍梧郡受于人口的制约一直没能开发,民政方面的文吏前去考察,发现了很多适合于耕种的平原和盆地,亦是在澧水这条河系周边发现很多矿产,可以说苍梧郡是一个还没有被人使用过的宝地。   吕哲在接下来会将大部分军队进行整顿,保留十五万作为战兵,其余下的兵卒会再次淘汰一些,或是复员或是整编为屯田兵(辅兵)。他计划用半年的时间来整编军队,也是时候该好好整顿一下了。   远远吊着项梁大军的季布、桓楚等部队集合之后已经撤向庐江郡方向,在他们转道庐江郡的第三天,吕哲聚拢起来的二十万大军也从水陆两路启程,开始撤回南郡。   得到吕哲果真从会章郡撤离的消息,回到吴县的项梁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   项梁现在面临很多苦恼,因为与吕哲一战的战败,楚国朝堂的风向在变换,以前不敢对项梁多说一句话的朝臣现在竟然有胆子说三道四了,而似乎求援而来的七万齐军也成了麻烦。   楚国朝堂有胆子与项梁叫板并不值得意外,毕竟项梁出征不但没有取得庐江郡还丧师近十五万,威信肯定是要大受打击。他们早就受不了楚国是项氏一言堂的氛围,哪有不借项梁战败而归发难的道理?   项梁是败了,可是不代表他能任凭阿猫阿狗出来叫板。面对朝堂上的责难,项梁不但没有退缩甚至还举起了屠刀,杀掉不少敢于呱躁的人。   现在是什么局面?说得现实点,现在就是乱世,手中有兵才有说话的底气,手中无兵再唧唧歪歪,败了手里还有二十余万军队的项梁会跟他们客气吗?   这是彻底的撕破脸了,不过项梁那也是被逼的,要是没有齐国七万大军停在边境威胁,他还有那个闲工夫用手腕与那些呱躁的同僚来“文”的。可是呢,经历一败再有七万齐军在边境上虎视眈眈,他只能快刀斩乱麻对那些叫板的人来“武”的。   “齐王儋要求大楚割让泗水全郡于齐国。”项伯脸色铁青,已经无数次破骂田氏竟然开的了这口。   这是项梁早就预料过的事情,楚国又将泗水郡的楚军大部分抽调南下,现在楚国在泗水郡不过才两万驻军。再有九江郡被吕哲占据,对于出国来说,泗水郡已经成了楚国的一块飞地。若是楚国实力强大,就算泗水郡是块飞地又怎么样,可是现在楚国正处于虚弱,齐国才有足够的底气开那个口。   齐国很强,未来还会更强,泗水郡落在谁手里就是不能被齐国吞了。齐国现在已经有七个郡,治下口众足够多了,本来就已经足够强了,再被吞下泗水郡,那岂不是更添实力?   “谁都能得到泗水郡,唯独齐国不行!”项梁在思考什么,闭眼闭了许久。他睁开眼睛后,闷声道:“立刻派出使节,前往南郡,前往新邓,前往邯郸!”   以楚国的现状,保住泗水郡几乎没有可能,项梁拿定主意了,既然保不住那就废物利用。   “以泗水郡为礼,向吕氏哲说和……”项梁说到一半被项伯截断。   “兄长,吕哲贼精着呢,没可能会要泗水郡。”项伯如此说。   项梁扯了一下嘴角算是在笑,说:“知道吕氏哲不会要泗水郡,他若是会要,我不会谈及泗水郡。我们要的就是吕氏哲拒绝,借吕氏哲的威势震慑齐国。”   新邓是魏王咎,项梁派人去是要拿保不住的地盘借给魏国,魏国现在的处境够呛,会很乐意借地发展。同时魏国实力弱小,楚国不怕魏国以后敢不归还。   “赵国……”项梁十分清楚赵国的处境,比起魏国来说,赵国现在也好不到哪去,不过赵国与齐国有龌蹉,将赵国拉进来是为了制衡。他拖了一个长音,又道:“也派人找找张良,找到的话,让他带着韩王成也去泗水郡吧。”   项伯与张良乃是至交好友,时常有信件往来,项伯倒是知道他们现在在哪。   “接下来,该是想想该怎么与吕氏哲做和。”项梁长长地叹了口气:“或许……让吕氏哲成为南方霸主对楚国是一件好事。” 第0321章 学其长处   吕哲成为南方霸主对楚国来说会是一件好事?项伯盯着项梁的脸看了老久,他极度怀疑项梁说那句话是在自嘲,是出于一种无力感的自我劝解。   “怎么?佰没想到吗?”项梁似乎不是在说笑。   项伯的又名有点多,项佰和项缠都是他四处奔走的时候用过的名字,其中项佰用于和民间豪杰相交,项缠这是奔走百越时候的化名。项佰在楚地和中原的一些屠狗之辈中名气很大,与之张良结识的时候用的就是这个名字。项缠在百越众部落中也很有名,他用这名字是化身为商贾与百越人交易,有着不少在百越那边的人脉。   吕哲在这一战之后南方霸主的称呼确实是坐实了,毕竟他先后击败百越、楚国,他不是南方的霸主谁才是,谁又有资格是?   项梁见项伯一脸的困惑,心下不由又是一阵叹息。与吕哲交战战败,对项氏的打击可能要比想象中来得大一些?这种打击不止是兵力上的损失,更是心理上的一种冲击,让项氏本族与门客思想上受到的冲撞很大,以至于显得有些颓废。   “吕氏哲非王孙,在南方崛起时间太短,比不得大楚公卿的影响力,他想要真正的获得人心很难太难,那不是时间就能解决的,也不是做一些惠民的事情能收买人心的。”项梁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深邃:“霸主的名声对很多人是好事,对甚无根基且非王孙的吕哲却是坏事。树大招风只是一方面,吕氏哲非王,不是王就无法册封,他麾下的部将会容忍拥有那么大的地盘却无法得到爵位和更大的官职吗?”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吕哲不是王,不可能封谁谁谁为侯,官职的封赏上也会有很大的限制。按照项梁的想法,跟着吕哲的那帮人之所以卖力不是追求官爵就是想要获得财帛,吕哲无法对部下封赏,这是一个先天上的大不足!   “若是迫于部下追求封赏的压力使得吕哲自立为王,那简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那时候整个天下的人都会成为吕氏哲的敌人!”项梁看得十分透彻。   从夏到周,又到了战国时期的秦一统天下,再有现下的四处起兵与复国,从来就没有见过自封为王的事例。   目前的观念是王侯将相还真有种的年代,黔首对王室、贵族等等是打从心里畏惧又羡慕,对血统传承也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自立为王?想想原本历史上陈胜,他自封为王和没有自号为王之前的遭遇,原本席卷天下的局势因为自立为王,结果不但惹怒了旧有的王室、贵族,连黔首对陈胜自立为王感到恐惧,而他的部下更是萌生“他能自立为王,我为什么就不能”的想法,结果片刻之间从席卷天下的大好局面变成众叛亲离且人人喊打的“伪王”。   可不是那种草头王遍地的格局,不是谁都能当王的年代。长长讲什么“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但是在这一件事情上,谁第一个做,换来的下场绝对不会比陈胜好到哪里去。   “佰,你现在明白了吗?”项梁战败并没有真正的认输,他所思所想是用自己擅长的一方面来对付吕哲,而迫使吕哲自立为王是多种手段中的一个。   项伯还是不太明白,不过倒是懂了一些:“那……我们接下来就要再次散播谣言?”   项梁点头又摇头:“已经有两次事例,其中一次还让吕氏哲不得不面对南下的十五万秦军,想要再用谣言计算吕氏哲不会那么容易了,我们应该双管齐下。”   项伯思考一下,问:“谣言不在于信与不信,只要有那种言论对谁都是一个麻烦。”他顿了顿,笑得有些阴测测,“一方面散播谣言,另一方面收买……”   “是!”项梁撤兵的路上已经想了很久,有了初步的计划:“吕氏哲自号为王的事情分为两个言论散播。同时,尽所有可能去收买其部下,哪怕收买不成也能让他们内部猜疑。”   这就是崛起日短的尴尬?吕哲与众多部下创业时间太短,要说真的相知相信相惜那纯粹是开玩笑,他们有现在的局面不过是一直面临外部的威胁,想要生存下去不得不抱团而已。现在楚国的威胁没有了,吕哲这一势力的局面变得大好,各种思想也该冒头了。   “同甘共苦易,共享荣华富贵难。”项梁下了一个定语,似乎对自己的接下来的计划信心很足?   “嗯,谁让吕哲没有氏族作为依靠?”有了对付吕哲的方法,项伯的脸色变得好看了一些,他甚至有些自得:“哪像我们?虽然败了一场,可是只要家族力量还在,谁都翻不了天。”   之所以敢战败还杀了一批敢于呱躁的大臣,项梁正是对自己的家族力量有很正确的了解,他与项伯是兄弟,思想也相近,都是贵族天生至上的拥护者。   “那……齐国?”项伯明白现在可不能与齐国交恶,但是任由勒索也绝不可能妥协:“齐军南下只是行军,一兵一卒未损竟然索要好处。这件事?”   项梁对于齐国那边的勒索自然也是不喜甚至愤怒,可是世界就是这么现实,实力不如人就会谁都跑过来欺负一把。要他将泗水郡答应割让予齐国那是根本没有可能,但是出兵与齐国交战也绝对不行,还得想个办法来处理这件危机。   “齐军统兵之将是琅邪赞氏,我与他有过几面之缘。其人贪婪好色。”项伯看着项梁:“不如贿赂财帛美色,使其退兵?”   “或可一试。”项梁觉得事情没那么容易,但是试试总归不是坏事。他摸了摸额头,“齐国的威胁……”,说到这停了下来,过了一小会才继续说,“齐地良好,其势迅猛,大楚与齐国疆土相交,还得想想法子,看能不能拖慢齐国的势头。”   “简单。”项伯一直在操作言论,觉得这是个可以入手的方向,建议道:“在各国夸耀齐国强大,又散播齐国对赵国见死不救的事情。”   齐国的强大已经不用项氏去传播,从复国到现在也不过才七个月不到,齐地七郡重归田氏,齐军更是从一无所有发展到足有四十万。这四十万齐军可不是那种兵器稀缺的部队,富庶的齐王室有足够的资源来武装麾下部队,所差的就是将这支数量庞大的军队操练成型。   “嗯,齐国和吕氏哲的强大还要我们替其好好宣传一番。”项梁眯了一下眼睛成为细缝,转过话题:“此战战败也让我意识到一个问题。”   项伯刚在琢磨事情要怎么办,听到项梁改变话题,而似乎关系挺大,不由收稳心神注意倾听。   “我发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吕氏哲麾下部队众多,可是转念一想,他真正调动作战的部队似乎也就十万不到?另外那些数量庞大的军队一直是游离在外。”项梁没有先说楚国内部,而是谈到了吕哲的军队。他说的也没错,吕哲调动起来的部队,真正参与厮杀的还真的都是战兵,辅兵、新兵、收编兵等等更像是在掠阵。   项伯对军事不太懂,懵懵地问:“不全是调动到战场吗?”   “不一样,这里面的学问很重要。”项梁也是事后才想明白的:“用战力最强的部队交战,损失能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哪怕战败后撤也不止形成溃散。我们在庐江与那个叫季布的人一战,他们战败后撤是步步维稳的退却,而项柱在丹阳一败的结果你也知道了。”   所谓的精兵与非精兵体系嘛,这年头已经有相关的区分,项梁说那些只抓住养军的一个关键,认为精锐部队可以作为主战场的决胜力量,而次一些的部队的确只适合游离于外等待胜势再行合围。   “我是想了许久才搞清楚吕氏哲的用兵手法,不得不说这样的用兵策略是开了历史先河,也十分恐怖。”项梁想明白后可是惊出一身冷汗:“那时候我们要是再纠缠,就该是被敌军精锐拖住咬住不放,然后被彻底的围困歼灭。”   楚军也有自己的精锐,而且还是精锐中的精锐,那就是子弟兵。弄明白吕哲的用兵手法后,项梁开始意识到子弟兵的数量有点少,想增加子弟兵的数量受于氏族人力制约是很难,但是他可以再整编出一支战兵部队出来。   “吕哲军有分战兵和辅兵,这是一套简单但是相当有用的划分,秦国也有相应的方式。”项伯发表了自己的意见:“我们在未来一段时间里只有两郡的资源,而且会章已经糜烂,确实该学敌人好的治军手法。”   “绝对精锐、精锐战兵、辅兵,这样的层次划分很适合。”项梁还知道吕哲麾下有一个叫屯田兵的兵种,从名称上很容易理解是一支什么样的部队,可惜的是会章郡与会稽郡的土地大多在豪绅与氏族手中,他们无法学吕哲划定出土地也搞那么一支部队出来。   两人正要对楚军的整编发表看法,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而近。   项羽脸上是一副怒气冲冲的表情:“那帮该死的齐军拔营,浩浩荡荡进逼丹徒了!”   听到那句话的项梁与项伯面面相觑,他们哪里清楚自己想着该怎么制造谣言给吕哲添麻烦还没开始办呢,吕哲散布出去的谣言先发酵了。 第0322章 议九江   “齐军与楚军在丹徒发生冲突,赞椮所率齐军击败项柱残军,楚军被迫放弃丹徒向曲阿后撤。据悉项梁得知这个消息后没有率军驰援,而是派遣项伯前去。”   屋逢连阴偏漏雨正是楚国目前的现状,战败之后又被齐国欺压可以说是祸不单行。   吕哲确认消息的准确时是在九江郡的居巢,他亲率的大军是在这里等待船队返回南郡竟陵,而后再行陆路回到南陵城,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情等待处理。   居巢是舒氏的大本营,这里是范增的出生地,要说舒氏这个在本地有很高威望的大宗族之前没有与范增接触过根本就不可能。   舒道为什么弃项氏而投吕,吕哲现在已经不想去深究,他现在需要思考的是该不该按照之前的协议履行对舒氏的承诺,将九江郡的其余势力收服或者剿灭,让舒氏在九江郡成为一家独大。   九江郡的势力众多,苏烈第一次征战九江郡主要针对的是项氏在九江郡的驻军,对于其它势力基本是没有剿灭,现在九江郡还有六家势力盘踞。六家势力之中,阴氏、钟氏已经表示归附,其余四股势力十分光棍的奔逃了。   那是一些吕哲所不熟悉的名字,葛婴、邓说、伍徐、丁疾,这四个人要是吕哲有研究过《陈涉世家》,那么就会发现这些人其实都是跟着陈胜起家的部将,个别人甚至在历史上做过一些很有名的事情。   九江郡没有动用大兵就已经基本宾服,那是因为吕哲就目前而言“势大”,也就是连续取得胜迹,特别是击败项梁之后名声变得非常大。九江的这些人觉得难以抵抗,归附的归附,奔逃的奔逃。   舒氏是九江郡最早的“识时务者”,也即是在局势没有明朗之前敢于下注的人。而很明显舒道的赌博成功了,现在正明里暗里不断的提醒吕哲该履行诺言。   吕哲治下的南郡、衡山郡、苍梧郡皆没有妥善开发,他没有打算扩张过多的地盘,可是现在已经不容许不扩张。他不想增加自己的负担可是部下不会懂得那些,庐江郡和九江郡已经是碗里的肉,再不拿下部下们就该觉得吕哲心无大志了。   该怎么来处理送到碗里的庐江郡和九江郡需要有一个章程,吕哲还需要好好的思考,和麾下文武一起商议个妥善的议程出来。   “阴氏与钟氏大局已定后才归附,不能拿来与舒氏相提并论。舒氏是局势不明朗之前投于我方,哪怕其心不良也该大大奖励。若是对待归附者功劳不分,日后谁还会投靠我等?”蒯通直接表达自己的意见。   这是一个非正式的会议,吕哲麾下的核心人物太多缺席,只不过是在先行商议。   共尉、苏烈、梅鋗三个级别较高的武将从一开始就没有说话,一直是蒯通在那边与吕哲进行交谈。   文官体系在场的不止有蒯通,后面过来点算缴获物资的萧何也在场。其实现在在吕哲麾下算是文官的人并不多,也就燕彼、蒯通、萧何、娩杓,另外就是那些各县的县令、县长,如县城。吕哲治下没有郡守,监御史、郡丞、卒史、主簿、牧师令等就更别提了。另外,县令、县长以下的县丞、功曹、令史、狱掾、文无害、厩驺、仓吏等等,这些则是完全不入流了。   吕哲是以兵起家,武将众多而文官缺乏是每个聚兵起家势力的通病。其实在识字的人不多的年代,一方势力中战将多而文士少并不怎么让人觉得稀奇。   “许下的承诺自是该履行。”吕哲定下了一个调子,“不过怎么来部署却是还需要多多筹划。”   怎么可能让舒氏在九江郡一家独大呢?哪怕舒氏一直表现得恭顺。现在的舒氏恭顺不代表以后会继续恭顺下去,该有的制衡还是提早布置下来,免得日后给自己找没趣。   “军政分离吧,看舒氏是愿意掌军还是愿意管民。”吕哲在接下来也不会再任命军民共管的一郡都督之类的人物了。   听到那句话,共尉原本低下的头抬起来,他看着面无表情的吕哲,心里忍不住一阵悸动。   “舒氏恐怕不会弃掉兵权,军政分离的话,居巢、舒县、建阳本为舒道的起家之地,还是会在舒氏的掌控之下。”蒯通就差没明白说吕哲麾下文官缺乏,想要军政分离需要太多文官,而且是那种能力不俗的文官,不是谁都能上任后消除宗族影响,最后还是无法真正掌握民政。   吕哲当然知道麾下文官缺乏,这也是他接下来该处理的要务。   真正做到宗族对民间的影响哪怕是到了天朝时期都没有办到,现在是什么年岁,又怎么可能做到?吕哲要的只是一个“名与分”,定下规矩,在日后想要针对谁时能有个现成的借口。   对于文官的增多现在没有什么太好的方法,现在读书人可不是拥有纸张后知识易于传播的那么多,想要弄什么科考制度纯属是做梦。在识字率不高的年代,想要吸引识字的读书人方法不多,要么是学曾经的大秦无限提高读书人的地位,要么是学曾经的齐国办什么学宫。   很可惜,吕哲这里似乎没有吸引读书人的条件,若说地位吕哲自己不过才彻候官职为征南将军,比起那些王室一点优势都没有,给不了读书人崇高的地位。学宫嘛……吕哲手下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文豪吗?也就是某某什么子,亦是可以“称子”的人物,如孔子、孟子等等的宗师人物。没有宗师级别的人坐镇,办学宫估计该被天下人笑死。   其实啊,吕哲对现下士子的才能也是心里有些没底,觉得大多是只会空谈的废物。   显然吕哲是将现在的士子都当成如宋、明……还有“我大清”时期比较“典型”的那些人了。现在还不是儒家独大的年代,哪怕是儒家独大,汉唐时期的儒家士子也没有那么不堪。   当然,若是觉得现下的读书人是“不识五谷”的废物,那可是大错特错。现在可是百家争鸣的时代,识字的读书人并不都叫士子,哪怕是士子也不是读死书死读书的“文化人”,百家之中的士子们基本都是专精于某一个“学科”的人物,哪怕能力不强也不是只会读先人哲言的废物。   吕哲的认识误区自己不知道,他没有说过相关的想法其部下也不了解,不过不管怎么样,他们一致认为自己这一方暂时确实没有可以吸引百家士子的条件。   “那就让舒氏没费什么劲就掌握那么大的地盘?”苏烈的口吻很迟疑,九江郡怎么说都是地处要冲,中原诸国和楚国想要进犯都要途径九江郡,将这么个地方交给舒氏实在大不妥。   武将都是从军事的角度在思考,有了苏烈的率先发言,梅鋗也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梅鋗觉得九江郡就目前而言是防御中原诸国的桥头堡,齐国现在已经掺和到南方来,天晓得舒氏在齐国或者楚国卷土重来的时候会闹出什么事情,确实是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比较心里有底。   共尉却是依然一言不发,虽然吕哲没有多说什么,可是共尉身上的污点再怎么都洗不掉。别人是儿子坑爹,共尉是儿子被坑爹,实在是有苦说不出来。现在共尉正处于一个尴尬阶段,若不是吕哲亲自点名,他甚至都没想过来参加这种重要的会议,只想把自己关在某个小屋子里不再出现才好。   吕哲从来都不是一个拖拖拉拉的人,不处理共尉是因为没什么好处理的。共尉在这一战除了丢下军队不管之外,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造反的事迹。吕哲深深觉得大秦的法制很不错,不想开一个不好的先例,一切依照法度处理才是最合理的。那么共尉该获得什么样的惩罚,回到南陵后按照军法处置也就行了。   “偏向的绥靖政策吧。”吕哲缓了缓口气:“具体该怎么办,回到南陵之后再议。”   可不是二战时期英国首相对德国采取的那种绥靖政策,吕哲的绥靖指的是一种监控式的控管,说得再明白点就是庐江郡必需拿下,那么他们就要治理四个郡了,无力也无剩余资源发展九江郡,那就让舒氏顶缸,也算是吕哲这一方势力与中原诸国、楚国一个不是缓冲区的缓冲区。   “另外,还请蒯先生和萧先生先行回到南陵,配合燕彼着手准备幕府开牙。”吕哲把这件事情拖得够久了,与项梁一战之后也是时候该开府建牙,好对立功的将士们进行封赏。   开府建牙?听罢,在场无不露出欢喜的表情。他们等待这一天等得够久了,自己这一势力兵力都膨胀到四十多万,一个个却还是顶着什么统领的非正式官衔,觉得自己功劳足够的人早想领个将军当当。   共尉脸上也有欢喜的表情,他刚才可是看见吕哲说话的时候眼睛看的是自己。他怎么看不出吕哲这是在暗示,也就是说除了应该得到的惩罚,他的功勋一点都不会少。   “这就好、这就好……”,说实话,这是共尉得到最好的结果了,还有什么地方觉得不满意呢? 第0323章 凄惨不过吴芮   此时的南郡已经是一片欢乐的海洋……   好吧,言过其实了,什么全民陷入欢乐的海洋那是一种夸张用词,不过得知前方击败楚军,大军即将返回南郡时,黔首们心里的开心是有的。   出征的大军基本是南郡的子弟,他们听说此战歼灭楚军二十万,郡主麾下兵卒损伤不大,哪怕不为了吕哲的获胜欢欣,也该庆幸自家的亲人活着归来。   郡主?是的,黔首一直是称呼吕哲为郡主,这个称呼已经用了将近一年,都习惯了。   那些还没来得及被调上去战事却已经结束的军方将士心里有开心,更多的却是一种失落。一场双方投入总兵力超过五十万人的大战啊,这种战事自己竟然没有参与,除了感到可惜之外也会觉得以后无法在参与作战的袍泽面前抬起头来,而战功嘛……   有那么一些人的心里是最复杂的,这些人是已经整装完毕却没有调上战场的秦系将士。   这些秦系将士是先与吕哲的部队干了一场,最纳闷的是十数万精锐没干赢,而后成为吕哲麾下一员忐忑地等待会面临什么样的命运。   什么报复、什么挖坑埋了的事情倒没发生,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发生。不过有将近六万秦系将士被调上去参战,而似乎参战的秦系将士还多多少少立下了一些功劳?他们基本上可以确定被挖坑埋了的几率非常低,有参战的那些秦系将士差不多算是融合进吕哲麾下了,没有参战的秦系将士以后该怎么自处还是个难题。   不管怎么样,南郡面临秦军南下、项梁进逼、百越北侵等等事情算是解决了其二,现下也就百越还在长沙郡那边肆虐。有了吕哲早期统军击败过百越的事例,南郡黔首觉得百越人也蹦跶不了多久,只要解决了百越,南郡怎么也该平静一段时间了。   说到长沙郡,吴若再一次于罗县战败了,只领了三千余败兵一路逃窜向北,四氏和百越人追到湘山附近的时候放弃追击,吴芮等三千余长沙郡败兵仓皇地逃到南郡地界的州陵城外才停了下来。   吕哲率着大军从会章郡撤军的同时,吴芮带着十个护卫也在往南陵赶。   吴芮独抗四氏和百越支撑的时间只有两个月不到,在这期间里他先是向吕哲表示归附,而后不断不断的请求援军。   表示归附的时间大概是吴芮初次在郴县战败,在这阶段他因为是被连氏的象兵打败,撤往耒阳时麾下还有十五万左右的部众。他在当时上表其实并不是真的要归附,而是想要取得吕哲从军事器械、粮草上的支援。   鉴于确实需要有一方势力挡住百越的北侵,吕哲当时明知吴芮归附不过是个权宜之计也发去换装下来的一些戈矛等兵器还有十万石粮秣。果然吴芮得到兵器和粮秣之后绝口不再谈什么归附,而是换了一种口吻重谈什么两家友好之类的虚话。   第二次上表归附是在吴芮于耒阳的第二次战败,这一封上表的用词比第一次上表更加的谦卑和诚恳,而这时吕哲正率军与南下的司马欣作战,根本就没空搭理吴芮。   耒阳不在南郡,吴芮也不是吕哲,注定耒阳不会有南郡各县新起的城墙,结果就是四氏和百越的三十余万人猛攻之下吴芮再次战败。   再次一败的吴芮倒也没输光家底,他带着八万残军在距离耒阳约六十里外的湘水和耒水交流处建立起一道隔江的防线,而这时吕哲再次心甘情愿“上当”的送来了一批兵器和粮秣。吴芮见到吕哲派人送来的兵器和粮秣之时,说实话他心里不是计谋得逞骗来支援的得意,而是一种吕哲自己假意归附还愿意屡次支援的错愕感。   湘水和耒水可不是什么小河流,两条大河几乎是贯通整个长沙郡,可以想象八万残军怎么防都无法将两条支流给防严实。所以毫无意外的,四氏和百越从吴芮无法设防的河段渡河之后,吴芮再一次战败,而这已经是一个月连续吃到三次的败仗。   短短时间连续三败,若不是吴芮在乡间甚得民望,他麾下那些士气低落的部下早该全部一个不剩的弃之而逃了。   甚得民望的吴芮再次败逃临湘这个长沙郡首府,他带着残军入城时临湘黔首得知四氏和百越杀来。   吴芮也不知道是演戏还是真心,当着众多父老掩面而泣,嚎哭没有做到保境安民,连续让众多子弟倒在百越屠刀之下。   且不管吴芮是不是在演戏,百越人杀来可是真正的事实,临湘城经过一阵恐慌之余,民间三老竟是在这种环境下为吴芮再次聚集了三万的青壮,可见吴芮在长沙郡的民望到底有多高。   连续吃到败仗,吴芮心里对独抗四氏和百越是真的没底了。这时的他已经意识到四氏与百越的联军气势迅猛,不是长沙人自己能独抗。再则,吴芮连续两次上表吕哲的事情已经做了,在吕哲明知是计还愿意支援的前提下,他若是不把这件事情当回事就该自取灭亡。按照现状,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归附吕哲已经成了唯一的选择。既然已经决意归附,那长沙郡可就不再是他吴芮的禁脔,而该是吕哲的领地了吧?   吴芮派人带着长沙郡相关的印玺和图鉴、典籍等等赶去南陵,有这样的举动可不再是空口白牙谈归附,而是真心诚意将长沙郡拱手奉上了。   不过……长沙郡归谁似乎已经不是败退到临湘的吴芮说了算了吧?   等待吕哲有空闲关注长沙郡,四氏和百越联军的“势”已经成型,那时候吴芮再奉上“真心诚意”还有个什么用?要是吴芮早这么干,吕哲还能抽出余力派遣援军过去,虽不说能击败四氏与百越的联军,可是将战线稳固下来……再不济拖延更多的时间总能办到。   失去了郴县还有耒阳可以固防,失去了耒阳还有湘水和耒水可以作为依托,败到了临湘城下?别说吕哲该集中兵力应对项梁的进逼了,哪怕有多余兵力再投入长沙郡那个烂泥潭也是被埋的份。   不会有援军,也不再有物资的支援,得到这个回复的吴芮万念俱灰,长沙郡是真的完了,他辜负了长沙父老的厚望,不但没有做成保境安民且让百越蛮人成了长沙的统治者。而一切的一切,他觉得是自己不自量力,没有在最适当的时候真正的归附吕哲获取援军。   吴芮满心的羞愧,再次败退到湘山的时候一度想过要自裁以对长沙父老。可是他怕,不是怕死,是怕长沙郡永远被那帮蛮子统治,所以他告诉自己暂时不能死,要死之前也该先将长沙郡从百越人和四氏那里光复。   吕哲先胜南下秦军,后面又击败项梁进逼大军,这两个消息是吴芮到了州陵才从州陵驻军官口中得知。   之前还以为是惹恼了吕哲所以没有援军,知道吕哲不但与南下秦军作战甚至要应付带着二十多万大军逼来的项梁,以为不是吕哲不派援军而是无兵可派,他抓住了一丝丝复仇的希望。   那是一种通俗的心态,毕竟长沙再怎么说都是一个郡,没道理吕哲不要,吴芮会这么想当然是往好的方向在自我催眠。   自我催眠很有效果,哪怕是只有一丝丝希望也好的吴芮压根就没有问吕哲在不在南郡,就带人往南陵赶。他心中已经准备了无数的说词,甚至膝盖都已经准备完毕,只祈求四氏和百越人立脚未稳,还没有来得及祸害长沙,求吕哲立即发兵光复。   吴芮从某一方面来说很幸运,他抵达南陵城的时候吕哲刚好回到南陵,求见的第一瞬间也被吕哲接见。   吕哲从来都没有见过吴芮,他看到的吴芮是一副狼狈到再也不能更凄惨的模样。   能想象只有二十来岁的人却是满头黑白交替发丝的样子吗?再配上那深凹的眼眶和满是血丝的双瞳,一副麻布衣跨在骨架子身躯的模样。   “这分明就是一具丧尸啊?”吕哲连续战胜,率得胜之师回归是一副神采飞扬的模样,看到吴芮惨状心里想象到了未穿越前一些影视形象。   吴芮看到吕哲的第一瞬间立刻跪地,哑着嗓子:“主公,芮万死,还请主公降罪!”   什么情况?吕哲是上前扶起不是,光站着也不是,那句不似人声“主公”太具有震撼性了。   “咳咳!”蒯通是和燕彼一起咳出声,两人一直拿眼示意吕哲赶紧做点什么,在场的可不止有吕哲麾下,魏王咎、赵王歇、韩王成派来的使节可都在呢。   这些使节的动作很快,他们本来是来庆贺吕哲击败南下秦军,也想摸清楚吕哲下一步会怎么做的。而现在他们已经知道吕哲战胜了项梁,该多一项庆贺的理由,又该赶紧搞清楚吕哲击败楚国后到底会怎么表态,哪想会看见这么一幕。   “芮万死,还请主公降罪!”吴芮这么做令吕哲尴尬,可是他现在能做的也就这样了,说什么都要先把从属的名分定下来,不然…… 第0324章 免得误会   要说在场诸人除了吴芮之外谁的心情最为复杂当属桓楚。   长沙郡是吕哲最先开始暗中经营的一个郡,也是吕哲的第一位盟友,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桓楚也正是看到了吴芮与吕哲结盟后得到种种好处才靠拢过去。   有道是造化弄人,桓楚这个靠拢向吕哲比较晚的人,得到的支援比吴芮更多也更有力,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吕哲觉得出国来势最凶猛也对南郡更有威胁。若是换成吴芮那边被楚国攻击,桓楚心里清楚吕哲不会支援庐江郡而是会驰援长沙郡,支不支援不看哪个郡是由谁掌握,而看会对南郡造成的威胁更大。   百越的部落太多了,一百多万口众的百越人有着至少四个部落联盟酋长,显然在吕哲看来百越的威胁要比楚国来的小,会出现如今的结果一点都不让人意外。   现在,桓楚的底子基本没了,可是庐江郡没有并落入楚国手中,虽说桓楚失去了庐江郡的掌控权,可是已经成了吕哲麾下,未来总算还是有点盼头。吴芮却是不但将长沙郡丢了部下也死伤殆尽,算起来还是吴芮惨一些。   吴芮迫切想要吕哲承认是其麾下一员的举动桓楚心里也理解,想要从百越那里夺回长沙郡只能依靠吕哲出兵了,没有了一切的吴芮也只有得到吕哲的承认才有可能得到兵力抢回长沙郡。没有吕哲的支持,吴芮哪来的人力物力,是没可能再手掌雄兵的希望了。   燕彼可不能让诸国使节误会什么,他更是看到桓楚一脸的复杂,因此不得不解释来龙去脉。   吕哲与吴芮是盟友关系,这个是必需讲清楚的。不是吕哲手中的长沙郡丢了,是吴芮掌握的长沙郡被攻占,长沙郡一样是被百越占了,可是从谁手中被攻占意义大不同,吕哲未曾一败的名声相当重要。   这些使节为什么来南郡,又为什么眼巴巴低姿态地求见吕哲?除了吕哲现在实力雄厚之外,更多的是因为吕哲有百战百胜的威势在。若是让他们误会吕哲吃了败仗,那“金身”岂不是破了,吕哲在他们眼中的分量肯定是要打折扣,不然接下来可会耽误与诸国使节的商谈。   燕彼在那边与诸国使节笑声交谈,靠得近的桓楚一字不差的听进去。   桓楚听到燕彼在介绍之前南郡与庐江郡、长沙郡的关系,那句“桓公久仰我家主上,真心诚意归入我方,因此发兵急援”听得他的胯下有些疼,似乎吴芮上表归附还在他之前,不过说起来吴芮也确实不地道,哪有上表归附不将印玺、图鉴、典籍等物一起奉上的?   在燕彼讲来,诚意比什么都重要,有没有诚意关乎到会得到什么样的回报。那是他将事情解释清楚后在暗示这帮使节,不管他们是抱着什么目的而来,可千万不要有糊弄的心态。   楚国出兵三十万都败在吕哲手中,诸位使节之前和现在的心态并不相同。之前他们不过是觉得吕哲强大,可心里还是认为南方是两极对抗,过来恭贺吕哲击败秦军,一方面是恶心秦国,另一方面结个善缘。现在吕哲连楚国都击败,且眼见就要将庐江郡和九江郡纳入治下,两极对抗的局面已经被打破,南方显然是吕哲独大了。   吕哲成为南方霸主的雏形已经显现出来,且无论怎么看吕哲麾下都是兵精将广的样子,若说之前是来结个善缘,现下就该是一种巴结的心态了。   “魏国与吕公成了邻居,该是做友好邻邦,两家……”魏豹是魏国使节,魏国在新邓那边受了殃及遭遇凄惨,不过魏国高层溜得倒是快,带着两万多人一路奔逃南下,跑到了陈郡的新蔡。   陈郡一直以来也是诸多势力混战的局面,魏国一路南逃之际封官许愿收服了不少武装,现在立新都在新蔡,平舆、寝县、汝阴、新阳也被掌控。   衡山郡以北就是陈郡,新蔡这个魏国新都距离吕哲的治下可就只有六十里,还真的成了吕哲这一方近得不能再近的一个邻居了。   去而复返的张良是韩王成的使节,他见魏豹一脸讨好地在和燕彼说话心里叹了口气。   陈郡以前可不叫陈郡,那是秦一统天下划分三十六郡的新名字。她在战国时期早先是属于韩国,后面被楚国夺了去。韩国在战国中后期一直是最弱的国家,土地丢失后很少有再拿回来的例子。要是追述历史,陈郡该是属于韩国的土地才是,现在的韩王成落脚地就是在陈郡的项县,若说魏国与吕哲成了邻居,那韩国与魏国也是邻居。   天下大乱之后,韩国被大秦吞并太久,贵族什么的几乎被历史洪流冲刷没了,以至于韩国在“有机可乘”之际发展也不怎么样。现在的韩国兵不过万,将不过十,文臣除了张良之外只有三人,地更是只有一县。   赵王歇派来的使节为田叔,赵国现下正在被秦军进攻,太原郡首府晋阳失守后整个太原郡基本是守不住了,不过在晋阳没丢之前倒是在上党郡构筑第二道防线,太原郡一丢倒还不至于兵败如山倒。   陈余带人在上党郡构筑第二道防线,可这时三川郡的徐岩兵团从砀郡方向攻赵,就成了北方有王奔南方来徐岩的局势,赵国哪能不感到心惊胆战,眼见齐燕答应的援军一兵一卒都没出现,赵国听闻吕哲击败十五万南下秦军,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跑来想要与吕哲结盟了。   田叔为赵国正使,李牧之孙李左车是副使。   吕哲率军归回时,李左车全程站在路边看到尾,说实话吕哲军给他的印象并不是太凶悍,不过吕哲军兵种之多倒是让他感到稀奇,看到类似于赵国劲卒的持盾长剑兵更是令他惊讶莫名。   要知道赵国可曾经是战国时期的强国,除了有一支北疆的强大骑兵军团之外劲卒也是“国本”,是赵国较为倚重的一个兵种,懂得训练劲卒的赵国战将不多,李家就是其中一家,而原先那些战将家族早就没落,李左车很肯定李家无人在吕哲这边效力,吕哲军竟然有劲卒这一类兵种怎么不让李左车感到惊奇?   那边燕彼与诸位使节交谈,这边吕哲早已经扶起吴芮。   “吴君莫要多想,来日再夺回长沙便是。”吕哲低声安慰着。   吴芮听得心中一惊,吕哲是用“来日”和“夺回”这样的用词,更是以“吴君”称呼,那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称“君”要看什么场合与名气,吴芮自认自己是一度差点掌握整个长沙郡,可要说名声大的惊人那是不可能的。这年头好友可以互相称君卖骚,对待某某什么“子”也能以君称呼,可他吴芮远远没有让吕哲称君的名气与才情。   哦……骚不是什么贬义词,是一种文人墨客的雅趣。   “这、这……”大惊的吴芮知道吕哲那是没接纳自己,还用上了夺回的字眼。什么叫夺回?那是失去了重新抢回来的用词,也就是吕哲认为长沙郡是吴芮的,而不是他们这一方的啊!   吕哲这么做是有用意的,吴芮在长沙郡的民望太高了,哪怕他们出兵击退百越长沙郡黔首也不会归心于吕哲。吴芮到底是不是真心归于吕哲,吕哲心里不清楚,不过劳师动众徒做嫁衣的事情可不愿意干,所以敲打吴芮是必需做的事情。   “这是在忌惮啊?”吴芮心中明亮,那是自己之前假意上表归附的后遗症,一时间心里不断苦笑,这下想让吕哲相信诚信纳入治下可算是不容易了。   吴芮有悔不当初的想法吗?没有。男儿哪个没有建立一番事业的野心,能自己掌握一块地盘谁又甘愿放弃?别说是吴芮会那么做,任何一人也不会白白将基业送出去。做了就是做了,一再遭受打击的吴芮没有那么不堪的对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感到后悔,他现在也没有空闲去悔恨,而该是想办法让吕哲相信自己是真心想要归附,没有再做什么一方诸侯的野心。   桓楚在旁边看见吴芮一脸苦涩就猜出发生了什么事。相对于吴芮有时间犹豫,他从项梁兵逼庐江郡开始就没时间多想。当初他十分清楚吕哲不来援救自己肯定会被项梁收拾,当机立断的封赏印玺等物归附。现在看来,他觉得有时候拿得起放得下也不错,至少现在他成了欣欣向上势力的一员。   “诸君,还请入内。”吕哲说着重新看向吴芮,笑着低声说:“吴君,先梳洗一番?”   有如丧尸的吴芮身上散发着异味,他自是了解现在的自己是个什么样子,拱手应:“愿意从命。”   从命?吕哲笑容不减,没有回礼,只是颔首。   可以说吕哲这幅不客气的反应让吴芮看见的不是傲慢,而是一丝丝的曙光。吕哲那分明是并不拒绝收录麾下的姿态,让吴芮总算不是觉得全然没有希望。   等待诸位客人都被娩杓引领进去,吕哲转身看见的是束手站立的燕彼。   “查,仔细查查长沙郡最近发生的事情。”   “事无巨细?”   “对!所有的事情都查,然后……”   “职,明白!” 第0325章 初议内政(上)   平头老百姓想的是柴米油盐,官员想的是保住官位的同时该怎么更进一步,所以每个人身处什么阶段什么地位,思想总是会一再一再出现转变。   若是在手中只有南郡一个郡,吴芮又占据长沙郡大部的时候归附于吕哲,那时候哪怕吴芮是别有居心吕哲大概也会闷头接纳。   明知假意归附吕哲还给予物资的支援是想让吴芮顶住百越的北侵,所以志愿一再上当。这样一来哪怕天下人知道吴芮是假意骗取物资,他们清楚吕哲是为了让吴芮支撑下去,没有任何笑话的理由,还会赞扬吕哲眼光长远不计小节什么的。   现在吴芮把长沙郡丢了,再来谈什么归附?残兵不过三千,地没有一寸,又有假意归附的前科,吕哲要是痛痛快快的接纳,那估计要令麾下失望,也徒然让诸侯有一个笑料。   还有一个是吕哲必需考虑的因素,吴芮现在无论怎么落魄之前都是一方诸侯的人物,若是接纳了吕哲该给吴芮什么样的位置?   有地有兵给个高位理所当然,可是现在吴芮没有地盘只有三千残兵,给予高位嫡系必然不服,官位给低了那是埋汰吴芮。哪怕吴芮自己愿意,吕哲以后该怎么去面对可能出现的一些“诸侯”人物,是不是都该给予高位?   难,太难,千金买马骨的事情也看是怎么做对谁做。   不谈政治说军事,军队有近三个月要么是在来回奔波要么是作战,已经是疲惫到了一定的程度。再则吕哲退兵回来是想整顿军队,毕竟军队的构成确实是变得复杂,不进行整顿别说什么“一个领袖”的事情,部队能不能在战时不自己乱了都还是个未知数。   回到南陵城的吕哲有专门让人找来文牍,他纳闷的发现部队不是自己所知道的数字,而是达到了惊人的四十六万!   不是十万,不是二十万,不是三十万,而是在短短两个月内达到了四十六万!   南郡、衡山郡、苍梧郡才多少黔首?才二百四十余万口众!哪怕是把庐江郡和九江郡给算上,吕哲治下的黔首撑死了也不会超过三百万。不到三百万的黔首竟然有四十六万军队,军队能不进行整顿吗?   现在可不是网络链接的时代,各方进行记录然后打开电脑一查就能查到。吕哲对军队的正确数量不知道有一方面是因为他一直在来回奔波,无法掌握麾下情况;另一方面是自从战胜南下秦军后,陈郡、庐江郡(南部)、九江郡、乃至于泗水郡等中原地区来投的武装太多了。   “原先算上战兵、辅兵、新募兵,总兵力是十八万。后面得到了桓楚和吴芮的租借兵,兵力膨胀到二十三万。击败司马欣之后又得了十一万秦军,那就是三十四万。舒氏那边归附三万,桓楚残军一万,那也才三十八万……”吕哲看数据看得脑仁疼,概因后面陆陆续续来投的武装太多了,除了华族人之外也有百越人。   “太多了,实在太多了!”军队不是越多越好,吕哲对这个早有清醒的认知,“挑出十五万整编为……”,说到这他自己愣了,“原先的战兵就有八万,战事结束后除去战死于伤残还有五万。”他可没忘记麾下多了十一万秦军,“十五万战兵,岂不是……”   咸阳的态度是不能对留在南方的秦军整编拆分,那么十一万的建制是需要保留的。吕哲若是只计划整编十五万战兵,那岂不是要占秦系的十一万秦卒?而这个是绝对不能允许的。   “三百万口众……”想想都觉得心凉,吕哲可是有五个郡了,可人口才那么多。   不说之前庐江郡自己的“内战”让大量黔首奔逃或者进入深山老林,项梁对庐江的肆虐也实在太狠太毒了,一郡三十万青壮不是被楚军杀死就是被带走,以至于吕哲得到的是一个没多少青壮男子的庐江。   季布和司马欣等人是从庐江方向撤退,他们人还没有回到南郡汇报已经送来。   现在的庐江郡很难看到十二岁到五十岁的男子,整个郡诡异的成了一个“女儿国”,大军过处所见也是被战火摧毁的一座座废墟,也就是说庐江郡民生也被战火摧残得够彻底。   吕哲看完报告后觉得用“满目苍痍”来形容庐江郡都还不够,那分明是整个郡完全被摧残烂了。   九江郡面积不大,战乱前口众只有六十三万,战乱开始之后肯定是要减少。说实话吕哲也不清楚现在的九江郡还有多少人,舒氏说的数字是还有五十万。不过舒氏可不是九江郡守,那个数字完全就是用蒙的,没什么可信度。   舒氏将九江郡人口往多了说是有用意的。现在没什么“灾后重建”“恢复战争创伤”等等词汇,可是倾斜资源恢复民生是每个官府都会做的事情,舒氏根本就是想从吕哲这里获得更多的资源。   吕哲对农业不熟悉,但是他清楚三百万左右的黔首根本就养不活将近五十万大军,哪怕是有屯田兵存在也难以负担。   “将……蒯通、萧何、娩杓、萧何请来。”吕哲知道自己不了解农业,那只有找来懂的人。   在现下,想要发展农业不但需要耕地还需要劳力,而劳力可不是说想要有就有,除了从外面不断的吸引人口,那只能靠生育,而生一个孩子可不是落地就能干活,还需要至少十三年的时间来让孩子长大。   靠着治下的黔首结婚生子,慢慢的增加人口?吕哲有那个耐心慢慢熬,可是局势能允许吗?他已经在思考怎么弄来更多的人,而似乎南阳郡和陈郡是个不错的目标,两个郡都是秦军维持着一部分县城的统治,可是乡里都是大小势力盘踞的局面?   南阳郡和陈郡能算上是地处中原吗?吕哲才不在乎这个。他也懒得去了解这两个郡是以前哪个战国的疆土,他只要人,非常多的人,有多少算多少。   “似乎泗水郡也是一个不错的目标?”吕哲已经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阶段,“九江郡被我截断,泗水郡成了楚国的一块飞地。项柱带着五万楚军南下,泗水郡的楚军应该没有多少……”   现在吕哲的势力范围已经与泗水郡接壤,从九江郡将手伸进泗水郡完全没有任何问题,而萧何不是泗水郡人吗?吕哲觉得在萧何来了之后应该好好问问可行性。   从民生想到民政,吕哲“突然”记起咸阳会派郡守过来的事情,而似乎都快一个月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转眼之间,吕哲拥有五个郡了……   南郡是起家之地,是所有郡当中吕哲自认发展最好也最得民心的一个郡,南郡一直都在往内移民,现下在户的口众达到了一百八十三万,是他治下所有郡当中最多的。   苍梧郡是从百越人那里光复,受限于时机不对外加情势不允许,吕哲也一直没有对还在苍梧郡的百越人进行清剿。不过,他算是了解骆摇在苍梧郡做得不错,消除了当地百越的敌意,甚至还从苍梧百越部落征集了九万多人,现在那些人正在骆摇和武梁的率领下攻打巴郡。   衡山郡算是吕哲在之前最没怎么用心的一个郡了,大军占据衡山郡之后一直从那里向南郡移民,他也是从军事的角度去看衡山郡的价值,所以在民生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发展。不过现在情势有了变化,政策的倾斜也该做出一些改变。   现在多了庐江郡和九江郡,庐江郡且先不说,九江郡由于吕哲对舒氏许过承诺,三分之一的九江郡领土都会按照承诺给舒氏自己管理。直白点说,以前衡山郡该是什么样的定位现在移嫁到九江郡头上去了,注定九江郡在接下来肯定是得不到吕哲从物质上的倾斜,所以无论舒氏有什么算盘,注定是要落空。   庐江郡倒是真的成了一个大问题,一个郡成了女儿国,男女失衡倒不是什么大事,还可能成为吸引男性的一个理由,但是处处皆是废墟,这可不好办。   “主上,四位先生到了。”   “唔?通报什么,直接请他们进来。”   猛三可不会把那句话当真,以前是住帐篷,礼仪上的简约是没办法。现在吕哲可是住在面积庞大的府邸,公侯人家才有的前院、堂室、厅房等等规格是一个不缺,来客自然是要一层一层的通报进来,在什么地方见客也应该有讲究。只是吧,猛三不懂公侯是怎么见客,吕哲自己也没有那个心思,所以该有的规格是有了,可是一直都没有被执行过。   “……短短八月,一片平地起了一座大城,真是令人欣喜之极。”   “贯通全城的水泥路足有两百多里,外墙、内墙也基本修缮,只是宅区、市区……”   “……主上早有规划,只是还需时间来一一建设。现在主上已经回归,住的地方与身份不匹配,该加强人手把宫城……”   市区?宫城?吕哲将他们的交谈听了个大概,市在这时候泛指交易场所,所以市区应该是指商业区。只不过那个宫城是个什么地方,他很清楚的记得自己没有在南陵城内规划什么宫城。 第0326章 初议内政(中)   宫城顾名思义就是有着城墙的宫殿群,在华夏历史上一般是作为帝王的居住场所,不过在现下宫城并不一定是皇帝住的地方,按照春秋延续下来的礼仪公侯也有资格住进宫城,但是其规格有严格的限制。   吕哲对春秋的利益并不了解,听到在修建宫城以为是谁改了城池的规划。而他一直没有收到关于城池修改的提议,在没有得到他的允许之前有人敢擅改规划?由不得他迷惑谁有那么大的胆子。   南陵城是从年初一月份的时候开始动工,到目前为止已经修建了将近九个月。由于是从外围城墙开始,又因为秦军南下的迫切需要,城墙现在已经全部耸立。   南陵城的城墙不是四四方方形状,而是一种有菱角的不规范六芒星,秦军南下时比较注重的是北面和西面的方向,此时这两面的城墙不但已经耸立且女墙、箭塔、悬钩等防御工事修缮完毕。东面和南面的城墙,由于不是那么急迫工期也就没那么赶,更因为后面大量劳力被调离,搞得修砌青砖到一半停顿了下来,部分城墙段的女墙和箭塔看去就是造到一半的场景。   吕哲是从东面的方向回到南陵城,那会也不适合停下来查看,进城的时候只是看见城墙耸立了起来。入了城光是安排军队的驻扎就是一大堆事,被引领着来到这座府邸接见各方使节废了很多的时间,连了解各县近期事务都还没来得及。   喊燕彼、娩杓、蒯通、萧何这四人过来,吕哲一方是因为农业的事,另一方面就是想了解秦军南下后各县有什么变化。   四人先后都有负责过南郡的民政,燕彼是首轮,娩杓是续任者,后来是蒯通,最后才是萧何,民政主官频繁变换不是吕哲乐意,燕彼是出于自己的错误,后面三人却是因为种种原因而不得不调往它处,可见吕哲麾下真的是极度缺乏文官。   “主上,四位先生在厅外等候觐见。”   “说了,让他们直接进来。”   “呃……嘿!”   没有相应的底蕴去谈什么礼仪?现在对礼仪最为熟悉的是儒家,而吕哲麾下似乎一个儒家学派的人都没有。搞不清楚礼仪的规格该是怎么样,学人家去弄什么礼仪,那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嘛!   厅门中开,坐在主位的吕哲远远地看去,燕彼等四人正在成横形的一排,他们等待门完全打开都弯腰行礼致意才迈步跨过门槛走进来。   仔细一瞧,四个人早早已经脱掉靴子,穿着一双白抹布(既袜子)踩踏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木板上。他们走近了又是齐齐一阵弯腰,齐声道:“参见主上!”   有点意思,吕哲虽说早早就成了十数万大军的统帅,治下也在九个月内增加到五个郡,可是一直都没有享受过这种礼节。   久久没听见那声“起”,四人低着头互相对视几眼,蒯通最先受不了直起腰杆:“我们坐啦?”   吕哲看着这帮自己找罪受的家伙,沉着脸:“我有说让你们坐吗?”   “呃?”蒯通愣住了,双眼转悠了一下,缓缓恢复弯腰致意的姿态。   “你们搞什么东西?”吕哲这个现代人都能看出这一套礼仪实在太不伦不类了,可见他们压根也就不懂礼,偏偏不懂还要来这么一套。   “嘿嘿!”燕彼尴尬地笑了,是他觉得吕哲现在的身份不同一般,觉得该学学贵族追求礼仪,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出。   “好了好了,各自坐吧。”吕哲也能猜到是燕彼弄的花样,除了燕彼还真就没人会搞这一套,就算有人乐意来这么一套也没有相应的资历去压服其余人。   “请你们过来是有事问你们。”手里拿着过时了的田亩名册,吕哲又将案上的南郡地图铺开,“都凑过来,离那么远怎么说话?”   这也不知道是怎么建的,这座府邸不但有前院、前庭、厅堂、房舍、花园等等,主建筑的大厅也实在是太大了一些,主位有筑高的台子也就罢了,离客位足有两丈那么远,说话不得不提高音量,久了那是找罪受。   “大白天点油灯,满屋子全是采油味。”吕哲对着站在旁边的蒙山吩咐:“把窗户也都打开。”   十月的天了,风吹阵阵凉,可是空气不流通又满是采油味,实在令人难受。   这座大厅的窗户不少,由于现在没有纸张,窗户是用白纱布裹死。窗户都被打开后光线是足了,不过风吹进来还真的有些凉凉的感觉?   从来都没置办过什么衣物的吕哲,他的衣服除了战袍、无袖衫、甲胄根本没有居家用的服装。刚才厅里油灯点得多温度缓和只是穿着类无袖衫,现在窗户被打开风一直灌进来,在十月的天他只穿短衫怎么又能感觉不冷?   蒯通眼尖,窗户被打开后看见吕哲突然打了个哆嗦,出声:“前厅的窗户打开即可,后厅的窗户闭上。”   猛三看向吕哲。   “按蒯先生说的办。”吕哲不是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他拉了拉身上的短衫,“将我的战袍拿过来。”   “主上,您都是治下五郡、统领五十万兵马的君主了……”燕彼的话被吕哲截断。   “所以你就搞这些?”吕哲一脸的鄙视:“搞就搞吧,还搞得不伦不类,不会请教儒家的人吗?”   “儒家?”不但燕彼愣住了,娩杓、蒯通、萧何都是一脸的莫名其妙:“请教儒家什么?”   不是他们没听懂吕哲在说什么,他们能明白说的是利益方面,可是关儒家什么事?   现在对礼仪方面比较权威的还真就不是儒家。礼仪分非常多的种类,祭祀之事为吉礼,冠婚之事为嘉礼,宾客之事为宾礼,军旅之事为军礼,丧葬之事为凶礼。儒家没什么影响力,民间丧葬才轮到儒家学子插手,其它的祭祀那是史学家(百家宫学一派),宾客与冠婚做这一类的比较多,军礼当然就是兵家。   儒家地位不高,对于礼仪现在最有权威的是史家和法家。一个是学历史和记录历史的时常会有接触,知识面一广也就有了权威。另一个本身就是制定法律的法家,什么级别该有什么样的礼仪待遇怎么都绕不开他们。   问题是吕哲不知道啊,所以被他们那么一问,稍微愣了一下反问:“你们不是在商议礼仪的事情吗?”   基业大了,相应的规格要跟上,麾下文武的府邸,该享受什么样的待遇,以前是想要做没时间,现在很明显已经到了非做不可的地步。将文武们该有的待遇完善,吕哲接下来要做的几件事情中就有这么一件。   蒯通有些哭笑不得,他简约地谈了一下儒家,吕哲也才真正认识到儒家现在的社会地位。   儒家发展到秦一统时期在民间的影响力在扩大,不过比起其它学派来说依然是一个非常弱小的百家之一,别说与兵家和法家比,甚至道家、阴阳家、法家、名家、墨家、杂家、农家、小说家、纵横家无论是哪一家都比儒家影响力大。   儒家以春秋时孔子为师,以六艺为法,崇尚“礼乐”和“仁义”,提倡“忠恕”和不偏不倚的“中庸”之道,主张“德治”和“仁政”,重视道德伦理教育和人的自身修养的一个学术派别。   说白了,儒家从孔子那一代就一直不得志,毕竟诸国大争的局势谁愿意去待见喜欢讲中庸的一个学派?中庸就是不争,那样的时代不争就等着被灭国,有了这个儒家的中心思想作为前提,各诸侯国不待见儒家是必然的。   礼乐算是礼仪了吧?可是诸国王室不待见儒家,注重礼乐在儒家也不是独一份,因为儒家有什么能被诸国王室看重的?所以对学术有相当了解的蒯通见吕哲说到了儒家会愣住。余下三人的莫名其妙则有另一种原因,他们对儒家的空谈有大概印象,对吕哲说起儒家有隐隐约约的担忧,害怕吕哲是要接纳儒家到治下。   “史家和法家?”对诸子百家不甚了了的吕哲也懒得去计较,“诸君与哲共同崛起于微末,哲早有诺言要与诸君共享富贵。之前未有机会,现在南陵新起,是该给诸君府邸、财帛、美姬、仆人,该有的待遇一件……”   诸君说的不是吕哲眼前的这四个人,是包含所有有功文武。   “那个……主上?”也就燕彼敢截断吕哲的话了,“咱们没有相关的能手。”   “我看出来了。所以你们就搞得那么不伦不类。”吕哲也纳闷,他做下的安排是按照秦国相应的待遇来划分,可是没有礼仪官来筹划只学其形总是显得怪怪的。   蒯通实在不想这个尴尬的话题再继续下去,先说:“主上治下疆土庞大,又有数十万将士,有了这番基业透露招募相应‘能家’容易。”顿住了,正色看着吕哲,“主上呼唤我等过来,应该不是谈这件事情吧?”   萧何捏了捏长袖中的竹简,他虽然与吕哲前前后后也不过见了六次面,可是对吕哲的性情还是有一定的了解。   刚刚安顿下来,吕哲就召唤,萧何来之前可没想到蒯通、燕彼、娩杓都在被召唤之列,不过叫来总归不会是闲聊,所以他也就事先将该准备的都准备妥当了。 第0327章 初议内政(下)   蒯通跑去会章郡之后,南郡、衡山郡、苍梧郡的民政事务是由萧何接手。   一个刚刚投效没多久的人竟然那么快成了三郡民政主官,萧何到现在都还没有回过神来。他起先认为是得到破格重用,而事实上也还真是那样。接手民政后,他花了一段时间了解文官体系,讶异地发现吕哲治下除了县一级别的文吏,中枢竟是没几个文员,也总算是明白燕彼、娩杓、蒯通相续忙别的事情去了才轮到他接手。   说实话,三郡之地的民政说多也多说少也少,先期南郡不过是北境移民,而在蒯通手里这件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到了萧何接手的时候是到了统计田亩和南陵建城的阶段。   每个郡有什么章程,吕哲在出征前已经做出大略的规划,每一个接任者只要按照蓝图确保事情不出现差错也就行了,因此频繁更换主官倒也没有误事。   田亩之类的事情萧何作为沛县县丞的时候就已经干的轻驾就熟,负责三个郡不过是将县丞该做的事情放大了来做,执行起来倒是井条有序。   建城?他萧何不是墨家子弟啊,要真算他也该是道家那一学派的,对于建城根本就是两眼抓瞎,因此后面才有抽调民力往军粮运输上倾斜的事情发生。也就是不太了解情况的萧何认为暂停建城往战事上做人力倾斜合情合理,换做燕彼、娩杓、蒯通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毕竟南陵的建设进度是吕哲一直最看重的。   南陵城的建设关乎到事情太多了,往大了说是有一座建城确保南郡的稳固,期间又关系到吕哲这一方势力的封赏等等,工期可是拖不得。   问题是萧何不知道,他是在燕彼返回南陵后才知道工程进度的重要性,不过那个时候人力都已经被抽调了。   “主上刚才谈到了对麾下文武的论功赏赐……”萧何有些心里发虚:“现下除了侯府修缮妥当,预期的那些府宅完成进度严重不足。该如何是好?”   萧何在那边心里发虚,吕哲已经在地图上来回点了不少地方。   “……巴东这一带,矿产要尽快恢复生产;夷陵西北部那片平原的耕田,鄢县这边,还有汉水以东。在南郡境内可以开辟的耕田大概也就这几个区域,要确保军队整编后,屯田兵到达位置田亩的丈量和规划不出现延迟。”   很明显,萧何只听到后半段,他对南郡的农业有做过功课,能开辟作为耕田的远远不止那些,像是南陵城以北就有大概三千多顷开发到一半的耕地,而似乎也不知道是听漏了还是吕哲忘了,没听见谈到这一部分。   “不但田亩重要,矿产也十分急迫。秦军南下的时候,我们停掉了大部分的矿场,接下来要一一恢复生产,不但要恢复还要增加新的矿产。”吕哲将手移到了另一张舆图,那是苍梧郡的地形图,手指在澧水那边不断比划:“这边有相当多的矿产种类,我们急缺的铜矿在这边尤其多,今次抓获的近七万战俘会全部投入这边。”   那里是现代武陵区域,到明朝乃至于天朝时期,那边都是矿产大区,不但有金、银、铜、铁、煤等矿产,甚至大理石、石灰岩、型沙矿、沿河砂石、砖瓦粘土、白云岩、膨润土、石棉都有。当然,后面这些矿产现下吕哲是用不到也没那个技术,不过前列那些正是现下急缺的。   长达八个月的开采,吕哲治下囤积的各类矿石数量非常多,治炼出来的金锭、银锭、铜锭、铁锭囤积的数量更是相当庞大。对于现下来说,金银是打造首饰的金属,铜则用来制作各类的兵器和工具乃至于装饰用的铜器,铁……没有成熟的制铁技术倒是有点令人头疼。   “新一轮的户籍也要重新登记,总的来说在接下来军队会进行整编,目前无论是农业、工业等等还是以服务军事为目标。”吕哲看了看四人的表情,也不知道说了那么多他们听懂了没有。   “您的意思是说,我们接下来不但要发展农业,还要大规模开启新的矿产,在做这些的同时还要对行行种种的事情进行关注?”燕彼越说眼睛睁得越大,他觉得这太难为人了吧?   “所以说到了规划,用合理的安排来分布人后,用最适合的生产流程来进行分工。”吕哲说的是统筹学,在当下似乎有学派也在进行类似的研究,以兵家对统筹的研究最为透彻。   “大秦的耕战体系?”蒯通不太确定的问了一句。   说的那些好像比耕战体系更加复杂的多了,不过吕哲想了一下,大秦似乎还真的是率先使用“公社制度”开创者?而他也没想搞“镰刀锤子党”的事业啊!   蒯通觉得有些荒诞,做什么都依赖于人力多寡的年代,哪怕是有再好的安排,那也不能弥补人力的不足。在这种现状下,吕哲要发展农业、工业等等,也就是要全面开花,那是在痴人做梦。他是部下,只能婉约一点劝道:“当务之急是农业与打造兵器的事情?”   吕哲就有些不理解了,农业不过是春种秋收,平时照看田亩并不需要那么多的人手,那么空闲下来的时候安排到其它行业也不耽误什么,怎么就不能规划了?   “那个……主上,劳力有穷极。”蒯通觉得不能让吕哲再说下去了,对民生的设想听上去很宏伟,可执行起来困难重重,实在有失上位者的威严啊。   穷极?意思就是说,现在的人生活节奏也就那样,受不了没有休息的一直劳动,将农活干完了闲着晒太阳抓虱子是该有之意?   娩杓与萧何对视一眼,他们看到了彼此眼神里的心虚。不是说害怕吕哲责难什么,他俩接下来很有可能是政策的执行者监督者,十分惊恐太过驱使民力会造成大乱。   这是萧何与娩杓没听懂吕哲说的是什么了。不过似乎也不能怪两人,毕竟吕哲算是开了一个历史先河,搞不懂也情有可原。   “有事做就有收获,不是执行那些徭役式的无偿劳动。想要小日子过得更好一些,劳累不是应该的吗?”吕哲很坚持,他以自己的生活环境来认知,干活有钱有粮,觉得没人宁愿晒太阳数虱子过穷苦日子。   “崛起之初,我们下发布匹等物让黔首劳动,他们制作战袍、藤甲等物换取财帛、粮食,每家每户都认为这是善政。当初他们能拥护这样的政策,现在日子相对好一些了,家中有财有粮,就不做了?”吕哲认为什么劳力有穷极根本就是胡说八道,他又不是要无偿的驱使黔首。   娩杓、燕彼、萧何听出了吕哲说话带着火气,很明显是非常不悦。他们拿眼不断提醒蒯通。   “什么意思?是让我劝主上,还是暗示我不要顶嘴?”蒯通与三人默契不足,他其实也没摸清楚吕哲说得到底对不对,一时间张嘴又闭嘴。   萧何是后来者,不太清楚南郡之前的民生。燕彼和娩杓是陪同吕哲一起崛起于微末的人,对有偿劳动倒是了解,心里已经认同吕哲关于民力有偿驱使的说法。蒯通来到南郡时,那时候的南郡民生已经形成一种惯性发展,黔首对有偿服务已经接受,他由于晚来并不知道过程。   “怎么都不说话了?”吕哲看四个人来眼睛互相瞄来瞄去,十分不悦的问。   那边猛三看见门口有甲士在悄悄暗示什么,小心翼翼地挪动身躯到墙壁边走过去。   甲士压低了声音:“韩国使节良求见主公。”   “张良?”猛三回头看一眼,那边吕哲不知道在数落燕彼什么,娩杓、萧何、蒯通在不断苦笑。他正犹豫要不要通禀,吕哲已经在大声问这边发生了什么事。   “主上,韩国使节良求见。”猛三没见过吕哲发火,今天还是第一次,决定老老实实通禀较好。   “……把心思放在正事上,重要的内政不去思考,整天胡搞瞎搞什么礼仪!”吕哲的话已经很不客气了,说的燕彼脑袋低了下去。听到猛三说张良求见,他停下数落一时间没有再说话。   燕彼被骂并不觉得难堪,吕哲有火气不去骂娩杓、萧何、蒯通,而是找他一阵狂喷,在他看来这是亲近,特别是低下头眼角看见娩杓一脸羡慕时更是这么觉得。   “主上,您出征刚回,张良前来求见必是有所求,我们也正在商议内政……”燕彼弱弱地抬头看了一眼沉思的吕哲,继续说:“不适合接见外臣吧?”   吕哲当然是知道张良求见是有所求,燕彼那么说还有一个提醒,那就是探子发现楚国那边与张良有接触,暗示张良来了应该是要牵扯到楚国那边。而内部没有定计之前,吕哲接见张良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魏国败退到陈郡,与韩国重新做了邻居,张良来南郡的目的可以猜测。楚国战败,现在还没有与吕哲解除战争状态,因此让张良来试探口风,吕哲也能想出这层关系。   “告诉张先生,今日过于繁忙,请来日再行把饮。”吕哲接受了燕彼的建议。 第0328章 再次求见   “……对于军队的整编,首要的前提是内政能支撑养多少军队。我需要在一个月内得到相关的粮产数据,包含战袍和兵器上的制造速度。另外,郡内财政溢出,可以让番氏、陆氏、贾氏以民商的方式在关中、陇西等地大肆购买马匹、牛等牲畜。”   吕哲得承认之前对南方的形势有部分的误判,他原以为骑兵在南方战场用处不大,可是这一次征战庐江郡、九江郡、会章郡发现一点,南方是多山多河系没错,但是很多地带骑兵还是能发挥出不小的优势。   马匹在现下也不是只作为军事用途,秦地包括中原在农业上使用的畜力是用马来拉田,牛的使用反而要相对少一些,这大概和土质有关,也和各地不缺战马有相当的关系?   之前的马匹来源基本是来自于赵高的牧场,先后得到马匹的数量在一万五千匹之间。现在赵高因为种种因素有些自顾不暇,很难再大规模提供马匹,吕哲计划组织一支大约两万的骑兵,那么对战马的需求量也就在四万到五万匹之间,这是光靠赵高办不到的事情。   现在从民间购马的唯一前提是大秦也不知道有没有限制马匹交易?吕哲记得大秦似乎也没有颁布什么限制马匹买卖的律法,再则怎么说南郡、衡山郡、苍梧郡都还在大秦的版图之内,他本身也是大秦的吕县侯、征南将军,从秦地购买马匹应该不会被限止?   “铜的囤积确实有点多了。”萧何难得说上一句。   受于种种原因,吕哲之前限制将炼出来的铜锭制作成币,那是他不知道大秦的半两并不都是官造。除了中枢的造工坊在制作半两之外,蜀地和韩地有两个家族都有制造半两的工坊,蜀地是巴氏(既寡妇清)家族,韩地是姬姓(一说是周王室,一说是韩王室)后裔。   到了这个当口,大秦是不是允许私自制作钱币已经不是关键,同时大秦也还真的不允许未经许可私自制作钱币,吕哲之前有顾虑比较复杂,他现在却不会感到忌惮。   在现今钱币其实并不是主要的交易货币,民间交易东西很大一部分还是处于以物换物阶段,一直身在军中的吕哲显然是不清楚这点。不过他清不清楚也无所谓了,购买牲畜找的只能是大家族,那么肯定是要用到货币,不然以物换物该怎么个换法?   “您打算怎么整编军队?”燕彼可能觉得自己问得比较怪,补充道:“您是想要裁减兵卒?”   那是必然的事情,现在的军队数量太多太杂,军队多不代表军事力量强,吕哲也明白从百越人那里抢掠的粮食总有一天会用完,必需还有存粮的时候先把军队整编妥当,不可能将问题留到出现状况时才被迫做出改变。   “连续几场大战,我军皆是获胜,在封赏的阶段大肆裁军,恐会引起将士不满?”燕彼隐约地表示出不同意见。   虽说是暂时把楚国打趴了,秦国那边的危险也解除,可是现在是天下大乱的时候,各个势力巴不得军队是越多越好,他们想不明白吕哲怎么会反其道而行搞什么裁军。   “我记得刚才谁说什么民不堪负?”吕哲记错了,说的是劳力有穷极,不过没人会去纠正。他将民与兵的比例相关等事情讲一遍,再说到社会结构,又把这一次战兵和非战兵在战场上的作用说了一下,最后才道:“军民结构要适当,这就是我需要粮食年产量数据的关键所在。至于将士不满?有功则赏,无功厚待,好好安抚便是。”   蒯通拉了一下还在继续反对的燕彼,军中的军队构成变得比以前复杂十倍,他劝燕彼不了解情况别胡乱发表意见。   燕彼害怕军方因裁军不满,他没理会蒯通的暗示,十分慎重地对吕哲说:“还请主上征询各将校意见再下定论。”   吕哲自是点头:“接下来各军驻防还得商讨,我自会一一询问。”   没怎么说话的萧何算是明白了,他们说话似乎是想到哪说到哪,没有一定的流程,搞得他都捏了袖中竹简无数次不知道该不该拿出准备好的数据,那些是他统计现有的田亩记录。   大厅在吕哲说完话的时候一静,正在萧何犹豫该不该将数据拿出来,也及早让吕哲对田亩数量有谱时,外面又有人禀告。   “韩国使节良,魏国使节魏,两人共同求见。”   张良在两刻钟之前求见了一次,现在又拉着魏豹一起来求见,难道是有什么非见不可的大事?   萧何见吕哲有意接见,他觉得田亩关系重大,终于拿出袖中竹简:“主上,这是属下统计关于南郡、苍梧郡、衡山郡田亩的简录。”   吕哲刚张开嘴要示意将张良和魏豹请到前堂,萧何突然来了这么一出让他稍微愣了一下。   三郡的田亩记录?萧何负责民政似乎也才半个月,在这半月内一直都要保证前线军队粮秣,竟是还有精力统计三郡田亩?   吕哲眼睛从燕彼、蒯通、娩杓身上一个一个看过去,这三个家伙每一个负责民政的时间都要比萧何长,而偏偏就萧何投入精力统计田亩?   萧何见到吕哲的举动一阵内心忐忑,他已经察觉到不对。   蒯通一脸笑吟吟的模样,他负责民政是吕哲无可用之人,那时候正要排解北境移民的困难,纯属是赶鸭子上架,没去做什么田亩统计很正常吧?   那边,娩杓与燕彼在面面相觑,能看见彼此的尴尬。   娩杓倒还好一些,他是由掌军改为管民,在商业上的成绩非常不错,总算是留有功绩的。   燕彼呢?他在燕地是县丞,负责民政的时候吕哲似乎也就得到一个南郡,而似乎他负责民政的时候没什么作为,甚至还捅了不少篓子,这才被调去负责外交,后面成了暗探头子。   吕哲也就是拿眼睛扫视他们一眼,之后接过萧何递上的竹简,翻开一看时发现萧何是查阅之前的记录和后面新加的田亩做出的统计。这样的统计很明显是没有实地考察过,不过他觉得萧何似乎也没那个功夫去搞什么实地考察,能做到这一步已经非常不错了。   “有心了。”吕哲用着欣赏的目光看着萧何频频点头。   萧何看见其余三人也都善意地看着自己,似乎没发现三人有什么不愉快的情绪,原本忐忑的心情也就放缓了一些。说实话,他是真心不想得罪同僚,三人不觉得被冒犯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其实燕彼、娩杓、蒯通哪会计较这些?他们十分清楚吕哲麾下极度缺少民政人才,对于萧何在民政上的才能欣喜还来不及,怎么会去计较那么多。   吕哲再次环顾众人一眼,最后将目光停留在萧何身上:“既然萧先生已经开始在做,统计田亩的事情就交由先生了。”说完再次看了其余三人一眼。   “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三人异口同声道。   这样也行?觉得自己才没来多久的萧何十分清楚这个任命很关键,一时间有些发懵,回过神来见大家都笑吟吟看着自己,不由慌忙行礼:“愿为主上效劳。”   到现在,吕哲才有功夫看向门外,那里前来通禀的甲士还保持行礼的姿势:“将两位使节请到前堂。”   等了许久的甲士得到回复再次一礼应“嘿!”退下。   “主上。”燕彼的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嘲弄:“韩兵不过一万,魏狼狈从新郑远逃新蔡。双方虽称王号,可实力比之一些起兵首领还不如。”   “话不能那么讲。”蒯通挽着胡须,笑吟吟道:“怎么都是王室之后。”   燕彼从蒯通脸上的笑容里看见了不怀好意,他可是了解蒯通为人,这家伙根本就不像个法家,很多时候更像是个杂家,该是想到了韩魏身上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地方?   王室啊,吕哲越是深入了解就越清楚现在的年月,哪怕是落架的凤凰比鸡都还尊贵的年代。一些王孙哪怕是一无所有,走到哪都还能受到相应的礼遇,这是千百年来平民对王室的一种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情绪。   “你们且等我换一身衣裳,而后随我前去接见二位使节。”吕哲缓缓站了起来,他可不能穿着模样去接见张良和魏豹,不然会被视为极其的不尊重。   四人看着吕哲步入后堂,燕彼突然看向萧何笑说:“旧有三郡,再加上庐江郡和九江郡,萧先生可有的忙了。”   萧何不解其意,只是笑着没有说话。   “好了,那酸溜溜的看着令人生厌。”蒯通打岔:“有这功夫羡慕萧先生得到重用,不如好好思考接下来该怎么为主上分忧。”   燕彼不止是羡慕而已更是嫉妒,他一点也不掩饰这两点。   萧何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了,尴尬地看着燕彼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可是知道燕彼是随同吕哲从最艰难的时候走到现在,要是燕彼有意刁难,那以后的日子绝对不好过。   “哈哈!萧先生,别介意,彼就是这么个人,没什么歹意。”娩杓笑得爽快:“彼曾经负责过南郡民政,结果被搞砸了,受到主上的惩罚。彼只是在开玩笑,并无恶意。”   燕彼“哼”了一声。   狐疑地看了一下燕彼,萧何再看向娩杓和蒯通。他觉得这样的相处方式还真是奇怪。 第0329章 魏使魏豹   张良与魏豹被引领到大堂已经有一小会,其实他们有些纳闷为什么入了府邸是由甲士引路而不是仆从,而该出来替主人先行待客的家老也一直没有看见。   在如今的社会里,一个所谓的贵人肯定要有一个或者多个家老,身份越是尊贵仆从和侍女的数量也要越多。有客人前来拜访,出来应酬的家老,视客人的身份才用什么样的礼仪和言语都十分有讲究,因此每一贵人的家老其实就是一块门面。   他们哪里清楚吕哲起家之后一直是住在军营,别说什么家老,连仆从都从来没有一个。   “吕侯有些……”魏豹左右看了看,确认周边没人后才接着说:“不尊重我们啊?”   张良含笑不语,府邸是新建,吕哲一直征战在外,很明显是刚刚搬进来住。   他们前来时能很明显的看出整座府邸除了甲士根本就没什么仆从、侍女之类的,觉得吕哲臣下也太马虎了一些,竟是没有事先安排妥当,最奇怪的是吕哲自己似乎也没注意到这方面?   “吕侯正是创业之时,凡事讲究实际。”张良这是往好的一方面说,话语里的意思也带着吕哲治下无人的含义。   魏豹“呵呵呵”笑了一阵:“也对,别看吕侯治下疆土广袤将士数十万,在某些方面与我们(贵族、王室)相比还是显得不足。”   优越感吗?现在落魄的贵族王孙,他们哪怕经历凄惨也还真带着一种天生的优越感。   张良愕然了,话是那么说,吕哲的底蕴确实也差,不过现在可不是讲什么礼仪优越感的时候。现在天下兵戈不断,讲求的是实力,他觉得魏豹也还真敢说。   “魏国落魄了,可是仪官还是有的。豹已经打算在礼单上多加一些老道的仪官,想必吕侯应该觉得高兴才是。”魏豹越想越是觉得很有道理。   “君侯慎言。”张良劝了一句。他觉得打人不打脸,明知道别人缺乏什么而大大咧咧地补以不足,哪怕是出于好意也会令人恼怒。   “这不是魏国落魄了嘛?这一次前来面见吕侯又是有所求,美玉美姬不足以彰显诚意,既然吕侯缺乏仪官,那奉送几个不是正好吗?”魏豹全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听闻项梁公派人前去新蔡,承诺将泗水六县借于魏国?”张良有点头疼的转移话题。   “哎,是有这么回事。与之陈郡比邻的城父、下城父、下蔡、铚县、竹邑、蔪县,这六个县全部要借于我国,算是雪中送炭了。”魏豹眨着眼睛。   张良却是皱眉:“楚国也派人前来,说愿意将泗水四县借于我国。”   魏豹一听立刻乐了:“哪四个县?”   “灵璧、萧县、相县、彭城。”张良装作不经意地问:“项梁公有让魏国做和吧?”   “哈!在陈郡是邻居,到了泗水郡还是邻居,魏韩两国……”魏豹好像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做和?难道韩国也……?”   张良点头却没有说话。他之所以皱眉是十分清楚泗水郡对楚国来说已经是块注定保不住的飞地,而现在齐国正兵逼会稽,威胁楚国将泗水郡割让给齐国。项梁将泗水郡划出局部借给韩魏两国并不是什么好心,分明是想拉韩魏两国一起承担来自齐国的压力,而他清楚归清楚,可是这个饵还是得吃下。   韩国现在说是国根本就是个笑话,地不过一县,兵只有八千,除了春秋时期还真就没有见过哪个国家是这样的。楚国借地没什么好意,张良清楚,韩王成也清楚,但是哪怕会有恶果都要吃下,不然以韩国的现状,什么时候才能光复韩地?   “哎呀,那等下吕侯来了,豹只管送上礼单,为楚国说和的事情就靠你了。”魏豹又是作鞠又是俯身,脸上全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张良再次愕然了,他是有一套说词,可是对吕哲放弃与楚国的交战状态全然没有把握。他之所以套魏豹的话,那是想摸清楚魏国能拿出什么筹码或办法,哪想到魏豹会装傻充无赖。   “齐国发展迅速,以前的六国要属齐国最为强大,再得到泗水郡的齐国北可侵赵地,南可下九江。若说齐国现在已经壮大成了老虎,泗水郡就是一双翅膀。那个成语怎么说来着?哦!叫如虎添翼!”魏豹转着眼睛没头没脑的说了一段,好像不经意似得嘀咕:“想来吕侯也不会希望齐国得到泗水郡的。”   这是张良第三次愕然,魏豹是个不学无术的人,这点列国皆知。他十分好奇是谁教魏豹那些说词,想了半天魏臣之中似乎没人能把事情看得这么透彻,一时间保持愣住的表情。   “呵呵。”魏豹有些得意:“我夫人说的。她说只要把这些话说给吕侯听,吕侯肯定会深以为然。”   “……薄姬?”张良有点纳闷,魏豹果然就是个浑人,男不如女也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也不知道魏国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我家夫人还说,吕侯能攻会稽而撤军,想必是不愿意削弱楚国太甚。吕侯对齐国的威胁心知肚明,不愿意看见齐国将手伸进南方。一个伤而不死的楚国对吕侯对所有人都有好处。”魏豹是真的得意,觉得能抢来这么一位女子实在是天大的幸运。   张良是彻底的惊讶了,他当然明白魏豹转述的那些话全对,可是出自一位女子之口,那该是什么样的一个女娘啊?   “……项大将军是不怀好意,说什么尊吕候王号,称王啊,那是能随便做的吗?要是魏国敢建议吕候这么干,那不但吕候,魏国也是要遗臭万年了。”魏豹还在喋喋不休:“要我说,楚国被吕侯击败,老老实实献上疆土城池,再不济也送上财帛美姬,总比一个愿意率先尊王号要实际的多,也不知道楚国上下是怎么想的。”   张良从惊讶中醒过神来,他看着一脸纠结的魏豹,呐呐地问:“什么尊王号?”   魏豹重复:“就是让吕候称王啊,由魏国提议,然后楚国第一个承认。”   张良身躯一震,额头渐渐涩出了冷汗。他可全然不知道这么一件事情,只以为项梁让韩国为其转达求和条件是承认庐江郡和九江郡归吕哲治下,送上财帛美女,等等的一些条件就是求和诚意,没想还有尊王号这么一件事情。   就如魏豹所说,先不谈吕哲会不会被蛊惑成功,第一个提议的魏国肯定是要被记载在史书上成为万年笑料,而吕哲敢第一个自号为王也必定是开了历史先河。毕竟吕哲一不是诸国王室后裔,二不是春秋时期周天子封的老诸侯,吕哲才崛起多久,哪怕现在被秦国封为吕县侯,可是含金量着实不怎样。   “项梁……其心之恶毒简直令人侧目。”张良后怕了,他已经在考虑等下见到吕哲时该不该转达楚国求和意愿了。   由韩国率先转达楚国求和意愿,然后魏豹杀出来谈什么尊王号,张良等于是被牵扯进这么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里面去,且不谈吕哲会有什么反应,他自己心里就害怕被史书记上不光彩的一笔。   “君侯,你……”张良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双方皆为使节,他还能管魏豹要说什么吗?   “我什么?”魏豹一脸的懵懂。   张良难以启齿,他已经在考虑该怎么应变了。   “哦……你是说尊王号的事情?”魏豹突然放大声音。   张良差点掩面,概因他已经看见吕哲站在大堂门前了。   “尊王号?”吕哲听了个尾巴,他脸上带笑步入门内,远远地对起身行礼的张良和魏豹拱手,“事务耽搁,让两位久等了。”   张良看了一下吕哲身后的四人,他认得蒯通、娩杓、萧何,那个一脸阴霾的中年人却不知道是什么人物?   “啊……魏国使节豹,拜见吕侯!”魏豹是一脸的恭敬,注意看的话似乎还带着一丝丝的讨好,那腰弯得都快折了。   “魏使请起。”吕哲一脸奇怪地看着动作夸张的魏豹,他还没有再说话呢,那边魏豹从袖中掏出一块玉版。   在魏豹将手伸进袖子的时候燕彼的眼神变得非常锐利,毕竟魏豹看去高大魁梧,而且甲士不可能对他国使节搜身,天晓得魏豹会从袖子里掏出什么玩意。等待他见到魏豹逃出来的是一块玉版,且魏豹讨好地念着礼单,才放松下来。   “……些许薄礼,薄礼……还请吕侯笑纳。”魏豹似乎也是个懂礼的,念完并没有直接将玉版呈给吕哲,而是眼巴巴地看着蒯通、娩杓、燕彼、萧何。   也对,哪怕是送礼也不是直接递给一方之主,而该是由人转呈。   那些听上去名字复杂的玉器什么的吕哲只听懂了一些,而什么美姬二十名则是听得有些纳罕。   玉在华夏一直是贵器,非王侯不得擅用。而将礼单刻写在玉版上也有讲究,那是最高礼节的表示,哪怕上面的礼物不是什么稀罕物,那也是在表达敬服、敬畏,所以魏国那么做是有其深意的。   吕哲是什么人?他会理解魏国表现出来的意思吗?很明显,他根本就不知道那一套,还是等蒯通在旁边低声提示后才明白过来。 第0330章 解围   魏国示好是在意料当中的事情,毕竟魏国转到新蔡之后已经与吕哲这一方势力接壤,不表达敬服的一面难道要愚蠢的嚣张吗?   要知道哪怕吕哲是一个刚崛起没什么家族底蕴的人,可吕哲再怎么说都是拥有五郡麾下十数万的人物,魏国现在是落魄户哪敢得罪,讨好还来不及呢。   张良也准备了礼单,礼物同样是用玉版刻写。他摆袖行礼,而后才拿出礼单念了起来,其实也同样是一些珠瑙玉器什么的,美姬也有十个。   现下送礼,对王侯必需要有珍珠、翡翠、玛瑙、玉器,那些是彰显身份的必需品。送王侯礼物而没有那些必需品,那会被当成一种对身份的不承认或者蔑视,轻则交恶,严重的话可是会引起双方势力交战。   不过吧,吕哲的文化底蕴确实不足,该感谢归感谢可是他没明白那些必需的礼节。   “两位使节请坐。”   一身戎装的吕哲没有长袖可摆,也就谈不上什么雍容与潇洒。他说完右手搭在腰间的剑柄上,迈着大步走向主位,等待他坐下时,张良、魏豹才走向右边的软榻屈膝跪坐而下,燕彼等四人则是走向左边站立着。   站立在左边的蒯通看向张良与魏豹刚才谈话的位置,案几上摆着两壶未动过的酒与樽爵,一些铜盘上面切片的肉食也没有被动过。他皱眉看了看左右,堂外只见甲士,内间也就是他们,这个情况很不对。   待客可以用酒肉,可是没有看见伺候的仆从或侍女,款待他国使节在主人来了之后应该换上煮茶,而到了现在还没有人来进行更换。   “我等臣下疏忽了。”蒯通对着张良和魏豹致歉。   张良回礼:“君侯暂时歇息的场所,可以理解。”   “……”魏豹没搞懂说的是什么,呵呵笑着应付过去。   吕哲是不懂需要些什么礼节,可不代表他没智商,马上反应过来是待客的礼仪上有缺失。   君和侯是两回事。君是封君,是春秋战国时期身份特俗或者有大贡献大名声的一种封爵;侯演变到现在已经不是泛指春秋时期的各国的诸侯,现下一般是亭侯、县侯,郡侯是一个没见。君侯合起来,用来称呼人是一种对封侯人物更高规格的敬称。   说实话,吕哲哪怕对礼仪不是那么在乎,可是现在也感觉脸皮有些发烫。他觉得是应该快点将礼仪上的规矩完善起来,不是为了享受,而是某些场合没有表现应有的礼节确实不合时宜。   可以想象,在未来还会有更多需要用上礼节的地方,那时候要是礼仪上有缺失,不但要被笑话,一些应该显得庄重的事情也将变得不伦不类。   想到这里,吕哲看了一眼在场的四个部下,他可不觉得四人有相应的底蕴来办这件事情,而似乎治下也没有相应的人才,看来还是要再行征募才是。   现在的礼仪官不是说征募就能找到,特别是吕哲这种阶级的人所需的仪官一般是出自皇宫才会懂得配套的知识。说起来,大秦赐封爵位的时候本该是要派来仪官并赏赐相应的仆从,可是很显然这些人一个都没出现。   燕彼正要出去补救,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依稀传来,他转头往外看去,一群穿着绿裙的女娘捧着各种皿和具在门外下拜。   女娘身上的长裙是一种筒状,身材苗条看去凹凸有致,她们的头发没有任何饰物点缀,只是简单中分的款式,下拜时秀发有如瀑布倾泻在地。   吕哲看向左侧的四人,发现他们都是一脸惊讶,那么也就是说那些女娘并不是出于他们的安排。他正讶异呢,却是看见吕雉的身影在外面晃了一下。   吕雉身穿一身黑色百褶裙摆式的长裙,腰间是一条红色宽型的腰带,两边各有一条多层玉板垂吊而下,秀发盘成了堕马髻。   现下以黑为贵,配红更是贵中之贵,大秦皇帝的天子冕服也是这种色调。加上有压着裙摆的玉板吊佩,吕雉一身的装扮分明是大秦贵女的款式。   盘着堕马髻的那枝发簪吕哲却也是有些眼熟?好像是赵婉心爱的首饰?   “进去吧。”吕雉今天看起来仪容有些尊贵,她率先迈步,而后侍女们踩着小碎步跟在后面。   蒯通与燕彼一阵对视,他们又看向主位上的吕哲。   吕哲已经猜出这是赵婉的安排,而不会是吕雉的手笔。吕雉出身小富之家,教养有限并不是什么秘密,赵婉却是出自高门,也只有经过良好教育才会知道款待什么样的客人应该准备怎么样的皿和具。   吕雉进来后只是墫身行福礼,那群侍女却是再次齐齐跪拜。   “是主上从沛县寻回的女娘吧?”娩杓站在萧何旁边,悄声问了一句。   萧何点头,他也蛮惊讶吕雉竟然搞了这么一出。   “似乎……赵婉和吕雉等女一直是在竟陵?”吕哲记得很清楚,他出征的时候走水路,也就将她们留在了竟陵,回军的时候并没有将她们一同带回南陵,原本想着过几日再派人接回,而吕雉出现在这里,赵婉估计也归回了。   行礼过后,吕雉像模像样地指挥侍女将皿具各自摆放,腻着嗓子为人介绍那些皿具来历,一些花果之类的果盘也是一一介绍。   看到那一幕,吕哲缓缓站起来,他本该也是过来见见张良和魏豹,问候之后并不用久待,因此客套几句也就迈步走向大门。   君主离去,待客也就交到蒯通等人身上。   “吕侯待客之道还挺特别的。”魏豹说的是晚来的各类皿具和侍女。   张良认识吕雉,清楚吕雉是吕哲从泗水沛县中阳里寻回,也知道吕雉出身小富之家,而吕雉那身分明是大秦贵女的装扮,心想:“可不是什么特别待客之道,该是临时补救才对。”   吕哲出了待客堂并没有着急离开,若是他想的没错的话,等不了多少时间吕雉会跟过来。   这座府邸并不是出自吕哲自己的手笔,自从建什么公寓楼遭到一致的反对后,他已经放淡了将现代建筑在现在造出来的心思。   古人有自己的审美观,贵人习惯的是庭院深深的格局,黔首喜爱居住的地方能开出一片菜园。再则,非同宗同族根本就不想住在一块,让他们去住公寓楼确实是不符合如今的社会环境。   所谓庭院深深并不泛指有众多的建筑,而是对花园的一种追求,富贵而无花园不叫真的富贵,有花园而没有奇珍异草也不叫富贵之家,王公贵族要是没有一座能拿得出说的花园,身份会立刻下降很多。   以前吕哲原以为只是宋人对庭园有偏执的追求,后面了解到自周以来,凡是有点条件的人都会用花园的环境来培养情操,是一种静心、邂逅等等必要的场所。   南北的花园又会有自己的个性。北地基本以庄园为主,更像是一种跑马狩猎场;南地则是有园必需要有水,以“水”为美。   没有多久,一阵“叮铃当啷”的玉响果然从后面传来,吕哲转身看去时,看见的是吕雉兴奋得脸色通红的模样。   吕雉身上的裙底比较窄,走路也就注定迈不了大步,她脸上绽放的笑容在看到吕哲站在不远处时笑得更甜了。   女性身穿紧身长裙踩着小碎步时只要是身材苗条都会有一种美感,有些女性更是会发挥出自己身材的优势,在踩小碎步时会极力稳住上身摇摆臀部,给人一种视觉上更加刺激的感官。   “谁送你们归回?”吕哲手搭在长廊的木梁上,身躯微微斜着。   吕雉可没想过再次与吕哲见面会是得到这么一句问话,她见吕哲只是看自己几眼就将视线转到远处的亭子,心里想:“任谁都说我穿上这身很美,吕侯看不见吗?”,不过并没有撒娇还是什么,行礼答:“是婉姐姐请求驻军官。”   “竟陵驻军官?”吕哲也就释怀了,当初将她们留在竟陵的时候,为了保护她们的安全,他将驻军官改了卫瀚,也跟卫瀚说过若是她们有所求尽量满足。   吕哲又问:“你们怎么知道我在会客?”   吕雉完全不知道吕哲并不是什么儿女情长的人物,只觉得问的两个问题都很怪。她其实也不清楚赵婉是从哪得来的消息。   吕哲问那些都是有讲究的,他并没有特别交代过什么保密意识,但是也不允许自己这边的动静被随意传出去。   “姐姐没说,雉也没问。”吕雉要是再没有发现异常就是迟钝了,她低下头:“没……没什么事,雉退下了。”她追上来本来是想抓紧机会与吕哲独处一下,没想会是这样的结果。   吕哲也觉得自己是有点大题小做了,她们不管怎么样都是出自好意,若是没有后面这么一出,今天在张良和魏豹面前可是彻底把南郡的脸给丢尽了。   “你们住在哪座庭园?”吕哲放缓了语气,脸上也带上了笑容。   “没、没进入府邸,是在外面找了个地方。”吕雉看上去心情比较低落。   “外面?”吕哲想了一下:“安顿妥当便好。”   吕雉刚才表现得委屈是假装,只是想引起吕哲的怜爱之心,听到后面那句话是真的心情低落了。 第0331章 大事   吕哲不是不会儿女情长,他只是觉得现在的自己还没有多余的功夫去浪费在这上面。让赵婉等人住在府邸之外其实也不是排斥,而是这座府邸是他临时落脚的地方,过一段时日会搬往城池正中的宫城,以其让她们搬来搬去还不如到时候再一块移过去,免得诸多麻烦。   宫城只是一个泛称,吕哲原先以为是谁改了自己的规划,后面了解到没人去改动什么,只是部下们显然是会错了意,将原本是规划出来用于显贵居住的内城当做吕哲要修建成他独享的内城。   在整个南陵城的规划中,谁居住在哪一块区域都有专门的限定,更是划出了驻军区和商业区,至于内城因为是要给有功的文武犒赏,那些建筑的规格自然是比较高一些,因此让人误会是要搞什么宫殿群并不奇怪。   其实吕哲对古代建筑物并不了解,他划出内城写的标注也比较笼统,又有近三个月不在南陵,后面负责的蒯通和萧何误会了什么找来匠师规划,占地近二十倾的内城也就成了吕哲专用。   众多匠师已经画出了建筑规划,一些地基也已经打下去,土石等物早早准备完毕,现在缺的就是一些名贵的木料。   吕哲误会都已经产生了,再做更改也就没了必要。其实说起来他哪怕想再做更正部下也不会答应,怎么说他都是一名占地五郡的霸主,没有自己的宫城怎么像话。至于原本要规划出来给文武居住的场所,依着内城近点的地皮再规划也就是了,现在城内空地多的是,且一样是还没有建成,反正也误不了什么事。   有点委屈有点愕然,吕雉抬头偷看一眼深入某种沉思的吕哲,她咬了咬牙,轻声问:“不过去见见姐姐吗?”   说起来吕雉可是比赵婉大了四岁呢,不过因为身份的差异,或者说是一种特意的讨好,她一直是称赵婉为姐姐。为了这么一件事情,她的胞妹吕媭可没少笑话。   “刚回南陵,诸多公务尚未处理,改日再去吧。”吕哲说完径直迈步就走。   看着吕哲背影的吕雉眼神有些奇怪,她心里自己揣测:“是不喜我们,还是……”   嗯!?吕哲一直没有对某个女娘表现出什么,手掌雄兵占据大片疆土后更是没有宠幸过任何一人,已经有传言说吕哲不能人道。   当然,没有任何人敢将那个不能人道的传言在吕哲面前提起,一心觉得危机还没有解除的吕哲也确实没有那方面的兴趣,以至于那个传言已经快被认为是实情了。   府邸大了想要去个地方总是要走很久,被甲士保护着的吕哲也记不清自己到底是走过多少个走廊又拐了多少弯,因为脑海中在思考怎么恢复庐江郡的民生,又该怎么来安排九江舒氏,走着走着突然间前面没路了。   吕哲发现前方被一堵围墙挡住去路时愣了一下,他目光盯在前方引路的甲士身上。   “主上……”甲士是有苦不知道该怎么述说,刚才他是走在前面没错,可是好几次都是自己走了发现后面没人跟上才转回来,整个过程以其说是他在引路,不如说是被吕哲带着乱逛。   “唔?”吕哲看到了甲士脸上的纠结。这名甲士是从夷陵跟到现在的亲兵,他自己又是一路沉思乱走,错不在甲士身上,倒不至于惩罚。   重新七弯八拐,这一次吕哲倒是没有在思考什么了,十月天肯定是看不到什么争艳的花圃,他一路走来看见了不少池塘,而池塘边上肯定要有一座亭子。   正重新回到正确的路途上,他们走到一半竟是和蒯通等人遇上了。   “他们走了?”吕哲本来也是要在等一会召唤四人过来,碰上了正好。他问完手指不远处的亭子,“过去那边坐坐。”   “今次只是献礼,不会深入说些什么,张先生和魏使豹早早告辞了。”蒯通奇怪地看了看左右,“我们是去主厅寻找主上,甲士说主上未回,我们还以为主上与吕娘一块散心去了。”   呃,所谓娘,就是女子、姑娘的意思,现在称呼女性,一般是姓氏后面带上个娘,某贵戚的妇人才会称呼为某某氏或某某夫人。   “今天多亏了吕娘,不然……”燕彼说话的时候眉头一直在皱,“主上,张先生暗示了一件事情,韩魏两国都被楚国求助,愿为两家说和。”   张良并不人是燕彼,要暗示什么也不会找这么个不认识的人,这里面肯定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是属下言及彼主官现下负责礼交。”萧何不等吕哲看过来就说了,他也是被张良套出话。毕竟要说张良对吕哲麾下谁最熟悉,那只有从衡山郡一路一起来到南郡的萧何。   燕彼装作不经意地看了一眼萧何,他正对萧何新来而被任命为民政主官不满呢,现在又出了这么一件事情,心里更加的不悦。   吕哲率先坐下,四人一礼之后才坐。   “今天确实是我们疏忽了,若不是婉吩咐雉过来补救,可要丢人丢到韩魏两国去。自夷陵痛击百越,我成了南郡之主,四面皆敌的环境下,我身份又比较尴尬,一直没有关注内务。”吕哲有点自嘲,他说的内务当然就是随着身份地位一直在提高,该重视的礼节上面却一直是空白。   “主上,通认识一人,名曰叔孙通,是薛县人士,本为大秦博士,归家省亲时遭遇大乱逗留家中。这人正是您说的儒家,因在咸阳当过博士,又是待诏博士,对仪法相当了解,不如?”蒯通建议者。   “叔孙通?”吕哲对这个名字好像有些熟悉,只是不确定是在穿越前还是在穿越后听过。他想了想,好像是在穿越后听过这么个名字,依稀记得是在某个情报中谈及叔孙通敲响什么钟,算是紧急求见始皇帝的一种手段,最后还真的被始皇帝接见,谈了什么倒是不清楚,不过在那之后叔孙通被去掉官职回到家乡,可不是蒯通说的什么回家省亲滞留。   “薛县,山东之地,齐国治下,从南郡去薛县至少有两千五百里(秦里),现在各地战乱,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这个人。”燕彼似乎想到了什么,“前次派去会稽寻人,一百余人手到现在还音信全无。”   吕哲太了解燕彼了,说那么多肯定是排斥引荐新人。他刚刚似乎还看见燕彼用不满的眼神扫了一眼萧何,现在又说那些怪话,换成他用不满的眼神盯着燕彼。   燕彼说到一半发现吕哲的眼神才临时住嘴。他就是看不惯那些晚来的家伙人一个个受到重用,而且是那种没立下什么大功勋得到吕哲信任的重用。   “呵呵。”蒯通全然不在意,他看都不看燕彼一眼,继续说:“叔孙通现下正在安陆。”   主动求官?可是求官应该是找吕哲,找不到吕哲也该去求见任上的民政大总管萧何,怎么找到蒯通头上?   “主上,您千里迢迢将通从东海接来,不但是通,连何,包括吕娘,我们可是拖了您的福,现在可是名传天下。”蒯通说的是随着吕哲连战连胜名声响彻天下,那么吕哲千里迢迢将人请来,可不被认为是大才,被好事的人也拿出来说事么。   吕哲终于知道燕彼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现了,那分明是极度晚来的蒯通和萧何出名,而燕彼这么个伴随从夷陵崛起的有功之臣却是默默无名,因此而羡慕极度呢。   “通也是去会章郡时一次偶然与他相遇,不过早在此前倒是与叔孙通相识。”蒯通目光炯炯地看着吕哲,“现下我们可是形式大好,有人前来投靠亦在情理之中。叔孙通熟知仪法,既然自荐,我们又缺少相关仪官,何不录用?”   吕哲是真心不知道叔孙通是什么人,见蒯通那么说也就点头:“那就召来。”   说的是随意,也没重视,吕哲要是知道叔孙通是在刘邦建立汉朝定制朝廷礼法被成为“儒宗”的人物,他就不会说得那么随意,而是欣喜捡到宝了。   蒯通得到回复露出欣喜的表情,他犹豫了一下又说:“与楚国之战得胜,楚国又托人讲和,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来自东面的威胁已经去除。西面和北面随着您的策略,来自大秦的威胁也已经解除。目前您已经是五郡之主,麾下将兵数十万,可是……”顿了顿,好像有那么点迟疑,见吕哲认真在听,咬了咬牙终究还是开口:“您孤身创业,无族亲相助,现下基业庞大,成为南方霸主已经无人能阻止,是不是该考虑一下家事?”   “这个也正是彼要进言的。”燕彼不喜欢蒯通、萧何等心境之臣,可是在这一方面的立场惊人的一致,也急急说道:“主上该有后。”   一直没怎么出声的娩杓和萧何跟随燕彼、蒯通在后俯拜:“请主上成家育后。”   有点突然,却是在情理之中,他们之前已经谈了几次,每次都被吕哲把话题拐掉,现在除了南方百越的威胁,他们这一方势力可以说情势大好,可不能再任由吕哲任性下去了。 第0332章 家业   背后没有家族确实是吕哲的一个软肋,在如今的社会观念里,是一种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的理念。说明白点就是以血缘关系说建立起来的一种最为可靠的阶层,以同宗同族作为金字塔,而后再配以相当数量的部曲,这才被认为最为严密的一种集团。   所谓的部曲也就是家臣,哪怕是大秦的中央集权制度下,臣下之臣非君主之臣依然还是被承认。   吕哲哪有什么亲族,他也不太理解当下人们的思想,甚至没想过治下疆土庞大将士数十万没有一个继承人是漏洞,让追随自己的人心中不踏实。   “是啊,主上家业大了,是该有后了。”燕彼频频点头,一脸的严肃。   刘邦获取天下之后对自己的父亲说“以前你总是说我游手好闲,是众兄弟中最没有出息的一个,现在我置办下的家业却是最大的。”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一众朝臣都在,那些臣子对天下是家业深以为然。没有谁跳出来说一句“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这样的话,没人说并不全是畏惧刘邦,而是当时的观念确实是那样。   家业?家国天下嘛,要说五郡是吕哲的家业一点都不过分。   娩杓亦是一脸的赞同,哪怕是最晚归入吕哲麾下的萧何也是一脸的期盼。   统治阶层的稳固是建立在很多方面,吕哲年轻力壮有能力扩展基业那是必须的,他们也会尽力帮助吕哲继续扩张下去,但是他们说需要考虑的是下一代。他们本身能享受到这一代统治阶层带来的好处,子嗣乃至于世世代代继续效力于吕哲后代享受好处就成了关键,而这一切是建立在吕哲有后的这一个前提。   “主上与赵公(高)有婚约,赵娘身在南郡,不如趁大胜之后的喜庆将婚事办了,也让五郡黔首喜上加喜。”蒯通的语气根本就不是在商量,而是说的斩钉截铁。   几人既是期盼又是渴望,吕哲觉得有些啼笑皆非的同时也开始意识到重要性了。他想了一下,张嘴“哈哈”笑了几声:“那就办吧。”   燕彼大喜,抢先说:“可由彼作为郎官?”   郎官其实就是伴郎,到汉初是太子的亲信护卫,后面成了皇宫甲士的一种官职,一般是忠烈之后或者朝臣后代担任。   燕彼本来是想作为婚礼礼仪官,既是所谓的主婚人,可是想想根本不够格,因此想抢个伴郎的位置。   蒯通看了燕彼一眼,他寻思了一下:“赵娘父亲为秦国中车府令,是宫官。而这件婚事据说是陛下撮合,该上书请求派来仪官。”   秦国对吕哲封爵赐官不过是一种安抚措施,这点南郡官僚自然是能看得出来。建立在安抚前提下的封赏不具备可靠性,蒯通这么提议是想再次试探始皇帝的态度,也看看咸阳中枢派来的规格会是怎么样,来判断这个缓冲期有多久。更深一层也是利用婚事试探各个朝臣对吕哲的看法,毕竟堂堂吕县侯、征南将军的婚礼各个朝臣怎么也得派人送礼恭贺。   南方看北方的局势风里雾里,北方对南方的态势了解也是从诸多情报中推测,距离的因素让一切都需要从行为上来进行判断,吕哲接受封赏之后立刻挥军攻楚,这对于吕哲来说不过是需要应付项梁进兵的威胁,可是咸阳看到的又会是哪一面呢?   吕哲这一方势力需要时间来发展内政和整编军队,在楚国这一面威胁用战争的获胜暂时去除之后,西面和北面的秦国是什么态度就变得相对重要一些。   “民间购马数量有限,马匹、牛等牧畜还是要从大氏族手中购得。因此,陛下是怎么样的态度关乎到我们能获得多少牧畜的来源。再则,赵公那边的环境我们也要策应一番,将赵公从尴尬境地中解脱出来,对我们接下来会有更多的好处。”蒯通想得比较深远。   吕哲很想说“始皇帝是一个心志坚定的人,一旦心中有什么想法并不会轻易改变。”可是他转念一想,他们说需要的并不是始皇帝解除警惕,只是希望始皇帝那里展现出放松的态度,而后让大秦的官僚们不至于受于始皇帝严防的态度连买卖都不敢做。   婚姻掺和了政治,人生的幸福变得不是那么纯洁,吕哲有感觉不愉快吗?说实话,他还真的没什么异样的想法,他甚至觉得有蒯通这么个人物而觉得轻松许多。若不是蒯通,他压根就不会想到这些,而现在让这个集团获得好处,最后还不是他得到利益,也能在未来的求存路上变得更为有底气一些。   见吕哲没有什么反对的意向,蒯通是大大松了一口气,毕竟身为人臣而干涉家事并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不但是蒯通,连燕彼、娩杓、萧何也心里觉得放松了一些,他们原以为吕哲会大怒还是什么的,概因吕哲从某一方面来说很强硬。   说吕哲的强硬并不是表现在性格上,而是他对军队的掌握有着一种令人恐惧的专政。枪杆子里出政权是一句至理名言,谁抓稳军队就能抓住一切,他什么都可以商量,但是在军队上不容有人插手,这是从夷陵崛起后从未改变过的想法。   最重要的事情憋了许久得到首肯,至少是四人一直以来觉得比什么重要的事情被吕哲点头,他们心情一放松脸上的笑容也就多了起来。   “主上,关于北境移民和南陵城,属下有事汇报。”萧何说话的时候偷偷撇了燕彼一眼,他清楚自居老臣的燕彼对自己崛起太快很有成见。   果然,燕彼收敛笑容看向萧何,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眼神里有很明显的警惕。   “说吧。”到现在为止吕哲还是不太习惯屈膝而坐的坐姿,他将双腿伸展出去,觉得口渴要伸手拿东西,可是哪有什么让他拿呀?   大家都说了那么多,觉得口渴纯属正常,可惜的是这座府邸除了甲士还是甲士,一个仆从和侍女皆无,连饭食都要从军营送来。   “在软件上确实是该改善一下了……”吕哲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对旁边的甲士说了一句“去看看刚才那些女娘走了没有,没走让过来伺候。”说完才看向萧何。   甲士应“嘿”而去。   离去甲士的位置空档立刻被袍泽补上,尽管是在府邸之中,可是他们站立眼观八方耳听四路的时候右手一直是搭在剑柄之上,时时刻刻保持着最高的警戒。   说到底军人就是军人,没有吩咐就没点眼色。不过这也才能算是军人吧?身为军人尽好自己的职责就是全部,哪里需要那么多花花肠子。   软件是什么玩意没人听得懂,不过他们听多了吕哲时常会说的一些怪话,几乎是习以为常了。   “北境十三万黔首于昨日已经完全迁移,有三千八百户是转入南陵城,八千四百户转去苍梧郡。在苍梧郡的分布,有五千零八户归于临沅治下,三千三百九十二户归入治府。这些黔首的家田还在划分。由于主上承诺帮其起屋,军方却是被调出战,缺乏人手建屋一直拖了下来。”萧何说到这因为吕哲抬起手而停了下来。   迁移南郡北境黔首是在秦军南下的时候了,也就是一个半月之前的事情。吕哲对于那些迁移黔首的承诺是分其田建其屋,南陵城和苍梧郡的待遇又有区别,总得来说为了向苍梧郡移民充实人口,对愿意迁移到苍梧郡分给更多田亩是政策的倾斜。   “搬到苍梧郡的人现在风餐露宿?”吕哲下意识地捂着额头,要真是这样那就是好事变成坏事。   “这……当然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只是黔首相帮建屋,虽然没有……是怨言不广,但总归有损主上名誉,对日后行政恐怕会有影响。因此属下想要建议主上从某些方面进行补偿?”萧何本有权自行处理,或者说补救,毕竟再怎么说他都是吕哲任命的民政大总管。可是他刚来不久,选择的是小心做人,因此一直拖着。   “主上对黔首太好了。”燕彼悄声地对娩杓嘀咕了一句。   娩杓翻了个白眼,他们能这么快在南郡稳定下来不正是因为吕哲对黔首不错吗?   “你认为需要在哪方面进行补偿?”吕哲问。   萧何腹中早有腹稿,可是答得太快并不合适,他假装思考了一小会,说:“迁移仓促,许多黔首是空手而出,不如置办生活所需?”   蒯通在旁插话:“受战事影响,各行各业因为战争向准备战争倾斜,民生所需现在困顿,也是该由官府引导恢复生产。”   吕哲明白了,那是在说过量的为军事服务并不是一个健康的社会结构,民与军还是要有一定的平衡。   “在不影响未来大计的前提下,黔首日常所需可以恢复。”社会生产力也就那样,吕哲有必要进行提醒:“厚待民众是为了服务大局面,目前的天下态势还是以军事为主,没有一直武装齐配的军队,哪能安定的发展民生?”   “果然还是比较重视军队。”在座都是文官,自然是希望更多的往民事上倾斜,可是他们从吕哲的态度看来,休生养息并不是完全的停止战事。 第0333章 家臣   完全停止战争是在开什么玩笑?吕哲所指的休生养息是不进行大规模的战事,其实哪怕他不愿意再启战端,可是其他势力会答应吗?   恢复民生使生产力大增,善待黔首获取民心,等等的一切不过是营造一个稳定的基业,好在未来的战争中能有更大的优势,吕哲可没有天真到认为自己不去攻打别人,别人就能让他们安稳的发展下去。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吕哲看着四人:“我最近经常听到‘大争之世’这四个字,其实这么说并不完全正确。”   好像有点前后不搭调?   吕哲径直往下说:“很明白的告诉你们,现在不止是大争之世,还是大凶之势。你们看到诸国复立,可能以为或许又是一个战国争雄的格局,觉得接下来的局势不过是又是一个战国争霸的局面。我很清楚明白的告诉你们,什么战国争霸不会再有,有了大秦一统天下的前例在前,接下来的战争不是打赢谁割舍几城就能求和继续共存这么简单。”   “?”蒯通等四人错愕了。   他们听得有些茫然,不是说听不懂吕哲在说什么,而是吕哲说那些说得太过突然,以至于让他们片刻之间懵了。   “战争只能以某一方势力再次一统天下作为结局,在这种只能独存一方的环境下,天下你来我往的攻伐一刻都不会停止。若不力争上游,一直保持军力的鼎盛,那就会落人一步,然后步步被牵制。”吕哲说的非常严肃。   说真的,他们还真没想到吕哲的心思是这样。他们从吕哲要裁减军队的举动做出了错误的判断,以为吕哲所说的休生养息是保持一定的军队数量,而后资源向民政上倾斜。   “军队军力的强盛是建立在有足够的兵源,和军事器械的生产力上面。我为什么要极力恢复各郡的民生?为的是黔首的爱戴,为的是生产力的恢复,有了这两个前提,我们才会有未来。”吕哲说得露骨,没有一点点的修饰,不过事实也正是那样。   “这个……”   四人全部失语了,吕哲道出了什么爱民重视民生背后的“真实”,古往今来统治阶层努力在经营,为的不都是能在军事上获得成就吗?这个成就可以是为了自保,也可以是为了有向外扩张的势力,他们有的一早就懂了,有人是现在才懂,不过吕哲的话说得太赤裸裸了,听上去令人觉得怪怪的。   “这话可不要传出去才是,不然深深爱戴主上的黔首可就要伤心了。”燕彼觉得气氛怪异,干笑着想要调节氛围。   吕哲也是要让麾下四大文员清楚自己的想法才说得赤裸裸,他看了一眼说话的燕彼,而后继续说:“看先后复立的诸国,他们所思所想是要恢复秦一统之前的格局,形成又一次的六国抗秦。有了这个荒谬的想法,他们在刚刚复国之后为了一些蝇头小利再次交恶,甚至还会互相交战,全然不知道这样注定还会被大秦又一次的毁灭。”   “您的意思是大秦会再次一统天下?”蒯通问。   “我可没这样说。”吕哲脸上表情似笑非笑:“若是陛下年轻力壮,大秦必将再次一统天下,要是公子之中有人类似陛下,我也不敢自行割据。”   四人陷入了沉思,他们其实一直都不太明白吕哲既然已经形成割据事实,为什么还要挂靠在大秦旗下,变成这么一副不尴不尬的局面。现在看来,他们开始有点明白了,自家主上是畏惧始皇帝,因此哪怕形成割据的事实之后依然不敢公然反叛。   “可是这么一直拖着也不是办法,这一次秦军南下战败,可是十一万大军留在了南方。下一次若是再有秦军南下,我们该怎么应对?再则,现在那十一万秦军该怎么处理?难道真的保持建制,又该将他们安置在哪?安置在南陵?”燕彼很不甘心的样子,最近心情落差那么大,看谁都觉得不顺眼,其实是跟吕哲接受始皇帝诏书有关。   秦系士卒不能动?吕哲想动那些秦军,非常的想动,秦军的战力强,比他自己整编的那些军队要强上非常多,这么一支军队哪能不想掌握在手里!所以,他不可能不去拆散整编,只不过时机还不到。   “说到秦军,王奔偏师已经攻下晋阳,太原全郡被攻占也只是时间问题。徐岩本部又向砀郡进逼,虽说冬季将至只是策应王奔稳固太原战局,但是来年赵国还是要面对两面进逼之势,赵国复立不久,有能力支援的齐燕两国又不发一兵一卒,秦军重新在中原站稳脚跟已经可以预计。”吕哲说的平淡,眉头却是深深皱了起来。   燕彼说那些可不是要管赵国死活,他是要得到吕哲的回应,讲清楚说明白未来对秦国要采取什么态度。   这时候,远处的甲士通报女娘们已经在外等候。   吕哲随意摆手,等待二十来个侍女过来时,他竟是看见领前的还是吕雉。   “主上,若是秦军再次南下呢?”燕彼没有得到答案心中无比的不安,再次追问。   吕哲不满地瞪了燕彼一眼:“近期之内秦军哪有余力再行南下,没见到之前控制大部的南阳兵力被抽调,情势没有糜烂的陈郡也因为兵力空虚成了韩魏两国的雀居之地了吗?”   燕彼还是没有得到答案,有那么点死缠烂打似得:“职是说,秦军真的南下的话,主上会有什么应对?”   “若是主上接受封赏之后没有出兵攻楚,秦国在中原站稳脚跟之后肯定会再次分兵南下。现在嘛……”蒯通瞄了一眼摇摆着腰肢越走越近的吕雉,又偷偷用眼角看了看吕哲,发现吕哲视线根本就没有转移到女娘那边,拖了一个长音才继续说:“现在最有可能的是发来命令,命主上再次出兵,或是从九江方向迂回赵国背后,或是下令灭楚。”   燕彼已经不顾下对上行为的不妥,再问:“主上会有什么决断?”   伴随崛起于微末,燕彼从一开始心思就没有变过,他期望中的吕哲可不是盘踞一郡或者成为一方霸主那么简单,而是在奋斗中要么征战天下成为天下之主,要么在征战中一起死无葬身之地。   最近吕哲让燕彼越来越看不懂也越来越忧心了,先是接受秦国诏书,倒是可以把这个当做是权宜之计什么的,可是后面竟是接二连三的接纳来历不明的文士。这些文士要是和他有共同的心思也就罢了,一起致力于让吕哲坚定不移的怀有雄心征战天下也便是了,可是先有蒯通讲什么“谋而后动,以观局势”,说难听点不就是窝着什么都不干嘛!而最晚来的萧何俨然和蒯通成为一伙,两人动不动就谈什么民生,完全就没想过向外不断不断的扩张。   吕哲脾气在很多时候非常温和,可不代表能允许燕彼这么无礼。他也不会做什么拍桌子的事,而是盯着燕彼看了很久,看得燕彼在被风冷飕飕吹着还能冒汗,最后才一阵劈头盖面的怒斥。   “蠢货!真是蠢货!”骂了一阵,吕哲不耐烦地看着那些因为自己发怒而跪在地上阵阵发抖的侍女们,摆了摆手,“煮茶,赶紧的!”   吕雉还是第一次看见吕哲发火,而且是对着一个传闻中心腹中的心腹发那么大的火。她最讶异的是那个叫燕彼的人被骂了一阵反而笑嘻嘻的模样,心里有些茫然,还没来得及想什么,吕哲在那边已经催促,赶紧指挥侍女该煮水的煮水,该摆放茶皿的快点摆放。   “看不懂局势就好好干自己的事情,别徒惹笑话!”吕哲见燕彼被骂反而腆着笑脸有些无力感。   “彼知道了。”燕彼不是贱人,喜欢被骂被虐。他是从刚才被骂的时候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再则是觉得吕哲那么骂是不见外,被骂而无惩罚,还是视为心腹看待,要不怎么就没见过除了自己之外的人有这样的待遇?好吧,有这样的想法,还真是个贱人。   话说,官场百态,下位者被领袖这么对待,还真的是一种荣幸?   吕哲当然不是秦国说什么就是什么,认真的说起来也不是像四人刚才所想的畏惧始皇帝,而是深知先冒头的檩子先烂,现下靠在秦国旗下是他想过所有发展道路中相对稳妥的一个,远比早早的公示天下自立要好上太多太多。   自立,那就意味着要称王,称王则会交恶天下。自立而不称王那又算怎么一回事,然后要以侯爵的身份去面对诸王?那从气势上首先就矮了一头。还有一个最为重要的原因,与大秦保持若即若离不但秦国需要安抚,列国也会争取而不是那么快陷入一种竞争。要知道国与国,势力与国,相交起来是完全不同的。   燕彼冒着大不韪让吕哲说出了完全不需要说的话,他需要提醒那是为吕哲好,因此又再一次笑嘻嘻地说:“既然主上要娶主母,吕娘是不是也一同纳了?”,这话说的?那是在表态,他是作为吕哲家臣,而不是作为官僚臣下。   吕哲觉得理所当然,也就是燕彼是家臣才能一直容忍。   听出话中之话的蒯通、萧何、娩杓露出一脸的恍然,心里却是觉得燕彼还真是够无耻的。   那边的吕雉却是听愣了…… 第0334章 插曲,夏侯遇彭越   “是不是会从这边过,怎么等了那么久车队还没有出现?”   “魁首,他们一直是每隔半个月来一趟。这不是还没到时辰吗?等一下就来了。”   “确认只有二十名军士?”   “最开始是有百名,后面不是大军出征了吗?变成只有二十名军士护卫。”   “这就好,这就好。让弟兄们等下能不杀人尽量不要杀人。”   这是一条从期思(现代潍滨市)前往一个叫少亭村庄的小道,压低声音的交谈声是从道路两侧的草丛中传出。   说话的人是彭越与一个长得粗壮满脸绕腮胡的男子。   绕腮胡男子单名一个联字,是彭越混迹钜野湖泽时就一直追随左右的属下,其人有勇力能战三四个壮年,算是彭越麾下比较能打的一个壮士。   彭越带着两百余人埋伏在这是为了等一支车队,该车队是衡山郡中时常会下乡的其中一支。   在南郡、衡山郡、苍梧郡,吕哲治下的三个郡一直有一项政策,那便是每半个月会押送一批物资前往村庄,大多时候会是布匹也可能是藤条,有时候也会押送粮食和金属。布匹与藤条自然是让村民缝制、编制成战袍、藤甲、滕盾,粮食是作为报酬,少量的金属是让村民自行打造成农具。   这是众多惠民政策之一,也是执行以来最受欢迎的政策,村民足不出户就能做工,而这是由官府主导的举措,较之有偿的招募村民外出劳动更加深得民心。   随着日时见久,三郡稳定下来之后,原先躲避战火藏在深山老林的黔首已经逐渐归乡,众多的惠民政策被出来的人传入山中,一些原本不想出去的黔首大部分也开始陆陆续续出山归乡,彭越想要在山中召集人手的计划大受影响。   这不是彭越非要打劫下乡车队的主要原因,在山中再次将队伍发展到五百余人的彭越之所以下山打劫,是因为山中已经没有粮食,他们又没有当地的户籍记录,想要归乡也是无处可归。   其实吕哲治下并不排斥外来者,从其他地方过来的黔首基本上会被妥善安置,只是他们拿捏不准当地官府对他们的态度,深怕下山之后被查出在钜野湖泽当盗贼的往事,缺粮少衣之下只有拦道抢劫的路子能走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草丛中发出,彭越扭头一看原来是早先派出去盯梢的人回来了。   “魁首,车队来了!”来人喘着粗气,一脸的兴奋:“真的只有二十名军士,车辆足有三十余车。不过车辆被粗布遮着,看不清押送的是不是粮食。”   有点松了口气的彭越低声吩咐:“让弟兄们藏好,等车队过到一半,听我号令再杀出。”他抓住要矮身蹿出去的家伙,“记住了,让弟兄们能不杀人不要杀人。”   “哎!”那人应了一声,随即矮着身躯蹿入枯黄的草丛之中片刻消失不见了。   衡山郡的驻军数量在共尉率军出征之后大量减少,不然本来每一支车队的兵卒固定数量是一个百人队,而现在兵力不足锐减到每个车队的护送兵卒都不固定,有时候是满员百人,有时候是最低限量的二十人,还要看运送的物资是什么。   衡山郡归入吕哲治下的时间最短,不像南郡有大量驻军又经常剿匪,下乡车队并不是没有发生过遇袭的事情。不但是车队会时常被袭击,偏僻的村落时有发生被群盗入村劫掠的事情。   共尉总督衡山郡期间基本是在备战,军队随时都有可能接到命令出战,小规模的出动又难以形成包围,那又怎么能消除匪患?要真正的杜绝匪患只有大肆清剿,那么出动的军队数量绝对不能少,不然以盗匪打不过就逃窜的本性,想清剿实在太难。匪患不绝,这也是衡山郡民生发展速度缓慢的最大困因之一。   “夏侯,我好像看见一个人影?”   “哪里?”   “刚刚矮山坡上一闪而过。”   “唔!?”   夏侯是夏侯婴,他们这批被从泗水郡带来的一批人在邔县以北与秦军一战之后,卢绾、雍齿、夏侯婴被留在后方,只有曹参、周勃两人被带往会章郡参战。卢绾和雍齿还在南郡的鄢县,归属周文为主的鄢县驻军。而夏侯婴成为什长后是被留在了期思,成了当地一千人的驻军之一。   “周近有什么匪盗吗?”   “没吧?这条路袍泽走了十几趟一直没出事,少亭和附近的村子也没有听说被匪盗袭击过。”   “万事小心为上,让同袍们提高警觉。”   “要不让车队停下来,我带一伍上前查探一下?”   “好!”   这次押送是以夏侯婴为主官,名叫驰暂的另一名什长为副。而刚才与夏侯婴说话的人是一名伍长,名唤甲。   夏侯婴是第一次当主官,没有什么经验自然是万事小心。他让甲带着五人先行查探,走向驰暂,道:“甲刚才看见有人影在草丛一闪而过,我命他带人上前查看。”   驰暂还在奇怪前面的车队为什么停下,一听夏侯婴的话立刻下意识看向左右两侧的草丛。   他们这一次押送的物资是布匹和粮食,布匹是从南郡发来,红色的麻布听说是要裁剪成新战袍让袍泽们换装,大家对将黑色战袍换成红色战袍都在议论,听说主上在会章郡得胜归回南陵城后还要举行什么开府建牙,看来换战袍和建立幕府是有相关的联系。   大量生产红色战袍是在秦军南下时已经议定的事情,先行更换上红色战袍的是吕哲的三千亲军,与楚国一战之后全军换装再次被提上日程。而南郡不可能包揽所有军队的战袍制作,为了节省工期和方面,南陵收购布匹之后是将它们发送往各郡,让各郡黔首能从这件事情上再次得到实惠。   夏侯婴和驰暂正商量该怎么安排车马的队形,前方传来了数声大吼,显然还真的是遭遇埋伏了。   “民玞、车马环成圈,士卒选出一人回去禀报遇袭,其余人列队待战!”   他们的所在地和期思相距不过才十五里,跑快一点半个时辰内就能请来援军,就是不知道埋伏他们的人到底有多少,不过现在利用马车布置防御倒是一点没错,总不能让民玞和马车后退拉开了队形。   甲等六人的身影出现在道路的前端,他们迈步狂奔时后面追着起码百人,跟在后面追的人中一个满脸绕腮胡的壮实男子在不断“哇哇”大叫什么东西。   “各位同袍,看好自己的位置。”夏侯婴觉得自己也太倒霉了,由其他人带领运送物资没有遇袭,偏偏由他带队的时候冒出百多人来埋伏。不过他倒是没有失去方寸带人扑上去,他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守住车队。   “什长,这帮人是衡山野盗,他们后面还有不少人,正从侧边跑动着要断咱们后路!”甲一边奔跑着一边大喊。   要说为什么会清楚是衡山野盗,那不是甲有什么火眼金睛一看就知,而是那个叫联的绕腮胡壮士冲出来时自己大吼什么“衡山义士在此,来人还不快降”,殊不知那么一喊彭越听得脸都黑了。   出来抢劫不是为了扬名,自报家门岂不是告诉官兵自己的老巢在哪吗?彭越真是恨不得封住部下的嘴巴。   除了跑回去求援的一人,十九个士卒、四十个民玞一听还有不知道多少人跑去后方顿时乱了一下。   “慌什么,不过是一群手持木叉的野盗,赶紧将车马环绕成圈!”夏侯婴神情倒是镇定,不过内心里是不是真的沉稳那就只有天晓得了。   片刻功夫,甲等六人就矫健地跑回车队会合,那些追来的匪盗距离车队十来米的时候倒也没径直冲上去,停下来举着手里奇奇怪怪的家伙叫嚣着令夏侯婴等人投降。   在这种狭隘道路,车队想要围拢成圈就要拉到两旁的草丛里面,而除了道路的地面还算严实,周边的土地被车轮那么一碾基本是陷下去,折腾了一小会成圈的防御没搞出来,车队反而是有自行混乱的迹象。   夏侯婴显然也发现自己的失误,这里是多雨的南方,可不是靠北的区域,泥土松软一陷进去想再拉出来不是容易的事情。而万幸的是匪盗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只是叫嚣而不攻击,不然就该糟糕了。   “喂!对面的,魁首说不想杀人,你们丢下车队逃命去吧!”联的嗓门不小,一吼竟是压住近百人的叫嚣。   这个时候彭越也带着人围住了车队的后路,两百多人一前一后那么一堵,看得夏侯婴在冷嗖嗖的凉风吹拂下额头冒出了汗水。   彭越也在看有点乱的车队,他见护卫车队的军士列成两队,而那些民玞稍微混乱后也弃掉马车聚拢在一起,军士虽然满脸紧张却是眼神坚定未见溃散迹象,民玞虽然慌乱也没有乱窜,心里除了看不起胡乱下令的官兵队官,对军士和民玞倒是蛮佩服的。   “钜野彭越在此,我们只求财不害命……”   “呃!对面是彭仲?”   彭越说到一半是夏侯婴喊住了,而夏侯婴更是喊出了彭越的别号,让彭越情不自禁的愣住了。 第0335章 冷笑话   泗水郡与砀郡比邻,沛县距离昌邑也不超过百里,而这些并不是关键,最为关键的是刘季这帮人是时民时盗,而彭越是钜野湖泽的巨盗,两帮人同为盗匪,彭越或许不清楚刘季这帮人,可是夏侯婴却是知道彭越的名声。   夏侯婴喊出的“彭仲”是彭越在道上的别号,也只有互为盗匪才会知道这么一个诨号,由不得彭越被那么一喊情不自禁就愣了,以为是碰上了熟人。   定眼那么一瞅,彭越没认出夏侯婴是谁,不过能喊出名号肯定也是做无本买卖的人,试探地问:“对面是哪路的绿林?”   夏侯婴没想到彭越还真的会回应,他急忙喊:“沛县刘季的发小,久闻……”   “等等!”彭越可不知道什么沛县刘季,再结合他压根就没见过夏侯婴,想着“那是在拖延时间!”,带着人逼上来:“我饶你们一命,放下兵器带人走!”   两百多人已经完全将夏侯婴等人给围住了,被层层围着军士倒还好些,民玞却是越挤越紧大有互相践踏的趋势。   “仲公听我一言!早闻仲公于钜野湖泽中的名声,听说仲公是一个理智且义气的人,怎么能昏了头带人劫掠吕侯?”夏侯婴说彭越义气并不是虚言,彭越是依靠义气才聚起那么多人,这年头想当巨盗没有义气的名声也根本不会有人追随。   初次带人护送物资,夏侯婴怎么能灰溜溜地带人丢下车队跑了?他会说那么多是因为彭越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杀人的意思,这才想要用搭话拖住彭越。   彭越不想杀人不是不敢杀,而是不想将事情做得太绝引来官兵大肆围剿,不然身为巨盗哪会不敢杀人?他见那个不认识的官兵还在那边一口一个“仲公”的唧唧歪歪,哪里看不出是在拖延时间,心中骂着“联这个该死的蠢货!竟然把山寨在哪给说了出来。”口中却是呼喝部下操着家伙准备冲上去。   眼见彭越就要带人冲击,夏侯婴也在大声呼喝士卒准备作战。   说实话,士卒会被留在后方也说明并不是什么老兵,夏侯婴心里并不觉得不到二十名辅兵性质的队伍是两百多强盗的对手,而那些民玞已经挤得互相践踏了也指望不上。   “彭越!是在自寻死路,知道吗?!”夏侯婴不断大吼:“吕侯连数十万楚军都能击败,你觉得劫掠吕侯的物资杀了吕侯的军士还有活路吗?!”   “呱躁!”彭越麾下没有弓箭手,不然真想命人把夏侯婴给射死。   “……我主现在正是缺人的时候,你何不带人投靠我主旗下,也像周文等辈一样混个一官半职。”夏侯婴带着士卒不断互相靠拢,无法吓唬住彭越却见那些围上来的盗匪有人变得迟疑,计上心头转换劝说对象:“我主待黔首优厚,在衡山郡放粮更是活人无数,你们可要想清楚冲击军队的下场。”   衡山野盗中有很大一部分正是衡山本地人,他们有的是本身就穷凶恶极追随彭越,有的却是被裹挟成了盗匪的一员。不过不管怎么样,他们多多少少是知道吕哲厚待黔首的名声。在彭越决定抢劫车队的时候,匪众之中很多都表达不愿意伤人命的意愿,彭越也不想将事情闹得太大,因此才顺水推舟答应众匪的要求。   “……想想你们在村庄中的亲族,这一刀砍下去容易,攻击军队祸及亲族你们敢担当吗?”夏侯婴还在不断劝说,而似乎看见不少盗匪迟疑着停下脚步,说得更是情真意切:“各郡民生逐渐安稳,我主击败楚军之后更是占据了九江与庐江,现在正是骁勇之士投身麾下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何必委身成盗,做这种败坏祖宗名声又注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歹事!”   “罢罢罢!”彭越哪里看不见衡山郡出身的部众几乎都停下来了,只有那些跟随自己从钜野湖泽来的二十来号人还在凑向前面。他更是看到不少衡山郡的凶悍之辈眼神闪烁,估计再让那个官兵蛊惑下去,许诺什么砍死谁谁谁就是立功得赏,那时候应该就要内部火拼了。   “……我可告诉你们,我主……”夏侯婴见有效果说得更加起劲,那边彭越已经在喊“停!!!”。   “沛县人是吧?你还真能说啊!”彭越怎么都觉得有些丧气,该第一时间就带人冲击,不管有没有杀人先把事情办了,那时候衡山本地人哪还有功夫犹豫,而不是缩手缩脚搞成现在这幅模样。他十分干脆地挥着手:“走了,走了,这买卖做不下去了。”   “这他妈的,抢劫抢成这样彭越还是第一次遇到。”骂骂咧咧的彭越也知道就如那个呱躁的官兵军官说的那样,吕哲已经战胜楚国,治下各郡肯定是要整顿,继续在衡山郡混下去确实是自寻死路。他们本来也是要抢一票好有粮食挪地,不过现在这一票是干不下去了。   夏侯婴看见盗匪被一阵劝说还真要退自己也傻眼了片刻,见到彭越要带人走,鬼使神差地喊了一句“仲公!”,喊出去自己却是后悔了。   彭越迈不出步啊,那二十几个从钜野湖泽一路追随后来的人利索转身,衡山郡出身的人却是留在了原地。他心里破骂着“偷鸡不成蚀把米”,眼见一大帮子人真被官兵说动了要留下,再听那官兵喊自己不由停下。   “那个?”夏侯婴很想给自己几耳刮子,但是既然把人喊住了,那就得硬着头皮:“仲公听过申屠嘉、张苍、任敖、纪信等辈吗?”   彭越皱眉,他哪里知道那些人都是什么玩意。   “那些人本是各方巨盗,后面来投我主,现下不是五百主就是军侯。”夏侯婴是胡扯的,他根本就不知道那些人是什么官职,是他与沛县几个兄弟抱怨自己被接过来却当小兵时怨言载道,他自己都忘记是谁提过那些人不是被接过来却有一官半职了。   绕腮胡靠近彭越:“魁首,那个纪信我听过,在砀郡济水一带是个水盗,各地战乱后带着一帮弟兄跑到了汝水一线,没想到是入了那个吕侯麾下。”   彭越盯着夏侯婴:“你想说什么?”   这年头为什么不断有人聚众?还不是想要有一番作为,彭越自然也不会例外,不然就不会在魏地起兵。他成功起兵后趁着混乱也攻下过一个县,麾下一度膨胀到三千多人,后面赵军来招抚也意动过,当时王奔刚好带兵攻击太原郡。   赵国新立马上被秦军进攻,彭越觉得赵国肯定挡不住如狼似虎的秦军,做了赵国的官不是什么好事。他拒绝之后带人南下到了南阳郡境内,结果和魏军因为争地盘干了起来。三千多人和三万多人交战,看他流窜到衡山郡就知道是个什么下场。   想要建立一番事业那是好听点的说法,直白点就是要做官要富贵,彭越进入衡山郡后才知道南方有一个叫吕哲的人成了三郡之主,而那时正是三郡频繁调兵东向的时候,彭越等人在衡山的半山腰可是亲眼看见共尉率领大军经过。   吕哲要与项梁交战,这件事情可不算小,彭越打听清楚将会有一场数十万人的大战,觉得这种大战根本不是短时间内能分出胜负,而最后谁获胜也还不清楚,他们窝在衡山也是一种静待时机的意思。   大战,那就是要兵荒马乱的社会动荡,他们在这一段时间里可以增加人手,毕竟山里可不缺因为躲避战乱跑来的人。另外呢,彭越是不清楚吕哲到底有多少实力,期待吕哲战败要么死在战场要么逃回南郡,那时衡山郡不是要重新乱起来吗?只要衡山郡一乱,那他们的机会可就来了。   天不遂人意,想象中长年累月的大战竟是一个月就结束了,彭越不知根底的吕哲似乎是比较轻松就击败了项梁。别说衡山郡没有失去主人,知道楚国败了吕哲获胜的消息很多逃到山里的黔首都出山归乡。彭越队伍原本已经发展到快一千五百人,吕哲大胜且传来得胜之师马上要归回衡山剿匪的消息,结果跑得只剩下不到四百人。   现在呢?被那个官兵一阵呱躁,带来抢劫的两百多人又可能要没了一半以上,彭越想死的心都有了,深深觉得这块地盘跟自己的八字相冲。   “我想说什么?”夏侯婴也懵着呢,他一个小小什长,能说什么。不过喊人停住都停了,总不能说是随便喊那么一句吧?他呐呐地张了张嘴,冒出一句:“何不学申屠嘉、张苍、任敖、纪信等辈之事,料想仲公也能在我主麾下谋个一官半职?”   彭越的眼睛眯上了,他上上下下的扫视夏侯婴一通,十分干脆:“好啊!”   “啊?”夏侯婴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对,绝对是听错了,露出一脸的可惜:“既然仲公不愿,那就算了。”   彭越没听清夏侯婴低声嘀咕些什么东西,大喊一声:“待我上山将弟兄们召集起来,明日就前往安丰归附!”,说完还“哈哈哈”大笑一阵,领着那帮露出期盼表情的匪众,看似潇洒的迈着大步离去。 第0336章 妄为   没有宗族,无法建立起以血缘关系为牵绊的亲族群体,从某方面来说是一个劣势,毕竟无法在短时间内拥有众多可以信赖的人作为帮手。   可是没有宗族从某种情况来说又是一件好事,注定不会有很多依靠着血缘关系占据高位。这么一个集团注定只要展露才能就能得到重用,而这恰恰是很多想要崭露头角的人说重视的。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武装首领在吕哲崛起并站稳脚跟后前去依附?吕哲说展现出来的实力是一方面,更多的是吕哲这里没有宗族体系,会有更多的机会。否则是楚国或者其他国家展露的实力不够么,那些武装为什么选择吕哲这一方势力而不去它处,其实就在于吕哲这边没有宗族势力的牵绊。   最先看到机会的是周文,他无法抗衡桓楚后当机立断选择依附吕哲,为其他的武装首领开了一个好头。随后是申屠嘉、张苍、任敖、纪信等人,现在又轮到想要寻找机会的彭越。   夏侯婴三言两语劝服一个拥有广泛名声的巨盗,在任何人看来都跟一个冷笑话差不多。可那是诸多的原因造成,只是有些人明了有些人却是想破脑袋都想不透那层关系。   有道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出了吕哲暂住府邸的吕雉也需要抓住一个机会,因此出了府门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寻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在静候。   燕彼那句“将吕娘一并纳了”,对吕雉来说是一个天大的机会,她近些日子以来遭遇太多,体会到了另一种活法。   吕雉是从沛县中阳里被千里迢迢的接过来,有了这个原因吕哲的部下哪敢不厚待?一个又一个人对吕雉表现得恭敬,她品尝到了来自权势带来的滋味,并对此感到深深的着迷。   这是一个本来就不是那么简单的女人,吕雉没有品尝过权势的滋味之前尚且有非豪杰不嫁的狂语。虽说那是她不接受单夫县某家求婚的一个借口,可心里未尝不是真的这么想,以至于都成了二十岁的老姑娘了还待字闺中。   成为拥有五郡之地并且麾下拥有数十万将士的吕哲的女人,是吕雉近期以来最强烈的一个渴望。她为此以年长的年龄称呼赵婉为姐姐示好,又抓住每一个在吕哲面前出现的机会,可惜的是吕哲似乎对女色好像……结果一直以来这么件事已经吊在半空没个着落。   一阵说说笑笑的声音传入吕雉耳中,她赶紧往府门看去,看见的是一直在等待人的和燕彼、蒯通、娩杓一道出来。   吕雉在等待谁?自然是等待曾经的沛县县丞萧何。   “……那就赶快确定章程,把叔孙通从安陆那边接来?”   “自然。开府建牙和迎娶主母等事确实需要那个博士,宜早不宜迟。”   “晚上梅鋗、苏烈、共尉等武将会被主上召唤而来,立时萧总管也会在列。说起来主上对萧总管可真是另眼相待啊?”   “彼主官说笑了,主上召何与会,不过是与众位将军一同参与协商屯田事宜。”   吕雉见四人没有分开的意思,且好像就要一同往某个方向而去?她犹豫了一下迈步走过去。   四人随意交谈着,燕彼最先看见吕雉从不远处走过来,他眉头一挑嘴角也勾了起来,心中在想:“果然是一位心思缜密的女娘。不过……是来找我,还是找萧何?”   燕彼最近对吕雉的关注可是不少,初步了解吕雉是一个有心机有向上之心的女子。男儿之身有向上之心很正常,可是一名女子有向上之心就不得不令他感到讶异了。女子想要向上,那么就要依靠于男人,他觉得吕哲身边有这么一名女子对于伟业或许是一件好事,毕竟男人背后有一个女人不断催促向上并不是一件坏事。   吕雉靠近,他们发现后停下交谈。   蒯通下意识看了燕彼一眼,其实他琢磨不透燕彼到底是怎么个心态。在他看来,吕哲千里迢迢将吕雉一家从泗水郡接来肯定是要纳了,燕彼将这个话题在那么严肃的商谈中提出来似乎有着另外的一层含义?   娩杓目光也是看向燕彼,却见燕彼在看萧何。   萧何呢?他也在看燕彼,因此两人形成了对视。说实话,他对燕彼有着很深的忌惮,觉得这个吕哲“老臣”太针对自己了,而这不是一件好事。   吕雉是低着头走来,她靠近着福身一礼。她这一礼,娩杓、蒯通、萧何都侧身避让,只有燕彼坦然地接受。   吕哲已经明确表示与赵婉的婚礼中吕雉也会一并纳了,那怎么说吕雉也将会是吕哲的女人之一,娩杓、蒯通、萧何不敢受礼那是应有之意。而燕彼受礼之后马上还礼,那是接受吕雉的感谢,同时表现出对吕哲女人的一种尊重。   “小娘谢谢彼主官。”吕雉脸上的表情带着深深的感激,她这么做相信燕彼是能看得懂意思的。   燕彼当然看得懂,那是吕雉暗示“日后必将回报”的一种表示。   “诸位官长,小娘有些家乡的事情找萧总管,不知道会不会耽误……”吕雉说话的时候心里其实有点惴惴,她觉得自己的胆子太大了。   蒯通眼睛眯上了,心中想道:“这么快就要找外援?”,然后目光有些不客气地瞪向燕彼,他不管吕雉是想干什么,可是现在他们的事业才是蒸蒸日上的时候,这阶段吕哲可不能后院着火。   燕彼意外了,他还以为吕雉过来是想向自己道谢,之后吕雉就该告辞,没想到吕雉也不看看场合,当着几个怎么说都是位高权重或者深得吕哲信任的人面前就敢单独邀请萧何独谈。   “这女子比我想象中更加大胆……”燕彼心里如此想着。   萧何愣了,他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没回应却见吕雉再次福身一礼径直转身迈着小碎步,显然是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既然是家乡事,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燕彼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推波助澜着。   现在若是再说什么反而显得不妥,萧何也就稽首行礼然后走向吕雉。   “你这是在玩火。”蒯通是等萧何离去后才语气不善地对燕彼说。   “玩火?”燕彼装作一脸的惊奇。   娩杓可不想掺和进这种诡异的事情,随便找了个借口赶紧开溜。   “主上家事,焉是我等可以参与的?”蒯通绷着脸:“再则,那小娘心思太深了,你可不要玩火自焚。”   “严重了,严重了不是?”燕彼脸上带笑:“我这也是为了大家好,主上多几位女娘,世子也好早一日落地,大家的心里也才有底。”   “别左右它言,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蒯通一脸的不快。   “主上性子寡淡,对女娘似乎……”燕彼有时候是胆子很大敢胡言乱语,可是有些话是打死也不能说出来的,比如传言中吕哲对女人不感兴趣或不能人道的谣言。他接着说:“而且,有吕娘这么一位存在,你不觉得对主上是好事吗?”   蒯通沉默了,他没有完全听懂燕彼的话,特别是吕雉的存在对吕哲会有什么影响根本就不理解。不过,他倒是听过关于吕哲的谣言,所以才会在商议上提起婚姻的话题。   不是个深谈的地方,且很多事情也确实没有一个头绪,蒯通最后深深地看燕彼一眼,然后转身又重新进了府邸。   燕彼看到蒯通又进府,想都没想就跟上。   另外一边,吕雉是找了有一会才找到谈话的场所。   南陵城还没有完全建成,城内民居也不在这一片区域,那么别说民居哪怕酒肆都没有一家,吕雉所找的地方是在一颗槐树之下。   选择这么一个有物遮顶又空旷的地方是吕雉出于女儿家不想别人传出胡言乱语的一种女子天然防备,她此刻正随意地坐在一块干燥的木条上面,萧何则是有些纳闷地站在槐树树干旁。   “萧县丞,你我一同前来南郡有三个月又六天了吧?”吕雉现在没有特意卖弄从赵婉那里学来贵女的姿态,而像是一名村姑那般的并拢双腿手抓住臀下坐的木条。   “何没有去记。”可能是觉得语气有些僵硬,萧何补了一句:“来后主上所托事重,忙碌不知道时光,想象确实也是有些时候了。”   “萧县丞,娥姁有些话也只能对您说了。”吕雉今天已经够大胆了,索性也就放开了说:“我们一同从沛县出来,是不是该互相照应呢?”,顿了顿像是要让萧何消化话中的意思,然而不等萧何搭话,她又继续说,“您现在是吕侯倚重的民政大总管,娥姁又即将成为吕侯的女人,日后有很多需要互相照应的地方。”   “何不太理解女娘的意思。”萧何谨慎地应着,心中却是惊涛骇浪,他觉得吕雉不止是大胆而且是妄为了。   “萧县丞懂的。”吕雉也懂什么叫适可而止,她深信一同从沛县来到南郡的萧何会是日后天然的盟友,今天来找是表现出一种态度,话到这里也算是达到目的了,因此站了起来,扫扫臀部的灰尘,“若是有机会,将曹参、雍齿、夏侯婴等几位一同从沛县出来的家乡人喊过来南陵吧?”,说完又一次地不等萧何回应,踩着小碎步走了。 第0337章 未来的沛县系   将一同从沛县出来的人调过来南陵城?萧何真的有些哭笑不得了,他又不是军方的将领,哪有权利调动有军职的曹参、夏侯婴等人。其实哪怕是有权利调动,他也不敢随意地布下手脚,一切只能是吕雉不懂且又妄为了。   “这女人该说是天真还是荒谬?”萧何看着吕雉渐渐远去的背影,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复杂,自己都分不清楚是期待什么还是在担忧什么。   萧何站在原地沉思了良久,他最后摇头苦笑:“当着蒯通、燕彼、娩杓的面闹出这么一出,她是无意还是故意的?”   有一个很深沉的道理,赵婉是赵高之女,赵高为大秦中车府令,那么也就是说赵婉从身份上来看是大秦一方的绝对没错。燕彼闹这么一出跟赵婉的身份有很大关系,显然是担忧吕哲会因为赵婉的关系而做出一些靠向秦国的事情出来,毕竟枕头风是一种很奇怪的行为,吕哲会不会被这一股“风”吹歪了谁也说不准,那么吕雉的出现也就令一些担忧有那么一丝的可能的人找到了机会。   自行自立,图谋发展而后征战天下成为共主,其实不但燕彼是这么想的,很多人都是抱着这么一个目标尽心尽力地在办事,他们怎么能允许吕哲的“后院”是赵婉独大,没有吕雉的出现还会有另外一个女人在众人的运作下出现在吕哲的视野,而吕雉只不过是“现成”的人选罢了。   萧何终究是晚来者,虽说立刻得到吕哲的重用,可是怎么会了解吕哲麾下的复杂性?他还站在原地沉思,突然觉得是有必要助吕雉一把,不过不能做得太明显。而那些一块从沛县出来的众人,一起从沛县出来总是有情分存在,他认为要是他们崛起也不会是一件坏事。   “唔?该回去……”萧何被一阵凉风吹来打了个哆嗦从思考中回过神来,回去指的是再去见吕哲。   此时此刻,吕哲正讶异地看着去而复返的蒯通和燕彼,而似乎两人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有了矛盾,一直在互相瞪眼。   “巴郡那边的骆摇传回军情,我已经派人命梅鋗等人过来,你们且先坐着。”吕哲心里好奇两人是怎么了,不过也懒得开口去问,正一门心思看着巴郡的地图,时不时又翻找竹简在查阅什么。   骆摇率军远袭巴郡已经是两个月之前的事情了,在十二天之前有传回攻占了枳县的汇报,今天又传回顺利拿下朐忍的军情,可以说在巴郡的军事行动进行得非常顺利。   枳县和朐忍是巴郡长江上游的两个重要县城,当初吕哲让骆摇率军前去攻取是害怕秦军利用水路攻打南郡,解决掉司马欣所部的时候骆摇已经率军扑进了深山老林,他本来就没想取消该次行动,且当时想要取消也难以联系上骆摇,因此也就一时放任着。   “大秦在巴郡兵力很少,骆摇攻打两县几乎没有遭遇像样的抵抗。”吕哲目光从地图上转移到蒯通和燕彼身上:“也就是说,我们之前的设想没有出错,秦国为了应付蜀郡的战事把巴郡的军队几乎抽调空了。”   燕彼接了一句:“既然这样,干脆让骆摇分兵占领全郡,免得总要担忧秦军会从西面插一刀子。”   “胡说八道!”蒯通非常不客气地指着燕彼的鼻子:“现在正是消除大秦对主上敌意的时候,攻占两县已经过分……”   燕彼抬手拍开蒯通快指到鼻尖的手:“秦国现在风雨飘渺,还指望主上在南方替秦国挡住楚国乃至于希望主上出兵中原,哪怕我们吃下巴郡他们也会忍着,你所谓的消除敌意不过是一厢情愿的想法。”   吕哲纳闷地看着针锋相对的两人,之前他们又共同商议过接下来的行事方针,既然早有计划现在又争个什么争。他咳嗽一声制止两人的争执,不悦地说:“闹腾个什么劲,发生了什么事。”   干涉主上家事总不是能明白说出来的,他们同时瞪一眼对方,又异口同声说:“无事,就是不赞同……”,两人一字不差的重复,搞得又是停下来怒视着对方。   有果必有因,吕哲是清楚燕彼不喜欢蒯通这个“迟缓派”,一直不赞同与秦国修补关系,而且也一直认为趁秦国无力顾及就该侵占更多的秦地,可是也不至于突然间就这样,吕哲猜测他们是出府时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吕哲要深究时,萧何也在外面求见。   “好了嘛,娩杓是不是等一下也要去而复返?”吕哲更加肯定是有发生了什么事,让自己倚重的几个人闹得不愉快。   不过还是那句话,他们算是私下干涉吕哲的家事,又哪能讲前因后果给说出来,只能闷闷地左右它言。   蒯通和燕彼不说,吕哲只有看向萧何。   “这……”萧何后悔了,根本就不应该反转回来,现在被吕哲问发生了什么事,叫他怎么回答?他悄悄看一眼蒯通和燕彼,最后说道:“吕家小娘后面过来找属下,说一些关于家乡的事情……”   现在没有“我操”这句国骂,不然蒯通和燕彼肯定是会脱口而出。有些事情身为臣下知道和争执也就罢了,怎么能捅到主上面前?一时间蒯通和燕彼齐齐傻眼了。   “吕家小娘的亲族都在单夫,夏侯婴、曹参、雍齿等人算是同乡人。这不,小娘心里开心被主上所纳,想拜托何或是他们能不能去一趟单夫,寻一下同族。”萧何说得背后冒出冷汗,其实他都快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吕哲听得茫然,吕雉去找萧何,关蒯通与燕彼突然闹起来有什么关联吗?   “呵呵,彼是说了一下,秀小娘也该一同纳了,通说彼不该干涉主上家事,所以……”燕彼拉了一个长音,“所以有了口角。”   他们不说还好,听完之后的吕哲算是反应过来了,估计又是觉得赵婉是大秦高官之女,搞出亲秦派与反秦派矛盾的延续。   所谓亲秦派其实也不是那么回事,不是说真的亲善大秦,而是建议缓和与大秦关系的那一帮人。   反应过来的吕哲反而不当一回事了,他并不觉得娶的女人能左右自己的意志,所以娶什么秦人女子或者非秦人女子根本不会改变这一方势力的走向。不过,他还是要警告诸人一番:“干好你们应该干的事情,若是再有下次……”   “嘿!”说大也大说小也小的事情只是被警告一句,他们哪能不赶紧应命。   吕哲看了看三人,蒯通和燕彼倒还好,萧何却是额头满是汗水。他觉得有必要安抚一下萧何,毕竟萧何归入麾下时间太短,可别因为这么件事情被吓得以后缩手缩脚不敢任事:“既然吕雉拜托你帮忙找人去单夫县接亲戚,那你就将这件事情办了。”   “嗯?”   原本以为事情已经过去的诸人齐齐一愣,燕彼更是用得到胜利的表情得意地看着蒯通,另外一边把新放下的萧何更是重新将心给提了起来。   “曹参、夏侯婴?”吕哲将人接过来压根就没怎么关注过,要不是萧何今天提到几乎都要忘记了。他寻思了一下,点出几个人的名字,最后说:“将他们的履历整理好送过来。”   “呃。”蒯通在旁插了一句:“主上,这是兵事,萧总管管的是民政,无权干涉兵事。”   吕哲点头:“我不是对萧何说,是在和你说话。”   蒯通现在的职位为赞画军事,其实就是参谋的一种。吕哲本来是要任命其为军师,不过现在只有赞画军事而无军师这么一个职位。   “只是一些什长、伍长之流,不过是曹参因功而任百将,不用主上关注吧?”蒯通觉得非常不妙,吕雉被纳已经成为现实,吕哲又开始在关注这帮沛县人,搞不好续燕彼一帮所谓的“六国系”之后还要出现一帮“沛县系”,而有吕雉的存在,还真极有可能变成现实。   “哦?曹参都是百将了?”吕哲似乎有些意外,他会提起这帮人是觉得既然他们在原有历史上能有那些成就,那么是不是能培养一下也给麾下多一些战将,所以才关注那么一下,其余的根本没有多想。   他们这个势力的战将太少,随着地盘的扩大是人越来越不够用了,曹参来到南郡似乎才是三四个月的样子,竟然能从一个士卒爬上百将的位置,这更坚定吕哲要培养一下的心思。   “申屠嘉、张苍、任敖、纪信等归附过来的武装首领在对楚一战中或功更多。”蒯通是真的急了,特别是看吕哲一脸若有所思就显得更急,“这些人对于日后我们接纳各方首领是一面旗帜,才值得主上关注。”   吕哲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都整理一下,将他们的履历都送来。”   “任敖?”萧何听到这个名字有些意外,这个任敖不也是沛县人吗?而似乎跟刘季的关系也非同一般,怎么也跑到吕哲麾下来了?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求见声,原来是苏烈、梅鋗、共尉等武将过来了。   燕彼转头看去的时候,看见徐志、陈宣、赵显等几个不应该出现在南陵城的将校时却是一愣…… 第0338章 言裁军   陈宣与赵显是吕哲派到吴芮手下接近五个月的卧底,他俩本不该大摇大摆前来,毕竟吴芮来投,若是让吴芮知晓自己倚重的军官是吕哲派去的卧底心里肯定会有疙瘩。但是,吕哲很有可能马上就要面对来自四氏和百越的威胁,哪怕是不妥也需要马上召唤过来。   吴芮近期一直求见吕哲,每次见到都会请求出兵长沙,搞得吕哲很是头疼。   陈宣与赵显本是蚕食谋划中重要的一环,可是没等蚕食计划付之行动,吴芮就被四氏与百越联军击败。他俩是随同吴芮的败兵来到南郡,问吴芮怎么战败那是在打脸,吕哲只有将两人召唤过来,方便详细的了解吴芮兵败的过程。   吴芮败得太快了,短短不到两个月就将地盘丢了个干净。要知道吴芮在长沙可是募兵至少二十万,吕哲前前后后支援的物资亦不在少量,这兵败的速度快得让人难以置信。   吕哲非常想知道吴芮在对四氏与百越的联军征战中到底下过什么决策,是不是因为决策的失误才致使兵败,又或者是四氏与百越的联合太强,强到吴芮决策正确都无法抵抗。   “吴将军是从碰上连氏象兵才开始兵败,在此之前攻击南方一直进行得比较顺利。”陈宣说得太笼统了。   不过吕哲算是听出来了,吴芮攻略零陵才是兵败的开始,之后一连串的兵败也绝对和连氏的象兵脱不开关系。   “象兵……”吕哲本是想说象兵哪怕恐怖也有个限度,可是没有实地的看过连氏的象兵,说那些话就显得太过片面,这些话不该是上位者应该说的。   赵显亦说:“每次象兵跑动起来都是地动山摇,兵卒还没开战就已经胆怯,再被象兵冲进人群一阵践踏,怎么喝止都没有用了。”   陈宣接过话:“重复几次,将士对那身躯庞大的大象,对它们的畏惧已经深入骨髓。在接下来的交战中,只要出现连氏象兵的身影立刻崩溃四散。”   吕哲抓住了一个关键点,吴芮的部下是心理阴影太严重了,从另一方面来说也是吴芮的军队组织度根本就不行,因此一败之后再也不可收拾。   没有见过象兵的将校们听得面面相觑,他们在接下来很可能会被派往长沙,听陈宣与赵显那么一描述不由有些心里没底。   各部将校中,季布、司马欣、骆摇、武梁等人还带兵在外,梅鋗、苏烈、共尉这些级别较高且在南郡的将领今次被叫过来也是有重要的事情。而一些校尉级别的人也特意被喊了过来。   吕哲要对军队进行整编,哪怕是走个过场也需要征求将校们的意见。   屡场大战下来,他们没有正经的做过总结,一些关于兵种的建制搭配吕哲也有心完善。   军队历来就不是单一兵种能应付所有局面,需要多个兵种在战场进行协同作战,而该怎么来搭配兵种就需要好好的根据实战来进行琢磨。   吕哲偏好防御类的兵种,但是从几个月的战场实际情况来看,几个兵种似乎出现了效用重叠,像是藤甲兵与持盾长剑兵、持盾朴刀兵,这些兵种的职能说实话都差不多。而没有经过专门的战法训练之前,确实是无法发挥出他们装备上的优势。   怎么去使用兵种并不是教导之后就立刻能通透明白的事情,那需要各级指挥官自己去吃透,吕哲所能做的就是尽量的解释清楚。   其实藤甲兵、持盾长剑兵、持盾朴刀兵虽然都是持盾的兵种,可是用法上根本不同。像是藤甲兵由于是藤甲轻便根本就是适合在南方丛林和山地的环境作战而存在的兵种,着皮甲的长剑兵和朴刀兵则是适合在中原地区作战。不过吕哲麾下的将校可不理解这些,因此在指挥使用上出现了一种,好像多哪个没多少哪个也没算少的想法。   军队整编需要做,不过吕哲的当初之急是不能让在场将校被陈宣和赵显一阵描述给吓坏了:“可惜啊,吴芮扩张太急,募兵之后该是先行训练再出兵。新募之兵,兵不知将将不知兵,上了战场一慌跑动起来再无协调,焉能不被一吓就自行溃散呢?”   在座除了有数的几个文职,哪个不是带兵之人?他们哪能听不出吕哲话中的意思,是在指出吴芮的军队训练不足组织力也不行,不是象兵太过威猛。   对于训练度和组织度,将校们经常能听见吕哲提起这两个名词。两个名词从字面来看听上去并不是那么复杂,只要有相关的带兵经验甚至可以说对这两个方面是无比的熟悉。   军队之所以是军队,并不是那么多人扎堆在一起,这个暴力机构是最需要组织度的一个集体,而训练度这关乎到战斗力,吕哲在一段时间的督导军官时曾经一再的强调过。   吕哲无意立刻出兵夺回长沙郡,这点苏烈、共尉、梅鋗、蒯通在撤兵途中已经得知,但是其余人并不知道。   现在,那些不知情的人正看着吕哲,等待着谈到出兵长沙的事宜。   “三个月来连番大战,军士疲惫军需耗费甚多。经历与楚国一战,我们又再得庐江、九江二郡。诸多事情还需要时日来进行处理,若非实质必要,短期之内大兵出征将会避免。”吕哲定下了一个调子,扫视分列而做的众人,继续说:“在接下来的两个月内,军队会进行规划,预计编练十五万战兵,之前因为大战中断的屯田计划也将再次提上日程。同时,针对苍梧、衡山二郡的驻防也需要诸君发表自己的看法。”   整编?事先不知道消息的人一阵纳闷,他们依稀记得军队在半年之前有过一次整编,而现在才不过半年,怎么还又要再次整编?   他们是没搞清楚状况,半年前吕哲麾下将士不过才十一万,而现在快速膨胀之后都快接近五十万了,是全然不同的状况。   蒯通见吕哲看过来,他站起来为不明了的将校解释了一下原因,谈到出产与军队数量的平衡,民生跟不上军队难以养活。   “可是……在接下来我们需要应对四氏和百越的近四十万敌军,楚国也极可能再次卷土重来……”   “是呀,我们位处多战之地,需要大量的军队驻守与做出相应的反击,怎么能裁减军队呢?”   蒯通头疼了,他是被吕哲推出来试探众将的态度,不然要是由吕哲自己开口那些将校哪怕有不同的看法也肯定要闭口不言。现在蒯通只是开个头而已,一部分将校虽然没有明白说,但是已经在怒瞪蒯通,表达出文官意图裁军的不满。   说实话,若不是苏烈、梅鋗等高阶武将知道那是吕哲经过多方面思考做出来的决定,他们不知情的话也肯定要往文官故意夸大困难的方向想。   吕哲看着蒯通被一些校尉怒瞪不由看了萧何一眼。   萧何现在是民政大总管,针对民生的事情本来应该由他来讲,不过吕哲非常清楚说那些事情再谈到裁军肯定是要被众将校敌视,因此才选了蒯通这么一个多多少少与军方有过接触的人出来。   裁军减少军队数量,那是关系到军方大多将校实际利益的事情,军队减少很多人会担忧裁军裁到自己头上,那怎么了得?   “军粮不够?那继续抢百越不就够了!当初……”   吕哲听到这里终于出声了:“裁军是我的意思。”   再不出声,那些将校还不知道要扯什么话出来,当初攻略苍梧郡是特殊情况,那是百越在储粮准备反攻,因此才会有那么多的粮食,怎么能视为常态。   众多将校惊奇地看向自己的主上,他们有点难以相信一直偏向军方的吕哲怎么会在连番得胜之后起了裁军的念头。   “军队现在数量是四十八万,各郡产出只能支撑二十万军队的所需。”吕哲盯着刚才说要继续抢百越的那个校尉,这人是曾经被留在九江归于苏烈所部的周敢,在丹阳一战中有着不错的表现,估计也是自觉有了战功才会不经大脑说那些胡话。   “四十八万,十三岁以下、四十岁以上,这一类士卒的数量足有十七万。”吕哲手中的这个数据肯定不准确,不过只会多不会少。   “……大部分皆为新来投效的首领带来。这样的士卒能打仗?能打仗为什么这一次需要让各支军队游离在外,而不是集中大军与项梁决战!”吕哲不用将这次作战的真正意图说出来,不过是要让他们有一个概念。   “我多次讲过兵在精而不在多,你们是想带着一帮老幼作战,还是希望麾下士卒皆为壮年?”吕哲缓了缓语气:“前来投效的首领众多,军队构成混乱。诸位皆是追随我总夷陵崛起于微末,裁军裁不到你们头上,我也不会做自断臂膀的事情。”   将校们渐渐有些明白了,人员变得太过复杂,吕哲是要借整编消除各首领原有的影响。同时,既然裁军裁不到他们头上,那似乎也没有必要反对吧?   “裁军期间,你们全部留在南陵,以轮换模式进入武学听讲。”   武学?他们有经历过一次,那次是吕哲作为主讲官讲解一些战术战法。 第0339章 中原诸事   吕哲有心建立类似于军校的学校,可是思来想去根本建立不起来,其原因主要是缺乏讲师,他总不能什么都不干一直亲自担任讲师,因此只能节选时间找机会开讲。   将校们听吕哲有意再次开讲,虽然对类似于“天子门生”的一些事情没什么慨念,可是既能听到一些用兵的知识又能与自家主上亲近,心中怎么能不感觉到兴奋?   那边的燕彼却是心里嘀咕:“怎么能这样?那些该是教导子孙,非嫡子不可传授的……”正嘀咕着却听吕哲在喊他的名字,赶紧站起来。   “你将中原的局势讲给诸君。”吕哲如此说道。   中原发生的事情太多了,燕彼需要整理一下思路,他先是对吕哲一礼,而后面向武将那边,道:“先说赵国,自王奔率偏师进攻太原,历经两月张耳、武臣率军防守的晋阳宣告失陷,王奔十万秦军攻下晋阳之后受于冬季将临停驻过冬。王奔攻取晋阳后,三川郡的徐岩本部出兵砀郡,在新邓区域的魏国被迫逃向陈郡,魏军夺取新蔡之后已经与我们比邻。徐岩相续攻取雍丘百里之内七县,在赵国南部也是站稳脚跟。”   吕哲命甲士将悬挂山川舆图的木架搬过来,也让倾听的将校们有个对比,好更清晰的有个了解。   赵国使节田叔和李左车就在南陵城,今次前来也正是与徐岩本部从南方进攻赵国有关。   燕彼看到甲士搬来舆图也就挪动位置走过去,他手点了点晋阳的位置又指向雍丘所在的位置:“一北一南,南北皆敌首尾不顾。这是一个大围剿典型的布兵姿态。”   将校们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根据一些推测,秦军这么布兵是想从南北齐进,若是赵军一路溃败,来年一南一北的秦军将会会师于邯郸。”燕彼是管情报的,不过现在对中原地区根本没有建立有效的情报部门,所以才说是推测而不是线报。   坐在一旁的萧何有些没搞明白了,刚才还在说裁军的事情,怎么突然间变成在讲天下大势。他看了看左右,发现也只有自己显得迷惑,而不管是蒯通还是其余人,他们似乎都觉得有些习以为常?   “赵国遭受秦军入侵向齐燕求援,两国口头答应却不发一兵一卒,这也是秦军入侵赵国顺利的原因之一。”燕彼的手指向了辽东:“再说齐燕,现下齐拥有七郡之地,燕也有七郡。两相续复立后,因广阳郡的归属起了龌蹉,双方各布大军在广阳周边。”   注意了,燕彼是用“入侵”这个词,可见对秦国是个什么态度。   吕哲听到用“入侵”这个词的时候眉头皱了一下,他觉得有必要找时间和燕彼说道说道,表现出对秦国明显的敌意并不符合他们现下的策略。   在座不少人可是知道己方从会章郡撤军期间也发现了七万齐军南下,他们之中有人在嘀咕什么“鼠目寸光”。   萧何实在是忍不住了,他悄悄地拉了一下旁边蒯通的衣摆,低声问:“这是在做什么?”   蒯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解释:“主上特意安排的,并不是只有这次。在之前,只要稍有机会主上就会向将校们描述一下天下大势,其用意是增长将校的见闻,也有意培养将校的大局观。”   萧何还是觉得纳闷,培养麾下自然是好事,可是一些重要的事情不谈,跑题跑得这么远,这合适吗?   “哦……”蒯通拉了一个老长的音节,笑道:“你注意看看,是不是有些至关重要的人物没到?”   “唔?”萧何认识的人并不多。   “番氏、陆氏、贾氏、郑氏,还有一些今晚会赶回的武将。”蒯通提醒着:“并且吴芮、桓楚也在被召唤之列。现在他们都还没有到场,刚才主上是会知心腹将领整编军队的事情,让大家心里有谱,不算是真正的开议。等待另外一些人过来,会议才会真正的开始。”   “番氏、陆氏、贾氏?”萧何还是知道这三个南郡本地氏族和豪绅的,不过那个郑氏倒是首次听说,不知道是何方人物。   “郑氏,夷陵暴乱的两氏之一,后面在江陵一战时率先归附,为主上夺取江陵立下大功。郑君为郑氏族长,现下是‘读知公事’,介于外交与巡视地方的职权,为主上观察北境移民诸事。”蒯通低声介绍着。   南郡本地人在吕哲这一方势力中一直很尴尬,在这个集团中南郡本地人并没有进入核心的人,而前次倒是有过一次机会,就是主持开府建牙的大事,可惜被秦军南下给打断了。   吕哲现在占据五郡,南郡是发展最好也是权力中心,没有让南郡本地人进入核心圈子是一项不正常的事情,时间久了就该出事。   这一次对军队的整编,吕哲是有意识的要提拔一些南郡本地的武将,同时在新得的庐江郡也要划出一份利益给予南郡氏族和豪绅,用这样的方式来安抚逐渐有意见的南郡人。   萧何还真不知道吕哲在南郡起家,而南郡没有一人进入核心的这件事。他一想立刻也就明白了,是该接纳一些南郡本地人进入核心,只有吕哲在南郡的统治才算是真正的稳固。   “对吴芮和桓楚的安排在今晚的会议中也会有决定。主上的意思是将之前的租用兵整编交由两人,不在让其插手民政。”蒯通觉得反正晚上都会明示,现在讲给萧何听也没什么,继续说:“桓楚会任偏将,吴芮会任俾将军。”   萧何不懂兵事,他却是觉得那么做似乎有些不妥,毕竟两人一个屡次求援没有得到援军以至于把长沙丢了,另一个的地盘虽然没丢可是吕哲很明显是要吃下,让两人统军要是心怀不满叛乱呢?   蒯通知道萧何会怎么想,笑道:“我们这一方军中的任职跟其它地方不一样。”   萧何苦笑摇头:“且住,何管好民事就是了,军中事宜还是继续不懂为好。”   “呵呵。”蒯通笑了一下深以为然,既然是民事主官那就管好民事,要知道吕哲对军权看得非常重,不相关的职能最好别去关注军方的事情。   “……齐地在统一之战中没有历经战火,各地农事、工事皆没有遭到破坏。田氏复国之后重新占领齐地,短短半年之内发展迅速,可以预见山东诸国之中在将来会以齐国独强的局面。”燕彼的手又指向会稽郡:“相信大家都知道一个消息,齐国南下的七万大军本是受项梁邀请要来合击我们,齐将得知我们战胜后却将矛头指向会稽郡。有传言称齐国兵逼楚国是要楚王割让泗水郡予齐国。若是齐国得到泗水郡,那便是与我们接壤。”   一阵轰然大笑声突然爆发,他们是笑楚国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也在笑齐国还真是不够意思,竟然背盟想要夺取楚国的泗水郡,盟友当到这份上还真是有够好笑的。   “根据韩使和魏使的透露,楚国将泗水郡分割,借了魏国七县、韩国四县。又有消息称楚国将余下的县要借于赵国。显而易见,楚国是要拉韩魏赵来威胁齐国,不过嘛……”燕彼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韩兵不过万,魏两万不到的残军,赵被秦军一阵痛揍,项梁将事情想得很妙,要用韩魏赵三国作为棋子,可惜的是这些棋子要么太弱要么自顾不暇,看来是要失望了。”   又是一阵大笑,也不知道是谁高声喊了一句:“还不如将泗水郡割让予我们,只有我们才能吓阻齐军。”   吕哲莞尔,他并没有出声训斥,武将会这样是连续的胜利让他们对自己的信心十足,这是一个好现象。   “别说,项梁还真的有可能会这么干。”燕彼看了一下勾起嘴角在笑的吕哲,其实心里是无比希望吕哲能接机吞下泗水郡,为将来进军中原提前做准备。可是他也清楚,吕哲是下定决心要罢战一段时间,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再行扩张。另外,他也是清楚民生得不到发展扩张也是不可取,是赞同休生养息蓄力的。   “听说项梁委托韩使和魏使表示求和,这件事情是真的吗?”周敢吼了一声。   “是真的。”燕彼微微昂起了头:“这一次楚国是被我们打怕了,自然是要前来求和。”   周敢看向吕哲,行礼之后问:“主上,您会接受楚国的求和吗?”   吕哲也在考虑这件事情,他把楚国打得虚弱可不是为了让齐国来摘桃子,那么接不接受楚国的求和,又该以什么条件作为解除战争状态的条件,这些都需要经过深思熟虑。   周敢见自家主上不答也不敢多问,“嘿嘿嘿”笑着坐下。   “主上该是会接受楚国求和的。”蒯通低声对萧何讲:“楚国那边出现了使用铁甲、铁兵的士卒,主上很希望能够得到楚国的制铁技术。”   “唔?”萧何有接收过与铁矿开采的相关指令,“主上要在江陵那边再开两座越城,苍梧那边也要驱使战俘过去,说是要开发那边的矿产。”   蒯通觉得让楚国交出制铁技术该是没什么问题,只是还不清楚吕哲会有什么其他的条件。 第0340章 吴芮其人   套一句现代的话,吕哲的这个政权太新也太嫩了,一年不到的新势力,他们之中官职原本为五百主、百将之类的居多,目光和阅历总是有限。为了增加部下的眼光,吕哲只要有机会就会自己或者命人向众人讲解天下局势,一些时事开讲只要有足够的情报并且级别允许也必然会讲到。   南方再怎么都是小小一隅,中原自夏以来就是天下中心,多讲一讲中原说发生的事情不但是让众人了解中原局势,另外也是加深加强众人对未来敌手的印象。   在开讲时,一般是将最近发生的战事,这与大部分人是军方人员有关,毕竟对他们说各国的时政完全不合适嘛。   “齐国宗室健全,田氏虽然不战而降,齐地感念其为民避免战火,田氏在民间的民心是诸国中强的。”燕彼这些其实是从吕哲那边听来,他看到吕哲站起来顿了顿,而后才继续说:“齐地偏东,距离秦国甚远,前面又有赵国挡着……”   吕哲听到一半的时候独自走进内堂,在临走前吩咐猛三将赵显和陈宣唤来。   两人没有多久便来到后堂,他们之后看见吕哲立刻躬身行礼,口呼:“职,参见主上!”   正在看堂内装饰的吕哲缓缓转身,他抬起手点了点左侧靠窗的位置,那里摆着八个坐圃和一张案几。   这座府邸为新建,说实话很多配套都还不全,另外吕哲住了也一直闻到一种油脂的味道,那该是房屋的木料刷漆不久才会有的味。他住进来后只在有限的几个地方活动过,基本是那种三点一线的规律,根本就不清楚整座府邸有多少房屋,占地面积又有多大。   陈宣和赵显被派往吴芮处足有数月,他们走之前吕哲不过是麾下六七万兵力,地只有南郡一郡,而在当时在南郡的统治其实也不怎么稳固,还忙着清剿百越残余势力和乡里间的匪盗之类。   这一次回来,他们在州陵那边落脚的时候才得知自家主上已经是五郡之主,麾下兵力更是膨胀到接近五十万。   说实话,刚刚得知那些消息的时候他们愣住了,之后是心里不断苦笑,离开不足一年时光自己为之效命的势力竟是壮大如此之快,着实令人有些意料不到。   按理说赵显和陈宣应该为自己一方变得强大感到高兴,他们其实也真的感到高兴,可是总有那么一丝丝无法绕开的失落。他们是身带使命投入吴芮那边,为自家主上未来获取长沙郡而去,结果卧底了几个月吴芮接连惨败地盘全丢,可算是计划还没开始就已经没有实施的土壤。   追随吕哲从夷陵奋起的人,他们原本的官阶就没有超过五百主这个职位,陈宣与赵显回到南郡后发现原本那些与自己站在同一个起点的袍泽,共尉、季布已经成了可以统帅数万大军的一方大将,而梅鋗、苏烈、徐志、义兼、雕定、武梁等等起码也是一个一部校尉,他们觉得自己错过太多太多了,十分担心自己的未来又会是怎么样。   堂内的摆设其实也就那个样子,古人喜欢在木料之上进行雕刻,而吕哲在这座大堂看见的雕刻并不多,正应了那句“府邸草建,尚未建成”的话。他迈步走过去,手指坐圃:“坐吧。”   陈宣与赵显再次行礼才依言屈膝坐下。   这年头属下在主官那里就坐并不是什么失礼的事情,皇帝在进行议事的时候众大臣也是有座位的。当然,若是奴仆的身份那就只能站着,有时候甚至连站着的资格都没有,应该双膝跪地身躯拜在地上。   “三,让那些女娘过来伺候。”吕哲吩咐了一声。   鉴于府邸之中没有仆从女婢,吕哲想了想做主将赵婉派来女娘暂时留了下来,不过她们却是不在议事厅这边,猛三要喊人还得跑个百来米。   赵婉从咸阳带来的男仆和女婢数量众多,足有五百之数,而这些并不是陪嫁物,只是负责伺候赵婉平日起居的仆从。   说实话,之前吕哲还一直纳闷大门高户人家为什么要养这么多仆人,后面才明白是招待什么客人应该出动多少仆人有硬性的规格,一些家族人士需要有人伺候,另外就是高门府第也确实是太大了维护起来需要人手。   想一想吧,动不动就是几十上百族人的大家族,一个家族子弟需要两人伺候,那么百多个族人又该有多少仆人,更别提必要的排场、家宅维护等等了。   吕哲坐下后问道:“吴芮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两人似乎早有准备,他们却也没有马上回答,概因清楚今天他们说了什么会关乎到吴芮接下来的命运。   是的,吕哲需要知道吴芮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然后才来决定日后应该怎么用,为吴芮初步拟定为俾将军不过是一种安抚手段。再则,哪怕吴芮成了俾将军,可要是吕哲只安排职位而不划拨军队,那成了俾将军又有什么用。   “吴芮……今年方为二十二,是吴国后裔。他曾在余干县善乡龙山南麓(今社庚乡)渡过幼年,乡里之间有些宽厚美名。夷陵动乱时,吴芮是罗县官吏,乱兵杀掉罗县县长之后,他带着一帮衙役固守乡里,因为有宽厚名声在乡间,陆续有人去投,队伍渐渐壮大到近千人……”   随着陈宣的讲述,吕哲算是知道吴芮怎么起家。   吴芮二十来岁在乡里间却是有宽厚的名声,不得不说这是一件非常令人惊讶的事情,也可以说吴芮平时肯定是交友广阔,因此有人不断不断为其传播美名,不然哪怕真的待人宽厚也不会传得那么广。   问题来了,吴芮是被动的被传诵名声,还是主动使用手段在为自己养望?如果是被动的话,那么他肯定是有一帮忠实的拥护。如果是主动造势,那吴芮这么干是想要图谋什么。   “吴芮手下大将几人?”吕哲又问。   陈宣这次倒是不需要沉吟:“称得上大将只有一人,其名为傅胡害,在湘水一役中断后失踪。”   有些不对,怎么说吴芮一度将兵力扩充到接近二十万,怎么可能只有一个战将?   “这……”陈宣苦笑:“军中除却吴芮本部的三万正军,其余队伍只分大小首领,并没有细化的建制。”   这点吕哲倒是知道,毕竟北上阻挡秦军南下时有从吴芮那里借过兵力。   “吴芮军中,各首领手下有多少人,取决的是那个首领能不能笼络人,另外就是财帛是否丰足。三万正军的副统领是傅胡害,所以……”陈宣补充道。   赵显又说:“正如主上所言,因为军队没有建制,缺乏组织度,吴芮若是一再得胜也就罢了,问题不是显现出来,一旦战败溃散缺乏各首领的配合,真的是兵不知将将不知兵的局面。”   吕哲点了点头,战乱时起兵的势力也就是这样,基本上军队是难以形成建制,会这样一方面是缺乏对军队的了解,另一方面则是没有相应的军官。   他们也能算是起兵,不过与各地起兵的人稍有不同的是他们是有建制的起兵,且一开始队伍中并不缺乏基层的军官,不过哪怕是这样在一段时间里军职的职能也是显得混乱,而且充满了没有相应能力和经验充当高职的情况。   最典型的要数季布,从五百主被提拔能带一部的士兵,结果缺乏经验差点将整部五千人在一役中葬送。而这只不过是比较严重的一次,相似的情况在吕哲麾下并不少见,只是造成的结果和后果没有那么凸显。   “吴芮对部下怎么样?”吕哲觉得问的有些含糊,干脆直说:“他在长沙郡的民望,在军中的威望。都详细说说。”   怎么说呢?自吴芮喊出那句“保境安民”的口号,确实是一直在致力于安定地方,也因为有在干实事才会获得越来越多的人认可。   因为战乱的关系各地基本缺粮,吕哲支援给吴芮的粮食除了保持军中所需,有相当一部分是被拿出来接济黔首。这年头为黔首干点事情就该被感恩戴德,何况是拿出军粮接济?有着这一件事情打底,又确确实实爱护治下黔首,吴芮的民望可想而知。   “这么说来,吴芮在长沙郡活人无数还是我帮的忙咯?”吕哲前前后后可是支援了十五万石粮食过去!   陈宣说:“那是吴芮听说主上在南郡放粮,使南郡上下感恩爱戴,全郡因此踊跃投效。他一统长沙郡需要的兵力不少,所以……”   吕哲有些哭笑不得,他似乎没有无偿赈济灾民,使用的是以工代赈的方式,吴芮肯定是没有真的了解详情。不过吧,他支援粮食过去是让吴芮军用,期望有足够的军粮吴芮能坚持更久一些,最后却是被拿来受邀人心,说实话得知这么一件事情心里并不怎么舒服。   “军队战败跟粮食有关吗?”吕哲这句话问得就比较严肃了。   “虽有影响,但不是主因。”陈宣和赵显异口同声答。   吕哲一直在观察两人说起吴芮时的表情,可以看出这两个跑去卧底的人心里对吴芮肯定也有敬重。他从这一点能看出吴芮的人格魅力,正因为这样更该好好想想应该怎么对待吴芮了。 第0341章 应该改善   吴芮与桓楚都是拥有治下领地前来归附,与之那些没有领地带人前来归附的武装首领不能一慨而论。但是,吴芮与桓楚先后又在遭遇入侵中丧失领地,这里桓楚又要比吴芮幸运得多,项梁对吕哲的威胁大使得吕哲率军前去救援,庐江郡才算是失而复得。而吴芮一再的求援并没有得到回应,除了吕哲无暇兼顾之外也是百越的威胁不如楚国的原因在内。   桓楚的起兵是较为常见的一种发展过程,拥有武装之后一直在与各方交战,消灭敌对势力进行扩张,也在扩张中不断的吞并敌对麾下兵力,算是单以暴力扩张而没有在民间广邀人心。   没有民心基础哪怕是地盘扩张迅速其实也并不稳固,吕哲为什么会在有军力进行扩张的时候极力的控制扩张速度,还不是清楚不稳固的扩张说带来的后果会是什么。   吴芮在长沙郡有民心基础,这是吕哲不得不顾忌的一面。吕哲对吴芮的顾忌是出于一种谨慎的心理,不想看见治下出现两极化,也即是长沙郡会出现如他一般的割据局面。另外……其实也是迟疑任用之后会不会被反叛。   说白了,吕哲现在的心态是身为上位者经常会出现的一种狐疑心理。   有这样的心态是好事还是坏事很难说清,不过也正是因为有这点改变说明吕哲已经完全适应了身为上位者的身份。   吕哲正思考着,外面传来了猛三通报的声音,却是那些女娘捧着相关的皿器过来。   看到女娘们过来,吕哲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奇怪。   倒不是那些女娘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地方,而是吕哲突然想起那么多将校来了那么久一口水都没有进行招待。   “再遣人到前面。”吕哲是军营待太久了,忽视了这一方面,“多准备一些皿器。”   猛三一时间有些愣了,他呆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应“嘿”离去的路上表情一直怪怪的。会这样无关其他,只因为他跟了吕哲那么久,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吕哲也会想到要招待属下。   是吕哲太过不懂人情世故了吗?多少有些。但是别忘记吕哲一直是待在什么地方,除了军队还是军队。在军队之中讲的是上命下行,同时还也不存在招待之类事情,让吕哲在这一方面变得迟钝只能说算是正常。   猛三刚去,燕彼却是过来了。   燕彼看见陈宣和赵显在场将本来进门要说的话也留在腹中。   吕哲听着两人将吴芮起兵之后的事情大略的说一遍,燕彼过来时该说的该问的已经接近尾声。他看见燕彼在用眼神暗示,对陈宣和赵显道:“你们先回驿馆,明日对你们新的任命会送过去。”   陈宣和赵显听到前一句本来是满心失望,觉得离开数月果然是一件错误,以至于一步慢步步慢。听到后面那句两人却是表情一呆,随即心里多少有些安慰,觉得自家主上并没有因为自己离开数月又无建功就舍弃。   等待两人离去,燕彼才将目光收回:“您不考虑吴芮那边的反应任命两人……”,言辞有些迟疑,想说那不是告诉吴芮两人是事先所派吗?   “投效过来进行任用,没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再则,吴芮日后终究是会知道,那么宜早不宜迟。”吕哲笑了一下,补充:“再则,我正是要试试吴芮的反应会怎么样。”   燕彼寻思了一下也觉得合适,一些事情早早捅破确实不为一种解决方式,不然除非是吕哲永远不用陈宣和赵显,又或者处理掉吴芮,否则吕哲派人早早卧底吴芮麾下还是会被传出,毕竟认识陈宣与赵显的人委实不在少数。   吕哲却是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看向燕彼:“现在什么时辰?”   “缺三刻酉时。”燕彼知道吕哲的意思,是在问过来有什么事。他看了看左右,这个举动让那些被训练良好的女娘看见了行拜礼而后回避。等待周边没人,他才说:“有人来报,吴芮与桓楚前来府邸途中相遇,两人转道前去空渠。”   “空渠?”南陵城虽然是吕哲规划,可是一些相关的地名并没有进行命名。   “哦,便是您设计的空中水渠那边,由于有该类建筑,一些黔首也就将有空中水渠的地方一概取名空渠。”燕彼解释了一下,不过有空中水渠的地方在南陵城并不算少。   离这座府邸最近的空中水渠是在两里之外,那边还有一个深井蓄水池。而似乎吕哲安排给将校居住的地方分别是在城北和城东,他没记错的话吴芮和桓楚是被分别在不同的地方。   “室内?室外?”吕哲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燕彼倒是想回答室内,可惜的是两人就站在空中水渠附近谈话。   吕哲喝了口姜茶突然感觉有些累,也不能说累,而是一种无奈中的荒诞吧。在没有穿越之前,他哪会想到在某一天自己会变成这样?不过不想这样也没有办法,既然有了现在的地位,一些该面对的事情总是需要面对。   “真的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吗?”吕哲感觉自己肯定是被燕彼影响到了,以前自己可不是这么多疑的人。他愣愣出神了一会,突然觉得有必要改换一种心态,该关注的依然还是关注,不过不能太多的倾向于预防哪个归附的闹出什么幺蛾子。   主要是因为隐隐约约的一种不现实感吧?形成一种患得患失想要紧抓住什么的潜意识?   “主上,要不把秀娘接到府中?”燕彼敏感地发现了吕哲的恍惚。   以前皆是翼秀在照顾吕哲的私生活,吕哲有些时候也会闲下来跟翼秀聊聊,近三个月来吕哲几乎是马不停蹄的在四处征战,燕彼认为适当的调节一下,别全副精力扑在政务比较好一些。   “秀?”吕哲点了点头同意了。   翼秀哪怕会被吕哲纳了也不是正妻,不像赵婉是未婚妻的身份不适合没成婚之前搬到府中,而吕雉燕彼本来也是想说一同过来,府中也好有个操持家务的妇人,可是想了想还是作罢,吕雉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简单的女人,不宜过早的让其接触吕哲。   燕彼不提,吕哲倒是提了出来:“看吕娘是个能做事的人,也一并搬进府中吧。”   “呃……”燕彼还能说什么呢。   “另外,吕娘不是有两个哥哥吗?让萧何斟酌一下,安排些事务。”吕哲记得吕泽和吕释之似乎有处理政务的才能,现在他手下正缺这样的文职,能利用还是需要用一下。   燕彼觉得似乎更复杂了,硬着头皮问:“安排什么职务好呢?”   “萧何那边缺几个录事和典官。”吕哲顿了一下,像是在思考什么,最后说:“从低阶做起,有功再另行任用。”   燕彼心中暗道“还好,不是一出仕就出任高官显职”,另一方面他也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了,吕雉有心机,若是她两个哥哥又在文事上有说表现,日后……   两人随后不再谈及公务,吕哲想要改换心情也就学人家说了说什么风花雪月,可惜的是肚子里实在没有过多的“风雪”,他也总不能和燕彼说现代发生的那些破事,因此说着说着后面成了燕彼在讲燕国的哪些名胜风景,更是谈到曾经的荆轲刺秦王。   “哦,二傻啊?”吕哲听到荆轲这个名字脑海里立刻就蹦出二傻这个名字,主要是因为曾经某本小说描写太过生动。   “嗯?二傻?”燕彼有些不高兴了,荆轲可是燕人的英雄,哪怕吕哲是主上也不能当着一个燕人的面称呼他们的英雄叫二傻吧!   吕哲没注意到燕彼的神态,他扭了扭僵硬的脖子,赢胖子、荆二傻、痞子刘、痴情项、李肉臀……想想还真是令人无比怀念啊。   从现代来到几乎没什么娱乐的大秦,现下能放松一下的也就是看看女姬唱歌跳舞,吕哲之前是个小兵兵想看没那个资本,有了资本之后却又面临时时刻刻的生死存亡,说起来这一年还真是过得凄凄惨惨兮兮。   “应该改善一下生活质量了。”吕哲对自己说,而后整理一下心情,再缓缓站起来:“走,前厅。”   燕彼能明显看出吕哲短短时间之内改换了三次姿态,第一次似乎有些阴沉,第二次是一种明显的疲惫,最后一次却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他很好奇吕哲脑海中到底是思考什么频繁出现精神上的波动,而最后为什么会一直莞尔在笑。   前厅之内,各将校正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低声交谈。   而吴芮和桓楚也已经到来,两人似乎也根本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公开地站在一起说着话。   吕哲过来时并没有谁喊一句“谁谁谁到”,走向主位坐下时才被人看见。他一来,那些原本聚在一起聊天的人哪还能聊下去,各自走回自己的位置。   大厅渐渐安静下来之后,一队甲士也刚好来到门口,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捧着一个盘子,上面是酒肉。   “边吃边谈吧。”   吕哲一挥手,外面的甲士列队而入。 第0342章 饮胜之宴   得到什么就要失去什么,吕哲坐在看着厅中看去密密麻麻的将校,他们职位最低为校尉,就是这么一些在平常人看来位高权重的人,因为他的到来而自觉噤声各回各位,而这就是权力带来的。   权力从来都不是可以随意掌握,有什么样的身份地位就要面临什么样的烦恼,哪有只享受权力带来威势和好处而没有相应的危机呢?   今次到场的并不是吕哲麾下全部的将校,司马欣等秦系将领和一部分出战在外的将校并没有回来。而今天到场的人除了吴芮与桓楚之外,基本都是追随吕哲从夷陵崛起的那帮人。他们之中大多为原秦军的百将、屯长级别,一部分是六国遗民出身。这些人从某些方面来说能算是吕哲的嫡系。   原秦军的军官,他们的家人基本都已经被吕哲派人接来南郡,南陵城新建之后亲族都搬迁过来,在南陵城中有一个区域暂时划分出来专门给这一类的人居住,他们的房屋皆是吕哲动用士卒帮忙建设。   六国遗民出身的将校,他们之中很多的亲人在被强制迁移时死去,正是因为有这样的仇恨在,吕哲决定与秦国怎么相处时很多时候需要考虑他们的感受。   “今次将大家聚在一起,一是庆功,祝贺我们战胜楚国,新得九江、庐江二郡。”吕哲说着举起樽爵,虚邀众人共同一饮。   众将校皆是高高举起手中的酒盏,齐声高喝:“饮胜!”   樽爵其实就是一种类似于鼎状的器具,在这年头只有侯爵以上的人物才能使用,而吕哲显然身份已经足够。其余人的盛酒的器具则是为酒盏,是一种平底类似为瓢状的酒具,这也是最常被使用的一种盛装液体的用具。   酒嘛,是南陵本地的酒种,分为糯米酿造与果子类酿造。两种酒一种甜一种略微苦涩,不过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浑浊。   南陵有着酿造美酒的历史,酒宴的酒是本郡大族之一的贾氏提供,听说是价值不菲的陈年酒,不过在吕哲喝来其实都差不多,毕竟现在才是秦时,唐朝时期所吟诗中的“南陵美酒郁金香”还需要经过时间的沉淀。   有酒也必然需要配料,现下炒菜的手法还没有出现,一般是用水煮的方式,所以在这样的宴会中自然是没有种类繁多的菜色。   一直到明朝之前,华夏执行的一直是分开的用食方式。也就是每一个人都有各自的一块案几,而不是围坐在一块。   现在每人的案头只是摆着一些如瓮般大小不一的器具,里面是骨汤加肉块。除了瓮之类的器具之外,盘子其实也是每个宴会中的必需物,餐刀之类的刀类更是繁多,用来叉肉的叉子更是必不可少,而筷子、勺子这些后世必然会有的用餐工具在现下反而不是一种必需品。会这样是跟当下的食物有关,毕竟煮东西就是切一大块肉块放进水中炖,所以刀与叉才是需要的用食工具。   在当下,贵族身上基本上会常备一柄匕首,而这可不是用来杀人的兵器,其实就是单属自己的餐刀。   南方与北方的饮食习惯又有明显的分别,吕哲所设的方式是属于北方的吃法。南方的话一般是以水产作为主食,而现在吃鱼一般是用脍的方式,对鱼类的要求也挺高。吃脍既是一种切片生吃的吃法,这种吃法被认为是最贵族式的,需要手法相当巧妙的脍师才能切出适中的生鱼片。   在座基本是以北人居多,这年头对于海鲜其实也大多被排斥,吕哲当然要安排北方式的饮食。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海鲜中的细菌、寄生虫什么的实在不少,楚人喜欢吃脍以至于很多吃多了的人都是大肚便便,那可不是什么福相,而是肚中的寄生虫多了。   一声“饮胜”,他们可没喝得涩出大半以示豪迈,众人一口闷掉酒盏中的酒然后专注看着主位上的吕哲。   府邸中除了赵婉那边遣来的二十多个女娘没有其余仆众,今晚议事是关乎军中,女娘早已经退下,为各位将校添酒的是吕哲的亲军甲士。   吕哲是等甲士为众甲士添酒完毕才重新举起樽爵:“第二饮,为诸君几战立下战功而贺。”   “谢主上!”众将校再次一饮而尽。   其实这一套请饮还是因为当下的一种既定的规则,身为上位者每次出征归来总是要宴请部下,是一种犒赏,也是对部下付出的一种感谢。总的来说算是一种拉拢人心的必要宴会。   “这第三饮。”吕哲环视众人一眼,神情变得严肃,人也站了起来:“敬力战捐躯的将士们!”   是吕哲独创吗?不不不!哪怕是大王、皇帝,他们在款待得胜之师的将校时,为战死将士敬上一饮也是必须做的事情。   众人站立肃穆着脸庞,等待吕哲将酒洒在地上,随同抬手一敬然后将酒从左向右洒到地板之上。   这样一来地板全湿了不是?不过却是不会有人前来擦拭,只会在酒宴之后才会进行清理。这样的做法也有一个说法,说是敬酒会引来战死的英灵,让战死的将士全程伴随饮胜之宴。   真正的说起来,吕哲安排的这个酒宴还是不全,全套的饮胜之宴在开宴之前需要请来巫师祭礼。   古代礼仪多而杂,而懂这些礼仪的人基本上是属于王公贵族,吕哲若是凡事都要符合如今的礼仪,想从民间请到这样的人几乎是不可能。在现在,礼仪是非常隆重的事情,类如祭祀并不是谁想要举行就能举行,若说识字被垄断,那参与垄断的人有氏族、宗族等等很多的人,但是祭祀却是被垄断得更加厉害。   三次请饮完毕,严肃的气氛一缓和,众将校在这时其实已经能低声的交谈,可是他们依然还是看着吕哲。   这次饮宴最重要的事情是吕哲会谈到关于军队整编的事情,身为军中将校他们最关心的是军队整编会怎么整编,自己有没有份主战部队中任职。   新势力,眼见新一轮的扩张该是这次休生养息之后就会再次展开,而扩张过程中总是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机会,他们十分清楚主战部队中任职关乎到自己的未来。   果然,吕哲很快就谈到了军队整编的事情,下午已经说过只会留下十五万战兵,十三岁以下四十岁以上的士卒将会裁掉,可是吕哲麾下一直有一个辅兵体系,这个体系的军队从某些方面来说只是没有战兵训练强度高,不然在兵器配套上只是没有战兵的甲胄罢了。   相对起接近五十万的部队数量,十五万战兵的数量真的是太少太少了,在座起码有二十人以上,要是按校尉一部只有五千人的建制来算,那士卒的需要量至少也要二十万人,那岂不是有些人无法进入战兵部队?   同时,他们也想知道战兵部队的任职是需要什么要求,因此哪还有兴致交谈。   “十五万战兵分类将会进行一次精细的改编,依照实战的要求对各部士卒种类进行合理的搭配。这些还需要诸君将战时的经验进行书写,而后再进行安排。”吕哲说的是每战之后各部军官会进行的总结。   各校尉不由寻思了,挑选战兵部队的校尉应该是与各个校尉呈上的书简有关?   吕哲也的确是有这个意思,毕竟军官们写出些什么东西,代表的是他们从战争中理解学会了什么。带兵需要有一定的知识和经验,不然连自己在作战时发生了什么事都无法用文字书写描述,那还指望他们日后去学习新的战术吗?   “我亦有意组建新的骑兵军团和水军。”吕哲能看到很多人脸上愣了一下随后露出不同的表情,那些感到惊喜的人该是对骑兵很有兴趣,而一些人则是想到这一次与楚国交战的长江运兵:“骑兵不用多说。水军的设立相信很多人也心里有数,明白建设水军意味着什么。”   能明白就怪了,现在可还没有什么南北分立的事情发生过,历史上也没有什么太过出名的水战,但是并没有人开口说什么,只当吕哲所为的建立水军是从这次水路兵逼会章郡尝到了甜头。   吕哲想要建立水军的想法很早就有了,他到目前为止都没敢奢望自己能顺利的率军扫平天下,那么水军的存在就很有必要,毕竟谁也无法肯定自己有没有呈现颓势的时候,现在建立水军是为了日后哪怕一再战败退到长江以南也能依靠水军防御长江,好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另外,吕哲建立水军还有另一个思考,要是在南方站稳脚跟,进一步的拿下岭南乃至于闽越地区,是不是能向大海发展,比如从菲律宾这些岛屿掠夺资源?他可是记得非常清楚,菲律宾众岛可是盛产矿产资源的地方。当然,这个还太过遥远一些,不过条件允许从海路向沿岸各处运兵那是绝对可行的。   将校们较为在意的是骑兵部队的组建,他们不会去思考战马应该怎么来,想到的是组建骑兵是不是跟进军中原有关。而似乎有人想到了更多,在想也是时候该建议自家主上组建战车部队了。 第0343章 三个军团   或许在后世中普遍认为战车兵不会是一项早早应该淘汰掉的兵种,可是按照现在的实际需要来看,战车兵还真的是一种不可缺少的兵种。   战车兵被淘汰是在西汉时期,而会被淘汰掉跟骑兵的发展和大规模的运用有关。而现在的骑兵是一种骑马的步兵,骑术好一些的骑兵是作为游骑在战场周边猎杀和作为斥候是用,在很多时候也会利用其快速机动能力起到断敌军粮道的效果。在冲击敌阵方面,现在很少有骑兵能做到这一点,所以在战时冲击敌军方阵还是需要依靠战车兵。   战车部队啊,在当时被认为是主力中的主力,是各兵种中的贵族,现下各方势力中拥有战车部队的独独为大秦,余下各方受限于国家新行复立根本没有足够的资源来组建。   吕哲不建设战车兵的想法拿到现在是一种特立独行的想法,在各势力只要有资源都恨不得立刻将战车兵建立起来。   像是国力恢复到一定程度的齐国,他们已经将战车部队的建设付之行动,要在半年之内建立一支起码有五千乘战车的部队。   而其他略微实力不足的势力,诸如燕国、赵国,他们也有着自己建立战车部队的迫切需要,只是在数量上远没有齐国规划的那么多。   与吕哲一战吃到败仗的楚国,项梁回去之后也在催促组建战车部队,预计的数量会是一千乘,算是原六国中想要组建战车部队最少的一个。   战车兵在对付步兵的时候确实要比现在的骑兵威猛许多,想象一下几匹马拉动的战车冲向全是步卒方阵的场景,除了前面有战马冲撞之外,战车车轴的尖刺转动起来基本是碾压过去一片碎尸的状况。   吕哲会组建战车部队吗?说实话,他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要组建战车兵,毕竟骑兵在冷兵器时代为王的想法已经深入骨髓。在他看来,有那个资源去组建战车兵还不如加强对骑兵部队的建设,怎么会去建立一支迟早要被淘汰的兵种出来?   所以吧,再有人询问战车兵的时候,吕哲毫不犹豫地摇头了。   “主上,各国都在组建战车劲旅,我们不组建……”梅鋗就不明白了,其它势力想组建而没有相应的资源和财力,自家主上并不缺铜看样子也有马匹来源,怎么会放弃这一主战兵种呢?   “南方多山多林,战车受限太大。”吕哲总不能说战车是一个注定会被淘汰的兵种,只有用地形来进行解释。   刚才还在想组建骑兵是要向中原进军的将校愣住了。   “日后我们终归是会用上?”梅鋗试探着说了一句。   吕哲敏感地发现众多将校的目光有些不同,他哪能知道众将校脑袋里在想什么,因此也就没往进军中原的方向想。   进军中原对于吕哲来说那是日后的事情,他们现在内部都还没有稳固,另外就是,他们背后可还有百越,背后的威胁不解除,谈什么进军中原?   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吕哲针对的会是南面,他已经想得非常清楚,不趁中原各势力会爆发大战之际将岭南、闽越地区拿下,等待中原大战分出胜负之后恐怕是没有机会了。   吕哲所期望的是自己这一方势力能在三年之内扫清岭南、闽越,乃至于消灭楚国,占领下来之后的建设可以慢慢来,最重要的是避免两线作战。   当然,中原大战会持续多少时间没有个定数,说不定吕哲没有扫清南方的时候秦国已经再一次灭掉中原诸国,也可能是大战演变成混战。不过不管怎么样,吕哲还是更倾向于先稳固自己的后方,只要将百越的主力先消灭,哪怕中原有变也能抽出必要的军力还应付,而不是现在就参与到中原的大战,然后后方百越人来点火。   谈到对南方的攻略,吕哲也就将秦国的态度说了一下,很多第一次听到秦国给了一个南疆军团编制的将校情不自禁“呵呵”笑了起来。   他们笑的是给不给编制也就那个样子,给了编制也没有粮秣、兵器等等的划拨,不给编制他们就会遣散部队吗?   “除了编制之外,陛下会让九公子,公子高过来作为监军。”吕哲说得很平淡。   将校们这下没笑了,他们惊疑不定地看向吕哲,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主上,您……答应了?”说话的人是周敢,他肯定不会是唯一感到诧异的人,只是他心直口快地问出来了。   在秦国中,只要是军团建制的军队都会有一名公子作为监军,北疆军团的监军是长公子扶苏,中原军团的监军是十八公子胡亥,而始皇帝选派到吕哲这支部队的监军是九公子高。   他们对于吕哲答应秦皇派来监军十分的惊疑不定,搞不懂吕哲到底是怎么思量,暂时恢复与秦国的关系是一回事,真的有监军过来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监军,来到我们这里之后真的会有监军的权利吗?”吕哲笑呵呵的说了一句,然后让那些站起来的人重新坐下:“南方是我们的南方,这点不会改变。”   听到吕哲说得那么肯定,那些原本担心吕哲改变主意的将校总算是将提起来的心给放下。   其实他们已经无法回头了,回头的唯一结果就是一个个被清理掉。所以不管是秦人还是六国那边的人,他们都十分清楚现在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他们与吕哲不断的发展和征战下去,形成局部的王国也罢,获得天下也好,只能一直是作为一个独立而自主的集团而存在。   “我们需要从秦国那边得到的东西很多,马匹、布匹、等等物资,兵器制作方法等等技术。得到这些的前提是不能与秦国进入战争状态。”吕哲这些话本不必要说,可是总该再强调一下,免得将校们多想而形成内部的分裂。   “那以后我们叫南疆军团?”这次问话的人是苏烈,他问这句话也没有别的含义,就是很纯粹的搞不明白。   “不。”吕哲回答得很肯定,他与秦国缓和关系并不是要接受其制约,所以也就不能接受秦国划拨的编制:“我初步规划,日后我们将会有北部军团、南部军团、东部军团。”   没什么太好听的名字,暂时也没有那个必要。   北部军队是将来主要针对北面的一支军团,负责的还是防备秦军可能的南下,而最主要的布防区域是会在衡山郡,也要防备齐国可能的插足南方。   东部军团会是在庐江郡的一个军团,主要是针对楚国而设立的一支方面军,短期之内作为袭扰楚国,阻碍其发展速度的军队。   南部军队相较于北部和东部军团的规模会比较大,毕竟吕哲未来的重心会是在攻略岭南,而对于长沙郡的光复也是势在必行。   南部军团的兵力将会占到吕哲麾下军队的三分之二,在近期之内吕哲的资源也会大部分向南部军团倾斜,优质的军官大部分将会安排在这支军团之中,他本人也会投入对该支军团的训练,以期望能尽早使这支军团形成战斗力。   一旦南部军团操练适当,吕哲会立刻将他们投入到长沙郡的光复中去,而光复长沙郡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就是全面攻略岭南的开始。   三个军团?那也就是会有三个军团长咯?吕哲一直以来重用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季布、武梁、徐志不在,校尉们也就频频看向共尉、梅鋗、苏烈。这些一直受到吕哲重视的人,必定会是三个军团的正副军团长人选。   其实吕哲早早已经有了决定,共尉将会是北部军团长,而梅鋗会是北部军团的副军团长;季布会是东部军团的军团长,徐志将充当东部军团的副军团长;南部军团的军团长人选是司马欣,骆摇、武梁任左右副团长。   吕哲的这些想法还没有跟任何人谈起,会让司马欣成为军团长之一是有着一项思考,十一万秦系的将士不可能放在北部,东部亦不用那么多的兵力,未来南面会有连续不止凡几的大战,那么将十一万秦系将士划入南部的军队建制是必然的,而既然将十一万秦系放在南面,军团长的人选也只能是司马欣。   苏烈、共尉、梅鋗三人看到众校尉一直频频注视过来也有着不同的心境。   共尉被父亲坑,哪怕是吕哲不在意,毕竟共敖现在还在楚国那边,他觉得自己也没有可能当什么军团长了。   苏烈在这一战中表现差强人意,若不是何怿帮衬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祸端,所以觉得自己该是没戏。   相较起共尉的心情复杂和苏烈的不自信,梅鋗倒是觉得自己很有可能获得提拔。梅鋗在丹阳一战表现出彩,这是他信心的来源之一。不过他也清楚想要成为军团长估计还不够,但是成为副军团长该是没跑了。   吕哲看到了共尉脸上复杂的表情,他寻思该找一个机会与共尉好好谈谈。   共尉镇守衡山郡四平八稳,吕哲并不想放弃,不过共敖在楚国那边也确实将自己骂得太难听了…… 第0344章 困乏   三支军团的正副军团长人选暂时不会公布,吕哲也不确定自己心中拟定的人选会不会是最后的正副军团长,一切还要到军队整编完毕之后才会有最终的定论。   整编军队自然是不可能所有军队同时进行整编,毕竟各郡怎么说都需要留下驻军防卫,那么也就只能一支一支的轮换调回。   不过有一点,庞大的部队数量让脆弱的民生体系压得不堪重负,因此军队的裁军刻不容缓,应该在一个月之内将老弱裁掉。   裁军自然不是说裁掉就放任不管,毕竟一下子那么多士兵复员若是回到民间无事可做必然会形成治安问题,那么为复员的老弱安排去处也就成了不使治安恶化的办法。   吕哲不但要发展军队,别忘了南郡和苍梧郡的开发也被提上了日程,四处都急需人手之下,复员的老弱干点农活或是做一些不需要技术含量的手工总是没有问题。   针对四十岁以上的军方复员有所安排,而那些十三岁以下的娃娃兵也有专门的规划。   那么小的岁数就被拉入军中或是主动进入军队,那肯定是举目无亲居多,他们要是从军队中出来无法自力更生肯定是要饿死,因此吕哲针对这个作为两个方案,其一是由黔首进行认养,其二就是组建少年军。   对于组建少年军的计划燕彼是无比的赞同,他认为嫡系部队就是该从小培养。自小就编练成军,能保证这支军队的忠诚度,他觉得吕哲组建少年军的想法是深谋远虑。同时,既然是少年军,那么肯定是要进行训练,等待这帮少年军成长起来肯定是成为一支战力可观的力量。   有数知道吕哲有意组建少年军的人都持赞同态度,他们知道吕哲有另外一项针对战伤致残的士卒安排计划,而似乎那个计划还在规划阶段,他们很期待自家主上到底会怎么来进行安排。   对于战伤致残士卒的安排,吕哲的方法没有什么复杂的地方,就是设立一些岗位由这些残废的将士任职。而他对民间的掌控现在还只是趋于大势上的掌握,也就是说他还没有专门的来对民间进行了解,还不知道该设立什么岗位才既能妥善安排伤残将士又不会对民间产生不良后果,因此对伤兵的安排只能说是在规划阶段。   蒯通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负责的就是下乡为吕哲了解民间的实际情况,然后写一份详细的报告提供给吕哲来有个大略的印象,吕哲再针对一些情况进行实地的考察,然后才能做出一份既能妥善安排伤兵又能使民间不是那么抵触的方案出来。   另外就是吕哲还要参考现代的义务兵制,在治下执行每季的壮年男子进入军队服役的计划。他设想的是夏季由各县驻军就近将治下的青壮集中起来,然后进行一个季度的训练,这也算是代替以前的徭役。当然,会定在夏季是因为春季和秋季都是农忙,冬季不适合练兵。   这个计划自然不是会短时间内就执行,还需要等待黔首习惯吕哲的统治,而且近期民生的发展上人力本就不足。   在军队方面,十五万战兵只是计划中的主战部队,并不是说只有这么一支常备军,像是屯田兵这支部队并不是说要取消建制。除了十五万主战部队之外,屯田兵亦是现下必需存在的一支部队,毕竟光靠黔首缴纳赋税来养军队实在太过杯水车薪,还是要有一支屯田兵来进行农事生产。   裁撤掉四十岁以上的士卒,专门建立少年军,保存十五万主战部队,吕哲对于屯田兵最后有多大的规模也不清楚,他猜测该是会在十八到二十万之间。   二十万人啊,可以开垦出相当多的土地,而这些开垦土地出产的粮食是全额接收,相信只要计划实施顺利,各地的公有田亩开垦出来之后,除非是天灾人祸之类的事情爆发,不然吕哲应该是不会出现缺粮的情况。   宴会结束,共尉被单独留了下来。他被甲士领着来到议事厅旁边的一个房舍,进去后看见半卧在草席上愣愣出神也就站在一旁没有出声。   该来的总归会来,共尉十分清楚吕哲单独留下他是因为什么。说实话,无论是发生什么事情他现在都有相当的心理准备。   吕哲愣愣出神想的不是公务,他是在思考众多部下或是暗示或是明说,无一不是表示他们应该有一个少主了。   继承人啊?也对,一个庞大的势力虽说领袖只有二十岁,可是为了使人心安定也确实是该有个能继承家业的人了。说难听点,吕哲是年轻力壮,可是现在是创业阶段时常都要亲自上战场,没有继承人的话有个意外什么的,众将该向谁继续效忠,没有效忠的对象岂不是要分崩离裂?在当今天下局势中,他们合为一股才能强大,分崩离裂他们最终一个又一个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赵婉为赵高之女,可以说是朝中有大官的秦人,吕哲一帮人虽说没有向秦国开战,可是从根本意义上来讲就是秦国的叛贼,他能发现相当多的部下并不是太接受赵婉成为主母。   很人多认定日后与秦国交战不可避免,他们担忧的是赵婉成为主母,那么生下的孩子必定是嫡子,那赵婉这个主母会不会向世子教导什么?毕竟交战过程中总是会产生仇恨,要是他们做了一些让赵婉不喜的事情,而后赵婉影响到世子,那不岂不是要祸及子孙?   吕哲再迟钝,一次两次三次有人刻意培养吕雉之后,他总能察觉到一些,不过并不想做出什么反应,只是想冷眼旁观着。   “吕雉……”吕哲并不是不知道这是个危险的女人,可是他看到的有吕雉好的一面。   根据历史对吕雉的记载,刘邦有那么大的成就跟这个女人的鞭策有很大的关系。另外在刘邦没有发家之前,吕雉也绝对是一个贤妻良母的典型,既照顾公婆又关爱孩子,面对叔嫂的各种刁难也是一再忍受。   说句大实话,吕哲认为吕雉最后变成恶毒的女人其实是经历上坎坷所造成,也戚夫人的出现脱不开关系。   经历过什么就会有什么样的性格,对于这点吕哲自己有很深的体会,就像他以前根本不会想到自己变成一个狐疑的人,现在却是对谁都有提防心理。   现在历史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吕哲认为不同的经历不同的环境下,吕雉也绝对不会是历史上的那个吕雉。   正想着,吕哲想要翻个身却是看到了共尉。他不知道共尉是刚来还是来了许久,也没有起身而是指向旁边:“坐或卧,随意点。”   共尉可是看见吕哲刚才表情一直在变换,他只以为吕哲是在思考怎么处置自己,恭敬地躬身行礼又才屈膝跪坐,静静地等待吕哲说话。   吕哲看见共尉坐得正襟危坐眉头皱了一下。   共尉看见吕哲皱眉心里不由一突,心里隐隐约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父亲……”吕哲边说边用手撑着草席缓缓坐起来,“他知道你在我麾下吗?”   “职有罪。”共尉先是下拜,然后膝盖撑地后退了一段距离,在吕哲看得莫名其妙的时候,他说:“职怀中有几封书信。”   吕哲这时才懂共尉需要将手伸入怀中,之所以后退是担心自己误会他要行刺什么的。   “职的父亲知道尉在主上麾下。”共尉拿出了两个木椟一道白娟,恭恭敬敬地作势递出。   吕哲没有接,他看着保持下拜姿势的共尉,语气里没有喜怒:“是写信让你背叛我?”   “家父不明大势,可是职万万没有背叛主上的心思。”共尉的心很凉很凉,他本可以将责任推到项梁的阴谋上去,可是他太了解吕哲了,说那些非常不会起到什么作用,反而会让吕哲的心情变差。   “我相信。”吕哲简短的说了这么一句。   共尉似乎有些反应不及?他猛地抬头看向吕哲,却见吕哲脸上带着笑容也在看自己。   早在听闻共敖在楚国且痛骂自己,吕哲是立刻做出针对性对共尉的提防,不过换做任何一人恐怕都会那么做。他说相信共尉并不是虚言,而是无论从哪一方面看来共尉在当时并没有反叛的举动,而是接到军令后立刻依令行事。再则,他相信共尉不会是傻瓜,楚国是项氏的一言堂,共尉投过去地位会比在他麾下高吗?   很简单的一件事情,共尉算是吕哲麾下三大战将之一,依照吕哲对共尉的器重,日后前程不说前途无量可是也绝对不会太差,投到楚国依照项氏的行事作为,项梁最开始的时候是会优厚于共尉,但是最后要么是成为边缘人物要么就是被清洗掉。共尉可是有权观看楚国情报的人,不可能看不出这一点。   一方面是受器重又有前途保障,一方面是利用之后被弃用甚至是清洗,共尉只要头脑清醒就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主上……”共尉神情非常的复杂,事情的发展太过出乎意料了,他完全就没想过吕哲会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第0345章 艰难   吕哲还能怎么样?就因为共尉被一个搞不清楚状况的父亲坑,然后就把共尉干掉?他不是下不了手,只是觉得这件事情从头到尾比闹剧还可笑,要是真的大动肝火把共尉干掉,那估计项梁做梦都会笑醒。   再怎么说共尉都是吕哲一直以来较为倚重的一个人,就因为那个明显是项梁布置的阴谋诡计就杀掉,吕哲的部下会怎么看?只要吕哲一杀共尉,那估计就该是形成人人自危的局面,所以真的只能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共尉见吕哲不像作假,一直以来担心的事情竟是以一句“我相信”解除掉,他心里是既复杂又深深因吕哲对自己的信任而感激。   “找个机会把你父亲接来南陵,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吕哲转了一个话题:“军队整编的事情你有什么看法?”   共尉一直是在外,很少有追随吕哲身旁的时候,对于军队整编也是会章郡之战结束后才得知。说实话,他对军队是持赞成态度,同样觉得老弱在军中是占个人数打起仗来的作用有限。不过,他觉得十五万主战部队实在太少了一些,毕竟他们的领地与太多势力比邻,只有一线作战倒还好,要是二线乃至于多线作战十五万兵力根本就不够用。在他看来,当今天下所有势力都在扩军,那么乱世在短时间内肯定是要持续下去,兵力不足怎么与他人争锋?   “哦?”吕哲一点都不感到奇怪,所有部下表达的意思都是觉得十五万主战部队太少,并不独独是共尉一人之言。他对共尉愿意将心中想法说出,不是唯唯诺诺,那就代表共尉心里没鬼,这点是他乐意见到的。   对于共尉,吕哲是真的有大用的心思,这一方势力中,季布能打是能打可是太毛躁了,而其余人吕哲暂时没有看出什么优点,也只有共尉四平八稳有大将气度能镇守又能攻,最重要的是共尉执行命令果决。   “楚国伤而不死,虽说会章郡被我们重创糜烂,但是楚国会稽精华无损,再配以人口稠密,只要给予喘息之机很快就会恢复过来。”共尉到底是总督过一方的人物,想的是从综合实力,不像其他人眼睛只盯着楚国有多少兵力。   “在北方,秦国一再扩军,有传闻秦军已经多达八十万的总兵力。我们虽然悬挂秦国大旗,可终归是自立,一旦秦国在中原站稳脚跟,恐怕还是会再次南下。”共尉说到这顿了一下,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我们……境内的十多万秦军是个威胁,主上不可不察。”   “秦军?”吕哲笑了一下,说:“一支后勤被捏的军队不足为虑。十一万秦军也不会留在境内,而是会像早先的那支秦军一样,尽数调到南方与百越交战。”   共尉情不自禁脸上一抽,苍梧郡当初他可是有率军作战过,而苍梧郡在南方还算是好的了,虽说也是森林遍布山地众多,可再怎么说也是有经过开发的区域,而听自家主上的意思,那十一万秦军是要连续投入作战,打完长沙郡还是丢进岭南?   “是的。这次整编不将十一万秦军计算在内,让他们休息半月就会马上投入光复长沙郡的战役中去。”吕哲给出了正面的答案:“打完长沙郡,稍作休整也会立刻展开对岭南的进攻当中。”   共尉不知道是该庆幸自家主上头脑清醒,深刻了解将十一万秦军放在领地的危害,还是该为十一万秦军的命运感到担忧。   岭南啊,那是一片蛮荒到连一座城池都难以见到的荒野之地,传言那片区域的瘴气林子和凶兽多到无法计数。而似乎秦人到南郡的时候因为水土不服爆发了疫病?让秦军去攻略岭南……那该是怎么样的一副惨况?   “唔?”吕哲见共尉愣神哪里会不清楚是在想什么,他调配秦军去作战是因为秦军确实不适合待在领地之内,但是说借刀杀人什么的就过了。   只要是打仗,那就没有不死人的。吕哲并不是说要丢十一万秦军去送死,必要的战争准备他一样都不会少了秦军。而最重要的是,他手里能用的军队,现在也就秦军是最为精锐的一支,在其它军队都在整编的时候,难道就让秦军无所事事吗?长沙郡需要光复,秦军战力也确实不俗,因此才会有那个决定。   “呃,是职多想了。”共尉心结一旦解开也就没有那么不需要的小心翼翼,爽朗的笑完,问起来整编的事情。   “以后会分常备军、季度兵、屯田兵。军队整编之后也会规划出三个军团。”吕哲简短地将三个军团针对的方向说了一下,又说:“水军是一个难题。”   为了什么建立水军,水军在未来会承担哪一些,吕哲甚至将最坏的结果出现后水军将会是确保长江以南不丢留有复起的余地那些想法都一一说了出来。   “这……”共尉听后心里无比的感慨,现在他们事业蒸蒸日上,谁都在憧憬着什么时候灭掉楚国然后介入中原战事,而自家的主上却是没有被当前发展迅速的表面迷惑,不但想着发展民生增加硬实力,还把可能会遭遇到的事情在留后路。不得不说,他算是知道什么叫深谋远虑了。   哦,深谋远虑是好听的说法,其实共尉是讶异自家主上怎么会那么悲观,都想到有那么一天需要用水军阻挡敌军的南下。   悲观吗?吕哲被共尉那么一劝不由苦笑:“一年不到,我都成五郡之主了。在我不经意期间,麾下部队更是一度膨胀到接近五十万。”   共尉很想问这样不好吗?可是有些话能说,哪怕是其父的事情已经不算是个事,有些话还是不能说。   “太快了,像做梦一样的不真实。”当然,吕哲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去。他现在有空就会回忆一下发展过程,很多事情似乎是不争的时候就完成了,例如起家之初被六国遗民拥立为主,他是在那之后才想到要争。   拥有整个南郡之后,吕哲才有采取主动的姿态,经略曾经的黔中郡顺利才是他变得信心十足的起点。   缴获数量庞大的粮食让吕哲有了主动的资本,他在拿下衡山郡之后才开始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无法决定自己命运的小人物,偶尔也会想象一下逐鹿天下什么的,可是仔细深想更多的是感到没底。   不说秦国还没有呈现颓势,项梁几个阴谋就搞得吕哲应接不暇,还有原六国那么多的帅帅将将,逐鹿天下可不是什么过家家,来个什么梦想真正,那是一条艰辛的道路,谁也不清楚到底能走多远,能不能走到最后。   认识到逐鹿天下的不易,吕哲第一时间思考的是怎么保有目前的成就,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什么的,所以建立的部队都是偏向防御性强的兵种,那是一种内心思想的体现。   与项梁交战,当时的吕哲的内心深处并不像表面上所表现出来的那么信心十足,躺下睡觉时偶尔也会被噩梦惊醒。   项梁主动退兵,那吕哲算是胜了吧?而似乎统计战果之后也的确是胜了,虽然双方的主力并没有会战。   胜利回归的吕哲应该更加谨慎的思考了,首先想到的就是将根基稳固下来,根基稳固才能走上征战天下这条道路,但是想要稳固根基并不是说说就能办到,在思考民生该怎么发展的同时还要对军队进行整编,不得不说真的是很不容易。   “主上,战事暂时平息,我们也该有个世子了。”共尉突然间说了这么一句。   吕哲再次苦笑了,果然一有机会部下总会提醒。他心里对部下的提醒其实并不反感,只是在迟疑对自己的家事该怎么进行安排。   侯爵了呢,可以有一个正妻两个平妻四个妾了,也即是所谓的三妻四妾。吕哲其实娶谁都没有什么所谓,毕竟他一直在挣扎着、忙活着、奋斗着,接触的女子一个巴掌都还数不全。没有感情基础,只要不是长相难看,娶谁不是娶?   赵婉是肯定要娶,吕哲十分清楚这点,娶了之后秦国那边估计才会真正的放下心来,而他所需要的战马成了赵高的女婿之后也能便利的获取。   还有谁?吕哲把吕雉也算上一个,而似乎还有一个翼秀?   突然间,吕哲发现自己的私生活上好像是一片空白,穿越后脑海里的记忆除了军营就是作战。而这……似乎还真的是有点悲哀?   共尉那边重复了两三次,吕哲没听清楚是在说什么,回过神来的时候只听了一个尾巴。   “……告退了?”共尉发现自家主上最近失神的次数有点多。   “去吧。”吕哲应着也站了起来。他不是要送共尉,真要送共尉也承接不起。他是突然起了去见见赵婉的心思,而吕雉、翼秀现在也应该是在赵婉那边?   想了想吕哲还是觉得算了,现在已经是夜幕,按照这个时候人们的习惯,赵婉她们估计已经歇息。再则,他觉得自己最近思考的东西太多,脑仁似乎有些承受不住。 第0346章 明白人(上)   南陵城算是新建,除了有从北境移进一些人之外,南陵周边也只有少部分人迁移了进来,目前整个南陵城看去几乎都还是荒芜的状态。   在南陵城内,现在只有城北和城东局部其余被利用上,城南和城西现在则暂时是用来驻军。   作为这一方势力的新首府,日后成为一个人口众多的大城绝对没有任何问题,可惜的是就像南陵城一样,吕哲的势力太新,短时间内充斥南陵城估计是没有指望。   各国势力来到南陵后是被安排在离吕哲府邸约两里外的一个临时驿馆,吕哲在设宴款待部下,驿馆之内的赵使、魏使、韩使也聚在一起烤着炉火谈话。   说实话,城墙雄伟的南陵城给很多第一次来的人有很深的印象,第一眼看到高达六丈的城墙,特别是城墙拥有众多棱角时,心里立刻产生一种“此城坚不可摧”的想法。当他们走过宽大且幽深的城门,以为是进入城内了,可是看见的不是城内的景色而是第二道耸立的城墙,刹那间心里无语了。   南陵城的第二道城墙远要比第一道城墙来得高达,这么设计是为了在防御时能用居高临下对第一道城墙形成有效的远程支援。   “吕哲到底是多怕被打到城下?”很多人就纳闷了,以吕哲为首的这一方势力一直在向外扩张,有必要投入那么大的资源来建立这么恐怖的城墙吗?   其实吕哲建立南陵城的城墙只是花费了众多人工,在资源上说实话并没有多么的“伤财”,不过是砍伐众多树木做必要的支架与木板。而第一、二道城墙的建立用的是泥浆,这东西云梦泽那边多得是。只有在内城的城墙选用的是水泥结构,会这样是因为水泥制作是比较靠后的事情。   在三国使节来到南陵城时,各道城墙正重新恢复砌砖等作业,他们进入城内的第一时间再次无语了,概因有着雄伟城墙的南陵城内部一眼望去甚少有建筑物,倒是一条条看不到尽头的宽大道路令他们开了眼界。   道路是后期修建,因此用的都是水泥铺地。这种道路的任谁也没有见过,谁也搞不明白水泥是个什么玩意,不过看地面坚实且平坦,使车马走来根本不会感觉颠簸,另外就是道路灰白灰白看去也很上档次,不免又要感叹一番。   “吕侯这是拿南陵当都城在建啊!”魏豹抿了一口南陵酒,表情很夸张。   他们聚在一起要说的话题比较多,刚刚已经各自粗略说了一下本国的现状,然后才说到南陵城的见闻。   韩魏自然是没什么好说的,一直以来也就是那种领袖顶着国君的头衔但是实力弱小的局面。赵国看去倒是实力强大,可是秦国出兵后第一个是拿赵国开刀,赵国才重新复立多久,自然是十分难受。   “听闻南陵城有接近两百里周圆?”魏豹似乎有碎碎念的习惯,别人没有回应他就自己不断的念叨着,然后语气里满满都是羡慕。   两百里是没有,概括进南陵城的面积大约是一百八十里,考虑到现在一里是三百米左右,吕哲所要建立的南陵城大小估计跟唐朝的长安占地差不多。   当初建城的时候吕哲首先考虑的并不是城池的大小,而是将周边险要的地形利用起来,一再的修改之后才会变得让面积变得这么巨大,可是如魏豹、张良、田叔、李左车根本就不知道那些。他们所想到的是吕哲太过劳民伤财了,怪异的是这么劳民伤财一路走来却是看见黔首过得不错。   “吕侯治下也富足啊,各地嗷嗷待哺,吕侯治下的黔首却是吃得满脸红光,且看穿戴也非它地能比。”魏豹说着看见赵国副使李左车一直拿怪怪的眼神看自己,不由问道:“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李左车是第一次见到魏豹,他对这个一直在喋喋不休的魏使印象并不好,魏豹身为王弟没有王族该有的气质不说,那爱碎碎念的毛病也值得诟病。   怎么说呢?不但是李左车,连田叔都有点看不起没有王室气质的魏豹,所以才不愿意搭话。   魏豹小的时候魏国已经被秦国灭掉,魏国没有被迁移往咸阳的王室沦落成为平民之身。魏豹自小生活便困苦不堪,还是到今年来生活才得到改善,没有经过教育和礼仪上的培训,哪里来的王室气度?   “呃……”李左车被问得有些纳闷,他们聚在一起是在互相交底,不是让人去赞叹吕哲的强大。   “我明白,魏国没落了嘛,所以你们总是……”魏豹说到一半被交情不错的张良劝阻了。   “君侯,请听良一言。”张良说话时的语气一直是温温吞吞,这不是一个坏的比喻,而是贵族说话就该不紧不缓才显得有气度,而不是魏豹那种跳脱或者说吊儿郎当口不择言。他很有礼貌的对着在场三人行了一礼,说:“尽管仅是一年不到,吕侯先战百越部落联军得南郡,攻桂越得黔中郡,再攻邓宗得衡山,崛起之势已经形成。近期,吕侯又先战秦军,后战楚国,两战……”   “等等!”魏豹截断了张良的话,让旁边的田叔和李左车暗自皱眉。可魏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径直说:“我听说吕侯并没有战胜秦军,而是因为某些原因秦军全数归降?”   是有很多版本的传言。一说吕哲以绝对的优势围困秦军,致使十一万秦军归降。二说吕哲策反了秦军南下统帅司马欣,许了重诺什么的,可是是什么重诺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司马欣才率部归附。三说吕哲答应了秦国什么要求,然后始皇帝下诏让秦军留在南方归吕哲统帅。   好几个版本都有相同的一点,那就是十一万秦军确确实实已经归吕哲调遣,这一次吕哲能战胜楚国正是拥有十一万秦军这支精锐部队。   魏豹所说的正是赵使和韩使纠结的所在,其中以田叔和李左车更为担忧。   虽说吕哲这一方势力已经撤掉秦字大旗,可是吕哲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举起反旗,甚至在军队建制上、行政上等等很多方面,行使的依然是秦国的那一套。   在另一方面,吕哲却是与秦军交战,听说派出的军队已经攻入巴郡。在人手方面,吕哲也接纳了不少起兵的义军首领,作为代表的就是桓楚、吴芮、周文,那些不太出名的小首领更是比比皆是。同时,看吕哲安排驿馆给予赵魏韩这些使节,怎么都不像身为秦臣该做的事情。   他们看不懂吕哲到底想要干什么,也就拿不出一套有效的方案来针对。像是田叔与李左车是听到吕哲在与秦军交战才会出使而来,可是来了之后听到了吕哲麾下增加了十一万秦军的消息,本该立刻求见结盟的时候也就脱了下来。而张良本来求见之后是要协商该怎么协同抗秦,最后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按照张良多多方面结合的判断,尽管吕哲只是崛起一年,可是先后战百越联军、秦军、楚军,三战皆胜已经算是扛过前期最困难的时期,那么未来的天下必然有吕哲一份。并且,他看吕哲并没有急于扩张而是在逐渐稳固疆土,这尤其令人感到惊讶。   吕哲没有一个好的出身,这点在吕哲突然崛起之后已经被调查清楚。一个没有什么好出身的人,拥有强大实力竟然能看透快速扩张说带来的危机,这实在是太难得了。   若是吕哲这么一直稳扎稳打的发展下去,在未来的天下中吕哲肯定也是最强势力之一,这点不但张良看得出来,相信很多了解天下大势的人都心中有数。   当前的天下大势并不复杂,韩魏依然是半死不活,楚国战败后也该虚弱,赵国难以一力抗击秦国,燕国偏安一隅,齐国强势崛起,秦国看似颓废却国力未损。   除了原有的战国之外,一些小势力在经过几个月的发展和吞并扩张之后也出现了几支比较大的武装,而吕哲只不过是崛起迅速又强悍的一支,在山东还有一支首领叫陈胜麾下大概五万多人的队伍,而数千到一万之间的武装就更多了。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魏豹也纳闷了,聚在一起本来就是聊天,一个个不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炉火,这都算什么意思嘛。   张良倒是想说,可刚刚不是说一半被截断了吗?他本是想从前因开始说起,然后将话题引到诸国该怎么来共同交好吕哲,哪怕是吕哲不去攻秦,也应该说服吕哲不出兵不针对六国。   “实不相瞒,王上今次派我前来,是要向吕侯求助。”田叔说的是废话,来到南陵谁不是有求于吕哲。   魏豹接话:“是啊是啊,王兄派豹前来也是想从吕侯这里得到帮助。”   田叔根本不搭理魏豹,看着张良:“想必韩使的目的也是这样吧?”   没什么好隐瞒,张良点头:“正是。”   田叔却是顿了很长时间,最终露出苦笑:“诸君,说实话,我真的看不透吕侯欲意何为。且不谈求助之事,反而深怕吕侯会出兵中原。”   魏豹将嘴巴张得大大的,吐出一句:“吕侯出兵中原?那魏国岂不是首当其冲?” 第0347章 明白人(下)   吕哲会在这个时候出兵中原?张良认为田叔纯粹是想多了。看吕哲的相关举动,张良十分能断言吕哲短时间之内根本不会出兵中原,甚至在一段时间之内吕哲也根本不会大规模的用兵。   “良听闻吕侯正在计划对军队进行整编……”张良哪里是听闻,他是从吕哲将出战部队全部带回南郡,各支部队又在向南陵集中等等,更是打听到吕哲军中的老弱正在编册,从种种的蛛丝马迹得出那个判断。   吕哲才刚刚与楚军战罢,长沙郡那边又有百越人进逼,若是真要出兵也会是南方而不会是北方。   张良最近一直在研究吕哲,从性格到行事方针在全面的研究。他看得出吕哲是一个谨慎的人,头脑似乎也比较冷静,且目光与之只有二十岁完全不服,思考事情包括做事都十分的老辣。   “吕侯现下在求稳,这是我等的机会。”张良说得很认真:“想要求稳就需要环境,我们的优势就在于诸国相交,或许合六国直立争取吕侯站在我们这边是一个不错的方法。”   田叔是根本不了解南方的局势才会那么杞人忧天,等待张良将自己的猜测说出,田叔还没来得及表示,那边的魏豹却是拍着胸口一脸的虚惊。   “还好,还好,吕侯兵强马壮,若是真的出兵中原,大魏近在咫尺,可就要糟糕了。”魏豹说着“哈哈”大笑,虚惊改为庆幸。   李左车差点没被魏豹这奇葩的举动搞得笑出声来,他觉得诸国王孙之中,魏豹也算是一个极品了。   “良有几句话,不知当不当言?”韩国势弱,挂着王国的尊号实力比之一些起兵的首领都不如,张良说话总是谦恭有礼一部分是性格另一部分也是腰杆硬不起来。   “韩使请说。”田叔明白过来了,以其不知道南方局势更不了解吕哲瞎猜,不如听听对南方和吕哲有了解的张良好好讲一讲。   “吕侯是秦臣吗?”张良以这句话为开头,开始讲自己的所见所闻,一段言辞不长的介绍,最后总结:“吕侯麾下大部分皆是六国出身,非六国出身的将领也将亲族接来南郡。从这里可以看出吕侯哪怕没有起义,早有一天也必将与秦国开战。”   田叔听得十分专注,他还是首次真正的了解吕哲是怎么崛起,又对吕哲麾下出身那么复杂,还能结为一股绳感到不可思议。   “确实,吕侯麾下将校的构成注定只能自立。只是,吕侯本人是什么想法?”李左车也深深感到其中的错综复杂,而吕哲能带着这么一帮出自不同地方有着不同想法的人发展到如今这步,令他对吕哲的好奇心大涨。   “不难猜测,吕侯定是想要自立自主,绝无可能听从秦国的指示。”张良说得毫不迟疑。   田叔不知道张良的信心是从何而来,但是听到吕哲绝不可能出兵中原心里禁不住一松,问道:“那……吕侯有可能与我等结盟抗秦吗?”   “也无可能。”张良是实话实说,看见田叔一愣之后用迷惑的眼神看自己,解释道:“吕侯虽然出兵巴郡,可是不难看出只是想到断绝秦军从巴蜀顺水而下,出兵巴郡更多是出于自保的目的。吕侯崛起日短,连番大战从未停歇,以常理该是抓紧时间理清内部。对于吕侯来说,现在与谁结盟都不符合利益。但是……”   正听得入神呢,突然停下来一个“但是”,田叔和李左车下意识向前倾身,甚至魏豹都停下伸出去要拿起茶盏的手。   “但是……我等向吕侯求助却是极有可能会得到回应,只看我们用什么言辞,又是什么表态。”张良刚才停下来并不是要故作玄虚,而是他看见窗外有人影晃了一下。   李左车看到张良眼睛迟疑地看着窗户,他站起来走过去倾听,看了看屋内三人又抬脚向屋外走出。   魏豹可没注意那么多,见张良与田叔突然变得一脸的狐疑,好奇问:“怎么不说了?”   张良对魏豹微笑一下没有说话。   田叔却是鄙夷地看了魏豹一眼。   没一会,李左车返回屋内,他也没有压低声音:“驿馆仆役在准备夜草。”   所谓夜草其实是半夜检查马廊的草料,看需不需要添加。这种事情在有喂养马匹的地方十分常见,并没有什么稀奇。   “我多心了?”张良只是怀疑刚才有人躲在窗边偷听,见李左车那么一说也就没有多想,继续刚才的话题:“现下大势对于吕侯来说,不侵犯其疆土便没有利益冲突。没有冲突,吕侯也不会与任何人交恶。”   田叔接过话:“那么……吕侯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   “获得承认。”张良一针见血:“吕侯崛起时间太短,实力强大却没有与之强大匹配的声威。”   “哦?”田叔想了一下,点头道:“确实是这样。想必吕侯迫切需要有人认可其南方占领者的身份?”   有被承认和没被承认吕哲的实力不会有任何受损,可是“正其名”在华夏一直有很重要的关系,只要赵魏韩承认吕哲在南方成为一强,那么吕哲就算是走进了顶级势力的阶层,而不再是那种被人认为走了狗屎运突然冒出来的家伙。那可不是简单的“虚名”那么简单,而是正式迈上了历史的舞台,能被史官记载进入史册的关键。   “想靠这个来换取支持,这有点好笑吧?”魏豹可不懂那么多道道,觉得承不承认吕哲都不会掉快肉,吕哲估计没那么傻。   “不学无术的家伙。”田叔和李左车第一时间在心里将魏豹给定了地位。   “君侯啊,不但不好笑,而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张良特意解释了一下,让魏豹明白正名和没正名的区别。   “难怪了,项公会以尊王号作为条件来作为求和条件。”魏豹有那么点恍然大悟的模样,低声嘀咕了一句。   “嗯?”田叔可是听见魏豹嘀咕了什么,一脸的诧异:“韩使,你说的正其名是尊王号?”   张良连连摆手,他哪敢拿尊王号说事。   “项公说要为吕侯尊王号?”李左车一脸的奇怪,吕哲强势崛起是没错,可是远远不到尊王号的阶段。   “是啊,项公不是战败了吗?有心向吕侯求和,因为委托我提出尊王号的事。”魏豹看着田叔和李左车两人那奇怪的表情,问:“有什么不对的吗?”   不对?大大的不对。项梁分明是包藏祸心,设下陷阱想让吕哲成为天下公敌。   两个正副赵使才会为魏豹解释这件复杂到极点的事情,田叔甚至隐隐有些期待魏豹真的能将这件事情办出来,吕哲要是上当真的顺势称王,那就有一场好戏看了。   魏豹真的不知道尊王号不是说着玩的吗?他完全是在装傻充愣呢,而这一装果然是看出赵国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想到这,魏豹装作不经意地看一眼曾经提醒过自己的张良,心想:“张良倒是一个淳厚君子。”   田叔笑呵呵地说:“楚国要是真的提议,魏国会承认吗?”   魏豹大大咧咧地摆着手:“那是王兄的事情,豹可做不了主。”   也就是魏豹都还没拿定主意到底提不提议咯?田叔和李左车心里有点失望,他们已经在思考怎么忽悠看起来傻乎乎的魏豹。   称王?吕哲敢称王六国暂时不会做任何表态,不过秦国肯定是要再次挥军南下,毕竟吕哲目前的身份还是秦臣,臣子称王比诸国复立更加会惹怒秦国。这对赵国是十分有利的事情。   “魏韩与吕侯比邻,是该好好交好吕侯,只是不知二位有什么章程?”李左车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看着魏豹,作为赵国副使有些话由他来说正合适。   魏豹“呵呵呵”一阵笑声:“魏国没落了,实在拿不出什么好东西,除了财帛与美姬,只剩下诚意了。”   张良却是笑而不语,相对于魏国还能拿出财帛和美姬,弱小到可怜的韩国根本拿不出什么东西出来,他能做的就是依靠口才。   田叔向李左车使了个眼色。   李左车故意沉吟了一下,说道:“或许尊王号是一个不错的主意,若是魏国率先提议,楚国第一个承认,我亦会上禀王上。”说着看向魏豹,“不知道君侯以为呢?”   “还真当我是傻子?”魏豹脸上还是笑呵呵的表情,心里却是在破骂。他早想清楚了,魏国绝对不能冒大不韪,谁那么做谁就真正是傻子。他反而说道:“赵国疆土庞大,赵军亦是数十万,实实在在是一个大国,不如由赵使提出,既是卖了项公一个面子,也能争得头彩,必定会为吕侯所喜。”   赵国正副使看着魏豹一脸“我将好事让给你们”的表情心里就像吞了一只苍蝇。   冷眼旁观的张良心下却是在叹气,现在该是合力以求生存的时候,赵国被齐燕一阵恶心还不够,现在倒是恶心起了魏国。   秦国看似风雨飘渺,可是并没有大损国力,各国不寻思着该怎么合力抗秦,反而想要私下去算计对方,在张良看来,诸国再这么下去秦国必定会再一次统一天下,那时候就不是单单将诸国王室迁移咸阳,该是王室和贵族全面斩尽杀绝的下场了。 第0348章 南陵城(上)   军队整编的诸事还需要一一细化章程,对于民生的建设亦不是一时半会,吕哲觉得近期自己变得太过压抑也就暂时将手中的事务放下,寻找可以舒缓心情的方法。   现下想要放松心情也就只有为数不多的几项娱乐,听乐看舞是最通俗的方法。   吕哲有尝试过唤来郡内大族的舞乐队伍表演,听到那有如杂音般的音乐再看到像是在播放幻灯片似得的舞蹈,他瞬间石化了。   听音乐听到像是在听杂音绝对不是因为审美观问题,而是那些乐师奏乐的时候压根就没有什么节奏感,各种各样的乐器也不知道是有搭配还是没搭配,以至于吕哲听来就是一片吵闹般的杂音。   南郡无论在楚国手中还是在秦国治下都不算是什么大郡,民间注定培养不出优秀的乐师。舞乐从夏到春秋也一直是贵族的专项,能奏出美好乐曲也需要众多训练有素的乐师,舞蹈则是学动物的姿态。   看舞听乐变成了折磨,吕哲哪敢再继续下去?他也就决定走出府门。   南陵城虽是出于吕哲手笔,可是他对南陵的认知基本是从蓝图中获得,在南陵城起建开始他因为诸多事情缠身还没有亲身实地的考察一下。   想要放松心情多走一走看一看是一种不错的方式,不过以吕哲现在的身份,根本不可能有孤身独自出门的事情发生。   身份一转变,吕哲发现想出门也变成了一件麻烦事,告知猛三之后,府内立刻就是一阵鸡飞狗跳。   吕哲现在是非君王身份却有君王之实,他们这个势力礼仪欠缺自然是不会搞什么出巡的排场,例如什么甲士抬牌持节开道或者齐奏礼乐之类的事情,可是必要的护卫数量就有点恐怖了。   三千得到通知的亲军甲士一阵忙碌,人声和马啸也在府邸之内没有停过,其结果是吕哲早已经准备妥当却是反而要等甲士。   动静那么大,自然是不可能不会传出去,得到消息的不止是吕哲的部队,一些前来南郡的各势力使节也得知了这个消息。   张良本是今天要投帖求见,他刚刚在驿馆收拾好衣装就要亲自前去投贴,走到半路却是遇上了往回走的田叔、李左车一帮赵人。   “守门甲士太过无礼了。我等为赵王使节,前去拜会却是被甲士几句话打发了。”李左车年轻较为沉不住气,心中不爽看见张良立刻抱怨。   “嗯?”张良听得诧异。   “左车!”田叔向李左车喝了一句,看向张良时上下打量了一下:“韩使要去拜会吕侯?”   “是的。”张良躬身作鞠,苦笑:“想来是不用去了。”   话音刚落,吕哲府邸的方向传来了一阵“呜呜呜”的号角声。   吕哲第一个选择的地方是外围城墙已经建立完毕的城楼处,那是位于城北的位置。之后他该是会看看那些修建的空中水渠,再视察一下各处蓄水的沉井。而从南陵城连接到长江南岸的那条铁索桥他也会去看一看。   这几处都在南陵城不同的方位,一路走过去能够看到城内大部分区域,吕哲也借这个机会好好看看自己亲笔规划的城池,它的发展现状。   听闻吕哲要出府巡视,文官方面的燕彼和蒯通,武官方面的周文、梅鋗、桓楚也急急赶了过来。   他们到了府门前时,三千身穿红色战袍披着青铜甲的亲军在前庭与府外列队完毕,吕哲走出府门看见骑跨战马的五人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周文十分关注这次军队整编的事情,是昨夜回到南陵城。他这次过来一方面是想多多在吕哲面前露脸,另一方面是想探探关于整编军队的口风。   五人见到吕哲出来立刻下马行礼,口中齐声呼着:“参见主上!”   吕哲上了战马一摆手,前队的甲士由猛三领着开道,五人也是重新上马。   出门三千甲士护卫,无论怎么说都比较夸张,毕竟吕哲要去的地方是城内又不出城。不过那并不是吕哲自爱讲什么排场,在他看来带个几十人也就够了,可是众部下不是那么看。   吕哲是真正意义上的“孤家”,要是出事他们这一方势力铁定是要玩完,那么众人怎么会不重视吕哲的安全?   难得出一次门,有了三千甲士护卫身旁是真正的做到了浩浩荡荡。   三千甲士之中有一千骑兵、五百弓弩手、一千五百持盾长剑兵,他们不但装备精良且士卒又是从数十万人中千里挑一。这么一股军队要是上了战场所发挥出来的战力面对稍差一点的敌军足以做到所向睥睨,用来护卫武力值不怎么样且喜欢亲征的吕哲,是非常的有必要的。   南陵城面积十分广阔,他们一路上看见最多的是被铲平了的平地,建筑物却是几乎没有。其实这与该片区域的划分是有直接的关系,毕竟能作为吕哲暂住的府邸,说明这片区域的地皮是划给达官贵人的用地。   骑跨在战马上的吕哲四下环顾,手指前方一片正在构建的工地:“那是什么所在?”   燕彼立刻答道:“是各位将军的府邸。”   吕哲点头,这片区域距离城中较近,城中原本规划要给众高阶文武的府邸变成了他的宫城,那么新划拨一片区域给众人起宅也就很有必要。   想到这里,吕哲看向五里开外正在施工的宫城,远远看去那里的城墙正在被砌砖,且不断有队伍向内城运送巨木。   这个时候的建筑物异常需要木材,对于建立宫殿群来说上好的巨木更是重中之重,索性的是南方根本就不缺原始树林,就近取材也就是了。   “工程可以暂缓,将人手调过来加速构建诸君府宅吧。”吕哲话一说完,跟随左右的文武皆是露出了感动的表情。   有必要这样子吗?不过有多少人是真的感动,又有几人只是做出必需的作态,那可真的不好说了。   “府宅是统一样式,还是由各人自行要求?”吕哲随意问了一句。   蒯通对这些倒是了解:“画师是由本郡宗族出人,几位同僚按照自己的要求描述,由画师规划。”   画师可不是什么画画的人,而是一种类似于现代建筑设计师那样的人才。   一次两次的被吐槽,吕哲是真的不想再搞出什么现代风格的建筑物,他也不会去干涉麾下想建立什么样式的府邸,只要大家觉得合心意也就行了。   必需说明的是,由于吕哲有言在先,其麾下建立府宅的资金皆是出于府库,这是老早就定下的赏赐,不过这样一来大规模的建立府邸必然是要支出大量的资金。   说起来可能有些搞笑,但绝对会是一件实事,吕哲现在会缺粮食就是不缺乏财帛,大量开采出来的铜矿除了成为兵器的制作材料之外就是一直囤积,会造成这种原因是受于道路的制约,导致想要出钱购买东西都极为不易,以至于在很多时候是有钱花不出去的尴尬现状。   吕哲掌权后对矿业的重视力度很大,几个月来累积起来的铜实在太多,他有时候都想学宋朝的君主每到节日为治下发钱,想想最终还是作罢,他怕搞出什么货币膨胀之类的事情出来。   钱多了会刺激消费,可是以现在的社会生产力来说,经常出现的是有钱没处花。要是钱在民间泛滥那钱就不会是钱,只会成为一种金属,毕竟社会上的经济需要有一种平衡。   一路过来看见的是尽显荒凉,这让吕哲的眉头一直深皱:“人太少了……”   “主上治下黔首接近四百万,只是南陵为新建才会这样。”燕彼或许是觉得未来的都城人口太少也不像话,建议:“不如主上下令,让四处富户搬入城中?”   “馊主意,只搬进富户算什么事。”吕哲对这个一点兴趣都没有。再则,他十分清楚南陵的荒凉不会持续太久,作为一方势力的政治中心南陵城繁荣起来只是时间问题。   燕彼尴尬地笑了笑,他也清楚日后南陵会成为寸土寸金的一个大城,说那些不过是为了应景罢了。   经过规划给黔首的区域时,吕哲总算是看见了一点人气。   “唔……”吕哲发现自己看见的建筑物都是相同的款式,纳闷地看着蒯通。   草屋嘛,现在的黔首基本上就是住这一类的建筑,而前院和篱笆是每家每户必然要有的东西,而前院通常是会被开垦出一片菜园,吕哲所看见的正是一排排整齐的茅草民居。   “这些黔首基本是从北境迁移过来,当时主上下令南陵在编劳役帮忙无偿建屋。”蒯通觉得吕哲该是把这件事情忘了,不得不提醒了一句。   “哦!”是有这么件事情,而吕哲还真的把这事忘了:“他们现在?”   蒯通知道吕哲问的是什么:“补偿的田亩因为季节还无法耕种,现下大部分是在做工。另外,主上有过安排,北境迁移的黔首前往不同的地方会有不同的补助,迁来南陵的黔首前一年会有官府资助财帛与粮食,生活并不困苦。”   一个人的精力有限,吕哲注意力比较倾向于军务,关于民生做过的一些安排并没有用心去记。 第0349章 南陵城(下)   吕哲对于发展民生并不太懂,只能定一个大的方向,细节性的事务需要的是麾下的文臣协商出可行的方案。   其实哪怕吕哲是民生上的能手也不可能事事亲为,毕竟再怎么说吕哲不是小吏,是一方之主,要真的亲自操刀而忽略其它估计才是个灾难。   这里也就不得不谈一下吕哲麾下的臣属结构,崛起日短的一个集团,在起家之初根本别想有什么民政上的能手,基本上是会以勇力的人居多。   吕哲现在能拿得出手的文成数来数去也就那么几个,蒯通和燕彼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治理民生的好手,娩杓倾向的是商业,萧何则是暂时还看不出什么。   除了有限的几个人,各郡的县令、县长、县丞之类的人物吕哲基本是连召见都少,那就别提什么了解其才能了。   从某些方面来说,吕哲会答应咸阳派遣郡守过来也是因为民政人才的缺乏。   有一句话叫“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但是民政的人才要远比将军更为难得。军事上尚且可以从兵书、战例上来没有实际的操作获取经验,一名合格的民政官员却是难以从书上获得治理民生的经验,文官需要的是实地的积累。   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吕哲会一一查阅各县的发展,看一看各县县丞以上的官员的履历,然后从大方向来建立一套考核制度,从中挖掘出一些人才来。   “主上,要不要过去瞅瞅?”燕彼见吕哲愣愣出神的看着民居的方向,以为是动了心思想要了解一番。   吕哲出府的行程早就定下,且那么一片民居也看不出什么,因此摇了摇头示意队伍继续前行。   远处的黔首自然是发现一大群甲士,不过南陵城现在的军队数量比平民只多不少,以为是哪支军队受命又要前往哪里。   话又说回来,哪怕黔首们知道吕哲在那些军士当中也不会出现围上去致意问候的事情,更加可能是他们知道后躲得比现在更远。   是吕哲惹得天怒人怨?其实躲不躲与吕哲对黔首好不好没有关系,而是小民自古以来对官场人物的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毕竟凑上去怎么都不可能获得什么好处,相反要是一不小心惹怒哪个大官绝对会倒了血霉。   南陵城大不大只有亲自走上一圈才知道,吕哲差不多是从巳时(早上九点)出府,看看日头现在怎么也是巳时四刻了(早上十点),走了半个时辰了远远倒是能看见高耸的城墙,可是估摸着还需要再走上半个时辰。   吕哲暂住的府邸是离城中心比较近的地方,方位大概是偏东。他们从那里出发到城北的城墙段需要走一个时辰,排除路上偶尔的停顿,那也就是说想要从南陵城的一头走到另一头至少要花上差不多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就是现代的四个小时,而这还是遍地都空旷的环境,有了建筑需得绕路要花更多的时间。依稀是有那么一个记载,在唐朝年间的长安城,从城北走到城南要花上一整个白天?当然,长安并没有像吕哲说规划南陵城有道路笔直贯通,所以没什么可比性。   无可否认,吕哲将南陵城建立得面积如此庞大自然是希望它能成为天下雄城,可是当他来到城北爬上城楼眺望城内的时候,看着自己所划出来的这么一大块地盘片处皆为荒凉状态,心里说不觉得茫然是没可能的。   说白了,南陵城现在也就城防设施被建立起来,城内的定居人口只有六万出头,相较起总面积约一百八十平方里的土地只有六万出头的人口怎么会不显得荒凉。   “数年基宅百年城池……”吕哲眺望城内:“希望在有生之年能看到南陵被人口充填满吧。”   “主上。”蒯通倒是觉得燕彼建议从外面移民人口进入南陵是个不错的主意,他站在吕哲旁边,低声道:“移民填城是古之以来快速建城的做法。”   吕哲在摇头,只是从北境移民十五万就有诸多麻烦,他们现在是能维稳就维稳,大规模的移民肯定是要出现麻烦,除非是逼不得已或者是境外掠夺,不然怎么能人为的造成内部的社会动荡?   “商讨一下,拿出一套鼓励政策可行。不过现下对于我们来说建设南陵城不是最迫切的,更重要的是针对苍梧郡工农业发展需要人力充填苍梧各县的人口,南陵城暂时可以作为军队驻城,也方面接下来的军队整编。”吕哲停下来随意点了几处的营盘:“每座大营为五万士卒,从这里就能看见六座营盘,他们现在才是我们的重中之重。”   “军队整编之后呢?”蒯通却有不同意见:“南陵城为我们的主城,总不能一直是荒芜状态,这与我们的强盛不符,恐怕要被诸国笑话。”   “笑话?”吕哲眉头一挑:“你是说赵魏韩三国使节?”   赵魏韩三国使节看到空荡荡的南陵城确实是有点讶异的意思,可是他们清楚南陵城建城不到一年,讶异不是看不起而是惊讶南陵的建设速度。他们非但不感觉现在南陵的空荡荒凉有什么不对,反而觉得这才是正常,毕竟怎么说都不到一年的时光而已。   说实话,任谁看见吕哲能够不到一年的时间将一座城池的城墙建立起来都会觉得惊讶,而惊讶之后是无比的想学到建设的技巧。   田叔与李左车来之前是想结盟共击秦国,来到南陵城之后得知吕哲只花了半年就筑造起雄伟且绵长的城墙,他们又多了一个目标,那就是哪怕花再大的代价都想回血该种技术。   要是有了这种速造的技术,赵国就能立刻重新筑造邯郸城的城防,防住秦军也就多了几份把握,不是吗?   蒯通被吕哲那么一问直接失语,现在谁看不出来赵魏韩是有求于他们,眼巴巴的交好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有心思笑话。   吕哲主动提到赵魏韩三国使节,燕彼就有话说了。   燕彼靠近吕哲,唤了一句“主上。”然后倾过去交耳低声道:“昨夜三国使节驿馆议事……”,一阵交代,最后邀功似得笑着。   “嗯?尊王号?”吕哲当然知道尊王号是个什么意思,不过燕彼对三国使节商讨的大部事情一语带过,专门着重说了这么件事情,那是明显动心了。   由魏国提起,然后战败的楚国第一个承认?而似乎魏豹也是受于项梁的委托?楚国这是什么意思?   连续三个问号在吕哲脑海中冒出来,他艺术间就下意识觉得只要是项梁搞出的事情就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说到底,尊王号这件事情离太多人太远了,哪怕是土生土长的人没有到一定的身份和素养,也不会领略到称王所引出的诸多后果。   燕彼是个土生土长的人吧?可是他一得知魏使要提议吕哲称王看见的是天大的机会,不会理解以吕哲这种崛起短暂的势力称王之后会面对什么样的恶劣局面。而张良呢?一样是土生土长的人,但是怎么说张良祖上也是丞相之家,其目光和对事态的严重性就有充足的了解。   “张良是什么反应?”吕哲倒是没奇怪燕彼会派人盯着三国使节。   燕彼见吕哲表情平淡又重复的说了一句:“主上,是王号,是能建立宗庙的王啊!”   吕哲开始不悦了,不就是称王吗?只要他们站稳脚跟,称王是迟早的事情,燕彼纠结于名号实在是有点舍长取短了。   燕彼见吕哲表情不悦心里有些丧气,毕竟哪怕是魏国现在弱小的不像话,可怎么说也曾经是战国之一,由魏国提议吕哲称王那是能够被列国承认的事情,比起自号为王可是正统了许多,他真真正正觉得那是一个不可放过的机会,可是吕哲毫不动心实在可惜。   “自魏豹提起尊王号的事情张良就不出一言。”燕彼情绪有些低落,说起话来也变得有气无力。   “尊王号?”耳尖的蒯通听到了这三个字立刻出声了:“什么尊王号?”   吕哲简短地将赵魏韩三国昨晚议事的内容复述了一遍,而后微笑看着蒯通。   “其意可恼,其心可诛。主上,看来这一次我们没有将楚国打疼,若有机会该一举将这个祸害灭掉!”蒯通怒了。   还是有明白人的,吕哲满意地对蒯通点了点头,而后对着燕彼训斥:“凡事多动动脑子。”   燕彼很想问“我怎么就没脑子了?”,可是实在是问不出口。   “赵国正副使也是包藏祸心。所以说六国啊……”蒯通拉了一个长音,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情,“今次天下无论是再次一统或者形成诸侯割据,六国之中定是要消失几个了。”   燕彼就奇怪了,蒯通怎么从这一件事情会想到那么多,连复立的六国要消失几个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我有意向韩王讨要张良,不知道蒯先生有什么主意?”吕哲很早就在想这个可能性了。   “哦?主上若是想要讨要张良,说易也易说难也难。只是不知道主上是要张良诚心诚意的辅佐,还是只要张良在麾下?”蒯通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他早从吕哲对张良的态度上瞧出了许多端倪。 第0350章 张良(上)   韩国之中能拿得出手的人物似乎也就张良一人,其余靡靡庸碌之辈?   其实若不是各势力承认旧韩王室,现在的韩国甚至不能用“国”来称呼,毕竟其势力实在是太弱太弱了,比之一些平民出身的武装首领还要肉小。   吕哲依稀记得原有的历史上,在项梁的操作下张良一度成为刘邦的佐官,而作为条件不过是项梁借了韩王成五千兵和部分粮草?   韩王成是个什么样的人吕哲心里没有任何印象,不过从项梁只是借出那么点东西就能让韩王成随意将张良借出,可以预料到张良在韩王成心目中的重要性估计也不怎么样?   其实话不能那么说,韩王成虽说被承认为韩王,可是韩国弱小到比平民武装势力都不如。他们想做什么能做什么估计是没有自己的选择,韩王成估计也是清楚这点才听从项梁的安排,不是不重视张良。   蒯通几乎不用思考,立刻说道:“主上想让张良归纳麾下,只需以帮助韩国在陈郡站稳脚跟就能办到。若是想让张良真心诚意辅佐,这恐怕就难了。”   张良发誓要光复韩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吕哲觉得想让张良真心辅佐估计也是没什么戏。不过吧,吕哲还是想将张良收纳到麾下,毕竟有才能的人收纳进来哪怕不是真心诚意的辅佐也总好过为他人所用。   站在一旁听吕哲与蒯通交谈的燕彼心里有那么点不是滋味,他倒不是觉得张良没有收复的价值,而是吕哲近来一直在向外招募佐官,若是武将倒也无所谓,毕竟开疆扩土需要更多的战将,而文官越来越多就十分威胁一些人的地位了。   燕彼心里虽然不是滋味,可是他也明白向外招募文官势在必行,毕竟原有的体系里几乎没有民政人才,他们这一方势力想要发展强大不能只是武力强悍,还得有发展良好的根基,而这就需要大量的民政能手。   在城墙上眺望一下城内,吕哲又视察了一下城防。   受于当初秦军南下,吕哲当时担忧秦军会杀到南陵做了必要的措施,南陵城城北的城墙大概是所有城墙段中防御设施相对完善的一面。   吕哲抚摸着砌上青砖的女墙向外看去,城北的城外五里之内的树木被清理一空,一些矮山坡也被铲得平坦。   会将城外一定范围内的树木和矮山坡清理掉是每座城池必需做的事情,清掉树木自然是不想让敌军隐藏,清楚矮山坡则是防止敌军将抛石车布置在高地形成射程优势。   其实要是条件允许的话,每座城池的十里范围之内根本不应该留下森林,毕竟敌军来攻制作攻城器械需要木材,将城池周围的森林清理一空也是防止敌军就近取材的一种方法。   吕哲手扶着女墙想要倾斜着身躯下看墙面,这个动作刚做出来立刻被猛三、蒯通拦住。   “主上,自重!”蒯通出言大喝。   都是一方诸侯了,怎么能做那么危险的事情呢?刹那间刚才看见吕哲动作的人脸色一片铁青,一些甲士更是靠拢过来,谨防自家主上再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   吕哲看着神情紧张的部属们笑了:“好吧,出城看。”   他们所在的位置正是城门所在,因为吕哲的到来这边的城门早被暂时封锁,城门内外滞留了不少想要进出城的人群。   “城门都被封锁两刻钟了,是什么大人物到了?”   “笨啊,应该是郡主在视察城墙,不然什么时候见过封锁城门。”   “郡主?!”   “是啊,你看看那些身穿红色战袍的甲士,那可不是郡主的亲军甲士吗?”   “咦?有人从城楼走道下来了。哪位是郡主?”   “穿灰色长儒袍的是彼主官,白色长衫的是蒯佐官……”   燕彼和蒯通先后都有负责过民政,会经常出现在黔首之中,因此认识他俩的人较多。其余身穿甲胄的武将,桓楚是第一次来到南郡基本没人认识,周文归附后是被安排在鄢县除了有公务不然极少出现在南陵城。   夷陵、江陵本地的人多多少少都见过吕哲,会问哪个才是吕哲的人要么是从北境迁移来的人,要么就是没有见过吕哲的。   “好年轻啊!”   “郡主先后战胜百越、秦军、楚军,年轻又怎么了?”   “呃,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赞叹郡主真乃豪杰。”   “来了来了。”   亲军甲士一靠近,人群就自行向两边退去,他们重新站定之后皆是弯腰躬身对着吕哲的方向致礼。   走在城墙走道半途的吕哲看着下方的人群,看见有不少马车不由问道:“南陵居民这么少也会有商贾前来吗?”   跟在后面的燕彼笑道:“商贾逐利,南陵居民虽少可是基本为新迁,商机可是不少。”   蒯通也笑着说:“主上为众同僚起宅,正是都在置办家具的时候,闻到商机的商贾自然是会一涌而来。”   想想也是这个理,随着吕哲征战得胜而归,大量身居高位的将领回到南陵,又有吕哲出拿出公家的财帛大量为他们修建府邸。有了府邸总要有家具,这不是巨大的商机是什么?   下了走道,吕哲走到一半却是看见有不少被搭上脚铐的人,其间又以女子居多。   “有了府邸总要有仆从。”燕彼看见吕哲停下来注视,笑着说了一句。   奴隶贩子?吕哲是有读过秦律的,在大秦贩售人口只能是少府的人,民间禁止私自贩售人口,而那些押着奴隶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并不是秦人,那该是从中原来到南郡的六国商队了。   吕哲治下行使的是不完全版的秦律,也即是去除掉致人残疾的那些酷刑,犯事基本改为服苦役或直接处死。关于人口贩卖的律法倒是与秦律相同,而现在吕哲的治下没有类似于大秦少府督管的部门,看奴隶贩子基本是想要出城,估计是生意不怎么样。   “主上,职一直想提一件事情。”燕彼要说的正是与贩售人口有关:“诸位同僚有了府宅,也该有仆从才是。”   大秦限定什么样的爵位能有多少仆从,吕哲在这一方面也暂时没有处理,导致的是不管什么身份都还没有购置仆从。   被那么一提醒,再看来到南陵城的奴隶贩子都是悻悻地要出城离去,吕哲立刻想起自己是没有说过相关的处置。   秦国的奴籍基本是以罪官或是战胜俘获居多,吕哲这里基本是不存在什么罪官,战场俘获的战俘数量倒是相当庞大,可是基本都是被安排开采去了,以至于仆从方面还真的是一片空白。   “五郡走动的奴隶贩子多吗?”思考中的吕哲先问了一句。   “多,非常多。中原各地战乱,掳掠人口再正常不过了。”燕彼指向人群:“那些穿紫色的赵人,穿红色的魏人,皆是在中原掳掠人口,然后四处贩卖。”   “我治下可有这样的人?”吕哲紧绷着脸又问了一句。   燕彼答:“公开的没有,私下的倒是不清楚,毕竟我们行使的是秦律。”   “尽快设立一个部门,收购中原贩售过来的人口,同时对其进行排查,若是发现其间有我治下之民,商队进行罚金,民间发现敢于掳掠人口则出动驻军剿杀。”吕哲可不希望自己治下的子民被当成牲口贩卖。   “那就太好了,再迟一些前来售奴的商队就该全走了。”燕彼愉快的说着。他说完又请示:“职现在就去公示?”   吕哲点点头应下。奴隶贩售是社会需要,他无法进行制止也制止不过来,毕竟有需要就有买卖,只能定下一个框架监管。   得到应承的燕彼已经走过去在大声说着什么,他说完之后现场竟是爆发出一声欢呼。   那些贩售奴隶的商贾欢呼也就罢了,吕哲怎么看见黔首也在欢呼?   那是吕哲不了解,燕彼宣布吕哲定议建立督管奴隶的部门,那么也就是说黔首如果想要奴仆也能去官府申请租用。再则,燕彼可是讲吕哲的话复述了出来,明言发现有人掳掠治下人口将会对其剿杀,他们怎么又不会欢呼?   吕哲爱护治下黔首的名声早在一次次惠民政策中有了基础,现在又表现出对治下护短的一面,让人看到了更多。   “吕候……很强势?”   “人家的强势是建立在一次次的征战获胜,你让魏王、韩王强势看看。”   从中原的来人一路过来所闻所见基本是吕哲战胜了谁谁谁,然后其治下的黔首又享受到了什么照顾,吕哲对治下商人持鼓励政策,再对照自己那边说多了不免让人觉得丧气。   隐在人群之中的张良刚才可是有听到有人在嘲讽韩魏两国,一时间心里既是无奈也是黯然。他过来是想多多观察吕哲的行事作为,好了解吕哲性格理清相应的思路,期望韩国能够获得来自吕哲有力的支持。   不过话说回来,张良一直都没看清楚吕哲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很多事情分析下来觉得深谋远虑,可是又有很多明显是显得幼稚的行为。比如对秦国提防又成建制的收纳十一万秦军,这根本不是一个深谋远虑的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该怎么说服呢?”张良看着在甲士护卫下渐渐走进城门洞的吕哲背影,陷入深深的思考之中。 第0351章 张良(下)   韩国想要变强绝对离不开外力的帮助,曾经张良认为早早谋划起兵的项氏对韩国会是一个助力,可是现在看来项氏自顾不暇更别谈帮助韩国,让他早些时候极力交好项氏的项伯成了没有多大作用的用工。   楚国想要谋而后动,半路出现了一个吕哲杀掉其谋主范增,结果就是大部分布置付之流水,张良原本以为那对于项氏来说只是一个小小挫折,缓过气来楚国的崛起无人能挡。然而令人想象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项梁竟是在吕哲手里吃了败仗,楚国只剩下两郡在握,其中一个郡还被战火摧毁,成了一副半残模样。   战败后的楚国短期之内绝对无法恢复元气,那么项氏早期答应的各项援助肯定是要成为镜中花水中月。   吕哲在南方崛起的势头在击败楚国之后已经算是无人能挡,也才有张良去而复返的事情发生。   张良其实能感觉出吕哲对待自己有好感,这从短暂的几次接触就能看得出来。他为了更深一步的试探甚至以外臣的身份像吕哲提过些许建议,而似乎吕哲将那些建议都采纳并付之行动了?   若说韩国与楚国多多少少有一些香火情,那么与新晋崛起的吕哲是绝对没有任何情分在,张良并不觉得单单靠吕哲对自己的一些好感就能请求到援助,毕竟吕哲是一方势力之主而不是一个家庭的主人那么简单,援不援助所看的不是喜好而是看能够从中获取什么利益。   韩国能给吕哲这一方势力带来什么利益吗?张良前前后后思考分析了无数遍,得出的结论是韩国根本不可能也没有能力能为吕哲创造出出什么实际的利益,毕竟韩国太弱小了。再则,吕哲近期之内不可能反秦,韩国想要壮其声威都办不到,吕哲有什么理由去援助韩国?   张良愿望是将韩地收复而后重建韩国,只要夺回韩地并能让韩国再起,他任何牺牲都愿意。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利用吕哲对自己的好感投效过来,然后借经常的接触来影响吕哲的想法,或者是在吕哲获得重要职位之后接着职位的便利帮助韩国,可是思来想去这个念头太奇异了,一直在思考这么做的可行性。   春秋乃至于战国期间,不同国家互换官员的事情非常普遍,有时候甚至会发生国家之间互换丞相的事情。张良所谓的投效是以韩国臣子的身份在吕哲麾下效力,而不是卖身投靠。   “无论如何……尝试一下总比做都没做就放弃要好。”思考中的张良是在一队甲士靠过来的时候才回过神来。他看着径直走向自己的红袍甲士,下意识转头看向城门洞,那里蒯通正含笑看着这边。   一名甲士接近张良之后行礼道:“张先生,我主帐下幕僚蒯先生有请。”   “齐人蒯通?”张良对这个名字一点都不陌生,他可是知道吕哲派人千里迢迢从齐地邀请蒯通,而蒯通在战国的时候也早早有了一些名气。他正要寻找机会接触吕哲麾下大员,受到邀请怎么会不去呢?   欣然答应,没几步的距离张良心里已经有无数个念头划过。他依稀知道吕哲对蒯通十分的礼遇和信任,想着要影响吕哲必先要从其信任的幕僚先入手,因此距离十步的时候就已经将手供起做行礼的姿态,走近了躬身致礼,口中说道:“小国之臣张良,见过蒯先生。”   “真是一幅好皮囊好气质。”心中想罢,蒯通还礼道:“韩国乃是晋地三强之一,更是威烈王亲封的诸侯国,只是近期蒙难,将来必会有再起的机会。张先生太过妄自菲薄了。”   那是春秋末年的事情了,赵氏、魏氏、韩氏三家分晋,当时的周威烈王封三家为侯国,这件事情在《资治通鉴》有详细的记载。   说起来三家分晋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张良若不是见蒯通脸上表情诚恳还会以为是在嘲笑。   张良仔细的斟酌蒯通所说的话,那句“将来必会再起”让他心里感到振奋,心想:“是吕侯的态度?还是蒯通在暗示什么?”,不过总得来说,蒯通身为吕哲倚重的臣属肯定不会胡乱表态。   “吕侯千里请郡,蒯先生的名声已经传遍天下。在先生的辅佐下,吕侯不但军力鼎盛,短期之内又再添两郡,先生之大才必然会为天下人皆知。”张良姿态放得很低。   小国寡民啊,充满了种种的无奈,国家不强很多时候说话都直立不起腰杆。   看着放低姿态的张良,蒯通心里一点鄙视的意思都没有,他其实很欣赏张良对韩国的忠诚,也愿意尊敬一直在寻求让母国变得强大的人。   “张先生,一块走走?”蒯通指着不远处的吕哲,脸上带着微笑。   “嗯?是吕侯让蒯先生来邀请?”张良心中再次振奋,他自然是希望能更多的与吕哲交流。   两人边说边走,那边的吕哲却是在看墙面。   说真的,站在地面抬头向上看,高耸的城墙绝对会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刺激。其实任谁看见这么一道宽达八米高达十五米的城墙,都会情不自禁的想到“雄城”二字。而这还只是第一道城墙,后面还有一道宽十米高达十八米的城墙。   张良和蒯通过来时,吕哲还是专注地在看着城墙。   这边的城墙段早已经砌砖完成,墙面上的滑槽、悬钩等等也已经安装,城门处的三道千斤闸也早早装上,配合刚才在城墙之上看见的弩炮、弩车和每隔五十米一个的箭塔,城墙前方还有一条足有十米宽的护城河,作为进攻方谁看见这等防御工事的城池不会心里发憷?   “短时间内估计这样也就够了。”吕哲将目光从城墙收回来,含笑对着张良点头致意,不过却是没有走过去。   这年头还没有什么点头打招呼的习惯,蒯通看见张良被吕哲的点头致意弄得有些茫然,为了不失礼节不得不解释道:“我家主上是在和先生打招呼。”   “噢?”张良去的地方很多,没有一个地方的民俗有点头算是打招呼这么一说。   “呵呵。”蒯通也不知道那是哪里的民俗,不过他看见吕哲特立独行的事情多了去了,曾经还动用资源和人力筑造了一座怪怪的大楼,结果现在那座大楼还一直摆置空闲,让萧何推到不是,不推又占地方。   吕哲走到护城河旁边看着水面,护城河的水一部分来自于地下泉水一部分是从长江引进,看上去十分的清澈。   “让城门解除封锁吧。”吕哲眼见城里城外滞留的人越来越多,他一时半会也不回城,现在又是进出城的高峰期,那么一直封锁着有点不像话。   自然会有人前去传达命令,不过城门解除封锁,那么甲士就不能布得太散,在各个军侯的指派下甲士们渐渐围城了一个半圆,不让任何闲杂人等靠近。   “吕侯真是体恤爱民。”张良也看见城门将封锁解除,而封锁令一下达,左进右出的黔首和商队立刻涌出,他是看见手扛肩挑的黔首数量众多,因此才有那么一说。   吕哲体恤黔首在南郡是有名的,衡山郡和苍梧郡在后面也颁布了一系列的惠民政策,蒯通对自家主上最为服气的就是懂得争取民心,知道唯有获得民心才有稳固根基。而其实体恤黔首也花不了多大的成本,不过是创造机会让黔首有更多的收入,做到保境安民罢了。   “张先生,哲有一事求教,还请不吝赐教。”吕哲冷不丁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倒是张良耳力不错,不然两人可是离得足有五步,而吕哲又没有特意加大音量。他说,“不敢说赐教。”很恭敬地行礼保持弯腰倾听的姿态,静静等着吕哲继续往下说。   “先生不用多礼,还请近些。”吕哲摆着手,示意张良不用那么拘束。   有求于人,张良哪会不多礼?他缓缓走过去,却听吕哲又说:“我之麾下战将众多,唯缺民生能人,若我向天下广招贤才,不知道能否从诸地引来人才?”   张良情不自禁的愣住了,他不是吕哲臣属,吕哲要问也该是问蒯通,事关内政怎么问他这个外臣?   招募人才不难,真正难的是招到真正的人才,又怎么将人才留下,毕竟现在的华夏大地有才得不到施展的人多得是,投效于谁之后为谁效命是一种道德情操。   像是蒯通虽然为齐人,可是在齐国田氏那边根本得不到发挥,被吕哲邀请而来后有了相关待遇也就尽职尽责做事,要是有一天吕哲挥兵齐地,蒯通也不会因为攻打自己母国而有什么抵触。   “吕侯强盛,只要公示天下,愿意为诸多贤才提供发挥有用之身的舞台,前来投效者必然如过江之鲫。”张良折中回答。   吕哲却不是那么认为,他崛起的时间太短,哪有那个声望去吸引人才?想要一封公示吸纳天下贤才,那至少是要等待他带着这一方势力继续强盛几年,这样才有可能有那个威望吸引人才。   “这么说,若是我家主上邀请张先生,张先生也不会拒绝咯?”   可能是觉得太过意外,蒯通的话彻底让张良给愣住了…… 第0352章 事有急缓(上)   “蒯先生说笑了,良是韩国使节,身负使命尚未完成。”张良没拒绝也没有答应,而是说出了模拟两可的话。   一旁在注意的吕哲听完眼睛一亮。他听出了张良的暗示,那是张良在说若是此行达成使命,韩王又允许的话愿意到帐下效命。不过他倒是忘记了战国时期有互换官员的事情,张良的意思是作为韩臣来帐下听命,而不是前来投靠。   蒯通试探也就罢了,那不过是互为臣属的一种谈话,现在的场合不允许吕哲亲自招揽。   “若是张良过来,那汉初三杰可算是全部收录完毕了。”吕哲心情变得非常愉快。   穿越者嘛,总有收拢历史名人的嗜好,吕哲自然也不会例外。   巡视完城北的城墙段,吕哲又前去看了看一部分的空中水渠和沉井,最后看完连通南郡与苍梧郡的铁索桥。   南陵城还是在基础建设阶段,必要的排污排水系统都还没有完善,因此吕哲对于城内的荒凉是持可接受态度。等待南陵城的基础建设成型,哪怕是别人不说他也会进行部分的移民填城。   简略地看了一圈,眼见马上就要正午,吕哲也就下令回府。   一回到府中,吕哲立刻笑着对蒯通说:“明日分别正式召见各国使节。”   蒯通笑着回应:“是该一一召见了。”他看出吕哲心情相当不错,又说:“各国使节今次前来都带有求助的目的,主上有什么章程吗?”   说实话,吕哲现在还没有想好应该怎么应对,只等赵魏韩三国的使节各自提出所抱的目的,才能来一一的斟酌。   “赵国面对秦军攻伐,想必是想与我们形成同盟共抗秦国。事实上赵国也一直在寻求列国的帮助,可是很显然旧有六国根本靠不住,因此才会前来寻找主上。我们现在以休养生息为主,短时间内不可能出兵秦地。不过,若是坐视秦军灭掉赵国也不符合我们的利益。”蒯通说完又谈到魏韩:“魏国此来目标简单,不过是交好我们,想就近找一个靠山。另外就是试探我们对魏国接受楚国借出七县的态度。韩国也有相同的目标,试探我们关于楚国借地的态度之外,可能还会寻求财帛、粮秣上的帮助。”   齐王儋正式派出使节向熊心提出割让泗水郡予齐国的要求,七万南下的齐军现在也还停留在会稽郡的边境,为了应对齐国的咄咄逼人,楚国拿出泗水郡借魏韩两国地盘的事情在项梁的大肆宣传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楚国无法掌握泗水郡,将泗水郡进行分割分别借于魏韩两国。这件事情从某些方面也符合我们的利益。”吕哲不会愿意看见日益强盛的齐国染指南方,那么有魏韩两国接收泗水郡作为一个缓冲地带肯定符合他们的利益。   “想必项梁也是猜到主上的态度,因此才大肆宣传。”蒯通为齐人,可是他现在是吕哲的佐官,应该做的是思考怎么来维护吕哲的利益:“我们也可以一定程度上支持魏韩两国,让魏韩能够顺利的接收泗水郡的地盘。但是对于齐楚两国,我们该做的是加深两国的矛盾。”   与历史上秦末天下一乱楚国立刻崛起为诸国最强的格局相比,吕哲崛起后占据了原本该属于楚国的南郡、衡山郡、庐江郡、九江郡,楚国远远没有原本历史上该有的强盛。   相反,由于这个版本的历史是各国贵族相应的准备起到效果,各国复国比较顺利,齐国在成功复国后立刻恢复旧有的疆土,且齐国旁边没有太大的威胁,以至于齐国的实力恢复起来是原有六国当中最快的一个。   在原有的历史上,齐国可是一直依赖于楚国,其实不但是齐国,赵、魏、韩、燕在原本的历史上也是要受制于楚国。而现在呢?吕哲在南方凭空崛起,齐国又不是那个从遍地烽烟中挣扎站起的弱小存在,因此就换成齐国强而楚国弱了。   “另外,虽说我们短时间不会攻打秦地,可是也不能坐视赵国灭亡。赵国一亡,秦国有了喘息之机必会抽出手来对付我们。”蒯通思考了一下,说道:“若是赵使请求同盟,我们自然是不能答应。不过在某些方面却是能与赵国达成协议,例如主上一直重视的商路往来?”   是的,吕哲觉对不能坐视赵国覆灭,应该在一些限度上给予赵国支持,可是他一直没有想透应该怎么来判断支持的力度。   “赵地缺粮,我们近期不会有大战,不如交易粮食给赵国?一旦赵国补了缺粮的窘境,支撑起来也能多些时日。”蒯通想了想建议道。   吕哲却是断然摇头,他们经过连续动用数十万兵力几个月来的消耗,从百越人那里抢掠的粮食已经没了大半,他们不是富裕到粮食没地方用的地步。   天下动荡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粮食那是能多不能少的物资,吕哲宁愿拿出财帛也不会同意拿出粮秣。   “主上,事有急缓,现在给予赵国粮食的支持是在为我们争取时间。南郡、衡山郡、苍梧郡来年春耕可增加至少六十万亩耕地,只要到明年秋季收割,我们不会出现缺粮。我们大可用粮食换取短缺的人口,这么做对我们有利而无害。”蒯通劝道。   “唔?!”吕哲最近比较少关注民事,听到明年会开发出近六十万亩的耕地惊讶了一下:“这么多?”   “不算多了。”蒯通道:“南郡开发速度极快,萧总管又对苍梧郡那边的平原做出规划,衡山郡那边也开始趋于稳定,六十万亩耕田只是第一期的开发。”   奇怪了,吕哲还没有收到萧何相关的汇报,蒯通怎么手里就有相关的数据。   “萧总管与通交谈了几次,也借了山川舆图查阅,这是派人经过实地考察得出来的可开发田亩数量,只是萧总管还没有亲自前去查看,因此才暂时没有汇报。”蒯通短暂的解释了一下,又说:“当然,那是根据您整编军队后会有接近二十万屯田兵的劳力为基准。第一批开发完毕后,空闲出人手还能再开发第二批,预计三年之内能开发出接近一百四十万亩的土地。”   吕哲懵了一下,一百四十万亩就是一万四千顷,占地就是九亿三千三百三十三万平方米,这个数字好像有点恐怖。   恐怖吗?似乎一点都不值得惊讶。依稀是在西汉,贵族名下的田亩动辄是几百顷,一些侯爷名下的田亩也是动不动就一两千顷。而西汉的贵族有多少呢?光是侯爵就有近百。这些贵族的土地还主要是集中在长安附近,萧何拿出三郡的土地才规划出一万四千顷作为田亩,实际上已经算是少了。   吕哲现在治下的土地总面积多少大呢?五郡的土地大概是现代湖南、湖北、江西三个省的面积,那是多大的一块地皮?其实要是真的开发起来,将树林荒地等等开发成田亩,为吕哲增加个十万倾的耕田不会太难。   现在的年月,一亩田一年的产出大概是三到四石的粮食,六十万亩的年产出取个中间数字也即是一年可以生产两百二十万石的粮食。   十万大军每月消耗的粮食数量该是在三万石左右,要是没有在战争中发生辎重部队被敌军劫掠,粮仓被烧毁的情况,吕哲治下一年的产出就能养十万军队六年。不过现在征战动不动就是几十万军队,实际上一年的粮食出产能支撑三十万军队征战一整年就算不错了。   当然,其实出产的粮食根本不可能全部用来养军队,官府的粮食出产相当一部分需要投入民间,以保证民间不会缺粮导致出现动乱。   公家的田亩数量有了初步的数量,吕哲也是时候该划出土地赏赐部下,他们现在的爵位依然是按照秦国的制度,那么什么爵位应该获得多少土地比较好算。   初步的计算,吕哲需要赏赐给麾下的土地该是在三千顷左右,他的计划是在苍梧那边划出相应的土地进行赏赐,知道这个计划的蒯通和燕彼持的不赞同态度,毕竟苍梧郡那边算是太过荒凉了,他们担忧众人会有怨言。   苍梧郡那边虽然荒凉,可是土地相当肥沃,吕哲将要分赏的土地划在苍梧郡其实是出于好意。   将土地分赏在苍梧郡会有诸多怨言,南郡的土地都有相应的规划,后面吕哲也就重新规划了一下,将衡山郡和新得的庐江郡考虑进来。   随着土地将要进行分赏,有了土地自然也就需要耕作的人手,吕哲麾下基本是跟随崛起于微末的人,注定是没有数量庞大的族人来耕作,那么对奴隶的需求也就伴随而来,在城门那边如果吕哲不问到关于奴隶的事情,听到诸多述求的燕彼也会找机会向吕哲汇报。   这些事情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解决,也不是吕哲一人能够处理得来,他已经在考虑建立如三省六部的部门来处理相应的事务,这些都还要在后面与众部属好好的参详,不过前提是有足够的主官。 第0353章 事有急缓(下)   三省六部自被创立起来就在华夏执行了千多年,证明其职能分配拥有相应的合理性,但是有什么样的行政部门能不能发挥出应有的行政能力看得最多的还是执掌的人,也就是说有好的制度也该有好的执行人。   吕哲现在就缺制度的执行者,要是没有相应的人才,搞出的制度也只是制度,无法有效的行使下去。   “叔孙通现在在哪?”吕哲觉得应该从相应的礼法入手,只要把相应的礼法第一步完善起来,那么也能改善一下外人对他们的印象,这样一来收拢人才留住的几率也会比较大。   “叔孙通?”蒯通还真知道:“不是被燕彼请来南陵了吗?”   关于叔孙通是谁吕哲倒是想起来了,依稀记得是前后两次向刘邦进言,第一次说得太深奥了刘邦没听懂,后面得到任用还真把汉国法礼完善下来的人物。   “南陵?”吕哲下午正好没事:“那派人请来吧。”   话音刚落呢,燕彼的声音立刻传来:“主上,人我已经带过来了。”   吕哲转头看去,燕彼带着一脸“先见之明”的笑容,他的身边站着一名年纪约四十来岁的人,看其穿着有点像日后的儒生。   叔孙通身穿一身白色的长袍,看见吕哲目光转过来立刻躬身行礼:“山野之人参见吕侯。”   为什么谁谁谁见到某个位高权重的人总是喜欢第一句自称“山野之人”呢?吕哲微笑点头:“叔孙先生曾为待诏博士,可不是什么山野之人。”说着比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皆为旧事了。”爽朗的笑一声,叔孙通一点怯场都没有,毕竟始皇帝那么威严的人都侍奉过了不是。他进门之后先是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吕哲一下,而后问:“敢问吕侯,您想要的是什么样的礼法?”   态度不礼貌,问话也奇怪,吕哲觉得这又该是一出高人故弄玄虚的把戏。   叔孙通确实是在故弄玄虚,不过也真的是在观察吕哲的面相。现在有点本事的人多多少少会学周易,也相信什么样的面相会有什么样的命运。既然是有心投效,他自然想看清楚即将投效的人的气度和面相,而显然吕哲卖相不错,虽说年轻了一点可是身材高大魁梧,面容也是端正,再配合近一年发号施令多了总会有上位者该有的气度。   “我想要什么样的礼法,你就能思量出什么样的礼法出来?”不是吕哲在刁难,而是叔孙通的态度就是那样。   “礼无外乎是周礼,法却有众多。”叔孙通笑着说,意思还真的是吕哲想要什么样的礼法他都能斟酌出来。   这下吕哲倒真的要好好思考一下了,他倾向于法治社会而不是人情社会,但却不是秦律那种动不动就割鼻子砍手脚趾的法度,并且这个年代识字的人也就那么多,其实相当多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律法到底有哪些。所以,他觉得律法是该有,可是应该尽量的简单易懂,不然法律压根就不是法律,不过是权贵欺压平民的一种工具。   没有详细的思路,吕哲哪里会轻易的说出要求。他笑了笑不接叔孙通的腔,而是看向燕彼问道:“公示的事情做好了?”   “写榜张贴,亦是下告游缴到乡间呐喊。”燕彼怎么觉得吕哲的心情好像很不错?说着看向蒯通,一脸的询问。   蒯通向旁边点了点,示意两人一边说。   燕彼会意走了过去,等待蒯通来了低声问:“主上心情愉快,发生了什么美事?”   “美事?”蒯通细想了一下,似乎除了能成功收录张良之外也没其它什么特别的事情。他示意燕彼过来可不是为了说张良,而是想与燕彼谈谈关于怎么援助赵魏韩三国的事情。   对于他们来说,休生养息是必要的喘息过程,可是不代表就应该关起门来不做事。赵魏韩三国,其中一个是拖住秦国的重要势力,另外两个则是充当缓冲区阻止齐国将触手伸到南方的屏障。   “啊?”燕彼似乎没想到蒯通会说那些,先是一愣,而后沉默了。   援助赵魏韩的方法并不太多,除了物资就是出兵,而显然出兵根本不可取,不然会破坏休生养息的既定政策,那么也就只有从物资上考虑了。   “我建议主上向赵国输粮被拒绝了。现下赵国不缺人,组建五十万大军也是易事,缺的只有粮食。想让赵国拖住秦国脚步,输送粮食是最可行的方法。”蒯通知道燕彼是坚定的反秦派,而且燕彼从某些程度来说对吕哲的影响力也高,希望燕彼能劝劝吕哲。   “输粮?”燕彼差点跳起来,他用疑惑的表情看了一眼正在与叔孙通不知道聊什么聊得高兴的吕哲,转头问:“你的意思是赠送粮秣?”,要是蒯通真的回答白送,他绝对敢一拳直接打过去。   “用粮食换人口。”蒯通不是不知道粮食的重要性,对于他们来说粮食还可以耕种获得,但是赵国一旦完蛋可就不是损失了粮食那么简单。   没有了赵国拖住秦国,不是还有齐燕吗?这句话燕彼没有说出来。他知道自己的短板在哪,一些事情上没有蒯通的目光那么长远。   “我们现在不缺财帛,粮食也有囤存,缺的是时间和人口。”蒯通显然是有详细思考:“再则,赵国的存在不但能拖住秦国,也能牵绊到列国的力量。”   燕彼呐呐地说:“主上恐怕不会在这当口做出支援赵国的事情,那与主上缓和与秦国的关系违背。”   “所以不是支援,而是商贾的事。我们说需要做的只有几件,其一鼓励治下商贾运送粮食到赵国,在赵国换取人口;其二官府以高额的价格收购商贾带回的人口。”蒯通说的事情并不复杂,不过是一套简单的行政命令而已。   燕彼再次看向说笑着的吕哲,沉吟了一下才说:“我们为新兴势力,列国都不着急,我们何必……”   “这正是我们被列国接受的大好机会。”蒯通打断燕彼有些幼稚的言语,他深深担忧吕哲也是想,如果吕哲真的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那么他们的成就绝对高不到哪去,能作为南方霸主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可是……齐和燕不是赵国的传统盟友吗?他们没有一兵一卒前去支援赵国,甚至赵王歇请求粮食援助也被拒绝。”燕彼说得十分犹豫。   “齐燕是齐燕,不过是一帮鼠目寸光之辈。没有赵国挡在前面,齐燕就要亲自面临秦军的攻伐,连这一点都看不到,他们也不过是冢中枯骨罢了。”蒯通用着鄙夷的口气:“大敌当前,不支援赵国甚至还在内斗,他们再一次被秦所灭不过是时间问题。”   不得不说,燕彼觉得蒯通说得非常有道理。他细想了一下,若是齐燕没有任何行动,而他们支援赵国,那么必然会在反秦势力中拥有好名声,对于他们日后攻略中原也有很大的好处。   “……他们被灭与不被灭不单单是关乎到他们自己,别忘了我们是身在什么处境。现在哪怕牺牲一些利益,只要能换取更多发展的时间,对于我们来说比什么都重要。”蒯通真的是苦口婆心了。   “先生!”燕彼还是第一次那么真心诚意的称呼蒯通,他行礼道:“我这就去对主上进言。”   蒯通还想说更多呢,燕彼却是立即迈步向吕哲走去。   正在与吕哲畅聊的叔孙通见到燕彼走过来立刻停下话语站了起来:“没想吕侯对儒家也有诸多了解,真是令通意想不到。今日多有叨扰,还盼再有与吕侯深谈的机会。”   吕哲哪能不知道儒家,毕竟儒家自西汉董仲舒搞什么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一直独霸官方。他刚才与叔孙通聊天也不是说什么特别的事情,不过是将自己所了解的儒家几个典故说了一下,然后又问问儒家现在的现状而已。他是一点都没有表示推崇儒家的态度,可是叔孙通似乎不这么想。   有一个了解儒家且愿意接纳儒家的当权者,不但对叔孙通来说十分重要,对于天下儒生来说也是一件难得的事情。   今天对于叔孙通来说确实是遭遇了天大的惊喜,他本来不过是来试试运气,希望能得到一官半职。官职是暂时没有获得,不过他惊讶地发现身为五郡之主的吕哲竟然了解儒家,且从吕哲说表现出来的态度来看,似乎也不像列国当权者对儒家的不屑一顾,这不是惊喜是什么?   燕彼现在可不顾得叔孙通是由他引荐了,频频拿眼看着客套半天就是不离去的叔孙通,只差出言让其滚蛋。等待叔孙通终于识相的离开,他语气比较急的将蒯通刚才所说的话复述了一遍,然后专注看着自家主上,就等着回答。   这一下倒是让吕哲意外了,他没有说过不支援赵魏韩,只是还没有想清楚该以什么样的姿态来支援,且这件事情太大也太复杂,哪里是短时间内能拿出决议的事情。   吕哲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然后怒瞪一眼站在远处假装抬头看屋顶的蒯通:“你们……一个拐弯抹角,一个被拉出来当枪。”说着摇了摇头。 第0354章 目前现状   冬季已经到来,天下各处的烽烟陷入短暂的沉寂。   战场上的烽火停了下来,各势力有的开始潜伏舔自己的伤口,有的是趁战事稍停频繁的调动军队,更有的是抓紧时间在理清自己的内政。   赵国作为秦国第一个攻伐的目标,失去了太原全郡和砀郡局部之后,赵王歇下令征兵五十万,同时不断派遣使节前往各国继续求援。   燕国在东北面的扩张随着冬季的到来自然是已经停止,他们已经完全杀入半岛,接近现代的“三八线”位置。另一方面,燕国在广阳郡与齐国的争夺却是还在继续。   在广阳郡方面,燕国屯兵五万,由燕国大将臧荼率领;齐国也屯了五万的大军,统帅齐军的是宗室田都。除了齐燕两国,一支数量约八万人首领叫陈胜的武装也占有了涿县、范阳两县。小小广阳郡一时间成了所谓的三足鼎立。   齐国的军事动向除了在广阳郡那边屯兵之外,一支七万人的齐军还是停留在会稽郡边境。两地的屯兵只是占了齐国少数的兵力,除却十二万各有任务的两支齐军,还有数量在二十万以上的齐军正在各地不断操练。齐国军队在短短半年之内达到三十二万的数量似乎还觉得不够,齐地各地还在大肆的征兵。有消息称齐王儋许下雄心壮志,要建立起一支为数百万的大军,喊出的口号是要报秦灭国之仇。   然而军事只是齐国众多动静的一部分,齐国民间的农、商、工也在以惊人的速度发展,可以预见齐国在未来必定会是诸强之一。   楚国自项梁战败之后的处境不太好过,北面有齐军威逼,再有刚刚获得的泗水郡成了飞地,更有南方吕哲后面必定会有的报复,说不人心惶惶谁也不信。   项梁战败,项氏在楚国的威势必然会受损。在这种现状下,一些以前敢怒不敢言的人开始有了胆气,这样一来楚国朝堂怎么不会纷争不断?   秦国方面,攻下太原郡和砀郡局部后,随着冬季的停战,王奔和徐岩各自在巩固占领的地盘。在后方,咸阳中枢加紧募兵的同时,一些军械物资也在向王奔偏师徐岩主力那里调拨。   看上去风雨飘渺的秦国,她的内部却是一片风平浪静。以前还会有人怀疑始皇帝隐忍不发以待诸丑现形到底对不对,可是看到短短半年有那么多的人跳出来,谁还看不见以前隐在暗处的洪流有多大呢。   秦国朝臣看见半年之内新占的领地全失,跳出来的叛逆是那么的多,每一个都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始皇帝能统一天下一次就还能做到第二次,他们开始觉得先期的放纵或许是正确的,不然始皇帝还在世都是这般模样,若是始皇帝御龙归天,下一任皇帝继位后天下这般模样也不知道有没有能力平复叛乱。   秦国内部的平静自然是因为始皇帝的威望支撑,可是威望能镇服内部却是无法阻止秦国越来越艰难的环境。   现在的秦国除了要扫平中原的叛乱,北面的情势也越来越严峻,匈奴的头曼单于已经决议南下,这一次匈奴纠集了草原三十万胡人目标直指河套,而秦国的长城军团因为一再的被抽调参与中原平叛,原本接近三十万的长城军团只剩下不到十五万。   蒙恬收到草原胡人即将南侵的消息后不断向始皇帝进言征兵,可是秦国现在需要应付的战事实在是有点多了,哪有兵力补充长城军团的不足。在蒙恬一再的进言下,始皇帝下令章邯从少府整编了三万的刑徒,得到这三万刑徒的长城军团也不过才十八万。   北境的边境线太长了,只有十八万兵力的蒙恬不止一次悲观的对长公子扶苏说,长城军团需要防御的地方太多,草原胡人一旦南下恐怕是防不住,若是匈奴人愿意决战倒还好,匈奴不愿意决战采取多路进兵,战火会延伸到上郡境内。   中原和北境还不是秦国全部的战区,蜀郡那边也很久没有上报过好消息,最近的一次上报给咸阳的消息是秦军在沫水兵败,羌人和百越人杀进了严道县,造成一片生灵涂炭的惨况。   那些还是明面上的事情,还有一个势力是秦国上下闭口不言但又不得不对付,以吕哲为首的一帮人。这个势力还扛着秦国大旗,不过却是实实在在的叛逆。   吕哲接受始皇帝的诏书后,挥兵接近四十万攻伐楚国,这个消息传到咸阳的时候不少人都愣住了。   按照很多人看来,大秦册封叛逆是行使缓兵之计,吕哲这个叛逆接受诏书也是为了得到喘息之机,任谁都没有想过吕哲接受诏书后会真的依照诏书的命令行事,吕哲接受诏书之后就该窝着发展才是?   早在一年之前谁也不知道吕哲是哪根葱,可是近一年来关于吕哲的消息实在是有点多,人们最早听到关于吕哲的传闻是在始皇帝二十八年(公元前219年),那时候听到吕哲带着不足四万残兵战胜十万百越,听闻者莫不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百越趁秦国没有关注南方连续北侵,黔中郡和长沙郡的百越人一度比华族都还要多,黔中郡更是在始皇帝二十六年(公元前221年)的时候被百越全郡占领,所以秦人对百越人并不是一无所知。   本来南郡被百越渗透又爆发暴乱有吕哲站出来收拾残局对于秦国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在吕哲成功平定南郡后,秦国朝堂也有想过要重重封赏,当时拟定封赏的少上造加征南中郎将后面也确实是封赏下来。   后面,吕哲出人意料又是在情理之中,竟是在南郡执行自治,说实话秦国对此是有相应的心里准备。   军队之中全是六国遗民,这些遗民对大秦恨之入骨,有可能会对大秦抱有好感吗?其实吕哲只是自治而没有立刻挥军秦地已经是坏消息中的好消息。   有一句话叫身不由己,吕哲所处的环境和麾下的成员构造已经注定所走的道路,不过虽然是那么说,叛逆始终就是叛逆,因此才会有挥军十五万南下攻吕的事情发生。   十五万秦军南下,在很多人看来会是摧古拉朽地的局面,可是崛起日短的吕哲再一次给天下人带来了意外。   吕哲战胜了秦军,而且是损失极小地将秦军围困起来,不得不说在事情没有发生之前任谁都不会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   在很多人看来,秦国两面试探,王奔那一路该是比较艰难,司马欣这一路该是所向睥睨才对,毕竟王奔面对的是有相应底蕴新复立的赵国,而司马欣说征讨的吕哲是一点底蕴都没有。   结果呢?说是天灾也好,说是人祸也罢,十五万秦军非但难以南下,若不是一道诏书还可能完全被吃下,怎么不令人目瞪口呆,也正是从吕哲战胜十五万秦军之后,天下人才认可了吕哲在南方的崛起。   始皇帝的诏书中写了什么没多少人知道,不过封赏的时候倒是在后面被传得沸沸扬扬,人们才发现吕哲早在一年前不过是一名小小屯长,一年不到的时间不但成了诸侯更是受封征南将军。   一年的时间啊,从默默无名到天下皆知,这样的事情就跟梦幻似得,但是它真真正正的发生了。   人们还在因为吕哲一年时间的成就感到惊讶时,都还没有回过神来,吕哲接受诏书之后的一个月内又干了一件令人觉得惊讶的事情。   始皇帝的诏书中写了什么?吕哲为什么接到诏书之后挥军攻打楚国?吕哲是不是重归大秦?   项梁命人传出的谣言是始皇帝命令吕哲攻伐列国,楚国只是第一个受打击的目标,接下来将会是其余诸国。   看吕哲真的出兵楚国,列国一度相信了项梁所传的谣言,可是吕哲战胜项梁之后本有机会横扫楚国却没有那么做,令人很多琢磨不透。   吕哲到底要干什么?一系列的疑问在无数人的脑海中生出,那些疑问还没有想透彻,吕哲战胜项梁攻入楚国会章郡的消息再次传遍天下。   若说吕哲占据南郡,挥军黔中郡和衡山郡进行扩张是利用局势,那么战胜秦军又击败项梁杀入会章郡就是吕哲所展现出来的实力了。   不知不觉中,吕哲依靠一连串的胜利宣告了自己的崛起,那些以为吕哲不过是依靠侥幸的人或势力,他们在回过神来的时候不得不承认吕哲占据南方五郡之后已经是南方实力最强的人。是最强,没有所谓的“之一”。   是什么样的运气能让一个人从默默无名在一年之内成为一方霸主?太多人有这个疑问了。   不管是什么样的运气,吕哲在南方坐拥五郡已经是事实。   一些人很认真的分析了一下天下态势,秦国无暇南顾,只能安抚吕哲不使其攻秦,楚国被打得半残也威胁不了吕哲,能对吕哲的崛起造成威胁的也只有在继续北侵的百越。   吕哲崛起之势短时间内已经无人可以撼动,一些在列国没有找到出仕机会的人,他们也在考虑是不是要前去南郡碰碰运气,其中动身南下的人已经不少,如叔孙通就是其中的一个。   很多人睁大眼睛在盯着吕哲,看他接下来会是什么样的举措。 第0355章 初谈礼法   吕哲还能干什么呢?他现在能做的事情就是理清民政、整编军队,向外扩张的事情吃下庐江郡和九江郡之后,在没有对新占的两郡形成消化之前,扩张是一件极为不现实的事情。   军队的整编已经有相关的方案,裁撤老弱或是为屯田兵或是为少年军的事情已经在做。编练十五万主战部队,重新登记屯田兵等事做起来也并不复杂。   想要理清民政需要的时间不短,吕哲用了三天的时间理出了大概的方向,现在他该做的就是首先加强各郡的治安,毕竟安定的环境是发展民政的首要条件。   在加强治安的同时,吕哲也在规划各郡建立相对方便的交通,毕竟道路为一切根本,便利的交通不但在军事上有很大的价值,也有利于商业的发展。   当然,现在想要修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若是想要修路遍地的森林首先就是一大麻烦,吕哲计划是用三年的时间先将南郡到衡山郡、南郡到庐江郡、衡山郡到九江郡、衡山郡到庐江郡,庐江郡到九江郡,这五条道路先行修通。为此,他划拨出了十万的战俘,也打算从民间有偿的聘请劳力。其中南郡到衡山郡、南郡到庐江郡,这两条道路是重中之重。   吕哲几次专门单独召唤萧何谈及田亩规划的事情,两人对着地图研究了半天,商讨的是该拿出哪里的土地来赏赐文武。   萧何其实并不想掺和进与封赏有关的事情,毕竟这样的事情做得好了没人会领情,若是分赏的地皮差了绝对要得罪人。   众人得知吕哲在与萧何商讨封赏地皮所在地的消息自然是会万分关注,自那之后找萧何的人突然增多。萧何一开始觉得是麻烦,后来渐渐品出味道,才知道吕哲那么做是为了让他成为炙手可热的人物,用此多与众文武接触。   说来也是,萧何怎么说都是五郡的民政总管,吕哲可不希望萧何低调到连接触人都没有,那么以后要是遇到事情还怎么与人沟通?再则,身为一个民政总管,低调本来就不该是萧何该做的事情,应该高调才是。   对于麾下文武的田亩赏赐,吕哲其实心里已经拿定主意,他采取的是折中的办法,每一个会得到田亩赏赐的文武,南郡境内赏赐部分,其它各郡赏赐部分,而不是集中在一块。   除了田亩方面的赏赐,吕哲在财帛上也不会亏待了诸人,事实上他在财帛的安排上做得最为优厚,这么作为的就是在接下来刺激经济,毕竟众人得到赏赐总会购置东西不是?   有了物质上的分赏,在官位上的晋升也成了迫在眉睫的事情。   开府建牙其实已经不太适合于吕哲去做,建立幕府是一国麾下将军会干的事情,而幕府建立起来后职位并不多。   处于独立状态的吕哲虽然在官位上只是秦国封的征南将军,可是谁也不会把这件事情当真。   不管是从实力上,还是从实际的地位上,吕哲现在是一名没有国君之名却有国君之实的人物,幕府的众多职能是管军而不官民,怎么又会适合于吕哲?再则,其麾下武将带兵的数量不会仅限于一名偏将军该带的一两万,所以幕府从这一方面来说也不合适。   燕彼不止一次的进言可以不称王,但是君王该有的职权和待遇吕哲应该早早的执行下去。   君王该有的职权和待遇?说的不是身份地位,而是一套相应的制度。   制度啊,吕哲当然明白该有一套制度,只是人才的制约一直是他所头疼的。   不为王号却行王事,这点是吕哲麾下文武全部赞同的态度,不过对于怎么来吸纳人才这一方面有主意的人可就不多。   知道吕哲在为各职能的相应人才苦恼时,叔孙通意识到机会来了,他请求燕彼再次引见,见到吕哲的时候谈到很多原本为秦国官员的人是下野状态,其中以博士居多,却也有不少原本是各郡郡守、郡丞的人物。   博士,说白了就是广博见闻的人士,秦国设立这一职位是从客卿上演变而来,后面几乎成了儒生在秦国当官最多的职位,因此也算是坐视了儒生只会空谈而不会干实事的名声。   “下野郡守、郡丞众多?”吕哲刚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后面恍然:“天下三十六郡,除汉中郡、巴郡、蜀郡、陇西郡、北地郡、上郡、内史郡,秦国可不是失去了其它郡吗?”   天下大乱,三十六郡秦国失去了二十九郡,一些郡守在各地起兵的时候不是被杀就是被收录,逃回秦国的人也有不少,疆土没了他们身为郡守没有了治理的土地,可不是要闲着吗?而秦国一贯是务实的态度,既然没有了土地让他们去行使职能,自然是要下野。   “下野郡守、郡丞之中,六国出身的有十六人与通稍有交情。吕侯若是许可,通可前往游说。”叔孙通建议着。   且不管是不是六国出身,不得不说吕哲是真的心动了,他对秦国下派郡守都持欢迎态度,是不是六国出身怎么会成为障碍?   吕哲太清楚一件事情了,对于一个君王来说,军队才是一切的根本,只要抓住军队,文官方面的任用根本就不用太过担心。在使用文官上面,他秉承的是能用则用,有才能会办事就用,至于文官是不是会造反,对于目前极度缺乏文吏的现状来说其实是次要的。   再则,吕哲有一项自信,他相信只要自己这一方势力不呈现颓势一直强盛下去,那么不管是抱着什么心态文官就不会蹦跶,也蹦跶不起来。这点是从原班不动的接收各郡文官体系,那些文官都老老实实办事中得出来的结论。   “他们会来?”吕哲太心动了,一些本来就担任过郡守、郡丞的文官,他们不是没有经验需要缓慢培养的人,而是一来就能行使职能的老手,要是真的能招募到这么一帮人,民政的职能很快就能行使起来。   “吕侯。”叔孙通笑了:“您先后击败百越、秦军、楚军,现在是手掌五郡的诸侯,而且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您的崛起已经无人能挡,还请吕侯不要妄自菲薄。我们为您效力是求之不得事情。”   实话,大实话啊,吕哲崛起怎么看都已经成为既定的事实,且吕哲麾下的文职官员实在太少,过来了不怕没官当而是该怕能不能将事情办好,只要做出成绩他们必定是会被提拔,从而在吕哲这一方势力中成为大员,有这样的机会只要是明眼人都不愿意放过。   “呵呵。”吕哲自己也笑了,他当然清楚自己已经成为一方霸主,只是时间还不久有些转不过弯来。   叔孙通恨不得立刻将这件事情定下来,因此问道:“这么说,吕侯是同意通去办这件事情咯?”   同意,为什么不同意?吕哲笑道:“叔孙先生,你可愿意为哲帐下佐官?”   “如同方才所言,为您效力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事情。通十分有荣幸能追随于您。”叔孙通十分干脆地下拜行臣属礼。   一段话说的吕哲一阵愕然,他倒是觉得叔孙通这人有点意思,很好奇现在的儒生是不是都这样。   “先生近期还离不开,可先行写信于诸君,也看看他们是什么态度。”吕哲还指望叔孙通能构思一套适合他们的礼法。   “主上的意思是?”其实叔孙通知道吕哲的意思,但是必要的尊敬态度总是该做出来,这也是儒生的行事方针。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现下缺一套适合的礼仪法度。”吕哲说话不喜欢绕太多:“必要的礼法设立起来,有了相应的礼仪,各文武也好各安其事,让他们明白自己的地位和待遇,行使自己的职能。这件事情对于我们来说不亚于招募人才的重要性。”   “您说得太对了,有了相应的礼仪法度,不管是文武百官还是民间黔首,他们才知道自己做什么是对的做什么是错的。”叔孙通立刻回答。他又问:“主上需要的是一项什么样的礼法呢?”   秦国的法制是吕哲所需,但是又不能全要。他简略地将自己的想法谈了一下,最后说道:“对黔首相应地约束但是不能残暴,做错事有相应的惩罚,但是不该有诸多酷刑,律法也不能过杂,该尽量的简单易懂。”   叔孙通一直在点头,心中却是在想:“看来主上偏向的是法家,一样强调的是法制,只不过相对于秦国的残暴来说相对温和。”他见吕哲着重将对民没有提起对特权阶层的态度也没有问。   吕哲的态度其实很明确,对于名有法制的同时显得相对宽厚,对于特权阶层则是要设下种种的限制。   “简单明了?杀人者处死,伤人者抵罪,盗窃者判罪,是这样吗?”叔孙通最后总结着问。   这一问却让吕哲听得愣了,那不是刘邦进入咸阳之后的“约法三章”吗?历史上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是叔孙通?   错了,刘邦进入咸阳后建议提出约法三章的人是萧何,并不是叔孙通。 第0356章 定论(上)   诸多事情有了考虑,吕哲接下来要处理的事务也就是接见来到南陵城的各国使节。   其实认真的说起来,吕哲并不太想搭理赵魏韩三国,毕竟三国都是想来获得援助,而他们并不能从赵魏韩三国身上获得什么实质上的利益,顶多是能赚取声望而已。   声望这种东西说重要是能够提高知名度,在很多方面获得道义上的支持。广泛而言就是,吕哲若是获得了赵魏韩三国的感激,那么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赵魏韩将在舆论上与吕哲保持一致。   吕哲需要获取声望吗?蒯通、燕彼等等文臣认为非常的需要,道义是一种摸不着看不见的东西,但是在很多时候有道义不能缺少。   按照他们的解释,道义既是民心,民心既是根基,虽说来自赵魏韩三国的民心现在还看不出有什么好处,可是日后呢?   “这笔买卖现在看起来吃亏,可是以后我们进军中原会得到意料不到的好处。”燕彼如此说。   蒯通则是从布局天下中来畅谈,他认为扶持魏韩符合本方的利益。   并不强大的韩魏在列国中怎么说都有些许的香火情,列国不会让魏韩变得强大,可是也不会不顾香火情将魏韩两国灭国。再有他们在背后支持,韩魏立足于陈郡、泗水郡不会有什么难度。而他们现在需要在北方有一块缓冲区,扶持魏韩只需要付出很小的代价就能保证在相当的一段时间里北境无忧,十分的划算。   “可依照对吴芮的做法,扶持的同时进行渗透,也为我们日后进军中原提前做好准备。”蒯通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吕哲对吴芮的渗透是成功了没错,可是一切的安排根本就没有发挥功用。   “嗯,说得对,我们付出相应的资源,在魏韩两国的朝堂是该有大臣的名额。”燕彼立刻赞成。   战国时期他国在某国安置大臣的事例太多了,强国对弱国拿几个大臣的名额也是一个常例,列国对于弱国拿了强国的好处再安排几个官职并不反感,反而认为是各取所需。   吕哲也渐渐搞明白了现下的规则,所以听到两人说要选人派往魏韩朝堂当官倒没觉得有什么奇怪。   “其实说起来,魏韩两国能对我们的回报也只能这样。我们不提,他们也会自己提出,毕竟有我们派去的人手在两国朝堂,他们也能利用选派而去的人震慑他人。”蒯通想得非常的透彻。   说白了,狐假虎威嘛,到时候魏韩两国遭遇了其它势力过火的要求,魏韩本国大臣站出来威慑力不足,由吕哲派去的人站出来拒绝,那提要求的人不得不得考虑一下吕哲这边会有什么反应了。   “对于赵国,他们不缺人力与财力,缺的粮食。赵国现在需要大量的粮食提供军用,我们提出以粮食换取人口,赵使必然会答应。”蒯通已经就这件事情与吕哲商议了数次。   吕哲治下缺人,赵国位处人口稠密的中原却是人口泛滥,他迟疑的是粮食不好运,迁移人口更加没有那么简单。   在这个时代,老死不出乡是常见的事情,从赵地到吕哲治下可是要走上几百里路,从哪里走还是个难题。   砀郡现在是秦赵战区,这条路注定是走不通。那么想从赵地南下也只有迂回薛郡,再走泗水郡,然后进入九江郡这一条。   薛郡现在是齐国疆土,吕哲和齐国可是一点交情都没有,齐国会放人口南下吗?   在没有解决怎么迁移人口的难度之前,吕哲认为说什么粮食换人口都太早了。   “主上,您不是整编军队吗?整编出来的军队总该需要拉练,到时候将军队拉练的方向定在北方,既能运送粮食北上,又能将人口带回。顺带的事情罢了。”蒯通说得轻松写意,那边吕哲却是听得眉头挑了起来。   燕彼一听乐了,他是坚定的北上派,对于吕哲要先攻打岭南的既定方针本来就不乐意,立刻搭腔:“是啊是啊,一样是拉练军队,到时候北上一圈,一举两得嘛。”   好一个顺带,好一个一举两得,吕哲狐疑地看着两人:“你们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军队北上,那将会牵动局势,首先做出反应的就会是秦国,那时候是不是又要来一次大战?   “既然要帮,索性就多帮一点。我们派军北上,秦军的攻势必然会缓下来,给赵国更多的喘息之机。”蒯通说的很坚定。   吕哲眼神完全变了,锐利地盯着蒯通。   帮助赵国符合他们的利益,可是赵国还没有那个分量来让他们在没有足够的休生养息之前投入大战。军队北上不是一件开玩笑的事情,一旦吕哲的军队北上,秦军会不会缓下进攻赵国的脚步是不知道了,可是秦军再次南下的事情肯定会发生。   吕哲为什么定了先南后北的战略,为的就是先解决南方不留下隐患,避免发生两线作战的窘境,蒯通明明知道吕哲先南后北是要避免这些,竟然提议军队北上,这是想干什么!?   “主上,通有一个疑问。”被锐利的眼神盯着,蒯通心里说没有压力是不可能的,但是他既然会有那样的提议,必然是有相应的考虑:“我们不想过早与秦国陷入战争状态,那么秦国愿意在这个时候与我们交战吗?”   燕彼低声插了一句:“秦国肯定是不想这个时候和我们打,不然封官赐爵做什么。”   吕哲没有说话,眼神也依然锐利。   “彼的话说对也对,说错也错。”蒯通说着对燕彼歉然一笑,然后才继续说:“秦国现在不是不想和我们打,而是和我们打不得。试想,如果秦国有能力剿灭我们,怎么可能会放过?因此,一旦发生我军北上的事情,通有七成的把握认为秦国不但不会出兵南下,反而会极力的安抚。”   吕哲陷入了沉思,他觉得蒯通所说还真的很有可能,因此依然是看着蒯通,但是眼神却不再锐利。   “现在应该是秦国怕我们,而不是我们怕秦国。主上以为呢?”蒯通笑着问。   这一下,吕哲不得不承认蒯通说得有道理,可是依这个假设就认为出兵北上秦国只会安抚而不会采取武力措施也太武断了。   “骆摇攻进巴郡似乎快两个月了,秦国到现在还没有任何的责斥过来。”燕彼淡淡的说了一句。   “对的。我们已经攻进巴郡两个月了,先后拿下巴郡两县。秦国会没有收到枳县和朐忍县被我们攻占的消息吗?他们收到了,但是没有任何申斥过来。从这里能看出秦国在没有解决中原之前,对我们的隐忍会有多大。现在的隐忍并不是我们强大到秦国无法抗衡,而是秦国已经在多线作战,实在不能再增加我们这一路的进攻了。”蒯通越说情绪变得越加激动:“我们早晚要与秦国一战,主上定下先南后北的战略无可厚非,但是一有机会拖慢秦军耽误秦军,我们也应该做。不但要做,而且还要最大限度的去做,既是为了帮我们争取休生养息和扫平南方的时间,也是要尽最大的可能性去削弱秦国啊!”   “这些话我爱听!”燕彼心里乐坏了,他刚要开口说话,却见吕哲抬手,示意要静一静。   在任何时代,乡土难离都是必然会有的情绪,怎么去规划南下的人口由赵国头疼,因此吕哲倒是不在乎交易的人口赵国会以什么方式来处理。他也知道蒯通说的没错,不但是他们在避免与秦国过早的交战,秦国也不希望他们这时候攻秦。   现在最大限度的帮助赵国,是真的在帮他们自己。   现在想方设法的削弱秦国,他们在未来遭遇的秦国威胁力度就会减少一分。   这些道理吕哲都懂,可是懂和怎么抉择是两回事。   从某些方面来说,吕哲并不太乐意在匈奴即将南下的当口去为秦国添堵,可是情感是情感,实际利益是利益。   “七成把握吗?”吕哲终于开口说话。   “是!”蒯通该说的已经说完,不需要再长篇累牍了。   “司马欣等秦将现在走到哪里了?”吕哲看向燕彼。   燕彼立刻答:“那些秦将已经到了与庐江郡接壤的沙羡(现代梁子湖附近),再有明天会抵达南陵。”   吕哲点了一下头。他下达的军令是秦系将领返回南陵,军队则是留在庐江郡。   除了司马欣所率的那些秦军留在庐江郡,吕哲原先从会章郡带回的秦军也在向苍梧郡调动。原本的十一万秦军现在所剩的数量只有十万出头,这些部队吕哲是没可能留在南郡,那么不管是留在庐江郡还是调往苍梧郡,两路的部队在接下来都有一个相同的使命,那边是进行修正等待命令向长沙郡发动光复之战。   蒯通已经露出了喜悦的笑容,吕哲会将话题转到麾下的秦系那边,那是真的在考虑出兵北上了。   燕彼显然也是意识到了这点,他以前不怎么待见蒯通,现在看蒯通的眼神却是变得异常的亲善。   “我已经命叔孙通在撰写礼仪法度。”吕哲深吸了一口:“接下来,先为诸君安排正式的职能,该升官的升官,该获赏的获赏。”   蒯通与燕彼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对着吕哲躬身行礼。 第0357章 定论(下)   升官封赏,近一步的聚拢内部的凝聚力,这是应该做也是必须做的事情。   叔孙通已经拿到了吕哲关于三省六部的官职名称,他说需要做的是在吕哲所写的职位名称在职能上进行更详细的细化,也针对目前的现状来做修正。   所谓的三省,是尚书省、中书省、门下省。   六部是,户部、吏部、兵部、礼部、刑部、工部。   吕哲写三省六部的时候知识写下职位名称,对于每个职位有什么职能写的比较粗略,哪一部该有什么尚书,有多少侍郎,尚书的职能不用写也知道是干什么的,但是侍郎应该分担哪些职能却是没有写。   而且说句实在话,现在的社会进化程度其实并不需要那么多的部门,先不考虑有没有那么多的人才,职位过多又没有那么多的事情需要处理,造成亢官现象是铁钉钉的结果。   在叔孙通想来,所谓的三省现在没有那个必要,只需借鉴各国在职能上定下左右两名丞相,至于六部嘛,分得倒也是详细,不过一下子就有六个位高权重的职位,那似乎也太夸张了一些。   吕哲几次接见叔孙通,发现自己所写的东西几乎被叔孙通改了个遍。   叔孙通很委婉的表示吕哲所写的制度很好,可是与时下的实情似乎有那么点职能重复或者过多的情况。   每一套行政制度其实都是时代的需要,并不是某个时代用得很好的制度在任何一个时代都通用。   三省六部最早是出现在南北朝时期,到了隋朝期间才形成朝廷的制度,吕哲没有考虑现在时代的情况就定了一个三省六部的制度确实是有欠考虑。   拿个比方,现代的总统制、主席制用在封建时期的社会可以吗?显然是不可以。   后面吕哲算是搞明白了,叔孙通不好明说,可是他弄出来的三省六部对于现在的社会来说根本就不可行。   “主上,通以为秦制相当不错。”叔孙通说的有些小心翼翼。   “唔?三公九卿制?”吕哲无奈了,绕来绕去还是复制现有制度,那他何必绞尽脑汁花了几天的时间来回忆三省六部。   “三公九卿?”叔孙通似乎茫然了一下。   哦,现在的秦国是有三公和九卿的职能,可是在很多时候职位上经常会出现空缺,有些时候官职的名称也会出现变动,还没有形成固定的三公九卿制度。   三公九卿制度是东西两汉期间才形成固定的朝廷制度,在汉景帝刘启和汉武帝刘彻时期对于官职的名称也会时常做出改名。   汉景帝改了大量官名。把“奉常”改为“太常”;“卫尉”改为“中大夫令”;“廷尉”为“大理”;“典客”为“大行令”;“治粟内史”为“太农令”,武帝时改为大司农。武帝时改“大行令”为“大鸿胪”,“郎中令”改为“光禄勋”。   总而言之,现在是有相应的三公和九卿,可是并没有形成固定的制度,所以叔孙通听到吕哲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才会愣神。   “主上的情况有点特别。”叔孙通苦笑了一会,“像是丞相、太尉、御史大夫等,现在显然是不能那么称呼,还要等您开国之后才能任命。”   何止啊,不但是三公不能任命,九卿中能任命的也几乎没有。   “通是这样想的,您可以借鉴周天子时期的旧事,先行任命相同职能但是官位小一些的职位。”叔孙通口中的周天子是姬昌,那时候周是以臣子的身份讨伐殷商,倒也符合吕哲的现状。   吕哲没有听出叔孙通的隐喻,那是叔孙通在为吕哲日后出兵攻打秦国做伏笔,只是问:“你有写章程吧?”   当然有写了,不然叔孙通怎么可能会说。   “左右长史,四镇将军,四讨将军,各种中郎将……”吕哲看着看着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   长史按照叔孙通的意思是行使丞相的职能,这点是能解释的过去。   镇南、镇东、镇北、镇西,这四个将军的名称根本就是按前后左右四将军改了个称呼。   四讨的讨贼将军、讨虏将军、讨逆将军、招讨将军,看着根本就是行使差不多的职能,只是哪个将军出兵讨伐什么敌人做出了规定,可是看这个规定有设和没设有区别吗?很像是用来安排人养老或者安置身份重要又不想让其真正领兵站门设立的。   中郎将的设立就更有意思了,五官中郎将为首,其下是左、右中郎将。另外叔孙通还专门注释了一下,说明设立军团的时候可以用中郎将作为主官,例如吕哲要设立的北、南、东三支军团,主将的官职是北部中郎将、南部中郎将、东部中郎将。以后要是想再设立军团,只要在中郎将前面加上该军团的前缀,那就是一个新的中郎将诞生。   “有点意思啊,这个不是跟汉末的中郎将差不多吗?”   吕哲才明白过来,那些四镇将军和四讨将军压根就是设立起来给吕哲安排不得不封赏武职,但是又不想让其领兵征战的人用的,算是一种位高无权的虚职。而中郎将的设立才是武职中最为重要的职位,毕竟中郎将的职权就是带兵作战。   中郎将下面就是各式的校尉和都尉,这些倒是与现在的校尉、都尉的职能相同。   看完关于武官方面,吕哲再看了看文官。他看到某某侍郎、某某郎中、某某从侍再也忍不住“哈哈哈”大笑起来。   叔孙通真的太有意思了,他根本就是将吕哲所写的三省六部摘出了一些,然后结合三公九卿的一些相关职能来设立,结果成了一个融合办。   “有什么好笑的?”叔孙通弱弱的问了一句。他还不是照顾吕哲的面子,没有全盘的否定吕哲所写的那些。   说实在话,叔孙通能这么干真的是相当的不错了,说明他对礼仪法度真的是有强的理解,因此才能玩转得过来,不然换做任何一个对礼仪法度不是那么熟悉的人,想要既照顾吕哲的面子又要把官职和职能理清根本就不可能。   “先生大才,我因得先生而畅快大笑。”也不知道是什么搓中了吕哲的笑点,一笑越发停不下来。   “……”赔笑了几声,叔孙通心里发闷。他是等吕哲笑够了,才出言问道:“那么,主上是认可这样的只能划分?”   “真是辛苦先生了。”吕哲笑着说:“什么样的官职该有什么样的职能先生写得很详细。还要拜托先生再将什么样的官职该获得什么待遇再详细规划一下。”   “不辛苦,不辛苦。”得到认可,叔孙通刹那间兴奋得满脸红光。他十分清楚一点,不管吕哲是南方霸主,还是日后成了天下之主,他所干的这些事情是注定要被写入史册,而他因此也算是做到青史留名了。   发了一会愣,激动了老半天,叔孙通才想起吕哲刚才最后一句说了什么。他没有记错的话,吕哲是要让他规定关于官员待遇的问题?   “这个……主上,官员俸禄已经有相应的额度。”叔孙通有点卡壳,自古以来官员只有俸禄,只有贵族才会有身份带来的待遇,而似乎吕哲没有谈到关于爵位的事情吧?   “嗯?”吕哲觉得自己说得很清楚啊,叔孙通理解到哪去了?他说:“我说的不是俸禄,而是官员的制服,上下级之间的礼仪。”   “喔!!!”叔孙通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他倒是真的没有想过这个,深思的时候偷偷看了吕哲几眼,心中不得不感叹吕哲倒是细腻。   臣子间的穿着确实也该形成一套制度,不然穿的花花绿绿像个什么事。   上下级之间的礼仪是竖立尊卑,为的是上官拥有足够的威严。上官的威严听上去很扯蛋,可是没有从礼法上来给予上官威严,很多事情真的不好办,再则下克上必需从礼法上进行制止。   “细化的事情太庞大了,若是只有我一人,没个三五年根本就做不出来。”叔孙通心里想着,抬头看向吕哲:“主上,您想在什么时候执行这套法度?”   什么时候?吕哲已经向蒯通和燕彼说过近期将要执行封赏,那当然是越快越好。他不趁现在略微有些风平浪静的时候将内政处理完,难道要等大战爆发之后再搅到一起吗?   “这……”叔孙通苦笑:“工程浩大,不是通一个人短期之内能够做到啊。”   “你可以招募人手,我所需的是在一个月后需要拿到结果。”吕哲想得很清楚,一个月内各名将基本会回到南陵,人齐了封赏就不能再拖。   有权招募人手对叔孙通来说是好事,他早早就在等待这个机会,只是一个月实在太急了。   “一个月?从南陵发出信件,快马奔向四方,最远的老友最迟是四天能收到信件……”叔孙通的老友指的是儒生,他咬了咬牙心想:“眼见机会到来,不抓住的话圣学什么时候才能大兴?让诸位老友拼点命,只要在一个月内能赶来南陵,那对我圣学将是一件盛事!”   难得出现一个不排斥儒学的一方霸主,叔孙通觉得要是不懂的抓住机会,那可是要遭天谴的。 第0358章 忐忑不安(上)   青草早已枯黄,旷野一队骑士踏上未知旅途,领头的人是不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命运的司马欣,落后一个马位的是来自巨鹿郡观津李良。   近百骑兵持着秦字旌旗,每一名骑士都是一脸的风尘,他们已经赶了快两天的路,马上就要进入南陵地界。   南下攻吕突然间又变成了吕哲的部下,这身份的转变简直离奇,可是再怎么不适应现实终归还是现实。   在始皇帝的一封诏书下,十一万秦军成了吕哲的部下,这些秦系的将校们心里会忐忑不安吗?事实上,他们就没有一人不是心里揣揣不安的。   时间太短,他们还无法从吕哲一系列的动作中看出会有什么处置,可是最快的揣测也没有成为现实,他们并没有被解除武装然后挖坑埋了。   在吕哲麾下效力能不能得到公正的待遇?这点他们倒是看出来了,吕哲无论是安排作战,还是在伙食上并没有进行刁难,他们也就将提起的心暂时给放下。   没有坑杀,没有刁难,一切看去吕哲似乎并不因为之前的交战而怀恨在心,可这就没事了吗?   到了一定的身份,多多少少还是能察觉到咸阳中枢对吕哲的态度,吕哲是叛逆,是一个暂时无法收拾的逆贼,只要到了一定的时机大秦肯定是要出兵剿灭。   大秦视吕哲为叛逆,然后他们差不多十一万人被丢给了吕哲,这到底算什么事?   位高如司马欣,自十一万秦军被丢给了吕哲之后,咸阳再也没有下达哪怕是一个字的指令下来,要说最不安和最彷徨,就该属他。   司马欣多么渴望咸阳能下达指令,哪怕是让他找机会刺杀吕哲都好,总比不知道是真的为吕哲征战,还是干什么好。   他们私下闲聊的时候得出一个结论,对于大秦来说吕哲自立是一个坏消息,可是相对起某个会直接挥兵北上的人来说,南方这个在很短时间内成为庞然大物的集团,有吕哲这个没有马上挥兵北上的人作为统帅也不全然是坏事。   所以?没什么所以,也就是一直这么不尴不尬拖着,然后他们算是被咸阳中枢给丢弃了!   “就没人替我们想想?”   想什么?比如生命安全,官位前途之类的?在国家安危面前,别说是十万出头,只要能歇了吕哲北上的念头不触及秦国的底线,不管是始皇帝当权还是换做任何一名秦国国君根本不会皱一下眉头。   “听闻你与吕侯乃是刎颈之交?”   “禀次将,正是。”   司马欣问得随意,李良答得很快。   吕哲的过往已经被渐渐挖了出来,在阳周与徐阳、李良成为刎颈之交也不是什么秘密,该知道的人基本都已经打听到。   司马欣等校尉级别以上的人收到吕哲的命令,让他们赶往南陵。百骑之中有二十三人是校尉、偏将、俾将,除了那些随行护卫的骑士之外就李良这么一个军侯存在。那么李良为什么会被司马欣点名随行还不够清楚吗?   刎颈之交在这个时代可不是能随便说说,他们不知道吕哲不理解刎颈之交的神圣,却是清楚刎颈之交是代表着能为对方付出生命。   以李良的聪明,他能猜出自己为什么会被点名随行,无外乎是司马欣等将校要利用那层身份达到一些目的。不过说实话,他并不觉得自己能帮上什么,再则他也从没有想过要帮什么。   阳周时的吕哲不过是一名屯长,现在的吕哲却是治下五郡手握数十万雄兵的一方霸主,李良清楚若只是为前途,那么吕哲肯定会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多加照顾,可是牵扯到大局那情分并不能左右吕哲的选择。   “吕侯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司马欣像是在自言自语,不过真的是在自言自语吗?   李良心道“来了”,他怎么又不清楚司马欣那是在探底。   吕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李良最近也一直在问这个问题。他回忆了许多,将吕哲在阳周的所有事情全部回忆了个遍,印象中的吕哲似乎是一个很简单的人,沉默寡言是第一个,不懂人情世故是第二个,对军事很有才能是第三个。要让他说清楚吕哲的性格和爱好,他竟然想了半天自己都说不出一个所以然。   李良自己想不出个所以然,可是他在面对司马欣想要了解的时候不能说“我不知道”之类的话,不但不能表现出不了解吕哲,还要表现得跟吕哲十分的活络,吕哲十分敬重他这个二哥。   “是吗?难怪会一再取胜,原来吕侯是兵家出身,有悠久的传承。”司马欣听说吕哲每天都是在研究兵书时感叹着。   司马欣其实也发现了,吕哲在军事上的决议十分成熟,但是吕哲在一切举止上却显得比较……怎么说呢?就是在一些处理上远没有军事上的安排那么妥当,而且疏忽掉的地方也不少,倒是显示出了与之年龄相应的锥嫩。   鬼个兵家出身,要是吕哲听到有人这么说他,估计会闹个脸红。不过总得来说,他有着这个时代很多人没有的长远目光,所知道的事情也多,对于历史上会出现什么强力兵种也有过研究,必然是要优秀于很多人。   “吕侯要对军队整编,预计整编出十五万的主战部队。”司马欣伸手摸向了额头,看着远处的山闷闷地补了一句:“我们没有收到整编的命令,也没有被规划进主战部队。”   这正是秦系将领们最近最为担忧的事情,毕竟吕哲将除了秦系之外的部队全部纳入了整编计划,从“主战部队”这个名称也能看出吕哲今后最重视的是那支部队,而他们似乎是被遗忘了。   有时候被忘记是一件好事,但是更多的时候是一件天大的坏事,至少在前途未卜的时候,秦系的所有将校都不希望被遗忘。   “吕侯是我们一样的出身,怎么会不明白我们的战力与那些新组建部队的差距?”李良劝慰了一句。   司马欣收回目光在李良身上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   留下断后的三万部队除了司马欣带出来的百骑全部被留在了庐江郡的番阳,该支部队中有一万五千人是南下的秦人,他们在司马欣等将校走了之后得到命令,在番阳休整半月之后就又将开拔前往庐陵。   在番阳休整的部队,他们驻扎的第二天领到了一些物件,那是两件厚厚的冬季战袍、两双纳底的厚靴、一件加厚的被子、一个牛皮缝制的水囊。   每一个领到军队下发物资的人都有些发愣,他们的第一反应不是欣喜,是一种深深的担忧。   他们领到下发的战袍、靴子、被子、水囊的第一时间是在想:“这些要付多少钱?”   秦军偶尔也会下发一些物资,充其量不过是一张毯子之类的东西,而且是当兵几年的时光都不见得会下发一次。拿到那些东西的时候想到要付钱,对于秦军士卒来说并不奇怪。   当士卒们在想南方人是不是伙同军需官要坑自己的时候,他们得知那是吕哲命辎重部队送过来的军事物资,下发的东西并不需要付钱。   什么情况?他们有的已经当兵十来年的时间,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么慷慨的事情,听闻那是吕哲免费派发,解开迷惑后心里觉得这就跟梦幻似得。   在秦军服役,除非是咸阳戍卫部队,不然边军、郡县兵除了吃的食物,身上的战袍、兵器等等哪一件不需要自备?来到南方竟然有免费获取物资的待遇,是军制改变了,还是什么?   获得了免费的物资秦系士卒们没有欣喜若狂,他们有的是一种茫然加不解,后面他们看见南方系的那些士卒拿的心安理得,且有人在抱怨战袍过小或是过大,有人就开始问了。   “一直是由主上下发战袍等物。”   “不要付钱?”   “付钱?为什么要付钱?自主上在南郡发家,军中一直有这样的待遇,已经形成常例。”   “……”   在没有下发物资之前,很多秦系士卒其实已经该写信回家的写好,该准备好财帛的也准备好,就等着随军商贩来了就开始备妥过冬的衣物。   得说实话,秦系的士卒对这种待遇非常的不习惯,不过不需要自己买由军队下发是一件好事,总算不需要欠缺什么的时候掏钱买,一些拿出不钱的人每每到了凛冬就要被冻得够呛。   其实不光是身在庐江的部队,南郡、衡山郡、苍梧郡、九江郡……所有近期之内要针对长沙郡展开军事行动的部队都有领到相应的物资。一些没有作战任务的部队,他们倒是暂时没有领到。   吕哲预期用一个季度来作为调整,部队该整编的整编,该准备南下作战的准备。   一个季度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够该到位的部队到达预定的位置。   这一次对长沙郡的作战吕哲打算动用的部队并不多,除开十万左右的秦系部队,还会有一支约十万人的辎重辅助兵种。   在展开对长沙郡的军事行动之前,吕哲会先将一件事情办好,那就是拟定官职进行分赏,而被召唤前往南陵的司马欣等秦系将领也在此列。 第0359章 忐忑不安(中)   部分三公九卿,部分三省六部,这么一套制度也只有吕哲自己才会觉得怪异,除了吕哲没人知道三省六部是个什么玩意。   新的官职出来之后,了解到什么样的官职有什么样的职能,所有文武都在暗想自己会得到什么官职,他们对那么侍郎、郎中、从侍的官名一点意见都没有,有很多人听到新的官职名称甚至觉得比现有的官职来得好听。   吕哲召集了在南陵的文武多次,近期正式下达了组建南部军团、北部军团、东部军团的命令。   南部军队编制将有十三万,北部军团会有五万,东部军团也是五万。   不了解没有将秦系部队算主战部队的人,一开始是迷惑为什么三个军团合起来有二十三万的兵力,还以为吕哲是改变主意,不知要建立十五万的主战部队。   后面,他们了解秦系的十万人是被算在建制之外,该明白的明白,迷惑的依然迷惑。   什么叫算在建制之外?有些人的理解是吕哲并没有把十万秦系部队看成是自己的部队,为此有不少人很是幸灾乐祸。   关于十万秦系部队会被南调成为南下的第一批部队,那些人就不止是幸灾乐祸那么简单了,几乎每个人都在等待秦系部队南下后全军覆没的消息。   吕哲一开始没有主意,后面燕彼拿这件事情当笑话讲的时候,他第一次爆发雷霆大怒。   “胡说八道!他们是想干什么?要让十万秦军听到那些传言之后暴动吗!”吕哲没拍桌子的习惯,现在也没什么桌子只有案几,而案几实在是太低了一些,他只有狂吼着来表示愤怒。   或许是只有吼叫不足以表现心中的狂怒,吕哲看见燕彼一脸诧异,走几步一脚就踹过去:“你是散布的言论就立刻停止补救。不是你散布的就找出谁在散布这样的言论!”   燕彼哪敢躲啊?其实吕哲那脚也没有多么用力,可是他竟是顺势跌倒在木质的地板上还滚了一圈,委屈道:“职是清楚您有什么计划的,哪会散布那些言论。”他见吕哲又要踹来,而似乎这次是要用力狠踹,赶紧说:“已经在查。抓了几个,有人招出是楚国散布,有人招出是赵国散布。”   楚国?战败了不安生的窝着,竟然又开始在跳?   不过楚国蹦跶可以理解,毕竟两方势力都是在南方,而谁都想做南方之主,那么注定只能独存一方势力,有机会就蹦跶一下完全可以理解。   赵国不是派来使节在请求帮助吗?在这个当口竟然也要算计!   “赵国巴不得我们立刻和秦国开战,有机会当然是会抓住。”燕彼看着一脸怒气的吕哲低声说。   “妈的!”吕哲又怎么不会国骂?他来回渡步,停下脚步后,冷声道:“楚国不是派来求和的使节了吗?立刻驱逐。另外,你代我前去见在南陵的赵使,让他们也收拾东西滚蛋!”   “啊?”燕彼听得大惊,驱逐楚国使节倒没有什么,可是驱逐赵国不是会破坏接下来的计划吗?他还想说什么,却见吕哲转身往内堂走去。   不分秦系还是南方系共同下发物资是吕哲要表现出一视同仁,为的就是安抚忐忑不安的秦系,让他们安安稳稳地听从命令南移,出现那么恶劣的言论,那还怎么个安安稳稳法?   司马欣等秦系将领可是都来到南陵城了,他们必定已经听到那个谣言,现在肯定是心中惊惧万分,吕哲没工夫和燕彼继续扯下去。   在前去安抚司马欣等秦系将较之前,吕哲在内堂书写了数道命令,暂缓秦系部队南下的同时,也必需调动另外的军队严密的监视秦系部队。   “操他妈,就没顺顺当当的办成过一件事情。”吕哲怒火无法停下来,他比谁都能清楚那道谣言的恶劣。   被谣言那么一闹,秦系还能南下吗?继续调动南下秦系将校就该真的以为是要让他们去送死。秦系部队无法南下调动,那就必需安排军队在旁监视,所以军队的整编也等于是要停止下来。   有军队在旁监视,秦系部队会怎么想?该是又要更加的不安,那么安抚起来又会更加困难重重。   不安排军队进行监视一试吕哲没有加害之心?听上去好像不错,可是没有部队在旁监视秦系军队真的暴动起来呢?所以那行为看上去很有收买人心的效果,也能做到安抚秦军,可是风险实在太大了,大到令人想想都不敢尝试。   吕哲该庆幸是先命令司马欣等秦系将校放下部队前来南陵,那些秦军哪怕不安在没有人带头的情况下想乱也会只是小乱,不会造成一乱就是大乱的局面。   “楚国?项氏!”吕哲做出必要的措施后又有点咬牙切齿了。   不用猜测,散布谣言的事情肯定又是出于项氏的手笔,吕哲也意识到南陵附近肯定是有项氏的某个人物存在,不然不会刚刚下达整编三个军团的命令立刻有针对秦系的谣言出现。   “郑君呢?”吕哲的周边并没有任何人,但是他刚开口,立刻有声音回应。   “回主上,郑君在南陵。”说话的人是猛三,他也不是像个幽灵躲避在暗处,只是站在内堂的门边。   吕哲想了一下,说道:“让郑君与贾桥联合搜索,务必抓住项氏在南陵的主事人。”   贾桥出身于南陵大族贾氏,是其族长贾平的嫡长子,也是吕哲任用南郡本地人第一批中的一个。   猛三恭敬应“嘿”不过没有离去,他还得等自家主上写好命令,一同传达下去。   吕哲写的命令有点多,基本是要下达给武将,写好命令还要有相应的令符,不然接到命令的武将也根本调不动军队。   那边吕哲在做必要措施,被安排在同一座府宅的秦系将校们也聚在一起商议。   那个谣言穿得太突然也太逼真了,就在吕哲下令整编军团的时候就那么冒了出来,并且还说得有板有眼。   说实话,若是谣传说吕哲就调动军队围杀秦系部队,秦系的将校们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是在胡说八道。   吕哲接收秦军之后,一没有做过解除秦军武装的事情,二从来都没有安排至少三倍以上军队在旁边。   要围杀秦系部队,那可是十万人,哪怕是解除秦系部队的武装,起码也该调动三十万全副武装的士卒才足够。   谣言很毒,不说要围杀,而是说要南调然后让秦系部队消耗在与百越人的战场上,而吕哲也真的将秦系的部队全部下令南调,那么谣言的基础也就有了。   “怎么办?”很多秦系的将校全部都在问。   秦系的将校该在的全在,一开始全部吵吵闹闹的发表完自己的意见,后面却全部都不说话只是盯着司马欣。   他们是真的在怕啊,军中校尉级别的人本来就不愿意全部离开军中前来南郡,怕的就是被全部召唤来南陵后集体被杀,失去了他们这些将校,军队有再多的人也不过是一盘散沙。可是呢,司马欣认为既然吕哲一开始就没有杀,召唤前来南陵又是要进行职能上的安排,不来恐怕日后会前途惨淡。再则,要杀早就该动手了,现在他们都表示服从就更加没有理由加害,所以也就全来了,哪想到又会闹出这么一出?   “紧张什么!”司马欣心里自己都紧张呢,可是他要表现出足够的沉稳:“十万部队没有违逆过吕侯,在对楚一战立下诸多功勋,吕侯有什么理由加害?”   “可是……我们与吕侯有过交战,且咸阳又一直视吕侯为叛逆。别说吕侯不愿意相信我等,日后若是咸阳有令,让我们在其内部里应外合,我们也想不透该怎么办吧?”少艾低声嘀咕了一句。   这正是秦系将校们心里没底也最为矛盾的。   “吕侯将我等召唤而来,等待我们离开之后又下令部队南下……”涉间环视将目光转到他身上的诸多袍泽一圈:“对我们明显不信任,也不能说没有用百越消耗我们的心思。”   司马欣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吕哲不信任他们才是正常的,要消耗他们也是无比正常,可是看吕哲一直以来的作为,吕哲目光不应该会那么短浅,应该是先进行拉拢或者分化,毕竟吕哲麾下也不是没有秦军出身的人在为其效命,吕哲自己都是出身于秦军,不会连尝试都没有就白白放过这支战力不俗的军队。   正当有人想再说什么,外面把风的人匆匆忙忙跑进来,咋呼:“有甲士向这座府宅围拢过来了!”   “甲士?”司马欣立刻蹦了起来,他无法假装镇定了,颤着声音问:“什么样的甲士,有多少?”   “密密麻麻,该有三千左右,都是身穿红色战袍全副武装的甲士!”说话的校尉脸色惨白。   屋内众将校脸色也好不到哪去,他们彼此面面相器,有的想要跑去着甲,有的瘫坐着,当然也有表现还算平静的人。   “来……真的来围杀了?”少艾就是想要跑去着甲的人之一。   涉间坐着一直没动,他不是不想着反抗或是自保,而是来的甲士有三千,他们连掐带算在府宅的人也就百人,若是吕哲真的要围杀他们慌乱又有什么用,不如表现出武人该有的节操,等待力战而死也就罢了。 第0360章 忐忑不安(下)   甲士向司马欣等秦系将领所在的府宅靠近自然不是得到命令过来围杀,他们的出动是在为吕哲过来保驾护航。   陷入惊恐状态的秦系将校,现在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能让他们那颗本来就不安的心颤动。他们理智上认为吕哲不会对他们展开围杀,可是这事又有谁能说得准呢?   甲士很快就靠近府邸,在所有秦系将校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时,首先到来的甲士并没有一到立刻粗暴地撞开府门冲进府宅,而是有一名军侯上前拍了拍门板,口呼里面的人出来。   “稍安勿躁!”司马欣初时惊惧,后面倒是镇定了下来:“让李良前去探探动静。”   秦系将校基本知道李良与吕哲的交情,认为司马欣提倡的是一个好主意。   李良自然是没有资格参与众多将校的协商,得到示意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待他打开府门看见一队队全副武装的红袍甲士时不由自主的愣住了。   甲士军侯不会知道李良是谁,他板着脸通知:“主上随后会来,让府内众人准备出迎。”   李良哪能不知道对方说的主上会是谁,按着秦军的军礼捶胸应了声“嘿!”,返身回走,刚过前庭却是看见包括司马欣、少艾、李珩等等的将校们站立在院中,复述道:“吕侯稍待片刻要来,来人通知我们准备出迎。”   那句话一说出去,李良很明显地看见众将校似乎松了口气。他刚过来看见众将校时,每一个人的脸色都是紧绷。   “诸君,身穿甲胄者,回屋解甲。”司马欣语气并不快:“将佩剑也一并放在屋中吧。”   现在很明显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命运无法掌握在自己手中,那么干脆光棍点将自己的命运交由吕哲来决定。   听到司马欣所言,很多将校变了脸色,他们是武人,很多时候明知必死也要有一种抗争的精神,可是刚想说什么,却见司马欣转身就走。   “窝囊!”   不单单是指现在的行为窝囊,还包括被中枢丢弃。   “次将有令,我等照做便是。”少艾说着也抬脚向自己的房舍走去。   留下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能怎么样呢?有人面无表情离去,更多的是叹了口气才迈步。   李良完全没有搞清楚状况,等待众将校皆尽离去,他问旁边的一名士卒:“发生了什么事?”   士卒说:“有谣言说吕侯要将十万部队全数南调,让我们消耗在与百越的战场上。”   “嗯!?”李良呆住了。   谣言之所以能起作用是建立在有可能的基础上,秦系在吕哲麾下十分的尴尬,注定不会成为吕哲的嫡系,且吕哲虽然表面上看来还是属于秦国的吕县侯、征南将军,实际上根本不会听从于秦国的命令,那么日后秦国必然还是会与吕哲交战,不被信任也就理所当然。   没有被信任的基础,认作谁都会出以后快吧?围困坑杀吕哲没有干,那么借百越的手消耗秦军,既能达到吕哲开疆扩土的目标,又能解除十万秦军这个麻烦,从名声上还不会受损,何乐不为之呢?   不说当事人的秦军,换做谁听来那都是吕哲对待十万秦军最可行的方案,多种原因让谣言几乎成了现实。   认真讲来,吕哲让秦军南下作战不能说没有消耗秦军的心思,可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赶尽杀绝。他将解除十万秦军的威胁分成了多步,采取的将是消耗其心志,再分化拉拢的策略。   吕哲的手下哪里的人都有,哪会在意是不是秦军出身?简单而言,他执行的是实用主义,能为我所用不看出身,不能为我所用就斩尽杀绝。   秦系将校中很多人都猜测过吕哲会采取什么方法,而从吕哲接纳他们后的一贯举动看来,集体杀绝是最不可能的选择之一,只是谣言爆发得太过突然,他们失去了方寸。   吕哲过来时,司马欣等秦系的将校已经出府分为将军级别和校尉级别站立成横的两排。   司马欣在吕哲来后第一个躬身将手按在胸口处,随后各名将校也做出相应的动作,齐声喝:“参见将军!”   这时的吕哲还没有下马呢,他看着站立成两排的秦系将校,一眼扫过去对了对人数,校尉级别以上的军官倒是全部都在。   跳下马背,吕哲走向还躬着身保持行礼姿态的司马欣,走进了才说“诸君免礼”,又对着司马欣含笑点了点头,然后才迈步走进府宅。   吕哲从来不会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更加不会以自己的安全做什么以示信任的姿态,府内早有甲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地站立着。   说实话,拿安全去收买人心,那是有一定的安全保障,是慎之又慎的事情,在没有任何保障前提下拿自身安全去建立信任,这样的上位者不但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也是对臣下包括治下的不负责。   进府后的吕哲到处走了走看了看,这座府宅是这个时代最正统的格局,有前庭、前院、中庭、后院,成排的精舍自然是为仆从或卫士设立,木制两层阁楼之类的则是为有身份的人建立,同时南方特有的池塘和亭子自然也是要有。   “对这样的府宅可满意?”走到亭子不远处,吕哲这才转身对着司马欣等秦系将校问。   众将校被问得愣了一下,他们都陪着吕哲几乎将府宅走了一遍,一路走来吕哲还是第一次开口说话。   司马欣行礼道:“自然是满意的。”   “满意就好。”吕哲抬脚走向亭子,进了有顶盖遮阳的亭子,他对众人招了招手。而这时,他才看见李良的身影,刹那间似乎呆了一下,然后露出笑容打招呼:“二哥。”   二哥?秦系将校们早已经清楚吕哲和李良的关系,可是那些亲军甲士并不知道,在场的甲士无不将眼睛转移到满脸带笑的李良身上。   满脸都是笑容的李良心里其实非常的复杂,现在的吕哲完全没有在阳周县时的腼腆和青涩,不管是从走路的姿态和眼眸里的自信,吕哲已经完全有了上位者该有的气质。   “李军侯,既是将军召唤,一起过去罢。”司马欣乐得吕哲现在与李良相见,有李良在能够使气氛变得不是那么压抑。   李良当初不过是通过吕哲想要结识徐阳,完全意料不到吕哲会有今天的成就。能被五郡之主、数十万将士的领袖唤一声“二哥”,他其实感到非常的满足。   现在不是叙旧的场合,吕哲在邔县以北战场的时候也与李良见过一面,那时候还布置李良为内应,只是和陈宣、赵显的布置一样,做了诸多的安排最后都是没有付之行动的时候就态势完全改变了。   “诸君,请各自安坐。”吕哲抬手划了一个圈。等众人坐下才一个一个地扫视过去。他到来时已经发现秦系将校们自行解除了武装,知道这群人明白自己的处境,那么接下来的谈话也就好说了。   脑中急转的司马欣犹豫再三,坐下后又重新站起来:“将军,您这一次过来是?”   吕哲摆了摆手示意司马欣坐下。   司马欣不是一个刚烈的人,要说有没有武人的气节也很难说,因此吕哲摆了摆手也就重新坐下。   从历史上看来,司马欣其实就是一个很容易改变立场的人。说好听一点,他是一个识时务的人。说难听一点,他就是一个不知道什么叫忠诚,以自己为中心的人。   其实吧,谁不是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呢?差别就在于那个“自我”是不是与大局的利益重合,符合多数人的利益。   吕哲不在乎司马欣知不知道什么叫忠诚,也不是很在意司马欣有什么立场。他对于司马欣只有一个态度,那就是稳住,稳住司马欣就能很大成分的稳住十万秦军,等待十万秦军或是被吸纳或是消耗,司马欣也就成了可留可不留的存在。   再次环顾一圈,吕哲“呵呵呵”的笑了一小会,道:“诸君想必都有听到市井上的谣言?”   肉戏来了!秦系将校们的呼吸几乎都是一顿,个别相熟的人还对视了一眼,不过却是没有人开口说话,都秉着呼吸等待吕哲会怎么说。   “按理说,南下秦军与我部在邔县以北有过激战,双方互有死伤之下必会留下间隙。再则,我领南郡、衡山郡、苍梧郡、庐江郡、九江郡,麾下有士卒数十万,虽为秦臣却不听王命。”吕哲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他目光扫过去看到的秦系将校都是一脸的紧张。   秦系将校们能不紧张吗?吕哲说的那些话每一件都是事实,也正是他们一直以来最为纠结也最为担心的事情。   吕哲已经停了很久的时间没有说话,他似乎暂时也没有说话的意思,只是将目光移到不远处的池塘。   凛冬季节,无论是南北方都看不到什么优美的景色。话又说回来,现在就是有仙境摆在秦系将校们的眼前,他们也绝对没有心思去看。   作为十万秦军中身份最高的人,司马欣能很明显的感觉到喉咙在变干,背后风吹来时也是透凉。那是被惊得背后满是汗水,不但他的后背全是汗,在冷风不断吹拂下额头也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第0361章 软化   吕哲在来见秦系将校时心里已经有了思量,秦系的将校们不可能没有听闻到市井间的谣言,若是来了以低姿态进行安抚,语言太过苍白哪怕是说再多也绝对无法安他们的心。   本来就是啊,谣言传得有板有眼,吕哲要是告诉秦系将校们,那个是谣言,他完全没有那么做的想法,秦系将校们会信吗?   不难想象,秦系将校得到吕哲做出解释或是进行保证的时候,他们表面上会表现出深信不疑的姿态,但是内心里只会当吕哲是在胡说八道。   吕哲除非将秦系将校全部杀光,然后又调动军队剿杀各处的秦军,不然等这些秦系将校回到军队,他们所谓的深信不疑会立刻泡到脑后,随即带兵攻伐。   将秦系的将校杀光?吕哲倒是能趁他们全部在南陵的时候一个不留的将人全杀了。然而杀了之后呢?是不是该调动军队与分别在不同地方的秦军进行生死较量?   十万秦军,有一万五千在庐江的番阳,有两万人在九江郡,有一万五千在衡山郡,剩下的五万人在南郡。   吕哲在庐江的驻军有两万,九江郡那边连带舒氏有五万可用之兵,衡山郡由于早建战区留下了八万,南郡这里因为军队要接受整编倒是有接近三十万。   秦系的将校全部都在南陵,只要切断秦军的后勤补给,各处的驻军哪怕是艰难一些似乎也能将当地的秦军吃下?   问题来了,秦军的战力要高于吕哲麾下的部队,秦军中的军律又是在没有将官的时候各阶层的军官可以临时拔高带队,哪怕秦军无法抵抗战事肯定不是一时半会能够结束。这样一来,先别说军队整编的事情,战事是在领地内爆发,因为战争带来的恐慌,作战时点燃的战火,双方士卒脱离队伍后在民间的破坏,等等很多绝对会发生的现实,吕哲是解决了十万秦军的隐患,但是各地也该是一副糜烂的样子了。   不能打,打不得,吕哲是深思熟虑后得出的结论,为此他做过很多的努力,不但是尽最大的可能安抚秦军,还要压下内部一些激进的人。   吕哲有什么样的想法秦系将领很难猜测,其实哪怕他们真的猜出了吕哲的想法,他们一有始皇帝诏书将军队划拨到吕哲指挥体系下的前提,二是完全得不到任何关于粮食、器械、兵源上的补给。有了这两座摆在面前的大山,他们攀不过去也就无法改变什么。   “这……”司马欣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我等听不懂将军在说什么。”   良久的寂静被打破,吕哲脸上依然是带着笑容,可是把那个笑容看成是智珠在握,也可以把那个笑容当成是举起屠刀前的微笑,就看每个人心中有着什么样的看法。   “噢?”吕哲今次前来可不是要让谁装傻充愣,他再次环顾秦系将校一圈,目光在李良身上停顿了一下还点了点头,最后才说:“你们听得懂。”   涉间眼睛已经完全眯起来了,他眼角关注一下甲士,甲士站立的方位已经完全将他们围了起来,且每一名甲士已经将手握在剑柄上。而吕哲左右两边各自站立着五名甲士,身后站了十个甲士,他们离吕哲最近的人也有五步的距离,哪怕是扑上去也会第一时间被左右两边的甲士拦住,那时吕哲有足够的时间退到身后甲士的后面被保护起来。   “没机会……”涉间说不上失望,吕哲敢来是对自己的安全已经做好了防备。他暗自捏了捏拳头,心里下了决定:“若是要厮杀,死之前也该表现出武人该有的气节,绝不做任何求饶之举!”   做出在死之前要保留武人气节思想的不止是涉间,除了司马欣等有限的几个秦将眼神不断闪烁,大部分秦将的目光已经从迟疑转为坚定。   吕哲缓缓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声线沉稳:“一封诏书,诸位与十万士卒皆为弃卒。”   弃卒!?原本目光坚定的秦系将校眼神黯淡了,吕哲没有说错,不管中枢是怎么想的,一封诏书之下他们现在就是一些弃卒。   吕哲深知拿捏要有度,强硬无恒久。他放缓了口气:“十万秦卒归我麾下,敢问诸君,我可有杀一人?”   “未曾有。”不知道谁回了一句。   吕哲又问:“再问诸君,十万秦卒粮秣等物资可有过短缺?”   司马欣可不想等下来个刀光剑影,毕竟还没有活够呢。他开口道:“将军未曾杀一人,对我等也是厚待,不曾有过物资短缺。”   “很好!”吕哲示意猛三将准备好的文牍分发下去。   文牍是记录谣言怎么传出,抓了谁也将身份一一写明,那些散布谣言的人身份也有详细的注释。   秦系将校们换着传阅,看完的人脸上满是迷惑,他们有些没明白吕哲给他们看这个是什么意思。   “局势之复杂,非你们可以想象。我为秦臣不从王命,也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吕哲见秦系将校情绪没那么紧张先是似是而非的说了一句。   秦系的将校,他们能走到这一步成为校尉、偏将、俾将也不会是愚笨的人,他们哪里不清楚吕哲在说什么。   他们听着吕哲是在感慨,也能懂换做任何一个麾下出身复杂,几乎全对大秦有敌意的环境里,若是真的效忠于大秦早被推翻干掉,走上与大秦为敌不是吕哲想要怎么办,而是局势让他不得不那么干。   不过知道归知道,秦系将校们可不会接受那些所谓不得已的苦衷。事实上吕哲也没有要过多解释什么,说那么一句只是为了消除秦系将校心中的紧张。   现在讲求的是有所为有所不为,大丈夫干什么就顶天立地的去干,吕哲又说:“我既然已经做出选择,便会持之以恒的执行下去。但是……”,他嘴角勾了起来,有些嘲弄:“无论对你们有什么处置不是楚人、赵人说了算。”   “吕侯,你到底想要怎么处置我等,还请给个明话。”涉间不是个怕死的人。   “怎么处置你们?”吕哲看向说话的人,他并不知道这个长得粗壮且一脸凶悍的人是谁,问了一句:“你叫什么?”   涉间说:“校尉涉间。”   吕哲又再看了涉间一眼,随后说:“本侯也一直在思考怎么处置你们。按理说,我该调动大军剿杀,去除隐患。可是……”他顿了顿,突然又笑了几声,才继续说:“可是我又舍不得。”   有不少将校听得“啊?”了一声,这个答案先是让他们觉得意外,随后是觉得理所当然。   十万战力不俗的军队,哪怕知道是个隐患,在隐患很久才会爆发的时候,任做谁也会想要尝试收服一下。   越是对自己有信心的豪杰,他们在面临隐患的时候不会第一时间想要用暴力解除,只有对自己没有信心人才会连争取一下都没有想到杀人。   吕哲不认为自己是什么豪杰,他有回忆过近一年自己做了什么,太多太多的经历让他明白自己不会是个英雄,若说枭雄似乎也谈不上。不过吧,在需要拿出魄力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也不会退缩。   “本侯为秦人,麾下亦有无数秦人。坦率而言,我与诸多扑灭南郡暴乱的秦人何尝又不是弃卒?”吕哲使了一个小手段,语言在暗示他与众将校其实是一样的,这样也许达不到让他们亲近的效果,可是多少会解除一些敌意。   一样都是弃卒吗?有的秦系将校在回忆关于吕哲的听闻,仔细一想真的是那么一回事,当初在南郡的秦军数量只有一万出头,而那时候不但是南郡发生暴乱,南方除了最东边的会章和会稽两郡,就没有不乱的。   南方各郡县暴乱,百越人也来插一脚,从始至终没有向南方增加一兵一卒的大秦难道不是将在南方的秦军遗弃了吗?   大概五万在南方各郡的秦军,似乎只有吕哲和效力于他的一些人存活了下来,另外那些人基本是被割去了首级,脑袋被插在木棍上风干,身体被拉去喂了狗。   在那种环境下,以吕哲为首崛起的集团,他们压根就没有多余的选择,只能走上自治的道路。   “实言相告,我现在并不信任诸位。”吕哲没说什么虚的,现在再说虚话不过是加深猜忌。他一脸的坦然:“但是若说不想拉拢诸位为我所用,你们肯定是要笑话。因此坦白讲,分化拉拢的时候我也必定会干。你们之中,有人会给予我信任的机会。而且我相信数量不会少。”   话说得太直白了,但是秦系将校认为这才算是正常。他们听后其实也有点佩服吕哲,竟是将自己要做的事情说了出来,全然没有隐瞒将会做什么。   吕哲那么说其实就已经在做分化拉拢,也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给予他们做出选择的机会。   听完吕哲所说,秦系将校们的表情有的变化有的没有,但是他们绝对有一样是相同,都明白话既然已经说得那么直白,那么现在就是做出选择的时候。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是吗?”不少人心里在想着。 第0362章 生或死(上)   府宅之内自吕哲走后就陷入一阵诡异的寂静,没人知道该说什么。   吕哲已经将话讲得十分透彻,谣言是楚国与赵国的奸细放出,不过他们确实是吕哲集团终有一日需要解决的对象,毕竟按照这个趋势吕哲集团与秦国在未来必定还会交战,他们这些被秦国遗弃在南方的秦军确确实实也是隐患。   怎么处理的态度也被吕哲表示得很明确,他们这个集团并不分是哪国人,只要愿意一同创立伟业都有容身之地,顺从他的人不吝啬于官职地位,违逆他的人将会被清除。   “府外的红袍甲士已经撤走,换上的是两千剽悍的士卒。出府的每一个出口、每一条道路都被封锁。”出去探风的人回来之后如此说。   没人回应,每个人都是一副严峻的表情。很明显,他们已经是处于被软禁监控的状态,没有给出答复之前任何人都别想从这座府宅离开。   “不该来的。”少艾叹了一口气,率先打破沉默。   涉间却是摇头:“来与不来都是一样。”   确实,来不来都是一样,只要还在南方,除非他们想要鱼死网破,不然总是要面临窘境。   吕哲没有说让他们多久之后表态,不过给他们的时间肯定不会太久。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来了还有得选,没有来该是已经身首分离。”司马欣也是叹了一口气,然后低声说着。   涉间有点厌恶地看着低头的司马欣,秦军历来的主将从没有像司马欣有这么软弱的性格。   “别看我,造成现在这种局面的人不是我,是一封诏书。”司马欣似乎有第六感,涉间看过去的时候他立刻回视涉间。   是啊,不按照诏书办就是违逆,是一封诏书让他们完全没有选择的留在了南方。   “中枢是怎么想的!”这一句质问里有怒气,更多的是一种无法掌握自己命运的无奈。   一封诏书让十多万秦军留在了南方面对未知的命运,秦系将领们心中真的会没有怨言吗?   会有的,只是在事情没有变得像现在这么糟糕的时候,没人有那个胆量提出质问,现在情势变得糟糕透顶,肯定是有人会忍不住提了出来。   若是在以前,有人胆敢质疑诏书,话音刚落绝对会被人立刻生撕了,可是现在却是只有人怒目相对没有动手。   “我们先来一件件的梳理清楚吧。”司马欣不想死,他也不能表现出要屈从的模样:“我们南下之后被兵堡体系拖住,无法势如破竹地横扫南方,对吧?”   没人反驳,他们确实是没有趁吕哲反应不及的时候攻入南郡腹地,被挡在南郡边境的兵堡体系无法南下。   “然后军中爆发疫病,我们不但无法横扫南郡,吕侯当时也反应了过来,抽调至少二十五万的军队前来对阵。正面战场是吕侯亲率的十七万大军,我们在南阳郡的后路也被共尉率领的八万军队切断了后路。”司马欣的语调很慢:“诸君,疫病之下我们战力损了十之五六,前有吕侯亲率的十七万大军,后有共尉率领的八万部队,我们是不是陷入进退维谷的窘境了呢?”   “无力南下,军中爆发疫病,前后被夹击,我们固守营盘能坚守多久?”司马欣心里不黯淡那是不可能的,气势汹汹而来还没发威,回过神来却是一副最多坚持两个月然后覆灭的局面。   少艾与吕哲军的交战次数最多,他也是第一批先行南下秦军的先锋官,虽然心里觉得很尴尬,可是还是说:“按照艾与……的交战情况来看,配合那么多犀利的器械,我们至多能坚守半月然后被破营。”   弩炮、床弩、车弩,这些吕哲只出动过一次的器械给他们的印象相当的深刻,固守营盘要是没有远范围攻击的优势只能挨打,身为一名统兵的将校又怎么会睁眼说瞎话。   “北边有匈奴蠢蠢欲动,蜀郡陷入战火,举国兵力开拔中原,中枢已经无法在半个月向南方增援。我说这句话有人有异议吗?”司马欣语气低沉的说出了一件实事。   涉间想说什么,可是他心里也清楚在没有援军的情况下,他们得到的只会是一个全军覆没的结局,张了张嘴最后只能拳头握紧了又松,反反复复多次终究是没有开口。   “疫病无法得到控制,战力越来越低,全军覆没的结局已经注定。清楚南方战事发展的中枢已经知道事情的结局,若是坐视我们覆灭,吕侯逼迫我们投降或消灭我们,想必是会挥兵北上报复的吧?”   “大秦举世皆敌,有中原需要征讨,有南下匈奴需要应付,吕侯若是从南郡攻入巴郡,随后挥兵汉中郡威胁咸阳,征讨中原势必要停止,回军确保内史郡(咸阳)的安全。不但是这样,预计要挡住南下草原胡人的长城军团也要被回调。依靠中原军团和北疆军团,大秦消灭北上的吕哲军自然是没有问题,可是这样一来中原方向和北疆势必会造成空虚,不谈那些中原反贼是不是会挥兵秦地,草原胡人肯定是要趁北疆空虚南下。”   “河朔地带距离咸阳多远?才不到四百里。草原胡人马匹众多,依靠马匹代步,最多五天就会兵临咸阳城下。那时候与吕哲军交战的秦军该不该回军勤王?中原叛贼会不会趁火打劫?”   “不用过多的猜测,只要吕侯挥军北上,大秦剿灭中原众贼肯定是实施不下去,还要面对草原胡人的南下。这是咸阳中枢所不愿意看见的局面,因此才会尽最大的努力来稳住吕侯。”   司马欣最后以一句“所以牺牲我们来稳住吕侯是中枢早就考虑好的步骤”来结束长篇的分析。   弃子,无法顺利横扫南方就注定是要被遗弃掉,说到底想要稳住吕哲他们就不得不成为弃子来迷惑吕哲,让吕哲相信大秦的诚意,不然光是靠封官赐爵根本就安抚不了吕哲,只有用十多万秦军留在南方才能实现咸阳的众多打算。   留下十多万秦军是咸阳的一种诚意体现,那么吕哲不管是试图收拢被留下的秦军,还是设计杀掉,短时间内吕哲就不可能挥军北上。只要吕哲没有立即挥兵北上,哪怕是牺牲掉本来就已经救不回的十万部队,咸阳中枢拖住吕哲脚步的目标就算是成功了。   “一开始就是一个尝试,吕哲无法阻挡就消灭吕哲,被阻挡下来就成为弃子。是这样吗?”   远没有什么心丧若死那么夸张,可是知道是这么个布局谁的心里都会觉得冰凉。   “我辈武人,食君俸禄,为君而死,武人宿命罢了。”涉间竟然在笑,他说完看着司马欣,问:“说那么多,是想效力于吕侯吧?”   司马欣脸颊抽动了一下,他说那么多就是想营造一种气氛,述说一种他们怎么都逃不过什么什么的下场,然后为自己死或者选择为吕哲效力埋下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刚刚他在述说的时候一直在观察众人的表情,已经发现很多人露出一种认命了的表情,亦有不少是一脸的思索,结果涉间那么不客气的说了一句,让他觉得尴尬的同时很多人的表情又变了。   涉间见司马欣不答,他环顾众多同僚,问:“诸君,有多少人……”,贪生怕死,背主求荣,等话没说出去,有人在外通报。   “吕侯命人送来竹简。”来人带着厚厚的三卷竹简。   司马欣是恨死一直在唱反调的涉间了,他本来也是要阻止涉间继续说下去,不然被涉间那么一搅乱,原本已经要软化的人肯定是要被激得不好意思,那样一来谁都要等着被杀,幸好涉间说到一半被打岔掉。   每一份竹简的内容都不相同,司马欣是最先看的人,他发现三份竹简中有一份是田亩的计数,一份是官职的名单,一份是讲士卒到将校的军饷。   田亩计数写的比较清楚,秦军享受与所有将士相同的待遇,按照功劳给予土地上的赏赐,有什么功劳赏赐多少亩与《商君书》的规定没什么两样。   官职的封赏就有点意思了,里面有一些是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官名,不过职能倒是写得十分清楚。秦系的将校们在名单中也占了一定的比例,像是司马欣就有一个南部中郎将的头衔,余下如少艾、李珩等偏将军、俾将军则是被降了一阶充任校尉。   军饷?司马欣从来都没有听过军饷这么一说,可是看着也大约能搞得懂,看样子日后不是发禄米,而会是以财帛的形式来代替,最重要的是吕哲这边不单单需要军官才会有资格领取,普通的士卒每月也会有相应的酬劳。   看完的司马欣没说里面写的是什么,他直接将逐渐给众人传阅。   众将校传阅逐渐的时候脸色一个比一个精彩,若是吕哲对他们许下高官厚禄,那么似乎也关系不大,可是吕哲非但没有许诺高官厚禄,还将除了司马欣之外的众将校给降低了职位。   “给士卒发放军饷?”   不管是本来有意要投效的,还是下定决心要抵死不从的,他们搞明白军饷是个什么玩意之后统统变了脸色。 第0363章 生或死(下)   “太好了!”   “完蛋了!”   两种截然不同的心里活动在很多人的内心里翻滚。   自古以来就从来都没有听过给士卒发放军饷那么一说,人们当兵一直以来就是无偿的服徭役,没有战争的时候一分钱一粒米都拿不到,只有在作战的时候才能获得缴获或是立功受赏。   吕哲要定下一套制度,制度形成之后给效力于麾下的军人发放军饷,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吕哲军欢呼雀跃是肯定的事情,秦系的士卒知道这个消息会怎么样呢?   分送田亩,再有军饷那么一说,这是要从根本上让所有秦军左右为难,只会剩下若是效力于吕哲家乡的亲人会不会遭殃这层顾虑。   “来人还说了一句话。原话是:主上会向士卒承诺,愿意效力会帮忙迁来家人,不愿意效力则会发送盘缠让其归乡。”   啊!?比发放军饷更加毒啊,效力有田亩分有军饷拿还能将亲人接来,不效力也不会被杀,这样一来谁会拼命?   “这……釜底抽薪之计。无论我们怎么选,结果都一样了。”少艾闷闷地说。   “只是向士卒承诺吗?”有人问。   很明显,那就是针对秦军的普通士卒,问的人只不过是想要抓住一丝丝的希望。   “原话就是那样。”   完了,真的完了,现在他们愿意效力也罢,不愿意效力也随便,没有了士卒他们不过是孤家寡人,吕哲举起屠刀来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涉间心里的震动最大,他十分清楚已经没得选了,就算将校们不愿意屈从,士卒也不是他们一道命令就会愤然而起。   “我们回去又能做什么?做阶下囚吗?”司马欣心情不太好,士卒被瓦解,他们这群军官就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愿意效力对吕哲来说固然是好,不愿意效力吕哲杀也就杀了。   偏将军李珩终止了自己长久以来的沉默:“诸君,无论你们如何看待,珩已经打算效力于吕侯,为自己搏一个前程。”   嗯!?众人看向面无表情的李珩,怀疑李珩是不是一早就被吕哲收买了。   “不必这么看我。”李珩脸上的表情一点都没变:“你们自己知道吕侯有没有进行收买。”   是啊,吕哲要是想收买,那不可能只是接触一两人,肯定是会进行大规模的接触。而事实上,他们没有接触过任何一个过来谈条件的人,这点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司马欣心中大喜,“总算是有第一个冒头的。”然后一脸威严的看着李珩:“李偏将有什么有这样的想法?”   李珩道:“爬模滚打,拼着性命为的就是博得一个前程。在座为将为校,没有封妻荫子的想法吗?”   许多人都低下了头,上战场拼命说什么忠君爱国肯定多多少会有,可是没人敢说自己不是为了荣华富贵,任谁都有封妻荫子的抱负。   “大秦弃之,哪怕是回归秦国,不是阶下囚就是被弃用,珩不愿意自己成为废人。”李珩从始至终都是用坚定的语气。   没人笑话李珩,因为李珩说的那些都是再平淡不过的事实。   “吕侯已经在南方站稳脚跟,无论是大秦还是哪一方都不可能说消灭就消灭。”司马欣也不理会众人各式各样的目光,继续往下说:“欣闲暇时细想了一下,若是按照当前的趋势,吕侯的执政平稳,对军队的整编成效,在未来肯定是会扫平南方,成为南方唯一的霸主。”   往下的话司马欣还需要等着看众人的反应才会说,他停下来注视着众人。   “虽然不愿意承认,可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少艾说着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他会插话进来的理由很简单,李珩说的那些话都说到他的内心里去了。   “吕侯与很多人不同,能看见自己的弱点加以改善,也深知根基稳定的重要性。按照对待黔首和将士的厚待,各郡黔首肯定归心,将士也必然乐于效死。未来能走到哪一步不好说,可是坐稳南方霸主百年不成问题。”司马欣开始蛊惑:“我们已经是弃子,回到大秦不会再有所作为。再则,现在也不是回不回得去的问题,是什么时候身首异处的状况。”   “呵呵呵……”涉间先是小声笑,然后是大笑,他站起来看着众人:“说了那么多,是想保住性命,也想荣华富贵。”   李珩很平静地看着狂笑的涉间。   司马欣却是有点怒了,他简直恨透了这个一直拆台的家伙。   其余人神态不一,他们看着涉间没有任何一人开口说话。   “有多少人愿意改弦更张?”涉间停下狂笑,问。   少艾纠结了一下,他看了看司马欣,将目光停在李珩身上有一会,呐呐地开口:“艾也不想就此成为废人。”   将校们开始面面相觑了,从本心上来说,不愿意效力肯定是要被杀,效力过去会被看不起可是能活。他们在一死以谢君王和保住性命搏一个前程中左右矛盾着,一时间难以下决定。   司马欣知道火候够了,他站立起来:“诸君听我一言!”   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司马欣身上。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大秦现在担忧吕侯挥军北上,一直在避免本土被人入侵。我们活着还有可能阻止吕侯挥军北上,欣觉得一死了之才是不忠。”   啊?贪生怕死的话还能说得这么大义凌然?   “现如今,士卒已经不操纵在我等之手,我们生或死已经无法阻止什么。何不留下有用之身?”司马欣越说声音越大:“吕侯书写的竹简方才诸君都有看到,能看出自己被安排的职位都是与南征有关。”   是有这么些事,他们刚才已经在竹简上看见自己的位置安排,都是被划入南部军团。   “听闻吕侯征战楚国回军途中已经在思量这事,证明吕侯并没有加害我等的意思,只是因为赵楚奸细散布谣言才酿成如今的局面。”司马欣避重就轻:“看吕侯所作所为,是要先南后北。有了向士卒发送军饷赐予田亩的事情,说是要消耗我们,谁还能不知道那是谣言无疑?”   不少将校皱眉了,话想说的好听是没错,可是总不能睁眼说瞎话啊。   “欣想说的是,吕侯提防我们无疑,可是并没有绝绝对对置于死地的用心。”司马欣特意解释了一下,然后才继续说:“我还想说,以其白白一死,不如投效过去,在对南的征战中获取功劳,只要有战功吕侯不可能不进行封赏,一旦我们之中有人成为举足轻重的人物,是不是能对吕侯的想法产生影响?”   总算是听懂了,那是在说,先保下性命,不要轻易的死了,然后依靠战功在吕哲这一个集团崛起,成为能参与制定行政方针的人物。   李珩怪异地看着司马欣,他觉得那些话骗骗白痴还差不多,吕哲哪怕真的接纳他们,也不能会因为他们而改变已经制定下的方阵。   很多人都知道司马欣是在胡说八道,为的不过是为求活而设立一个台阶。他们若是在吕哲麾下真的成为举足轻重的人物,那时候就是利益既得者,谁还会去考虑大秦什么,估计喊着叫着攻进秦地最凶的人会是出自他们之中。毕竟已经背叛了,那就索性的背叛到底,不但不会再去为大秦思考,反而会想要洗刷污点而更加的激进。   台阶啊,太重要了,做什么只要有一个理由,那么就能堂而皇之地将无耻的事情变得高尚。   生存是所有有生命的本能,有能生存的希望,没人愿意去死。再则,吕哲那几招釜底抽薪太狠了,哪怕是不怕死想要挣扎,似乎也没有挣扎的可能性。他们是该考虑那么死有没有价值,要是死了还被笑话,那就死得太不值了。   “真的有将亲人接来的可能吗?”周兴这个偏将军低声问了一句。   “追随吕侯于微末的许多人,他们的亲人从秦地被接来南郡,在南陵城中有一块区域便是用来置宅。”司马欣立刻回道。   是有那么回事,在吕哲麾下的秦人,他们的亲人基本是被接来,现在过得还相当的不错。不过,那是在吕哲没有与大秦交战之前的事情。   “现在想将我等亲人接来,大秦会允许吗?”有人心情忐忑的出声。   司马欣很乐意看见众人将话题转到这上面来,那是在说明将校们已经在内心中做出了选择,那个选择是为吕哲效力,而不是选择被乱刀砍死。   “这点不用顾虑,我等在大秦看来没有一点重要性,大秦想要稳住吕侯,不会在这方面为难。”这次话说的是少艾。   显而易见,将校们是真的打算屈从了。不过话说回来,他们不屈从也改变不了什么,有李珩第一个表态,再有司马欣不断的左思想工作,原本就不想死的人已经有了台阶,那姑且也就活着。   现在反而是涉间最为尴尬,要是所有人都选择效力于吕哲只有他选择从容求死,那他的死能不能博得一个忠君爱国的名声还不好说。光想想只有自己死而众人活,不但活还可能享受功名利禄,他内心里肯定不是滋味,对自己的想法也会产生动摇。   那釜底抽薪真的太毒了! 第0364章 余音(上)   各地军队调动,每一处有秦军的位置必定会有多于至少两倍的吕哲军在旁安营扎寨,秦军很明显发现这项异常,可是校尉级别以上的军官全部不在,军侯级别的军官哪怕察觉到危机一时间也难以做出反应。   一道谣言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传入军营,说是吕哲要将他们全部坑杀,营中自有了那道谣言开始变得军心浮躁。   军中没有高级军官的存在,注定不会有足够威望的人站出来辟谣,士卒们的精神变得紧张,营内各种本来没必要发生的冲突频繁发生。   军侯极力的弹压各种大小冲突,士卒的情绪却是变得越来越暴躁。在这种现状下,军中的军侯商量了一下,决定作出必要的防备措施,联合起来向军队下达了备战的军令。   秦军营中只有半月的粮秣,一些损坏的军械也没有进行修补,说实话有没有进入备战状态真的没什么两样。可是呢,谣言传得有板有眼,哪怕备战无用也不能坐以待毙吧?   “已经过去三天,官长们一个都没有回来。”   “校尉和将军们离去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管发生什么事,对我们来说不会是什么好事。”   第三天,每一支秦军的营盘都出现了一些人,人数从五十到八十之间不等。   秦军的军侯谨慎地接待进营的吕哲军的人,心里无不在猜测是不是要下达解除武装的命令。一旦听到上缴兵器的话,他们将不会有任何犹豫,立刻呼声酣战。   进入秦军营盘那些人压根就没有集中秦军的军侯,他们进入营盘之后开始张贴告示,做完转身立刻就走。   在这个年代,犹豫“书同文”的命令刚刚下达不久,各地的文字并不统一。而显然,吕哲那方面的人不可能写列国的文字来秦军营盘中张贴,告示用“秦字”书写的很清楚。   “有赵人和楚人在散布谣言?”   “名字、贯籍等等都写的很清楚,不像是在胡编乱造。”   “赵人散布谣言是希望我们暴动,让吕侯与我们自相残杀,逼迫吕侯率军攻击秦地。楚人散布谣言自然也是要让我们自相残杀,不管谁赢南郡等地必然要陷入混乱。”   “是啊,能不乱吗?乱了之后,楚国就能再次袭击庐江等地,国祚也能保存下去。”   “好狠毒啊,竟然这么下作。”   没有下达解除武装的命令,只是将谣言的来源的说清楚讲明白,同时又将赵人和楚人散布谣言的目的名列。   告示以张贴出来,再结合没有下达解除武装的命令,秦军上下立刻信了几分。   第四天,又有人来到秦营,这一次来人再次张贴告示,写的是关于军饷和分发田亩的事情。   军饷是什么,什么样的人能得到多少,条理写得再分明不过。士卒每月可获得一个半两,伍长每月三个,什长五个,屯长十个,百将三十个,五百主一百个,军侯二百个,校尉五百个,俾将八百个,偏将一千。   现在一个半两可以买到什么东西呢?大概是三匹粗麻布,粗粮能买到五石。普通的士兵一年能得到十二个半两,说实话已经足够维持家用。   “这还是非战时的酬劳,出战每个月还能在基础的军饷上再增加三成。”   “那是叫‘战时津贴’的条理。”   “不过缴获需要上交,在上交的基础上获得三成返利。”   “每月能获得军饷,战时还有增加,上交战利品再正常不过,毕竟战争不是每时每刻都有。不打仗还能有所得,这是难以想象的好处啊!”   震动了,关于军饷的事情开始疯传,而秦军旁边的营盘也在爆发出欢呼。   吕哲定下军饷制度是向全军通告,无论是士卒还是军官,他们都能看出这项制度一旦执行,身为军人他们能够获得多大的好处,怎么可能不会欢欣鼓舞?   除了每个月固定的军饷之外,告示上也明白的列出建立什么样的功劳能够获得多少田亩,关于田亩的记功方式倒是与秦军别无二致,士卒是依靠斩获首级来换取,军官则是看作战时的发挥。   “以前有的爵位吕侯也承认,我在南方能获得十二亩田!”   “我是五亩。”   “我是二十亩。”   士卒们感到惊喜,军官却是狂喜,毕竟能成为军官肯定是爵位不低。   “这……我在五郡能够随意挑选五百亩田,还能在南陵城内获得一座宅院。”有个军侯算完后觉得有些发懵。   “军侯基本是那个待遇,五百主可以获得一百五十亩到两百亩,不过宅院需要自己出资建造。”另一个军侯也开口说。   其实他们都能明白一件事情,肯定是将校们离开之后发生了某件大事,后面这些待遇是吕哲采取的某项措施在进行补救。不过猜到归猜到,心情忐忑依然是会有,可是能获得好处谁又会拒绝呢?   两项措施下去,也一直没有解除武装的命令,秦军的军心开始安稳下来,士卒已经没有人去在意什么谣言,他们谈论最多的是关于军饷和田亩的事情。   在第十五天,也就是各个营盘补给粮秣的日子,辎重部队开始向包括秦军在内的所有军营输送粮秣。   军粮得到补充,这下不但是士卒再也不把谣言当回事,连心情原本有些忐忑的军官也因为粮秣的送抵彻底的平静下来。   在接收粮秣的第二天,秦军营中来了一队人马,他们持令下达了各军继续开拔的命令。目的地却是变了,不是南下而是改为前往南陵。   在衡山郡、庐江郡、九江郡,各处的秦军开拔的同时,除了三千到五千的军队一同前往南陵,原本在监视秦军的大部分驻军也是各回驻地。   “我们的武装也没有被解除,周边也只有数千南军。”   “再次证明吕侯根本没有杀我们的心思,也说明散布谣言的赵人和楚人简直坏透了。”   “话不能那么说,没有赵人和楚人闹腾,估计就没有军饷和分发田亩的事了。”   “错了,错了。关于军饷和田亩,吕侯早在半年前已经在筹划,这些是那边的人都知道的事情。”   “真的还是假的,半年前吕侯就已经在筹划,不是发生这次危机才?”   吕哲在半年前确实有在筹划,可哲不是军侯级别能够知道的事情,军侯会跟秦军的军官说那些,不过是吕哲做的另一项安抚秦军的安排。   差不多是半个月,各地的秦军先后抵达南陵城外,他们来到南陵后第一眼看见的是高达七丈的城墙,每个看见如此雄伟城墙的人第一个反应绝对是赞叹。   “好高啊,比我看过的任何城墙都要高。”   “不但高,你看看那些棱角型的城墙段,再看看城墙上的工事器械,第二道城墙也比第一道高了二丈。”   “唔!确实。城墙为棱角,可以让防御的弓弩手有更多的射击角度。第二道城墙比第一道高,哪怕第一道城墙失守,攻上去的敌军也要面临第二道城墙远程攻击部队的全方位射击。”   “开玩笑!七丈啊,比咸阳城墙还高的城墙,没有巨大的攻城器械谁能攻得上去。再则,看看城墙墙面的那些悬钩,转动起来别说是人,攻城器械一靠近绝对要被绞碎,且除了悬钩之外还不知道有什么我们没看见的防御工事。”   “城墙前面的护城河真宽,别说填土,想要架梯或是木板,在城墙上的弓弩手射箭下,要死多少人?”   “注意看墙面,从第三丈开始到最顶端,有看见那些圆圆的孔没有?”   “刺枪孔?不像啊。排水孔也没必要那么多。”   “不知道了吧?我听那边的人讲,那些圆孔是一些滑槽,一些被打磨得圆滚滚的圆石从城墙之上放下,经过什么动能的滑动增加速度,砸下来能砸出三十步,被砸中绝对是什么骨头都碎了。”   秦军对着南陵城的城墙指指点点,城楼之上的吕哲和众多人也在看着下方。   南陵城的东面,除了十万秦军的营盘之外,三十万的吕哲军也在这个方向驻营。从高处看过去,多达四十万的军队建立的营盘占地面积大到惊人,连绵数十里连从高处看去也看不到尽头。   陪同吕哲来到城楼的人很多,除了共尉、苏烈、季布等等的部将,秦系的将校们也是一个不落的全在。   吕哲转身看着自己的嫡系将校:“看着这样的画面,真是令我感触良多。想到刚来南方,我等不过是军侯、五百主,手下有个三五千人已经觉得雄壮,现在下方的营盘看不到尽头,将士也有如天空繁星。”   季布“呵呵”地笑了一下搭腔:“主上手握五郡,已经成为南方霸主,我等也跟着发达了。”   “不够。”吕哲铿锵有力道:“整编之后,我们会打下更多的疆土,五郡远远不够,乃至于什么南方霸主也容不下我们。”   秦系的将校们,相熟的人互相对视一眼。   二十多个将校,已经有十七人表示臣服,涉间等剩下的人也没有像烈士那样的求死,只是说需要考虑。   表示臣服的将校,吕哲已经派人前往他们的家乡接人,顺利的话最远也能在两个月之内将他们的家人接来南郡。 第0365章 余音(下)   “明日让人进入军营张贴新一轮的告示,想要回秦地的士卒,让各军的军法曹按足额给予盘缠。”吕哲终于将目光看向秦系将校:“让诸君前来,我是想让诸君再有一次选择。”   不管是什么原因,选择臣服的秦系将校心里多多少少会觉得矮人一头,他们闻言都是躬身抱拳等待下文。   “我知道很多人将部队分为南军和秦军,此后我不想再听到相关的言论。无论是秦人,还是六国人,只要在我麾下、治下,那只有‘我的人’。”吕哲并不止是针对秦系将校,这句话同样也是说给跟随崛起于微末的人听。   我的人,听上去霸气十足,然而吕哲所要表达的不止是霸气,而是展现出会一视同仁的态度,他知道这个态度对秦系将校们尤其重要。   “我已经给予另外一些不愿一同奋斗创业的人最后一天的时间。”吕哲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他目光炯炯地注视着秦系的将校们:“一天期限到了之后,我需要你们帮个忙,亲手取下那些勇士的首级。”   现在有投名状的说法吗?不管有没有,听到吕哲说的那句话,已经表示臣服的秦系将校都明白那是要让他们与大秦划清界限,而没有什么比杀掉那些不愿意臣服的人更能表达出决心的事情了。   季布刚要咧嘴笑却是被苏烈一拳砸中软肋,他笑是绝对笑不出来了,剩下的只能捂着被击打的软肋不断吸冷气。   “想什么,说什么,现在只管绷紧脸注意听主上说话。”苏烈已经知道自己今后的职位,他将会被调动往吕哲的秦军成为一名亲军校尉。虽然是还没有真正的任职,可是他已经开始在履行自己的职能,警告季布:“别闹出什么幺蛾子,要是破坏主上的图谋,我就从这里把你扔下去。”   软肋十分的脆弱,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被打一拳大肠小肠绝对会纠结在一起,那滋味恨不得让人蹲着直叫“哎哟”。季布看向虎着脸的苏烈,心里骂道:“这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家伙,下手太狠了。”他却也是知道该收敛,忍着不断传达向脑神经的剧痛,绷着脸是不敢再闹出什么了。   “现在,你们拿着告示,带着人前去营盘。”吕哲说完重新转身看向下方。   李珩是第一个迈步的人,他走下城楼后立刻有十个红袍甲士行礼,每一名甲士手里都拿着由黄娟书写的布告。   后面,秦系将校们也都下来,他们在路中有做过稍微的交谈,大意是想去劝劝那些没有臣服的袍泽。   杀掉同僚吗?说实话,他们不想杀,可是不杀他们或许会成为被杀的一员。再则,他们也确确实实不能口空白牙的表示臣服,总是需要做一件事情来取信于吕哲。   当从城楼上下来的将校分别进入不同的秦军营盘,里面的将士们是在时隔十八天后再次看见校尉级别以上的军官。   军侯在看见直属的校尉时立刻迎了上去,执礼后也就不得不问一下发生了什么事。   这些将校哪会多说呢?他们简单地挑了一些事情讲,然后是那些军侯在问军饷和分发田亩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真的。军饷在整编之后就会发放,田亩需要一段时日核实区域。”   “啊?整编?我们要被整编?”   可能不被整编吗?哪怕是没有出这么一件事情,吕哲也会针对秦军做出整编计划。   原本的整编计划没有将十万秦军算上,预计是整编出十五万的战兵。可是发生了那么一件事情之后,原有的整编计划显然已经不合适,吕哲估计是要将主战部队的数量提高到二十万。   当然,之所以说是“估计”,那是因为谁也不知道会有多少秦军的士卒选择留下。   已经有了两次张榜的经历,营盘内的秦军士卒看见又有人贴出告示立刻就围了过去。   “上面写的什么?”   “不知道。”   “宣呢?他识字,请他过来读一读?”   士卒们关注告示上写了什么是有理由的,概因两次张榜的事情都太大了,第一次是辟谣,第二次是向他们公布军饷和田亩,这样一来关注会张贴出什么内容的告示丝毫不奇怪,有的人还满心期待能有比获得军饷和田亩更好的事情呢。   军官们虽然对告示会写什么也十分的关注,可是他们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探探已经归营的直属上官的口风。   在任何时代,处在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地位,眼光所及的角度绝对会有不同。站得越高总是要比普通人了解更多,知道多了思想也就复杂,那就是所谓的目光长远。   “什么!?要我们选?”   选什么?自然是选择留下或者回到秦地。   “局势复杂,大秦与吕侯必然还会交战。我们被丢弃在南方作为弃子,有的选已经算是不错。”   “那早先关于坑杀我们,让我们到南方去送死等等的谣言是真的?”   “是赵人和楚人的阴谋,要置我们于死地。”   “这……”   其实是阴谋也好,是什么也罢。   士卒乃至于低级的军官知道的不多,他们仅仅是纳闷为什么前一刻是南下讨逆,下一刻却变成了那不是逆贼而是大秦的吕县侯、征南将军,简单而言就是不了解局势没有想那么多。   军侯这个级别在秦军中已经能算是中层的军官,他们比普通的士卒远远要知道得太多太多。他们一直以来都是处于纠结的状态,对自己成为弃子也是早就知道的事情。要说吕哲没有忌惮,他们自己都不会信,只是不清楚吕哲会怎么处置他们。   在以前,军侯都是抱着“凡事有更高级别的人顶着”的想法,而显然回到军营的将校们显然是经历过一番事情,不难看出能回来的人其实已经选择臣服,不然也绝对回不来。   “司马主将?”   司马欣再怎么说都是拿下秦军的主将,军侯心里一惊之后第一个要询问态度的人就是曾经的主将司马欣。   “吕侯会设立三大军团,司马欣为南部军团的军团长,正式的官职是南部中郎将。”   军侯基本明白了,不但是回到营中的将校,连曾经的主将司马欣也选择了臣服。   “难怪会有军饷和田亩一说,在军侯阶级以上的待遇也高于大秦数倍。”一名军侯呢喃完,问:“敢问,校尉阶级以上得到了什么?”   被问的人有点难堪,毕竟怎么说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若是在以前有军侯敢对校尉这么问,一顿军棍是肯定会有,现在被问的人却是只能叹一口气,然后将待遇用低沉的语气说出来。   “想必我们不从也无可奈何吧?”   说的是一系列的布告之后,有军饷、田亩可以获得,不愿意留下的人也能得到盘缠回乡,哪怕是军官要召集将士拼死,士卒估计也不会拿起武器。   “正是这样。”   再次明白了,军心已经被瓦解掉,军无战心强硬的暴起,换来的也会是数倍敌军的围杀。他们要是分散在各地倒是还好,哪怕打不过也能分散突围,多多少少还是能跑掉一些人。现在他们被集中到南陵,周边是三倍于自己的兵力,军中士卒不会拼命,有人敢于轻举妄动不过是几个刀斧手就能解决的事情。   “校尉以下可以选择归乡,不过有一句话,你们觉得我们是贪生怕死也罢,说什么都好,但是还要告诉你们。”   普通士卒回到秦地,哪怕是大秦会追究,不过是重新成为某支部队的士兵,中枢根本就不会太过于为难。   伍长、什长、屯长这些级别的基层军官,他们回去后可能会遭受到惩罚,估计是截断手脚趾然后充为刑徒。   百将、五百主、军侯级别的中低层军官,他们回到秦地成为刑徒是必然的,脸上还要被黥字,家人也会成为少府的奴隶。   贪生怕死每个人都会有,谁又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可要说秦系将校们都是因为贪生怕死就有点过了,他们在明面上是被划拨在吕哲麾下,成为根本就不存在的南疆军团编制中的一员,回到秦地就等于是私自脱离军队。   哪怕是脱离一支大秦不信任的军队,他们都算是秦律和军律同时触犯,秦法不会因为他们是脱离中枢不信任乃至于敌视的吕哲麾下就能消免。   太多太多的原因了,有人为了性命,有人为了前途,并不是简简单单用一种心态就能将所有人的想法包括进去。   能成为军官,多多少少是要了解秦律,军侯们或许觉得说那些话的将校有些夸大,不过绝对不会认为是在虚言恐吓。   “诸位留下也好,回乡也罢,明日就会有文吏前来进行统计。”   “留下的话,家乡的家人可怎么办?”   “吕侯已经派出第一批人,派出的队伍是要前往各处接人前来南陵。”   “我们……只是军侯,会有这样的待遇吗?”   “士卒尚且能将家人接来,何况乎是军侯。”   呃?连士卒都会派人接?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玩笑啊!   将校见军侯会错意,解释:“是按照贯籍送去财帛,同时由吕侯上书咸阳,咸阳代为操作。”   这还差不多,可是大秦会答应这样的要求? 第0366章 再谋(上)   “我们的计谋失败了,吕贼境内的秦军没有暴然而起。我们制造谣言所希望吕贼治下陷入战火,破坏吕贼的军力的图谋全部失去效果。吕贼只用了两项措施和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那些秦狗大多选择臣服。”   “失败了啊……有了一次两次的谣言,很难再次打了吕氏哲一个措手不及。不但是吕氏哲,他的官僚,他的军队,他的臣民,以后一旦听到了什么都不会盲从,而是会先思考,再看吕氏哲的举动。”   “我们还有机会……”   “让我静静吧。”   会稽,吴县。项氏……或者说新复立楚国的大本营,自一个月前项梁率军西政失败,水彻底的浑了起来。   楚国的扩张没有成功,一次战败反而让会章郡成为糜烂之地,与之赵国协商妥协换回的泗水郡也成了朝夕不保的飞地。   战败必定会士气受挫,不但是军心,人心上的浮动谁也阻止不了。战败的消息传回会稽,立刻有人千里将项梁战败的消息送给远在中原的宋义,与中原诸国商谈事情的宋义马不停蹄地赶回吴县这个楚国临时的国都。   楚国因项氏主持复立,虽说是熊心为楚王,可是各个重要官职都是在项氏的手中掌握,军队以其说是楚国的军队不如说是项氏私军,一直以来楚国就是项氏的一言堂。   以前项氏不但有复立楚国拥立熊心的大功劳和大义在,哪怕楚国是项氏的一言堂很多人心中不爽趋于大势和大义也只能忍着,可是不代表有机会争夺话语权的时候他们会干坐着。   曾经只是楚国二流贵族的项氏将楚国朝堂压制得太狠了,那些世代为公为侯的一流贵族实力和名义不如人,哪怕是被项梁指着鼻尖骂也只能赔笑。   一流贵族啊,曾经横行了楚国不知道多少年,且世世代代依靠血统享受特权的人,国家破了他们失去特权也就罢了,毕竟秦国真的凶猛无法力扛。可是……可是楚国复立了,他们这些有着公卿血统的人不该获得高位继续享受血统带来的特权吗?竟是被一个祖辈上只在楚国将亡被紧急任命为将军的后辈给压制了!   不服,或者说觉得屈辱,一流贵族们楚国亡了之后遭受一连串打击实力已经大不如前,与之项氏手握雄兵又有复立楚国的大功相比是比不过,可是他们身上不是还留着公卿的鲜血吗?   嗯?唔!血统论嘛,哪怕是一个白痴,只要他爹他爷他祖出过一名了不起的大人物,他们就该坐在功劳簿上永享富贵。这个论调从夏朝就已经定下来了呢,怎么到了战国结束秦一统就能结束。不但不能结束,还要将我爹是谁谁谁,我爷是谁谁谁,我祖宗是谁谁谁,然后应该就高人一等传统一直持续下去!   原本高高在上的人被敌人压制无法可说,可是国家复立后竟然有着高贵的血统却成了低人一等的人物,各种不甘心或者说是不习惯迫使他们一抓住机会肯定是要夺权。   万事变迁,现在的楚国旧有一流贵族在秦一统天下期间遭受到了难以承受的打击,新楚朝堂冒出了太多新权贵,除了曾经的二流贵族项氏,一些如宋义、等等的人取代了太多太多人的位置。   项氏一家独大,那么势弱的一方肯定是要结伙,景驹与一些人结成了一伙,宋义又与一帮人结成了一伙,机会来临之际行动了起来。   在项梁战败回撤会稽之后,从中原返回会稽的宋义率先发难,不断在朝堂上与战败而回的项梁争权。   气势有时候很重要,项氏战败是事实,气势上首先就会弱一分,不过在面对争权时不代表项氏会手软,杀掉景驹和宋义干系太大,既然这两人不能杀,那么项氏就挑出一些小鱼小虾杀掉,用鲜血警示跳出来的人,虽然项氏败在吕哲手中,可是不代表项氏的刀已经钝了,不但没钝,杀起人来还相当的锋利。   项氏对于景驹、宋义等人争权给出的回答很直接,那就是不断有敢于非议的人在街头走着走着会被突然窜出来的人捅死,在家中安睡深夜的时候会被割掉首级,在吃饭的时候会突然腹中剧痛无比倒毙案几。   激烈,非常的激烈,项氏用一条条人命告诉那些敢于非难的人,项氏是在战场上败了,可是不代表项氏是没有了牙齿的老虎。项氏用事实告诉一些人,他们不但牙齿俱在,爪子也露了出来,谁想跳就继续蹦跶试试。   恐怖,太过恐怖,项氏已经无视游戏规则,在面临权力的争夺时竟然是用“刺客政治”,而不是按照游戏规则从局势和言语上来进行交锋。   还怎么玩?项梁是战败而归没错,可是依然带回了接近三十万人马。项氏虽败,可是实力仍在!   景驹消停了,又开始做那个低眉顺眼的楚国望族。   宋义突然间记起他与中原列国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商议,急急忙忙驾着马车奔向中原,继续为楚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去了。   在鲜血的浇灌下,楚国好像又变成了团结在项氏周围为核心,一切为了楚国的复兴而努力奋斗的团体。   解决完内部的危机,项梁终于是有时间来应对外部。   齐国的七万大军依然停在会稽郡边境,不过经过楚国的一些妥协之后,七万齐军已经不是气势汹汹,而是摇身一变又成了楚国的好朋友,停在边境可不是要对楚国不利,只不过是在帮楚王把守家门。   看门狗,趁人之危的小人,很多愤愤不平的楚人暗地里不断破骂着,可是与之暗地里的破骂相比的是他们对齐国表示什么呢?很理解齐国与楚国好几百年的友谊,感谢齐军在楚国遭遇不幸的时候派军鼎力支持,有了齐军帮忙看守边境,睡觉香了,心不胆颤了,手脚也不抖了。   势比人强啊!经过战败和内部的纷争,楚国需要时间回口气缓一缓。   齐国只是逼迫楚国,该是不会真的做出挥军会稽郡打到吴县城下的事情?   既然觉得齐军只是在恐吓,楚国军队也需要重新操练,那么项氏是不是该抽出点时间来搞明白付出心血的计谋是怎么没有起到效果的?   “是么……两项措施,好厉害的两项措施。”   “秦狗太没有用了,竟然真的听从吕贼的命令前往南陵,与我们设想中秦狗的将校会待在军营,听到谣言后暴动的设计不符。”   “平心而论,秦军将校听从命令只带着少数的甲士前往南陵可以理解。一封诏书让他们成为弃子,像是无根的浮萍。他们哪怕名知道前往南陵后会生死未难料,可是他们别无选择。再则,吕氏哲收拢他们之后的态度太有迷惑性了,他们心情忐忑之下选择自我想象中美好的一面,是一种人的天性。”   项梁与项楫面对面的屈膝跪坐。   项楫是项燕的第六子,关于吕哲要坑杀、要消耗秦军的谣言皆是他在南陵亲自操作。   “秦狗早就想要屈服了吗?”   “屈服?不,他们这些被抛弃的人只是想要抓住救命的稻草。”   项楫放出谣言后根本不管后续,他十分清楚放出谣言后吕哲肯定会追索谣言的来源,所以在谣言被广传后立刻抽身走人,用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才回转到吴县。   楚国放出谣言,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赵国也会来插一家……哦!说没想到似乎也有点见外了,赵国正在面临秦军的打击,想要破坏吕哲与秦国的关系,致使吕哲与秦国开战似乎也是意料当中。   “吕贼驱逐了田叔扣押了李左车,发出了一个所谓的‘严厉声明’,声称若是赵王歇没有给出一个满意的解释,来年会发兵六十万进军中原。”   “严厉声明?唔……大概能懂得这个名词。那么对于我们,吕氏哲有什么语言?”   “没有,从头到尾都没有关于我们的声明。”   项梁听到项楫那么说沉默了。   吕哲对赵国发出所谓的严厉声明代表有回转的余地,只要赵王歇给出合适的补偿,吕哲可能也就会放过赵国制造谣言的事情。   赵国是顶在抗秦的第一线,项梁觉得吕哲并没有因为赵国制造谣言就被气昏了头,很明显是希望赵国能顶住秦军更多的时间。   对于楚国,吕哲只是公布楚国制造谣言而没有任何声明,项梁并不觉得吕哲是怕了楚国才闭嘴不言,吕哲根本就是还觉得与楚国是在交战状态,那么交战双方使用了什么手段都不为过。毕竟,总不能要求自己的敌人该用什么样的方法来对付自己,又规定敌人不应该做什么,对吧?   “张良和魏豹有转达我们求和的意愿吗?”   “这……”   “他们没有说,不过吕氏哲肯定已经知道张良和魏豹被我们委托。”   项梁说完再次沉默了,他知道他们与吕哲那一方势力都是南方区域的集团,无论是谁想要壮大都会尽力地打击另一方,那么战争的对抗,计谋上的互相设计,一切的一切永远都不会停止。   “我们……”项梁深呼吸了一口气:“正式派出使节,派一个有分量的人去!” 第0367章 再谋(下)   没办法了,战场上战败,阴谋诡计又没有得逞,楚国现在是风雨飘渺,项梁开始意识到短期之内是不能遭受任何的打击,不然内部矛盾又无法扩张的楚国势必会自行瓦解。   打又打不过,阴谋诡计人家又能一一化解,不但是化解了还吸纳了秦军进行改编,实力非但没有受损反而壮大了几分。   怎么样?还能怎么样!只能认怂了啊。   项梁很认真的问在南陵潜伏了近两个月的项楫:“我们开出什么样的条件能让吕氏哲解除与我们的战争状态?”   什么样的代价能换来哪怕是只有短时间的和平吗?项楫在思考。他亲眼看到了吕哲治下的很多事情,判断起来比从未到过吕哲治下只能依靠情报来推测的项梁要准确一些。   “吕贼令人有些看不懂。”项楫有研究过吕哲的性格和行为作为:“看起来吕贼像是被部下逼迫着反秦自治,可是看吕贼在自治后一系列的举动,懂得收买治下民心,又知道稳步扩张……已经正式一系列的举动不是出自他人手笔,是吕贼自个的规划。”   以工代赈给予项楫的印象最为深刻,这种方法相较起自古以来面对民灾时无偿的赈灾要高明无数倍。他想了很久得出以工代赈的诸多好处,首先是能够让遭受灾难的黔首有活下去的希望,集中遭灾的黔首又能消除伴随灾难会发生的混乱以及暴动,同时雇佣大量的劳力又能启动需要巨量徭役才能动工的工程。   “不到一年,南郡的北方、西方、南方各自有相应的兵堡体系,秦军南下被抵挡住正是因为有完善的兵堡工事。还有,吕贼被笑话的建城计划已经建立起绵长不知道多少里的雄伟城墙,城内的各式基础建设也基本快要完成。不但是那些,他们还在南郡修了类似于秦国驰道的道路,在原有旧路或者新动工的道路,它们四通八达,从南陵新城延伸到南郡的几乎每一个县。我从南陵返回吴县之前,听闻吕贼有意再修驰道,要在南郡与各郡之间修通宽大的道路。”   太令人惊讶了,不过想想似乎也不是那么出乎意料,毕竟吕哲雇佣的民力太多太多,最高峰值的时候甚至雇佣了将近一百五十万人。而吕哲的脑子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能想到用各种新的工程技术来降低施工的难度,那么建城和修路的进度快一些也成了不是那么惊奇的事情。   “五道城墙,每道城墙最低不低于七丈吗?真想亲眼看看啊,那是怎么一座雄伟的城池。”项梁感慨着。   吕哲建城,建立一座雄城,这座雄城是在哪里?南方!那就是说吕哲将行政中心的选址定在了南郡,要做的就是经营南方的疆土,就此扎根在南方。   疆土?吕哲手握的那些土地都是楚地,一旦吕哲成功的扎根下去,等于楚国失去了被吕哲占领的土地。而似乎,项梁不是那么有把握能从吕哲那里夺回被侵占的楚地,不但没有把握夺回,他们要是没有发展壮大很可能还会连仅有的会章郡和会稽郡都丢掉,那时楚地就不再是楚地,成了吕哲未来建国的疆土。   “有可能……有可能蛊惑吕氏哲称王吗?”项梁话没有连贯,证明他对此没有信心。   项楫沉吟了很久,不太确定的讲:“吕贼的个性很自我,可是他没有像自我的人那么自以为是。这样的人一旦决定什么很难轻易的改变,旁边说得再多也只会是一项参考的意见。”   “是吗?”项梁不知道在思考什么,沉默了足足一刻钟才出声:“试一试吧,让张良和魏豹提议,总之试一试吧。”   “恐怕……吕贼不会上当。除非……”项楫专注地看着最近因为操劳而显得憔悴的自家兄弟:“除非我们愿意付出大代价。”   “哦?”项梁精神略微振作了一些。   “是的,除非我们撤销楚王的王号,从地理和法礼上让吕贼成为楚王。”项楫说得很平常,似乎撤不撤销楚王的王号是一件手到擒来的事情,不是在讨论他们的王上。   项梁也考虑过这件事情,只有两个郡其中还废掉了一个会章郡的楚国根本就不能叫楚国,除了韩魏两国这两个笑话之外,楚国现在就是天下一个新的笑话。   他们暂时没实力与吕哲交锋,那么就要想办法来解除吕哲的敌意,解除敌意的同时还要设下陷阱使吕哲会陷入一蹶不振的死地。   让吕哲称王是一个陷阱,但是从根本意义上来讲也不过是从名声上彻底的打击吕哲,使吕哲与列国交恶。   交恶与进入战争状态虽然一样都是坏的方向,可是并没有从硬实力上去给吕哲造成沉重一击,他们现在实力不如人,最迫切需要的是降低或者削弱吕哲的实力,那么光是从名声来入手的这个筹谋周期太长了,以楚国现如今恶劣的现状,还不知道能不能支持到列国出兵讨伐妄自称王的吕哲。   从地理和法礼上让吕哲成为楚王?那基本是与田氏代齐差不多的事例,不过其中有一个差别,那就是田氏代齐是用了几代人对其人施加恩惠,让其人去爱戴和接受田氏,田氏才能平和的过渡到成为代齐的王室。   吕哲才崛起多久?不到一年。   吕哲对楚人有恩惠吗?也许对于很多人是有恩惠,可是远远没有让楚地的人到了感恩戴德的地步。   项楫提出让吕哲从地理和法礼上让吕哲成为楚王不是要放弃抵抗归顺,更加不是真的要让吕哲成为楚王。他是想让一个非楚人称楚王,激起楚地黔首厌恶的心理,他们才有合适的土壤在进行诸多的操作,只要不失误绝对会让吕哲治下变得四处烽烟。   “一旦吕贼称王,他想再与秦狗平和相处就绝无可能。列国的反应也可以预期,若是秦军势如破竹的横扫中原,诸王室可能会心里排斥但是表面上承认吕贼称王,秦军要是不能横扫中原诸王室也会承认,不过会将心里的排斥付之行动,或是明里干涉,或是暗地里破坏,总会让吕贼陷入焦头烂额的窘境,吕贼也就没有多余的心力来针对我们。”   “嗯,吕氏哲要是称王,他的手下也会心思浮动。吕氏哲要是对麾下大肆封赏,势必会有利益上的不均,从而形成山头林立的局面,那时内部争斗无法避免。吕氏哲要是不大肆封赏,其麾下就该想想自己拼死拼活是为了什么,他们不会愿意看见吕氏哲自己成王荫及后代,而他们没有得到想要的利益。到时我们可以分化他们,蛊惑他们,一个新兴崛起的势力只要内部分裂,那么其势也猛,其衰也必速。”   其势也猛,其衰也必速?吕哲的崛起速度确实是非常的凶猛,很多人分析那是吕哲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所谓天时,夷陵暴乱,南方跟着糜烂,而后是天下各个灭掉的国家复立,秦国在哪个时候很明显是不会注意到南郡有一个吕哲在崛起,各国也在忙自己的事情无暇顾及,那不是天时是什么。   所谓地利,南郡是个什么地方?从秦地的西南方向,也就是汉中郡到巴郡,巴郡到南郡,秦军想要讨伐需要翻过一座座大山,那时的河流也不太适合行船,要从三川郡南下又要先一路扫平起兵的义军,不然粮道难以确保安全。而当时的楚国还没有复立,想要出兵南郡也根本无法做到。   人和?天晓得那些六国人是怎么想的,受尽了磨难被秦人从各地九死一生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迁移到了南方,针对秦军发动暴乱之后竟是选了一个秦人的武人为首领,也不知道是不是受秦人虐给虐习惯了,还要一直的被虐下去。将近四十万的六国人,最开始是有至少十万受吕哲所用,然后才让吕哲有了起家的资本,起家之后又受了一些小恩小惠而开始卖命,才让吕哲壮大起来。   天时地利人和?项氏似乎也一样不差,只不过天时来得太突然,地利没有来得及发挥,人和也因为家族利益而没有物尽其用。   “错过了啊。”   项梁不是说做错了,项氏做了那么多的准备就是要让项氏崛起,天时没有利用好怨不得谁,可是地利与任何却是认为性质的浪费掉,但那没有做错什么,项氏要崛起总不能大公无私的扶立熊心之后不巩固自家的权力,来一个“我为人人,人人为我”或是“牺牲小我,完成大我”的大无畏节操,行使高尚到连自己都感动流涕的行为。   “选吧,就选景驹为正使,佰(项伯)为副使。”项梁又是沉默了很久,然后说:“撤销国号,选送质子……看吕氏哲想要什么。只要能解除战争状态,让吕氏哲对我们的敌意削减到不是想要迫切的出以后快,必要的代价付出就付出一些。暂时的屈辱还不会让项氏就此沉沦,我们能忍耐暴秦那么久,也能对吕氏哲进行退让,总有一天我们会夺回楚地,抢夺属于吕氏哲拥有的一切!” 第0368章 军队(上)   “遭罪啊!你说,把我们千里迢迢从沛县带过来,为的就是让我们混在几百上千人里死命的操练?”   一千身穿黑色战袍身上没有披甲的士卒,他们每人间隔大约一米,一动不动地整齐站列成一百乘于一百的一个方形的方阵。   一些身上穿着红色战袍的人,他们手里拿着木棍在士卒方阵的空隙里来回巡视,偶尔看见某个士卒站立的姿势不对,那根木棍就往肉多的地方招呼。   很碰巧,周勃与卢绾站立的位置是并立的一排,他们所在的位置只在中间隔了个人。   在士卒方阵中巡视的人是吕哲的亲军甲士,吕哲手下有数十万的部队,可是甲士的只有三千。   在数十万部队中,三千人不过是很少的一撮,每个被挑选进亲军的甲士无不能说是千里挑一。   这批甲士已经被吕哲亲自操练了快七个月,从某些方面来说是数十万士卒中比较幸运又可以说是悲惨的一批。   作为接受太多信息的吕哲,他所知道操练人的花样不少,为了摸透什么样的方式适合训练冷兵器的军队,三千甲士是被折腾得够呛。   有点千律一遍,不过身为军人就该懂的集体,所以三千亲军甲士一开始也是训练军姿,从中初步了解到什么是集体的一员,也将周边的人视为自己的同袍。   军队自然是不能只会站立军姿,那么必要的方阵操演是一点都不能少。冷兵器军队特别依赖于队列的协同,有袍泽的协同作战和自己单打独斗是两回事。   单独的武勇可以匹敌三五人,可是军队作战不是打架斗殴,一个人可以打败或者三五个敌人,但是敌人不会只有三五个。   军阵的存在就是让很多人明白一件事情,那不但是为了协同杀敌,也是为了更加良好的保护自己。   军姿、军阵、战术、协调,吕哲所知道的一切都用在三千甲士的身上,若不是觉得训练特种兵需要的周期太长,且特种兵操练出来的性价比也太差,吕哲很可能将现代训练特种兵的那一套拿出来折腾人。   冷兵器时代,精锐的存在很有必要,可是用周期太长的方式和巨大的资源训练出少数的兵王根本就是一种浪费。冷兵器作战需要的是数量足够一些懂得集体又有胆气的军队,这支军队不需要人人悍勇,可是一定要懂得听从号令,在得到号令的时候不做任何迟疑的去做。   军姿的训练为的是让士卒懂得什么叫命令,养成一种服从命令的习惯,同时又让他们在不断的排练中知晓自己是集体的一员。   现在,因为很多原因没有得到足够训练周期的士卒,在吕哲的命令中又开始最基础的训练。   红袍甲士走远,卢绾又说:“那怎么不让我们归乡啊,回到中阳里混是混了点,可是有机会的时候做上一笔,一两年的吃喝也就不用愁了。来到这里,成了披挂黑色麻布的牲口,整天不是站队就是练拼杀,做错点事还会被那个该死的什么教长往死里骂,都快感觉自己不是人了。”   教长?哦,就是吕哲所说的教官,也是那些亲军甲士。   面对卢绾的不断抱怨,周勃回了一句:“顺带的,我们就是倒了霉运才会被顺便带过来,人家要的是萧县丞和吕家一口。”   卢绾想说什么看见甲士走来赶紧闭嘴。说实话,他真的是一点都不喜欢当兵,觉得做什么都不自由,哪怕是想撒泡尿都要请示,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从沛县中阳里出来的人,夏侯婴成了百将,曹参屡次立功下已经是五百主,雍齿好歹也是一个什长,只有卢绾和周勃现在还没有混上一官半职。   萧何?他本来就是县丞,在沛县的时候那批混子需要巴结。他们一起来到南郡后,萧何也一直是人上人,听说现在成了五郡的民政大总管?   抱怨,不断的抱怨,混得越差就越喜欢抱怨,觉得谁都好像是欠他的一样,很难去思考为什么别人能混得变好一些,他依然还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婴升官了啊,在衡山郡因为招抚了一队流贼,被升任为百将。”甲士一走,卢绾立刻又开始说话,他用着无比羡慕的语气:“百将啊!可以管一百人的官,再升一级就是五百主,能管五百人。”   周勃有些不想回答了,他们上千人站立着,一直以来也就是卢绾在那边唧唧歪歪,其他人都静静地站立着,只有他俩说话太显眼了。   “护送辎重的事情我们也经常干,可是我怎么就没有那种命啊,随便走一遭就能遇上一帮巴不得投降的流贼,轻轻松松的升官,遇上几次就能当军侯。”卢绾叹了一口气:“成为军侯可就有自己的宅院了,日后要是有军饷,军侯每月可是两百半两。我们嘛,一个月只有一个半两。最不公平的是我们来得晚,执行的任务也立不了多少功,其他人至少是几十亩,我呢,只有可怜巴巴的两亩。”   “咳咳!”周勃想说什么结果就是被口水呛得一阵咳嗽,会这样是因为他眼角看见卢绾背后站着一名甲士,且那个甲士一脸的戏谑。   “是吧,是吧!每天站啊站,伙食好是好,可是耐不住又是站又是什么军阵操练的,身体都垮了。其实垮了也没什么,主要是太枯燥太无聊了,要是每天能出营放松一下,那可就美透了!”卢绾后脑门没有长眼睛,还在自顾自的说着。   甲士其实也没有来多久,他是从卢绾在讲军饷的时候才过来。   军饷啊,已经通报全军的事情,普通部队的军饷额度是那样,吕哲的秦军军饷却是与普通的部队不同,基本是在普通军队的军饷上提高了一半。   不但是在军饷上,从伙食这一方面来说,普通军队在没有出战没有训练的时候只有朝晚两餐,并且不是每顿都有肉,可是吕哲的秦军甲士无论有没有出战和操练都是一天朝、午、晚三餐,最重要的是顿顿有肉,不但有肉而且有条件的时候蔬菜水果也会加上。   亲兵,亲兵,吕哲的安全还要亲军甲士来保护,有必要的时候甲士要为他挡箭,平时训练辛苦需要足够的营养,怎么可能不在待遇上进行优待?   甲士一脸戏虐地盯着卢绾的后脑勺:“每天能出营?城中有中原的商贾过来设立了几家勾栏院(青楼),是不是每晚还要去乐呵乐呵?”   “勾栏院?是中原来的美姬吗?要是能去,那当然要去啊……”卢绾说到一半才觉得不对,他僵硬地扭过头,一看不得了了,说话的人是教长中最残酷也是无情的一个,名字似乎叫什么翼伽,听说以前是吕侯的亲兵百将,现在下了部队成为一名五百主。   吕哲一直想要翼伽有个好前程,可是为了公平性总不能任意的任命,所以吕哲只给翼伽提升了一阶。   五百主这个军阶在军中已经不能算低,想想秦军中想要成为百将有多难,曾经的翼伽想要成为一名百将连敢死轻兵都敢去。   吕哲军与秦军在很多方面并没有什么不同,伍长、什长、屯长还能依靠取敌首级来累积升阶,但是到了带领一百人的百将这一级别,很多时候所考验是对军律的了解,有没有累积经验的知识来带兵。   能带好五人、十人、五十人,是基层军官的一种经验累积,可是要懂得军律,并不是所有人能做到的。   在秦军,到了百将这一级别就是一道分水岭,很多悍勇的屯长一辈子就是被卡在这一步上不去。成为百将想要再升为五百主,不但是要懂得军律,还要对一些战术有相关的了解。说白了,战术是互相协同作战的根本,一点战术都不懂,那还怎么互相配合,没有配合不就成了各打各的了吗?   翼伽能清楚的看见扭过头来的士卒已经满脸惨白,他拿起手中的木棍很突然一棍子就挥下去,刹那间一声木棍敲在衣裳和厚肉的声音和惨叫同时出现。   “出去,站立在所有袍泽前面。”翼伽敲了三辊,然后大吼。   卢绾的屁股是一阵火辣辣的疼,他心里不断破骂着,一瘸一拐地脱离队列走出去。   “唧唧歪歪,唧唧歪歪,连操练时不准说话都不清楚,羡慕什么军侯!”翼伽其实知道那个家伙叫什么,也知道卢绾是从哪里来。他说着说着看向周勃,清楚卢绾会说话,那么周勃肯定也是有出过声。他看向被两人夹在中间的士卒:“刚才不止一人说话吧?还有谁开口出声?”   被看的士卒下意识就看向旁边的周勃,张嘴犹豫了一下却是没有出声。   “只有一人说话吗?”翼伽的脸色变得非常的严厉:“官长问话,你应该如实回答!”   士卒再次张了张嘴,那张淳朴的脸庞满满都是纠结。他不是与周勃交情有多好,也想如实回答,可是他记得很清楚,有次差不多也是这么个情况,被问话的人如实说出实情,可是反而被教长说是出卖袍泽,最后犯错的人是有得到惩罚,可是出卖袍泽的人受罚更重。 第0369章 军队(下)   什么叫集体?直白简单点那就是自己人。所谓的自己人首先就要明白一个立场,那就是自己人犯了什么事,那么“自己人”就该站稳立场,不能只再因为一件事情的对错做出选择,而是该以所在的阵营来做出判断。   被操练的人是一伙的,操练他们的人是另一伙的。这样的观念在当初受训的时候已经被提出多次,负责训练他们的人说过那么一句话:你们身为集体的一员,看事情已经不能简单的看对错,应该看的是那件事情对所在的集体有没有受损,怎么去维护集体中的每一员,哪怕那件事情是错的。   很多人刚开始的时候不理解,认为事情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怎么能够因为所在的集体把错误的事情说成是正确的。   这样的迷惑和怀疑亲军甲士们以前也有,但是他们上了战场,在鲜血随时都会抛洒,生命时时刻刻可能丢失的时候才了解到,原本所谓的对错就是那么简单,集体的利益必需得到维护,如果连立场都不一致,怎么又能让人觉得是集体的一份子。   “很好!敌人不会因为你出卖袍泽而留你一命,不懂得维护集体的利益,那么永远都不会把自己当成集体的一员。”翼伽目光扫过去,那些淳朴的、平常的,长得好看的、长得丑陋的:“你们是一个集体,上了战场很多时候需要袍泽在你危险的时候去救你。你们要时刻牢记,维护你的袍泽等于是在救你们的性命!”   很多人很想问,对待敌人是应该站在同一个立场,那么对待非敌人是不是也能不讲事情的对错。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翼伽笑了几声:“当初我也有这样的疑问。知道主上是怎么回答的吗?主上说,当兵就要横、要愣,错了没关系,无论是对敌人或是非敌人,首先就是要维护集体,只有有了这个集体,你们有可能活着。”   什么意思?是哪怕面对黔首,不管是不是做错了都要横要愣?   “哈哈哈!想对黔首耍横耍楞?”   翼伽是发自内心在笑,他当初问吕哲,为了维护集体是不是对治下的黔首也不用管对错?吕哲给出的答案很清晰,说是士卒可以对黔首耍横耍楞,在黔首面前身为军人不能搞内讧,做错事了要道歉也该是文官去对黔首赔礼道歉,可是回营之后犯错的军人该打就打该杀就杀。维护集体荣誉感不是让这个集体变成野兽,所以也就有了军律的存在。   军队要有精神气,一支没有精神气的军队能叫军队吗?培养且让他们觉得自己是集体的一份子很多时候并不简单,甚至在某些时候还要牺牲一些平常人的利益。   吕哲为什么划出专门的驻军区,为什么严令整编操练期间军人不得离营?那是在最大限度的不让集体感变得扭曲。先教出集体感,再来加强军律,只要有了集体感再用军律配合,一支军队也算是初步形成了。   军人就该刚强,在民间犯错能管军人的只有军队的军法,打杀那是军队内部按照军律的处置,其他人不该伸手。所以很多时候能看见军人犯错地方官插手被顶回去,向民间道歉的事情也是由文官在做,只有需要用到军人的性命去收买人心的时候才会演上一出挥泪斩军人的事情发生。   翼伽对士卒的教育在继续,另一处也在谈论教导军队的方式。   现在是每时每刻都需要用到军队的时候,吕哲必定会有限度的纵容军人,毕竟想要生存需要军人去挥头颅洒热血,没有军人的存在别谈什么继续扩张,连能不能安稳的活下去都是个问题。   “可是……那样不太好吧?容易造成军民矛盾。”   “矛盾?集训期间,他们脚都迈不出军营,怎么产生矛盾。”   “那可以出营了之后呢?要是士卒蛮横地欺压了黔首,这不是让黔首痛恨军队吗?”   “所以主上下了军令,士卒不得离开军营一步。”   “我是说以后,能够出军营以后!”   “不是还有后期的那个什么思想教育嘛,第一步先将军队给练出来,让他们有点丈夫的样子,然后再教育他们该对谁蛮横,对谁应该爱护,一步一步慢慢来嘛!”   争吵的人是两个文官体系的人,一个是身为文官但是偏向军方……或者说无条件支持吕哲的人,另一个是很快成为一郡郡守觉得太过纵容军队会产生不良后果的郑君。   “思想一旦成形,按照主上的说法,那就会变得根深蒂固,想要再次扭转千难万难,不能为了快速让士卒有集体感,然后不去教导他们应该善待黔首啊。军队,军队,没有众多的黔首会有兵源吗?军队的存在不是为了守护边疆的安全,不是为了保护黔首吗?”   “那个……不是说了吗?会教的。再则,军律也在修改和完善,会用军律来进行约束,你的担心纯属是多余。”   “多余?!怎么就是多余!不一开始就紧紧地抓住,要是出事再来处置,会造成不良影响啊!”   燕彼知道郑君的担忧是对的,也知道郑君说那些话不是在说给自己听,加大说话的声音是朝着自己,可是说出去的话是想被不远处盯着军营看的自家主上注意。   郑君的声量确实是不小,不但吕哲听见了,周边的人就没有一个是听不见的。   “你认为郑君说的那些怎么样?”吕哲问话的人是共尉。   “这……”共尉也不知道是不是该按照自己的真实想法说。   “我觉得郑君说的是对的。”吕哲不是在说反话,郑君的担忧不是无的放矢。可是,他哪怕知道是对的也不会做出更改,不更改与什么上位者的面子,破坏自己的权威之类的无关。他对周边的人说:“我们现在需要的不是一支文明之师,爱戴黔首的军队我们训练不出来。”   文明之师?就是那个什么不拿百姓一针一线的军队。话说,这样的军队真的是很理想,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带出这样的军队。   现在是什么时候?是秦一统又天下崩裂的年代。再直白一点,现在可是公元前啊,不是现代。所谓的什么思想觉悟,什么高尚德操,那是需要在一定的环境下才能培养出来。   吕哲是在什么环境?是在一个不是那么艰苦的环境,没有什么民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军队失去黔首的掩护就会被追上干掉,军队需要依靠黔首的施舍才有一口吃的,不是没人愿意加入军队,是人人都想加入军队获得良好待遇的环境。   军队不艰苦,士卒不是衣不果腹朝夕不保整天被追杀,上天入地就没一个能睡安稳觉的环境里。这里的黔首现在还不叫百姓,他们需要的是一支能打胜仗不是被追得屁滚尿流,不会杀人只会替老弱修房子挑担水的军人。   善待黔首是好事,任谁都愿意爱戴这么一支军队,可是这是建立在他们有安全环境的前提。   只要军队能不断的扩张出去,在外一直有胜利的消息传回,将边境越打离自己越远,让他们不至于陷入战火摧毁家园,军队越是凶巴巴,黔首就越加觉得军队剽悍,觉得这样的军队才是军队。   年代不同,思想不同,觉悟更加的不同,军队在很多时候可以有限度的纵容一下。   吕哲想要军队快点成形,能够自保的同时可以强力的扩张,他只能在善待黔首的同时又纵容军队。   再则,军队整编完毕之后,吕哲治下的黔首似乎也没有机会遭受军队怎么样的欺压,他已经在构思民间的保安系统,民间归民间,军队归军队,不再是驻军既是行使军队的职能又维持民间治安。   说白了,警察维持治安的系统嘛,吕哲怎么会又不知道这个。他想得十分的透彻,建立警察系统可以安置一些老兵,也让军队减少与民间的接触,那么会造成的矛盾也不会那么多。这样一来军队保持该有的骄傲,治安也不会因为不再维持治安而变澡,有事情的也是另外一个系统去背黑锅,实在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那边的郑君还在继续劝谏。当然,他是一种隔空的劝说,哪敢直直白白地对着吕哲吼。   “吼什么吼!”吕哲实在是受不了了,他对郑君招手。   郑君一脸的诚惶诚恐,可是终于引起自家主上的注意力,他心里其实是高兴的。   “燕彼是暗探头子,你对他吼什么?”吕哲一脸的不高兴:“都快是一郡的郡守了,有什么话直接来说。”   郑君能看出吕哲是真的不高兴还是假的。他觉得吕哲是真的在不高兴,因为小心翼翼地又将自己的想法述说了一遍,恳求自家主上能在建设的军队的时候对行政体系也有一些关注。   “你好好去想想改怎么做好一个郡守该做的事情。”吕哲也不是那么不高兴,郑君还没有成为一名郡守已经在为文官体系思考,其实从另一方面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这……以后郡守没有了管军的职能,属下是怕……怕出了事情无法控制。”郑君适当的表现出了担忧。 第0370章 欲望(上)   会出问题的,迟早是会出问题的。   建设军队所有人都乐意看见,毕竟现在就是大大的用兵之际,没有军队就等于没有安全。军队的建设也都愿意支持,可是训练出一支只有集体没有对错那么极端的军队,要是失控了该怎么办?   很多人都清楚对军队的重视不等于是要放纵,可是他们不理解这么显白的道理自家的主上为什么会选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瞎操心?有会军队的军律来约束士卒?真的有那么简单吗?   好多个问号在很多人的脑袋上悬着,他们并不觉得一支已经被放纵的军队是军律能够约束的下来。因为人学坏很快,学好却可能需要用一辈子的时间。   “他们纯粹是瞎操心!”吕哲笑着对周边军方体系内将校说。   身为军方一员,主上优待军队自然是将校们十分欣喜的事情,他们才不会去管文官体系担心的那些事情。   吕哲对军方优待,只要是军队体系中的人都能看出,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吕哲的优待是有前提性的,那就是军方要团结在吕哲的周围,他们也明白这一点。   如果是在现代,军方的这些人知道“军阀”这个称呼的含义,他们肯定会明白吕哲为什么那么做。   不就是笼络军方吗?在战乱的年代,只有军队才是一切的根本,有点头脑的人都会先获得军心,其它如军民矛盾、武官会骄纵等等,那些都是可以暂时放下的“小事”。   吕哲如今的身份和地位都是军队所带来的,他很清醒的认知到民心重要,可是军心对他来说更加的重要。再则,他只是在教育军队的士卒该有一个集体感,没有让他们去欺压良善吧?后面也会进行思想教育和用军律来进行约束,事情都还没有发生怎么文官体系的人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呢?   难以明白不等于不明白,其实自从军政分离的命令被下达,文武之间的区别就已经存在。文官体系在劝谏、在抱怨、在担忧,种种的种种就是在发声,提醒吕哲至少应该考虑一下地方上的事务。   这种现象是每一个集团中文武都会发生的事情,当自己的君主完全将注意力和喜好性偏到某一面的时候,不管文武都会尽力的增加自己露脸的机会,吸引君主的注意力。如果要用两个字形容,那就叫邀宠。   “主上,分为三期,第一期一个月,第二期三个月,第三期半年。这三期下来,若是合格的士卒超过预定的数量,那……”季布腆着脸,他已经知道自己将会出任一方军团的军团长,领的将是中郎将衔,怎么着都该为军方争取更多的好处。   吕哲正在与韩信说话,听到季布问最终的军队数量,他乜视一眼季布根本就懒得搭理。   秦军的威胁已经初步的解决,十万秦军士卒中选择留下来的士卒不到一半,另一半已经分批发送盘缠让其归乡。   为什么说是初步?答案就在于秦军已经没有建制,可是难保留下的人真的会与南方集团是一条心,天晓得日后战事不顺或者处于窘境那些留下的人会不会有其它的心思。   原本预定的主战部队是十五万,可是原本定于全批南下由秦军组成的南部军团建制已经不存在,那只有适当的增加兵员。   同时,随着秦军建制的消失,必定是会引起后续的反应,毕竟秦国留在南方的军队从建制上消失了,各部将校归附的归附,没归附的都被关着,大秦用来牵制吕哲的资本已经不存在,那么肯定是要做出进一步的反应。   在吕哲料想中,日益显得艰难的大秦是没有兵力再行南调,其实就算是大秦有富余的兵力,没有集中起足够的兵力能一次性扫出南方集团,大秦也不会选择再大动干戈。   现在的大秦需要应付的战事太多了。   大秦作战历来是喜欢以平推的方式一路横扫过去,那么也就预示着秦军的兵力哪怕比敌军少也不能少太多。   中原军团南下的十五万建制消失了,等于说中原军团的兵力没了差不多三分之一。中原军团的成立是要扫平中原的叛乱,在面对山东诸国全部复立且恢复国家的行政和建立军队,二十五万的部队很明显无法形成优势的兵力。   想要扫平中原,面对已经复立且建军的赵、齐、燕,只有二十五万的兵力绝对不够。秦国细作做过刺探,赵王歇发疯似得扩军已经将赵军的总数量扩充到接近六十万,复立的齐燕两国也在疯狂的扩军,等到秦军解决赵国之后还不知道会膨胀到多少。   赵国扩军,大秦对这个其实并不是太担忧,概因赵国在战场上步步失利,军队扩充是扩充了,可是没有经过良好的训练,哪怕是扩充到一百万士卒,秦军在战场上面对那些连训练都缺少的赵军很有战而胜之的信心。   齐国和燕国有赵国作为屏障,有时间来对新扩的军队进行训练,秦军晚一天解决赵国,齐燕两国的军队战斗力就会更加强一分。   为了能更快的解决赵国,秦国不能只依靠二十五万的部队,那么为中原军团补充兵力也就势在必行。   秦国还在掌握的各郡,大量的青壮接到服兵役的通知,他们先是集中到内史郡,形成建制之后分别开拔向在太原郡和砀郡的王奔或是徐岩所部。   大秦中枢预计在来年开春之前将中原军团的兵力增加到五十万,分别是北路的王奔所部二十万,南路的徐岩三十万。   只要冬季一过去,哪怕是相应的辎重没有抵达,两路秦军也会立刻发动攻势。   急了点,可是秦国别无选择,列国已经坐视赵国单独扛了那么久,他们不能奢望列国会一直坐视下去。   北疆军团在蒙恬的恳求下也增兵了五万总数二十万北疆军。现今的蒙恬正在玩命似得构建兵堡体系,在北地和上郡面对草原的方向打算修建起一条比南郡吕哲修建的更加密集和更加坚固的防御体系。   说实话,二十万北疆军想要防住来去无踪的草原骑兵,依靠的只能是完善的兵堡体系堵防。若是进行野战的话,打得过无法全歼,哪怕是想进行杀伤都不容易;输了那可就惨了,两条腿绝对跑不过四条腿。   蒙恬给咸阳中枢的战事预判比较悲观,他认为光靠二十万北疆军很难堵住胡人南下的缺口,胡人若是依靠骑兵的机动性不与秦军主力交战而是从空虚范围突破,胡人很有可能会直接杀到咸阳城下。他正在想方设法,想出一个让胡人不绕开北疆军南下的方案,尽力寻求与胡人在边境决战。   想让胡人与北疆军决战?那似乎只有一条路可以选。蒙恬说需要做的就是向阴山的匈奴王庭逼近,这样才能逼迫胡人决战。可是这样一来,既要在兵堡体系留下驻军,又要向匈奴王庭逼近,北疆军的二十万兵力根本就难以办到这一点。   对于大秦来说,蜀郡那边也总不能不管,所以在沫水兵败之后,秦国中枢七拼八凑了将近三万的部队,收复了严道县之后正在巩固防线。总数不到五万人的秦军所面对的是羌人与百越的十三万人,也不知道能不能将还在增加的入侵者挡住。   综合秦国以上所要面临的态势,吕哲认为秦国中枢不过以激烈的反应来进行责难,只能是吃掉这个哑巴亏。   大秦的形式太复杂也太艰难了,哪怕明白吕哲是一根刺在肉中的骨刺,现在所能做的也就是尽力稳住吕哲,不然有了北方、中原、蜀郡的三条战线,再让吕哲进兵巴郡攻入汉中郡,那被进逼在内史郡是可以预料的事情。   “我不明白,我们迟早与秦国都会交战,为什么不是趁举世攻秦的时候加入。现在只要我们选择攻秦,列国包括百越和匈奴,马上就能形成一个幅员辽阔且人力众多的联盟,灭掉秦国似乎也不难办到,我们为什么不抓住这个机会?”小韩信问得很实际。   是绝好的机会啊,还真的有可能从多线把秦国给灭了,可是秦国灭了之后呢?   “列国都有香火情,他们灭掉秦国之后会对抗、会竞争,但是他们更加可能做的就是合力灭掉秦国之后整齐地将矛头指向我们。对于列国来说,秦国一灭,对他们最有威胁的就是我们。”   “为什么?我们不也是反秦的吗?并且是因为我们加入攻击秦地,才将秦国面对的窘境扩大了至少十倍,秦国的灭亡我们是出了大力的,他们怎么可能那么做?”   “是啊,我们加入攻秦,那就是在秦国不堪重负的背上压下最后一根稻草。一旦我们兵逼内史郡,进军到咸阳城下,那么各地的秦军需要勤王肯定会后撤,无论是胡人、百越人、中原列国,他们就能追在各路秦军的屁股后面不用付出多大的代价就能参与合力围攻咸阳……”   小韩信不会懂的,对于列国来说,吕哲就是一个暴发户,无论在对秦作战中付出多少力气,只要秦国一旦没有了,这个暴发户就是混在他们当中的一颗老鼠屎,必定是抱着除而后快的心思。 第0371章 欲望(下)   无论是从身份上还是从感情上,吕哲永远成不了列国的一员。这并不是说因为吕哲是秦人的身份,而是列国的君王不会允许一个非贵族出身的人站得太高,平起平坐都不允许,怎么可能给予吕哲一个超过他们的机会?   后世的史学家有做过专门的研究,从夏到秦一统,华夏社会一直都是处在贵族统治的环境下,是陈胜和吴广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并成功的起兵,且是在非贵族的刘邦最后一统天下才结束贵族统治的这一壁垒。   什么意思呢?就是在没有人成功以平民的身份成为天下之主之前,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他们从来都觉得贵族身为第一等人来进行统治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刘邦会成功的成为天下之主有太多太多的因素,其一就是陈胜先称王,在贵族统治天下的这一道壁垒上线敲开了一道裂痕。其后,势力强大的项羽在分封的时候,刘邦成了汉中王,许多非贵族出身的人也成为诸侯王,算是又进一步的瓦解掉非贵族不可为王的壁垒。   在秦末混乱中,从春秋到战国的一些体系在不断的混战和破坏中消失,从某些方面来说那时候的贵族自己已经陷入无休止的互相攻伐,再有一个项羽不断作为靶子让众人不得不团结,在团结中淡化贵族与非贵族出身的身份,那么壁垒的消失也就不那么令人意外。   成功是可以复制的吗?很显然,很多成功都是可以复制。   那么环境呢?环境是不变的吗?按照无数种理论,可以断定一个小小的改变就能够让环境完全变得不一样,所以环境是不可复制的。   吕哲从来都知道因为自己的出现已经让历史变得完全不一样,曾经的环境不会再重现,发生的一切也都将变得截然不同,他要走的道路已经无法从原有的历史来判断对错,最后能不能获得成功。   不过有一项吕哲十分的肯定,他走的是一条与刘邦完全不同的路,在这条路上不会有真正的盟友,有的不过是自己实力的强大才能生存下去,才能让列国忘记他是一个秦人,使得列国只能巴结。   对于吕哲来说,秦国的存在是必要的,至少是在他认为自己有实力自保,乃至于可以逐鹿天下之前秦国绝对不能灭亡。所以,他会保持与列国的联系,但是绝对不会大规模的挥兵攻秦。在有必要的时候,他不但不会攻秦,甚至可能协同秦国对列国发动攻击。   一个僵持着,一个情势复杂的天下局势对吕哲有利,可以让他有足够的时间来发展来壮大,在此之前剧烈的变动一点都不能有。所以不管是秦国、还是赵、魏、韩、齐、燕、楚,她们都应该继续存在下去。   在这个前提下,吕哲愿意帮助相对弱小的魏和韩,从物资上给予可以让魏韩两国继续生存的保障。   同样是在那个前提下,吕哲可以容忍赵国制造谣言而不发兵进攻,秦国若是真的要支撑不住他也会发兵相救。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一直按照实际的需要选择对我们有利的事情做,没有一点立场的话,那样一来我们不是在为自己树敌吗?”韩信锥嫩的脸上有着太多太多的不解。   立场?吕哲也在思考什么是立场。在很多大是大非上,站稳自己的立场才是做人的根本。可是立场是什么呢?是简简单单的黑与白,中间没有灰色地带吗?   “立场吗?只能选择的立场?”吕哲能看出韩信的求知欲望,对于韩信乃至于很多人来说,他们需要一个永不动摇的立场。所以他看了看韩信,然后再看向同样想要知道答案的将校:“我们的立场就是立场。当我们需要的时候,立场可以坚定,坚定到哪怕是要付出惨重的代价。但是这个立场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不会让我们走向虚弱和灭亡。对于你们来说,你们的立场是跟随于我。我的立场是为你们的生命、荣华、富贵、后代……很多很多,有着数之不请的理由和因素,来作为基准而选定立场。”   有的懂了,就是需要的时候就是立场,不需要的时候可以丢弃,一切以现实的需要为准则。所以有立场就是没有立场。   有的不懂,人一旦选择了什么总需要去维护,哪怕有时候需要付出生命为代价去坚持。   “可是……若是有一天您选择的立场与我们想要的不一样,那我们是不是能选择自己的立场而背叛您?”韩信问的天真,周边的人,听到这句话的人立刻是浑身一个哆嗦,差点没被吓死。   “哈哈!”吕哲摸着韩信的头:“所以啊,我应该一直的考虑你们的立场,给予你们所接受所想要的。”   韩信先是“哦”了一声,然后又问:“可是……可是……人总是不满足的,比如信,以前是想要吃饱穿暖,有无穷无尽的兵书可以看。那些现在信已经全有了,我又想要获得更多,比如有一支听从我命令的军队,带着他们用学习到兵法去打战。您会满足吗?”   “小韩信想要建功立业了啊!”吕哲看上去很愉快,他再次摸摸韩信的头:“机会,知道什么叫机会吗?少数人或者个别人,得到一切想要的时候不懂满足,他们想要超过自己能力地得到更多,那就需要发起挑战,在挑战的过程中获得想要的结果,或者是在挑战中尸骨无存。”   共尉神态看去相对平静,他知道韩信问的话很真实,吕哲回答的话也无比的正确,人想要得到什么要看有没有那项能力,肚皮从来都有一个容量,不是吃得越多越好,吃得过多不是拥有,是将自己活活的胀死。   季布眼珠子在乱转,他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比如从五百主被提拔为率领数万大军的主将,然后以为可以很好的啃下某个地方,结果是自己被磕巴得头破血流。他知道自己是一个不甘于寂寞的人,也明白什么叫超出自己能力的欲望。他现在所得到的一切有些是自己争取,但是更多的是出自吕哲的容忍,禁不住在想日后自己会不会又迷失方向,想要获得超出自己能力的东西。   很多人都在想,想法可能是千奇百怪,不过有一点大概是相同,他们听出了吕哲说那些话的时候的自信。如果不是对自己有觉得的自信,不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明明白白的讲。   “我想获得什么。我能获得什么。我的能力极限是在哪里。”这一刻,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燕彼当然是众多思考的人的一员,不过他想的不是自己获得什么。对于他来说,他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一直在朝着那个方向不断不断的努力和前进。是的,他想要身份地位,想要荣华富贵。但是他明白一点,不是所有人都能高高在上,不管是人格还是魅力,不是所有人都有,自己应该看清自己,才不会没有得到反而变得一无所有。   领袖没有天生的,但领袖从来都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吕哲自己怎么起家自己知道,他也明白这样的起家过程不可能让所有人死心塌地的效忠,他甚至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在等待迟早会来的背叛。   说起来很可笑不是吗?但是又可笑在哪里?没有什么发生的事情会是可笑的,只有胜利的大笑或者失败的惨笑。   吕哲不会打扰众人的沉思,他也将想要说话的韩信阻止了。   对于军队的整编也好,发展名声壮大实力也罢,吕哲现在该细想的是这样的集团能维持多久。他思考过、推演过,在天下局势没有大变之前,他们这个集团不会内讧。但是在外部的威胁没有了之后,得到想要的人会满足,得不到想要东西的人会不满。这些不光是他这个集团,所有、所有、所有……无数个所有的团体,不会所有人都得到满足,总是会有觉得自己所得不够的人。   “在解除外部威胁之前的内部团结已经足够。在解除外部威胁的过程中,会有小团体不断不断的出现,形成一个又一个利益团体。”吕哲看见的人,他们有的在愣愣发呆,有的很放松地在看风景,也有不少是想着想着不知道想到什么而满身是汗的人。   “主上?”燕彼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近吕哲,压低声音:“是不是……?”   “唔?!”吕哲的唔不是问话,是一种理所当然的无意识发音。   “职是说,是不是该及早采取措施?”燕彼笑得太贼兮兮了。   “哈!”吕哲爽朗的笑了一声,他这一笑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然后又是一阵大笑。   共尉与季布对视了一眼,他们也露出笑容。   很多将校也在面面相觑,他们之中的不少人也露出笑容。   其实现在想那么多没用啊,还不知道日后的局势会怎么样。再则,站在这边都是利益既得者,大多数人都对目前的所得感到满意。   这就是了,吕哲还是相信那句话,没有平白无故得来的忠诚,只有共同的利益和不断不断的追求。他不是认为天圆地方全世界只有中原这么块小地方的人,这个世界是球体,除了中原、北疆、南疆,世界很大,需要征服的对象很多,一些外部的威胁消失之后他总能找到新的敌人。 第0372章 心态   没有任何人能看清楚自己,是任何人。   人们总是希望得到更多,甚至是得到超过自己能力所能掌握的极限,得到自己渴望想要的,因此才会有野心家的出现。   有的人会用远大的理想和抱负来粉饰自己的野心,他会告诉所有人自己并不是野心家,而是为了国家、民族什么的,反正什么伟大就怎么说。在奋斗的过程中,一切阻碍他的人都是国家和民族的敌人,应该从肉体和精神上给予消灭。所以哪怕是一开始共同浴血奋战的同伴,到了某一个阶段威胁到了领袖地位,那么威胁他的人理所当然也就成了国家和民族的敌人,不但肉体要给予消灭,存在过的任何痕迹也应该史书上给予定罪。   不排除真的有为了国家和民族愿意舍弃包括生命在内一切的人,可是坦白说这样的人大多数会在挣扎的过程中慢慢的没了理想,将会被权力和地位所带来一切所腐化,变得努力和奋斗的不再是为了所谓的理想,只是死命地要保住和抓住所得到的权力和地位。   理想是什么?可以吃吗?权力和地位才是可以吃的东西,而且吃起来很享受,不管是从肉体得到的奢华,还是从精神上带来的满足,实在是美味极了。   很丑陋,但是很现实。不存在多么的伟大,也不存在什么高尚的情操。领袖所想要的是权力和地位,巩固权力和地位之后再来按照他的想法建设国家。   其实掌权者不都是这样吗?权力的得到从来都是血淋淋,会有敌人也会有同伴的鲜血,不能说那么做有什么不对,毕竟一山不能有二虎,总是要面临各式各样的挑战,若是真的太过光明和伟大,早早就尸骨无存了,还谈什么为了国家和民族而奋斗?所以历史从来都不是伟大的人来书写,而是由胜利者来涂鸦。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吕哲很明白这句话的正确性,所以他没有谈过什么理想,亦是从来都不觉得自己会成为一个伟大的人。他的骨子里就是一个很现实的人,在现实中挣扎,挣扎的过程中从不轻许诺言,也不会和部下说什么是为了某一个遥不可及的目标在奋斗,想要的,能够拥有的,在鲜血中浇灌着成长。   也许,只是也许……到了某天,吕哲也会谈一谈国家,谈一谈民族。那个时候,他会坐在至尊的位置上,对着部下说:“我所希望的是国家的强盛,民族的富饶。现在我们已经消灭了竞争的对手,我们可以来谈谈远大的理想和抱负了。”   真要是到了那个时候啊,无数人会歌颂功德,写出美好的诗篇来讴歌,撰写谁谁谁在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在忧虑国家,甚至连在吸奶的时候都想着怎么去致力于民族的富强。   为什么歌颂?不是很简单的道理么,不外乎是为了说一千道一万,领袖永远是正确的,哪怕是错误的也是正确的。谁敢不这么说,那就是在和国家、和民族作对,再次从肉体和精神上给予消灭。   说实话,吕哲不知道自己会将多少人从肉体和精神上消灭,他也从不奢望消灭的对象没有是追随自己的部下。   “他们……”韩信似乎有些迟钝,他老半天了才注意到各级将校脸色不对劲:“他们怎么了,为什么大冷天的会满头大汗,有的人还魂不守舍?”   吕哲早注意到了,他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压低声音说:“他们在想自己应该得到什么,想要的东西会不会超过自己的能力。”   韩信不解:“这有什么什么好想的,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该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   十三岁的小屁孩哪里懂得人心的复杂,说得倒是简单。要是人人都知道这个道理,那世间可就美好咯。   “您这样不好,真的。”韩信指着一个脸色苍白的校尉,那人似乎是叫周文?他的抬起来指的手被吕哲拍下,手是放下了嘴巴却张开:“把那人吓得浑身都在打摆子。”   “哦?”吕哲目光移到真的在打摆子的周文身上。他看到的周文不但在打摆子,浑身上下似乎是被水给泼了,那双手也握得都快把指甲给插进肉里了:“这人啊,他是一个有远大抱负的人,可惜的是能力与抱负不相等,一直被对手压着胖揍,差那么点一无所有的时候大彻大悟,放下坛坛罐罐寻找新的出路。”   “嗯。”韩信这次倒是不呆听懂了:“是说他来归附于您。”他说着直目光勾勾地盯着视线也转移过来的周文,“信能看得出这人不满足于现在的身份,他在想以自己的能力应该得到更多,可是又觉得以现在的身份想要获得自己渴望得到的东西有点难,所以在想应该怎么做,可能是拉帮结伙,可能是向某人发起挑战,才会想着想着把自己吓成那样。”   “哈?!”吕哲越来越喜欢韩信了,这孩子还真的是观察入微,基本上应该是把周文的心态给猜对了。   “您再看。”韩信又开始在对人指指点点了,他手指头点过的人有共尉、季布、燕彼、苏烈、梅鋗等等聚在一起轻松说笑的人:“这些人就想明白了,他们很清楚自己要获得什么,也明白应该怎么去得到。想明白了心里肯定就透彻,有底了就不会再胡思乱想。”   吕哲看向那些不知道说什么偶尔发出一阵轻笑的人,那些家伙算是这个集团中除了他最大的利益获得者,而似乎按照这个趋势下去他们也没有会被排除在核心利益之外的可能,是没什么好担心的。   “那些人是怎么了?站在一块既不说话也没有被吓着的样子。”韩信这次说的是秦系的将校了。   司马欣、少艾、李珩、周兴,这些够级别跟着吕哲上城墙段观看军队整编的人都是校尉或者以上。他们确实是没什么好想的,决定归附于吕哲之后命运在相当一段时间里已经不归自己掌握,该得到什么,会得到什么,看的是吕哲会怎么用他们,而不是他们该怎么被用。   “用一个形容,那就是已经屈服于命运的安排。他们其实不错,有受过良好的训练,有足够征战的经验,就是时运不济了一些。”吕哲没想过要将秦系的这些人当外人,他该怎么用就怎么用,不会因为出身,也不会因为他们是被逼迫屈服就看不起。   有什么好看不起的啊?人谁能真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还不是被环境说左右着,所以有什么好歧视的?   “信有个感觉,您其实挺喜欢秦国的,喜欢秦国的律法,喜欢秦军的善战。因为这样,您好像……好像……哎哟!怎么又拍人脑袋壳?会变笨的。”韩信又挨了一巴掌,殊不知有很多人想挨吕哲几巴掌都办不到,满脸的委屈:“说的都是实话,所以您看上去蛮矛盾的。”   “哎?我说,你到底到底都在学什么东西?”吕哲没记错啊,韩信就应该只是一个兵痴,除了对军事什么都迟钝的家伙,怎么学会猜测人的想法了?   “学的可多了,除了您给的兵册,蒯先生也会时常来教信法家。蒯先生法家讲得可好了,还教信应该怎么多与你亲近,说是您很喜欢信,等信长大了肯定会重用的。等我长大了……”韩信满脸的兴奋,做着一个统兵数十万驰骋沙场的美梦,殊不知说的那些话让吕哲的目光刹那间变得锐利,不过也就是那么一瞬间吕哲的目光又变得平和了下来。   “蒯先生教你的法家是哪一派?”吕哲问。   法家有三派,其一重“术”,以在战国中期相韩昭侯的“郑之贱臣”申不害为宗。所谓“术”,即人主操纵臣下的阴谋,那些声色不露而辨别忠奸,赏罚莫测而切中事实的妙算;其二重“法”,以和申不害同时的商鞅为宗。他的特殊政略是以严刑厚赏来推行法令,使凡奉法遵令的人无或缺赏,凡犯法违令的人无所逃罚;其三重“势”,以和孟子同时的赵人慎到为宗。所谓势即是威权。这一派要把政府的威权尽量扩大而且集中在人主手里,使他形成恐怕的对象,好相压臣下。   “哪一派?您说的是法、术、势?”韩信果然是有学到一些东西:“蒯先生没有具体的讲哪一派,讲得更多的是韩非子的著作。讲的是以君为主,法术势相辅相成。”   韩非子?那个说话结巴的战国最后一位思想家?吕哲情不自禁的眨了眨眼睛,想着是不是应该找一本《韩非子》来熟读一下,心里又觉得蒯通这个老家伙与韩信果然是有缘分,两人岁数相差那么多还能聊到一块去,结果都成师徒了?   “不、不是。”韩信很认真:“蒯先生说,他的学问只有一些是我能学的,有许多不能学。所以,信与蒯先生不是师徒关系。”   “嗯!?”吕哲稍微愣了一下。   “蒯先生说,那些不能教给信的学识,只能教给您或者您的嫡子。”韩信还是很失望的,一个有着奇强求知欲望的人有知识而不能学都会这样。   吕哲明白了,权变之术确实不是所有人都能学。 第0373章 李牧之孙   平静……哦,不!不能说平静,十数万军队在整编,该留下的留下,该被安排复员的复员,都是青春热血的,不管是被挑选为战兵还是划拉去当屯田兵,对于他们来说就没什么平静可言。   那该怎么形容呢?说是安全那也不对,北边的暂时不说,南面有侵占了长沙郡的四氏和百越人正磨刀霍霍地向黔中郡移动,东面有一个半残不死的楚国在搞什么励精图治,基本就不存在什么相对安全的环境。   那好吧,从大方向和大环境上来说,吕哲将近期的收缩视为一种必要的战略潜伏期,无论是在军队的整编和民政的发展,确实是没什么好大动干戈的地方,甚至从某些方面来说还需要避免大动干戈。   军队的整编一切有了方案,该做什么就按照既定的方案来进行,吕哲不需要亲手亲为的去操练每一名士卒。   民政的发展也有了计划,该签发的行政命令早就下发,谁该负责什么也早有安排,吕哲等待的就是验收成果。   不需要瞎折腾什么了,有了相关的方案和计划,再有那些作为触手去做事的人,吕哲现在多折腾是打乱计划和破坏方案。   会有平静的错觉,那是因为吕哲突然间发现在所有人都忙碌的时候,他这么个只需要偶尔下部队看看,时不时查阅一下文官上报公函的人,好像……好像快闲出病来了。   赵使被驱逐了,正确的来说是赵国正使田叔和一相干的闲杂人等被驱逐了,有那么个有点相干的人,就是李牧的孙子李左车,吕哲觉得这人似乎有留下的必要,因此给扣押了。   或许也不是扣押?吕哲做人是现实了一些,可是对于一些人,哪怕是祖上的先辈蒙荫,他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一些敬意。当然,前提是别阻碍到他。   李牧,战国时期赵国之名将。这个名将的声威不是在华夏内战中得到,是屡次在抗击草原胡人时用胡人的鲜血来成就。   李牧,这么一位对异族征战屡次获胜,最后成为赵国抗拒秦军入侵的名将,脊椎没有在对秦的战场上被打折,倒是被自己人把首级给摘了,是一位悲情的英雄。   吕哲有读过史,像李牧这种对外不断胜利却死在君王、朝堂手里的名将在华夏历史上多不胜数,他有时候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了什么,直到那么某一天想明白了,是因为太多人的恐惧和窝囊,有那么一个不恐怖和不窝囊的人存在让太多人觉得羞愧于活在世上,所以在恐惧和窝囊中爆发出了扭曲,那么就会想方设法地把那个“异类”给杀死了。   李左车的长相很不错,有着一张坚毅的国字脸,可是这么一张脸却是看着没有半点坚毅的影子,给人的第一印象似乎有些……有些小心翼翼或者说无奈。   不是因为被扣押所以才露出小心翼翼或者无奈的表情,吕哲能看出李左车的内心里有着很多的故事,是向谁都无法倾述的悲伤,还有对世态的一种炎凉感。   “知道我为什么将你留下吗?”吕哲没怎么着李左车,说是扣押也没有五花大绑地大刑伺候,安排的地方舒适,吃的东西也算丰盛,该上的酒也从不缺少,只差安排几个小娘伺候着。   李左车看了看周边,住的这座府宅似乎是吕哲势力下只有校尉才能住的地方,再看看案几上的水煮肉和南陵酒,在中原能顿顿这样的人哪个不是达官贵人。他将眼睛移到那些手握剑柄笔直站立的甲士,看了有那么一会才将目光移到不远处的吕哲身上,然后嘴角带着自嘲,只是摇了摇头。   吕哲琢磨着李左车摇头是最好的答案,因为他都没想好该怎么对待李左车。   “您……那个,您与大赵开战了吗?”李左车很不习惯这种周边满是甲士,而且那些甲士随时都有可能冲上来抽出长剑结果了自己的压迫感。   吕哲上上下下看了一下李左车,半个月不到呢,李左车与来南郡之前似乎胖了一些,不过皮肤倒是依然不怎么样,看样子就没少到庭院里抬头望天做诗人状。   一起来的都走了,只剩下李左车这么个人,他们是有做出过危害吕哲的事情,说心里不为自己感到担忧那绝对是假的。   吕哲心里其实一直有个疑问,他看到过太多的人……是现在的人,不是现代人,他们在心情忐忑的状态十分喜欢对着天空发呆,一站绝对就是一个小时以上。   开始了,又开始了,李左车见吕哲没有说话,立刻又是脖子斜着往上抬起四十五度角,脑袋仰着不是出自骄傲,就是一种惯性,一种可能连他本人都不知道在干什么的下意识肢体动作。   “赵国的太原郡已经全面失守,在砀郡也有徐岩所率的十五万中原军队正在围困大梁。”吕哲等待李左车视线转过来才继续说:“中原军团扩编了,增加到五十万的兵力,部队预计在开春之前会抵达相应的位置。”   “五十万……秦军吗?”李左车似乎一点都不吃惊,那句话就是纯粹的重复。   “是啊,五十万秦军攻赵。你们的王上也下令,在七郡同时招募,要集中所有能动的人和秦军力战到底。秦军当初攻伐赵国的时候用兵也是五十万,那时候赵国虽然不强大,可是比起现在来说总归是好一些,有完善的政府、有精锐的建制,那时候赵国在五十万秦军的进攻下亡国了。”吕哲扯了一下嘴角算是在笑:“现在的赵国,你是赵人,告诉我,赵国拿什么抵抗秦军?”   曾经有还算强盛实力的赵国在五十万秦军的攻伐下一败再败,现在的赵国,一没有外援,二缺粮少兵器,李左车实在是说不出“拿一腔热血”“拿众志成城”这些空虚的话来回答。   “赵……赵人会抵抗,抵抗不了了,下一个是燕,再接下来会是谁?您或是齐?”李左车知道挡不住,几十万士卒和几十万人是两个概念,就算赵王招募出一百万人来,那不过也是多一百万个死在战场上的农夫,以其说是要抵抗秦军不如说是在进行疯狂地挣扎:“你们……不,不是你们。您不是列国,您至少击败了十五万的秦军。哦,魏韩也不算,他们连自保都成问题。是齐、燕、楚,他们,他们没有改变自己鼠目寸光的狭隘。您呢?您觉得赵国亡了,您会怎么样?”   哟呵,迂回战术,说那么多就是在秦国再次得势吕哲也会成为秋后的蚂蚱。   “列国吗?我没看见列国,只看见一帮丧家之犬一次还想做第二次丧家之犬的窝囊废。这帮窝囊废不但鼠目寸光,而且不断地在帮自己挖着坟墓。”吕哲一点客气都没有:“赵国如果不是作为第一个被秦军攻伐的对象,会与齐燕等窝囊废有什么不同吗?会派兵支援,还是会出钱出粮?”   “您不也坐视……”说到这,李左车醒悟过来了,那是在为制造谣言的事情指桑骂槐呢。   “听懂了啊?”吕哲再次扯嘴角了,他来这里纯粹就是闲的,根本没有具体的计划或是什么。他用着嘲弄的口吻:“知道,怎么就不知道呢?赵国需要盟友,哪怕是一个赵王认为是暴发户的盟友,因为列国靠不住了,所以觉得放下自尊来求援不符合贵族的身份,所以有空隙了为什么不钻,要是能依靠谣言让我这个暴发户气得三尸神炸跳,哪怕出兵是攻打赵国,只要能出兵到中原把水给搅浑,那都是好的。”   李左车愣住了,他们原本的打算就是那样,秦卒暴动也罢,吕哲恼火也好,他们想看见的确实是吕哲能出兵中原。只要吕哲出兵中原,赵军主动退却或者有意勾引,赵国总是有办法让吕哲军与秦军接触,那样一来就不信双方能克制得住。吕哲军与秦军打肯定是要打起来,一旦打起来想收手就不是那么容易了,那时赵国再运作一下,吕哲会不结盟吗?   “我猜中了?”吕哲“哈哈哈”一阵大笑,复道:“我宁愿去打楚国,去钻岭南的林子,就是不去中原。”   李左车眨了眨眼睛,他算是看出吕哲来这里不是为了招降,不是为了折磨人,纯粹就是过来看看自己这个李牧的孙子怎么样,然后闲扯。他可能没听过“言多必失”这个词,可是从吕哲的话中,他听出了吕哲接下来的战略:“您……您不担心秦国解决赵国,攻下中原,列国覆灭之后秦军拿您开刀吗?”   “你爷爷……是怎么样的人?”吕哲看着满脸不可思议的李左车,不理会其惊讶,转了个话题。   “我……”李左车是真的无奈了,他没有从吕哲身上看出一个五郡之主、手握数十万雄兵‘上人’该有的威严,也不知道吕哲这样的人是怎么能发展到拥有五郡又有那么多雄兵的:“您……”,他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吕哲了。   吕哲是真的好奇,想从李左车嘴巴里了解李牧是一位什么样的人。 第0374章 痛快的疯癫(上)   子不言父之过,何况乎李牧是李左车的爷爷?   李牧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每个人对他都会有一种看法,有荣誉感的人会说他在战场上是一名不败的将军,有忠诚感的人会说他为赵国流尽了最后一滴鲜血,觉得死得太过冤枉的人会说他是一名悲情的英雄。   华夏历史上从来都不缺乏死了的英雄,从来很少看见活着的英雄。为什么?谁又能说得清楚呢。或许是活着的英雄容易对统治者产生威胁,所以英雄都是烈士?   “列国何其愚蠢,他们知道赵国亡了之后会是列国,可是在事情没有发生之前总会觉得现在倒霉的是别人不是自己,存在一种带着奢望的幻想,打从心里就觉得自己不去招惹秦国,那么秦国打完赵国之后元气大伤不会来找自己的麻烦?”   李左车脸色开始变难看了,列国真的是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他们在复国之后并不觉得秦国可以重演一统天下的旧事,毕竟秦王老了,秦军在一统之战中也死伤不少,算是那个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者也,他们那些“鲁缟”正拼命加厚自己,期望能多让秦军射几箭。   侥幸心理啊,战国期间列国就是带着这样的心态被一个一个灭了,直到身边已经没有了可以看笑话的对象,他们才回过神来自己成了唯一一个要被笑话的人了。   是什么让重新复立的列国觉得秦国没能力再一统天下,天下会恢复到诸国并列的局面?难道秦国百多年的积蓄真的在一统之战中消耗光了,还是秦军的精兵在一统之战中死得快绝了?   “我问过许多的部下,问他们对秦国怎么看。他们给我的答案都不一样,有的在说老话,说什么秦国是虎狼之国,抽剑必杀人。我说讲这话的人是狗屎,有面对敌人抽剑不杀人的么!?虎狼?我还虎豹!是因为战场上打不过秦军,嘴皮子上为自己的懦弱在奢求安慰,认为自己是人,面对虎狼打不过不是耻辱,是理所当然。”   李左车看不透吕哲,他不知道眼前这位说话一点都不像是一位君主的人想表达什么,那一脸的嘲讽又是在做给谁看。   “虎狼咧,听上去多么可怕,所以吓得国家灭亡了。吓得寻找不存在的希望在奢求用赵人的血与肉能填满秦国的肚子,秦国吃饱了就不会再吃下一个了。秦国是虎狼,对吧?虎狼吃饱了会再饿,是不是?下一个填饱虎狼肚皮的会是谁?我琢磨着,绝对不是我。我的骨头硬了点,已经崩了秦军一次牙,咬我之前他们会有顾虑。”   似乎您也是个秦人,也是虎狼的一份子,这话李左车没敢说出来,他就是不太愿意看见吕哲一脸嘲讽的数落列国。   “列国有底蕴,有一帮喊着决死的贵族,也有一帮愿意为国君拼命的黔首,可惜就是软了点。话说,贵族到底是怎么样的?是不是住着富丽堂皇的府邸,吃喝拉撒睡都要有绝色的女娘伺候在旁?我想,肯定是日子过得太美好了,所以想要拼命的时候有点舍不得。”   牙疼,李左车突然感觉自己不但牙疼,这胃里似乎也吃错了东西,一股酸味一直要往嘴巴冒出来。他不忍直视随意张开大腿坐在木地板上的吕哲,呐呐地说:“哪来的好日子,朝不保夕,时时刻刻害怕秦军打过来,怎么会有好日子。”   “噢?我听说的不是这样啊!”这出独角戏吕哲本来已经觉得唱到没意思的阶段了,李左车出声回应,他的兴致又回来了一些:“这就对了,真的。赵人知道自己没好日过,所以想要拼命,也真的在拼命了。问题是,光赵人拼命,拼得过秦国?”   “所以……特来请求吕侯援助。”李左车有点了解吕哲的性格了,他觉得吕哲是有点没身为君主该有的威严,可是这样一来就不会像君主那样藏着掖着,抓住机会把话题给兜了回来。   “唔,该,是该援助,毕竟赵国玩儿蛋了,下一个很可能是我。”吕哲摸着下巴那稀松的几根胡须频频点头:“我的佐官,他们也认为应该援助赵国,拿出唇亡齿寒啊、巢毁卵破啊、一衣带水啊、友好邻邦啊……很多,劝我应该援助赵国。”   “您的佐官真乃真知灼见……”李左车马上接话,可是被打断了。   “等,等等!唇亡齿寒我懂,巢毁卵破也听过。问题是这一衣带水,似乎我的疆土和赵国不接壤,喔!?而且似乎也没隔着什么水吧?”吕哲昂了昂下巴,一脸的认真,那“喔”字的问句也重了点:“友好邻邦嘛,三氏分晋,晋国一分为三,此后赵国历史悠久,赵王宗庙香火几百年的延续,这个我还是知道的。我这里嘛,春秋历史上有个吕国,问题是早没了,我呢,也不是吕国的后世传承。说实话,吕国没了之后,吕氏出名点的人好像没有?不对,有个吕不韦,曾经的秦国相邦,就这么个出名的人,我与之又没有什么关系。拿不出手,惭愧、惭愧,所以这个友好似乎也谈不上?”   现在不止牙疼,李左车连胃都开始疼。   “话说回来,就算没有一衣带水,没有友好的历史,可是光那个唇亡齿寒和巢毁卵破,我还是将佐官的话听进去了的。真的!都在想着该以什么样的方法来援助危在旦夕的赵国,在赵国那些友好王室坐视的时候,我真的在想着怎么援助。”吕哲的表情开始变得痛心疾首:“可是……可是……赵人突然在我的脑门上敲了那么一棍子。懵了啊,真的懵了!”   又来了,绕来绕去,今天纯粹就是闲着没事,找人发泄不爽来了!   “你说,被敲了那么一棍子,懵了之后该怎么办?我就想着,不行,那一棍子挨得有点猛,差点就让计划好的事务中断,什么军队整编,什么发展民生,一点都别想干,不但干不了了,十万秦军发疯,我的疆土就要处处烽火,被彻底的打烂咯!”吕哲霍地蹦起来:“幸好老子聪明啊,坑着、蒙着、拐着、骗着……嘿!一场危机没把老子整得凄惨落魄,似乎还让老子把潜在的危机化解到哪怕爆发后果都不严重的地步。你说,这是侥幸呢,还是天不绝我?”   李左车一副认命的表情:“我等所作所为不敢辩解,静候吕侯发落。”   吕哲摆着手:“别啊,我没想怎么发落你。你……怎么说呢?你有点责任,可以看在你爷爷的份上,我没想怎么你。要是想怎么你,你觉得这座府邸,那些吃喝的酒肉,这些会有?”   “这……您好歹也是五郡之主,手下数十万将士,而今的南方最强者。百越被您杀了十数万,楚国被您打得差点国祚不保,秦军也给您弄没了十五万的建制。您……您就不……不能……不能有一方霸主该有的威严,来打趣我这个……这个小卒子有什么用嘛!”李左车不是结巴,他就是不知道怎么措词。   吕哲竖起了两根手指头:“你少说了两,魏韩也要仰我鼻息。”   “是是是,魏韩在您的帮助下,拿下几县延续国祚,您是一个强大的人,能决人生死,能助人兴邦。我就是一个小人物,一个有着不幸家室的小卒子。您就行行好,要杀要剐,麻烦您就给个利索。不杀不剐,您就放我回去。”李左车神态和说话方式在刻意学着吕哲,他学得有些不像,至少吕哲带着普通话腔调的卷舌音没那么好学。   没意思了,彻底的没意思了,吕哲看着讨饶的李左车停了下来。   其实吧,吕哲是在犹豫,觉得不能坐视赵国被秦军灭了,可是列国没动他挨了一棍子又援助,不但别人不会感激,肯定是要耻笑。   安静了,李左车可怜巴巴地看着陷入了沉默的吕哲,他不知道吕哲在想什么,但是知道自己该想什么。他要回去,在官场、在战场,寻回属于先祖的地位,然后可能是做一个忠臣,也可能是有了权力之后报复赵国对他家做过的一切。想要得到那些,前提是他能回去。   吕哲没想透,他继续在嘲讽。   “说的也是啊,赵国要垂死挣扎了,听说要招募至少一百万青壮跟秦军拼命。赵人拼命了,秦军还真的有可能会元气大伤,受到损失的秦军需要时间恢复元气,怎么说也该有个几年的时间吧?”   “趁着赵人与秦国拼命,列国打着哆嗦战战栗栗地发展壮大,说起来赵人是在为列国准备抗击秦国争取时间啊?包括我在内,还有那些列国的君王、贵族们,是不是该逢年过节的时候给死在秦军手中的赵人上几炷香呢?”   李左车没话说了,赵国来求援,话没搭上就给人一棍子,任谁都知道那么做不地道。可是有办法吗?赵国四下无援,他们只是在尽一切可能的让任何谁去与秦国厮杀,分散攻赵的秦国兵力,好使赵国能喘口气。   那么做对于赵人来说有错吗?站在赵人的立场,没错啊! 第0375章 痛快的疯癫(下)   “我就不明白了,赵君是怎么想的,或者是哪个蠢货给出了这么一个主意?”吕哲心里的纠结不比李左车少,他一肚子火对谁发都不是:“赵君派往它处的使节,是不是也像来我们这边,想方设法地给人找不痛快,然后闹了个孤立无援的下场?”   李左车哪里知道那么多啊,他就因为是李牧之孙,赵国的贵族多加照顾,因此才能在新赵谋一个不尴不尬的职位,要真的是在赵国有权势,可能会被派一个副使的差事吗?   李牧怎么死的?说是被谗臣害死的,可实际说来,那就是给赵王室杀的。王室会重用一个曾经因为莫须有罪名而杀掉的臣子的后代?   “陈余、张耳之辈,听说有名士的名声,可是在我看来,盛名之下乃虚士。向列国求援,死顶着秦军做什么?应该败,大败,不用设防,将有限的兵力龟缩回邯郸,让出地盘让秦军占领,做出一副赵国无力抵抗的样子!”   李左车已经彻底没语言了,嘲讽人见过,但是没有哪个君主会像吕哲这么损的。   “为什么!?简单的道理啊,赵国能顶住,看样子不但能顶住秦军,似乎还能顶不少时间。那说明赵国强,强大的赵国可以顶住秦军,那是不是也能和列国争食?那耗啊,必需让赵国消耗,不然列国就会多出一个竞争的对象。”   李左车愕然了,道理是很简单,可并不是人人都能说出来。之前若说他是苦着脸在听吕哲嘲讽,现在就换上一副注意倾听的模样。   “总有人讲什么大争之世,说白了那就是在互相竞争的背景下,没有绝对的盟友,只有绝对的利益。赵国强,秦国更强,那就用还算有实力的赵国去和秦国拼,反正流血的是秦赵两国,列国一根毛都没有掉。”   已经走到门口的燕彼本来是要甲士通报然后走进来,可是听到吕哲说了上面那一句,燕彼对着守门的甲士比了一个“嘘”,站立在门边不动弹了。   “要我说,赵王歇想不到,陈余、张耳、武臣、张敖、田叔、司马昂、申阳就没一个能想到说没人愿意看见一个强大到能抗住秦国的赵国?这就是名士!?”   呃?李左车奇异地看着板着手指头的吕哲,赵国朝堂的臣子也就那么几个能拿得出手的,而似乎吕哲谁的名字都没有拉下,一个个指名道姓说出来了。   “您……”李左车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人畜无害:“您一直在关注赵国?”   “关注?”吕哲看向李左车:“关注,为什么不关注?不但是赵国,齐、燕、楚、秦,有我不需要关注的吗?”   “这也是。”李左车咧嘴着笑问:“您眼中的名士该是什么样子的?是向您进言唇亡齿寒,陈说利害的那样?”   “别扯那些没用的。”吕哲还没数落痛快。   “哦。”李左车正襟危坐,行礼之后比了“您继续”的姿势。   吕哲就见不得有人在自己面前摆出一个有贵族教养的模样,走过去绕着李左车走了两圈,“啧啧”了两声,看得李左车不再是令人不爽的正襟危坐,盯得李左车很没贵族样子地改屈膝贵族为伸直双腿。   “想想吧,若是一开始赵国没有调兵堵截,让秦军迅速占领太原郡,打开通往燕地、齐地等等的路,紧张的人就不该只是你们赵人,齐燕两国就该比失地的你们更紧张了。因为你们失去的已经失去,那些手里握着点东西的人舍不得丢,那只有豁上命和秦军干。所以,你想想,是不是该仔细的想想,你们这幅样子是不是自己找的?”   让路于秦军?李左车在脑海中思考,赵国新近复立,面对秦军是有那么点能力能抵抗一下,可是最终还是要败在秦军手中。   张耳和武臣率军接近二十万防御太原郡,王奔只有十万的偏师,赵军有晋阳这座坚城作为防御,不到一个月确确实实是城破兵败。   太原郡一役,赵军总共调兵十九万,战死将近六万,被俘十余万,跑没了一两万,只有不到两万人跟着张耳和武臣像是丧家之犬地逃离秦军的追击。   一战失地是该痛心,可是一役让赵军没了十七万是不是该悲痛?这十七万可是赵国复立后勒着裤腰带给建立起来的军队!   “防不住,就不防?那国人会怎么看?那些欣喜大赵复国,终于不用生活在暴秦酷吏管辖的黔首,能不做抵抗丢了?”李左车不知道了,他理智上觉得吕哲说让开道路是对的,但是感情上又觉得好像不对。   “暴秦?酷吏?”吕哲耳朵尖,他“哈哈哈”一阵大笑:“暴秦酷吏?是你觉得,是赵君、赵国朝堂觉得,还是赵人都那么觉得?”   “秦律动辄黥字、截肢,不是暴秦?”李左车终于有话反驳吕哲了。   “哦哦哦!是暴秦,问题是,人要是没犯错,秦律能把人怎么了?”吕哲差点一口水吐李左车脸上:“按你那么说,犯错不该受罚,应该当大爷供起来?”   “这……不是那么说啊,就是……就是……”李左车被堵住了,犯错是该受罚,如果不罚那不是要乱套吗?   “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罚是要罚,不应该动不动就黥面和截肢。”吕哲干脆替李左车说了。   “是,是。左车的意思就是这样。”李左车舒坦了。   “唔?是啊,可是想过没有,听过没有,乱世用重典,秦律是怎么出现的?是河西之地被老魏王给侵占几十年,秦人历经苦战没能夺回,不但没夺回国人连十岁以下、五十岁以上的男人都去血战还夺不回。在那种背景下,穆公当政年暮,眼见秦国就要亡了,孝公执政抓住了商君这么一根稻草,而这根稻草把秦国救活了,不但救活了还变得越来越强……”   “这……您说的那些是变法,那时候各国都在变法,史家有记载,说那年岁是盛世,从未有过的图强盛世。”   “谁跟你扯那些。我要说的是,列国散漫,执行的是贵族律法,也就是领导说的话就是法,至于铭文条例、国家律法,一切都要给领导让路。”   “那个……问您一下,什么是领导?”   “领导?天朝产物。就是那个,怎么说呢,就是嘴巴里说着为人民服务,然后……哎?你跟赵王说话是不是也这样?”   “岂敢,没敢,您想说什么,您继续。”   “散漫,律法可以践踏,国人心中无法既不知道对错,没有对错既是没有纪律,没有纪律何来的战力。”   “生来自由,事事按照律法,处处受节制,了无生趣啊。”   “自由?自由是建立在强大的前提,家国不强大,你现在自由,你的滋味品尝起来怎么样?动不动就被人按在地上一顿毒打,你的自由甜吗?”   “……我们不是在说黔首困苦暴秦吗?”   “我要说的就是这个!也就你们这帮子失去权力的人在诈唬,天下各处,哪个没犯法的人说秦法酷烈了?只有想要作恶的人才会觉得律法碍事,善良的人被律法保护得好好的,人家为什么要骂啊?”   “可是……各国复立,千万黔首欢呼母国重立,个个欣喜痛哭流涕……”   “欣喜?欣喜领导继续口出宪章,县官不如现管啊?那是你们逼的。不欣喜,那是不是要被绑起来按一个叛国的罪名。不欢呼,那该有多少混混痞子用这个理由冲进家门任求任夺?估计被抢了都没地方伸冤吧?为什么哭,还不是一帮子想要重新夺回失去权力的王八蛋跳出来,没过几天的安生日子又被这帮王八蛋给搅和了!”   “哎,哎……您……您不也、不也……是站出来了嘛?好像并不全是我们想要权力,没有这世道,您……您该在什么地方?”   “来人,押下去!”   叫“押下去”的话可不是吕哲说的,是突然从门外冒出来的燕彼。   燕彼话是喊出来,可是没人执行,他窜进来后指着没个坐形的李左车,哆嗦着嘴唇,像极是遇上了找了个把年才找到的仇人。   “你干么?”吕哲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燕彼。   “主上,这赵贼敢对您出言不逊,应该……”燕彼有点卡壳,他看到了吕哲很久没有出现过的纠结表情。   “你……”吕哲很长时间没有像今天说话这么痛快,心情正因为痛痛快快说话变得舒爽,燕彼窜出来搞什么呀?   李左车认识燕彼,知道这个燕人是吕哲的心腹,似乎是从起兵开始就一直跟着吕哲,做过不少错事却能成为吕哲家臣的人物。他不光知道这些,还知道燕彼是吕哲麾下相对排外的臣子,其人似乎本事不大,但是很令人忌惮,一切的原因就是吕哲对其的信任或者说放纵。   “你来这里做什么?”吕哲的脸就好像是在便秘,痛痛快快的心情被燕彼一搅和,刹那间又感觉不顺畅了。   “回主上!”燕彼先是恭敬行礼,躬着身躯起来的时候还没有忘记恶恨恨地瞪了李左车一眼,然后又是恭恭敬敬地看着吕哲:“主上,楚国派来使节。” 第0376章 长远谋划   吕哲看似说话疯癫,可是他说的一点都没有错,秦国不是赵国自己能独抗的,以其死撑硬顶地将秦军挡住,不如进行战略性的撤退,暂时放弃那些根本就守不住的领土,将秦军通往齐燕两地的路变得顺畅。   列国为什么心里清楚赵国完了下一个就是他们还坐视?无非就是赵国说表现出来的实力令人侧目了,强大的秦国和有实力的赵国对列国都是威胁,那么坐视着让两家去拼又有什么错?   吕哲对李左车说那些也不是没有目的,不过是想借李左车的口向赵国朝堂建策。   赵国使节团被驱逐了,但是南陵城没有了赵国的联络点了吗?李左车有的是办法将吕哲所说的那些话传回赵国朝堂。   打不过拼不了,赵王歇肯定会收缩兵力,有足够的兵力可以自保,让开道路也能把列国拖下水,虽说面子上可能不好看,可是国祚都快没了,面子不好看又算得上什么。   “就如主上所言,所谓名士不过孤陋寡闻之辈,空有虚名而无真才实学。”燕彼拍着马匹。   吕哲没理会拍马屁的燕彼,这年头名士可不会全是名不其实的人,有相当做的名士名声并不是靠吹出来的。其实他真的在怀疑陈余和张耳等人没有看出那么简单的道理,设身处地的一思考大概也就明白不是没想到,而是以他们的身份开不了那样的口,毕竟身为人臣,又盯着忠臣名士的头衔,敢那么建议肯定要被指着脊梁骨骂。   赵国上上下下有眼识的不能开口,吕哲这个外面就把那层纸给捅破了,虽然行为是疯癫了一点,不过也只有用这样的方式才算合适。   说得不好听点,吕哲没向赵王歇建议什么啊,他就是当着李左车的面在嘲讽而已,至于李左车写了传回给赵国朝堂,那不过是李左车作为臣子的本分。   那些话传回赵国朝堂,陈余、张耳等辈就有台阶了,他们会说,看,外人都知道的道理,我们现在才明白,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嘛。   那时候脸一样是丢,可是总不会被赵人指着脊梁骨骂,相反赵人还会觉得赵国还有点救,知道错了愿意改进。至于骂赵国的吕哲,被赵国阴了一次发发情绪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一方诸侯嘛,骂是在骂,可是并没有危害赵国。   吕哲这么一个外方君主给了赵国一次能够化解危机的机会,赵王歇和赵国臣子也会留下一个好印象,以后吕哲想要将触手伸进中原也算有了一个可以争取的盟友。   一举多得的好事,吕哲疯癫一次无妨。   不过这件事情要是传到齐燕耳朵里,估计燕王姬夏和齐王田儋是要把吕哲给恨死了,但是一个远在辽东,一个本来已经想将手伸进南方,吕哲会在意他们的仇恨吗?   吕哲需要休养生息,将战火蔓延到齐燕有诸多的好处,对于燕那是破坏燕国储蓄实力,对于齐那是让其无力南下。   秦军一旦打通齐地和燕地的通道,齐燕两国想坐视也坐视不下去了,哪怕赵王歇没有再求援,该换成齐王、燕王自己派使节前往邯郸商量共同抗秦的大事,那时赵王歇不用再求,赵国需要什么齐燕就得笑眯眯的奉上。   吕哲的推演中,一旦赵、齐、燕三国合力抗秦,从大势上来说能够压制秦国再次进军中原的声威。   别看声威听上去很虚,作战本来就是讲个士气,声势浩大的一方打从内心里就占着胆气上的优势。从国战上来讲,声威更是一种必不可缺的心理状态,两国打仗谁心虚觉得必输,那内部就会暗流横生,本来都打不过了还内部消耗就更加打不过,谁都觉得没有赢的可能性,那明明能拼一下最后拿命拼的底气都没有了。   战国时期有过合纵,列国肯定是要拾前人牙慧,赵齐燕三国迫不得已下再次合纵,魏韩这两个光有名分没有实力的小兄弟总要拉来壮壮声威,吕哲不但成功的让秦军攻伐中原的进度被大大的拖住了,魏韩两国也算是露了脸,一旦魏韩两国露脸那么在陈郡和泗水郡的领地也就有了安全保障,毕竟都盟友了齐国不好去打魏韩了吧?   楚国?合纵列国肯定是要拉上楚国,魏韩都能壮壮声威,赵齐燕怎么会放弃还有余力的楚国。   那些估计还不是全部,各国全部都招呼上了,他们没有理由会放弃占据五郡有数十万雄兵的吕哲。   在那当口,不但列国要拉拢吕哲,秦国也肯定要拉拢吕哲,毕竟列国合纵实力大增,两个阵营从表面上看去差距不是大到能轻易碾压一方了,那么怎么说都有点实力的吕哲是不是成了能压垮一方的稻草?   吕哲该不该参加合纵?他暂时还没有想好,一切都要看当时的局势发展。对于他来说,列国获得优势,或者是秦国依然势不可挡,这些都不是那么重要,最重要的是只要局势那么发展,他至少能获得三年的时间,那么攻略岭南的时间也就有了。   “这……朝秦暮楚?”   “什么朝秦暮楚,我既没有想与谁同盟,怎么能用这样的比喻?”   那话吕哲真的是不爱听,朝秦暮楚那是发生在秦惠文王时期的事情,说得是当时被打得满地找牙的魏国在秦与楚之间来回的左右摇摆。   谁把吕哲他们打得满地找牙了?没人啊!吕哲的意思阐述得相当的明白,不过是看谁快受不了了,去帮助弱势的一方,双方取得平衡的时候再缩回来,一直让两个阵营不断不断地打下去就是难以分出胜负,怎么就成了朝秦暮楚了!   蒯通明白,他当然明白那么做对自己这一方的好处最大,可是谁弱帮谁是有限度的,一旦那么做的次数多了,必定是要被双方同时恨上。   “先生觉得双方还能罢兵,然后一同将矛头指向我们?”   那是纯粹在开玩笑了,列国已经被灭了一次,怎么可能与秦国和解,他们哪怕是恨不得肢解了吕哲吃肉喝血,估计也只能开出一个又一个条件来争取吕哲不对另一方进行拉偏架。   “可是……邦交在于诚,我们一直将诸国玩于股掌之间,等待他们分出胜负,我们……”   “先生的顾虑我知道,但是请先生教我,除了这样,我们有可能安安生生的发展民生吗?有可能攻略岭南吗?”   “天下人……该如何看我们?着手眼前的利,渐渐地将我们的信用一次次地挥霍,恐怕要有遗祸。”   “孔子说得好,自春秋已经是礼崩乐坏,到了战国国家与国家更是再无诚信,伐与交,为的就是利。”   “总归还是要粉饰的。”   一帮人眼观眼鼻观鼻,他们完全插不进嘴。   吕哲并不是临时起意,他构思了足够久的时间,是一直等到赵国派来使节才会机会实施,虽说中间出现了一些差错,可是好歹也是走出了第一步。   说真话,人与人可以讲诚信,国家与国家也需要诚信,不过国家之间的诚信是建立在谁都奈何不了谁的前提下,若是能够为国争取利益死抱着什么诚信,那不是为国而是祸国,毕竟世界就这么大,我多占一点他就少了一点,多一点的人实力就会增强一分,所以说上善伐交?直白点说就更透彻了,就看谁实力足够又心够黑不要脸。   “那……我们该以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楚国使节?”   “战争状态没有解除,不用给予什么好脸色。另外,记得让一些动不动就去楚使的门外吆喝,吼两嗓子讨伐项氏以求公道什么的。”   “项伯为正使,这么做……”   “喊的就是给项伯听。多吓几次,真正开始谈判后好争取主动。”   “也好,现在我强楚弱。”   “另外,季布明日立刻赶往番阳,率军在楚国边境上会操什么的,声势搞大一些。萧何?你就辛苦一些,组织一下民玞,将东部军团的先期粮草运过去。”   季布一脸喜意,萧何却是皱着眉头。   “有什么困难的?”   “主上,现在是冬季。”   “我知道的是冬季,也知道项梁必定会看出这是在虚张声势。问题是该做的就做,表个态,动一动,施加必要的压力。”   “这个,属下说的是民玞。”   “没什么不对的吧?哪怕没有这件事情,粮草不也是应该运吗?”   萧何无奈了,各地现在都是启动工程,开垦农田占去了大量的人手,各县的城池也基本在趁着这个难得的平静修缮,青壮们基本是都有相应的安排,吕哲想要做到声势浩大,那是不是要从各个地方抽调人手,开垦进度受损来年误了春耕怎么办,放下修缮城池各县驻军也肯定要有意见。   “……”吕哲不是一个理解别人难处的人,他也知道萧何作为五郡的民政总管总是要协调同僚,那么关系就需要稳住。他想了想:“那……季布带着本来应该换防的部队提前过去吧。”   整编军队,来来回回的换防总是情理之中,庐江那边的驻军是第一批换防的区域,部队新到之后就该对楚国展开无休止的袭扰。 第0377章 不丢人   项伯前来南陵城之前已经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来到南陵肯定是要受冷遇,可是从来都没有想过来了三天不但没有得到任何的接待,每天都还有武人跑来下榻的地方大吼什么乱七八糟话的事情。   “太无理了,他吕氏哲好歹也是一方豪杰,怎么能纵容手下每天跑来谩骂?”景驹是贵族,不但是望族而且还是望族,讲求的就是一个脸面,项氏做了什么那是在敌对状态,作为楚国使节来到南陵无论是不是敌人都是客,可是吕哲没有拿出一名主人该有的气度,令他这位有权继承楚王位置的贵族加望族感觉是丢尽了脸面。   “呵呵。”项伯倒是一点都不在意,他不管谁跑来骂什么,吕哲总归是没有将他们进行驱逐,那么就说明还有说话的机会。   自战国的张仪主持秦、齐、楚三国在啮桑的会盟以来,邦交讲的就是一个以势压人,楚国现在没势,那么被压一压总归是正常的。现在是楚国想要求和,那么被骂一骂有什么,不但不要觉得恼火,似乎还要觉得开心啊?毕竟吕哲以势压人,那说明有得谈,不但有得谈,证明还能谈得拢。这是好事,对半死不残的楚国,对内忧外患的项氏,那都是好事。   “大夫还能笑?”景驹不喜欢项氏,项氏是有复国拥君之功,可是项氏太跋扈了,军政一把抓不给人漏点油水,任谁都觉得项氏可恨。问题是项伯代表的是楚王,是楚国的使节。一国使节被骂还能笑的出来?国家的尊严还要不要?他抬起手又放下:“不行,明日我就豁出去,徒步去求见吕侯,看是他们丢人还是我大楚丢人。”   “稍安勿躁啊,宗人。”项伯真的是一点不急,哪怕是听到吕哲调兵前往庐江,知道吕哲军可能会再次进入会章郡,他都觉得没有什么:“宗人,我们就等着,看吕侯什么时候愿意谈,那我们再谋划啊。”   不止项伯收到吕哲要再次挥军攻楚的消息,景驹也有自己的消息来源……哦,不对,吕哲要再次攻楚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哪怕是没有消息的来源渠道也该知道了。   吕哲攻楚?那是什么稀罕事吗?似乎没什么好觉得稀罕的啊,毕竟现在双方都还在战争状态,再次出兵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吧?问题是,七万齐军没退,楚国朝堂暗潮汹涌,已经杀进楚地的吕哲军再来攻伐,楚国肯定是又要内部开始折腾了。   项梁为了安定内部杀了不少人,连刺客政治这种手段都使出来了,楚国内部会是一个什么样子不用过多的猜测,血腥的刺杀是让很多人闭嘴,可是那不代表没事了,反而事情大得很。   人心惶惶?这是小事,对于齐军已经放话不割让泗水郡就要冲杀进会稽,人心惶惶就是一件小事。   齐军在恐吓,挥军会稽的可能性不超过二成,相反挥军泗水的几率高达九成九,不过泗水郡注定是飞地,短时间内楚国是顾不上了,所以齐国占不占泗水郡已经成了魏韩两国的事情,毕竟楚国借地魏韩是已经昭告天下的事。   听说,只是听说,魏韩两国使节在南陵这边取得了不小的成果,吕哲已经亲口答应会帮助魏王、韩王,说是会进行援助,必要的时候还会派军保证魏韩两国成功在泗水郡落脚?   传言是不是真的没人能说清,可是谁都传得有鼻子有眼。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叫空穴不来风,说明吕哲肯定是有向魏韩两国许诺了什么。这么说来,魏韩两国的难处成了吕哲的难处,连带的齐国想要占据泗水郡是不是碍着了吕哲的事?   楚国够惨的了,再凄惨一些也没什么,反正该丢的脸已经丢了,只要能让吕哲与齐国交恶,再丢几次似乎也物有所值。   吕哲没有固定的行事套路,只要有做过研究的人都已经琢磨出来了。不过他们还看出一点,吕哲愿意帮助魏韩两国,那说明吕哲至少还知道无法蛇吞鲸,懂得慢慢来。同时,吕哲不想看见齐国把手伸进南方的态度非常明显。   好事,对半残不死的楚国是好事,吕哲不想齐国将手伸进南方,那楚国哪怕凄惨落魄总归是能稍微喘口气。人没死透呢,有口气吊着就一切都有可能。只要吕哲明确表现出态度,中原有秦国,南方有吕哲,齐国想伸爪子就会好好的思考一下,间接地齐国就不敢过分的欺压楚国。   现在还没有死灰复燃这个成语,毕竟韩安国还不知道在哪呢,成语没出现不过那个道理谁都明白。   楚国需要的就是吊口气,存在着既是有机会,且他们经过无数次的讨论还看出了吕哲的另一点,那就是吕哲这人理智……似乎也不对,不该说是理智?那就姑且称呼为冷静或者喜欢步步为营?   琢磨出了点吕哲的性格,项梁、项伯等兄弟心里有底了,他们算是看出吕哲并没有想要将楚国一棍子打死的心思,相反吕哲不见得乐意看见楚国灭国。   很奇怪的心态,毕竟双方是敌对关系,而且两方势力已经在战场上见过真章,可是吕哲很明显不愿意楚国灭了。他们不是自己在臆想,是从吕哲一些套路和性格上做出的判断。   魏韩够弱小的了吧?吕哲要是愿意,随意地伸一根手指头都能碾死,可是没有,吕哲碾死魏韩能获得陈郡,成为一名手握六郡的雄主。   为什么不碾死魏韩?他们做了无数种的猜测,最后认为吕哲不是傻,相反十分的聪明,碾死魏韩对吕哲一点点好处都没有,相反要是碾死了魏韩就会给人一种狼子野心的印象。留下近在咫尺随意可以碾死的魏韩,不但留下还进行帮助,不知道吕哲是什么样的人会产生什么想法?他们会觉得吕哲并没有太大的野心,充其量就是一个想要割据自立的人,没想着搞什么四处点燃烽烟,乃至于是灭人国,毁宗庙、断人嗣的人。   太有欺骗性了,偏偏没人能说吕哲什么不是,吕哲打百越、吞秦军、戮楚军,那都是别人先冲过去的,怎么看都不是吕哲先动手,喊一句“我是为了自保”谁都不能反驳。   “对待吕氏哲这个人,不能强,不能硬,不能软,不能弱。”项伯的眼眸里充满了智慧的光芒:“要耐心,要有无论吕氏哲说什么都注意倾听、认真倾听的态度。我们现在只需要一个姿态,我们是来求和的,不管是骂是打,先挨着,给天下人看看我们的诚意。”   景驹只是不甘心,吕哲占楚地、杀楚人、辱楚国,偏偏还要来求和,这简直是把祖宗的荣光都丢尽了。   “不知道吕氏哲是不是一个喜爱虚荣的人,若是能说几句软话,给足足够的脸面就会使其飘飘然,我等就是跪下问候又如何?”项伯这次来也是要亲自看看只有二十岁的吕哲,想要亲眼观察,好在日后想要做出方略时能有足够的针对性:“所谓知己知彼,可不是在疆场上才用得到,我们这次无关荣辱、无关可否成事,需要的是表现出一种态度。”   懂,景驹都懂,不过他看不出那有什么用,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显得可笑。他甚至觉得项氏一门可能已经魔障了,依靠阴谋贵族能够复立楚国,可是很多时候阴谋诡计无法存国强国,有时候可能还会适得其反。   “会上当的,吕氏哲绝对想不到我们会以承认其对各地的占领,会暗示吕氏哲我们愿意为之马首是瞻。”项伯有的十足的把握,毕竟楚国这次做出的妥协哪怕是对列国都没有做过,吕哲区区一个新近崛起只有二十岁的人难道就没有虚荣心?他又说:“竟然吕氏哲想要隐藏自己的狼子野心,楚国服软之后必定不会再逼人太甚。”   景驹很反对,承认吕哲对楚国各地的占领,那就等于楚国放弃了领土的索求,那不但对不起列祖列宗,列国会怎么看楚国?   “曾经……我大楚问周鼎重,以一国之地征讨中原诸侯国不落于下风。大楚几百年来灭国无数,疆土亦是天下诸国中最为辽阔的大国……为秦所灭,那是唯有秦强,是命。受辱于一个……一个祖上是谁都不知道的人,这、这……无颜面、死后无颜面对祖宗啊!”   “您也别这么说,勾践尚有卧薪藏胆,连夫差的大便都品尝了,才有三千越甲吞吴的后续。我们难道连古人的忍耐力都没有?”   “呵,勾践好歹为越王,吕贼……吕氏哲,谁啊?听说不过是陇西郡一个乡野村夫的后代,连氏都是因为献给秦皇什么才换来。我大楚竟然要忍受这种人的欺压耻辱,愧对祖宗啊!”   项伯脸颊抽了抽,楚国的一些人是该愧对祖宗,是没有颜面去见祖宗,可是里面绝对没有项氏。失国,名门望族失去过一次了啊,国祚是被王室自己给玩没了的,可跟项氏无关,相反项氏可是楚国亡之前还在率军作战的贵族,国亡了之后是极力奔走谋划将大楚复立的功臣,项氏有什么好羞愧和无颜面的? 第0378章 假象(上)   “我怎么了?”   “对呀,您最近怎么了?”   吕哲听得满头的雾水,最近似乎也没有发生什么事,该怎么样依旧是怎么样,燕彼和蒯通今天一大早突然跑过来,一阵累牍般的絮叨之后,很是小心翼翼地问吕哲怎么了。   简单而言,就是一帮子人觉得最近吕哲性情似乎变了,有些没搞懂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最近自家主上变成了一个与之前不一样的人。   轻佻?这倒是没有。似乎就是变得有点痞态,做什么事情没有了一方之主的影子,对待臣下说话的时候也满满都是一种谁都能看得出来的随意。   什么是身为人主?吕哲领军作战时的严肃,对待任何事物都是严谨的姿态,从不与臣下嘻嘻哈哈,这就是人主。   “这么说,我应该板着脸,对任何谁都不能有任何笑颜?”吕哲就纳闷了,有必要那么严肃吗?时时刻刻的板着脸很累人。   蒯通严守自己的立场:“可是您也不该对一个被扣押的外臣疯疯癫癫的。”   燕彼倒是有话说:“这个……是主上想透过李左车向……”   一阵解释下来,蒯通有点理解了,那样做确实有点必要,可以很好的将一些意图以非正式的方式传出去。   “您……”蒯通很少有犹豫的时候,他说了一个字停了下来,来回渡步了一小会:“通想想,是要好好想想。”   有太多值得思考的东西了,吕哲放任南陵一些已知的各势力探子据点不管,连续得胜后又刻意地在表现得痞态……好吧,其实是表现出轻佻,似乎这么做是想迷惑谁?   再有一个,楚使来南陵了,吕哲竟然很神奇的没有采取问罪的姿态,就是那么不理不睬……唔?其实是让一些武将去进行谩骂,没有身为地主的模样。   “主上?”蒯通必需要搞清楚吕哲在思考什么,才好按照吕哲的部署来做一些应该做的事情。他停下来来回回走,问:“你是想给诸侯一个人畜无害的错觉?”   “……”吕哲脸颊抽了一下,他其实就是觉得短时间内没有什么威胁,放松下来后恢复了一点点现代养成的习惯,说点现代的语言,做点萌萌的事情,找点自己是个穿越者的感觉。   可不是嘛?紧张了整整一年,稍微能决定自己的命运了,他才二十岁啊,不做点年轻人该做的事情会显老,要是所有人都觉得他老了,连他自己都会失去青春活力。   “这样妥当,我们现在不宜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也不应该显得太过严谨,是该有个新近崛起,处事没有章程,政治混杂的样子。”蒯通似乎进入了某种角色?他摘下腰间的葫芦一阵“咕噜咕噜”的灌,灌完抹了一把嘴:“那么……主上是不是该找点美姬?”   “好、好啊……”吕哲真的是萌萌的了,他本来就有这个心,只是一直以来表现得不近美色突然变了担忧部下们失望,因此也只能偶尔找吕雉这个长熟了的姑娘调戏一下,只是调戏,没有来真格的,一年不碰女人了确实是有点火气。   “找哪国的合适呢?”蒯通不像是在嘲讽或开玩笑,低声嘀咕:“赵女、燕女烈,楚女、韩女婉约,至于魏女、秦女……似乎没什么特点。”   “齐女,先生,你没说齐女怎么样。”燕彼嘻嘻哈哈地问。   “齐女?不不不,现在不宜找任何的齐人,他们不能进入主上的府邸。”蒯通没说为什么,可是谁都明白除了楚人之外,齐人最喜欢用女人当刺客,一不小心可是会玩脱了。   吕哲有点纠结了,看蒯通的样子似乎是来真的?   燕彼很感兴趣:“不如让魏王和韩王敬献一些?”   “应该,太应该了。我们帮了魏韩两国那么大的忙,让敬献一些美姬正是应有之意。”蒯通细想了一下:“还要加上秦女,主上写一封上禀,请秦皇挑选美姬。”   吕哲看着两人一本正经的商讨,原本觉得别扭的表情也跟着正经起来。他差不多明白蒯通的想法了,既然是要制造一种没有野心的假象,那有什么比将注意力转到声色上更加逼真?   “嗯?向魏韩讨要的时候,记得让挑选十八以上的女娘。”吕哲可不想到时候来一帮丫头,那怎么下得去那个手。   “是,主上。”燕彼立刻回应,他十分清楚自家主上对那么没长成的女娘一点兴趣都没有。   “也好,曾经的楚王好细腰,主上就来一个喜好熟妇。”蒯通眼睛立刻就亮了,还有什么比特殊爱好更能让人八卦的事情吗?这样一来整套计划的可行性又增加了几分。   “……”吕哲差点蹦起来,他一点都不喜欢熟妇,这年头叫熟妇那是嫁过人生过小孩的女人,那都叫什么事?   “哦,那似乎有点难度。女娘来(哗——)之后就已经有了夫家,想要保持完璧,那可苦了魏王韩王了。”蒯通有点儿为难了。   是这样,现在这个年代,女子十四岁就要进行婚假,如果没有嫁人国家会有相应的惩罚,需要多缴纳赋税。会有这样的政策是因为年年战乱,国家需要更多的人口,而女子不嫁人怎么怀胎,怎么增加人口?   三人在计划什么样的声色最有欺骗性,后面来求见吕哲的人渐渐加进来,最后竟然演变成一群文臣武将再加上一个君主在一块讨论哪国的女娘最能吸引人。   毫无疑问,没人觉得秦女是以色事人的最佳人选,秦国无论男女历来讲求的就是一种朴实,除非是真正的高门贵女,不然都需要伺候庄稼做家务,再则秦人男子喜爱打打杀杀,秦人女子被那么一影响也不会有什么格调,除了干活就是操持家庭,说白了那就是一点趣味都没有。   “彼不是负责与商人商谈引进奴隶的事情吗?你们喜欢什么样的女娘,拜托彼顺道和那些商人说说。”吕哲干脆就将本来应该办的事情说出来。   无论是跟着吕哲从夷陵一路打拼过来,还是有了南郡作为底子投靠过来的部下,他们有了府邸也该有相应的仆人和女伶了。   说句实在话,这年头连富足一点点的家庭都需要仆从,更何况是一些将要成为新贵族的人?吕哲是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部下过得奢华一些,甚至希望他们都能过得舒坦一些,给予他们用性命拼来的富贵。   “诸位,诸位!”郑君抬起了手,他做了一个向下压的姿势:“限度,有点限度。”   虽然是攻下了五郡,最大的威胁楚国也被打残了,可是远远没到享受荣华富贵的时候能吧?   “无妨,有张有弛。”吕哲看一眼郑君,猜不出这人是想要玩什么角色,若说郑君是想担当净臣的这个角色,似乎也轮不到啊?   “末将赞同郑郡守的话,现在正是大争之世,武将应该厉兵秣马,文臣应当励精图治,为主上为后代打下大片的疆土,怎么能因为取得现在的成绩而感到满意?”周文亦是一脸的义正言辞。   司马欣犹豫了一下,道:“声色戎马,确实现在还不合适。”   “……”吕哲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那些跟随自己起于微末的人,他们嘻嘻哈哈地讨论着想要的生活,一些后面加入的人却表现出一副雄心壮志。   谈论想要美好生活的人不一定是没了奋斗的意志,摆出雄心壮志的人也不一定不喜欢腐朽生活,吕哲并没有因为他们怎么说就觉得那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他需要看的是实际的表现。   “好了好了。”吕哲适当的改变话题:“诸君今日前来,有着许多事务吧?”   一群人表情变得正经,他们确实是有事才会过来。   共尉率先说出来意,他是来探听军队换防改编的事情,也想清楚北部军团该怎么去对待魏韩两国,若是遇到魏韩两国求助,该不该做出反应。   其余武将过来有的是要交差,有的是上报所在整编军的操练进度。   “说完了?”吕哲谈到军务的时候从来都是一脸的严肃:“你们是来打听是不是真的要进军楚国的吧?”   共尉立刻表示自己就是为了刚才说的那事,其余人却大多腆着脸。   楚国半死不残了,很明显再加把力推一下就真的可能会倒,吕哲正要整编三大军团,军团长的职位大多数人不敢想,可是副军团长,乃至于主战军团的偏将、俾将、校尉总是能想一想的吧?那么有没有可能趁着各编制的军官没决定之前再立一些功劳,加足自己再主战军团任命的分量,对于很多人来说太重要了。   “季布……”吕哲似乎没必要将自己的意图告诉所有人。   所谓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有些事情一些人清楚就行了,不但是近期针对楚国的军事行动,还是那些声色,吕哲做什么都有经过详细的考虑。   “明日就要召见楚使,你们要是有兴趣,都可以过来旁听。”吕哲的目光特意只司马欣和共尉身上停留了一会,他知道这么明显的暗示两人会懂。 第0379章 假象(下)   召见楚使不需要有多么隆重的仪式,甚至吕哲干脆就没有摆出什么规格,就是派个人去项伯和景驹下榻的地方招呼一声。   “这真的是太过无理了,竟然以这样的礼节对待使臣,果然是陇西乡野出身的贱民。”景驹很生气,已经完全没有了贵族加望族的气度。   项伯吓得左右看了看,刚才那句要是被人听见,以吕哲的性情可不会管你是什么使节什么望族,派甲士围杀的可能性几乎就是十成十。他满脸的苦笑:“宗人,少说两句,还是想想等下该怎么完成王上的殷切期盼,让双方罢战和好吧。”   “王上的期盼?”景驹心里破骂:“是项氏的期盼才对。”   不过现在没区别了,楚国完全就是靠项氏才存在着,所以不管项氏是多么的嚣张跋扈,只要没有心思废掉熊心,那么一些王室的人都要忍着。   “收拾一下,朝服、王节、红漆等物,该表现出大楚气度,我们就全摆出来。”项伯说着迈步走回自己的屋。   楚国有专门的朝服,这一次项伯和景驹出使熊心也赐下了假节和红漆。所谓的假节可不是什么假的王节,就是比真正的王节规格要小一些的仪仗,这种仪仗的选木很讲究,另外就是要悬挂一些猛兽的皮毛和尾巴。至于红漆,那是一种必须的外交礼节,正式的称呼应该交朱砂,用意是添彩,表示互好共存。   吕哲派去的人只是招呼了一声就走,根本就没有留下来领路,以至于景驹穿戴松垮的朝服出来看着空荡荡的街道又是一阵抱怨。   “马车呢?开路的甲士呢?”蹬着脚,景驹几乎是在吼:“欺人太甚了啊,还……”   话到一半被项伯捂住了:“忍忍吧,小不忍则乱大谋,谁让我们在疆场上战败了呢。”   景驹大吼:“来人,牵来马车,本宗人今天就要在南陵城纵车狂奔了!”   “您奔,您没得奔,咱们是要徒步的走去。”项伯在笑,笑得是谦卑极了。   “什么!?”景驹看了看自己拖在地上的裙摆,再看看项伯同样是松垮的朝服:“我们走着去?”   “我懂,懂的。走去会浑身尘土,模样会变得狼狈。”项伯还是继续笑得谦卑:“这不是吕氏哲想看的吗?我们有求于人,那做一回伶人又怎么了?”   哦,忘了解释,宗人不是景驹的别号或者表字,这年头可还不兴什么表字,宗人是楚人对王室的一种敬称,概因楚国的王室一直在变,可能有些时候是芈姓,下一刻成了熊氏,等几年又变成沈氏,沈氏很快又分出叶氏、尤氏、屈氏、景氏。有点复杂,可是这些姓氏都有继承楚王的资格。   在这年头没有戏子,所谓的伶人就是表演给人看的戏子。当然,伶人更多的时候表达的是给男人玩的白净童子……   景驹跳起来指着项伯是为什么?他当然知道伶人是个什么角色,一口血差点喷出去的同时,“你”了半天骂道:“行行行,你要卖屁股,那就你去!”   “哈哈哈!”项伯觉得太有意思了,笑完满脸的正义:“若是我这老屁股能换来吕氏哲不再为难大楚,那卖卖又何妨?”   景驹完全就不是项伯的对手,不是说智商上的差距,而是一个哪怕是死都要死得有脸面,另一个则是能活绝对不死,颜面什么的能吃吗?面子什么的比起实际的利益那就是一堆狗屎!   两人斗着嘴,项伯把景驹的注意力转开,总算是来到吕哲接见他们的府外。   吕哲的府邸很大,由于让又十分重视自己的安全,府邸肯定是要有甲士守卫。   项伯和景驹到来的时候,看见正是不断来回巡视的甲士,那些身穿红袍身披黑色铁甲的甲士让他们看着有些愣神。   “这个……太贪生怕死了吧?”景驹看到的是这一面。   “不不不,我是说,他们这打扮没有了秦卒该有的军容,看着更像是魏国的武卒。”项伯的眼睛一直在观察甲士身上的铠甲,他能看出那是一种黑铁,而甲士手里的家伙看去也全是铁质,令他眼皮不断不断的跳着:“吕军……他们换装了,也用上了铁器!”   两人站在府外已经快一刻钟了,没人搭理之下就站着不断讨论看见的一切。   吕哲是有铁器,不过说实话作为铠甲被钝器锤一下肯定是要碎掉,铁质的兵器其实也是一些样子货,看着挺锋利实际上与登峰造极的青铜兵器对砍肯定也要折断。   摆出这么个阵仗没别的理由,就是要让楚使有一个错误的印象,让楚国觉得不止他们研究出合格的铁质器械了,吕哲这边其实也是有料的。   “三千子弟兵装备铁器足以应对两万敌军,可以想象铁器有多大的优势。现在……吕侯也掌握了铁器,我们……”项伯没法再沉着淡定了,他是了解铁器的人,知道对上了装备青铜器的军队会有多大的优势,他们被打得那么惨还有励精图治的心志依靠的就是在兵器上的领先。   “啊?”景驹可不知道那些,他甚至完全不懂军事,听项伯那么说除了发愣就是不解。   项伯正想说话,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在远方踏步作响。南陵城现在的建筑物不多,并不存在什么视野障碍,以至于他转头朝声音的来源看去,一队又一队的士卒出现在眼眸之内。   远处的士卒是新编的战兵,他们也换上了红色的战袍,此时正空着双手踏着整齐的步伐,时不时还会喊一句“左右左”什么。   “他们是想干什么?”景驹看见能整齐排列的士卒心里只感觉雄壮,可是每个士卒光喊什么左右左,似乎也不是朝这里走来,不由心生好奇。   “改制了,吕侯改制了。”项伯见过的军队不少,能整齐排列行军的部队也没少见,他能看出那些红袍甲士的协调还是有些问题,不过在当世已经算是能拉上战场的雄兵:“不知道这样的部队吕侯有多少?”   “不少,南陵城外的营盘连绵数十里,该有接近四十万人。”景驹就是胡乱猜的。   “四十万吗?”项伯认可景驹的话,他看着远去的军队,看到了什么似得一愣神:“骑军……”   是的,骑军,至少五千以上的骑士集中在一起驰骋就能称军,他们骑跨战马奔动起来,马蹄声还没有传来地面就已经在震动,远远看去那全速驰骋的骑兵给人的感觉相当的震撼。   “震耳欲聋哇,似乎不止这支骑军,后面还有另外一批。”景驹太羡慕了,吕哲竟然有这么多的马匹,楚国上上下下也就不到三千匹马:“奇怪了,似乎没见过吕侯麾下有车兵?”   “唔!?”项伯突然扭头看向景驹,他心里也反应过来了:“是、是啊!还真的从没有见过吕侯麾下有车兵的存在!”   车兵啊,士兵中的贵族,决定哪支军队是不是强大的标杆,吕哲有着花样众多的兵种,可是真的没有见过战车兵这个兵种。   “陇西野人,估计是没那个能耐玩转。战车兵不是谁想玩就能玩的,要有富足的财帛,要有悠久的兵法传承,这个陇西野人也就只能玩玩步卒和胡种。”景驹的胡种不是在骂吕哲军是胡人,指的是像胡人那么没有技术含量。   项伯却是在回忆,他好像听项梁说起那么一件事情,当初丹阳之战的时候,楚军四万多人被骑兵冲阵,一个照面楚军崩溃。这么一想,他似乎觉得骑兵有值得研究的地方?   “大楚正在努力,只要两千车兵成型,我们肯定能教吕哲军怎么玩贵族兵种,到时候看吕哲军怎么嚣张!”景驹此时有着满满的虚荣心,觉得总算是在某一个地方比吕哲高贵了那么一点点。   “嗯。”项伯倒是没有反驳的理由,当今天下依然是以战车多寡判定军力是否强盛:“还需努力,秦国现在是十万乘之国,齐国马上就是五万乘之国,穷困如燕也会有万乘。我们只有区区两千乘,太少太少了,也就是能和魏韩弱国比比。”   “总比陇西野人好吧?一乘都没有。哈哈哈!!!”景驹这人有点毛病,被吓住的时候无论是内心还是嘴巴上都是恭恭敬敬,可是找到一点优越感立刻又是狂纵到口无择言。吕侯和陇西野人这两个称呼,他在南陵待了四天,称呼来来回回的交换次数已经多到怎么都不能计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项伯和景驹听到笑声懵了一下,齐齐转身的时候看见的是一个好像狗熊一般雄壮的人,这人穿着一身光是看都觉得沉重的铁甲,手里拿着的家伙长至少有两米且全部是铁质的金属结构。   “哈哈哈?”苏烈其实也有幽默感,他将巨大的阔剑改抱为持,敲了几下地面,歪着脑袋看着两个很明显呆住了的楚使:“哈,再哈,你们哈够了我再说话。”   景驹脸上闪过怒色,项伯却是笑眯眯看着起码一丈身高的苏烈:“这位壮士,可是吕侯召见?” 第0380章 楚使(上)   “宣——楚国使节上殿!”   “宣——楚国使节——”   没有半点的惶惶之音,有的只是一种金戈的洪亮。   其实能不洪亮吗?雄壮的甲士每隔五步一人的重复往下传,至少有百名使节从正厅喊到府门,随后是所有甲士整齐地将手握的长戟狠狠地剁向厚实的地面,必然是带着军队才会有的金戈气概。   项伯和景驹入了府门,一眼看去是身穿红色战袍、披挂黑色铁甲、背后有黑色披风、手持全金属长戟和长板盾,怎么看都每个至少两米以上身高,连脸都用狰狞面具遮住的雄壮卫士。   特别打扮的卫士看去很有气质,给人的印象就是这么一个有如熊罴的悍士像是铁塔一般,这样的卫士在前庭通往不远处的大殿每隔一段距离站立一个,而似乎前庭左右两边更是站着整齐排列的劲卒?   “好多的强弩。”景驹收敛了自己的不满表情,低声说着眼睛不断乱瞄。   是很多强弩,前庭左右两边各自站立至少五百名手持劲弩的士卒,他们身上披着黄色的皮甲,内里的穿着也是红色战袍,手中的劲弩是秦军能够射四百步的撅张弩,腰间的皮带悬挂着一柄约有七十厘米的长剑,背后是装着至少五十枝的弩箭。   “呵呵,吕侯应该安排的是刀斧手,怎么成了弩手了呢?”项伯没有被吓到,给予他国使节心理压力是列国几百年间玩了无数次的手段,还有闲心讲解了一句。   有必要吗?吕哲有必要特意的安排这么多的士卒来吓唬项伯和景驹吗?答案当然是有必要。不过这么布置并不是完全针对项伯和景驹,吕哲的府邸平时的防卫一点也不比现在差,只是防卫并不是摆在明面。   在平时,护卫吕哲所在府邸的士卒从来都没有低于一千人,这一千人除了巡逻、站岗,更多的是隐藏在了暗处。除了亲军甲士的防御人员,还有至少两百名不是士卒建制的武士在府邸的四处,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不但是这些人,警报的号角一吹至少能涌出五千人。   吕哲对楚国是战胜方,他没有必要在场面上给予项伯和景驹更多的心理压力,战场上交出的答卷已经是最好的压力。那么安排只有一个目的,只是想要造成一种铁器已经被广泛运用的假象,好在接下来的谈判中获取想要的东西。   景驹感觉道路两旁站立的卫士看待自己的眼神很冰冷,那是像在看待待宰羔羊一般的目光,这种目光比什么语言恐吓都让他感到心惊胆战,以至于走起路来歪歪斜斜了一些。   “这是什么路?南陵城内到处都有这样的路,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项伯注意的是脚下,他对南陵城的一些新鲜事物充满了好奇。甲士?他很清楚在没有谈出结果时,吕哲不会把他们怎么样,那么害怕甲士干什么?   不但是路,项伯对南陵城的水利系统也是好奇的要命,他特意地观察过那些空中水渠,喝这种方式输送进城的水绝对不用担心喝到屎尿或是其它的秽物,而似乎城内那些沉井的沉淀系统也有着特殊的作用。   听说,只是听说,吕哲要在南陵城建立众多的公共澡堂,似乎是每百人至少要有一座澡堂。   说实话,建立澡堂什么的项伯觉得那纯属是钱多没地方花,他关注这条消息也恰恰是惊讶于吕哲的钱多。   财帛充足代表着什么?代表只要有商路吕哲就不会缺乏物资,不管是零零碎碎的生活物资,还是战马、粮食这一类的战略物资,付出足够的财帛有的是人千里迢迢的送来。   这里又要衍生出一个话题,项伯还听说吕哲要大修道路,说是要把治下各郡用宽至少十丈的驰道规模连通。这还只是吕哲治下,听说还与魏韩两国有过沟通,建议魏王、韩王出人力,吕哲出财帛和物资,要将驰道修建到陈郡和泗水郡。   陈郡和泗水郡啊,项伯就是瞎了眼也能看出只要道路修通了,吕哲以后想要出兵中原也就有一条能够快速行军的道路出来,那分明是在为进军中原进行战略伏笔。   魏王和韩王没有理由拒绝吕哲的建议,毕竟吕哲要是想要攻略陈郡和泗水郡绝对是以碾压的姿态,更别谈吕哲的理由很充分,没有一条好走的道路怎么将援助的物资送抵,魏韩两国需要援军的时候吕哲也能借着一条好路快一点让援军抵达。   哪怕是明知道道路建城吕哲想侵略会更快,项伯就是脑子被门夹上十次都能料定魏王咎和韩王成不会拒绝。这与什么远忧近虑一点点的关系都没有,只是简单的一种权衡后的选择,就是智力一百八十的谋士都不会用远忧来作为拒绝的理由,毕竟他们参与逐鹿的希望已经低到不用去争取,巴结住一个强者的大腿活下去才是最佳的选择。   来到大厅门口,项伯和景驹停了下来。   项伯纳闷地发现在冷飕飕的天气里景驹额头满是汗水,且景驹抓着王节的手在颤抖,抖得王节上面的羽毛和猛兽尾巴一直颤啊颤的。   “不、不进去?”景驹什么时候走过这样的路?这不到两百米的前庭路过的每个凶悍卫士都用看羔羊的目光看,养尊处优的人没软倒在半路上已经算是有胆子了。   进去?项伯觉得景驹是吓傻了,按照邦交进入建筑前叫宣传,进入了建筑物带来会谈殿前还有一个叫宣入的礼节,直接走进去被砍死都没地方喊冤去。   景驹怕是怕,可是没有怕到这种份上。他哪怕是楚国还在时,以他的身份几乎是没有出使他国的可能性。而他又没有必要去学习一个使节该有的知识,是真的不知道有这么一个过程。   里面在问差不多的问题,不过是在问“不喊进来?”。   会那么问的人一定是武将,不是说武将没脑子,只是武将通常不会想那么多的弯弯道道。   “晾一会,等上一刻钟最好。”蒯通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总是抓着一把羽扇,这么冷的天气还一扇一扇展现文士的风度,感冒发烧绝对是纯属活该。   羽扇嘛,吕哲疯癫的时候把那个《念奴娇·赤壁怀古》给念出来了,这年头鬼知道赤壁在哪,不过这首诗不愧是能流传千古的名诗,文士听了觉得荡气回肠,武将听了只感热血沸腾。武将的血沸腾了不会问有什么典故,文臣却是无论如何都要问个明白。那时候吕哲闲得疯癫,卖弄之下什么羽扇纶巾,什么决胜千里运筹帷幄,怎么量词宏大怎么来,结果就是蒯通大冷天都拿着把羽扇了。   吕哲行使的秦制,秦以左为尊,这个以前叫大厅现在叫大殿的地方,吕哲妥妥的是坐在拥有三阶台阶铺垫的高台主位,下面的左边是武将们屈膝跪坐在圃垫,文士则坐在右边。   在场的武将嘛,阶级肯定是要高,三大军团内定的军团长除了出征在外的季布,坐在首座是共尉,次之为司马欣,往下则是梅鋗、苏烈、周文等等最少也会晋升为偏将军或者亲军校尉的人。他们每个人都穿着吕哲特意准备的甲胄,那些铠甲上面都有雕刻,基本是一些神话中的神兽。   别说,武将就该穿禽兽款式的甲胄,不但显得气势非凡且看去充满了武人该有的狰狞。   至于文臣……吕哲身边才多少文士,不就是蒯通、燕彼、萧何还有那个半路换职业的娩杓吗?   哦,这里的文臣指的是在指挥中枢任职,没有把郑君之类的郡守等等算进去。   “差不多了。”吕哲敲了敲案几。   还没有一刻钟呢,按照蒯通的意思把楚使晾半个时辰都算是客气的了,看楚国还敢不敢挨揍之后还搞什么阴谋诡计。   “喊进来吧。”燕彼向来是吕哲说什么就是什么。   一阵宣入之声,项伯和景驹并肩走了进来。   进来后的项伯还是没有眼睛四处乱瞄,他一直在看身在主位但是坐没坐形,说是卧又不像卧姿的吕哲。   “好……年轻,好轻佻。”项伯是第一次看见吕哲,他眼中的吕哲正像是没有睡醒一样伸手拿案几上的酒樽没抓住。看完吕哲,他才将目光转移,看见有两名美姬捧着什么东西跪坐在离吕哲大约两步距离之外,那美姬身上穿的好像是蜀锦做得长裙,女子身躯的妖娇在那滑顺的布料上展现什么叫凹凸有致:“什么意思?绫罗绸缎给美姬穿。”   身份有别,上好的材料绝对不是什么人都能穿的,有时候穿了不该穿的衣服是要用生命作为代价,特别是那蜀锦上秀的好像是凰?   没错,就是凰,凤凰凤凰,现在还不是指皇后,单纯指的就是绝世的美人。   “姿色一般般啊,怎么能穿上那样的衣服?”项伯很好奇吕哲对美姬是怎么个品味。   还真的就是姿色一般般,概因吕哲一时半会没有办法找来天姿国色,本来很有气质的赵婉那是正妻,可以显摆一下的吕雉和翼秀吧,一个是装扮起来有气质可是显老,一个是怎么装扮都没有气质,最后只能由燕彼也不知道找谁借了这么两个女娘。 第0381章 楚使(下)   吕哲开始对女人有兴趣?这对于吕哲这一个势力的人来说不亚于哪个方面的军队又取得了一场大胜,毕竟他们注意了很久,似乎从跟随吕哲就没见过自家主上会有这方面的冲动,不是天大的好消息是什么?   龙阳之好之类的谣言可以终止了,自家主上对女人有了兴趣那么子嗣的诞生应该也快了?   继承人,他们极度需要吕哲有子嗣来作为继承人,不但是继承吕哲打拼下来的基业,也让他们的后代有效忠的对象,好跟着混吃等死那么几代。   谁都高兴,包括看到吕哲没抓到案几上的东西返身拖着一名美姬入怀的项伯在愣了一下之后心里也是暗喜。   “哎,大庭广众怎么就将手伸进去了?”项伯觉得吕哲哪怕是在演戏也演得太不像样了。   吕哲的手当然要伸进去,他的栗子刚才在排位置的时候似乎是随手递给了身后的谁,而该名美姬袖子沉沉的,很明显就是被她收了。   景驹张了张,差点又是一句“太无理了”给吼出去。他没吼出去,看见不是当着一国使臣面前玩弄美姬刚要放缓表情,却见吕哲好像是拿出一包什么,那声“咔嘣”之后算是听明白了,是在咬栗子!   “楚王使节项伯、景驹,拜见吕侯!”   一国使节嘛,怎么都不会真的就跪下拜,他们就是躬身将双手向上伸四十五度,伸出去的手,手掌除了拇指的其余手指向内弯曲九十度,恭恭敬敬地停留三个呼吸,然后才重新立起腰杆。   吕哲没有说“免礼”之类废话,眼睛看着景驹手里的王节,看见上面插满翎羽和绑满不知道啥玩意的尾巴:“那是王节?新做的,还是亡国时保存下来的?”   呃!?有这么问话的吗?王节从来都是王室一代传一代,只有没有传承的王室才需要新做王节,且新做的王节没可能有那么多的翎羽和尾巴,概因灭一个大国增加一条尾巴,灭一个小国增加一只翎羽,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弄出来的。   “呵呵,回吕侯,自周室以来,大楚灭国数百,王节上面的每一翎、每一凶,那可都是一国的国祚,怎么会是新做的呢?”项伯答得那叫气度高昂,表情却是适当好处的矜持。   蒯通直起腰杆先对主位的吕哲一礼,然后看向项伯:“楚国自不服周室,问周鼎重,由晋国请天子命率领中原诸侯酣战楚国;后面楚国臣服于周室,列为周天子麾下诸侯之一;近期,楚为秦所灭,王节这等重要的节仗竟然保存下来,真是恭喜楚国了。”   嘲讽,文人式的骂人不带脏字,简单而言就是蒯通在说楚国不过是一个蛮子的国家,不自量力的挑衅周王室之后被晋国带着一帮小弟打得满地找牙,灭国无数又怎么了,最后还不是成了周室的臣子,最近更是没用到被秦国灭了,所以就别拿出那个不知道真假的王节出来恶心人了。   “楚先有养由基,列国无人敢挡其锋锐,弓弦一拉天下闪避;归周鼎下不是战场失利,实在是周室美姬楚王喜好,为答谢晋送美姬,这才修好。”项伯更觉,说的是楚王问周鼎重是顺带的,其实就是想抢几个女人,后面打着打着是周天子麾下的诸侯受不了将美人奉上,觉得目的达到了就收手了。   被秦国灭?天下除了卫国哪个国家没被秦国灭了?只不过项伯面对的不是列国,是秦人出身的吕哲,不然他就该问问列国的王节在不在了。   哦,养由基嘛,传说中有弓没箭的天下第一神射手,每次出征的时候楚王会祭拜宗庙,拿出三枝中的一枝或者二枝、三枝的,神箭射出去是披星戴月可以射个百八十里……好吧,其实就是以当时的工艺好的箭矢不好造,那三枝箭是千挑万选经过考验,射起来比较准,仅此而已。   “那么,楚王今次派使者前来,是讨要美姬?”蒯通不是辩士啊,他就是被吕哲拉出来说个开场白,真的要和项伯语言交锋还真可能不是对手。   项伯抬手向蒯通一礼:“先生说笑,听闻吕侯志在天下,不为美色所动,每日阅读公文以车载量,与之部下更是鸳鸯之好,因此短短一年才有如此的伟业。”   吕哲眉头皱了,他觉得那是项伯在骂他某个方面无能,不但骂了还说他喜欢的是雄壮威武的男人。   “哈哈哈,鸳鸯之好,真是谢谢楚使夸奖。”蒯通可不是吕哲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现在的鸳鸯指的可不是男男搞基,是说两个男人之间的感情很好,是赞美的词语。   说吕哲不为美色所动,阅读公文几车几车,说实话那也不是在骂人,只是项伯态度表现得软化,意思是不想在某些方面过多的纠结,表现出服软了。   也幸好吕哲嘴巴里有栗子堵着,不然听完就开口破骂,这要传出去绝对是天下耻笑。   “伯这一次前来,首先是表达我王恭贺吕侯连战连胜,位列诸侯。其次,我王还托外臣向吕侯致以真诚的问安。最后……”项伯看见吕哲恶狠狠地盯着自己不由停了下来,他很清楚自己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啊,吕哲怎么是那种眼神?   蒯通顺着项伯的视线看过去,看见也是吕哲的神情有些不对劲。他缓缓站起来挪过,压低声音:“主上,可是有什么问题?”   “鸳鸯啊,他说我和众多雄壮的壮士是鸳鸯!”吕哲最近已经有听到关于自己不好的谣言,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近期表现出对女人有兴趣其实也和那个谣言有关,想要用最实际的行动证明自己的正常。   “嗯?鸳鸯好啊,一个外臣能这么形容,那是在赞美主上与麾下和谐相爱。”蒯通觉得没什么不对啊,吕哲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什么?!”吕哲见蒯通说得认真也意识到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他决定事后再好好问问,现在就且再听听项伯到底要说什么。   项伯真的确定自己没说错话,他看着那两个君臣压低声音嘀嘀咕咕,心里却是在震惊吕哲对那个齐国人的信任,竟是可以不经请示就那么靠过去,而似乎殿中的文武就没一个感觉不对的。   “蒯通?看起来像是吕氏哲重要的谋臣之一,该好好的查查这人都做过一些什么事。”项伯瞬间就有了这样的打算。   另一边已经缓过神来的景驹却是在鄙夷,任何一个正规点的国家,不管是信任还是什么,谁会当着外国使节在的时候嘀嘀咕咕?他直接就在心里下定义:“乡野贱民就是乡野贱民,丢人都丢到大楚去了,应该把这件事情传到列国,让吕贼成为各国的笑柄。”   话说回来,失礼是失礼了一些,可是吕哲怎么说都手握五郡又能拉出数十万的军队,现在哪个谁会在没仇的情况下去笑话吕哲?景驹纯粹是在为刚刚自己被吓觉得丢人,在精神上找回自信。   蒯通走回自己的作为,屈膝跪坐而下之后看着项伯:“我主有一问,请楚使相告。”   心里在思考的项伯收稳心神,行礼道:“请说。”   “项公撤退的时候从庐江郡掳走大量青壮,那些青壮什么时候放回来?”吕哲的声线平稳,没有刻意的表现出傲慢。   项伯这下是真的愣了一下,他反应过来之后哑然失笑:“吕侯,我家兄长撤军之前庐江还是桓楚所有,并不归于吕侯啊。”   桓楚今天没来,要是在的话估计要当场跳出来把一脸失笑的项伯掐死。   吕哲态度表达完,身为君主要尽量少说话,保持威严只是一方面,更多的是由臣下表态更有添加筹码的余地,因此这时就该轮到别人出场了。   燕彼是扫了扫袖子才开口:“桓楚为我主的部下,庐江亦是我主所有。”   “吕侯若是想要回庐江青壮自然是可以的。”项伯笑得很爽朗,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会章郡本来有民接近九十万,吕侯走了一圈会章剩下不到三十万,不若互换?”   不软不硬,你要回庐江的人,怎么也该拿出点东西,那正好将从会章郡带走的人拿出来,咱们也不说别的,互换这个条件是再公平不过了。   吕哲没想与楚国谈什么公平,他拿眼看一下燕彼。   “也可以。”燕彼看似很好说话,他做出一个掐着指头计算的动作,嘴巴念念叨叨不知道在嘀咕什么的嘀咕一阵,然后说:“会章郡移民约有小二十万,可是没死多少人。项公在庐江郡打打杀杀,先后没了将近三十万人,被掳入楚国的也有将近二十万青壮,考虑到我家主上的仁德,楚国……”   这一说,燕彼足足念叨了有一刻钟,从人口到财帛,又从财帛到粮食。   “……我们似乎还应该多给楚国不少财帛和粮食。敢问楚使。”燕彼笑吟吟地盯着项伯:“你们要吗?”   “……”项伯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与列国的谈判也不是没有谈过,可是第一次见到像吕哲这一方势力的这种行径。   哑了,是真的哑了,楚国要吗?楚国敢要吗? 第0382章 甜枣(上)   无论庐江郡还是会章郡其实都是楚国故土,楚国要是实力强大根本不用任何废话,项伯直接淡定的说一句“地乃楚地,贼子尔敢”也就了事。问题是实力上现在楚国不如吕哲,那么扯扯皮表现一下态度,用语言来寻找一个台阶也就成了虚伪与蛇的步骤。   软弱有时候并不是因为性格,更多的是需要用软弱的态度去避免损失。但是很多人从来不看自身的实力怎么样,他们要的是一种没有后盾的强硬,哪怕强硬起来会被揍得满地找牙,更惨的可能尸骨无存,他们都要憋着一口气继续强硬。   景驹就是那种明明知道强硬可能会带来兵灾却闷着要争一些语言上面子的人,他话音刚落不但是吕哲这边的人用看傻瓜的眼神在看,连队友项伯都是差点一口老血喷出去用怪异眼神盯着。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两郡的人都是楚人,既然双方都认为各郡的人该返回各郡,那就让他们自己选啊。”景驹还是保留一些风度的,说着还用眼睛瞪回项伯一眼。   项伯已经是彻底的无语了,不说现在楚国弱,吕哲治下的环境明显要比楚国好,一路走来看见的是吕哲治下衣食无忧,各乡各里似乎也有各种各样的工作能够赚取钱财。吕哲似乎也没有高喊过什么国家、种族,对待任何一国出身的人都没有歧视。   华夏大地打了多少年的战争了?从春秋到现在似乎从来没有消停过,没有任何一国敢说能将治下治理到大部分都能衣食无忧,而似乎吕哲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样的国策竟是在将衣食无忧的奢望在一步一步的完成?   没有歧视,能够吃上饱饭,强盛的军力又能御敌域外,这些因素对黔首的吸引力远要比“我是哪国人,我自豪”实在得多了。   国人自选国家,这个在春秋就一直没有什么可以隐晦的地方,随便任何一个国家的人跑到另一个国家,这一类的事情再常见不过了。   让两郡黔首自选到谁的治下?楚国现在是一团糟,治下的混乱简直难以用少量的语言来形容,可以说到处充满了问题,会有多少人跑到吕哲治下不好说,可是这样一来吕哲治下有可能会捣乱的、可以发展为奸细的,等等一色人等就该全跑回楚国,那项氏以后还怎么玩阴谋诡计。   “这位谁?”燕彼知道那是景驹,问这么一句则纯粹是为了埋汰人。   景驹立刻傲然地昂起了头:“我为景氏。”   景氏,怕了吧?在楚国从来都是一流的贵族,最风光的时候随便走到哪一国都需要像大爷一样的伺候呢,唯恐得罪了惹来氏族私兵的侵国。   “哦,原来是四大氏族之首。敢问公子名讳?”燕彼竟然奉承了?   景驹的头昂得更高了,原本有些没底气的表情被莫名的荣光所笼罩,说话的语气充满了一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傲慢:“景氏当代家主驹。”   “好名,好名,驹者,千里马是也,想来公子定是才高八斗的大人物。”燕彼对着景驹行了个礼,让景驹心中的满足感得到满足,然后燕彼就不搭理景驹了,转向项伯:“楚使,那么这位公子说的话能代表楚国吗?”   要是现在有“你妈逼”这词,项伯绝对要答一句“代表他妈逼,这人纯粹就是一个空有显赫身份手中没权、帐下没人的蠢货”,可是项伯不能骂,只能淡淡回答:“我为正使。”   “也就是说只有你才能代表楚国,这位公子说的话就是在放屁。”燕彼坏透了,挑拨离间是顺手就来,眼角发现景驹脸色瞬间通红心里就乐了,表面上还一脸正经地问项伯:“那么归还国人,赔偿损失,楚国要吗?”   “敢问先生名讳?”项伯当然知道燕彼是谁,这么一问不是白问,是要燕彼知道自己的身份。   “燕彼。”燕彼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不就是没有氏嘛,他跟了吕哲迟早是要有封地,那么氏迟早也会有。   “哦,来自燕地的彼,你说的话能代表吕侯吗?”项伯玩起口头上的交锋一点都不会差,毕竟他是项氏首席外交官来着。他这么一句,立刻就将燕彼刚才的挑拨离间还了回去,说着还用一种看似不解其实是嘲弄的目光扫视厅内的吕哲众文武,意思就是你们的地位也就那样,这么一个没有氏的家伙这么跳你们就不介意?   “哈哈!”燕彼知道项伯想干么?他也是对着厅内的众文武一阵扫视,自觉对吕哲有拥立之功,起兵起来对这个集体尽心尽力不说功劳过错都有,可是他还真的就能在某些方面代表吕哲,谁让他有吕哲家臣的身份呢?   谁都没有理由对项伯解释什么是臣属什么是家臣,出身贵族的项伯应该比谁都了解家臣身份的重要性,那是完全卖身于家主,家主发达跟着发达,家主倒霉非家臣还能转投他人而家臣只能跟着一路走到黑。   项伯也发现不对了,他看见吕哲麾下众文武大都在笑,那笑容上分明是很清楚的表达出“你孤陋寡闻了”的意思。   “有什么不对的?”项伯是有相应的情报,但是仅限在一些吕哲军事和行政动向,吕哲麾下又有哪些倚重的人物,怎么可能会清楚详细的知道什么样的人物在吕哲这个集团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坐在主位的吕哲也是饶有意思地看着一脸莫名其妙的项伯,他想起了原有历史上项伯扮演的身份,这家伙分明是项氏最大的背叛者,刘邦要是没有项伯的相助早早就该掉了脑袋,似乎刘邦最后能成为天下共主不但是项伯在鸿门宴上的相助,项伯还持续不断地出卖项羽的情报给张良,最后搞得项氏满门皆死,项伯被赐刘姓成了什么侯爷,没享受多久被吕雉派刺客给干掉。   总得来说,项伯是一个爱财如命,且脑袋肯定是有病的家伙,他不缺才能,但是好像是一位专门卖队友的人才……似乎也不能这么说,应该说是觉得自己的家族再怎么卖都不会改变强大的事实,所以卖起来是琳琅畅快?   当初桓楚还没有选择谁归附,项伯在庐江郡有非常多的机会用手段使得桓楚靠向楚国,可是燕彼到了庐江郡之后一阵财帛猛砸,项伯竟然给面子减少了与桓楚的接触。项伯与燕彼早就认识,两人甚至还不止一次地饮酒作乐,不过到了现在的场合谁都没有再提起那时的经历。   说实话,哪怕是项伯在怎么努力桓楚都不会靠向有项氏的楚国,项伯大概也是察觉了才屡次收到财帛因而放弃。对于项伯来说,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有额外的收获,那很不错啊。   燕彼与项伯在语言交锋,都在找一个切进话题的契机,可是景驹没有听出来。   景驹只知道项伯在软弱的后退,扯了半天不说到正题,因此说出自觉对的话:“吕侯既然敢给,楚国就敢要!”   语惊四座啊,不愧是王孙,说话是落地有声,叫那个霸气非凡,不过项伯听傻了,连带燕彼都听愣了。   “这人没病吧?”蒯通上上下下看了景驹,他看到的景驹不但不像有病,而且看上去还器宇轩昂,比起牧养出身的熊心,景驹看外表更有一个身为君王的外表。   “好,楚国要?”燕彼乐了,他正要继续说,那边项伯已经回过神来。   “等等!宗人的话是失言,是失言,不作数。”项伯恨不得一脚将景驹踹出去,他在与燕彼闲扯是在互相试探底线,景驹这个智力不足的家伙跳出来做什么,直接打乱了双方的默契:“伯才是正使,才能代表我王。”   宗人?蒯通的眼眸闪了一下,他看景驹的目光变得更加的有兴趣了。楚国的宗人可不是说着玩的,这是能继承楚国王位的王孙。他心中琢磨着:“想搞乱楚国可以从这个人入手。”   看似强硬,脑袋里却没有什么货色,无法审时度势的人成为君主,在国家实力强的时候依靠没脑子的强大实力可以开疆扩土,但是弱小时的强硬却能破国,就是自己把国家玩得亡了。   “这次前来拜见吕侯,不敢奢望贵方退却,只希望两国能和好为友,为此我王在伯来之前详细交代,必定要对吕侯恭敬,有所求斟酌着楚国让路。”项伯是恨死景驹这个没脑子的家伙了,搞得情况变得更加复杂,楚国要出的血肯定要更多了,不再是几句好话一些小代价能摆平。   这话燕彼爱听啊,不但是燕彼,厅内文武听了无不挑了挑眉头,一股爽快从脚底顺着经络流到脑门,一些城府略低的人已经张开嘴巴在“嘿嘿”笑着。   “桓楚为吕侯麾下之臣,庐江亦归吕侯所有,送返黔首一事伯代我王应了。”项伯说着恶恨恨地瞪了搞不清楚状况的景驹一眼,然后一脸可怜巴巴的表情看向主位的吕哲:“吕侯,吕侯啊,楚国国祚传承千年,为秦一灭已经愧对过祖宗一次,还请吕侯吝惜,能给楚国机会。”   吝惜?这话说得太软了吧?再怎么说楚国现在带甲的还有二三十万,会稽郡这个富庶的郡也没有遭受战火摧残,楚国看似凄惨可是元气尚在啊! 第0383章 甜枣(下)   强不强大很多时候看的不是疆土大小,若是疆土上全部都是荒凉的荒野,疆土大又怎么样,不过是代表领土面积大,土地众多没有人口,空有土地资源没有得到利用,那不过是版图上的一个圈圈,好看而无用。   领土面积小,但是人口充足且有开发,人力包括资源的利用不存在浪费,就算是疆土面积小那也会是一个强国。   楚国是只有两个郡了,其中会章郡被吕哲率军肆虐得遍地废墟,可是会稽郡这个人口乃至于资源都丰富的大郡还在,只要有会稽郡楚国将挨了一闷棍发懵的那口气缓过来,妥妥的整顿出三十万军队绝对没有问题。而这三十万军队还不会是那种没有兵器的部队,毕竟会稽郡矿产也不少,像龙氏这样的治金大族在会稽郡也不是单独一个。   项伯当然不愿意承认楚国很快就能喘过气来,他一脸的可怜在述说楚国被齐国欺压,好好一个延续了千年的楚国流落到如今这个地步,难道不值得同情吗?   话说,打人不打脸是如今这个时代的气度,项伯越是表现得可怜,那么吕哲这一方势力就不能再过分的欺压了。   列国,哪怕是秦国都与楚国有交情,如果不能一下子将楚国打死总会选择留下一些余地,无论是语言上还是实际的行动上,这个时候让一步总能让双方都有一些“再相见”的交情。   可是,吕哲没有这样的自觉,连带燕彼也根本不可能随了项伯的心意。他们和楚国没交情,看情况也没必要有交情,反正五个郡都占了,没可能还给楚国,以后肯定是连会章郡和会稽郡都会想要占领,楚国也万分的清楚这点,所以没有必要再过多的掩饰了吧?   错!哪怕是没有想要随着项伯的示弱而让步,可是也不应该在告饶之后还咄咄逼人。   吕哲会用手段得到想要的东西,但是绝对不是用语言,很多时候做出的行动可恨是可恨,但是语言带来的仇恨绝对要比行动上来得更加激烈。   项伯讨饶,身为君主的吕哲就该出来表现表现。   吕哲的话并不算多,他简单的说了一下治下的情况,用了很多的例子来表明地虽然是楚地,可是在他治理起来黔首远要比楚国控制的郡县幸福,还建议项伯和景驹有空到民间走动一下,听听黔首们的意见。   绵里藏针嘛,项伯的告饶很虚,为的是做出一种态度,表明楚国怕了,不敢与吕哲为敌了,求吕哲放楚国延续国祚。这些话和场面吕哲的人可能会往外传,但也只是可能,项氏却绝对会运作得满天下皆知,让列国知道楚国求饶吕哲要是再紧逼不放是有着天大的野心。相反,吕哲要是不再逼迫,那么项氏还是会传,令列国从这一个事件中认为求饶的楚国没有多大的威胁,吕哲的强大也将展现在列国面前。   自己展现弱小有时候不单单是示弱,能够得到很多的同情,楚国现在很需要列国的同情。   别人传诵的强大也不全然是好事,在更多的时候那是在树敌,提高别人的关注和忌惮,令强大者无法隐藏,想要达到什么目的的时候不再有欺骗性,只能靠着真正的实力来争取。   吕哲可能没意识到项伯的绵里藏针,但是蒯通没可能会看不出来。   蒯通一直都知道项氏出能人,这一代的项氏一门可以说都是能人,项梁虽然喜欢阴谋诡计可是也不能说不是在运筹帷幄,项乐、项权、项柱、项楫、项伯等人也各自有着相应的才能。他从项伯的表现看出了一点,所谓名门不光只是会欺男霸女,悠久的传承给予了名门子弟良好的出身,家学的教导也让他们在办事上有着很好的优势。   “听闻项荣长子项籍勇力非凡,幼子项庄剑术亦是可观。项它、项莱、项英、项元、项兑、项东、项本这些项氏的小辈在文韬武略上也有着相应的成就。”蒯通想着突然有点哑然失笑了,项氏一门是不错,但是也注定了其势力的局限性,宗族势力因为血脉关系而团结强大,但是想从外面招揽人才也因为位置被占得差不多了没有足够的职位安排招揽的人才,结果有人才而无法任用,日时天长人才流失或者有人怨恨无法避免。   “主上这种没有宗族的君主,从某些方面来说更能吸引人才,只要主上继续保持这种任人唯贤、任人唯能的贤明,逐鹿天下或许还难以看出,不过雄霸一方绝对没有问题。”蒯通想着想着下意识就看向主位的吕哲,那里的吕哲坐姿倒是显得正常了,说话的时候也是一字一顿显得很端庄。   闲暇时的吕哲有点疯癫,率军时的吕哲充满严肃,处理政务的吕哲思路新奇有效……似乎,每做不同事务的时候,吕哲总会变了一个样子,是天性如此还是刻意假装谁也搞不清楚。   像是燕彼和一些人很佩服吕哲能这样,而蒯通、萧何等一些人却不赞同。   多变的君主令臣下把握不住脉搏,想要瞒骗或者欺骗的时候心里会很虚,但是怕就怕在性格多变也会令政策多变。   “好像……下发的政略只要确定下来从未改变?”蒯通在回忆,全然不知道因为死死盯着吕哲看已经让吕哲回视了好几次。   “蒯通在干么?”吕哲本以为蒯通想要暗示什么,结果看了一次发现蒯通的眼瞳没有焦距。   另一边的燕彼已经快要招架不足了,项伯见识广又能说。   在项伯的口中,项梁出兵庐江郡并不是要冒犯吕哲,而是楚国在尝试从桓楚手中拿回失地,是一件充满争议性质的军事行动。而吕哲出兵庐江郡帮助桓楚也没有什么错,双方打起来也不能说到底是谁错了,那一切的一切都是造化弄人,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应该着眼于未来。   无话反驳了,战败的是楚国那一方,人家被打得满地找牙之后认了,不但认了还愿意付出那么一点代价来让误会解除,这样的态度够软够有诚意了吧?   作为战胜方,吕哲这一边不但拿了地还冲进会章郡肆虐,可以说是占足了便宜,可是在楚国服软之后再继续逼迫,传出去名声可就要烂大街了,话说到这里就该提条件,然后双方坐下来详细的谈谈该怎么解除战争状态。   “楚国……哦,项氏为什么服软?他们现在内忧外患,再服软不是加剧内部的矛盾吗?就不相信他们不明白内部有矛盾的时候应该外面找个敌人,这是很简单的矛盾外移策略。”吕哲很想从项伯脸上看出什么,可惜的是不贪财状态下的项伯很会装,脸上只有可怜和请求吝惜。   燕彼也在奇怪,他打死都不愿意相信楚国会承认他们对楚地的占领,可偏偏楚国承认了,不但承认了还提出两家联姻的想法。   楚王熊心有个女儿,今年十三岁,按照现在的风俗已经可以嫁为人妻。   话说,楚国愿意承认吕哲占领楚地已经很令人意外,提出联姻就不止是意外,而是令人搞不懂是什么意思了。   “让主上成为楚王的女婿,消除承认占领楚地的政治影响?还是想要借此让主上与楚国合并为一,让主上与熊心之女以后继承楚王的王位?”燕彼在想,蒯通在想,听到那个提议的人没有一个不是在想。   “十三岁?”吕哲脑袋里闪过一个身体没长成那种平板身材的样子,然后这个丫头怀中还一定要抱着一头羊羔子。   “是的,两家结为秦晋之好。”项伯很有诚意。   秦晋……这个比方打得好啊,特别是有三家分晋这段历史在,就令人不得不思考项伯到底是在暗示什么了。   吕哲的地盘都是楚地,治下人口三百多万中似乎也基本都是楚人,那就是为什么景驹说出自由选国项伯觉得毛骨悚人的原因。   姻亲?一旦成了亲家,吕哲通知楚地就更加有名义上的便利,着实让蒯通一时之间陷入某种看不懂楚国想要干什么的迷惑之中,差一点点就直接进言同意。   吕哲想象完一个抱着羊羔子的萝莉,心里却不得不往阴谋的方向想。成为熊心的女婿是有好处,可以对他来说就套上了枷锁,以后要无缘无故发兵楚国就等于是婿打翁,是违反了伦理的战事,也叫出师不义。   “两国成为翁婿之好,合力共抗秦国,楚唯求获得生存。”项伯能看出吕哲那一方的人都在思考,他更加看出燕彼和蒯通心动:“既然成了翁婿,楚地由谁来治理都一样了,最重要的是能遏制秦军快速扫平中原,对双方都是有利的事情。”   “好啊,原来埋伏在这里,是想让我出兵中原!”吕哲不太确定自己想的对不对,不过他可以肯定里面肯定有阴谋。   蒯通的眼睛眯了起来,抛却恩怨合力共抗秦国,这个理由说得是大义凌然,那“两国”的字眼也太显眼了。什么叫两国?意思就是吕哲应该称王,站在列国君王相同的高度。   “就不信你们不上当!”项伯心里发狠。 第0384章 洞悉   没有谈出结果,出了府邸的项伯也知道不可能一次就能说出一个圆圈来,毕竟邦交就是邦交,总是要经过数次的进逼或者妥协,最后才能拿出一个双方能够接受的方案。   联姻之策不是项伯来了南陵城之后才有,早在吴县商议的时候,他们商量了无数个方案,觉得空口白牙的求和吕哲根本不会答应,让楚国割地赔款的话楚国也没什么地好割。   楚国若是拿泗水郡出来割,泗水郡只要是明眼人都知道楚国保不住了,拿泗水郡割让给吕哲就等于是戏耍,再则不是借给了魏韩两国了吗?说不准刚说要割让泗水郡吕哲就发狂了。   财帛?楚国倒是还有一些财帛,不过元气大伤的楚国正需要财帛来武装军队,且怎么看吕哲都不像是一名缺财帛的人,因此还是算了吧。   熊心有一女,此女今年十三,恰恰是差不多及笄的时候,那么拿出王室的贵女嫁于吕哲也就成了一个不错的筹码。   这个贵女嘛,说实话,不忍言。不是说长得其丑无比,怎么都是王室后代,在祖宗非美女不娶的条件下,哪怕楚国王室的男人丑,一直娶美女优化基因后,后代怎么也不会长得太歪。主要是……怎么说呢?熊心之女有一个毛病,吃饭睡觉走路等等的等等,似乎都要抱着一只羊羔子。羊羔子啊,能没有味道吗?一个女人哪怕是天仙,可是浑身的羊骚味谁会喜欢?   当然,有了联姻的想法且得到楚王熊心的同意后,楚国上上下下已经在建筑那喜欢抱羊羔子的女娘,一定不能让她再有抱羊羔子的癖好,需要晚点优雅的,哪怕是整天抱着一块价值连城的如意随时都会摔坏都好。   总说美人如玉,熊心之女也该养养气质了,不然到时候哪怕吕哲同意,到了成婚的时候没有一点王室贵女的气质,要是发生退货的事情,楚国王室可没有第二个贵女了呀!   联姻,再配与其它的代价,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使双方罢战,至于日后……那还用说吗?楚国肯定是想要夺回五郡楚地,不然楚国就不是楚国了。   项伯和景驹出了府门没有马上走,他们做出了相同的举动,那就是转身看着大开中门的府邸,看着里面的劲弩手在号令声中列队。   “秦灭韩,得韩国劲弩,自此秦军有了弓矢之利,在战场变得所向披靡。吕氏哲是秦军出身,肯定是知道弓矢之利对战阵的好处,绝对会极力地发展弓弩手。结合以前的情报和亲眼所见,吕哲军不但有犀利的弓弩手,赵之劲卒、魏之武卒、改良自百越的藤甲兵,这些兵种也相当的有用处。”项伯在殿上虽说一直在用言语交锋,可是不代表他没有观察那群武将:“且看吕氏哲麾下武人,看着就不是泛泛之辈。大楚想在疆场上拿回失地短期之内绝无可能了。”   “太长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了吧?”景驹其实也怕,不过人总是要顾点脸面,心里怕归怕,可是嘴巴总要硬一些:“大楚还有数十万将士,逼急了鹿死谁手还不知道。”   逼急了,看吧,说这话,说明心里是真的怕得要死,哪怕嘴硬想说点讨面子的话都底气不足,要真的不怕谁会用这样的字眼啊。   “我有一事没有想太明白。”项伯转身朝着归路迈步,边走边说:“吕氏哲的起家怎么看都不像是有预谋,他怎么能将那些武人收心,怎么能占据南郡之后在没有文臣的情况下行使民政?”   景驹也没想出个所以然,要说吕哲是贵族的话,有氏族在背后支持,那么有相应的底蕴成功的崛起才算正常,毕竟空手起家什么的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可是吕哲不是贵族,背后没有氏族支撑竟然能走到这一步,这都是什么个道理?   “人有气运,每当天下动荡不安,能人便会辈出。秦失河西出了个商鞅,秦有张仪而列国出苏秦。想来,大概是这么个意思吧?”项伯语气诡异,他总觉得苍天不愿意让大楚太顺利,吕哲就是横生出来阻止大楚变强的人物,只要能够消灭或者收复吕哲,大楚或许会像曾经的秦国一样横扫天下。   当然,这样的想法仅限于项伯一人,他也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   楚国使节离去,刚刚叫大殿现在又改回叫大厅的地方开始喧哗,吕哲坐在主位上依然是磕巴着栗子,下面的文武没一个坐在自己位置上。   他们之中搞清楚状况的人围着自己讨论,从头听到尾没听懂的人则是围着蒯通和燕彼在问。   “联姻,列国之间的联姻并不在少数。像是秦国与曾经的晋国,秦晋之好听过吧?两国联姻了至少十八代,会这样的理由很简单,当时的列国王室几乎都是出自周室,秦与晋的王室不同氏,为了血脉的延续又为了身份匹配,秦晋哪怕是多有交战也不耽误婚嫁。后面的秦楚,两国其实也联姻了八代,哪怕是当今的秦皇后宫中也有楚女。”   “联姻从来都不是有效的止战手段,楚国提出联姻并不像表面上看去那么简单。首先熊心只有那么一个贵女,项氏提出联姻必定要经过熊心的认可。熊心会同意更加不简单,估计是怀着别样的心思。”   “至于楚国承认我们占领楚地,那些不过是空话而已。现在是我们强而楚国弱,哪怕他们不承认,以楚国现在的军力有那个能耐抢回去吗?显然是没有的嘛。因此,楚国索性就承认我们对五郡楚地的占领,为双方接下来的谈判打开一扇能够谈的大门。”   “听清楚了,是五郡,也就是说是现在我们占领的南郡、衡山郡、苍梧郡、庐江郡、九江郡。这里是陷阱,那些楚人哪怕是想丢出一个甜枣也带着不怀好意。五郡是我们从楚国手里夺来的吗?楚为秦所灭,五郡是楚地没假,可是从楚那里夺来和从秦或者其他人手里继承或者打下来是两个含义。”   “秦国还在,继承无从谈起。那么我们是打下了五郡,楚国承认个什么劲?他们是认为楚地蹦来就应该属于楚国,这就是陷阱所在。为日后楚国有能力了,来夺回五郡埋下伏笔。”   “再说熊心愿意联姻。楚国是项氏复国,熊心是项氏拥立。试问,熊心一个傀儡人物,空有楚王的空衔,能左右楚国吗?项氏手握大军,楚国朝堂的重要职位也全部在项氏手里。因此现在的实际情况是,项氏才是楚国真正的主人。熊心是楚王,他能甘愿一直当有名无实的楚王吗?熊心答应联姻,未必没有存着借主上除去项氏的心思在内。”   蒯通将条例说得很透彻,述说的话语让众位武将大概了解楚国到底是要唱哪出戏。   司马欣听得时候频繁在眨眼,他选择在吕哲麾下效力当然是怀有抱负,近期也了解到不少关于吕哲是怎么崛起,为之效力的集团现在又是怎么个状况。   五郡,南郡是吕哲用心治理也是开发最好的一个郡,其余如衡山郡、苍梧郡、九江郡、庐江郡,后面两个新占领的且不谈也没什么好谈。   衡山郡是作为一个防御北方的军事重镇,前期基本上是以发展军事方面为主,到了与楚交战之后才将民生的发展提上日程,似乎是要作为一个与中原互通有无的商业重郡而存在?   苍梧郡以前叫黔中郡,曾经一度被百越人占领,是在大概半年之前吕哲派军从百越人那里收复,在那一战抢夺了不少百越人囤积用来北上的粮食?吕哲对苍梧郡的开发很有针对性,苍梧那边有百越人留下的农垦,被新命名为武陵的那一代也有大量的矿产。农业与矿业齐进,那是要打造一个对后勤有保障的大后方。   大后方?司马欣也就明白吕哲为什么要先南下了,毕竟不解决百越大后方什么的从何谈起?   想要解决百越其实不难,只要百越人肯集中青壮来几次会战,中原列国的军队分分钟能教那些不会军阵的百越人怎么打战。可惜呀,百越人很狡猾,中原大军扑上去的时候总是找不到百越主力,百越人喜欢玩的是分散偷袭的把戏。   打百越侧重的不是占领土地,打的是消灭人口,这是司马欣从吕哲嘴巴里亲耳听见的话。只是司马欣有点纳闷,按照百越人不战而战的尿性,怎么去消灭百越人的人口?难道要满地图的钻林子爬山围剿?想想就觉得那不是人能干的活。   现在和楚国是袭扰为主大战为辅,包括司马欣在内的人早已经清楚吕哲布置的战略,他们好奇的是楚国服软之后,自家主上还能找到什么非打楚国不可的理由。   “主上!”   燕彼呼唤了一声,原本在交谈的众人也停止交谈,随着燕彼一致向主位已经站起来的吕哲行礼。   蒯通在为众将讲解的时候吕哲一字不落全听到了,他自然是知道楚国哪怕服软都是不怀好意,且更加清楚蒯通会猜测出更多只是没有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   “与楚国罢战?”吕哲没想过要与楚国罢战,不过嘛……打不打似乎也不妨碍继续谈下去吧? 第0385章 好点子   “还继续打吗?”   “打!为什么不继续打!无论如何也要接着打!”   “可是……北面损了十几万,难免也损了五万,我们的兵力连续几次损耗下来,辛辛苦苦拉起来的二十七万部队眼见就要见底了。虽说是又拉起不少的部队,但是他们都是新卒,若是不缺少粮食兵器倒也无妨,新卒、缺粮、少兵(器),这样的部队再多也无法挡住秦军。”   “那就不打了?十几二十万的部队为什么会没了,是为了守护疆土,他们没有白死。”   “土地丢了可以夺回,军队能避免损失就要避免,真的要把有战力的部队丢光了,赵国才是真的亡了。”   “吕氏哲说的简单,让开道路。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除了邯郸军和少了边角的巨鹿郡,赵国其余的郡县全部都要丢弃掉!”   是的,李左车从南陵城发来的信件已经到了邯郸,上从赵王歇下到几个重要的朝臣,他们看完李左车的信函之后立刻分成了两派。   以赵国的一国之力没有能力挡住秦军,列国又坐视赵国丢土损兵,说实话李左车转述吕哲的话很有市场,可是总有那么几个自认为忠诚之士的家伙见不得丢掉哪怕是一寸的赵土,明知道守不了就是拼掉再多的军队也想着要守。   让开道路让列国也在秦国的兵锋之下颤栗?说的简单啊,真的是太简单了。赵国复立,七郡之地从表面上来看是很快又成了赵国领土,可那是经过多少的努力多少的谈判和妥协才得来的?为了让那些土地成为疆土,赵国又有了无数个大大小小的封君,新贵族老贵族一拉就是一串,那是喷了多少的口水?   不战而让路,朝堂之上下决定容易,可要是传到那些新老贵族的耳朵里,先不谈秦军到底会不会进军,一帮子拉着全家老小前来邯郸跪在宫城外叩头的人肯定是大有人在。   死顶着?同样是说得容易,问题是赵国顶不住啊,只顶了不到两个月没了快二十万的军队,重臣张耳和武臣差点就陷在晋阳没能跑出来。   赵国打不过秦国的,这个在战国时期就已经是事实,现在新复立的赵国更加没有能力能挡住秦军的兵锋也是事实。   挡不住那是无能,很多人心里也承认这点,但是他们觉得最纠结的地方不在于赵国不是秦国的对手,而是列国明知道赵国完了下一个是他们还袖手旁观!   凭什么?啊!到底凭什么!三家分晋之后,再有了秦惠文王的东出之策,赵国顶了秦国多少年了?赵国算是对山东列国有着天大的恩惠了吧?这个恩惠不是一次两次,直至长平之战一次就丢了四十万青壮进去,到了赵为秦国所灭,赵国对列国的恩德简直比泰山要高比大海还深!   列国还要不要脸了?山东那些混蛋诸国到底有没有长脑子?现在不是一个妥妥的合力抗秦的局面嘛!赵国再一次玩完之后,是不是再重演一次秦横扫列国的下场?凭什么这一次还是让赵国挡着,而这一次列国比战国时期更过分,战国时期不派援军至少会用粮秣和财帛来支持,列国这一次连根毛都没有给赵国送来。   “爱卿,列为爱卿!”   大殿,这次可真的就是高规格的大殿,不是吕哲府邸那明明叫大厅偏要叫大殿的寒酸所在。这里是赵国王室一代代修缮下来的议政大殿,里面装修得那个叫雕刻遍布,支撑屋顶的柱子也是镶金带玉。不说殿内的零零碎碎的装修,哪怕只是谈那走上主位的七道台阶,那怎么都是王才有的规格,而主位那不知道是用什么木镶着翡翠还是玉的王座,坐在上面光是想着屁股下面的玩意起码能换数十座城池就觉得提气。   “爱卿们,先别吵,先别闹。”赵王歇看去四十多岁,这位赵国的王上看去温文儒雅,屈膝跪坐的姿势也表现出相当的涵养:“说说,吕……吕……”,不是结巴,而是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吕哲,“就是那个他,他到底是什么个意思呀?”   显而易见嘛,吕哲这是借着李左车的嘴巴来向赵国提出建议,而且先不提这个建议到底有没有可行性,倒是很明白透彻地将列国的无耻和短视给说道了出来。   无耻可能没有,但是列国的短视是谁都能看出来的。国与国之间没有什么无耻之说,帮是道义不帮是现实。短视?赵国亡了列国没有得到好处反而失去一个挡在前面的肉盾,不是短视是什么!   “我王!”陈余这个传言中和吕哲抢女娘的家伙中气十足的称呼了一声,他可是多多少少与吕哲有过间接交锋的人,没可能不会去研究过吕哲。他恭敬行礼,曰:“吕侯心动了。”   什么意思?说得是没头没尾,反正赵王歇没听明白陈余说吕哲对什么心动了。   “臣的意思是,吕侯明白秦国的威胁,也知道赵国是抗秦不可缺少的一份子。吕侯之所以借李左车的手来向我王建策,那是间接表明他想与我王共同抗秦的意思,所以臣才说吕侯对我们的结盟心动了。”陈余说得叫那个落地有声,听着似乎也蛮靠谱。   赵王歇总算是听明白了,他激动之下站起来:“好,好,好。好嘛!总算有个明眼人了,知道应该齐心合力的抗秦国祚才能保住。”   司马昂合力抗秦是没错,可是吕哲没有立国,不存在国祚,他认为自家王上用词应该换一换,因此出了班列:“我王,吕氏哲是秦国封的县侯,没有立下宗庙。”   陈余扫视一眼司马昂,心里腹议:“追究那些小节做什么?身为武将好好安静待着也就是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向王上建议该怎么与吕哲套上交情,获得李左车信中所说的那些支持。”   司马昂啊,现在看着只不过是赵国一名不是太起眼的将军,可是他的存在对于历史来说重要到应该生下子嗣然后爱死不死。为什么?司马懿听说过吗?就是三国时期那个司马与,和诸葛亮比谁活得更久的那个,也就是三国尽归司马懿的那个司马懿。司马昂是司马懿的十三世祖,要是司马昂没有后代的时候死了,那还要十三代再出现的司马懿可是从分子还没有诞生的时候就被杀死了,以后诸葛亮不知道要和谁比命长。   当然,因为吕哲的出现,历史早就被改得面目全非,有没有汉朝暂时不知道,有没有汉末三国分立更是没谱,所以司马昂哪天没生下子嗣就战死沙场似乎也没碍着什么事。   “王上。”陈余不想跑题,不过关于吕哲的身份,似乎还真的要好好的计划一下,他说:“吕氏哲被秦皇封为县侯,这终究是一个麻烦。古有苏秦持六国相印,更为多国的贵卿,我们不若和吕侯商量一下,看吕侯愿不愿意与大赵更近一步,或是联姻,或是封君裂土,使其与我大赵血脉相连。”   啊?又联姻?!赵王歇四十多岁,说实话不但当了父亲,甚至连爷爷都当上了。他现在有四子十二女,最小的闺女现在是八岁,其余基本都已经嫁为人妇。在孙子辈上,他的儿子们倒是也有了子嗣,似乎有不少是已经及笄的女娘而且还没嫁,只是……   “这个……我之幼女今年八周(岁),嫡孙女倒是不少。”赵王歇心动啊,不管是幼女还是孙女,用一个女娘的血脉能与先后击败百越、秦军、楚军的吕哲成为姻亲,怎么看都不会亏本。   大殿之上击掌而庆的人不少,他们可能在心里赞叹“名士不愧是名士,计谋是一想就来”,更有好笑在想“陈余这家伙和吕哲抢了一次女人没抢成,现在改为送女人过去。这是要修补交情,只不过送的女人是王上的血脉。”   “能成吗?吕侯刚刚将大赵的使节驱逐出境,派人去会不会连问都不问直接赶走?”赵王歇温文儒雅,皮囊是好皮囊,可是有多少才能真的不能只看外表,问得那个叫幼稚。   不过话说回来,君王的话哪怕再没脑子都不能说是幼稚,那叫未雨绸缪的忧虑,简单点就是想他人所没想,是与众不同的体现。   “呵呵。”陈余不是在讽刺的笑,那笑声里充满了欣慰,事实上君王太聪明不好,聪明的君主怎么能体现臣下的能力?他笑得那个叫爽朗,叫有信心,道:“我王不必忧虑,李左车还在南陵城,直接任命他为王上使臣便是。”   赵王歇愣了半晌,呐呐地说了一句:“这也行?”   李左车是被扣留,可不是自愿留下,有了赵国在吕哲治下制造谣言的那事,哪天吕哲不爽了直接砍掉李左车的脑袋泄恨一点都不会令人奇怪,毕竟身为使节在别人的地盘惹事,并且惹的还是十分恶劣的大事,被杀连喊冤的地方都没有。   “试试呗,反正王上写一道诏书,能交到李左车手上最好,不能的话就重新派,一个被驱逐就派另一个,直至使臣见到吕侯把话讲清楚讲明白。”陈余觉得那些都不是事,只看做不做就成了。 第0386章 哥两好(上)   赵国和吕哲所占据的地盘相距太远,从地缘政治上来说双方并不存在任何利益冲突的因素,相反赵国在靠近秦地的中原地区,吕哲所处的位置在靠近秦地的西南,完全能够形成掎角之势,一方被打一方就捅秦国的屁股,绝对能对秦国造成手尾不能相顾,迫使秦国退兵的局面。   天然的盟友啊!无论怎么看赵王歇和吕侯哲都能够成为没有利益冲突,甚至是互补互存的天然盟友,这点只要有一张势力分布地图,稍微瞄那么一眼都能看出来。   吕哲是个怎么回事?赵国的众臣首先要猜透吕哲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然后才能对症下药。   从以往的事迹看起来,吕哲的割据并不是出于偶然,一定是一种有预谋的起兵,甚至夷陵动乱很有可能就是出自吕哲的手笔,不然不可能会占领夷陵之后立刻挥兵江陵,得到江陵又在三个月内扫平整个南郡。   吕哲崛起的姿态怎么看都不是胡乱的扩张,那是一种按部就班的推进,在占领整个南郡之后甚至还懂得留下时间来稳固,后方稳定的第一个举动就是出兵黔中郡消除来自百越迫在眉睫的威胁,该役还从百越人那里缴获了五百多万石粮食?   粮食啊,正是有了从百越人那里抢夺的五百多万石粮食吕哲才算是真正地站稳了脚跟,才有能力可以在后面又挥军击杀邓宗占领衡山郡,为整个地盘从版图上形成一个稳固的三角形钳子打下最为牢固的基础。   事实再一次证明吕哲真的不是在胡乱扩张,十五万秦军南下之际,南郡的边境线上已经布满了兵堡体系,一个小小兵堡竟是将两万精锐的秦军挡在邔县以北长达七天,兵堡后面还是秦军主力到了才自行捣毁,不然还不知道能继续支撑多少天。   兵堡体系的作用发挥,衡山郡占领的意图也体现出来,秦军在南郡的边境线被拖住,衡山郡的吕哲军北上迂回,八万成军没多久的部队,八万似乎是两万不到的战兵余下皆是辅兵,这八万能在一个连听都没有听过名声的武将率领下竟也能在南阳郡内攻城拔寨?   唔……是因为秦军后方空虚,那个叫共尉的楚人将领才能率着一帮不怎么样的军队如入无人之境,可是这也不正是说明吕哲的扩张是有计划有方略的针对性占领吗?用以地势的优势,形成的攻守之势占住了便宜,怎么都能和高瞻远瞩稍微靠上边吧?   陈余深刻认为一位能做到那些的吕哲不会是一个没脑子的人,肯定是能看出赵国是吕哲的天然盟友,驱逐赵使是因为张耳做得有点过了,竟然下令在吕哲境内制造谣言又被抓住,才使得双反的邦交受损。   想到这里,陈余略略有些责怪地看一眼张耳,其实赵国能和吕哲成为朋友,而且是那种只要赵国不南下吕哲不北上就绝对没有冲突可言的真诚朋友。结果现在倒好,有了那么一次恶劣的事件,吕哲心里肯定是要埋下阴影,导致原本阐述厉害关系就能结盟的事情多了一些不必要的波折。   张耳能发现陈余那一眼的含义,当时下令田叔散布谣言是根据形势来推波助澜,成功了吕哲会立刻与秦国交战,似乎……似乎也没有什么错误的地方?张耳喜欢的是速度,而不是慢拖拖的过程。   赵国面临二十五万秦军的南北夹击,有多少时间来浪费?要是新构筑的防线无法挡住秦军的锋锐,明年秋季很可能就会被精悍的秦军一路平推,直接给推到邯郸城下,现在赵国要的是速成,而不是寄望于八字没一撇的与吕结盟。   “再派使节无异议,嫁女亦是可行。”张耳研读的兵书较多,他一直以来觉得自己是个兵家,行事作派也向兵家的直接和效率靠拢,以至于说话就像根棒槌似得,赵王歇都还没有下定论,一个臣子就大咧咧地敲定。   读了几本兵书就能叫兵家了?那世上的兵家可就多了去了。   所谓兵家并不是那么好当,曾经的庞涓觉得自己是兵家,而且他屡战屡胜让魏国成为战国霸主,也成了举世公认的兵家,后面似乎老天都觉得庞涓招摇了一些,然后孙膑出现了。   孙膑是庞涓的师弟,两人的师傅是同一个人,这人就是神秘到没边了的鬼谷子,一个不知道存在还是不存在的人物。   师兄弟,按照道理来说怎么也该相亲相爱,可兵家是什么?就是充满了兵戈铁马的职业,所以庞涓给自己的师弟上了一课铁血的课题,教导除了军事什么都不会的孙膑怎么做人。   除去双膝的膝盖骨,卯蛋也给直接砸了,庞涓叫孙膑还是收拾细软回山侍奉师傅去吧,尘世间不是那么好混,作为师兄只是挖了师弟的膝盖骨和敲碎卯蛋,换做他人可是要杀掉了。   孙膑怎么做的?他感谢师兄庞涓让他知道世间险恶,然后跑去了齐国,带着数十万大军反过来教庞涓做人,一教就是来个万箭穿心。   张耳能叫兵家?他与陈余是刎颈之交,按照现代的话来说就是有钱一起花、有妞一起上的基友中的损友,心肠暂时不够硬,等硬起来与陈余分裂的时候,似乎也没能成为兵家,成了君王了。   审时度势的结交友邦是什么?张耳眼中只有利用与被利用,至于盟友什么的那不过是工具。也因为这个心态,他认为与吕哲的初步交恶算什么,只要对赵国有利,不是他亲自跑去赔罪什么的,派去的使节被杀被驱逐,那就继续派好了。   赵王歇“呵呵”笑着看了看张耳和陈余这对铁哥们。说实话吧,他就是被两人找到拥立为赵王的,张耳整天半个死人脸且不会说话算什么,只要继续效力于他又守卫赵国,那说话再难听也算一个好臣子。当然,他比较喜欢懂得说话且为人看上去温和的陈余,陈余狡猾他清楚,可是耐不住陈余懂得恭敬。   “那就写信给李左车,告诉他收到信的即刻起成为赵国正使了。”赵王歇没反对的理由,毕竟李左车在南陵,人是现成的。嫁女?似乎也没有什么反对的必要,只是还得吩咐李左车先试探好吕哲的态度,免得贸贸然提出来被拒绝惹得各国耻笑。   陈余见自己的建议被赞同心里松了口气,他是真的认为不能与吕哲交恶,毕竟吕哲已经隐隐有取代楚国成为南方霸主的趋势,只要吕哲不犯太大的失误取代楚国成为南方霸主甚至已经成了铁钉板板的事情。   南方霸主啊,虽说有点南蛮的意思,可是正因为地理位置在南方不会被秦国作为第一波打击的对象,所以只要吕哲能稳下心来发展,解除百越的威胁,将楚国灭掉,哪怕是秦国再一次统一中原南方的霸主都能继续与秦国叫板。   交好这么一个人,能够与之成为盟友,陈余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都觉得对赵国有利而无害,更别说吕哲只要稍微捅一下秦国的后腰就能为赵国减低来自秦军的压力。   “那个什么来着?”赵王歇挽着下巴的胡须,有点呆萌地停顿了有一会才继续说:“那关于让开道路让秦军进逼燕地和齐地的事情?”   陈余刚要发表意见,那边的张耳率先出了班列。   张耳这人长得有些黑,总的来说就是一副浓眉大眼的模样,难怪会自称为兵家,概因是有那么点武人的样子,不过这家伙其实武力不怎么样,更倾向于军略谋臣的角色。他拱手为礼,道:“齐燕有兵不派,坐视大赵与秦军酣战,多次求援不至连半点粮秣与财帛都吝啬。大赵没有义务独抗秦国,臣认为该放开疆界,让齐燕也试试秦军逼境的滋味。”   司马昂立刻就跳出来:“土为大赵之土,怎可轻易放弃。”   张耳撇一眼身着甲胄的司马昂也不搭腔,只是死死盯着。   司马昂怎么说都是个将军,并且是手中有兵权的将军。他知道张耳有复国拥立之功,可是一点也不怂:“今天能够为了让齐燕两国让土,明日是不是要把谁拉下水就能开放宗庙?”   “大胆!”张耳一声大喝,竖着浓眉瞪一眼司马昂,然后转向赵王歇:“我王,大赵独抗虎狼秦国不可取。”   “好好说,好好说。”赵王歇被张耳那一声大喝吓了一跳,他用眼神示意陈余赶紧出来制止自己的铁哥们,赵国为难之际可不能闹出什么内部不合的事情出来。   陈余看到暗示却没有站出去的意思,张耳说得没错,单独赵国一家是绝对无法抗住秦国的,其实哪怕能单独抗住也不能独抗,毕竟齐燕两国也是赵国潜在的敌人,总不能让两家坐在旁边看戏,来一个什么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混蛋事出来。   司马昂依然不怂:“让土容易,可是怎么对封君交代?要知道招募兵士的粮草和财帛还需要各地封君支持,我们本就缺粮少兵器,失去他们的支持……”说到这冷笑看一眼张耳,“大赵才是真的完了。” 第0387章 哥两好(下)   也是啊,有土地才能种出粮食,各地的封君也才有义务给中枢送来粮食、财帛、青壮,一旦失去了那些土地就等于放弃了封君,那赵国还怎么获得钱粮和兵源?   气质不错但是散发萌萌状态的赵王歇也不知道想到惊吓出一身冷汗:“爱卿,诸位爱卿。你们说,那个吕侯的这个建议是不是要设下陷阱害大赵哇?”   啊???众人听了赵王歇的话只感觉一阵晕眩,吕哲离他们可有千八百里,损害了赵国能得到什么好处?再则,赵国抗住秦国对吕哲也有好处,吕哲没有理由害大赵,不然也不会暗示说赵国赶紧为制造谣言的事情道歉,然后吕哲会寻找机会在某些物资上支援赵国。   “我王!”陈余不能再沉默了:“万万不要说这等话。”   赵王歇并不是在胡思乱想,司马昂说得没错,要是失去了众多封君的供养,单靠邯郸和巨鹿赵国的实力可是要损耗得七七八八,那可是要沦落到和楚国比惨的地步,赵国不得不谨慎啊!   楚国仅剩两郡,这件事情可是已经沦为列国的笑柄,在这个年头没实力谁都会去欺压一把,没见喊着嚷着与楚国世代友好的齐国见楚国落魄了也兵临边境。什么世代友好见鬼去吧,齐国陈兵会稽郡边境变成在吆喝不割让泗水郡给齐国就要杀进楚国都城自己拿印绶舆图了。   换个角度,吕哲祖上是干什么的,有出国什么王侯没有?没有嘛!但是因为吕哲掌握五郡麾下数十万兵马,不见赵国无视吕哲祖上泥腿子的身份都要嫁于王室贵女了吗?   所以说吧,乱世之秋说身份不是必要的,那只不过是在人皮的外表加一层有号召力且好看一些的外衣,要轮到生死存亡的阶段谁还会看祖上是干什么的先救下命在说。   当然,要是危机解除了,各方实力又差不多的份上,到时候可就又要重新来审视祖宗十八代了。   张耳很仔细的思考了一下,让认为从某方面来说吕哲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可是那项建议并不能说有带着什么陷阱,甚至可以说那是将齐燕两国拉下水最好的方式,毕竟齐燕远离秦军威胁,是不会赵国说几句“唇亡齿寒”就能出力的,只有让齐燕两国感觉到危险了才能让他们动弹起来。   失去封君?赵军挡不住秦军,失去土地是迟早的事情,那些封君早早晚晚都是要没了,张耳比谁都要清楚这点,因此已经拿定主意要让开道路让秦军威逼齐燕。   “有两个方法。”张耳没有说吕哲的主意到底有没有陷阱,他说:“让土必行,但是可以采用两个办法。”   赵王歇腰杆发力要站起来,可是力道发出去又顿住,觉得还是坐着听听。   “其一,王上可以敦促各地封君一次性地将钱粮与青壮在一个期限内送来邯郸,这一次的物资要足要过量,然后又让封君将族人家财迁来邯郸,王上给予安安安置。”张耳不理会殿中众多人等那奇异的眼神,继续说:“其二,有步骤的让土,封君们受于秦军兵锋自然是会拖家带口将族人和物资迁移来邯郸,我王再给予秦军适当的反击,将能夺回来的粮食和财帛夺来,夺来的物资自然是归于国有,甚至可以给士卒一些好处,激励其反击的心志。”   似乎……怎么都是要那些封君不好过?也只有励志要当兵家的张耳敢公然说这些注定要得罪一帮人话,毕竟无论怎么听都是要把那些封君当肥猪。   “耳太过了,这样的话只能私下向王上建议,怎么能大庭广众说出来呢?”陈余还是很关心自己的铁哥们张耳,他频频示意张耳赶紧闭口。   张耳还是看见陈余的暗示,只不过他没想住嘴。在他看来得罪人算什么,只要能保住赵国,他、陈余、众多人的官职和利禄就能保住,那么牺牲一小撮的人利益也就牺牲了,世上哪有什么尽善尽美的事情。   “五郡封君,粮秣何止千百万石,财帛更是以海量计。”张耳干脆就直直白白地说:“那时大赵粮秣、财帛充足,强军自然就练得出来。再则,我们学吕侯广建堡垒,将邯郸与巨鹿两郡打造如铁桶一般,秦军攻一次、二次、三次,觉得攻不下只有撤军,也该轮到大赵看看列国与秦国斗了。”   没人回应,众人就那么怔怔地看着脸黑心黑的张耳在那边滔滔不绝。   听说,只是听说,楚国的项氏已经在玩什么刺客政治……哦,刺客政治这词是从吕哲那边传出来的,就是遭遇政敌不是用权谋博弈,是用刺客拿利器解决,杀得那个叫鸡犬不宁。   封君啊,数十上百个土财主似得的人物,一个个家中门客好歹也是几百人的贵族,那时候是不是该排着队针对张耳也玩玩刺客政治?毕竟张耳这个黑脸的家伙动动嘴巴,封君们不是被秦军像狗一样撵着跑就是被赵王给放弃了。这样一来封君们会放过张耳?估计不但是张耳,连这道策略的始作俑者吕哲也要给恨上。   众多失去封地的封君需要安抚吧?赵王歇是没能力去动吕哲的,甚至连语言上的刁难都不敢,那时候赵王歇只能拿张耳开刀,以此来平息众封君的怒火。   陈余担心的正是赵王歇会拿张耳作为平息众封君的靶子,要是张耳这个铁哥们倒了霉,那岂不是说复国拥立之功有了缝隙,那么他陈余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倒霉的对象?   天晓得啊,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陈余不想成为倒霉蛋,但是铁哥们张耳已经疏离无数,他想挽回都无法挽回,毕竟说出来的话不可能再吞回去。他只能想想有什么方法能为哥两好消除一些影响,想着想着还真的就想出了点法子。   五郡封君看样子是要放弃掉,朝中的众臣却能成为吸引仇恨的靶子,陈余扫视一眼众同僚,顾不得张耳还在那边滔滔不绝,大吼一声:“诸君,且听余一言!”   哎哟,这大殿设计的时候就是为了能够达到用平稳的语气能使殿内都能听见,陈余那声大吼就跟张耳当初的一喝那样,殿内良好的传声设计震得包括赵王歇在内的所有人耳朵一阵耳鸣。   “看天下局势,大赵着实难以一家抗秦,齐燕出兵自然是势在必行。”陈余扫视那些一脸莫名其妙的同僚,其实也不怪众人觉得迷糊,毕竟刚才是在谈封君的事情,怎么又绕回齐燕?他无视众人的不解,继续说道:“借南方一言,列国皆为鼠目寸光之辈,竖子不足与谋。如此非常之时使用非常手段,诸君认可吗?”   认不认可能当饭吃?很多人就暗自吐槽,局势也就那个样,齐燕是鼠目寸光也罢,是竖子也好,反正就是不出兵,能奈他何?最关键的是,封君一个处理不好赵国要出大乱子。赵国一乱,他们这些占据高位的大官们谁都跑不掉,这才是重中之重。   “看来诸君认可!”陈余“呵呵”笑了几声,狠狠地瞪了一眼铁哥们张耳,用眼神破骂就会让人擦屁股,这才继续说:“吕侯所言的让路可用多种步骤,毕竟存人失地什么的,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赵国在,封君迟早有一日能拿回失去的东西,总比赵国没了就没了好吧?”   司马昂眼睛一眯,他哪里听不出来陈余那是在帮张耳啊,说是吕哲的建言,张耳只不过是在附随,那么一来张耳哪怕是可恨也有限。问题来了,吕哲是什么人?不说是不是一国之君,可是吕哲手握五郡麾下数十万不假吧?妥妥的封君们哪怕想算账拳头也不比吕哲硬,那就只能忍着了。不能找吕哲算账,那找张耳就不会有那么大的火气,必要的克制就会忍耐一些。   陈余看见司马昂露出冷笑心中有气,他只是看一眼司马昂就将目光转移到他人身上,口中解释让路的步骤,话里话外更是暗示好处大家都有,毕竟封君多,来了邯郸圆的扁的可以任由拿捏,大家的腰包也能乘机鼓起来,那是对大家都有好处的事情。   “这……”黑脸的张耳不爽了,他不怕得罪人,有复国拥立的大功在,得罪人又怎么了,到时候赵王歇会顶着。为什么要谈到那些封君,还不是为了充实国库,要是把封君那里得来的好处分润出去,到了国库的还能剩下多少?他立刻就不干了:“等等!”   陈余是废了老大的劲才将众同僚给拉拢住,为的就是分散封君的仇恨,哪能让铁哥们再胡说八道?因此他不理会张耳,径直向众同僚环了一圈礼:“诸君以为如何?”   能够得到好处?那妥妥的谁倒霉关他们屁事,最重要的是腰包能鼓起来,立刻就是一大片的称善之声。   赵王歇估计是没听懂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陈余那分散仇恨的举动让原本能充实的国库只得到汤水,还坐在主位上“呵呵呵”的挽着下巴的胡子笑,心里还大大称赞陈余不愧是智者,这么一件得罪人的事情竟然能够使朝臣皆为称善。 第0388章 玩物等于丧志?(上)   “博浪沙误中副车的故事没有了,琅邪刻石没有了,始皇南巡没有了……”吕哲在算因为自己的出现让多少在历史上发生过的重大事件不见了踪影,而这似乎还只是他记得的事情,不知道的肯定还有更多。   既然已经改变了那么多的历史,说实话吕哲不介意再更改更多。再则,身为一个穿越者要是没改变一点历史,说出去估计没脸见人,因此他正在逐步的将自己所思所想在付之行动。   先不谈那个删减版的建筑新法,军队中的军饷发放就对历史造成了极大的影响,可以预见的是一旦吕哲麾下有发放军饷的事情传到列国,那么列国的政府肯定要骂娘,列国的士兵们绝对要寻求类似的福利。   当然,吕哲并不能让所有人都接受所谓的新鲜事物,例如现代的建筑物就被排斥,古人的喜爱以及审美观绝对与现代人不同。察觉这一点后,他立刻没了建造建筑的热情,毕竟耗时耗力耗物走出来的玩意不但不被欣赏且被排斥真的是一件很没有面子的事情。   有一个吕哲需要庆幸,那就是对于女娘的审美观秦时与现代没有太大的不同,都是喜欢身材苗条有蜂腰最好的女子,不像唐朝时期以丰满富态为美,不然……咳咳。   哦,吕哲稍微将注意力转到女人方便的时候也发现了一个大秘密,原来秦时的女子在穿着上的传说为真实,女子身穿长裙的时候并不穿着褒裤,但是在穿裤子的时候反而会用长形的布条缠出内裤来。   为什么会那样?吕哲是纠结了半天才问出口,结果被问的女子脸立刻红得跟苹果似得,以蚊子声音般大小的声音回答了几遍吕哲才听懂了。   穿长裙不穿褒裤……哦,这年头没褒裤这产物,其实也根本就没有肚兜。穿长裙不缠内着(衣)的理由是会让体态变得奇怪,毕竟环起来的布条要多绕几圈才能严紧,那样会似得腰间和小腹凸出来,解手的时候要是来不及就丢人了。   那为什么穿裤子的时候反而要穿?不忍言,真的不忍言啊!有一个名词叫摩擦,既是穿裤子的时候不紧不松的会与私处造成摩擦,说实话且不谈生理反应会造成的潮水泛滥,摩擦多了其实会疼……   想笑?憋着吧!理由从来就是那么简单,可是解决这一个难题只要发明出内裤就好了,问题是没人去想。现在连男子都没有内裤这玩意,很多时候穿长儒(裙)都只是穿条长裤了事,要是想纳凉……那乖乖地缠块布条去吧。   建筑不能胡乱建,那是劳民伤财的事情,吕哲觉得军务和政务都在自行运转,他只需要在大局上进行宏观调控,那么也就将注意力改到让自己过得舒服些的东西上来。   自来水从来都不是那么困难,现在的罗马人已经将输水管道弄了出来,且还搞懂了什么叫水压输送,大天朝怎么能落于人后?   新型建筑的格局遭到古人排斥,可是安装的那些陶质管子用来输水却是喜爱万分。那就行了,什么自来水,什么冲水马桶,水压合适是一点难度都没有,必需进行推广!   新时代新生活什么的自然是比较夸张,可是新建的府邸没有一套自来水系统注定要被笑话,因此那玩意每座府邸必需来上一套。   设立专利法鼓励展开思维,然后开启全民发明?吕哲与众人商量的时候遭到了鄙视的眼神,现在可还是百家争鸣的年代,专利法那是墨家早就在搞的东西,专属墨家的发明可以弄,弄出来必定会有人来验收。   墨家的专利法收利不一定是财帛,可是不付出点什么就绝对不行。要是墨家来人,说某家的什么东西牵扯到墨家的专利,那人选择为专利付出的方式挺多,可以是一个善缘,可以是财帛,可以是人手,但是不付的话就会有无数墨家剑士前仆后继的来收。   “真是生猛啊!”   其实不生猛不行,千辛万苦的发明出什么东西被山寨不是白费功夫吗?墨家那么大的一个社团虽然不介意做点好事增加自己的名声、民望,问题是只付出没收益谁都受不了。   不过墨家现在也生猛不到哪去了,战国混战的时候那一套讨要专利的事情能干,天下一统之后秦律有专门的律法,治下禁止私斗,剑士去了只能单纯的吓唬人,结果是墨家的专利法越来越收不到效益了,几乎成了形同虚设。   “似乎……秦国这是在玩弄墨家?”   似乎是在秦孝公时代秦国与墨家的关系十分好?唔……那时候的秦国是偏西一隅小国,墨家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大帮派,当时的秦国说实话与墨家叫板起来真的不知道会谁输谁赢。   墨家巨子不是一国王侯,可是王侯不一定有墨家巨子显赫,这是当时的现实。毕竟列国王侯能整顿出数万的士卒,墨家也能召集近万剑士。士卒是战阵上使用,剑士却能摸着黑刺杀,因此就没有一国敢和墨家叫板的。   到了秦惠文王后期,秦国有了东出之策,渐渐的秦国与墨家开始分道扬镳,不过那时候墨家因为管了太多的闲事已经开始没落。   墨家的专利很多,而且几乎是与攻城器械搭上边,天下诸国乐于见到爱管闲事又有诸多专利的墨家凄惨,因此打压起来根本不会手软,连带一直与墨家有仇的儒家也稍微入了列国的眼,在列国算是能够混上一些安慰奖的小官职。   “也就是说,帮会性质的墨家搞专利法,然后列国看不过去,因此联合起来把墨家给玩残了?”   列国把墨家玩残了其实有点靠谱,主要是攻城器械哪国不需要,墨家一个帮会性质的社团能收列国的“专利费”,收也就收了可是还喜欢玩什么兼爱非攻,哪个强国打某个弱国喜欢去帮人守城,一个又一个强国得罪遍了,墨家不倒霉谁倒霉?   吕哲扪心自问,要是扩张的时候一直遭遇有不开眼的跳出来阻拦,他也会想办法将那伙人玩死。   天下混战,专利法是没什么搞头了,毕竟都在打仗,守不守规矩都一样,谁会管你什么专利法,那只有设立奖励法案来鼓励治下的人展开思维,多多发明一些好东西。   首先要弄的就是内衣裤,男女全部都会弄出来,算是提前为天下人解放了。   设计图画起来没什么难度,毕竟吕哲连构造复杂的建筑蓝图都能画得出来,立体式的衣裤根本难不倒。   “呀!夫君竟然有如此的奇思妙想,真真是……”   吕哲将图画给吕雉的时候,吕雉不脸红不心跳,她是一通的称赞,让吕哲很是有成就感。   夫君?其实吕雉不应该这么称呼。吕哲身为侯爵已经可以三妻四妾,妻子有资格称呼夫君,妾只能以侯郎或者侯爷称之。   不过嘛……等赵婉知道了,这位吕哲三妻四妾的其中一名妻子,她没有亲自过来,似乎是在罚了吕雉一顿之后写了一封长信过来。   信中的语言很委婉,说是五郡军民嗷嗷待哺,吕哲身为人主该将心思关注在政治上,万万不可玩物丧志什么的。另外就是说已经贵为侯爵,女儿家的事物万万不要再插手了,免得令列国君主耻笑,那些内衣裤什么的发明人对外就说是她画的,不可对外说是吕哲所画。   吕哲看了那封信件良久的失语,他想了想决定同意赵婉的部分劝说,反正他注定是留名青史了,发明内衣裤的名声转到赵婉让其成为“鼻祖”也没什么,不差这么一条了。   蒯通、萧何、共尉等知道这么一件事情的人有着各式各样的想法,他们在称赞赵婉懂得“为夫代过”,是一位贤惠的妻子。至于吕哲不务正业?大局上一切都进入了正轨,细节由他们来完善和实际动手,似乎自家主上闲着搞一些副业找些乐子也没什么错,要是事事亲为才真的叫作灾难。   有这么一个人,他叫做燕彼,得知这件事情后找到了吕雉。别人称赞赵婉,他就称赞吕雉并且支招,说是既然赵婉贤淑,那么吕雉就不能再玩贤淑了,应该表现出另一种姿态,可以试试吕哲无论对错无条件的支持,让吕哲感受吕雉的温柔和以夫家为重。   无论对错都无条件的支持?吕雉不是听得太懂,她归纳出一个自认为正确的想法,那就是吕哲对的是对的,错的还是对的。吕哲喜欢什么,那么她就怎么做。   “呃……”燕彼感受到很大的压力,他一直就是采取这样的身为人臣姿态,注定会成为一个佞臣,现在吕雉以女子之身也采取这样的方向,他怎么觉得自己给自己制造竞争对手呢?   说实话,吕雉不喜欢当一个那样的人,她一直以成为一名贤惠的妻子而在定位,可是赵婉出身名门,她与赵婉比贤淑绝对比不了,她和赵婉比气质也不用比就知道差距。想要过好日子,可是什么都没法比,似乎她真的只能照燕彼的建议来行事才有可能在吕哲心里留下位置? 第0389章 玩物等于丧志?(下)   身为穿越者,一言一行都是在制造历史,要是有条件搞出一些玩意,无论那个玩意是大是小,只要流行于世就是在搞发明。   每一样有用的事物,它之所以存在必然有其用处,穿越者想要留名青史有太多太多的方法了。   在这个还不是儒家独尊玩什么诗词,其实词都还没有出现呢,现在玩的是赋。   哦,战乱年代,文事不兴。背完唐诗三百首来到这么个年代,以为抄几首诗卖弄就能出名?估计是没人搭理的几率居多。   其实吧,除非是社会病态到了一定的份上,不然不会作战也要是能做事的文臣,也叫治世之能臣,要是只会吟诗作赋,到汉末、东西两晋,乃至于是南北朝之后的隋唐都得不到重用。   李白这么个人物为什么除了小吏之外就只能是一个白身?除了李白未能被权贵看中之外,更多的是政府不需要一个只会饮酒作诗的人。两宋期间只会作诗歌颂词人满朝野都是,结果……不说了,说多了都是血泪。   吕哲自认为自己不需要做别的,只要能率军横扫天下,再不济的话独霸一方,绝对是能够成为一个名留青史的人物。可是他不能光闲着啊,人要是不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久了可是要得郁郁症。   女子衣物是不能想了,身为君主玩这些女儿家做的事情确实掉份,可惜的是早个几千年才会出现的很多女性福利,例如胸围什么的被消灭在构思之中,无数女人要是知道能避免过早下垂的宝物就这么没了,还不知道要怎么骂赵婉。   吕哲还能玩什么?他思来想去觉得玩玩每个穿越者都会玩的制造桌椅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刚监督着工匠造出来一套邀请闲暇的部下来看,结果一大堆人开始劝谏什么破坏礼仪,只差连“玩物丧志”这种难听话都说出来了。   “坐着舒服吧?”   “舒服。”   “那……”   “主上,屈膝跪坐是礼节,怎么能贪图肢体的舒服就要忘记古人传承下来的大礼。”   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吕哲是想了半天才琢磨出是什么意思。   简单的说,屈膝跪坐是一种仪态,最能表现出良好教养的坐姿,说是礼节那是一点都没有错,毕竟现在讲究的就是一个劳其心志什么的,要是人一直处在舒服之中会忘却苦难,所以时时刻刻都要警醒自己。   扯蛋了吧?给自己找难受是为了警醒自己?那怎么不时时刻刻拿刀子捅啊!   蒯通、萧何、共尉等等说得乱七八糟,他们只是下意识觉得那样不好,但是怎么个不好说不出个所以然,后面他们找来了叔孙通和司马欣,当场演示什么叫作仪表美态。   当时的吕哲大马金刀地坐在太师椅上,愣愣地看着身穿长袖松垮的叔孙通动作优雅地挥袖扫裙前摆屈膝坐下。   哪怕叔孙通长得不怎么样,可是那一串动作还真就做得流畅含有礼仪之美,美中更有特属华夏之美的传承。   司马欣呢?他身材可比叔孙通高大雄壮得多,一身甲胄戎装一套屈膝跪坐下来,那身板怎么看怎么有雄壮之美。   “……”吕哲频繁的眨眼睛,不解地看向众人。   蒯通“呵呵”一笑,让叔孙通换到所谓的靠椅上再试一试。   这一试,叔孙通那身华夏美服坐下去立刻变得更松了,原本应该靠在地上的后衣摆胡乱窜到椅子外面,衣领也是直接耸立到耳垂边上,怎么看都有点沐猴而冠的丑态。   “……?……!”吕哲看得有点发憷。   一身提拔甲胄的司马欣,他坐到靠椅上,刚坐下去只听金属膈应声,然后滑了一下差点给摔到地上。原来是甲胄有甲群,甲片根本就难以全部扫开,而且甲胄与靠椅有摩擦,硬邦邦少为挪一下浑身都不对劲,再用力动直接给摔了。   每个时代的穿着习惯都不同,看来椅子的出现确实是不能使用于任何时代?再则,屈膝跪坐还真就不止是一个坐姿那么简单,里面包含着太多太多的东西,是文明,是传承,还有太多不能丢弃的东西。   “妈的,穿越小说看多了,每个穿越者一造出椅子就被惊为天人,怎么到了我这里变得不一样了?”吕哲心里是一阵咬牙切齿。   或许是觉得太让自家主上伤面子了,他们赶紧左思右想,最后齐口称赞那个叫什么“自来水系统”和那个“冲水马桶”真的不错。   “就是最近挖水井的人家变得有些多,若是水井过多可能会破坏地下水,还请主上编写相关的法案制止。”蒯通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   啊哈!?竟然懂得什么叫破坏地下水了,而且吕哲只提了几次的法案这词也说得顺溜。   “编写制止挖井的法案?”吕哲奇怪地看着似乎也回过神来了的蒯通。   要敢出台这么个法案,那绝对是疯了,有听说过制止犯罪的,有史以来除了某个天朝就没有制止挖井和造房的,吕哲敢出这种法案绝对是民怨沸腾。   “是通疏忽了。”蒯通的脸有点红,那是自觉自己说了一个谋臣不该说的混话,羞愧的。   “那个水利部门,输送水源只要不漫天要价,且在工序维护和服务态度上好一些,造成自挖井的成本比公家输水贵又不方便,到时候就没人自己挖井了。”吕哲知道那只能舒道而不能严堵。   “是是是,主上说的是。”蒯通大冷天的抹了一把汗,最近政务上事事顺利,他是有点兴奋过头了。   吕哲看了看在场的人,为了保险起见,问:“最近没发生什么事吧?”   蒯通原本恢复本色的脸庞又红了一下,尴尬地背过身去,免得诸位同僚笑话。   在场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阵面面相觑之余算是明白了,自家主上从蒯通身上担忧众人志得意满,或者说顺风顺水的过日子,是在担心出了什么差错。   他们仔细的回忆自己处理的事物,尽量做到事无巨细都好好的思量一下,有不少人还真觉得有些事情疏忽了或者遗落了,脸色开始变得有些不好。   “啊?”吕哲也就是抱着问问的心理,看见那么多人变脸,他不得不采取比较正经的姿态,收敛了脸上有点玩笑的表情,然后绷着脸一个个考察。   一通问下来,五郡安排下去的民生大体上都在有序的发展,以前就有的惠民政策随着各郡清剿强盗匪贼,道路通畅之后更多的活算是做到了下乡互惠的本意,另外关于民垦军垦也在细细的划分落实。但是一些小细节,例如让居家的民妇裁制战袍等等在结算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负责结算的人截留还是算错了,各郡都有出现少算的事情。   “这样的事例很多?是民妇上告,还是怎么发现的?”贪腐啊,吕哲最痛恨的行为,没有之一。   萧何被问得有些发愣,民告官属于一种神话,而似乎下乡结算的也不能称作官该将吏。他哑了半晌,最终答:“是军方下乡闲聊的时候得知。是计算出错,还是恶意截留……有些是疏忽,有些则是……”   吕哲有读过秦律,身为官吏私扣官家财粮,达到五个半两十石粮食以上者,没记错的话是夷三服,这个也是在新修订律法的时候吕哲唯一不觉得酷烈的律法。   “一视同仁,一定要做到一视同仁,无论是疏忽还是刻意,按照律法办。”吕哲说得是清淡随意,话音落地的时候却能看见一片人头滚滚。   萧何张了张嘴,现在五郡不说少官,连吏都属于不足的状态,要是真的一阵杀伐,本来不够的人手估计要变得更糟,那可比一些贪腐造成的影响要严重得多。   蒯通终于把羞愧感驱逐干净,回身看见的是萧何用眼神向自己求救,明白萧何的意思可是他根本无法开口。   吕哲对官比对民狠,这是从起家之初就一直在展现的风格,所谓的狠不是说他怎么迫害官员,而是民犯错尚有宽容,官犯错则是以铁血梳理。蒯通知道自家主上很多时候比较好商量,其它事情求求情或许有用,可是吕哲最为痛恨的就是贪腐,在这件事情任何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水至清则无鱼啊,主上。”萧何只有硬着头皮亲自上阵:“现下各郡县的事物多得处理不过来,您看?”   “呵呵呵呵……”吕哲笑得太寒碜人了,他也没有发怒,而是扫视一眼在场诸人:“我就知道一个,水浑浊了想再变得清澈远要比保持清澈困难得多。再则,自古以来官位从来就不怕没人要,是谁都抢着要。我们若是因为现在欠缺人手而有选择性的执行法律,是不是会变成有法不依,无论官吏最后都觉得那不是什么大事,等烂到根底成为真正大事的时候,想要制止已经不可能了。”   话说重了,吕哲一阵话把萧何压得是够呛,在场每一人听来也是一阵阵的心惊胆战。   “早就知道就不应该来,主上想制造什么椅子就制造,弄得是现在……”有这个想法的是蒯通,估计也只有最近喜欢上饮酒的这个家伙会这么没有节操。   其余人吧,他们倒是乐意见到吕哲的注意力重新转到政务上,不过心里祈祷吕哲千千万万不要过多的插手。 第0390章 欲行南下事(上)   “不是,这……”司马欣单独被留下来,还没有开始说话却见吕哲也不知道想到什么活着看到什么,竟是一副暮然发笑。他不由一阵纳罕:“主上因何发笑?”   方才试坐靠椅司马欣的模样怪是怪了点,可是身上的甲胄早已经重新整理,并没有什么笑点。其实哪怕是有笑点,身为人主的吕哲也不该耻笑臣下,徒然使得臣下心中不舒服绝不是君主所为。   “我是想起了一个故事。”吕哲笑得停不下来,特意解释过后笑得更是大声。   依稀记得是在春秋时期,好像是有发生过那么一件事情,当初的管仲遇到齐王,齐王问“欲图霸业,但是我这人既喜欢酒色又喜爱猎艳,可成霸业否”,管仲回答“无妨,只要大王将事情交给合适的人,只管酒色财气,齐国仍然可以成就霸业”,齐王愣愣的说“那我就是一个人形的印绶”,管仲回答“什么操心的事情都有臣子干了,您成为一个人形的印绶也能成就霸业,难道还不知足吗?”。   司马欣懵了,这个似乎没有什么好笑的吧?世人都能从这个典故看出,只要身为人君任人唯贤、唯贤任人真的是霸业有期。有什么好笑的吗?   “最近也有人向我说了差不多相同的话。”吕哲一脸的晒然:“不是我有毛病,那就是向我这么说的人有毛病。”   司马欣理解了,齐恒公和管仲的那个年代和如今这个年代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情况,同时吕哲也不是齐恒公,不需要有管仲那样的臣子。   不是说吕哲不需要有如管仲那样的能臣贤臣,而是说吕哲的地位不是继承而来,是靠着一刀一枪的打下来。   当初齐恒公和管仲是处在什么环境?天下诸侯也是“有种”的年代,那时的臣子最大的梦想是相将封爵,没有干掉君主自立为王的土壤。   吕哲怎么成为一方集团的主人?靠得不是祖辈的血统荫继,他自己开了一个黔首创建势力征讨疆土的例子,和齐恒公完全就是两个样子,怎么可能安安稳稳的无条件放权,所以那么建议的人要么是脑子有病,要么绝对是存心不良。   “杀。”司马欣毫不犹豫:“那厮分明是想祸乱我等,该杀。”   “杀不得哟,人家自比梦蝶的庄周。”吕哲对这一类看不清楚时局,认为自己有惊世之伟才的人,特别是还真的有点名气的人是相当的无语。   说那话的人叫什么?他叫郦食其,乃是陈留高阳乡人。   郦食其本是小吏,听说家贫还不忘读书。注意了,家贫不忘读书,现在可不是谁的家中都有书的年代,在一例竹简只能写不到一百言的现在,书比金子都还要难以见到。就是这么个环境里,家贫竟然还与书读,要么郦食其是交了一个书香子弟,要么郦食其就是用尽了各种手段找来了书籍。   家里穷还想读书,那就是想要出人头地,这样的人不像是没有脑子的蠢货,怎么会见到吕哲说出那样的话?   吕哲虽然不是君王,可是怎么说都是一方的霸主,并不是随便谁想见就能见,郦食其很难得能见到吕哲,竟是说出了谁都觉得不妥的建议,不是故作惊人之言,以期得到吕哲的关注,那又是为了什么。   故弄玄虚,故作惊人之言,自认为才学不凡的人总是喜欢玩这一套,说一些大话空话来引起君王的注意力,然后来一个详谈深谈,再卖弄自己的才学,从君王那里获得高位。   这一套吕哲很熟,不是说竟然预见这样的人,而是影视作品、小说等等上面看太多这样的人了。通常敢这么做的人也确实是有真材实料,不然不敢做他人不敢做的事情,毕竟没有点才能敢这样被杀也没人会同情。   “庄周?庄子!”司马欣感觉太惊讶了,庄子可是大才,一个谁都不敢用不能用的大才。   为什么没人敢用庄子?不是庄子无才,而是当时是大争之世,庄子一直讲什么无为、什么顺其自然,那时候不争就要亡国毁掉宗庙,谁敢不争、谁敢顺其自然,因此又绝对不能用。   “愣了吧?”现下虽说不是什么大争之世,但是现在绝对是大乱之世,吕哲跟司马欣是同样一个反应:“一个明显是来求官的人,自比什么庄子,这分明是要自绝于庙堂。可是看样子,郦食其不是要自绝庙堂,反而觉得我会需要他那样的人。”   司马欣慎言,没有搞清楚吕哲是什么想法之前不敢下定论。他迷惑地看着吕哲,犹豫了一下才问:“主上留下末将……”   “哦!”吕哲是有事要和司马欣说,会谈到郦食其也和这事有点关系:“南陵整编的部队,经过一个多月的甄选,已经有五万士卒编册成军。”   都是打过战的士卒,只需要按照年龄进行第一步的删选,第二步则是在训练队列中再次挑选出懂得服从军令的士卒,到了第三步不过是编辑造册,不需要再有更多的步骤。   整编军队不是为了好玩,就是将那些适龄的青壮集中,教会初步的听从号令,剩下只不过拉出去拼杀,光靠训练能练出什么主战部队?   司马欣精神一振,他等今天已经等了许久,毕竟身为一个被逼归附的降将,哪怕是再怎么淡定都怕时间久了有变。   “五万部队有点少,不过南面的情势已经不容多等。”吕哲是听了多方的意见才真正认识到什么开府建牙已经没有必要,按照现在的实际情况创建幕府是在自灭威风,只能以登台拜将这个模式来封赏众将的同时暗示天下诸人自己可不是一个侯爵那么简单:“你近一段时间拿出一个光复长沙的作战方案给我过目。”   “好,太好了,早有风声我会成为南部军团的军团长,没想是真有其事。”司马欣那颗一直在忐忑的心算是放了下来,恭恭敬敬地应:“嘿!”   众多秦系的将校,一些归附的人不知道是不是也安排进南部军团?司马欣知道自己不能问。不过他倒是觉得可以借这件事情拯救一下另外一些宁顽不灵还被软禁的同僚,因此请示:“主上,职有一请。”   吕哲就等着了,二十来个秦系的将校,现在还有四人拒不归附。他虽有说过拒不归附的人会杀掉,可是统军之将真的是千金难得,说起来是觉得可惜,因此才拖到现在。在战事重启之后,哪怕吕哲想再争取那些有经过系统化教育出来且有足够作战的秦系将校,到时也不得不杀了,免得留下来演变成后患。   果然,司马欣提出想再去劝劝涉间等四人,他说:“良将难得,还请主上允予所请。”   良将?吕哲并不反对这个说法,在秦军中能当上校尉乃至于俾将、偏将的武人,哪个没有经历过统一之战?这些人说历经百战绝对不是夸张的修饰说法,而是真的真刀真枪地参与过上百次作战。   “届时吴芮、陈宣、赵显、郦食其、义兼、雕定、周文、申屠嘉、张苍、任敖、纪信……”吕哲至少说了二十个人命:“他们皆会成为出征长沙郡的人选,你近期可与他们多多走动。”   司马欣有听到李珩、少艾的名字,顿时心中稍微有了点底。至于其他的人,他只听过吴芮、周文,余下倒是从来没有听过。   “陈宣与赵显是我原先安排在吴芮麾下的部将,两人几乎全程参与了四氏与百越联军的战役,对长沙地形有相应的了解。”吕哲没有避讳,又说:“郦食其随军出征不是闲人,他既然喜欢惊人之言,那就先看看会不会办实事。义兼和雕定乃是追随我从夷陵起兵的人,两人没有什么统兵之将才,不过胜在谨慎有看家的严谨,算是守家之犬。”   这年头说是犬可不是骂人的话,特别是由身为人主的吕哲来说,那是当着司马欣的面在表态,说是信任义兼和雕定。   “申屠嘉、张苍、任敖、纪信……”吕哲是在整军操练的时候才发现这么些人,他们都是与秦军一役后来投效的各方豪杰,整军期间倒是发挥出了相应的领兵能力,作为军侯等军职还是很恰当的。   对于南部军团的军侯职位安排司马欣没什么意见,吕哲这样做司马欣也能更加的放开手脚征战,倒是在校尉和偏将、俾将的职位上吕哲让司马欣推荐几个人选,使得司马欣心中一暖。   “职认为李珩和少艾可堪当偏将。”司马欣知道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一个军团中总是要有一两个熟悉的人作为属官,互相配合起来也相对默契一些。   “少艾?”吕哲知道这人是谁,当初周文临危受命统帅援军北上,一万三千人在邔县以北的树林就是与少艾所率的一万秦军交战,该役周文所率士卒仅剩不到百人,少艾领着将近三千残军回营。   一万精锐秦军损了七千才战胜由辅兵组成的一万多人,该说是周文统帅能力强,还是说少艾无能?吕哲专门调阅过该战的记录,说实话很难断定到底谁失误了,只能说周文做了灵光一闪的事情,少艾也不失谨慎。   “允了!”吕哲认为没有拒绝的必要,司马欣只是举荐两人,算很少了。 第0391章 欲行南下事(下)   军团编制出自什么时候已经没人记得,不过使大军团为编制得到光大的人正是当今秦国的始皇陛下。   嬴政登基掌权之后先后组织了不下于十个军团,起先这么做是为了打破秦军皆是出于蓝田大营的旧例,为安插信得过的亲信做下埋伏,后面发现出战编制军团,军队归回打散编制有利于避免出现权臣,或者长期掌兵让军队成为某人的私军,大军团的建制也就成了永例。   在一统天下的过程中,统帅某个大军团次数最多的人是尉缭,其次是王翦,最后是李信和桓齮。   尉缭,或者应该称呼为魏缭,魏国大梁人。自古以来有魏人为秦所用的例子最出名的人物有卫人师魏的商君鞅,有先当魏国将领、后率秦军与魏国大战重夺河西、再领魏军与齐军设伏击败秦军的公孙衍,有为魏国举策合纵然后跑去秦国搞连横的张仪。   很绕,不过那些都是秦国用人不拘一格的典例,尉缭恰恰也是续商鞅、公孙衍、张仪之后为秦效力然后把自己母国给玩没了的魏人之一,所以有那么一个不知道该笑该是哭的话,魏国是亡在了历代魏王和出身魏国的名士手里。   尉缭是兵家,著有《尉缭子》这部军事巨作,说他是嬴政麾下统帅大军团次数最多,不是说尉缭有多么能征善战灭了多少国,而是说当代的秦军操练皆是出于这位军事大家之手,秦能横扫六国有历代秦王的励精图治,但是军队在秦王政这一代可以说是最强的,这依靠的是尉缭的治军有度。   王翦不用多说了吧?始皇帝亲政第一个站出来支持的军方人物,亦是所谓的老秦人中威望最高的将军之一。他当初会成为将军原是吕不韦提拔,可是被提拔起来之后第一个倒戈清算吕不韦的人也是他。因为有临危拥立之功,王翦一度要被封侯,可是他认为那样成为侯爵并不光彩,因此拒绝了侯位而领大将军衔,历经灭掉诸国的几场大战最后也没有再获封侯爵,倒是其子王贲因为俘虏了举国投降的齐王建获封通武侯。   哦,有一个小提示,人家齐国的齐王建都举国投降了,王贲俘虏一个投降了的齐王能叫俘虏吗?所以这个功劳是不足以封侯的。王贲之所以封侯有几个因素,战功反而是其次,最重要的因素是王翦急流勇退,为秦庭那些履历功劳但是老迈的将军们开了一个好头,使得嬴政麾下的军方人物能够换代更新立下功劳;其二嘛……是王贲娶了王室的公主,这个原因也是封侯的因素之一。   李信?不知道是谁没关系,听说过“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吧?李广是李信的孙子。这位夸口二十万能灭楚,结果被项燕率军打得几乎全军覆没的将军其实并没有那么不堪。   哦,李信之祖名曰李宗,为魏国大夫,至李信历十代,均为大臣或将领。祖父李崇,为秦国陇西太守,封南郑公;父亲李瑶为秦国南郡太守,封狄道侯。李信在灭燕国之战中立有大功。   看,魏人灭魏,绝对没有胡说八道。   李信在秦灭燕的时候立下过奇功,年轻的时候更是所谓的少壮派军中人物,在被项燕击败之前一直是嬴政的亲信将领之一,先后参与了灭魏、灭赵、灭燕。   一个无能的人物哪怕嬴政再怎么信任都没有可能在军中立足,更加不可能屡次率领大军团作战,只是遇上了一个拿出身家性命的项燕,结果大意之下败了。   王翦归隐之后李信也辞官归隐,因为攻楚之战战败,儿子也没能拿到一官半职,结果新朝建立的时候虽然还是将门世家,但是朝中没人,李广就彻底的难封了。   桓齮总算不是魏人出身了,不过这位将军领军的经历很惊奇,听闻是因为出身楚人,当时嬴政的奶奶也是楚人,就因为这个入了太后的眼,成了一名在军中一没根基二没人脉的将军。   嬴政对桓齮并不待见,会命其领军基本是出于孝道,可是桓齮倒也还算争其,先后领军攻赵,在成蛟兵变秦国上下不安的时候攻取了平阳、武城两城,为减轻秦国内部动荡立下了擦边球的功劳。   成蛟是谁?是嬴政的兄弟,亦是当时秦国所谓的楚派,与熊氏、芈姓等等当时在秦庭的一帮人是太后的“家里人”。   成蛟兵变是出于楚派的馊主意,为的就是阻止秦国攻伐楚国,结果好好的一出戏桓齮跳出来架梁子,戏就没法再唱了。   桓齮不得嬴政待见,又被太后等楚派视为叛徒,下场可想而知,以至于领了一次大军团是在战场上胜了几次,最后却是因为种种原因败亡。   “那个,主上所说欣都知道。可是……”那些人发光发热的时候司马欣才是一个小官,吕哲问司马欣知不知道如尉缭、李信辞官之后去了哪,司马欣能知道才有鬼了。   司马欣觉得不是自己疯了就是吕哲疯了,大谈一阵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历史,然后竟是想找到从秦庭辞官的人,那些人是辞官了没错,但是司马欣并不觉得吕哲有那个本事将人招募过来。   黔首之身自立,是有五郡又有雄兵,可是人家凭什么帮啊?这话司马欣心里感想嘴巴里不敢说。   原有历史上,辞官之后那些猛人都没有再出现,可是现在历史被吕哲搅成这样,天晓得那些人会不会被挖出来。   吕哲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在尝试,反正成不成试了才会知道成果。   “这……职勉力试之。”司马欣算是知道吕哲心有多大了,从这一件事情看来,未尝没有横扫天下之心。   要说没有横扫天下的心思吕哲自己都不信,只是从某些方面来说也只是敢稍微想想,至于付出真实的行动还是等等再说。   “几大军团会先后成立,南部军团的编制最大,先期的五万人只是一个基数,后面会按照实际情况陆续增兵。”   吕哲是有经过详细考虑,南方四氏不过是疥癣之疾,从某些方面来说四氏的存在对于吕哲来说利大于弊。   当然,并不是说四氏击败吴芮得到长沙郡,为吕哲抢夺长沙郡有好处,而是说因为四氏与百越人勾结,让百越人能够集中起大军来正面交战,好过百越人四散奔逃只打偷袭。   百越诸部落太多太散了,四氏与众多部落酋长联盟,长沙郡内的百越兵初步刺探的数量该有二十万左右,二十万对于被割草一次,也就是吕哲上次击败百越的那次,只有一百多万人口的百越人青壮估计有三分之二是在长沙郡境内了。   吕哲最早的对头,也是在译吁泽战败后图谋要报复的译吁宋,这位瓯越部落联盟酋长是长沙郡内百越的大头领之一,余下如闽越、南越等等的酋长也有不少是在长沙。   桂越倒是没在长沙郡,他们跑去蜀郡另开炉灶,似乎还连续几次击败了秦国驻军,不过也是吕哲欲要剪除的对象,骆摇已经奉命整军,只要秦中枢同意的文书回执过来,同意吕哲的军队进入蜀郡,骆摇就会率以收服的百越人占绝大多数的偏师进驻蜀郡。   蜀郡已经临近糜烂,司马欣觉得秦庭同意吕哲军队进驻的几率很高。   “哦?你也觉得很有可能?”吕哲有自己的猜测,但是他想听司马欣分析一下。   “秦国内部……其实也不好过,先有驰道,后有骊山皇陵,再有修建长城,秦人以为一统天下后劳役会减轻的盼望没有得到回应。”换而言之,就是秦没有留下时间给秦人喘口气,司马欣又说:“陛下也不如一统之战时的贤明,各位老臣告老之后,朝中李斯等辈皆为佞臣,再无劝谏陛下两政的谏臣。”   有点含糊不清了,司马欣的语言组织能力不错,但是好像是有顾虑,说起话来显得有些颠倒。   吕哲知道司马欣是担忧给自己留下诽谤旧主的印象,因此说话的时候光想措词没有条理。   总的来说就是,朝中更新换代,少了足够威望的老臣,新的朝臣又几乎全是畏惧始皇威严不敢说话的人,结果民间的渴望没有上达天听,始皇帝没有了兼听则明,一些行政上不如以前考虑实际情况。   吕哲是有驻守秦地经历的,他所看所闻秦国并没有那么糟糕,不过对于民间的请求倒是真的没有回应。民间希望得到休息的同时,沙场立功的迫切心理其实也一点没少,估计天下大乱与秦国军方的一些视而不见也有相当的关系,不然要是军方极力的请求,始皇帝也要考虑放任暗流变明流到底可不可行。   “秦国行政的事情等下再说,我想问的是,如果陛下召回那些老臣,秦国能有起色吗?”吕哲问得相当认真,他并不认为一统天下是始皇帝一人的功劳,没有那些贤臣良将始皇帝也不可能有如此伟业。   司马欣没有立即回答,他想到了什么似得脸色一再更变,最后苦笑道:“不是职妄自菲言,实在是……若是能轻易扫平叛乱,陛下或是会召回老臣,难以扑灭叛乱反而不会招了。”   吕哲愣了,这都是什么话啊?是想说年轻的始皇帝和现在的始皇帝变成不是一个人了? 第0392章 军方的错   年轻贤明老迈昏聩的君王比比皆是,问题是现在始皇帝才是壮年吧!怎么在司马欣嘴巴里成了昏聩的人了呢?   好吧,始皇帝因为迷恋长生,有铅毒的丹药吃多了,虽说是壮年可身子骨确实不怎么样倒是一件实事。   始皇迷恋长生是在灭掉六国之二三的时候就有的念想,各国被灭王室的术士尽被收罗进咸阳宫亦不算是什么天大的秘密。   吕哲总算又想起自己把什么遗落了,历史上有出现过大造船只出海寻找什么蓬莱仙岛的事件,似乎还从各国召集了三千童男童女,结果徐福这家伙带着船队出海后来了一个失踪……   后世常有倭国列岛尽是徐福带去三千童男童女后裔的说法,吕哲突然感觉自己穿越过来似乎做了一件好事,至少是把徐福这个神棍加骗子的事情搅黄了。   在原有历史上,始皇帝一统天下后大动工程,征发天下徭役,使民得不到休息,致使民间民怨如潮,结果在陈胜吴广这朵小浪花率先拍击大秦江山后,潮水愈发泛滥使得大秦皇朝崩塌。   大建驰道没什么错,为了使全国道路畅通怎么又能不修路?且据吕哲所知,修建驰道的基本是统一之战时的战俘和从草原抓来的胡人,秦人似乎比较少见。那么修驰道使得秦人不安有怨念这个说法,能说得通吗?   统一之战后的秦地虽然还是有征发徭役,不过基本上是兵役居多。按照秦律,成年男子每年需要服一次兵役的制度已经执行几百年,要说因为服兵役让秦人怨恨,那早该怨恨了还等现在?   有什么是吕哲不知道的吗?他在阳周驻军时,亲眼所见的是各地的青壮一直在往长城边塞赶,虽然无法有正确的人员数字,不过绝不会低于三十万的徭役。这些徭役换成了秦人?从孟姜女哭长城的故事来解析,似乎秦人被征调修建长城也说得过去。   秦人满打满算五百来万,除却服兵役的五十万,既是所谓的五十万常备军,再有接近三十万人去修建长城,那就等于快把老秦人的青壮抽调光了。更加别提所谓各郡的郡县兵等等需要的人力,秦人似乎有点不够用的感觉啊?   “大秦除了驰道、长城,似乎没什么工程了吧?”吕哲有点不太确定,以前他身份太低无法尽观全貌,现在他是割地自立没能从中枢得到相关的公文,光是依靠刺探总归会有没注意到的地方。   “您忘了?骊山啊,阿房宫啊。”司马欣有点纠结了。   哦!是还有骊山皇陵和阿房宫,问题是这两处不是在天下四处出现叛乱的时候停工了吗?   “不是停工,只是将两处合起来约有七十万人减少为三十万。”司马欣觉得这个新投靠的主上也太能完事了。   “那些不都是少府的官署奴隶吗?”吕哲不是无知,也不是健忘,只是大秦律法分得很清楚,自由民和奴隶根本不能等同视之,少府的那些奴隶并没有算进民籍当中,不能看作是人,所以民怨什么的奴隶根本就没资格。   “哎呀!”司马欣很头疼,解释:“主上,少府的奴隶是租借民间的,一些没有爵位的黔首可以向少府租用奴隶,用以耕田、家务等等。奴隶没有租借,民间的劳力就等于大量缺失,在这种现状下青壮还都被征调为兵,民间农事等等就造成了荒废。”   “哦!!!”说到底吧,吕哲才来秦朝多久,知道的东西有限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这么说来,人力被大量抽调,致使民间缺乏劳役,有点怨言确实是应当的。问题是……单单这样民间就能如情报上所显示的,来个什么秦国内部民怨沸腾,大秦万民对大秦失心,会那么严重吗?   “最主要的是,秦人奋战流血,朝堂之上老秦人却是低官爵不显,倒是山东诸国和楚蛮占了高官显爵。大战之时秦人秉承历代祖先的愿望,只求完成统一天下的夙愿,让秦人流了几百年的鲜血不至于白流。天下一统后,秦人祖祖辈辈的夙愿达成,心里那股累了、疲了、惫了的倦感前所未有的强烈。”司马欣就是所谓的老秦人一员,他是地地道道的秦人,对时政包括黔首的诉求并不是虚言。   要是按照六国人的说法,吕哲出身自陇西,也是所谓的老秦人,而且还是一个底层的老秦人,不应该对那些秦人都渴望的诉求不了解,司马欣只以为吕哲是在考校,因此答的都是真实且肺腑之言。   谁又能猜出那么离奇的实情,人家吕哲是从两千多年前穿越来的,对秦国的印象是来自文字,穿越过来后又马上进入军营,哪里懂得什么风土人情又知道秦地的实际情况,更别谈什么秦人的想法了。   “一统之初,秦人的思想是复杂的,一方面希望能喘口气,另一方面又担心没有了改变自己命运的战争。但是,总得来说,秦人都渴望天下一统了能够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司马欣不是贵族出身,是经过了诸多的奋斗才从底层爬了上来,自然还是能清晰了解到升斗小民的想法。   这个吕哲其实也看出来了一些,陇西那边因为天下一统,民间是真的想要过安生的小日子,多为自己着想着想,不然他也不会被山贼大叔顶替其子送入军营。   军方呢?其实无论是哪一个朝代哪个国家的军人,他们最害怕的就是和平。和平期间的军人只能是操练、吃饭、睡觉,然后再睡觉、吃饭、操练,慢慢就该混日子了。   大秦的军方对国家的影响力无比的强,毕竟要是按照现代的术语,大秦是一个军国主义国家,这样的国家军方的影响力能低到哪去?   没有了战争,军人的价值无法得到体现,很多人想要晋升依靠的就是战争,一旦世界和平了军人就是个摆设,那么什么影响力,什么晋升,那想都别想。   事实也证明军人一旦失去了价值必定是要被统治者所忌惮,王翦正是看到了这点才急流勇退,那些没眼色的家伙也在始皇帝的逐步安排下各自辞官归隐,一些自小与始皇帝长大的人,如蒙恬、王贲才能迅速的上位。   蒙恬和王贲等人也是军人,他们同样渴望战争,因此和老一辈的军人没什么区别,哦……还是有区别的,至少老一辈的军人没有办法像这些亲信一样以发小的身份说一些可能不太合适的话。   “其实……若是没有夷陵之乱,天下迟早也会四处叛乱,欣所知所闻,不但是项氏,各国潜逃的王室哪个不是在蓄谋复起?只是……谏言者皆被排挤,军方又乐于战事频发,所以……”司马欣叹了口气。   “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表达错误了?按照你的意思,现在这个局面是大秦武人造成的?”吕哲眉头挑得很高,一脸纳闷地看着司马欣。   “主上,欣没有说错。蒙氏与王氏一直在争夺北疆的控制权,因为他们知道大秦能打仗的地方不多了,想要维持自己的富贵荣华,也让子孙得以蒙荫,没有战功的宠信总会出现变故。蒙氏与王氏一直在鼓吹对北对南开战,那是早就有的事情了,听说王氏还找了一个术士,想要谏言什么亡秦者胡,为的就是让陛下下定决心与草原胡人开战。”司马欣说得是信誓旦旦。   亡秦者胡?似乎没胡说八道啊!要是后面没有秦军逐北千里,匈奴人驱马南下是真的能打到咸阳城下,再来一个秦惠文王时期的胡骑兵临城下旧事重演,这一次可就不是一万秦军能解决数万义渠兵那么简单了,天下震动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真的不好说。   始皇帝会让胡骑兵临城下?那纯粹是在开玩笑!这么一位雄才伟略的皇帝似乎公开说过,他宁愿让山东诸国兵临城下也不会让胡骑一马驰骋疆土。虽然不是太明白始皇帝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是大概能理解为“宁予叛贼,不予异族”。   大秦一统天下后采取的是内轻外重,既是军队全部调到国界边境线,对外采取铁血征讨,对内却是驻军不多。很多人说这是始皇帝没有看见六国虽灭但是并不平静,或者是觉得自己的威严六国人不敢冒犯,下了一生最为错误的战略,以至于六国叛乱的时候国内无兵可用。   说实话,不在当时谁又能去评论什么?马后炮什么的最是惹人厌恶!   就现实来说,大秦屯兵边境是一种实际的需要,北境匈奴蠢蠢欲动,南方百越不得不除,哪怕是内部真的不稳,可是总好过异族入侵然后内部矛盾爆发吧?不趁着内部尚且能压得住的时候先把外患解除了,再回过头来梳理内部,按照当时的情况先梳理内部,梳理到一半外患就要爆发,那时就该是异族驰骋中原,国土大量沦丧的局面了。   “这……”吕哲怎么就想到了民国往事了呢?   秦国想要先解除外部的矛盾,致使内部的矛盾在外患没有解决的时候先爆发,只是始皇帝英年早逝才使得战略没有能够成功实施的可能,这似乎不能说是决策错误。   攮外必先安内这句话难道是从秦时总结来的?那似乎……太断章取义了吧! 第0393章 长沙势态   吕哲心里开始有点警觉了,军队确实是一只怪物,能够开疆扩土也能左右国政,而恰恰军队从来不会看打了会怎么样,只求有战能打,依靠战功封妻荫子。   似乎,只是似乎,吕哲也有重视军方而压制文臣的毛病?军方要是做错事总是会轻怠一些,地方官错了就是一阵重罚。他开始在思考若是过分的放纵军方会不会养成骄纵的惯性,该怎么来维护军队的同时避免出现难以接受的后果。   说实话,乱世不倚重军队、不厚待军队还能怎么样?每一名君主在乱世当道的时候,无不是善待军方,使得军队归心可以作为手中的利器,或是自保或是开疆辟土。到了乱世结束,历代的君主莫不是对那些已经骄纵的将军们来一个血腥的震慑……哦,始皇帝没杀功臣,李世民也没杀功臣、赵匡胤亦是没杀。   想到这,吕哲脑子有点混乱,他觉得李世民的高官厚禄可以借鉴,而似乎始皇帝的使功臣隐退也不错,赵匡胤杯酒释兵权就不想了。   当然,以后会发生什么还不知道呢,吕哲现在想那些实在没有必要。   送走了司马欣,吕哲又将蒯通和萧何、燕彼找来。   四氏和百越联军占领长沙郡不足两个月,细作刺探的情报也有点复杂,不过有一点吕哲十分的清楚,不能让四氏和百越在长沙郡站稳脚本。   沦陷的长沙郡说情况复杂有其原因,没有大战之前,既是吴芮为长沙郡之主的时候,长沙郡在籍的口众有接近一百万,哪怕是经历半年的战乱估计也不会低于八十万。在吴芮的主政下,长沙郡的黔首其实过得还算不错,不然吴芮也不会得到长沙人的爱戴。   长沙郡沦陷时,郡内的口众数量降低到不足五十万,其间损失掉的人口基本是支持吴芮作战的人,也即是吴芮手中接近三十万人的这个损失。   支持度有多高,长沙郡的损失就有多大,吕哲派去的探子不用多查,到乡间走走就能清楚是个什么状况。长沙郡的青壮因为追随吴芮几乎都快没有了十五到四十五岁的男子,各地的乡间基本是妇孺和老弱在维持,很难能看见壮年的男子。   四氏与百越勾结,吴芮战败失地,其实四氏得到的土地并不多,长沙郡的大部分土地皆成了百越人的战利品。   大量的百越人迁入长沙郡,长沙土著悲惨的生活开始了。所谓的蛮人在很多时候不是蔑称,而是他们的行为充满了野蛮,百越人对待几乎没有了青壮的长沙人是怎么样的呢?抢?抢算什么,哪片战败的土地不会被抢。但是百越人抢的不是物品,而是疯了一般的掳掠人口,若是掳掠过去成为奴仆倒也没有什么,恐怖的是有些百越部落竟然有吃人的癖好。   要说民怨沸腾,长沙郡内才真的是民怨沸腾,凡是能动的人几乎都在想方设法地逃走,而因为吕哲的领地三面和长沙郡接壤,长沙人也只能是逃入吕哲治下。   “……不到一个月,边防驻军统计下来,有接近十万的华族因为蛮人凶残而逃入我地,随着时间的推移,进入我地的长沙人还会更多。”萧何没有办法说出准确的数字,也许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又有长沙人过境进入。   吕哲沉吟了一下,说道:“进入境内的人,一定要一视同仁。”   这些都是萧何一直在做的事情,不过因为吕哲采取的是以工代赈,说实话那帮逃亡的人身体都虚弱到不行,又因为基本是老弱妇孺做工实在比较难以安排岗位。   “嗯?身体虚做不了工?”吕哲稍微愣住了。   萧何点头,复道:“可不可以便宜行事,以借贷的方式先借予米粮,等稍微养好了身子,再做工还债?”   “可以!”吕哲回答得很果断,心里也情不自禁地称赞萧何能够用这种方式随机应变又不会破坏以工代赈的大布置。   萧何又汇报了一些关于修路和民间基础建设的事情,吕哲也一一给出点评和建议,从整个框架来说基本是没出什么大事,伟光正的用词就叫一切朝着建设美好生活井然有条的进行着。   “只要有一年时间,五郡的农田开垦就能初具规模。要是有三年的时间,主上疆土定能得到大治。说句您觉得有马屁之嫌的,像您提出一年规划三年建设的这种方案,有了目标做起事情来只需按照方案就行。”萧何笑得很轻松,有计划的发展确实不需要太浪费心神。   吕哲比较平静,几年计划几年建设,说实话商朝的时候就有了,没什么值得骄傲的地方。而似乎,在秦国有计划的做事也早早就成了定律,只有列国才会想到什么去干什么,结果是东一锤子西一锤子,结果哪里都锤不平整到处冒棱子。   燕彼一直在拿眼角余光看萧何,他对萧何从来就没有看顺眼过,但是也不得不佩服萧何成为民政大总管之后真的将自家主上委托的政务干的事有声有色。   先后担任过民政大总管的人有燕彼,第二任是娩杓,萧何是现任。   燕彼担任民政大总管的时候,当时吕哲只有一郡之地,结果燕彼这个曾经是县丞的家伙虽然熟悉民政可是当起舵手来着实不怎么样,他就是一个实际动手的命,对于调控人手和计划实施……很多时候是越管越乱。   娩杓这个军人出身半路改行的呢?说实话比燕彼要好上那么一些,不过娩杓当民政大总管的时候有些……搞笑!民政大总管的职责应该是面面俱到,但是娩杓喜欢的是管控商业,只他成为民政大总管的几个月里,吕哲治下的商业发展十分迅速,可是农业上嘛……说实话是真的无为了,也就是连管都没有管过。   萧何的出现是吕哲派人千里迢迢从泗水郡沛县掳过来,吕哲本来没想让萧何太快的挑大梁,按照原来的设想是先让萧何作为辅官先熟悉熟悉政务,给点时间交些朋友有些自己的人脉,不过计划很明显赶不上变化,娩杓自行找到吕哲说不是做民政大总管的料,娩杓喜欢的是商事。   吕哲是推了好几次才知道娩杓不是在耍性子,而是娩杓发现萧何在处理民政的时候很有手段,娩杓自己又真的是喜欢管理商务。吕哲连续几次的拒绝让娩杓挂着个民政大总管的职位干的是商务,实际在管理民政的人是萧何,经过一个月的过渡虽然还是有些急,不过吕哲干脆让娩杓如愿去管商务,萧何上位成民政大总管了。   燕彼和萧何没仇,他也不是因为萧何快速上位而嫉妒,纯粹就是一种见不得谁能那么快得到吕哲的信任而有危机感,所以不管是萧何还是谁,吕哲比较亲近谁他就看谁觉得讨厌。   “……发什么愣,问你话呢!”吕哲已经呼唤燕彼三次了。   “啊?啊!”燕彼一副刚回神的模样,怔怔地问:“您刚才说……?”   “长沙郡的敌军分布,四氏与百越的关系是不是如当初攻打吴芮时友好。”吕哲的语气有点不善。   “臣有罪。”燕彼可以自称为臣,这个臣是家臣不是朝臣。他早有腹案,立刻答道:“四氏的兵力经过与吴芮的交战损失不少,现下局势是连氏掌握零陵方圆两百余里,其五万族兵也大多在其驻地;黄氏占据了九凝山周边百余里,两万族兵依山建寨;阳氏盘踞在凝水方圆数十里内,其家族族兵控制着五岭周边,一万族兵分得比较散;甏(beng)氏在吴芮兵败后比较惨,两万族兵被译吁宋夺了去,其家族领地也被百越瓜分。”   说得比较清楚,吴芮完蛋后四氏显然也和百越不是铁板一块,不然四氏不会没了一氏又三氏龟缩在领地内。打跑了吴芮,四氏的领地没有增加,那等于没有得到好处,且译吁宋竟然公然吞了甏氏,可以想象剩下的三氏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百越人嘛,说真的主上,百越兵不能叫兵,他们部落头领吆喝的时候聚众就是兵,平时都是各自找个地方窝着,要说成规模的军队倒是有两支,一支是以译吁宋为首领的五万人在临湘一带,做的是抓捕华族的事情;另一支是闽越为主的军队,为数有六万,这些闽越人是靠着水在活动,湘水和耒水似乎是被划成了闽越的活动区域,他们也在抓捕华族,不过更多的是在水边建寨。”   吕哲抬手让燕彼暂停,他需要在脑子里好好的将那些话消化一下。   也就是说长沙郡现在成了百越人的游乐场,玩的是作贱华族的游戏,以抓捕华族为乐的同时偶尔吃个人肉什么?   一股莫名的怒火从胸中升起,吕哲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脸色也变得狰狞,他知道百越之中有区别,也即是“熟”的百越和“生”的百越。熟的百越要的是土地和奴隶,生的百越是要水域和两脚羊。不过熟的和生的都是百越,他也认定死的百越人才是好的百越人。   吕哲很少有露出狰狞表情的时候,不过通常一露出这种表情就代表要有一片腥风血雨了。 第0394章 伐交(上)   吕哲年轻,按照现在的习俗也就是到了行冠礼的年纪,通常这个时候也是游历天下寻找所谓明主的岁数。   年轻好啊,观当今天下君主,吕哲比那些到了壮年或者是老年的君主至少要年轻二十岁以上,要是能用时间熬,熬到比谁先死,没死的那个获取天下,那不用讲天下绝对是归吕哲所有。   有时候年轻也意味着冲动,年轻人也会更倾向于民族主义,以至于听到华族被百越人当成猎物狩猎,吕哲立即就是一副怒火满腹的心态。   君主不以自身爱好而行事,更不因为情绪波动而决策,这些吕哲都懂,可是他真的生出了杀绝百越的想法。   “主上?”蒯通是第一次看见吕哲露出狰狞表情,参考长沙郡所发生的惨事,他哪能不清楚自家主上的愤怒从何而来:“主上,百越人当杀,可是谋地还需要有张有弛。”   四氏……哦,不,现在成三氏了。三氏与百越人的联盟已经破裂,从细作刺探的情报来看,三氏迟早是要与百越也干上一场,今次吕哲欲要攻伐长沙郡,三氏明显是可以利用的对象。   吕哲崛起迅猛,一直以来是用武力服人,很少有邦交与武力齐进的姿态。   那是之前行政体系不明,外加势力刚刚草建,纯以武力扩张也是新生势力的一个共性,会这样是因为新生势力文士缺乏想谋邦交也办不到。   现在不一样了啊,蒯通本身就是学权变之术的大家,叔孙通不止会礼仪制度似乎也有多次出使的经历,吕哲已经可以学学那些行政系统完善的国家实力,玩一下邦交与伐战的互相配合,谋取土地一定能比只用武力更加的顺利。   “吴芮将军败退,长沙郡沦陷,三氏为长沙本地人,或许与百越多有联姻,可是不见得愿意看见百越横行长沙。”蒯通的意思很明白,三氏与百越人闹翻了,是可以利用的对象:“只要主上许下些许的好处,我们一可以在长沙有内应,二可以消除象兵的威胁。再则,不单单是攻伐长沙,有了连氏的象兵,主上攻打岭南也就更有把握了。”   懂啊,吕哲当然懂了,三氏与百越人翻脸对他们攻取长沙郡有了契机,也才使得夺回长沙郡的计划提前,暂时的拉拢三氏对攻取长沙郡有百利而无一害,这些吕哲都懂。可是,说吕哲犯病了也好,说是脑子发烧了也罢,三氏引狼入室才会发生百越食人的惨况,若是不杀绝这帮人,他心有不甘,那些被吃掉的华族不甘。   “主上,可以先行拉拢而不许下诺言,以三氏那鼠目寸光的行事作为来看,我们只需稍微许下空话三氏必然上当。等待拿下长沙郡,届时主上或可找个理由对于进行惩罚。”司马欣出言相劝。   南部军团的军团长南部中郎将一职已经确定为司马欣,他自然是想为攻伐长沙郡的顺利铺路。拉拢三氏很明显对攻取长沙郡有着天大的好处,他自然是极力赞成的。   “许下诺言,取胜之后再算账?”吕哲觉得这纯粹就是个馊主意,攻伐疆土是该不择手段,可是一名君主的信用是有额度的,非不到万不得已哪个君主会浪费自己的信用。   司马欣显然是已经有决定,他微笑了一会,看了看周边的同僚,出言道:“末将为南方主将,可由末将担待。”   哦,就是说,拉拢许下的条件可以按到司马欣头上,秋后算账什么的失去信用的人也是司马欣,天下人要骂也是骂司马欣,不会骂到吕哲头上。   “哎?你……”吕哲能明白司马欣的想法,这是一种变相的自毁名誉,司马欣想表达的意思就是替主代过,问题是司马欣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情,吕哲是那种想做事又犹犹豫豫没有担待的人吗?   蒯通亦是一阵侧目,他不觉得司马欣是一个忠贞的人,要是司马欣是一个忠贞的人也不会成为降将。不过吧,蒯通很满意司马欣投效之后的态度,司马欣归附后做人低调且遇事谦让很快融入吕哲集团,也算是一个懂得做人的武将,这样的武将或许油滑,但是从刚才那件事情上来看至少是表现出一种彻底卖身投靠的态度。   有这么一个人却是很欣赏司马欣,燕彼从来都喜欢识时务者,懂得审时度势且看清现实的人好用,这种人或许不会有惊人的才能,不过胜在理解什么事情都要紧随君主,通俗点就是易于控制。   “邦交与伐战相互配合,本侯没有异议。”吕哲还轮不到部下来代过,他也不会冷了部下的表忠之心,只是这件事情还需要再合计合计。他说着对司马欣颔首微笑,算是表现是欣慰的态度,然后继续说:“攻略长沙郡,第一期派兵五万,先期的目标是光复罗县,先在罗县立稳脚跟。本侯现在有一虑,冬季用兵虽然能达到出其不意攻其无备的优势,但是我们是不是把目标定得有些小了?若是敌军反应过来不与我们阵战,百越人来个四散而逃,躲在山林里玩偷袭,我们哪怕是光复长沙郡也无法有效地杀伤更多的百越人口。”   萧何当即道:“粮草倒是无忧,可是用两月的时间赶出七万套被服已经是极限,再多实在无法。”   是了,主要是物资上跟不上,然后又碰上这么一个出兵的良机,似乎打只能小闹,大打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百越这一次进入长沙郡是军队,不是当初蚕食黔中郡那样的军民共进,吕哲担忧的情况不是瞎操心,而是百越人真的很少会出现于华族军队阵战,一有不妥就钻进深山老林。   不对百越进行割草行动,只是拿到地百越的威胁还是存在,且这一次吕哲眼睁睁看着百越人杀进长沙郡除了是力有不逮无法支援吴芮之外,未尝不是想让百越人出了穷山恶水,来到长沙郡好大规模的消灭,为日后攻略岭南打下初步的基础。   “你们说,若是……若是过冬的衣物没有准备妥当,出更多的兵力……”吕哲太迟疑了,要是真的这么做,可能在与百越人厮杀上并不会处于劣势,但是缺乏过冬衣物会出现很多不必要的损失,“还是……更冒险一点?不做那么小的规划,只拿下罗县就停顿不前,而是趁着敌军不备的优势长驱直入?”   众人开始有点迷惑了,吕哲的用兵向来是以稳妥为主,不是步步为营绝不轻动的类型。这一次,吕哲怎么说说出这种言论?   似乎也不对啊?他们转念一想,吕哲的用兵也不是那么步步为营,从夷陵起兵后更多的是依靠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败敌军,几次大胜都是依靠击败敌军而后率军追击掩杀,因而每次战胜都是斩获甚多。   吕哲用兵其实没有固定的模式,这点同一集团的人身在其中不是那么的关注,而敌方却是早早就已经有所察觉,项梁是对吕哲最有研究的一人,说过“用兵之无常势者莫不如是”的感慨。   项梁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呢?大概就是说吕哲用起兵来太不按照实际情况了,偏偏每次吕哲军都能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在最恰当的位置,吕哲军没有出现之前很难猜测出吕哲到底做了什么样的布置,令人想要针对设防都很难办到。   这是项梁在称赞吕哲的用兵手段吗?不不不!其实就是项梁在骂吕哲不愧是野路子出身的,偏偏每次运气竟然都那么好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要是一次弄险没有成功吕哲必定会满盘皆输。   “主上的意思是……造成一种仓促出兵的假象,诱使百越聚集兵力来战?”蒯通不愧是智者啊,吕哲只是起了一个开头他就察觉出意图。   没办法的事情,华族军队与百越人阵战,一个华族士兵绝对能干过五个百越人,也正是一华当五蛮的实力差距让百越人吃过亏之后不再与华族阵战。   “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吕哲看向司马欣:“总的大战略是要拿下长沙郡,更侧重的目标是杀死足够多的百越人。”   司马欣点头:“长沙郡内的男子差不多是瓯越和闽越青壮的三分之二,若是这一役能消灭,日后我们攻略岭南再无难度。”   意思是这个意思,在场的人就没有一个是不明白的,可是想到达到那个目的,大的战略方向有了,实际操作起来一点都不简单。   百越人是野蛮了一些,可能知识面也不如华族,但是不代表百越人是傻子,他们也懂得什么叫该退缩就退缩,所以司马欣不能表现得太猛,但是又不能无能到令百越人看出来那是装的,这么一来也只能玩点真实的东西。   “主上,我们手中还有近十万前前后后俘虏的战俘,这些人的损失……主上不心疼的吧?”燕彼眼中闪烁着冷光,又说:“江陵之战,译吁泽也被我军俘虏,这里面有文章可做。”   唔?!拿战俘去作为必要的死伤假象?似乎可行啊! 第0395章 伐交(下)   体制决定胜败,不过有时候体制文明的优越性也不是那么绝对,所以就有中原文明屡屡崩溃于野蛮、屈服于野蛮的事情发生。   当然,有体制的时候总是要优于没有体制,好的体制与落后的体制在更多的时候讲的不是文明,是一种将手中潜力挖掘到最大的一种“工具”。   百越是部落形式的群居社会,这种文明有一个最大的特点,那就是充满了野蛮和落后,同时注定不会铁板一块,吕哲说实话一直没有拿百越人当成最大的对手。   原因?南疆不是一个出王者的地方,无论是百越还是由百越演化的众多什么民族,从来对中原政权来说都只是疥癣小疾不成大患,相反中原要是将目光转向南方总是能席卷残云似得在南面打下一大片的疆土。   朱元璋以南伐北的事例?拜托,朱八八那是以南伐北吗?那时候的蒙古元国自己玩脱了,朱八八是和谁在争夺江山?是与陈友谅、张士诚、王保保、方国珍,和这些人一比朱八八是位处北方,那几位仁兄才是在南面的势力。   吕哲所处的位置对于大秦包括列国的疆土来说是南方,可是要把桂越、瓯越、闽越、南越……反正也不知道是多少个百越族,他和这些人一比,嘿,俨然成了北方人了。   有点离题?没有,绝对没有离题,只是表现出吕哲最近产生的困惑,他在思考解决百越人之后怎么插手中原,以南方势力怎么才能做到立足于中原。   别谈什么南船北马这种废话,人都是训练出来的,没有哪个区域的人更适合做什么事这种怪诞的说法,差别就在于有没有去重视而已。   “主上,那末将退下了?”司马欣见没自己什么事,随即出言请示。他还得回去好好琢磨一下,力图在吕哲麾下第一次领军作战把事情干得漂亮一些。   “啊?喔……下去吧。”吕哲出言,见其余几人也要告退,“蒯先生,萧先生,燕彼留步。”他还有一些事情需要他们帮忙拿主意。   似乎长沙郡的事情已经谈完,蒯通不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了,他还等着回家与人饮酒下棋,听到请留不由摸了摸额头。   萧何本也就没想走,他还有一些事务需要上报,个别的事项也等着吕哲盖印下发,他也告退是想回去拿来公文。   “主上,看您一脸若有所思,还是在为怎么诱歼百越主力发愁吗?”燕彼说话就随意得多了,这就是身为家臣的好处。   “我为什么百越发愁啊,无法诱歼不过是打慢战,百越也就是速打和拖着慢慢打的事。我是在想,虽说是先南后北的决策,可是也不能完全不顾中原,我们是不是该做几步先手啊?”吕哲既然交给司马欣,大的战略也已经部署,该怎么打那是司马欣的事情了,百越的战事要是没出什么大乱子,他是没插手的必要了。   “唔!?”   蒯通愕然了一下,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脸上满是神采:“主上英明,百越确实是疥癣之疾,对我们有威胁而没有累卵之危,倒是中原若是一个不慎,我们将会面临被锁、被困、被灭的危局。”   吕哲不是发觉危机感,似乎也没什么来自中原特别危险的危机啊?他在想的是怎么为进军中原做准备,马匹是在采购了,骑兵也开始在训练,但是征讨中原不光是军事上的准备,还需要所谓的伐交,即是没有立足之地前先交上几个朋友。   “什么被锁、被困、被灭?”吕哲倒是想听听蒯通到底要说什么。   危言耸听?蒯通应该不会干这样的事情,他虽然不像全职的谋士,擅长的不是政谋、军谋,有那么点万金油的意思,可是思考大战略还是尤其独到的看法。   “所谓被锁,项氏和田氏,乃至于大秦都已经在做。他们宣传各有不同,项氏言及我们是暴秦在南方的棋子,为祸乱南方而来,想要挑起列国对我们的仇恨;田氏在我们击败楚国后视我们为夺其淮南的最大对手,在列国也一直在宣传我们的危险;大秦封您为侯,通告列国您是南疆军团的征南将军,亦是在帮主上拉仇恨。”   “被困,主上北上之路空虚无兵,可是赵之砀郡成了赵军与秦军的战场,泗水那边又有齐军兵逼。对秦,主上可小战而不能大战,能大战而不能撕破脸皮。环顾之下,除却若即若离的秦国,相交援助却无实力且随时可能翻脸的魏韩,主上并没有与列国互相派遣使节。”   蒯通觉得自己没必要解释被灭,那是不用解释就能知道的事情,非王室而有这么大的基业,被锁、被困之后的吕哲想要偏安一隅都无法办到,中原只要出现霸主是绝对会与吕哲兵戎相见的。   “说差了吧?被锁只不过是舆论,只要主上有余力进兵北方,空虚的言论真的能锁住我们?至于封侯,主上需要秦皇来封侯正名吗?一纸封侯不代表主上真的是秦国之臣。”燕彼有那么点呲之以鼻外加不以为然:“援助魏韩,不是我们需要讨好魏韩,而是扶持魏韩创造缓冲区,只要时机一到,发大兵……”   “彼主官,咱们能不懂装懂吗?”蒯通对燕彼是一点都不怵,该对喷的时候一点都不会手下留情:“言论既是人心,心若是没有亲近感,根基有吗?没有根基,脚能站得稳吗?”   燕彼脸色瞬间通红了,那是既有恼火成分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舆论舆论,人都讲求个先入为主,主上也说过‘谎话说一千遍就是真理’,要是中原黔首真的视我们为所谓的暴发户,将我们看成是一帮只图利益而没有廉耻,且又是一帮不足托付的人,哪怕是我们军力鼎盛,那也是无根之萍吧?”   燕彼很想回答只要现在的五郡民心在手,中原的民心可以缓图,可是这种明显是混账话的语言说不出口。   “主上欲要在中原布局,通以为这是目光长远。”蒯通其实也觉得百越人不是多大的事情,一军征战哪怕一时间解决不掉百越,但是拿下长沙郡再夺取岭南是迟早的问题。   说实话,蒯通认为吕哲在长沙郡诱歼百越主力的成功机会很大,哪怕是没有成功的诱歼,换过来采取稳步推进也不会把军力拖得太多,国力上的消耗更是不会影响北进。   “南方,想要北进就要先拿下南方。另外主上不是说了吗?苍梧郡成为农业、矿业大郡对我们以后征战天下有举足轻重的关键,等待黔中沃野千里成了农田,武陵矿业化为兵器、钱财,有了足够的累积,一出兵就在中原站稳脚本不成难事。”燕彼这完全是拿话压人。   那边的萧何不足点头,苍梧郡确确实实是一块宝地,只要妥善的开发绝对会成为王霸之资。现在对苍梧郡的开发是一种相对粗糙的办法,伐掉木材后火烧旷野,再以叉子犁配以马匹翻整田地,在来年开春之前千里沃野不敢说,但是十万倾的田亩绝对能开发出来。而对于矿业,这个说实话就没有那么快了,他倒是觉得苍梧郡内的特产,比如桐油、油菜花等等非常不错。   “暂停!你们这是闹什么?”吕哲觉得自己的话一定是没说清楚,不然先南后北那么简单的事情怎么能扯出那么多:“先南后北决策不变,伐南而虎视中原更加没错。我是在想,打南方的同时,是不是该为以后怎么前进中原做先期的准备,你们吵什么南北,吵了半天没说点实际的出来。”   “主上,您说这句话就……令通不解了。”蒯通本来想说心寒,可是没那么严重,他也能听出吕哲不是在责怪,而是人啊,有时候思考的东西多了再被吵吵闹闹确实会头疼。他很认真的看着吕哲,道:“注重舆论,打舆论战,这些都是主上提过的,我们兵力未动先和敌方打口水战,对我们有利而无害,也好过舆论被把持,等到我们真的北上了黔首恐惧我们好吧?”   “对对对。”吕哲其实就是想说,他们最近老在提什么邦交,百越那边邦交就是稍微走个过场,中原才是玩邦交的主场。   “敷衍了啊,主上。”蒯通不是故意得理不饶人,对于君王他这个善于权变之术的大家也没有这么昏头混脑,他就是想提醒自家主上,很多时候脚步不能停,哪怕是脚步停了心也不能停,因此复说:“魏韩是我们沟通列国的桥梁,资助他们不但是为了缓冲区,更多的是借手与列国相交。因此彼主官能说那样的言语,主上可万般不该提及。”   没完没了了啊?燕彼怎么突然觉得蒯通这个新近的酒鬼越来越讨厌了呢。   “彼主官,通不是在针对你,而是想要征讨天下应该惜字如金,哪怕我们有那样的想法,表面上都要表现得仁慈和善,用伪装去尽量避免惊醒他人,使他们不会产生对我们没必要的敌意。”蒯通就是敢说,而且必须说。   “……”燕彼呐呐了半天,最后是恭敬地对蒯通行礼:“谨受教。” 第0396章 惊闻联姻   “姐姐。”吕雉福身为礼,她自穿戴过贵女服饰后,一直就是一身蜀锦柔滑且不失华丽的装扮,近日来也一直在跟赵婉学习礼仪。   秦人不爱奢华,不过秦国贵女也不会是一身寒酸的打扮,自司马错攻占巴蜀之后,蜀锦就成了秦国贵女喜爱的衣料,不过哪怕都是蜀锦,在绣花和选料上其实也有区别。   蜀锦有分进贡王室与民间贩卖的品种,同时蜀锦每年的出货量其实也有严格的限制,不是朝中重臣想要从蜀中购得蜀锦并不是那么容易。   赵婉虽是赵高之女,赵高乃是大秦的中车府令,可是赵婉蜀锦布料做得衣裳不多,她将自己五套中的其中两套赠予了吕雉,分别是大红色和一套黑色。   吕雉自得了两套华美的礼服便开始换着穿,不过由于不知道蜀锦的衣裳洗法与麻布衣料不同,其中那套大红色的蜀锦衣裳洗差了,结果就是……呃,穿还是能穿,不过一些绣花给弄坏了。   其实贵女的装扮不止是衣服,更需要相应的玉器首饰,不过赵婉的玉器都是陪嫁物,几乎每一项华贵的玉器都需要在大婚上使用,因此赠给吕雉的只能是一些普通的首饰。   现在的穿戴很讲究,穿什么级别的衣物还有什么样的首饰搭配,并且所谓的首饰并不单单是说女子的首饰,男子需要用来搭配衣服的玉器其实一点也不少。   “妹妹,今日姐姐身子有些不适,由赵女教你吧?”赵婉称呼起年纪比自己大的吕雉为妹妹十分自然。   吕雉能看出赵婉神态上有一丝丝的落寞以及对未来的彷徨,近期不但是楚国使节提出联姻,明明被软禁却依然成了赵国使节的李左车也提出了联姻。   两国王室争相要与吕哲联姻,那就是说要选一名王室女子嫁于吕哲。王室血脉的女子啊,那可真的是天之骄女了,赵婉虽然也能说是贵女,但是一个是君之臣,一个是君之女,无论是血脉或是身份来说都是天差地别,赵婉怎么能不感到惆怅呢?   “姐姐可是因为赵女和楚女的事情担忧?”吕雉还是乡村气息太浓,真的是贵女还有这么直白明了说话的。   赵婉露出凄然的表情,点点头算是默认。她来到南方也已经有将近两个月了,没有从吕哲那里看出有多么喜爱自己。其实不用说喜爱,她与吕哲见面的次数可能还没有吕雉与吕哲见得多,乍听赵国与楚国都有意联姻,她心里不感到慌乱就真的太迟钝了。   “要我说,姐姐应该主动多去找君侯,已经有订婚之礼,多见见面也没什么呀?”吕雉见赵婉明显抗拒,劝道:“不是有一句话吗?再好的感情也经不起长久不见面,多见才会有感情。”   “夫君公务繁忙,小女子帮不了什么,怎么能添乱呢?”赵婉有些心动了,不过还是抛不开矜持。   吕雉轻笑了几声:“姐姐这么想可就错了呢。其实君侯这段日子闲得发闷,心里也是希望姐姐能过去一道说说话的。您没见军侯闲得都开始构思女儿家的东西了吗?听妹妹一句劝,哪怕是注定要成为自己丈夫的男人,也还是要多见见才能生情,一直不见可就容易生分了,这一生分呀……”   赵婉脸色有点不对了,她一直以来都是觉得身为女子没有丈夫的召唤不得妨碍男人之间的事情,秦女对待丈夫无论是身份贵贱从来都是这样。秦女只需要操持好家事家务便是做好本职,在背后默默支持丈夫不使其有多余的烦恼才是一名好女子。可是按照吕雉那么一说,似乎还真的有点道理,哪怕是夫妻也不能总是不见面,不然哪来的感情基础?她一时间开始明白自古以来楚女为什么总是有人说傲娇,原来是同样身为女子但思想上的截然不同。   “以君侯的身份和取得的成就,家中的女人不会少的。姐姐可要留心了呢。”吕雉不觉得自己是只挑拨离间什么的,她知道自己最多就是一个妾或者妃子,若是没有什么天大的机缘绝对没有机会主掌吕哲家务,赵婉是一个温柔贤淑的女子,对待她也不错,现在即将多了两个不知道性情的王室贵女,怎么能不为赵婉还老神在在而担忧?   王侯将相的女人哪里可能会少,哪怕是那个男人独爱一名女子,可是为了血脉的传承等等事情,总是会拥有非常多的女人。特别是王侯,到了这样的身份地位,王侯不愿意有更多的女人臣下部下也会塞一些,并且还由不得王侯拒绝,不然就是不顾基业。   “妹妹还没有被军侯破了身子吧?”赵婉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是赵婉转性,说话变得刻薄了?不是,她说这句话的意思没有一点点的出心不良,而是在暗指吕哲不是一个好色的人。   “没睡过呢。”吕雉回答起来也没有什么不对劲,她听懂了赵婉话中的意思,是在说吕哲的心思更多的是放在开疆辟土上,对于女人的心思比较淡。不过她需要说出自己近期的观察:“好几次主上都有那个意思,不过每当来了兴致总是有人求见,妹妹没有得到示意又不能长待府邸,所以……”   “夫君要了两个女娘,她们可……可被破了身子?”赵婉说着说着就脸红了,显然觉得这么说话不像个贤淑的女儿家。   “……”吕雉没有马上回答,她见吕哲的次数多,可是不可能打探这种事情,不过细细想了一下似乎有那么点可能:“那两个女娘以前见到娥姁的时候总是老远就恭敬的行礼,现在那个卫姬不像以前那么恭敬了。”   两女是燕彼物色,一个是卫姬一个是燕姬,从名称上来看很明显就不是姓名,而是出身卫地和燕地的美人,毕竟现在能被唤作姬,要么是家养用来陪客的陪寝侍女,要么就是一方的绝色女子。   “哦……”赵婉没有感到揪心,似乎还略略松了一口气。   一直有传闻说吕哲不能人道,而按照吕哲现在的身份地位没有宠幸几个女子确实是显得无比怪异,自吕哲身边有了两个伺候生活起居的女娘,不知道多少人眼睛盯着。   “妹妹也甚是开心的,看那些乱说话的人还敢传得有板有眼,用这种下流的事情中伤君侯。”吕雉的言辞不是作假,已经有一个卫姬显然是被宠幸,那么离她想要与吕哲有肌肤之亲也就不远了。卫姬不过是侍女,她可是从泗水郡被千里迢迢接过来的人,无论怎么样地位都不会低于卫姬,因此也没有必要嫉妒。   “要不……我们去见见夫君?”赵婉想了有一会终于拿出勇气,复道:“也将秀妹妹喊起来,三位姐妹一同过去?”   “这……”吕雉本来就是去了没见到人才来到赵婉这里,她说:“君侯召集众文臣武将,说是在商议重要事务,没有时间。”   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啊,听吕雉那么一说赵婉直接泄气了:“好吧,那改天找个空闲再去。”   “不是呀姐姐。”吕雉嘻嘻笑了几声:“娥姁去求见被拦住,姐姐去了可说不定哟。”   “夫君商议国事,还是不去添乱了。”赵婉不是退缩,是她接受的教养就是一切以男人的功业为重,女儿家要尽量避免给男人造成分心。   “姐姐体贴君侯,可是这些君侯不知道。妹妹在想,有时候还是要让君侯知道您的体贴,人不去可以,但是那么多文臣武将商议,府中只有卫姬和燕姬,且君侯很明显不会拿贴身的侍女待客煮茶,不若姐姐去些人伺候?”吕雉自觉很有道理。   赵婉却是第一时间觉得不妥,吕哲那边召集文臣武将是在商议大事,怎么能有闲杂人等在场,而且难保从咸阳跟来的这些人中没有密探暗监什么的,要是因此出了什么泄密的事情,她还在不在南方做人了?   见识少,知道少,想得少,吕雉不是一个笨人,可是在行事作为上真的无法与接受良好教育的赵婉相比。   从某些方面来说,估计也正是赵婉的自我约束,若是没有秦地赵高那边的牧场时不时送来马匹、牛、羊等牧畜,吕哲真要把身在南陵城的赵婉给忘了。   “其实也挺难为姐姐的。”吕雉不知道在发什么感慨:“身份敏感,做什么都怕有人多想。”   “……”赵婉直接就是一愣,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的身份有什么敏感的地方。   事实上,从春秋开始各国都互有姻亲,不但是民间连王室之间的联姻也是十分的普遍,但是该打战还是打战,谁也没有顾忌什么。所以哪怕是夫妻之间的国家成为交战国,出自哪里都不是什么难堪的事情。   “您与楚女那边不同,君侯和楚国是敌国交战国,谁也不会多说那个即将嫁过来的楚王之女什么,甚至还会产生吝惜之心。可是姐姐的秦国和君侯的关系有点乱,像是臣属又不像臣属,既是臣属又在互相提防,这可比直接交战要令人尴尬得多了。”吕雉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第0397章 急缓之争(上)   “两国同时提议,是约好的?”   “呵呵,争相送王室贵女,没想到我们也能有今天。”   意外,外加惊喜,这样的心情蔓延到吕哲麾下的每一个人心里,赵国和楚国相续提出联姻,他们才有那么点回过神来,原来他们已经壮大到其他需要送出女子以求盟好,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变得如此的强大了?   有这样的心态一点都不值得奇怪,说到底他们崛起的时间太短了,虽然拥有五郡之地,要是不计代价和素质的招募军队也能聚起至少五十万,可是一时间还真没意识到这些都意味着什么。   与赵国联姻?这个消息真的是意外的惊喜,在很多人看来,吕哲正烦恼该怎么在中原之地埋下种子,结果赵国自己提出联姻以求成为姻亲之盟,难道不是一个绝好的消息吗?   至于赵王歇要选什么样的女子,那个女子多大,是嫡女还是嫡孙女,联姻的女子长得是不是天香国色等等,这些似乎都不是问题吧!   最为欣喜若狂的不是吕哲,是想让自家主上将目光转向中原的燕彼,也是认为应该早一步在中原布局的蒯通。   两人这一次总算不再吵闹,意见是前所未有的一致,他们极力的诉说和赵国联姻的好处,对一切疑虑联姻后可能会破坏南征,或者是过早牵扯进中原战事,等一切反对的人进行论战。   也不能说是反对联姻,而是迟疑会陷入双线乃至于三线作战,毕竟吕哲马上就要举行登台拜将仪式,拜司马欣为南部中郎将征讨长沙郡,与赵国联姻的话秦国必然会有行动,那时候北方想再像现在这么平稳绝无可能。   同时,骆摇正领着一支军队在巴郡,似乎和秦军是处在犬牙交错的现状,吕哲也上请咸阳说要将骆摇那支部队送入蜀郡与羌人、桂越作战。要是现在答应与赵国联姻,会发生什么事情实在是不太好说。   郑君和萧何是建议缓一缓的那群人之一,连共尉都觉得北部军团现在还没有影子,北境从根本上来尚属空虚,觉得应该先拖一下,拖到北部军团成型,北部军团建制完整后就不必担忧北境出什么差错无法压制。   对于赵国提出的联姻盟好稍有缓急之争,但是对楚国提出联姻却是没什么好争的,一致认为应该当即同意。   是吕哲麾下对楚国比赵国有好感吗?显然不是。   楚国是一个必征之国,南方不能同时存在两强,吕与楚只能存一国,做那个所谓的南方霸主,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既然灭人国又同意联姻,这里面有太多的说法,最主要的原因是娶熊心之女哪怕是将楚国灭了都能拉拢相当一部分的楚人。   娶人女灭人国,古已有之。这么做其实一点违和感都没有。他们所不太明白的是,楚国是幼稚了呢还是天真,以为联姻之后两国就能盟好,不再有征战?   南方只能存在一方,毕竟吕哲占的地真的都是楚地,相信这点楚国上上下下都能明白,那为什么会提出联姻真的有待考虑。不过考虑不是犹豫,熊心之女吕哲必娶,这已经是共识中的共识,所要思考的是楚国提出联姻还带着什么样的目的,应该怎么来进行提防。   “都说说,对赵是缓是急,对楚国又该怎么拿出盟好协约?”吕哲算是彻底知道什么叫身不由己了,到了如今的身份娶什么女人竟然需要拿出来商议。   一阵安静……   武人那一方的共尉依然是眉头不展,包括即将被选进北部军团的将校都是那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虽说秦国现在没有余力再来进军,可是凡事都没有绝对,他们所考虑的是与赵联姻会不会刺激到秦国,惹得秦国不顾后果进军泄愤。而整军划分出来的第一批士卒都被划拉进了南部军团,现在北部军团几乎就是个空架子,秦国来犯该拿什么去挡?   郑君和萧何则是从文事上有了顾虑。他们一个是郡守,郑君所思所想的是地方安定,一旦与赵联姻北境很有可能会出现战事,不管战事的规模大小总归是要打乱民间的发展;一个是五郡的民政大总管,萧何要顾虑的地方太多了,首先就是现在的牧畜几乎都是从秦地引进,惹怒秦国要是边境一卡,且不谈马匹,光是牛和羊没了就要大受影响,再则进军巴郡已经是有点过火了,与赵联姻肯定是要火上加火,秦军卡断道路,五郡的民生发展肯定是要大受打击。   “主上,军方购马,陇西、上郡是马匹的主要来源,若是有其它地方的马匹来源可以代替,自然是无妨的。可是,现在除了陇西和上郡,河曲、辽东的马匹皆送不到……”主管商务的娩杓首先提出了自己的顾虑。   娩杓那么一说,原本觉得没什么所谓的徐志立刻就懵了,吕哲组建骑军就是由徐志担头,要是没有马匹怎么挑选战马,没有了战马还谈什么骑军。   一些知道骑军对日后进军中原有相当大关系的武将也是那么一愣,他们面面相觑之后看向了蒯通和燕彼那一帮建议立即答应赵王歇联姻的人。   “联姻赵国,我们可以立即在中原有一个盟邦,对于我们进入中原人视野有着难以估量的好处。至于战马,自商君主持变法以来,秦国从不因为战事而断绝秦地出售马匹的先例。”蒯通有点说不下去了,以前秦国不阻止秦地贩售马匹,那是因为列国都有自己的牧马场,有卖和没卖基本是没差别,可是他们似乎没有牧马场,秦国要真的是卡断了商路,那真的就耽误大事了。   燕彼显然不觉得是多大的事,他接过蒯通的话:“马匹之事,显然不是秦国卡断商路就会受到致命影响,许以重金有的是胆大包天的商贾走私过来。”   那又要付出多大的代价?这就要看是不是真的值得了。   “赵国……有马场。”郦食其是首次参加这种规格的会议,他早就想找一个机会插话,现在众人不言,或者说无以为言,他到了该出场的时候了:“不但赵国有马场,燕国、齐国都有马场。赵国之代马,燕国之辽东马,齐国之滨海马,比之秦地的马并不太差。”   娩杓刚才说过因为路途的关系,哪怕是列国愿意卖马都难以送抵,他见郦食其再提,倒是想听听有什么见解。   “与赵联姻,赵国之马可为我所用,可能还不用出金。列国也乐于见到我们与秦交恶,送来马匹哪怕要出大代价,他们也会不计代价的送来战马。”郦食其显得很自信:“唯一可虑的是,主上愿意在这个时候与秦交恶,乃至于与秦开战吗?”   开战个屁啊,吕哲要是想和秦国开战还等现在?秦国现在看似风雨飘渺,可是已经蓄势具备,现在把秦国惹毛了,其他国家不知道会怎么样,可是秦国要针对吕哲,哪怕只是调兵南下,那就又该是一场出现在计划之外的大战。   也不是打不起,打起来吕哲有信心能将秦军挡在南郡以北,可是有必要打吗?吕哲没能力杀进秦地灭其国,存赵是牵制秦国的策略,但是搞得自己打乱发展计划,这也太得不偿失了吧!   吕哲让所有人闭嘴,他又再一次将先南后北的大战略重申了一遍,末了追加说:“秦国,现下能不战就不战。我将你们召集起来,就是想让你们动动脑子,与赵联姻后怎么不使秦国反应过度,然后又在司马将军拿回长沙郡攻略岭南的时候,在中原埋下日后进军的契机。”   “意思就是主上不愿与秦国打战。那么属下有一问,主上是惧怕秦国不想与秦开战,还是现下没有与秦交战的必要?”郦食其是狂士?还是想要装出个狂士的模样?他问得所有人都用不善的目光盯着。   “与秦战,必然是一场波及列国的大战。现在天下人都在盯着我们,迫不及待地想看到我们从汉中郡插向内史郡,或是我们被秦军反扑到南陵城下,或是我们攻到咸阳城下。所有人希望我们与秦大战,为什么?”吕哲说着站了起来,他环视众人:“毫不避讳的讲,我们根基不稳,与秦战,哪怕秦不敌,我们也只会是惨胜。惨胜不可取,乃至于可能大胜也不可取,没有根基的军力鼎盛不能持久,哪怕我们战胜秦军攻下咸阳,那时列国会为之欢欣鼓舞吗?恐怕是我们取代了秦成为天下共敌的局面更有可能吧!”   “不与秦战,于我们而言,是审时度势。不与秦战,保持若即若离对我们虽有害却也符合实际。大秦蓄势,列国、我们,除非是万不得已,不然只能等气势泄了。”吕哲终于将目光盯在了郦食其身上:“毫不避言,若是有可能,本侯不但会派军帮秦国抵御羌人、桂越的南侵,甚至愿意派一军协助防御即将南下的草原胡人。”   “啊!!?”所有人情不自禁地惊叹出声。   吕哲不是出于什么民族感情,而是秦国的存在真的非常有必要,特别是他们还没有发展起来之前秦国必须存在。要说什么唇亡齿寒,吕哲虽是秦国之叛逆,但是与列国根本没什么唇亡齿寒之说,反而是秦国一没了他们才会真的倒大霉! 第0398章 急缓之争(下)   吕哲从不掩饰自己对秦国的好感,不过这并不是出身于秦国的原因,而是作为一个“过来人”十分明白法制才是治世之本,脱离了法制国家容易动荡不安不说,这样的国度只要出现那么几个妖人祸国没有律法的约束必定是要动摇根基乃至于国破家亡。   法是死,人是活,执行法律的终究还是人,这点吕哲当然也清楚,不过他还是对法制社会相当的向往。当然,他也明白执行法制不容易,毕竟形成一套规则相当困难,但是想破坏起来却轻而易举。   吕哲自然也不是因为出于对秦国有好感才不想交战,一切只因为秦国真的有存在的必要,秦国在他们就不会马上成为天下人的靶子,毕竟吕哲的出身真的很成问题。   有大秦在,吕哲才是那个需要被所有人拉拢的对象,因为吕哲的势力范围特殊,西进可攻秦,东进可击楚,北进可染指中原。一旦秦国没了,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特殊地理位置必然要成为众矢之的。   “存赵,这是不变的大策,只有赵国拖住秦国,我们才能消除西面和北面的威胁,将开发苍梧郡与发展南郡的大战略从根本上有一个相对平和的环境来进行。”吕哲发觉自己的脑仁似乎在一颤一颤的,揉了揉两边的太阳穴,继续说:“募秦的举策也暂时不应变动。”   现在不宜刺激秦国,更加不能在秦国本土惹事,只能在中原战场上给秦军添加一些麻烦。   说实话,吕哲若是不计后果的攻进巴郡走汉中郡一县,或是是真的能杀到咸阳城下,但是有什么用?哪怕是真的要灭秦,那也不能在现在灭。现在吕哲最需要的是令各国僵持,他们好有发展的时间。所以秦国不能得势,列国也不能成势,要是秦国弱帮秦,列国弱就帮列国,这是吕哲坚持不动摇的决策。   “敢问,与赵联姻,真的会使秦国将矛头转向我们吗?”郦食其一脸的不解,但是不是真的不解,那只有他知道了。   吕哲怎么觉得郦食其有点死搅蛮缠了呢?明摆的事啊,与赵联姻就是会表现出一种态度,说明他们要帮助赵国了,秦国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   “其的意思是,秦国现在愿意将矛头转向我们吗?”郦食其又问。   这一问,吕哲若有所思,其余人则是表情不一,相当多的人脸上出现了恍然。   “主上成军以来可曾有过一败?”郦食其干脆就站了起来,他看着众人:“两月前,十五万秦军南下覆灭,这件事情秦国不会忘。”   秦国的人口似乎才接近六百万,现在大肆募兵之下达到了秦军最鼎盛的军力,秦国总兵力已经有近七十万。差不多是九个秦人就有一个是被招募成士卒,这样的比例估计也就秦国能做得起来。   七十万秦军听着很庞大,郦食其认为并不是兵力多就强盛,秦国大肆征兵组建军队,那么秦国的民政发展肯定是大受影响。   “孤掷一注是求速战。列国对赵无援,秦军扑灭赵国并非是不可能。赵国一灭,秦在中原得到七郡,那大势又成。”郦食其看向了吕哲:“秦灭韩有东出之路,灭魏有稳固前进基地,灭赵却能一统天下。”   说的不是国家,而是获得了哪一块区域,就像是在下围棋一样,白子吞灭了黑子尽占“目”数。   “谋求发展时间,可是一旦秦国成势,秦国恒强,我们强又能与恒强的秦国抗衡吗?”郦食其的这个观点没人提过。   走进误区了吗?为了得到发展的时间而布局,可是自己在变强的时候其他势力难道就一成不变?   “换个说法,哪怕是赵存,秦国又在中原有前进基地,列国也在发展。”郦食其挥着手,看上去有点激动:“我们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吞小变强?”   蒯通认为郦食其说的好像有道理,可是那些话空虚无物。他也站起来:“哪是坐视,主上先南后北举策,是稳固后方,是避免陷入两线作战。一旦南面的威胁不解除搅入中原战事,必是两线作战的局面,那时头尾不能相顾,治下也无可发展之机。”   “解决南面一军足以。”郦食其皱眉,蒯通刚才还在赞成与赵联姻,现在却是说那些话,真的是太没有立场了。他向吕哲行礼:“主上,只有没有威胁的外部,内部才能安稳的发展。只有列国僵持不下,我们才有变强的机会。”   吕哲也开始觉得郦食其说了那么多,可是郦食其一点解决的方法都没有提,总得来说就是郦食其显得太大而空了。   “立即答应与赵联姻,是在向天下人释放一个信号,主上不会坐视赵国覆灭。对于秦国,哪怕是主上与赵联姻,只要不派出大军西进攻秦,不直接派兵援助赵国,秦国不会有太大的反应。”郦食其微微昂起了头:“对于列国来说,主上与赵王歇联姻,他们看见的是主上保赵,也会间接影响他们援赵。整件事情来说,有大利而小害罢了,怎能不为?”   “不攻秦地,不派援军,可行。”蒯通惊奇地看一眼郦食其,心说:“总算是说一句有用的,不是单纯的大而空。”   郦食其显然是清楚蒯通在想什么,对蒯通笑了一下,然后重新看向吕哲:“请主上决断。”   决断个屁,饶了那么久,说了那么多看似废话的言语,事情的利弊包括会有什么影响都没有说清,吕哲怎么个决断法?   “最大限量的让秦国接受,或者减轻与赵联姻惹到秦国的影响?然后派出使节照会列国,一同援助赵国。是吧?”蒯通了解吕哲,看吕哲一脸的思索就知道郦食其废话说太多了,把吕哲绕进去了。   郦食其应:“是。”   “……”吕哲觉得是不是秦国过度的放纵,让他们觉得无论自己这一势力做什么秦国都会忍受?   秦国的忍耐不会是毫无底线,现在之所以还忍耐着是因为吕哲虽然自立可是还一直发兵攻打列国,哪怕是帮助列国也只是选择弱小到无伤大雅的魏韩,因此一直以来没有碰击到秦国的底线。   秦军东出攻赵,那是秦国在走一统之战的老路线,灭赵在中原站稳脚跟,吕哲掺和进去肯定是要触及秦国的底线。   吕哲现在真的强大了吗?五郡之中似乎也就南郡发展得还不错,余下四郡说实话是占其地而没有得其资源。   在军队方面,吕哲麾下现在能打大战、硬战的部队有多少?怎么算都不会超过二十万。   二十万啊,听上去也不少,可是一场大型的会战哪怕是赢了估计也要损耗掉不少,赢了一场之后还有余力打第二场吗?   只是依靠南郡和新近开发的苍梧郡,吕哲能够运用的国力足够一直应付大战吗?他怎么算都不能只依靠两郡来征战天下。   一年,最少一年的内政发展和整顿军队,这是最低的期限。   在这一年里,不但是苍梧郡的开发要有成效,对于军队的整编也才算是真正的成型。   一年之内,吕哲即将实行的那套季度兵役制也能实施下去,同时借这一年的时间来化庐江郡,将九江郡打造成一个能防御齐国南下的军事重镇。   “从这里到邯郸,需要几日的路程?”吕哲终于不再沉默。   郦食其答曰:“快的话七日。”   从南陵到邯郸,走东线的话要途径衡山郡、九江郡,然后再穿插向北的泗水郡、薛郡、济北郡、东郡,最后才能到达邯郸郡,全程的可是有数千里。   快的话?吕哲懂了,郦食其的意思是越快敲定越好。   吕哲看向蒯通,见到的是蒯通颔首,显然也赞成快点敲定。他再看了看众人,从燕彼、萧何、郑君,共尉、司马欣、周文等等,一直将目光在所有人身上都停留一下。   “还有什么说法吗?”吕哲进行最后的确认。   “主上,臣有一言!”燕彼站了出来:“与赵联姻,与楚联姻,都是为了达到我们想要的目标。但是……”拖了一个长音,也是看了看众人,“还需要将可能发生的事情做一个相应的准备,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   “嗯!?”吕哲留意了,总算是有个明白人,联不联姻其实不是关键,各方会有什么反应也不是问题,最主要的是他们能不能承受选择带来的后果。   本来没那么复杂的,不过是干与不干,人多了,说法多了,能选择的方向也多了,然后决策方案反而变得有些混肴不清。   吕哲怔怔地将目光停留在司马欣身上,与赵联姻是关键,不过影响不是那么迫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司马欣能不能不辜负重托。   只要司马欣能将百越的有生力量消灭在长沙郡,其实吕哲选择什么都不是那么有所谓,哪怕是真的不受控制过早地加入到中原战事,只要南方稳定总不会发生什么难堪的事情。   “叔孙通何在?”吕哲呼唤。   叔孙通立即就站了出来:“职在。”   “你先走一趟吴县,然后去邯郸,敲定联姻事宜。”吕哲还是想拖啊,不然不会只派出一个使节,并且是先去吴县再去邯郸。 第0399章 灭其族   事情果然是不能太多人进行商议,越是大事,越是重要的事,只要核心的几个人敲定,才不会从一件事情中衍生出更多的事情。   不过话说回来,人多计长似乎也有一定的道理,顾忌的方方面面全抖了出来,也好对进行什么选择会产生什么后果有一定的心理准备。   大会议罢,吕哲将蒯通、郦食其、燕彼、叔孙通留了下来,没有留的人如共尉、司马欣后面也再次求见。   郦食其是个什么样的人吕哲还不是太清楚,他总觉得郦食其刚才在议事的时候没有将话说完,留下来是想更详细的问问。   其余蒯通等文士也被留下,吕哲是想让他们旁听,也好留意一下郦食其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个浮夸之辈,举策建策到底是站在他们这边,还是抱着什么其它的目的。   是吕哲多疑了吗?也许有那么点,可是郦食其真的有令人疑惑的地方,先是狂言吸引吕哲的注意力,然后刚来竟然敢对着一帮人对呛,由不得吕哲不多加留意啊。   “其实属下一直有一个疑问,还请主上能够解惑。”郦食其又开始了,特立独行似乎都成了行事的标志。   各人坐下,吕哲还没有开口,郦食其又玩什么先声夺人,哪怕吕哲是好脾气也有些受不了,只能耐着性子:“先生请说。”   郦食其一点都没有觉得身为臣下这样的行为很不礼貌:“南方之地,南郡、衡山郡、庐江郡、九江郡,这些都是旧楚就已经相续开发的土地,特别是南郡和庐江郡,一直是楚国雄霸南方的根基,主上发展南郡以为根基,这点自然是妥当。”   有点历史常识的人似乎都知道那些,郦食其独独漏了以前叫黔中郡现在改名苍梧郡的那一郡,特别是那一郡是吕哲想要开发的地方,显然是有话说。   “苍梧,蛮土,虽有沃野千里,也有丰富矿产,可是未经先人开发,主上认为几年可以将苍梧郡打造成粮食和矿产大郡?”郦食其的话很不中听,显然是怀疑吕哲选择的正确性。   燕彼皱眉:“冬日一把火沃野可得,再使十万屯田兵梳理,来年百万顷田亩已经有计划。”   “嗯,是个好的改造手段,或许也能得到百万良田,可是没有记错的话,苍梧在籍不过才三十六万,甚多还是主上迁入的移民?”郦食其又问:“等待粮食可以出产,需要用时几年呢?”   萧何不在,不然可以拿出实际的数据来告诉郦食其,只要计划没有被打断,明年春天之前就能够开垦出至少十万顷的田亩。而这并不是在胡说八道,他们是根基实际的地形和合计的开垦方法得出的方案。   要是持续的开发下去,不计较什么破坏自然之类的顾忌,只要十年的时间苍梧郡就能成为一个粮食出产大郡,与蜀中和关中并列为产粮地。   吕哲明白了,郦食其是不知道他们的发展战略,开发苍梧郡是想要避免发生战争的时候由于太过靠北而遭到破坏,用意是想要开发出一个产物的后方。他示意蒯通粗略地讲一下部署下来的战略。   蒯通也在观察郦食其到底想干什么,没有得出结论时自然不可能全部地将战略道出,只是简略地说出为什么会选择苍梧郡,余下各郡的定义和在未来担任的角色。   “如此说来……”郦食其有点,怎么说呢,就是感觉到尴尬:“是属下妄自菲薄了,着实……着实……”   吕哲与蒯通对视了一眼,他们看得出来,郦食其不是故作姿态,而是真的没搞清楚状况。   要是不了解吕哲的战略布置,谁会想得到吕哲的想法会是这么的独特?现在的人们所思所想的是怎么去掺和进中原,只有在中原有立身之地才有图霸天下的可能性,所以思考事情侧重的是在中原,忽略了其它区域。   “可是……岭南之地占下来,那里比苍梧郡更加的蛮荒,深山老林的百越也难以清理干净,哪怕是占下来也……也没什么用吧?”郦食其觉得吕哲的想法太与众不同了。   其实不止是郦食其,很多人都不理解吕哲的想法,他们也认为岭南是个没用的地方,要不是吕哲有一个避免两线作战的说法在,他们也是倾向于没有占领岭南的必要。   怎么说呢?苍梧郡够荒凉吧?整个郡那么大结果只有那么点人,是那么一个原始森林遍布,野兽虫子到处都有的地方。岭南要远比苍梧郡更加的蛮荒,苍梧郡有的原始森林和野兽、虫子岭南那边更多。而且苍梧郡是有瘴气林可是不多,岭南那里瘴气林多到无法想象,那样的地方占下来真的有用吗?   “百越人杀不完,光杀解决不了问题,主上想的是解除难免的威胁,可是属下没有看出实际的解决方案。”郦食其经过那么一阵的尴尬后又恢复本色了,说话一点都不知道收敛:“杀了一批,躲进深山老林一批。我们没有足够的人口充填,其实哪怕想充填也没有人敢去。军队在的时候百越人躲起来,军队撤回百越人出来。周而复始,属下深恐会陷入泥潭啊!”   叔孙通竟然在点头?而似乎蒯通也被说动了?   “属下认为,骆摇将军在苍梧郡的方法很好,以兵示威,以柔拉拢。软硬皆施地让百越人为我们所用,或可以百越治百越,方是安定之道。”郦食其悄悄看一眼吕哲,他也知道自己说话不太中听,就想看看吕哲自己的布置被否认会有什么反应。   吕哲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其实无论郦食其怎么说都动摇不了吕哲的决定。   对于百越,吕哲想要的是斩草除根,容不得百越人周而复始的蹦跶,他们现在还有心力也有能力消灭百越,那是因为中原还在混战,等待他们不得不参与进中原大战,恐怕是没有心力再来对付百越了。   百越蛮族不可信、不能信,百越降而复叛在历史上是有名的,反反复复的臣服然后再背叛几乎就是这个民族的所有历史。   吕哲并不认为百越人会给自己造成多大的麻烦,哪怕是真的到了与百越人不死不休,那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袭扰,百越人没那个本事灭掉谁。最坏的结果也就是那样,还能坏到哪里去?难道就为了暂时的平稳,然后在最没有准备的时候让百越人在背后捅一刀!?   宁愿成为永世之敌,不能为一时的犹豫留下后患,吕哲也需要说出为什么一定要灭百越,用什么样的手段灭百越。   “呃,先出兵灭掉百越有社会制度的文明,然后夺其女子再出资购得百越男人的头颅?”郦食其有点不寒而栗了,这的确是消灭百越人的好方法,可是那是要从精神到肉体完完全全的让百越人消失掉啊。   一直没出声的共尉和司马欣一阵对视,他们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一阵阵的兴奋。   消灭一个民族啊,那是想想都能让身为武将的人兴奋地浑身起鸡皮疙瘩的伟业,共尉看司马欣的眼神里充满了羡慕,要是百越真的在他们这一代被灭族,且不说吕哲这个势力到底会发展到什么规模,但是作为领军出征百越的司马欣是注定要在华族的历史上书写一笔了。   蒯通却是失去了语言,他没有记错的话,吕哲好像真的是财帛多到没处花,要是出重金买人头,可能不单单是五郡内的骁果前仆后继,中原更多的亡命之徒也要全部拿着兵器钻林子了。当然,他也不觉得这个计策狠毒,毕竟华族是华族,百越是百越,现在虽然民族情结还没那么明显,可是杀死更多的异族是每个华族人乐意看见的事情。   “几年?”郦食其在咽口水,他的手也在发抖。   “摧毁百越人的文明数战即可,灭其族则不着急。”吕哲没有夸张,百越不善阵战,他们也没有必要留下大军,只需要有计划的进行割草的军事行动,不让百越有安稳的时候,再配合另外的举措,灭族并不是玩笑话。   “数代、数十代?”郦食其几乎没什么话说了,也许,只是也许,吕哲这么做会耽误争霸,可是要真的办到了对于华族来说,还真的是做出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   “打通通道有一个出海口,这也是必须做的事情,因此岭南非取不可。”吕哲再讲一下关于出海口的重要性。   不止是岭南,连南越、闽越也都需要占领,但是事情还需要一步步的来。   在这个年头,还没有人想过用海路运兵北上,照很多人看来想要进军北方只能一步步地推进,可是吕哲的眼光没什么局限性,他所设想的是海岸登陆和平推齐进,到时就不存在什么设立防线一挡就能将他们挡住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郦食其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设想,他再一次的目瞪口呆,良久呐呐地问:“或可登陆齐国临海,或可远征辽东?”   “哈哈!”吕哲摆着手,他也就是说说,一切还要看当时的实际需要。 第0400章 百家?(上)   不知道为什么,站在即将建成的宫城城楼之上,眼见城内多处建筑物群依然成型,渐渐有了城市规模但是略显冷清,吕哲此时此刻很想吟唱曹操的《短歌行》。   不是描述“周公吐哺,天下归心”这首,而是“威服诸侯,师之所尊。八方闻之,名亚齐桓。”这首。   《短歌行》有两首,第一首是在赤壁饮宴时曹操所颂,第二首是在建安时所创,两首不同意境的诗赋说表达的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心境。   当然,吕哲只是借其诗赋在抒发自己那莫名其妙的情感,压服天下诸侯,使自己的名声传遍天下,身为男儿又有谁没有这样的雄心?至于和齐恒公齐名,这句则纯然只是顺带,齐恒公成就的是霸业而不是伟业,吕哲的脚步不想止步于此。   在这个年岁,诗赋并不是太过流行,现在很多家传渊源的氏族,他们在聊天说话的时候经常会引用《诗经》里面的诗来表达他们的心情和想说的话,一般拿出来用的是《小雅》,当代的人反而极少自己创作诗赋。   吕哲曾经剽窃过苏东坡的《念娇奴》,就是那个什么“大江东去”的那首,听到的人可没有什么震撼的感觉,一些有着不错传承的人反倒是觉得与《诗》的押韵不符,显得有那么点怪怪的。而不懂得《诗》的人们,他们觉得什么周郎什么小乔的都是谁,竟是让自家主上那么作赋想念。   啊!丢人啊,吕哲似乎是将想要剽窃的诗给搞错了,想要剽窃杨慎这位明代诗人结果剽窃到宋代诗人苏轼身上。他又找了个机会将“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的这另一首《临江仙》给咏颂了出来。   反应依然是出乎吕哲的意料,这年头的人怎么就那么没有艺术细胞呢,没人喝彩不说,看他的眼神要有多奇怪就有多奇怪,一些武将因为想在整编军队的过程中调到主战部队,粗人们根本没听懂“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是个什么意思竟然叫好。   《临江仙》是气势磅礴,可是总得来说是有英雄迟暮的一种感慨,听懂了的人以为吕哲是丧失了进取的斗志,怎么可能会叫好,只有听不懂的人才会喝彩。   剽窃果然是不能照搬硬套,吕哲刚刚意气风发地在长江边上咏颂完,回到城内面对的是一帮人脸色惶恐地劝说,什么“大业刚起,正是逞尽雄风的时候”,什么“兵强马壮怎么能有迟暮之心”,一堆话给砸过来,吕哲什么兴致都没有了,反而成了一脸的尴尬。   大争之世,强武而不盛文,才华不是显示在作诗咏赋上面,有能力的文人讲求的是卖弄治世安邦的才学,作诗创赋……似乎是旁门左道来着?   在现今,要是只会卖弄风月文骚,那就是一个连混吃等死都没人接纳的命,甚至是会种田会做匠物都要比那一类的文人受欢迎,所以这是百家争鸣的年代。   吕哲对这么一个时代比较无语,华夏传承就是诗、赋、词……好像也不对啊,那是儒家的价值观,其它学派讲的好像是能对治世安邦有用,要么就是能改善生活,要么是能使庄稼长得更好,要么是能强军盛武……精神文化似乎不是那么讲究?   “奇怪了,氏族名家,谈天说地的时候爱引用《诗》,那怎么会对创作诗赋那么排斥?”吕哲是剽窃完曹操的《短歌行·其二》才发问。   一同在宫城城楼之上的人不少,他们是陪着吕哲在大冬天专门来吹冷风,一个个冻得是嘴唇发紫。   关于诗,叔孙通是在在场众人中最有发言权的一个。不是说叔孙通德高望重才学惊人,而是其他人对这一方面压根就没去想过,儒家对这方面真的相对比较有研究,毕竟儒家学派很长一段时间里就是靠记录各国的《诗》吃饭。   没胡说八道,春秋时期还没有儒家学派的时候,各国的《诗》就等于是历史,记载了秦人的“蒹葭苍苍,白露为霜”,也记载了卫风描述美男子的“瞻彼淇奥,绿竹猗猗。”这一类关于“伊人”“苗条淑女”之类的《诗》多不胜数,更有“岂曰无衣”等等的《诗》在描述武士。   “诗是很神圣的事情,每一诗都是一段历史。历史怎么能和一个人见到什么抒发情怀的时候相比?”叔孙通冻得浑身都在抖,可是他的脸庞很严肃。   吕哲还是不太懂,不过叔孙通再往深处说,变得似懂非懂了。   原来春秋时期鲁国就是专门干记录历史的,每一首诗都是在讲述一个国家的变化,诸国发生了什么事记载起来就是一首诗,发生了什么大事或者变迁,那么关于那个国家记录起来的《诗》就会产生文风上的变化。   例如“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时代的秦人,那时候的秦国还是偏西小国,武力不强且被山东诸国视为西蛮,到了“岂曰无衣,与子同仇”的秦国则是在奋发图强,渐渐成为雄视诸国的武力强国。   “诗既历史?真是令人有很多想象的时代啊!”   吕哲似乎搞错了一件事情,记录《诗》那是因为鲁国本事周室的史官,史官当然是会记录很多东西然后收藏成书室。孔子当过鲁国的图书馆管理员,既是老子曾经的职业,这里诞生了所谓的儒家。   孔子比老子可就厉害多了,老子这个图书馆管理员看多了书悟道,孔子直接就是把图书馆当成自己教派的根基。一个只是看,另一个直接无论从实体还是精神体全变成了自己的,哪个比较厉害?   诗在现在的人看来无比的神圣,那是因为诗里面充满了厚重的历史,而不是某个人看到了有什么情感就直接给创作。简单的说就是,诗既历史,而不是一种风雅有趣。   吕哲开始迷惘了,那就是说,儒家所有的东西都是别人的,教派的根基也是别人的,所以最后演变成“子曰”个没完,就没有一句话是自己说的,想说什么就是复制张贴?   叔孙通脸色不是发紫,而是变得发青,他是儒教一员啊,吕哲说那些话真的是太过……怎么说呢,太过直指儒家的软肋了吧?   “儒,风雅懂礼,布道圣人之言,教化天下众生,怎么是主上说得只会……只会复制张贴呢?”其实复制张贴是个什么词没人懂,但是大概的意思叔孙通还是明白的。   吕哲没有埋汰儒家的意思,儒家能独尊从某些方面来说并不是一无是处,他现在也没有那个闲心是拿儒家埋汰。   “教化众生啊?很有理想。”吕哲觉得儒生教书确实不错,但是别只教儒家自己的圣学。   现在儒家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春秋》《论语》《周易》,而似乎那都不是儒家自己创作的,似乎……似乎也是剽窃的吧?   为什么会谈到这些?是吕哲已经有计划的在设立学堂,分为民用和军用两种。   好为人师是每个学派的共性,能把自己学派的知识传播下去,为自己学派找到优质的继承人,这都是每一个学派都在做的事情。   吕哲设立学堂的目的自然是想要吸引众多学派来自己治下传播知识,借此寻找到有用的人才,更是为了早早培养出出身治下的一帮文人。   他们上了宫城的城楼是为了选出一块地作为学堂修建地,按照吕哲的意思,所谓学堂一定要占块好地皮,建筑也应该修建得雄伟。   对外的门面啊,由衷地表达出对文事的重视,这一点吕哲还是懂的。   武学堂嘛,这个就没必要大张旗鼓了,只是会在军中设立,吕哲连教案都在闲暇时写出来了,会由一帮他亲自培训的武将向下讲学,不求培养出绝世的名将,就是想要让基层的军官多多学到知识,系统化的培养出一帮基层军官出来。   “最近涌入南陵的人不少,特别是列国过来的人尤其多,这点要多多注意一下。”吕哲不怕细作,但是不想南陵城最后搞成乱七八糟的。   列国战事不断,吕哲在南郡广建兵堡体系,南郡成了一个不破铁桶的名声随着十五万秦军攻伐无果传遍天下,南陵城被建立得异常雄伟也成了各国津津乐道的消息。   一个防御强悍的郡,一座雄伟不会被破的城池,听着就非常有安全感,列国有点身家的人谁会不愿意搬到能保障身家性命的地方?   再则,吕哲重视商务的名声也已经随着大肆收购物品在商贾之间流传,既然南陵城的买卖好做,搬过来也有更多的机会,那迁移过来的人也就更多了。   “那个……只要有人过来传播知识主上就愿意资助,这个是不是太……”燕彼觉得这件事情太夸张了,有钱也不是那么花的。   吕哲有钱,有花不完不知道该怎么花的钱,不想复制什么稷下学宫,可是弄座百家学堂算什么。   “是啊,连商家这种逐利的市侩之徒都公开接纳,名声不好吧?”叔孙通是一万万个不赞成啊,特别是儒家的死对头,现在衰弱到不成样子的墨家竟然被吕哲高看,这件事情必须阻止。 第0401章 百家?(下)   百家争鸣?吕哲还真没见过百家一同竞争是个什么样子,且随着战国结束学派也消亡了不少,他就是想凑齐百家也凑不齐。   儒家?商家?墨家?杂家?诗家?阴阳啊、纵横啊、兵战啊、林林总总,现在能数得上的也就不到二十个学派,其中商家和墨家算是最势微的两家。   墨家的教义不被接受纯属是跟不上社会变迁,商家更多的是自己找死了。   奇货可居的那位算是把列国王室给吓惨了,秦国当政的那位到底是不是赵氏赢姓现在还有人在说闲话,始作俑者正是出自吕哲五百年前……还是两千年前来着?算了,不管多少年,自吕不韦从一介商人成为秦国相邦,后为秦国权臣,再搞出一个什么假父,商家自此算是彻底的倒霉了。   现今来到南陵城的学派不少,不过不可能是要前来投靠,他们就是想就近观察一下吕哲这个新近崛起的诸侯是个什么样的人。   吕哲崛起需要很多人的承认,一些鼓吹自然也是必不可少,那么出资资助一些学派成了能收买舆论的有效手段。   “估计到时候挤在一块是争吵居多。”蒯通的神情有一种莫名的兴奋,他指向被划为学宫群的工地:“主上规划的学堂间隔都比较近,又是采取混合教学,同一帮学子能自由的选择求学于哪个学派,到时候有得闹了。”   其实现在在南陵城的学派以儒家的人最多,这里面当然是因为叔孙通的广招党朋,他们借助于吕哲需要有人编制礼法的便利,一个个都担着这样那样的身份。   现在的党朋还不是“结党营私”的意思,就是一群有相同志向的朋友。   吕哲有去和那帮儒家人士聊过天,说实话真的没看出这个时代的儒生有多么能说话,有点搞不懂儒家的空谈名声是怎么来的。他所见的儒家人士,虽不敢说有什么治世之才,可是还真就没有遇见夸夸其谈的人,有些话甚至十分的符合实际。不过有一点倒是被证实了,儒家很会说,实际的动手能力……是差了那么点,但也不能说不会动手。   “闹吧,有得闹才有思想碰撞,说不准能擦出更多的火花,比如那位叫郦食其的猛士,最近不是和一个叫陆贾的猛人卯上了吗?”吕哲一直没搞清楚一件事情,郦食其到底算是纵横学派还是儒家学派,而那个叫陆贾的倒是自称纵横士。   现在很多人都不固定是哪一派的人,就像蒯通这个是法家而又不是法家的人一样,蒯通不但学法家著作也学阴阳、兵家、杂家,而郦食其似乎什么也都涉及一点,新出现的陆贾自称纵横学派但是很多言论看着与儒家无异。   要是吕哲深知秦末历史,他会发现很多活跃于秦末的文士,他们玩的是儒术为骨其它学派为表皮,主要原因是儒家在现在的名声真的很不好。   众人见吕哲说起郦食其和陆贾就有点莞尔了,最近郦食其确实是和陆贾卯上了,他俩究竟是怎么认识的已经无从考究,不过似乎是因为吕哲攻不攻岭南开始有了口角。   郦食其自了解吕哲的战略意图,然后又恶补了一下吕哲和麾下众人探讨出来的开垦手段,详细的研究和思考吕哲南下意味着什么,从一个坚定的北上派变成了鼓吹南下的坚定南下派。   陆贾自然是没可能知道吕哲的战略布局,他是从旁观者的角度来谈论时势。   在外人看来,吕哲已经在南郡站稳脚跟,向周围的郡县辐射出去后,衡山郡、九江郡、庐江郡、苍梧郡结合起来,显然是有资格北上参与中原大战。   无数的能人,他们亲自走了一圈,从民间看到的是黔首对吕哲统治的接受,各地的民生发展状况虽然皆有不同,可是相比起还处于战乱的中原,吕哲治下显然已经是不错的情景。   在很多人看来,只要吕哲自己不出昏招,将五郡之地治理好显然是有王霸之资。   什么是昏招?指的是吕哲竟然没怎么重视中原,把目光转向南方那些不毛之地。   南方有什么?有原始森林和无数的野兽和虫子,更别谈恶劣的环境,吕哲应该做的是消除与百越的仇恨,抽出身来在掺和中原战事以其能获得名望。   放着列国征战不休,现在与列国广结友谊,刷存在感等等的事情不干,缩在长江一线发展也就罢了,竟是浪费绝好机会去征讨莽荒之地,这到底是什么眼光啊?   郦食其就是因为该不该南下的事情和陆贾开始争论。   确实,南方真的就是一片看起来打下来也得不到任何好处的荒芜之地,但是他们哪里知道百越对吕哲意味着什么,然后有个出海口又代表着什么。   郦食其不好泄露吕哲的战略部署,论战起来只能说一些旁枝末节,大谈木材、香料、矿产。   陆贾就该程之以鼻了,南方有那些东西不假,问题是有人吗?没有人就等于没有劳力,哪怕是有金山银山没人去搬,那也是摆着好看啊。   第一次郦食其华丽丽的败退,他前去找还算谈得来的郑君,然后又纠集了一帮对南方还算了解的楚人,杀将到陆贾下榻的地方。   楚人开发南方少说也有将近三百年的时间,历史上曾经一度还打到了现代的越南境内,对南边的出产有多么丰富有着深度的了解。   陆贾也是楚人,见郦食其约一帮楚人过来大谈南方物产丰富感觉很无语,他也没有着急反驳什么,甚至郦食其约过来的那帮人说漏了还帮忙补充了一下遗漏。   郦食其大喜,以为陆贾招架不住败北,还没来得及摆出胜利的姿态,却又是被陆贾深深的打击了一次。   南方有丰富的物产,曾经的楚国开始南边疆土不假,可是……可是楚国从来都对南方(岭南)没有实际的统治地位,只是以百越诸族称臣听调不听宣的方式,也即是名义上的统治。   吕哲怎么看都与百越势不两立,没可能学楚国的模式来占领南面,那么丰富的物产在百越人没完没了的袭击下能利用吗?   话说,百越不打会战,喜欢躲起来玩偷袭的名声早就天下皆知,而这也是最难以消除的麻烦。   忍不住的郦食其有点抓狂了,哪怕是知道会受到处罚都将吕哲那一套占其地、破坏其文明、出重金夺女杀男的说法道了出来。   什么!?灭族,从精神和肉体上将百越完完全全的灭族?说完的郦食其就等着陆贾露出惊恐或者耻与为伍的表情,没想陆贾竟是两眼发光暂时不与郦食其争论了,还恭恭敬敬地请郦食其帮忙引荐。   郦食其以为自己赢了,应该摆出胜利者大气度,他真的帮陆贾引荐了,没想这才是争论的开始。   吕哲见到陆贾的时候,陆贾自称是纵横家,说出身份后亲自问吕哲关于灭族的事情是不是属实。   灭族?吕哲当时就愣了,看了看一脸“等着您处罚”的郦食其,然后点头承认。   陆贾是一个有意思的人,开始与吕哲商议灭百越具体的细节,类如抢一个百越女人,这个女人生育过没有,多少岁数,长相……然后又开始大谈对于百越的孩童该怎么灌输文化以绝百越的根(文化入侵),对吕哲出重金让亡命徒去收割百越人尤其觉得是一大壮举。   吕哲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与一个陌生人畅聊灭一族聊那么久,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陆贾和自己聊完又开始与郦食其对呛了。   一个人怎么能复杂成那样呢?刚才还在大谈灭族细节,回过头又和郦食其争论到底是先南下还是该北上。   就在吕哲带着人到宫城城楼吹冷风的这时,陆贾和郦食其估计还是在对喷着口水。   出现一个陆贾,吕哲能看出这家伙是有本事的人,他觉得南陵应该还有没有被挖掘的人才,因此才会想到起学宫、资助百家等等,以此来增加百家对自己的好感。   有钱到了吕哲这份上,他真的有种钱不知道该花在哪里的烦恼,又得蒯通提示应该广派人手奔走列国,也没想干点什么,就是拿着财帛到处乱砸,学统一之战时的秦国用金钱开路,至少是先在列国的朝臣那边搭上一些线,以后想要伐交也才能有相应的基础。   叔孙通马上就要出任使节前去楚国商议联姻事宜,和楚国谈罢还需要辗转千里赶去邯郸,在这个当口吕哲搞出一件想要起学宫的事情,说实话他真的不想离开南陵。陆贾的出现给他有了一个由头,因为陆贾看着就像是一个能说会道的人,他正在寻找机会让吕哲改派出使的人选,自己则留下来,好在吕哲资助学派这件事情中使儒家得大利。   哦,其实郦食其在叔孙通看来也是一个不错的人选,最重要的是叔孙通算是看出来了,陆贾和郦食其其实并不是什么纵横家,他这个儒家宗师要是不能两人不经意的言谈中察觉有“儒骨”的“破绽”,那还称什么儒宗!   事实上吧,现在的儒士真的太多太多了,而且都是披着一层外衣,有那么点集百家之大成的意思在内。 第0402章 设想   百家,吕哲最为重视的其实也就那么几个,而有了这几个学派,想要将社会进入良性发展也算是有门了。   首先是兵家,想要恒强,无军事没有安全保障,扩张更是无从谈起。这个学派若说是为国根基一点都不会显得夸张,可惜的是这个学派也是最难以招揽且不知道该从何招揽而起的一家。   吕哲懂得非常多的论著,他已经抄写出相当多的军事著作,挑出部分供给麾下将领借阅,也开了两次速成班为武将讲解。   教导实际战例的课程并不困难,难的是怎么让将领们去将学到的知识灵活应用,吕哲亲自教导的武将其实也不多,不过是那些从夷陵跟随起兵的心腹,所以从某些方面来说他不但是众多武将的君主,更是这些武将的授业恩师,这也是为什么他对军队实际掌控力那么强的原因之一。   在接下来,吕哲会挑出关于讲解战术的一些著作,先教给部分将领,然后召集基层军官由亲自教授的那些将领进行讲学,会达成什么样效果不太好说,不过也算是进行一次试验。   吕哲的举动并不显得多么的特立独行,其实在秦军这样的教导方式已经进行了差不多一百五十年,秦军的百将级别到军侯这个军阶,他们都会从一些下派的人那里学到相应职责的知识,这也是为什么秦军善于阵战的主要原因,毕竟属于百将、五百主、军侯的列阵知识被教导,已经有了相关的战术素养。   要是按照现代的学法,秦国的军队是在培养基层的士官。多么先进的思想,对吧?吕哲在当初了解到升任百将需要进修就察觉出秦军对百将升任要求的用意,那是在用这些合格的士官来确保军队对战术的执行能力。   既然察觉出秦军已经在做,吕哲没有理由舍弃不用,甚至他应该做得比秦军更加彻底一些,毕竟现在传播知识还是比较开放性,哪怕是倾尽所学的教导也不会被骂傻子,也就只有世家把持知识的年代,什么都喜欢捏着藏着。   军队强,国家的安全有保证,但是光是军事强悍不足以强国。   对于兵家的招揽吕哲已经在做,他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招揽到所谓的兵家,不过在其它方面倒是进行得相对顺利,特别是在墨家和医家的招揽上。   在春秋时期,墨家管得比较宽,在农业、工匠、医学、兵事、礼仪,似乎墨家都喜欢插手一下。   墨家将手伸得太长了,得罪的也就多,所以墨家越是强盛敌人也就更多。到了战国时期,因为招惹到的敌人多,经过多方的围剿以及打击墨家逐渐走向虚弱,因此演变成隐宗和显宗两个分支。   光从名字上来区分,很容易就能理解什么是隐宗和显宗,不过是一个隐藏式的发展,另一个入世罢了。   在后世,很多人总是以为墨家就是专门干工匠之类事情的人,其实可以把这一类当成是入世的显宗。   墨家的显宗是吸取了教训,不再将手伸得太长,专注于比较不得罪人的事业,他们又不想放弃恩惠于民的事业(或者说教义),那么自然是选择了对谁都有好处的工匠事业上面。   在吕哲治下有那么一群人,他们被称呼为匠师,不但懂得工匠的手艺对于治金其实也有相应的工艺,在相当偶然的情况下吕哲才知道有个别的匠师是所谓的墨家学子。   墨家学子啊,听上去就觉得相当的上档次,其实看着根本没有什么学子的气派,他们气质普通、样貌普通,甚至在工艺上说实话也没有多么令人赞叹的技术。   吕哲起先比较茫然,概因所谓的墨家人士不该都是高人吗?要会他人所不会,要懂他人所不懂,结果那些所谓的墨家学子只是会的东西多一些,并无超前的工艺。   这就对了啊,哪能随便发现几个墨家学子就是超人,这个年代的墨家正在面临转型期,他们还在摸索着自己该做什么,什么才是墨家的发展之路。   话又说回来,一样是人也分高人或者普通人,墨家或许有相当优秀的人才,但是绝对不会是吕哲所发现的那些。   吕哲特意将墨家学子唤来,一问之下发现这些人懂得比较多,有些人虽然是匠师,可是更加拿手的竟然是农事,更有明明是墨家学子但是懂得是兵事,连医术什么的都要懂上那么一些。   墨家懂兵事一点都不令人意外,他们玩的就是兼爱非攻,哪个小国被强国攻打就去帮忙守城,所以尤其善于守城。   一阵长谈,吕哲意外的发现墨家还懂得操练武士。是武士而不是士兵,墨家有着一套训练剑士的传承,吕哲听了大概自己想象了一下,那根本是现代训练特种兵的那一套。   与杂家这个学派比起来,墨家其实更像是杂家,不过什么都不是太重要,吕哲需要的是接触墨家和吸引墨家,让那些真正的能人来到治下为其所用。   解决了兵事和墨家,吕哲开始将目光转向医家,这一转就要紧,发现现在医家的定义还真是有够模糊,而似乎现在的医家是道家的一个分支!   《黄帝内经》啊,这是医学之士的医家之宗,与《神农经》并列两大圣典。   事实也是那样吧,现在虽然有学派,可是学识上面真的是互相涉及,并不是哪一个学派就不能学什么样的知识。   “您的意思是招揽医者进入军队成为那个……那个什么医疗兵?”吕雉这个大龄剩女为什么要摆出一脸小姑娘家家可爱的面容呢?   “对的,疆场之上第一时间阵亡的士卒其实比较少,更多的是流血过多而死,有医疗兵的存在能将死亡率降低至少七成。”吕哲就是在思考那个。   二十二岁装可爱?对于现在的人来说,吕雉二十二岁还没有嫁人是个老姑娘,但是对于吕哲来说二十二岁还没有嫁人的姑娘看得多了,装可爱又怎么了?   吕哲比较奇怪的是赵婉、吕雉、翼秀怎么会一同过来。   赵婉来到南郡已经快三个月,很少……应该说从来没有主动过来,往常只是吕雉会来走动一下,现在两人一起过来该是与赵、楚两国联姻的事情有关?   哦,现在并没有什么同姓不婚的说法,吕哲已经确定要纳吕雉为妾。   其实说起来,吕哲的“吕”不是姓而是氏,吕雉的“吕”不是氏而是姓,再则现在是限制是五服之内不婚,而不是讲什么同姓氏不婚。   翼秀过来后自己跑去室外玩了,陪同吕哲在室内的只有赵婉和吕雉,她们带了一些点心过来,吕哲暂时放下手中的政务,聊着聊着也就谈到关于资助百家的话题上。   在军队中设立医疗兵的想法吕哲早就有了,其实也早已经实施下去,不过只是以辅兵在战场及时用担架将伤兵送回后方,并没有什么战场救治的手段。   “墨家和道家都有医者,墨家对战场医治的历史可以追寻到春秋与楚对战时期。依稀记得是在陈与邓战,当时随同赵氏南下的墨家士子就为韩氏的氏子在战场上当场医治过。”赵婉说的这些是有历史记载的,那时候晋国还没有三分,恰是楚王问周鼎重引发大战的年代。   赵婉说话的语气和姿态吕哲看得赏心悦目,他似乎也发现最近吕雉似乎是在特意模仿赵婉,因此他的目光在赵婉和吕雉身上来回扫视,竟是在不经意间莞尔。   “我什么奇怪的地方吗?”吕雉今天穿的是那套黑色的蜀锦长裙,她发觉吕哲的异状不由伸手在自己身上摸索,以为是衣服的穿戴方式错了。   赵婉却是瞬间就明白吕哲为什么会突然发笑:“夫君,娥姁穿这身衣裳好看吧?”   “蜀锦啊?治下商贾敬献了不少,你们若是喜欢可以拿一些回去裁织。”吕哲所拥有的蜀锦听说是专门用来进贡王室,那些商贾废了不小的劲才弄来五匹。   吕雉当即就高兴说:“那太好了,姐姐送我的另外一身衣裳不会洗,给洗坏了,正好再做几身。”   汉承秦制,吕哲所见秦人的穿着跟汉朝时期基本是没有太大的变动。说实话吧,他其实很喜欢这个时候女子的盛装打扮,给人的视觉感官真的有赏心悦目的愉悦感。   “站起来转几圈?”吕雉听得一愣,随后没半点扭捏就依言站起来。   秦服,女子盛装上身略微宽松,两肩会微微地往上翘,锁骨附近是一个“V”字的领,露出的是内里的白色僝服;腰身受到楚服的影响是以收腰为主,能显示出女子的魅力;下身裙摆并无褶子,是长筒的直顺而下。   吕雉双手扶着小腹在转圈的时候,两个长袖随着转动而飘了起来,配合着那一头没有盘起来的秀发,修长且苗条的身姿确实很好看。   “夫君,不若晚上让娥姁留下吧?”赵婉见吕哲一脸的欣赏,十分突然的提议。   “留下?那就留下,反正……”吕哲有点反应过来了,他本想说房间那么多,天色也晚,要留就干脆一起留下来,但是赵婉所谓的留下是陪寝,说到一半就停下来了。 第0403章 奇闻   妻与妾是两种不同的身份,所谓的不同在这个时候指的还不全然是唐、宋、明时期的妻妾定义。   在战国乃至于秦一统,能娶妾需要特定的身份,只有到了侯爵这一个级别才有纳妾的资格,而所谓的侯纳妾也有着严格的规定,例如亭侯、县侯、关内侯,虽然都是侯但是有彻候和非彻候的区别。   所谓彻候是军功为侯,又以军功大小君王赏赐的食邑口众为基数,如亭侯一般是五百户以下,县侯则是一千户到两千户之间。   三妻四妾最早的定义是周天子规定封臣能够享受什么样的待遇之一,春秋时期的诸侯多到难以计数,最多的时候似乎多达近千。   春秋时期,一国为一县之土,这个国可能没有达到侯的级别,而是所谓的子爵、伯爵。那么怎么来区分爵位该有的待遇呢?周天子想到的就是什么样的爵位能拥有多少名正言顺的女人作为基准,吃饭的用具上给予严格的限制。   演变到了秦军一统天下时期,始皇帝收权天下,无论是封君还是侯爵(军功爵)都没有对封地自行治理的权利,那么就要从某些方面来增加福利,因此放弃了分封却是将周天子那套对什么样的地位能有多少名正言顺“内家”的规定行使了下来。   吕哲为县侯,按照秦律的规定能有三妻四妾,这里所谓的三妻四妾都是能从中枢领到俸禄的存在,而不是唐、宋、明时期那种妻能决定妾生死的那种关系。   关内侯则不是军功获封,一般是秦王(皇)封赏给宗室。   到了有秦一朝,侯并不是唯一的封赏高峰,再往上还有“君”这一个级别,既是真正意义上的封君。这种封君有时候是一郡之主,例如曾经举兵叛乱的成蛟就是封君之一。   认真的考究起来,嬴政登基之后其实破坏了不少秦律,例如嫪毐无军功而封侯,一些同辈的公子该封君而没有封君,比较诡异或者说离奇的还有没有立后定下太子。   吕哲自立却没有割据……是真的自立没有割据,不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所谓自立,那是行使封臣权力,也就是我的地盘由我来自行做主,而在大义名分上还是顺从君主的名号。   割据在某些方面就是称王,既是无论从作为还是名分上完完全全的将自己与大秦割弃掉。   自立而不割据,只要城头依然悬挂着“秦”字的旌旗,吕哲从名份上就谈不到什么乱臣贼子身上去,这也是为什么不但秦国容忍且列国并不认为吕哲道德上有什么缺失的重要原因。   因为吕哲的作为,很多非臣下之臣都还是按照相应的礼节来对待,比如列国的出使,还有赵婉的相处方式,一切都是按照县侯该有的待遇来进行。   “留下……吧。”吕哲不是迟疑,他都已经宠幸卫姬这么一个侍女了,要是连自己定下的妾都不想动,那真的说不太过去。   赵婉立刻就笑了,笑得相当的开心。她与吕雉认识不久,两人相处却还算融洽,在吕雉有意识无意识的影响下,两人互结友盟在吕哲内室互相照应已经有相关的想法。   吕雉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模样,她等今天已经等了许久,总算是给盼到了。   有些事情吕哲却是想了起来,他没有记错的话,萧何好像是有提过吕哲要从什么地方接亲族过来,也不知道那件事情开始办了没有。   “啊?”吕雉似乎是把这件事情忘了。   似乎是在两个月之前,吕雉接触燕彼,吕哲得知之后随意问了一下,当时萧何是提到要动单县接吕家的亲族。   “哦……县丞,呃,大总管已经在办了。”吕雉心虚了,吕家在单县已经没有什么亲族,那时不过是因为她想接触一同从沛县出来的那些人引为奥援。   吕哲才懒得去管这么件小事,他倒是想起了那些从沛县顺便带过来的人。   从沛县一块被掳到南郡的几人中,曹参是最先适应的人,屡立军功现在已经成了五百主,吕哲这一次要培训的人之中就有曹参。   夏侯婴是吕哲在一次衡山郡的军事公文中看到名字,会注意到是因为有个叫彭越的盗匪带着一千多人跑去衡山驻军请降,彭越谈到招降他的人叫夏侯婴。   彭越啊,秦末巨盗,吕哲正好知道这个人,夏侯婴也因为招降千人而立下军功成了百将。   至于周勃、雍齿、卢绾,吕哲倒也是关注了一下。   雍齿还算可以,虽然没有立下什么大功勋,可是也好歹斩了三人,现在是什长。   周勃和卢绾则似乎什么都没干成,一个周勃倒是被挑进了主战部队成了士卒,另一个卢绾因为老是发牢骚连主战部队都进不去成了屯田兵。   还有另外一件事情,燕彼在经营中原的情报系统后,有消息从广阳郡传来,吕哲从某个情报中看到了刘邦和樊哙的名字。   陈胜啊,刘邦和樊哙正是在这位“陈王”手下混,他俩似乎还混得有声有色,刘邦因为被陈胜所欣赏成了大头目之一,樊哙则因为武勇被陈胜大为欣赏成了亲将。   广阳郡是燕国和齐国正在争夺的一个郡,陈胜在那里发展了起来,麾下纠集了十数万人,以至于成了燕王昌和齐王儋争相拉拢的对象。   在吕哲看到的情报中,刘邦借着圆滑的交友手段和厚厚的脸皮,似乎在燕国和齐国交到了不少达官贵人为友,正撮合着陈胜要靠向相对较强的齐国,而齐国那边的相国给刘邦的好处是事成之后让刘邦成为沛国相。   沛国?其实就是一些县合起来的一个行政单位,齐国欲夺泗水郡,但是有相当多的县被楚国借给了魏韩,齐国只能占下泗水郡以北的十数个县,为了不落人口实搞了一个什么沛国,田市将作为沛国公,而刘邦则为沛国相。   “刘邦?哦!刘季,就是那个在中阳里游手好闲的……的痞子混混?”吕雉一听就想起来了,她似乎是在讲笑话一般:“记得当初父亲刚到沛县,县令是家父好友,为给……”   就是那个什么“我出一万钱”的那个故事,吕哲还真就没想到这么件事情已经发生。   “嗯!?那……刘季是不是被吕公好好招待,然后在宴席上谈笑风生?”吕哲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既然这件事情已经发生,那么吕家老爷子是不是和刘邦谈过关于吕雉的婚事?   “哪有什么谈笑风生的事情,宴席上若不是萧县丞帮衬,刘季可是要被笑话死了。”吕雉说得很自然。   吕哲其实比较想问有没有撮合婚事,不过见吕雉表情没什么异样,稍微能猜出还不到那一步。   吕家搬到沛县,沛县县令为吕公好友,有这么一层关系在没有谁会去找吕家的麻烦。后面是沛县县令被调往它处,吕家这外来户才被乡邻排斥,那时候刘季才有机会多多帮助吕家,也让吕公起了将女儿嫁给刘季而获得庇护的心思。   “应该是什么为尊者辟的事情吧……”吕哲说的是史书上记载刘邦在吕家宴席上谈笑风生。   “什么?”吕雉有点不理解。   赵婉却是发现吕哲似乎很重视那个一会叫刘邦一会又叫刘季的人,问:“这人在沛县很有名吗?”   吕哲看向吕雉。   说实话,不管刘邦和吕雉有没有谈及婚约,历史上吕雉就是嫁给了刘邦,吕哲也是因为这么一层关系才起了恶趣味将吕雉从沛县掳了过来,不然目标只会是萧何一人。   吕雉在那边讲一些关于刘邦的道听旁说,吕哲却是想起自己似乎也派人到了会稽,那是快四个月之前的事情了,而派去会稽找虞姬的人一直无声无息,想着是不是借这一次楚国求和,向楚国征询一下关于派去人手的消息。   “……是个强盗,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吕雉说到了乡间的传闻,刘季和一般人做无本的买卖,最后像是不经意一般:“娥姁听说那混混还想让萧县丞帮忙,说是要娶我家小妹呢。”   吕哲听到一个尾巴,惊讶地问了一句“娶吕媭?不是娶你?”,问完却发现赵婉脸色僵了一下,倒是吕雉捂嘴而笑。   “我?”吕雉摇头:“我早过了及笄年岁,又放言非豪杰不嫁,刘季怎么敢开那个口。”   这都什么事啊?吕哲越来越觉得记载的历史不能相信了。   “夫君勿要乱说,娥姁妹妹是您的妾,那话传出去刘季可是要死掉的。”赵婉所言非虚,刘邦是什么身份,吕哲现在可是一方霸主,要真的传出去,齐国和燕国一有机会绝对会干掉刘邦,为的不是讨好吕哲,而是维持作为霸主应该有的尊严。   “哈哈!”尴尬一笑,吕哲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站起来走过去搂住吕雉:“是了是了,不该胡说。”顿了顿,内心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是一阵大笑。   怎么说呢,吕哲对幼女真的没什么兴趣,审美观上来讲,吕雉这种已经发育成熟的女子才是其所好,特别是……吕雉怎么说都是一位名人? 第0404章 布局开始(上)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   季节的轮换意味着不平静的到来,其实哪怕是在那个寒冷的冰雪季节里,到处也充满了不平静。   在吕哲这方,一个冬季稳固了对新占领地庐江郡与九江郡的统治,军队也在不到三个月内初步整编完毕。   一场并不是太过盛大的登台封将,司马欣出任南部中郎将,领着五万初步整编完毕的士卒开始了对长沙郡的攻伐。   在司马欣封将出征之前,郦食其早了一步带着数十车的礼物前去与三氏接触。   郦食其的出使让吕哲这一个集团从单纯的武力征战转变成外交与征战齐进的策略,从一个新生只知道武力征讨的势力变成懂得什么叫伐交并行稍微成熟了一点的集团。   吕哲出兵长沙郡,受于冬季的影响,消息并没有快速的传播,连带与赵、与楚联姻的事情也因为季节出行的限制还在小范围内封锁。   司马欣统帅五万没有经过战场考验的主战部队南下,第一战爆发在南郡云梦泽以南五十里的湘山,这一战的规模不大却是令人惊讶。   冬季不用兵,这几乎就是军事上面的常识,概因冬季寒冷会对士卒造成很多不必要的伤亡,可是吕哲竟然等不及就出兵了,不但得知这一消息的华族人惊讶,连百越人也是懵了一下觉得不是真的。   司马欣毫不费劲地攻下湘山附近的区域,随后没有任何停顿直扑罗县,将这个距离南郡疆土不足百里的县城从百越人手中光复。   此战,五万吕哲军面对万余百越守军的罗县,再一次没有多少伤亡就是一鼓而下。   歼敌三千俘虏两千余,“秦”字旌旗与“吕”字大旗插在罗县城头上时,罗县城内幸存的幸存者是痛哭流涕。这些在蛮族百越肆虐幸存下来的人经历了一段时间地狱般的生活,现在自己人总算发兵长沙,再也不用担心随时会有百越人冲进家中把人拉出去煮了吃掉了。   吴芮也再次回到当初起兵的故土,他看着原本有两万余口众的罗县剩下不足三千人,捶胸痛哭之余请求司马欣继续进兵,速速打到临湘城下,去解救那里更多的人。   百越打进长沙郡只有不到两个月,掳掠了相当多的人口,大约有十分之三是在临湘,据细作刺探是在修建城防。   冬季修建城防,缺衣少吃在这种寒冷的季节修建城防该死多少人?吴芮恨不得立刻就打过去将那些在他手中丢掉的土地和人从蛮族百越手里解放出来。   百越不止是在修建临湘的城防,湘水和耒水那边也在大肆的修建水寨,吴芮败退后被俘虏的将士大概有五万余人在那,更有百越人占领长沙郡后掳去的大概二十万人。   水寨啊,在冰冷的季节下修建水寨,哪怕是温暖的季节时修建水寨都要死伤不少,何况是在寒冷的冬季?   司马欣这一次是要光复长沙郡没错,可是更重要的是在这一役消灭百越足够多的青壮,迅速进军打下湘山建立桥头堡,攻下罗县作为军事物资囤积地,这都是事先已经计划好的军事行动。   继续迅速进兵?在出征长沙郡的计划中,他们攻下罗县后就该进行短期的休整,等待百越的动静,然后再按照百越人的反应选择应该执行哪一步的方案。   “吴将军,我军只有五万,打下湘山,光复罗县已经是极限了。”司马欣当然不能把实际的作战目标说出来,不然吴芮就该发疯了。   司马欣的南部军团在编才五万,百越人在长沙郡的人可是有将近三十五万,虽说一个华族士兵可以抵得上五个百越蛮人,可是兵力上的差距也着实是大了一些,吴芮听后默然无语。   百越人对于吕哲出兵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在临湘监督修建城防的译吁宋得知吕哲出兵有那么点莫名其妙,不是觉得说吕哲不会出兵,而是华族人讲究的是冬季不用兵,吕哲这一个违反常理的举动令他有些没搞明白。   吕哲军的主帅叫司马欣,是秦国南下攻伐吕哲的主将,后面司马欣败在吕哲之手随即投降,译吁宋很快得知这些关于司马欣的情报。   一个降将出任主帅,领的兵力也只有五万人?译吁宋更加茫然了,百越在长沙郡的族群可是包含了瓯越、闽越、南越,可以拿起兵器作战的百越人更是有将近三十万,且现在百越占尽了地利,吕哲只派五万人进了长沙郡,那是想干什么?   很快,一条消息又上了译吁宋的案头,秦降将司马欣统帅的五万人中有一半以上也是秦降卒。   “吕氏哲是派这些人进长沙郡送死?”译吁宋觉得这个说法说得通,毕竟司马欣麾下兵力太少了,且吕哲又是违反季节性在冬季用兵。   瓯越之译吁宋,南越之开明森,闽越之驺无诸,三人很快在临湘碰面,在三人商议该怎么应对时,一条从庐江郡那边传来的消息让他们更加确定吕哲派司马欣来长沙郡是想借百越的手解决掉司马欣。   早在两个月之前,一条吕哲要集中投降秦军南下,借百越之手杀人的谣言就传得沸沸扬扬,关注北边的译吁宋没有道理不知道那条言论,结合吕哲派遣一个叫季布的心腹率兵与楚国征战的消息,两相结合起来似乎还真的是那么一回事了。   南下吕哲军只有五万又半数以上皆为秦降卒,东进的吕哲军却是吕哲心腹爱将季布为主帅又有十五万,哪里是吕哲真正的用兵似乎能从身份和兵力上给出正确的判断。   情报基本属实,季布是带了十五万,不过五万是还没有整军的部队,既是所谓的非主战部队,另外的十万人则是恢复庐江民政的屯田兵种。   季布受命攻楚也没有错误,但是他并不是攻略楚国而是袭扰,也就是说吕哲是在为了与楚国谈判施加军事上的压力,并没有开启大战的打算。   译吁宋、开明森、驺无诸这些百越的联盟酋长,他们所获得的情报基本上是八真二假,有些也带着延迟性,不过这基本是这个时代的共性,毕竟消息的传播速度缓慢。   经过多方的合适,特别是得知吕哲没有准备后续南下的部队,开明森这位南越的部落联盟酋长提议三族合兵北上,利用三族绝对的人数优势将司马欣这支吕哲的弃军歼灭在罗县。   译吁宋却是带着一些疑虑,他相信吕哲让司马欣率军南下或许有借刀杀人的意思,可是吕哲也绝不可能放任百越占据长沙郡。让认为既然吕哲要借百越的手解决秦降将、降卒,那么百越是不是有机会拉拢司马欣而不是歼灭,让吕哲送来的军队成为助力而不是简单的消灭。   联盟四氏侵占了长沙郡,成功击败吴芮后四氏被吞了一氏,剩下的三氏也被逼龟缩在苟延残喘,说明拉一帮打一帮的做法确实很有用,驺无诸认为译吁宋的建议可以一试。   百越人派来了使节,司马欣当时正在与吴芮商议联系旧部的事宜,得知百越人派来了使节,吴芮立刻就要提剑去杀人,司马欣一愣神赶紧拦住。   此时的吴芮还是不知道吕哲攻略长沙郡的主要目标,他对司马欣停步不前可以理解,也为了增加兵力在与旧部联系。   越是联系旧部,吴芮就越加知道百越人对待长沙人的野蛮,百越在长沙郡杀人已经不是最令人痛恨的事情,而是百越竟然大肆的收罗适龄女娘奸淫之后再煮了吃!   惨绝人寰啊,别说吴芮听后愤怒得吐血三升,连司马欣听了都是紧咬牙关忍不住就要提兵进攻。   吕哲要在长沙郡歼灭百越的有生力量,那只能是一步步设局引百越人入毂,冲动在这一场战事中不可取。   司马欣无法向吴芮解释太多,他只能极力的安慰吴芮,然后按照计划实施。   百越人遣使是多个方案中预料中的一个,司马欣休整的主要目的之一也是在等百越人派来使节,然后装成无奈加不满的样子,就等着百越人上钩。   吴芮正在暴走,司马欣显然是无法再隐瞒,逐将吕哲对长沙郡的战略意图说了出来。   “什么!?以稳为主,勾引百越进行大规模的会战,一次性的歼灭侵入长沙郡的百越主力?”吴芮听后出乎意料的冷静了下来。   设局,然后消灭百越人的有生力量,吴芮不难想象这是多么庞大的计划,在这个战略布置为前提的条件下,快速解放长沙郡显然不符合战略意图。   “吴将军,速攻得胜也只是将百越驱逐出长沙郡。那些蛮族在长沙郡造了那么多的孽,怎么能让他们逃走?按照主上的布置,长沙人是会多受一段时间的磨难,但是……”司马欣劝慰到一半被吴芮阻止了。   吴芮的内心很矛盾,理智上他分得清孰轻孰重,设局然后全歼入侵长沙的百越人,这个过程或许还会有不少长沙人遇害,但是只要战略意图实施成功,肆虐长沙郡的蛮族最后都逃不过制裁。可是,一想到晚一步解放长沙还会有更多的人遭毒手,他又忍耐不住。   作战部署早就定下,吴芮已经不是一郡之主,他自觉没有能力改变什么,最后只能捂住脸哽咽…… 第0405章 布局开始(下)   司马欣为降将,五万部队有半数以上为降卒,这些都是真的。   赵国与楚国联合制造谣言,说吕哲调遣投降秦军南下用意是借刀杀人,这个消息也不是近段时间才发生,而是在司马欣率军南下的两个月之前。   百越使节进入罗县,所闻所见的大军并没有继续南下的姿态,整个罗县的士卒更多是在加强防御工事。   司马欣攻占罗县摆出防御姿态,这里透露出的是一种别样的信息,百越使节所想的是传言果然不假,南下的秦降军根本没有多少侵略性,也即是求战意识,更像是一种无奈的自保。   没有侵略性对百越来说很重要,结合在吕哲治下那边的刺探,吕哲并没有再次集结部队南下的迹象,那么吕哲让秦降将、降兵南下是送死传言的可信度就增加了几分。   百越使节是在中军大帐中见到司马欣,他看见的司马欣有一种令人矛盾的气质,似乎是想要挣扎却又无奈的精神面貌。   司马欣的无奈看去不像假装,其实也根本就不用假装,概因吴芮所说的一些话是真的刺激到这位南部中郎将了。   吴芮对司马欣说了什么暂且不提,百越使节说看见的司马欣正处于一种很明显的徘徊不决之中,这令百越使节对劝服司马欣有了更多的信心。   说客的话开头从来都是那么几句,什么“我为救将军而来”,什么“将军命不久矣”,百越虽然是蛮族却也不是不会这一套。   “废话不要多说,贵主派你前来劝降就请回去,本将虽然自知难以求活,可还不想与畜牲为伍。”司马欣懂得怎么演戏,并没有表现出因为将被舍弃而没有下限的软弱。   百越人不傻,哪能不知道司马欣是在说对长沙人那些丧尽天良的肆虐,他说:“战争从来就没有仁慈一说,长沙人追随吴芮抗击值得佩服,但是他们也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显然作为战胜方我们怎么对待那些曾经反抗的人都不是残忍的事情,就像秦国击败了赵国,然后坑杀四十万赵国降兵那样,难道不是一件伟业吗?”   歪理邪说?不全然是歪理邪说,作为胜利的一方,作为强大的一方,打赢了按照自己的意志去对待战败者,还真的是想要怎么样就怎么样。   躲在内帐的吴芮听完那句话瞬间就咬碎了压根,他痛苦地捂着脑袋,或许是在想百越人说得没错,长沙人之所以有现在的惨况正是因为追随于他。   司马欣脸颊情不自禁的抽动了一下,他偷偷看一眼后帐的帐帘,深怕吴芮就那么冲出来,索性的是那一幕没有发生。他将目光转到百越使节身上,讶异问:“看足下言辞,显然是见多识广之辈。”   “在下西面去过秦国,北面到过燕国,曾经求学于齐国,经商时顿足过邯郸。”百越使节脸上的笑容充满了一种挪揄:“走了那么多地方,在下开始明白你们的想法,战争从来只有胜败,道德上的言辞不过是一种修饰,只要能一直赢,杀得人越多就越是英雄。”   “征南将军哲,在夷陵一役杀三万桂越,在江陵一役灭七万闽越、瓯越,又在黔中一役屠近二十万百越,是英雄吗?”司马欣问。   “是英雄。”百越使节还在笑,一点都不介意:“只有胜利者和失败者,胜利的一方永远正义。这句话正是出自贵方让将军率军前来送死的征南将军之口。”   司马欣脸上适当的出现错愕的表情。   “将军本为秦将,率军攻吕而降。吕侯自立于南郡,而后攻占五郡,虽然还是持‘秦’字军旗,俨然已经是一国。将军认为在下说的对吗?”百越使节看见司马欣错愕的表情马上切入话题。   司马欣没有否认,而是问:“你说我前来是送死?”   百越使节一阵大笑:“当然。敢问将军,五万士气低迷的士卒进入长沙郡,后方没有援军,前面有我族四十万将士,不是前来送死吗?”他顿了一下,见司马欣默然,又说:“两月前有一道传言,将军不会没有听过吧?有了那道传言,吕侯依然派将军南下,可见将军真的是身不由己啊。”   当然是身不由己了,要是能自主命运,那就是一方之主了,可是司马欣不能承认,他展现出一种身不由己又挣扎不能的姿态。   “百越三大酋长遣在下来见将军,只为与将军共谋。”百越使节越来越自信了:“将军战败投降,想来是惜命的人,那么不可能明知必死还坐以待毙。”   “……”司马欣沉默以对。   “现下有一事说予将军,还望将军多加斟酌。征南将军欲借我大越诸族杀掉将军,将军何不投靠我大越?”百越使节一点修饰用语都没有。   司马欣却是做出了令百越使节目瞪口呆的回话:“投靠蛮族的事情休提,我欲安居罗县,你方不来攻相安无事,若来我必反击。”   什么情况?按照百越的商议结果,走投无路的司马欣不应该这么的强横,哪怕不愿意投靠百越也该建立友谊,现在看来却是一副哪怕必死也不愿意与百越有瓜葛的姿态。   “蛮人无情无德,奸杀淫虐也罢,竟是吃人成性,本将军哪敢与这样的人为伍!”司马欣说完不给百越使节再说话的机会,命人直接驱逐。   被赶出来的百越使节一脸的茫然加不可思议,他所见的司马欣简直就是一个莫名其妙的人,一个降将不可能有什么气节,可是怎么就对百越有这么大的恶感?   “难道真的是因为吃人?”百越使节想想或许真的是,毕竟华族人自己虽然打仗屠杀成性,可是还真的没有发生大规模吃人的事情。   回到临湘的百越使节将自己出使的经过那么一阵述说,译吁宋、开明森、驺无诸都有点愣了。   “就因为吃人,所以哪怕明知道是被派来送死都不愿意与我们为伍?”开明森这个南越部落联盟酋长说话的时候咧着一口的黄牙,他用着不解的语气:“牛羊有肉,人也有肉,同样有肉,妙龄的女子细皮嫩肉,甚是可口,吃了又有什么不对?”   侵入长沙郡的百越人,瓯越和闽越只是抓人为奴,期间造成死伤不少,可是南越才是吃人的那一支,而看开明森的表情和言辞真的不认为那是多大的事情。   译吁宋想的却是司马欣的矛盾性格,他所设想司马欣要是痛快投靠才值得警惕,要是司马欣死硬抵抗也是出乎意料,得到这么一个想活命又不愿意为伍的结果,他反而觉得这才是正常。   “吃人不好,真的不好。活着的人可以干活,活着的女人可以生孩子,吃人不好。”驺无诸一脸恶心地看着开明森:“刚刚还在睡,睡完拉去煮了,没人性。”   “哈!?”开明森直接撇嘴,都懒得搭理驺无诸,南越人喜欢吃人也不是只针对长沙人,他们在与百越其他部落之间交战,抓到人也是全煮了吃掉,现在是联军状态的瓯越和闽越,在以前被南越吃掉的人也不少,似乎闽越被吃掉的更多。   “两位,我们现在讲的不是吃不吃人,而是该拿那个想活命又不投降的司马欣和那五万人怎么办。”译吁宋一脸的思索:“是出兵灭掉,还是看着司马欣就待在那里?”   开明森径直道:“只有五万人,当然是直接扑上去灭掉。”   驺无诸想了想也没有和开明森抬扛:“既然不愿意投靠,总归是一个隐患,我也赞成出兵灭掉。”   译吁宋不说话了,他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似得,可是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怕什么啊,探子不是说那个吕哲没有再派军南下的迹象,集结起来的部队不是去了黔中就是开往东边和楚人打仗吗?你又一直说应该在云梦泽边上设防,省得吕哲打过来的时候无防可守。现在那个司马欣占据了罗县,不灭了他怎么去设防?”开明森直接对着译吁宋就是一阵大吼。   驺无诸显然也是觉得让司马欣就那么待着不是个事:“吕哲既然是派过来送死,司马欣显然是没有辎重,还是别让他真的站稳了脚本,趁刚来不久出兵灭了。”   “等等,再等等,先看看吕哲有没有输送物资给司马欣。”译吁宋始终觉得里面不对劲,他已经想好了,要是吕哲有输送物资给司马欣,那就该出兵,没有输送当然也要出兵,可是尺度要掌握好。   可能有点复杂,不过译吁宋就是那么认为,要是吕哲有输送物资包括后续兵力,那说明吕哲不是派司马欣这支部队单纯的来送死,而是作为先头部队在试探百越,这样一来就该能多快就多快地将司马欣解决掉,免得吕哲的部队真的在长沙郡有了一个可进可退的桥头堡。要是吕哲没有输送物资,他则认为可以慢慢打,出的兵力也不用太多,毕竟长沙郡不止一个罗县是隐患,三氏也需要进行运作或是灭掉或是吞并。 第0406章 四路   司马欣占领罗县的第三天,一支由民间车队构成的辎重队伍跨过云梦泽向罗县运去了大批物资。   该车队运送的物资无所不包,甚至女娘都能在队伍中看见,不属于官方的民间车队其实就是随军商贩,他们跟随军队一共进入交战区的历史可以追随到商周之战时期,为的就是一个富贵险中求。   在列国,商队随同军队出征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很多时候商队也并不固定会待在哪一个阵营,也许上一刻该支商队会在秦军中做生意,下一刻该支商队却跑到了赵军那边去。   这样的商队容易泄露军事机密?那是不了解随军商贩的人才会有的想法,商贾没有节操一点都不假,可是在以往的历史中,随军商贩几乎就没有泄露军事机密的案例,概因并不是什么商贩都能随军,能够随军的商贩是在各国中都有买卖,他们并不会砸了自己饭碗。   向罗县而来的随军商贩则不是那么回事了,他们都是吕哲治下的豪绅、氏族之类的商队性质,与之以前列国的随军商贩有着本质的不同。   吕哲治下有所谓的商会,只有在册的商队才能随军,鼓励他们随军是吕哲的一种常识,更多是被萧何给逼的。   五郡民政治理需要大量的劳力,萧何一再声明招募民玞将会影响到各郡的民生发展或者恢复,那么吕哲只有另想方法,找来治下的豪绅、氏族那么一沟通,所谓的商会也就随即成立。   这些商会将会向官府领取任务,累积所谓的积分,然后用积分向官府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官府提供积分兑换的东西暂时不是那么丰富,不过关于军队的服装份额,军队兵器的采购,林林总总加起来的利益难以想象,豪绅和氏族不心动那才奇怪。   罗县大肆得到补给,这种消息想瞒也根本瞒不住,译吁宋再次找来开明森和驺无诸。   这一次百越的三巨头会议没有多说什么,一开始译吁宋就明确必需要把罗县的司马欣所部消灭,存在疑虑的是该集合多少军队,同时南郡的吕哲那边有没有集结部队南下的迹象。   南郡一直有军队的调动,不过百越在南郡得到的情报是,各地开往南陵的部队是在接受整编,成军的部队除了司马欣这五万人之外,余下几乎都是被调到了庐江郡。   庐江郡?按照译吁宋的理解,吕哲将军队调到庐江交给那个叫季布的人是为了再次对楚国发动国战。可是,庐江似乎和长沙郡也有接壤?   译吁宋迟疑心越来越重了,他十分担心罗县的司马欣是一个陷阱,等待他们集结兵力前去进攻的时候,吕哲在庐江郡那边的部队却迂回包抄了后路,那对于百越来说绝对会造成一场灾难。   “华族人与我们的战争,每一战我们至少人数要是华族人的五倍以上才有战胜的例子。罗县那边有城池,华族人善守是他们在几百年的内战中总结起来的经验支撑。按我说,我们干脆想办法将司马欣从罗县吸引出来,依托临湘的城防与司马欣作战。”驺无诸似乎信心不是那么足。   译吁宋当然也想依托临湘的城防与人作战,可是司马欣没有继续南下的迹象,现在是他们要拔除钉子,不是打防御战。   “还说什么啊?直接集中人,趁那个秦降将立足未稳直接打过去。这种事情越拖越久,似乎对我们越不利。”开明森也不知道是在吃什么肉,盘子里的肉已经加了三次。   南越可是有吃人习惯的,译吁宋和驺无诸有那么恶心地看着开明森不断吃肉,眼睛尽量不看开明森嚼动的口型。   “我们出五万人。”开明森有点恶作剧地张开满嘴是肉的嘴巴,说话的时候喷出去了不少。   五万人?进入长沙郡的南越人该是有八万左右,说实话五万人已经是南越能拿得动武器的数量极限。   驺无诸是真的恶心了,他没有被肉沫喷到,不过却是下意识向后仰了仰身躯:“闽越出五万人。”   译吁宋欲言又止,他现在还没有搞清楚司马欣是真的被派来送死,还是吕哲在搞什么阴谋。   说实话,敌人意图未明的时候发动进攻非常不可取,很容易吃亏上当,这也是为什么每次用兵都需要先猜测出敌军的意图,然后再根据敌军说想要达到的目标进行对抗。   “十万?”译吁宋知道开明森和驺无诸的意思了,剩下的人该由瓯越补上。   瓯越进入长沙郡是百越部落中最多的,接近了二十万的数量,长沙郡一些精华地段也基本是被瓯越占领,拿出十万人来参与合攻也在情在理。   “调动人手需要大概一个月的时间,再两个月冬季也将过去,那就定在一个半月后开拔,春天来临的第一天对罗县发动进攻?”译吁宋想拖,他已经派人查探庐江郡的吕哲军动向,要是季布真的率军攻打楚国,他也就没什么好迟疑,到时候尽力消灭司马欣所部就是了。   就在他们觉得商议妥当的时候,有从南郡送来的消息,吕哲再次登台拜将,一个叫共尉的人成了什么北部中郎将,南陵城整编完毕的五万人被带往北方。   “看来……吕哲真的没有向南增派部队的迹象,那我们的行动就该再改一改,不等到开春,而是尽快出兵攻打司马欣。”驺无诸如此建议。   驺无诸的话音刚落,译吁宋先期派去关注庐江郡的人也回来,带来了季布果真率军进入会章郡,没有发现有吕哲军由庐江郡向长沙这边逼近的情况。   “没什么好多想的,赶紧把分散的人集中起来,然后压上去把司马欣消灭在罗县。”开明森觉得这两个盟友做事情太拖拖拉拉了,哪有那么多顾虑,想来想去还不是要靠刀剑来说话。   吕哲没有集结军队做南下后续部队,庐江郡那边的季布也真的进攻楚国,译吁宋得到这两个情报后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是多想了。   百越大范围的调兵集结,在罗县的司马欣不感到紧张反而欣喜。   司马欣对吴芮说:“现在就等着郦食其能说动几家,也等叔孙通到达吴县,随后骆摇从巴郡的大军经由苍梧郡直插长沙郡后方,这场战事就没有什么好思考,胜势已定。我们只要在罗县坚守一个月,那这些百越人一个都别想跑掉。”   吴芮没有说话,他这几天一直忙着召集旧部,可是联系到的旧部并不多,哪怕是联系上了那些人似乎也不想再归麾下,这令他很受打击。   “还在为那些事情烦恼?”司马欣看着憔悴万分的吴芮很是同情。   长沙郡沦陷,长沙人在百越人手里受尽苦难,这些是谁都不愿意看见的事情,吴芮身为原来的长沙郡之主更加不愿意看见,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   没有陷落和陷落后的长沙人对待吴芮是两个极端,从极度的爱戴转变成极度的怨恨,认为长沙郡有今天是吴芮一手造成,吴芮因此大受打击,变得憔悴更是显得颓废。   吕哲让吴芮前来长沙郡本是为了收拢人心,然后因为前后的差异,吴芮能够显示的作用显然是被降到最低,不过也正因为这样司马欣才敢于让吴芮知道更多的作战部署。   了解吕哲对长沙郡的布局,吴芮才明白什么是差距,吕哲一连串的动作下来,长沙人就该对吕哲感恩戴德,毕竟要是布局真的成功,百越人很有可能会在长沙境内全军覆灭,那等于是替长沙人报了血仇。   “主上没有集结新的部队南下,百越人的情报系统会向那些酋长汇报这点。百越人关注的庐江郡方向也没有向长沙郡接近的迹象。这样一来,译吁宋、开明森、驺无诸将不会再有迟疑,而是集中人马杀来罗县。”司马欣指着山川舆图:“只要百越人将部队拉过湘水这一线,到时候他们想回去就难了。”   吴芮还是没有说话,他是首次见到这么复杂的部署,整套作战计划非常庞大,包括了情报的欺骗,大兵团的长距离迂回,甚至连水军都有调动,这样的征战不但是百越人从未碰到过,其实哪怕是中原列国也没有打过如此复杂的阵仗。   “郦食其那边一有动静,我们就该反守为攻,到时庐江方向的季布将军也会撤出会章郡,从庐江直攻闽越人的老巢。”司马欣的手握成了拳状:“三路大军,合起来二十万,这样的兵力不但会光复长沙郡,我们也将首次将军队开入百越自以为安全无忧的领地,迫使他们向岭南方向进行迁移。”   “闽中郡,南海郡,这些是主上为新占领地取的名字吗?”吴芮终于开口了。   “本来是想叫福建郡和广东郡,后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主上就将名字重新改了。”司马欣将手移动到岭南那片区域:“日后要是拿下岭南,也将划分三个郡出来。”   吴芮看见了,挂起来的山川舆图已经将名字标了上去,它们叫象郡、桂林郡、夜郎郡。 第0407章 恶客   其实按照吕哲的想法,他很想将所有地名改为现代的名称,因为也就出现了福建、广东等称呼。后面他发现那么做比较不现实,要是按照现代的省份来重新划分,那将是一个浩大到难以想象的工程,同时有了省这个行政单位也不符合现在的职能,或许用汉朝的州要比省更加的符合实际。   派军南下,既然都已经出兵,吕哲的目标也就相应的扩大了一些,收回长沙郡只是第一个步骤,其后将是逼迫百越不得不向更西南的位置迁移。   现在在东南和正南,瓯越、南越、闽越,这三个部落联盟的青壮几乎都进入长沙郡,那么只要能将百越有限的青壮歼灭在长沙郡内,吕哲推平正南和东南的疆域几乎就不会遭遇什么太像样的抵抗,完成占领的难度会是受于地形和天气的限制,敌人则不存在太大的威胁。   在整军期间调动二十万的部队,这对于大整编来说其实存在一定的影响,不过考虑到在长沙一战中负责包抄百越人后路的会是从巴郡回军的骆摇所部和可能靠拢过来的三氏,后期也还有季布所部,正面主战场也是整编完毕的司马欣所部,对于整编事宜的影响并不是致命。   为什么会有整编?其实还是因为军队太多,到了不整编不行的地步。   经过差不多一个月的整顿,吕哲先后成立了南部军团和北部军团,十万整编出来的士卒也对半划分到司马欣和共尉手中。而季布率领的那支部队其实并没有军团的番号,该支部队中的三万战兵其实就是原先留在番阳的那支,余下的十万屯田兵则是整编期间划拨出来的非主战部队。   吕哲没那么快会将所有军团的番号都分发出去,东部军团的这个番号还要等长沙之役结束,季布本人回到南陵城接收主战部队形成军团建制才会出现。   现在在南陵接受整编的军队基本是五郡之内的部队,总数量达到了惊人的四十万,像是骆摇这一支在巴郡的远征军则根本不算在内。   骆摇这支部队的构成复杂到吕哲都觉得奇怪,吕哲原先给骆摇的人手是六万,稳定苍梧郡后该支部队膨胀到十六万,去到巴郡后部队的总数量又增加到二十三万。   这样的现象并不是唯一,就好像吕哲原先的总兵力也不过才二十三万,可是打完了与楚国的一战,麾下的兵力在不知不觉中竟是达到了五十多万。   不管是裹挟,或者是在作战中不断有人投靠,军队的人数膨胀并不是想控制就能控制,结果骆摇接到回军迂回向长沙郡的命令后,他就带着由华族、百越、巴人组成的十五万部队取道苍梧郡,预计是半个月内抵达苍梧郡首府黔中,在那里接收一批物资和做稍微的休整就该进行穿插迂回。   在苍梧郡逛了一圈,又在巴郡待了两个月,一支超过二十万人的部队竟然就被拉起来了?其实这并不值得奇怪,也不是骆摇有多么大的本事,里面有着太多的因素。   吕哲的崛起已经势不可挡,只要了解南方局势就没有人会去否认,这里就形成所谓的大势,而大势后面往往加上“所趋”这两个字,合起来就是大势所趋。   在大势所趋的环境下,只要有足够的粮食想要组建一支庞大的队伍从来都不困难,吴芮有一统长沙郡趋势的时候长沙人乐意追随,陈胜能在广阳郡成势的时候瞬间就聚拢十数万人,曾经的周文、桓楚、邓宗……莫不如是。   大势分为很多种,列国迅速复国也是大势的一种,只要成势总能发生一些令人想不明白的事情,很多人把那个称呼为奇迹,其实不过是人心的一种趋颜附势。   郦食其去到黄氏的地盘,黄氏是怎么接待郦食其呢?   这些春申君黄歇的后人,他们询问郦食其的来意,郦食其什么废话都没有讲,直接回答“我主已经发大兵攻伐南郡。”黄氏立刻就做出了结好的选择,之后联系连氏、甏氏的事情根本不用郦食其去操劳了。   等待三氏的家主齐赴,郦食其也不需要过多的废话,直接问:“我主发兵光复长沙郡,你等是战是降?”   准备了诸多言语,想要形成割据,或者是想保持现状的三氏,他们一时间哑然。   是光复整个长沙郡,意味着三氏的地盘也会被纳入吕哲的直接掌控之下,他们已经经历过与百越的联盟,事实已经说明在实力不对等的情况下,什么划分地盘之类的话休提。   连氏有象兵,说话可以腰杆硬一些:“你过来的用意我们明白,只是吕侯只出兵五万,长沙郡内有接近五十万的百越人,能做到所谓的光复长沙郡吗?在光复长沙郡的战事中,吕侯派你前来,想必是我等对吕侯有用,那么我们出兵帮忙吕侯光复长沙得不到任何好处,为什么要出兵呢?”   郦食其笑了:“原本是四氏与百越联盟,联军击败了吴芮窃取长沙,百越答应你们的好处可有实现?不但没有实现,阳氏落个举族皆灭的下场。我主没有发兵长沙,下一步百越就是要吞或灭三氏,这就是你们得到最大的好处。”   连氏家主可没有被唬住,其他两氏说不清楚,但是拥有象兵的连氏可不是百越说吞就能吞说灭就能灭的。要连氏配合吕哲进攻百越又一点好处都不愿意给,他们觉得那是在开玩笑。   三氏合起来能聚集至少十六万的兵力,先不谈这些部队的战斗力怎么样,但是对于吕哲堵住百越后路显然是有很大的用处,郦食其强硬的姿态并不是说什么都不能商量,不过是展现一种“不是非要三氏帮忙”的态度,防止三氏漫天要价的手段。   黄氏和甏氏见连氏自信,他们迟疑了半天也不表态了。   “那就这样吧,我回去告诉我主,你们还是站在百越那边,大军开来时可以一并剿灭了。”郦食其不像是一个说客,更像是一个来宣战的恶客。   这一下连氏愣了,连带黄氏和甏氏也有些拿捏不准了。   其实在他们看来,吕哲派人来联系必定是有用得到他们的地方,那么拿点好处是天经地义,可是看郦食其说表现出来的姿态,好像就是纯粹的来问一下三氏的态度,至于三氏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不会影响到吕哲光复长沙郡的结果。   “你们就对击败百越光复长沙那么有信心?”连安就差狂笑表示不屑了。   百越兵战斗力不强,这个没什么好说的,历史无数次证明百越人打打偷袭还行,阵战的话五万华族军队灭二三十万百越跟玩似得,可是郦食其太狂了,狂倒没边的将三氏推向百越那边,他们联合起来可是击败了佣兵接近二十五万的吴芮,凭什么吕哲觉得挥军南下可以拿他们当成小鸡一般随意捏死。   “我主不是第一次击败百越,我主也不是单单战胜过百越。百越先后丧师三十万在我主手中,那时我主还没有站稳脚跟,麾下也是一些训练不足的士卒。我主击败百越、秦军、楚军,现在更是站稳脚跟,麾下五十万大军皆是训练有度装备精良的士卒,你们认为百越能守住长沙?”郦食其更加的不屑,为了刺激三氏,复道:“你们愿意给百越陪葬,我主乐意一并剪除认为是治理威胁的一些人。”   好像是那么一回事啊,吕哲起兵之后势不可挡,前前后后击败的军队不少,根本不是吴芮那样的对手可以拿来衡量。再则,郦食其太狂了,他们自觉要是没有十足的信心或者说实力,郦食其该是求着他们帮忙,不会是一来就恶语相向,稍微谈不拢就狂吼着让他们等死。   击败吴芮后,百越与四氏的关系急转直下,阳氏被吞之后,剩下的三氏说不提心吊胆根本就不可能。他们与百越撕破脸后已经没有联合的可能性,现在又有郦食其代表吕哲过来一阵威胁,下意识就觉得应该思量思量,别到时候百越完蛋了他们被吕哲顺手给捏死了。   “要是我们帮吕侯……不,要是我们愿意归附吕侯,有可能保证治下仍然归我们自行管理吗?”黄氏家主黄平第一个就泄气了,他是三氏中最弱小的那个,也已经与南越爆发冲突,哪怕不被吕哲所灭也会被那群吃人狂攻击,自然是第一个服软。   “没可能!”郦食其昂着脑袋一脸的骄傲:“最多保证家产,想要形成割据,呵呵!”   连安瞬间就怒了:“什么都得不到,还想我们出兵攻击百越?你们是在做梦!”   甏氏也呐呐地说:“吕侯有信心有实力拿下长沙,我自然是相信的。可是……有我们出兵帮忙或许会更顺利?我们既然帮忙,那也应该有点好处。”   “说了,最多保证家产,其余一概免提。”郦食其很不爽地看向连安:“你所依仗不过是象兵,真当那是依仗吗?那畜牲害怕大火不是什么秘密,有了对付的方法,连氏所谓的依仗对百战雄兵来说不过是笑话!” 第0408章 事或成   强势有时候是达到想要达到目的的最佳手段,特别是强势在有坚实的后盾为基础的条件下,说起话来越狂就越能阻吓人。   郦食其确实表现出狂傲的一面,他清楚对待地方势力不能软,同时也不能表现出有求于人,不然地方势力的头目就会感觉自己是个人物,漫天要价只是一方面,一旦软弱甚至更加可能将他们往百越身上推。   地方势力有什么共同点呢?他们都有一定的眼界,但是目光不会长远。在能够得到好处的时候,地方势力从来不会审时度势,以为缺了他们地球就会停止转动。对待这样的势力只能蛮横,表现出有他们会简单一些,没有他们也不会碍了多大的事。   吕哲出名吗?吕哲在中原的名声或许不是那么响亮,可是在南边吕哲的威名早已经随着连续击败百越,又战胜了楚国而变得名声赫赫。   三氏的家主都有那么点怔怔地看着表情上带着不可一世的郦食其,他们的内心很矛盾,有一部分觉得郦食其太可恶了,另一部分却是不由自主的相信吕哲要是想攻打长沙郡没人能顶得住,毕竟吕哲是真的连续击败了百越,连强大的楚国都败在了吕哲的手中。   看,这就是名声的好处,令人稍微一想就觉得某个人要做什么准能做到,打从心里不愿意挡了那人的道。   “我主今次发兵五十万,不但会光复长沙郡,连带闽越人和南越人、瓯越人的老巢都会一并攻打。”郦食其很狂,说的也表现得口无遮拦,似乎做到那些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之所以来找你们,是因为你们了解南方的地形,攻打百越老巢的时候能派上点用场。不然我会跑来?”   五十万!?好像并不是不可能啊,华族出兵总是喜欢数十万人一拥而上,而听郦食其所讲,吕哲这次不但要拿回长沙郡,连闽越、南越、瓯越三族的地盘都要占了,那么发兵五十万似乎才说得过去。   黄平和甏本辽情不自禁地对视了一眼,他们并不怀疑郦食其的话,吕哲这个南方的新生代霸主一直没有参与中原战事,显然是真的将注意力集中在南方。   稍微有点头脑的人能理解吕哲的为什么这么做,吕哲早晚有一天会参与中原争霸,可是在此之前绝对会先解决掉南方的隐患。   对于吕哲来说南方有哪些隐患?无非就是百越、楚国、一些像他们这样的地方势力。   他们虽然位处一隅,可是不代表他们没有关注中原情势,现在大秦正在与赵国交战,中原列国处于沉寂阶段。   秦国一旦再次灭掉赵国占得进攻齐燕两国的通道,很快将会与蓄力发展的燕国、齐国对上,那时吕哲肯定是要出兵北上参与征战,所以在赵国没有灭亡之前,吕哲扫平南方的隐患一点都不会使人觉得惊讶。   没有吕哲发兵长沙郡,百越人接下来会拿三氏开刀,从百越不断与三氏爆发大大小小的冲突看来,他们逐渐步上阳氏的后尘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在有可能会被百越灭掉或者吞掉的前提下,吕哲派人前来其实是好事,只是让他们没有任何条件就放弃地盘和私军,这恐怕也太欺负人了。   “只是保证家产吗?”黄平不死心又问了一次。   郦食其心里其实在偷笑,他来之前查阅了相关的情报,黄氏是三氏之中最弱的一家,也是三氏中马上就要被百越人开刀的一家,是作为收服三氏突破口的对象。他之所以先来黄氏这边正是利用黄氏担惊受怕的心理,只要三氏之中的黄氏率先服软,那解决有差不多困境的甏氏也就手到擒来。   三氏里面最难以摆平是连氏,这个占据了零陵又有象兵作为底蕴的氏族周围的环境要相对好一些。   百越人要吞灭黄氏、甏氏、阳氏,那是因为这三个氏族所在地相对关键。   拿阳氏来说,译吁宋不吞灭阳氏就等于被阳氏从耒阳一线到郴县一线切开,这样一来占据长沙北面的瓯越就会和闽越有间隔,所以就只能吞灭。   甏氏占据的是九凝山附近的区域,南越的开明森对九凝山有着一种势在必得的心态,拿下九凝山长沙郡内的南越就能将占据的地盘和老巢那边相连起来,因此甏氏哪怕是有百越的血统也该吞灭。   黄氏呢?这一氏族大概是和百越没什么特别关系的一家了,他们是楚国春申君的苗裔,且栖息地与闽越想要的湘水和耒水有重叠,那自然也是不能留下。   结成联盟是为了击败吴芮,不是他们有多好的交情,吴芮既然败逃了,那么联盟也就算是完成,曾经的盟约已经达成,那盟约自然是没有用了啊。   百越灭黄氏、甏氏、阳氏既有需要又没有破坏盟约,似乎灭起来也不是那么困难,为什么不灭呢?   只有占据零陵的连氏实力稍微强一些又与百越想达到的利益不是有太大的冲突,译吁宋也才一直表明不会侵占黄氏的领地等等。   译吁宋的保证能信吗?黄安自然是把百越的保证当做是在放屁,其他氏族完了,他连氏就成了孤家寡人,到时候哪怕百越不灭连氏,连氏也会在百越的欺压下成为与奴兵相似的地位。   百越的奴兵是个什么样子?就是那种平时是奴隶战时是炮灰的角色,连氏正是因为有这个担忧才知道吕哲派人前来,连安二话不说就过来赴会的主要原因。   连安千想万想,就是没想到吕哲派来的人会这么强横,这压根就不是来商量事情的样子,更像是来下南郡所谓的那个最后通牒来的!   “吕侯的意思是,不管我们怎么做都要交出地盘解散私军?”   大象怕火,连氏等一些有象兵的势力,他们都知道大象的这个弱点,也用尽了手段想要保护这个秘密,现在郦食其毫不在乎的说出连氏引以为持的秘密,最强的兵种在郦食其眼中似乎就是一些大一点怕火的畜牲,连安瞬间就懵了。   “不是交出所有土地,可以留下相关的产业。”郦食其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再继续强横下去可能会适得其反,口语就放缓了一些:“关于军队,你们可以向桓楚学习,先交出来接受整编,然后由我主安排你们的职务,想带兵依然可以继续带兵,不想带兵就当地方官。”   连安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盯着郦食其看了很久:“桓楚?就是那个原本是一郡之主,现在成了无关紧要的那个桓楚?”   “哪里听来的虚言?桓楚将军归附我主之后一直是带兵的战将,目下为东部军团的次将,掌军十余万。”郦食其是在胡说八道,桓楚是要被编进东部军团没错,身份也是仅次于季布的次将,可是本部最多也就五万,哪有十余万的兵力。   黄平呐呐问道:“就是你们南郡经常说的那种武装齐配的精锐,不是连武器都是五花八门的杂军,是吧?”   “当然!”郦食其扯了一下嘴角算是在笑:“你们麾下私军就是所谓的武器都是五花八门的杂兵,投靠我主成为将军换成武装齐配的精锐,那就是你们将来要带的军队。”   “想想,我再想想。”连安是真的有些发懵,他自然清楚他们这种私军与正规军的差距,也清楚装备优良对于军队来说意味着什么,毕竟百越人之所以阵战打不过华族军队,正是因为武器比不过。   百越人的军队是个什么模样?说实话连青铜武器都装备不齐,很多都是手里拿根木棍,只有一些富裕的部落才能在木棍上加个锋锐的金属。   当然,百越打不过华族军队并不止是武器差距那么简单,也有军队的编制和训练的关系。   吕哲为什么轻视百越?其实就是因为军队不是一个等级,同时也因为百越部落多而乱,并不是因为打胜了几次骄傲自满。   对于三氏的家主来说,桓楚的遭遇在南方不是什么秘密。他们都清楚桓楚原本很可能成为一郡之主,可是楚国出兵庐江之后不到半月被打得只剩下一个番阳,要说到了这份上桓楚是必然兵败而亡的下场,但是那时候桓楚投靠了吕哲,吕哲出兵援助后似乎还传言要让桓楚继续当一郡之主,不过桓楚拒绝,因此演变成庐江郡归吕哲所有,桓楚则成了吕哲麾下的一员将军。   “在下只在这里待一天,一天之后要继续南行。”郦食其说得很随意。   南行?那是要去哪或者找谁?三位家主闻到了一丝阴谋的气息,他们可是非常清楚百越并非铁板一块,译吁宋、开明森、驺无诸是部落联盟的酋长,不是瓯越、闽越、南越的王,他们带到长沙郡的百越人是联盟下的部落,还有相当多的部落并没有北上。很显然,他们得知郦食其还要南下,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郦食其一定是要去联系那些与译吁宋、开明森、驺无诸不对付的人。   “可以选择当地方官,那么治所能不能挑选?”   “可以选择带兵,可以不可以选择驻扎地点?”   两句话,问地方官的那一句是黄氏所说,带兵的话则是连氏和甏氏所问。   郦食其一听立刻莞尔,他算是把事情给办妥了! 第0409章 使秦   “一通威胁,然后三氏就屈服了?”   “不然要怎么样?哭着求着吗?”   事情本来就没有多么复杂,郦食其那样做不过是抓住三氏的心理,然后对症下药罢了。   对于三氏来说,吕哲的强势才是理所当然,要是以合作或者许诺诸多好处,三氏才应该好好想想吕哲会不会在事成之后,像百越那样空许诺言来个事后翻脸。   “这……”陆贾还是觉得有那么点不可思议:“郦食其是先收买黄氏为内应,谈判的过程中态度强硬,又利用黄氏造成甏氏、连氏一种随同的心理,之后一顿威胁,三氏就愿意在我军攻占长沙后放弃地盘和私军,最后寻求成为地方官和军队中的将领?”   吕哲觉得陆贾是钻牛角尖了,一定是认为郦食其那么做太过鲁莽,又觉得偏偏成功了显得异常不合理,想不通明明是无理的要求三氏怎么会同意。   “大势啊,三氏下意识认为我们会击败百越人占领长沙,他们深知自己不会是百越人的对手,而我们则能轻易击败百越。期间的差距由不得他们不思考我们会不会在光复长沙之后,真的把他们连骨头渣子都灭了,那么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生存。郦食其又给出了两个选择,有桓楚的好榜样在前,他们认为我并不是一个不守信用的人,因此别无选择之下选了一个自认为最好的结果。”   “那您真的会同意黄氏成为郴县的县令,甏氏成为耒阳的县令,并且是百年之内县令之位永远任命两家之人?”陆贾只差点名那样就跟封一个县侯没什么区别了,这样的条件前所未见。   吕哲晒然一笑:“我敢答应,两家也不敢要求。那不过是近一步的试探,郦食其只是禀告一下,料想以已经拒绝黄氏和甏氏的要求。”   陆贾愣了一下,郦食其竟然能决定这么事关重大的权力?他有些好奇地问:“您给郦食其的底线是?”   “没有底线,我需要的是郦食其说服三氏能为我所用,至于三氏要求什么,哪怕是保留地盘和私军郦食其都有权应下。”吕哲看到陆贾又是一阵失神,复道:“出使一方,若是不能临机专断,那该怎么成事?再则,三氏所占的地盘对于大局无关紧要。”真给予自治也可以成为权宜之计,待日后时机到了收回便是,后面这些话却不是一名君主应该说的,因此也就没有说出去。   有点吓人了,陆贾突然很是羡慕郦食其,也对自己投效于吕哲麾下觉得是一个好到不能再好的抉择,毕竟吕哲所表现出来对于部下的信任太令人惊讶了,完全可以说展现出即为所用便适当放权的明君姿态,效力于这样的人正是每个想要展现才华的人最好的归宿。   “今天请先生过来是有要事要托付于先生。”吕哲觉得闲扯已经够了,也表达出任命后会给予信任的态度,道出正题:“郦食其前去南边,叔孙通要去楚国和赵国,秦国那边我想请先生走一趟。”   陆贾没有任何迟疑,当即行礼道:“请主上吩咐。”   “与赵楚同时联姻,秦国必然不容。我请先生去咸阳,一为九公子高前来担任监军,二为各郡郡守人选迟迟没来。”吕哲说到这停下来看着陆贾。   陆贾一寻思当即明白过来,什么监军什么郡守都不是主要目的,吕哲派人前去咸阳是想消除赵楚同时联姻的影响。   前去咸阳的人会有危险,想要消除因为吕哲与赵楚联姻的影响也没有那么容易,陆贾虽是明白了吕哲真正的意图,可是并无十足把握能达到吕哲想要的目的,因此不敢应命。   “与楚联姻,是为了在消灭楚国之后从一定程度上消除死硬楚人对我的排斥,另外也是想借熊心与项梁的矛盾分化楚国朝堂。”吕哲没必要去避讳什么,楚国自己提出联姻肯定也是有所图谋,那么他算计楚国也就理所当然。他见陆贾露出感动的模样,笑了笑继续说:“与赵联姻却是为了提前在中原布下棋子,为日后进军中原打下第一步的基础。”   陆贾不是不知道这些,不过由吕哲亲自说来,他能感受到一种君主对自己的信任,之所以露出感动的表情也是出自于此。   “主上,我前去咸阳的底线是什么?”事关重大,那与郦食其出使三氏完全不是一个重量等级,郦食其答应三氏什么条件,三氏处于弱势的一方哪怕真的应下事后也有操作的空间,但是面对秦国可不是什么条件都能答应的。   吕哲也在思量,按理说臣下与某国王室联姻这种事情并不是多么大,在战国时期某个国家的大臣重臣娶了某个国家的王室公主,本国的君主非但不会不喜反而会多加鼓励,可是时过境迁现在已经不是战国的环境,他的身份也着实太敏感。   估计秦国一直以来都在矛盾该怎么对待吕哲,毕竟手握五郡,随时能拉出数十万军队,且一再证明能够战胜对手,吕哲不是那种纯粹意义上的叛逆,这个叛逆除了防守反击并没有对秦国发动过战争,并且一直在按照秦国的国策攻打百越和楚国。   说实话,吕哲除了并不听从中枢的命令之外,履行的一直是秦国征南将军的职责,也许正是因为这样秦国才会不知道该怎么进行处理。   “依我猜测,你见不到陛下,会是王绾出面与你相见。王绾是大秦左丞相,管的是军务,他出面必然会对你礼遇,只是会提出交还五万秦卒的要求。”吕哲顿了一下,其实他也拿捏不太准,不过总有一种秦国不会撕破脸,但是会接机提出军事上的遥控。   南方一个不臣之臣手握数十万军队,且能击败百越和楚国,秦中枢能利用的时候没有理由会放过,只是他们拿捏不准吕哲到底是想干什么,早先采取的是不闻不问的态度,后面派军试探了一次战败,那更加就不闻不问,连吕哲派兵占了巴郡的枳县和朐忍县都没有什么表示。   “五万秦卒?”陆贾对吕哲麾下的事务了解并不透彻,他以为是原先发送路费让其返回秦地的那五万人。   “是还在建制中的五万士卒。”吕哲解释了一下,秦国现在大肆的募兵,集中全国的近八十万男子,年龄从十三岁到四十五岁,可见大秦这一次是多么的不计后果,因此早先南下的那批秦军对秦国来说不再是可以随意舍弃的部队,而是一支十分值得珍惜的老兵队伍。   “主上能答应将五万秦卒送回?”陆贾再不知道吕哲麾下的事务也能看出对军队的倚重,花了那么大的代价解除因为谣言即将造成的危机,现在又使那些秦卒归心,怎么看都不像会奉还的样子。   吕哲笑了几声:“自然是不可能归还。所以你应该提议,例如用粮秣和财帛换取大秦的谅解。同时,若是大秦提出让我们攻伐百越、楚国、齐国。”停了一下,像是在思考什么,有那么一会才继续说:“乃至于是赵国或者其它列国,你都能代我答应下来。”   陆贾再次震惊了,他茫然地看着吕哲不知道该说什么。   叛逆啊,再怎么说吕哲对于秦国来说都是一个不臣者,身为叛逆不是应该攻击判出的国度,在任何事情上都不想让秦国好受吗?吕哲这个秦国叛逆倒好,不攻伐秦国也就算了,竟然要配合秦国攻打其他列国,特别是即将联姻的赵楚两国都愿意帮秦国攻打,这算什么事,也太颠覆人们对叛逆的理解了。   吕哲能明白陆贾在想什么,他说:“目下而言,我们与秦国有相同的利益,秦国一旦崩溃对我们不是好事反而是坏事。”   略略一想,陆贾深深觉得有道理,一个看似强横但是举世皆敌的秦国存在,吕哲就不会成为列国的众矢之的,秦国与列国这么拖着对吕哲才是最有利的,因此谁看似不妙了就帮谁,那等于也是在帮吕哲自己。   “当然了,百越和楚国我们必须打,要是王绾只会提出这个就省心了,他估计最有可能的是让我们出兵牵制齐国,好让中原军团可以无后顾之忧的灭掉赵国。”吕哲有些话还是要和陆贾讲清楚道明白:“大秦,乃至于列国,他们最不愿意看见的就是我们置身事外安稳发展,因此一些军事行动十分必要,我才会在让你前去咸阳之前发动对长沙郡的光复之战。”   陆贾不是笨人,哪能听不懂吕哲是让他拿这个理由来进行推脱,这样一来哪怕答应大秦要出兵赵国或者齐国都有时间来作为缓冲,也算是给了大秦一个交代。   “当然,事情不会那么简单,那些只是我的部分猜测。”吕哲示意陆贾放松:“关于财帛,大秦提出的数量你可以尽数答应。粮秣上面,超过五十万石就拒绝掉。”   “此次前去咸阳,赵公那边……”陆贾说的是赵高。   吕哲缓缓摇头:“现在不宜见府令。”   陆贾错愕了一下,哪有女婿遣使不见家翁的?他哪里知道现在是真的不适合,不接触或许没事,接触了肯定是要坏事。 第0410章 该不该重用(上)   将自愿留下的五万秦卒送回秦国?这简直就是在开玩笑!   不过话又说回来,吕哲已经颁布了军饷制度,而其他势力似乎没有跟上,在这种现状下哪怕吕哲真的愿意让五万秦卒返回秦地,估计那五万秦卒自己都不愿意。   当兵不但能吃粮还能获得军饷,这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变化,不但使吕哲在军队中的威望变得不可能被动摇,民间对于残军的热情也是热烈得惊人。   吕哲目前的现状是军队过多,对于民间参军的热烈只能疏导,因此每年冬、夏两季顿时间的兵役也就运营而生,不但完成了初步的全民皆兵战略,还满足了民间对参军的热情,毕竟两季的兵役也是有军饷可得。   在五郡,一切新的政策很得民心,惠民政策自然是不用过多累牍,取消徭役改为有偿的募工这一个就令五郡黔首感到难以置信的同时,几乎将颁布这一套政策的吕哲当成是圣人再世。   秦国为什么会被称呼为暴秦?除了在统一之战中如狼似虎之外,更多的是因为诸多繁杂和频繁到令人无语的徭役。   古时候出门不易,道路的制约时其一,其二是乡间野兽多到恐怖,所以也就有远亲难亲的说法。   平常出远门都那么不易,说不准会在某个地方迷路自此失踪,或者是倒霉了遇上无法抵抗的野兽成为畜牲腹中之食。   秦国征发徭役一般是要前往北疆或者西北,那么被征调的徭役若是秦地还好,要是山东和南方的郡县接到徭役通知,出门后能不能活着回来真的没谱。   徭役苦,但不全是秦国才会有徭役的制度,要知道从有夏一朝徭役的制度就已经存在,只是秦国征发徭役所产生的伤亡率太高,因此才显得较为残酷。   在吕哲解除徭役改为有偿劳动起,其实吕哲在五郡的统治就变得无比的稳固,再有军方得到诸多好处死心塌地的效忠,吕哲想不崛起都难。   内部的稳固是发展的良好契机,五郡迅猛的建设在外人看起来有着诸多的谜团,可是对于了解吕哲颁布什么政策的人却是觉得理所当然。   “民心可用,军队忠诚,只要三年,最多五年,主上参与中原争霸不会有输于列国乃至于秦国的劣势。”萧何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无比的轻松,他说话的对象是一帮从沛县一起来到南郡的老乡。   曹参、夏侯婴、周勃、雍齿、卢绾这些人被带到南郡后因为种种原因而分开,夏侯婴被调往衡山郡,曹参被调往庐江郡,周勃、雍齿、卢绾虽然是在南陵却无太多相聚的时间。   今天他们得以相聚也不是出自萧何的运作,而是吕雉得到吕哲的同意后,将从沛县过来的人聚集在一起,地点正是在吕哲的府邸。   吕哲对这一帮人其实比较上心,一直就想找个机会多多接触一下,然后长久以来不是作战就是忙于公务,要么就是这些人有各自的职责在身,直到今天才有机会看看这一帮“大汉开国元勋”。   认真说起来,能够被历史所记载就绝对不会是一无是处的人,他们在历史上也证明过自己的能力,吕哲起了考校和培养的心思并不是多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除了这一帮沛县被掳过来的人,如申屠嘉、张苍、任敖、纪信等等渐渐崭露头角的人物,吕哲其实已经找机会观察过,不过这些人不像有吕雉想要见见家乡人的由头,他们并没有直接与吕哲接触过。   萧何对于吕哲同意吕雉将人邀请到居住的府邸十分意外,他从这一件事情上有了诸多的联想,不过这些联想无一能排除掉吕哲对吕雉的宠爱。   人主的府邸啊,相当于列国的王宫,这是何等重要的所在?若不是吕哲对吕哲宠爱到一定的份上,怎么可能因为一个老乡的由头就带过来。   其实是萧何多想了,吕哲让曹参、夏侯婴、周勃、雍齿、卢绾过来的主要原因并不是出在吕雉身上,而是吕哲本身就想见见诸人。   这些人来到吕哲治下已经有接近四个月,除了卢绾混得不怎么样之外,最差得雍齿现在都已经是屯长,萧何更是从一县县城摇身一变成为管理五郡民政的大总管,他们重新聚在一起后每个人的心情其实都不一样。   萧何是真的想在吕哲麾下好好做事,因此也希望这帮多多少少有些交情的人能有所发展,他趁着吕雉还没有过来,对着众人在闲聊,讲了一些关于吕哲的爱好的同时,也为众人简略地介绍这个势力的发展前景。   诸人中,曹参听懂了一些,夏侯婴是听得半迷糊,周勃、雍齿、卢绾则根本就处于失神的状态。   人有不同,或许是由于身份,会造成一种知识面上的差距。   曹参本为沛县狱掾,这个职业相当于现代的典狱长,在如今的狱掾却不能像是现代典狱长一样清闲。作为一县的狱掾,曹参经常需要亲自押解囚犯前往某处服役,既是作为苦力。从某些方面来说,曹参走的地方多了能够算得上见多识广。   夏侯婴是县令的马车夫,似乎也因为经常伺候县令多了一些见闻,在见识上虽然没有曹参那么广却也不差。   周勃是中阳里一个乐师,喜事丧事都会被请去奏乐,谈不上有什么广博见闻,其人似乎也有些木讷。   雍齿为亭长,说实话是除了萧何、曹参之外行政身份稍微高一些的人物,不过为人莽撞,过来南郡后就像是在泗水郡沛县一样,压根就没少得罪人。不过,因为他还有点勇力,倒是凭借悍勇成了一名基层军官。   卢绾……这人其实不说也罢,平常废话非常多且喜欢抱怨,结果以前只能跟在刘邦屁股后面转,来到南郡后依然是现在这些人里混得最差的一个,别人好歹能在主战部队,他成了一个屯田兵。   这帮人看去没有多少名臣悍将该有的气质,一个个乡土气息相当的浓厚。说实话什么气质之类还真就没有天生的,类如谁混得好谁混得差不是从衣着而是从坐姿上就看得出来。   一群人围着,萧何屈膝正坐,曹参也是屈膝挺直了腰杆,夏侯婴屈膝但是弯着腰,余下的人真的是坐不像坐躺不像躺。   “你们好咯,多少有点盼头。我呢?”卢绾抹了一把鼻子,指着自己:“被划到屯田兵里去,以后就只能刨地了。”   萧何讲了那么多可不是要让谁抱怨,他多多少少已经点出因为吕雉的关系吕哲会逐渐关注他们,是想暗示他们应该懂得抓住机会。   卢绾自怨自艾:“萧县丞和曹狱掾不说,夏侯婴一个赶车的竟然成了百将,雍齿能成为屯长,连木讷到闷不出一个屁来的周勃都成了伍长,我这么个有眼色有报复的人竟然成了屯田兵。”   “……”雍齿正感到意气风发,懒得跟没混出一个人模狗样的废材计较,换做是在以前他就跳起来给卢绾一顿胖揍了。   反应迟钝的周勃用着木木的声音问:“说我什么?”   卢绾直接气结:“说你这个废物竟然能当伍长!”   “哦。”周勃竟然不生气,再次木木地说:“伍长需要没有任何迟疑的执行命令,我听一个百将的命令,让跳进冰冷的溪水里毫不迟疑的跳进去,又能够让另外五个人一起跳进去,所以成了伍长。”   “看吧,这个家伙太讨厌了,傻不吧唧的跳一次水就成了伍长,换做谁有这样的机会,人人都能成为伍长。”卢绾脸上的表情充满了不屑,眼眸里却是赤裸裸的嫉妒。   夏侯婴和卢绾算是知根知底的朋友,十分清楚卢绾的本事,取笑道:“真的?跟着季哥的时候,让你跑前面总是推三堵四,分赃的时候跳得比谁都高,你会听到命令毫不迟疑的执行命令?我很怀疑啊……”   调侃,没有任何留情面的挖底,不太清楚众人过往的雍齿起了好奇心问了一下,心情正好也有点志得意满的夏侯婴当即就将他们以前干的一些事情抖露了出来。   “原来那些事是你们干的!?”雍齿适当的表现出吃惊,眼睛确实偷偷瞄一眼门边的那道影子,嘴角勾起了坏笑。   无本买卖嘛,每个县都有这么些混混痞子多多少少会干上几起,躲在门边的吕雉却是听得有那么点咬牙切齿了。   吕家从单县搬往沛县时,家产丰厚的吕家在路途上可是被抢了几辆车马,到了沛县后才缺少财帛不得不借着县令的脸宴客。   所谓宴客其实就是求财,也即是收取礼金,吕雉万般没想到抢自己家财帛的人会是刘邦那些人,事后竟然还敢虚报礼金进去混吃混喝!?   “呼……”咬牙切齿后,吕雉深呼吸了几下,她转念一想,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现在哪怕追究起来也没用,而最重要的是拉拢这批人,好为以后做好打算。   夏侯婴在说的时候萧何就一直咳嗽,时过境迁了,那些不光彩的事情并不是值得炫耀的好事。   萧何刚想说什么,吕雉笑吟吟的出现了。 第0411章 该不该重用(下)   “都来了啊?”吕雉脸上的笑容很有亲和力,这样的微笑是她跟赵婉学了许久才学会的,现在正好拿来现学现用:“怎么没有茶水和点心呢?”   萧何率先就站了起来,随后是曹参和夏侯婴、雍齿,连卢绾的反应都比木讷的周勃快了一些。   “坐、坐,都是家乡人,别见外了。”吕雉还是继续在笑,她笑得相当的和煦,对着站起来行礼的众人说完,转头对着跟来的一名侍女道:“去准备茶水和点心。”   侍女是最近吕哲给配上的,乃是南郡本地人,一名只有十三岁的楚女。她应了一声“诺”要走被吕雉喊住。   “应‘嘿’,不是‘诺’,记住了。”吕雉笑容不变,眼神却是比较严厉。   楚女愣了一下懦懦地再次应了一声“嘿”才退下。   萧何见了微微低头,眼眸里闪过有趣的神色。他所知道的吕雉可不是这样的人,转念一想大约能明白吕雉当着众人的面这样,是在竖立一种权威。   其余的人就是在路上多多少少和吕雉接触过那么几次,压根就不知道吕雉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不过吧,他们看见吕雉穿着华贵且神态雍容,下意识就摆出自认为最恭敬的姿态。   他们称呼吕雉什么称呼都有,什么“夫人”什么“妇娘”,吕雉听了也没有纠正,只是请众人重新坐下。   夫人这个称呼可没有后世那种随意性,在先秦时期夫人的称呼仅限于国君,到了战国末年侯爵的妻子渐渐有了夫人的地位,现在能称呼为夫人的女子,要么是国君的女人,要么是侯爵的正牌妻子,然而这些都和吕雉的身份不搭边。   妇娘?在楚人的风俗里,嫁人的女子都是称呼为妇娘,这是一种通俗,大意无非就是“已经嫁人的女子”,秦人则称呼这样的女人为妇好,这里面也有相关的典故。   妇好曾经是一名女子的名字,是商王武丁的王侯,该名女子是华夏历史上第一位女性军事家、统帅、政治家,秦人称呼一名女子为妇好当然不是为了侮辱商王武丁,只是在武功气氛相当浓烈的秦国,秦人希望身为妻子的女人能孕育出善战的男孩子。   会称呼吕雉为妇人的一定是不学无术的人,他们本身就没有多少见识,哪里分得清一样是国君、侯爵的女人也有着本质上的差别待遇,只是按照自己的理解,见吕雉是那么有贵女的风范,就那么称呼出去了。   夏侯婴、卢绾这两人是称呼吕雉为夫人,萧何、曹参则称呼妇娘,周勃和雍齿干脆只是行礼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从众人的举动来看,吕雉几乎是第一瞬间就能看出这些一起从沛县来到南郡的人有什么不同,她深深地看一眼夏侯婴和卢绾,露出了赞赏的笑颜,随后对着萧何、曹参很庄重地回礼,然后随意扫视一下周勃和雍齿,最后才扫着衣摆缓缓地坐下。   “等一下王上会过来吗?”卢绾十分期待地问。   吕雉还没有说话,萧何就立刻呵斥:“胡闹,主上没有称王,哪来的什么王上?”   拍马屁啊,这是卢绾的生存技能,以前跟刘邦一块厮混的时候,他一没本事二没见识为什么能得刘邦喜欢?靠得就是那种几乎没有下限得马屁功夫,再则就是显得很有眼色。   眼色是什么?通常就是曲意逢迎,卢绾不是不知道吕雉不能称呼为夫人,也不是不懂应该叫主上而不是王上,他这是在刻意巴结呢。   “萧总管,今天来了是拉拉家常,不用这样的。”吕雉显然是有点喜欢有眼色的卢绾,特意解围了一下。   拉家常?他们很明显是不信的,被喊来的人身份皆尽不同,位高权重如五郡民政总管萧何,军中逐渐崭露头角如曹参,混的不好不差的夏侯婴、雍齿、周勃,混得非常不如意的卢绾,这些人随着身份的变化共同语言其实已经不多,有什么好拉家常?   吕雉发现除了萧何之外的人都用期盼的眼神看着自己,轻笑一声道:“夫君说不准会过来。”   这话提神啊!他们之中除了萧何之外,谁不想和五郡之主多多接触。   因为萧何被吕哲看入了眼,从一介县城提拔为五郡民政总管,他们对这件事情印象太深刻了,期盼自己也能入了吕哲的眼,说不准能一跃也成为位高权重的大人物。   萧何显然是知道众人想法的,不过他却知道这些人注定是要失望。他从一介县城变成五郡民政总管虽然有点梦幻,可这是有前提条件的。   吕哲身边能处理政务的人不多,善于管理民事和后勤调节的人更是几乎没有,萧何是用自己的实力来证明可以成为五郡民政总管,哪里是入了吕哲法眼那么简单。   问题是有些人不懂一个道理,哪怕真的是被看顺眼了,没有相应的能力被提拔并不是一件好事,可能不被提拔还能逐渐成长,被提拔上去又办砸了,不是谁都像季布那么幸运有重新被启用的机会证明自己。   没人信过来是拉家常,那也就会多想了许多,他们各自有各自的想法,不过无一例外的就是看看萧何,然后又小心翼翼地看着和四月之前有着云壤之别的吕雉。   其实吕雉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随意一提吕哲就上心了,要说她之前对一起从沛县过来的人没什么想法绝对不假,然而吕哲几次有意无意的关注这些人被发现后,又有那一次燕彼的提醒,她才有了一个初步的打算。   如果说吕雉现在就起了拉拢小圈子的心思绝对是冤枉了,她的思想现在还没有那么夸张,也没可能会想得那么深远。   现在的吕雉打算没什么复杂,就是看吕哲关注这些人,起了同样是沛县出来的人,能多接触就接触一下,觉得或许日后会用得上这些人。   吕家搬到沛县没多久就被吕哲派人掳了过来,说实话他们之间除了同样是被千里迢迢带到南郡,其余压根就没什么共同点。   一帮从未接触过的人能聊什么?吕雉只有说起了军中的话题,谁让这些人除了萧何之外全部都是军队系统。   “这么冷的天跳进溪水?”吕雉满脑袋的问号。   夏侯婴立即就说:“不是那回事。军队操练有相应的要求,新下发的操典是要求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只要接到命令就该义无反顾没有犹豫地执行。”   吕雉不懂军队,她看向了萧何。   萧何也不懂军队,但是他因为职能的关系多多少少有接触过那些条令,解释道:“普通的部队没有那些操典,主上所划分的主战中的精锐,大概是五万日后要作为禁卫军的部队才有这样的条例。”   “这么说……”吕雉奇异地看向周勃,她无法理解这么一个看去木讷到不行的人怎么就是一个主战中的精锐,而看着灵巧会说话的卢绾怎么只是个屯田兵。   曹参也被选入了新编的禁卫军,该支部队是首支有独特番号的部队,说白了日后就是将会作为吕哲的亲军。   被选入的士卒都是整编中表现良好的壮士,军官的选拔则基本是出自吕哲亲自教导的那批,一些逐渐崭露头角的军官,如曹参、申屠嘉两人,这两个人就是吕哲当着众多高级将领的面直接被点名称赞。   “禁卫军整编之后,主上会带着亲自前往东边,有一次很大的军事行动。”萧何也希望一起从沛县出来的人可以有个好出身,鼓励道:“离禁卫军成军还有将近三个月的时间,你们应该把握住这个机会。”   众人显然是会错意了,将萧何的鼓励误会成要多多巴结吕雉,结果就是除了已经确定会被选入禁卫军的曹参,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到吕雉身上。   吕雉下意识就挺了挺腰杆,等待反应过来的时候刚要说话,结果话没说出来门外有人高喝吕哲过来的宣告。   吕哲进门恰恰也是吕雉侍女带人过来煮茶并且端上点心的时候,他刚刚是在听取司马欣那边的战报,说了不少话正好深感口渴,进了门也没和人打招呼,走过去就端着装满还没滤茶的开水凑到嘴边,结果自然是被烫了一下。   “瞧把你给渴的。”吕雉被吕哲倒吸气差点把水盆甩出去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她赶紧接过盆子,恶狠狠地瞪一眼傻了的侍女,然后放下盆子拿出手帕帮吕哲捂着烫到的嘴唇。   吕哲觉得好受了一下就摆摆手,他眼睛扫过去的时候看见一群人围着自己,而除了萧何之外的那些沛县人则是被远远地驱散到一边:“准备点温水。”说着对那些一脸紧张的曹参、夏侯婴等人招了招手:“离那么远做什么?靠近点说话。”   他们也不想离得远啊,刚才吕哲被烫到呼痛,亲军甲士二话没说就抽出兵刃赶羊似得把他们驱到一边。   “曹参?”吕哲也不知道曹参长什么样,见到一名身材不是魁梧但却显得精悍的人应声行礼,他继续点了几个人的名字,心里却是琢磨着该不该按照自己所思所想,将这些人丢到南方战场,看看换了个环境这些人是不是还能有如历史上的成就,毕竟对南攻略是开始了,但是有特色的军官还是显得太少。 第0412章 制衡(上)   禁卫军的编制相较于南部、北部等等这些带着明显区域性质的部队有明显的区别。   什么是地域性质的部队?就是限定在某个方向的常备军,像是秦国的长城军团主要的针对方向就是北疆,防御长城的同时,是为与草原胡人交战而划分的建制。   吕哲新成立的南部军团、北部军团,还有即将成立的东部军团,三支军团也像是秦国的长城军团那般,会拥有自己的军区和必需履行的职责。   然而,有了相关军区的部队,总是需要一支能够随时调动的军队来作为灵活机动部队,那么禁卫军的成立也就运营而生。   在现在这个阶段,吕哲极度需要一支随时能够支援或者讨伐某个方向的机动部队,该支部队的建制并不需要十分庞大,但是其战力绝对要有保证,从数十万人中挑选出悍勇之辈,有了初步的建制后才选调合格的军官,禁卫军的建制也就慢慢形成。   禁卫军的成立也开始向军方透露一个信息,吕哲要开始划分军方的职能,几个方向的军团是作为边军性质的存在,境内各县的地方驻军将会逐渐被警察性质的部队取代,中央军开始出现。   当然,吕哲可没有直接将维持地方治安的部门直接叫“警察”,而是取“公众之安危”,一些人听上去可能会觉得十分诡异的命名,为“公安”。   这可不是出自吕哲恶搞了,公安一词始于周语,最早出现在姜子牙时期,现在拿来命名也算是有历史依据。   第一批公安是立功了但是年龄或者身体健康不再适合从军的人群,他们获得这样的安排自然是吕哲煞费苦心的安置老兵计划。从某些方面来说,以后军中退役的士卒也将逐渐成为地方治安人员的首选。   除了以上的计划,吕哲在战事落幕后从各郡收拢了将近四万的孤儿,小到嗷嗷待哺,最大不超过十五岁。其中男童约有三万,剩下为女童。女童不好安排,只能是抚养的同时进行一些女子的教育,等待嫁人。三万左右的男童,太小的询问有无人领养,八到十五岁则编进少年军。   一万六千余男童吕哲也给了正式的番号,名曰羽林军。   羽林军的组建有吕哲的殷切期盼,他真心希望这些在战火中失去家人的孩子能够在军事制度中长大成人,像是历史上那支刘彻收养孤儿的军队那样能在疆场上打出一个赫赫的威名。   萧何是民政总管,也是军方的后勤征调官,他是在听吕哲简短说出近期该做什么事的时候,默默计算应该按照多少的粮秣。   一帮身份不高的人几乎没人听懂吕哲在说些什么,他们只能安安静静外加异常约束的听着。   曹参倒是听懂了一些,他理解为禁卫军不但是吕哲的亲军,日后也是一支注定驰骋于各个沙场的主战部队。他已经确定会在禁卫军中任职,听到吕哲吩咐调动兵器、甲胄、马匹,且一样样听上去就是精良的物资,隐隐开始有些兴奋。   五万禁卫军,骑军占了将近两万,余下的五千是陌刀手、弓弩手亦有八千、长矛手两千,剩下的一万五千人被长剑劲卒和持盾朴刀对分。   骑军是什么?曹参见识过近千骑兵向万余敌军冲锋的场景,那是一片地动山摇和马蹄狂鸣,仅是一个冲锋一千骑兵就击溃了近万敌军步卒。   禁卫军中的骑军达到两万,曹参想起了一道传言,说是吕哲已经在为进军中原做准备,他理所当然的认为禁卫军拥有庞大的骑兵建制坐实了那个传言。   不断的作战,从实战中了解到各个兵种的实际作用,这一次的整军吕哲下了相当大的功夫在完善兵种的配置,有些职能重复的兵种被淘汰,有些在战事中发挥出至关重要作用的兵种被加强。   “那藤甲……”萧何有些头疼,过去让民间编织的藤甲数量可不少,一下子只保留三万的藤甲兵,那堆积如山的藤甲怎么办?   保留三万藤甲兵是吕哲详细计算过的数量,说实话前提会有那么多的藤甲兵完全是出自迫不得已,毕竟刚起兵那会武器来源都成问题,哪有那么多的皮甲、金属甲?再则,因为惠民政策的关系,也的的确确是要找点事情让老弱妇孺做。   “三万刚好,这支部队在南方还能发挥作用,到了北方不但不会有什么优势反而有可能成为拖累。”吕哲其实也头疼那些堆积如山的藤甲,可是事实已经证明藤甲兵也就在山地和森林有优势,要是编制中的藤甲兵数量过多,是不是真的就只是在南方,不考虑未来对中原的战事?   “战车兵,我们没有战车兵。”夏侯婴是纠结了很久,嘴唇张开又合上合上又张开,足足有一刻钟的时间才将酝酿的话以非常小声的音量说出来。   “什么?”吕哲真的没有听清楚,那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   夏侯婴脸瞬间就白了,哆嗦着嘴唇:“王上……啊,不,是主上。主上,各国都在建设战车兵,我们没有。”   吕哲不太理解夏侯婴是在害怕什么,他从过来后一直相对和蔼,喝茶的时候也不忘示意众人共饮,没有怎么吓唬人啊?   其实那与吕哲的表现无关,人与人总是会因为身份的差距产生一种鸿沟,那不是表现出什么样的态度就能消除的。   对于这些人,吕哲已经有重用的心思,毕竟这些人好歹在历史上有发挥过自己的能耐,总是要比一些没有经过“历史考验”的人来的有谱。他示意夏侯婴不必紧张,好好说话。   夏侯婴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来,他就是列举战国时期战车兵的强横,以自己的见识描述一下当步卒遭遇战车兵时的情景。   吕哲不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言论,很多将校多多少少有提过为什么不组建战车兵的疑问,在他们看来战车兵不但是彰显国力的工具,更是战场上必不可缺的兵种。   战车兵对付步兵的作用确实非常大,这点吕哲没有进行过否认,但是他更知道战车兵是会被淘汰的一个兵种,且建设战车兵所耗费的物资真的是太大了。   一乘战车,所耗费的金属可以打造至少五十件兵器,制作甲胄的话是十件。同时,一辆战车所需的马匹,包括备用的马匹,合起来至少是八匹经过训练的战马。保养一辆战车所耗费的费用,同等价值下可以养五十名步卒、二十名弓弩手、十名骑兵。   说实话,战车部队真的有必要建设吗?吕哲不否认从某些方面来说战车部队真的应该建设,但是他宁愿将建设战车部队的资源和费用倾斜到骑兵和重步兵上面,毕竟历史已经证明这两个兵种所能发挥的职能和受限度要比战车少非常多,骑兵和重步兵也将是未来战场上的主力。   夏侯婴是赶车出身的,有着高超的驭车技术,问那句话纯粹是想要给自己一个大显身手的用处。   续夏侯婴之后,曹参、雍齿、卢绾见吕哲似乎很好说话的样子,终于是鼓起勇气也开口说话。   曹参话说得非常有分寸,讲的是部队中的一些训练,有些不懂的地方也借此机会发问。   目前吕哲麾下的军队训练已经开始趋于成熟,除开队列的训练之外,像是有百将命令周勃带人在寒冬跳进溪水一样,更加强了培养士卒听从命令的各种方式。个别抽调出来的部队,如曹参所在的千人队,他们在经过系统化的服从训练之后,现在在做的是小型军阵的操演。   军阵操演其实每个势力的军队只要稍有条件肯定会训练,毕竟一支军队是不是可堪一战很多时候不是该支军队是否悍勇,讲求的是一支部队能不能列阵而战,而排列军阵通常需要一个前提,那就是士卒对命令是否能执行,执行的越是快速军阵的形成和变阵也就越快和越严紧。   一阵对谈,吕哲发现曹参对军队的训练有着不错的理解,在很多细节上也是一针见血:“近期我会开一班战术班。”   曹参愣了一下,随后露出狂喜的表情。   吕哲那个所谓的战术班在军中的影响力非常大,一些五百主和军侯在经过战术班的培训,学成分配的时候一般能提阶任命。而第一批的学员,如共尉、季布、徐志等早起跟随吕哲起兵的这些人,现在哪个不是名声赫赫外加位高权重?因此能够被选入吕哲亲自教导的战术班,是很多人期盼的事情。   雍齿和卢绾说的话就没什么建设性了,说起话来结结巴巴不提,语言的组织能力真的是不怎么样,一句好好的话不是被说得颠三倒四就是漏着说,吕哲几乎是有听没有懂。   “你叫什么?”吕哲想不发现周勃都难,其余人都是抓紧机会在表现,只有周勃一直安静地待着。   周勃木讷的个性注定他只会介绍自己的名字,然后又是一阵安静。   “周勃?”吕哲想起来了,这不是周亚夫他爹吗?似乎也是一个练兵的能手。只是看起来怎么呆呆的? 第0413章 制衡(下)   其实看起来呆呆的就没错了,周勃个性木讷但绝不是一个傻子,他只是不在不擅长的东西上有所作为,但是认准一件事情的时候无论怎么样都会去完成。这样的人要是有相应的能力作为一名带兵的将军,任何一名统帅他的主帅都会感觉异常的舒心,概因只要发布命令他就会无条件的去执行。   是倔或者愣?吕哲想起了周亚夫这人,在西汉七王之乱的时候,刘启依靠周亚夫击败了吴王刘濞、楚王刘戊、赵王刘遂、济南王刘辟光、淄川王刘贤、胶西王刘昂、胶东王刘雄渠,但是军事上的成就也是祸根,好好的一代名将也因为像其父木讷的个性,最后被刘启抓住把柄全族皆诛。   想到这,吕哲用怪怪地眼神看向不知道思考什么而陷入失神状态的萧何。他没有记错的话,跟随刘邦一起开创大汉皇朝的功臣名将们下场似乎都不怎么样,例如萧何被乱棍打死,韩信被偏到皇宫砍了脑袋,卢绾……   吕哲看着在谈什么屯田兵,并且腼着脸在问能不能去主战部队的卢绾。他印象中这个说话皱着脸的家伙好像是造了刘邦的反?   “军中自有制度。”吕哲对卢绾不方案,对曹参、周勃有好感也没有因此自己的喜好不看能力而提拔。   卢绾瞬间就闭嘴了,他看向吕雉,希望这位夫人能为自己说说好话。   吕雉可不敢多嘴,自吕哲来了之后,一众人等谈起军务和政事,她说出去的话还没有超过三句,这三句是“添水”“倒水”“换水”,虽是对会说话有眼色的卢绾印象不错,但是没有重视到帮其说话的地步。   其实吧,吕雉也能看得出来,吕哲的治理方针与秦国没有不同,在某些方面甚至比秦国过犹不及,例如始皇陛下还会因为自己的喜好无功提拔某人,在吕哲这边哪怕再喜欢都要有其匹配的功劳才会进行任命。   “南方战事正酣,你们……”吕哲看了一圈,特意多看了吕雉两眼,最后说:“若是有意南下,我可以特许。”   这句话是有针对性的,算是给懂得规矩不多话的吕雉一个奖励。   “我去,我去。”卢绾立刻就应呛,千里迢迢过来,几个老兄弟都混得不错,他混得差了自觉丢脸,这一次怎么都要拼一把。   雍齿没有被选入禁卫军,想了想说:“我也去。”   很明显啊,他们能过来,说明至少吕哲是知道他们是谁,这样总比人主不知道的情况下同样是立功,但是得到升迁的几率更高,要是不懂抓住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那真的是傻了。   吕雉是个聪明的女人,立刻发现吕哲这么做的用意,她甜甜地对吕哲微笑,自己心里也是甜甜的。   赵婉有其背景,即将联姻的赵女、楚女也会有赵国王室、楚国王室作为靠山,吕哲虽然知道吕雉不是省油的灯,可是说实话吕哲对吕雉的欣赏程度一点都不低,开始有意识的让吕雉也有相应的助力,免得日后后院造成失衡。   平衡,制衡,吕哲一直在追求这个,因此桓楚、吴芮、司马欣这些人归附或者投降之后依然被重用,而共尉、季布等早起追随起兵的人身份也得到提高。   不能只依靠一帮人,这是蒯通一直在强调的定论,吕哲自己是自立起家,当然是把蒯通的话听进去,一直以来也证实多方的操控成果不错,至少那帮早期跟随起兵的人因为有后续将领的崛起没有造成跋扈,后续的将领也因为有早期的那帮人存在过得是小心谨慎。   在未来,吕哲清楚随着扩张内部还会变得更加复杂,那么再培养一个沛县系又有什么呢?   又再闲聊了一会,吕哲也没有多少的空闲,他站起来后,余下的人也赶紧跟着站立起来。   “娥姁,好好招待你这一帮老乡。”吕雉示意了一下,对着萧何讲:“萧总管随我来。”   吕雉自然是乐得多跟这些不是老乡的老乡多聊聊,她算是看出吕哲刻意在为其笼络一些人了,哪能不抓住机会。   出了客厅,在走廊走了几步,吕哲停下来回身看着萧何:“他们要是知道刘季现在在广阳郡,过一段时间会作为齐国封赏的沛国相返回泗水郡,会有什么样的举动?”   萧何早就知道刘邦的动静,却是不太理解吕哲为什么会这么问。   “生死兄弟嘛,有没有可能在我们发兵泗水郡的时候,他们被刘季一呼唤就跑过去?”吕哲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萧何错愕了,他寻思了一下:“这个……曹参、雍齿没有可能,夏侯婴和周勃难说,卢绾却是绝对会跑。”   吕哲问了一下缘由,得知曹参压根就没和刘邦接触过,雍齿和刘邦有仇,夏侯婴、周勃、卢绾却是刘邦发小,更是一直追随做没本的买卖,他“呵呵”笑了。   萧何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的,他们本身就不是情愿来到南郡,要是发展好一些待在吕哲麾下自然不错,可是要是混得差了当然是不乐意留下。   那么萧先生呢?吕哲这话没说出去,他就是担忧所谓的“历史修补”,别到时候这帮人被刘邦一呼唤就跑了,要真的这样吕哲连自己到时候会是什么表情都想象不出来。   齐国对泗水郡下手是受到赵国战线收缩影响,赵王歇和众朝臣经过半个月的吵闹,最终还是在陈余的力荐下执行了吕哲的建议,除了邯郸军和巨鹿郡之外,赵国逐渐地将资源和青壮转移。   现在还是冬季,赵国的转移付出的代价并不小,因为国策的转变各地的封君更是一阵惶恐外加恼怒,其结果是赵国把向东北和东方的路完全开放给秦军,但是那些封君却有不少要做垂死挣扎。   赵国封君不甘徒手待毙造反者有之,曲通外国的更是不少。像是上党郡和砀郡,这两地的封君是完全乱了,有的在召集人手准备和秦军拼了,有的召集人手想和赵王拼了,更多的是派人向秦军投降。   赵国的其余郡县,例如靠近燕国和齐国的,他们得知赵王歇的国策后立刻就转投燕齐两国,结果就是边境线上早晨还是赵国旌旗下午变成了他国旗帜,燕齐两国瞬间得到大量原属于赵国的地盘。   赵王歇看到因为国策的变化致使投敌、自立、反叛一大堆立刻就傻了,愣了半晌还没来得及对出这主意的吕哲破口大骂,陈余却禀告了一些相对好的消息。   国策的转变自然是有好有坏,陈余告诉赵王歇各地的封君不乏忠良,另外也正式得到吕哲那边的回复。   赵国忠良什么的赵王歇其实不是太在意,那么多的封君其实就是一帮子国家都要亡了帮不上半点忙的蛀虫,他真正在意的是吕哲那边的反应。   吕哲对于赵王歇真的有魄力那么干其实也挺意外的,不过既然赵王歇表现出了相当的魄力,同时两家马上就要联姻了自然是会进行一些许诺。   陈余对赵王歇讲,吕哲马上就会押来粮草和器械,似乎数量还非常多,赵王歇一听却是不太高兴,赵国需要的是援军,大量的援军。   吕哲现在哪里有什么援军给赵国,其实哪怕是有军队也不可能横跨数千里去支援赵国,再则物资还可以用商贾交易对秦国有个交代,出兵非把秦国惹毛了不可。但是吧,吕哲也不可能坐视赵国灭亡,因此倒是明明白白说一旦秦军真的围攻邯郸,会派兵攻打秦地,以此帮赵国解围。   赵王歇是听陈余解释了半天才明白过来,事实上吕哲也还真的只能以这样的形式帮到赵国,而且按照陈余的判断,让出道路之后赵国看似内外交困其实没有那么危险,至少齐燕两国都紧张了起来,只要秦军真的进入那些让出来的地盘,齐燕就没可能再悠哉看戏了。   “那您真的会出兵攻打秦地?”萧何怎么都觉得吕哲是在欺骗赵国。   出兵攻打秦地?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吕哲是没得选择。   这一下萧何有点错乱了,他没有记错的话陆贾好像是出使秦国了,为的就是缓解和淡化与赵、楚联姻的事情,现在又变成随时都有可能会出兵秦国,到底是什么个情况啊?   “按照我的预判,秦国再单独针对赵国的可能性不足三成。因为赵国的退让,齐燕两国肯定要坐不住,因此秦军停下攻势的几率会更大一些,来年中原的战事会陷入一种诡异的平静。”吕哲淡淡地说。   萧何不太了解军事但是懂得政治,他略略思考一下也赞同,毕竟局势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齐燕不再看戏之后秦国是要缓解一下攻势,对齐燕赵三国的政局做出观望,甚至有可能会使计、使间,用尽手段像是在统一之战时让列国龌蹉不断。   “总得来说,我们能做到的也就这些。”吕哲说的是中原战场最好不要分出什么胜负,能拖着就拖着,拖得时间越久对他们就越有利,为了达到这个目标什么手段都是合理的。 第0414章 纷乱的中原   赵国的退缩政策令人大跌眼镜,在非常多的人看来赵国这是在自掘坟墓,一道转移资产和人口的命令,各地超过七成的封君不再效忠赵王歇,千奇百怪的姿态全部都显示了出来。   看上去赵国完了?但仅仅是看起来要完了而已。放弃的各郡其实都是无论怎么守都守不住,实际上有主动权的退缩使得赵国能拿出来作战的物资和人力得到了很大的加强,同时也将齐燕两位看客正式拉上了与秦军作战的舞台。   齐燕两国在赵国这一次内乱中增添了相当多的郡县,两国之国有人在欣喜国家的开疆扩土,明白人却知道赵国的龟缩是将两国拉上了前台,迫使他们在准备不足的时候就要与秦军较量。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燕齐戏是看不下去了,他们顾不上现在是冬季,赶紧集结部队开往前线,部分的军队也进入赵国封君投诚的区域,结果就是赵国朝堂是一片骂娘之声。   陈余赞成让开道路,张耳却是站在不同意的立场,哥两因为这件事情破天荒的在朝堂争执了起来,还是在赵王歇说“木已成舟,再吵无意义”劝解下才都闭嘴。   赵国除了邯郸军和巨鹿郡(大部)是真的彻底乱了,五郡被让之土秦军还没有打来便是遍地烽烟的局面,封君与暴民打,封君与封君打,逐渐撤退的赵军又与封君、暴民打,乱得是一塌糊涂。   到了这个份上,赵王歇也干脆撕破脸面,他命令各郡回撤的部队不但收集物资,同时还将看见的青壮全部强拉壮丁,同时能迁移的人口也全部强押着撤往邯郸。   赵王歇的举动令赵国的本国人先是目瞪口呆,后面竟然配合起来,着实让准备挨骂的赵王歇莫名其妙的同时无比的自豪自己的举动。   陈余却是看明白了,秦军要是打来被遗弃的各郡注定是要倒霉,早先抗拒那是因为赵国摆出了放弃他们的姿态,赵王歇强令各郡一同撤往邯郸或者巨鹿,说明赵国王室并不是丢弃他们,黔首搬家不过是拿上值钱的东西就跑,也就那些没办法搬的封君才会骂娘,不然挪个地方避免秦军报复都还是乐意的。   当然,并不是所有赵国人都因为赵王歇看似没有放弃保护本国黔首的举动而感念,因此从某些方面来说,相当多的赵国人对赵王歇心里是无比的失望。   趁着赵国混乱的千载难逢机会,陈胜亦是跨出了广阳郡,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占据了恒山五县。   陈胜的大举出兵没有遭遇到什么责难,齐燕巴不得这个举兵十数万的家伙赶紧滚出广阳郡,倒是在陈胜出兵的时候刘邦带了一万多人出逃前往巨鹿东面投靠了齐王儋麾下的巨鹿东部守将田荣,惹来吴广带着没有出去扩张的三万人追击刘邦。   双方人马在易水边上遭遇,没来得及开打陈胜和齐王儋的使者都到了。   齐王儋特使当然是来解决刘邦投靠的难题,陈胜是派人追回吴广。   齐国以帮陈胜拿下整个恒山郡为条件,换取刘邦与陈胜脱离臣属关系,被挤压在广阳郡的陈胜没有不答应的道理,早想另外寻个去处,用一个油嘴滑舌的刘邦换来齐国粮草和器械上的支持拿下恒山郡,这并不是一个难以接受的买卖。   刘邦和樊哙带领的一万多人被追上时原本以为自己完了,没有那个福气成为齐国的臣子回沛县去当沛国相,等待听完齐国特使和陈胜使节双方谈完,心里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刘邦在陈胜麾下自认为是逼不得已,现在列国皆尽复国,中原又是多战之地,他真的看不出陈胜有多大的发展空间,因此才会与齐国勾搭到一块去,能出任沛国相更是一个惊喜中的惊喜。   当然,刘邦也知道齐国任命自己为沛国相的缘由,无非就是他是沛县本地人,齐国侵占泗水郡局部后任命他这么个本地人能很大一部分缓解泗水郡人对齐国的排斥。   齐国资助陈胜自然也是有自己的用意,赵国让开道路让秦军可以驰骋直下太出乎人的意料了,齐国现在还没有准备好与秦军死磕,扶持陈胜占领恒山郡的用意只是想让陈胜能够挡住秦军一段时间,为齐国的调兵和准备物资争取更多的时间。   燕国在陈胜这件事情上也是采取认同态度,恒山郡和燕国、齐国都接壤,燕国对秦军即将杀来比齐国更加心虚,有陈胜能挡在前面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特别是陈胜移往恒山郡后在广阳郡的地盘被明码标价出让,燕国哪有不同意的心思?   中原因为赵国出人意料的举动陷入纷乱,停驻在太原郡和砀郡的秦军却是陷入两难之中。   在北方,王贲这支偏师打得比较狠,虽然有得到陆续的兵源补充,可是手头上的兵力也不过才十三万。他们兵力是得到补充,可是物资却没能被充实,特别是消耗最多的箭矢一直是处在急缺状态。   王贲手里的军粮只够十三万大军过冬使用,足够的前提是军队全部窝在驻地不进行作战,要是出击的话粮食在一个月内就会耗完。   面对赵国自乱的局面,王贲怎么都无法忍住不出手,缺乏箭矢可以用近战,秦卒不怵赵卒,可是粮食却是一个难题。在缺粮又想趁这个赵国自乱的良机出兵的前提下,王贲干出了一件加速各郡赵国人逃亡的大事,他下令秦军分散筹粮,抢的是赵国人心惊肉跳,在筹粮的过程中爆发无数冲突,结果就是秦卒大开杀戒,短短半个月内秦军是筹集到二十万石的粮草,可是也有近十万赵国人倒在了秦卒的屠杀之下。   用了半个月的时间筹集到二十万石粮草,虽说也只是多了一个月的军粮,可是王贲被派军抢粮给启发到了,认为大军作战本来就是就粮于敌,只要军队一直扩张根本不用担忧粮草不足,因此打手一挥,除了必要的留守部队,十万秦卒扑向了上党郡。   远在砀郡的徐岩得知王贲出兵的消息已经是十天之后,在这十天里王贲利用骑兵的优势已经打到壶关,若不是一个叫武臣的赵将率兵固守关隘,王贲都快打到邯郸边境了。   秦国集全国之力在预备来年春天过后的攻势,有相当多的物资根本还没有来得及送到前线,大部分物资是从全国各地集中往咸阳,随后让少府的章邯调配到各支军团。   长城军团的物资是由咸阳送到上郡的阳周(绥德),中原军团则是分别送往三川(洛阳)和定阳(甘泉)再进行中转。   战时物资的流转想快很多时候都快不起来,特别是章邯一人要负责三个方向的后勤,自然也就出现有急有缓的输送。   因为北方草原胡人迫在眉睫的南下,蒙恬又是始皇帝的发小,章邯很多时候都是优先补给蒙恬长城军团的辎重补给,对于徐岩那边的中原军团只是维持在驻扎时的消耗,毕竟中原军团作战时间时在来年春季之后不是那么的紧凑。   在少府优先提供长城军团的输送策略下,不但是王贲这支中原军团的偏师,徐岩这支中原军团的主力其实也是处在缺粮、缺器械的窘境之下。   徐岩与王贲不同,在赵国自乱的时候,徐岩所思所想是等着赵国再乱一段时间,等赵国人自己自相残杀够了再不费力的攻占赵国郡县,结果王贲连请示一下都没有就出兵,把徐岩美好的布置给打乱了。   王贲很猛,快速推进是建立在王贲偏师骑兵足够的前提下,他们虽然打到壶关,可是身后的地盘并没有完全的梳理。他之所以派人通知徐岩,是因为虽然打到了壶关,但是身后却有数之不清的赵人在袭扰后路,急缺徐岩率兵上去解围。   物资不足,并且没有做好出兵的准备,徐阳接到王贲通知的时候当场就破口大骂。   中原军团主力?徐岩麾下几乎全是步卒,就是他想出兵也没有可能快速与王贲会师,毕竟两军隔着近五百里,中间更别谈都是敌境,最纠结的是总不能让将士们冒着大雪忍着饥饿跑过去吧?   王贲率军攻到壶关太过突然了,将邯郸的赵王歇一家老小吓得是鸡飞狗跳,索性的是武臣不愧是坚守了晋阳一个月的名将,竟是依靠三万人把秦军给挡住了。   反应过来了的赵王歇镇定下来后立刻就要派张耳带着援军赶去壶关支援武臣,这个时候陈余倒是讲出了不同的策略。   陈余认为给武臣增兵自然是很有必要,可是王贲显然是冒失轻进,打到壶关的只有王贲的两万多骑兵,余下的人都还在后面。他更听说王贲的后路有相当多的赵国义士在袭扰,建议赵王歇派张耳带人不是去支援壶关的关防,而是径直去袭击王贲没有亲自指挥的步卒。   张耳因为上次的龌蹉看陈余其实有点小不爽,不过他倒是赞成陈余的建议。   两名重臣那么一说,对军事没半点了解的赵王歇自然是有什么就听什么,这一同意竟是让赵国自与秦军交战以来取得了首次的大胜…… 第0415章 新晋名将   秦国兵制,男丁受到征召的时候,战袍、兵器等物资都是要自己携带,入了军营除开最基础的伙食,受到征召成为士卒的秦人,除非是遇到特别的情况,不然军队从没有下发物资的先例。   王贲这支偏师除了五万长城边军,余下都是各郡征召而来的秦人男丁,他们出兵之时是秋季,士卒携带的衣物基本是秋衣。   打下晋阳后,差不多半个月就是凛冬,他们哪怕是写信回家让家人寄来过冬的衣服也没可能很快得到。   秦军历来是有随军商贩,但是不代表所有士卒都有财帛从商贩那里购置过冬衣物,因此一些富裕的士卒是不用在冰天雪地里瑟瑟发抖,但是相当多的士卒在寒冷的冬天里只能穿着秋衣。   没有过冬的衣物,要是留在驻地多多少少还是能躲在帐篷或者是围在篝火旁边烤火取暖,虽说还是会冻死那么一些人,可是总还是大部分人都能挨过这个冬季。   王贲出自高门,他只想到赵国自乱是出兵的良机,可能也知道士卒缺少过冬衣裳,但是高门出身的人通常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喜欢以自己的见解来叛乱最基本常识的东西,也就认为麾下的士卒忍耐一下就能忍过去,因此毫不犹豫地出兵了。   一群缺少冬衣的士卒,他们得知在冰天雪地里还要出征的消息时都惊呆了,第一瞬间倒是没有兵变什么的,而是赶紧借钱要向随军商贩购置冬衣,倒是有一批人借到钱买到了衣物,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借到钱购置冬衣。   十万在王贲一声令下就必需出征的秦卒,只有不到三万人穿上还算暖和的冬衣,然后没有任何抗命希望的前提下,七万刚出帐篷就被冻得哆嗦的秦卒和三万有冬衣却可能是满身债务的秦卒出发了。   刨除大部分士卒被冻得鼻青脸肿,更无视满天飘的雪花,王贲的出兵在前期的时候十分顺利,进军路线上的赵国乡县很多都是在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攻下。   王贲的出征粮草是怎么来的?是派军下去抢。有了第一次抢劫的经历,缺少过冬衣物和满身债务的秦卒自然是不会忘记曾经的经历,一回生二回熟缺少什么就是一个抢字。   每每打下一个乡,进攻的秦军就是冲进去一阵肆虐,被抢的赵人自然是会发生反抗,结果就是离不开一阵屠虐。   军队是暴力机构更是一群野兽,在有军纪约束的情况下野蛮粗暴或许只会限制在两军的厮杀上面,可是一旦失去军律的约束,士卒就会变成一头一头择人而嗜的怪兽。   王贲是出征后才发现与自己想象的不一样,见到太多太多的士卒没有冬衣被冻得战力直线下降,那么也就选择放松约束让士卒放开手去抢。   完全的放开约束,十万秦军已经不能称呼为军队,他们爆发出了极大的抢劫热情,一路的烧杀抢掠造成的破坏和死伤算是彻底的让赵国人绝望了。   秦军若是像以前一样只与赵军交战,对待黔首可能残暴但是不劫掠和肆意杀人,那么沦陷区的赵国人或许还能忍耐。只是秦军彻底变成野兽之后,赵国人想忍也没地方忍了,绝望之下窜逃,逃出去后结伙开始袭杀秦军落单士卒,用鲜血来洗刷仇恨。   王贲才不管赵人为什么会偷袭,他只知道随着推进赵人的抵抗越来越激烈,不耐烦的情绪让他又干了一件可能很痛快但是很愚蠢的事情,公开示意秦军觉得有危险的时候可以率先杀人,这算是把最后的遮羞布也给扯了,致使原本已经绝望的赵人认为是活不下去了,反正随时都有可能被杀死,那就干脆拼命。   不耐烦的王贲才没功夫和反抗越来越激烈的赵人纠缠,他认为赵人之所以反抗这么激烈是因为秦军还没有攻到邯郸,只要邯郸陷落赵国人就会停止反抗,因此才想到应该通知徐岩,随后亲自带着两万骑兵一路狂飙,径直给杀到了壶关这座关隘之下才被挡住。   这一次秦军在上党郡的暴行可不是列国自己虚构出来的了,逃到其它郡县的赵人将秦军在上党郡的所作所为传出去,在事实作为证明的前提下,各郡呈现了两个极端。   烧杀抢掠啊,还是军队有计划有部署的残暴行为,已经被赵王歇放弃的赵国郡县,赵人们不是趁秦军没杀过来之前赶紧逃命,就是誓死准备和秦军彻底拼命。   沦陷区的赵人,他们自发的组织起人不断袭击秦军,结果是前面王贲率领骑兵驰骋,后面的秦军步卒因为抢掠拖延和遭受不断的袭击开始变得有些寸步难行,等到王贲杀到壶关关隘下的时候,秦军的先头部队和后续部队竟是拉开了将近百里。   武臣率军防守壶关,全是骑兵的王贲自然是难以攻取关隘。   大肆的抢掠之下,出征时没有冬衣缺少物资的秦军没有了物质上的难题,王贲在催促解决了冬衣问题和补给后续部队赶紧开拔上来,他在催促的同时当然也接到后面部队的不断禀告,总算是发现自己这支部队陷入了全境皆敌的窘境。   缺少物资就抢,王贲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实上历来战争哪一次不是在杀人与抢劫中度过,不但秦军这么干,列国的军队从来也都是这么干,他只是没有意识到这一次看似普通的放纵是赵人正处在情感矛盾没有爆发的情况下,结果让因为被放弃的赵人找到了发泄的对象。   张耳带着十万新组织的赵军进入上党郡时,一路上的赵人对这支赶来的赵军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   面对被秦军烧杀抢掠逼得活不下去的赵人,他们一见到赵军表现出的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姿态,张耳感动的是埋首痛哭,然后对着凄惨到没边的沦陷区赵人一通的诅咒发誓,带着听闻秦军种种残暴事迹而变得无比愤慨的赵军,义无反顾地扑向了以为抢劫抢上瘾而分得比较散的秦军,一天之内竟是连续击败五支秦军。   突然发现秦军变得好打的张耳开始还感到难以置信,他无法想通那支在晋阳之战中如狼似虎的秦军怎么变得这么不经打。   想不通归想不通,面对突然变得不堪一击的秦军,张耳这个带兵其实没什么本事的文士来了那么点感觉,非常大胆的采取分兵而击的策略,在沦陷区赵人的帮助下,不到十天的时间竟是多路击败秦军,等待一核算竟是斩首八千、俘虏万余,将进入上党郡的秦军除了壶关城下的王贲本部两万余骑兵全部驱逐出了上党郡。   远在邯郸的赵王歇等人听到张耳的汇报彻底傻了,他们是面面相觑许久还怀疑张耳是不是因为在晋阳打得太激烈给刺激到,变得打了几场小胜仗就开始漫天胡吹了。   陈余觉得张耳不是一个会说满口胡言的人,但是他对张耳将七万多秦军杀掉、俘虏、驱赶的战绩也不太敢相信,因此也就没有站出来为张耳说话,在这里也埋下了日后与张耳反目的一个钉子。   武臣身在壶关,稍微派出斥候就能知道上党郡内的情况,他得到斥候回报的时候其实也差点惊掉了下巴,赶紧派人将张耳辉煌的战绩上报赵王,同时向赵王歇请求兵出壶关与张耳一同夹击王贲本部。   连续取得胜利的张耳一直是发懵的状态,他其实连自己怎么打胜都没有理清思绪,只知道大赵终于是在战场上把不可一世的秦军打得落花流水。   自觉俨然成为名将的张耳没有听取副将的建议,说是下乡慰劳或者说安慰那些在秦军暴行下家破人亡的上党郡黔首,而是将秦军步卒驱赶出上党郡的时候大大咧咧没有经由邯郸那边的首肯就派人用命令的形式通知武臣出关准备夹击王贲所部。   凄凄惨惨戚戚的上党郡赵人看到秦军被赶了出去的时候面对满目苍夷的家乡根本开心不起来,乡中的老人正要集中人联合向张耳请愿,恳请张耳上告赵王对上党郡黔首进行赈灾,也恳请张耳能将军队留下来保护黔首撤退,去到赵军军营看见的却是大军早就开拔走人。   看着军队开拔显得空荡荡的平地,满怀热情过来的赵人傻眼了,好歹他们是赵人,怎么都是他们付出很大的牺牲帮助张耳打跑了秦军,那个所谓的赵国名臣怎么连话都不说一句,甚至留个口信都没有就跑了呢?   张耳是名士啊,他还是赵王歇倚重的重臣,更加是赵国新晋的名将,要有人敢说是上党郡一帮黔首付出巨大的牺牲帮他击败了秦军,那他非吐那人一脸唾沫不可。   黔首?一帮交赋税、服兵役、服徭役的贱胚,若是没有演戏的必要张耳是不屑于去接触的,还有一场更大的功劳在壶关那边等着这位新晋的名将,他哪有功夫去搭理那帮要粮、要钱、似乎什么都要一点的家伙?   武臣接到张耳派人送来的文书愣了,他是向邯郸请命与张耳夹击王贲本部没错,可是张耳绕过邯郸中枢直接向平级的武将下令是怎么个回事? 第0416章 峰回路转   王贲在得知后续部队被张耳接连击败的时候懵了,他对七万秦军在十万赵军的多路攻击下战败是怀着一种难以置信的心情,毕竟秦军善战的名声并不是吹嘘出来,而是从战国商鞅变法之后就奠定的名声。   “败了?被一个所谓的文士带着刚刚武装起来的赵军打败了?”   刹那间不但是王贲,秦军在壶关关隘下的将领们全部晕乎了,后续部队一败,他们这支两万人的骑兵就成了孤军,前有壶关关隘挡路后有张耳十万大军,似乎继续待在壶关有点不妙?   王贲等秦军将领感到难以置信,邯郸的赵国君王、朝臣,乃至于是听闻前方张耳击败十数万秦军的赵人,他们也都是听完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   赵王歇猜不出张耳是怎么击败十数万秦军的,而似乎秦军也没有十数万那么多,只以为消息传达错误,还是武臣后面传来消息才证实张耳确实击败了秦军,但是没有十数万那么多,只有七万余秦军。   武臣派人禀告的同时也请求出关迎战,赵王歇正是被张耳战胜的消息刺激得兴奋的时候,想都不想就直接同意了,毕竟壶关外面只有两万秦军,武臣用七万人去打,哪怕打不赢也不会败。   在壶关的武臣正因为张耳绕过邯郸中枢以命令的方式要求壶关守军出击而感到恼火呢,他俩都是一军统帅,按照品阶来算是同级,武臣根本不是张耳部下,张耳用命令的口气也实在是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武臣不爽归不爽,但是他十分明白现在正是击败王贲的良好时机,因此也回复张耳,说是会出关迎战。   张耳是邀请了武臣,武臣也答应开关出兵,可是两人似乎忘了某些东西,那就是约定出兵的时机,也没有互相通气应该怎么打。   作为文士带兵的张耳或许是真的没注意,但是带兵出身的武臣怎么会有这样的疏忽?说到底张耳真的没多少带兵的才能和常识,武臣则是不想坐实此战以张耳为首的名分。   很明显,秦军后续部队完蛋了,王贲在壶关的秦军已经成了孤军。孤军是什么呢?是一块肥肉,吃下去不但会提高名声且还能壮大。   两万秦军骑兵可是带了将近六万匹战马过来,武臣防御太原郡的时候对秦军骑兵的突击能力印象太深刻了,他一直建议赵国也组建骑军,可是赵国刚刚复立根本没那个财力购置马匹,其实哪怕是购置了马匹也需要时间来训练成战马,因此建议组建骑兵也是拖着拖着变成了了无音信的事情。   王贲这支孤军有六万多匹战马,武臣如何不心动?   武臣一直在关注张耳的动向,就等着张耳率军堵住王贲归路的时候开关出去,同时也一直在派军袭扰王贲,使王贲难以收拾细软撤军。   说实话,得知后续部队全部被打得跑出上党郡的时候王贲虽然惊讶和生气,但是他对自己的处境并不是多么担忧。他们可都是骑兵啊,打不过想跑还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王贲现在在想的是怎么挽回步卒皆败的影响,他是没有经过请示私自出战,这里的没有请示包含了咸阳中枢和顶头上司徐岩那边,要是没有挽回败局,徐岩那边倒是没什么所谓,但是咸阳那边绝对就要交代不过去。   壶关守将武臣在算计王贲,来带看着不怎么爽的张耳都想算计,王贲这里何尝不想设局挽回败势呢?   在上党郡的整个战局上,秦军七万步卒死的死、逃的逃、被俘的被俘,张耳带着几战还剩余的七万余赵军以不快不慢的速度向壶关进发,壶关守将武臣则是眼巴巴地盯着王贲本部和张耳大军的动向。   武臣出身低微,他一直在找机会让自己名震天下,晋阳一战打出了些许的名声,可是功劳都被张耳给占了去。他十分清楚自己在壶关挡住王贲已经获取了在赵国更进一步的政治声望,现在说欠缺的就是击败王贲本部给自己再壮大声威。   一直再关注张耳大军动向的武臣见王贲暂时没有开拔的迹象正是踟躇满志的时候,但是他关注的张耳大军动向似乎有那么点不对劲?   按照道理来说,张耳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卡住王贲撤退的路线,和武臣那边联系好之后,从两个方向一起合围王贲,这才是最有胜算的作战方案。可是张耳这个新晋名将也不知道是在思考什么鬼玩意,王贲撤军路线上不但没有布置围追堵截的部队,甚至是连带那些本来可以安慰一下为自己所用的上党郡黔首都没有抚慰,竟是像一个傻子那般不管不顾的向壶关扑来。   发现张耳好像又开始在出昏招的武臣气得不断跳脚,这里的“又”证实张耳并不是第一次出昏招。   当初在守卫晋阳的时候,武臣提了不少有用的建议,要是按武臣的建议办晋阳至少还能多坚守半个月,可是张耳固守己见没有采纳,以至于明明可以多守一段时间的晋阳很快陷落。   武臣跳脚过后很无奈,他尝试派人通知张耳,提醒张耳应该派兵堵住王贲撤退的路线,并很好心的提示如果王贲撤退会往哪个方向撤军。   新晋名将张耳接到武臣派人通知的时候怒了。他是谁?是用十万新卒击败七万虎狼秦军的赵国名将兼名士,怎么用兵需要武臣这个出身低微的家伙来指手画脚吗?不但没有采取武臣的建议,他还将武臣派来的人好好的羞辱了一番,之后继续大摇大摆,以一种将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姿态继续向壶关行军。   武臣派去的人回转,得知张耳态度的他乐了。他那些建议出于公心,谁都不能说是越权指挥。既然那位新晋名将不同意,非但不采纳正确意见还羞辱派去的人,那么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了。   本来多多少少还担忧赵国会派兵堵住归路的王贲听取斥候的回报后安心了,张耳的举动没有超出王贲的预料,名士什么的带兵都带有太多的理想,更多的时候名士在军中的作用是坏事而不是成事。   所谓的理想就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进行臆想,不会去参考实际的局势,理所当然的以为所有事情都会按照自己的想象来发生。   王贲可是有和张耳交过手的,十分清楚张耳压根就没有什么带兵的本事。近期他也算是理清后续部队是怎么败的,无非就是士卒抢野了,各部之间空隙太大,以至于不防又难以取得联系滚雪球似得败回了太原郡。   真正战死或者被俘的秦军士卒并不太多,王贲从败回太原郡的士卒还有将近五万就能看出张耳带兵能力真的是有够差,不然在当时那种绝对优势下,哪个统军的将军会让一支无法互相取得联系又没占半点优势的敌军,只是被斩首八千多被俘也没超过一万。   就在张耳拉开部队向壶关进军,武臣筹谋该怎么立下大功,赵国这边等着前方歼灭王贲本部的消息时,王贲上演了一处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利用一个夜黑风高的日子,早就准备就绪的王贲留下部分的疑兵,带着马蹄裹布的主力抹黑径取道屯留(长子),歼灭了屯留不到一千的守军,然后来一个大转弯扑向张耳已经到了襄垣周边的一万先头部队,几乎是没费什么劲就打散了预防不及的一万赵军,张耳还没有收到襄垣兵败的消息,王贲又马不停蹄地奔向同样没有设防的铜鞮张耳本部。   可想而知意气风发觉得大兵一到王贲就该束手就擒的张耳,他在遭遇王贲本部主力骑兵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表情。   武臣在天明的时候才发现壶关外面的秦军营盘不对劲,等待他派出军队去试探虚实,留守的秦军二话没说爬上马背就是一阵轻骑绝尘。   “全不见了?”   武臣一直都在派人严密监视王贲,可是要知道现在可是能冻死人的寒冬,监视秦军营盘的赵卒能不能尽忠职守的程度要取决于保暖和会不会犯困。   其结果也就是那样,武臣发现秦军已经是人去营空时砍了负责监视的赵卒已经于事无补,他赶紧派出斥候查探王贲本部的动向,结果斥候没能探出王贲的动向倒是把张耳的惨状给看了个真真实实。   赵国新晋名将加名声久远有名士头衔的张耳,七万大军一夜之间没了五万,剩下的两万还是因为走得太慢没有太过靠近壶关才躲了过去,张耳本人也在铜鞮一战中受了重伤还不容易在忠心的亲兵连拉带拽之下才逃过一劫。   失去王贲所部的动向,武臣又全是步军,武臣在听取张耳一夜之间几乎全部完蛋之后没有异想天开到去追击王贲,只能惋惜即将到手的战马全没了,看着老天一阵长吁短叹。   “大好局面啊,要是张名将能听我的建议堵住王贲,两军再配合围堵合计,哪怕无法取得大胜也不至于会丧失王贲失误说带来的大好局面。”武臣真的是徒叹奈何了。 第0417章 徐岩的后路   上党郡的王贲上演绝地反击的时候,在砀郡的徐岩也在考虑应不应该派兵策应。   中原军团兵力现今是接近五十万,其中王贲那边是十三万,徐岩在砀郡的本部有三十万,另外大概七万人是留守三川郡。   兵力达到五十万的中原军团,从规模看去就能看出秦国对该支军团的期盼有多么殷切,也能明白秦军重新占领中原的态度是多么的坚持。   在某些时候,殷切和态度并不能代表什么,例如受于种种的原因少府的章邯优先补给的军团就不是中原军团而是长城军团,倒是中原军团庞大的兵力在缺少辎重物资的现状下,非但没有展现出兵力的优势,反而因为缺乏粮草和器械人数越多越是显得拖累。   徐岩一算再算,若是真的出兵策应王奔,他手头上的物资也仅能提供不到七万人冒着寒冬北上。   七万秦军并不能算少,要是对付列国的军队,七万秦军足足能够顶得上至少十万列国军队。问题是徐岩看了地图老半天,在只有七万能动弹的部队现状下,产生一种不知道该从何处下口的茫然。   砀郡想要支援杀入上党郡的王贲,远还没有从三川郡出兵策应来的方便。要是徐阳想要策应王贲,从砀郡发兵要么是原路退回三川郡,然后渡过少水,再向北百里才能与王贲会师,另一套方案就只能是在没有后续部队的情况下直接北上从东郡径直杀过去。   物资不足,徐岩哪怕知道赵国自乱,东郡可能不存在抵抗力量,他也不太想冒险从东郡这一条路线出兵,毕竟让赵国自己多乱一段时间对来日进军的好处更多,现在出兵过去虽然能占到便宜,可要是逼得赵国人停止内乱团结起来抵抗,那才叫得不偿失。   从这里能看出徐岩和王贲的差别,一个是看见有便宜可占想都不想就去占,另一个则是老谋深算且目光显得长远。   王贲仓促出兵已经有了结果,那就丧师接近三万无功而返,其间或许因为纵兵劫掠又或者是因为天气的因素,但是败了就是败了,也能从中看出哪怕是国家乱了只要秦军打进去赵人并不会心甘情愿接受秦国的统治。   当然,因为距离的差距徐岩还不知道王贲自己玩脱了的消息,他在集结部队打算回转三川郡,再从三川郡北上支援王贲的时候,一条关于吕哲的消息从南方传到了雍丘。   “什么!?吕哲与赵楚两国联姻?!”   徐岩的消息来源并不复杂,吕哲治下有秦国商队,并且重新获得自由即将返回邯郸的李左车也在一路上大肆宣传,连带获得确切消息的韩王成和魏王咎都在推波助澜的传播关于吕哲要和赵楚两国王室联姻的消息。   若是只与楚国联姻,其实谁都不会太当回事,毕竟楚国败在吕哲手中,自然是需要用点手段双方才能停止交战,楚国也好借联姻吕哲得到稍微的喘息之机,要是运作妥当了说不定还能得到吕哲的帮助解除齐国那边咄咄逼人的威胁。   与赵联姻就完全不同了,天下人谁不知道秦国的中原军团成立是为了什么,且秦国已经在和赵国交战,更是拿下了整个太原郡和砀郡局部,眼见来年春天就有可能灭掉新复立的赵国,重新获取东出的通道,接下来就要一一的和列国算账了。   只要有充足的物资,哪怕齐燕放弃坐视加入抵抗,五十万秦军都有可能在来年的秋季打到邯郸城下,可是在这节骨眼吕哲竟然与赵国联姻了,这就不得不令人猜疑和思考了。   吕哲为秦国之臣,哪怕现在已经是自立的状态,吕哲都还没有公开举起反旗,被吕哲所掌握的五个郡,只要是有城池的县,哪个县不都还是插着“秦”字旌旗?   正因为吕哲自立而没有公开反叛,咸阳中枢一再讨论的结果是,除非吕哲灭掉楚国,解除百越那边的威胁,不然吕哲出兵秦地的可能性不足三成,因此在一次出兵剿灭未果之后,秦国才对吕哲的自立选择暂时性的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正在秦国用半年的时间做准备,等待来年秋季大举用兵之际,传出了吕哲即将与赵国联姻的消息,这不但是徐岩自己以外,可能咸阳中枢那边在得到证实的消息后也会手忙脚乱一阵子。   与赵联姻,这是从政治的角度上发出一道声明,证明吕哲绝不会坐视赵国灭亡,那么秦国就该好好思考那个自立而没反叛的逆臣会不会改变以往只针对楚国和百越的策略,来一个增兵巴郡和出兵汉中郡直接威胁内史郡安全的举动了。   正在集结部队的徐岩愣了老半天回过神来的第一句话是对刚刚被调来中原军团出任校尉的徐阳讲,不过那语气很令人难以猜测实际的心情。   “看看你那位结拜的小兄弟,短短一年之内手握五郡,更能发兵数十万征战疆场,真的是令人难以想象,且值得惊叹啊!”   没有破骂,有的是一种羡慕外加欣赏,徐阳说理解的是这些。   站在秦国重臣和一个秦军军团的主帅立场上,徐岩是应该破口大骂。但是站在自家小辈和吕哲是刎颈之交的私人立场上,他用赞叹和欣赏的语气也不算出格。   “没人能想到一个阳周屯长能走到现在这一步,蒙恬、王贲、我,我们全部小瞧了这位吕氏哲,你的结拜三弟,只有中车府令赵高算是慧眼识豪杰早早下注。”   徐岩有足够的地位,他所了解的情况要比很多人多得多。   说实话吧,始皇帝嬴政虽然恼火一个秦人在南方搞什么自立,可是从某些方面来说是乐意看见秦人在南方崛起而不是南方被楚国全夺了去。   朝中的大臣呢?有相当多的人对吕哲在南方自立其实也并不是多么的痛恨,他们能看清楚大秦即将面临的局面,说得不好听一点哪怕是能扑灭中原的叛乱大秦都会元气大伤,而北方可是还有将近三十万人的草原胡人正在集结,随时都可能直扑而下,到时候大秦能不能撑住哪怕是长城军团的主帅蒙恬自己都没有把握。   吕哲意外在南方崛起,豪夺了楚国复立后大秦无力固守注定会失去的五个郡,这已经能算是秦国不想看见但是最好的结果,至少要是楚国重新占据南方,结果肯定是要比吕哲在南方自立更差。   在这种现状下,特别是吕哲对大秦没有表现出太强的攻击性的前提下,秦国对吕哲的态度复杂十分情有可原。   根据小道消息,目前病重的始皇帝,不止一次召集重臣商议是不是要派公子南下,而原定是派九公子高南下似乎出现了些许的变动,始皇帝改为想要将在长城军团的扶苏召回咸阳,然后派人到南陵与吕哲沟通,转为让扶苏南下。同时,始皇帝想在皇室挑选公主下嫁吕哲的消息也伴随前面那个传言被传了出来。   或许是很多人多想了,他们怎么看都觉得被病痛折磨的始皇帝是在安排什么,在这个时候已经不是那么将南方自立的吕哲当回事,似乎是想怀柔的同时为大秦留下一条看上去并不是太差的退路。   当然,关于公子南下和挑选公主下嫁那些消息都没有得到证实,知道这两条消息的人也并不多,徐岩会知道还是因为与赵高走得近。   现在就该知道徐岩得知吕哲要与赵国联姻的时候态度奇怪的原因了,也能够想象他为什么会对吕哲可能会进军秦地的猜测显得那么无所谓。   “听说你们另一个结拜的兄弟,那个叫李良的人现在也在南边。你那个结拜的小弟,他将李良多次派出去执行军务,从李良到南方不足两个月,从军侯跳到校尉也只是两个月。”徐岩有那么点意味深长的补充:“看来你那位小兄弟很念感情。”   徐阳眨了眨眼睛,他听出了自家家主的暗示,试探道:“您是让我南下?”   徐岩满意的笑了,虽然关于种种传言无法证实,可是大秦面临的危机摆在眼前,且光从始皇帝明知道赵高之女要嫁吕哲都依然宠信这一点来看,现在先做出安排不会有什么错。   “那出兵策应王将军的事情?”徐阳本来就是出兵校尉的一员,要是南下,北上的事情就没他什么份了。   吕哲要与赵国联姻,很可能出兵北上,这个时候出兵策应王贲很明显不可取,毕竟要是吕哲真的北上中原军团的后方可就危险了。但是徐岩没想改变策略,他依然是继续集结兵力准备策应王贲,只不过是集结的速度慢了那么点。   砀郡的中原军团主力缓慢集结做出兵准备,部队开拔前往三川郡的路上,王贲那边先是兵败后又取胜,但是胜了又转回太原郡晋阳的消息总算是传到徐岩这边。   丧师接近三万,歼灭赵国七万,挪动了半天最后又缩回晋阳,这到底算是怎么回事?徐岩在送走将要南下的徐阳后,他写了一封战报送往咸阳,携带的还有一封给赵高的信函。 第0418章 百越进军(上)   中原上演峰回路转戏码,南方也是一副波然起伏。   瓯越、闽越、南越,三个百越部落联盟用了接近二十天的时间集结起二十万人,先是在长沙首府临湘会合,而后又花了三天的时间进行分配整队,这才浩浩荡荡沿着湘水一路向北。   斥候将百越联盟发兵的消息传回罗县,初步加固完防御工事的司马欣一听就乐了,他已经接到南陵那边中转的消息,骆摇领着十五万人已经进了苍梧郡地界,照着去时开辟出来的林路,大概一个月后就能迂回到零陵。   说实话,罗县之所以不增兵保持五万的兵力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让百越人不是那么害怕,鼓起勇气集结大军过来交战。   此役吕哲收复长沙郡只是目标之一,更大的战略目的是为了在长沙郡能够消灭更多的百越人,他们巴不得百越人不逃跑而是集中大军过来拼命。   为了让百越人有更多的勇气,吕哲手头整编完毕的军队都是向东在开拔,做出一副即将与楚国来一场大战的趋势,百越人小心翼翼地观察后果然觉得吕哲不会向罗县增兵,至少是短期之内不会增兵,集结起大军要趁机会消灭罗县的司马欣这个钉子了。   南陵向东开拔的吕哲军一些是即将划分到东部军团的士卒,剩下则是整编时必要的长途拉练,可是百越人哪里知道训练一支军队需要做这么多功夫。   百越的第一批大军有二十万,那已经是百越在长沙的三分之二兵力,译吁宋、开明森、驺无诸的号令一下,从出发地临湘到接近罗县的十里之内,百越人的身影在湘水两岸看去真的是密密麻麻,连带湘水这条连接着长江的大河河面上也铺满了闽越人操驾的小舟。   司马欣接到斥候回报,百越人将二十万大军拉得足有七八十里长,听到这个探查直呼可惜。   要是按照正常情况,百越人将自己部队的行军拉得那么长,司马欣肯定是不会放过这个分段袭击的机会,可惜的是他在罗县的主要目标就是将百越人像是苍蝇闻到屎味一样的扑过来,而不是以击败百越为目的,不然趁百越大军拉开出兵绝对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忍了大概三天,司马欣眼见百越大军行军速度依然是不紧不慢,先头部队已经抵近罗县十里内,后续部队却还在六十里外,他召来将校们一起商议。   “老是缩着似乎也不是那么回事,恐怕会让百越人起疑,本将寻思着是该派人袭扰一下。”   本将这个词是司马欣跟吕哲学的,一自称就再也改不了口了,概因听上去十分有气势。   他们待在罗县是为了吸引百越人来打,但是龟缩在罗县眼睁睁看着有天大的好机会而不利用,确实是显得太反常了。   提职为校尉的翼伽,这个怎么看都是吕哲亲信中的心腹,他可是和吕哲学了不少东西,见俾将以上的将领都发表完自己的意见,这才说道:“大好机会不抓,百越人恐怕是要起疑,不如出兵攻击百越先头部队,一旦有百越人的后续部队支援上来,假装不敌退回便是。如此一来也能坐实我军防御有余出击不足的士气低迷假象。”   先前都是赞成出兵但是没讲这么一层关系,翼伽一说完所有人连带司马欣都是不断颔首。   其实当他们没有想到这一层关系吗?不过是留给吕哲亲信加心腹一个表现的机会,毕竟谁都能看得出翼伽的前途不会止步于校尉,现在多多经营一下关系有好处没坏处。   司马欣更是说道:“既然伽校尉有这么深刻的了解,这次出战就交给你了。”   翼伽也不是傻瓜啊,他见所有人都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哪有不知道是谦让功劳,也不矜持,直接应:“嘿!”   有必要矜持吗?完全没必要!翼伽太清楚他们为什么要谦让了,吕哲虽说是秉持着无功不赏的公正性,可是看上眼的部下总是会寻找机会让其立功。翼伽的妹子翼秀会是吕哲众多女人之一,他本人更是从内史郡边境一直与吕哲混到阳周又一起待了快一年的哥们,这些关系谁不知晓,再过多的矫情反而显得虚伪,不如坦然的应下,在对待袍泽的时候谦让有礼,也用自己的本事立下战功,那才是最能堵住流言蜚语的行事方式。   除了翼伽有这样的待遇,远在泗水郡帮魏韩两国整军的李良其实也有差不多的待遇,说白了吕哲没有按照自己的想法平白无故的提升人,而是按照正常的流程让重视的人立功,这已经是最为公正的方式,毕竟那一套公正的制度被良好的执行了下来,无功不得晋升,有功必得赏赐,谁还能有什么意见。   带着五千本部,翼伽从东门而出,稍微绕一下泊罗河,从东南面进行一个小迂回,在这期间百越人竟是毫无察觉。   事实上罗县周边的水系一点都不少,除了在西南面十五里外有一条洞庭水、资水、湘水的交流河之外,东边的城外不足五里就是泊罗河,百越人自觉司马欣几乎全是不善水的秦人,只是关注没有水系挡路的正南面,其它方位派去盯梢的几乎就没有。   等待绕了约二十里路,翼伽带的五千人在后世湘阴市现在还是一片荒地的区域终于是被百越的斥候发现,不过这个时候翼伽的本部已经离百越的先头部队建立起来的城寨只有三里地。   是的,百越人的军队驻军营盘不叫军营而是叫城寨,概因百越集结起来的队伍根本就不规范,是以部落形式的方式来成军,除开少部分有中原基本军事知识的头领,百越人哪懂得怎么立下军营,只有砍来随处可见的木材札成木排,然后竖立起来成为一道道围栏就算成寨。   百越人穿麻布衣的都少,基本是身披兽皮就是遮羞的衣服,还有结草成裙的人存在,哪有多余的布料?因此立的城寨几乎是没什么帐篷,更多的是用木架子搭起来的草窝,以至于翼伽带人推到围栏杀进城寨的时候,进攻的士卒随便抛一枝火把就能点燃一座草窝,然后燃烧的草窝子被风那么一吹就能引燃旁边更多的草窝。   一剑捅死慌不折路跑到跟前的一个百越人,翼伽一眼看去到处都是追着身穿兽皮甚至什么都不穿的百越人砍杀的本方士卒。   说句大实话,吕哲瞧不起百越人,觉得百越没有致命威胁,不但是因为百越的部落林立内部乱七八糟,更多的是因为百越确确实实是工艺落后,只有极少数的百越人拥有金属兵器,很多百越人要么是拿根木棍就是武器,要么就是在木棍上绑块尖锐的石头,俨然就是一个石器时代的对手,这样的敌人除了担忧躲起来搞偷袭,能有多少威胁啊。   从翼伽带人冲上去推到围栏到杀进去纵火砍人,也就是大概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大概两万余百越人,也不知道是哪个族,看样子南越和闽越居多的百越先头部队彻底完了。   “……”眼看城寨大火冲天,翼伽彻底的茫然了,他没有记错的话,他们是该厮杀到后面的百越人来增援然后假装败退,可是现在百越被杀的被杀,烧死的更是不少,剩下的人不是投降就是跑了,百越首领还会派兵前来支援吗?   说到底还是第一次独自领军作战,百越人太不经杀,杀得兴起的翼伽没有把握好尺度,结果把自己陷入一种尴尬的境地。   “留下部分人将那些被俘的百越人押回罗县,其余人追!”翼伽和吕哲果然没有白学,现在主动撤兵肯定是要把百越人吓住,那就做出一种得胜后冒进的姿态,等待遭遇百越人的时候厮杀一阵再退才说得过去。   先头部队遭袭,半个时辰不到两万部队被不知道数量的吕哲军焚毁城寨,本方被杀死不知道多少人,后面的百越人有那么点发懵地看着不断冒烟的前方,不知道是该过去帮忙还是赶紧后退。   翼伽替百越人解决了不知道该退还是进的难题,三千杀气腾腾的士卒一路狂奔再次遇上一支大概五千人的百越敌军,一阵冲锋后正厮杀着,反应过来的百越人派遣来两万援军的时候,这支杀得手软且数量不多的吕哲军总算是能做出没有后续援军无以为续的疲惫姿态,在一阵苍凉的号角声中且战且退。   率领两万百越部队上千支援的人是开明森,说实话他与吕哲军交手之后是被凶悍的吕哲军士卒给吓到了,正犹豫要不要率军逃跑的时候吕哲军竟是退了,这又让他鼓起勇气硬撑了下去。   百越的部队也就那个样子,不但不对低层的士兵还晕懵的时候,各个小头目绝对是率先就跑,需要等更高级的小首领带人过来,人多了才会想到自己也不光会挨砍也能杀人。   翼伽这一次可不敢杀得太狠了,他们退了大约五里,等待因为追着追着胆子变肥的开明森呼喊加速追击的时候,翼伽立刻很恰当地命令部队做出不敌的样子,接下来就是撇开脚丫子往罗县跑。 第0419章 百越进军(下)   翼伽带人撤退,退着退着觉得戏应该演得真一点,且百越人也确实没有缠住的能耐,干脆就下令各五百主带人分散而退,这样一来倒是真的有点像是心理承受不住四散而逃的模样了。   开明森是南越部落联盟酋长,不过说实话有多少带兵的能力真的很难说,在见识的层面上南越本身是蛮荒阶段,他又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世界,能有多少眼光可想而知。   仅仅是一个白天,从翼伽开始发动袭击到主动退却,超过五千的百越人被斩下首级,更有至少两千人被火烧死,被俘近千,逃跑的就无法计算了。   但是算术都不怎么样的开明森不知道那些,他只知道在自己率军英勇的反击下终于击败了来犯的吕哲军,己方损失近万逃跑不知其数,翼伽那边不会是伤亡不到五百人。   眼见实在是追不上溃不成军的吕哲军,开明森觉得自己是打胜了,便得意洋洋地派人向译吁宋和驺无诸炫耀,然后稍微停下来聚拢部队,接着又继续往罗县逼近了。   得到前方开明森派人来通知的战报,一直在担心是不是有什么阴谋的译吁宋愣了半晌,倒不是他认为死伤溃散那么多百越人成功击退来犯不知道多少的吕哲军有什么不对劲,他本身就在怀疑己方部队的行军拉得那么长为什么敌军没有袭击。他会发愣的主要原因是司马欣早不打晚不打,等待开明森带着部队再打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为了保险起见,译吁宋派人实地的统计双方战损,花了一天的时间才算是初步了解,来袭的敌军数量不会超过一万人,敌方主将叫什么到底无从查起,本方在敌军的袭击下,连战死到跑不见踪影,差不多三万人就消失在北上进攻罗县的序列里,而带着敌军首级邀功的数量竟是不足百颗!   “损失了近三万,只砍了敌军四十六颗首级?”译吁宋有点发毛了,他现在还看不出来袭的敌军并不是溃逃而是主动撤退才有鬼了。   可是译吁宋发现不对劲又有什么用?第一次带兵就击退了华族军队的开明森,这个南越的部落联盟酋长脑子里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竟是大肆宣传自己击败了不可一世的华族精锐。   来犯敌军是被打退了毋庸置疑,拖拉的百越大军得知前方胜了,而且是南越部落联盟酋长亲自带兵获胜,刹那间哪有不士气大振的道理,没人去注意损失了多少人才杀死敌军多少人,只知道胜就是胜了。   本来还在思考是不是该退回来的译吁宋这下没辙了,连带犹豫不决的闽越部落联盟酋长驺无诸都加快了行军的速度,译吁宋在群情激昂的现状下怎么可能还叫他们退军。   “到处透露着诡异啊!”译吁宋说得不止是前方,后方没来得及解决的甏氏、黄氏,还有那个本来左右摇摆的连氏:“他们最近安静得有些过分了。”   为了试探三氏,译吁宋在集结部队北上的时候做了不少事,派人前去征调军粮,除了连氏依然无视之外,甏氏和黄氏倒是多多少少拿出了一些,但是在出兵的问题上三家一致的强硬,出粮出钱可以,兵是一个没有。   可不是嘛?阳氏完蛋之后,黄氏和甏氏变得有些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连氏也一直在彻底合作和抵抗中摇摆,现在三氏好像是商量好了一般,对待百越联盟虽说算不上有求必应,可是也没有再四处捣乱添堵,还喊出了什么吕哲杀来应该互相合作抵抗保土的口号,但是怎么看都不像正常的事。   “吕哲打过来他们也不会落到什么好,不出兵是害怕兵力损耗了我们拿他们下手更加易如反掌,似乎没什么反常吧?”驺无诸对三氏的反应看得很淡,也觉得有这样的反应理所当然。   正是理所当然让译吁宋觉得不正常,只是他无法理清到底是什么地方透露着诡异,无法理清头绪也就无法说服另外两个部落联盟酋长,特别是南越的部落酋长开明森就是一个认定了撞破南墙不回头的家伙,没什么道理好讲。   被袭击了一次,略有损失……哦,被袭击时那些四散而逃的百越人又归回了,所以损失算起来只有接近一万,对于拥有二十万的百越来说还真的不算是太多。总之是觉得人多势众的百越,三个部落联盟酋长在距离罗县的正南方平原上会合的时候,他们不管是有什么不同意见到了这一步都没什么好计较了,只有同心合力先攻下罗县这个共同的目标。   也不知道是不是开明森太会吹嘘还是百越人好骗,三个部落联盟酋长只是集结能控制的二十万人,到了百越学华族什么围三阙一将罗县从三个方向包围,短短五日内围拢在罗县周边的百越人竟是在不知不觉中多了十余万,而似乎还有越加越多的趋势。   译吁宋、开明森、驺无诸其实早就该发动试探性进攻了,可是发现其他部落的人一直汇聚过来,本着试探要损失兵力的心思,正在编组其他部落的百越人,打算用那些小部落的人去当炮灰,因此一直拖了下来。   自愿被围困在罗县的司马欣等人,他们看到城外密密麻麻搭满了百越人特有的草窝子也愣了。   试想看看,站在五丈高的城墙之上,一眼看去连绵十数里的营寨,然后到处都是在走动的人影,那些人是随时等着扑上来厮杀的敌军,看到这么一幕恐怕无论是谁都会稍微心里发怵吧?   百越营盘不像营盘,城寨不像城寨,部队的分布有点军事常识的将军一看就会发笑,可是架不住数量真的是太多了。   “好像……足足有三十多万啊?”少艾愣神之后呐呐地说。   长沙郡先后涌入的百越人不知道有多少,主体是瓯越、闽越、南越,这三个部落联盟倒是能算出多少人,后面加入的东治、番禹、西瓯、句町等等小部落的百越人,那就无法统计到底是多少人了。   翼伽却是老神在在:“蛮族部落众多,有这么多人也算正常。”   其实吧,在百越诸部落中,稍微有威胁的也就是瓯越、桂越、闽越,这三个百越部落联盟社会体系一样落后,可是他们多多少少还是有那么一些手持金属兵器的士兵,其余部落的百越人连穿麻布衣服的都少,随便拿根木棍就算是武器了。   其余人看到这么多人多多少少有些发怵,司马欣见了却是十分满意地在点头:“之前预计也就是十五万到二十万之间,没想到百越人有这魄力集结起三十万人过来。”   超额完成任务了啊,司马欣最开心的就是这点,百越集结过来的人越多,那么他的功劳也就越大,至于罗县会不会失陷什么的,五丈高的城墙,预先准好的滚石檑木,再加上有丰富守城经验的军官,他还真没有想过罗县会陷落这么一回事。   认真的说,处于蛮荒社会阶段的百越最多也就造点梯子攀城,毕竟荒凉的社会结构百越人本身就没有造城的本事,部落之间的交战无非就是破开营寨,或者是森林、山区满地跑,谁见过百越人会打造除了梯子之外的攻城器械了?   众将见司马欣脸上充满喜意也回过神来了,他们想了想还真的是那么一回事,百越人不善攻城,那他们在粮草充足和器械储存足够的罗县坚守个把月似乎还真的不是什么难事,而似乎百越人越多,他们日后被评功的时候功劳也就越大?   “百越人手里的家伙千奇百怪,上次交战的时候三个百越兵拿着削尖的木棍捅一名士卒捅半天反而被一手一剑刺死,那画面看着令人发笑。”翼伽用着夸张的语气在说,他会这样是在缓解同僚的紧张。   一时间,原本就放松下来的将校们一阵“哈哈”大笑,再认真看一下城外的敌军,看见身穿兽皮或者围个草裙的百越人十分多,他们手里的家伙也还真的都是木棍什么的,那笑声也就更大声了。   “战略上藐视对手,战术上重视敌人,主上这话说得非常有道理。”放松紧张的情绪应该,可是司马欣可不希望这些将校过分的轻敌,他左右看了看:“明日百越该是会邀战,谁愿意出去会会?”   在场将校就没一个愿意落于人后的,霎时请战之声就没有停过。   “明日出战,装装样子就要败回来。”司马欣说完,原本在请战的人立刻闭嘴。   骄敌战术吗?翼伽想了想,他最近被照顾得最多,也是时候还还人情了,再则诈败真的是什么好活,因此道:“既然同袍们谦让,那这个功劳我领了。”   司马欣深深地看了一眼翼伽,其余人也都是含笑看过去,他们本就不喜欢这样的事情,翼伽主动请缨,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翼伽这个举动倒是让一些原本看他不太爽的将领稍微改善了一下看法。   说来也是,好活接了,稍微照顾主上亲信加心腹谁都不好说什么,但是次次占便宜不吃亏,谁见了心里会舒服啊? 第0420章 祈祷仪式   百越三十多万人围住罗县,这个消息在罗县被围城的第三天就被送上了吕哲的案头。   说实话,就如同司马欣所了解的那样,百越出动的人手越多吕哲这里就越加感到满意,要是有更多的百越人源源不断地开过去围困罗县,每增加一些百越人吕哲就会更加满意一分。   在南陵城的吕哲时刻关注的方向不止一个,除了本方的南面战场,北边秦赵两国的交战也是值得关注的战场之一。   在罗县的司马欣所部军械粮草充足,又有五丈高的城墙作为依托,没有什么攻城经验的百越人很难攻克有五万精兵的罗县。   事实上百越人也确实没什么攻城经验,落后的社会体系之下也注定没有什么特别的工艺,译吁宋、开明森、驺无诸三人强势组织起来的一些如东治、番禹、西瓯、句町等等小部落的两万百越人,第一次发动试探的时候也就是抬着用藤绳捆绑起来的木梯架在城墙面上,然后开始攀爬,其余的手段或者攻城器械是一点都没有见到。   “就这手段还来攻城?”相当多的守城将校击退了试探的百越人后是一脸的不屑。   有不屑的资格啊,早在一千多年前的中原,当时打仗攻城已经用上巢车、登云梯、攻门锤等攻城器械了,现在百越人在攻城的时候竟然只用上简陋的梯子,这该是多么的愚昧无知?   文明从来都是一跃而成,一切的一切都是靠时间的累积和出现一些引领时代的伟大人物,百越这个文明的出现的时间不短,可是似乎没出现过像样的伟大人物,一直都是处在蛮荒的阶段。   让一群连麻布都不会编制只是穿着兽皮或者捆绑草裙的蛮荒人物,让他们去研究需要工艺的技术?这个……不是看不起,而是也要他们有开阔的眼界。   两万试探的小部落百越人死伤并不是太多,当场死亡的人数不会超过一千人,受伤回逃的也只在两千人左右,他们本身就是被集中起来强逼着上去攻城,意志不坚定当然是攻了几次攻不上去就溃退。   “末将请命率领本部出城冲杀一阵!”百越人一退,少艾立刻就向司马欣行礼道。   百越人溃退得太不像样了,完全就是不管不顾的转身就逃,没有留下必要的人手防止守军可能出现的追杀,要是打开城门出去冲杀一阵绝对能干掉更多的百越人,甚至有可能驱赶败兵冲营,然后让百越人发生营啸什么的。   问题是司马欣之所以眼睁睁看着百越人围过来就是要把敌军吸引在城外,不是说想要解除围城之局,那么出城把百越人打怕了打溃了岂不是自相矛盾。   “等等,再等等。”司马欣能明白少艾立功心切的心情,他们这些降将太需要立下功勋在新的集团站稳脚跟了。   少艾被拒绝脸色有些讪讪的,他刚才纯粹就是脑袋一发热就将话说出去,并不是不清楚这次的作战目标是吸引住百越人。   城外,小部落的试探人手连城墙都没攀爬上去就败回来,气得开明森对着溃回的人群就是一阵破口大骂。   守城的吕哲军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并不是太强悍,似乎是箭矢也只射了两波,开明森认为那是小部落的人手太没有用了,换做骁勇的南越人肯定是能登城。   “我集结人手,今天还就非要爬上城墙会会那些秦人!”开明森一阵跳脚,惹得旁边的译吁宋和驺无诸一阵侧目。   听开明森要集结自己的人手去展现武勇,驺无诸下意识就看向译吁宋。   南越人很野蛮,开明森又是一个冲动到不经劝的人,驺无诸和译吁宋一阵对视后并没有阻止,或许他们觉得让开明森带着南越人去试试也好。   不过,既然是联盟三大族之一的南越要去打,那么前期准备就不能像是驱赶那些小部落的人那样马虎了。   译吁宋建议开明森准备更多的登城梯,也可以学学吕哲军搞一些藤条编织的盾牌,反正这里有三十多万人准备那些东西又花不了太多的时间。   开明森对守城吕哲军丢下石块檑木还是感到心怵的,既然准备那些东西花不了多少时间,那再等等也好。   就这样,三十多万百越人四处砍伐树木和寻找藤条,用了一天的时间准备了大量的木梯,盾牌倒是也编出了两千余面。   木梯依然是那个模样,不过多了攀爬时可以护住脑袋顶的滕盾,似乎对于百越人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进步?   住在南面城楼之上的司马欣得到百越人又要攻城的汇报只是打开窗户就能看见城外的敌军,他看到的是一帮传得花花绿绿且扛着众多木梯的敌人,而似乎这帮敌军比较之前多了一个玩意,那就是盾牌。   南越人穿得花花绿绿有着一段血腥的缘由,他们身上的衣服是在屠杀中抢掠而来,别说衣服合不合身,很多女子的衣服穿在南越男丁身上的都很多。   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吴芮很突然地一拳击打在墙壁上:“血债累累啊!”,显然是看见即将攻城的敌军身上的穿着,也能想象得出那些有血迹污秽的衣服是怎么穿到百越人身上的。   司马欣被吓了一跳,他转身看去的时候,吴芮苍白的脸上满是狰狞。   城外的木鼓……就是一种树身空心的木头,那种听上去有点脆有点怪的鼓声在被敲响,一种听上去怎么都像吆喝的声音也被呐喊出来。   “南越,百越部落联盟中最野蛮也是最残暴的一支。”吴芮脸上的狰狞真的很吓人,他用着一种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般的沙哑声继续说:“只有他们会在发动进攻之前发出这样的祈祷声。”   嗯?!原来那种听上去有些像是曲调的吆喝是在祈祷?   就是祈祷,其实也是蛮荒宗教越是流行,百越人每个部落都有自己的部落神,通常是一种幻想出来的山神鬼怪什么的,每个部落中也会有属于自己的图腾。   在百越诸族自己的内战中,一个部落哪怕是被杀得只剩下一人,但是图腾没有抢夺,那么这个部落也不能算是灭亡。相反,要是一个部落在交战中人口损失不严重,可是部落的图腾被抢走,该部落哪怕还有众多的壮丁,若是无法将图腾抢回,那也绝对会因为失去自己部落的图腾而被如恶狼般扑来的众多部落瓜分掉。   每个百越部落的联盟祈祷都有自己的仪式,南越人现在在城外的祈祷仪式可不是光光呐喊吆喝那么简单,他们的巫师在低沉的吟唱一些可能传了好几代的歌谣,一些神仆则是押着一些捆绑的人在队列中来回的走动。   “司马将军,快快准备弩手!”看到一半的吴芮突然脸色狂变,像是受了什么大刺激一样的吼叫起来。   司马欣现在可不想与精神状态有点怪异的吴芮有什么不愉快,当即就下令集结弩手。   因为百越又将再一次攻城,守军本来就是处在待战状态,命令被下达之后五百弩手很快就按照吴芮的要求上了城墙。   “等一下那些满身油彩的畜牲会押着人来到阵前,你看看那里是不是射程之内?”吴芮指的地方是一处小矮坡,距离城墙该是有四百步左右。   司马欣还看不出什么情况那就怪了,吴芮要求集结弩手是想发射弩箭。   弩手部队的五百主有着丰富的经验,拿眼一看又在心里对比一下,道:“撅张弩的射程可及,但是准头……”   “调更多手持撅张弩的弩手过来进行覆盖!”吴芮半点犹豫都没有。   司马欣嘴唇动了动,他没有听错的话吴芮讲的是“覆盖”,那就是无差别的射杀,按理说吴芮对待长沙人该没这么心狠才对呀?   再则,司马欣早先一直是用弓箭手在防御,根本没有动用弩手,那是想隐藏自己这边拥有绝对射程优势的弩手,调来一些无所谓,但是数量众多的弩手那么几阵覆盖,会不会暴露隐藏的秘密武器另外说,要是把百越人给吓住,那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很显然,要是司马欣拒绝的话,吴芮会不会直接从城头跳下去真的不好说,因此司马欣只能追问:“要不要安排一队骑兵出去尝试救人?”   没想到的是吴芮悲痛地摇头:“生不如死,死亦是一种解脱。”   沦陷后的长沙,百越到底对长沙本地人干了什么啊?司马欣能听出吴芮不是在开玩笑,事情严重到哪怕是死了比活着都还难以接受。   敲击空心树干的响声停下,吆喝的百越人也都闭嘴,只余下一种神神叨叨的吟唱,而那些满身不知道涂了什么显得油彩的神仆开始把捆绑的人往前押。   这一押上来,眼力不错的司马欣看清楚了,那些被捆绑的人根本就没半个男丁全部都是女子,这些女子看上去都比较年轻,她们之中很多都是缺胳膊少腿,被押上来的时候既没有挣扎也没有哭喊,似乎是一具具行尸走肉。   “看见了吗?胳膊和腿都是被砍掉煮食,她们也受尽了凌辱,死亡对她们来说是一种解脱。”吴芮已经是泪流满面。 第0421章 与理智无关   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从脚底板一直升,透过大腿蔓延到躯干,然后冲向了司马欣的脑门。   之前听过百越人占领长沙郡之后干下了无数伤尽天良的事情,将近三十万长沙人倒在了百越的屠刀之下,但是司马欣并没有太多的感觉,毕竟历史上总是充满了残暴的事情,长沙郡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是战争之下会发生的常态。   现在,司马欣亲眼看到城外捆绑女子的惨状,远远也能发现那些女子被折磨得失去了灵魂只剩下残破得躯壳。要是那些被捆绑的是男人,可能只会感到愤怒却不会产生一种从灵魂深处爆发出来的屈辱,但是那些人是女子,看到这么一幕,特别是视觉感官里是柔弱的女子!   华夏现在有分秦人、赵人、燕人等等列国人,可是他们是同一个人种,有着相同的文明,每一个族群的男人要是看见自己族群的女子如城外那般还无动于衷,那么就不配当一个男人。   同样的族群,外族可以屠杀这个族群的男人,但是外族一旦蹂躏这个族群的女人,该族群的男人若是不知道没看见也就罢了,一旦知道了且亲眼看见了,就没有一个不会生起一种哪怕是拼死都要复仇的想法。   那些有着悲惨遭遇的女子是长沙人,这些长沙人以前是楚人,当了一段时间的秦人,后面又变成哪国人都不是,然后她们和司马欣等人皆是属于华族人。   城墙上的守军,他们之前还能从容地看着,发现城外那么一幕之后,一个个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全部都是露出了怒火滔天的模样。   没什么文化和知识的普通士卒都这样,更别说有文化有知识的军官,他们频繁地看向司马欣所在的城楼,万般地期待那里能传达杀出去解救同族女子的命令。   城楼之中,听完吴芮所讲故事的人,这些将校一个个脸色变得异常的狰狞,恨不得立刻带兵出去将城外的百越人杀光。   作为罗县的主帅,司马欣的呼吸变得动作相当大,他像是在极力忍耐什么似得闭眼又睁眼、睁眼又闭眼重复了一段时间,最后深呼吸一口气:“弩手听后吴将军的命令。少艾、翼伽、李珩听命!”   是的,司马欣有顾虑,也非常不想下达会影响大局的任何命令,例如暴露远程弩手的存在,例如集结精兵甲士杀出去,他这人也确实只看利益没有什么高尚的品德,可是不代表他看到城外的那一幕之后不会睚眦欲裂,心里不会产生要杀光百越人的愤慨。   “集结你们的本部人马,随时等候命令!”司马欣的语气非常的生硬,那是内心矛盾又感情上忍不住才会有的声线。   同一个族群的女人啊,她们被抓住,被蹂躏,被煮了吃掉,身为一个男人要是能忍住,那与畜牲何异?司马欣十分明白这么做可能会破坏拖住百越人的大计,可是他不得不这么做,要是不这么做自己内心上交代不过去,对于麾下那些同样看到这一幕且了解那些女子遭遇的兵马也恐怕会失去军心。   得到集结人马出城作战的命令,李珩、少艾、翼伽这一次没有露出兴奋的表情,他们是红着眼睛一脸狰狞地应“嘿!”就转身离开。   另外那些没有接到军令的人,他们都露出了不甘心的表情,对于无法出城亲手屠宰那些畜生感到由衷的遗憾。   “司马将军……”吴芮从没有奢望司马欣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他可是知道了整个作战部署的人,十分清楚司马欣这样的举动会有什么影响,因此不由迟疑道:“主上那边……”   司马欣的脸色很不好看,应该说是非常非常的不好看,艰难地笑了笑:“若是因此出现变局,一切罪责欣会一力承担。”反正都无法改变什么了,以其拖拖拉拉没点气概,还不如有点担当呢,这是他内心的想法。   话又说回来了,吕哲要是在现场,被那么一刺激也冷静不到哪里去,可能做得比司马欣还要决绝,哪怕是因此而破坏布局,估计也不会想那么多,就是先杀个痛快再说。   吴芮愣了,他所知道的司马欣应该是一个惟利是图的真小人,没想到也会有这么热血冲动的一面。   “别看了,你我男儿,驰骋沙场战死沟里埋那是本职,自己的女人无法保护能说是力有不逮,但是现在怎么能再眼睁睁看着。”司马欣的话是内心的实话,也是安慰自己的好话。   一段话说得可能不是那么清楚,可是吴芮能听出那是司马欣的真心话,确实也是那样,战争死人归死人,就没有不死人的战争,其间无论是死男人、女人、老人、孩子,战火一旦点燃死人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可是死人归死人,抓起来奸淫蹂躏完再杀了吃掉,在这种事情面前谈理智那就是没理智,发狂地拼杀才算是显得正常。   “等下先对那些畜生射箭,将他们队伍打乱,吹响号角,敲响战鼓,让少艾、李珩、翼伽进行冲杀,西门和东门的部队也出城两面包夹,杀死更多的南越畜生,那些女子……能救多少算是多少吧。”司马欣生硬的语气没变,似乎有那么点破拐子破摔的无奈感。   听见那么一说,吴芮总算是稍微放松下来,司马欣也不全然是失去理智,要是只针对南越除了营寨的人杀,布局的破坏不会那么严重。   “来人,去将早先俘虏的百越人押解来。”司马欣又对着传令兵吩咐。   吴芮眨了眨眼睛,他稍微一思考就能猜出司马欣是要干什么了。   城外的开明森正跪在地上接受大巫师的祝福,等待他站立起来的时候,众多巫师高亢地吼叫了一声什么玩意,那些押解华族女子的神仆开始向前移动。   城内南城门处,超过一万五千人的精兵已经集结完毕,他们之中有三千的骑兵,该支骑兵是由李珩率领,余下的一万两千人大多为易于奔跑的藤甲兵分别由翼伽和少艾率领。   在西城门和东城门处,各自一万士卒也在紧急的集结当中,其中一支是吴芮请命统率,另一支则是由陈宣、赵显两人作为正副主将率领。   在开明森大摇大摆上了小矮坡,远处的译吁宋和驺无诸面无表情的注视下,约五百名华族女子在所谓神仆的押解下也在向小矮坡集中。   上了小矮坡的开明森对着罗县城池指指点点,他在近三万的南越士兵拥护下,罗县城的守军只能龟缩在城墙后面,哪能不感到意气风发。   “这样真的好吗?”驺无诸不喜欢南越,从来就没有喜欢过这个喜欢吃人的邻居。   译吁宋能听懂驺无诸在说什么,可是他没有回答,其实也没有回答的必要。   百越诸部落进入长沙郡之后,哪个部落没有杀一些华族人,哪一个部落又没有干点奸淫掳掠的事情?差别就在于南越大规模的吃人,其它百越部落没有发生大规模吃人的情况。   驺无诸有在楚国待过一段时间,算是多多少少经过华族问话熏陶的百越人,正因为有他的存在,闽越虽然也是百越中的一族,但是在行政方针和做事上多少是相对于其他百越诸族稍微文明那么一些。进入长沙郡的百越诸族中,闽越是杀人最少对待长沙人也相对怀柔一些的部落联盟之一。   任何一个民族,族群的女人遭遇生不如死的经历,哪个族群的男人不会发狂?驺无诸说“这样真的好吗”不是在说什么,而是抓来奸淫吃掉没被看见也就罢了,现在那些缺胳膊少腿的华族女人要被押到阵前虐杀再丢进锅里煮,完成南越所谓的开战祈祷仪式,那样不是在逼城内的华族人出来拼命吗?   华族很强非常强,那是一个有着悠久文化传承的族群,那个族群的男人也不是绵羊,相反华族人十分善战,这点从百越与华族的碰撞历史就能看得出来,历次交战百越从没有在华族人那边讨到过什么好处,相反是次次被少于百越的华族军队一阵屠宰。   “试试,一定要试试,我总觉得这件事情……这次交战,每一个地方都透露着诡异。”译吁宋没去过华族人的地盘,他没有驺无诸那么多奇怪的想法,放纵或者鼓励开明森搞那个祈祷仪式,是想看看罗县守军会有什么反应。   在那么大的屈辱面前,罗县守军要是无动于衷,译吁宋不会感到开心反而会立即带兵撤退,毕竟越是隐忍就说明所谋者大。若是真的刺激得罗县出来作战,译吁宋觉得这才是好事,毕竟百越人真的不会攻城,想要获得这场战争的胜利,那就只有在野外分出胜负,而百越的人数比罗县守军要多出六倍,没有比夜战更可能获得胜利之外的事情了。   “唉!”驺无诸叹了口气不说话了,那边开明森在鬼吼鬼叫,一副兴奋到恨不得在大冷天袒胸露肚的变态模样。   译吁宋却是看见城头上出现了守军弓弩手的身影,而在城头出现守军弓弩手的同时,一阵苍凉的号角声突兀地被吹响了…… 第0422章 让冷静去见鬼!(上)   苍凉的号角吹响的第一时间,紧闭的罗县城门在一阵令人牙龈发酸的嘎吱声中缓缓地开启,几乎是在城门开启的刹那,一阵仿佛蜜蜂“嗡嗡”的声响持续了很小的时间,平地里突然升起一朵黑云,发着呼啸的尖锐破空声就向城外扑过去。   “第二段,预备——”   “放!”   城墙之上,城墙之下,两千从各个方向汇集过来的弩手立刻将手指抠向悬刀(扳机),手持撅张弩的弩手身躯震了一下,又是一朵乌云从平地里升起,呼啸的破空声再次向城外扑去。   连续四段射击,刚好是第四段的箭矢升向天空的时候,第一段射出去的弩箭也开始由高向下钻去。   因为号角声和罗县城门打开,还有那接连不断升向天空的“黑云”,城外的百越人似乎有点没有从突兀发生的一切中回过神来,直至第一波弩箭失去动能向下钻去,三棱箭头钻进了血肉之躯,鲜血与惨叫同时飙出的时候,百越人才好像从睡梦中醒来。   不断吟唱谁也听不懂咒语的巫师呆了,站在小矮坡之上的开明森愣了,在城寨边缘的译吁宋和驺无诸怔怔地看着被弩箭射翻的前阵。   “多远?”   “大概是四百五十步。”   “哦……城墙高五丈,可以增加敌军强弩的射程,跟之前预料的相差不大。”   “听闻华族人还有一种叫床弩的守城器械,最远射程可达六百步,也不知道真假。”   “城门源源不断有守军冲出来,我们是不是按照计划调兵准备巩固左右两翼,挡住从东门和北门出来的守军,让开明森带着南越人在这边厮杀。”   译吁宋和驺无诸还能聊天,开明森却是被突然发生的一切搞得有些错愕的同时怒火中烧。   罗县守军的撅张弩射起来其实并不是太凶猛,毕竟再怎么说也只是两千部撅张弩,只是秦军特有的分段性覆盖看起来声势非常大。   以每分钟大概三波的覆盖,处于射程的百越人一片又一片的倒下,站立在小矮坡的开明森哪能不被这声势镇住之后是一阵气急败坏的恼怒。   百越人的祈祷仪式相当神圣,仪式被打断是对神明的一种亵渎,因此在守军不断覆盖下的南越人虽然死伤人数颇多,可是他们并没有感到害怕反而认为自己的神明遭受侮辱后的产生一种悍不畏死的愤慨。   “杀,立即杀,杀光了丢进锅里!”开明森在暴虐地吼叫。   城池守军,想要出城在只有一个城门能够进出的时候,其实想快也快不起来。同时出城的部队也不可能是不经整队就杀向敌军,所以罗县守军从城门出来后会先向城池的墙角左右两边分布开来,等待出来的部队数量足够,第一波攻势才会展开。   一万五千人想从城池出来,那至少也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在这半个时辰里面南越人足够将那些华族女子杀光。   趁守军打开城门又有军队在开出的时候杀上去?开明森哪怕是再没有军事常识,看见城墙之上密密麻麻的弓弩手,再看那些出城的敌军摆出了盾阵,他也该知道己方军队进入城墙敌军弓箭手射程被遭遇什么事。现在只是少部分敌军弩手在射都有这等声势,要是更多射程较近的弓箭手也加入射击,那估计是上去多少死多少。   开明森暴虐和直脑筋,但是不代表傻。他稍微一想也就知道敌军为什么会出城,立刻就下令队伍向后退,退出守军弩手的射程,然后摆出一个口袋的队形等着敌军自己撞进来。另一方面,他为了报复守军几次弩箭覆盖,刻意地令人抽打被捆绑起来的华族女子。   女人尖锐的叫喊在战场是那么的刺耳,城下的守军看不太真切,城墙上的守军却是能清楚地看见百越人拿着木棍鞭子等物在抽打女人,那些女子不但缺胳膊少腿,身上更是无半片布遮羞,在木棍和鞭子的抽打下浑身伤痕累累,看得守军是睚眦欲裂。   “将军!我等请战!”   一众将校都快咬碎牙根了,那些百越人所作所为怒得他们恨不能出去逮住一个就凌迟一个。   “那些锅……”司马欣也是恨,但是他不能将所有的部队派出去,总是需要有人守城。他刚说到一半才意识到吴芮已经去带兵:“畜生不如的百越人那是要阵前煮食我族女子啊!”   正是意识到这点众将校才怒啊,他们之中虽然有着不同的出处,可能是秦人,也可能是燕人、赵人、魏人、楚人,但是离不开他们与城外悲惨遭遇的女子是同一个族群,谁又能忍受自己族群的女人有了悲惨的遭遇后再被丢进锅里煮食呢!   城楼的视野相当好,从这个位置看过去能将城外的一切尽收眼底,司马欣已经看见有女子活生生地被丢进煮得沸腾的锅中,那凄厉的喊叫和临时的挣扎,看得他脸颊不断地抽动。   “杀,一定要杀光这帮畜生,一个都不留的全部杀光!”   不少人已经抽出战剑在狂劈空气,城楼室内一阵阵的利器划破空气的呼啸声。   是该杀光,一个都不留的杀光,吕哲针对长沙郡的布置就是要将百越人全部留下来,以前司马欣还不太理解自家主上为什么会对百越人有这么大的杀心,亲眼所见一幕幕之后算是了解了。   这么一个野蛮到这种程度的蛮族,什么怀柔什么许之以利的利用根本就是养虎为患,哪怕真的能收服也是暂时性的收服,这种蛮族只要有机会就会反叛,并且一旦反叛绝对是危害甚大,不如从一开始就拿定主意斩尽杀绝。   出了城门的少艾和翼伽已经分别带兵布置在左右两边,大概再有一刻钟的时间他们的本部就该出门列队完毕,到时候只等李珩的三千骑兵出城随即率先发动冲锋,那么一万五千部队就能以骑兵作为尖锥,两翼的步卒作为翅膀,一举冲杀。   “百越的阵型……”   似乎也不能叫阵型,百越站立的时候没有什么队列可言,都是人挤人乱挤着。   司马欣所看见的是出了营寨前来交战的南越部队,他们的站立位置让出了很明显的一个凹痕,这样一来瞧着有点像是偃月阵型。   “百越会布阵?”   要说百越人会布阵,事先有对百越这个族群做过功课的司马欣是万般不会相信,只是城外的敌军摆出这个一个样子,不得不让人怀疑百越的统帅是不是突然间开窍了。   “派人提醒一下即将交战的李珩、少艾、翼伽,让他们小心行事。”   虽说不愿意相信,但是司马欣必要的谨慎还是该做。   从城楼向百越的城寨看去,城寨之内的百越人也能看出正在调动,不过大战一触即发调动兵力实属正常,司马欣只是关注并不过多的担忧,反正无论有什么谋略总是要厮杀了才可以应对。   大概是三刻钟多一点,一阵轰鸣的马蹄声先是从城内发出,然后马蹄声距离城门越来越近,布置在城门左右两边的少艾和翼伽听到越来越清晰的马蹄声精神一振。   等了那么久,也不断看见有华族女子被丢进锅中挣扎,率先出城的一万三千步卒早早就恨不得冲上去厮杀。   “列!”   口令不断地传递,出城列阵的步卒最后一次检查自己的甲胄和兵器,袍泽与袍泽之间的距离缓缓地拉开,形成一个等待冲锋队形。   城头的战鼓声开始“咚咚咚”地锤响,第一骑出现在城门洞时,第二、第三、密密麻麻的骑兵开始从城门涌出,率先出现的李珩一出城门洞就将手中的骑枪斜着指向天空,大吼:“杀!”   早早忍无可忍的一万三千步卒“嗬嘿!”吼叫,第一排的士卒小跑向前,随后是第二排、第三排,一队一队地向前移动。   李珩喊“杀”并未停下驰骋,他率先骑跨战马向前的时候,一骑又一骑的骑兵鱼贯从城门涌出,出了城门的骑兵没有任何的迟疑,跟在李珩身后不断拍着战马的屁股,向前,向前,再向前,在奔驰中缓缓地形成一个矢锋阵,然后在轰鸣的马蹄声一往无前地冲锋。   “骑军……”   这一刻,无论是在小矮坡上的开明森,还是在城寨箭塔上的译吁宋和驺无诸,他们都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守军有骑兵太出乎意料了,司马欣不打则已一打就出动骑兵,更加是令人措手不及。   骑兵啊,在北方都不怎么活跃的一个兵种,也就是秦赵长平之战中稍微出现过的身影,被用来断敌粮道,无论是中原人还是谁,特别是百越人从来就没有听说过骑兵可以向严密的敌军发动冲锋。   “顶住!”开明森在命令南越人准备接受冲击。   译吁宋和驺无诸则是面面相觑之后等着看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   骑兵从加速变成全速,每一个骑兵手中的骑枪都是单手紧紧握着夹在腋下,他们微微俯下身躯等待接受冲击带来的力道,也随时等着一旦骑枪刺中目标就立刻松开。 第0423章 让冷静去见鬼!(下)   骑兵不适合冲击人挤人的敌阵,哪怕是马鞍和马镫出现后,除非是重骑兵,不然骑兵也依然不适合用来冲击步卒方阵。   骑兵的优势在于速度,可以在很段的时间之内将兵力投送向希望到达的战场,在军事历史上,一直到了公元一千多年,也就是蒙古人崛起的那一个时期,既是马鞍和马镫成熟了的年代,骑兵才算是陆上的霸王兵种,而那时依然是以骑射为主,而不是用来冲阵。   吕哲组建骑兵的时候,他有说过骑兵的特点,亦是给组建中的骑军准备了连射的和单射的骑弩,不过率先随同司马欣南下的三千骑兵却是只携带了单射弩,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他们是为了给后续的步卒打开缺口,也不想过早地暴露骑兵能骑射,因此也就没有动用骑弩。   骑兵不适合冲击敌阵,身为南部中郎将的司马欣和骑将李珩其实都清楚,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面对的是百越人,一个连军阵都摆不出来的蛮族,骑兵进行一波冲阵打乱敌军,为后面的步卒冲开缺口后再左右迂回而走,他们并不认为百越人可以那么快反应过来。   三千骑兵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轰鸣的马蹄踩踏地面的时候,双脚站立在地面上的人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地面在震动。   站在小矮坡之上的开明森,他甚至看见因为地面震动而在滚下去的石块,也看见了那帮原本与行尸走肉无异的华族女子脸上露出了一个看上去怪怪的笑容。   真的是笑容啊,好像是在一片绝望的黑暗中看到了一丝的光明,身心受到创伤的华族女子并不是在笑有人要过来解救,事实上她们之中想继续活下去的人几乎就没有,她们之所以在笑,那是因为在临死前能看见那些畜生不如的百越人一个个被杀死。   华族女子的微笑,前方不断传来的惊恐喊叫和惨叫,开明森面目变得异常的狰狞:“丢,全部丢进锅里!”   那些满身油彩的神仆没有马上就丢,他们看向了人不人鬼不鬼浑身都是刺青的巫师。   巫师还没有从突然的变局中回过神来呢,他们是高贵的神明代理人,鱼肉一下众生,在安全的环境下装神弄鬼一下是十二万分乐意的,可是让他们去直面危险,那不是高贵的神明代理人应该干的事情啊。   “丢!听酋长的,全部丢进去,然后回寨!”巫师们喊完立刻就跑,毕竟这边很快就要成为战场了。   神仆立刻就扛起华族女子往沸腾的锅里丢,溅起的水花中,这些女子眼睛一直看着北方,那里有一支属于族群的军队在冲锋。   三千骑军在驰骋中形成矢锋阵,几乎是刚刚完成加速的时候,第一骑的骑兵,他手中的骑枪捅进了被吓得傻傻站立的一个百越人身躯,骑枪捅透这个百越人随着惯性又再刺穿两个百越人,骑兵这时才撒手,然后将身躯俯在战马的脖子,双手也紧紧地搂着马脖子。   第二骑、第三骑,越来越多的骑兵撞进了百越人的队伍,马嘶和惨叫,肉与肉的碰撞,两军接触的时候就是一阵人仰马翻。   南越人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摆出的偃月阵,随着三千骑兵冲撞上去立刻凹得更加厉害,部分没有见过这等场面的南越人这时脑袋里再也没有因为祈祷仪式被打断的愤怒,有的只是看见一个又一个同伴被撞倒,然后被无数马蹄子踩过变成肉泥的恐惧,下意识转身就想逃。   在骑军与南越人发生碰撞的时候,从左右两翼冲锋而来的少艾所部和翼伽所部还在后面,他们哪怕是不想注意也能看见小矮坡上的情景,那是一个又一个华族女子被丢进锅里的画面。   “杀!杀上去,全部杀光!全部杀光!”   原本在小跑的队列不用有人去催促了,他们咬破了嘴唇,握着兵器的手青筋直冒,一个个发出了今生可能是最愤怒的怒吼,用着最快的速度迈着步伐。   一支愤怒的军队所能爆发出来的能量意味着什么?不但是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更是一种嗜血的狰狞,尽管因为加速稍微拉开了队形,可是这个时候谁还去管这些,他们脑袋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冲上去杀死任何能看见的百越人,为那些有悲惨命运华族女子复仇的想法,而这个想法是无比的坚定。   站在城楼上的司马欣看见本方的部队队形乱了心里就是一阵狂跳,百越人畜生不如的行为激怒了士卒,让那些士卒被仇恨激得失去了冷静,他十分担忧满心仇恨的士卒在乱了阵型后会失去优势。   “何怿!”司马欣需要做点布置:“你集结本部出城待命,随时准备支援前方的先头部队。”   何怿先是一愣,随后露出了狂喜的表情:“嘿!”   司马欣必需在何怿脑袋上浇一盆冷水:“先头部队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我不希望你也如他们那样,没有得到我的命令之前不可妄动,在接到命令后无论有多么不合理都要坚决执行!”   “这……”何怿再次一愣,随后呐呐地再次应了一声“嘿”,走下城道时也回过神来了,战场上确实不能所有部队都陷入莫名的狂热,需要一支冷静的部队来为袍泽拾遗补缺,只是他没有多少把握能让本部的士卒剩下多少冷静。   完成第一波冲锋的李珩等骑兵已经在向战场的左翼迂回,一阵冲杀三千骑兵干掉大约本身数量的敌军,也冲垮了南越人的前阵使敌军陷入混乱,他们自己也损失了大概三百骑。   在没有马鞍和马镫这两个工具之前,骑兵完全就是靠着双腿紧夹马腹和抓紧缰绳才能保持在马背上的平衡,所以骑兵冲击敌军看上去声势浩大且效果可观,但是骑兵自己的伤亡也确实会有些大。   李珩命人吹响迂回的号角后,迂回的左翼正是开明森所在的小矮坡,不过他们并不是要杀上小矮坡,也不知道南越统帅开明森在那个方位,误打误撞的迂回吓得左翼的南越人一阵慌乱,连带开明森都慌忙想要转移。   军队需要有人去指挥,一支没有指挥系统的军队只能是各自为战,李珩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误打误撞对后续的少艾和翼伽是多么的重要,开明森转移位置没有发出有效的命令,被骑军冲得慌了神的南越人在没有得到命令时只能待在原地等着少艾和翼伽带人杀上来。   一群满心愤怒的士卒所爆发出来的战斗力十分的强悍,他们在靠近南越人的时候吼叫的声音犹如受伤了猛兽在啼鸣,那狰狞和满是杀气的脸庞足以吓倒胆小意志不坚定的人。   第一个跑得最快的士卒用手里的兵器捅死靠得最近的百越人,在杀死第一个敌军后,这个士卒直接用身躯撞了过去,抽不出兵器就撒手扑向第二个百越人,张开大嘴往脖子的颈动脉咬下去,喷出的鲜血溅了该名士卒一脸,他狰狞的脸庞和所表现出来的凶狠完全不像是一个正常人,吓得周边的南越人忍不住就是一阵后退,完全没有想到只要围上去一阵棍棒能将该名士卒杀死。   更多的吕哲军士卒杀到,他们说展现出来的凶猛一点都不亚于第一个冲杀上来的袍泽,那双红色的眼睛和满是狰狞的脸庞所表现出来的杀气真的能吓死胆小者,还有那因为看见族群女子被丢进锅中而受伤了心灵,让他们厮杀起来完全不惜命,这样的战法可能有点乱,但是所表现气势足以弥布。   一万三千士卒,他们与南越人接触的瞬间,战场上不断有双方的士兵倒下,带着复仇心理的吕哲军凶悍的打法却不是本来就没什么优势的南越人能挡住,很快南越这方就被压着打,只能在吕哲军凶悍的攻势下不断不断地退却。   “真的没什么阵型可言了啊,完全就是冲上去杀,扑上去就咬。”司马欣从来都没有打过这样的战,秦军虽说一直凶猛没错,可是那是有阵势队形配合起来的气势,哪像现在完全就是靠着仇恨在杀人啊。   “东门和北门的人马如何了?”司马欣想起了什么似得发问。   一员校尉眼睛从城外完全没什么阵型和配合可言的战场收回来,答曰:“百越城寨派出人马前去阻拦,应该没那么快会加入这边的战场。”   司马欣不担忧前去阻拦的百越部队会歼灭吴芮所部和陈宣、赵显所部,他只是在思考两支部队会在什么时候突破阻拦来到正面的主战场。   从东门和北门出兵,相当大一部分也就是在分散百越人的兵力,使得正面战场不会陷入太夸张的敌我比例,另一部分才是从两个方向完成夹击。   “这么打下去,首战即可能演变成决战……”司马欣很头疼,一支愤怒的部队,他完全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准备着失去冷静的军队会无视军令。   不过也只能这样了,司马欣哪怕是下命令想将部队收回来,百越那边估计也会是死死的缠住。   “怎么办?”司马欣的心有些乱了。 第0424章 焦灼   面目狰狞的士卒被小矮坡上非人的一幕刺激得不轻,果真是没有什么军令条例可言了,冲杀上去的步卒在做的就是杀死能看见的每一个百越人,什么队形什么军令在这一刻被愤怒所闭频,只有鲜血和人命才是最能吸引士卒的东西。   满腔愤怒逮住敌人不是用兵器杀就是用牙齿咬的军队,杀起人来效率相当快,他们就像是一把滚烫的尖刀切向了黄油,一层一层的削下来,南越人的尸体铺平了地面,地上因少聚多的殷红血液汇聚成流,煞是要演绎什么叫血流漂杵。   百越人的装备不如华族军队,在平时更是没有什么操练一说,在作战时总是需要大约五个百越人才是一个华族人的对手。随着数量的递增,华族军队越多百越人战斗力上的增补也需要越多,一万五千华族军队发狂地进攻,哪是三万左右的南越能够抵挡得住,更别提因为开明森转移位置没有对南越部队进行指挥,双方在交战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原地待战的南越人竟是崩溃了。   率领骑兵进行完侧翼迂回的李珩率先发现南越人崩溃的迹象,他本是要带着骑兵从南越的侧面正中再冲杀一阵,发现南越人有崩溃的迹象改了主意,带着骑兵游移向南越与百越城寨的后方,用意自然是阻止城寨中的百越人进行支援,也是切断南越人的退路。   城寨内箭塔之上的译吁宋和驺无诸怎么都没有想过南越人会败得那么快,那才不到一刻钟啊,从双方接战到南越人支撑不住才短短的半刻钟,他们一阵面面相觑之余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   “司马欣这支部队……”驺无诸在咽口水:“有这么强吗?”   百越之中的南越部落联盟是最为野蛮但也能说是最骁勇的一支,百越的内战中南越人往往很能轻松地击败那些小部落,对上瓯越、闽越、桂越这些大部落联盟南越也能一家与两家战得不分上下。   就是在百越诸族中有骁勇善战名声的南越,他们三万人对一万五千人竟然连一刻钟都支撑不了,这该是多么令人意外的事情。   “华族,特别是秦人能战,那是天下闻名的事情。”译吁宋有点懵:“可是……这也太能打了吧?”   他俩站得位置高,能看清楚战场上想观察到情况,出战的一万五千华族人中,那支骑兵的冲阵对南越伤害性很强,三千骑兵一个冲阵打垮了南越人的正面,向左翼迂回的时候也搅乱了南越人的左翼,但是这只是战局中的一部分。   若说三千骑兵让译吁宋和驺无诸感到意外,那么一万三千华族步卒的冲杀就更是打破他们对华族军队的认知了。   华族军队会列阵,喜欢有节奏地列阵而战,打起来分工和进军相当的有宏大华美的美感。   只是,罗县出城而战的华族步卒,他们刚刚出城的时候是有在城下列阵,摆出了百越人学不会特属于华族军队的阵势美感,但是真正开战后却是没有了往常华族军队喜欢成阵推进的姿态,冲杀起来没有阵势、没有队列,甚至是配合上都显得粗糙,有的只是一种不亚于从地府中爬出来属于厉鬼才会有的凶悍。   南越人过早的崩溃对译吁宋来说并不是好事,他在城寨内一直在调动部队,前期的部队已经分别向着罗县东门和北门的方向前去堵截司马欣派出成的敌军,后面下令调动起来准备支援开明森的部队则还是在调动当中。   译吁宋为什么会揣唆开明森在阵前搞什么祈祷仪式,正是为了引诱守军出城而战,以此来让敌军的城池作用降到最低,那么怎么可能不会集结后续的部队呢?   三万南越人正在被平推,想要集结至少十万人加入正面战场的译吁宋,他接到城寨之内只是集结起不到五万人的时候,叹了口气对驺无诸说:“守军确实被勾引出城,只是开明森败得太快,没有发挥出诱使出城作战,然后用绝对的人数优势扑上去交战的目标。”   “只有五万人吗?”驺无诸和译吁宋待在一块,下面汇报了什么都逃不开他的耳朵:“没办法了,哪怕是只有五万人也应该派上去支援,不然开明森那里……”   译吁宋苦笑不语,开明森不是什么好货色,可以预见要是见死不救,这个南越部落联盟的酋长恼火起来就该搞内讧了。   迂回到南越败兵正后面,位处百越营寨和南越,李珩完成小范围的机动目标正要从南越人的屁股后面捅一桶加速南越的崩溃,那句“吹响冲锋号角”的军令没喊出去,百越营寨内响起了排山倒海的吼叫声。   五万人啊,这么多的人放开嗓子喊叫,那动静真的有如是在排山倒海般的声势。   “比预计的要早。”李珩现在不适合再发动什么冲锋了,他对着旁边的号角手大声喊:“吹响侧翼迂回的号角。”   二千七百左右的骑兵不能待在原地,更加不能对着南越的屁股捅了,他们的优势就在于速度,要是被数万人夹在中间失去迂回空间,或者被挤着连动弹都做不到,骑兵能发挥的战斗力可能还没有步卒来的强。   一直在关注战场动向的司马欣等人自然是看见百越人的城寨大门打开,蚂蚁一般的百越人吼叫着奔出城寨向战场涌去。   “果然如同猜测的那般,百越统帅没有浪费我军出城而战的机会,调出部队想与我们在野外作战。”司马欣不无担忧的呢喃。   说到底无论是多么的善战罗县也只有五万兵力,百越人那边战斗力不怎么样但是又接近四十万,蚂蚁多了还能咬死象呢何况是人,在这种人数差距足足快八倍的条件下,龟缩守城才是最正确的。   但是……不说也罢,反正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司马欣能做的也就是根据局势的变化做出相应的应对。   率领步卒的少艾和翼伽发现自己的军令难以得到执行的时候,他们只能调动不到五十名的亲兵来回补漏,整个战局无论是对于全军主帅司马欣来说,还是对于实际率军出战的少艾还是翼伽而言,战局的失控已经成为既定事实。   “乱啊,军令一条都传不下去,各自为战的作战打起来真的是太……”   随手劈死一个敌军,翼伽能做的就是四处张望,他已经尽力派人联系军侯级别的军官控制好部队,可是战斗开始后,混乱的场面先不谈传令兵找不找得到军侯,军侯能不能有效的约束部队只要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很明显混乱的场面下各军侯麾下的士卒早就乱了,根本难以聚拢本部,那么约束也就无从谈起。   “应该先退一下,整合好部队之后再战。”翼伽可是有学习过战术的,他很清楚乱战根本无法发挥有良好操练的士卒,在没有配合和协同的作战下,有太多无谓的伤亡了。   少艾很明显也发现了这点,他一直都在回头观看罗县的城楼,希望从城楼听见鸣金声。   一万三千步卒,哪怕是装备和战斗力比南越人强,可是人总是需要体力,士卒满腔怒火之下拼杀太猛,对体力的消耗要比平时多好几倍,先期他们还以非常快的速度一层一层削进去,一刻钟之后哪怕士卒还是厮杀凶狠,可是推进速度很明显降下来了。   南越人后方爆发出了震天的呐喊,杀得一身血污且体力大不如前的吕哲军士卒似乎有点从狂暴的状态下回过神来了,他们总算是记起自己是有操练过队列的士卒,不是靠着武勇单打独斗拼杀的猛士,开始有意识的寻找自己的伍,然后伍寻找什,什又聚拢成屯,屯再归于百将,早就着急的百将赶紧汇集向军侯。   战场之上并不是说想要归队就能归队,不过也总好过混乱的乱战,组建恢复军队才有的协同配合之后,少艾和翼伽的军令总算是有了执行的余地。   城楼之上的司马欣终于等到这一刻,派出去厮杀的部队冲杀速度慢了下来,远远看去也能看到各个百将恢复了对士卒的控制,整个战场开始的攻守双方渐渐变得分明。   “何怿本部集结状况怎了样了?”   “禀将军,何怿本部已经出城列阵,随时可以向前推进。”   司马欣满意地点头,他准备这支部队就是为了这一刻。   战场之上,随着吕哲军的攻势一顿,溃散的南越人也渐渐稳了下来。   从城寨向前支援的瓯越人和闽越人,他们与南越人会合之后,开明森也总算是来到相对安全的位置开始对部队下发指令。   短短不到半个时辰的交战,说实话谁也不知道双方的损失的确切数据,只能连猜带蒙的估算,南越人这边大概是损失了近万,吕哲军那边也应该损失了两三千。   损失了一万啊,那是开明森全部军队的三分之二了,觉得心痛的同时,得到增援之后,他咬牙切齿的指着正在试图整队成阵的吕哲军,吼:“反击!反击!” 第0425章 邪火   南越人也无愧于凶蛮之名了,被押着一刻多钟的屠宰,失去一万人后听到酋长吼叫“反击”竟是真的从乱了阵脚挨宰缓慢地变成局部性的反冲。   城寨中的译吁宋发现本方开始局部的反冲笑道:“开明森莽撞也不全然是坏处。”   驺无诸点头:“是啊,换做其他人,遭受那么大的损失又被打蒙,想的是退下来,只有开明森才会想着打回去。”   两人是在调侃呢,他们最想看到的就是南越人没脑子地去咬住出了城的罗县守军,双方在野外打成没完没小的消耗战,这对拥有绝对人数优势的百越有利。   译吁宋已经在构思车轮战的可行性,仔细思考一下似乎也不全然是妄想,不过总要再给罗县守军一些死都要拼杀下去的刺激才好。   “城寨内不是还有很多华族人吗?”译吁宋不是什么好东西,想着故技重施了。   驺无诸脸色一变,他十分不喜欢过量的屠杀,特别是在人多势众的情况下公开的屠杀,担忧会引起华族不死不休的仇恨。   “做了一次了,再做几次又怎么样呢。”译吁宋自然明白会引起华族人滔天的怒火,可这就是战争啊,哪怕不再屠杀,已经有了仇恨,那股仇恨会因为不再屠杀而消失吗?   这一刻,驺无诸默然无语了。   是啊,已经产生仇恨了,特别是随着两军阵前几百华族女子被丢进煮得沸腾的锅中,这种仇恨已经不是想要化解就能化解。   “派人提醒一下开明森。”译吁宋也不傻,会引起高仇恨值的事情交给南越人去做再恰当不过了。   驺无诸扯了一下嘴角算是在笑,他当然明白译吁宋是想给自己的部落联盟留下一点余地。   嘶吼鬼叫指挥部队的开明森十分恼火,他发动反击已经有一会了,麾下的士兵却是一丁丁的战果都没有取得,反冲上去哪怕是打开了少许局面也很快被宰杀光,这样的战事是开明森从来没有遭遇过的。   南越在屡次的作战中都是靠着野蛮和凶狠压着别人打,哪怕是暂时的失利都能靠着凶蛮很快改变局面,然而与罗县守军的交战不管南越人是如何的凶蛮似乎都没有发挥出往常该有的效果,这令开明森既是恼火也无计可施。   “酋长,瓯越酋长派人来了。”   开明森正烦着呢,他们反击得凶损失也大,而似乎罗县守军正在有次序的且战且退,后续加入攻击序列的敌军弓弩手也实在是太可恨了,一波又一波箭羽就像是没完没了那样。在他看来,现在的局势还不如之前整个战局混乱得好。   “守军有撤退的迹象,老子正想办法死死咬着。有什么屁话快点说!”   少艾和翼伽没有得到撤退的命令,他们且战且退是为了形成军阵,并不是要退回城池之内。   在周边游移的李珩所部骑军,他们与战场保持着必要间距,看那随时都有可能再扑上来的架势,也是没有退缩回城的意思。   吕哲军的步军需要整军,但是在战场上想要整军就只能退却,在后退的过程中将队列和军阵缓缓地摆布出来。   开明森打仗就是靠着一股子血勇,在译吁宋和驺无诸不提醒的前提下,他也就是带着人闷头打的本事,对于军阵和战局的动向说实话根本就不懂,对于战局的发展趋势造成误判是一点都显得合情合理。   “行啊,拉上来丢进去!”面对译吁宋的提示,开明森一点点迟疑都没有,他正恼火自己人被宰了那么多而敌军就要退回乌龟壳的城池中去没法杀回来呢。   得到回复的译吁宋满意的笑了,有这个一个没什么头脑的盟友在,很多时候虽然会被气得半死,但是在更多的时候好处真的多多。   军队想要整军,也别是在战场上整军,不但需要带兵的将领有充足的能力,更加需要的是军队的精锐程度到底能不能办到。   南下的五万部队中有三万是秦卒,这些秦卒很多都经历过统一之战,怎么说都能够得上是身经数十战,战场维护阵型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件困难到不可能的事情,要是没有被打散建制的事情在,他们在一刻钟之内就能够重组好阵势,哪怕是现有的建制只熟悉的一个月,但是现在重组阵势也就是慢了一些。   精锐的兵团带着很有感觉,率军作战次数不多的翼伽对这个概念有很清晰的亲自理解。他十分清楚一点,身经数十战的秦卒和几乎没有什么作战经验的士卒有着天差地别,也就是现在率领的是秦卒,若是吕哲统治南郡后招募的士卒,除非是那支亲军,不然他压根就不敢玩什么在战场重组军阵的事情。   少艾归降之前是偏将,在秦军中偏将其实已经能算是中高级将领,他对战场重组阵势远要比翼伽来的得心应手。在重组阵势的同时,很多时候他还能游刃有余地派出部队支援一下相对迟钝的翼伽那边,更是牢牢地挡住了百越人的反扑。   有了少艾的侧边掩护,翼伽重组阵势虽然是慢了一些,不过倒是做得相当不错,城楼上的司马欣发现出战的部队军阵快要成型之际,也看到出了城寨支援的百越人汇集即将扑上,立刻命令等待了有一会的何怿所部推进。   百越人想要将出战的守军拖住打野战,司马欣并不是不了解这点。   说实话,司马欣并不担心与百越人野战,他担忧的是百越人连打都不打就退军。所幸的是百越人似乎没有被第一波强悍攻势吓到,只要百越人不退他是十分乐意磨一磨的,特别是已经收到吴芮所部和陈宣、赵显所部传来已经击溃前去堵截的敌军的前提下。   “需得派人向主上禀告这里的战况。”   真的是大有把首战打成决战的情况下,司马欣十分明白之前的布局算是出现变动了,那么什么包抄后路,什么水军拦截水系,那些布局在这种现状下远远不及吕哲赶紧调动军队过来合围来得重要。   所以说吧,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远在南陵城的吕哲接到司马欣战报,说了以上的话。   吕哲观看完战报沉思了很久,他对于司马欣所部两天内消灭大约五万百越自身损失接近四千其实略略感到不舒服。   说真的啊,百越人是什么货色亲自和百越打了几次的吕哲会不知道吗?   百越啊,一帮茹毛饮血的野人而已,成建制有利器着甲胄的军队,要是在正面的战场上交战,只要不是遇到什么天灾或者人数相差到数十倍根本就没有输的理由。   “五万打四十万,两天损失了四千……”吕哲有捂脑袋的冲动,他整军不算轻松,然而仅是两天就有四千人退出作战序列,怎么可能不感到心痛。   当然,司马欣战报上写的很清楚,百越畜生般的举动致使不得不出城交战,不出战军心士气受到打击也就罢了,被刺激到发狂的士卒兵变也不是不可能,所以吕哲也能理解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出战远要比不出战好。   “屠我族人,煮食族群女子。”吕哲幸好是没有当场看见,不然被气得当场吐血绝对有可能,毕竟他说到底也有着民族主义的情结。   南陵城的整军一直都没有停顿,先后整编出来的十八万部队,除了南下、北上、东进的十五万,南陵城内还有三万是随时可以出战的部队。   三万部队对于南下围歼罗县周边的百越当然是不够,吕哲只有找来、徐志、周文询问南陵凑一凑还能凑出多少可以出战的部队,同时也派人催促苍梧郡内的骆摇加快行军的速度,甚至还要派人远去零陵通知郦食其利诱三氏先行出兵。   失控了啊,以一种必将夸张且恼怒的方式整个布局都失控了,还不能怪司马欣破坏大局,毕竟任谁看见自己族群的女子被活生生丢进锅里都会发狂。   “主上,若是凑一凑,南陵能凑出十万人南下。”梅鋗最近一直都在负责练兵,吕哲一问自然是心中有腹稿。   凑一凑,吕哲最讨厌的就是这个字眼,概因凑起来的部队基本上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而且只有十万的话,南下连同司马欣所部也就是十四万人,面对足有三十多万的百越一无人数优势,二来非精锐打起来损失肯定极大。   “开往东面的东部军团五万人,现在他们是在什么位置?”吕哲没法了,只能是挖一挖等着望眼欲穿终于要等来精锐季布的墙角,将那五万人调配南下,毕竟季布那边怎么说都还有七八万人能用,且季布对楚国只是骚扰并不是要大战。   “这……”苏烈立马就愣了啊,他已经被任命为东部军团副军团长,还待在南陵没有前去庐江郡就是在等着五万开拔部队的后续器械,当即就哭丧着脸:“主上,不能这样啊!”   “闭嘴!”吕哲满心的邪火正旺,别说是抽调东部军团,连将北部军团的部队南调的心都有了:“那些该死的百越人,屠杀了那么多人,奸淫蹂躏了我族女人还煮了吃,不将他们杀光,老子誓不为人!” 第0426章 调兵遣将   短期之内对楚国保持压制而不勾起大战并不是天方夜谭,楚国现在不光是吕哲这么一个有待改善关系的势力,与之列国中齐国因为齐军兵逼会稽郡和占取泗水郡局部,双方的情势也变得非常差。   相对于原本是盟友关系,见到楚国虚弱而显得咄咄逼人的齐国,吕哲这边一直都是敌对状况,从感情上来讲敌人值得痛恨,但是盟友的落井下石尤其更加使人甚觉愤慨。   敌人可以想办法暂时的和解,盟友的落井下石却不是那么容易解除,毕竟都已经撕破脸落井下石了,齐国没有占足足够的好处不会那么好打发,然而现在的楚国只有会章郡和会稽郡了,泗水郡那边注定不保,还有什么东西能满足已经撕破脸不顾脸面的齐国那庞大的胃口吗?   吕哲问了一下叔孙通到达哪里了,得到答案后复道:“叔孙通前去与楚王熊心商定联姻,一旦联姻敲定袭扰是可以停一停了。这么一来先将五万部队调转南下,不会影响到整个大局战略。”   都要联姻了还按着一顿胖揍,且是那种没完没了的欺负,似乎真的有点说不过去?   当然,更多的是因为南方出现变局,吕哲想继续按着楚国胖揍都变得有些力有不逮,毕竟楚国虚弱是虚弱了,可是还有决死反扑的能力。要真的欺负得太惨惹得楚国拼命,吕哲这边又要攻伐南方又要面对楚国的决死反扑兵力就显得不够了。   原本从南陵城要开拔前往庐江番阳城的五万部队才走到州陵,拐个弯南下前往罗县那边似乎也就一百六十里。州陵与罗县有着一片平原,现在不是雨季的泥泞季节,南方的南郡和长沙郡今年也没有下雪,路赶快一点大概是三天之内就能抵达,完全符合南调所需的精锐程度和时间上的要求。   “苏烈,你拿上虎符亲自去接收那五万。”吕哲一旦拿定主意就从不拖泥带水。   苏烈很快应命。其实他怕的是这五万人归于南部军团,由他来统帅的话说明这五万精兵不是从东部军团的建制改为南部军团,只要不是从东部军团的序列中划去,带人去帮衬一下南部军团什么的,那什么都好说。   “南陵城那三万可以动用的部队是属于什么序列?”吕哲看着梅鋗问,问完自己拍着额头:“瞧我这记性。”   还能是什么序列,那三万人是将被划拨进禁卫军的建制,其中骑兵的规模大约是一万,有着五千的重步兵、五千弓弩手,余下则是长矛兵和朴刀兵。   禁卫军的序列会是诸军中骑兵建制最多的部队,也就是马匹最多的一支,毕竟组建这么一支军团的用意本身就是四处增援,没有足够灵活的机动性又怎么能行?   “征调足够的车驾……”吕哲心中默算了一下,要是连步兵都用马车拉,南陵到罗县那边的距离是大约两百里?   南部军团向南开拔的时候,这支南下的军团已经将从南陵到罗县的道路开通,考虑到收服长沙郡之后南郡与长沙郡也需要一条大道,吕哲后面又调过去六万左右被删选下去没什么事干的辅兵补修道路。   短短不到一个月自然是修不出驰道规模的道路,但是提供马车通行是绝对没什么问题。吕哲没有记错的话,前一段时间接受委托将补给带往罗县的商贾,他们似乎只用了两天就将物资送到了罗县?   后面蒯通和萧何得知消息赶了过来。   看完司马欣的战报,蒯通苦笑:“乱了,乱得合情合理,不过我们的计划出现的变动太厉害了。”   按照之前的计划,司马欣是作为诱饵在吸引百越人围攻,从巴郡回军的骆摇这是从苍梧郡迂回到长沙郡的南方堵住百越人的后路。在此期间,三氏和即将南下的水军也将起到不错的作用。   现在呢?骆摇想要完成迂回至少还需要一个月,竟陵的水军还在准备阶段,三氏那边郦食其也只是传回三氏屈服的消息没有商定怎么配合。所以计划真的是乱了,乱得是支离破碎。   百越屠杀长沙人,这个消息听上去没什么好意外的,哪次战争黔首受到的伤害不是最大?但是百越人竟然在两军阵前将华族女子丢进沸腾的锅中煮食,这点只要是看见那一幕的任何人都无法忍耐。   “司马欣这次做的不错。”吕哲很早就定下这个基调,并不因为战局的变动而就对司马欣恼怒。   两军阵前煮食女子太能刺激人了,那是远比看见男人被丢进去煮食更加令人怒火滔天的事情,毕竟女人从来都是柔弱的,只要是个男人对于女人都会有保护的欲望,谁看见那一幕能忍得下来。若是那样还能忍,别说不是士兵,黔首看见了忍耐都不配再活下去了。黔首况且是这样,士兵就更别说了。   司马欣派兵出战,那必然是考虑到麾下的士卒的感受,吕哲设身处地的一想,要是当时统兵的人是自己,除了出城交战还真就没有消除士卒被怒火冲昏头脑的其它办法,那是将兵变消除于无形最好的举动。   “是啊,是啊。”在场的人谁敢说个不是,他们可是清楚自家主将性情的人,那个什么民族主义有机会总是会挂在嘴边。   民族主义?这个名词吕哲谈起的并不多,他不是要开办学堂吗?对那些聘请来的讲学文士,他总是会召来聊聊,按照自己的意愿来要求讲学的教师应该向学员灌输什么思想,而现在还没有成型的民族概念正是必需要有的一个。   “还有什么可以抽调的部队?”吕哲心情比较郁闷,虽说是可以理解,但是怎么来应对又是一回事,不是吗?   五万属于东部军团序列的部队,三万整编到后续阶段禁卫军,可以南下的部队也就八万,哪怕是将司马欣所部算进去,八万加上罗县的四万几千,那也才十二万多一点。   十二万成建制的军队不算少了,特别是吕哲对军队的装备是从不吝啬,要是用来打一场正面的阵战,十二万对上同等数量当时最为善战的秦军吕哲不敢说一定赢但也绝对不会败。   现在的问题是百越人在罗县周边有将近四十万,是四十万不是四万,四十万人光是安营扎寨就是连绵十数里,还别谈南边还有百越人在拖拖拉拉即将加入罗县之战,吕哲动用十二万人要怎么去包围这四十万百越人?   “南陵现在还有将近二十五万的部队……”蒯通的意思很明白,只是增援十二万可以战胜百越,但是想要进行围歼根本就没有可能,因为那些次一等的部队还是要南调,不是作为主战部队,只是在周边协同。   那么合起来就有三十七万,这样的数量的的确确是有足够的兵力进行合围,但是后续的问题并不少。   部队之所以整编,那是规划出主战部队和辅助兵种,辅兵之中又分为屯田兵和辎重兵,要是将那些部队全部南调,也就等于说整编军队的计划落空了,可能会影响到即将到来的春耕。   萧何对那些本来要开去垦田和修路、搭桥的辅兵会南调表现出了适当的担忧,他本是已经做好计划,只要等辅兵一到就开始大建设,也好在来年的秋季达到五年计划三年建设的第一年建设目标,要是辅兵不到位,那什么都是空谈了。   第一年的建设计划落空,萧何很难想象屯田规划没有完成,在那些掠夺来的粮食消耗光之后,五郡合起来至少三十万的部队粮秣该从哪里来,那可是关乎到南征北战的大战略。   萧何表达出了自己的担忧,吕哲听过后不得不慎重,蒯通也因此沉默了下来。   他们的敌对势力可不止是百越,除了来自秦国那边的压力之外,楚国也是三年内必须征讨的目标,更加别谈对南下蠢蠢欲动的齐国。   内政是保证安全和向外扩张的根本,每年的秋收能够获得多少粮食关乎到能养多少军队,在战争爆发之后他们有没有足够的粮食来保证军粮的补给。同时对于道路的修建也是势在必行,畅通的道路是统治各郡的命脉,也是开发和巩固各地民生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因此,计划中的第一年建设,这个关乎到生存和开扩的行动万般是不能中断的。   后面过来的燕彼就奇怪啊,那么简单的事情到了这一帮能力智力都不差的人手里怎么就变得复杂了呢?   “尽管我们有诸多的惠民政策,各郡空闲的劳力依然是不少。主上控制军队的数量,各地青壮也是处在满身劲无处发泄的境地。”   吕哲率先就反应过来了,他是被整个变局,还有百越人的种种畜生举动给搅乱了心神,这才走入了思考的死胡同。   “是啊,可以雇佣民间的劳力来完成第一年的建设,不完全限制需要在册的辅兵去完成。”蒯通显然也回过神来了。   萧何点头表示赞同,只要不大乱第一年的建设目标,他是没什么反对意见的。 第0427章 一个就够了   完成计划中第一年建设的劳力空缺解决了,吕哲当然是会松了口气,但是新的问题又产生了。   为什么要整编军队?一方面是因为军队数量过于庞大,军中的老弱需要进行甄选,组建一支全部由青壮为结构的部队。另一方面,很短时间内膨胀起来的军队,很多都是成建制的投靠过来,必然是要打散拆分,用此来消除山头主义的形成。   吕哲整编军队的主要目的自然是想要使军队不被老弱给削弱战力,也是加强自己对军队的控制,同时还将后世观念中的常备军、主战军、戍卫军给细化出来。   像是南部、东部、北部三个军团,还有未来必定会出现的西部军团,这些都是属于常备军,亦是所谓边军的编制,也叫常备军。   正在编练的禁卫军,筹备组建中的御林军,这两支部队则是主战军团,也就是所谓的主战军或者叫野战部队。   各地兵堡必要的守军,各个要道的驻军,这些则就是所谓的戍卫军。   要是按照天朝的称呼,那就是甲等军、乙等军、丙等军的待遇,从高到低的顺序分别是禁卫军、羽林军作为甲等军的建制,东、西、南、北军团作为乙等军的建制,各地兵堡、要道驻军为丙等军的建制。   划分出严格的等级并不是为了好听,每个等级不同的军团,他们的兵力数量、装备、补给份额,在很多方面都会有很明显的区分。   禁卫军未来的编制不会低于十五万,其中骑兵的数量至少会达到四万,如重步兵这个其他部队不会有的建制也不会少于两万,弓弩手已经确定为编制为两万,余下的士卒每个也都会有身穿甲胄的待遇,如长矛兵的皮甲,朴刀兵的铁甲。这样的待遇远远要高于其他部队。   对于禁卫军的建设,吕哲说采取的是缓步扩充,并不是第一时间就将十五万的建制一步到位,按照计划禁卫军的成型会比较慢,组建的兵源也不是依靠招募,而是会从常备军、戍卫军当中抽选,第一批的建制为五万人,后面将不限定时间一一筹建完毕。   从东、西、南、北军团和戍卫军当中抽调精锐补充禁卫军,这也是吕哲未雨绸缪的一部分,无非就是保证禁卫军(中央军)的强悍,对其余军队形成一种制衡,来保证中央的绝对武力优势。同时,绝对精锐的禁卫军,在未来也是担当开疆扩土的军团,保证其战力也是非常有必要性的。   至于羽林军(少年军)嘛,说实话想要拥有战力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起码需要个五六年那些少年才会长成。   这一切一切的布置都是建立在第一期的全军整编前提下,为未来打下牢靠的基础,然而长沙郡的变局需要拥有足够数量的军队南下,这么一来似乎又将吕哲的计划推缓了。   蒯通、萧何、燕彼,这三个人,一个是徘徊于军师和参谋身份之间的人,一个是掌管民政且是军队后勤的总调度官,一个是情报系统的头目,他们是清楚吕哲打算的人,除了他们就没有其他人知道吕哲关于整备军队的全盘计划。   既是清楚全盘计划,他们哪又能猜测不出吕哲那一脸的郁郁是为了什么。   “主上,这次调军南下势在必行,要是这一次没能在长沙郡歼灭百越的绝大部分人口,让他们逃回深山老林,以后……”蒯通虽然清楚吕哲不是一个扭捏的人,可是必要的建言还是要说的。   吕哲也就是计划被打乱心有不爽而已,事情轻重缓急自然是分得清清楚楚,他走到山川舆图旁边,盯着某些区域来回看了很久。   长沙郡的水系太多太多了,洞庭湖密密麻麻的水系是一个,从长江中游分流的湘水贯通到极南方似乎分流为离水能直接流到后世的南海,还有资水、耒水、泊罗,细细的看下来会发现整个长沙郡根本就是被众多绵长的水系所环绕。   “闽越……”吕哲有点闷,他没记错的话,闽越是后世福建区域的一支,福建是多山地带,似乎水系并不怎么繁杂:“闽越很善于驱舟?”   记忆没有错误,福建无论是战国还是到了现代,山川地貌都是以山地之多而闻名,其间的水系,秦末也就是从庐江分流下去的余水,直到现代才有闽江、九龙江、富屯等新的水系。   战国末期,秦一统到汉初,就是在那么个山地多水系少的地方,闽越人竟然善于驾舟?这也说不出到底是为了什么。   吕哲是没有亲自观看,不管是叫福建还是称呼为闽中郡,那片区域的水系之所以在地图上少,那是因为水系并没有宽或者长到会记录在地图,实际上那片区域的小河、溪水密密麻麻的程度令人乍舌。   燕彼有发言权,自确定先南后北的战略方针后,他前前后后派去岭南和正南(秦设立的闽中郡、南海郡)区域探子不在少数,收集的资料虽然无法保证其完善和真实,但是对这些地方的面貌和诸族族情还是有相应的了解。   “闽越善于水战,他们对山地战的能力也不差。同时,因为驺无诸少年期间长期待于楚国,他回去后也按照楚国的……那个您称呼为文明体系的社会,在改善闽越人的生活。”   吕哲有点听明白了,也就是说闽越人不但会水战在山地战上面的能力也很强,同时闽越人因为像楚国学习,生活习惯包括社会结构也不像其他百越诸族那么落后,再说明白点就是闽越差不多就是脱离了石器时代。   司马欣的战报上有对百越诸族做出大略的介绍,南越人野蛮且残忍,瓯越人数众多且结构性相对比较强,闽越人在装备上相对较好但是好战性也就一般般。   “或许可以像三氏那般,找机会接触驺无诸,使闽越站在我们这边。”蒯通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吕哲毫不犹豫地摇头了,一个骆摇已经够了,短短不到三个月就招抚了将近三十万的百越(不全是军队),再加一个闽越的话,治下的百越人岂不是要再翻一番,那与肃清百越剪除毒瘤(不安定因素)是背道而驰的。   驺无诸亦是越王勾践后裔,这点在身份上与骆摇并无区别,两人在原有历史上都是在秦末爆发起义后带着族人与中原诸侯一同反秦。   骆摇的起兵是在黔中至长沙一带,历史上他与与傅胡害跟随梅鋗起义,梅鋗又率军跟从鄱阳令吴芮投入灭秦战争。秦灭亡后爆发楚汉之争,骆摇是站在了汉这一边,最后因功被封东瓯王,建立东瓯国盘踞在现代温州、丽水和台州大部份地区在内的整个浙江南部。   驺无诸的经历与骆摇大同小异,也是在反秦之战结束到楚汉相争时投靠向汉这一边,最后成了汉的异姓王,建立东越国盘踞在现代的福建那一块。   当然,吕哲是不清楚骆摇和驺无诸到底都在原历史上干了什么,他接受骆摇的投靠搞得治下有三十来万的百越诸族已经有些反悔了,哪还能再加一个驺无诸多一个闽越出来。   蒯通的建议被拒绝一时间默然无语,他想再劝说一下被吕哲阻止。   “长沙郡血债累累,闽越亦有一份,我怎么能放过他们!”吕哲才不想因为一时间的便利而留下无穷的祸害:“斩草要除根,不然春风吹又生啊!”   萧何和燕彼也不知道是怎么眼神对视起来,他们同时露出微笑互相点了点头,想到了什么似得又分别又将头扭开。   两人不对付不是一天半天了,燕彼是不喜欢萧何这个家伙一来就被倚重,萧何则是发现燕彼要鼓捣什么沛县一系感到危险。不过两个人在“斩草除根”上是出奇的一致,认为吕哲的举措才是安万世之举。   征战完南方,五郡必然是需要向新开扩的地盘移民,那么移民过去总是需要开发,不将百越人给驱逐光或者杀光,萧何怎么都觉得新移民没办法在没完没了的偷袭中生产,那么占下地来又有什么用,更多的是拖累行政。   燕彼的开心可能就有那么点心理扭曲了,他坚持认为身为人主要会杀人,但是吕哲在治理疆土的时候很明显不愿意对内高压,除开真的是自己取死,不然也就是个劳动改造。一个不会杀人的君主能算是君主吗?统治从来都是建立在尸山血海之上,而吕哲不喜欢对所谓的“自己人”提起无谓的屠刀,讲求的是什么善政,那就将屠刀举向异族好了,反正不是要执行什么内圣外王嘛!   蒯通有注意到萧何和燕彼的举动,他真的觉得收买部分的百越人对于快速平定南方有益处,也应该尽快的平定南方,要知道中原的局势时时刻刻都在变,要是中原巨变而他们无力北上,那绝对是一件糟糕透顶的事情。   “好了,用三天的时间来做准备,等待苏烈的五万部队迂回到罗县右翼的平原,南陵这边的部队也刚好是先后抵达罗县左翼和正前。”吕哲想了什么,复道:“快马通知郦食其和骆摇,让他们都快一点!” 第0428章 难题   不存在什么大规模的调兵了,毕竟五郡除开必要的留守部队早该被调往南陵的军队早早就汇集了起来,这么一来从某些方面来说能让探子察觉的几率也就少了许多。   萧何作为军侯的后勤总调度官倒是十分忙碌,一支军队的出征不会是喊上人开拔那么简单,多少军队在什么时间里需要多少粮秣得计算,哪一些部队缺少什么装备需要调度,车、马等物的筹集也不会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最终确定下来即将再次南调的部队数量为二十万,五万是已经在州陵的东部军团所属建制,三万是还没有整训完毕的禁卫军建制,余下的是本来应该作为屯田兵的部队。   必需说明的是,整军裁减老弱后,哪怕是屯田兵也是身强体壮的青壮,他们之所以不在主战序列有着比较多的因素,例如对命令的执行迟疑或迟钝,求战意识的不足,油嘴滑舌等等。   其实也就吕哲会将这么身强体壮的部队视为杂兵,在列国中一支由青壮组成的部队,在任何时候都能被当做主力对待。   军队集中在南陵,作为五郡的行政中心南陵也有充足的物资,因此在两天之内一切已经可以说是准备就绪。   “您要亲征?”萧何来报告物资的准备情况,无意间听到吕哲要亲率部队南下,深深感到不妥:“五郡内政实施还需您坐镇南陵。”   内政的执行多多少少是会破坏一些人的利益,那么身为五郡的主人吕哲的坐镇很有必要。   蒯通也是感到不妥,现在已经不完全是在创业阶段,吕哲应该做的是坐镇中心处理政务,同时因为与赵楚联姻一些沟通也只能吕哲亲自来做,更别谈中原局势一直在变,这样一来吕哲就更不能投身于一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打完的南征之战了。   先后几个人加入劝解的行列,他们都有共同的想法,五郡基业来之不易,吕哲现在也还没有后裔,要是在战场上出现什么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意外,那该如何是好。   怎么现在就不是创业阶段了?吕哲觉得现在才是创业真正的开始,且什么五郡可能会因为内政的诸多改革出现乱子,那纯粹就是多想了。   关于内政的实施,吕哲很清楚几乎是照顾到了方方面面,不但对黔首有诸多的惠民政策,五郡各地的豪绅、氏族的利益也没有被触动。这种几乎没有损害多方利益的行政会产生混乱?那不是在开玩笑吗?   “现在要是有一位公子就好了。”燕彼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的呢喃。   吕哲的耳力一直不错,自然是听到燕彼在说什么。刹那间他明白了,原来是担忧亲征出现什么好歹,作为这番基业的创始人,也就是他一旦出现意外,五郡统一的格局必然是要比打破,那么作为利益既得者的众多人可能会被打回原形。   好像还真的是那么一回事啊?吕哲默然很久之后问:“谁作为第二波南下部队的主将?”   众人一时间没有说话,司马欣是南部军团的军团长,可是司马欣现在被围罗县,显然是无法指挥第二波南下的部队。   他们这一方势力崛起的时间短,虽说打了那么多次至少十万人以上的战役,可是指挥作战的一直都是吕哲本人,有过几次独自领军作战的共尉、季布,一个已经去了衡山郡,另一个在庐江郡。除了共尉和季布,剩下的人之中有谁能统帅一支二十万人规模的军队征战?   哑火了很久,燕彼看一眼有点蠢蠢欲动的梅鋗。   梅鋗在丹阳之战的表现不俗,不过那一次他只是统领一万守城。   这一次南下交战可不是守城,需要迂回、包抄、合围,对于将领的才能有着相当严格的要求,梅鋗恐怕是难以做到的。   苏烈倒是在那一战中有过统领十多万军队驰援丹阳的经验,只是谁都清楚苏烈在那一战的表现有点糟糕。这家伙本来是要被吕哲留下来作为统帅亲军的将领,后面他自己要求出去,这才成了东部军团的副团长之一。   举目望去,身在南陵的将领们,似乎谁都无法指挥二十万部队完成南下作战的战略目标,他们叹息一个能举荐的人都没有,最终只能无奈地看着自家主上。   吕哲所坐的位置能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他也在叹息自己麾下能够独当一面的将领实在是少,心优要是发生多场战事该怎么办。   若是长沙郡之役只是简单的收复疆土,吕哲倒是可以让麾下的将领们进行历练,那么派谁过去其实都没有太大的关系。只是他们这一次不止是要收复长沙郡的疆土,还要将百越人尽数歼灭在长沙境内,那么就容不得什么历练,只能是全力以赴。   梅鋗也想透了这一层重大关系,犹豫再三觉得自己的能力不足也就将那蠢蠢欲动的念头压了下去。他眼睛扫了一圈,发现燕彼在对自己露出含有深意的微笑时愣了一下。   “要不……”蒯通说得比较迟疑:“将季布调回来?”   吕哲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了,季布调回来的时间是充足的,可是在东边率军袭扰楚国的季布调回来之后要由谁去替代。另外就是他真的有不能离开南陵的理由存在吗?仔细想想除了什么担心意外的顾虑,似乎也没什么不能离开的理由啊!   “主上啊,秦国,秦国那边。”蒯通不知道自家主上是真的忘了还是觉得所谓。   “秦国?”吕哲有点没反应过来,秦国那边他已经派出陆贾使秦去缓解与赵楚联姻所产生的影响,除了这个还有什么?   “您之前不是上了一道请求吗?”蒯通确定吕哲是真的忘了,提醒道:“您请求骆摇率军前去蜀郡,结果后面又命骆摇南下迂回。”   吕哲一拍额头呻吟出声,他是真的把这件事情给遗漏了,谁让上书了两个月秦国一直没有回复呢。   骆摇率军南下迂回,吕哲早先攻占下的枳县和朐忍县就没有了主将,且巴郡留下的兵力也只有少数的四万不到,而秦军在巴郡、汉中郡两地的驻军多多少少也有个五六万,在枳县和朐忍县没有主将的情况下秦军要是想拿回去虽说也不会那么容易,可是真的想拿的话一定能拿回去。   枳县和朐忍县是吕哲控制长江上游的两个要地,为的就是预防秦国曾经攻打楚国那般从长江上游顺江而下。   冒着撕破脸皮的危险取得了枳县和朐忍县,要是因为遗漏再被拿回去,且不谈秦国会不会在有中原战事、蜀郡战事和北方草原胡人随时都会南下的当口奇袭南郡,光是战略险地不在自己掌握之中就显得大意和失策。   对巴郡的辐射关乎到秦国可能开战,也是留下秦国出现变动时的快速出兵通道,蒯通抓着这点是着眼于未来。他不希望吕哲离开南陵这个行政中心还有这很多目的,除了联姻事宜需要吕哲自己处理之外,也是考虑到中原因为赵国龟缩出现的变局。   王贲出兵奇袭到壶关这座关隘下被武臣挡住,张耳率兵击败秦军步卒后又败在王贲手中,这个消息已经被细作传回南陵。   作为中原军团的偏师,王贲先胜后败、再败再胜,光是从情报上来看就充满了戏剧化,令人哭笑不得的同时也不得不思考这对中原战事意味着什么。   王贲不胜不败的尴尬结果是重新龟缩回了太原郡,但是从整个大局的意义上来讲,中原军团的这一偏师在相当长的时间内是等于失去再战之力了,毕竟王贲纵兵又兵败,怎么也需要花一些时间来整肃部队恢复军队的战斗力。   徐岩在王贲失去再战之力的情况下继续对赵国发动新的攻势有点不可取,不是说徐岩无法单独进攻,而是秦军南北夹击的大战略因为王贲的冒失举动破产了,只是徐岩这一路的进攻或许能取得战果,但是孤军奋战步步推进最是消耗士气和体力,等待徐岩率军打到邯郸城下估计也没有攻坚的能力了。   再有,吕哲与赵国联姻的消息肯定是曝露出去,徐岩要是理智的话就不会在王贲失去再战之力且吕哲与赵国联姻的时候独立发动攻势,毕竟吕哲既然与赵国联姻那么就有可能会出兵北上,同时徐岩也要等待咸阳中枢那边反应。   与赵联姻刚刚达成,吕哲就要亲自率军南下征战,那要是被赵国知道的话,会不会被误会成只是联姻而不相救?   同时吕哲亲自率军南下,要是秦国对于赵楚联姻反应激烈,咸阳中枢命令徐岩调头南下,那该怎么应付?   秦国恼羞成怒改变战略意图这件事情不得不考虑,也不得不预防,所以蒯通真的不明白吕哲到底是在思考什么才会想要亲征。   在场众人见吕哲长久不说话都是面面相觑,他们之中的武将秉着呼吸,文臣则是看着脚底。   新生势力就是这么麻烦,局面刚刚打开,顾虑一层又一层,面临抉择的时候可能会有相当多的办法,可是能够站出来承担责任的人少,说到底还不是势力不够成熟?   “唉!”无将可遣,心中所想又没有被领会,吕哲无语地叹了口气。 第0429章 纸面上的战争潜力   为什么想要亲征?那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除了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领兵,吕哲这么做是要向秦国释放一个信号。   什么信号?无非就是吕哲对北上没有什么兴趣,虽然与赵国联姻了可并没有要攻击秦地的意思。   当然,可能这么个信号还不够,所以吕哲一不做二不休地将骆摇从巴郡给调往南方,巴郡内的吕哲军也没有一个像样的统帅。   秦国有外患,相当多的外患,吕哲左思右想得出一个结论,不管他表现出来的态度怎么样,只要没有实质地参与中原之战,那么不管是与赵联姻与楚联姻,甚至是占取了控制长江上游的朐忍县和枳县,这些都并非是秦国不能忍的事情。   吕哲一直在与赵高通信,对于秦国一些没有公开的事情有着多多少少的认知。   始皇帝病重,原本布置得很好得引蛇出洞,将隐患诱引到明处,再用最坚决的力量(军队)扑灭,因为始皇帝的病重失去了掌舵者,才使得原本很好的计划在实施上显得迟钝和不够果决。   事实上,将所有暗流引到明处,再来一一的解决对于大秦,特别是始皇帝仍在的大秦是最好的办法,毕竟嬴政在的时候无论出现什么危局,对于秦国有绝对的掌控和对秦军的威望,真的可以消除掉隐患。   为什么要冒险行事?除了始皇帝对自己的自信外,追根到底是嬴政担忧后续者没有那个能力去应付自己死后出现的变动。   从赵高隐隐约约的暗示中,吕哲大概清楚秦国现在也是有内忧的,而最大的内忧除了始皇帝身体越来越差之外就是关于太子的设立。   始皇帝不设立太子是为了什么?按照赵高的说法,那是因为嬴政受过秦昭襄王嬴稷楚系的太多苦难,另外就是芈太后(秦惠文王的妃子,秦昭襄王嬴稷的生母)也针对得太多,所以对于将楚女(嬴政妃子)所生的扶苏扶立为太子有着诸多的顾虑,第一个顾虑就是害怕已经被打压下去的楚系(后宫一系)死灰复燃。   大秦设不设立太子不关吕哲什么事,他最为关心的是始皇帝的病情怎么样,是不是严重到撑不了多久的地步,可惜的是赵高对于这个也拿捏不准,那么远在南陵的他就更加无从得知了。   始皇帝对大秦相当重要,重要到始皇帝没事秦国哪怕再怎么艰难都能团结一心共同应对,始皇帝要是有事,那么秦国朝堂的分裂就在所难免,毕竟蒙氏和王氏乃至是赵高、徐岩、王绾、姚贾、冯劫等等重臣都有自己的顾虑和支持的公子。   “追求长生?术士卢生、徐福……”吕哲没记错,始皇帝的病重是与服用丹药有关。   【卢生,秦灭六国之鲁国公族,胸藏复仇之志,为六国复辟势力代表。联络六国暗中反秦,鼓动部分儒生非议秦政,为“坑儒”千古血案的牵发者。终此,秦始皇开罪于天下众儒,迫使儒家放弃中庸之道,被口诛笔伐千余年。】   吕哲刚好知道献上丹药的卢生是谁,那么始皇帝在这个当口病重绝对是有阴谋,而似乎历史上“亡秦者胡”也是出自卢生之口,目的是为了骗诱始皇帝将国内的兵力调往边疆,为列国起兵扫清障碍的同时,使得诸侯起兵之后各地秦国兵力空虚,有足够的前期发展时间。   秦国不能灭,这是吕哲在至少三年内不会改变的想法,在他还没有发展起来之前,秦国的存在是一个吸引列国的目标,给予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来发展壮大。   现在始皇帝病重,中原战事也因为王贲的鲁莽出现变动,北方胡人随时都会三十余万骑兵南下,无论怎么看秦国都像是有点不妙的样子,吕哲怎么可能还去推一把,自然是做出相应的举动,来使秦国没有他们这一方的威胁,能够专注地去维持中原战事,也空出余力来准备应付草原胡人即将的南下。   “但是赵国那边……”蒯通听完吕哲的想法依然迟疑:“赵国听从您的建议龟缩,若是在这个时候您率兵南下征战,赵国会不会把这个当成是您有负于他们,从而产生怨念?”   赵国的怨念?要不是担忧秦军解决赵国之后南下,吕哲才懒得管赵国死活。再则,之所以答应联姻是当时的赵国确实岌岌可危,也是想将齐燕等列国的蓄势发展打断,然而现在的情势已经不是当时的情况,做出新的举动来应对,那是应有之意啊。   “拉偏架,知道吗?”吕哲唯一不变的策略:“谁要完蛋了我们帮哪边。至于赵国的怨念……”似乎也不能完全不考虑,毕竟日后出兵北上还需要用到赵国这颗棋子:“该送去的粮秣和财帛送去,赵国能有什么怨念?”   吕哲南下亲征的态度强硬,也解释为什么要亲自南下,蒯通觉得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那么朐忍县和枳县那边?”蒯通必需要问清楚。   “诱饵。”吕哲回答得很快速,“那是丢出去试探秦国得诱饵。要是秦军出兵收复朐忍县和枳县,那就说明秦国对我们与赵楚联姻确实无法接受,我们就真的要好好准备怎么应付大秦了。”   魄力有点大,蒯通也接受了吕哲的这个说法。他思考了一下,确实就如同吕哲所说的那样,能够在棋局之外旁观,那么一定不能参与到棋局中去,他们现在是占了五郡可是正处于消化阶段,对于南方不得不应付的变局也打断了整军计划,在这个时候适当地对秦国释放出善意和示弱真的非常有必要。   “那么……一旦出现最坏的结果,您有什么副案吗?”蒯通想一次性探知吕哲关于变局的应对。   “蒯先生是说秦军南下吧?”吕哲当然有副案:“这就是为什么设立季度义务兵制的制度了。”   说的是夏冬两季集中五郡青壮操练的事情,这一项制度在今冬就已经开始在南郡执行,目前各县的季度兵都在本地操练,其余四郡中的衡山郡、苍梧郡也在执行,不过起人口稠密的南郡,衡山郡和苍梧郡季度兵操练的规模和数量都比较少。如九江郡、庐江郡,这两郡战火刚刚平息不久,吕哲对于九江郡和庐江郡的控制力度也不是太完善,因此两郡的季度兵制度还没有实施。   “三郡季度操练的青壮合起来的数量有五十四万。”萧何说出了一个令人目瞪口呆的数据。   其实何止是目瞪口呆啊,简直就是骇人听闻了,听到的人无不是张大嘴巴惊骇地看向吕哲。   为什么要设立什么季节性义务兵制,那是吕哲在试探治下可动员于战争的兵员潜力。说实话,他第一次知道统计起来的义务兵数量时也被吓了一大跳,那一颗时时刻刻处于不安的心也才是放宽了一些。   要知道那些所谓的义务兵是没有算在整军数量之内的,也就是说不把那接近五十万的部队数量给算进去,要是真的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吕哲拼了命的组建部队,两相整合起来按照纸面数据可是能够武装起百万大军。   唔……是不考虑装备空缺、粮秣压力的百万大军。   蒯通是第一次了解这个数据,他下意识就算了算,五郡疆土的人口总数该是在四百二十万到四百四十万之间,似乎拥有近百万兵员有那么点不正常。不过他仔细想了一下,五郡战乱频发,就没有一个郡是没有历经战火,在战乱时青壮存活能力比较强,损失老弱妇孺剩余下来的四百多万口众中男丁较多倒是也不那么难以理解。   “所以……逼急了,我们哪怕是不将南下的南征军回调,从三郡集结起一支五十万人的队伍顶一阵子没有什么问题。”吕哲说的是队伍而不是军队,那些义务兵缺乏操练不懂军令,这样的性质也就打打守城战,所以是不能称呼为军队的。   “秦国举国上下接近三百八十万口众,现在被招募成为士卒的男丁有接近九十万人。”燕彼说这句话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蒯通寻思了一下,接过燕彼的话:“大秦想来也是强弩之末了,如此的话……”,他扫视一圈,最后将目光停在吕哲身上,“主上南下的事情职不再反对,只是在这之前……”又是顿了顿,拖了老长的一个音节,有那么点怪怪地说,“在此之前,您与赵娘的婚事是不是先办了?”   “呃?!”吕哲听到不再反对露出笑容,再听后面那一句就直接愣了。   苏烈大大咧咧地说:“是啊,早该办了。主上身为五郡之主,宠幸过的女子只有卫姬和吕姬,这内宅是该有个女主人,也为我等增加一名嫡子作为效忠对象了。”   吕哲听了苏烈的话没什么,蒯通、萧何、燕彼等等一些在场的人脸色立刻大变。   说实话吕哲是人主,家里事是私事也是公事没错,但是也不能把吕哲宠幸过谁的事情拿出来说,同时增加什么嫡子作为效忠对象这话说得也太不开眼了,就好像吕哲南下亲征会出什么歹事似得。   似乎是见到同僚们脸色太怪,苏烈也稍微有点反应过来了,转过头去看着吕哲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第0430章 该做的准备(上)   其实要是不看装备不计算后勤可以承受的压力,列国除了魏韩两国之外,齐、赵都能凑齐百万大军的数量,而楚国要是真的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凑出五六十万青壮也绝对不会是什么难事。   哪怕是魏国和韩国,在两国领地分别增加了七个县和四个县之后,魏国想要组织起十万人虽然困难也不是不能办到,而韩国组织六万人也不成问题。两国因为有吕哲的物资支援,现在魏国的军队数量是六万,韩国是三万人。   对于魏韩两国军队数量会有这么准确的数据,是因为帮助两国训练军队的军官基本是吕哲派去的将领,其中就有李良的身影。   战争潜力什么的通常都会是纸面上的数据,很多时候也就是自己看着乐一乐,真正要发挥出纸面上的战争潜力不是动一动嘴巴就能完成,还需要看行政班子有多大的能力,预先储备的军械和粮秣是否足够。   赵国拥有不错的战争潜力,龟缩回邯郸和巨鹿(大部)之后,赵国朝堂大肆征兵,将军队的规模扩充到四十万。   能在短短时间内扩充到四十万不是赵国的行政班子的功劳,主要是各郡撤向邯郸人的数量太多,哪怕是官员能力不足到街上随便抓一抓壮丁也费不了什么事,但是人员扩充起来了,怎么去让这些人拥有战斗力之类的事情,那就赵国到底有没有能人了。   按照吕哲的预判,王贲偏师短时间之内没有再战之力,又因为自己这边与赵联姻的消息曝露,徐岩在短时间之内也绝不会再针对赵国发动攻势。   中原军团要再一次针对赵国发动进攻,王贲这支偏师在什么时间能恢复再战能力,吕哲是不是会出兵北上,咸阳那边会不会有什么命令,有太多种因素会左右徐岩的选择。   不过吧,有点倒是可以确认,徐岩不会攻打赵国有兵防守的郡县,不代表说不会试图接收那些赵国让出来的地盘。   中原军团缺乏补给,徐岩要是脑袋清醒的话绝对会出兵那些被赵国让出来的郡县,许诺拉拢也好,威逼利诱也罢,只要是能获得补给徐岩都会干,毕竟中原军团现在缺的是后勤补给不是兵源。   在让出注定无法保住的地盘前提下,赵国得到了喘息之机,吕哲保赵的目标也算是完成了。   吕哲的想法只是保住赵国不使其灭亡,完全没有帮助赵国变得强大的念头,同时建议赵国龟缩也是想将待在旁边看戏的燕国和齐国拉下水。   在未来的天下大势中,燕国对于任何一方的威胁都不是太大,毕竟燕国地处偏境,代州、辽东那一块地广人稀,燕国大片的疆土又是传说中的苦寒之地,哪怕是想要快速发展也壮大不到哪里去,然而齐国则不然。   齐国尽复旧土,并且从赵国那里抢夺了巨鹿局部,更是咬下了燕国易水边上的广阳郡大部分地盘。   在秦统一天下之战中,齐国是唯一一个不战而降的战国,这个国家的疆土并没有被战火打的糜烂。齐国恢复疆土且有增加领地,没有被战火摧毁的地盘有着充足的生产力,再有黔首并没有对齐国王室完全失去拥戴,种种的原因相加起来齐国复立后是发展得最快得一个,没有之一。   简单而言,吕哲认为秦国也罢,赵国、楚国、燕国都好,看齐国的发展势头若是真的再让其安稳的发展下去,以后无论是谁想再一统天下就离不开与齐国的一番龙争虎斗,并且若是一个不好,要是齐国真的有取代秦国一统天下的雄心稳下来发展,说不准日后天下就落到齐国手里了。   齐国在列国相续复立后恢复得快好最快,要是齐王田儋表现出大肚的一面援助列国,肯定是能成为列国的带头大哥,最终在齐国为盟主的局面下反扑秦国,恢复战国的天下态势,或者攻入秦国都不是没有可能。   若真的是齐国懂得拉拢列国将秦国给灭了,秦国一亡天下很快再有抗衡齐国的强国存在,面对在战争中元气大伤的列国,齐国难道真的没有一统天下的机会吗?   让吕哲有些心理安慰的是齐国总算不是那么聪明,表现出了列国该有的贪婪,见到楚国势弱之后立刻伸出了爪子,总算是齐国走差了棋路,在列国之中埋下了破裂的裂痕。   齐国强而贪婪,列国必然会躲避,那么吕哲的机会就来了,他全完可以表现出与列国交好的一面,使得列国认同自己存在的同时,也算是埋下了列国无法再脱离他合纵的楔子。   当然,吕哲没有天真到拉拢列国,最终成为列国带头大哥的荒谬想法,他就是纯粹的不愿意看见列国形成一个团结一心的阵营而已,毕竟一旦列国同心同德倒霉的不止会是秦国,他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也必定会被排斥。   赵国破碎,燕国先天不足,齐国走了一步烂棋,魏韩两国不足为虑,吕哲该重视的对象也换成了依然强势的秦国,还有那个半残不死的楚国,当然还有南面的百越。   对于秦国,吕哲的策略依然不变,仍然是若即若离,不亲近到听命,也会经常下绊子,但是绝对不会做出致使秦国招架不住的事情。   对于楚国的策略本身就不简单,特别是答应楚国联姻之后事情有更加复杂了,吕哲当然不会因为联姻就与楚国亲如一家,只是短时间内因为要针对百越是绝对无法出动大军进行灭国之战。   吕哲会与楚国联姻的原因比较简单,除了不让楚国决死拼命之外,百越迫在眉睫的威胁是最大的原因之一,另外就是贸贸然将楚国灭国也会惊吓到列国。   在百越的威胁没有被降低到忽略不计之前,吕哲针对楚国的策略改变成温水煮青蛙,既是不出动大军刺激到楚国,但也绝对不会让楚国安安稳稳的舔伤口。   因为联姻就不能针对?这个是谁规定的!有史以来,无论是春秋还是战国,互相联姻还打生打死的事情多了去了,前一刻君主之间联姻,下一刻联姻之国出兵灭了姻亲之国,这种事情在历史上发生了不止一次。   之所以联姻在很多时候是各国君主保存王室香火的举动,并不是天真的认为联姻可以保证不再征战,也即是说楚国熊心联姻就是为了保证熊氏的香火能够延续,楚国朝堂的一些人也觉得有姻亲可以为自己留一条后路,仅此而已。   其实已经确定联姻的赵国,小道消息传播说有意下嫁公主的秦国,会有这样的想法从某些方面来说也认可了吕哲的存在,可能不愿意承认但却认为吕哲的崛起已经势不可挡,因此才有会那样的举动。   对于联姻产生的影响和各国的用意蒯通心知肚明,吕哲则是处在半知不解的猜测阶段,至于其他人或许是已经有人看出来了或许是一无所知。   蒯通催促吕哲赶快与赵婉成婚并不是无的放矢,当然蒯通并不是因为听闻秦皇室要下嫁公主才催促,而是出于配合吕哲向秦国释放善意的举动。   与赵高之女赵婉成婚?吕哲对此并没有什么抗拒,他也想清楚了,为了统治的稳定,为了部下的后代有一个可以延续效忠的对象,也是时候应该生下一个嫡子了。   三天之内吕哲要亲率部队南下征战,那么整场婚事也必然显得急促。   是急促而不是仓促,毕竟吕哲的部下们早早就已经催了数次,哪有不预先准备的道理。只是吕哲身为诸侯,按照道理或者礼仪无论是友好势力还是敌对势力都该派人邀请前来观礼,但是三天之内就要成婚显然是来不及了,因此才会说是急促。   周礼的诸侯成婚手续很繁杂,首先就是六礼,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和亲迎。然后是正婚礼,包括亲迎、妇至成礼、合卺和餕余设袵等礼仪。婚后礼(成妇礼)还有妇见舅姑、舅姑醴妇和妇馈舅姑等礼仪。   赵婉早早带着嫁妆来到南陵,六礼是完全进行不下去的,另外婚后礼除非是将婚礼延后请来赵高的族人,不然想办也没有女方的亲族在。   鉴于赵氏对婚礼的隆重不是那么在意,蒯通等人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催,反正女方都不介意,且日后吕哲的宅内会再添加赵楚两国的王室贵女,这样一来赵婉的身份也不是那么显贵。那么赵婉作为正妻之一是够格了,生下来的男孩也会是嫡子,只要赵婉的孩子会是嫡系主支,哪怕婚礼仓促不够隆重也绝对算不上是轻视。   正是因为诸多因素,赵婉得知成婚之礼仓促且不全的时候心里虽有遗憾,但是情绪上并没有反感或抗拒。   吕哲在有些时候不缺体贴,他为了弥补赵婉的遗憾,虽然在婚礼上礼仪空缺,但是用五郡同喜的方式来增加婚礼的热闹,向民间发送礼物的同时,对于军队方面也增加了相应的福利,一时间哪怕是礼仪缺失赵婉也得到五郡军民的祝福,算是从这一方面弥补了赵婉的失落。 第0431章 该做的准备(下)   君主成婚向治下军民发送福利并不是出于吕哲的特立独行,事实上在历史中有相当多大方的君主在遇到喜事的时候都会向民间和军方发送礼物,民间有这么个词来形容这种现象,那既是普天同庆。   相对于历史上君主邀请治下一起喜庆,吕哲在这一方表现得无比大方,毕竟因为治下矿产出铜的数量太多他并不缺钱,因此一户发个半两什么的,平白无故得到钱财的黔首也不会介意动动嘴巴发出祝福。   对于军队,因为过两日就要出征南下,吕哲也就停止南下序列部队的训练,借着成婚的机会也不吝啬于酒肉,大大地犒赏了三军。   一场婚礼随是急促,可是在吕哲多方的操作之下,真的是做到了共同欢庆的地步。   当然,因为消息传递的关系,获得礼物的时间肯定是会存在落差,不过整个南陵并不存在这个问题。因此当婚礼完毕后吕哲刻意牵着赵婉的手来到宫城的城楼上时,下方是一大片自行汇聚到宫城外广场的黔首,他们自然是没什么载歌载舞,只是单纯地站在广场上爆发出漫天的欢呼。   军队得到犒赏的消息已经是人尽皆知,再有吕哲特意的安排,吕哲和赵婉出现在城楼的时候也爆发出“参见主上!参见主母!”的浩瀚呐喊。   吕哲一直在注意赵婉的神色,看见赵婉兴奋得满脸通红,得意地问:“热闹吧?”   赵婉看到有如此大的场面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她欢喜激动地连连点头:“谢谢夫君如此待我。”   所幸是没有烽火在点燃,不然这么劳师动众的场面,再有军队的参与,又该增加一个类似于烽火戏诸侯什么的典故了。   其实也不好说啊,要是婚礼过后南征失败,秦军也呼啸南下,原本是好事的事情还真的有可能变成坏事?   吕哲将脑海中那奇怪的想法驱逐,专心全意地对待新婚的妻子,在宫城城楼上与众部下饮宴后,什么洞房花烛夜之类的隔天,他清晨醒来时在新婚妻子的服侍下穿戴完毕,两人连早餐都没有一起吃,就要前去议事厅准备出征的事宜。   “真是……”穿戴完毕的吕哲脸上有着歉意:“刚刚新婚无法多多陪伴,夫人莫要觉得为夫……”   赵婉一直在笑,从昨夜到现在根本就没有停过。她阻止吕哲的儿女情长英雄气短,道:“夫君以大爷为重,妻子只会高兴,怎么会觉得受到了慢待。”   事实如此,赵婉并不是不清楚吕哲现在面临什么样的局面,他们成亲之后是夫妻一体,吕哲的成败是关乎共同命运的大事,有了普天同庆再有五郡军民的祝福,再有若是剩下男孩就是嫡长子的身份,她还有什么好纠结的呢?   “嗯。”吕哲迈出脚又顿住了:“彩礼我会专门派人送往咸阳,请陛下册封的事情也会办理。”   成亲嘛,手续再怎么缺失总是不能忘记通知一下赵婉之父赵高,另外吕哲怎么都算是始皇帝的臣子,向始皇帝讨一份封赏给予赵婉,至少夫人的身份一定要有。   赵婉脸上的喜悦更盛,她做了一个蹲礼,福着身子有些颤音:“谢谢夫君。”   吕哲不是不懂女人,说实话因为没穿越之前的家世富裕交的女朋友没有百个也有那么几十,对于女人说真话还是假话多多少少能分辨得出来,见赵婉确实理解也就不再多说,很情浓地吻了赵婉的额头,“呵呵”笑两声才转身迈步离去。   摸着被吕哲吻过的额头,赵婉的表情有点错愕,等待吕哲走远了才低声呢喃:“也不是完全不懂风情呐,为什么妹妹(吕雉)说夫君性情冷淡?”   能一样就有鬼了,吕哲因为过往的关系,很能分得清对待什么样的女人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因此在对待不同的女人时当然会有不同的态度。   心里装着军国大事的吕哲一旦离开就没有了什么情浓温馨的笑容,他来到议事厅的时候,文官方面的萧何、蒯通、燕彼、娩杓,武将方面的苏烈、梅鋗、徐志、唐杰,文武早就分坐左右。   因为昨日自家主上大婚,议事厅内的众人脸上都带着喜气,他们在吕哲没有来之前都在互相开着玩笑,等待吕哲过来了见到其一脸的严肃,这才慢慢静了下来。   吕哲走到主位坐下,他向下面看了一眼,看到厅内只有八人皱了皱眉头,心里在想:“果然臣属还是太少了。”   是太少了,文臣一双手能数得过来,武将倒是不少可是能独当一面的也就是那么两三个。   “该加强对文武的培养,要是等待进军中原时依然是现在这样的状况,随着地盘的扩张肯定是要出现问题。”吕哲心中想罢,眼睛看向坐在右侧首位的萧何,道:“军械调度,粮秣运输。”   萧何直起腰杆一礼:“南陵为我们的中心,本是军械和粮秣的集中地,明日早晨军械就能调度完毕,粮秣也会在正午装车待发。”   是这个理,各地的越城造出军械都是会向南陵集中被装入武库,在南陵边上的卫城也有囤积粮草的粮仓,这么近的地方只要有足够的人力准备起来根本没什么难度。   “不错。”吕哲在颔首,心里也暗自为自己先前的准备感到正确,毕竟行政都城是一个势力的根本,誓师出征从来都是在都城进行,不在都城囤积军械和粮秣选择其它地方才是脑门被夹了。   “只是……”萧何还没说完,他看了一眼对面的武将,这才重新看向主位的吕哲:“只是军械因为改制,还有军队将领的要求出现了一点点的问题。”   吕哲下意识看向武将那边。   因为对军队兵种的改变,吕哲对越城制造器械当然是会提出要求,越城制造兵器需要模板,改变制作的兵器并不是说变就变。在确定兵种之后,什么样的兵器需要制造多少囤积多少,那都是有相应的计划。   后面制作的兵器主要是以朴刀、战剑、长矛、长枪、弓、弩、矢为主,但是这一次出征的部队显然都不是整编在册的战兵,有十二万会是已经规划到屯田兵性质的部队,那么出现了什么问题也就很显然了。   “戈矛的数量不足。”萧何道出了问题所在。   “果然问题还是出在这个身上。”吕哲不得不苦笑了。   吕哲对于军队的整编很大一部分是舍弃了戈矛这一兵种,毕竟戈矛这一兵器并不是谁拿上手就能灵活运用,需要相当时间的训练才懂得对戈矛的使用。   在现在,因为战国的关系,不管是哪一地的男丁多多少少都要服兵役,因此在戈矛的运用上并不是太过陌生。   吕哲是考虑到在接下来会有长久的战乱,没有多少时间来让征募的士卒灵活运用戈矛,因此一直在裁减戈矛兵的数量,对于越城兵器的制作也倾向于拿上手就能玩得动的长枪。   按照历史潮流,戈矛兵被长枪兵来取代也就是在汉末之后战乱多发的年代,毕竟战乱多发士卒死伤速度太快,长枪的用法比起戈矛来说相对简单,历史上戈矛兵后期被枪兵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死脑筋的一帮人啊!”吕哲的音量不小,他又是看着武将那边在说那句话,说的在场的四名将领是一阵面面相觑。   梅鋗刹那间就反应过来了:“主上的意思是用长枪取代戈矛?”   “还能是什么意思?”吕哲有点哭笑不得:“枪的运用比戈矛简单,用法上有许多也是和戈矛共同,无非就是刺、挡、扫三式,比之戈矛简化了无数倍。”   梅鋗点头:“那关于器械的麻烦就没有了。”   南陵的武库中,长枪的数量足有三十万杆,各地的越城除了其余兵器的份额要保证充足之外,对于长枪的制作数量吕哲是要求越多越好。   吕哲会有这样的要求比较简单,季度兵在接受每年夏、冬两季的时候基本就是操练枪法、枪阵,要是真的到了需要集结所有青壮参战也需要有足够数量的长枪,那么长枪的库存自然是多多益善。   器械和粮秣没有问题,吕哲就要了解对军队的编制了。   二十万即将南下的部队,五万东部军团的建制是已经完善的,三万禁卫军和十二万辅兵则是建制还不完全。所谓的不完全并不是说没有伍、什、屯的编制,而是说军官的到位,百人队(百将)、千人队(军侯)、部(校尉)在出征之前都要划分序列,这也是正规军和乌合之众的区别所在,毕竟军队是需要协同配合的,那么职能的确定和军官的任命就尤其重要。   “已经在做了,鉴于前期整编都有记录在册,所缺的是各部的兵将之间认个人头。”梅鋗没说什么互相熟悉,一再整编下来,军队早有固定的号令和军律,军队的运用听的号令,约束军队的军律,不存在离开某个谁那支军队就乱了的情况。   “该熟悉还是要熟悉,不过这个可以一边走一边做。”吕哲心里还是比较满意,二十万大军说开拔就开拔,说明近期的努力还是有所成效:“那么……后日军队开拔南下!”   众人赶忙站起来,同一时间行礼,应:“嘿!” 第0432章 谋算(上)   懂得闻鼓而进鸣金而退可为卒,可以听命列阵布阵而战是为战兵,无令死战不退得令且战且退便是精兵。   秦国为什么是列国中最为强大的国家?除去秦人悍不畏死之外,是因为变化而强军,所谓强军是就设立练兵基地练出一个又一个懂得听命列阵而战的战兵,在长久的征战中又培养出一支又一支没有命令拼死不退但是得到军令却能有序边打边退的悍卒。   当然,秦国的耕战体系保证秦军后勤补给充足,作战时不被粮秣缺乏困扰也是秦国之所以强大的重要原因之一。   吕哲练兵比较系统化,第一步讲求的就是士卒要懂得团队的重要性,在操练中养成服从军令的习惯,其实这与秦军的训练方式没有什么不同,所差的就是在实战中检验。   列国则不然,他们招募男丁进入军队也会操练,但是走的是个人武勇的体系,也就是训练士卒的个人武力,对于士卒协同配合和列阵并不是那么的讲究。   各有各的优缺点,像是秦军与吕哲军,他们的军队总是需要一段时间的训练,看部队对训练接受吸收多少才能拉出去作战,而列国只要组织起足够的人手就能作战。   系统化的练兵依赖于时间,要是训练完成的部队消耗完而后方的部队数量跟不上,那么就会出现有组织度的军队死光之后,后续部队的战斗力下降到一种令人目瞪口呆的程度。同时,这种风格的军队对于指挥系统的依赖性也相当强,要是高层的将领叛变下令投降,那么整支部队也就会听从命令真的就投降了。   历史上在巨鹿之战后章邯的部队还有作战的能力,但是一道命令之下没有丧失作战能力的几十万秦军立刻就废了,也不知道是要赞赏秦军对军令的服从意识,还是该叹息一支精锐明明还有战斗力却被坑杀殆尽。   也就是系统化训练出来的军队会在一道投降命令下放下武器,要是列国那种散漫的部队,明明还有作战能力统帅却命令投降,那估计是不想投降的将领抗命,下面的士卒也兵变,最终整支部队逃得逃降的降,不会那么始终如一的保持一致。   不是开玩笑,也不是胡编乱造,章邯的兵团出自少府和骊山刑徒,成军之后是有经过一段时间按照秦军模式的训练,结果命令投降就真的投降了。而列国中的赵、齐部队前面被秦军长期压制和按着痛打,不少赵国将领和齐国将领投降,但是赵齐两国的士卒却亡命逃跑了。   若说没有发生一些什么令人措手不及的巨变,既是中枢对出征在外的军队造成干扰,秦军绝对是一支令人望而生畏的军队。   就拿王贲奔袭邯郸失败一事来说,在秦军因为过度放纵劫掠分得太散的情况下,张耳是连续击败了秦军,可是秦军在面临战败的情况下并没有完全失去战力,按照训练养成的惯性秦军战败后并没有一哄而散,而是且战且退,所以哪怕是战败秦军的死伤也不是太多,最终各支分散的秦军还有序地退回到太原郡。   而张耳呢?张耳的军队先是得胜算是士气正旺的阶段吧,可是被王奔带着两万骑兵连续几次冲杀迂回,结果就是再旺盛的士气也只是顶了一两次,最终无论张耳怎么约束部队都约束不了,搞得七万赵军在王贲的两万骑兵连续打击下四散溃败。直至王贲带着骑兵回转太原郡,大概是十天之内吧?张耳费了很大的劲才将四散而逃的赵卒聚拢回不到两万人,有大概三万的赵卒却是怎么都聚拢不回来了。   军队的操练方式决定一支部队的坚韧性,司马欣所部中有三万人是正统秦军出身,另外的两万人也是吕哲从夷陵之战后一直追随的六国遗民中挑选出来划进南部军团。总体来说,若是按照“卒”“战兵”“精兵”的等级划分,司马欣麾下的五万士卒虽谈不上是“精兵”程度,但也绝对不会是“卒”那么不堪。   这么一支能够称为战兵的部队,面对百越接近四十万人的围城害怕情绪或许会有,但是绝不至于造成恐慌。   自司马欣派少艾、翼伽、李珩出城交战,期间发生了人神共愤的惨事,暴走的士卒与南越一阵惨烈的厮杀略有损失,再到出城而战的三部士卒冷静下来恢复阵势,那之后的一整个白天双方在进退之间来回的酣战,三部士卒在自身损失两千余人的情况下,包含百越人第一批的试探攻城,仅是一个白天百越大概失去了五万的战力。   第一天被逼得出城而战,以损失两千人为代价取得二十五倍的战果,司马欣对此其实并不感到乐意。在他看来,自身兵力太少哪怕百越不堪一击可是人数实在太多并不适合野战,有罗县城池作为依托打守城之战损失少对敌军的杀伤会更甚。   夜幕来临双方罢兵,战事稍停的百越众酋长很粗糙地总结了一下,百越的军队构造太乱注定是难以统计出正确的死伤数据,得出的结果是当场战死约是一万八千余人,轻重伤两万余,但是跑了多少真的就无法计算了。   仅仅是一天就没了快四万人,对此译吁宋和驺无诸是一阵阵冷汗直冒,损失了约两万五千族人的开明森则是一脸的狰狞。   百越对华族作战劣势很明显,这点谁也没有否认过,只是损了快四万人只对吕哲军造成两千余的死伤,并且这个两千余还不是全部杀死,有相当一部分的吕哲军受伤后还被抢回,他们对此是真的有些惊恐了。   实际上因为百越人金属兵器少,司马欣所部的士卒基本是有甲胄,钝器想伤人容易但是想杀人必须连续的击打,司马欣所部当场战死的士卒除非是脑袋受到重创,不然都是内伤居多。   百越人割下吕哲军的首级不足五百,自己这一边死了一万八千,这是多少倍的差距啊?怎么会不让译吁宋和驺无诸被吓出一身的冷汗。   在那么一瞬间,驺无诸就想到要撤兵,以往百越不是没和华族军队打过,百来年的百越与周室诸侯国的战争不算少,战国末期也经常和楚军打,近年来也和秦军交过手,可是之前的双方战损比没有这么夸张过。   吕哲军的装备齐配,每一个士卒身上至少是有一副皮甲,有铜甲的更是不在少数。   当然是甲胄充足了,毕竟刚刚崛起的那一段时间吕哲没少命令军队捕杀野兽,有那么一段时期还针对云梦泽的野水牛、犀牛、鳄鱼进行大规模有效率的捕杀,再有惠民政策的关系,获得的皮毛在全郡之力的制作下,自然是不会缺乏皮甲。   百越的士兵有太多是拿着削尖木棍、竹枪了,他们想用这种玩意捅死吕哲军,说实话真的是稍有难度,还不如钝器对吕哲军士卒的杀伤性高。   译吁宋对吕哲军的印象不止是全员配甲,他对吕哲军的弓弩部队也有着很深的恐惧感。   秦军南下与百越交战过,向来有弓矢之利名声的秦军箭阵十分强大,但是译吁宋观看了一整个白天,他发现吕哲军弓弩手的杀伤力比之秦军还要犀利。   译吁宋所谓的犀利不是说吕哲军的弓弩手比秦军射的远或者覆盖程度,而是吕哲军的弓弩手布下的箭阵针对性非常的强。   百越会在一个白天死伤那么多,只要是观看交战过程的人都能看出双方近战过程中吕哲军士卒的凶悍只是很小的原因,其实对百越造成大规模死伤的是后面出城布下战阵弓弩手。   事实上若不是有后期出城的弓弩手,哪怕是有李珩这支骑兵在旁策应,少艾和翼伽的两部步军再强也有限度,能挡住数万百越人的冲击一次、两次、三次……也总会被冲乱,毕竟百越人占据了绝对的数量优势,没有弓弩手布下箭阵阻敌和射出空白地带作为屏障,连续被冲击来不及整队的翼伽和少艾所部肯定是要被冲乱,而一旦失去阵型优势,疲劳之下败退也就成了定局。   驺无诸想撤,译吁宋和开明森却是反对。   开明森反对的原因很简单,南越死伤了那么多人,要是只打了一阵就撤,那实在是太不甘心了。   译吁宋震惊于吕哲军的战力其实也有退缩的意思,但是打都已经开打了,劳师动众地围过来,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小部落在赶来,现在撤退反而不妥。   百越拥有绝对的人数优势,罗县守军再怎么能打也才五万人,依靠绝对的人数优势并不是完全没有打头。   译吁宋在意的是后面不断涌来的小部落百越人太多了,多到马上就要是瓯越、闽越、南越三族联军的一倍,他认为用那些小部落的百越人去和罗县守军磨,哪怕是死伤多一些也能将罗县守军的体力磨个赶紧,等待罗县守军疲惫之时,那机会也就来了。   就这般,百越依然是在罗县城外激怒守军,或大或小的野战没有停过。 第0433章 谋算(中)   还能是用什么方法激怒罗县守军呢?也只能是针对华族的种种不堪手段罢了。   不过这种丧尽天良的手段很有效,次次都能激怒守军士卒,迫使哪怕司马欣再怎么不愿意都只有派出部队交战。   出城野战的部队开始的时候并没有进行轮换,到后面少艾和翼伽所部因为连续交战疲劳过度体力不支吃了一次亏,司马欣才逐渐轮派部队出城。   注意到敌军体力不支的时候译吁宋总算是松了口气,他懂得看敌军的旌旗,连续两天的交战中敌军都是派出同样的部队,要是第三天仍然是那支已经吃过亏的敌军,他就该想想敌军是不是都是一些不知疲劳的恶鬼,或者是司马欣手里的构造特殊只有那么一支能出城野战的部队了。   部队轮换,司马欣是等待翼伽和少艾所部实在不能再战才做,百越这边则是几个小部落集中一下,凑足三四万人上去打一阵,可能是打个一两时辰,可能是连一两个时辰都不到,俨然就是使用车轮战的战法。   司马欣不知道连续作战会使部队过度疲劳吗?他再怎么样也是在秦军中爬上一路主将的人物,怎么会连这种基础常识都不知道呢!   为什么要连续使用相同番号的部队,首先是司马欣在测试麾下部队的坚韧性,其二是在不确定百越是否会三面攻城。   百越占据了绝对的人数优势啊,完全可以一边野战一边在其它方向攻城,司马欣怎么能不做提防地随意调动部队,要是部队在调动期间城防出现空档真的被百越人登城杀进来那才叫搞笑呢。   连续观察了一段时间,期间司马欣对仅有的那支骑兵部队也是能不动用就绝不动用,直至部队协调完毕,少艾和翼伽那边也确实是支撑不下去,新的出城作战部队才算是被轮换了出去。   司马欣是为了什么在谨慎译吁宋有自己的理解,为此他拒绝了驺无诸说出野战的同时其它方向攻城的建议。   华族人看不起百越人,认为百越人就是一群茹毛饮血的蛮人,对此相当多的百越人愤恨的同时其实内心里也承认,但是译吁宋认为被看不起也不全然是坏事,至少作战时敌军统帅看不起的时候会露出破绽。   译吁宋不断驱使小部落凑出来的人上去拼消耗且不在其它方向攻城,为的就是要让司马欣瞧不起城外的百越联军,越是轻视越好。   为了达到欺骗的目的,译吁宋明明可以在车轮战的时候避免己方的伤亡,可是他不但没有避免甚至有意无意地在交战的时候该增援不增援该撤退不撤退,对于小部落死伤到一定程度的溃败也是使用高压的手段进行屠杀惩罚。   野蛮,没有人性,愚蠢到无可救药,译吁宋认为华族人既然是那么看待百越,那就加深罗县守将对这些的印象。   说实话,经过连续多天的交战,司马欣对每天百越人挑衅守军出战,而后在城外进行一场百越人死伤甚重但己方伤亡不是太大的战事,时间久了真的起了一种看不起的心态。对于什么译吁宋什么驺无诸什么开明森,司马欣心里那种轻视的感觉也越来越重,要不是事先吕哲严肃交代哪怕是有绝对的优势首要也是把守好城池将百越拖在罗县,他难保不会在看不起和轻视的心态下直接调出大部分攻打百越人的城寨,一举战胜城外的百越人。   连续七日的交战,罗县城南的城外单用一片狼藉来形容完全不够,每日这片土地上都会产生新的尸体,战死受伤所流的血液早就将土地染得变了颜色。   吕哲军是收方,很难出城收拾战死者的遗体,百越那边则是根本没有为死人收尸的习惯,以至于站在城南的城楼向外观看,一眼看去满地都是已经腐烂或者新鲜的死尸。   也就是在蚊虫不易滋生的寒冷冬季了,战死者不被收敛仅是散发恶臭而已,要是在炎热的夏季这样的场景早该就是一副蚊虫满天飞的情景,连带瘟疫可能已经蔓延起来。   不为战死者收敛遗体,从某一方面也加深了华族士卒对百越人野蛮无知的印象,再有连续多天来己方只是战死不到一千五百人、轻重伤凑起来不足一万,而百越人至少是失去十万人的战力,罗县守军上至司马欣下到普通士卒,每一个人的内心里对百越的轻视已经累积到一个危险的地步。   “主上的后续部队什么时候会到来?”   “行军到州陵的东部军团五万人临时抽调南下,从东侧边迂回,两天前已经挺近到离罗县百里外的泊罗河上游,按照脚程现在该是继续迂回南下,在临湘周边的密林隐蔽吧。”   “那主力……”   “主力十五万是两天前从南陵城出发,因为百越随时注意云梦泽到洞庭湖一路的路线,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主上选择的是走南陵铁索桥到苍梧郡的那条路线。”   当然不能打草惊蛇,要是径直走云梦泽到长沙郡的路线必然是要被探子察觉,所以绕路成了必然。   南郡链接苍梧郡有着三处铁索桥,一座是南陵城直接链接长江南岸,另外两座分别在州陵链接庐江方向和南陵最西边巫县链接长江南岸的巴东区域。   大规模调兵无法瞒住有心的探子,差别就在于一个时间差,那么南陵城那边被发现其实关系不大,处处封锁哪怕南陵城的探子想要通报给长沙郡的百越联军统帅也不是那么容易,但是走云梦泽到洞庭湖那一线,对于设立关卡封锁则不是那么容易了。   除了地形因数无法封锁之外,更多的是因为洞庭湖已经是在长沙郡境内,长沙郡还不是吕哲的统治范围,在那边的控制力度也仅限于保证道路的通畅,无法像是在南郡境内有完善的兵堡关卡和民众基础。再则,洞庭湖那边离交战中的罗县也太近了一些,没有做到迂回而不被发现的足够空间。   从南陵城出发的十五万部队,三万训练不是那么充足的禁卫军和五万辅兵性质的部队,这八万人骑马的骑马,乘坐马车的乘坐马车,早在两天前已经抵达苍梧郡的新治所临沅城,取道资水平原那一片直插罗县西南方向。   那剩余的七万部队,他们因为没有足够的马匹(马车)只能是靠着双脚走路,慢了先头部队大概是每日四十里的路程,正当吕哲亲率的八万快速反应部队抵达资水中游,完成渡河稍作休整的时候,后面的七万人才开进到临沅。而这七万人也会在临沅取得苍梧郡治所准备的粮秣,在预定的两天之内急赶一百四十里跟上先头部队。   得知后方两路兵马已经在开来的路上,虽然不太明白死伤那么惨重百越人为什么就是不退的司马欣的心情就更加放松了。   也是啊,管他百越人为什么不撤退,司马欣只要百越还留在原地这点就够了,更别提连日来的轮换部队出城野战也算是校检了南部军团的部队,将整支军团磨合起来的这个好处了。   驺无诸已经快疯了,八日啊,围住罗县八日,译吁宋已经驱使十来万小部落的百越人上去挨砍了,战场上那些堆得像是小山一般的尸体实在是太刺激人的眼球了,战争打到这么惨烈的地步竟然只是在第一天进行一次试探性的攻城,这算是打得什么战啊?   忍无可忍的驺无诸怒气冲冲地找到译吁宋,这一次连修饰都没有当即表示要带着闽越自行撤退,并狂骂译吁宋和开明森都是疯子,一个是不断驱使人上去送死的疯子,另一个是杀百越小部落逃兵杀上瘾的疯子。   译吁宋见驺无诸反应那么激烈反而笑得相当开心,小部落的百越人死伤七八万算什么,全死完了对瓯越、闽越、南越也没什么坏处,要是真的死光了才好呢,那要少多少争地盘的部落?   对于那些小部落,译吁宋威逼利诱着凑起来去打车轮战,为的就是到达使敌轻视的目标。他见驺无诸相当激动也不过多言语,亲自带着驺无诸来到严密封锁的一座城寨。   驺无诸看到制作得相对精良的登城梯不是那么意外,毕竟这玩意要是用点心不难制作,可是看到井阑、冲车、撞门锤等器械的时候眼睛就瞪圆了。   “意外吧?”译吁宋有些小得意:“楚国那边派来的工匠帮忙制作的,这几天我就是一直在忙活这些事情。”   驺无诸有点转不过弯,楚国那边派人来似乎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早几年前百越就一直和一个叫范增的人有联系,那就是变相得和项氏有联系,项氏视吕哲为生死大敌,那么派人过来帮忙也不是什么太过意外的事情,毕竟能削弱吕哲项氏是求之不得的。   “不断驱使小部落的人上去消耗守军体力,也让守军轻视我们,为的就是这些攻城器械制作好之后……”   随着译吁宋的解释,驺无诸算是明白了,那是在用小部落的人命来喂饱罗县守军,让罗县守军形成一种百越追求的是野战也只会野战的一种思维惯性,在罗县守军最为松懈的时候,给予意料之外的致命一击啊! 第0434章 谋算(下)   从春秋伊始,楚国就一直在向南扩张,一度占据了整个南方,哪怕是百越栖息的区域也为楚国的一部分,不过并不是说楚国对百越有直接统治的控制力度,就像战国时期的秦国对义渠那样,百越诸族只是在名义上接受楚王的册封,是一种类似于周天子对册封的诸侯那般有着名义上的统治。   楚国并不是一直都享有百越名义上的臣服,特别是到了战国末期百越时有反叛,在秦灭赵的那一时期楚国更是失去了对百越诸族哪怕是名义上的控制,也即是说百越得到了各族的独立。   在秦灭楚之后,瓯越、闽越、南越、桂越相续划分完自己的活动区域,不过那只是族群人口相对较多的几个部落联盟酋长口头上的划分,实际上百越分为相当多的族群,部落众多又没有谁能压服众百越进行立国,因此内部的交战实际上就没有停止过。   在南疆军团成立之前,既是屠睢出任国尉过渡到上将军这一阶段,秦国早有军队开进南疆。当时开进南边的秦军数量并不太多,习惯打那种两军摆开阵势交战的秦军在面对百越人正面打不过就四散而逃,然后躲起来时不时偷袭一下的战法并不习惯。   数万秦军没有遭遇像样的抵抗自然是一路高歌凯进,结果因为太过深入粮道在百越人频繁的袭击下粮秣补给不通畅,又因为秦人对南方的天气实在不习惯,水土不服又屡屡不断被偷袭,先期南下的秦军只有灰头土脸的退了回去。   列国皆灭,天下为秦所有,但是列国的贵族并没有因此而放弃抵抗,不与异族接壤的列国旧贵族在四处奔走或者按照积攒实力,与异族接壤的列国旧贵族则是想要借异族势力来达到搅乱边疆。或是虚弱大秦国力,或是让秦军在与异族征战中消耗殆尽,只要能达到让秦国难堪,不管是什么手段都被列国旧贵族视为正义之举。   没有经过任何的商议或者通气,实际上列国旧贵族也不敢串通,北方的燕国旧贵族和赵国旧贵族不约而同的联系了草原的胡人,南方的楚国旧贵族则是找上了楚国一度需要楚王册封才能坐稳蛮王之位的百越。   能说什么呢?事实上在战国时期民族的观念并不是太强,虽然都是这国人那国人的称呼着,也认同都是周室天子册封诸侯的臣民,但是华夏大地上的人是同一个族群的概念并不是那么清晰。再则就是国亡家破的仇恨实在太大了,哪怕知道勾结胡人或是蛮人不太好,可是那些人会在乎吗?显然为了夺回失去的权力与特权,一切都是可以先放在一边的小事。   燕国旧贵族和赵国旧贵族在匈奴王庭相遇了,他们碰头之后或许会大笑三声,然后昂天感叹“吾道不孤”什么感慨,这才萌生列国的有志之士应该恢复联系,从那之后才偷偷摸摸的搭上线,一起为了掀翻大秦的统治筹划着、密谋着、算计着。   始皇帝一统天下之后迷恋上了长生,那么就是一个机会,所以鲁人卢生出现了,齐人徐福出现了,众多有名没名的术士都出现了。   列国旧贵族处心积虑的运作之下,术士别有目的的胡作非为下,再有混得非常不如意的各种儒生胡搅蛮缠搞事,各种什么“祖龙死而地分”“亡秦者胡”等等乱七八糟的谶言就没有停止过。   在暗流的阴谋下,当然离不开对于大秦朝堂的破坏,因此楚国旧贵族率先想出一个办法,那就是让秦国残存的楚系多多接触长公子扶苏,造成一种一旦扶苏登基后楚系会崛起的迹象,使得始皇帝迟迟拿捏不定该不该将扶苏册立为太子。   大秦这么一个幅员辽阔的帝国,有皇帝而无帝后和太子,这种现象一点都跟正常搭不上边。   也许是始皇帝昏了头脑,在谶言或者是种种假象之下真的认为列国皆灭,不需要屯驻太多兵力,将境内的军队主要战兵都调往了边疆,执行内松外紧的国策,着实是让那些躲在暗处的列国旧贵族欢喜无边。   实际上也不全然是那么回事,主要是大秦已经“广收天下之兵”,也就是将各地的兵器制作坊关闭,所有的矿产也都严加监督。另外就是大秦对列国的徭役征调十分的严苛,各地青壮不是被拉去修直道就是送去修建骊山皇陵、阿房宫,青壮数量一少哪怕是有谁想要起事也没有足够的兵员。同时大秦也将诸国王室嫡系全部控制在咸阳,要知道现在可是血统至上的年代,哪怕是哪个不开眼的家伙想要起事复国,没有列国王室嫡系真的起兵的话也不会让多少人响应。   其实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用武力统一天下的始皇帝信心爆满,觉得自己还在世的时候谁也蹦跶不起来,打从心里瞧不起那些被灭的列国,又有一种自己还活着就该为大秦扫清万世基业的障碍雄心壮志,所以才将战兵全部调往边疆,想要一劳永逸地解决边患?   不管如何,大秦真的是将战兵全部都调往了边疆,境内只是留下少数的郡县兵,而且并不是每个县都有郡县兵,最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那些郡县兵还都是本地征召为主,只是一些秦人作为将领而存在。   到了这一地步,列国的旧贵族其实已经为未来的起事将被瞬间扑灭的可能性降到最低,所缺少的也就是一个起兵的时机。   大秦一统天下,可以说是如日中天的时刻,只要头脑清醒都不认为秦军调往边疆就是起兵的良机,毕竟那些秦军只是调往边境而不是在征战中消耗完了或是元气大伤。   列国旧贵族等待所谓的时机只有一个,那就是让秦军在与异族的征战中被消耗,又或者是秦军陷入了与异族征战拔不出来的泥潭。   在这种迫切的需要下,列国旧贵族与异族的联系越加频繁了,埋在大秦朝堂或者始皇帝身边的那些术士活动也越来越猖狂。   就在卢生大肆放言“亡秦者胡”之后不久,匈奴挛鞮头曼击败了大月氏,前去勾结的列国旧贵族也终于说动挛鞮头曼,使得这个匈奴的单于动了南下的心思,也真的在集结草原牧民,只是因为大月氏的残余不断反扑一时间无法南下,因此也就拖着。   匈奴单于挛鞮头曼集结牧民将要南下的消息传到咸阳,本就相信谶言的始皇帝对“亡秦者胡”更无怀疑,毕竟大秦因为要对付列国在西边(现代青海一代)和北边(现代内蒙古一代)的军队一直维持在一个相当低的水平,义渠平原和阴山一代早就被匈奴人进行渗透,要是匈奴人纠集草原牧人南下,还真的有可能像是在秦惠文王期间那样直接被杀到咸阳。   始皇帝深深觉得是该调兵北上,因此长城军团的编制运营而生,王氏与蒙氏对于长城军团的争夺也从那个时候开始。   也不知道是大秦一统天下进行得太顺利还是什么,其实是列国旧贵族暗中下绊子,南边的百越人也对南方边境进行渗透,结果除了要应付北边草原胡人迫在眉睫的威胁,大秦还要出兵南下发动对百越的战役。   南北要同时开打,大秦刚刚一统天下兵力显然略微不足,北边对抗草原胡人秦人拿手,再则是秦人对南方水土不服,始皇帝略微思考再加上一些博士的建议,南方也就决定从列国纠集人手。   结果很显然,南疆军团成了只有五万秦军却有五十万人编制的兵团,哪怕是没有吕哲的出现,历史上大秦面临生死存亡阶段的时候,长城军团起码还有回军平叛的举动,南疆军团则是来了个切断回归道路的冷眼旁观。   分工仔细的列国旧贵族,联系或者说勾结草原胡人是以燕、赵、齐为主,南方则是项氏的专场。   吕哲的出现干掉了项氏谋主也是对百越人的联系人范增,无意中不但破坏了项氏针对以六国人为主的南疆军团之间拉拢,更是让项氏一度与百越失去了沟通。   后有吕哲崛起,算是将项氏的谋算击打得是支离破碎,也让原有历史上一起兵就用一种谁也没有想到谁也没有料到,那种奇迹般迅速壮大,强大到可以用一家势力独抗秦国的项氏楚军还没有形成就被揍得半死不残。   百越趁吕哲与楚国大战期间再次北侵不是出自偶然,项氏本是打着一手好算盘,在与吕哲交战的时候,遣使联络百越是要攻击吕哲领地,迫使吕哲首尾不能相顾。   在项氏的计划中,百越应该袭击的不是长沙郡而是由黔中郡改名的苍梧郡,只是百越显然不是项氏能够控制的棋子,不会项氏说什么就怎么做,借着四氏与吴芮的交战,与之四氏结盟夺取了长沙郡。   译吁宋骗得项氏那边支援的物资和工匠后没有按照项氏的计划行事,他有着自己的想法和理想,那就是借着与吕哲对抗的时机,联盟闽越和南越之后,大阵仗中战胜华族军队(吕哲军)哪怕是一次,然后再说服另一个大族群桂越,完成百越自己的立国,将所有百越人团结在那一国之中。   而显然,忍耐谋划许久的译吁宋,在拉着驺无诸来观看那些攻城器械的时候,显然是看到了攻陷罗县取得胜利的时机! 第0435章 我叫译吁宋(上)   百越一盘散沙,族群林立部落众多,正是因为这样几百年来百越才顿足不前,相较起华族的社会在进步,百越虽然有不少部落掌握了华族同样的技术,但是大部分族群和部落依然是茹毛饮血到连织布、治炼金属都不会,搞得屡屡合并出战只有少部分能穿上华族最普遍的麻衣手中的家伙也能有几块金属。   南方不缺矿产,一直都不缺,译吁宋能看见从吕哲占据黔中(苍梧郡),百越人无法发现和利用的矿产资源被开发,并且一样是种地,华族人对田亩的治理手法也远要比百越人技术先进。   有着一样的存世年岁,可是百越人为什么比起华族人愚昧?译吁宋当然不会承认是百越人太蠢,无法发明出华族人的那些技术。他认为百越人之所以落后于华族人,只是因为百越人缺少一个国,只要有国家就能停止百越没完没了的内战,有相对安稳的内部环境就可以集中百越的智者,一样能发展到华族人相等的社会体系。   现在虽然还没有族群的崛起需要用鲜血浇灌这样的说法,但是并不妨碍译吁宋有相应的理解,所以他虽然觉得集中大军北上围攻罗县不妥,仍然是暗中做好准备同意北上。   连续多天集中小部落的人上去消耗,译吁宋除了让罗县守军养成骄横心理之外,从某些考虑来说也是在消除立国时的复杂族群体系,想要将自己凑到罗县周边的小部落人口消耗到毫无威胁的地步,免得真的立国的时候有无数苍蝇“嗡嗡嗡”乱叫。   很显然,不断驱使小部落上去消耗果然是让罗县守军对百越变得无比的轻视,译吁宋这几天发现罗县守军出现在正南面战场的番号越来越多,那么也就是说明罗县守将已经不是那么重视城防才会频繁的调动部队。   城防的防御需要兵力,更加需要的是对城防体系,也就是对哪个地段有着充足了解的守军,一支并不太熟悉防守地段优势和劣势的守军和一支了解相应优缺点的守军,防守的时候所发挥出来的防御力根本无法并论。   驺无诸此前是知道百越立国的事情,实际上闽越、南越、瓯越形成一个大联盟,自然是赞同译吁宋关于百越立国的想法,不然也不会走到一块。   按照译吁宋的想法,百越的国与华族的国不会一样,华族的王室是一直传承下去直到王室被推翻才会更换。百越也会有自己的王,但是这个王位并不是一直由一个人或者家族占据着,而是会按照年限来进行更换,同时王也没有绝对的生杀权力更多的是一种精神上的象征。王之下还会有一个长老集团,遇事的时候是诸族酋长商议后进行投票表决。   是不是有点君主立宪的影子呢?译吁宋不可能知道“君主立宪制”这一些东西,他只是纯粹的觉得按照百越的现实情况,只有这样的行政体系才是最合适的。   王位轮流坐,但是成为百越之王又没有至高无上的权力,这样一来百越诸族的抗拒心理不会太强,他们着眼的只会是长老集团的位置,那么也就不用担心立国之后会被哪个王清洗,毕竟权力真正掌握的是在众长老手里。   令人惊讶的想法,不可思议的政体,译吁宋一个人能想出类似于一千多年后流行的君主立宪政治体系,足以说明这个人非常的不简单。   译吁宋的想法非常好,也已经成功说服了百越中的两大族群闽越和南越,所差的就是打出一个声势来为立国奠定基础。   驺无诸是真的震惊了,他看到诸多的攻城器械,再仔细回忆罗县守军的诸多举措,发现译吁宋已经将局设好,真的只是差那最后一步了。   “明日,就在明日。”译吁宋眼眸里有着一种莫名的狂热:“付出快十万人的代价,一切都是为了明日!”   驺无诸的情绪显然也被调动起来了,但是有些话还不得不说:“我们已经在罗县这边拖了快半个月,吕哲那边一直都没有动静,这点非常的反常。”   译吁宋笑了,他“哈哈”爽朗笑了几声:“是反常,吕哲不会眼睁睁看着我们围攻罗县。”   “那……”驺无诸只是吐出一个字就顿住了。   译吁宋能够设出这么大的局,怎么会不注意后方的三氏。他虽然没有发现吕哲派人压服连氏、黄氏、甏氏,可是怎么会没有发现三氏那边有异常,对此他也早就做下相应的准备。   除了三氏那边的异常,译吁宋也能想到吕哲必定是会派兵南下,他估算也就是在五天之后十天之内前来支援罗县的吕哲军就会抵达,只是不清楚吕哲派遣南下的援军是会直扑罗县战场,还是做出其它意图。   译吁宋会做出吕哲军五天之后才会到达的推论是专门研究过华族的军队集结,他显然是按照以往的历史经验来作为基础,全然是忽略了吕哲这一势力虽然也是华族体系,但是从某些方面来说吕哲军的行政体系、军队系统与通常的列国并不一样。   吕哲想要将百越完全歼灭在长沙郡内的大气魄也是译吁宋所没有想到的,因此他是按照常理来推断,认为吕哲军哪怕是南下也会积极援救被围的罗县,毕竟这是用兵的常理。当然,什么迂回包抄之类的译吁宋也有想到,因此在多条路线早已经留下足够的预警人手。   “明日清晨开始,按照往常那般凑出人手(小部落)上去与出城的罗县守军拼杀,西面和东面进行攻城。”译吁宋说的智珠在握:“按照这几日来的观察,司马欣明日会将东面的部队抽调过来,因此东面是我们的主攻方向!”   驺无诸对此没什么反对意见,译吁宋已经连续观察了那么久,显然是想抓住罗县守军调防的空隙发动突然间的袭击。   在罗县城内,守军从司马欣到士卒确实都打出一个惯性来了,商议完明日改由哪些部队出战,没有轮换到的部队可以借此休息,全然没有发觉危机正在降临。   罗县之外的东面、西面、南面可是被百越设立起来城寨围了起来,城寨之内的百越人也没什么军纪可言,平时城寨之内人来人往都成了常态。对于那种乱糟糟的窝棚之类建筑物复杂地形,哪怕是从高处的城墙向下看,没有留心的话确实难以发现百越人隐秘的调动。   今日来与罗县守军交战的都是小部落和南越部落联盟的人手,瓯越和闽越只有小规模的部队出现在战场。而瓯越闽越恰恰是驻扎在西面和东面,今夜是一个无月色的夜晚,译吁宋选择明天攻城显然是想趁着没有月光将人手和攻城器械调动到位。   在罗县守军的轻视下,译吁宋的运气也没有差到那么小心翼翼都会察觉,在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的时候,瓯越和闽越的精锐,还有相应的攻城器械全部被调动到罗县东面的位置。   所谓瓯越和闽越的精锐,那是五千装备了青铜兵器的瓯越人,三千拥有青铜兵器的闽越人。   瓯越的兵器有三千是得之楚国那边,不过却不是全部都是近期才从楚国那边获得,而是三年来断断续续交易了一些,近期楚国那边送来的戈矛数量只有一千,毕竟楚国也在大肆扩军本身的兵器就略显不足。   闽越的三千拥有青铜兵器的士兵则是驺无诸用了将近五年的时间筹集,部分是用简单的工序自己制造出来。   拥有青铜兵器的瓯越和闽越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兵器并不是统一的制式,从戈矛到刀具、长枪全部都有。   为了能够对守军进行箭矢反击,译吁宋更是拿出了血本,也就是三百张从楚国那里购得的强弓分发给善射者,又编制了相当数量拿着竹弓和猎弓的弓箭手。   对于罗县守军来说,今天的清晨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一大早城寨在一片吵杂中,涌出数量众多身穿兽皮、草裙和手持乱七八糟兵器的百越人。   今日轮换出去作战的罗县守军在吃完饭后也像前几日那样城门大开之后就列队出城,每个出战的守军脸上的表情都比较轻松,在他们看来今天又是一场武装到牙齿的己方军队对一帮没开化野人的屠杀。   在哄叫声中,百越人像是往常那样,几乎是不带变的,一大群人闷头闷脑就冲了上来,然后守军的弓弩手在机械的重复漫射中一片片的倒下,死的人多了百越人崩溃又重组再次冲上来,反反复复直到守军扑上去肉搏,真的是和前几日没有什么差别。   醒来、梳洗、着甲,吃过早餐后打开窗户看向城外,司马欣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规律。他看了城外交战的场地一会之后,也像是往常那样会带着亲兵巡视一下其它方向城墙的城防。   巡视中,司马欣并没有发现百越城寨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城外的敌军城寨该是乱糟糟的乱糟糟,直至回到城南的城楼,正南方向的厮杀依然是那么的枯燥无味。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主上率军切断百越后路,完成包抄之后将百越人尽数歼灭在罗县城下……”司马欣没有将那句“能够一直这样也不错说出去”,他该审阅伤亡战报,然后安排明日的轮换部队了。 第0436章 我叫译吁宋(下)   百越荒蛮,荒自然是社会体系落后了,蛮则是人粗暴、野蛮。有一句话叫穷山恶水多刁民,这句话本是贬义词,但是到了百越这里会变成赞赏武勇的形容。百越金属兵器缺乏,能够拥有金属兵器的百越人绝对是各个部落的勇士。   译吁宋和驺无诸好不容易积攒了兵器,挑选士兵的时候哪能不严格甄选,那么从数十万人中挑选出来的那几千人发放金属兵器,这样一来他们或许不会什么布阵什么的,但是绝对会是个人武力相对优秀的人。   罗县正南面的厮杀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小部落凑起来的数万人与罗县一万多守军的交战,依然是百越人在冲锋的过程中被射死一片,好不容易冲上去了又在罗县守军的军阵推进下成了被屠宰的对象。   一方是没经过什么训练,连军阵都不知道是什么玩意,且手里要么是钝器要么是削尖木棍、竹枪的百越。一方是操练完善,布下完善军阵,从脚底到脑袋上都被武装到牙齿的吕哲军。双方无论是从作战意识到装备都不是一个等级,这样的交战对于从秦军转变成吕哲军的司马欣和许许多多的军官、士卒来说,一面倒的屠杀真的显得相当之的无趣。   想想也是吧,一支拿出来能与强军酣战的部队,面对的竟然是石器时代的野人队伍,打起来也就是排列成阵势不断推进、迂回、缓退,敌军手里的家伙刺来来会甲胄护着卸去大多数的杀伤力,哪怕是受伤也就是被戳破了皮,需要的就是小心一下那些拿着大棍棒的家伙。   一次出战,平均每个士卒至少能杀死一个或者更多连衣服都穿不上的野人,吕哲军的士卒每杀死一名敌军依然能够记功,斩敌首级多了可以升爵,那么能够杀死更多的敌军自然是兴高采烈。只是将领呢?到了百将、五百主、军侯、校尉、俾将、偏将、军团长以上级别这些无法依靠获取首级取得军功的军官呢?   要是罗县守军将领们知道后世有一种叫电脑游戏的玩意,他们会形容那是开最容易的难度在刷等级,这样的游戏玩着要是能享受通关的快感也就罢了,问题是不能进行通关,一次两次三次……地重复下去,玩久了谁都会觉得没意思。   现在的罗县守军之中,有相当多的军官因为连续多天百越人都显得不堪一击将这场战争看得非常轻,不然哪怕译吁宋再小心都会露出的破绽,一个人没看到两个人没看到,罗县有那么多的军官要是提高警觉会所有人都没有发现什么吗?或许是有人看见了夜间百越的调动,但是在看不起的心态下,那些看到的人选择了最不应该的忽视。   正南方向那种没什么难度和变化的战事持续了一整个上午,司马欣也终于将那些繁琐的公文看完,他呼唤来亲兵整理文牍,站起来向外看去,在城外交战的两支部队就像是往常那样正在进行脱离。   一场无趣的战争……   一场连变都不带变的战争……   一场不需要高级将领过多指挥的战争……   一些奇怪的念头出现在司马欣的脑海中,或许是因为文牍看得多了还有点迟钝什么的,愣愣地看着城外分开后撤的两军,足足看到本方的士卒有序地退回到城墙角下,分出部分的士卒警戒,其余人都排队领取馒头和肉汤用饭才将目光收回来。   就在司马欣要命人备饭的时候,他人还没有完成转身,眼角的余光却是借着城楼的高度看见百越城寨中又涌出至少五万人,耳朵里也传来了百越人那极为难听的嘶吼之声。   不止是司马欣愣了,应该说看到那一幕和听到百越人嚎叫都愣了。   快十天了,百越人是第一次在正午退兵之后再次组织人扑上来,而且看那些刚刚涌出来就向城外正在用饭的罗县守军扑来的百越人,似乎是那个叫南越的族群?   打了那么久,战场上投降的百越人不少,他们多多少少是知道围困罗县的百越大军的内部构成。差不多四十万的百越大军中,是以三个百越部落联盟为主,分别是瓯越、闽越、百越,其余则是东治、番禹、西瓯、句町等等小部落的百越人。城外的百越主将名字叫译吁宋,是瓯越的部落联盟酋长,闽越的部落联盟酋长叫驺无诸,南越的部落联盟酋长叫开明森。三支百越族群中,最为野蛮的是南越,造下那么多伤尽天良歹事的也是南越。   南越人凶蛮,这是在百越众族群中相当有名气的,百越今天不但反常地再次出兵,且出来的还是以凶蛮为主的南越,在那么一瞬间只要不是头脑不清醒,任做谁都能看出反常。   “快……”刚刚吐出一个字,司马欣听到了其它方向传来的吵杂声,刹那间那张迷惑的表情转成惊骇,急促地迈动双腿之下踢翻了长案,一阵杂物落地的响动之后,他冲出了房间。   当正南战场到了正午即将罢战的时候,西面和东面的百越人早就做好了攻城的准备。西面的百越人除了少数瓯越人和闽越人,基本是小部落凑出来的人手,他们之所以也发动攻击自然是为了策应东面真正的攻城战。其实正南面出于反常的再攻也不是出于什么太严密的举动,用意简单到无需思考,和西面发动的攻击一样,就是为了拖住罗县守军的兵力而已。   一场战事总不是拍着脑袋来个灵机一动就算完事,军略或者说阴谋的发酵需要铺垫,也需要在时间的流逝中也进行布置。   译吁宋用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来进行铺垫,也不惜用付出十多万的伤亡,其中战死的人数足有五万余人,用了这么大的代价就是为了那么一刻。   当西面和东面的百越人发动进攻的一刹那,西面和东面的罗县守军如译吁宋所想的那样,防御的兵力正是在轮换吃正午饭的阶段,如译吁宋所料那般守军也只是保持一个最低限量的兵力,更别提轮换部队轮换的时候最是放松警惕的时刻,因此百越人发动进攻确确实实是让守军有点慌了手脚。   不过再怎么错愕和慌了,罗县守军基本出自秦军,哪怕不是出身于秦军也都是历经数十战的人,慌乱仅仅是持续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在百越人扛着梯子来到城下,攻城梯刚刚搭在墙面上的时候,守军就已经反应过来吹响了警报的号角,士卒们也在军官的呼喝下各自奔向自己的岗位。   亲自在东面指挥的译吁宋一开始就用上了手中最为精锐的部队,那些有金属兵器且彪悍的瓯越人在登城梯搭在墙面的立即就进行攀爬,虽说有相当多的瓯越勇士在攀爬的时候被守军用弓箭或者石块等物打下来,但是也有不少人趁着守军反应迟钝的时候成功杀了上去。   杀上城头的瓯越人没有让译吁宋失望,他们尽管装备逊于守军,可是悍不畏死的打法也的确是拉平了不少劣势,竟是成功打开了部分城头的空隙,让后面的人不断不断登上城墙。   “好!”译吁宋太兴奋了,他用可能是今生最大的嗓门吼:“井阑、冲车、撞门锤,所有的攻城器械分批跟上,争取一次就破城!”   不但是译吁宋兴奋,包括驺无诸和看到自己人成功杀上城墙的百越人就没有一个是不兴奋的。   在兴奋情绪的驱使下,本就骁勇的瓯越、闽越,参与突然袭击的百越人变得更加悍不畏死,他们很快巩固好打开的缺口,不断涌上城墙的百越人越来越多,竟是在局部形成了人数的优势。   调防、掉以轻心、出于意料,将所有劣势都占了个遍的守军只是在一开始的错愕中有点反应不过来,当反应过来之后反扑不可谓不凶猛,只是因此连日来毫无威胁兵力维持在最低限量,他们在百越人越涌越多的情况下想要夺回失去的缺口显得兵力不足,哪怕在战力上还是强于百越,但是在百越人前仆后继的情况下推进速度就是想快也快不起来。   索性的是百越人虽然造出了井阑、登车等器械,但是对于器械的运用不是那么熟悉,只能依靠登城梯涌上去,不然只有两千人却要防守整个城墙段的守军再怎么善战也要被多出自己至少五倍的百越人给驱赶下去。   再有,虽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可是守军并没有出现敌军成功登城就溃散的局面,尽管百越占据了优势,但是守军并没有完全的放弃,依然艰难地聚集兵力试图扭转局势。   “这么大的优势依然无法将守军驱赶下城墙,华族人确实能打啊!”译吁宋不得不感慨。   事实上百越人已经不止一次试图争夺城门的控制权,可是在近百守军的拼死抵抗之下,前去争夺城门的百越人战死的尸体已经铺满了地面。   “无妨了,他们掉以轻心要吃下恶果。”驺无诸的神色比较轻松。   译吁宋一听也笑了,是的,布了那么久的局,他认为登上城墙的百越勇士已经快有一万五千人,守军的反扑不过是在挣扎。 第0437章 开窍与迷惑   百越不但正南战场不断涌出人在进攻,西面和东面也发动了攻城?了解到这一情势的司马欣很意外地冷静了下来。   大意了要吃亏,所以统兵将领面对的敌军无论有多么的废材都不能放松警惕。司马欣突然想起了吕哲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他是真的大意了也轻敌了。   东面的百越人杀上了城墙,由于守军数量不足反扑艰难。西面的百越人也在登城,不过并不像东面的百越人那么凶猛。冷静下来的司马欣马上就判断无论是正南还是西面的战场都是百越统帅用来分散自己兵力的举动,只有东面那边才是百越真正的主攻方向。   司马欣没有慌神这点很重要,他当然也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可是只要不慌神局面就不会失控,毕竟什么奇谋什么突袭都是要依靠人去拼杀,而百越人的战斗力也就是那么回事,只要守军缓过劲来调上军队去拼杀,一切还是尤不可知。   “将军,东面只有不到三千守军,还请速速发兵救援!”   “等!”   东面城墙都快失守了,面对将领建议速速发兵救援司马欣竟然只说一个“等”字?   统帅军队久了,特别是有独当一面的经历,那么统兵将领多多少少会形成一种大局观,司马欣本来的第一反应也是想要赶紧派兵上去夺回城墙的控制权,可是在那么一瞬间想到了更多。   他们为什么会在罗县,又为什么明明能够出城击败人数众多却是一群乌合之众的百越人而不做,一切还不是为了达成吕哲将百越人拖在罗县周边的布置吗?   司马欣一直都在担心百越人战斗力太差,连日来战死的百越人至少有五万人,受伤的百越人也肯定是要多余战死的数倍,一直都在忧虑这么大的伤亡之下百越人会撤退。   在此之前,司马欣并不太理解百越人为什么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无法得胜还不撤退,心里不断地琢磨着思考着,或多或少也在想百越人肯定是有什么不能撤退的理由,又或者是在酝酿什么阴谋,但是他很显然不是神仙,在情报不足、没有根据的情况下难以推断出来。   现在,百越人连续用了那么多天那么多代价进行的铺垫,在突然的时间里发动了多面攻城,司马欣终于是明白译吁宋想要干什么了,那些死伤和铺垫都是在为了今天对东面城墙发动攻势做准备。   “我们的任务是将百越人拖在罗县,对吧?”   “正是,主上给我们的军令是将百越拖在罗县周边。”   “我们的战力要比百越人优秀,对吧?”   “将军说的没错,我军士卒,一名士卒胜过至少五个百越人。”   “很好!”   是很好,既然百越人没跑,自己的军队也比百越人善战,不过是发生一件稍微措手不及的事情,并不是全军崩溃或者整个罗县都被百越夺了去,那司马欣还有什么好担忧的。   “命令少艾所部去接应城东的守军缓慢后撤,同时命令翼伽所部在城东城内设立防线。”司马欣脸上的笑容不是伪装,口气里的假定也不像是硬撑:“既然百越人想攻进城,那就让他们攻进来好了。”   可以说,听到司马欣那些话的将领们都懵了,在他们的观念中,守城最重要的就是守卫城墙不被敌军占据,一旦敌军攻城哪怕是付出再怎么大的代价都该去夺回来,不然失去了城墙就等于城破。   这样的理解一直到清末都还在持续,可是司马欣再怎么样都是有和吕哲接触时间长的人,他与众多的将领听过非常多吕哲关于战争的见解,在吕哲不断的灌输下,包括司马欣在内的很多将领明白了一个道理,守城不但是守卫城墙,城墙破了也不代表城池失去,有一种战法叫巷战,而巷战对于守军来说相当占便宜,只要不慌了手脚致使麾下部队失去斗志,成功扭转局面并不是不可能。   守军的战力比百越人强,守军对城内的地形远要比百越人熟悉,司马欣对这些情况的认知一点都不差。同时他们的任务是拖住百越人,在吕哲已经发兵二十万即将完成迂回的阶段里,只要罗县的守军没有崩溃,只要百越人不跑掉,那么在城内交战和守住城墙交战有什么区别?   “其实这样蛮好,百越人杀进城内,那么就能料定他们是绝对不会跑了。”   司马欣不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而惊慌失措,反而因为敌军打进城内而显得高兴万分,很大一部分也让众将领稳下了心神。   部分比较开窍的将领稍微一想也理解过来了,他们最主要的任务是拖住百越人而不是战胜百越人,攻进城池的百越人原要比攻不进城池的百越人更舍不得逃跑,从某些方面来说被打了进来还真的要比没被打进来对他们的任务更有力啊?   回过神来的将校们有些佩服地看向司马欣,他们还以为东面城墙的失控是司马欣刻意为之,为的就是增强百越留在罗县的心志,好让自家主上完成迂回后能够将百越人尽数歼灭在罗县而故意示弱。   看到众将校的目光,司马欣瞬间就猜出了他们的想法。他也不点破,心里更是对那些佩服的目光一点都没有感到不好意思,而是十分利索地分布任务。   东面的城墙既然破就破了,其余的城墙却是要小心才是,司马欣想了想觉得也不用其余三面城墙都死守,现在最重要的是集结兵力过来城南,只要留有退路哪怕是城中失守也没有什么关系,他们只要能坚持到吕哲迂回的部队围拢过来就是成功。   罗县守军抵抗得很猛,只是后续兵力不足,译吁宋完全不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想要的是完成突破杀进城内,用此来提升百越人士气的同时也在城内站稳脚本。   当罗县东面城墙的守军溃退的溃退死光的死光时,译吁宋以胜利者的姿态登上了满是尸体和血迹的城墙,他对着一同登城的驺无诸笑道:“已经有五万勇士进城,接下来就是等着因为城墙失守变得惊慌的吕哲军自己慌神,我们再借势一举夺下整个罗县城池了!”   说的好像没错,他们虽然是百越人,可是多多少少也知道华族对城池的固守就是守卫城墙,一旦城墙失守的话就会动摇军心,只要军心动摇肯定就心里恐惧。一支心里恐惧的敌军威胁就降到最低,而因为成功攻进城内士气高涨的百越大军对上了士气低落的守军,那时候士气此消彼长之下,双方的差距也该无限量拉近了吧?   译吁宋猜对了一些,因为城东的城墙失守,得知这一消息的罗县守军确实是慌了神,一度还造成部分建制的混乱,可是司马欣反应过来并且安抚好将领之后,各部的将领稳下心神后再去控制和约束部队,各部的典校(吕哲军中类似于政委的存在)又向士卒说明是刻意放敌军进城,各支部队在经过时间不长的慌乱后很快就稳定了下来。   虽说故意放敌军进城这个说法有点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士卒们听着就感到荒谬,可是既然军官们没有慌乱,主帅也是没有惊慌失措地逃出城,那么军官不慌身为士卒还有什么好慌的,听命继续打下去也就是了。   译吁宋因为计谋得逞成功打进城内兴奋得意,派出军队要尽快将敌军驱赶出城占据城池时,那些被派出去的百越人也是显得意气风发且斗志高昂无比,他们刚开始的时候还真的做到了迅速的推进,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和百越人因为推进自己拉开距离,译吁宋得到哪个方向遭遇反击,哪支派出去的军队在敌军反击中溃败了回来,等等的消息是越来越多。   “有点……”怎么说呢?驺无诸看着神情怪异且有些迷惘的译吁宋,迟疑了一下:“有点难缠的样子啊?”   何止是难缠啊,译吁宋十分意外吕哲军的坚韧,要知道华族人最怕守城的时候城墙失守了,只要城墙失守华族人的军队就认为是城破了,历史上无数次说明华族人在面临这种局面的时候军队会崩溃,罗县这支吕哲军怎么在城墙失守之后和其余的华族军队反应有点不一样呢?   想得不太明白的译吁宋所思考的是怎么扩大优势,既然打进来了那就利用优势继续打下去。他派人通知城外的百越部队,让在城外的百越人调出更多的人手进城,其余方向也从佯攻变成真正的攻击,心里就不信在这样的局势下罗县守军还不崩溃!   “围三阙一啊,我们要的是攻占罗县城池的胜利,对于全歼城内守军就不要太过执着了。”驺无诸显得相当的谨慎,立刻就提醒译吁宋:“不如将守军较多且守军主将所在的城南让开空隙,让他们进行突围?”   没有发生自己想要的局面,译吁宋既是迷惑也是愤怒,不过并没有陷入歇斯底里的状态,想了想也就同意驺无诸的建议。   要是让开空隙让守军突围司马欣依然还不走,那么译吁宋就该好好想想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第0438章 搅局者(上)   得说一句实话,司马欣在城破的时候是真的惊到了,那一瞬间脑袋像是被撞门锤狠狠地撞了一下,随后满脑里里都是一大群蜜蜂在“嗡嗡嗡”叫的声音。他跑出城楼途中看见出城作战的部队并没有因为意外情况慌乱,而是很镇定地收起食物开始列队准备交战,在那么一刹那醒悟过来了。   他们是谁?敌军是谁?   他们是华族制式军队,有着完善的建制,有着优秀的军官,有着优良的装备。   敌军不过是一帮还没有脱离蛮荒的野人,战场上无数次说明百越只是人多,与华族列阵而战的军队,百越人只要不是夸张到五倍以上,华族军队依靠优良军备和阵势杀起白越人来不比杀鸡屠狗复杂多少。   麾下军队没有因为意外崩盘,哪怕是意外爆发地点的东面守军也在错愕之后履行军职,那么司马欣就更加不能慌了神,一旦他这个统帅心慌了,数万部队也肯定会跟着心乱,到时候才是真的要面临末日了。   稳下心神的司马欣做出了正确的举动,他故作玄虚地用一套说词稳住了带兵的将领,说着说着自己也觉得似乎就是那么一回事,本来还担忧百越人跑了,可是百越人杀进了城内有夺城的希望应该是不会跑吧,那坏事是不是可以变成好事?   想将因为疏忽酿成的坏事变成好事,光有扭转局面的心态还不足够,需要用实际的行动来稳住局面,先将局面控制下来才有维持战局的可能性。   索性的是罗县守军的构成真的不错,无论是秦军出身的士卒还是其他人,面对变局的时候没有在那么一瞬间崩溃,而是下意识地听从典校的安排。   在列国的军队中并没有典校这个军职的存在,列国中典校属于文官,职责是记录国中发生的大小事,然后归纳给史官让其记录在本国的历史之中。   吕哲并不知道典校是干什么的,他会在军队中设立这个官职也不是出自偶然,最主要的目的是作为心理辅导官而存在,后面他发现士卒经常喜欢找典校唠叨,慢慢就将典校的职责转向类似于政委(中式,非苏式)一般的存在。   典校、军法官、将领,军中的职权分立果然让军队变得更加稳定,若不是条件不允许的话,吕哲连参谋一类的官职都会设立起来,不过那个时候得随潮流,就像政委取了个符合时代的典校名称,参谋按照宋明时期的称呼叫画赞。   司马欣在这一次意外中很明显发现典校的作用,说实话要不是那帮典校,哪怕军队的构造是以老兵为主也不可能那么快就稳定下来。   “东面城墙的三千守军只有千余撤了回来,战死者约有七百,其余是被冲散了。”少艾成功掩护东面城墙守军撤下来后立即禀告军情。   听到战死人数有七百左右,听到的人无一不是脸色变得难看。   他们出城而战,十天也不过才战死三千左右,然而今天百越突然发动攻城,措手不及之下竟是有七百士卒战死,已经是之前十天的差不多三分之一了。   司马欣只是点了点头,他不能表现出愤怒情绪,应该保持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淡然:“翼伽所部已经挡住东面不断涌入的敌军,西面的百越人多次攻城被打退,正南的敌军数次冲击也被击溃。”说到这,他环视一下在场的将校,“稳定下战线,这场战争现在才刚刚开始!”   进城了的百越人已经不止一次试图向城中进攻,不过他们遭到了翼伽所部在内守军的拦截。   第一波百越人很明显是被攻进城兴奋得昏了头脑,没有保证自己的人数优势分散而击,结果碰上了相等人数的守军,就像是单单一道海浪那般拍在堤坝之上就变得粉碎。   后面陆陆续续自发冲击而来的百越人遭遇到的是更多驰援向东城的守军,两军以东面城墙范围内的三里方圆展开大规模但却是小队形式的厮杀。   事实证明巷战果然是对守军有优势,熟悉地形的守军心理没有崩溃,依然保持着守城的信念,那么不熟悉地形的敌军总会在守军的抵抗下,每前进一步重要付出惨重的伤亡代价。   守军城墙陷落依然抵抗得十分坚决,这点对于研究过华族战史的译吁宋和驺无诸都十分不理解,不过再怎么不理解既然都成功杀进来了,根本就没有重新退出去的可能性。   向城中进击的部队推进得异常不顺利,失去了突然性优势的百越人在与守军厮杀的时候依然占不到便宜,在复杂的地形下百越人无法形成绝对的人数优势。在面对战斗力本来就不弱的守军时,经常是那些以数百人规模推进的百越人在遭遇百来人的守军时,一阵厮杀下来处于兴奋状态的百越人被守军在脑袋上浇下一盆冷水。进攻无法突破,战技和装备都不如人,往往是数百人短时间内被杀掉大部分,剩下的百越人转身想跑的时候又不熟悉地形自己撞进死胡同被全歼。   连续有一个部落为建制的百多人、数百人、近千人在进攻中被吞噬干净,按照道理来说译吁宋和驺无诸应该发觉哪怕是攻进城来想要夺下城池都不是那么容易,可是百越的军队构成又不像华族正规军那样。   百越的军队没有什么伍长、什长、百将之类的官职,他们只有一些精锐部队会有十人长、百人长、千人长这一类粗糙的官职,相当多的部队都是以同一个部落成为一支队伍这种建制,百越人的部落又是茫茫多,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是互通消息都显得复杂。在落后到连建制都没有的状态下,译吁宋和驺无诸想在短时间内察觉有多支队伍不见了十分困难。   当然,失去的队伍多了必然会被察觉,可是战场本来就是多变状态,很多时候早一刻和迟一刻得知战局的变化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两支军队从构成到兵员建制、兵器本来就不在一个等级,也恰恰是因为认清这点司马欣才在城墙被占之后还有信心能守下来,不然光是对“城墙失守不等于城破,巷战才是守军优势”吕哲所说的话理解并不是那么透彻的情况下,司马欣能真正镇定下来才是怪事。   与百越的混乱不同,司马欣这支军队在哪个位置消灭了多少,敌军的调动和己方的调动是个什么情况,等等的消息总是会很快汇集到司马欣所在的位置。   在有足够的情报支撑下,城南城楼上的指挥中枢,他们总是会根据战局的变化在沙盘之上标注出来。   沙盘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也千万不要以为沙盘是吕哲发明,事实上在春秋时期列国就有沙盘的存在,差别不过是吕哲军因为有吕哲的存在沙盘制作更为尽量和准确一些,毕竟尺度比例什么的要是吕哲没传授下去那才是搞笑。   此刻的沙盘,罗县城外依然都是代表百越军的小旗子,代表吕哲军的小旗子依然插在城北、城西、城南,其中以指挥中枢所在的城南小旗子最多,而城东的那块区域代表百越军的小旗子和吕哲军的小旗子基本是混在了一起。   沙盘之上的每一支小旗子颜色都有自己的含义,例如五千人一部的旗子为黑色,一千人建制的旗子为红色,千人以下则都是黄色。同样的,对于百越在哪个地方有多少人也是按照颜色来区分。   可能会有一些出入,不过整个战局的情况能从沙盘的旗子分布看得相对清晰,也正是因为这样司马欣从沙盘旗子的变动发现了一点问题。   “百越人有意在调动城外的军队,他们将人手大规模的调动到已经形成突破的东面,在城外的兵力形成空隙。”司马欣只是道出了实情,但那是译吁宋的疏忽还是刻意为之就有点拿捏不定了。   有空隙,那就代表想要突围比较简单,而是译吁宋刻意为之还是因为疏忽造成就显得很重要了。   “毕竟是百越人,哪怕有点统兵的才能,在统领数十万人的时候造成疏忽没什么奇怪的吧?”少艾认为是这样。   大多数的将领跟少艾的看法一致,毕竟统帅能带多少兵是与能力有关,每一名将军都有自己统兵的上限,例如率领十万人作战会有很强的掌控力,但是超过十万人则会变得乱七八糟,在华夏历史上能够统帅十万人作战的将军不超过双手之数,而通常能统帅十万人以上的将军必然是名将种子,这就是所谓的能力差距。   嗯,是名将种子,能够保持不败既是名将,败了的话……   如果说译吁宋、驺无诸、开明森或者哪个百越人可以统帅数十万人而不乱,那司马欣想都不会想绝对是百越人还没有形成围城立刻率军就跑。而很显然斥候一再探查之下的情报是百越人乱、很乱、乱得不像是一支军队更像是一帮难民,所以哪怕是百越人先是三十多万,后面变成了四十多万,司马欣等吕哲军的将领们也都是心情轻松,毕竟没那个能力又统帅那么多军队,想打赢的难度很大。 第0439章 搅局者(下)   一名将军麾下的军队从来都不是越多越好,没有相应的能力人多反而是坏事,这点很多带过兵的军方将领都有自己深刻的体会。   军队是一个什么样的群体,这个群体是用什么来形成一个集体,集体的向心力和对命令的执行度是多少。   其实只要能够分清军队的本质,看清楚所谓的构造,明白军队不过是一个金字塔类型的存在,约束是靠着一层又一层军官向下的军令延续,只要有足够合格的军官,在粮草和器械充足的情况下维持一支军队的集体性并不是那么复杂,真正复杂的是爆发战事的时候能不能根据战局的需要来调动手中能够动弹的部队,还有对情势有深刻的了解做出的判断。   吕哲也不是一开始就能带兵,说起来可能有些荒谬但绝对是事实,他是进入军队后才将脑袋中的知识化为实践,在实践中整理出一套符合自己的指挥模板,依靠这个模板又在屡次的带兵交战中将那些“理解”真的摸透掌握,逐渐有了一个带兵将军才有的素质。   在知识大爆炸熏陶下成长起来的人,接受事物的时候有着很大的优势,接下来依靠的就是自己的悟性。所谓的悟性其实就是掌握了知识,然后灵活的去运用那些知识,不然光是懂但是没有运用的智慧,那也就是一个纸上谈兵的货色。   很长一段时间里吕哲其实也能说是一个纸上谈兵的货色,索性的是他前期遭遇的对手,如百越人就是连什么叫纸上谈兵都比不上的家伙,才能让一个半吊子的吕哲有一个熟悉的过程。   吕哲也有自己的带兵上限,这个上限估计是在十五万左右,一旦超过十五万也会出现忽略某支部队的现象。   更深透的来解释所谓带兵的上限,简单的说就是,手里有多少货,哪一样货会有什么作用,到了什么时候什么阶段可以将那一样货提出来。但是说起来总是很容易,真正的做起来不是谁都能时时刻刻记得自己手里有什么筹码,那样的筹码应该在什么时候丢出去。   明白自己能力的上限,吕哲比其他人聪明一点的就是掌握自己所能掌握的,那些掌握不住的就只是单纯的控制大方向,然后委派人选在定下的大方向前提下去发挥。所以在近阶段吕哲又有了新的体悟,那就是他不需要去指挥士卒,只是指挥将军就足够了。   不得不说,身为人主的吕哲有这样的醒悟很及时,所以在二十万部队南下之后,他比之之前的任何时候都要显得轻松,在这种轻松的状态下,南下部队在各部将领的统帅下或许是会出现什么问题,但是整个大局上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从南陵出征,绕道苍梧郡的临沅又进入长沙郡境内,在这一行军阶段吕哲注定是无法及时的了解罗县的战局变化,甚至是从州陵向东迂回绕路前往泊罗河中游的东部军团遭遇什么也存在信息的延迟性。   在某些方面来说,皇帝啊什么的,只要是人主都不太适合亲征正是因为消息的不通畅,要是对内部的掌握力度不够,率军出征在外内部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人主在外肯定是无法及时得知,那么因为时间的延迟性本来坐镇可以迅速平息的祸事因为没有及时平复总会酿成巨祸。   吕哲对内部的掌握其实也不是那么的全面,不过他对军队的掌控却是十足,同时他们这一方势力因为崛起时间段内部矛盾不多,恰是这样才能玩什么率军亲征,要是等到势力发展的时间久了,内部有着这样那样的矛盾,他也不会傻到放下掌握全局的义务去玩什么亲征。   二十万南下的军队,吕哲亲率的八万已经完成迂回,在资水方向距离罗县约有七十里的密林隐秘,他们所差的就是等待后面押送辎重的七万人前来会合。由苏烈作为统帅临时抽调过去作为副手的梅鋗和徐志的东部建制五万人,他们要是没有出现差错的话也该早早预定位置随时等候信号就扑向临湘。   其实是因为吕哲声在十五万数量的这边才会被称呼为主力,不然除了人数多一些这十五万人的战斗力根本就比不上整编完毕的东部军团所属的那五万大军。   军队的精锐程度决定所要担任的任务侧重,看两部所分配的位置,苏烈的那五万人很明显就是负责攻坚临湘的同时还要保证侧翼,吕哲这边的十五万人所能起到的作用也就是堵截。   同时因为吕哲所在的位置靠南,他还起到另外一些的作用,那就是随时准备会合骆摇之后接过那支部队的指挥权,也是在用身为人主的“光环”在向三氏施加压力。   战争打的是厮杀,但是厮杀绝对不会是战争的全部,做出这一套布置的吕哲显然是有了一方诸侯该有的素质,在关注战场布局的同时将政治上的东西也考虑了进去。   部队南下,吕哲亲征,总数三十七万(未算罗县战损)的军队已经即将完成对罗县百越的战略包围,所差的不过是战术上的部队调动,这些东西自然会有人去让连氏、黄氏、甏氏得知。   三十七万的军队,是华族体系的三十七万士卒,不是百越人那种凑起来人数庞大但不能称呼为军队的乌合之众。三十七万部队马上就要完成对百越的围拢,只要脑子里面不是浆糊三氏也该明白吕哲布局马上就要成功了。在这样的前提下哪怕是心里还有犹豫,三氏也真的该好好想想一旦百越人完蛋而自己这边没有动静会有什么下场。   对于人心掌握比较熟稔的蒯通是整个布局的参与者,他时刻都在关注三氏那边的动静,接到来自三氏已经开始在领地内扑杀百越人,三个氏族的族长又带着精锐部队赶过来会合,他既是开心自己关于人心的揣度实现又不得不痛骂三氏族长脑子有病。   “郦食其作为一名说客相当称职,可是对军略的了解是一片空白。三氏扑杀百越,又领着军队直挺挺的向我们这边赶来,那不是告诉译吁宋、驺无诸、开明森这些百越酋长后路已经被断了吗?”   显然蒯通真的是被气得不轻,三氏用扑杀百越人的行动来划清与百越的界限,然后又眼巴巴地带着军队要过来表忠心,这些都不能说是坏事,只是怎么看都显得无比的愚蠢。   吕哲却是一点恼火的情绪都没有,布局也就只是布局,总不能奢望所有事情都在掌控之内,要是布完局所有的事情都按照所想的那样在进行,那不是运气好到逆天就是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说不清自己在布局的时候是不是走入了别人的陷阱。   “别恼火了,这样的意外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要是三氏不这么做我反而要怀疑了。”吕哲是真的心情轻松,笑道:“怀疑那些百越酋长洞悉了我们的布置,反过来联合三氏挖下一个大坑让我们跳,将我们要围住罗县的百越人,变成我们被北边的百越人和南边的三氏、百越人围起来。”   蒯通有些发愣了,他不是因为什么事情发愣,是在为吕哲有这样的气度而感慨。   身为一名智者,或许不是当世顶尖的那一层拥有智慧的人,但是蒯通自认能从智慧上超过自己的也绝不会太多。他对于三氏的举动恼火归恼火,可是怎么会不清楚吕哲所说的那些呢。   吕哲表现出了豁达的一面,也展现出上位者该有的气度,蒯通对此是心中万分满意的。只不过吧,蒯通不会去拍马屁,他只会催促着赶紧做出决断。   “唔?是啊,百越酋长肯定是要知道后路生乱,那么提前将布置行动起来也理所当然。”吕哲站起来走到山川舆图前,看着地图嘴里在说:“部队现在有五日口粮,辎重部队跟我们的间距是半日路程。”说着顿了顿,看见蒯通注意在听才继续往下说,“苏烈带兵能力不足,但是有梅鋗和徐志作为副手,哪怕是有什么意外也必然到了指定位置。我们这边与苏烈那边没有问题,差别只是会合骆摇所部的计划落空。”   蒯通一直在颔首,吕哲的思维清晰对大局掌控力很强,这点包括蒯通等文臣武将早有深刻的认知。   “骆摇所部最迟也是五日后会到,那么本来该作为后备部队的他们哪怕是没有与我们会合差别也不是太大。”吕哲点了点地图上的罗县所在位置,“现在还没有发现百越人后撤的迹象,说明司马欣还在履行自己拖住敌军的职责。”又将手指向东部军团预计会停驻休整的区域,“这五万人的整编一直都是我关注的,哪怕攻击的时间被提前,我对他们攻克临湘也不会存在疑虑,也定能按照部署那样攻下临湘之后回军支援主战场。”   继续颔首,蒯通的头就没有停止过点动,等待吕哲似乎是说完了,这才开口说:“那就不用等三氏了,直接出兵的同时用接替式狼烟通知苏烈计划提前。”   吕哲含有深意地看一眼说不用等待三氏的蒯通,失笑道:“也好,算是做最后的考验。” 第0440章 刮目相看(上)   对于人心的揣度吕哲或许不如蒯通,但是他对于军略的控制力却不是蒯通所能相比的。   试探连氏、黄氏、甏氏一直都在进行,毕竟战时压服某某谁不可能对方表现出臣服的姿态傻乎乎就真的相信,中还是要留下必要的后手作为提防。   早在得知长沙郡的四氏土著勾结百越时吕哲心里就产生了强烈的厌恶,他一点都不喜欢这些勾结外族致使长沙遭此噩难的氏族,曾经一度还思考清理长沙郡内的百越人的同时将这些该是的家伙一并清理干净。   必须要将污秽清理干净,直到现在吕哲杀光那些勾结异族的氏族心思都没有变,可惜的是他可以有这样的想法,但是牵扯到政务又被蒯通等文臣知晓心思之后,一切就有点执行不下去了。   这一次吕哲亲征率着八万部队先行南下,既是利用骑兵(马车)的速度完成包抄,同时也是在挖坑给连氏、黄氏、甏氏跳。一旦各支部队完成既定计划对罗县周边的百越人形成作战姿态,三氏那边还没有实际的动作,那么解决完罗县周边的百越人之后,大军的矛头必定是会指向三氏。   很显然三氏之中也有聪明人,聪明到情势不利的时候勾结百越,也聪明到知道要是吕哲对身在罗县周边的百越人展开攻击他们还没有动作会面临灭顶之灾。   三氏的聪明人似乎是被吓住了,而且是吓得惊慌失措的那种,以至于不管不顾的扑杀境内的百越人,三氏族长也带着适当数量的军队急切地赶过去想表忠心。   所谓适当数量的军队是有特别意思的,他们要去表忠心不能带太多的部队,带的太少也显示不出表忠心的诚意,那只有带着少于吕哲身边一半的兵力,而这些部队还要是能拿得出手的精锐。   被急于表忠心的三氏那么一阵胡来,正在与司马欣鏖战的译吁宋、驺无诸、开明森最迟五天之内必定是会知道后方三氏的动向,只要译吁宋三人不傻也能猜出三氏这一次是站在了吕哲那方,连带着也必然会思考是什么情况让三氏有了那么大的胆子。   什么事都怕能让人产生联想的根据,译吁宋能做出那么大的事又有那么伟大的理想肯定不会是一个傻子,他只要多加思考就能想出一定是吕哲有部队绕到后方,所以三氏才会急不可耐地对百越动武。   最慢是五天,罗县那边的百越人就会知道后路被切断,那么也就代表吕哲补足计划的时间也只有五天或者更短的时间。   这一次作战计划的基础是将罗县周边的百越人困住,吕哲这边十五万兵力可以在一天之内完成会合,两天之内也能做好出战的准备。也就是在第二天的中午时分,吕哲就能够将手头的部队派出去。   即将出战的部队从来都不是某个谁说一句出发就能够出动,吕哲比谁都清楚这一点,因此他将出发的最后期限定下来后告知偏将级别的将领,偏将又会指挥校尉做好准备,一层一层的通知下去后,俾将和军法官就会带着人在军营来回巡视检查备战状况。   已经确定好出战的日期吕哲反而会清闲下来,毕竟维持一支军队细节的是军官和军律。主帅做的就是发号施令,将该下达的命令传达下去,执行者是军官,若真的作为主帅还亲自操劳于每一个士卒的临战状况,自己累死倒是其次,估计面临的状况是明明能短时间内完成的备战被搞不清楚重心的主帅给拖得比蜗牛快不上多少。   一天的时间对于早有作战心理准备的士卒绝对是够了,从备战的速度往往也能看出是老兵还是新卒。老兵早在行军的路途上就将兵器、甲胄、水袋、干粮备妥,所差的就是听到出战期限调整自己的心态。新卒没有老兵充足的经验,他们会显得手忙脚乱一些,直至出战的命令被下达才会想起该干什么。   吕哲亲率的八万士卒没有多少新卒,他们之中哪怕是辅兵性质的部队也是有上过阵的老兵,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是后期整编时从南郡本地检验合格新加入的新丁。所以在他闲得有些发闷带着亲兵在营盘内四处走动的时候,看见最多的是士卒呆呆地坐或躺或卧。   不清楚状况的主帅看到士卒那么闲肯定是要发怒,然后像是傻子一样的责问为什么没有临战时的忙碌。有经验的主帅却会对看到的那一幕幕深感满意,毕竟懂得时刻做好物质上的备战,在战前调整自己心态的士卒,这样的兵员是越多越好,有这种基础多多少少也能叫精锐部队了。   “不错啊。”蒯通在赞赏,他说:“现在我对此战更加的有信心了。”   吕哲没评论什么,他对这样的情况早就见怪不怪了。   当初还是身为秦军的时候,无论是从内史郡边上向北面的阳周开拔,还是抵达阳周后看着秦军向更北边的方向开拔,军队从来都是一副平静的模样。会有开拔前的平静是因为早早做好战备,也只有那些二流子军队才会在临战的时候显得异常忙碌。   吕哲军有着很深的秦军影子,从军律到风格和战袍到处都有着秦军的影子,哪怕是现在不穿黑色的战袍改为红色的战袍了,吕哲军依然还是有着秦军深刻的烙印。   按理说吕哲是叛逆来着,应该处心积虑地去除任何跟秦有关的烙印,可是谁也不知道吕哲到底是怎么想的,若不是势力中的全员的文臣武将强烈要求更换战袍,不与秦军穿一样制式的战袍,吕哲都没有想过要更换战袍颜色来区分自己麾下的军队与秦军不同。   看到军队状态完美,蒯通也就有了闲心扯扯别的,大谈什么红色的战袍不但颜色鲜艳好看且显得士卒威武,然后拐弯抹角地提醒吕哲现在是一方霸主,又问到底要拿秦国怎么样。   “怎么样?都与赵联姻了,知道消息的咸阳中枢估计是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还能怎么样。”吕哲知道蒯通一帮人想干什么,无非就是提醒一旦南方的百越成功解决了,那也就是到了与秦国划清界限的时候了。   攻秦、灭秦什么的,吕哲并没有不愿意的想法,他就是不想这么快让自己陷入多战的窘境,再则秦国的存在对他们好处大大的,现在是脑子坏了才会去攻秦。   “职不是说让您攻秦,而是当断则断,不要给列国一种蛇鼠两端的印象。”蒯通有自己的忧虑,想要成事从来都容不得犹豫不决,早早拿出该有的态度才能聚集人心也能看清人们的想法,一旦吕哲拖得久久的不愿意表态,天晓得他们这一方势力会不会演变成亲秦派和攻秦派,自己搞出内部的分化。   吕哲觉得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候,现在是很闲没错,可怎么说也要大战了,一旦心思分了神造成疏忽,那不是给自己找难受吗?   “……”蒯通将吕哲的态度视为对秦的犹豫不决,眼眸里那隐藏的担忧似乎变得浓厚了一些,不过却也不再谈及那个话题。   押解辎重的七万部队很快与吕哲这边的八万人会合,在同一时间吕哲也接到了来自骆摇那边的消息。   骆摇带兵横穿深山老林,可谓是真的做到了长途跋涉,他们十八万人从巴郡行走四百五十里终于抵达了苍梧郡的临沅城。   这支有着十五万百越人的部队能用一个半月的时间行走四百五十里,特别是路途上基本是森林地段,这些一点都不出乎吕哲的意料。   “看吧,百越人在林子里的优势太大了,要是没有借这一次将他们吸引到罗县周边,要在林子里追上并歼灭想都别想。”吕哲有吸冷气的理由。   容说一句粗话,他妈的森林和山地就是百越人的天下,这些猴子一样的野人就真他奶奶在林子里和山地都是属猴子的。不但是吕哲军,任何一支华族军队想在森林地段和山里跟百越人较量,那时候装备和军阵的优势都等于没有,面对猴子一样的百越人想追追不上,追猛还可能中伏,不追就要随时等着某个旮旯地方窜出几只猴子来偷袭,这样的战事任谁去指挥都会焦头烂额。   押解辎重的部队过来会合,吕哲派出去盯着罗县那边的斥候也有了回报。   “译吁宋攻破了罗县东面的城墙段,百越人涌进城内的人数超过十五万,外围还有将近三十万的百越人正在攻击罗县北边和西边的城墙段,南面却是故意放开。”吕哲得到这个战报的时候愣了有那么一会,他发完愣之后爽朗地笑道:“没想到司马欣的作战意识真是不错。”   听到赞赏的人都有些发憷,司马欣没有固守好罗县让百越人杀进去,自家主上竟然赞赏起来了?   吕哲才不管司马欣是为了战局需要故意造成城墙失守还是设局,他只知道攻进罗县的百越人是真的牢牢被吸引在那里,心中对百越人会撤兵的担忧算是没有了。 第0441章 刮目相看(下)   “运气啊!真的是运气啊!”吕哲有感慨的必要:“译吁宋放空了南面城墙段的守军,可以看出是想让司马欣率军从南面突围。看情况司马欣没有发现或者说发现了正陷入苦恼的阶段,是撤出来不是,不撤出来又怕译吁宋察觉我们的布置,估计司马欣已经着急到头疼了。”   可不是嘛!城墙都一面失守了,百越人有着绝对的人数优势,虽说司马欣可以依靠军队的战斗力试图夺回失守的城墙段,或者说在城内与百越人鏖战,可是司马欣明明能够突围为什么非要留在罗县死战?   哪怕是不在罗县,吕哲多多少少都能猜出译吁宋的心思,译吁宋放开城南是不想将司马欣所部逼到绝境形成死战,另一方面也是在试探有没有什么阴谋存在。   吕哲无法猜测司马欣是会突围还是继续在城中争夺鏖战,毕竟人的心思无比复杂,会做出什么选择都没有定数,且司马欣得到的军令是固守罗县直至得到信号才能突围。   “我们提前发动攻势,这样一来司马欣突不突围,译吁宋会不会发觉我们的图谋,这些都不是那么重要。”这就是吕哲为什么会感慨运气不错。   明日是肯定要出击,两万骑兵会按照原先规划的路线一路横扫过去,先一步的解决掉游移到湘平一代的百越散乱部落,然后再依靠速度的优势穿插在湘水西岸破坏或是攻占那边百越人设立的屯粮寨子。   两万骑兵的任务没有什么复杂程度,罗县与临湘之间山地和森子又不是那么多,对于骑兵来说五六十里的作战半径根本不算是什么大问题。最讲究的还是步军,最需要考验的也是步军。   除了必需留下来看顾营盘的留守部队之外,吕哲当然也要留下一些兵力提防正在赶来的三氏,以免出现一些不测什么的,搞成满盘皆输的事情出来,那才叫做虐。   留守部队会有五万,原本应该去南部军团却没去成的周文和何怿将会是留守部队的正副主将。   周文这人带兵能力或许不是太强,但是守卫工事完善的营盘不会有什么问题。再则何怿是一个机灵的人,有何怿从旁协助周文,不敢说什么万无一失,但是真要出现岔子顶十天以上不存在任何困难。   吕哲在当天晚上就进行点将,整军期间表现不错的军官自然是要在这一战中校检,如此申屠嘉、张苍、丁疾等草莽归附的军侯也有了自己的本部,而随同出征的曹参、夏侯婴、番真、陆雄这些不管是沛县还是南郡本地的人也会有自己的表演舞台。   番真为南郡三大氏族之一番贤的长子,陆雄是另一个大氏族陆南的二子。   就在吕哲点将完毕,刚要挥手让他们下去的时候,斥候又带回了罗县那边的战报。   司马欣在罗县城内与百越人纠缠了两天还是选择了突围,他们从南面突围之后向北面且战且退,做出了朝南郡方向撤退的迹象。   “……”吕哲再次愣住了,他情不自禁张开的嘴巴充分表现出对此事的惊讶。   司马欣与百越人在罗县城内鏖战了两天,译吁宋付出了几位惨重的代价才将战线推进到靠近城中心的位置。   斥候回报突围出罗县城池的司马欣所部该有三万五千左右,那也就是说司马欣在罗县丢了至少一万五千个士卒,光是从这个数字看来就能想象出战事是何等的胶着和惨烈。   事实上在城内残酷的巷战之下,战死者的尸体之多都快将地面的空隙铺满了,腥红的鲜血汇集之下一些地面比较凹的位置成了稠粘的红色水潭子。   “司马欣没了一万五千人……”   吕哲合上嘴巴左手也悟向了心脏的位置,他心痛啊,出于对南征的重视,南部军团是最早成军的一个兵团,也是兵源最为优秀的一个,虽说战争一定会死人,损失什么的在所难免,可是……   “司马欣足足丢了一万五千士卒啊!”   吕哲的眼睛瞬间就红了,不是要哭,而是一种纯粹的怒意。   “主上。”蒯通赶紧就站起来了,他说:“司马欣突围是正确的,这样一来译吁宋就会更晚察觉我军的意图。”   吕哲当然知道这一点,也明明白白的清楚那句狗屁的“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意思,虽有固守罗县的军令在,但是司马欣只是做出了一军主将最应该做的事情,那就是配合大战略冒着违抗军令的罪责不使译吁宋起疑。   在为了配合整个大战略的前提下,司马欣有罪但是更有功,而似乎做出了正确的举动后功还比罪大?所以吕哲虽然有些恼怒,但是更多的是欣赏司马欣做出了一军之主将最该做的事情,不但懂得审时度势还做出了另一个更加有迷惑性的机动,那就是向南郡方向撤退,这样一来肯定是会让译吁宋少了一些猜测,为南面的吕哲本部和苏烈所部争取更多的迂回时间。   吕哲的怒意不是针对于谁,完全就是在得知损失了一万五千将士后一种该有的恼怒,说明他是真的珍惜麾下的士卒,至于蒯通和其余人误会成是在恼怒司马欣,他只能收敛怒意但是不做表态。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是真的,但是绝不应该去鼓励,特别是以吕哲身为君主的身份,哪怕将军的违抗无比的合理也不能赞赏,不然就是鼓励将领多多抗命,最后搞出什么叛乱绝度是咎由自取。   战局的发展总是多变,出点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只要不是意外到足以让战局崩溃,那么就不完全算是什么失控。从某些方面来说,司马欣的举动对整个战局是有利的变动,往大了来推断,要是这一次百越人在罗县周边被歼灭,功劳还要算是司马欣最大。   突围了往南郡撤退,那是司马欣奠定了战局取胜的基础,致使哪怕译吁宋多想也会放松警惕,这样的功劳哪怕是有违抗军令的前提也足够大了。   “我一直在思考译吁宋为什么非要攻下罗县。”吕哲的怒意没有完全平息下来,辛辛苦苦整编出来的军队一下子没有了一万五千人,怒气能那么迅速平息才是怪事。不过他隐藏了自己的情绪,面无表情向那些本来应该退下的将领们,说:“哪怕是译吁宋攻取罗县,他也该明白只要我军反扑必定是守不住。”   在场的人都能看见自家主上的眼眸很可怕,那双眼睛里有着令人胆战心惊的愤怒,所以他们没人敢开口,只能不断点头。   “译吁宋有图谋,一个哪怕是死上再多人都必需攻取罗县的图谋。”吕哲没有妖孽到能猜出译吁宋是为了立国打出心志才打这一战,他语气一转:“不过,不管译吁宋是什么图谋都不重要了。此战,他们唯一的下场就是成为长沙郡土壤里面的肥料!”   杀气腾腾啊?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众将在吕哲挥手间逃窜似得离开中军大帐,出了大帐还可能压低声音讨论司马欣是不是该倒霉了。   等待众将离去,吕哲霍地站起来就作势要伸腿往长案踹去,那伸出的脚在一半的时候停顿了,他昂天“嘿嘿”笑了两声,然后看向没有离去的蒯通:“一万五千人,怎么也要让百越人付出至少五倍的代价吧?”   蒯通回答得很迅速:“预计百越的死伤人数不会低于十五万!”   “嗯?”吕哲示意蒯通往下说,他必需听到一些能去除心中郁闷的推断。   “司马欣带兵能力或许中规中矩,可是他好歹是在秦军中爬上一路主将的人物,南部军队中的士卒又皆是精锐。因为您对南部军团的重视,建制中的军官基本是历经数十战经验丰富的人。再有,司马欣本为秦将,麾下无论是军官还是士卒也大多数出身秦军。秦军最善于打阵战……”蒯通也笑了几声,最后总结:“或许职推断百越人死伤十五万还往少了算,毕竟百越人的部队构成和装备等等您也是知道的。”   不管怎么样,吕哲倒是能得出一个十分肯定的结论,百越能攻进罗县城内,又将战线推进到城中心的位置,那么译吁宋派出去交战的百越部队不会废材到哪里去。他知道司马欣带兵中规中矩,中规中矩从另一个意思来解读就是能力平庸但是用谨慎和战战兢兢来弥补能力的不足,司马欣没了一万五千将士,那么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译吁宋的精锐估计是在连续的鏖战和拼杀中消耗得差不多了。   这么想的话,吕哲心中也就好受了一些,虽然还是心痛一万五千精锐从建制上消失,可是也能判断百越的精锐消耗殆尽对接下来的战事意味着什么。   “您……”蒯通比较迟疑:“您会怎么处置司马中郎将?”   “……”吕哲就奇怪了啊,蒯通凭什么觉得自己不会让司马欣好过?他佯装铁青着脸,狠狠地说道:“吾欲斩之。”   “那太好了。”蒯通击掌而庆。   吕哲装不下去了,他怪怪地看着蒯通,忍了很久才憋出一句:“不用激将,有罪罚有功赏,这是我们的立身根本。” 第0442章 走向名将之路   成功了,付出那么惨重的代价终于成功了,译吁宋站在司马欣曾经最喜欢站立的城楼位置,内心里泛起了一阵阵的激动。   只有在经过艰难的获得才会知道那件东西的弥足珍贵,百越可是足足围困了罗县将近半个月,城外付出战死五万余、轻重伤六七万的代价才让吕哲军松懈得意施展计谋奇袭罗县东城,进城之后优势鏖战了两天两夜,也不知道是死伤了多少人才将战线推进到城中心位置。   百越那种乱七八糟没有建制的落后制度,让译吁宋是真的不知道城内的作战到底死伤多少,不过他知道守军抵抗相当顽强,地面上也铺满了两军战死者的遗体,一些排水沟里现在漂的不是清澈的水而是稠密的血水。   连续打了十来天有损伤的守军在东城墙被破时,应该是还有四万五千兵力,他们逐段地防御,百越人每前进一步都十分的艰难。曾经有一度翼伽所率的本部还差点杀到城东,若不是驺无诸带着闽越精锐将翼伽所部顶了回去,战局还真的难料,毕竟守军重新夺回城墙的控制权,进城的百越人前进艰难后退不得就等于是陷入了困境。   守军差点夺回城墙段可把译吁宋吓得不轻,他面对进城之后乱糟糟的己方部队调动起来也不容易。为了防止守军夺回城墙段的控制权,他只有将手中相对精锐的部队划拨出去试图将战线往前推,又急急的派人联络各部落的首领,满脑袋所想的就是一定要将局面控制下来,再那么乱糟糟的打下去就真的要被守军打出城去了。   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才攻进城,百越人哪能不兴奋得忘乎所以,这样一来译吁宋想要与各部落首领取得联络变得有些艰难,毕竟百越无论战时还是非战时都是各部落为一个队伍,没有华族军队的建制番号。   在没有建制番号的情况下,易于辨认番号的旌旗也根本就别想有,从百越杀进城道一窝蜂地往前奔进,稍微想象一下就该知道那到底有多乱。   从攻进城到译吁宋缓慢地联系上一些部落首领的一个半时辰之内,罗县城池的城东厮杀就没有停止过。不断的拼杀之下各自为战的百越人在每一个街道、每一个巷子、每一栋建筑物……在守军的反扑下不知道损失了多少人,反正译吁宋能联系上的百越部落发现少了很多。   进入罗县城池的百越部落跑得越是靠前消失得就是越快,整个罗县城就好像是在突然间变成了一头猛兽,不断不蹲吞噬着百越人,而显然成建制设下包围口子的守军就是这头猛兽的牙齿,嘎嘣嘎嘣地将送进猛兽嘴巴的百越人嚼得成了零碎。   大面积但是小规模的拼杀,从空中往下看总是能看见红色的部队围住一些花花绿绿的人之后召唤来附近红色的部队。视红色部队的汇集速度有多快,那么花花绿绿的队伍消失的速度就有多快,很多时候因为人数的不等从相遇到结束也就是一刻钟左右的时间,然后地上就是一大片的死尸。   随着守军对城内巷战的理解变得透彻,早先还算僵硬的配合慢慢变得流畅,从被动的设下埋伏歼灭敌军到主动去勾引敌军进入包围圈。越来越熟练也默契越来越好的守军,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利用对地形的了解,他们吞噬起百越人的速度快得令人目瞪口呆,至少百越人的队伍前一刻还在打招呼,等拐了一个弯其中一支队伍想到什么转回的时候,刚刚还在互相打招呼的另一支队伍已经成片地躺在地上永远无法开口了。   不平静的夜晚,到处都还是会爆发出厮杀时的喊叫声惨叫声,不断有熟悉的部落“不见了”之后,还“存在”的百越部落醒悟过来了,他们不能再单独行动,人是越抱团也越多越好。   一整个下午都用来联络各部落首领的译吁宋脑袋有点懵,他很想昂天破骂“怎么跟书上说的不一样,什么城破了部队就会崩溃什么,华族人果然都是骗子,连写历史的都是他妈的骗子!”,也真的在昂天狂骂。   这个时候,译吁宋就该好好想想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用那些乱到了极致也缺失到了极致的情报,绞尽脑汁的拼凑出下午和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首先,守军并不是故意放弃城墙让百越联军攻进城,这点的证实对译吁宋来说比什么都重要,因为那是他费尽千辛万苦死了很多脑细胞多了无数根白头发想出来的计谋。   攻进城不是守军估计造成的局面,译吁宋的信心就不会因为乱七八糟的局面心理崩溃,有了信心无论面对的局面和自己想的有多么不一样都能憋着一口继续下去。   用了一个夜晚的时间来联络各部落首领重新调整各支部队的位置,译吁宋也听了城内一夜没有停止过的厮杀声和惨叫声,等待东方天际的第一缕朝阳的光线照射进城内的时候,这他妈城内的厮杀声在清晨里怎么还在爆发?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不但是译吁宋这么想,连赶过来了解情况的驺无诸和开明森也都是这么想。   他们见面的时候是一阵面面相觑,脾气火暴的开明森最先出声,但是也只是爆发出一连串的抱怨,说南越在正南面的战场战死了多少,说好了大进城内守军就会崩溃的局面怎么没有,诸如此类对战局一点建设性的建议都没有的话。   驺无诸到是没有说法,他从过来到开明森抱怨的时候都是一副表情呆滞的模样,像是遭遇了什么似得深受打击。   “停!!!”译吁宋脑袋本就头疼欲裂,实在是受不了开明森没完没了的抱怨了:“正南面的部队快点调离,让城内的那帮王八蛋寻找到突围的机会赶紧滚蛋!”   开明森被吼得一阵错愕,反应过来后是更大声的吼回去:“五万南越,包括战死和失去再战能力的,老子现在手里能用的人还不到两万人,这就是你的那个狗屁计谋害的。”   驺无诸听到能震破耳膜的吼叫终于是有点回过神来了:“好了,你们都冷静一下。”说着捂着额头,“我进城的时候遭遇到一支精锐的吕哲军,要是我没有遭遇到,现在东城墙已经被夺回去了。”停了有那么一会,苦笑继续说:“那支吕哲军只有四千多人,我一万多的闽越精锐与之厮杀了两刻钟,等待吕哲军退却我数了数人头,还能站立的闽越人竟然只剩下一半。”   开明森急问:“那杀死了多少敌人?”   驺无诸闭上眼睛,眉毛一颤一颤,重新睁开眼睛后惨笑:“当场战死的和没随着部队退却的,五千人的代价只是留下来敌军不到一千人。”   深呼吸了一口气,译吁宋也将自己零零碎碎拼凑起来的情报说出来:“从昨日正午打进罗县城内到凌晨时分,已经有三十六个部落联系不到,有相当多的部落也是减员相当厉害。”   还是不知道一个下午和一整个夜晚究竟是没了多少人,不过译吁宋能大概猜测出一个数字,损失的人手绝对不会少于八万。   “现在,我们有两件事情要做。罗县守军显然是觉得被围困且城墙失守变得疯狂,所以我们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让出吕哲军突围的道路,免得刺激得吕哲军困兽犹斗,对我们造成恐怖的伤亡。第二件事情是集中相对精锐的队伍,再配合以各部落骁勇的战士,将战线不断往城中心推进,压迫守军的生存空间,逼迫他们赶紧滚蛋。”译吁宋想不出还有更好的办法了,他苦笑:“我们要的是夺下罗县的胜利,不是全歼罗县五万守军。”   驺无诸没什么意见,他们本来就是想夺下罗县,为百越立国注入一剂强心剂而已。   开明森张了张嘴,很想提出什么反对意见,但是他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闷闷地哼了一声扭头表现出不屑的态度。   城外正南面的百越人在移动,不管是去了东面进入城池,还是去了西面或北面参与攻城,这些画面都被司马欣看得非常清晰。   到了这一刻,司马欣就是再迟钝也能猜出百越的统帅想干什么了,那是故意放开道路让罗县守军撤退,只是不清楚出城之后会不会陷入百越人设下的某个陷阱?   既然百越人主动让开,那么司马欣一直摆出就在城内与百越人厮杀到流进最后一滴血似乎说不过去,毕竟罗县虽然重要,但是很缺乏让几万大军死战不退的理由,弄个不好反而会让百越统帅清晰的察觉到拖住的目的。   “派李珩那支骑兵出城游弋看看。”司马欣很清楚不突围就要坏了整个大局,但是心里也不得不纠结关于固守罗县的军令:“做出骑兵侦查的举动,稳一稳百越统帅,不使其起疑。”   司马欣有纠结的理由,一面是不违抗军令然后坏事但是无罪,一面是担下违抗军令的罪责维护大局,他决定赌一把,毕竟心里怎么都觉得维护大局才会是自家主上想要的,到时候虽然会有罪责,但是绝对会让自家主上更加信任自己的才能。 第0443章 丧胆   对于一名统兵的将领来说什么是才能呢?不是简单的对军队的统帅能力,毕竟在大义……其实也就是名分的压制下,一名将军只要不是废材到无可救药总能依靠名分来形成对军队的约束。   军队对将军的服从度有多高,很多时候是看统治阶层稳固到什么程度,统治阶层越是稳固,哪怕带兵的将军无能到一定的份上军队也不敢违抗,这就是为什么历史上总有无能将军能够统帅军队,明知道那么打下去会战败但是军队依然还是服从的主要原因。那其实并不是军队对该名将军没有意见,是大义名分的压制下哪怕明知道不妥也只能认命地执行,这就是来自整个势力对军队的震慑,简单点的说就是有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基础。   除了统帅能力之外,一名统兵的将领能够展现才能的地方还有很多,对战局的把握其实也是一名将军最基础的东西,几乎每个能够独领一军的将领莫不是已经接受过这方面的考验。那么除了对战局的把握,对于战机的捕捉能力就十分讲究了。可以捕捉战机才是一名优秀的将军,能够捕捉战机又能对整个大战略有充分的理解,可以弥补大战略的缺失或者维护整个大战略可以顺利的执行下去,那不止是将军那么简单了,已经上升到帅才的地步。   司马欣很聪明,从能够审时度势来看就不是一个蠢人。他还有着趋吉避凶的本事,遇事的时候总是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方面。这么一个人不可能没有发现吕哲麾下极度缺少独当一面的将领,他心里很清楚抗命会有惩罚,可是在极度缺乏优秀将领的时候吕哲不会只看到抗命,而是会珍惜一名能够配合大战略能够弥补战略不足的帅才,毕竟吕哲是有天大野心的人,需要一帮优秀的部下来一同实现那个野心。   再一次选择了对自己最为有利的行事方针,司马欣也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他当然知道只要是君主就对抗命的部下感到忌惮,但是他认为自己有足够的时间,非常非常足够的时间来淡化解除因为这一次抗命给吕哲留下的印象,也有足够的聪明才智在发挥出自己的本事后作出忠心耿耿的姿态。   突围是绝对需要突围,但是在突围的同时还要展现出自己的本领来,那么突围之后就选择向南郡方向撤退,司马欣至少有八成的把握认为自家主上得知自己这一举动的时候,是赞叹要多于对自己违抗军令的恼怒。   在罗县城池内鏖战一个半的白天和两个夜晚,司马欣用尽了心思地在展现自己非凡的才能,他既要照顾每一支部队的困乏和疲惫避免过多无谓的损失,又要大规模的歼灭百越的精锐部队,同时还要调动部队使百越那边觉得自己这边马上就要支撑不住了的假象。   很忙,司马欣为了日后自己能获得更好的前途,不止步于一直军团的军团长,要在未来的帝国中获得举足轻重的地位,他超越了自己的能力极限,两天之内没有任何睡眠的在指挥部队的同时还要针对百越那边做出种种迷惑性的布置。   己方战死一千歼灭了百越的一万人,己方损失达到五千百越那边也被歼灭了五万,连续的十比一战损让司马欣彻底红了眼珠子。他在等,在继续的等,终于等来了己方损失一名士卒百越那边至少也付出十人以上代价的战报。这个时候他应该昂天长啸了,突破十比一的战损说明百越那边的精锐已经在血肉战场消耗到一定程度。   做到了这一步什么抗命突围已经变成了小事,他司马欣已经在罗县谱写下属于自己的辉煌,向自家主上表现出了一个绝世名将的非凡才能,应该执行突围的同时派人将自己所做的一切向君主汇报了。   突围,连续鏖战的部队已经快到极限了,必需要进行突围。   在突围时,司马欣阻止了军法曹要烧掉罗县囤积粮草的举动,道:“留下吧,百越人只是暂时替我们保管。”   军法曹哪里肯听啊?他严肃地说:“资敌属于大罪。”   “百越人损失太大了,我们必需做出连粮草都来不及烧仓惶而逃的假象,不然这两天的功夫就白费了。”司马欣在解释,但是脸上充满了名将的威严。   半月之内至少干掉了十万以上的百越人,对百越的造成了不回少于二十万的死伤,这个数据或许还会更多,用血气累积起来的威严哪怕是在军中有特权的军法曹也被震慑住了。   吕哲军的军法曹和典校是非常特别的存在,司马欣能不与之产生冲突就绝不会犯傻,但是留下粮草对于他的计谋的环节真的很重要,所以哪怕知道事后会被记下一个污点也决定认了。   突围了,真的突围了啊,那些该死的吕哲军总算是扛不住压力逃窜了,确认了这一点的百越人欣喜若狂,但是慢慢算出损失了多少人手的译吁宋和驺无诸却是怎么都笑不出来。   半个月内,不算为了让罗县守军养成轻敌骄傲战死的五万余和受伤的六七万人,从攻进罗县城池到司马欣率部突围,百越人多了七万具以上没有了脑袋的无头尸身,身上有伤的百越人起码也有近十五万人,总得计算下来只是半个月百越人就战死了十二万,轻重伤的百越人更是有二十二万。   怎么说呢?对于百越人来说这是一场付出了三十四万死伤才换来的胜利,这样的伤亡数字任是谁看了都有双手发抖心肝直跳,而似乎三十四万人的死伤对吕哲军说造成的是一万五千人的阵亡,那些逃窜的吕哲军的轻重伤是个什么情况就无法判断了,不过译吁宋比较倾向于司马欣率军突围的那些士卒肯定是个个带伤。   “重伤的人在接下来的几天会慢慢死去,所以死亡人数不会终止在十二万的数量,估计会有至少十五万。”驺无诸有足够的见识,说的并不是危言耸听,毕竟冷兵器时代除非是被砍了脑袋不然当场战死的人只是少数,真正的麻烦是受伤后没有成熟的救治手段流血过多或者缺少治疗而失去。   “唉,那些伤残的人算起来,我们为了夺下罗县城致使至少二十三万百越人再也无法拿起兵器作战了。”译吁宋很神伤,开始在怀疑为了鼓舞心志为立国铺路到底是做错了还是做对了。   太恐怖了啊!只是五万吕哲军而已,前前后后聚集快五十万百越人过来和这五万吕哲军拼命,在拥有绝对人数优势的情况下还打成这样,百越的立国真的会那么顺利吗?   “现在夺下城池了,我们是按照计划撤退,还是……”驺无诸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撤,将那些缴获的粮食和兵器、甲胄带上,我们按照机会撤,放弃长沙郡完全撤回南方,撤回属于我们的深山老林。”译吁宋没有犹豫,他们来长沙郡想要达成的目标都做到了。   看不懂了吧?百越人勾结四氏攻占长沙郡,在长沙郡分划地盘设立防线,又是大肆杀戮和捕捉奴隶,很明显没有半点长期经营的样子,一切的一切就只是为了获得战场上的胜利增加民族的心气。   一个民族怎么才能变得强大和团结?除了到了民族要被灭亡的绝望时刻,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在对外战争中获得胜利,用胜利来创造声势,也用胜利带来的声势来达到团结的目的。   以前百越人就知道与华族军队对抗只能是选择在深山老林,在平原和有城池的地方华族的优势会被无限放大,若不是华族军队南下的部队少让译吁宋认为可以取得几场胜利,吕哲南下的不是五万而是更多,他们连思考一下都不会有立刻就会跑路。   土地什么的很重要,但是保证族群的生存更加重要,要是真的看中疆土百越应该进攻的地方应该是黔中(苍梧郡),而不是先盯上了软柿子吴芮,然后又和兵力少的吕哲军干上。   那么就是说,百越人取得了罗县的胜利后,无论怎么样都是会选择撤退?   正确,太正确了,特别是只有五万的吕哲军都能对百越造成那么恐怖的伤亡之后,译吁宋和驺无诸敢留下来才怪,毕竟吕哲麾下的军队不止有五万,吕哲若是想出兵随时随地都能拉出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其实是七八个五万啊!   “我们……找个机会派使者去见吕哲,效仿先辈吧?”驺无诸显然是被吓坏了,谈起了百越曾经名义上效忠楚王的旧事。   译吁宋脸色阴晴不定,若是名义上臣服,那进攻吴芮的胜利和付出惨重代价才打下罗县,那些为了增长百越心志的付出岂不是白费了?   “太强了,真的太强了,要是吕哲想要进攻长沙郡,我们是绝对顶不住的。”驺无诸说得很小声,深怕惹到精神状态有些诡异的译吁宋。   他们所不知道的是,不过他们去找吕哲,吕哲已经自己找上门来,第一批骑兵部队轰鸣的马蹄下,已经有百越人成了亡魂。 第0444章 兵法什么的(上)   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   出自孙子兵法的这句话估计是有看过的人都会印象无比的深刻。整句话的意思就是,军队行动时要象风一样迅速,队列象树林一样整齐,攻击时要像烈火一样毫不留情,防守时如稳如大山。难测时象阴天;不动时象山岳,发动时象疾雷闪电。   哦……那是通常的理解方式,吕哲对那句话有着自己的理解,他将那句“名句”的意思拆开来用。   两万被派出去的骑兵现在正如一阵狂风那般的席卷着路上的一切,遇见路上的百越不管是人或物皆在马蹄声中被击为粉末。   骑兵的优势在于速度,对于建筑的攻击比较弱,简单而言就是不善攻城拔寨,但这是对华族之间的交战而言,毕竟列国军队哪怕是二三流的军队总会设立拒马等障碍物,但是对于百越人那简陋到没有任何阻碍物的城寨,说实话攻击起来根本就不存在任何的困难。   一种新鲜事物的出现真的会把人吓坏,想象本来士气高涨发展到快攻占一郡的吴芮这个势力,他们在面对人与人的厮杀时能够悍勇地拼命,但是看到数百头大象被训练得能够驱使作战,心理恐惧之下人都不怕死了就是没有勇气去拼,结果一个庞大的势力一败再败瞬间消失在诸侯逐鹿的舞台之上。   骑兵从资水平原地带出发,一路以水蛇式的行进姿态席卷,任务是为中军摧毁任何挡路的障碍,从未遭遇过骑兵攻击的百越人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不管百越是多少人或者是在什么地方,面对两万踩踏着奔雷一般马蹄声袭击而来的骑兵除了发愣就是惊恐地四散而逃,不管是在发愣还是逃跑,最终都是被马上的骑兵用手中的兵器一一杀死。   看着沙盘上代表百越部落的旗子一枝一枝在两万骑兵碾压之下消失,吕哲有那么点冷酷地勾起嘴角:“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管其他人是怎么理解,这就是我的用法。”   蒯通没有接腔,将部队留在后方被郦食其带着孤身前来营盘的连氏族长连安、黄氏族长黄平、甏氏族长甏本辽三人没有资格搭腔。   骑兵出动了,五千重步兵和三万轻卒、一万弓弩手也搭着马车正在往北边推进,营盘之内留下的部队基本是辅兵性质,只有两千亲卫骑兵和三千甲士是文武们强烈要求必须留下来保护自家主上的精锐。   只有骑兵和甲士是精锐?孤身来到吕哲所在营盘的三个氏族族长是打死也不敢信啊!   似乎也是啊,吕哲对军队的建设投入太过分了,每一名士卒,哪怕是辅兵在出战的时候也是尽量武装到牙齿,先不谈在南方(特指百越周边)身穿制式战袍的士卒很稀奇,每一名士卒身上至少是披着一件皮甲,这样的军队不是精锐三氏族长敢信吗?   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吕哲麾下哪怕是辅兵都会经过必要的训练,很多辅兵至少也都参加过一次会战,不管是从精神面貌还是平时的纪律性上来谈,这些人肯定是比不上吕哲划定的主战部队,但是对于三氏的族长来说,这样的军队和他们自己的精锐相比光是看看就显得不好惹。   只是不好惹,三氏族长没认为打不过,毕竟能作为一方势力的首领还是有点眼色,多多少少能看出那些部队装备好有纪律,可是有多么凶悍的作战意志只有天晓得,反正他们没看出那些部队有多凶悍。   来到营盘的中军位置,刚刚靠近三氏族长就不免会看见众多的站岗和来回巡视甲士,比之之前看到的那些军队,他们看到那些装备更加精良的甲士立刻就发现不同,这些甲士的眼神相当警惕,警惕之中带着凌厉,且看那走势和站姿显然是经过惨烈搏杀的。   连安偷偷问过郦食其,问吕哲麾下那样的军队有多少。   郦食其不喜欢连安,真的不喜欢这个眼神像是狼一样的家伙,他也没有多么的夸大其词,很平静的告诉连安“五万”这个数字。   连安额头的冷汗瞬间就冒出来了,他很想大吼“没开玩笑吧?!那样彪悍的甲士有五万!!?”,心里万般不相信的同时,又问:“那像是营盘外围的那种部队有多少?”   郦食其似乎是稍微愣了一下,还转头看向远处的辅兵,“呵呵”笑了几声:“那样的啊?曾经达到过五十万这个数量,后面裁减下来应该只剩下三十五万左右。”   华族人爱面子,有四分之一华族血统的连安十分清楚这点,他转头不给郦食其看露出讥讽的笑容,却是被一旁的甏本辽看清楚。   甏本辽是三氏中第二强大的氏族族长,因为不是最强者所以会有危机感,决定投靠吕哲后有收集过关于吕哲的信息,恰是刚好知道吕哲麾下真的一度膨胀到五十多万的兵力。他对连安点了点头,小声说:“是真的,可能还不止三十五万。”   “……”连安脸上的表情僵住了,他扭头看向郦食其的时候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再次确定:“三十五万?”心里却是在嘶吼,“老娘喂,三十五万那样的部队也够吓人的啊!”   “……那个在我主麾下是作为辅兵,也就是屯田兵的存在。有另外以阶级的部队叫战兵,有三个军团,像是与译吁宋、开明森、驺无诸交战的部队就是南部军团。”郦食其说得很随意,就像是在告诉连安,我昨天吃的是什么。   黄平讨好了的笑了几声,说道:“司马欣司马将军,秦国的战将,后面效力了主上。有消息称司马将军带五万士卒在罗县与百越厮杀,十天之内歼灭了十多万百越人。郦先生,那消息可是真的?”   郦食其摇了摇头:“我一直在你们那边,不清楚罗县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下连安有点相信郦食其刚才说的话了,五万精锐到绝对不好惹的甲士,三个能顶着至少四十万百越人而不落下风的军团,至少三十五万看样子也是精锐的士卒,想着就令人生不起任何与之对抗的念头。   与连安有相同感慨的人还有黄平和甏本辽,他们无意中对视的时候都笑了,是一种做出正确选择的笑容,也是在嘲笑尤不死心的连安。   可能还心有疑虑,但是吕哲说展现出来的资本已经不是小小三氏能够撼动,他们见到吕哲的时候第一瞬间就双膝跪地口呼“我主”,对吕哲随意的摆手让起来视为理所当然,无论吕哲说什么都只敢献媚的笑着不敢随意搭腔。   什么其疾如风,什么其徐如林,这些是出自哪里的玩意他们不懂,他们看到的就只是吕哲对大战的轻松态度,而似乎随着斥候不断将战报传回来,那一个个百越又有几个部落完蛋,吕哲军行进到哪里,整个战局的发展趋势已经确定将罗县的数十万百越人后路切断,一切都在说明吕哲这一方的强大。   “苏烈那边回复的狼烟已经确定,他们只用了两个时辰就攻取了临湘,预计在明日就能挥军与我们这边的第二批部队会合。”吕哲仰着手里的白娟,他眼睛看向已经不知道变换多少次的沙盘:“湘水一带的百越人城寨皆被拔除,平原地带的百越人不是逃就是被杀被俘,相信罗县那边的译吁宋也肯定察觉。”   吕哲所不知道的是哪怕译吁宋等人没有察觉后方的情况,都打算攻下罗县获得胜利就撤退。其实吧,他到现在都还没有想清楚译吁宋、驺无诸、开明僧为首的三个百越部落联盟酋长为什么要去打罗县,会想不出来是真的无论怎么看百越都没有那么做的必要。   百越人要立国,甏本辽将这句话说得太小声了,吕哲又是故意表现出不将三人当回事的姿态,以至于甏本辽的话被吕哲听得比较模糊。   “什么国?”吕哲是第一次拿正眼看甏本辽。   很平常的一种眼神,可是在一道又一道百越哪个部落被杀绝了,又有哪些百越人被歼灭了,同时罗县那边有至少十五万百越人被砍脑袋的消息也已经被证实,在这些事情作为基础上,哪怕吕哲的眼神很普通,在甏本辽看来那都是一双带着闪电有如神明或者恶魔才该有的眼眸,刹那间双腿一软差点就“噗通”跪倒在地上。   甏本辽没跪,他只是松垮着双腿弯腰突然间矮了那么一节,颤抖着嗓子:“有消息称百越人想立国。”   不但小声,且因为嗓子抖得不像话,那句话听着就只能连猜带蒙。   “百越立国?”吕哲重复了一下没有再说话,他转过身去用后背对着三氏族长,那张脸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茫然。   百越立国就立国呗,反正百越也就那么回事,历史上中原一统就臣服的臣服举族向东南亚迁移的迁移,似乎迁移到现代越南、老挝、缅甸、柬埔寨那边的百越人还真的前前后后成立了不少国家……等等!   吕哲反应过来了,意思就是说,百越人立国跟译吁宋等酋长带兵北上是有直接联系的??? 第0445章 兵法什么的(下)   反应过来是反应过来了,可是吕哲还是不太明白百越立国跟译吁宋等部落联盟酋长北上有什么联系。   是为了立国的基础在开扩疆土?似乎百越诸族的地盘合起来比中原小不了多少,且要是懂得开发的吧,立国所需的土地和矿产足够百越人挥霍几十代了。要知道自隋朝开发扬州(部分是百越现在的疆土)就能养活半个帝国,到了南宋期间南方的出产更是养活了八千五百万人。百越不过是一百多万人,哪怕是社会生产体系落后,南方这片土地也完完全全足够成为立国根本了。   既然土地和资源都足够成为百越立国的需要,吕哲就需要往别处想了。   整个中军大帐瞬间安静下来,甏本辽有点忐忑地看着吕哲的背影,实在不太清楚自己是不是惹祸了。   郦食其看到甏本辽眼睛看过来,他对着甏本辽露出一个“你宽心”的笑容,还比出一个“嘘”的手势。   吕哲思考事情的时候需要绝对的安静,若是在他思考期间会有弄出什么动静可是会引来怒火,这点郦食其可是得到过包括蒯通、萧何、燕彼等亲近文臣的提醒。   其实可以直接问知道内情的三氏族长,可吕哲这不是需要表现出对三氏无视的态度嘛,为的就是让三氏明白他们存不存在都无所谓,打一个心理战术,好在接下来安排三氏上面占尽先进。   确确实实不能让三氏觉得自己有存在的必要性,一旦人要是有被需要的价值,那么一定会产生一些想法,看被需要的程度有多大所产生的想法就有多高。   吕哲不喜欢三氏,从某些方面来说甚至还感到厌恶,可是在目前这个阶段吕哲需要三氏,本土势力稳定地方可以起到非凡的效果,且进攻岭南和闽越那一块也需要三氏这些对那些区域相对了解的人。   在需要的前提下,而且是非常需要的前提下,吕哲反而要表现出不看重的一面,让三氏心情忐忑,让他们反过来求着吕哲去需要他们。要知道自己求着当有用的人和被求着当有用的人,所产生的心理想法是决然不同的,因此在蒯通的建议下本就心里不喜的吕哲不介意表现出对三氏不甚看中的一面。   心理战术很多时候不止能用在战阵之上,对于拿捏部下也用得上,吕哲多多少少赞成蒯通的想法,只是很少会将那一套帝王之术用在跟随自己起家的那些属下身上,现在拿来对待三氏却是刚刚好。   想不太明白译吁宋等百越部落联盟酋长为什么非得北上,吕哲觉得不去思考这个似乎对战局也没有什么影响,现在他应该做的就是指挥部队对罗县周边的百越人形成后路上的清理和堵截,带着部队将百越人全部埋葬在长沙郡境内也就足够了。   等待战争结束之后吕哲会慢慢来搞清楚百越人有什么必须北上的理由,看清楚这点他又将注意力转到战局的发展上来。   说实话,用三十多万部队去围困将近五十万……似乎没五十万了,一连串的战损之后百越在长沙境内的好像也就只剩下三十来万?   用三十多万的部队去围困三十多万敌军,这个怎么听都有点不可思议,毕竟兵法有云“十而围之,五而攻之,倍而分之”,要是按照兵法来要求,吕哲该用三百万人去围困百越的三十万,但是三百万人……怎么看都觉得搞笑外加不可能。   兵法需要学,学了还得看怎么去运用,要是全部按照兵法所写的来干,那……估计不是被揍得找不着北就是永远都是处在战争准备阶段。所以学而用之自从有知识传播开始就一直在被强调,吕哲好歹也是多了两千年的知识,或许会犯傻但绝对不会傻到那份上。   打仗还讲究“天时,地利,人和”。   现在是冬季因此有做好过冬准备的一方占优天时,吕哲军过冬的冬衣准备得比较仓促,三十多万部队其实有至少一半是缺少冬衣的状态,只有那些主战部队才完成换装。后续装载冬衣的辎重队伍一直都没有听过,但是想要完成三十来万人的换装,哪怕是五郡都在赶制冬衣,包含运输的时间算上最快也需要至少一个半月。   天时上面吕哲并没有占优,但是百越人那边估计也好不到哪去,不过百越人似乎四季都是穿成那样,从习惯性来讲百越人似乎是占了天时的便宜?   吕哲手头上有一个数据,从开拔到现在,应该是在一个半月的时间之内,司马欣那边非作战减员有两千余人,他自己这一路的十五万人也有四千多人因为体质的关系在作战序列中被排除掉。   也就是一个半月的时间而已,还没开始动刀子就有近万人失去了作战能力,吕哲看到这个数据其实有着万分的心理准备。要知道司马欣所部是准备相当完全才南下的,有了那么充足的准备都能非战斗损员两千多,随着时间的延长肯定还会有更多的非战损减员。那么吕哲这边至少有八万是缺少冬衣的士卒,他们从开拔到现在不过是四天已经有四千多人的非作战减员,要是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乃至于更久的时间呢?   冬季不宜用兵,不管是在冷兵器时代还是在现代都不适合用兵,想想二战的德军,近百万部队在寒冷冬季俄国的遭遇。   南方在冬季并没有那么寒冷,吕哲这一次敢于在冬季用兵正是出于这项考虑,可是考虑终究只是猜测而已,数据已经用事实来证明很多时候猜测跟现实是两回事。   “不知道百越那边的非作战减员多不多……”想着想着的吕哲看向了黄平这个春申君不知道是哪一支的后代。   黄平被吕哲用目光注视的时候感觉到了比甏本辽更加强烈的压迫感,毕竟吕哲看甏本辽时心里没有情绪波动,看向黄平时心里则是稍有郁闷。   强烈的压迫感让黄平呼吸在那么一刹那有点不顺,战战兢兢地等待吕哲到底要说什么。   “你们的部队在冬季损员的情况怎么样?”吕哲才不管三氏族长为什么会显得战战兢兢,他需要一个例子做比较。   黄平老老实实说出了自己的状况,然后连安和甏本辽也都如实说出数字。   “果然啊……”吕哲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哪片地域的人总是能适应当地的气候,那么百越人哪怕有非作战减员也不会多到哪里去。   离冬季结束还有快两个月,考虑到南边的气候比北边的温和,冬季的季节影响会降到最低,那么估计是一个月左右天气必然会回暖,到时候关于非作战损员的担忧也能放松一些。   天气回暖,吕哲面临的新麻烦肯定又会到来,要知道季节的轮换总是会让老天爷下一场雨来通知众生“老子心情改变了”,而南方多森林且气候特殊,一旦下雨肯定是没完没了外加一个断断续续,想要不停歇的作战就要将雨季的影响充分的考虑进去。   半个月内解决罗县周边的百越人,吕哲力求的就是这样,所以部队的运动能有多快就要有多快。   骑兵的存在是用来不断压缩百越人的生存空间,也是借着骑兵的速度来歼灭任何一支可能逃脱的百越人。   在骑兵起到自己的作用的同时,对于步军的调动就充满了考验,步军担任的任务非常繁重,他们需要推进的同时破坏或者驻军堵住要道,还可能需要留出足够的预备队来跟窜进林子的百越人捉迷藏。   地利是每一个带兵统帅必须要考虑进去的因素,长沙郡地形因为有诸多水系显得非常的复杂,索性的是吕哲麾下已经有一支水军。这支水军说实话战斗力肯定不怎么样,毕竟才刚刚成军不足一个月,该有的操练极度缺乏,不过用来在河面上袭扰和阻止百越人可能的渡河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有了水军的辅助,想要阻止百越向南边逃窜只需要把守要道了,那么骆摇那支部队的作用也就显示出来了。   骆摇那支十八万人的部队中有至少十五万的百越人,吕哲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比猴子更适合在丛林中去追逐猴子。   第一步先将百越的精锐消灭掉,然后用战兵把守要道,再让收服了的百越人去追杀逃窜进森林的百越人,整个布局因为司马欣已经先行将百越的精锐部队消耗在罗县的巷战,到了这个阶段吕哲的布局其实已经完成了十分之五左右,哪怕是还有变局也顶多是无法十成十的完成整个布局罢了。   骑兵出动的第三天,也就是第二批部队推进到距离罗县约有八十里,这个时候苏烈已经率军攻取了临湘大概需要半天的时间来完成与重步兵为主力的第二批部队的会师,在后方的却是接到了出乎意料之外的情报。   “译吁宋攻下罗县之后没有巩固城防的动作,耗费了两天的时间来收集战场的兵器和对司马欣留下的粮秣进行打包,毫不犹豫地向南退却?”   对比一下时间,要是吕哲没有提前展开军事行动,等待百越人向南后退的时候肯定是来不及堵住缺口!   “司马欣……”吕哲看见了关键词,是司马欣留下的粮秣拖慢了百越人的后撤。 第0446章 蠢货(上)   骑兵队伍是最快发现不对的吕哲军,他们在游弋猎杀白越人的时候,从北面来的百越队伍先是少量押着战利品在往南撤,后面百越队伍的人数越来越多,当遭遇的百越人数超过万人且不止一支,哪怕是再迟钝都发觉了事情的不对劲。   骑将唐杰马上将这一情况向中军汇报,战了数天多多少少有些减员的骑兵则是放弃万人以上百越队伍的攻坚,转而以骚扰袭击为主。   这些天来两万骑兵消灭的百越人起码有三万以上,自身的损失也有近千。会有这样的损失并不是百越人的抵抗多么激烈,而是这些骑兵算不上精锐,他们是吕哲挑选善骑者,可是并没有多少时间来训练,所造成的损失基本是骑兵自己不慎掉下马背摔伤摔死。   事实上也是这样,在没有马镫和马鞍的时代,光是依靠缰绳和自身的平衡想要驾驭好战马并不容易,骑兵也不单单是需要安稳的坐在马背上,还需要手持兵器厮杀,一个不慎晃悠一下就真的从马背上掉下去了。骑兵在厮杀的时候,还会随着兵器的挥动和击中敌人产生阻力,无论有没有心理准备对于骑士的腰力和双腿力量都有很高的考验。   现阶段而言,吕哲对骑兵并没有太多的奢望,大规模的南调征战也是想用百越人去磨练,毕竟百越人不算是多强的对手,绝对是一块练兵的好磨刀石。   最先接到来自骑兵情报的人不是还在资水平原的吕哲所部,是一直在稳固推进的周敢等人。   作为第二批部队,有五千重步兵、一万弓弩手、三万轻卒的这支部队是被吕哲拿来做正面交战的主力。   重步兵从成立到现在已经有六个月,绝对是时候拿出来校检一下战力了。相对于组建不到两个月的骑兵部队,吕哲对操练了足有半年的重步兵有着很深切的期待,在接下来的南方征战中重步兵说展现出来的战力也会影响吕哲对麾下部队结构的选择。若是重步兵不负希望,重步兵的建制将会扩大,若是重步兵展现出来的战力不理想,吕哲也只有放弃重步兵扩建的想法转而去重视其它部队。   说实话,吕哲一直在忧虑于没有自己的牧场想要建设骑兵且不谈财帛的耗费,战马来源不在自己掌握手中突然被卡掉,那么骑兵的建设肯定是要中止。骑兵部队的建设制约太大,建立大规模的骑兵是妄想,而在未来的中原战事和可能的北上迎击草原胡人没有大规模的骑兵要怎么办?只能是建设能够与骑兵对抗的兵种来弥补。   南宋对外战争的胜率一直是保持在百分之七十,比之唐朝对外战争的百分之四十八,为什么宋比唐对外战争的胜率多了百分之二十二还被叫弱宋?其原因就是宋朝军队胜率虽高,可是缺乏骑兵在获胜的时候杀伤敌军的数量太少。   宋军得胜而无法杀死更多的敌军,那等于是获得了一个空白的胜利,敌军没有死伤多少再次集结还是有着很强的有生力量,这样的胜利哪怕再多对实力对比的作用依然不大。   唐军对外战争的胜率低,但是唐军不缺骑兵,每次获得胜利总是能在追逐战中消灭大量的敌军,这样的胜利哪怕次数少也大规模的消灭了敌人的有生力量。   战争打的是什么?除了国力就是人,然而人正是国力最主要的那一组成部分,物资再丰富没有了人那还怎么打,所以再战争状态下杀死更多敌人的士兵才是最主要的目标,攻城夺地在某些时候只是顺带的,毕竟敌人没有了人想抢回失去的土地也没有那个能力。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伟人是从历史中总结出这个结论,吕哲怎么也读过伟人著作的人,他对此有着自己的理解。   当然,吕哲的理解不是说什么空间换时间,什么土地不重要人比较重要。他想的是要夺下土地的最好方式就是消灭更多的敌人,等敌人死光了,敌人的土地就是自己的土地。   想要征战中原缺不了战马,没有战马在中原将会举步维艰,以后面对草原骑兵更加是一个悲惨的局面,吕哲可没忘记刘邦统一中原之后意气风发的率军北上有什么结局,汉军能统一中原再软脚虾也软不到哪去,结果数十万中原强军在遭遇十数万草原骑兵的时候彻底的惨了,最后还是依靠财帛美女的进贡才解了白登之围。   在缺乏针对骑兵的有效方法之前,吕哲并不认为自己在南方组建起来的军队在遭遇草原骑兵的时候能好到哪里去,毕竟无论什么好的计谋也要有设施计谋的实力。   南征啊,有一部分是吕哲认为自己暂时没有那个能耐去玩什么中原争霸,毕竟他们崛起的时间太短太短了,这次南下吕哲只是分兵四路而已,手头上竟是没有足够的将领人选,那时候吕哲脑袋差点就当机了,直愣愣地坐了很久最终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将领不是一时半刻能够变出来的,需要培养和战事上的锻炼,且哪怕是有培养和锻炼都不一定能出现一名期望中的将领,吕哲每夜躺下脑袋里思考的都是针对将领缺乏的忧虑,他也真正的意识到财帛多、粮秣足、兵源广不代表强大,只有麾下有足够的战将才算是真正的强大起来。   拿百越人来练兵真的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吕哲无比的期盼在南征之战中能挖掘出更多的人才,因此沛县系、归附系、投降系,只要是觉得稍微靠谱的人都抽调南下。   想要拿下闽越、南越、岭南,那么南征之战会打很久,吕哲就不相信在这期间不会涌现出自己所需的战将。在没有足够的战将之前,他是一点都不想兵进中原,哪怕是某个列国有望一统中原他也只是会打打擦边球绝不会赤胳膊上阵。   罗县周边的百越人南撤,知道这个情报的吕哲在资水依然没有动弹的想法,他要锻炼麾下将领就不能事事都亲自上阵,不然要是每次都亲自指挥,那些将领也不会是执行命令,不会有多少实质锻炼的机会。   “让苏烈、梅鋗、徐志、唐杰等人发挥吧。”吕哲在面对蒯通请求过去的时候这么回答。   百越人不强,是真的一点都不强,且司马欣已经在罗县那边将百越的精锐消耗得差不多了,要是在这种情况下几路的将校们依然无法取胜,那吕哲就该考虑全面的建造防御体系,别想什么出兵中原之类的事情,好好的建立乌龟壳然后开始奢华的生活直至到死了。   蒯通不太明白吕哲这是什么意思,将百越人消灭在长沙境内是既定的战略目标,缺少了吕哲的亲自指挥要是出现什么差错,那整个布局不但白做了且对于他们北上中原也会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我需要做的就是切断百越人的后路,确定百越人哪怕是逃也只能逃掉小部分。”吕哲是铁了心让众将领自由发挥了:“与百越的正面会战交给将校们去完成。”   蒯通能看出吕哲态度上的坚决,他只是稍微迷糊了那么一下也就释然了。   作为吕哲作为倚重的文臣,作为军队的首席军师,蒯通或许还没有表现出一名重臣该有的素质出来,可是他知道的东西绝对比任何人少,对于吕哲忧虑将领的缺乏一直都是心知肚明。   缺乏战将的势力哪怕强大也会有相当的局限性,等待战事多发之后甚至会遭遇到灭亡的危机,这些都是蒯通明白的事情,他也无比欣喜吕哲早早就发现自己这个势力的弱点,只是拿这么一场重要的战役来锻炼将领,是不是太冒险了一些?   “不冒险,长沙郡之战的布局虽然有出现意外,比如译吁宋不知道为了什么攻下罗县之后当机立断的撤退,但是对于我们来说布局完成十分之六就已经是获得了天大的优势。对于这场战事来说,现在所缺的不是我到正面战场亲自指挥,而是为整个战局最重要的一步把关。”吕哲对着蒯通笑着继续说:“还有什么比切断百越人的退路更加重要的事情吗?难道先生认为面对不足三十万的百越残兵败将,那些将领在正面会战的时候还会失败?”   蒯通心里没谱,这一次南征吕哲任用的新将校太多了,且苏烈无论怎么看都不是一个能掌控战局的大将,由他们去主持一场超过四十万人的大会战,充满了太多的不可知因素了。   事实证明蒯通的担忧是有根据的,苏烈所部与第二批部队完成会合不到一个时辰,骑兵那边传来百越大规模南撤的时候,苏烈已经从轻松攻陷临湘的喜悦转为高度的紧张。   “三、三十万……以上?”首次面临这种状况的苏烈在咽口水,他额头瞬间就冒出了冷汗:“这么多啊?”   是三十多万,而他们只有十万不到人,其中那支骑兵还不在他们所在的位置。   苏烈这么不靠谱的反应被众将校看在眼里心立刻就悬起来了。 第0447章 蠢货(下)   苏烈绝对有冒冷汗的理由,他一年前也只是一名五百主而已,虽然有过丹阳之战的独领一军经历,可是那一次发挥真的比狗屎都抢不上多少,若是那次不是楚军自己乱了,别说是支援梅鋗,大军别说是成功支援丹阳,可能与有数量优势的楚军对上都要吃亏。   一个有心理阴影且对自己不自信的一军主将,在听到敌军有三十多万的时候怎么能不慌了神,又怎么会不心生紧张之感?   紧张过后,苏烈赶紧稳下来,虽然看上去还不是那么靠谱,但是他总算是知道听取众将的意见。   “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在罗县以南、湘水靠西的位置。这片区域地势平坦,对于我们摆兵布阵相当有利。”梅鋗是副将,主将不靠谱的时候就该顶上来:“我军有五千重步兵,这支军队是主上亲自训练出来的精兵,在这种地势下摆出阵势,五千重步兵对上十倍二十倍的敌军也不会有任何劣势,更别谈我们还有两万的弓弩手和近六万精锐的轻卒。”   底气很重要啊,没打就先慌了神,明明能打也要被自己吓得连兵器都提不出来,梅鋗的那些话从某一部分消除了因为苏烈不靠谱的举动带来的负面影响。   苏烈这人可能有诸多的缺点,可是他至少懂得自己干不来就交给能干事的人主持大局,当即就当着众将校的面将军队的指挥权交给了梅鋗,并紧急派人向身在资水平原的吕哲进行报备。   私下转让军权自然是不存在合法性,可是在那么一刻没人进行反对,他们知道不妥,但是相较起不妥来说总要比一个不靠谱的主将会带着军队走向战败要好。   距离可能会爆发大战的湘水以北平原有一百一十里的吕哲接到苏烈的紧急汇报时,他面无表情地将看完的文牍放下,拿起笔书写更换主将的命令并盖印,然后让人送过去。   “这样不好吧?”蒯通不是说什么临阵换将,而是说军权私相授受。   “苏烈完了,这辈子也就是一部将领的命,不可能再成为一路主将。”吕哲还是面无表情。   何其的愚蠢啊!哪怕知道自己干不了一路主将的活,那也可以作为一个吉祥物一般的存在,将战事的指挥充分的放权。要换主将也不是不行,但是不应该没有经过请示立即就换,应该将指挥权转移然后请示吕哲,等待吕哲的新任命到达之后再交接将印。   来一个先斩后奏之类的事情,且不谈吕哲心里到底有没有疙瘩,光是为了制止这样的行为成为例子,吕哲也肯定要做出处理,那么不管是私自交出军权的苏烈还是接受军权的梅鋗,两人身上永远都有洗不掉的污点了,哪怕此战表现得多么优秀,在未来一段时间里被剥夺统帅军队的权利也无法避免。   两人完了,是真的完了,蒯通非常清楚这点,他总算是更深刻的理解吕哲为什么一直想着搞什么礼仪制度了,就是因为这帮野路子出身的家伙太没有规矩了,势力弱小规矩不严影响不大,但是想着有所作为就一定要有一套规矩。   无规矩不成方圆啊,哪怕一度强盛起来也肯定会因为内部的混乱而快速走向衰弱,吕哲要的不是昙花一现的辉煌,要的是可持续的强盛,那么规矩对制度的约束就必需要有,以此来形成稳固的内部结构,形成一种哪怕是会有乱子也会控制在伤害最轻的范围。   “让周文和何怿做好开拔准备。”吕哲脸上的失望怎么都压盖不足,他想了很多,哪怕是部队被百越人压制都有心理准备,独独就是没有想到会发生军权私相授受这种影响最坏的事情:“率军三万,又周文作为主将,何怿作为军法曹,申屠嘉提阶一级升为俾将,曹参提两阶升为校尉。该部抵达湘水西岸平原,全军归为周文统帅、徐志升任为副将,苏烈和梅鋗降阶为军侯但各领一部,由苏烈统领五千重步兵,梅鋗统管弓弩手,其余将校各自降阶一级。”   书写命令的人是蒯通,毕竟他写的字要比吕哲好看上无数倍,但是用印的人绝对会是吕哲本人。   蒯通在书写命令的时候手连续抖了好几下,他多次惊讶地抬起头在看吕哲,很想提醒临战做出这样的处置不妥,应该等那一场会战之后再行处理,可是看到吕哲那冷得只差挂上冰霜的脸,他是一句劝谏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不是单单在生起军权私相授受,而是那帮该是的家伙在临战时竟然玩出这么一个儿戏的举动。他们想干什么!?不知道兵者是生死存亡的大事吗?在即将开战的时候给老子弄出这么个动静,他们是不是要把七八万送上去让百越人一个一个砍死!”吕哲在吼,是真的已经怒到了一定的程度才会失态。   蒯通与吕哲相处了七个月左右,是第一次见到吕哲这么失态,他对此只能默然无语,因为苏烈和梅鋗干出的事情真的是太过儿戏了,没有一点身为武将该有的素质。   “……”沉默了至少一刻钟,蒯通等吕哲冷静下来才说:“主上,通有很大的担忧,连续三次换将会不会致使军队混乱,不如……”   吕哲知道蒯通是想表达什么,无非就是担忧连续换将搞得军队无所适从有战败的危险,想要吕哲赶紧过去稳定局面。   “两天,骆摇那支军队两天之后会抵达我们这里。”吕哲不是不想亲自去稳定局面,到了这个时候什么锻炼将领之类的已经成了笑话,有全局倾覆的危险之下他亲自过去确实是最为稳妥,但是这边需要堵住百越人后路的主将,骆摇没有到来之前,甚至是吕哲没有完成与骆摇的沟通之前:“这边没搞定,到时候会造成两头皆空的下场,那时候我们沦为笑柄倒在其次,布局歼灭长沙郡百越,然后向闽越、南越、岭南进军的计划就将全面破产。”   一个蠢货和另一个搞不清楚状况的家伙让吕哲十分难堪,他不全然是在愤怒那两个没脑子的蠢猪,其实也是在为自己的用人不当而感到无地自容。   “这就是我们。”吕哲这一刻有那么点挫败感,索性是面对威胁不大的百越,要是在与列国交战的时候出现这么戏剧化的事情,那后果简直难以设想:“就这么样还有那么多人建议挥军中原,是嫌弃死得不够快!”   蒯通“呵呵呵”一阵尴尬的笑了笑,他也是建议挥军中原的其中一个。   吕哲说完看到蒯通尴尬的表情摆了摆手,示意不是在针对蒯通,然后又说:“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在打百越的时候出现这么一出,总要比在征战中原的时候出现这个状况好。”   蒯通除了表示赞同还能说什么呢?   得到紧急军令的周文看到盖印的军令时也愣了,他愣完之后不是露出喜悦的表情,而是一脸严肃地闭上眼睛也不知道是在思考什么,良久之后才睁开眼睛。   周文的双手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握得紧紧的,他重新睁开的眼睛里满是复杂,有忐忑、有期盼,总归来说期盼要是忐忑多那么一些。   “十一万兵力……”周文清楚这十一万兵力的构成,也不认为用这十一万精锐去和一帮残兵败将打一场会战是劣势。他是在吕哲所在位置的将领,可是清楚司马欣用五万人顶住将近五十万百越并干掉至少十五万百越人的消息:“百越的精锐基本被司马将军消灭得差不多了……”   天上掉馅饼了,这是周文心里有数的概念,他之所以会有一丝的忐忑只是因为还没有过去接手军权,暂时不清楚苏烈和梅鋗那支部队的处境糟不糟糕。   周文接到军令的时候调动军队的同时一度还等待吕哲召唤,可是一直到军队完成调度的时候吕哲根本就没有召唤过去沟通的意思,周文也只好带着不解的心情率军向湘水西岸的战场赶去。   吕哲为什么要召唤周文,完全就没有这个必要。那边的战场发展成怎么样,传回来的战报周文该看的都有观看,现在吕哲没必要给周文增加额外的心理压力,再则遥控指挥什么的,吕哲十分清楚这样非常不可取,那就更加没必要做什么耳提命面的事情了。   “出发了。”蒯通站在吕哲稍后位置的左边:“周文所部会在一天之后加入战场。”   吕哲只是点头没有说话,他所知的情报,译吁宋等百越部落联盟酋长对于后路有十万以上的吕哲军其实也慌了和懵了,梅鋗发现这一情况下后很干脆地发动进攻,到目前为止已经击溃了百越走得较快的三万人,百越人现在在做的是将兵力缩在一个点,双方在一开始的时候打得比较激烈,后面就进入了对峙状态。   情况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这是吕哲聊以自慰的好消息之一,第二个好消息是百越人没有选择四散而逃而是收缩兵力。   要是百越人四散而逃,在骆摇所部没有到来的前提下,吕哲哪怕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完成全面的围堵。   “骆摇马上就要到了。”吕哲看着开拔的周文所部,轻声地在说。 第0448章 胆战心惊(上)   规矩,有规矩才有一切,没有规矩只能是乱七八糟,对于军队来说规矩就是军法、军律、来自上司的约束,并且军队也是一个最讲求规矩的地方。   军中若是失去了次序那么该支军队也就离崩灭不远了,苏烈人比较憨不知道这个情有可原,可是一项稳重的梅鋗没理由会忽视。   是什么让梅鋗失去了以往的冷静走出这么一步。大概是因为敌军来势凶猛且苏烈慌了,也可能是因为看着诸多同僚一步一步的往上爬超过自己心里着急?或许都有一些,但更多的是还没有完成角色转换。   什么样的角色转换?苏烈没有意识到他已经不是那个做出什么决定都不会影响到大局的五百主了,梅鋗可能是觉得已经通报所以先行接过军权没什么大不了的。说到底他们就是还没有从身份低微的心态回过来神来,并不太清楚自己干什么事情是正确的。   同时,两人肯定也认为自己是跟随吕哲从夷陵崛起,是吕哲的心腹爱将或者什么的,认为那么做不妥但是只要保持对吕哲忠诚的心态不变就不会遭受惩罚。   怎么猜测都没有用了,他们的行为等同于儿戏,以那么高的身份做出这样的事情,要是按照我党的话来说就是没组织没纪律,按照古时候的说话就是藐视君主的权威,不管什么样个说法,吕哲骂他们其蠢如猪是绝对没有骂错。   完全不知道自己要被降职的梅鋗和苏烈倒是因为军权私相授受很快就进入各自的角色,各部将校也因为比较靠谱的梅鋗成了主将而显得心中安定了一些,每一部都井然有序按部就班履行自己职务内的责任。   除了两万左右在外游弋的骑兵,五千重步兵被苏烈直接接管,两万左右的弓弩手被直管,余下的诸如长矛手、持盾朴刀兵、持盾长剑兵、藤甲兵、长枪兵则该是谁还是谁统带。   说到底还是突然间被提拔高位的人,没有经过特别的学习其实不管是苏烈还是梅鋗都对阵势的摆布不是那么熟悉,因此一两万人的阵型或许排的出来,但是七八万人的阵型就抓瞎了。   阵而战之没有那个能力,梅鋗就索性不玩自己不熟悉的领域,他发现南下的百越人都有些脱节,毫不犹豫地命令部队向前压,逮住百越人就是一阵厮杀,靠着局部的人数优势和精良的装备倒是毫不费劲地斩获近万的首级,连续击溃了百越一头撞上来的队伍。   打了几场,梅鋗慢慢找到了一军主将该有的感觉,那就是统帅儿郎们在战场之上杀死更多的敌军,同时也要根据作战目标将敌军往某个位置不断地压缩。   信心上来之后的梅鋗也发现军阵其实也就那么回事,懂得摆布一两万人的阵势,那就将自己会的阵型来一个扩大版,不就是每个位置需要摆放的兵力增加吗?   果然,当他们遭遇到一支人数起码有五万的百越队伍时,梅鋗全神贯注地按照自己的想法调动部队,一声“前进”之下,重步兵在前,弓弩手在后,其余轻卒分列两翼,其实连梅鋗都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的军阵,反正就是部队向前推进,在前进的道路上重步兵碾压所有能够站立的敌兵,弓弩手不断不断地按照箭阵连段射向敌军倾斜箭矢,两翼的轻卒在适当的时候从左右两翼将敌军切割……   还真别说,虽然连梅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摆出来的阵势像个什么,但是他已经摸到了阵战的门槛,毕竟阵战就是将兵种安排得位置合理,然后控制部队按照作战的需要进行运动。阵法的存在就真的是有效防护自己这方军队不乱的同时,利用有组织的部队去切割敌军,形成一个又一个局部的优势,在这个优势中歼灭或者击败敌军。   发现阵法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难的梅鋗开心了,等待那支五万人左右的百越人在己方的攻击下不断败退,最后形成崩溃,自己这边的轻卒一阵追逐掩杀。等待重新收拢部队的时候一计算,己方不过是战死一千两百余人,斩获的敌军首级却是足有两万多颗,那一刻梅鋗笑得就像是一个孩子。   一家欢喜一家愁,那支五万多人的百越人不是别人,正是带着闽越人往南退的驺无诸。   在遭遇到吕哲军的时候,驺无诸懵了足足有一刻钟,等待回过神来的时候吕哲军已经在摆布阵型。他能看出该支吕哲军其实也就那么回事,摆阵的时候远没有罗县司马欣所部来得快速和严谨,且仔细观察了半天根本没看出摆的是已知的任何一种阵法。   当然,是不是那么个回事不重要,重要的是驺无诸压根就不想去独扛数量不明的吕哲军,可是他们很明显是在茫然的状态下碰上了吕哲军,没有探知周围的情况时贸然撤退天晓得会不会陷入更危险的陷阱,因此才呼喝着防守,只等待探子赶紧查看清楚周边还有没有吕哲军。   很奇怪吗?百越人竟然行军的时候不分派斥候,闷头闷脑的就一头乱撞。其实没什么好奇怪的,当世的势力中,秦军每战必定洒出大量的斥候保证二十里内一切动向尽在掌握之中;列国的军队哪怕是三流子指挥官也会派出斥候,至于有没有认真的探查就只有天晓得;吕哲军出征时保持了秦军的谨慎,甚至过犹不及的将警戒范围提高到三十里,发现情况后以危险等级按各自的方式预警;百越……百越人那叫军队吗?或许有的百越首领会派斥候,但更多的是没有,哪怕是有警戒范围也绝不会超过五里。   前面先行后退的百越队伍不用说,肯定是没有斥候这么回事,驺无诸倒是有派斥候但是警戒范围只有三四里,且探查到梅鋗所部周边的时候很悲剧的被一个一个发现杀死,所以就闷头闷脑地一头撞上来了。   不开玩笑,百越人要是敌境的时候或许会认真一些,该保持的警惕性一点都不会少,但是他们真的没有料到吕哲军会绕到自己后方,因此在探查的时候很随意的不隐藏自己,被一个一个发现并杀死也就与运气太差无关,纯粹是自己找死。   驺无诸是不幸也是幸运的,他碰上的是经验不足的梅鋗,不是经验老到的司马欣,也不是对军队有着很强掌控力且一旦进入指挥状态就显得异常谨慎的吕哲,所以因为精锐几乎是折损在罗县变得战力奇差的闽越部队在交战之后尽管损失惨重,可是舍弃了一些部队殿后转身逃跑时,至少是有三万多人成功脱离了战场。   梅鋗初次独自统领超过一万人的部队,出战就能有此斩获开心的同时完全不知道一点,那就是他要是没有下令收拢追杀出去的部队,投入更多的兵力一直追着掩杀,那么驺无诸没功夫停下来一定会撞上后面跟来的开明森等南越人。   被杀得胆战心惊的闽越人一直被追杀肯定是要冲乱南越人,滚雪球的情况下将恐慌带给南越人,有至少七成的可能性是闽越人裹挟着南越人一起崩溃。梅鋗要是全军压上或者投入足够多的兵力,会不会追着崩溃的闽越人和南越人将后续的译吁宋瓯越主力也冲垮不好说,但是取得的战果绝对不止是一万六千颗首级。   假设总会只是假设,经验不足且满足于屡次大胜的梅鋗没有抓住机会,驺无诸溃退下去遇上开明森之后,两股百越人合为一股,用着小心翼翼的姿态再接着后退,等待他们与译吁宋所率的百越人大部队会合的时候,两军的对峙也就成了必然。   周文带着三万后续部队赶到战场的时候,两军还是在对峙阶段,梅鋗带着苏烈等将校在营中迎接周文等后续支援上来的同僚,刚开始的时候不解周文为什么是一脸严肃中带着一丝的歉意,等周文将吕哲发布的命令文书拿出来,还没念呢梅鋗立刻发觉到周文为什么会带着一丝的歉意,苏烈则还是不明所以的笑容。   关于军职的调整是出自蒯通的手笔,但是在命令的最后却是吕哲那手不能见人的毛笔字,吕哲也没有多写什么,就是“两头蠢猪,外加一个该死的军法曹”十四个字。   周文脸庞严肃心里却是万分的紧张,他入营后已经知道梅鋗带着军队取得了一连串的胜利,十分担心被胜利刺激得兴奋的梅鋗等人会因为被降职的文书给弄得发狂,来个拒绝军令并叛变什么的。   好吧,哪怕是没有叛乱,换个位置想一想周文觉得要是自己肯定会恨极了那个来接替指挥的新主将,下绊子什么的是轻松的,趁不注意或者创造机会干掉则绝对不是没那个可能。   说实话,若是只有那些行政命令梅鋗是真的接受不了这个现实,毕竟他是一再取胜没有失败,但是“两头蠢猪”这四个字相当关键,他从这里明白了自己被降职是咎由自取。他想起了季布的遭遇,心里有些失望的同时却也是燃烧起了斗志,季布也被降过职,不也是成了一方军团的军团长吗? 第0449章 胆战心惊(下)   军法曹真的死了,连带军中类似于宪兵的军法卒之中百将以上的二十四名军官也被砍了脑袋,是新任的全军军法曹何怿亲自监斩。   梅鋗、苏烈、所有的将校都被降职,但是苏烈成了统带五千重步兵的军侯,梅鋗则是拥有全军弓弩指挥权的军侯,其人本来是带着多少部队依然还是多少。   若是军法曹和诸多担任维护军律的军官不死,被降级但是还带着本部的众将校们会觉得那不过是自家主上闹着玩的,但是军法曹连带二十四人全部当着全军的注视下一脸灰败的被枭首,那就说明自家主上不是在闹着玩,被降职还带本部是给予戴罪立功的机会,要是表现不好估计会步军法曹等人的后尘。   周文在执行吕哲命令的时候表面上看去很镇定,可是走路的时候有些飘,站立的时候两腿的小腿肚和膝盖部位控制不住地一直颤。   当何怿带着一帮子新来的军法曹所属军官结果军队中那支军法卒开始行刑的时候,周文一直就在用眼角余光偷偷观察那些被降职的将校,暗中更是命令自己带过来的那三万部队保持最高的警戒。   如果情况允许,周文真的想要双眼泛着眼泪昂天一句“老天爷啊,有这么带兵的吗?是什么让自家主上觉得这些人会乖乖从命,要是大战在即的时候兵变了可怎么办啊!”,诸如此类,或者更加难听骂吕哲办了一件糊涂事。   斩了,真的斩了,几十把鬼头刀“划拉”那么一下,二十四颗人头落地,执行的现场有至少十万人,可是静的让周文觉得不正常的同时很想一屁股直接坐在地上。   太安静了,安静得令人心惊胆战,安静得令人几乎发狂……   何怿命人收拾被斩者的遗体,面无表情地看向同样显得极为安静的梅鋗、苏烈等等被降职的将校们,然后拿出吕哲的军令当着全军的面宣读。   接替式的传递之下,在场士卒都听明白了来自自家主上的军令,明白了周文为新任主将、徐志为副将、何怿为军法曹。他们听完依然保持着安静,不过都是眼睛看向周文。   在周文被看得压力极大,那颗快速跳动的心脏几乎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的时候,何怿竟是拿出了周文并不知道的另一份文书,宣布三军斩获首级获得了什么样的军功,又特别点出了几个斩获首级超过五十颗勇士的名字,言明此战战罢将会得到吕哲的宴席款待。   周文是什么心情不知道,梅鋗却是很开朗的笑了。   “不愧是自家主将啊,知道士卒想的是什么。”梅鋗在感慨,很多被降职的军官都在感慨。   吕哲军的将领不存在私军,所有士卒的效忠对象都是吕哲,这点不管是从吃粮、获饷,或者是军中典校一直有意无意的灌输下,士卒们其实比较在意的是此战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做对了军功算数,做错了也得到什么样的惩罚。   被斩首的而是那些平时没少斩杀违反军法士卒的军法曹体系军官,受惩罚的是那些军官,士卒该得到的奖赏一点都不会少,又有诸多利益前提下忠诚于吕哲的心态不变,那么众士卒还有什么好担忧的?   本来就没打算违抗军令,其实哪怕是想违抗军令也没有士卒会听从,梅鋗十分认命地率先向新任主将周文行击胸军礼,而后是一众反应过来的将校,一片浩大的“主上万年”“参见主将”的呼声没有任何意外的爆发出来。   直至那声口号被喊出来周文才从那种战战兢兢且怕得要死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以至于在一片参见之声中僵硬着表情,心里却是一阵歇斯底里的嘶吼:“竟然有这样的军官,竟然有这样的军队,这么严酷的赏罚结果下,竟然无条件的接令了!”   不可思议,也不对……似乎也是在情理之中,只是周文是亲历者,也是情绪波动变换最大的一个,一瞬间的惊讶和傻眼可以原谅。   军法曹等士卒是不同于普通士兵的兵种,在军队中军法体系的军官哪怕平级也见官高一级,军法曹类似于校尉,军中更有常备的三千宪兵,他们脱离于统帅的指挥权之外,除了监督军纪之外更担负着防止将领叛乱的重任。   吕哲杀军法曹体系的军官一点都没有杀错,在将领将军权私相授受的时候军法曹应该站出来阻止,结果不但没有阻止反而赞成,这是违反了他们该有的天然责任,是取乱之道,他们不该死谁才该死。   也是吕哲这个势力才刚刚崛起不久,若是列国发生这样的事情,不但军法曹体系的军官该杀,连带将领们也绝对要杀掉一批。这与好不好杀无关,就是维持一种规矩,用以震慑后来者。   吕哲在军中的威望奇高,毕竟他是这支势力的创始人,历来一个新创的势力(皇朝)的开创者总是会有无与伦比的权威,不然这个势力(皇朝)也成立不起来,再有吕哲掌握着军心与民心,再有将领感到不满也无法带动部队叛乱,周文不太了解那些对能够顺利接过军权才会感到不可思议。   顺利接收军权,周文突然发现原本很好相处的何怿成为军法曹之后变得陌生了,那个总是笑嘻嘻的何怿现在变得异常严肃,周文甚至发觉何怿那双看待自己的眼眸也是充满了警惕性。   何怿是军法曹了啊,要是不在意自己的前途或性命有权逮捕主将以下的将领,对于主将也能够向君主打小报告陷害什么的。不过何怿显然没有拿自己前途和性命开玩笑的意思,他要是想要有更好的前途,只能是战战兢兢地履行自己的职责。   哦……忘了补充,每一支部队的军法曹都自动归属为吕哲的家臣,若是全势力的士卒都是吕哲的士兵,那么作为宪兵存在的军法兵可以视为君主的私军。   家臣和私兵不解释一下可能会让人犯迷糊,历史上的所有皇帝都有家臣和外臣,国兵(国防军)和私兵的习惯。   所谓的家臣和外臣,皇帝的家臣可能不会身处高位但是职权绝对显赫,亦是皇帝用起来和杀起来最没有顾虑的一种臣子,当然皇朝不灭皇帝家臣也能永享富贵,外臣则会有兴衰。   国家士兵和皇帝私军也是两个概念,姑且成为国防军的士卒,他们一般是归于兵部管辖和约束,皇帝私军却是不必经过臣子就能随意调动。不过通常强力的皇帝并不会养太多的皇帝私军,毕竟强力的皇帝想要调动哪支军队会调动不了。皇帝私军在很多时候会变成武艺高强或者有奇异能力的少数供奉,或者是一套暗探系统,这个在唐朝和明朝时期最为普遍。   周文不懂的东西太多太多了,他也很聪明的不去考究那些不懂的东西,在接过军权之后不断勉励被降职的将领的同时,对于被降职为军侯的苏烈和梅鋗也保持着尊敬。   再怎么说苏烈、梅鋗等将领基本都是跟随吕哲从夷陵一同崛起的班底,周文现在是得势了,可怎么也不敢得罪啊。因此周文只能表现出谦恭的一面,放低了身段向众将领了解对面百越人的情况。   梅鋗等人与对面的百越人对峙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他们所知道的情报其实也不多,仅限于知晓译吁宋、开明森、驺无诸这三个百越的部落联盟酋长都在,对面的百越人数量应该是在二十五万左右。   “二十五万?”周文心里有点慨念了,他所知道的是百越在罗县那边前前后后聚集了快五十万人,被司马欣消灭了将近二十万,唐杰统帅的骑兵和梅鋗这边的步军也消灭了大概六万,那么剩下二十五万就能对得上数据了。   周文这边的名册上有十一万余人的编制,也就是说三支部队合流之后原本的十三万人也减员了将近两万人,他很细致地观看那些造成减员的原因,发现战死的士卒人数并不是太多只有不到四千人,另有千余重伤员、轻伤暂时不能参加作战的六千左右,余下的是因为生病被从建制上划去。   疾病历来都是军队的头号天敌,周文发现有那么多病号后非常紧张,他唤来军医询问,得知并不是感染性的疾病且生病的士卒也小心的隔离时总算松了口气。   当初司马欣统帅十五万秦军浩浩荡荡的南下,若是秦军没有发生疫病,能打到什么份上真的很难说,吕哲在当时连被打到新建的南陵城下的心理准备都做好了。   “敌军没有突围迹象?”周文一再确定之后笑了:“百越人愿意待在这里就太好了。”   周文才不管百越人为什么不突围,他的任务就是将这股百越人牢牢地钉在这里,等待吕哲带着后续过来。   一个将领应该有自己的职责有清醒的认知,周文不是所谓的亲信心腹那一系,他能做的就只有更加的小心翼翼,不然要是犯了过错那就不止是降职那么简单了。 第0450章 人心   百越人喜欢对峙吗?他们一点都不喜欢对峙,甚至可以说对于南下归路被吕哲军挡路,心里的感觉是恐惧到了极致。   尽管是心里多多少少有一点概念,可是译吁宋真的发现后路被断的时候,他的内心深处那种仅存的侥幸被击碎,刹那间别提有多么的绝望。   当然,绝望之后该干什么还是得做,首先是确定后路有多少吕哲军,吕哲军的分布又是怎么样,还有没有别的道路能够退回百越的传统区域那些深山老林。   不但是驺无诸,除了没脑子的开明森一直在喊和吕哲军再打一场,连带译吁宋都是满脑袋想的都是该怎么撤退。   两军形成对峙,吕哲军这边是在处理内部事务,百越这边则是洒出数量庞大的探子在探知情况。   每一场战争最先展开厮杀的永远是斥候,在旷野、在森林、在山里,双方的斥候各自所能的躲避对方或者猎杀对方。   在斥候的交战中,吕哲军的斥候反而因为地形等因素,也因为百越人天生就会躲起来偷袭,跟正面战场上吕哲军完虐百越人完全相反的,吕哲军的斥候丝毫占不到什么优势。   周文不太清楚南方战场,他见到斥候损失那么大有些懵了,心里无比奇怪不应该是己方完全压制百越吗?怎么到了他的手里成了被按在地上胖揍,这里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可以说,不同于吕哲心腹嫡系的身份让周文从一开始就有很强的心里负担,以至于统领军队的时候一开始在想的就是谨慎再谨慎,一旦出点什么状况总是喜欢将简单的事情想得复杂。   本末倒置了啊,一支军队的统帅谨慎是应该的,但是太过疑神疑鬼且简单的事情想得复杂,这样一来哪怕是真的能干事也要被自己折磨得崩溃了。   索性百越人是战战兢兢龟缩一块给了周文调整心态的时间,在连续对峙了两天,觉得自家主上都快带着后续部队过来了,接过军权后无所作为实在不像话的周文终于是发动了试探性的进攻。   相对性的安静两天,百越派出去的探子也基本摸清了周边的情况,在湘水的西岸平原地带有十万左右的吕哲军,往周围辐射出去的三十里之内还有一支两万左右的吕哲军骑兵,更远的地方则是搞不清楚状况了。   对于译吁宋来说最重要的发现是,湘水东岸似乎没有发现吕哲军的迹象,且吕哲军好像也没有舟船在湘水上活动。   留下一些兵力牵扯西岸平原的吕哲军,大部队渡过湘水前往东岸,然后没命地向南狂奔,只要进入百越的传统地带就等于是安全了。   很狼狈但是很现实的想法,现在什么提升百越诸族的心志,什么百越立国的野望都要为生存让步。他们也不是没有考虑过派人向吕哲请降,作为归附种族一般的存在。可是呢,百越在长沙郡境内干的事情太不像样了,要是请降瓯越和闽越的下场很不好说,但是南越绝对会是一个被斩尽杀绝的下场。为此,驺无诸只是提出一个想法,开明森立即就吼着要和驺无诸拼命。   生死关头再来一个内讧,那时候哪怕是请降也会被无视吧?所以请降这一条路是绝对走不通了。   驺无诸开始在准备召唤放置在湘水各个河段的舟船,不过至少也要至少八天左右那些队伍才有可能会合过来,同时他们这边也秘密地在砍伐树木建造筏子。   只是对峙到第二天,吕哲军那边有了动静,这个对于百越来说真是一个坏消息,更坏的消息是南越部落联盟酋长说什么也不愿意损耗族人了,说是南越在罗县那边已经出了大力,要是到了现在还让南越出人去打,那就是译吁宋和驺无诸联合起来要损耗南越人,然后向吕哲献媚投降。   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不该聪明的时候倒是聪明上了,译吁宋和驺无诸能做的就是苦涩地面面相觑,根本就没考虑向已经变得神经有些不正常的开明森解释什么。   解释什么东西啊解释,开明森现在终于知道怕了,也非常清楚南越人干的那些事情必将会遭到华族人最为残酷的报复。这点从司马欣率军撤退前将捕捉到的南越人全部凌迟一般的杀死,另外一些百越人只是被砍掉脑袋的死法来看,只要不是智力不正常都该知道华族人是怎么的痛恨南越。   开明森只是比较莽撞,遇事的时候冲动了那么一些,不代表他是个白痴,要是吕哲能答应译吁宋和驺无诸不会展开对瓯越和闽越的杀戮,只是要让译吁宋和驺无诸将南越围起来,诸如此类的条件来放瓯越和闽越一条生路,那么不管是译吁宋还是驺无诸都会毫不犹豫地将南越给卖了。   以己度人啊,只要是人就会有这样的想法,特别是到了生死存亡阶段的时候,人性的阴暗面必然会被无限的放大,反正开明森扪心自问,要是这么干能有活路的话自己绝对会这么干。   包括开明森、译吁宋、驺无诸,乃至于是东治、番禹、西瓯、句町等等小部落的首领,他们并不是在得知后路被断的时候在一瞬间就崩溃的,而是先后在罗县与吕哲军交战了半个多月慢慢消磨,驱赶走司马欣这支吕哲军后一计算发现自己这方死了近十五万人,各部落的精锐也在这一仗中不知不觉被消耗得差不多。哪怕是出征时带着比天高的雄心壮志或者什么理想,到了这一步也该清醒清醒了。   有句成语叫“物极必反”,也有个典故叫“当头一棒”,通俗点就是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在周文调出两千长矛手和三千重步兵作为前驱,一万弓弩手和两万各类轻卒在后,左右两翼分布各类轻卒出营邀战时,百越人的城寨听到苍凉的号角和鼓声竟是一时间安静下来,随后爆发出吵杂无比的声音。   “百越人一直都是这样?”周文可没有亲自领军邀战,他待的位置是营盘内建立起来的箭塔,从高处往前方观看。   此刻,百越人的城寨很乱,到处都有在奔跑的人,起先周文以为那是百越在调兵准备出战,可是看了一刻钟后发现不是那么回事,那些四处奔跑的人分明就是在乱窜。   “营啸?”周文看着似乎也不像,至少百越人只是在四处乱窜而没有互相残杀。他又是谨慎地看了一小会,等待派出的部队压迫到百越城寨前三百步距离的时候,见百越还是不出人迎战,便下令:“摇旗,擂鼓,命弓弩手射箭。”   那些不是周文下达的全部命令,他再怎么样也有统领十数万人跟桓楚交战小半年的经验,又下了箭塔召唤各部将领,抽调出五万的后备部队,也派人联系游弋在外的骑兵部队,最后才通知前方统率重步兵的苏烈可以适当的冲击敌寨。   做好一切准备,周文重新登上箭塔的时候看见的是己方的弓弩手正在不断向敌寨射箭,从他这个方向能很清晰地看见不断有乌云从地面升起,密密麻麻的箭矢从半空中划过,最后落在百越人的城寨之内。   吕哲军的弓弩手发射前几波箭矢是对百越人造成了不小的杀死杀伤,但是百越人毕竟也不会傻乎乎地站着挨箭,连续几波箭矢之后能动弹的百越人不是躲进了窝棚就是跑得远远的。   指挥弓弩手的梅鋗在重步兵和各类轻卒的掩护下有适当的推进,一波又一波的箭矢被发射出去,不到一刻钟的时间百越城寨的前沿就被清理出真空地带,而这些所谓真空地带的地面上插满了有翎羽的箭矢,真正被射死的百越人绝对不会超过两千人。   完全没有想到百越人会是这么不堪的周文心里虽然意外反应却一点都不慢,他看到苏烈得到命令带着重步兵缓慢推进,左右两翼的轻卒也在向两边占据有利地形,心里突然产生“不会就这么击溃百越人了吧?”的想法。   没有遭遇到抵抗,吕哲军的重步兵很快推翻百越人设立得无比粗略的围栏,进入城寨的时候给他们造成麻烦的不是敌军,是那些乱七八糟的窝棚。   周文看得心都提起来了,己方的部队已经进入敌寨并推进了约两百步,百越那边却是还没有进行任何有效的抵抗,他不得不怀疑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陷阱。   其实哪有什么陷阱,因为在罗县那边损失太过惨重,本来在百越诸族中稍微有些威望的译吁宋离废了已经不远,而驺无诸或是开明森也只能控制自己的族人,他们这些聚在一起的酋长或者是部落首领,正在为谁应该出兵去与吕哲军交战而互相咆哮叫骂呢。   其实周文也是想多了,百越人足有二十五万,设立的城寨哪怕是再怎么不堪占地也足有十数里,想要一战而攻取占地足有十数里方圆的敌寨,一是敌军自行退出营寨,二是敌军跪地乞降,三是放火烧寨,不然哪怕敌军再怎么没有反抗也不是四万五千人一时半刻能吃下的。 第0451章 小心无大错   毫无疑问,试探性的攻击想要转变成全面的进攻并不是那么容易,那需要对全军做出预先的部署,另外四万五千人去进攻偌大的营盘周文也不敢让部队太过深入。一旦后续部队跟不上就有脱节被围困的危险,哪怕是百越人的战斗力再怎么不堪,这样的危险也不是周文敢冒的。   平推大概两里左右,营盘的鸣金声被敲响,进入百越城寨因为窝棚众多分得有些散的部队缓步后退,直至完全退出城寨时这次试探性进攻也就到此为止。   当吕哲军完全退去,百越众酋长、部落首领也总算是吵完了,他们更加迫切地想要离开这里,但是也清楚必然是需要做好准备,这些准备包括砍伐木材制作木筏、等待闽越舟船到来、选出哪些人作为殿后部队。   留下来殿后的部队因为互相猜忌当然不能是一族单独留下来,那么瓯越、闽越、南越和其它乱七八糟的部落都出一些人也就成了必然。   或许是出于某种愧疚心理,译吁宋这一瓯越族群留下的人会最多,他自己也决定留下作为殿后部队的主将。   这一决定让开明森陷入某种疑神疑鬼的状态,驺无诸则是觉得不妥,因此两人都是提出反对意见。   开明森是怕译吁宋殿后是假投降是真,一旦殿后的部队投降了,那有留下殿后部队和没有留下殿后部队有什么区别?   驺无诸则是出于另外一种心理了,百越之中有点远见和威望的人真真是不多,这一次北征虽然是打成这样子,可是百越之中很显然没有人可以比译吁宋做得更好了。   一次的失败并不算什么,虽然说这次失败让百越流的血很多,但是都已经流了那么多血了再可能会失去百越之中难得有远见的译吁宋,驺无诸觉得这样百越才真的是要完了。   “我留下吧。”驺无诸说这句话的时候并不是没有迟疑。   只有弱小者才会想要抱团,因为一旦不抱团就绝对活不下去,同时在生死存亡阶段就应该暂时摒除私心,要是到了马上就要死的时候才内斗,哪怕能活也肯定是要变成必死。   驺无诸自愿留下来殿后不是多么伟大,而是开明森很明显不相信这次北侵的召集人译吁宋,让开明森留下来哪怕开明森自己愿意驺无诸也不愿意,那只有驺无诸自己留下来了。   这都是什么狗屁倒驴的事情啊!也难怪百越这个族群出现都几百年了还是这般鸟样,无外乎就是像开明森这种白痴太多了,像译吁宋这人出现得太少了。   远在资水平原的吕哲时刻都在关注战局发展,他们这里离战场也就是百里左右,快马用换乘的方式疾走七个时辰能够来一趟来回。   部队很顺利的完成主将轮换,百越人奇怪地进行龟缩,周文接过军权之后小心谨慎,一切的信息哪怕是稍微有些延迟,也没有造成严重的脱节。   “周文小心谨慎得过分了,且对部队的运用也有些迟钝。”吕哲并没有过多的奢望什么,只要前方的部队没有战败,能够将百越人挡住,那就算是完成了任务,总不能奢求每个委派的主将都能像司马欣那样给出惊喜。   总得来说,一支崛起日短的势力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不足,文艺点的解释就是底蕴不够,先天性上的缺失什么的。   作为军师,蒯通在想的却是百越人为什么会诡异地龟缩,他的眼睛本来就不大,眯起来之后就显得更小:“百越……恐怕是内讧在即了啊?”   虽然是迟疑的口气,可是蒯通逐渐严肃下来的脸庞对自己的猜测显然是有着七八分把握,他看向吕哲道:“可以利用一下。”   利用?分化瓦解什么的,华族军事历史上从来都不会缺少这些谋略,很多时候就是用这样的方式来将强大的对手瓦解,近期最为出名的就是赵国名将的李牧事件,加速了秦一统天下的脚步。用最小的代价去完成最好的军事胜利,蒯通的职责就是这么回事。   话又说回来了,军师在以前并没有这么个职务,是吕哲这个家伙续统领之后又“发明”出来的官职,蒯通也是近些日子才搞明白军师是个什么玩意,渐渐进入了军师该有的状态,以前就和一个提提意见混日子的闲杂人等。   “那就利用一下。”吕哲无所谓啊,怎么看这场战事都赢定了,差别就是能够消灭多少百越人而已,既然蒯通渐渐进入角色,想玩……呃,想要施展自己的军略才能,那就去试试也好。   蒯通当即就站起来:“那职就先行前往战场。”走了几步又传回来:“主上,职能够做下什么许诺?另外也请主上让职将译吁泽带走。”   译吁泽,一个都快被遗忘了的家伙,他是在夷陵之战和江陵之战中间被吕哲所俘虏,其身份是译吁宋的族弟,一直都被吕哲当成猪养了起来,也早早就被消磨掉心志成为废物,本是要在攻略岭南的时候发挥作用,现在蒯通觉得对自己施展分化瓦解有用处,那就带走好了。   吕哲现在唯一想的就是等骆摇这支部队赶紧过来,好安排后续的部署,安排好之后就亲身前往战场。   战局势态发展良好,战前又有明确的目标,需要操心的事情逐渐变少,吕哲的心态轻松下来也就成了理所当然。事实上该轻松的时候绝对要放松,不然时时刻刻的紧绷没把自己搞崩溃也该将自己逼疯了。   在蒯通出发后的第二天上午,斥候回报在西北方向发现一支大军正在靠近,几乎是斥候刚刚回报的时候,骆摇派来的联络官也抵达营盘。   骆摇这支部队是从巴郡走过森林、渡过河段、爬过山岭经过两个月的漫长行军才抵达长沙郡,他们从巴郡出发的时候有十八万人,在抵达资水平原的时候竟是只剩下不到十四万人。   “消失的四万余人在路上损失过万人,其余有部分被留在临沅养伤。”骆摇比吕哲以前所见的要憔悴上非常多,他的脸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留下了一道恐怖的伤疤,而那伤痕很明显是被野兽的爪子抓伤。   武梁、义兼、雕定等追随吕哲从夷陵起兵的将校们,他们从巴郡来到长沙状况也不是太好,听说义兼在行军途中还中了毒,是因为收服之中的百越有巫师紧急救治才留下一条命来。   丛林中多蚊虫、野兽和毒蛇,还有毒瘴气、沼泽等大自然的陷阱,骆摇等人从苍梧郡走森林突袭巴郡时,出发的时候有二十五万人左右,因为需要开路和修建道路,等待到了巴郡境内只剩下二十万左右,当时听到这样汇报的吕哲就对在蛮荒中行军的残酷性有相当的了解。可是他们不是从原路返回的么,怎么走以前修建的道路还会有这样的损失?   “大约是冬季……”吕哲诡异地想起了有这么一首歌,他可以肯定减员是因为季节的关系。   是和季节有关,其实也跟森林有更大的关系,在森林中修路注定是不可能修出一条好路,简陋的条件下也即是砍伐树木清出一条能让人走的道路,另外就是遇水搭桥什么的。   可那是森林啊,哪怕不是在万物复苏的春季,森林里的道路只要有那么一两个月不走绝对要来个大变样,再有一些不在冬季冬眠的野兽破坏,除非是水泥路什么的,不然有修路和没修路的区别其实不大。   “和疲劳也有关系,大军将近五个月没有经过有效的休整,不是在作战状态就是在行军状态,很多人的身体都垮了。”武梁又给出了一个解释。   吕哲相信,毕竟将领都是这幅模样,还能奢望士卒的状况会更好吗?但是理解归理解,他是一方人主,且只要收服的百越人没有要反的迹象,心里也不太把归附的百越人命当回事,因此问:“还能作战吗?”   骆摇稍微有那么点迟疑,部队真的太疲劳了,若不是途径苍梧郡临沅城得到喘息,这支部队早就该垮了。但是,他看见的吕哲虽然是在用问句,可是神色很显然已经拿定主意,只能无奈道:“主上有所差遣,唯效死命。”   老远的被从巴郡调过来,那必定是有需要该支部队的理由,不管是什么原因骆摇十分清楚自己都不能拒绝,一旦拒绝且不谈那些归附的百越人会面临什么命运,他之前的所有用功就将付之东流了。   “呵呵呵……”一阵笑声,吕哲很满意骆摇的回答,他甚至站起来走过去拍了拍骆摇的肩膀以示亲昵:“别那么紧张,你们不用开赴战场,只需把守各条要道,期间可以一边休整。”   骆摇要不要表现得受宠若惊呢?   吕哲看到骆摇很明显的松了口气又补充:“长沙的连氏、黄氏、甏氏,这三个氏族也都归附,你留守后方也要注意他们。”   刚刚松了口气的骆摇又将心提起来了:“归而复判?”   吕哲是不太信任墙头草的,他只打算带着三氏族长和三氏中少量的部队一同前去战场,所以该小心还是得小心,要是在这里出现差错那才叫功亏于溃。 第0452章 快剑   内乱总是会使一个原本还算强大的势力变得虚弱,同时虚弱的势力必然是因为内部不团结,只要是一个人都明白一根稻草容易被扯断,非常多的稻草结成一股绳却能变得非常有韧性。   人人都明白团结才能强大的道理,可是只要是人都会有思想,一个人有一种想法,两个人就会变成两个想法,人越多想法也会越乱,特别是在没有一个强力人物能压服众人的时候,什么团结一致不过是无聊时喊一喊的口号,但是喊完了该干什么依然会去干。   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个领袖,有那么点洗脑性质的口号,可是想要干点什么真的离不开一个强力的人物。因为人本来就有私心,在认为自己能够有所作为、取得更多的利益的时候,他们没有畏惧、尊敬、服从的人存在,谁都会想要当那个老大,结果就是心不齐。   吕哲并不是从百越的蛮荒社会体系,或者是百越人装备太大来形成一种看不起的心态。他太清楚一个联盟性质的同盟是多么脆弱了,特别是那个同盟里压根就没有强大到足够压服所有人的情况下。   百越族群众多,这样的状态已经维持近两百年,期间可能有很多英雄豪杰想要将所有百越人团结起来,可是依照现在的实际情况来看,那些曾经出现过的英雄豪杰并没有获得成功,不然百越也不会维持一盘散沙的模样。   一盘散沙临时的结盟,要是能顺风顺水,且这个盟主有高超的政治能力,那么众部落首领真的有可能对盟主产生一种向心力(既是臣服),演变成一个合并的族群。像是夏王朝出现之前,轩辕氏也是与众多的部落结盟,蚩尤那边也是部落状态,哪一个族群都是部落结盟状态开始,最终在强力人物的杀戮之下称为一个新生的族群。   现在是部落联盟的势力并不少,根据吕哲所知百越是一个,匈奴是一个,月氏也是一个,东胡、羌人那边也是部落联盟的状态。或许在遥远的西方除了罗马共和国和希腊联邦之外的日耳曼人、色雷斯人、凯尔特人、逑瑞斯人……乱七八糟的族群,他们也都是部落联盟的形式。   秦帝国……或许还算上重新复立的列国,罗马共和国和希腊联邦,亚述帝国、波斯帝国……在这同一时期,吕哲多多少少地能昂起头对着众部下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话:“我们比太多太多的族群社会体系要先进。”   先进文明会被落后文明击败,野蛮文明灭亡先进文明,吕哲后面又想到了这些,可是他并不认为那个“野蛮文明”会叫百越诸族。   一场注定打赢的战争已经不值得吕哲去过多的思考什么了,他最为应该投入心力的是去思考怎么来培养底蕴。   听从命令的士卒、合格的军官、优秀的将领,在这个丛林法则里没有产生灭世的大杀器之前,有这些才有未来。这些甚至要比社会生产力来得重要,至少历史上生产力占了整个世界至少四成的宋国,她缺少能够保护自己的军队在面临侵略的时候,抵抗再抵抗还是以十多万人连死都不怕就是怕与敌人拼命,选择跳崖进行殉葬而结束。   吕哲不知道自己能走多远,但是百越人绝对无法阻挡他前进的脚步。然而,他行进道路上的敌人不会只有百越,会有非常非常多的拦路虎,缺少足够的底蕴前进的步伐贸然的迈出去,其结果除了被拦路虎撕碎吞吃入腹还能是什么。   用了一天的时间与骆摇完成沟通,吕哲并没有马上启程前往湘水西岸的战场,他在等待竟陵水军的回执公函,也想看看缺少了自己指挥的前线势态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说来可笑啊,吕哲麾下较有能力者似乎全是归附或投降了的将领,司马欣交上了一份有叚疵但是能称得上惊艳的答卷,周文会交上一张什么样的答卷也变得令人有些期待。   没人知道吕哲想干什么,已经在资水这边营盘待了几天的三氏族长就更加不知道。   在骆摇率领十数万人赶来时,三氏族长讶异地发现原来吕哲麾下也是有百越人的。他们对百越的族群构造远要比吕哲来的清楚,因此在看到那么多的百越族群在吕哲麾下效力,在那么一瞬间脑袋就有些发懵了。   其实百越的名字并不是一成不变,他们在更换栖息地的时候会适当的更换自己的名字,三氏有意无意的了解下,他们发现那些在吕哲麾下的百越人很复杂,有相当多的部落原本是属于桂越、瓯越、南越、闽越,当然现在他们已经不是本来的百越部落联盟一份子。可能有点绕,但是这些前身为其它部落联盟的百越人,基本上是出于黔中。   黔中那边的百越人向吕哲效忠了,那是不是能理解为吕哲对百越其实并不是多么深恶痛绝?那么就衍生出另一个意思出来,这些百越人曾经北侵并与吕哲军交战国都能被接受,那么像是三氏这种人更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猜测出这一点的三氏心里有些安稳了,只要吕哲不是那么的爱恨分明什么的,能够接纳有污点的人,并且也听说在罗县那边立下旷世功勋的司马欣是降将,他们总算是有些盼头了。   “如果我们表现得有用,想必也能被接纳并且重用吧?”这个想法对心情本来就忐忑的三氏族长很重要。   吕哲的感觉很敏锐,他再一次召见三氏时,第一时间发现了三个族长神态的改变。   怎么说呢?那种战战兢兢还有,但是三人少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更多的是换成了畏惧。恐惧和畏惧是两回事,不是说在玩什么字眼的文章,心里有恐惧必然是徘徊不定地想要反抗,畏惧却是臣服或者不敢、不想再反抗之后才会有的态度。   时间久了吕哲好歹也是养出一些身为人主该有的嗅觉了,他发现三氏有这样的转变立刻抓住机会,要求三氏集结相应的部队,同时让三个氏族拿出粮秣用以补给数量变得庞大的部队。   集结部队?三氏族长既然带着军队过来早有协同作战的心理准备,因此很干脆的应命。   粮秣……拿出属于家族的粮食来作为补给?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憋了半天才由连安小心翼翼地提问要多少数量。   连安的话音刚落,黄平脸色立刻就变了,甏本辽刚才用眼色想要提示什么黄平不知道,但是黄平是在提示连安和甏本辽赶快一同答应。   吕哲拖了那么久才谈到提供物资的事情,那代表这位拥有五郡且数十万雄兵的君主没有相信他们三人投效的诚意,现在好不容易提出来了,正当是表现诚意没有任何条件配合的时候啊!   连安问多少,听到提问的吕哲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向一脸惶恐的黄平和有些迟疑的甏本辽。   “你们能拿出多少?”吕哲的声线里没有多少情绪波动。   话音一落,黄平立即就抢着说:“主上,黄氏愿意倾乎所有。”   嗯,是个有眼色的,知道这一刻这样的选择才是对的,吕哲没有说话看一眼黄平然后再看向连安和甏本辽。   什么意思啊?说到了共进退的,黄平这样的表态不是背叛同盟吗?连安没来得及心里愤慨,甏本辽也表态愿意倾乎所有。   好了,两个识时务的家伙弄懂吕哲是什么意思了,只有连安还在那边一脸的纠结。   开通了道路让苍梧郡临沅成为中转站的吕哲军,在众多畜力的调配下,运粮虽然不是太顺利,可是也并不缺粮,吕哲有这样的要求是在提醒三氏,说他已经有那么点相信三人投效的诚意了,但是没有付出的投效谁都不放心,让他们表明心迹呢。   黄平是最先悟出吕哲隐藏含义的人,甏本辽知道自己不聪明但是觉得跟着黄平做决定错不了,两人都已经表态只剩下还在犹豫和纠结的连安就显得非常“醒目”了。   “那么……黄氏与甏氏的粮食捐献,连氏的粮食便出资购买吧。”吕哲不会管连安在想什么,他已经给出机会了,黄氏和甏氏抓住机会,连氏不管是因为什么都浪费了这个最后的机会,那么结果也就注定了。   “出资啊?”连安先是一喜,随后突然感觉不对,“这……不用,不用……”说着说着脚步一直退,眼睛也在四处乱瞄看有没有埋伏刀斧手什么的。   吕哲并没有摔杯为号什么的,所谓帐中的刀斧手更是一个都没有。   连安慌乱了有一会才发现自己是在疑神疑鬼,他自觉连氏只长沙好歹是一霸,吕哲怎么都会用得上连氏,最终贪婪战胜了理智。   吕哲没有更多的表示了,他说了一句“明日挥军”,就让三人退下。   没有刀斧手涌出来,退出帐外的连安心里无比的庆幸和轻松,他突然觉得什么五郡之主什么数十万雄兵的主人也太软弱了,这个念头挥着帐外站岗的猛三挥出手中的利剑成了那颗飞起来的脑袋里面的永恒。   早早被安排在大军包围之中的连氏族兵,一声苍凉的号角响起的时候,五千人也被十数万士卒所吞没。 第0453章 尘埃落定   在连安最为放松警惕的时刻猛三突然暴起,黄平和甏本辽反应过来的时候连安那失去首级的无头尸身才喷着血泉轰然倒地,他们在那么一瞬间汗毛都竖立起来,可是没来得及做出下一个反应,一阵苍凉的号角声被吹响,随后是远处震天的喊杀之声。   黄平全身冷汗傻愣愣地看着那具无头的尸体,十二万分地庆幸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不然失去脑袋的绝对有自己一个。   到现在都没有反应过来的甏本辽则是下意识看向傻愣愣的黄平,然后他艰难地扭过头去看向杀完人在清理长剑血迹的甲士,情不自禁地开口说:“平,你救了我一命。”   黄平根本就没有听见甏本辽在说什么,他的脑袋现在满满都是“嗡嗡嗡——”的声音。   杀伐太果断了啊,特别是湘水西岸那边的战事还没有结果,谁又能想得到吕哲现在就会举起屠刀,不但杀了连安,听远处震天的厮杀声也知道连氏的五千族兵也绝对要鸡犬不留了。   良久,恢复了思考的黄平和甏本辽异口同声地说:“完了,连氏彻底完了。”刚刚说完却是听刚才那个杀人甲士说吕哲让他们进去。   还进啊?黄平和甏本辽是尽很大的努力才没有转身就逃或者软倒在地上,颤抖着身躯艰难地迈动脚步重新进入打仗。   其实他们心里很迷惑,吕哲要是想要杀连安现在并不是最好的时机,应该在消灭湘水西岸的百越之后动手才是最符合实际情况的选择。   很复杂,杀人,特别是杀死有污点又心怀鬼胎的人,从来都没有什么好时机一说,最正确的就是在想杀的人认为最不可能动手的时候动手,这叫快刀斩乱麻。   复杂的事情简单化,现在吕哲杀掉连安还能真正地完全震慑住黄氏和甏氏,至于在零陵的连氏要怎么办,连译吁宋、驺无诸、开明森等等在内接近五十万的百越人都要消灭了,吕哲还会在乎一个本来就该死,哪怕蹦跶也蹦不了多高的连氏?   若说长沙郡有什么能让吕哲感到忌惮的,不会是来自于敌人,是战后怎么去抚慰受到百越北侵后受到蹂躏的长沙人,是该怎么来将社会重新安定下来的同时起到作为继续南侵基地的种种烦恼。   吕哲有底气,特别是在蒯通去到前线不足两天传回成功分化瓯越、闽越、南越消息之后,也因为竟陵水军送来已经封锁湘水的战报。   不轻浮,没有什么临时起意,更加不是忘乎所以,吕哲需要的是对自己有用的投降派……哦,不管是连氏、黄氏、甏氏似乎不能叫投降派,应该称呼为投诚派才对,不过管它呢。吕哲接纳他们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在继续南侵的时候让他们发挥出自己的作用,那么有什么比干掉三氏之中最强的连氏更能镇住其余两氏?起码干掉黄氏或者甏氏,最强的连氏哪怕会恐惧也不会完完全全的臣服。   杀掉了连安诛灭连氏五千族兵事发突然,吕哲得到了黄氏与甏氏完全的臣服,可是也并不是没有后患,毕竟连氏在长沙零陵那边盘踞太久了,可谓是地固根深。   后患什么时候没有过?吕哲自信在南方除了一个不太确定能否爆发出什么能量的楚国他是无敌的,身为强者就该有强者的自信,要是做什么都瞻前顾后,那就什么事情都别干了。   有实力基础的作为叫行事果断,没有实力作为基础就叫莽撞,吕哲有实力,且这个时候的氏族虽然跟以后的世家、门阀不同,但是从根本上是一样的,那即是在面临氏族存亡阶段死一个族长不算什么,要是在有绝对实力的人想要杀掉某个氏族的族长,该族又无力抵抗的情况下,不用谁去动手,该族的族人就会自己杀掉族长摇尾乞怜。   杀掉连安和连氏的五千精锐后的吕哲面临着两个选择。其一是等待连氏之中的聪明人或者叫识时务者站出来祈求,毕竟族长和五千精锐化为飞灰了,吕哲的实力也明显不是他们能扛得住的。其二是吕哲下令骆摇配合黄氏和甏氏联合起来剿灭零陵的连氏,连安和连氏五千族兵刚死,零陵那边绝对还不知道情况,趁其不备再运作伪装一番攻下零陵再杀绝连氏不会太难。   吕哲最近的杀心比较重,他选择的是第二条,会有这样的选择有着很详细的考虑,长沙人对吕哲的印象有点模糊,除了较大的三氏之外还有不少小家族,剿灭长沙南方土著中最强的连氏,能够起到很好的杀鸡儆猴的震慑作用。   在得到黄氏和甏氏两个族长小鸡般不断点头愿意调足部队去剿灭失去首脑的零陵连氏后,武梁也就带着三万人领着黄氏和甏氏南下,而骆摇身上除了堵住百越可能的后撤之外也有了随时策应的责任。   “太冒险了啊,不像是主上一贯的作风。”蒯通接到传来的公函时皱眉了。   湘水这边的战场已经有竟陵水军开过来封锁河流,再有蒯通使了分化瓦解之计,瓯越、南越、闽越这三个大族群之外的东治、番禹、西瓯、句町等部落首领不少已经暗中投靠,这一场战事到了这一步已经彻底没什么悬念了。   没有悬念的战争,所差的不过是吕哲带着后续部队过来,司马欣那边汇集南郡新整编的三万部队重新压迫过来,那就到了收官的时候了。   现在的百越城寨之内是一片哀鸿遍野,时常会发生莫名其妙的自相残杀也被周文和蒯通看在眼里,一支在罗县战役中损失惨重的乌合之众,现在又被牢牢地围在平原之上,可以想象士气该低落到什么程度。   蒯通其实有一个建议,那就是吕哲过来之后对被围困的二十多万百越人进行招降。一旦招降蒯通有至少六成的把握除了南越之外的所有百越诸族都会放下武器投降,只是他也清楚这不可能。   能招降而不招降,不是吕哲疯了,而是打下去肯定是稳赢了,虽然继续打自己这方虽然会有一些损失,但是杀掉多少百越人关乎到未来的大战略,这个是包括蒯通还有其他几个重要将领都十分清楚的事情。   再有一个是吕哲不能对人的因素,军队再怎么训练也只是训练,现在一百步已经走了九十九步,所差的就是让众多士卒见血的时刻。   一个杀过人的士兵和没有杀过人的士兵绝对是两种人,与百越交战这么没难度的战事不去让众多部队的兵器开锋,难道要等着碰见更强的敌军才去用更大的伤亡代价来让部队变得成熟吗?   杀,一定要杀,哪怕是那些被蒯通用诸多好处收买了的小部落也要全杀个干净,百越人只有一百多万的口众,在长沙这边杀掉五十万就等于是消灭了百越近半的人口。   归附什么的这些蛮族玩得太顺溜了,吕哲不可能因为一时的顺利被这个喜欢时降时叛的种族搅得焦头烂额,特别是一旦参与到中原战事,要是因为现在的一时心慈手软或者图便利留下烂疮,那时不管是能不能抽出手来,现在的犹豫和慈悲都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吕哲不喜欢麻烦,一点都不喜欢,他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将麻烦消灭在萌芽之中,不过有些麻烦却是想消灭也没有足够长的手。   巴郡的枳县在吕哲撤回大军的时候被秦军攻取了,守军三千人战死一千余,剩下的两千左右不管是被秦军俘虏还是自己逃了,最后差不多都跑去了朐忍。   秦军攻取枳县又放走俘虏的吕哲军是个什么意思?然后秦军攻下枳县之后竟然没有继续进兵朐忍又是什么个情况?是因为朐忍那边有三万的吕哲军驻防,还是因为其它的什么原因?   吕哲是故意撤军的,用意是试探大秦的反应,因此枳县只留三千驻军而朐忍那边却是留下昆川这个还算靠谱的人作为守将。   现在,很显然是发生了吕哲最不愿意看见的后果,秦军动武了,且这个武只动了一半。   要是秦军攻下枳县后又攻打朐忍,吕哲还能判断出大秦对于自己与赵楚联姻已经无法容忍,可是攻下朐忍而不动朐忍是什么意思啊?   有坏消息也有好消息,不至于让最近有点顺风顺水的吕哲心情是那么的郁闷。坏消息自然是秦军莫名其妙的举动,好消息则是发布了将近一年的悬赏被摘取了。   悬赏?一年?是吕哲关于铁器治炼的巨额悬赏,在历经快一年的时间,终于有匠师成功地实验出合格的镔铁打造出铁质的兵器。   从南陵那边传来的报告很详细,制作出来的铁剑与青铜剑对砍,铁剑是用蹦了七个缺口斩断了七把青铜剑,而该铁剑不是唯一偶然被制作出来,已经有第一批制式的战剑被制作出来,为数五十的战剑正在快马加鞭的向吕哲所在的方向运输。   若不是考虑到歼灭几十万百越的功劳只能自己独领,其它将领获得这样的功劳是坏事不是好事,不然吕哲真的不想再去参与那场不再有悬念的战事,所想的是赶紧回到南陵亲眼见证自己这方势力从青铜时代进化到铁器时代。 第0454章 玩火(上)   铁器时代?在现如今完全进入铁器时代的国家(势力)压根就没有,如果吕哲没有记错的话,东方的列国是有装备铁质兵器,但是很多铁质兵器从质量来说根本就不过关,以至于虽然装备铁质兵器但是在跟装备青铜兵器的对手交战都占不上太大的便宜。   后世有相当多的历史学家对一点非常茫然,认为说在战国时期就已经使用铁质兵器的列国为什么会输给一直装备落后的秦军,他们的解释是秦军野蛮、悍不畏死等等的很多理由。   历史学家们可能没有想到一点,秦军装备的青铜兵器已经是经过近千年的研究,算是已经达到了利用的巅峰。铁器却是一种新生元素器材,每一种新生的事物总是需要经过时间的沉淀才能成熟,在没有之前每一样新的器材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缺点。   吕哲见过相当多次的验证,甚至是收罗过列国装备铁质兵器来试验,事实证明已经达到巅峰的青铜兵器并不是那些没有成熟的铁质兵器能够胜出,至少列国的制式铁兵与秦军的制式青铜兵器互砍绝对是后者比前者优秀。   楚军中有一支装备了成熟铁质兵器的军队,这支军队有着一个相当特殊的番号叫“江东子弟兵”,他们的兵器是吕哲可以肯定已经优于巅峰青铜兵器的成熟品,对此吕哲日思夜想都在垂涎,项伯和景驹前来南陵时,吕哲为了获得楚国对于炼铁的技艺似乎还搞过迷惑人的文章,可惜的是因为诸多事情这件事情进行到一半就被打断了。   叔孙通前往楚国国都吴县商议联姻事宜,他最大的任务就是想方设法的让交出对制铁的技术,其后才是确定联姻的诸多事情。   吕哲在垂涎楚国制铁技术,但是并没有把握楚国能够交出来,现在自己麾下的匠师掌握了新的制铁技术,并在试验中证实已经胜过在用的青铜兵器,说实话哪怕有秦国那莫名其妙的举动也不能改变吕哲心里的欣喜若狂。   为什么不欣喜若狂啊!他们势力自己研究出来的技术,虽然还不知道是不是比已知楚国的炼铁技术更优秀,但是终归是属于自己的,不是吗?   谁掌握陷阱且成熟的技术就等于是比别人领先一步,要知道庐江郡之战中八千装备了成熟铁质兵器的江东子弟兵可是能压着五六万人在打。   虽然说江东子弟兵压制吕哲军兵不是全靠装备的领先,可是吕哲军士卒在与江东子弟兵对砍的时候,吕哲军士卒的盾牌和兵器被斩断、斩碎才战死的绝对不在少数。   能领先于别人一个时代,这是占了多么大的优势?这个优势要是掌握好了,那么定鼎天下绝对不是梦想。   当然,有了领先时代的技术还需要一支能打敢打的军队,吕哲也不是不清楚历史上华夏文明次次领先于野蛮,但是却被野蛮按在地上一顿痛揍的事情。   技术、血勇、国力,很多东西的互相组合才能强盛,吕哲现在最想的就是用百越数十万人的鲜血来浇灌他们这支刚刚要盛开的花朵。   商量好后续的布置,吕哲在拖了两天之后总算是带着三万部队开拔前往湘水西岸的战场,他们来到战场时战局的变化并不是太大。   蒯通一套组合拳已经弄得百越内部分裂,更毒的是在确定吕哲要过来的时候更是掀出译吁泽这张牌,近一步让开明森与译吁宋的隔阂更加深。   在已知的百越内乱中,几支不属于瓯越、南越、闽越的小部族的几个部落已经消失,吕哲来到战场之前更是爆发了一次瓯越与南越之间的冲突,索性是驺无诸这个闽越人部落联盟酋长极力阻止才及时的停止下来。   “这么说,百越人自己乱套了,且士气几乎是没有?”吕哲就知道多方势力的联军在顺利时勇不可挡,但是在遭遇挫折的时候就这个鸟样:“司马欣的部队到哪了?”   司马欣回撤的时候部队几乎是人人带伤,他们是退却到州陵大约百里的时候才停下来休整。   因为退却到势力范围内,需要什么药材和帮助总是能更加快速的得到支援,三万五千士卒中除了撤退路途上因为伤势过重没了将近两千,驻营之后倒是死亡数字没有那么恐怖。   说来也是了,撤退时条件不会好,受了重伤再移动,扯到伤口和没能好好休息,意志不够撑不住死亡绝对无法避免。但是驻营下来得到救治,哪怕是救治手段落后也总能让重伤员得到喘息,再配以药材服用一条命也就保下来了。   南陵每一段时间都有整编完毕的部队,这些新编制起来的军队当吕哲在时会被拉出去,行军和剿灭遗留的匪盗等训练,吕哲不在南陵调动部队的命令无人签发,二十来天累积下来也有那么个三万人左右。   考虑到司马欣如果再行南下,那支在罗县打了几十天的部队肯定是没办法再全部出战,吕哲后面才下令南陵新整编的三万人南下归属司马欣麾下,又向司马欣发出接受新军后再次南下合击百越残军的命令。   从罗县撤到州陵周边的三万多人能够再战的只有一万三千人,余下的士卒必需留下来休整,司马欣接过到重新南下的命令时脑袋都懵了,他是在罗县杀伤杀死二十来万的百越人没错,可是那是建立在麾下士卒素质远远强于敌军的前提下,新整编的三万新军会是个什么模样不晓得,但是绝不会强于先前的士卒素质。   所幸的是吕哲的命令不是让司马欣又单独去和百越交战,这一次南下的任务除了防止百越战败可能会向北边流窜之外,合击又不是他们担任主力,总得来说任务还算是轻松的。   重新南下,司马欣在行军途中也一直在观察三万新军,他详细的观察后得出一个结论,新军在士卒素质上确确实实不如第一批南下的部队,可是“不如”也有很多说法,并不是说新军差到与乌合之众无异。   新军之中的士卒皆为青壮,这点在举世的任何一国中都能算上是一支好部队了,并且新军的士卒也有相当多是打过战见过血的人,经过几个月的训练也养成了服从军令的习惯,所差的就是列阵还不纯属,缺少经过磨合的锻炼。   量产的士兵啊,吕哲想做的就是这个。将领无法量产,只要有足够的青壮士兵总能量产吧?无非就是用流水线一般的训练方式来集中青壮,然后用一套固定的制度操练罢了。   司马欣经过了质量的锐变,他更加能看出吕哲这一套制度的优势,只要后续的青壮能够维持,他们这一方势力哪怕是会有挫折,但是后续人力能跟得上,比战场士卒的消耗将会占到天大的便宜,毕竟其它国家(势力)组建部队的制度要落后于他们。   试想一下,在战争状态下士卒必定是会在作战中发生战损,那么有后续合格兵源的国家肯定是要比没有后续合格兵源的国家更能持久的继续打下去,而没有后续合格兵源的国家一旦合格的士兵被消耗光了,在兵源的素质上肯定是要吃亏。   “司马欣已经重新获取了罗县,距离我们所在不超过三十五里。”周文的气质也有些变了,他说话的神态和语气较之以前稳重了很多。   什么样的人总是会因为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情而发生改变,周文统领比百越人少一半的部队压制了百越,怎么也能竖立起心中的胆气,更因为战局发展顺利多了统军将领本来就该有的傲气和信心,气质又怎么可能不会发生改变呢。   “徐志的骑兵呢?”吕哲又问。   徐志是副将,不过他对骑兵的掌控力比较强,被分配了统率骑兵的职位。   “游弋在战场周边二十里内,现在……”周文抬手指向挂起来的山川舆图:“在战场西边的这里。”所点的位置被标注成了森林。   司马欣距离战场三十五里,骑兵在十里外,吕哲转头看了看周文,周文被看得莫名其妙。   吕哲不得不承认周文小心谨慎得有些过头了,现在百越内部混乱又被围住,然司马欣和徐志距离那么远做什么,应该让司马欣开拔过来在百越城寨后方不出五里的位置扎营,徐志这支骑兵也应该收拢回来随时准备冲营才对。   不过吧,吕哲没有多说什么,周文好不容养起来的心志不应该给予摧毁,所以又谈到了水军的封锁情况。   闽越的舟船试过很多次强行的冲击,竟陵那支水军在湘水并不是太宽广的水面上与闽越水军发生了多次交战,有船只优势的竟陵水军从大方向来说占优,但是依然还是被闽越水军造成了突破,现在该有近百艘完成了与百越的会合。   “都是小舟?只有不到十艘相对大一点的船?”吕哲对于己方水军的表现不存在失望,毕竟才组建不到三个月,还能过多奢望什么?   一艘小舟最多能载十个人,以周文的描述百越人的船容量也就是多上几十人最多不会超过一百。   有竟陵水军存在,百越人是昏了头了才会尝试渡河,吕哲看完战场局势更加确定一点,百越人没戏了,彻底的没戏了。 第0455章 玩火(下)   是的,百越人彻底没戏了,除非百越人在那么一瞬间士兵个个变成天神下凡,不然在将近二十五万的吕哲军合击之下绝对翻不了盘。   战事发展到这一步变得无比的简单,如蒯通所说那般招降是最省力的一种,可惜的是吕哲忘不了百越在长沙郡做下的种种歹事,放弃了最省心省力的方法,选择了以数十万百越成为尸体来祭奠那些在浩劫中的族人。   民族主义者?吕哲并不否认自己是这么一个人,唯有民族主义者才能带着一个族群走向强大,什么宽容什么仁慈什么共存,那是在无法手刃仇敌的时候才会喊出来骗自己也是骗别人的谎言,要是真的有实力去碾压敌人,谁他妈愿意心慈手软啊!   “也好……”蒯通不了解什么民族主义,他更加能接受的是吕哲关于让士兵见血的言论,同时想到了更多:“这么做也能让吴芮归心,更能让长沙人接受您的统治。”   吴芮能力不差,一个能白手起家差点掌控整个长沙郡的人绝对是优秀的人,他之所以失败一方面是运气太差,更多的是因为眼光和视野的限制。   根据多方的统计,长沙人在经历这一场百越入侵的浩劫还剩下约有四十来万人,这些人都是受过百越迫害的人,吕哲一直在缺乏人口,杀光肆虐长沙的百越入侵者为那些不幸的人报仇,绝对能使幸存下来的长沙本地人对吕哲感恩戴德,得到民心那么占据长沙郡之后肯定是能够迅速站稳脚跟。   “百越那边有将近十五万的妇孺,您看?”蒯通的意思很明显,杀死百越的男人没什么好说的,女人却是应该留下来,收为奴隶也好,奖赏给士卒也不失是一个好赏赐。   百越将近五十万人北上,其中并不完全是男子,五十万百越之中本来有接近十八万的女子,在罗县之战中损了三万,现在还有十五万左右。   事实上不管是南方的蛮人还是北方的胡人,他们在集结人手打仗的时候并不是单纯的集结男人,一些健妇也会是被召集的人手之一。在打战时,蛮人和胡人的女子,她们并不是作为后勤人员跟随,很多时候也是直接参与交战。不过总得来说蛮人的女子打起来比不上胡人的女子,毕竟蛮人都是以近战为主,胡人却是善于射箭。   吕哲对蒯通谈及百越军队中有女子并不感到意外,也就是华族在集结军队的时候才会全部是以男人为主,选择的是让女人靠边站。他将这个视为华族在文明上比蛮族先进的证明,心里却是理解不管南蛮还是胡人之所以女人也上战场是受于人力的制约。也不知道是该骄傲还是什么,但是华族人口多,这也是一个优点嘛。   “女人……”吕哲见过百越的女人:“那些黑不溜地的猴子……有人会要?”   不是蔑视,更加不是造谣,百越之中或许有美女,但美女绝对不会出现在随军出战的序列当中,毕竟美女是呵护出来的,不是像长草一般的冒出来。因为社会体系的关系,也因为生产力的关系,百越之中的女人很多都是不穿衣服的,风吹日晒之下又因为长期要干活,大部分的百越女人不管是从皮肤上还是长相上真的很难入眼。   蒯通是该苦笑还是苦笑?老天爷哟,他有时候真的对自己的主上感到哭笑不得,就算是华族之中的女子也不完全是好看的人,华族的女子也要干活也要风吹日晒,哪有那么多的美女存在啊?自家主上到底是在想什么,不是每个人都能讨到一个美女作为伴侣,他们希望的是一个能干家务能生孩子的女人,重视长相那是达官贵人才会有的习气。   尴尬了啊,吕哲只是一时间脑子没转过弯来,他“哈,哈哈”地掩饰自己的尴尬,然后说:“也好吧,杀死敌对族群的男人,掳掠他们的女人,这事情光是想想就觉得精神气舒爽。”   唔?侵略性,十足的侵略性,蒯通对于吕哲展现出来的想法只感到欣喜没有任何的不适或反感,深怕吕哲改变主意,急急道:“那就这么说定了。”说完顿了顿补充:“不过百越女人不能作为正妻,这个要以律法形式确定下来。”   哟呵?吕哲也在想这个问题,蒯通一说出来立刻就乐了:“是啊,是啊。”   什么血统高贵,什么蛮胡之血肮脏,这些都是唯民族至上的苗头,也是民族主义诞生的必要因素,蒯通这么想就实在太好了。   建立民族主义核心价值观,也就吕哲敢于在这个时候玩玩,要是拿到(哗)去传播这样的思想,那是绝对要被人道毁灭的。   吕哲在玩火,他十分清楚自己将会放出一头魔鬼。可是那又怎么样!赶紧形成民族思想,唯自己的民族至高无上,在这么个时代里是最能团结内部的利器,且现在是公元前两百多年,华夏周边除了胡人就是蛮人。   在华夏这个族群有足够的人口和强大的生产力结合的情况下产生民族主义,再引导向仇视异族,不管吕哲最后的下场是怎么样,只要这个思想被赞同且深植下去,有那么至少一千年的文明领先时期,周边的异族怎么也该被剃光头一般的剃除吧?   总得来说,吕哲这一方哪怕是最悲观的人到现在也不觉得百越会是一个麻烦了,他们得知自家主将要向士卒讲话,并传缴治下与列国,心里无不好奇吕哲到底是要干什么。   其实还能是什么呢,吕哲想对士卒说的话很简单,百越敢于窥视华族疆土,在长沙造成无数杀戮,华族女子被奸淫蹂躏更是沦为蛮人口腹之食,强大的如他们这样的人,无论是从伦理还是站在族群的制高点上,身为士卒的他们有义务帮同一族群的受害者讨回血债。   民族?士卒们有些儿茫然,他们之中有相当多的人完全不明白民族是什么,索性的是吕哲对于民族有着清晰的解释,那就是从黄河源头诞生的族群,后来成为周天子麾下的人群,有着同样血脉的所有人都是同一个族群。   还是有点复杂了,吕哲只能更简化地来进行解释,说是同样的面孔、肤色、头发,这样总算是让士卒容易理解了一些。   可别谈什么穿同样的衣服、左衽和右衽之类的,现在不但是蛮或胡,有不少的华族人其实也缺少衣裳,更别谈文化什么的,始皇帝同文化的旨意才下了不足三年,列国之间的文字压根就没有形成统一。   在信息大爆炸时代成长起来的吕哲,关于洗脑和灌输思想虽然不纯熟,但是稍微拿出两招就够了。他找来了在百越肆虐下幸存的长沙本地人亲身讲述百越人种种的恶行,又让自愿站出来的女子讲了她们的遭遇。最后,他再下一个结论……   “你们的父老乡亲,你们的女人被百越那般对待,应不应该杀绝他们!?”   还有什么比讲述亲身的悲惨经历更能博取同情,又有什么比可能成为自己的女人遭受那样的惨事更能刺激人?没有,绝对没有,特别是身为男人总是天性上有保护女人的欲望。   同仇敌忾?远不止是这样,吕哲后面又在柴火上添了一把油,他假设要是日后被百越人打进了领地,问士卒们想不想看见那样的惨事发生在他们父母妻儿生活的土地上。   一刹那火山爆发了,十数万战场的士卒爆发出了“杀光他们”的呼喊,那就像是火山突然爆发一样。   “您这样……”蒯通看见的是一张又一张狰狞的脸庞,士卒们在狂吼着挥舞兵器:“百越之中的女子能剩下多少?”   被自己搞得异常兴奋的吕哲现在哪里还去管什么百越女子,能抓就抓,杀光也就杀光,管那么多做什么?   “呃?”蒯通很无奈,不过他得赞同吕哲的说法,一支被引导得快要发狂的部队,只要不乱了指挥,他们讲战无不胜。   “这样的鼓舞手法在征战异族的时候有用,也只能是在征战异族的时候使用。”吕哲没有完全昏了头脑:“多路的部队已经做好准备,士卒也被激起了杀心,放信号让他们合击吧。”   好像忘了点什么,蒯通很想提醒吕哲关于百越之中那些已经暗中投降的部队,还有译吁宋和驺无诸已经恳求投降,但是面对一片片面孔狰狞的士卒,他那些话说不出口。   约定好的狼烟被点燃了,苍凉的号角声和震天的擂鼓声也被敲响,刚刚训完话的士卒迈着步伐,在发出信号后远处轰鸣的马蹄声也越来越近,代表收到信号回馈而来的狼烟也冉冉升向天空。   杀,要是需要增加额外的一个战号,那就是杀光他们。   首次被教育什么叫族群,什么又是该天然负起为族群尖矛的士卒,事实证明一旦狂暴起来想要约束住真的有点困难。   “真的不能多玩啊!”吕哲看到前导部队一到位置,都还没有得到进攻的命令立刻发动进攻后如此说。 第0456章 三个故事   玩火很不好,非常的不好,一个不慎就要玩火自焚。   事实也证明哪怕是有做预防的准备,抱来一捆柴火之后将火把丢下,填了油的火堆也不是预先准备几桶水就能够浇灭的,特别是柴火之中的油放得太多的情况下,水被浇灌下去后不但没有灭了火反而烧得更旺了。   百越人无力抵抗了,特别是在吕哲军三面发动进攻后,那些暗中投降的部落也四处作乱之后,哪怕是绝望中的百越人想要垂死挣扎在内外交困之下也翻不起太大的水花,估计也就是这样吕哲在看见多支部队脱离控制猛杀猛冲之后才没有被吓出冷汗。   “过火了呐。”蒯通才不管吕哲逐渐铁青的脸,丝毫不给面子就说:“还是需要循规蹈矩慢慢来的。”   不是说这场战事该慢慢来,既然总攻的号角都已经吹响,哪怕部队没有失去控制,一旦发动总攻都没有可能停下来的道理,蒯通是说那个什么民族什么主义要放缓了慢慢来。   “这不是大多数部队都还在按照军令行事嘛。”吕哲几日来已经面临过太多的尴尬了,他遮羞一般地指着几支部队:“梅鋗、周文、翼伽、申屠嘉、曹参,这些部队打起来还是很有节奏的。”   什么和什么啊,他们是因为进攻的道路被抢了,落后一步总不能干掉袍泽自己往前冲,那只能按照实际情况来调整部队的位置。   蒯通不是很懂军事,也不想过多的给自家主上找不痛快,毕竟该劝谏的已经劝谏了,惹恼了正在尴尬的吕哲对谁都没有好处。   “虽说是尘埃落定了,可是战事起码还需要持续四五天。”蒯通问起了关于秦国攻取了枳县的事情,然后问:“您觉得大秦是想做什么?”   说实话,吕哲现在并不想谈这场战事之外的事情,他站在高处正看着己方的部队一层一层的平推上去,再看着百越人在绝望中垂死挣扎,内心里就像是在吸毒一样有着难以形容的快感。   “唔唔,再怎么说都有二十多万人,哪怕是二十万头猪都要宰上一段时间,何况乎是人呢。”吕哲就是随意搭话,其实人要比猪容易杀,人比猪脆弱挨一下绝对就躺,猪挨一下还能继续窜。   蒯通警觉了,他发现自己主上心态在改变,更有上位者气质的同时也变得更加好杀,有那么点担忧好杀成性之后将屠刀举向内部。   “嗯?”吕哲不得不将目光从战场上收回来:“好杀?”,就是说杀心太重咯?他哑然失笑。   最近杀心重是有一点,可是吕哲的自制能力也绝对不是这个时候的人能比的,他所知道的事情要多出这个时代的任何人两千年,明白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绝对不能做。在很多时候,杀人是必需杀的,只是要看针对什么人,他自觉不会无缘无故的举起屠刀。   “那什么时候应该杀人,什么时候不应该杀人?”蒯通索性就将话题捡起来。   吕哲一时间愣住了,震天的喊杀声之中,战场上时时刻刻都有人倒下,这个时候蒯通来问这种话不觉得很不应景吗?可见真的是担忧到一定的份上了。   还需要做出哑然失笑的表情吗?不,吕哲不觉得有什么好笑了。   是从时候开始觉得人命也就是那么回事呢?大概是从在会章郡战胜之后,一种经受住挑战喜悦的那个时候开始。其实人见多了杀戮,掌握了生杀权力就不怎么在乎人命,杀人也就成了家常便饭。可是不一样啊,吕哲没有向内举起过屠刀,哪怕是那些不归降的秦将到现在也只是软禁,更无发生过屠杀战俘的事情,这些都证明吕哲的杀心并没有不分情况不分对象。   “长沙郡有三十多万人倒在了百越的杀戮之下,更有十数万华族女子遭受奸淫,被吃掉的女子至少有四万人。这些你知道吗?”吕哲明白自己的杀心是从哪里来了,心里的那股暴虐正是出自这里。   蒯通一阵默然,初步了解什么是民族的他,心里其实并不觉得这是多大的事情,毕竟历史上这样的惨事发生得太多太多了,中原内战中比这个残忍的也不是没有,他不会理解吕哲心的想法,因此担忧也就错了方向。   身为人臣其实内心是相当复杂的,特别是在乱世之秋那种复杂就更多样化。   在创业的时候人臣害怕君主心慈手软多过于残酷好杀,因为想要建立一番事业一名心慈手软的君主注定会倒在行进的路上,不是被臣下反叛杀死就是输给竞争的势力。君主一旦失败跟随的人能好过到哪里去?必定也会是敌对势力清洗的对象。   残酷好杀的君主呢?臣下会心生畏惧,不敢轻易起反叛之心,在这种君主的率领下内部起乱子的几率很小,能够从某方面来说全力对外,获得最后的胜利也就有最大的可能性。可是,创业成功之后,这样的君主在事成之后往往会对跟随创业的臣子展开屠戮。   蒯通担忧不是别的,是害怕吕哲的杀性某一天会转到他们这些臣子身上。   说实话,他们这股势力虽然崛起时间不长,可是击败楚国之后已经站稳脚本,这一次战胜百越更是不会再有南方之患,算是已经展现出征战天下的潜力了。   有希望能够获得天下,这是好事啊,但是那是属于君主的好事,古语有言“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可是《史记·越世家》的典故。   越王勾践在诸多臣子的帮助下成功灭掉吴国,范蠡认为勾践颈项特别长而嘴象鹰嘴,这种人只可共患难不可共享乐,所以功成之后逃了。范蠡逃了之后写信给文仲让其也逃跑,可是文仲不信。随后,勾践亲自送一把剑(吴王国宰相伍子胥自杀的那把剑)给文仲,质问他说:“你有七个灭人国家的方法,我只用了三个就把吴王国灭掉,还剩下四个方法,你预备用来对付谁?”,如此文仲除了自杀外别无选择。   蒯通敢说,真的非常敢说,他没管前方杀得尸山血海、血流成河,以平稳的语气说出了这个典故。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吕哲重复了一遍之后“哈哈哈”一阵狂笑,他笑完拍了拍蒯通的肩膀,笑道:“我是一个嘴长得像鹰嘴的人吗?”   不像,吕哲长相谈不上俊美也不会丑,但是五官绝对是端正。他按照这个时代的人蓄须之后有两撇小胡子,再有掌权带来的气质,说实话很有武人该有的阳刚之美。   蒯通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吕哲,心里很想说范蠡那个对勾践的长相形容不过是在承托语言的可信性,会不会杀戮功臣看的是君主的心性,和长相一丁丁点关系都没有。   “其实吧,哪个君主愿意担负杀戮功臣的名声。”吕哲所知道的典故远要比蒯通多得多,他也不讲出典故主人公们的姓氏,说了一下关于刘邦坐稳天下后大肆杀戮功臣的故事,也将李世民、赵匡胤那种与功臣共富贵的故事讲了出来:“你说其中有什么区别?”   蒯通在品味那些故事……   大肆杀戮功臣的那个君主很明显是对自己的不自信,概因在打江山的时候这个家伙一场像样的胜仗都没有打赢过,可以说能坐江山分明就是靠着一帮发小兄弟才捡到的便宜,且这个君主的年纪也远远要比那些功臣老太多了。不自信外加注定死得比那些年轻的臣子快,为了保住一姓的江山只有干掉那些在开国之中有彪悍战绩和功劳的臣子,不然该君主死后下一任君主没有足够的威信怎么能震住那帮骄臣悍将?   第二个故事,该君主不是什么开国皇帝,不过在起兵造反的过程中收拢了大量的降将。这位君主与众臣子的岁数差不多,且在争夺江山的时候也不是光会捡便宜,虽然是得位不正但是显然有着大魄力,压得住臣下自然是可以共富贵的。   第三个故事……咳咳,什么众部下强迫上位,什么夺下天下后杯酒释兵权,又来个什么烛光斧影,弟弟干掉兄长之类的。话说回来,这个故事要比前两个精彩太多了,不过怎么看都有点搞笑?   第一个君主明显和废物差不多,除了会笼络部下之外可以说是一无是处;第二个很明显是一代雄主,只是对待亲族太残忍了;第三个……不说也罢。   蒯通是琢磨了很久才大概理解吕哲的意思,他品味出了几点,吕哲很年轻,势力也是亲率之下打出来的,年轻外加没人战功能超越,这两点是形成大魄力的前提。最后,他将第三个故事理解成,要是他没有出什么意外,臣下如果不是嚣张到自己取死,他似乎也没什么理由屠戮功臣。   大胆是蒯通永远不会变的秉性,他让人找来了白娟和笔,让一名甲士趴着摆开白娟写上了很多文字。   吕哲讲完故事就在关注战场,正看得出神被蒯通呼唤将注意力转回来。   “什么意思?”吕哲扬着蒯通写下不妄杀臣子的白娟:“你这样做有用?”   天晓得有没有用,但好歹是个保险吧?   吕哲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了,这白娟分明是“免死金牌”之类的玩意! 第0457章 未雨绸缪   吕哲很想把蒯通一脚踹下这个足有六丈高的巢车,这家伙要么是个疯子要么就是脑子坏了,无论是之前还是之后的历史,哪一个臣下敢对效忠的对象干出这种荒唐到没边的事情?   民间所称的“免死金牌”,在古代的正规名称叫“金书铁券”或称“丹书铁券”又名“金书铁券”、“金券”、“银券”、“世券”等,省称“铁券”。丹书用朱砂写字;铁契用铁制的凭证。古代帝王赐给功臣世代享受优遇或免罪的凭证。文凭用丹书写铁板上,故名。为了取信和防止假冒,将铁卷从中剖开,朝廷和诸侯各存一半。   免死丹卷这玩意从来都是用来搞笑的。历史上汉、唐、宋、明的开国皇帝都有弄过这个玩意,可是哪个皇帝把这玩意放在心上了,想杀该杀的时候就没有臣子因为有这玩意而幸免。   “有用。”蒯通说得太认真了:“您是一个爱惜羽毛的君主。”   爱惜羽毛个屁啊,吕哲从来都没有把名声放在心上,他之所以爱护黔首不过是出自内心的善良,再则就是既然成了黔首的统治者总该顾一下自己的子民,更现实的是为了掌握民心,让黔首成为自己征战天下的助力。说实话,哪个创业自主不是这么干的,要是连这个都不会,那还谈什么逐鹿天下,早该死无葬身之地了。   哦,到目前为止除了苏烈和梅鋗这两个蠢货搞出军权私相授受,而让吕哲下令杀掉的那批家臣,似乎也没杀掉哪个臣下。   请注意“到目前为止”这五个字,至今不是吕哲不愿意杀,而是还没有哪个臣下干出吕哲有杀他们的心思,日后吕哲会不会杀几个臣下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就这样还是一个爱惜羽毛的君主,蒯通分明是傻了才会说出这么一句激将、奉承外加渴望才会说的蠢话,惹得吕哲下意识就问出“确定这样有用”的话出来。   头疼,吕哲觉得这一切发生的太荒谬了,他不就是想对百越斩尽杀绝嘛。   如果不是百越人干的事情站在吕哲的角度来看太伤尽天良了,他会生出这样的杀心?蒯通也太会浮想联翩,眼光长远也不是这么个长远法,竟是将吕哲想得那么的居心叵测或者说薄幸之极,有必要吗?   “这家伙历史上是不是也跟现在这样不靠谱,所以韩信才不会相信他的判断?”吕哲心里在揣测,越想越是觉得有可能。   “您就当安稳臣下,也让大家伙放下顾虑。”蒯通还在持续的找死。   吕哲很想狂吼一句“顾虑你妈,本来没事搞出这么一个免死丹书的事情都会变成有事”,他是真的想要将蒯通踹下巢车了,这么个脑袋犯抽的家伙死了一了百了。   “你……”吕哲刚说一个字,蒯通又凑过来抢走那张白娟。   “主上,您就签个名盖个印。”蒯通绝对是犯病了。   吕哲额头的青筋已经冒出来了,在这么个血肉战场,虽然说己方军队进攻很顺利,百越人在极度的绝望下也没有造成什么麻烦,真的有可能三五天内屠光这片战场的异族,可是突兀发生的这件莫名其妙的事情真的将吕哲的心情搅得相当恶劣。   “你、需、要、治、疗!”吕哲是极力忍耐才一字一蹦的说出这句话,他快被气得心肌梗塞了:“趁我还没气糊涂,你赶紧给我滚。”   “您已经气糊涂了吧?”蒯通仔细观察一下青筋直冒且满脸通红的吕哲,见吕哲哪怕一次也没有将手握向剑柄的迹象,又看吕哲没有招呼甲士的意思:“我都这样了,您都不杀我?”   是该杀,怎么说也是五郡之主,马上就是六郡之主了,在这边干掉百越数十万,可以预见的是清洗百越这个族群也将指日可待,不出意外版图上起码会增加闽郡、南海郡、象郡、夜郎郡、桂林郡等几个郡县。新增加的几个郡再结合南郡、苍梧郡、衡山郡、庐江郡、九江郡、长沙郡,从版图上来看可是比中原还大了。   拥有比中原还要大上三分之一的疆土,随时随地能够号召百万士卒,吕哲怎么看也不是一个能够随意戏耍的人吧?蒯通觉得吕哲能在最意气风发的时候被气成这样还没有对自己起杀心,那已经足以说明一切了。   “嘶啦”那么一声,蒯通微笑着将写满文字的白娟撕掉,撕成对半后想撕得更碎结果力气不够,想要甲士拿来火把烧掉却被吕哲将撕成两半的白娟抢过去。   有点明白了,不过吕哲坚持认为蒯通绝对是犯病了,试探心胸而已,绝对不是这么试探的。要是吕哲真的被气得喊来甲士押下去砍了,那砍了也就是砍了,无论吕哲事后后不后悔都是砍了,这是蒯通在赌命呐!   “职怕死,更怕付出心力,任劳任怨的倾心帮助下,最后被自己效力的君主以莫名其妙的理由杀死。以其付出那么大的心力最后死得莫名其妙,不如在还没有付出多少努力的时候死掉,免得到死的时候极度的悔恨。”蒯通说得不但很坦然且非常的诚恳。   听罢的吕哲呆了很久,他相信蒯通所说的绝对是肺腑之言,事实上哪个人不会这么想呢?所以说最悲哀莫过于“狡兔死”之类的下场。   “没有下一次了。”吕哲已经完全没有了怒意,有的只是一种惆然。   那张被撕成对半的白娟被吕哲仔细折叠好放入甲胄之内贴身,他转移话题到战场上,指着代表所部的旌旗:“这个归附的将领,他已经控制部队在按照既定的路线进攻。”   虽然还没有什么“君择臣,臣亦择君”的说法,但是蒯通对于吕哲小心翼翼将白娟折叠好贴身万分的欣喜,听到自家主上将话题转过来,顺着所指的方向看去,百越城寨之内身穿红色战袍的军队已经推进约有三里左右,代表申屠嘉的旌旗是在曹参所部后面。   “曹参攻起来凶猛无比,后面又有申屠嘉在扫荡,这一路相对起其它方向来说是最稳的。”吕哲又指向苏烈所在的旌旗:“看看这个莽夫在干什么,重步兵攻坚需要的是稳当没错,可是他在原地打转是在干什么?”   还能是干什么?到处都有敌军在乱窜,一眼看去全部都是在厮杀的两军士卒,冲了几阵的苏烈完全是把自己绕晕了。   “能力不足啊,基本是从五百主被越级提拔上来的,所承担的任务超过了自己能力的极限。”吕哲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都是在笑,他转头看一眼卸去心里包袱笑得相当矜持的蒯通:“这一仗打完,除了南部军队要继续向南攻击,我有意沉寂一段时间,对北边保持守势,东边持续小规模的袭扰,西边经营城防,对全军将领继续进行轮换进修。你觉得呢?”   蒯通毫不迟疑的点头,底蕴不足只能培养,沉寂一段时间也相当有必要,只是想要安安稳稳还需要进行多项的布置:“秦国复又夺回枳县而不动朐忍不是在保持什么克制,而是秦国只能这么警告,无力也不想真的与我们兵戎相见。北边有韩魏两国作为屏障,主上又派出将领帮忙操练军队,短期之内应该无忧。只是……”他突然看见百越城寨有一批人冲向湘水,顿了那么一下才继续说:“只是东边恐怕有点难办。”   吕哲自然也关注到那支冲向湘水的百越人,从他们这个方向能很清楚的看见河面上也出现很多小舟,显然是战局的发展让百越出现恐慌,哪怕知道在竟陵水军封锁下很难成功渡河都想试一试了。   “东边楚国?”吕哲只是看一眼那些试图渡河的百越人就没在关注:“楚国底蕴仍在,自然是不会任由我们不断的袭扰,只是齐国吃相太难看了,只要齐国一天没归还侵占的泗水郡局部,没有撤回在广陵的屯军,楚国哪怕不想忍也只能派出小股的部队与我们对抗。不派大军征伐只用小股部队的对抗正是我所需要的,不用大战又能起到练兵的目的。相信楚国会有聪明人与我们保持这个默契。”   楚国自然是有聪明人的,聪明到吕哲同意与熊心联姻后就跑过来求官了,吕哲是经过了解才知道跑过来求官并不是什么荒唐事,春秋和战国时期敌国的贵胄互相求官是经常有的事情,最诡异的是哪怕一个氏族在敌我两国做官,一旦上了战场也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这种现象吕哲可以理解为那是世家、门阀时代的开枝散叶,哪怕是氏族中一支完蛋了也能幸存下来另一支,保持家族的香火和富贵不被灭绝,在三国时代这样的事情最为常见。   “有匠师成功实验出合格的炼铁技术,这件事情先生知道吧?”   “回主上,职已经看过公文。”   “铁器时代啊,只要亲眼验证确实是优秀于青铜兵器的铁兵能够量产,我打算在两年之内将军队的兵器全部换成铁质兵器。”   “这……”   “关于生锈的保养……”   试图渡河的百越人毫无意外被围上来的竟陵水军拦截下来,或是撞或是靠上去厮杀,湘水之上血将江水染红一片片,只是交谈中的吕哲和蒯通似乎已经没有将心思关注在一场必胜的战争上了。 第0458章 变味了   结束了,比预计中的五天快了两天,总数二十六万的部队对被完全包围起来的二十来万的百越参与进行了三个昼夜的进攻。期间虽然有过反复,战局也不是那么的稳定,可是三个昼夜的连续进攻之下百越接受一万余人乞降,其余全部都被杀了。   会接受一万余百越的投降是蒯通的极力要求,说什么人不能无信,作为诸侯更加要信守承诺,交战中已经误杀不少投诚的百越人,总该留下一些残余来彰显信用,真要全部杀光日后随便找个机会也就是了。   这一战打得很乱,各支部队有效的协调在吕哲没有插手之前基本是没有。   在发动进攻的第一天,吕哲完全没有操控部队,不是他高傲到觉得不需要去操控,而是兴奋的心情被蒯通搅得相当恶劣,再则是因为第一天的攻势指不指挥都是那个样。   说实话,超过四十万人的交战,场地的范围足有二十里左右,吕哲除非是能在高空上鸟瞰整个战场,不然目所能及之处也就是五六里的范围,怎么可能会对每一支部队的动向了如指掌。   第一天打完怎么也该弄清楚百越城寨的构造和布防了,这个时代才有点指挥的必要,不过也重新调整兵力的部署,至于该怎么攻坚能插手的地方依然不多。   绝望中的百越人是两种极端的表现,为了活命都是拼了性命,差别就是一种是拼命的抵抗,另一种则是拼命地屠杀同族邀功以求活命。   面对红了眼的吕哲军士卒的卖力拼杀,本身就顶不住的还内乱的百越人注定是要惨败,差别就是给吕哲军造成多少麻烦而已。   三个昼夜的厮杀,有轮流制度的吕哲军还好,被三面围攻不得停歇的百越人在第二天其实就已经筋疲力尽了,之后便是吕哲军对被围困的一面倒的屠戮。   在确定译吁宋、开明森被砍下首级,驺无诸被活捉,另外还发现一个让吕哲意外的人物,那就是在夷陵之战后失踪的任嚣!   任嚣啊,曾经的南疆军团副将,在历史上秦末爆发大起义后切断北归道路,下令五十万南疆军不得回援,更让赵佗自立为南越王的家伙,竟是失踪后一直混在百越族群中?   吕哲不想去过问任嚣在百越北侵中担任的是什么角色,在任嚣押来还没有说一句话的时候立刻就下令拖下去剁成肉酱。   译吁宋和开明森死,驺无诸被俘,到了这一步真的可算是尘埃落定了,吕哲不想在一万乞降的战俘细节上扯太多,二十多万的百越人都杀了,留下万余人装点门面也没什么大不了。他现在最想干的就是赶紧回到南陵,不但是确定铁质兵器的质量和能不能量产,也因为秦国那边终于是有人过来了。   秦国的来人是冯劫和董翳。   如果吕哲没有记错的话,冯劫似乎是冯去疾的儿子,而冯去疾当过秦国的右丞相,冯劫本身也是秦国的御史大夫。冯氏在大秦算得上是一个显赫家族,其家族先辈前前后后在秦国都是出任显赫官职,到了冯劫这一代也能算是老秦人了,不过似乎并不怎么受始皇帝信任?   董翳这人吕哲也有点印象,似乎是出身于北疆,依稀记得赵高说过董翳是他的人,不过要是没记错的话其人在吕哲南下的时候似乎也就是北疆的一名校尉还是军侯,才一年多的时间就能成为偏将,且有资格代表大秦南下,可以说在官职爬升上的速度非常快。   这一次咸阳派冯劫为主、董翳为辅来南陵不是使节那么回事,毕竟吕哲理论上还是大秦臣子,哪有皇帝派人出使自己臣子这种搞笑的事情。他们是用犒赏赵婉的名义前来,至于犒赏赵婉是个什么意思吕哲其实有点茫然。   “您虽然没有反叛,可是咸阳上上下下谁还能当您真的效忠大秦?现在不撕破脸面是情非得已,要是秦国能腾出手来,早该发兵把我们灭了。”蒯通一直都在笑,扯下腰间的酒葫芦灌了几口,继续说:“臣非臣的,陛下也没有低三下气的可能,因为无论您在南方做了什么有益于秦国的事情都没有可能得到犒赏。”   吕哲也没奢望秦国能奖赏什么,事实上不但是他,包括其麾下的所有人都没想秦国做出什么表示。毕竟吕哲麾下的人不是出身于六国就是秦国叛将,注定是没办法真心诚意效忠秦国,要不是吕哲压着早该攻击秦地了。   “陛下犒赏夫人的名义用的相当好,您等着看吧,陛下给予夫人的犒赏绝对不会少。”蒯通开始笑得有些高深莫测了:“您其实应该把在南方斩获四十来万的百越首级处理一下,派出车队送往咸阳。”   什么意思?四十多万颗首级,要是腌制起来消耗的石灰或者盐可都不是小数目,在工序上更是需要至少三个月的时间。   “您想啊,陛下不是一直希望消灭百越吗?现在百越的人口大半被歼灭在长沙郡内,我们攻取岭南的障碍只剩下没有什么损伤的桂越,可以预期要是行动迅速最迟也是一年之内能够攻取岭南,那不妨先‘假设’是已经攻下来了,将四十多万颗百越人的首级和攻取岭南的战报一同送往咸阳,您猜测他们会是什么反应?”蒯通在笑,笑得非常的诡异。   吕哲怎么就突然间觉得蒯通那张笑脸笑起来太面目可憎了呢?始皇帝会是什么反应吕哲不知道,但是秦国朝臣的反应绝对会异常的激烈。   在四十多万颗百越人脑袋腌制起来的证据下,秦国上下不会有人去怀疑吕哲是不是真的攻取了岭南,毕竟百越全族上下也就一百二十多万的人口,早期在南郡的时候被吕哲杀掉了七万,那么再杀掉四十来万,那就等于快把百越的一百二十多万杀掉一半了。   一个族群失去快一半的人口,这样都还没有崩溃谁都不会相信,攻取一个已经崩溃族群的领土不会存在什么难度,那还有什么理由去怀疑吕哲到底有没有攻取岭南。   一年……或者说一年半的时间,一个没有从秦国获得什么资源和帮助的叛将用一年半的时间完成了秦国朝堂预计需要至少五年,还要耗费无数物资,且根本不知道五年能不能成的事情,他们会是什么表情?   放下心中包袱的蒯通学坏了,这么做完全是想要恶心人,令那些人觉得失去吕哲是最大的损失,至于意识到吕哲的重要性之后会干什么就已经不重要了。   “……”吕哲不知道怎么去评论一个渐渐变成酒鬼且越来越不着调的军师,他也不太想去阻止蒯通的恶搞。   说实话吧,吕哲其实也很想看看当秦国得知自己将要攻取大半南方后会是什么反应,他可以预计的是当秦国认为自己已经占据南边大半疆土不会选择发兵来攻,反而会是千方百计的拉拢。   秦国拉不拉拢对吕哲来说并不重要,吕哲的这个势力构成太复杂了,一个至少有七成的成员是敌视秦国的庞大势力,别看现在吕哲对这个势力有很强的掌控性,这个掌控力是建立在吕哲自立的基础上,他们想要的是吕哲成为一方之主,让他们有荣华富贵,而不是归属到秦国。   只要吕哲表现出想回归秦国的趋势,要么这个庞大的势力会分崩离裂,要么就是他死在某次暗中刺出的匕首上面。绝对是逃脱不了这个命运。   “季布那边也开始行动了。”吕哲的心情还是比较复杂的,“顺利的话三个月内就能打到海滨。”   季布麾下的军队只有三万是经过整编,余下的四万人中有两万左右是原属于桓楚,另外两万是前期留在番阳的驻军。他们接受命令从庐江郡向南进攻,攻击的范围大概是后世的福建区域,这个区域现在属于闽越栖息地。   驺无诸从闽越地区带到长沙郡的闽越人该是有七万人左右,对于只有二十来万的闽越来说基本是能打仗的都拉出来了,留在栖息地的基本是老弱病残,季布用七万部队攻取一个只有老弱病残的区域要面临的危险不是来自闽越人的抵抗,是后勤补给的持续性,另外就是楚国有没有那个胆量来横生枝节。   在预先的方案中,商议的结果是楚国不敢在这个阶段刺激吕哲,会眼睁睁地看着季布率军攻打闽越地区,现在吕哲亲率二十多万部队在长沙歼灭了五十多万百越,在这个大胜作为底蕴之下,楚国就更加没胆子来惹怒吕哲了,所以无论是谁都觉得闽越地区到手不会存在变局。   “您为什么不杀驺无诸?”蒯通是真的不明白。   “驺无诸吗?”吕哲认为驺无诸要是死在战场也就死了,没死的话其实也没有了必杀的念头,他没记错的话驺无诸在百越族群中算是对华夏相对比较有贡献的一个:“季布攻打闽越……”还是需要给出一个理由的,“驺无诸有点作用。”   蒯通不信,但是也没想多问,这几天他已经做太多出格的事情了,再不知好歹下去还真有可能被吕哲给砍了。 第0459章 逼降   应该回到南陵了,毕竟吕哲过来是为了不让谁领受歼灭百越的滔天之功,既然仗已经打完,收拾战场的事情也不再需要吕哲去亲自关注。   不让某个将领领受这样的功劳吕哲敢说绝对没有什么险恶的用心,更加不是害怕某个谁获取这个功劳之后获得巨大威望还是什么的,毕竟从真正的意义上来讲这场战争就是吕哲只亲手规划,谁的功劳能够大过吕哲?   吕哲这么做是想避免造成麻烦,这个麻烦有很多含义,最主要的就是避免所谓“功高盖主”的情况出现。   能够爬上高位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蠢货,不管是一开始的苏烈到梅鋗,还是后来的周文。他们明明可以率军歼灭百越,哪怕是付出惨重的代价总能够把被围困的百越人灭了,可是为什么只是在做围困和试探,没有发动最后的总攻?因为他们知道能够下令发动总攻的人只有这个势力的主人,也就是他们效忠的对象吕哲。   很多时候君主并没有杀臣下的心思,但是功劳大到一定份上,臣下总会自己产生恐慌心理,那么除了收敛之外只有另一条路走。什么路?自己吓自己,吓得造反呗,还能是什么路。   蒯通中途寻找借口前来战场是担忧出现蠢货,不然在必胜的局面下什么反间计、拉拢之类的都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为的是亲自到战场避免发生意外。   苏烈、梅鋗、周文三人有没有被蒯通警告过无法考究,不管是不想或者不敢造次,他们只有做出最理想的选择,反正只要百越被歼灭该得的功劳一丝都不会少。   事实上确定战胜之后吕哲就已经命人在核实战功,军功核实的动静从来都不会太小,士卒要按照斩获首级来评功,将领却是要看他们统领的部队在战时的发挥怎么样。   一算下来被降为军侯的苏烈又因功升任校尉,校尉可以领一部五千人,吕哲再也没有心思让苏烈去当什么独领一军的主将,索性也就按照苏烈的喜好将那些重步兵划到苏烈那一部去。   梅鋗在这一场收官之战中倒是表现不俗,初步的核算战功他因为指挥弓弩部队充分协同近战兵作战发挥良好,一核算下来升任到偏将这个级别。   其他如申屠嘉、张苍、曹参、唐杰等新提拔的将领也各自得到提升,但是如周文、徐志、骆摇、武梁等人的功劳因为太大却是要等待回到南陵后经过非常复杂的核实才会有结论。   在歼灭湘水西岸的百越人后,吕哲没有忘记零陵那边还有一个连氏,他为了表彰骆摇和武梁的辛劳,很刻意的将剿灭零陵连氏的任务交给了两人,而黄氏和甏氏想要好过也必然是要出力。   十来万大军突进到零陵城下时,连氏族人都还不知道族长和族兵已经全死了,他们既是迷惑也是紧张。迷惑的是前方的百越人是不是都完蛋了,不然怎么会有十万吕哲军过来零陵。紧张就更有理由了,他们看见了吕哲军的番号中有黄平和甏本辽的旗号,却是没有见到族长连安和族兵的存在。   骆摇有没有采取伪装骗城的手段?没有,绝对没有。不是不屑,而是伪装骗城一般是出现在演义当中,一座城池要是能依靠伪装骗开城门打下来,那基本上不是守城者的智商是负数,要么就是城中的守卫者有实际的掌权者早就投降了。   零陵被连氏经营了将近三十年,不过从城防来看一点都看不出坚城的模样,城墙是用夯土垒高的四丈,倒是有女墙作为掩体,可是什么床弩、抛石车、悬钩等防御器械是没看见。   司马欣重新南下的时候因为要重新夺取罗县带了一些攻城器械,苏烈早先带着东部军团建制的五万人因为要攻打临湘也带着不少攻城器械,骆摇此次要来进攻连氏盘踞的零陵,吕哲自然是全部调拨给了骆摇。   骗城什么的注定是不可能,骆摇让十万大军中的一万人负责扎营,将九万人连带那些攻城器械摆开阵势,装载圆石弹后弩炮先射了三波,一阵轰鸣之后城墙和城内一片鬼哭狼嚎之声,黄平自告奋勇上去劝降。   连安死了,五千族兵也全死了,黄平对此没有进行隐瞒,给出的解释是连安假意归附心怀鬼胎因此被斩,连氏五千族兵营中反叛被一个不留全部诛杀。   假意归附?连氏族人对此没有什么意外,这一次吕哲率大军南下的声势太浩大了,连安确实不是出于自愿而是迫不得已只能归附,所以要是说心怀鬼胎也是必然的,他们是当事者又怎么会不清楚这一点。   在湘水西岸的平原上躺着接近五十万具无头尸体,吕哲军的士卒在大规模的腌制割取的头颅,这点黄平说得略略有些夸张,不过连氏族人也听明白了,即是说吕哲军对百越的战争取得了胜利,隐含的意思就是连氏可以选择闭城抵抗最后被屠光,也能赌一把投降之后听从吕哲发落。   氏族之中除了族长还会有长老的存在,长老在氏族之中一般是作为氏族智囊的存在。连氏的长老们有一些是在城墙上,他们看见的是十来万的军队推着器械摆布阵型准备攻城,而这支军队很明显是刚刚经历一场大战一个个士卒都显得杀气腾腾。   连氏有族兵三万,一些强拉或者前来投靠的人凑起来也有将近六万,总数是能得出将近十万的军队,但是最为精锐的五千人已经和连安一同被杀了,他们在思考守城能不能守下来。   骆摇又下令向零陵发射,这一次不但弩炮射击连带百来台床弩、车弩也加入了发射的序列,足足发射了一刻钟才停止下来。   射击停止之后,零陵的夯土城墙被摧毁了一些,床弩和车弩覆盖的那片墙面更是插满了粗大的弩箭。   连氏有些懵了,他们在南方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啊,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城外摆阵的十来万敌军也是在高声的齐喝什么东西?   “六合之内,皇帝之土,西涉流沙……日月所照,舟舆所载,皆终其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最后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一直被重复倒是让人听清楚了,只是零陵城内不管是高高在上的一族长老,还是被攻城器械吓唬了两次的守军都齐齐懵了。   这个时空始皇帝还没来得及去琅邪,所以琅邪刻石事件压根就没有发生,会出现四字一词像是诗歌一般的产物,那是吕哲刻意让前来攻打零陵的部队死记硬背下来的。   “也就是说,天下间所有的土地都是属于吕……吕侯?吕王?吕皇帝的?”他们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吕哲了,可是没办法啊,前面高喝的是什么听不清楚,出自《诗经·小雅·谷风之什·北山》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因为一直在被重复才能听得仔细。   霸道啊,可见吕哲军是真的将五十来万的百越人斩尽杀绝了,才有那个底气敢于这么霸道。   怎么办?吕哲连五十多万百越人都屠宰光了,零陵只有十万不到的守军能抵抗住有那种恐怖攻城器械的吕哲军吗?   城外的士卒又在高喊什么了,这一次他们不再僵硬地吟唱四字平仄的诗歌了,改为唱一种语调十分奇怪的东西,似乎是什么“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什么“血流万里浪,尸枕千寻山。壮士征战罢,倦枕敌尸眠”什么“梦中犹杀人,笑靥映素辉。”之类的。   恐怖,万分的恐怖,一支本来就杀气腾腾的军队再吟唱这种歌曲,令人忍不住在脑海中想象尸山血海的场面,在歌声中颤抖,在歌声中战栗。   “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   “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   “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   重复吟唱的这一句,接近十万人高喝出来的声音似乎让天地产生了回荡,而这并不算完,那该是的攻城器械又在发射石弹和粗大的弩箭了,这一次零陵城墙上的守军再也忍受不了心理压力,一个丢下兵器逃跑之后,像是瘟疫一般地蔓延,更多的守军怪叫着丢开手里的家伙连滚带爬就跑。   “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啊……”最为年长的连氏长老双眼流下了浑浊的泪水,发出感慨:“华族的诗歌太浩瀚了。”   有没有搞错!不是在惊叹城外敌军散发出来的气势,竟然在恐惧中赞美文化?   其实吧,越是有文化的人就越会沉寂在诗歌之中,特别是华夏文明从来都是诗歌的文明,诗词里的力量对于能够听得懂的人来说,最最最崇高的境界就是“朝闻道,夕可死”。所以,不但是听懂了的连氏长老陷入一种莫名其妙的感动之中,吕哲军文化素养较高的典校们和部分将领也在吟唱中热泪盈眶。   “降了,我们是屈服在浩瀚的文化当中,不是畏惧敌军的强大。”连氏最年长的长老才不管其他人信不信这样的鬼话,反正他自己信了。 第0460章 无奈啊(上)   投降啊,为什么不投降?   要是黄氏、甏氏没有投靠吕哲,连氏会想一下抵抗,但是黄氏和甏氏已经站在吕哲那一边,连氏抵抗就没有什么作用了。   不是说连氏有将近十万守军抵抗没用,而是这个时代的思想是城破了还能逃,逃到荒野还能利用熟悉的地形来反抗有翻盘的机会。   吕哲军有强悍的攻城器械和凶猛的士卒,吕哲还有更多的士兵没有前来,抵抗或许可以撑一段时日,可是注定是要破城。另外,吕哲有同样熟悉地形的黄氏和甏氏作为帮凶,抵抗了城破之后没有再反抗的机会,那么以其拼命之后加深仇恨,逃出城也会被同样熟悉地形的黄氏、甏氏带路者领着吕哲军追得没处逃命,那不如再没有交战之前降了。   软弱吗?不不不,按照这个时代的思想,完全没有希望的情况下投降于一个霸主没什么好丢脸的,再则是连氏怎么说都还有近十万的武装,没有抵抗就进行投降对方也不好对他们太过苛刻。为了安抚地方做一个好榜样,吕哲对有能力抵抗却干脆投降的连氏没有理由进行诛族杀戮,还需要妥当的照顾。   每个时代都有属于一个时代的思想,就像吕哲明明是已经从行为上反叛秦国,可是没有举起反旗之下,不但是秦国包括列国谁也不能称呼吕哲为反贼。以逆臣形式存在的吕哲列国愿意交好接触,秦国也只能在最大限度上忍受着。说实话,要是吕哲成了反贼,列国哪怕是与秦国处于交战状态也只能断绝关系并谴责。   为什么?君权至上的时代啊,国王们傻了才会去赞赏某国臣子的反叛,那不是鼓励自己的臣子也造反吗?所以就出现一个现代人看起来很奇怪,但是绝对符合当时的情况,吕哲作为逆臣实力强大,没有举起反旗之前,对于吕哲秦国极力忍耐,列国也交好巴结,但是除了个别心思不正的列国臣子,无论是谁绝并不鼓励吕哲自立为王。   项氏为什么一直处心积虑要吕哲称王,那是要打破从夏到春秋战国君权至上的规则。第一个打破规则的人肯定是要成为举世公敌,这就是为什么历史上陈胜没有称王打着复楚拥王能一直获胜,称王之后内部恐惧分裂的最终灭亡原因。   有着后世思想的吕哲不称王可能没有洞悉这个时代的规则,他估计也是没有想到列国王室的反应,但是他知道陈胜称王后的下场。   同样,若是吕哲亲自率军攻打零陵,面对连氏不战而降可能不会遵守这个时代的规则,去好好的安抚有抵抗能力却投降了的连氏,但是身为这个时代的骆摇却没有太过苛刻地对待连氏,解除了连氏的武装之后只是让他们赶紧选出新的族长,然后快快地去向吕哲服罪。   春秋战国的很多规则都是在刘邦建立汉皇朝之后消失,其实也没有太多的理由,只不过是身为泥腿子却成了天下之主的刘邦没有经过系统化的教育,一切草创之下规则被全面的推翻。从汉朝建立之后一切夏到秦亡之后的普世法则都不再被承认,其中就包括不管是什么出身,只要有能力推翻统治者就能当天下的主人这一条,朝代轮换也就成了家常便饭。   这是一个好时代也是一个坏时代,吕哲来到的时代正是处于华夏前所未有之最大变局的时候。   很多人都在想,若是秦没有亡,或者不是刘邦还是哪个非王室的“臣”最后成了天下之主,那么“王侯将相有种”的时代会不会延续,如果“王”依然是“有种”的规则,朝代的轮换还会不会是家常便饭。   那是属于思想家、哲学家、吃闲饭的人需要去思考的问题,留下大部分军队收拾残局,只带着三万禁卫军建制的吕哲离开南陵一个半月之后重新回到了这个地方。   吕哲回师之前冯劫与董翳,陈余与李左车,张良与魏豹,田广与田荣,宋义与项伯,这些两人一队的各国要员已经在南陵城内等待了不少时间。   长沙会战时,吕哲基本上是处在游动的姿态,冯劫与董翳的到来有得到通知,其余人等却是吕哲在归途的路上才得知消息。   除了冯劫与董翳之外的那些人前来是想干什么?这一切还要从吕哲誓师南征的事情说起。   吕哲在誓师南征之前有做过类似于传缴天下的行为,大意就是宣告天下,百越肆虐长沙郡老子看不下去了,我调动大军的目标是百越人,列国不要恐慌也不要给老子添乱,不然等空出手来立刻揍你。   这是吕哲干过最符合这个时代的行为了,在这个时代某个国家的军队要出征,除非是有偷袭性质的军事行动,不然哪怕是在统一之战时的秦国在发兵的时候也会派遣臣子向列国宣告。   看上去很可笑?通知别人说要出征不是让仇敌来添乱?所以说每个时代都有“她”的规则。事实上强国根本不怕有人捣乱,因为会捣乱的哪怕是不宣告也会捣乱,宣告还能起到恐吓作用。弱国派人去不是宣告,是一种呼朋唤友的拉帮手。最现实的是,其实哪怕不宣告每个国家调兵也不可能隐秘,索性也就大方点说要出兵打谁,避免不必要的误会。   吕哲传缴南征百越是征伐异族,他其实也没有太复杂的意思,本意是告诉秦国“我集结大军不是要打你,所以发现大军调动不好紧张”,对于列国则是表达“喂喂喂,我才不管你们打生打死,别来惹我”。   收到消息的秦国显然是做出了不得不防的应对,所以夺回了枳县以防不测,同时冯劫和董翳来到南陵了。   列国的反应也有些大,他们收到消息后本来是不用做任何反应的,毕竟吕哲只要不是攻打列国,征伐南越关他们屁事。可是情况有点特殊,吕哲这个臣非臣、君非君的家伙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太惹人注意了,他们本身又期望吕哲在这一场列国对秦的战争中哪怕是不帮忙也别站到秦国共同的立场,吕哲对百越这个异族的征讨霎时间成了“诛夷”的大事。   诛夷在华夏的历史上很特殊,那是晋国当霸主的时候留下来的一种习惯,在春秋的历史中有那么一个惯例,是发生在楚庄王“问周鼎重”之后的“尊王攮夷”时期。   当时的楚国就是那个尊王攮夷中的那个“夷”,概因除了周天子这个“王”之外楚国也称王了,事实上楚国也不是周天子分封的“封君”,晋国等封君的国虽然也叫国,但是这个“国”从字面意思上来说并不是国家,只是封国。封国与国家只有一字之差,但是这一字之差,差之千里!   不是“同一国”的,周室再衰弱也是天下共主,有人竟然想要取代自家那个没用的名义老大了,那么作为周室下面最大的打手,也就是晋国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服从周室至少还有个“大家不管是穷是富,那都是老大封的”算是有恩义的基础,楚国这个么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家伙也敢想要取代周室,忍不下去了啊,大家伙操家伙揍他!   晋国与楚国打仗总是喜欢带上一帮同是周天子麾下的封臣,也就是老大带着小弟共同围殴楚国,那么也就带着会盟的性质。   楚国放弃称王成了周室承认的“臣非臣”,所谓臣非臣就是楚国并不是周天子的臣子,但是定下盟约走进了包括晋国、齐国、燕国、鲁国、卫国等等“封君”的共同的行列,但是楚国又不属于周天子的臣子,既是那种“你不称王一切都好,天下间有一个王就足够了,听不听我的就无所谓了,反正周室衰弱也没人真正听我的”。   放弃称王的楚国慢慢被周天子的封君们接受,有了春秋战国几百年的接触大家也不把楚国当蛮夷了,而这个时候北方的草原族群南方的山林族群也渐渐强大,毫无疑问草原上的家伙们也就成了“胡”,南方山林里的就成了“蛮”或者“夷”。   吕哲传缴喊出南征为长沙黔首报仇的口号,本来就关注吕哲想干什么的列国也就借这个由头派人过来。   列国派人前来的目的可能都不同,但基本是抱着“会盟”的名义来的,以至于吕哲回到南陵后听到各国都派人前来会盟有点迷惑。   所谓会盟可是有两种说法,其一是结盟,其二是邀战。会盟也有相应的级别,诸王会盟是最高级别,臣子会盟又是另一个级别。   吕哲听完会盟所代表的含义后总算是明白了,他并不认为列国是前来邀战的,那么就剩下结盟一途。   可是……吕哲并非国君,按照道理来说是没有资格与列国结盟的,那么所谓“会盟”在这一刻就有了新的解释,那就是互通友好,简而言之就是找个理由来探一探虚实什么的。   “他们知道多少了?”   “只是知晓我们将百越围困,并不知道战事已经结束。”   “哦……”   错了啊,只是将入侵长沙的百越人围歼而已,不代表吕哲这一势力与百越的战争结束。在没有夺取属于百越人的疆土前,战争远远没有到了结束的时候。 第0461章 无奈啊(下)   怎么可能那么简单的就结束了呢?吕哲还需要与百越继续打下去,至于打到什么时候要看实际的需要,有需要的话哪怕是已经攻取百越的所有疆土也不叫结束,哪怕是将百越杀光了也还是处在战争状态。   “什么时候结束我们说了算。”吕哲又问起出征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所谓的什么事所指的是吕哲必需知道的事情,列国有没有在他出征的时候找麻烦,五郡是不是稳定,行政体系有没有出什么乱子,各郡县民生情况。   带着一帮部下远出三十里的萧何简短地汇报了一下,吕哲很明显发现萧何有点敷衍,概因三言两语的说着概况的时候萧何眼睛不是放在吕哲身上,而是一直拿眼睛瞄着旁边的燕彼。   自古君王多猜疑,哪怕吕哲不是君王,可是他依然是一方势力的主人,文官体系中最大的萧何这个态度不得不令他迷惑的同时产生了警惕。   “还有什么说的?”吕哲不动声色再问。   萧何立刻就退后两步,双手供起做稽首姿势。   在吕哲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从南陵过来迎接的众人全部弯腰行礼,燕彼等少数的几个人甚至是出列跪下。   按照礼节,君主出征得胜归来要远处百里迎接,不过吕哲并没有事先通知回军的消息,萧何、燕彼等留守的文武,包括哪些非本势力的人,他们都是等待吕哲到了州陵才急急忙忙的出迎。   非吕哲本势力的人中来的都是副使,冯劫和董翳则没有出现。   当然,吕哲没那个功夫去看到底都是谁来了,他被一帮人这种莫名其妙的姿态搞得有些发憷,心里闪电般的回忆了一下,哪怕是按照春秋战国的礼节,该祝福和庆贺都应该到了南陵城门前才做,毕竟作秀也要有观众,而这里没有黔首啊!   就在吕哲要展示威严问个明白时,跪下的燕彼用着洪亮无比的音量吼似得:“恭贺主上,吕姬与卫姬有喜了!”   “……”吕哲很想做掏耳朵的动作,那吼叫的声音太激动了,他几乎没听清楚燕彼吼叫的是什么玩意。   吕哲终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在这个时代哪怕是家臣也只有到了大喜事或者做错事的时候需要下跪。那些麾下因为是臣工而不是奴隶除非必要的礼节场景也根本不需要做磕头虫,现在臣工稽首而家臣跪,那说明不是出了什么错事,只会是出现大喜事。   燕彼吼完抬头看向吕哲,他竟是看见吕哲严肃着脸庞没有笑容,不知道吕哲是因为没有听清楚,脸上的表情不由就僵住了。   有喜?虽然只是宠姬怀孕,但无论怎么说都是喜事啊!所代表的自己效力的君主要诞生自己的后代,再明白点就是有开枝散叶的能力,是仅次于夫人怀孕,重要性略略低于出征获胜的大喜事,吕哲哪怕不露出微笑也不应该是这种严肃的脸色。   哦,侯爵的妻子按照现在的规矩,官身品阶就是夫人,从身份上来讲夫人是在皇帝(国王)女儿,既是公主之下的贵女,国家也是要发放俸禄的。   蒯通了解吕哲,一瞬间就明白燕彼吼得音调都变了,吕哲那是没听明白说的是什么。   “恭贺主上!”蒯通可不想在外臣面前闹出什么笑话,大声说完立刻又低声说:“主上,吕姬和卫姬怀上您的血脉了。”   这一次吕哲听清楚了,那张因为警惕而紧绷的脸立刻像一朵菊花似得绽放。   “恭贺主上!”   家臣与臣工齐喝。   “恭贺主上!”   数万士卒高声吼出。   一旁,田荣在瘪嘴,只是两个宠姬怀孕而已,有必要这么大张旗鼓吗?家臣恭贺也就算了,毕竟家臣也是家族一份子,臣工和数万将士只因为两个与货物差不多的宠姬怀孕就放下身段来恭贺,太土包子、太丢人脸了。   与之田荣将内心的鄙夷表现在脸上,景驹、李左车、虽然心里不以为然,可是他们都笑吟吟地在行礼。至于张良和魏豹则是真的心里在祝福,恭贺的语气和姿态也充满了真诚。   楚国与吕哲这一方还没有解除战争状态,两方势力到现在边境的冲突依然激烈,项伯和景驹这次再次出使过来南陵除了打探吕哲南征的情况,也要以姻亲之国的情分请求停止没完没了的骚扰,既是双方罢战。   说实话,楚国败在吕哲手中,可是楚国的战争潜力还在。楚国想要将战争潜力发挥出来需要一段时间的平稳,是恢复会章郡民生,也是将那些在边境上抵御吕哲军骚扰的部队好好的整合操练,吕哲一天不停止骚扰,他们就不能集中资源,军队的整顿更是没有可能。   陈余这么个重臣跑来南陵也是担任重任,李左车只能说是一个牵桥搭线的存在。赵国现在与楚国一样是半残不死了,差别就是楚国是被吕哲给揍的,而赵国是让秦国虐的。   赵王歇采取了吕哲的建议,收缩了疆土之后战争潜力也还在,可是相对于楚国来说位处中原的赵国更加危急。这次派出重要如陈余这样的重臣作为正使过来,其实已经丢下大国的面子,也是想着赵国是因为采取了吕哲的建议才有现在惨样,不然想要谈什么事情总要等叔孙通到了邯郸正式送上聘礼、征礼、节礼等物才派出像是陈余这样的重臣。   赵国的使节团是来求援了,哪怕是还没有正式成为姻亲也是理直气壮的过来讨要支持,魏韩派出魏豹和张良则是有另一套说法了。   魏国和韩国现在是处于吕哲的保护之下,无论是按照春秋战国时期的晋国对鲁国、卫国,还是后面的汉、隋、唐、宋、明等保护自己的小弟那样,作为昂人鼻息而存活的魏韩现在都应该视吕哲为宗主国。   保护自己的宗主国出了数十万人打仗去了,魏韩按照道理也应该派兵助战,可是吕哲这个家伙对宗主国和受保护国之间的那套规矩并不是那么了解,懂得这套规则的叔孙通和陆贾早早出使,其余那些臣下也都是半吊子,因此这一次吕哲南征根本就没有招呼小弟魏韩两国派兵撑场面。   没有收到招呼的魏韩两国其实挺纳闷的,他们一方面在稳定下来后已经做好每年该付出多少“征税”的心理准备,连带吕哲要和谁打仗时该派多少军队听从指示都已经在安排,结果吕哲连通知一下都没有就和百越开战了,这都算什么事啊?   所谓“征税”没多么复杂,就是老大对小弟收取保护费,春秋时期的老大晋国干这个是最得心应手的。   吕哲不吭不响就出兵征战,魏韩两国怕了。别误会,不是魏韩两国不是怕吕哲出兵打他们,而是吕哲说表现出来的态度就不像是一个宗主国主人该有的样子,那么魏韩就需要好好考虑自己是不是受吕哲保护了,一旦失去了吕哲的庇护那魏韩面对齐、赵、楚,当然还有最为强大的秦,是不是随时都可能灭国,最最最小心肝乱跳的是被灭了还没人帮忙报仇和复国,那该死得多憋屈和冤枉啊?   张良和魏豹前来南陵的目的相对于其他势力来说无比的简单,那就是探听吕哲在南方的战事怎么样,同时也是从文书上赶紧进行誓盟,将老大保护小弟的责任赶紧落实,然后补上该缴纳的“征税”,该派出多少军队归吕哲当炮灰使这件事情也赶紧定下来。   一阵失语的吕哲先是微笑,然后“呵呵”,之后“哈哈”,他不是疯了,而是一种快要有自己血脉传承的喜悦令他表现出来的举止有些……怎么说呢?就是一种单纯的快乐。   “很快啊?”吕哲抓着酒鬼蒯通:“我就播了几次种,这就怀上了?说明基因优良,是不是?”   “……”什么叫播种,什么又是基因,蒯通听得一阵纳闷,不过他当然也心里无比的喜悦:“主上还要多多努力,尽快也使夫人(赵婉)有您的血脉,若是有嫡子,我等臣下也就舒心了。”   “是是是,努力。”吕哲就不计较一个酒鬼干涉自己的私生活了:“诸位请起。”说着比了一个虚请的手势,又是大笑了一阵子,“班师,立刻班师,咱们回家!”   等等!按照礼仪,吕哲要让出城三十里迎接的人将带来的酒肉分给出征归来的将士,也要免礼这些留守的臣属,感谢他们在吕哲出征的时候照顾好根基。可是……别忘了吕哲是个穿越的家伙,一个随性且不懂礼仪的现代人,快乐之下竟然要直接班师?   “这……”   萧何懵了,燕彼愣了,蒯通有些目瞪口呆,那些将士也都傻愣傻愣的,连带前来恭贺的外臣也是一阵阵的侧目。   还是蒯通最先反应过来,大喝:“归回南陵,以大征之礼庆贺!”   一个不懂礼的主上真是令人苦恼,所谓的大征之礼有点过分了,那是灭了一个国家才该出现的庆贺方式,但是自家主上有了两个孕育的血脉,他们也的的确确将百越的有生力量歼灭了近五十万,解释一下就当是提前庆贺攻下闽越、南越、岭南作为庆贺吧。   “只是……希望夫人不要误会才好。”蒯通无奈的心里补充。 第0462章 强者的自觉(上)   咦?大征之礼?!   灭国才会用的庆贺礼仪啊,只是因为两个宠姬就举办这种庆贺,是不是太过分了?   田荣低声朝旁边的魏豹说:“土包子,一帮暴发户,连基本的礼仪都不顾了。”   齐国复国之后发展顺利,不但全盘接受了旧齐原有的疆土还略有扩张,国内经济发展稳定的同时又有将士接近六十万,怎么能不觉得自己是列国阵营的老大?   可是呢,在西南方有一个叫吕哲的家伙崛起,齐国在东海之滨光芒被抢夺了不少,甚至秦军和楚军都有败在吕哲手上的经历,因此齐国更加感觉嫉妒了,当然是要逮住机会就嘲讽,用此来添补心内那还没有经过战争得胜的脆弱心灵。   齐国是老牌列国,崛起之后从未帮过原有的盟友,甚至还抢了赵国和楚国的土地,对借地栖身的魏国和韩国也百般的欺凌,魏豹本不想搭理可是齐国怎么说也是强国。   “呵呵呵……”魏豹一阵傻笑:“可是吕侯强大啊,突发事件能够召集数十万甲士,说南征立刻就南征了。”   田荣听懂了魏豹的意思,那是在说吕哲强大,人家干什么关你屁事,有种你去招惹试试。   听懂了的田荣脸上不断变换表情,深深觉得受到了侮辱。他心里很明白魏国有吕哲撑腰胆子变大了,竟然敢对齐国上卿这样?就在他愤怒的想表示“试试就试试,谁怕谁啊”之前,张良慢悠悠开口了。   “恐怕不单单是为了宠姬受孕啊,应该是吕侯在南方取得了关键性大胜……”张良做出了昂天微笑的姿态:“良猜得没错的话,入侵长沙郡的蛮夷该是被全数歼灭了。”   看吧,连韩国因为有吕哲的照顾都变得敢说话了,田荣眼睛眯了起来,心里琢磨着回国之后应该怎么煽风点火给栖息在齐国边上的魏韩两国找难受。   百越十数万蛮夷被歼灭,这里的信息量很大,可是恼火的田荣显然是没有抓住这个消息,一旁的景驹却是瞪大了眼睛。   楚国现在是个破落户,但是在春秋战国历史上,楚国从来都是疆土最大、人口最多的国家,在那么长久的历史里楚国一直都在向南开扩,十分清楚百越虽然社会体系落后但绝对不是一个没用的族群。   百越人擅长在山林里偷袭,楚国在向南开扩的时候吃过无数次亏,南方又基本不是山就是林,平原可以说非常少。要是吕哲真的在长沙郡歼灭了数十万百越人,景驹可以预见的是吕哲的南面在三十年内没有什么威胁了,概因百越人失去了太多的人口,肯定是要龟缩起来舔伤口。   景驹唯一不知道的就是吕哲压根就没有想给百越舔伤口的机会,在吕哲自己带着三万人回军南陵的时候,司马欣、骆摇、季布这三人各自领着一支军团,分别向闽越、南越、岭南扑去。   季布是最先展开行动的一个,景驹所在的楚国正是因为发现庐江郡的吕哲军变少,因此才想着派出使节。   楚国认为吕哲将注意力转到百越身上,那么楚国是不是可以借这个机与吕哲达成谅解,好能够结束战争状态?   说实话,没完没了的骚扰很困扰人,特别是那些不断来骚扰的敌军势力相对起楚国来说还强,搞得楚国有能力出大军也不敢调动,深怕又引来一场旷世大战。   在得知吕哲出兵与百越人交战时,楚国其实有很多重臣都认为应该趁这个机会再与吕哲打上一场,毕竟不喜欢列阵而战喜欢躲起来偷袭的百越真的不是那么好对付,他们猜测吕哲很可能会陷入百越的战争泥潭,那么楚国需要面对的就不是完整的吕哲军,说不好能有机会夺回庐江呢。   按照道理来说,楚国朝堂有出兵再战吕哲的欲望项氏应该感到欣喜万分,并且极力赞同才是?可是这一次楚国那些鼓动开战的人都想错了,项梁竟然反对开战!   项梁的理由很充分,楚国经过会章郡一战已经伤了元气,一个伤了元气的国家最该做的是躲起来舔伤口而不是处处出头,再有齐国在北边虎视眈眈,楚国再战吕哲也拿不出全部的实力。   不完整的楚国对上同样是不完整但是明显有余力的吕哲,楚国有把握获得战争最终的胜利吗?   楚国掏出老底子与吕哲打生打死,然后齐军扑向会稽,楚国有余力来保护自己吗?   要是逼急了吕哲,哪怕吕哲不将南征的部队回调,光是将南郡就有将近二十来万正在接受整编的部队,这支军队依靠楚国能出战的十六万人,楚国有把握在短期之内击败吗?   有太多的问题了,项梁问的楚国朝堂之上的众臣没人答得上来。再则说实话,列国不太愿意吕哲将目光一直放在南方,但是又怕吕哲将目光放在中原,内心里的矛盾楚国也不是没有,他们还指望吕哲将注意力北移,好让吕哲再与秦国打战上一场呢。   综合下来,哪怕楚国的旧有疆土被吕哲夺去了三分之二,哪怕有战败在吕哲手下的仇恨,更有会章郡被吕哲劫掠得残破的大仇,楚国现在都不适合与吕哲开战。   还有战争潜力但是没得到开发的楚国沉寂下来是最好的选择,只要给楚国三年的时间,利用会稽郡完善的工业和农业体系,楚国很快就能喘过气来,在此之前还是消停点,其他人想去打生打死就去吧。   项梁解释得太清楚了,且哪怕是经历过一次战败的项氏也不是楚国其余的氏族能够抗衡的,既然项氏都愿意忍,那就忍呗,起码成了姻亲之后,楚国停战也有了其它的理由,不算太丢人,更加重要的是丢人也不比成了吕哲藩属的魏韩两国那么丢人。   “吕侯在长沙郡境内歼灭了百越,张侯能确定这点吗?”景驹的话有点不利索了。   这件事情太重要了啊,要是吕哲真的在两个月之内就成功击败了译吁宋、驺无诸、开明森等百越部落联盟,那楚国心里的算盘就落空了,他们还指望百越能将吕哲拖在南方那个战争泥潭呢!   景驹称呼张良为“张侯”不是口误,概因张良被韩王封侯了,不过封的是亭侯。张良的封地是一个叫“宁”的亭,要是正式称呼的话景驹其实应该称呼张良“宁侯”。   “宁”这个亭是楚国借给韩国的租借地,景驹可不愿意称呼张良宁侯,因为按照春秋战国的规则封地一旦封出去就很难拿回来。景驹现在是楚国使节团的副使,以副使的身份称呼张良宁侯,那岂不是从官面上承认了?要是作为楚国使节团的副使承认张良的封地有效,那楚国以后还怎么讨回借给韩国的土地?   其实吧,不管是韩王成还是魏王咎,两人最近都在大肆的封赏臣下。不是魏韩两国的臣子突然间都立下大功劳,也不是两个王大方地犒赏复立有功的臣子,而是要用大肆的封赏将借来的土地分封下去,以达到快速占领的用意,也在为以后将借来的土地长期的“据为己有”打下楔子。   魏韩不地道啊,借来的土地封赏给众臣,楚国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是楚国也没有太好的办法,魏韩抱住吕哲这根大腿了,且阻止魏王韩王分封也要得罪魏韩两国的贵族,只能当作没看见也不承认。   小家子气做到十足的魏韩才不管那么多呢,张良也明白景驹的称呼是怎么回事,他当作没听懂,但是景驹的问话就不能搪塞了,立刻就答:“很显然的事情,您且看看吕侯回军的队伍里带了什么。”   唔?带了什么?   景驹看向后方,吕哲军是带了很多马车,上面也堆满了战利品,可是……等等!他看见了,不是看到战利品有多么的丰厚,而是看到了属于瓯越、南越、闽越等等部落的图腾和“旌夏”,那座关押罪囚的牢车里面的人,注意看的话也能认出一个轮廓。   “旌夏啊,慢慢都是猛兽尾巴和羽毛的旌夏,说明瓯越和南越溃不成军,连代表族群的图腾和旌夏都被缴获了。”景驹见鬼似得指着牢车:“上面的人如果没有认错的话,那不是闽越部落的联盟酋长驺无诸吗!?”   图腾和旌夏的重要性对古人的重要性等于“玉玺”,特别是蛮荒体系的百越对图腾和旌夏的保护程度比保护部落酋长还看中,既然有那么多的图腾和旌夏都落在了吕哲手里,那不是能说明一切了吗?   “驺无诸?”张良无意识的重复了一句。   景驹脸色马上就变了,他不应该表现出认识驺无诸的,不然不是告诉别人楚国和百越的关系很密切吗?   刚好走过来的吕哲也听到了景驹刚才的话,他露出一种含有莫名含义的笑容:“副使认识驺无诸啊?这实在太好了。”   景驹恨不得甩自己几巴掌,说了也就算了,偏偏好死不死的被吕哲听见,这、这这……   “我就说嘛,留下驺无诸是有特别用意的。”尾随在吕哲后面的蒯通开心了,心里只唱歌:“显然是想抓住这条小辫子,这下楚国注定难受了。只是不知道主上是要做多大的图谋?” 第0463章 强者的自觉(下)   如果吕哲真的在长沙郡境内歼灭了百越的大量人手对于楚国来说简直就是一个灾难,空出手来的吕哲下一个目标必然是会转向楚国!   景驹失去方寸之下再说错话,他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向吕哲行礼,然后赶紧的能抽身就抽身,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到最小,能不引人注意就绝对不引人注意。   在那么一刹那,蒯通的眼睛彻底亮了,他之前还不太明白自家主上留下驺无诸是什么用意,只觉得光是“驺无诸向往华族文明,因此让吕哲产生好感”这一条就显得吕哲想法荒谬,现在他彻底的明白过来了。   在蒯通想来,吕哲留下驺无诸的行为太妙了,作为俘虏的驺无诸可以随意让他们摆弄,他们想让驺无诸说什么就是什么,且湘水西岸一战吕哲军也俘获了一些来自楚国的工匠,那么一旦吕哲想再次向楚国派大军征讨完全就值得操作了。   所谓的操作不是拿这个当开战借口,而是楚国对百越的援助这一个重点,这点可不能搞混了。   楚国勾结百越没什么大不了的,甚至可以说不管是哪个国家勾结谁(包括异族),在现在的价值观里其实都不算什么,毕竟春秋战国的历史只要有机会增加战力,谁在乎谁勾结谁啊。   华夷之辩现在还没有形成概念,最早出现的是在秦成公阶段,那个时候晋国非常强大,周天子麾下的诸位封君对晋国万分忌惮,其中又以被中原诸国看不起的秦国最为警惕。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很多史学家认为是“华夷之辨”的首次出现,当时的历史背景是秦国刚刚败在晋国手中,为了怕晋国报复因此有人建议与南方的楚蛮结盟,有臣子认为不是一个族群的楚蛮根本就不可靠,因此产生谏言。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出自《左传·成公四年》:“史佚之《志》有之,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楚虽大,非吾族也,其肯字我乎?”意为族类:同族的人。不是我们同族的人,他们必定不同我们一条心。   又有《徙戎论》中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戎狄志态,不与华同。”。   春秋时期的鲁国是记载周室历史的国家,《左传》其实就是一本记载历史的书。   《徙戎论》则还没有出现,那是三国之后的晋国,而不是春秋时期的晋国。《徙戎论》的历史背景是内战已经把华夏人口基本都内耗完了,土地大而人口少,北方的胡人(戎泛指游牧)已经在蚕食北方的土地,关中又被戎狄渗透蚕食,江统认为“此等皆可申谕发遣,还其本域,慰彼羇旅怀土之思,释我华夏纤介之忧。”向朝廷谏言,可惜的是当时是贾南风执政,因此不被采纳。   江统的言论会被记载并不是由于《徙戎论》在当时的西晋流传有多广,而是《徙戎论》在出现后的十年发生了“五胡乱华”事件,因此才为历史记载,算是西晋作为华夏(汉朝之后的汉族)的罪人的罪证,拒绝采纳《徙戎论》的贾南风也成了钉在华夏耻辱柱上一员,可是后面不断有异族统治汉族,天朝又为了民族和谐,因此关于《徙戎论》的历史鲜有人知,连带在“五胡乱华”时对汉族有“存族”恩德的冉闵也成了刻意被消除影响的一份子。   总的来说,“民族”和“国家”的概念不但在春秋战国相当模糊,秦一统天下之后也还没有真正的形成,倒是因为汉朝的汉武帝刘彻对匈奴展开战争,大半个汉朝历史都是在和匈奴打仗,汉朝期间出现了“民族”的概念,汉族也因此而出现了。   华夷之辨在汉朝被形成一种思想有着儒家的功劳,五胡乱华后杨坚建立隋朝更是对汉族有着难以估计的贡献。   当时的杨坚是经历了南北朝的阵痛,建立隋朝之后一直在打压胡族的影响力,扩大汉人的影响力,但是后面隋朝灭亡这一事情就中断了,到了李唐时期因为李氏本身就有胡人血统,提高汉族地位弱化胡人的影响力等于是在打自己的脸,所以就采用“海纳百川”来作为修饰,其结果是李唐经过武则天的“武周”经历的数十年的“灭亡”又原地满血复活,但是到了李隆基重用胡人将领的阶段……唐朝被胡人给灭了,然后华夏再来个五代十国。   是不是扯得有点多了?其实没有,现在(指吕哲穿越的时间)的价值观是没有民族概念的,华夏历史很多时间都是没有民族概念,到了近现代的“我大清”更是不敢提什么民族概念(提了等于是在鼓励汉人造满人的反),所谓的“民族”和“国家”的概念还是那群“二鬼子”从西洋人那里带回来的舶来品。   所以了,要是用楚国勾结百越来作为吕哲对楚国开战的借口根本就站不住脚,至少列国是根本不会赞同这个说法的。   不过没关系,有句话叫“上有所好,下必趋之若鹜”,吕哲是个有“国家”和“民族”概念的人,而且很偏执的一直按照自己的想法向人灌输,作为吕哲的臣下自然是自家主上怎么说就怎么信,那么其他国家怎么想关他们屁事,他们反而要将自己的想法强迫到其他人脑袋里,不然怎么能彰显自己的强大?   蒯通的想法就是那么直接:我比你强,所以我的道理就是你的道理,你不接受我的道理没关系,因为我比你强就打到你屈服了接受为止。   迎接仪式结束,与蒯通同车的吕哲听完露出了目瞪口呆的表情。   看来对于百越的大胜让包括蒯通在内的臣下心志都暴涨了,有了那种“我身为强者”的思想,所以思想也得到“进化”,开始有一种身为强者该有的霸道。   “也就是说,民族啊、国家啊什么的,列国……”不对,不是列国,而是吕哲潜在的所有对手,吕哲顿了一下:“他们不懂就要‘教’他们懂?”   蒯通高傲地昂起了头:“主上,我们歼灭了五十万百越,自身的损失不超过三万人,为什么不能‘教’其他人道理?”   所谓的损失不超过三万人不是正确的说法,实际上吕哲军南征损耗的人手足有八万,不过有五万多是不算在对战的战损里面,基本是因为生病而脱离作战序列。   这一场南征之战顺利的程度超乎所有人想象,因此作为部署战争策略的吕哲,不管是武将体系还是在文官体系声望都到达了巅峰。要知道楚国(指战国时候的楚国),或者是秦国都没有在百越那里讨到多少便宜,而吕哲部署之下轻轻松松歼灭了五十多万百越,威望又怎么能不得到提升?   同时,因为在长沙郡消灭了百越的那么多人口,接下来攻略南方的难度等于几乎是没有,攻取闽越、南越可以说是触手可得,也只有岭南那边因为桂越的存在有变数,吕哲的武功之鼎盛谁又能说出个贬义词出来?   在这种现实之下,吕哲丢下南征的部队回转南陵,虽然是有点不合乎常理,至少按照现在的礼仪绝对不合乎礼节,但是三十来万将士谁也没有表示反对,甚至是命令疲劳的军队继续南下也被十成十的执行,这就是声望说带来的权威。   好事啊,对于吕哲来说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众部属有心志想要用武力去传播文化,那就等于是接受了吕哲关于民族和国家的思想,这是吕哲最愿意看见的事情了,在这个前提之下其它事情都成了小事。   “当然,我们应该休息一下,至少是在闽越和南越到手之前。”蒯通还是很理智的:“不适合再开一条战线。”   心情非常好的吕哲是非常乐于接受建言的,特别是蒯通的建言是那么的符合实际情况。不过,他也略略有些担忧:“恐怕列国不会眼睁睁看着我们攻取南方。”   这是必然的,吕哲一旦接触了来自百越的威胁,那么就等于后方稳固下来。一个蒸蒸日上的势力再失去来自后方的威胁,那列国就该好好思考自己会面临什么命运了。   “恐吓他们!”有强者自觉的蒯通二话没说:“在将斩获的首级运送往咸阳之前,不妨先让那些前来的各国使节好好的瞻仰一下我们的战功。”   阻吓吗?吕哲很快接受这个说法。   吕哲军在长沙郡斩杀数十万百越人的消息是封锁不足的,那就干脆用斩下的数十万百越人的头颅来吓唬列国,用堆积如山的首级来展示自己的强大,不信各国的使节团看到那数之不请的头颅之后不被吓到。   “他们会将所见所闻传回国内,到时候他们就该想想触怒我们的下场了!”蒯通很兴奋,不知道联想到什么脸色变得通红,举止也有些手舞足蹈:“我们的强大也该令天下人知晓!”   “喂喂喂!”吕哲和蒯通是站在战车上啊,脚下的战车也不知道是谁缴获的,看上去很像是古董,它显得有些陈旧和狭窄:“你别乱动啊,要是摔下去就成了历史的耻辱了!”   呃,说的是春秋时期某个出征得胜,在归途上因为太过兴奋把自己摔死的典故,后来那个摔死的国君谥号是“衰男”,男是男爵…… 第0464章 一惊一乍(上)   强大者的道理就是弱小者的真理,这点从来都是不会改变的。   在春秋历史上因为晋国一直很强大,因此接近三百年的晋国价值观就是当时世界(指华夏地区)的价值观,楚蛮在被打屈服之后,整个东方讲的都是晋国的道理,也即是晋国定下的规则。   要是没有发生赵、魏、韩三氏联合攻击智氏的这一事件导致晋国三分,成了赵国、魏国、韩国,那么晋国一直持续的强大下去,晋国的普世法则也依然还会是世界的价值观。   强者天生就有传播道理的优越性,所谓的“优越”不是说强者逮谁打谁,而是弱小者想要生存下去必然是要学习强者的“道理(知识)”,试通过学习来达到强大的目标,那么不知不觉中也就走进了强者制定的“游戏规则”里面去。那些不走进强者定下的规矩的国家必然是敌视强者的那一帮,那么强者自然是需要消灭他们,慢慢所有人都只有走进同一个体系了。   思想传播没有多么复杂,弱者天生就有向强者学习的天性,有时候弱者不学习(指屈服)强者会用武力来达成这一目的。   霸主的文化令人不得不学,霸主的历史也就成了世界的历史,所以在晋国强大的时候晋国的历史就是春秋的历史,华夏政权强大的时候各朝代的历史就是亚洲的历史,希腊强大的时候希腊是欧洲的历史,罗马强大的时候罗马的历史就是欧洲的全部。乃至于到了两千年后,英联邦殖民世界,有那么接近两百的时间里全球的历史就是英国人占了主流,到了现代美国这个霸主的文化就是世界的文化。   传播文化啊,这是华夏最爱干的事情,为此哪怕是朝代不断轮换,只要是华族人当政的时候就没有停止过文化的输出。   吕哲的基因是地地道道的华族,他全身上下哪怕是一根头发里也绝对也有传播文化的基因。而华族人在面对不接受文化传播的时候,弱小时就用潜移默化的方式,强大的时候谁不接受华族文化总是喜欢浩浩荡荡拿着兵器去传播。   在华夏的历史里面,相当多接受华夏文化的族群,无论是主华族主动吞并的,还是异族占据并统治华夏被文化影响被动的融合,他们到最后总是会成为华夏的一员。   当然,吕哲喜欢的是主动地去吞并谁,国家被谁灭掉后再用先进的文化去潜移默化的融合……唉。   既然是蒯通“觉悟”了,吕哲自然是非常乐意与之进行更深切的交流,可惜的是他们刚刚出征归来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因此只能暂时搁置下来。   三万大军回归南陵不是小事,特别是这支军队是由这个势力的主人带领得胜之师回归更有着非常多的讲究。   孔丘说过“礼崩乐坏”的话了,他这话的意思并不是说世间没有礼节了,而是“周天子已经名存实亡,属于周室制定下的规矩诸侯根本不当回事,原本只有天子才能享受的礼乐、旌夏、大纛等东西诸侯竟然也能用了”。   礼崩乐坏只针对于周室,孔丘所建立的儒家基础就是尊重周礼,所以说“礼崩乐坏”其实就是在责备诸侯,其中也不乏酸溜溜的态度。既然儒家的基础是在责备诸侯,那么儒家除了喜欢空谈不被天下诸侯待见之外,谁会重视一个天生就敌视自己的学派呢?   现在可还没有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属于周室的礼节还不是儒家“家产”的。说得再明白一些,关乎礼节的一切东西还没有被儒家据为己有,那么百家各自的礼节还是属于自己的。   出征归来的军队需要用什么礼节,那需要看那个国家采取的是什么样的礼节制度,例如秦国就是一个法治社会下的军国主义国家,对待出征归来的得胜之师所采取的是命令全城的黎民百姓出城迎接,所有的官员也必需暂时放下手中的事情迎接表示对出征归来将士的尊重,奏乐等等也充满了金戈铁马的味道。   列国又有各自不同的礼节,不过在奏乐上则是全然不同的,礼仪上倒也尊重出征归来的将士。   吕哲率领大军抵达雄伟的南陵南城墙段时,耳朵里飘来了“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吟唱,他听着有点傻眼了。   《诗经·国风·周南·关雎》的这首诗是求偶的对不对?可是用在迎接出征归来的将士上一点错都没有,只是吕哲这个土包子根本就不懂礼仪,不然就会明白迎接的官员命人吟唱这首诗就是在表达:啊,出征的将士们,我们盼你们归来已经盼了很久了,美丽的姑娘们盼自己的配偶,早已经望眼欲穿了。   懂的人听着露出如痴如醉的表情,没有成家的士卒则会左顾右盼想要找找有没有对自己心仪的女子,也就不懂的吕哲会露出怪异的神情。   就在吕哲要问这是什么情况时,吟唱的诗歌变了,他们在唱“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这一次他听懂了里面的意思也知道是出自《诗经·小雅·采薇》,无非就是在表达“当初离家出征远方,杨柳飘扬春风荡。如今归来路途中,雪花纷飞漫天扬。”可是……南陵没下雪,不过表达的意思到了就行。   接下来又吟唱了多首。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这首《诗经·国风·卫风·木瓜》表达在领地的人对出征将士的感谢和深爱之情。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诗经·国风·邶风·击鼓》的同生共死愿望。   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诗经·小雅·小旻》的虽然得胜了但是请不要忘记警惕之心。   等等很多的诗经,唯独没有周室《国语》里面欢迎出征归来的篇幅。   有人听得如痴如醉,有的却是听得如坐针毡。   “完了完了,我等下是不是要回一首诗?”吕哲情急之下不断向蒯通打眼色。   没有周室的篇幅是对的,吕哲没称王呢,怎么可以在这种场合欢迎王者,只能是以诸侯的礼节来进行欢迎,而吕哲确确实实走到南陵城门下是该当众吟唱诗歌答谢,这些都是必要的礼节。   “嗯?”袖子被扯了一下,蒯通总算是从欣赏中回过神来。他转头看向自家主上,听完吕哲小声嘀咕乐了:“主上就吟《鹿鸣之什·出车》回应,还能是什么呢?”   什么!?吕哲这个土包子有点愕然,原来欢迎的人吟唱什么没有套路,但是被欢迎的人却是有套路的。   “哎哟妈呀,华夏果然是一个诗歌文明,要是回应不得当可要丢人丢到全世界,真是吓死老子了。”吕哲出征打仗都没像现在这么紧张过。   注定的啊,华夏内部打生打死都是那么一回事,可是在抗击胡夷上面史官一点马虎都不敢,那可是要传于后世大书特写的,要真的回应不得当吕哲真的要丢人丢到华族被灭族为止。   《鹿鸣之什·出车》字数有点多就不一字一字描写了,其中的意思却是非常简单,只是表达:危险来临的时候我率领军队出征了,那些该死的蛮夷十分讨厌和凶残,可是既然我有那个责任,就应该受命出去攻打敌人,为了社稷、为了族人,跟丫拼了。   所谓的受命在《鹿鸣之什·出车》里面说代表的是周天子的命令,也是族群众生的命令,更是老天爷赋予的责任,所以用这首来作为答谢会唱再恰当不过了。   靠近了,靠近了,三万军队停下来后用三声大喝来回应,吕哲所在的战车却是一点停止都没有,搞得不敢接受众生恭贺的蒯通不要命地跳了下去滚在地上。   在蒯通不要命往下跳的时候吕哲下意识就伸出手去抓,战车走了老远他还扭着头看着在地上滚圈的蒯通,直至见到蒯通被人搀扶着凄惨模样的站起来没有大碍才松了口气。   这是属于吕哲的荣誉,也只有他能站在战车上接受众生的谢意。   什么?驾车的甲士???这一刻谁会当甲士存在,自动无视了呗。   蒯通往下跳的时候总算是懂得滚圈卸去受力,也亏得地面上都是草地,只是受了一点擦伤并没有大碍。他站起来后立刻推开搀扶自己的士卒,傻乐傻乐地对着左右围拢过来的人说:“哎,应该靠近之前就让驾(车)夫先停一下的,结果太激动给忘了。”   理解啊,谁都理解,他们这个势力是首次有这样的盛况,而荣誉从来都不是身为臣下能够分享的,他们见蒯通总算还是记得应该下来感到非常满意,要是蒯通伴随吕哲接受众生恭贺,那他们绝对会一致产生对蒯通的敌视,所以也就导致蒯通反应过来之后不要命的跳车了。   连续被三惊四吓的吕哲,他首次面临这样的场面,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念完《鹿鸣之什·出车》的,直至天地间爆发出浩瀚的欢呼声才稍微放松下来。 第0465章 一惊一乍(下)   妈呀,真的太恐怖了,哪怕是地地道道生长在这个年代的人一生都难得能看到这么一副场面,何况是吕哲这个早就念不出一首完整《诗经》的人呢?   华夏人的基因是用诗歌来组成的,从春秋开始就是在用诗歌来记录历史,往后的每一个朝代要是没有诗歌满天,那就不是一个盛世的时代。所以哪个朝代的诗歌出的最多,也就意味着那个时代的文化之鼎盛。   吕哲不懂诗歌,但是他的传承基因里面满满都是诗歌吟唱的因子,以至于他面对数十万大军不会战栗,但是满耳朵里全是会引起基因共鸣的诗歌立即就紧张了。   天性,是的,就是一种天性,也叫传承。哪怕自己没有发现,但是身体的本能总会被唤醒,很多人在听闻诗歌的时候,哪怕是听不懂也会下意识地觉得愉悦,那是一种因为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的基因共鸣,也是破败了之后对祖先曾经强盛过的怀念。   曾经强盛过?也对啊,要是依然强盛就不需要用怀念来缅怀过去了,传承也不会在外来的因素下而衰弱,甚至是被遗忘,以至于自己的文明被遗弃,其他人的文明(文化)成了自己生活的主流。   首次享受这种“洗礼”的吕哲在震撼的同时深深的感动了,他按照流程应该是去接见一同前来恭贺的正使,如陈余、项伯、田广,也有冯劫和董翳,当然还有附属国的张良和魏豹。但是他又开始不按照常理出牌了,站在战车上聆听万众的欢呼之余,等待欢呼声渐渐停下的时候,他缓缓举起双手。   早早就排队站立的各国使节,他们早就整理好衣冠,眼见着应该是进入主人答谢祝贺客人的环节,结果吕哲这厮竟然没有下战车向他们走来,一个个迷惑的同时情不自禁地面面相觑。   迎接的黔首非常多,他们是听到消息之后从四面八方赶来,几乎每个黔首都带着一些食物,古人把这个叫做“箪食壶浆”,是表现出黔首对统治者(包括其军队)的一种爱戴行为。   吕哲没有经过这个时代的贵族教育,他从某一方面来说确确实实就是一个土包子。   现在这个土包子正满脸带笑的站在战车上高举双手频频示意,因为惠民政策,又因为吕哲军总是将来犯的敌军歼灭(击败)在领地之外,前来迎接的黔首很乐意听从吕哲的指示,最终场地上至少有三十万人却能安静下来。   “同志……同胞们!”太激动了,吕哲喊出前两个字就觉得不对立刻改词,其实他不用改词也行,同志本身就是有记录在多个文献中的称呼,《周语》《尚书》《论语》不止一次的出现过同志的字眼,本身就代表着志同道合:“甚悦之,宜庆。(我太高兴了,大家是该一起庆贺。)”   说到一半懵了,吕哲是学会这个时候的语言,可是要让他按照现在的用词方法来表达自己的心情,说实话一句完整的“言”都说不出来。   “嗟呼!天怒,军击,蛮夷血流,漂橹!伏尸百万!”   说什么呢,嗟呼纯粹就是一个音阶没什么特别的含义,后面就是在说,老子很愤怒,所以带兵揍丫的去了,这一场战争我们获得了胜利,那些欠揍的家伙流的血都能飘杵了,他们的尸体躺了漫山遍野。   杵其实就是一种舂米或捶衣的木棒,所以吕哲话里的意思也包含着,不但百越人的军队被杀得片甲不留,连带百越人的黔首也死伤惨重。   “慎之。许共利,君携民喜!”语言匮乏的吕哲没再多废话,可是这几句引来了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   虽然很不想解释,但是“慎之”所说的不是说什么谨慎,而是“老子不容许冒犯,想要招惹老子的都注意了,冒犯我容易,但是怎么惩罚我说了算”,后面的“许共利,君携民喜”会引起山呼海啸的欢呼是因为什么呢,是吕哲许诺这次战争得到的战争利益与治下的所有人共同获利。   吕哲一直都是这样,有了什么成果总是喜欢一同享受,因此治下的黔首非常的爱戴,文武也觉得吕哲不会是一个吃独食的家伙愿意效忠。   有了什么利益一同享受,这样的行为在春秋战国历史上也有不少,那些站立等待答谢出城恭贺的各国使节一点都不觉得诧异,他们只是无比的羡慕那些效力于吕哲的人,概因并不是每个国家(势力)的君主都那么大方。   当然,吕哲许诺利益均沾并不能将士卒和官僚们该得的东西拿出来,也就是说只能拿出该次战争应该属于吕哲的那十分之七。   哦,吕哲是势力的主人,而君主在现在是还没有小金库的,君主有的就是国家(势力)有的,总得来说就是属于吕哲所有的。   负责民政的萧何等文臣心里虽然喜悦,可是吕哲说要将国库的东西拿出来分赏,他们就要担忧承不承受得住了。   “这次南征获得了多大的利益?”萧何二话没说就跑过去喊住要跑向前的蒯通。   “呃……”蒯通是军师啊,他只负责出谋划策,对于战利品有多少怎么会知道:“问卫瀚,那是全军的督官。”   督官同样不是吕哲“发明”,这是一种在没有监军情况下负责统计后勤,当然也同时负责记录缴获。   萧何四处张望了很久才找到卫瀚的身影,他太担忧吕哲为了与民同乐不计后果了,急急忙忙就跑了过去。   “战利品?”卫瀚立刻咧嘴笑了:“很多很多,除了皮毛、粮食,我们从百越那里也缴获了很多金、布匹。”   百越人本来就是狩猎民族,从来都不会缺少动物的皮毛,至于粮食说实话并不多。金其实就是铜,百越肆虐了长沙郡抢了几乎整个长沙,抢夺的铜不全是货币,更多的是铜制品的装饰,更多的是大大小小豪绅、氏族存起来的铜锭。布匹嘛,在这个年代其实是比铜钱更加流通的“货币”,而百越是奴隶社会,奴隶没有私产,抢来的布匹当然是被部落的首领、酋长之类的人物集中起来据为己有,最后便宜了吕哲军。   “这么说,铜有七十万斤,布匹也有三千余车?”萧何原本的愁容变了,笑得像是一个孩子:“好多啊,这下我就放心了。”   秦朝的一斤是十六两一两31.25克半两就是15.625克,整个长沙郡被百越人掠夺,只有七十万斤铜其实已经算很少了,毕竟现在连做一把菜刀都是铜制品,要是换做人口众多且富庶的南郡,没个一百五十万斤以上的铜就算是吕哲近年来白忙活了。   七十万斤的铜哪怕是制作成秦制的半两,那起码也能造出接近四千三百万个(有加铅和锡),而吕哲治下的人口不过才四百多万,按照吕哲一贯的方式就是喜欢乱发钱,每户发一个半两这种事情都干了不下于三次了,他们完全能承受得起。   “三千车的布匹!?”萧何很开心,非常的开心:“一车按照三百匹布算……”他还没有算完就被卫瀚也小心翼翼的打断了。   “执政,不能那么算啊,其中有很多是皮毛,是皮毛呀!”卫瀚有点着急了,怎么可能是三千多车的布匹呢,哪怕是曾经全国制衣厂的齐国(指管仲时期),一整个齐国也没有三千车的布匹。   “皮毛?”萧何也不计较,他又在张望了,没发现拉着战利品的车队:“在后面吗?”   那是当然了,吕哲回来得匆忙,怎么可能带着押送战利品走起来慢吞吞的辎重队。   另外,吕哲喜欢称呼萧何为大总管是一种恶趣味使然,其实除了吕哲之外的所有人称呼萧何都是叫“执政”,那是惯用春秋时期的叫法,不过萧何这个执政不像春秋时期的一国执政权力那么大,至少萧何就没有管军的权利。   执政到了战国的时候已经没有了,换上的是丞相、宰相、国相、相邦等等的称呼,而“相”在春秋时期是给盲人引路的人,那些称呼理所当然也是代表着为国家引路的含义。   萧何不断的找人合适其实也不符合礼仪,在吕哲去答谢列国使节的时候他这个执政应该在场,不过他们这个草创的势力也就是那个回事了,还要等叔孙通出使楚赵回来之后将礼仪最终定下,然后执行才能变得规范起来。   吕哲是在蒯通的提醒下才知道应该去答谢列国使节的。他没注意到萧何不在场是一种失礼的行为,不过有蒯通陪伴前去答谢,不了解吕哲这个势力内部构造的列国使节只当蒯通是文臣第一人,自然也没有觉得受到了冒犯。   答谢还有必需的一套礼仪,不过可想而知吕哲压根就不懂,蒯通这么个名士不是学礼法的知道也有限,以至于这场答谢怎么看都显得怪异。   不过没关系啊,列国的谁谁谁在看到一队队的甲士手持缴获的图腾、旌夏、大纛走过的时候都下意识忘记了该有的礼节,他们满脑袋里都是:看来真的获得前所未有的大胜,不然缴获的“传承”怎么会这么多。   没错!不管是华族体系还是蛮族体系,真的要败到一定份上图腾、旌夏、大纛才会丢失,没了这些东西那些部落就等于是被灭族了。 第0466章 极品人物   图腾和旌夏没了就等于灭族?这里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所谓的灭族很多时候不是代表那个族群的人全死光了,而且能代表自己的族群的“证明”失去,那么他们没有了证明之后就没有资格说“我是谁谁谁”的人了。   这种思想是从轩辕战蚩尤的时代就有,因为华夏族群的强大被传播到几乎整个亚洲,一直持续到近现代时期依然有着它的影响力,其中以全盘接受华夏思想且严格执行的倭国为甚。华夏自己因为朝代一直轮换这种思想淡化了军旗失去了还能重新弄,可是倭国那边严格执行了这一套规则,哪支部队失去了自己的军旗番号就永远的取消不再出现。   吕哲这次出征缴获的图腾和旌夏数量之众多令人目瞪口呆,每一面图腾或是旌夏都代表一个部落或者部落联盟彻底的灭族,按照一个部落至少是出兵三百人来算,那起码数百面的图腾也就是消灭了数百个“三百人”,一个部落联盟起码是由数百上千个部落组成,而代表瓯越、南越、闽越的旌夏都在,等于是三个大部落联盟是彻底的完了。   “幸好吕侯的注意力是在南方的百越身上,不然……”   这么一个念头出现在了很多人心上,他们开始相信张良之前说过的话了,吕哲要是没在长沙郡杀出个尸山血海来,不会缴获那么多的“传承”,概因每个族群都会用最大的努力来保护代表自己存在的图腾和旌夏,人没有死绝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有那么些人则是另一个想法,他们认为吕哲和喜欢钻林子的百越人都能打成那样,那要是将注意力转回北方或者东方又会有什么表现?   不过他们有一个共同的思想,那就是一定要与吕哲搞好关系,不然要是被盯上了并视为敌人,想想都觉得有些发憷。   “服气了吧?”魏豹突然有点喜欢招惹田荣了,他指着手持图腾和旌夏不断走过的吕哲军士卒:“我听说楚国和秦国都有个百越人打过战,楚国的事情太过久远,秦国却是发生在最近的事情,他们全部都在百越人那里吃过很大的亏。现在你看。”   所谓的“最近”那也是三年前的事情了,田荣当然知道五万秦军南征被打得灰头土脸的往事,也能看出魏豹是在嘚瑟投靠了一个强大的势力,潜在所想表达的意思无非就是“我们找了一个好老大,魏国和齐国是邻居,齐国别因为魏国弱小就三天两头来欺负,不然惹怒了我们的老大,后果你自己看着办,哼哼!”。   魏豹嚣张啊,狐假虎威狗仗人势得令人恨得牙痒痒,可是若说之前田荣还有胆子吼一句“老子就招惹给你看看,怎么地”之类的话,现在他得知吕哲军在南方打了一个数十万人的歼灭战之后就该好好掂量掂量了。   “呵,百越是蛮族,听说百越人穷得连衣服都穿不起只能穿树叶子,武器更是一个削尖的木棍和帮着尖锐石头的矛。”田荣不敢挑衅吕哲那一方的人,可是却不愿破落户魏国公子在自己面前嚣张,所以只能贬低百越来表达,吕哲杀死再多的百越人也是杀死一帮蛮夷,没什么大不了的。   “秦军败在百越手里了啊,虎狼一般的秦军败在百越手里!”魏豹不聪明?他聪明得很,强调百越人战胜过秦军,那是在说虎狼一样的秦人都败在百越手里,而秦军可是能把列国按在地上揍的国家,能说百越人弱小吗?   再次被强调了一下,田荣脸色铁青却无话可说了,只能“哼”一声别过头去。   魏豹爽了,他“哈哈”大笑两声,左右四顾的时候却发现人走得差不多了,看见张良正站在不远处抬头望天,带着愉快的心情就凑过去。   张良是故意在等魏豹的,现在魏韩两国都是列国最垫底的,同样需要吕哲的保护才能存在下去,怎么算都是同病相怜,因此他有些话必须要和魏豹好好的沟通一下。   “人呢,怎么都不见了?”魏豹所在的魏国最近一直遭受齐国的威胁,羞辱了齐国上卿田荣一顿之后心情可好了。   张良看到魏豹笑得嘴巴都要咧到耳根皱了皱眉,不用想也能从魏豹和拂袖离去的田荣两人姿态上看出一些端倪,他心里叹息魏豹的莽撞,又不好责备身为一个国家国相的魏豹。   魏韩两国需要昂人鼻息才能获得安全,在这种情况下怎么能去得罪人呢?特别是齐国攻占泗水郡的东部后,齐国与魏韩两国的国境就已经比邻了。齐国复国之后发展迅速,不断是经济上因为没有太大的战事复苏非常快,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齐国可是有了近七十万的大军,哪怕是有吕哲在背后撑腰,魏豹得罪齐国上卿怎么看都不睿智。   “魏相,齐国夺了泗水郡(局部),齐国自管子(管仲)之后又将盐铁掌握在国家手中……”张良不能开骂,他选择的是说出齐国的强大,希望魏豹发现齐国的强大能不要惹事。   魏豹听懂了,但是他显得毫不在乎:“齐国得罪楚国了,他们竟然趁着楚国败给吕侯之后的衰弱挥军会稽,又不顾道义占领了泗水郡(局部),是彻彻底底的得罪楚国了。”   张良连忙说:“是啊,齐国得罪楚国了,可是齐国没有得罪吕侯。”   这一次魏豹还是听懂了,但是他理所当然地说:“我们马上就要与吕侯定下征税(上贡)的额度,那时候我们就将被保护者的名义无论是从道义上还是利益上定下来,我不认为齐国敢招惹能战胜楚国、秦国,最近又屠戮了百越的吕侯。既然齐国注定不敢同时得罪楚国和吕侯,我又什么好怕的呢,所以我决定好好出出最近齐国不断骚扰魏国的愤怒,也好让齐国知道魏国不是好惹的。”   哎呀,这是魏豹拿定主意要好好把狐假虎威狗仗人势进行到底啊,张良对此只能彻底的失去语言,张嘴合嘴老半天再也说不出一句劝谏的话出来。   魏豹的胆子是吕哲给的,吕哲不但对治下的臣民万分的优容,对于需要让其在北面充当屏障或者说缓冲区的魏韩两国也相当的地道。   吕哲有什么好处都要给治下的臣民留一份,有事没事还喜欢安排工作以及乱发钱,这些事情在列国不是什么秘密,他们不想得罪吕哲公开的时候总是称赞吕哲是一位贤明、仁慈、大方的君主,私底下却是羡慕嫉妒恨的说吕哲是个败家子。但是总得来说,列国不管是君王和臣子,昂或是知道那些消息的黔首,他们不得不承认吕哲这个败家子对待臣民真的是好到没边。   决定让魏韩两国作为北面的缓冲区之后,吕哲不得不考虑为以后吞并魏韩在做伏笔,也是保证魏韩能够起到缓冲区的作用,千万别弱小得太可怜以至于被人一打就完蛋,因此不管是在物资还是在人力(指专家一类)资源上都倾力帮助。文官体系魏韩两国自己有,吕哲为了增加魏韩两国的军队战斗力,派出了不少中层武将过去帮忙练兵。有物资也有教官,谁能说吕哲对待魏韩两国不仗义?   正是这种仗义让魏豹产生一种“吕侯是绝对绝对会给魏国撑腰”的想法,考虑到吕哲已经对百越获得大胜,要是齐国敢打魏国应该是能抽身帮忙。魏国最近被齐国欺负惨了,巴不得齐国来找麻烦,让老大好好教训那些讨厌的齐国人一顿。   齐国要是真的攻打魏国,那么一根绳子上两只蚂蚱的韩国肯定要是帮忙,张良也认为吕哲不会眼睁睁看着齐国把魏韩灭了,那肯定是要出兵相救,可是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啊!   “吕侯解决百越是要巩固后方。”张良看得很清楚:“哪怕是长沙郡获得大胜,吕侯也只是光复了长沙郡县,这次吕侯带回的军队只有三万,可是出征的足有三十多万,另外的军队去哪了呢,只能是往更南的地方在攻打。吕侯很明显是想要一劳永逸的解决背后的威胁,肯定是不是短期之内能够抽出身来。而齐国虽然马上就要应付有通道入侵的秦军,但是齐国国富军强,在应付秦军的同时完全能空出手来……”,后面的“灭掉我们”他没讲,但是脸色上表现得相当明白。   “什么!?”魏豹愣了:“宁侯的意思是,吕侯还要继续往南打?”   这就是顶尖智者与平庸之辈的差别了,当世能看出吕哲光复长沙郡之后还会继续往南打的人不会超过五个,但是张良绝对是其中之一。   “吕侯当然会继续往南打,已经在长沙郡至少歼灭三十万人了,不趁着百越虚弱的时候彻底的剪除南方的威胁,难道要等百越人恢复元气吗?”张良还是没有说全,他并不认为吕哲占据南方就会感到满足,以吕哲所表现出来的姿态来看,介入中原是迟早的事情,所以完全灭了百越是在为避免两线作战提前做准备。   “啊!?”魏豹脸色变了,他四处张望了一下,细声在嘀咕:“完了完了,我怎么没有想到这点呢?田上卿哪去了?吕侯暂时没办法抽出身啊,不知道我现在去道歉来不来得及。” 第0467章 铁器时代   后续部队在三个月的时间里陆陆续续回到南陵,包括其战利品也分批押解了回来,在这三个月里吕哲只是进城之后再与各国使节,当然也包括冯劫和董翳草草见了一面,此后就再也没有接见。   古时候的生活节奏相当慢,吕哲出征归来也需要处理因为不在期间臣属无法做主的政务,所以哪怕被安排在驿馆之后吕哲只是派出臣属招待而没有亲自接见并不算什么失礼的行为。   借这个机会,列国使节提出了到处走走的请求,吕哲稍微考虑了一下,除了各个越城和紧要部门不让进之外,军队和乡间并不阻止使节们前去观看。   吕哲与这个时候的所有人都不同,他是从快速节奏的社会环境长大的人,因此根本不存在需要歇息多久才能办事的拖拉。只见列国使节一面不再召见是有特别的原因,他还没有想好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去见列国君王派来的人,且在正式接见列国使节之前也要先搞定冯劫与董翳。   拖延时间有太多的用意了,只发展了一年多的南郡变化非常多,吕哲这一势力的文武有意让列国的来人看看南郡的富庶,连带军队同意参观也是想展现部队一种随时能战的状态。   只有弱小才会遮遮掩掩,强者从来都不吝啬让人发现自己的强大,有了征战天下信心的吕哲那些部下们可能不懂展现强者之强大的重要性,但是他们有着一种炫耀的心理,那就是“别看我们只发展了一年,可是在我们的统治下民富国强”。   事实上,吕哲的想法无比的简单,使节团不会只是正副两个使节前来,必需是带着必要的侍从和护卫,哪怕不同意参观他们也会派遣人手偷偷摸摸查探,不如就放在明处监控起来。   在这三个月里吕哲干了相当多的事情,首先做的就是检查研究出来的炼铁技术,对生产出来的铁质兵器做严格的检验。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吕哲治下的匠师所发明出来的炼铁方式跟汉朝时期的技术竟是无比的相似,都是采用多炉流程的方法,另外也能看见宋朝时期湿法炼铁的影子。   采用多炉流程是一种并不复杂的去杂质过程,其实这种方式已经能练出钢材,只是质量上十分低劣,会有低劣钢的出现是因为匠师发现了“炼渗碳”技术,所治炼出来的金属在汉朝其实应该叫“百炼钢”。   吕哲没有关于治炼金属的化工知识,他要是懂的话稍微一提醒,在经过多炉流程之后再采用炒钢技艺来完善,最后用已经发现的湿法处理,经过重复的增加碳、锰、磷、硫等等的元素,再进行多次的火炼处理,那么合格的钢材也就出现了。   当然,碳、磷、硫的元素是已经被发现了,但是硅、氧、氮、钛、钒等元素嘛……似乎还要等至少两千年。   可惜的是吕哲学的是现代建筑学,哪怕是曾经有在网络上看过炼铁的相关知识,没有经过系统化的学习,只有非人的妖孽才会在没有钻研的领域上获得比专家更厉害的成就。   “本土”匠师所研究出来技术已经无比接近西汉汉武帝时期,算起来已经是领先世界六十年。这种技术产生后再结合秦人“特有”的流水线方式,制式化生产铁质兵器所欠缺的不过是制作模具,然后采用倒下金汁的铸熔技术,最后打磨锋利就是成品。   不懂治炼技术的吕哲只知道一点,匠师们先行制造出来的铁剑长度有五十厘米,与青铜剑对砍的时候,铁剑会蹦出缺口,可是青铜剑却是被斩断了。   金属还会有疲劳度,达到一定的疲劳度金属就会自行崩溃,所以前一刻十分的刚硬下一刻就折了的事情并不少见。   吕哲当然没想起金属也是有疲劳度这么一回事,可是专业治金的匠师没有忘记。   匠师报告了经过实验的成果,吕哲听着汇报立刻就懂了,那是类似于玩游戏时装备的耐久度,而每一件兵器的耐久度都不能精确,只能大概的实验出经过多少时间猛烈的碰撞,兵器就要折了。   哪有不会损坏的工具呢?能够制式化生产出来的铁兵已经确认优秀于巅峰时期的青铜兵,但是哪怕是铁质兵器的使用寿命比青铜器短,只要不是短到太夸张的地步,这点是没有太大关系的,不大规模的囤积而有计划的生产就好了。   吕哲依稀记得是有一种镀金手法的防锈手段?   所谓的镀金手法就是在铁的外面镀上一层铜,只留下被开锋的部分,用此来让铁与水、空气、等等能够使其生锈的物资隔离。   吕哲问了一下匠师却是发现早在春秋吴国时期镀金技术早就被用烂了,一般是用来对装饰品进行修饰,要是想要将铁质兵器做镀金处理也不是不行,可是工序和成本嘛……一把经过镀金处理的铁剑价值会是没有经过镀金处理的二十倍。   二十倍啊,只是为了防止生锈增加二十倍的成本,这个就没必要了,反正一个士兵在一场战争中绝对不会只损坏一件兵器,事实上要是战事激烈的话一名士兵在一次战争中至少要更换一次以上的兵器。   确定了质量,心喜若狂的吕哲并不知道自己提醒一下就能练出比百炼钢密度更高、质量更好的钢材,他当即下令打造模具,开始制式化的生产铁剑、朴刀、枪头、箭镞等物,务必在秋天来临之前生产出至少能武装五万士卒的铁质兵器。   为了纪念什么,又或者是出于恶趣味,吕哲又干了一件很特别的事情,他吩咐匠师还是制作一百柄镀金的战剑,可以的话再把剑身的长度增加到七十五厘米,然后做得美轮美奂一些。   唔……这一百柄华丽的战剑应该取个名字,是叫吕侯剑呢,还是叫吕哲剑,又或者叫什么?总之吕哲是打算用来奖赏给立功的将领。   升级了啊,终于升级到铁器时代了,而且是比之楚国那种治金技术更加厉害的升级,至少同样是铁剑的情况下,楚国的战剑也被吕哲这边的战剑给斩断了。   不完全的铁器时代,至少是两个月过去了的今天,生产出来的铁剑、朴刀、枪头只够武装三千人,箭镞的模具因为需要的太多太多了还处于打造模具的阶段。   吕哲没有被完全冲昏头脑,事实上青铜兵器的生产也没有终止,毕竟想要更新换代总是需要一个过程,要是能够生产铁质兵器的时候终止对青铜兵器的生产,在这一段缺乏后续后勤的情况下爆发意料之外的大战,那就没地方哭去了。   关于铁兵生产批次的流程吕哲只定下一个规模和时间,该怎么调整那是萧何和各个越城协调的事情了。   关注完关于兵器的事情,吕哲本来是想要好好陪伴一下怀孕了的吕雉和卫雯,可是这个念头刚刚升起的时候面对的却是堆积如山的公文竹简。   五个郡……错了,是快要八个郡了,长沙郡、闽南郡、南海郡已经被描绘进了吕哲所属的版图,这么大的疆土上面有将近六十个大大小小的县,县之下又有数百个乡,一个乡起码是由五个里组成,林林总总汇集起来的政务该有多少?   秦制的管理一直延伸到行政单位最小的亭,吕哲的行政体系是模仿于秦国又产生一些变化,如最小行政单位的“亭”因为有那些退伍老兵下去出任职位,乡对亭的直接管理权出现变化,同时县对乡也只有监督权没有了发布行政命令的权利。   行政的改革是十分彻底的中央集权制,不但是比秦国的收权更严重,与现在的所有国家都不同。只要是吕哲所掌握的疆土上面,变成只有中枢才有权下发行政指令,一层一层下去只有监督权,这样一来就高效的利用国力,同时也避免出现割据的情况出现,更减少了官员的胡来。   面对堆积如山的公文,吕哲建立起类似于内阁制的行政体系就变得迫切了,他总不能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亲自处理,不然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该整天扑在政务上。   内阁?当然不能直接这么称呼,但是可以用三公九卿的职责划分上来做文章,这些制度的规划出使楚赵的叔孙通要比吕哲要精通,吕哲制定下规则之后该怎么详细的划分,那就是叔孙通的事情。   到了春天时分,所谓春暖花开的日子,季布和骆摇已经传回战报,两路人马已经确定占领下原属于闽越和南越、瓯越的领土,所缺少的就是对那些土地上的百越进行清理。而司马欣也在岭南那边推进到离水西岸,现在已经按照吕哲的指示在大建堡垒站稳脚跟,等待后续的部队和辎重运抵,新一轮的攻势就将再次展开。   攻略岭南困难不是难在与百越人交战,是那里压根是处于蛮荒状态,军队想要行军需要开路,所以推进的速度注定快不到哪去。   针对于攻打岭南早有计划的吕哲没有去干涉,他在“休息”了三个月的时候,列国使节倒是没什么意见,毕竟能就近观察吕哲的领地,但是冯劫和董翳却是等不及了。 第0468章 冯劫   其实吕哲并不太想见冯劫,他打探之后听说冯劫是一个很能说会道的人,其语言充满了尖锐的攻击性,一度曾经把始皇帝的发小宠臣蒙恬逼问得哑口无言。   蒙恬是谁?是公认的中华第一勇士啊,一个能带着三十万秦军将二十来万南侵匈奴骑兵打得远遁千里的猛将,又是始皇帝的发小和宠臣般的人物,胆气大又受宠如蒙恬都竟然被冯劫几句话逼得掩面而去,可见冯劫这人一定是个得理不饶人的狠角色。   吕哲记得董翳是赵高那一系的人,派人私下偷偷问始皇帝派他们来有什么目的,董翳也不知道是脱离了赵高还是变得无比的忠贞,竟是不漏半点口风的同时将派去的人痛骂了一番。   董翳是谁?一年前不过是北疆的一名军侯,军侯的职位似乎还是在赵高的帮助下才得以坐稳,这么一个人竟然痛骂自己姑爷派去探口风的人,什么情况这是?   冯劫已经求见三次,都被拒绝之后再拖下去眼见是不行了,吕哲只有选个风和日丽的天气,在不是那么正规的场合派人将冯劫和董翳请来。   当然不能在正规的场合,所以兴建到一半已经能住人的宫城是绝对不能去的,吕哲选择的所在是在城南的城楼之上。   在冯劫和董翳来之前,吕哲已经眺望了很久的南陵城。   自兴建到现在,经过一年的时间南陵城的各个城墙段已经差不多完工,欠缺的不过是城西和城东的城墙段完全砌上青砖,城内的基础设施在后续的萧何主持下,大力聘请民玞也将城北和城中心的排水系统修建完毕。   现在的南陵城有十八万居民,基本是居住在城北那一块,从吕哲所在的位置看过去,远远的只能看到排列整齐的一栋栋建筑,不过很少能看到两层的民房,倒是在城东位置两层和三层的阁楼建筑比较多。   事实上城池的居民分布从来都是有严格讲究的,一般情况下黔首是分布于北,官员体系的住宅则是靠东,而市集一般是在西边,南面很多时候是用来处理牧畜和作为屯粮之地。   当然了,怎么分布也没有绝对,看得就是城池所在地和统治者的态度。所谓的所在地讲的是地理位置,比如喜欢刮风沙的北方城池,城市内的民居一般不是在北方,在北方居住也会是社会的最底层,毕竟有点条件的人谁愿意住在一个一刮风就要吃沙子的地方?而统治者的态度就不用多说了,让住哪就住哪,都只有乖乖听从的份。   南陵城是建立在长江边上,有部分城墙是紧紧靠着河段,因为靠近长江且有渡口。江风吹来太过寒冷,再有渡口装载运送物资需要就近的囤积地,南陵城的南边当然是不能作为民居所在的。   吕哲对长江很重视,连带水运系统也被充分的利用起来,从南陵城运完衡山郡、九江郡、庐江郡的物资大部分走的是水路,节省了并不富裕的牧畜,同时也能减少陆路上的人力和粮食的损耗。   冯劫和董翳被请过来的时候,吕哲已经看完城内正在观看长江上的舟船,南郡的春天正是挂季风的时候,来来往往的舟船数量非常多,以至于长江水面上的舟船川流不息。   吕哲治下有八个郡了,现在能够成熟造船的地方却只有一个,那就是汉水边上本身就有造船历史的竟陵。   有船一百二十艘,舟七百的吕哲水军,主基地就设立在竟陵,汉水连着长江,可是想要走水路到南陵却是需要绕将近四百里的水路,最近吕哲一直在思考既然长沙郡夺回来了,是不是在南陵这边也设立一个造船厂,毕竟南陵就在长江边上,因为靠近苍梧郡的关系想要获取造船的木材也比较方便,省的竟陵需要木材还要多走将近一千两百里的路程,极度限制了造船业的壮大,工本也无形中被提高了许多。   有了相应的心思,从地理和发展需要也符合实际,可是吕哲并不能因为起了心思就一言而行,他需要考虑的东西很多,其中就有关于南郡本地豪绅、氏族的态度。   南陵建立造船厂相当有利,可是竟陵那边呢?与造船有相关利益的本地势力为什么效忠于吕哲,还不是因为吕哲在利益的分配上做得地道和公正吗?   还是需要沟通的,包括因为地盘的扩大,各郡的豪绅们和大大小小的氏族,牵扯的利益是越来越多,吕哲崛起的时间还短矛盾没有爆发出来,可是时间长了总是会发生利益纠葛产生内斗,最好的方法无外乎在时间还短的时候召集各地的豪绅、族长们,在吕哲的主持下来互相倾诉一下,该利益重新分配就分配,到时候就看谁倒霉了。   “难怪我等来了吕侯都不知道,原来是看船帆如林看入神了。”冯劫在离吕哲不远处的地方也在看长江。   秦国身处西北,水系总得来说并不多,可是自春秋以来秦国却是列国中最为重视利用水系的国家,先后从水路入侵了相当多的国家,到了战国时期巴蜀那边的造船业也相当的发达,因此发生了华夏历史上第一次主要以水路运兵偷袭一国的首创,那一次直接就把黔中给拿下了。   冯劫的父亲冯去疾做过秦国的右丞相,分工职责的时候恰好管过水利,冯劫自小就被冯去疾亲自教导,耳濡目染过相当多的公文,在他的记忆当中并不缺少关于舟船的印象。   董翳官小位卑,他一直身处的地方都是在西北,基本是没有看过川流不息的舟船,听冯劫那么说以为是在责难吕哲见堂堂大秦九卿之一的御史大夫来了都不招呼,不由就提高音量:“是啊是啊,吕侯看入神了。”   吕哲会不知道两人来了吗?他要是不知道的话冯劫和董翳就不会上了城楼,要是冯劫和董翳能在吕哲不知道的情况下上了城楼,护卫吕哲左右的甲士就该全部拉下去砍了。   听说,只是听说啊,冯劫是一个非常能说会道的人,吕哲见这么一个口齿锋利的人一开始就展现出这种态度,那个做作的董翳也有胆子在吕哲面前高声说话,下意识就认为两人来意不善。   “你是什么身份?”转过身来的吕哲盯着长相粗犷且身材高大的董翳:“见到彻候不知道要行礼吗?”   董翳立刻就懵了,他看了看笑吟吟的冯劫,见冯劫没有什么暗示,只能恭恭敬敬地对着吕哲执礼。   现在大秦的彻候并不算少,不过因为始皇帝执行中央集权,大秦的彻候除了一些皇室的老牌公子(指与嬴政同一辈分)还有封地,始皇帝连自己的亲儿子都没有进行分封,因此彻候听上去很好听,可是实际上对于封邑只有“获利权”并没有“管辖权”,更没有所谓的私军存在。所以吕哲拿彻候的身份压人,说实话并没有多少威慑力。   从董翳前倨后恭的态度看来,吕哲大概也知道这个副手人物所知道的东西很有限,不然也不需要看冯劫的态度才做出选择。   城楼之上风大,吕哲也没有特意令人围起挡风的围帘子,在城楼的正台之上摆着三条长案,主位背后有屏风,左右两边则是插着几杆下垂式的旌旗。   旌旗是有流束的,也即是特意留出了长长的布条,大风吹来的时候旌旗发出猎猎响声,长长的流束也在狂舞,冯劫和董翳分为左右坐下的时候,背后狂舞的旌旗只差一点点就能拍在两人身上。按照他们的位置看去,不用想也能知道耳朵里一定全是旌旗的布片被风扯动的声音。   不用多想,这么一幅场景不是吕哲这种不喜欢耍小心机的人安排,会做这种举动的人只有站在主位旁边一副恭敬模样的燕彼。   “本卿来到南陵之后看到了许多,最让本卿迷惑不解的是士卒们身上的战袍更换了颜色,可是城头上的战旗依然是大秦的。”冯劫屈膝跪坐的时候腰杆很直,他做出一脸迷惑的姿态:“本卿能问一句,吕侯这样做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吗?”   按照现代的说法,冯劫自称“本卿”不是在装逼,他是九卿之一,按照现在的场合,就该是这么自称。   秦国的彻候能开幕府,所谓的幕府就是可以建立一套行政班子,可以任命自己的文官武将,可是那已经是“过去式”的事情了。在夷陵还没有爆发叛乱,天下也还没有大乱的时候,始皇帝就已经改分封为集权,律法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彻候的一切待遇,彻候不再有对领地的管辖权,同时只有被委派的将军才有权利建立幕府,可是一旦不再是将军后幕府就要取消。   “没有记错的话,本侯能自己做主。”吕哲看似在谈征南将军的权利,可是话中的意思分明就是在说,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冯劫笑容不变,抬手执礼:“也是呀,吕侯还是征南将军。”   燕彼脸色变了,他“咳咳”两声,也就只能咳咳那么两声,在这种场合他是不能说话的。   强调吕哲是征南将军,那就是说秦国没想翻脸咯?   燕彼在着急的也正是这点。 第0469章 我的旌旗,我的家臣   秦国应该翻脸的,一个执行自立的人,一个中枢已经长达一年以上没有下发过任何行政命令的人,这个人不但胆大妄为到没有经过皇帝的许可就与复立的赵楚两国联姻,还公开的接待了来自列国的使节团,从皇权还是国理上来看,秦国怎么也该翻脸了。   可是秦国现在不能翻脸,在面对列国复立,西南有蛮人入侵,北方匈奴蠢蠢欲动,中原战事持久化,等等复杂的情势下,一个在南方自立却没有举起反旗的诸侯,秦国需要忍耐,在特殊的时刻不但需要忍耐还要拉拢。   先贤常说“小不忍则乱大谋”,相较起迫在眉睫的西南被入侵和北方匈奴窥视,只要不攻击秦地的吕哲就是那个“小”。小是什么?就是疥癣之疾,虽然讨厌却可以放缓。   其实更为重要的是吕哲的崛起是秦国中的谁也没有想到的,在那么一瞬间秦国上下都发懵了,拿捏不准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特别是经历过司马欣率军十五万被击败,十五万人从将军到喂马的马夫,要不是吕哲后面放人一个都回不去。   诉诸武力显然不是什么好方法了,且秦国需要应付的敌人太多太多了,说实话也拿不出相应的军队来针对吕哲了。   让秦国上下拿捏不定主意的还有其他的原因,吕哲对秦国所表现出来的敌视非常少,所攻击的对象除了楚国就是百越,他们看不懂吕哲到底是个什么思想。   从夷陵开始到现在,吕哲身边除了六国遗民基本是南郡本地势力,聪明人只要一看吕哲麾下的人员构成就能得出一个结论,那么多战败者的后裔,和一帮一会是楚人、一会是秦人、一会成了百越治下的南郡人,吕哲能选择的其实不多。   李斯就说过一个言论,他认为谁坐在吕哲的位置上都不会比吕哲来坐对秦国更好了,一个满满都是对秦国敌视的势力,能在有能力的时候不攻打秦国,那已经是处在不利环境下秦国的幸运。   很隐晦,但是李斯表达的意思很清楚,也就出身秦人的吕哲作为这个新崛起势力的主人,才能控制着那帮对秦国万分敌视的人不攻打秦国,换作六国出身的人肯定不会像吕哲那样盯着楚国和百越,能动弹的时候就呼啦啦带着几十万人去一顿胖揍。   是真的有作战能力啊,先是击败了入侵南郡的十万百越,后面又击败了十五万秦军,刚刚打完秦军又去逮着楚国揍了一顿。   到底是怎么发展的啊?哪个刚刚崛起的集团能在刚崛起的时候接二连三出动大军,不但出动大军还次次都打胜了。   先不谈是怎么打胜的,秦国好奇,列国好奇,他们想破脑袋都搞不清楚,毕竟集中人手组成大军从来都不是呼朋唤友凑起一帮人就算完事,大军需要兵器、粮秣,很多很多的兵器和粮食,吕哲是用了什么样的魔法才在刚崛起一无所有的情况下能“变”出那么多东西?   要知道一支军队的基础除了人手之外需要的是相应的兵器,而兵器从来都不是想要有就有,哪怕是有生产能力都需要时间来制造,也就是说需要一个累积的过程。   好吧,秦国组建南疆军团,是在南郡囤积了足够武装八万人的兵器,可是粮食呢?吕哲维持军用的粮秣是怎么来的?   哦,对了,似乎吕哲被缺粮逼得快疯了的时候,不管不顾发狂地出兵一个曾经叫黔中郡的地方,抢掠了百越人囤积起来准备南侵预备下来的几百万石的粮食。   对上号了,先期所需要的兵器和粮食都能摸出底细,但是统治一片疆土和维持一支军队从来都不是靠缴获能支撑下去的,毕竟抢夺的东西总是会消耗,一旦维持不上后续的补充,一个集团崩溃的速度绝对快到让人难以想象。   还没有以工代赈历史的年代,他们是查到了吕哲动员全郡生产,可是很难从这件事情里面发现影响。吕哲一直在动员所有能利用的人力,当能够协调一百来万人按照自己的意志去分工去生产的时候,发挥出来的高效是很恐怖的。   秦国和列国只以为吕哲是在收买人心,他们刺探到了但也无法理解的事情太多了,经历战乱的南郡正是在吕哲以工代赈的情况下民间饿死的人降低到最少,在以工代赈的过程中吕哲建立起了自己的信用,有了信用的情况下就能驱使民力去生产自己需要的东西。   在现代,有一个词叫“合作公社”,也有一个词叫“个体户”,不过吕哲统一将自己分工下发的工作称呼为“变异的小作坊”。   哪怕是现在南郡到处都是小作坊,他们能够从官府那里领到一些官府机构不愿意浪费人力生产的物件,例如一直没有停止过的战袍制造和滕盾的编制。   对于人力的利用各国都有自己的方法,但是吕哲的思想和见识与这个时代的所有人都是不同的,为了不让民间空闲下来,也是加速经济的建设,建造的南陵城从来就没有停止过雇佣的民玞。这一切的行为在现代人看起来很普遍,无外乎是牵扯到逻辑学、人力协调学(既企业管理学)、基础经济学,可是古人连逻辑学是什么都不知道,稍微能看清楚一件事情的本质能就被称呼为“智者”,那就更别谈另外的了。   吕哲的崛起充满了迷雾,越是探查只有越迷惑的份,连续击败入侵者,又或是成功入侵了他人,吕哲这一势力无论怎么看都不是谁能轻易的消灭了。   所以呢,在冯劫强调吕哲是秦国的征南将军,被吕哲一阵“哈哈”大笑摇头的肢体语言否认之后,冯劫开始左右它言,大谈秦人在周室下是如何如何,又怎么从周室的牧马人中走过来,牧马人翻身成了霸主,当了霸主之后又是历经多少的血战才消灭列国,在消灭列国的过程中有多少秦人倒在征途之下。   冯劫口才真的很好,他在述说的时候不但是脸上,口气和用词里也充满了感情,一段秦人发展史在他讲来该苦涩的苦涩,崛起的时候语气高亢且充满了骄傲,说到秦人流了多少血的时候更是双眼通红流下了热泪。   要是秦人,在缅怀关于秦人历史的时候,因为有代入感肯定是要受其影响,应该是要感动得痛哭流涕了吧?可是……吕哲哪怕是秦人也只当了不到两年的秦人啊!   穿越之初,吕哲是处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哪怕是所闻所见也是限制在很小的范围里面。他加入秦军的时候,似乎是当了好几个月的监工,没有经历过什么峥嵘岁月,到了阳周之后又宅男病复发,除了操练就是待在帐篷。格格不入的感觉之下也就交了少数的几个朋友,那些朋友中最好的损友翼伽现在在他手底下混,结拜兄长中的李良也投奔过来,徐阳这个有贵族范的哥们断了一年多的联系了。   说真的,归属感很重要啊,但是吕哲的不管是经历还是时间都没来得及让其产生归属感,冯劫的“表演”用在吕哲身上就是听了那么一段很有历史沧桑感的故事。   吕哲从来都是一名好听众,冯劫在述说的时候发现吕哲听着的时候表情会有变化,理所当然的认为策略成功了。   “秦人多灾多难,穆公时期高唱‘血不流干,死不休战’的战歌,陛下牧训之下又唱着‘岂曰无衣’才有今天,实在太不容易了。”冯劫不流泪了,他看着吕哲:“吕侯,您说呢?”   “唔?哦……嗯嗯!”缺乏代入感的吕哲能说什么啊?   冯劫心里有些奇怪,但是潜意识觉得策略奏效之下,收起了春秋悲伤,先是代表始皇帝慰问吕哲履行征南将军职务的辛劳,然后说是俸禄什么的已经拉来南陵,最后祝贺近期对百越的大胜。   注意了,冯劫说的是“秦军旌旗所指”,也就是说吕哲带的是秦军对百越取得了大胜。   其实最近被诸多公务缠身的吕哲本来就精神不济,不然蒯通也不会死缠烂打在吕哲接见冯劫和董翳的时候非让燕彼在旁边伺候。他本来是不想玩什么字眼上的游戏,很懒得去纠正冯劫说的话,不过燕彼就像是得了肺痨似得咳嗽声太烦人了。   “我的旌旗,是我的。你明白吗?”吕哲觉得冯劫太能说了,一直“嗯,哦,啊”的应付还不赶紧步入正题,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能说会道?   冯劫眼神锐利地看向突然间得了肺痨病的燕彼。   燕彼当然是毫不示弱地用眼睛盯回去。   一直就没开过口的董翳终于有表现的机会了,他也不知道是真粗鲁还是假粗鲁,非常没有礼貌地抬起手指向燕彼:“恭问吕侯,这人是什么。”   是“什么”,按照古话的文言文应该是“侯,此人甚”,意思嘛无非就是“这个家伙是个什么玩意。”或“这个家伙怎么能在这种场合”之类很打燕彼脸的话。   吕哲很平淡地看向董翳:“我的家臣,我的第一个家臣。”   平淡的眼神很深邃,而似乎离董翳不远的甲士手按向了剑柄…… 第0470章 家臣与野望   家臣?哦!是家臣啊!   华夏历史上的家臣文化从夏朝就有,之后的商、周、春秋、战国、秦(一统)、汉、三国、晋(东西两晋)、南北朝(五胡乱华)、隋、唐、五代十国、宋、元,以上的朝代都有家臣的存在,到了明之后家臣就消失了,“我大清”时代的家臣不叫家臣是奴隶,之后嘛……   一个家族之中的家臣是会追随家主到天涯海角绝不回头的人物,一旦家族要灭亡的话,家臣不是一起死,就是苟活下来时时刻刻等待复仇,远要比血亲的忠诚度更高,毕竟血亲还会分家成为旁支,家臣则是世世代代准备跟着主家讨生活的家庭,真的是一荣俱荣一亡俱亡。   冯劫和董翳远要比吕哲知道什么是家臣,那是比有家族血脉的旁支对一个氏族(以后的世家、门阀)更加重要的人物。   吕哲说穿着文士服站在旁边的人是吕氏的家臣,并且是第一家臣,那么哪怕是身为大秦九卿之一的冯劫除非要和吕哲不死不休,不然只能适当的表现出尊重。   一个家族的第一家臣是什么?是该家族主人最为倚重的人物,很多时候该家族的继承人选可以更换,但是作为第一家臣掌握了家族太多的秘密了除非是死,否则根本不可能更换。家族的继承人有时候是可以责斥和侮辱的,但是家族的第一家臣绝对不能侮辱,一侮辱绝对就是大事件。   董翳得知燕彼是吕哲的第一家臣是什么反应呢?他立即就站起来,非常光棍或者说不要脸的为刚才所说的话进行道歉。   当然了,家臣只是家臣,不管是不是第一家臣,身为秦国副使人物的董翳都不可能直白白的说“对不起啊,我错了”之类的话,甚至就没有话说只是行礼。   冯劫心里却是在思考身为吕哲第一家臣的燕彼所表现出来的态度。   只要眼睛没瞎的话就能看出燕彼对冯劫、董翳……或者说秦国的感觉十分恶劣,由此可见燕彼肯定是出身于六国的后裔。吕哲的第一家臣是一个对秦国感官恶劣的人,那么很大成分上也能追寻出吕哲潜在的态度出来。只是冯劫没有明白,吕哲的家臣势力中是不是全对秦国没好感的人,其帐下势力的成员之中对待秦国的态度又是怎么样。   说实话吧,吕哲对秦国的态度就是没有态度,不会因为自己对大秦有好感就刻意回避什么,也不会因为某些人对秦国的敌视就产生强烈的攻击性,一切都是看实际的情况需要做出选择。   现在的局势需要就是大秦好好的存在着,甚至可以说大秦需要强大的存在着,所以吕哲无论冯劫说什么都是“我就笑笑,不赞同,不反对,不表态”,至于燕彼在场也是有特殊的设计。   燕彼在场纯粹就是作为表现出吕哲势力对秦国的敌视而存在的“道具”,时不时的咳嗽那么几声,吕哲再做出观望一下想说话被阻止的姿态,让冯劫和董翳的“眼见为实”认为吕哲在内部也是有牵绊的,让秦国对吕哲势力做出某种错误的判断。   其实蛮幼稚的,毕竟谁都能看得出吕哲在这一势力中从来都是一言九鼎的人物,搞什么吕哲受制于人之类的假象根本没人相信。   可是还是有必要做出这样的安排啊,不是为了惺惺作态,单纯就是表现出一个势力的“不成熟”而已,这本身就是一个计谋。   能够爬上高位的人从来都不存在笨蛋,因为笨蛋还没有爬上高位早就被聪明人给踹死了,所以冯劫能看出吕哲在演戏,燕彼是一件“道具”,但是冯劫没有聪明到看出所有的布置,所猜所想到了“果然是不成熟的势力”这一层就断了。   既然吕哲不表态,那么冯劫的目的就没有达到,可是很显然第一次正式谈话想要得到什么成果属于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再谈正题也就没有什么意思了,只有闲聊一会风花雪月之后就主动告辞。   “对大秦敌视的人上场了,对大秦有好感的人还没上场。”做戏做到一半观众没了,吕哲有点可惜,不过他算是看出冯劫真的很有一套,是一个非常合格的政治家。   燕彼略有些忧虑地看着自家主上,忍不住问:“真的要那样吗?”   问的是关于派军的事情,不是要攻打秦国,亦不是要帮秦军打列国,而是早先提过出兵蜀郡帮助秦国抵御桂越和羌人入侵的事情。   哦,刚才冯劫有试探过关于吕哲派军到蜀郡的事情,言辞中似乎很乐意见到吕哲派遣军队到蜀郡参战,只是话里话外要求获得指挥权。   军队的指挥权啊,一旦指挥权交了出去,那吕哲军还是吕哲军吗?毕竟这个时代统帅是谁,那么军队就会听从谁的命令,历史上并不少出现将军带着军队造反,而那些士兵还真的就造反的例子。概因士兵听从命令理所当然,哪怕是不愿意干什么事情,缺乏领导者的时候也只能盲从。   秦国要求吕哲派去的军队对秦国的将军发出的命令服从,那么很可能该支军队就不再“姓吕”了,燕彼担心的是这个。   “秦军有军饷吗?”吕哲见燕彼摇头,接着问:“那么列国有军饷吗?”   燕彼哪能不懂吕哲的意思呢?当今世上除了吕哲军有向士卒下发军饷,秦军和列国的军队都没有军饷这一说法,列国的军队还能吃公粮,秦军却是要自己到了举国动员的阶段除了征召兵都还要自己携带粮食。只要秦国和列国一天没有建立军饷制度,那么吕哲军就不是谁想拉走就能拉走的,可是无论如何燕彼也不能让吕哲同意交出军队的所有权,不但是对秦国,甚至是谁都不能。   “非分之想,匪夷所思。”燕彼连续用了两个否定的用词,又说:“我知道主上想让秦国解除蜀郡的威胁,好全心全意的对待列国和草原胡人,深怕三线作战的秦国崩溃后我们成了举世公敌。可是主上没有想过吗?我们与秦国早就势不两立了,不去捣乱已经是便宜秦国,怎么又能……又能……唉。”   软弱?是的,就是软弱,燕彼认为帮助秦国就是软弱的表现,会让秦国觉得吕哲这边有缺口可以打开,势必要进行更多的图谋,或是分化瓦解,昂或者进行渗透,总得来说必定会行那得寸进尺的举动,那时候就后患无穷了啊。   不可取,非常的不可取,以前是没有站稳脚跟,对待秦国那边可以妥协,但是已经连续战胜敌人,昂立于世的基础已经有了,到了目前这一个阶段早该把秦国的战旗从每一座城池上拆下来换上“吕”字的旌旗,再继续挂着“秦”字战旗会让秦国存有幻想,对于列国来说也绝对不是一个好的体现。   称王?想要劝吕哲称王的人大有人在,他们认为生存的威胁已经变得很小,吕哲拥有八个郡……马上就要是十二个郡,完全有资格称王了。吕哲称王,那么就有足够的身份对麾下的臣子进行贵族似得封赏,那么光宗耀祖就有望了啊!   燕彼绝对是那个想要劝吕哲称王的人之一,他近些日子一直在暗示,吕哲也不知道看懂了没有一点表示都没有,不过蒯通倒是因此和他闹上了,两人已经有三次争吵,搞得相当的不愉快。   王能赏侯,侯只能分封家臣,且分封的时候土地其实小得可怜,按照周室的习惯可不是什么二十等爵,该是公、侯、伯、子、男。而现在有比“王”更高一级的“皇帝”出现,那么皇帝是不是可以封别人为王?   王啊,大王是何等的身份,在动物中虎是百兽之王,在人类的社会中王就是能够“一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的人物,谁人不想掌生死,谁人不想尊贵到顶?   燕彼没奢望可以被封王,但是他认为自己只要继续努力下去封个侯绝对是够格的,所以现在吕哲明明能扯掉那碍眼的“秦”字军旗了,也到了该称王的时候了,凭什么就还是以这么种不尴不尬的身份继续下去!   “别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吕哲口误了,豆腐还没有被发明,那还需要到西汉时期的淮南王刘安才被发明才出来,但是显然燕彼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他也不需要去解释。   “主上,您说个时间?”或许是心里没底气,燕彼特意加了一句:“这是大家的想法。”   吕哲不能也不再和蔼下去了,他喝了一声“混账”,而后板起了脸:“什么想法?没有我的允许,你们敢有什么想法!”   哎呀,中央集权才被始皇帝提出不到三年的时间,现在臣子可不是谁的奴隶,在封建制度下他们是有“自己想法”的权利的,而不是君王就能“代表”所有人的权力。   权利和权力,相差一字,有着不一样的解读。   燕彼可没有被吓唬到,他是家臣,家臣的义务就是帮助自己的家主拾遗补漏,所以他梗着脖子:“您不能再犹豫了,哪怕不称王,也该将秦字的旗帜全部换掉!” 第0471章 都是些什么玩意   吕哲接见冯劫和董翳的消息很快传入了列国使节团的耳朵里,不是列国在吕哲那边有多少眼线,而是冯劫和董翳去面见吕哲的时候高出了大阵仗,使这件事情变得人尽皆知。   选择先见秦国那边的人,对冯劫和董翳离去后前去求见的人婉言推延,这就不得不让列国的人好好想想有什么含义了。   秦使和吕哲说了什么,这是列国使节最为感兴趣也是最想知道的事情,他们使尽了相当多的手段,千方百计地的想要获知那次都谈了什么,可是无论是开出多大的价码去收买和拉拢,都没有打听来只言片语。   开什么玩笑啊!收买吕哲的亲卫甲士,列国是想干什么,难道不知道这种行为相当的恶劣吗?列国的收买拉拢不但没有收获,反而招来了吕哲派人进行最严厉的警告。   吕哲的警告并不能达到杜绝的效果,毕竟出钱买消息在华夏大地上已经有了一千多年的历史,在之后的历史中还会再继续出现。   不能大肆的用财帛收买,那么列国就针对甲士的亲人进行操作,严密关注列国举动的燕彼将列国的这一行为上报,吕哲本是想要将那些出面的列国人抓起来杀掉,可是不但燕彼,包括蒯通、萧何等等在旁的人都是出言劝阻。   杀人是最野蛮的做法,他们这一势力崛起的时间太短,军力鼎盛已经个列国很深的印象,动辄杀人就要造成恐慌,也让列国抓住借口宣传吕哲这一个集团是兽类之邦了。   出演劝阻的人是出自好意,不过心思并不多相同,有人很想试试保护吕哲的亲卫甲士会不会经不住诱惑,干出出卖吕哲的事情,若是有人出卖消息,那么就早早的让那个人人间蒸发,也省得在吕哲身边埋下足以致命的隐患。   心思端正如萧何和郑君,两人的想法则是比较干脆,一个势力不能光是拥有无力,总是还要有值得称道的礼仪,华夏历史上收买拉拢从来都不会断绝,反应太过激烈势必惹下话柄。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大概就是这么一类的说法,因为使者代表着一个国家。   “什么?已经警告一次,对方不收敛我只能当做没看见,这是诸侯该有的度量!?”吕哲很错愕,这都是什么说法,这种思维又是怎么一个回事?   列国使节团带来的随从代表着使节的脸面,吕哲要是不想让所有国家都提示,选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才是正确的做法。   “太过强硬,会自绝于人。”郑君说着看了看左右,似乎是想获得支持,见到萧何颔首,郦食其微微点头,这才继续说:“主上已经是八个郡的君主,适当地在列国那边展现宽容,不是软弱的做法。”   什么鬼道理啊?有着现代思维的吕哲做事相当的简单,谁做出不利的事情就该从肉体和精神上给予消灭,一再的忍让不是礼仪,会使人得寸进尺。可是他需要给臣下留点面子,如郑君站出来发言的次数在他们这一势力中很少见,郑君站出来,南郡本地的番贤、陆南、贾平等在核心任职的人也开始要活跃,这对于这个势力来说是一件好事。   为什么呢?文臣之中早先只有蒯通和燕彼表现得最为活跃,其余人的人并没有什么活跃度。   一些原本不活跃的人在吕哲南征长沙成功将百越的五十万人歼灭,季布和骆摇也率军占领闽南郡、南海郡之后,他们开始活跃了。   之前的不活跃是他们认为吕哲的根基没有稳定,认为前途未卜之下心里发虚,因此将自己藏了起来。到了现在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吕哲在去除掉南方百越的威胁之后,九江郡和庐江郡或许还有变数,可是哪怕最不利的结果也能保存南郡、苍梧郡、长沙郡、衡山郡,怎么也能称霸一方,他们怎么还愿意继续深藏,是该展现自己的存在了。   对于多数人的变化吕哲看在眼里,蒯通和燕彼也明显发现了,他们心里可能对开始活跃的人有着这样那样的看法,可是从某些方面来说哪能不知道这些人的活跃代表着什么。无非就是吕哲完全被看好了,他们这一势力站稳脚跟了,愿意展现自己才能的人开始巴望着能分到一些利益,在中枢才会表现活跃想要获得自己的话语权。   心里可能会不喜,甚至是稍微的厌恶,但是吕哲是君主,君主从来都不能按照自己的喜好来做出决定,该选择的是对势力有助益的那一面,所以不但不能表现出内心里的不喜和厌恶,还要适当的进行鼓励。   人是群体社会,政体就是由多数人来组成,以至于事情从来都不止有白与黑,灰色从来都占着很大的面积,吕哲欢迎更多的人来展现自己的存在,相信蒯通和燕彼也是抱着支持的态度,因此才会在那么多人想要展现存在感的时候选择默默站在一旁。   但是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吕哲是欢迎更多的人凑过来,可是不会允许任何人来在大是大非上改变自己的意志,所以有人提出应该停止袭扰即将联姻的楚国这个议题,吕哲立刻抬手阻止。   “什么混账话!”吕哲的脸上没有怒意,君主从来都不是依靠愤怒来展现自己的威严:“国策已经制定,怎么能朝令夕改?”   口误了啊,他们还没有立国呢,怎么能叫国策。   不少人听到吕哲说出“国策”两字眼睛亮得就像是灯泡那样,他们隐晦地互相用眼神交流了一下,最终燕彼站出来当出头鸟。   “主上!”燕彼的语气里满是兴奋:“决定撤换旌旗了?”   为了将“秦”字旌旗换成“吕”字,不少人已经连续多天明里暗里都对吕哲提起过,燕彼更是在偷偷的命家里的仆从制作新的旌旗,这一行为可以看出这个“第一家臣”是多么的迫不及待。   “嗯?!”吕哲明显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刚才还在商议战事,谈完针对百越的后续入侵,话题转到楚国,现在燕彼贸贸然出来谈什么旌旗?   更换旌旗是大事,不是说扯掉代表秦国的旗帜换上一个新的就算完事,而且所谓的换成“吕”字也是明显不按规则来,要是真的将军队的旌旗全部换上“吕”字,那以后真的立国就只能叫“吕国”了。   按照自己姓氏立国是有习俗的,例如三家分晋之后的赵、魏、韩。按照封号……既是曾经被封为什么侯、什么王,在征战天下获得最终胜利后,封号也成了国号。   吕哲从来没有想过按照自己的姓氏来作为国号,不是说谦让还是什么,光是觉得别扭这一条来作为理由就足够了。   “您不是说过‘是应该换了’的话吗?”燕彼没有气馁,他是家臣啊,家臣就该敢说他人所不敢说。他行稽首叩拜大礼:“现在是正名的最佳时机,换了吧!”   一众人等在面面相觑之后也加入行列,不过他们不是家臣不需要稽首叩拜,只需弯腰成为九十度供起双手执礼。   吕哲看向没有加入行列的蒯通和萧何,还有从北方被召唤回来的共尉,风尘仆仆从前线回来的季布、骆摇,他看完了才将目光转向那群出列行礼的人:“你们随我来。”   蒯通、萧何、共尉、骆摇知道是在招呼他们,行礼的人群抬头看见吕哲站起来已经转身离去。   “你们……”蒯通好气又好笑的抬手指了指:“主上是一位非常有主见的人,什么时候应该做什么事自有决断,你们这样的行为不应该再有下一次了。”   到现在还看不出来就不是蒯通,燕彼或许没有那样的心思,可是已经被当成了出头鸟,其余人等看看都是谁,是那些急于表现的人,今天的一切很明显是他们对吕哲的第一次试探。   还是关于地位和话语权的问题,吕哲的成就最低也会是一方霸主,他们是在试探吕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能不能被人所影响。   很多时候臣下都会试探君王,一旦是易于被影响的君王,他们就会变本加厉地争夺话语权,更多干出一些私心极重的事情来向上爬。   今天的试探已经有结果了,吕哲是一个认定了什么就是什么的君王,这样的君王不是谁都能施加影响力的。且他们从吕哲所表现出来的姿态来看,这样的试探是不能再继续了,特别是不能再像一起商量过似得,纠结起来成为团伙一同的劝谏,不然该是结党行为了。   自己效力的君主只招呼几个人就离去,那是在表现出不满的态度了,他们怎么还敢不知道收敛?只是他们有点犯糊涂也有点失望,燕彼身为家臣都猜不透吕哲的内心想法,难得与吕哲有过接触的人该怎么去猜?猜不中一位君王的想法,那只能干出实打实的政绩才有晋身之资。   后知后觉的燕彼终于是发现自己成了出头鸟,他认为要是自己这个家臣劝谏可能还会成功,可是加入这些利欲熏心的家伙才使这件事情功败垂成,不由摆出一脸臭臭的表情。 第0472章 都难啊(上)   众人跟在吕哲身后进了内殿,他们脸上的表情也不是那么好,甚至可以说有那么点的忧虑。   站稳脚跟了啊,认为是时候表现自己的人若是提出什么好建议也就罢了,可是上蹿下跳给的都是与国策相违的建议。   在没有了解到相关的政策之前,迫不及待地出来上蹿下跳显得太迫不及待了,难怪吕哲会拂袖而去。换作一个脾气坏一点的君主,估计不是拂袖而去这么简单了。   后脚跟入内殿的蒯通等人,他们穿过悠长的走廊来到内殿时并没有发现自家主上的身影,正疑惑间猛三前来相告,原来是吕哲来到这里时觉得漆的味道太重,改换到外面的花园去了。   “漆味?”蒯通努力嗅了嗅才闻到那么一点,追问猛三:“主上身边都有谁?”   古时候的漆基本都是类似于朱砂之类的天然物质,可不是现代化工反应出来的油漆,更加没有所谓的快速去味的辅助物品,新建的宫殿经过打蜡和上漆起码会留味一到两年。不过古时候的漆吧,其实闻起来不是那么难闻,古人也只是按照风俗在前一个月不进入,后面轻微的漆味就不在乎了。   猛三挑了一下眉头,他狐疑地看了看蒯通,哭笑不得:“这不是您应该问的吧?”   蒯通似乎愣了一下,摇了摇头嘀咕:“嗯,对,主上身边有谁,我确实不该问。不过略略一想,现在主上的身边除了女眷还能有谁?”   穿暖花开的日子,为了让怀孕的女眷有个休闲散心的场所,吕哲后来后立刻就安排人寻来花匠进行规划,花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才在宫城的偏东南位置造起一座占地约有五亩的花园。   其实一座宫城的花园不应该这么小,包括草场、花卉、湖,必要的石子路、亭子,休息的阁楼等等,占地起码是要有十顷地以上。若是按照汉时的皇家林苑规范,林苑的占地起码是百里方圆,五亩的花园说实话在列国也拿不出手,不过只能暂时将就着,毕竟南陵的宫城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建好,只是完成了十分之二罢了。   一行人被猛三与甲士领着,来到东南位置的花园时,远远看去吕哲果然是和赵婉、吕雉、卫雯、翼秀在亭子边。却也不知道诸女在说什么,吕哲做出一副倾耳聆听的模样,他的脸上还带着一丝丝满足的笑容。   算起来吕雉和卫雯已经怀孕将近四个月,孕妇到了怀胎四月的时候腹部已经有了轮廓,两女在说话或者聆听时,她们总是时时刻刻用手抚着小腹。   听到脚步声的吕哲转头看去,见到蒯通、萧何、共尉、季布、骆摇到来,他对诸女说了一句什么,而后在婢女的伺候下诸女都站了起来。   回到南陵的武将都是留下了副手,不过他们恐怕也无法在南陵长待,只等间歇性缓滞进攻的司马欣也回到南陵,吕哲为在战争中建立功勋的文臣武将进行赏功,便又要各自回到前线。   “回去吧,晚上我再过去。”吕哲对着行礼的诸女笑了笑,特别看了一眼赵婉。   在诸女抬脚离去后,远处稍微等了一下的两文三武这才过来。   他们进了亭子对吕哲行礼,然后在吕哲的抬手虚请下分长案而坐。   “今天的事情给我提了一个醒。”吕哲见到有侍女在撤掉刚才的点心等物就停了下来,等待长案被收拾干净并换上新的茶水和点心、水果,拿起一个橘子一边剥皮一边讲:“礼仪制定和众臣职责该早早的细化定下来。”   是在恼火那帮家伙上蹿下跳啊,有着很明显的厌恶味道。可是一个势力怎么可能就会那么纯洁呢?   势力小的时候人不多,总是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位置。势力变大之后人员增加,但是职位总还是那么几个,有人急于上位就要表现,不表现怎么能进入君王的眼中。   “是该表现,但不是这样的表现。”吕哲对那种不懂装懂的家伙很有排斥感:“竟然有个家伙建议停止对楚国动刀兵,是天真还是糊涂!”,他想了一下没想起那个家伙的名字,“是谁来着?”   萧何与蒯通一阵对视,他们知道那人是谁,但是犹豫要不要说出来。   萧何是执政,蒯通是首席军师,怎么也算是文臣中的第一、二号人物,有些话一旦经过他们的嘴说出来不合适,特别是这种惹君主厌恶的人,要是点出名字的话,岂不是在背后说人坏话的行为,实在与身份不符合。   武将之间倒是没人知道提出建议不再对楚国动刀兵的那个家伙是谁,不过武将嘛,存在就是用来作战的,最不想听见谁谁谁提出不应该打仗的言论,季布身为东部军团的军团长,否定对楚作战的意义,那他这个军团长果断是不能忍的。   “应该让那个家伙去庐江,让他看看庐江被楚军糟蹋成什么样子!”季布没分寸惯了,让谁去哪根本不是一个武将应该插手的,他也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最好是充入军中成了文吏什么的,让他见识见识楚军的野蛮程度。”   “咳咳!”共尉一阵咳嗽,掩嘴的时候太刻意瞪了季布几眼。   季布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悻悻地笑了几声:“这个……”,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下吕哲的表情,见没有发怒,解释道:“军队的事情应该由主上做主,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又发言权的。您说是不是啊,主上?”   吕哲对军队的重视是前所未有的,对军队的掌控也从来没有放松过。他确确实实不喜欢文臣对军队指手画脚,当然也不允许武将有自行做主的权力,不过这种话题没必要说出来,大家做到心中有数也就是了。   “闽南郡和南海郡情况怎么样?”吕哲示意骆摇先说,季布这个没有分寸的家伙应该凉一凉。   骆摇立刻放下手里装有茶水的陶杯,拱手行礼道:“长沙郡一役百越死伤无比惨重,南海境内百越几乎没有青壮,臣以其说是率军攻打南海郡,不如说是在进行一次武装行军。现在我军已经根据地形需要在各个要道驻军,相隔十里也相续建立起能够使五百军士监控当地的营寨。”   是啊,百越该死的青壮都死在长沙郡,吕哲现在出兵攻打闽越地区和南越地区基本是遭遇不到像样的抵抗,他们在占领期间困难的不是和百越交战,那些老弱妇孺的百越人怎么有能力去抵抗吕哲军的入侵,最难的是行军时需要不断不断的搭桥和开路。   “道路要重视,先期最重要的是道路要畅通,已经修起来的路不能荒废,应该持续不断的将道路扩宽,有了这些路才是能够占领的保证,不然哪怕是一时间占了下来,日后也是要失去的。”吕哲又讲了一下关于道路的重要性,特别提到春耕结束后应该从各郡招募民玞,在军队的保护下去将行军开出来的道路再进行整修,让这些军队开出来的路成为可以作为控制两郡的命脉而存在。   萧何差点就蹦起来,他按捺着等吕哲讲完,为难道:“九江郡、庐江郡、长沙郡都有经历战火,还需要时间来恢复创伤。”意思就是现在需要用到人力的地方太多了,修路又从来不是一件轻松的活:“南陵的修建,主上宫城的修建,都需要很多的劳力。”   吕哲治下才多少人?算上几个月来从北方南下的黔首也绝对没有超过五百万的人口。八个郡只有五百万不到的人口,平摊到每一个郡,一个郡也才五六十万,而南郡作为行政郡(既直隶性质)足有将近两百五十万人口,但是其余的几个郡人口分布就显得太不平均了。   除了新占领的闽南郡和南海郡不提,九江郡和庐江郡缓过一口气还好,苍梧郡和长沙郡都是真正的地广人稀。九江郡是四十余万,庐江郡是四十八万,而苍梧郡只有可怜的三十万不到,也就衡山郡的人口超过了百万,长沙郡经过百越的肆虐人口只有二十二万。   有一个中原那么大的地盘只有五百万的人口不是地广人稀是什么?个别没有人烟的地方都成了野兽的天堂,以至于有商队经过的时候向找个歇息的地方都困难。   蒯通脸色突然间有些苍白,他觉得吕哲的心太急太急了,虽然南方百越失去一大半人口攻略不难,可是占领一块新地皮从来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且人口不足占下来也没能得到占领地的资源。他不由问道:“主上,您……想什么时候参与北方的逐鹿之战?”   嗯???吕哲觉得蒯通问得很奇怪,他们不是已经商量过了吗?近三年之内是稳住南方,并没有商议过要出兵北方的决议,有的话也只是做出预防的计划。   “哦,这就好,这就好。”蒯通脸色恢复红润:“三年可以最大限度的消化完新占领地,我们民间的政策也一直在吸引人口迁移过来。”   一二个月哪怕只有四五万,一年也能吸引几十万,只要吕哲能沉下气来,做事不那么急切,他们现在是处在有利的阶段。 第0473章 都难啊(下)   中原烽烟不断,秦地民力使用过甚,楚国半残不死,现阶段是没有什么能够威胁吕哲这一势力的生存。   秦国很明显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状态,武装起来的军队有八十万,可是要应付的战线实在太多了,因为统一之战消耗了太多的国力(物资),现在中原已经出现辎重短缺的状况,连带即将要应付草原胡人南下的长城军团准备也一直不充分,还有什么余力来和吕哲打?   现在谁想要来攻打吕哲显然都需要做好长期的战争准备,物资开始显得匮乏的秦国显然是不可能了,有足够军队和辎重的齐国又因为赵国让出通道马上就要应付秦军的到来。楚国?现在吕哲不大规模的入侵楚国就该偷笑了,怎么可能主动招惹吕哲。魏韩两国就更不可能招惹自己的保护者。那么有谁会来?   对南方的入侵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前三年不过是广筑堡垒多移民,也宣布悬赏让民间的勇士多去新占领地割取百越人的首级换赏钱。   在这三年之内,闽南郡和南海郡需要保存一定的驻军,对岭南的入侵也要至少二十万的军队不断轮换。那么合起来不能动弹的部队就超过了三十万,那是占了吕哲麾下兵力的三分之二总数,还怎么去掺和北方啊?   “……多山多林,残存的百越人往深山老林一钻,我军很难形成有效的围剿。”季布做出捂着额头的动作:“若是分为小队前去围剿,百越熟悉地形太容易在不利的地形遭遇埋伏。”   对此状况早有心理准备的吕哲并没有什么意外,他看向了萧何:“新迁移过来的人有多少?能不能将他们安置在新占领地?”   萧何思量了很久,答曰:“新移民皆是以青壮为主,基本都是每家每户的老二,极少有嫡子。”   理解了,就是说这些人只是“先头部队”,是前来探风,亲身地看一下吕哲治下有没有别人传得那么好。家中的庶子一类的人很难获得什么遗产,这一类的人为了日后的生活着落并不反感冒险,相反若是能挣下一份家业,他们是最有开扩精神的那一批人。   “愿意去闽南和南海的移民,我们不但分发田亩,也会给予一定的行政辅助。”吕哲顿了顿,想到什么似得笑了笑:“也允许他们抓捕百越人成为奴隶,要是他们想要娶百越女人,我们甚至可以进行奖励。”   使用政策去鼓励移民,这些早是被玩烂了的东西,吕哲有太多的方法去吸引新移民了,用十年、二十年乃至于更久的时间用华族人将闽南、南越、岭南那片土地占满是迟早的事情,现在最为迫切的是至少先移民一些过去,将新移民武装起来屠杀当地的百越。   “……秋季有三万多士卒是到了退役的年限。”蒯通“呵呵呵”笑了一阵子:“这些人都是久经战阵的人,在战场上杀的百越人也多。”   为什么就不能直接说要让这些人作为占领地的骨干,使用他们当成一个榜样,也好让其他的新移民有信心。   其实不是不愿意明明白白说,身为臣下本来就是要用模拟两可的语气来说一件很有建设性的建议,而不是用肯定的语气来替君王下决定。   历经战阵的退役士卒?这些人的服从度很高,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安排。吕哲对待军队一直很优厚,他自觉要是给予足够的优惠条件,从军队中退役了却含有侵略性的士卒会很乐意去新占领地。   “其实这样也有一个好处,有那批退役老卒的存在,他们的搏斗技巧和团队合作精神可以保证占领地不被百越人搅乱。”吕哲在考虑要不要弄个保甲制度,细想之后觉得还是不要弄什么保甲,不然最后肯定是要演变成明朝那时的弊病。   蒯通很开心地问:“那就这么决定了?”   吕哲颔首:“日后每年都会有退役士卒,可以照此办理。”或许是觉得应该说点什么,补充道:“当然,是以利诱为主,他们已经退役就不要下达类似于军令或者行政强制了。”   共尉、季布、骆摇当即就站起来行军礼:“主上待我等(军队)实在优厚!”   士卒在服役时有军饷,士卒退役之后会获得田亩,吕哲恨不得连士卒的婆娘都直接塞一个,所以吕哲军的忠诚度毋庸置疑。   别说,吕哲最近还真的找到了给士卒塞婆娘的兴趣,概因季布和骆摇入侵期间抓到了太多的百越女人,吕哲军全军有将近五十万(含屯田兵),南侵的过程中确实抓了将近二十万的异族女子。   军队抓起来的人一概是属于奴隶,按照三七开的约法,吕哲能获得七成,其余是军队按照功绩去分,他还真的有足够的女人去进行赏赐来着?   “百越的女人洗干净了也不是那么难看。”吕哲有点不确定的左顾右盼,心虚地问:“是吧?”   什么意思?一帮人等面面相觑之余,心里怪怪的想:“主上不是想要娶个百越女人吧?”   吕哲眼睛没瞎,怎么可能对百越女人有兴趣,同时他其实对女色并不怎么爱好,见众人脸色怪异,解释道:“将士们不会排斥百越女人吧?”   蒯通很认真地问:“是作为妻子,还是……?”   妻子?也对,也只有王公贵族和家庭环境好的人才有条件娶两个以上的女人,而世界上穷困的人往往是最多的,所以什么三妻四妾哪怕是没有法律约束性,普通人一生有一个妻子就算是家庭不错了,有的甚至还讨不起老婆呢。   “不能吧?我华族血统掺和蛮族……”萧何似乎是第一次出现反对态度,他很认真地说:“作为暖脚、暖床的‘庶’可以,但是作为女主是绝对不行的。”   哈!?血统论现在就有了吗?就是那种什么外族的血脉低贱,只有华族人的血统才是最高贵,等等类似的种族主义什么的。   “有些宽了。”蒯通哭笑不得:“让他们(黔首)自己去选吧,别忘了庐江郡那边也是女多男少的状况。”   经过四个月的喘气,庐江郡的战争创伤依然还是存在,在楚国的攻伐中庐江郡失去了十之七八的男子,搞得现在庐江郡四十八万的人口,女子却是足有四十万,快成女儿国了。   “需要时间啊,很长很长的时间。”吕哲说的是人口的平衡,也是站稳脚跟后梳理内政:“有我们下发下去的活计,各郡发展迅猛,连带‘女儿国’那边也能依靠裁剪战袍来换取粮食,可是这显然是不健康的。”   萧何当即就拱手:“职无能。”   吕哲不喜欢了,经过战争肆虐的地方怎么可能不是满目苍夷?要是说什么责任,那也不会是他们之中谁的责任:“慢慢来,要是夏季中原的战事不爆发,或者只是小规模的战事,我们至少会有三年的时间。”   不能直接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之类的话,身为君主想夸奖人是需要时机的。   “……战袍,似乎有些过量了。”蒯通很不愿意提起这个话题,可是五郡的妇女都在制作战袍,吕哲军也就五十万上下,哪怕是每一名士卒多存两套,那也才一百五十万件战袍,总有饱和的那一天:“枳县被秦军夺了回去,我们从巴蜀两军购置布匹也没有以前那么顺利,恐怕……”   巴蜀两郡都是纺织的大郡,当今天下能够与巴蜀在纺织上比肩的也就齐地,而齐国复国之后吕哲还没有经过太多的接触,枳县失去后确实对他们的布匹获得渠道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打击,毕竟水运和走陆路的成本是不一样的。   “秦国下发行政指令,严禁我们的舟船途径枳县了吗?”吕哲记得似乎没有这么一回事啊?   “是没有,不过秦国的官吏开了‘场’,商旅从那边经过需要缴税。”萧何对这些了解,所谓的‘场’其实就是关税一类的东西。   吕哲不开心了,秦军夺回枳县可以理解,毕竟枳县可以对蜀郡和巴郡玩长驱直入的那一类军事行动,可是在这么一条水运的必经之路上收税是个什么意思!   “秦国民力不堪使用了,财富经过统一之战消耗量巨大,哪怕是有从列国掠夺财富回去,那也是进了皇帝和权贵的腰包,民间其实并没有获得您说的那个战争红利。权贵将财帛藏在家中,陛下虽然是拿出了缴获自列国的财帛,可是既要维持八十万秦军,又要打大战,显然是不够用了。”蒯通眨了眨眼睛:“所以……现在哪怕是蚊子腿也是肉,而我们往来长江经过枳县的舟船不算少,那不是蚊子腿,是鸡腿了。”   拿回枳县?吕哲脑海里瞬间就否定这个想法,现在不适合再开战线了,他问:“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吗?”   控制权在秦国手里,秦国又极度的缺乏财政来源,显然是不会轻易放弃关税的,所以除了再次抢下枳县,哪能有什么办法?   “秦地贩售到我们这边的畜力一直在增加,既然秦国收了我们商旅的税收,是不是可以从这一方面做点文章?”萧何没有太好的办法。   “不行!”   开什么玩笑,现在能获得马、牛、羊等牧畜的来源也就秦国,要是搞得断绝了,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   是没有衰男的,不过春秋历史上的许国遭遇陈国的入侵,许国是有谁来打我我就举国搬家的传统,因此举国搬家的时候许国国君确实是从战车上摔死,正确的谥号是叫“哀”,爵位为男爵。 第0474章 愧疚不得   现在每一个月从秦国那边购置过来的马匹基本是维持在两千的数量,诸如牛、羊等牧畜的补充量就更多了。   马匹的补充对组建骑军的重要性不用过多的言语,牛却是民间畜力急需的,毕竟南方基本是种稻子,水田不适宜用战马来耕作。而羊的大肆购买就跟吕哲军的伙食有关系。   吕哲军朝食一般是馒头配小米粥,正午那餐必需要有肉配馒头或者大米饭,晚上则是大米饭配一些中午吃剩下的剔骨之类。   有吃肉的人和没吃肉的人体格无法相比,训练体力的持久性也需要大量的营养来支撑,所以哪怕是在肉食上耗费甚多,吕哲从来也没有吝啬过购买羊、猪、鸡、鸭、鹅等物。   其实猪在现在已经有家养,鸡、鸭、鹅在南方也相当的适合大肆养殖,毕竟南方最不缺的就是水系,而养鸡、鸭、鹅只要有那么一个水潭子,说实话池塘里面按季节性来补充鱼苗,妥妥的就把养殖场给办起来了。   不过倒是有个难题,大肆养殖的话最害怕的是鸡瘟之类的事情,现在又没有什么好方法来杜绝家畜方面的疾病,所以提倡大肆养殖家畜再出现鸡瘟之类的疾病,很可能会造成养殖户去跳河自杀的不幸事件。   “是不是先由官府自行办起来?”萧何对行政是有发言权的,他细想了一下:“要是有个人愿意跟随,那也不做设防。”   不是什么好行政手段,且养殖鸡、鸭、鹅对水源的污染也是绝大,现在人吃水一般是没有用水井,而是城里、城外的河流、溪流里面挑水回家,要是养殖规模变大势必是会造成某种疾病蔓延。   知识面广顾虑也就太多了,要是不知道相关的知识,吕哲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烦恼,毕竟古人管你什么水源污染,压根就没有那方面的常识,顶多就是觉得那样的水脏,至于有没有什么病菌……让一生中,不冷的地方夏天可以在河溪中任意洗澡,冷的地方出生洗一次澡、死的时候洗一次澡,诸如这样的人去在意卫生?这是在开玩笑!   其实不是不洗澡,也不是不喜欢洗澡,是柴火很难取得,可不是现代那种没人砍柴到处都有干柴的环境,洗澡必然是需要热水,烧一盆开水需要多少柴火知道吗?煮食物的柴火都不是那么够了,还每天烧开水洗澡?那是贵族才会干的事情。   为了让治下的人有喝烧沸水的条件,知道吕哲干了什么事情吗?他在南陵城内专门弄了个开水坊白天不间断的烧水,然后在城区每百米的地方都挂上一个大大的木桶,雇上了一些人时刻准备去添水和换水。乡间也下发了行政指令,每一亭必定要有一个可以让人喝开水的地方,为此已经被列国不知道骂了多少句“胡来的败家子”。   煤石,那些土包子不知道有烧煤石那么回事,一窝煤石起码可以烧上一个时辰,哪里是柴火能比的?   话说回来,吕哲要是占领了庐江郡以南那么一块,后世的江西也包含了进来,那似乎是占领了一大片的产煤区了?而煤矿通常是伴生高岭土、石墨、钻石、锂盐,当然也有相当危险的甲烷的煤层气,只是听说江西那边的露天煤矿在明朝时期都还存在,那岂不是说……   吕哲知道石墨、钻石、锂盐,可是高岭土是什么东西?   幸好有懂行的人在,萧何说高岭土有很强的防火性和可塑性,有人是拿高岭土当制作陶器的外层来使用,价格还死贵死贵。   啊?吕哲还以为高岭土是用来烧瓷器的呢,其实全球的高岭土含有量也就四千万吨,拿高岭土烧瓷器,有可能吗?陶器和瓷器的烧制用材区分不大,区别就在于工艺的手法。   说到陶器和瓷器,吕哲最近也想到了每个穿越者都会试一下的东西,那当然就是烧沙子……说明白点就是烧玻璃,在这个关起窗户就黑不吧唧的世界里,玻璃非常有存在性。为了使光线充足去烧玻璃?找来匠师将自己道听途说关于烧玻璃的方法传授下去,吕哲突然记起一直到“我大清”的时候窗户是用纸糊的。   好吧,吕哲不是一个死倔的人,他知道顺序搞反了赶紧知错但就是不改,反正治下的匠师不少,除开那些与金属有关的匠师,怎么也能调出一批人来,那么烧沙子和制作纸张一起研究呗,也就是多养几个人而已。   君主有关于政务和军务外其它的嗜好不算什么,有的君王是乐于声色,吕哲之前的嗜好是造一些在现在的人看起来稀奇古怪的房子,搞一些谁也不懂但是生活上很有用,诸如输送水的陶器管道、马桶、吊轮之类的玩意,现在再加上让人烧沙子和捣烂树木、竹子丢池里囤积又晾着,似乎不是什么不能容忍的恶趣味。   别说,烧沙子真的能烧出晶体,吹玻璃也能吹出一些奇形怪状的玩意,这些玩意造型奇异还五颜六色,吕哲拿出来送了几个人,每个都当成了绝世的宝物。最近吕哲已经让那些烧沙子的家伙研究一下怎么烧出杯子之类的造型,要是能烧出平面的玻璃那就更好了。   至于纸……也不知道是哪里错了,反正折腾了近两个月了,一张纸都还没出现。   “你们是不知道啊,起码要有两三年的歇息,不找一些兴趣我真的怕安生不住。”吕哲一脸的沧桑,生活在这个娱乐就是看歌舞玩女人的年代,这女人玩多了不早早就死掉那才奇怪了。   蒯通立刻就赞同吕哲多多造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他是知道自家主上对女色没多大的兴趣,那么不找点乐子深怕就折腾出一些计划之外的事情,比如出兵中原什么的,和秦军扛上了之类的,又或者去找泗水郡那边齐军的麻烦引发大战。   萧何也非常的赞同自家主上多多研究,概因吕哲是个穿越者,哪怕是造出一个后世经常看见的东西都是属于“发明”,而自家主上越是清闲就代表他们这帮处理政务的人非常得力,这是一种对行政班子的赞美。   武将方面就有点矛盾了,现在不是没战事啊,南方那边还打着呢,其规模怎么也是二十万部队的轮换,自家主上在为接下来的日子找乐趣,是认准了岭南必然会攻下,还是不在意那边的战事了?   “想多了,除非是南方的部队溃败,不然前线有一帮将军,我需要担心什么?”吕哲突然看向共尉,也不避着其余人,径直道:“叔孙通从吴县发来消息,说是你父亲已经在启程来南陵的路上了。”   共敖嘛,那个在楚国朝堂把吕哲骂得狗屎不如的楚臣,也就是共尉的老父。这人当时认为楚军可以获胜,吕哲已经朝不保夕了,口无遮拦地想怎么骂就怎么骂,还鼓励自己的儿子造效力对象的反。结果是楚军战败,共尉也保持住了忠诚,现在像是在弥补过错那样拼命的在说吕哲的好话。楚国对吕哲的恨意不小,共敖在楚国那边说吕哲好话,那不是里外不是人吗?要不是共尉还是吕哲麾下的得力干将之一,杀了共敖会引起不良反应,估计共敖早就被人挖坑埋了。   共尉行礼称谢,没有说多余的话。他从会章郡之后就极力地在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会这样都是被那个口无遮拦的父亲害的。   “阿尉,你这样不累吗?我既然还敢将北边的防线和军队交给你,就证明没有怀疑过你的忠诚。你的父亲是父亲,你是你。我说的话你懂吗?”吕哲劝道。   共尉半懂不懂,当今世界讲的是亲亲相护,是有连坐法律的,也就是家里一人犯错就是全家有罪,他父亲那么辱骂吕哲,吕哲不在意只能说是气量大,不代表他不知道应该收敛。   说实话,吕哲是真的不在意或者假的不在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共尉要懂得做臣子,有那么一个那样的父亲他再不知收敛,吕哲愿意容忍,其余人呢?估计其余人会不断找共尉的错处,一次错吕哲原谅,两次错原谅,三次错还是原谅,可是迟早有一天是会不原谅的,哪怕还是会一直原谅下去,众臣也势必要闹到吕哲把共尉宰了的那天,会这样是因为君王不容冒犯,冒犯者死。   “问你话呢。”吕哲不喜欢沉默的共尉,也不喜欢觉得有愧疚心理的共尉,概因沉默的人很可怕,有愧疚心理的臣子更可怕。   沉默很多时候与阴沉同意,阴沉是狡诈的代名词。一个人要是有愧疚心理,大家都是人臣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可是臣子对君王愧疚不就好了,有愧疚心理要么是知恩图报用命报以忠诚,要么就是用背叛来解除心里的愧疚感。一方大将觉得愧疚了,那种对半开的可能性太冒险了。   共尉犹豫了一下,道:“主上,北方最近并无爆发战事的可能性,职请求在南陵长待,将军务交给副手代管。”为了增加说服性,他爽朗的笑了几声:“从南陵到前线骑快马也就一天,若是发生措手不及的战事,有了广布的斥候和兵堡,臣再去前线完全赶得及。”   “……”吕哲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第0475章 关于货币   是吗?共尉觉得以现在的尴尬局面不适合长期待在北方作为一军之主,为了避嫌而选择回到南陵,北方便由吕哲所指派的副将过去统辖。   北方军团的副将人选本是梅鋗,可是还没来得及过去就被南调作战,他又在长沙郡之役中与苏烈一起办了一件蠢事,降职为军侯后又立功成为偏将,显然是没资格担任一军之副将了。   “阿尉有什么人选?”吕哲沉默一会之后终究是问。   共尉像是因为即将回到南陵松了口气,听到吕哲让推荐人选很认真的思考起来。   蒯通和季布眼神相对的时候都露出了苦笑,他们认为共尉这一步真的走错了,吕哲从来都不是一个小鸡肚肠的人,并不会因为一件错事而就埋下怨恨,特别是做错这件事情的并非共尉本人,共尉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在北边战战兢兢的履行职责,不该是请求回来南陵,这等于是将一件原本可有可无的事情给扩大化、严重化,显然是要埋下裂痕的。   作为一方势力的君主,吕哲已经多次展现出自己的宽容,并一再的提醒共尉不用回来南陵好好在北边任职,共尉却是一再坚持,这又是何必何苦呢?   不过还好,自家主上同意共尉回来的请求,却是让其提出一个人选,这样的裂痕并不是太大,索性还能弥补,只希望共敖到来之后别惹下什么乱子,不然他们这一势力的一员大将就要因此而沉沦了。   共尉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一个好人选来,迟疑道:“梅鋗是主上定下的副将?”   吕哲近期之内是不会大用梅鋗和苏烈了,他又不好说梅鋗和苏烈在长沙郡之役干下了军权私相授受的事情。   “梅鋗将军有另外的军务,恐怕是抽不开身。”蒯通在旁轻声的解释。   “那……”共尉一直都在北方,不太清楚长沙郡之役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是斩杀了百越将近五十万。他苦笑着摇头:“职实在不知道推荐谁,还是由主上决断吧。”   假的,共尉断断续续负责北方已经一年多,手里哪里会没有信得过的将领,只是他在避嫌显然是不好推荐谁的。   吕哲沉吟了一小会:“武梁在巴郡一役表现不错,长沙郡之战中也立下功勋。就让他去吧。”   那么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骆摇心里很替武梁高兴,也在为自己感到开心,毕竟武梁是在他手下创立功勋,既然武梁被吕哲认为功劳不小,那么他的功劳岂不是更大?   “我知道你不长待在南陵,因此没有购置什么府邸。”吕哲看着满脸轻松的共尉,又是责怪又是纳闷地说:“南征归来后我就搬进了这座没建好的宫城,在城内那处府邸显然是不会再回去住了,你既然要待在南陵就搬过去。”   这一次共尉没有推迟,恭敬地应“嘿”道谢。   都是些什么狗屁倒驴的事情啊,确定站稳脚跟之后一帮没存在感的家伙出来上蹿下跳,连带共尉也玩了这么一出,搅得吕哲愉快的心情变得恶劣。   他们又商谈了一些关于南方战事后续,确定春耕之后就抽出人手南下修路,最迫切的不是闽南郡和南海郡,而是司马欣攻伐岭南那边的两条大路。   “派去的人手帮魏国操练了六万新军,韩国是四万。两国的新军除了欠缺一些兵器,倒是能够充当起缓冲区的责任了。”吕哲看了看左右:“最近我们的军队有一部分在更换兵器,淘汰下来的那些兵器,着人问一问魏韩两国是否需要购买。”   更换铁质兵器的都是禁卫军序列,为数已经凑足了五千,随着后续模具的跟上和匠师制作变得熟练,每月所产的必然会有相应的增加。下个月已经能维持三千铁兵的出产,再下个月就能达到五千,过了半年等各个越城调整完毕,再有先期囤积下来堆积如山的铁锭,每月的产能计算结果是能达到三万。   总之,随着时间的推移,吕哲军是注定要全体换上铁质兵器,那些淘汰下来的青铜兵器已经是被用老了的,重新储藏起来显然不太合适,吕哲的意思是干脆就适当的卖一些卖给魏韩两国。   萧何举双手赞成,作为管理民政的执政,他看着每月溜出去的财帛简直是忍不住的心惊胆战。   八郡,现在他们能够利用的也就南郡、苍梧郡、衡山郡这三个最先占领下来的地盘,除此之外的九江郡和庐江郡虽然是占领下来了可是还没有从战争创伤中恢复过来,至于闽南郡、南海郡、长沙郡更是休提了。   南郡作为行政郡,农业、矿产、制造业在吕哲的强力调控下,又有足够的人口,是开发的最好也是最平均的一个。   衡山郡是在解除军镇之后才得以复苏,不过因为其郡内并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特产。衡山郡多为山地和藻泽地,能够耕作的田亩是各郡中并不算多,因此只能倾向于手工业,现在制作战袍和滕盾是大头,少量的皮甲也是被分配额到了这里。   倒是苍梧郡这个地盘对于吕哲这一方势力来说显得很重要,其内的武陵地区广布矿产,临沅的北部区域,和靠西靠南的区域皆为平原,经过砍伐、烧毁等梳理方式,今年可作春耕的田亩达到了六十万顷,若是没有什么天灾人祸,秋收时苍梧郡能为吕哲贡献出占了治下百分之四十的粮食产出。   因为崛起的时间短,太多的产能还没来得及规划和调整,民间也没能从战争中恢复元气,吕哲这一方势力可以向外出售的东西着实不多。而吕哲需要的货物太多,例如马、牛等牧畜,布匹、蚕丝、粮食等物,从外面大肆购买回来的物品种类太多太多了,真正是做到了花钱如流水的速度。索性的是吕哲治下的铜矿不少,不然哪有可能在向外购买货物的同时,又连续打那么多的战争。   萧何最近一直在思考怎么扭转这种只出不进的不健康状态,也发现钱币制作的多了,花的也多了,下发的亦是不少,关于货币的概念是让黔首接受,可是钱币的数量过多的流通已经造成物价的上涨。   现在没有通货膨胀这种概念,吕哲治下的经济情况也不是危急到了一定的程度,只是钱多了急手货不足,大家争相购买类似的物品,导致那种物品的价格上涨,这是无法避免的。   想要让经济变得健康有许多的方法,现在也不是一张纸币就能买东西的时代,那些钱币是铜啊,而铜只如今的用途太多太多了,从来就没有贬值那么一说。   “萧先生说的是购买力溢出,商品不足的情况吧?”吕哲很快就听懂了,他莞尔一笑:“不用担心钱币贬值的问题,钱币若是溢出,社会会自行将钱币融化,制作饰品和工具。萧先生应该担心的是大量的钱币被融化掉导致钱币不足以流通。”   随着爆发战事的频率变低,疆域内的制造业肯定是要复苏,一旦制造业复苏出现的商品增多,那时候就该是钱不够用的情况。   吕哲依稀记得历来的朝代都是铜不够用的局面,不太确定是因为历朝历代的用铜量太多导致,还是华夏大地本身就缺乏铜矿。不过他心里记得治下的大型铜矿就有三个,中型的铜矿有三十六个,小型的铜矿更是上百,那么按照这么说华夏大地是不缺铜矿,只是被过度开采导致缺乏。在他们这一代是不需要担心铜不够用,估计还要等铜质的钱币被广泛接受,市面流通或者被藏起来的铜币过多,至少也是一两百年的时间才会出现缺乏的局面。   一两百年啊,那太久太久了,吕哲也不是完全不懂经济学的人,早就预备“金银铜”三进位的制度方案,只要时机成熟就会颁布,有了金银铜的进位,等量值的制度产生,大宗交易有金,银和铜作为小面货币,那么足以维持至少五百年的经济稳架构。   “呃……”萧何有些发懵了,他对于那套什么进位的经济学完全听不懂:“这样可以吗?”   吕哲很认真的点头:“当然了,铜币的缺乏是因为上面没有价值更高的货币存在。”   他在思考是不是将秦制的半两改为汉时的五铢钱,毕竟现在的半两实在是太大了一些,五铢钱的制度一直被运用到明、乃至“我大清”,已经被证明是最合适的“量”。   “需要改制,不过慢慢来,暂时不着急。”吕哲摸着下巴。   萧何需要懂啊,不懂这个执政还怎么当?因此也就一直追问。   “铜币可以改得轻一些,类如23克的五铢。哦,1两等于五十克。那么一枚半两就是十枚五铢钱。金币和银币可以按照比例来制定,到时候一枚银币等值于一千枚五铢钱,一枚金币等值于十枚银币。”很简单的道理,压根就没有什么太过复杂的东西,吕哲张嘴就来。   对于吕哲这个穿越客来说是很简单的知识,可是对现在的人来说就未必了,以至于不但萧何听得目瞪口呆,在场的人都是一副见鬼了的样子看着吕哲,久久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0476章 应接不暇   经济相关学说在春秋时期早就有了,涉及到了经营学、金属定位等等。   所谓的经营学是管仲首先提出来的理论,最为出名的就是盐铁收为国有,为了达到增加税收的目的还鼓励开青楼等等。   而金属定位其实早在夏朝时期就已经定下,不过是到了春秋战国时期才算是真正成了普世法则,例如鼎状、刀状、铲状、圆状等等的钱币就是用铜来做成,既是所谓的金属货币。   现在什么金属比较贵重有着很粗糙的看法,铜之所以珍贵有着太多的理由,装饰品一般是铜器,与生产有关、与杀伐有关、与祭奠皿器等等的工具都是需要用到铜,铜自然就是用途最广的金属,怎么又不显得珍贵呢?   若说现在有什么“本位”的话,一直到银子成了货币之前都是属于“铜本位”时代,银本位的开始是华夏铜明显不够用,银逐渐成为更高一级的货币才取代了铜。   银现在的用途相当少,除了制作成女儿家的饰品,还真的不知道用来干什么。至于打造成用餐的皿具,估计现在也就吕哲在那么干。   现在的用餐工具很少,筷子还在被称呼为“箸”,汤匙还不叫汤匙叫“勺”,另外用餐的必备用具还有“匕”其实就是小刀子,而叉子必然也要有。   箸是南方人吃鱼生的时候才会用到,在北方很少看见这玩意。   小刀子的用途不是用来杀人,是吃肉的时候都是一大块,总不能整块抱着咬吧?所以需要匕首之类的东西来切割,必要的时候也是作为自卫刀具。   叉子……除了叉肉嘛,很多时候就是往水煮锅里捞东西的工具,匕首切完肉之后也是用叉子送进嘴里。   说实话吧,现在吃什么基本是用水煮,炒菜还需要到宋朝才出现,人们吃东西要么是饼类,要么就是水煮的锅(泛指丢进桶里煮的任何食物),基本上就是用手抓的。(想象一下印度人吃什么都是选择徒手就对了。)   任何一个现代人穿越到古代,除非是近现代,不然穿越的时代越是久远,每一个穿越者都能称为“发明家”。所以吕哲治下的“箸”改了个称呼叫筷子,汤匙也得到“正名”,连带铁锅也给“发明”了出来,有了种类多种的锅,平底锅一出现炒菜立刻就面世,连带自来水、冲洗马桶、吊轮、齿轮、螺丝钉、车轴……反正只要吕哲想到了什么或者想运用什么,一件件东西就给“发明”出来了。   什么?螺丝钉是技术活,需要车床?不知道先制作一个有旋转齿的钻子针对模子进行开钻就会出现模具么,然后使用灌铸法那么一整,螺丝就出现了。   其实挺悲哀的啊,没电的时代,什么电视、电脑之类的东西没有,习惯了现代生活的人来到这么一个时代了,又是一个势力的君主能做的娱乐就是听那些不符合审美的音乐,看一群女子摆动物造型的舞蹈,想要做什么就必需自己“发明”,很不容易的。   吕哲有一点比其余的穿越者要好,他拼死拼活之后有了大片的疆土,虽说还有列国存在,可是总不可能每时每刻都进行战争。闲暇的时候就能开始自己的发明大业,发明出来的东西因为是出于他的手笔,“上有所好,下必效仿”之下,不用他自己去下行政命令推广,只要是有用的东西立刻就被吸收并运用在生活之中了。   谈到了钱币,现在的钱币制作基本是用灌模法,简单点说就是打造模具然后倒下金汁等待冷却,以至于钱币总是会有很多,也就是所谓的凹凸不平不美观。   他们是身处长江边上,目前的长江已经被广泛运用于水运,连带取水的水车也出现了,可是不是遗忘掉了一点什么?   是的,水磨啊,另外水冲压也没有被利用起来!   制作钱币没有什么能比使用冲压更加美观了,只是这些理论说起来很容易,想要真正的建立起来却不是动动嘴巴就立刻变出来。而吕哲说实话也没有相关的知识,幸好他是个君主,还能提出大概的概念,让一帮工匠慢慢研究呗。   “需要研究实验的东西太多了,而您也知道现在的府库中没有足够的金和银,那个什么金银铜三进位也是个大工程,恐怕……”听太多的东西了,萧何有点脑子晕晕的,耳边也起了长鸣。   吕哲没有说立刻就执行啊,他就是针对铜币太过泛滥提出一个应对概念:“其它的可以缓一缓,但是那个水冲压模具的事情要尽点力。”   现在的甲胄都是片甲状,说实话防御力也就那个样子,制作起来还特别的麻烦,一旦水冲压能够利用,那时候打造板甲就有希望了,而有了板甲肯定是要比片甲防御力高,毕竟有幅度的板甲是能卸掉很多力道的。打磨光滑可以致使受打击的伤害被转移,到时候不但可以提高对箭矢的防御力,对于其它如勾、扫等等的兵器也有相当的防御力,最重要的是能够减轻甲胄的重量。   萧何已经彻底成了呆滞状了,蒯通也是长久的长大嘴巴不知道合上,倒是一些武将显得老神在在的模样。   说来也是,文臣涉及的政务比较多,武将就是专门打仗,只有管理民政治理的文臣才需要去理解那么多的东西,因此每出现一种新生物品他们就该去琢磨,不理解的话是处理不了因为新生物品所带来的种种变革和影响的。   “主上的知识太广博了。”不知道是该抱怨还是庆幸的蒯通叹了一口气,很是同情地看了一眼表情呆滞的萧何。   有时候新生物品多了其实不是好事,因为每出现一样就代表社会即将面临一次变化,就像吕哲喜欢上了炒菜,结果文臣武将立刻跟随,有经济条件的豪绅、氏族也必然紧随其后,甚至是黔首都愿意花大价钱买了铁锅,那么对于铁锅的需求也必然是要增加。   需求量的增加,那么萧何是不是该适当的倾斜一下关注力度,至少是调节生产生活用具的越城加大对铁锅的产生。   另外,军队对羊的需求量增加,吕哲一次视察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又犯了什么病,说羊毛经过编织是可以制作成布匹的,还真的给工匠研究捣腾出技术来,结果就是有了一件成品之后吕哲的恶趣味又病状发作了,专门通知商贾经商的路途上专门购买羊毛多的绵羊。   天晓得现在的绵羊叫不叫绵羊,不过现在商旅只要是羊都喜欢在经商的时候买上几只,回到南陵的时候送往官府进行鉴别。   还有什么?类如羊毛之外还研究起了什么炒茶叶,连一种奇形怪状的有纽扣的衣服都在折腾,连带那个种子这个种子只要是种子都喜欢栽种一下,就更别谈让人往水池丢捣烂的树木和竹子那些事了。   作为吕哲麾下的民政大总管,萧何需要忙的事情真的相当多,索性是有一个喜好商事的娩杓帮衬着,不然估计会壮年白发。   “主上,路啊,修路。”萧何彻底晕了半天,缓过神来的时候没忘记最重要的事情:“您打算在夏季的时候动用多少民力?”   吕哲没打算征募多少民玞,征募民玞也不是要送往南方修路,那边还有百越人乱窜,让民玞过去修路非常的不保险。他征募民玞哪怕是要修路也是通往衡山郡、苍梧郡、庐江郡、长沙郡这些已经安定下来的地方,且也不是要在一两年之内,将类似于秦直道但是用水泥铺的路给全修起来。   “我没记错的话,辅兵之中有一支大概五万人的部队,他们先是修了南陵通往临沅的道路,后面被调去修南陵通往邾县(衡山郡首府)的路?”吕哲当然不会记错了,只是在问现在这支部队被调往哪去了。   萧何答曰:“各郡的军垦春耕需要大量的人手。”   也就是说修路什么的都向春耕让路,现在只要是能耕田的人全都利用上了,萧何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表情是骄傲的。   其实哪能不骄傲呢?吕哲这个家伙就是下下命令,至于哪里适合开垦,怎么样的来进行开垦都是需要萧何等一帮文臣去忙死忙活。吕哲又是一个不按牌理出牌的人,除了已经有主的土地,认为哪里需要干点什么就占下一个窝,最终还不是要作为臣子的去实地考察?   太不容易了,身为执政可不能不了解实情就埋下头干事,萧何又是一个谨慎的人,遇到关于农垦的事情哪怕是再忙也要驾着车马去亲眼看上一看。   “秋收的时候,三郡大概能收上三百万石粮食。”萧何说的只是南郡、衡山郡、苍梧郡的军垦,没有把其余如九江郡、庐江郡、长沙郡的黔首赋税算进去,至于南海郡和闽南郡能有什么赋税啊。   “呵呵!”吕哲笑了。   同一时间的蒯通、共尉、季布、骆摇,反正只要是在场的人都露出幸福的笑容。   粮食是什么?是吃的东西。看似废话,可是食物是一切的根本,有足够的粮食干点什么干不来! 第0477章 胡来   说到粮食吕哲突然间又记起一件时期了,他没有记错的话历朝历代的最高统治者似乎都要在春耕时分参与播种,就是那个作秀一般的,在万千双眼睛的注视下,然后装模作样地驱赶着牛犁田什么的。   “啊?为政者,管理政务,操持军务,人主管人而不是装模作样?”吕哲震惊了。   蒯通他们的意思就是,鼓励农耕是应该的,但是身为人主管的是人,君王的职责就是管理官员去帮助黔首在农耕时遇到的困难,而不是像个农夫一样……或许根本没有农夫的技术,去放下政务搞什么作秀。   怎么能这样说呢!君王亲自下田耕作是鼓励农耕的一种作用,是表达出政府对农耕的重视,君王都那么干了足以证明对农耕的重视程度,哪能说是懈怠政务?要不从汉到“我大清”的每一任皇帝……不对!五胡乱华后的那些胡种就没搞过什么下田耕作,蒙古元国皇帝也没有下田耕作,似乎是全盘接受了儒家思想的政权才会那么干。   “示范作用,表达对农耕的重视还是需要的吧?”吕哲有点迷糊了。   蒯通哭笑不得:“主上,您会伺候田亩吗?您有时间像是农夫那样时时刻刻关注着田亩吗?”   当然不会种田了,城市里的孩子谁会种田。再则,吕哲要是什么事都不干就伺候田亩,那就真的成农民了!   “那就是了啊,您是要示范,可是难道就示范出一个装模作样的过程,栽下种苗之后放着不管,让奴仆去伺候?黔首不是每家都有奴仆,这到底是一个正面的示范,还是反面的示范?”从来都喜欢说真话的蒯通满脸的不屑,是不屑于作秀:“有那个功夫,您多关注一下水利,也颁布合理的政策来照顾农夫,这才是君主应该做的事情呐!”   难道历朝历代的皇帝都做错了?可是他们还真的在作秀之后压根就没再去管亲自种下的田亩,只有到了秋收的时候才会再去装模作样作秀一下。   那么就有一个疑问了,皇帝亲自耕作鼓励农耕,对民间的农事生产有没有达到促进作用?认真的讲来,农夫不重视农耕只有在战火连天的时代,想要耕作兵荒马乱也耕作不得,天下太平的时候哪有农夫不去重视农耕,不农耕他们可是要饿死的呀!   吕哲突然被蒯通摧毁自己所学到的价值观了,按照蒯通的意思,做不到就不要搞什么形式主义,例如平时乱七八糟的领导要来视察的时候才整理干净,领导来了的时候也要让执法人员确定没有碍眼的家伙搞上访,平时不上班或者混日子在领导来的时候表现出勤劳。   似乎也对啊?鼓励是鼓励,可是不要搞错一件事情,有时候想法是正确的,可是示范出来的后果却是相反的,当权者用例子来进行鼓励,可是鼓励出一个应付了事的例子,那还不如不鼓励。   “我都以身作则了,是以身作则耶!”吕哲试图挣扎。   蒯通满脸的严肃:“是的,您以身作则了,是以身作则的教导臣民装模作样和作秀,还有搞出了假大空的形式主义。”   妈的,当权者在春耕时分亲自下田耕作是哪个王八蛋搞出来的?要是已经成为常例,吕哲立刻就杀了那个始作俑者的后代。要是还没有整出这么一件事情,吕哲马上就杀了那个王八蛋的祖宗。   古人不比现代人笨,只是他们所接受的教育并不全面,在没有电视、电脑、报纸等信息传递物的年代,在纸张没有面世且并未广泛运用的年代,一卷竹简也就写上百来个字,很多时候竹简还是用刻而不是墨水来写,限制了知识的传播。   要是接受同样的信息和知识,说实话现代人并不会比古人聪明多少,吕哲被蒯通教育了一顿拿不出话来进行反驳,概因事实的情况就是那样。相信换做任何一人也不能反驳蒯通的话,毕竟那真的是一套形式主义,有着美好愿望的作秀,但是真的没必要,需要的是在行政上多加以重视,而不是半途而废的作秀。   讲道理讲不过人,吕哲只有将话题转开,萧何与蒯通倒是十分赞同在南陵城推广那个什么自来水系统,毕竟陶器管道制作起来真的不难,且说实话秦国的灌溉系统早就运用到陶器管道了,只是这个时候的人还没搞懂什么叫水压。吕哲稍微一提点,弄出水库再普及自来水系统真的不是什么难事,最为普遍的办法也能用水井。   只对建筑学有专业知识的吕哲对水利其实也不陌生,毕竟在建筑设计学上肯定是要涉及水利方面,同时关于修路、搭桥、格局等知识吕哲也是懂,只是不是那么专业。   春汛马上就要到来,南陵链接苍梧郡的各条浮桥又要暂时拆掉,只留下三条铁索浮空桥,但是铁索浮空桥注定是无法大规模的行走车马,南陵到苍梧郡至少还有铁索浮空桥存在,南郡到衡山郡,南郡到长沙郡却是没这个玩意。   萧何建议在春汛到来之前将该准备的粮秣赶紧运到其它郡县,最低量也要保证南征军队的补给,不然可是要出大事的。   “这就关乎到对长江的近一步开发了,个别地段需要加宽加深,不是一时半会的工程,需要的劳力也至少要三十万人。”吕哲依稀记得每个朝代都在治理长江,而长江还算是好治理的,黄河那边却是怎么也无法驯服。   治理河道没那么简单,吕哲虽然懂一些水利,可是真真是不懂怎么对河道进行梳理。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才。”萧何这句话还是跟吕哲学的,他露出笑容:“南方多水系,对水利有专门才学的人并不难找。”   是的,历来官府的水利官员还真的基本出自南方,而吕哲除了会章郡和会稽郡已经算是占领下南方了,有提出制铁的巨额悬赏被领走在前,再颁布悬赏征募相应的人才一点也不难,毕竟连续的悬赏制度已经有按照契约给予奖励,官府(吕哲)的信用已经被建立起来。   吕哲慢悠悠地说:“这个就真的急不得了,只有等待天下大定才适合,再此之前梳理长江并不可取。我所知道的是,为了适应长江的河道,不管是竟陵那边的造船厂还是哪里,他们都在研究船只的‘平底’,利用更大的平底来制造浮力监造更大的船只。”   内陆的河是平底船,海上则是有破水幅度的尖底船,这些对于现代人来说压根就是常识。在吕哲的提醒下,船头的破水棱角幅度也在被运用,事实证明平板的船只和有破水棱角的船只是两种速度,且船帆也经过改进,不再是单纯的单船帆,根据多少吨位(显现在称呼是多少料)来设计三船帆或者更多,能更有效的利用风力。   “那么……”萧何顿了一下,很正式的行礼:“未来的行政方向就是确定下来了?”   废话,关于未来的政策早就重复多遍,接下来的时间里是专注于水利的修建和完善,另外就是道路的开通和修建。水利关乎到灌溉系统,道路则是保证军队的行军速度,连带商旅走商也能得到便利。   “确定下来了。”吕哲愣了一下,似乎不是那么回事:“关于道路设立收税点。”就是现代高速公路那种收费站,也是明朝和“我大清”时期的厘金:“还要专门的计算,合理的收费是关键,不要搞得哀嚎哀叫。”   修路是有付出的,光是人力和消耗的粮食就是一个不小的消耗,别谈水泥被运用之后,吕哲是没有特别的嗜好,可是见证水泥修路的好处后官员们彻底迷上了,已经迷恋到变态的份上,现在只要是修建个什么玩意,首先考虑的是能不能将水泥运用上,搞得吕哲不得不多增加水泥制造的作坊,萧何又对那个制作起来会漫天灰尘的什么什么厂的有着很深的忧虑。   “啊?咳嗽不止?”吕哲再次愣了,没有记错的话,水泥厂都是采用的劳力都是战俘,但是有严格要求戴上口罩啊!   “是有的,但是……”萧何不懂什么叫化工致伤,也不懂什么卫生条例,坑坑巴巴半天:“戴那个口罩呼吸十分困难,虽然有严格的条例,可是奴隶还是偷偷的摘下来了。”   找死啊!戴口罩都不一定能完全隔离掉灰尘被吸入肺部,不戴口罩在那种环境下干上一两年活就该抬出去埋了。   “让监工多加管理,一个摘掉就杀掉一个,好言相劝不听,杀人震慑吧。”吕哲对奴隶并不重视,他要说的是另外的事情:“我去看了一下,要是采用多种工序,似乎是能简单的制造出钢材了。”   想说的是什么高楼大夏的钢筋混泥土可以造了,说到一半却是停下来,现代的建筑物可是被他们一直排斥的。问题是吕哲不造点高耸入云的建筑物总是觉得郁郁寡欢,偌大的南陵城总要有点建筑物坐标吧?   “可别!”蒯通曾经专门研究过,他一脸的惊恐:“您筑的那个……”似乎觉得尴尬,停下来笑了笑:“在三天前地龙翻身的时候塌了。”   啊?地龙翻身?吕哲没有感觉到啊,可见地震的程度并没有大到令人有感觉。只是塌了,什么塌了? 第0478章 风波起   有句话叫“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或许太文艺了一些,干脆就叫“光阴似箭,斗转星移”,好吧,老套一点……在吕哲寻找自己闲暇日子的爱好时,历史的车轮一直滚滚如前,碾压了光阴,逝去了岁月。   历史的车轮哎!想到这个词为什么会有一种莞尔的味道呢?依稀记得是网络小说刚刚兴起的时候,每一本架空历史里面总会来一句“在XXX之后,历史的车轮开始转动了”,要是一本书里面没有这么一句话,那还真不是一本合格的架空历史小说。直至某个论坛拿出这句话调侃,说是那么多的车轮一直滚,什么都给碾碎碾没了,之后……似乎就很少看见小说里用这句话了。   安静下来的吕哲思绪有点飘,他最近除了设计有些小玩意之外,似乎很喜欢陷入回忆中。   说实话,穿越得太突然了,连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以前是没有回忆的时间,等待觉得安全了,现在手里面有了八个郡的疆土,沉静下来后总是会情不自禁的陷入一种无法控制的回忆。   穿越者总是带着洒脱,认为回到过去了,自己带着比某某时代多多少的知识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有着满满的优越感。   其实这样想是没有错的,看着满满都是土里土气的人,会没有优越感吗?想象2015年和199X年的影像,身在2015年的人肯定是会觉得199X年的人很土冒。时代总是在进步,等待2035年的人再看2015年的影像,肯定也会觉得相当的土冒。为什么?因为每一个时间段的流行都不一样呗。   光是有着优越感的人对亲情肯定很淡薄,只是兴奋于自己有拥有领先多少年的知识,可以带人装X带人飞了。   呃,好吧,连带被光腚总局在正式文书里限用的网络用语都快被吕哲忘干净了,可是最近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会想起自己那位女强人母亲,憨憨的母亲,很会照顾人的哥哥。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吕哲很想说可能是因为感冒的关系,可是打过无数种疫苗,小小感冒自身的抵抗力“战斗”之下咳嗽两天发发汗不吃药就好了,很明显不是因为感冒。   唔……估计是最近众多臣下的表演,或许是赵婉不太对的情绪,还有吕雉和卫雯越来越黏人,让吕哲一直想起了那个曾经无比温馨的家庭。   只有混得不如意的人才会想要回到过去啊,但是仔细想想,原本都混得不如意了,回去之后能干什么?回到古代抄诗词?还是回到过去买彩票?好吧,其实再活一次真的能干很多的大事。   “有人说我最近废话说的太多了。我仔细想想,似乎也真的有这么一回事。”吕哲听到细细碎碎的脚步声能辨认出走来的人是赵婉,只有这位出身高门有经过良好贵族教育的女子才会踩这种小碎步。   “怎么会呢?”赵婉说话总是轻声细语,贵女说话都这个样子,人们将这个称呼为礼仪。她走进亭子,在吕哲旁边的坐圃屈膝跪坐:“夫君,这么晚了怎么独自待在这里,明天还要接见各国使节的。”   不是独自啊,吕哲现在的身份,走到哪里都是一大群的甲士护卫着,看看左右,亭子边的三步一个间隔都是着甲持剑带盾的甲士。不过话说回来,赵婉身为吕哲的妻子,又有那么多从咸阳带来的陪嫁人员,走到哪也是一副前呼后拥的场面。   在现在,或者到了“我大清”乃至于天朝的时候,有点身份的人谁不是前呼后拥,似乎每个谁都是将那些扈从当空气,越是有“贵族范”的人被盯着越能自在。   “是啊,早晨辰时一刻(七点十五分)的时候最先见的是魏国的魏豹和韩国的张良,为了表现亲厚需要与两人一同吃早餐。辰时四刻(八点)的时候要接见赵国得陈余和李左车,到时候又得再次一次。午时(十一点)轮到了冯劫和董翳。申时(十五点)见项伯和景驹。到了晚上(戌时十九点)就该是田广和田荣了。”吕哲的语气里有点无奈:“也不知道蒯先生和萧先生是怎么安排的,不都是一天见一个吗?他们安排在同一天了。”   赵婉抿嘴抬手用衣袖挡着发出了“咯咯”的笑声:“您瞧,除了远在天边的燕国,列国都派来了使节,说明夫君已经拥有可以左右天下格局的力量了。”   是哦,辽东是离南陵还真的是有够远的,其它列国的使节都到了,燕国的使节因为冬季下雪的关系没办法出行,是开春了之后才启程,估计还要三个月左右才能晃悠到南陵。   赵婉在说那句话的时候微微地昂起了头,像是在为吕哲感到自豪,也为自己嫁了一个大丈夫感到骄傲。   冯劫和董翳到来后,赵婉已经接了始皇帝“国夫人”的册封,这在始皇帝当政之后的秦国可是第三份,前两份还是为了安抚秦国朝堂上的楚系和老秦人系,第三份则是因为吕哲从一无所有已经发展到现在的庞大实力。   可以将始皇帝的册封视为一种妥协,也可以看成是一种安抚,概因“国夫人”是有封国的,是在暗示吕哲千万不要造反,若是到了某个时机,或者是功勋达到了的情况下,始皇帝并不吝啬于给予吕哲该有的待遇,也就是成为一国之主。   始皇帝的那个“国”当然不是“国家”,是一种“封国”,用最通俗的理解就是秦国之下的国中国,也就是封君,更直白点就是暗示可以封王。   但是呢,其他人肯定不是这么想,连带远在咸阳的始皇帝也绝对不会相信吕哲会对王的称号不动心,哪怕是列国也因为吕哲一再拒绝接见下,在魏豹这个二愣子的率先提一下,张良这个智者想要回报吕哲对韩国的帮助下,又有极度渴望与吕哲停止战争状态的楚国项伯,他们已经在初步商量各国相王的可能性。   什么是“相王”?对历史有点了解的人都应该记得战国时期的秦、魏、齐三国宋地彭城相王事件,意思就是各个国家的首脑聚一聚,互相友好地承认对方对于称王的合理合法性。   不管是始皇帝暗示可以封王换取吕哲全心全力效忠于秦帝国,还是列国收到风声因为恐惧想要相王,吕哲都看得很淡。   其实吕哲没打算自己称王,极有可能是用着侯爵的品阶来一直征战下去,毕竟作为现代人的吕哲对于什么王什么皇帝的感官都非常模糊,在意的是真正的实力,也既是“枪杆子里出政权”,至于名号什么的都是次要的。   吕哲看得淡,他麾下的臣子却不能做到淡然,最近喜欢上蹿下跳的人太多了,只是略略一些风声而已,那些之前没什么存在感的家伙们跳得很欢乐,分成了两派。   一派是极力想要将魏豹率先提出的相王变成事实的,他们觉得只要赵、魏、韩、楚行动起来,有点香火情的燕和齐必然会同意,毕竟秦国以往给人的感觉太强大了,内心里说不恐惧是不可能的。   列国不自信之下最盼望的事情就是吕哲能去捅秦国的屁股,可是吕哲无论怎么样就是不去捅,他们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若是一场相王能够达到让吕哲与秦国正式决裂作为回报,在赵国自己把自己玩残了的现实条件下,怀着感恩心理的魏韩,极度需要援手的赵国,即将面对虎狼秦军的齐燕,被揍得半残不死的楚国,他们没有理由不同意啊?   赞同或者说盼望列国能够举办相王的吕哲这一方臣下非常多,相比较起来只有寥寥的三人期盼始皇帝能够对吕哲进行封王,这三人的理由是吕哲再怎么也是秦将出身,始皇帝封王会名正言顺,不必负担叛贼逆臣的臭名。   风波越衍越大之下,吕哲一直在冷眼旁观,索性的是那些一直在重用的人,他们在风波蔓延的时候哪怕是被人找上门都是保持沉默,只有那些急于表现存在感的混账东西才在上蹿下跳,还发神经似得求见过多次,将吕哲搅得心情相当恶劣。   吕哲最近喜欢夜深人静的时候待在花园的亭子里发呆……也叫回忆过去,跟那些闹剧的发生与很大的关系。   感性一点的说,其实是吕哲在失去最紧迫的威胁和危机感下,心情想要放松而不得,陷入一种迷惘状态了。   “夫君,您应该理解他们的。”赵婉极力在使自己变得贤淑,语气里尽显温柔:“魏韩依靠您的庇护才能免于他国的侵略,魏韩两国皆为王上,您若不是王,他们……”   “他们觉得那样很屈辱,是吧?”吕哲在与赵婉相处的时候确实很轻松,因为也不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冷笑道:“需要依靠别人的保护才能生存,还在乎什么尊严?他们整出这么一件事情,给我惹下了很大的麻烦。”   “这……”赵婉张了张嘴,本来是想要说那帮上蹿下跳的人很不像话,争上位争得太不堪了,可是她不能那么评价吕哲的臣子,倒不是会破话贤淑的气质,而是那样实在不符合一个国夫人的品德。她最终只能用笑容来作为回应。 第0479章 另类的震慑(上)   咦?!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啊!   始皇帝册封熊氏为国夫人,那是因为楚系教唆成蛟叛乱,之后大秦朝堂上的楚系几乎被杀的被杀,下狱贬出的楚系更是不计其数,只有少数的那么一两个人幸存下来并待在朝堂。   老秦人那一系的国夫人一脉就更值得研究了,似乎是因为老秦人一系斗输了楚系,山东一系却趁机崛起,统一之战中的老秦人一系也就王翦表现得出彩,不然基本是蒙武、李信等山东系的表现,因此才给安慰奖似得,在历史悠久的氏族中册封了一位国夫人。   国夫人在秦国其实比较特别,是趋于封君的“君”与宗室的“关内侯”之间的一个品阶,可以授予宫中嫔妃,也能册封非赢姓家室之外的女子,但是按照之前的惯例一般是册封给至少四十岁以上的妇人。   安慰奖之类的册封,这哪里是什么尊宠,是一种君王在表达歉意的意思啊!   吕哲一直到睡着之前都在思考始皇帝用一个表达歉意的册封到底是什么个意思,毕竟始皇帝似乎不欠吕哲什么。而吕哲从未得到过来自于秦帝国的帮助,有现在的成就都是在生死挣扎中慢慢建立起来。这样一来双方谁也不欠谁,差别就在于吕哲曾经做过秦帝国的军侯,始皇帝是秦帝国的主宰而已。   即将睡去之前,一个念头在吕哲昏昏欲睡的脑海中升起:“该不会是要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然后提前道歉吧?”   有点荒谬啊,但不会多么的难以理解,封建时代的权力从来都是相等的,中央集权也是进行到一半就中断了,现在的臣子和皇帝类似于老板和员工,不是奴隶主与奴隶。   通透点的说,不要用后世那种“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眼光来看现在的皇帝与官员,他们是义务相等的关系,臣子给皇帝打工,除非臣子触犯律法(秦律),不然皇帝根本无法随意杀死臣子。   当然了,法律从来都是当权者来制定的,因此法律总是会对当权者比较有优势,例如每朝每代的律法中总是会特别强调冒犯天威是死罪之类的条例。   隔天天还未亮,吕哲便从睡眠中醒来,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同时轻声唤了一句“来人”,片刻之间就有一名侍女从外间走了进来。   “君侯?”侍女是从赵府陪嫁而来,按照现在的观念也是属于吕哲的私有物品。   真的就是物品,类似于牛马羊之类的存在,在籍的奴仆与奴隶虽然不同身份,可是也是一种非人的存在,是可以任意打杀的一种人形工具。   “掌灯,更衣。”吕哲并没有不拿人当人看的观念,不过想法无比的接近现在的贵族,那就是绝对不会对侍女产生什么“性”趣,最多就是当成庸人一类。   现在已经有火镰的存在,倒是火折子还需要到宋朝才会出现,因此侍女出去后能听见类似于镰刀在拉割的声音,不一会就出现光亮。   因为没有纸张的存在,灯笼有是有了,但是一般是用绢布来糊住,不是富贵到一定程度的人家根本就用不起,但吕哲恰好是处于用得起的阶层。   在吕哲的关注之下,他看到现在的食物基本是豆子一类,已经让人在研究从豆子中榨油,不再是依赖于油菜花,而似乎研究已经有了进展,除了油菜花和动物油,世间很快又要增加一种油类。   蒯通这帮臣子,他们其实很赞同吕哲在闲极无聊的时候多多“脑洞大开”产生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造出更多有用的新生物品。不过吧,他们最近比较关注的是让吕哲的正妻赵婉赶紧受孕,好维持嫡系的权力。所谓的嫡系不是说亲信还是心腹,是赵婉为吕哲所生的嫡子,而不是吕雉、卫雯等非正牌夫人生下的庶子一系。   有了光线,在床上已经成半卧姿态的吕哲就能看见还在睡眠之中的赵婉,她睡着的时候身躯微微侧卷着,脸上的肌肤在泛黄的灯光之下似乎有点皱眉?   侧着身子卷起来,这是在娘胎里经常的姿势,人类出了生门之后,侧边卷起双腿是最有安全感的一种睡姿,只是赵婉在睡梦时会皱眉,看来内心最深底处没有多少安全感,又或者是在忧虑什么,并不像清醒时所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   细心的吕哲自然是发现赵婉在睡梦中所表现出来的情感,他静静地看了一会才起身,走之前还为赵婉盖好被子。   “君侯对夫人真好。”侍女轻声的赞叹着。   侍女叫什么吕哲从来没有过问,其实她找机会说话也是想要展现自己的存在感,让吕哲能够注意到她这么一位长相清秀的窈窕女娘存在,渴望能够得到垂青。   作为回应,吕哲只是“哦”了一声就再也没有下文,他又不是种马,看见秀丽一点的女子就扑上去扒衣服。   伺候吕哲穿衣服的人从来都不会少于三个,倒不是享受这一类的情绪,而是深衣、耋子、中服、外套,有了身份之后穿着非常的复杂,穿戴的时候又有着很讲究的穿法,自己捣腾的话只会皱巴巴的。   “什么时辰了?”穿戴完毕的吕哲压根就不清楚自己的穿着怎么样,毕竟现在镜子出现归出现了,可是微暗的光线外加那个看去模模糊糊的铜镜又不够大,能看出合不合体就怪了。   “回君侯,卯时五刻。”这次说话的依然是那个侍女,不过她不是为了表现存在感了,而是她能作为吕哲厢房外守夜的侍女肯定是有其身份存在,其他人是没有资格回答吕哲问话的。   “大概是清晨的六点?”吕哲已经忘记昨晚自己与赵婉折腾完是几点了,不过从自己昏昏沉沉的状态看来,肯定是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今天一整天都没得补眠。睡眠不足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招待列国使节的食物不变,我的准备清淡一些。”   侍女只有乖乖应“嘿”的命,她行扣地稽首礼,也即是家仆礼,然后领着一帮同样是跪在地上相送的人,对着抬脚离去的吕哲一起朗诵似得:“恭送君侯!”   吕哲方一出了就寝的厢房,其实现在应该称呼为殿或者宫,不过礼仪制度还没有定下也就随意称呼着。他一出来立刻就被超过五十名甲士迎接,在甲士的团团护卫下,也没见有人抬轿端辇什么的,徒步就向今天预备召见列国使节的议政厅(殿)走去。   修建不到四个月的宫城,最先完工的是寝殿、议政殿、审政殿,当然还有提供给宫城卫士休息的房舍,另外就是那五亩的花园。   现在是春耕,宫城的修建已经暂停下来,连带南陵城的切砖作业,还有各郡的官府工程都是暂缓状态,只有到春耕结束之后才会相续的恢复。   吕哲对住在什么地方其实没有太大的要求,他已经和萧何商量过,宫城其实再增加一两个殿,例如安置吕雉和卫雯的住所,招待臣子和使节相关的建筑物,其它的都可以慢慢来。   现在各郡的民生都在恢复期,正是对于劳力最为奇缺的时刻,吕哲原本以为萧何会很高兴的同意,没想到的是萧何宁愿拖慢各地的民生恢复都要求先将宫城给修建起来。   君主的宫城代表着一国(势力)的门面,也是彰显国(实)力最直接的体现,要是让自家的主上一直住在一个未完成的宫城里面,先不谈列国会不会笑话,吕哲的宫城一天没有修建完毕,身为臣子的他们敢将自己的府邸修好吗?   再则,用最短的时间来修建完君主的宫城,那是在不大战的情况下震慑潜在敌对势力最好的方法,毕竟宫城的工程量很庞大,能够在短时间内建好,那是体现出“老子们有的是人,有的是财帛,有的是可以收罗资源的疆土。”工程期越短,就能更加理直气壮的叫嚣“老子不缺人,不缺资源,不少财帛,怎么地,怕了吧!”。   还真别提,吕哲自己规划的图纸将宫城的建筑物就凸显出一个特色,那就是能够多么吓人就一定要能把人吓死。柱子什么的起码要五人怀抱,能多高就多高。如果真的要拿出一个名词出来,那就是充满了“苏联式”的雄伟,又加上了“华夏式”的风格,要是完全建好肯定是能让人看到那些建筑物就产生一种“高山仰止”的震撼,使他们看到就产生不了与之为敌的念头。   目前建成了的议政殿和审政殿基本上就是那么回事,因为有吕哲的存在,两座建筑物除了浓厚的华夏风格之外,其实也能看到“第三帝国”的影子,那就是旌旗和旗帜等装饰物被吊得很高,然后庞大的旗帜向下垂帘,鲜艳的红色和上面龙形的图腾充满了庄重的味道。   吕哲来到议政殿的建筑物群的范围时,远远看去蒯通、萧何、娩杓、郦食其都在抬头看着高耸的建筑,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充满了欣赏,还有那种怎么掩藏都掩藏不住的骄傲。 第0480章 另类的震慑(中)   作为一方势力的重臣,他们完全有骄傲和自鸣得意的资格,从古至今就没有一方势力膨胀的速度那么快过,在不到两年的时间内扩展那么大的疆土,同时在对外战争中除了略有小败之外皆取得胜利。   多种新兴的工具被广泛运用,建设所需的人力和工本、速度都大大地加快,其复苏的速度简直快得令人舍不得眨眼,深怕眨一下眼睛就错过了什么。   也对吧,吊轮的出现可以使一个人轻轻松松地吊起一百斤的东西,再有防护性能十分强的折叠式建筑架的出现也不用害怕吊着在半空干活的危险性,还有其它种类繁多的工具,不但省却了人力也因为对新兴工具的使用成熟加快了工期。   对于他们来说,唯一可虑的是吕哲能不能安安稳稳不要想着一直打仗。说实话吧,战争虽然一直在打赢,可是每一场战争所消耗的物资都不是小数目,若不是战争过程中一直有获得相应战利品,光是财政上就受不了。   现实的情况是吕哲发动对外战争在财政上没有亏过本,甚至说总是能获得盈余,可是每一场战争都要死人啊,哪怕是战争打赢了也要有伤亡。再则军队是有疲劳期的,哪怕是缴获丰富,但是持续不断的打战士卒肯定是要受不了,总是要缓一缓,喘口气。在这个前提之下,针对攻伐岭南的部队轮换制度才会出现。   从夷陵开始到现在还在继续打的岭南之战,不管是在谁的指挥之下,败了或是胜了,吕哲这一方的战损数量累计起来已经超过十一万。   十一万个青壮啊,若不是新占领不少地盘,列国也一直有人持续向他们这里移民,光是十一万个青壮战死或者残废就足够一个国家二十年之内,再也没有余力发动新的战争。   行政集团的坚韧性也是一方面,吕哲是个现代人,对高速的生活节奏早已经深入骨髓,可是除了他之外的其他人呢?   其他人基本上就是生活在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社会环境长大的,一年干上一件大事可以,有第二件大事也能坚持一下,发生第三件大事的时候就该觉得喘不了气了。   这也是神经紧绷了一年的文臣武将们渴望休息一下的主要原因,吕哲不能因为自己习惯了高速的生活节奏也强硬地不使人休息。   萧何在来到南郡之前虽说不是个翩翩美少年,可是怎么说也显得容光泛发精神十足,他从会章郡之战开始负责民政和军队辎重的调度,现在不过才过去半年,一个正当中年的男子就日日显得疲惫,可见其工作量是多大的沉重和繁琐。   如果说现在有“痛苦中带着喜悦”这么一个形容,用来形容萧何的心境绝对适合,他算是被吕哲挖掘出来并委以重任,一个原本的小小县丞成了如此庞大疆土势力的执政,这该是多么荣耀的事情,哪怕是再苦再累也愿意支撑下去。   有着差不多相同心境的人还有非常多,例如看到吕哲被众多甲士拥护而来的蒯通,还有非常喜好商事的娩杓。   “主上!”众人没等吕哲走近就已经行礼。   睡眠不足的吕哲似乎有些反应迟钝,过了那么二三秒才说出“请起”两个字。他也停下脚步抬头看向议政殿,除了看雄伟的建筑之外,看得最后的是那些刻意被加长加大悬挂垂直下来的旗帜。   “可惜了啊,由于钢筋没能增加产量,这样的建筑顶多也就能用五年。”没人听懂吕哲在说什么,他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幸好上次的地震幅度非常小,只是那些实验性质的烂尾楼塌了,这边因为新建又累积了足够的水泥运用知识支撑了下来。”   关于宫城的修建,吕哲之所以要求暂缓其实跟钢筋有着很大的关系,只有少量不合格的铁条支撑的建筑,水泥凝固再加上相应的铁条和木材确实是能建起来,可是这种建筑也就是“玩一票”性质的,超过三年等待水泥的水分完全蒸发干净肯定是要裂开,要是一个不幸运塌下来也不令人意外,肯定是要拆掉重建的。   “索性高度是建的非常高,也加入了足够的承重柱子建了三楼,顶层也没有使承受度达到顶峰,不然我可不敢来这种屋子。”吕哲在撇嘴。   议政殿和审政殿都是“玩一票”的建筑,寝宫却是符合于这个时代的建筑格局,基本上除了少量的水泥砖石结构,其余都是木材和大理石。   说到大理石,宫城之内的议政殿和审政殿的地面都是铺上了后世叫“印度红”的石材,简单的说就是主体为红色,但是略略有着黑色的斑点,磨得光滑之后看去非常的庄重。   哦,鲜艳的红色是吕哲特意选择的“国色”,现在几十万士卒基本都在换装,鲜艳的红色战袍已经差不多取代了秦制的厚重黑,连带旗帜也全部换成了红色,只是旌旗上的“秦”字标志还被保留了下来。   大理石这玩意吕哲治下并不缺,毕竟开采了那么多的矿,大理石本身就是矿的“伴生”之一,想要将大理石变成铺地砖的最大麻烦是关于切割和打磨,毕竟现在可没有切割机这玩意。所幸的是古人对石头的研究就一直没有停过,没有切割机器材就是用手工的分层技术。   进了议政殿,第一层并不是主殿,走过大门之后还需要穿过一片前庭,经过一道有防御性质的走廊,又穿过几个副殿才是主殿。   吕哲自然是向着主位走去,他坐下来时蒯通等人已经分别站在了左边的长案边。   “坐吧。”吕哲是说完才坐下的,屁股有了着落后扭头不断看向左右,两边的窗户都被打开,早晨的阳光已经能照射进殿内,只是建筑物是坐南向北,注定是照射不到朝阳的第一缕光线,不过光线是绝对足够了。他说:“从寝宫走到这边,我花了大概两刻钟的时间。”   这句话令众人都是一愣,似乎没什么不对的地方吧?宫城的范围本来就需要很广阔的面积,现在还是没有完全修好的状态,不然要是想从东边位置为起点走到这里没有二个时辰以上是绝对不可能的。   “你们从宫门进来,到这里花了多久的时间?”吕哲问这句话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其实他们怎么会刻意去计算?蒯通接话,模模糊糊答曰:“该是有半个时辰?”   从宫门到这里不可能是走直线的,宫城之类必然是会有垒壁,也需要穿插很多的路口,弯弯绕绕才是浪费时间的真凶。   “那么你们觉得一路走来是什么印象?”吕哲又问了。   别人明不明白不知道,蒯通眉头一挑:“想必列国的使节必定会看花眼的。”   吕哲需要的就是这个答案啊!   郦食其补了一句:“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章服之美,谓之华。”   吕哲看向了说话的郦食其,萧何、蒯通、娩杓也看向了郦食其。   众人看郦食其有着不同的情绪,吕哲是因为那个“中国”而惊愕,其余人则是在责怪郦食其没轻没重,蒯通说话是因为首席军师的身份,郦食其现在只是客卿,萧何这个执政,娩杓这个商典,比郦食其身份都高的人还没吭声呢,郦食其急于表现干什么。   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章服之美,谓之华——出处是《左传·定公十年》,可见在春秋时期就有“中国”和“华夏”的定义。吕哲的惊奇完全是出于不学无术。   “中国,华夏。”吕哲似乎没注意到郦食其抢着说话,完全是在品味那句话的甘美。他不责怪,其他人只能当做没看见,也不作任何的回应。   郦食其是见场面安静下来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不由向着萧何和娩杓拱手以示歉意。   “……好啊,中国、华夏,听起来真美。”吕哲总算是看见郦食其在行礼道歉了,不过现在显然已经是揭过去。他正了正脸色:“列国使节呢?”   身为执政,萧何是作答的第一人选,当即回道:“方才入(宫)城的时候,列国的使节除了齐国的田广和田荣都在宫门前等候了。”   说起来他们入宫城没有通报吕哲知道就进来其实正是因为礼仪制度没有规范,不然哪怕是亲信与心腹也不是想进就能进的。不过吕哲显然也没在意甚至根本没多想,现在听到列国使节已经在宫门前等待,立刻就说问:“请他们进来有什么讲究的吗?”   内外之分啊,生活在现代的吕哲对于蒯通等人随意进入宫城不在意,但是列国使节是属于外人,他当然是要注意一点了。   “主上,使节代表的是列国的大王,依照常例是该由萧执政代您前去迎接。”郦食其这一次说得很慢很稳。他敢说话,那是因为他这个客卿身份在吕哲问话的时候,是该作为解惑者而存在的。   “哦……”吕哲看向了准备站起来的萧何,心里莞尔萧何刚刚走了大半个小时才来到这里,等一下又该走到宫门接待,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了。他摆了摆手示意不用着急,起码也让萧何歇歇:“唔!我很期待他们进入宫城之后,会对所闻所见有什么评价。” 第0481章 另类的震慑(下)   吕哲的宫城很美轮美奂吗?没有。   吕哲的宫城镶金带银了吗?还是没有。   只完成了三个建筑物群的宫城,除了必要的防御性质的垒壁(既宫墙)之外,要花园没花园,要繁杂起伏的宫殿群也是没有,说实话跟列国的王室宫城比起来差得远了。   在萧何的招待下,列国使节是在用寒酸的眼神看待这一座还没有建立完成的宫城,有个别的使节在嫌弃宫城的简陋,竟然在身处南方之地没有奇花奇草,宫殿也没看见几个。而似乎因为工程停顿,宫城的修建用料也用芦苇和稻草暂时建了个囤积仓堆放起来,看去显得有些乱。   “吕侯真是简朴啊,难怪能短短时间之内有这样的成就。”   “是啊,是啊。”   说话的人是张良和项伯,这两人在很早以前就已经结识,有着非常不凡的私交。   张良的赞美是一种遮掩,毕竟这座宫城除了外围的城墙之外其余的基本是还没有完工,看上去实在是太简陋了,他只有用“简朴”等字眼来掩盖不符合南方霸主的“待遇”,也算是为吕哲遮羞吧。   项伯会赞同只是随意的搭话,其实内心里不乏在鄙视吕哲这种突然崛起暴发户的粗鄙,住的地方连一般的豪族都比不上。   吕哲有喜欢倾向于防御性质的潜在意识,不管是建造什么样的建筑物都是考虑到有人攻打时的防御侧重,他们一路走来对于那些垒壁和道路的规划印象最为深刻。   列国的工程技术自然是无法与吕哲这一方相比的,他们心里其实也不得不承认不到两年的时间,南陵城的外围城墙基本完工,连带城内的宫城城墙也被建立起来,且城墙的高度和宽度都不是应付式的存在,非常的惊讶于吕哲这边竟然对城墙的建造有那么高的技术。   只要是来到南陵城的人,每一个人都要赞叹南陵城城墙之雄伟,高达七丈宽达四丈的城墙给人的印象太深刻了,更别提第二道防线的城墙高度达到了八丈。城墙之上的防御器械虽然只是能远远地看着,可是光从造型和大小也能看出那些器械的凶残,还有城门处对于千斤闸的新技术,有太多太多值得令人钦羡的新东西了。   宫城防御性质的垒壁高度也没有低于五丈的,虽然无法看到上面到底是怎么个模样,可是从脚步声来判断肯定有着相当多的甲士在来回巡逻。垒壁之内的走道宽度应该是三丈,只能容纳两辆马车并行,可以试想要从这样的环境攻进来,前有军队阻拦,上有弓弩手射箭或什么人抛下檑木、石块,该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打进去?而这样的垒壁走了一刻钟已经经过了两条,天晓得等待宫城建立完毕之后会有多少。   弯弯绕绕再经过一些也不知道是规划了什么建筑的道路,他们对脚底下的水泥路印象其实也挺深刻的。   这样的水泥路已经在南陵之内大肆的运用,各县之间水泥路的泛宽可能不太一样,可是已经有水泥路进行连接,项伯依稀记得从衡山郡进入南郡时,从抵达安陆县到南陵,楚国使节团一直都是沿着水泥路。   “他们称呼这个叫水泥。”魏豹在大笑着说话,介绍的意图是想要表现出魏国与吕哲这一方的亲近。   项伯瞥一眼魏豹并不给面子回应,要说亲近借地给魏国的楚国才是真的亲近,毕竟可是借地啊,一借就是七县之地,可是魏国似乎根本就没念情,实在是忘恩负义的家伙。   不过没办法,楚国衰弱了,魏国现在是靠着吕哲的保护才致使齐国投鼠忌器不敢攻打,不但是魏国连带韩国也是相同的遭遇,那么魏韩疏离与吕哲处于战争状态的楚国,似乎也只能装作不在意。   萧何察觉出列国使节对宫城的不屑一顾,他也没有进行解释,更没有指着某块工地说“这这这,以后的建筑格局会是怎么样”之类的。   一群人穿过一个孔门,前面的视野开始变得开阔,他们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看向类似于广场的所在,有些愣神地看着地面上的银灰色花岗岩地板。   占地大约44万平方米的广场真的很大,特别是一眼看去满满都是银灰色的石材地板,在阳光的照射下晃得人眼睛不得不微微地眯起来。   “良没记错的话,宫城之外也有这么一片广场,不过地面却是用水泥铺成。”张良也略略有些失态,下意识就找个话题。   花岗岩地板啊,满满都是银灰色的地板,现在还有谁说吕哲简朴,光是这么一个广场的价值就能比过列国的宫城了,毕竟木材用料什么的好解决,列国宫城里面的道路除了泥土路就是石子路,哪里有这么一大片花岗岩的广场。   “唔?”萧何假装不经意地说:“这片广场是还没有完工的。我家主上对于这片广场还有额外的规划,想用汉白玉进行雕刻,是起码二丈高的人像雕刻,都会是有重大功勋的功臣模样。”   汉白玉?使节们对汉白玉不陌生,这一类白色的石材确实是最适合雕刻的。吕哲想要将这个广场用来陈列麾下有功臣子的雕像?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吓人,也太令人震惊到没边了。   “真是羡慕啊……”   当然要羡慕了,按照模样雕刻,然后陈列在宫城之内,只要吕哲这个势力没有灭亡,或者那些雕像没有损坏,那么按照模样被雕刻下来的人注定是要留下形象提供给后人瞻仰的。   “宁侯,您所说的宫城外的广场,我主也有用处。”萧何脸上的表情无比的矜持,他很喜欢看众人脸上那种羡慕嫉妒恨的表情:“那个地方我主是要建立纪念碑,也提供给城内的国人(市民)邂逅。”   纪念碑!什么玩意?现在绝对是有立碑的风俗和概念,但是碑可不是能乱立的。   44万平方米的广场,还有纪念碑,吕哲这分明是想将天朝的“那个”广场复制过来嘛!   被吕哲要竖立雕像的情报那么一震撼,列国使节的脑袋里只剩下“嗡嗡嗡”的响声,估计连自己是怎么被萧何引领着穿越广场,走过一道城门楼来到两侧都栽种着柳树的新地方都不知道。   一直来到议政殿的前庭,列国的使节们似乎才回过神来,但是看到眼前的景象又是露出了失神的表情。   “好高,好大,好壮观……”面对雄伟的议政殿,魏豹只能说出这些贫瘠的词语了。   水泥建筑啊,除了吕哲这里没有其它地方有了,并且眼前的议政殿风格也是前所未见,雄伟的建筑基本是流水型的格局,棱角分明不说,一些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雕刻镶在需要五人怀抱的粗大高耸柱子,看上去也十分的神秘。   “是好雄伟!”冯劫也略略有些失神,他从这些没有见过的建筑物格局里看到了一种文化的诞生,且根据一路走来的印象相结合,这种文化似乎是有系统的发展,并不是东一块西一块的胡乱拼凑。   光是让人进入的大门就足有六米的高度,上面又是一种棱角分明的从未见过的格局,他们看着这样的建筑物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大、非常大,似乎什么东西都在这里被放大,身高最多只有两米的人来到这么一个环境有如进入了巨人的世界,在这种环境里充分认识到自己的渺小,又怎么会没有压迫感?   萧何看到一群人露出震惊的表情,他低低地“呵”了一声,内心里的那种愉悦感别提有多么的舒坦,不过举止上却是开始变得落落大方,不等使节们像好奇宝宝似得发问,抢先说:“诸君,还请进入。”   “啊?”使节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都在尽力保持仪态,或是装作不在意,或是低下了头,但是几乎每个人都会情不自禁地转悠着眼珠子在四处瞄。   萧何心里在可惜,时间太短了,要是宫城完工,使节们看见的绝不会是这么一小片地方,得到的震撼肯定会更多。   步入高耸的大门,他们看见的是非常多粗大的柱子,而抬头往上一看,上面竟是没有任何的隔层,以至于一眼看上去就是屋顶。   站在粗大的柱子边,广阔的空间外加抬头看去只能模模糊糊的看见不知道画了什么花纹的屋顶,任谁身处这样的环境都会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小太小了,使人产生一种想要逃离的冲动。   “还请先到偏殿歇息。”萧何话音刚落,也不知道那数十个甲士和仆从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就要拥护着列国使节走向偏殿。   因为不知道那么多人是怎么突然间冒出来的,除了早有心理准备的萧何,使节们就是心里一惊,下意识就会想:“这里有古怪!”   视觉死角嘛,就是一种利用空间和柱子两种物质的布局,让人的视觉产生一种折叠,产生视觉上的死角。   还没有几何的年代,对于空间布局什么的,没人能说出一个所以然来,被吓出一身的冷汗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第0482章 学不来的   张良和魏豹来到正殿的走廊时,也不知道里面的人是在谈论什么,一阵“哈哈哈”的畅快笑声传了出来。   两人是在一名不知道品阶的武官引领下前来的,萧何招呼他们前去偏殿歇息的时候就已经离开。   显然,里面发出笑声的人之中就有萧何的声音,另外一些人,如吕哲、蒯通的声音也能辨认,但是其他的声音就听不出来了。   那名身穿鱼鳞式的青铜甲武官品阶是校尉,按照吕哲对宫城戍卫军的规划,以后宫城戍卫军的正式称呼就该称为禁军武卫,隶属的是禁军序列。   禁军下面必然也会有其它的编制,分别是左武卫、右武卫,每支的编制在五万人。禁军武卫并不是固定式,会从左武卫和右武卫分别抽调,进行轮换制度。   其实到了东汉时期这样的制度也会出现,不过那个时候是按照地域来组建成军,分别是北军和南军。禁军的称呼是到了宋朝才有,不过有吕哲这个家伙存在,显然是先被拿来用了。   随着疆土的扩大,按照方位成军的军团显然是会不够用的,有着寻常人难以理解恶趣味的吕哲,他迟早是会把“羽林军”“神策军”“虎豹骑”之类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军队称呼拿出来,按在麾下军队的头上成为番号。   拐了一个弯进入正面走廊,快接近大门时,校尉行礼道:“请使节稍候,容我前去通知主上。”   用武将来作为领路人,这个礼节在列国压根就没有发生过,在列国宫中引路者要么是寺人(太监),要么是女官,再不济也会是府令(类如赵高)之类的,也只有在吕哲这边才会处处看见武人的存在。   “……吕侯很重视武事啊,处处彰显对武人的看重。”魏豹轻声说着。   张良没听明白魏豹说的是“武士”还是“武事”,压低声音回道:“自然,不然哪能开疆扩土这么大的范围。”   “哦……”魏豹眨了眨眼睛:“如果……我是说如果啊,我们也像吕侯这样重视武事,能得到复兴吗?”   张良没有回答,他其实也一直在思考韩国复兴的办法,但是吕哲的崛起方式显然是难以模仿的。   吕哲的崛起是因为曾经那么一段时间“权力空白”,没有被条条框框的约束,想要行使什么政策都能随心所欲,可是列国不一样,列国有着太多的“传统”,既是祖宗是怎么怎么做的,违反了就是对祖宗的不敬。   列国的利益又存在太多的纠葛,不但是国与国之间扯不断理还乱,哪怕是同殿为臣的同僚也多有冲突,想让他们放下条条框框的约束来任意施政,哪怕是经过吕哲这边被证实有效的政令,因为利益的纠葛恐怕也无法实施下去。   “吕侯……从微末中崛起,一切的一切都是靠着军队来实现。吕侯正当茁壮之年,在军中的威望无可替代,军队之中无人不敢唯马首是瞻。文事方面,不管是律法还是行政,他们都能按照最实际和最有用的方法来操作。我们……”张良不想魏国学了个四不象,好心的提醒:“我们不一样的。”   “不一样?”魏豹不是太明白:“怎么会不一样呢?那么多忠心耿耿一同复国的众臣,他们肯定也渴望变得强大。”   张良露出苦笑,实在不好更深层透彻的解释了。   其实真的不一样,列国的体系早就固定了,君王也不是人人都在军中有着不可替代的威望,哪怕是想学吕哲亲征来建立自己的威信,可是有把握能打赢吗?   没有那个军事素养,魏韩的疆土小国力差,军队的战斗力又不是多么强,吕哲再怎么也是创业之君,只要保证不被俘虏或战死失败一两次,顾虑也不是那么大。魏王和韩王不一样啊,背负的包袱实在是太沉重了,要是君王亲征失败一次,那就会有倾国的危险,是冒险不得的。   “先确定附扈的事情,要是日后宗主(国)想要和谁开战,我们是随扈肯定是要出兵追随。到时候看规模和规格,找机会让王上跟着打几次,这样既能提升声望,也没有太大的危险。”魏豹总算是说出不太傻的话了。   张良立刻就露出了赞同的神情,他其实也是抱着这样的打算。   别说他们的想法异想天开,魏豹也不是突然间的“脑洞大开”,哪怕是张良都认为华夏的格局会恢复战国时期的那种局面,那么被保护国向保护国上缴征税(贡),打仗的时候宗主国也是有权要求藩属国派军协同作战的。   两人还想继续聊下去,正殿中的声音静止,身穿甲胄的校尉因为身上负重走起路来脚步声比较大,在周围的环境安静下来后脚步声也就变得清晰可闻,显然是正在朝他们的位置接近。   “(两位)使节,我主有请。”校尉一直都是一手握在剑柄之上的,不过这时却是手离开了剑柄,身上因为是鱼鳞甲也能微微向前弯曲,正摆着一个抱拳致意的行礼动作。   张良和魏豹对视一眼,两人同时迈出脚步。   殿内的吕哲不再是随意的伸展双腿,为了表现出对代表列国大王使节的尊重,他现在是屈膝而坐的姿态。   方才殿内除了吕哲之外就是萧何、蒯通、娩杓、郦食其,现在增加了燕彼、共尉、季布、骆摇、周文、武梁、桓楚、吴芮等等一帮人。   其实君主接待列国的使节,势力下重要的文官武将确实是都应该在场,这样才能展现出“正规化”和“重视性”,缺少了一帮重要人物,那么整个接待过程就是一个不正规的接待礼仪。   张良和魏豹抬脚迈入正殿的时候,左边全是吕哲麾下的文武,他们按照自己认为合适的位置都屈膝跪坐着,等待张良和魏豹正式进入正殿,在场的人除了主位的吕哲之外全部都直立起腰杆,对着张良和魏豹的方向作鞠,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坐在台阶之上主位的吕哲不需要行礼,他只需眼眸一直看着进入正殿的张良和魏豹,等待他们从正中间缓缓走来,在靠近台阶约有三米的位置停下来,由张良和魏豹分别觐见。   张良和魏豹都是懂礼的人,至少远要比吕哲这边的众人懂礼得多。他们靠近台阶约五米的时候就已经抬起双臂做行礼状,再往前迈步的时候先是向萧何、共尉等人回礼,停止站立的时候刚好是接近台阶三米的距离,然后齐齐对着吕哲深深地弯下腰。   “魏(韩)使,请见吕侯!”   说完两人才直起腰来,不过保持着双臂行作鞠姿势。张良又与魏豹对视一眼,在短暂的时间内用眼神沟通谁先完成那套出使必备的礼仪,而魏豹显然是有些心气不足眨了眨了眼睛,那么就是张良先来了。   “良谨代我王向吕侯问好。”张良作鞠的双臂往上仰了仰,身躯做出一个拜的幅度:“恭贺吕侯在南方取得大胜,祝吕侯武运长久,治下,风调雨顺,昌盛繁荣!”   魏豹也做出了相同的肢体动作,说的话也大致相同。   到了这个时候吕哲才开口说话,不过也只是简短地回复如“韩王好,魏王好”之类,结尾更是简洁地“请坐”二字。   张良和魏豹怎么可能就走到右边坐下,他们看了萧何一眼,齐声又道:“魏(韩)不幸,国祚不兴,吕侯新婚未有礼(物)贺,此次前来既为补礼(物)恭贺,又为吕侯大胜百越共喜(悦),准备粗鄙国礼,还请吕侯笑纳。”   萧何站起来,对着吕哲行礼:“我主,魏韩二位使节的礼物众多,仅略带几样来到殿中,可要传阅?”   吕哲又说:“传。”内心里却是对这套严谨且庄重的礼仪给搞得非常不自在,只希望赶紧结束。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魏韩呈上的礼品无非就是玉之类的玩意,视玉的大小打造成种类繁多的饰品,像是如意啦,玉盘啦、玉佩啦,还有作为正式礼物的一些铜质的乐器,编钟那么一套肯定是要有,越齐全就越显得珍贵和隆重。   献上编钟是有讲究的,要是连同制作得美轮美奂的“干戈”一起敬献作为礼物,意思就是想要获得保护,更深切的含义还有“礼乐、干戈随同,以后我们就跟您一起混了,听从您的声音,献上我们的兵器和士兵听从您的调遣”,大概就是这样含蓄的表达。   这件事情其实蒯通、萧何已经与张良、魏豹私下反复地商议过,双方面已经达成了协议,差的不过是找个地方作为会盟的地点,双方最高领导人亲自见面,请来足够分量的人作为见证(背书),正式的盟约才算是真正的确定下来。   必要的形式流程走完,吕哲先是命人送上早已经准备好的食物,对着已经就坐的张良和魏豹洪亮声说:“张先生和魏相都不是外人,他们(指麾下的文武)我就不再介绍了,日后多多来往。”笑了笑,有点不符合君主的拍拍自己的肚子,“为了等两位,本君侯可是饿了许久了。”   两人高兴啊,吕哲越是随意,他们就越觉得亲近,连忙“哈哈”一阵笑声表现自己内心里的愉快。 第0483章 楚王、项氏、楚人   其实接待代表他国的君王的场合和礼节都不是一成不变的,要看亲密程度和重视程度来选择什么样的礼仪和场所,不过吕哲的宫城建立完善的地方也就那么几个,除了议政殿就是审政殿,难道要轮换地方轮到寝宫那边去么,索性是对礼仪规格熟悉的叔孙通和陆贾都不在,也就马马虎虎的在同一个场合接待不同的使节。   当然,亲疏有别是要表现出来,那么接待不同的使节,吕哲麾下的臣子数量也就有增有减,像是在接见曾经的手下败将时,除了吕哲也就萧何、燕彼、骆摇、吴芮、武梁留在正殿,其余人都暂时到偏殿休息。   会留下执政萧何还是因为马上就要成为姻亲之国,至于那些武将都是楚国所不是那么清楚的存在,如季布和桓楚这两个与楚国不断交战的人,周文这个本身也在庐江郡活跃过的人,则是没必要在场。   会有骆摇、吴芮、武梁三人的存在是有特别用意的,吕哲所表现出来的意思就是“我麾下不缺大将之才”,也是看在即将成为姻亲之国的份上给楚国那么一点点面子,不然其实只留下萧何就足够了。   项伯和景驹也是按照必要的礼节流程说完“外交词语”,献上了必需的礼物,等待坐下之后才算是进入正题。   楚国现在只余下会章郡和会稽郡,其余的楚国旧疆域超过十分之六是在吕哲手中,泗水郡除了借给魏韩两国就是被齐国全吞了。   “唔?齐国增加了一个封国,建立沛国,有了沛国公和沛国相?”吕哲没等项伯说完就露出了奇怪的表情:“时任沛公是谁?”   项伯似乎对吕哲的感兴趣很意外,按耐住心里的兴奋,答曰:“沛公为田氏市,沛相是一个原本默默无闻的小人,名唤刘季。”   兴奋是因为吕哲对齐国的新封国感兴趣,话中的“小人”并不是骂人的话,所指的是“非贵族”或“没身份”,按照现代的说法就是“不知道是哪里突然间冒出来的家伙”。   齐国吞占泗水郡局部之后设立封国简直是无耻到了一定的境界,不直接吞占是要避免在列国中的骂名,设立封国除了想要撇清关系之外也是想要永久性的从楚国身上割肉。   不过吕哲在意的不是齐国设立封国有什么用意,也不是对刘季出现在沛国成了沛国相而惊讶。说实话,齐国正式建立封国之后,吕哲可能不是第一个探知这个消息的人,但是他并不是一无所知。   适当的表现出齐国在泗水郡割土封国的姿态,吕哲展现出来的意思有很多,首先就是作为魏韩两国的保护者警惕齐国的动作,次要目的不就是表现出齐国这么侮辱楚国实在不符合一个大国的身份嘛。   “我没记错的话……”吕哲的语速比较慢:“自公孙衍合纵开始,齐国和楚国就有盟友的交情在,新任的齐王……”   一阵咳嗽声将吕哲的话打断,燕彼正在不断地用眼神示意别说了。下方的项伯和景驹也是一脸的怪异,让吕哲有些莫名其妙。   老天啊,公孙衍合纵的时候齐国和楚国是交战不断,哪里是什么盟友啊!要到了苏秦时期的合纵,齐楚两国才停下交战但是也有纷争,那时正是战国四公子“时代”的开始。   吕哲不知道自己将合纵的发展历史说错了,他无视掉萧何、燕彼等人的一脸尴尬,更是没在意项伯和景驹脸上表情的怪异,停了那么一小会继续说:“总之,新任齐王怎么会做出这样的行为?”   记错历史说错话又怎么了?吕哲这一新生势力还没有“太史公”的存在,关于这次列国觐见根本没有记录历史的人在场,最多就是列国使节回去后进行复述才会被写进历史里面。   魏韩两国的历史肯定是要极力赞美吕哲的大度,也会特别强调身为强大一方的吕哲让重要的官员都在场,这是一种哪怕魏韩是受保护国都尊重的体现,肯定是要大书特书关于吕哲对待魏韩两国的和蔼。   楚国?吕哲都占了楚国旧有疆土的十分之六,楚国上下肯定是非常敌视吕哲,无论怎么样都不会在历史里替吕哲美言的,再加一个“不学无术”的记载又怎么了。   但是呢,因为吕哲是用偏袒的态度在责怪齐王的“不道义”,以上的对话肯定是会存在一些倾向性,在这么一段历史里肯定会点出吕哲责怪齐王,来凸显齐国确确实实是冒犯欺压了楚国。或许,只是或许,楚国的“太史公”在书写的时候会自动把“公孙衍”这个名字换成“苏秦”?   项伯此来的最大目的是借成为姻亲之国的关系解除双方战争的状态,见吕哲主动谈到泗水郡立刻就换上了伤悲的表情,对于齐国的无理蛮横大加指责,又讲述楚国内部的穷困和衰弱,最后才点出既然马上就要成为翁婿之国了,是不是可以将战争结束呢。   姻亲只是一个借口,双方也不可能永久的停战下去,毕竟吕哲占领的地方可是楚国的旧有疆土。现在楚国无力夺回失去的土地,需要得到喘息复苏的时间,自然是极力想要停战。   其实不管是吕哲,还是其麾下的文武,他们都十分明白所谓的停战只不过是让楚国有舔伤口的机会,因此能不停止袭扰是绝对不能停的。   哪怕是不算楚国多次针对性的阴谋,只要吕哲一刻没有归还属于楚国的地盘,楚国就一定是吕哲这一方天然的敌人。   然而,吕哲有可能把吞下去的土地再吐出来的可能吗?没有可能的。不管是南郡,还是庐江郡、九江郡、长沙郡,这些自古以来就是楚国的土地,还是楚国与秦国存在争议的苍梧郡,又或者是与魏国、韩国也有争议的衡山郡,吕哲哪怕是一寸的土地都不可能还给楚国。   项伯也十分的清楚这点,所以他没有谈及疆土上的归属,避重就轻的借用姻亲的理由渴望停止双方的战争状态,哪怕停止的时间只是二三年对楚国来说都是相当重要的。   历史上姻亲之国继续交战也是常有的事情,并不存在说成了亲戚之后就不能打仗了的说法,以至于项伯还要用一脸可怜巴巴的表情来作为衬托,话里话外都是渴望吕哲能够吝惜。   吕哲这一方的战略重心是先彻底的解决掉百越的威胁,那么接下来至少五年以上的时间对南方的用兵是不可能停止的。在前一两年,大部分的兵力都会被牵扯在攻伐岭南的疆土上,对闽南郡和南海郡驻兵针对百越参与的清剿也不能放松。那么这样一来在不扩军的前提条件下,似乎真的没有充足兵力提防楚国被欺负惨了突然间的暴起?   可以想象的嘛,请求停战得不到允许,没完没了的袭扰之下楚国肯定是要反抗的,也不排除楚国有鱼死网破的勇气。   “无限期的停战,还是暂时的休战?”吕哲的话要是按照正式的接待列国使节规范,文言文就是:永乎?止戈也?   止戈为武,武就是武力,君主说“武”所代表的是军队,谈到军队除了派出大军还能是什么。   项伯对吕哲那么透彻的问话似乎有点不知所措,若是回答永远停战,作为代表君王的使节那么说,就等于是代表楚王表态,楚国将永远地放弃了夺回失去疆土的意愿。回复说暂时的休战,那不是明明白白的表示“我们只是想歇口气,等缓过劲来肯定是要跟你们没完”吗?   没有这样子的啊,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了,哪有将“不可言”的话在这种正式的场合拿出来谈的。可是吕哲才不愿意弯弯绕绕,他就是想要项伯明明白白的将话说明白,免得最后双方互相进行没意义的扯皮。   “公主来到南陵后,吕侯会怎么对待楚国的公主,诞下的男孩有可能作为太子吗?”项伯的话当然不是那么直白,但是问出了楚国最为关心的话题。   唔,哪怕是姻亲,哪怕是代表楚王熊心,项伯问及吕哲关于继承者的话题都是相当无礼的行为,那是干涉一方势力关于传承的延续。直白点就是比干涉内政更严重的事情,毕竟吕哲现在的身份虽然是侯爵,可是治下的疆土非常庞大,且看样子这个势力除非是发生什么难以置信的祸事,不然恐怕是要永远存在下去。那么项伯干涉吕哲怎么去选择继承人,事情的严重性就更大了。   “是楚王想问,还是项氏想问,亦或是楚国全体的人想问。”燕彼作为家臣立刻就跳出来。   项伯额头已经满满都是汗水,他看一眼脸色铁青的吕哲,再看看满脸愤怒的吕哲一方臣子,咬咬牙:“全是。”   燕彼霍地站起来,指着项伯和景驹,面朝吕哲厉声道:“主上,职建议立刻驱赶楚国使节!”   项伯一眼不发的看着吕哲,他旁边的景驹则是浑身都在战栗。   什么状况?吕哲想不明白项伯怎么有这样的胆子提起这个话题。 第0484章 匪夷所思   哪怕没有胆子项伯都必需要扯起这个话题,他会说这些明显会触怒吕哲以及众人的话,是为了接下来的目标做铺垫。   有吕哲这只拦路虎,楚国想要完成复兴变得异常艰难,现在又有齐国针对楚国,楚国的外交环境也是相当的恶劣。   在看去没有什么出路的前提下,楚国上下都在思考出路,很明显有“跟丫拼了”念头的楚人并不少,只是跟谁拼?跟吕哲拼就要面临全面的大战,齐国那边肯定也是要过分的压迫。跟齐国拼?吕哲会安生的待着不动么?   本来吕哲攻略南方就是楚国的一个绝好机会,可是齐国将这一切都搞砸了,一旦楚国趁吕哲大规模出兵岭南攻打九江郡或者庐江郡,内部空虚之下囤在广陵的齐军有超过六成的可能性会南下直扑会稽。   楚国的担忧不是无的放矢,齐国自田氏代齐之后就是一个“市侩”之国,只要有利益的事情根本不会讲什么道义,盟友什么的情分那更是想都别想,不然秦一统天下也不会一直在重礼诱惑齐国,以至于列国全灭了只剩下齐国的时候,齐人才从梦中醒来似得,昏昏沉沉地稍微考虑一下就不战而降了。   齐国不可信、不能信,楚国趁吕哲病发南方夺取疆土一事有着太多的风险了,而且齐国自吞占泗水郡局部后也算是和楚国撕破了脸,再有七万齐军曾经威逼到会稽郡边境的事情,总得结合齐国一惯的“鼠目寸光”,近一点的魏韩两国巴望不上,赵国又是自顾不暇,这么一来楚国彻底的无奈了。   以武力作为基础在北有齐国,西有吕哲……哦,闽南郡被吕哲军占领之后,除了北边的齐国,东边的大海,楚国似乎是被吕哲给包围了,使用武力手段复兴恐怕很难做到。   进入正殿商谈了那么久,吕哲对停战也根本就不感兴趣,项伯无可奈何之下只能是兵行险招。   问楚国公主嫁过来会有什么待遇,吕哲与楚国公主生下的南海有没有可能成为“太子”,那真的是项伯在为下面的话做铺垫。   燕彼的厉声呼喝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坐在主位的吕哲也不能因为燕彼的一阵呼喝就将楚国使节赶出去,显然是要等待项伯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项伯是在解释,他抛出了一个谁也没有想过的话题,用非常诚恳的态度试图来说服吕哲。   楚国公主嫁来若是为正妻,吕哲与楚国公主生下的男孩若是能成为这个势力的继承人,那么楚国将会彻彻底底地放弃夺回吕哲所占据的疆土。双方永结盟好之余,除了会章郡和会稽郡暂时不交之外,军队将会听从吕哲的指挥。   还有一个更震撼的想法,也不知道是异想天开还是疯了,楚国上到楚王熊心下至有资格站在朝堂的臣子,他们的愿望是这个孩子能被吕哲立为继承人,等待该名有着楚国王室血脉的继承人加冠了,熊心会退位使这名孩子成为楚王,那么不用征战吕哲的后代就能获得楚国,同时也将使南方的楚人顺服地接受统治。   “等等!”吕哲并不存在难以置信的心情,欧洲王室这样干的例子太多太多了。他只是怀疑楚国有多少真实的诚意,是不是在拖时间。另外作为楚国最大的权臣和实力派的项氏,从中能获得什么好处?   项伯很耐心地在等待吕哲进行思考,他说那些话都是经过不断推敲变得逻辑性相当强,用词也是一再的书写修改,使得说出来的话充满了诱惑性。   萧何等人很明显也被这个话题所震惊了,一个个的表情都是瞠目结舌,就像是听见了最不可思议的天外之音一样。   “这个想法是谁提出来的?”吕哲没有经过多久的思考,直接问出最关键的地方。   项伯深深行礼道:“楚之上柱国、大将军、项氏家主。”   项梁?项梁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吕哲下意识就认为这肯定是一个阴谋。   “我王只有一女……”项伯可不知道吕哲心里在想什么,他稳了稳精神继续道:“独女,再无子嗣。”   是啊,熊心只有一个女儿,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继承人,可问题是熊心虽然是楚王不过是个傀儡,按照楚国的传统也非得是要王得子嗣才能继承王位,兄终弟及这种事情在楚国的历史上实在是太普遍了,项伯身边就有一个能继承王位的王孙景驹在呢!   吕哲越加肯定这件事情肯定是阴谋,不过他没有拆穿的意思:“正使,本侯还有一问。”   看见似乎有戏,项伯精神立刻就是一振,用着迫不及待的语气道:“请示下。”   萧何已经回过神来了,他眼睛一直在看景驹。   坐在萧何旁边的楚人吴芮也是盯着景驹在看。   出身于楚地,萧何和吴芮都是楚人来着,他们非常清楚景驹也是有资格成为楚王的。可是他们没有说话只是暗中观察景驹的反应,因此从内心上来讲,项伯提出吕哲的继承者成为楚王,用继承人去兵不血刃的方式接收楚国,这个可能成真的事情他们也是乐见的。   景驹一直都在打摆子似得战栗,可是从神情和所表现出来的姿态来看,他是早就知道这个提议的,似乎只光浑身一直抖没什么反对意见。   吕哲那边说了很长的话,提出过项氏针对他的种种阴谋以及陷害,用着莫名的语气和用词在问,项氏毕竟是楚国的权臣实力派,提出这么件等上二十年才有可能兑现的事情到底想干什么,能甘心自己的努力付之流水吗?   “君侯,我项氏对楚国的忠心日月可鉴。”项伯先是说了这么一句,又扯东扯西的表明有齐国在北边压迫,西边和南边又都是吕哲的疆域,不管是齐国或者吕哲都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楚国复兴,他们是经过多方的思考和商议才有现在那种想法,毕竟熊心没有子嗣,吕哲与楚国公主生下的孩子会有楚国王室的血统,对于他们来说这是最好的结果。   “我问的是,项氏能得到什么,或者说项氏想得到什么。”吕哲又重复了一次,他说话的时候又扫视了浑身抖个不停的景驹一眼。   “这……”项伯简直无语了。这种话不是应该在没有旁人的时候才说的吗?应该是非常隐蔽的时候才来进行商议或者叫私下谈判,怎么能够在这种场合就提问呢。他眨了眨眼睛,想要假装听不懂,吕哲却是在那边催促,最后艰难地开口:“会稽。”   会稽郡?项氏想要得到会稽一整个郡???   吕哲一阵失神……   旁听了半天的人倒是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燕彼寻思再三轻声问:“是为侯,还是为王?”   项伯那种战战栗栗的神情没有了,有人提问比没人提问好,证明吕哲这一方是真的在思考这件事情的可能性。他当即轻声回答:“看项氏的功绩,如何?”   乱套了啊!!!吕哲脑袋里的脑汁快要被搅拌成浆糊,历史是改变了没错,而似乎改变的东西也太多了吧?   正版的历史中,野心勃勃的项氏是楚国的权臣实力派,熊心先是为楚王后面在项氏的操作成了联军的义帝,后面秦国灭了熊心也被项氏杀死,最后项羽自封为霸王,如果非要在霸王前面加上几个字,那就是西楚霸王。   “霸”这个字在战国末期并不是“霸道”的意思,其实应该念成“伯”,而“伯”其实就是“众长”的意思。项羽自称霸王在这个年代的解读并不复杂,无非就是成了众王之王,也就是所有王的老大。   现在历史改变了,楚国复国之后经过一连串的打击只剩下一个完好的会稽郡和一个被打烂了的会章郡。相对起正版历史上的楚国,这个版本的楚国已经虚弱到一定份上,大概是那种“自保有余开扩不足”的现状。   项氏长久的经营为的就是实现家族崛起的愿望,除此之外什么复楚、什么灭秦之类的事情都是一种需要“经过”的手段,很可能是觉得在吕哲和齐国的双面夹击和压迫之下楚国也就那个样子了,熊心又主动提出联姻,干脆就抛出这个疯狂的想法。   吕哲不知道自己所想所猜到底对不对,不过可以肯定的一件事情就是项氏真的没将楚国当回事,不然后面也不会干出杀掉义帝的下克上行径出来。   “楚王怎么说?”这一次开口说话的是萧何,他问的对象不是项伯,而是景驹。   被盯着问话的景驹做出很大幅度的战栗频率,坑坑巴巴说了一句话,没注意听根本就听不懂。他说的是熊心并无反对意见。   项伯立刻就重复:“只要吕侯接受,我王是万分乐意的。”   或是太突然,也许是觉得不可思议,这件事情本身就太过……怎么说呢?完全的出乎意料,让吕哲有点陷入一种一时间难以接受的混乱中,因此不再开口说话,一直是处于一种思索的状态。   萧何听到回复皱了皱眉。   燕彼霍地站起来,看着项伯说“那就杀了他。”说话的时候目光的视线,看的人是景驹…… 第0485章 又来一个   景驹没死,应该说没被当场杀死,项伯不敢杀,吕哲不想杀。   哪怕是真的达成协议,等待吕哲睡了楚国公主生下男孩,那也是二十年之后才能成真的事情,景驹现在已经四十多岁了,再过二十年是个糟老头,若是真的要杀也不是杀景驹,而是那些年纪轻且有资格继承楚国之位的王孙,如熊氏、屈氏、景姓、芈氏的人全部杀光。   可以继承楚王之位的人太多太多了,哪怕项伯所说的提议有着十二万分的诚意,吕哲也只能是把这件事情当做是笑话来听,毕竟楚人是出了名的“浪漫”,浪漫在这年头可不是什么好词,不代表爱情等等,指的是没有纪律、率性而为、不服号令等等贬义词。   浪漫的楚国人出现最多的是什么?是刺客,历史上有着相当多的燕赵悲歌之士成为刺客,但是认真的研究成功刺杀了某某君王的人都是出于楚、吴、越之地。   没有纪律和信用的天性,凡事讲究的是随心所欲,有的是喊着“楚国万岁”的疯狂楚人行刺,要是吕哲之子将会继承楚王的事情敲定下来,吕哲或许会成为顺位的第二刺杀目标,那个还没有出生的孩子必然是第一刺杀目标。   不过吕哲也没有当场拒绝,只说事关重大需要好好考虑。   项伯没有失望,吕哲愿意考虑是一件好事,吕哲这一方的众臣也在思考可能性,那么无论成与不成楚国都能喘口气了,毕竟说是要思考那肯定是要安生一段时间,必是会停下没完没了的骚扰,爆发大战的可能性也被降到最低。   正在进行岭南攻伐的吕哲这方本就不太想过度的刺激楚国,哪怕是没有这件事情也会减少袭扰的力度,防止哪怕是万分之一的楚国被欺压惨了暴起拼命,吕哲说要思量思量其实也是在找一个合理的停止或降低袭扰频率的理由。   什么人有什么打算,除了四处吆喝之外,第二人哪是那么容易得知?心满意足的项伯将该说的话说完,只顾着进行外交礼节闲扯。景驹依然是浑身打摆子,脸上的惊恐换成了绝对的庆幸。   再闲扯那么一刻钟左右,萧何问了问时间也就站起来,他这一动作吸引了正在与吴芮聊天的项伯。   该谈的已经谈完?没有,至少吕哲预计的事项一个都没有谈,例如让楚国归还从庐江郡掳去的人口,还有楚国对炼铁的技术。   作为执政,萧何认为时间已经差不多,过一会就该是接见下一波使节的时间,可是并没有忘记自己该说什么,当即就提出楚国应该把庐江的人口归还的话题。   项伯似乎是早就有心理准备,等萧何说完立刻满口答应。   萧何认真地点了点头,又说了关于联姻的事情,客套话说没几句就谈及了嫁妆,然后特别点出自家主上希望陪嫁中有会治炼铁器的陪嫁工匠。   项伯还是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   说实话,楚国衰弱是衰弱了,可是有着一帮在官场上混了大半辈子的老油条,对于吕哲这边会要求什么绝对是能做到心中有数,早早就内部商议完毕。   在来到南陵之前,项伯已经得到关照,若是吕哲这边提到庐江人口的事情可以立刻答应归还,概因楚国从庐江掳掠的那帮人是带着仇恨的,要是楚国没有外部威胁和内部矛盾,那些庐江人哪怕是有再多的仇恨也无所谓,但是现在楚国不稳啊。将从庐江郡掳掠的人交还,楚国也没忘记安插必要的探子混进去,算是埋下一个长久的“线”吧。   关于治炼铁器的工匠,楚国那边也拿出了方案,前一次项伯出使南陵的时候已经见过吕哲这边装备了铁质兵器,不过并没有探知那些铁兵的质量怎么样。这一次项伯这一帮使节团可是在南陵待了差不多四个月,有足够的时间来刺探想知道的东西,事实证明吕哲的军士确实都装备了铁兵,且在质量上比龙氏那边打造出来的铁兵还要优秀一些。   有了备注方案的项伯能做到心中有数,对于吕哲这边要求陪嫁中必需要有铁匠,那也是无所谓的事情。现在不是商谈联姻的时候,要等叔孙通回到南陵,等待叔孙通回到了南陵再次商议联姻事宜,项伯大可以反过来要求一些聘礼。   暂时应该谈的已经谈完,项伯很识相的提出告辞的请求。   吕哲自然是没什么意见,屈膝跪坐着比了一个相送的手势,连站都没有站起来。   等待项伯和景驹离去,殿内陷入了一小会的安静,由燕彼率先开口才打破那种诡异的安静。   “主上!”燕彼喜形于色:“这下短期内楚国不再是危险了。”   没人去吼一声“怎么说?”之类的话,那是很明显的事情,楚国不断不断的示弱,显然是意识到虚弱的楚国暂时是无法与连战连胜士气正旺的吕哲这方抗衡了,想要求得一段时间的安稳。   现在的生产力也就那个样子,大伤元气之后想要喘过气来没个三五年基本是不可能,特别是楚国现在完整的也就一个会稽郡,那么恢复元气的速度肯定是快不起来。所以说,只要不是吕哲这边遇到同样元气大伤的变故,楚国在至少三年之内是不可能再来主动招惹了。   “那个匪夷所思的继承法,很可能是真的。”吴芮的声音不大,但是说的比较铿锵:“景驹一直在害怕,害怕得浑身都在打摆子。”   咦!光是从景驹的表现就能判定那个事情是真的?吴若就没有想过那不过是景驹为了配合演出来的戏么,在这么个正式的场合讲一件没有经过多方查证和考证的事情,难怪会将长沙郡给丢了。   吕哲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问道:“接下来该是谁?”   萧何被问愣了,原本商讨的接见顺序是魏韩,然后是赵国、秦国、楚国、齐国,可是很明显顺序已经被打乱了。   “呃……”吕哲似乎也反应过来了,本应该作为第二顺序的赵国换成了楚国,那是他们没有事先通知列国,结果禁军校尉前去的时候,也不知道列国是怎么私下竞争的,被换成了楚国。   意识到这个差错,显然是补救不及的,毕竟人都已经在偏殿了,事先没通知现在才去通知算什么。   “看着办呗。”燕彼不以为意:“他们会自己争出顺序的。”   表面上看去没什么不妥的吕哲,他的内心其实已经有点混乱了,本来是想要换个时间再接见接下来的人,话还没有说出去,作为执政的萧何已经在请示。   “那就让人去通知吧。”吕哲索性也就不说要见谁。   这一次接来的人是赵国的陈余和李左车,他们进入正殿之后自然又是一套外交辞令。   等待坐下来,陈余笑吟吟地说:“亲家,赵国时逢大难,准备不出什么好礼物,亲家不会见怪吧?”   一个比一个不按照常理来办事啊,亲家的称呼是已经有了,作为使节说出亲家两字是要特意显示出亲近,也不拿自己当成外人。   吕哲没什么表示,陈余又在说:“怎么只有这几位呢,亲家难道不为余介绍更多的重臣吗?”   怎么形容?真的是一万头羊驼在内心里奔腾而过,吕哲算是看出来了,陈余就是来耍无赖的。   吕哲并没有生气,他暂时放下在脑海中反复推敲和思考的关于楚国那边的事情,“哈哈!”笑了两声,对着陈余洪亮声道:“陈公,我俩是心交已久了。”   陈余很配合的点头:“是啊,从泗水郡一事到现在,是很久了。”他故意似得沉吟了一下:“不过君侯,余是耽误了您亲近美人,事后可是又给您讨来了贵女呢。”   邀功或炫耀?不不不,陈余这个行为有点不当人臣,分明就是在说“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算什么,那件事不过是个误会,后面我可是说服了大王,然后才有联姻的事情。你应该感谢我才是”。   吕哲还真就没想过陈余会是这么一个人,说有趣吧,身为代表赵王的使节没个正型,身为一国之重臣一出现就开始耍无赖,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还没有消化完楚国不按照常理出牌带来的心里困惑,又来一个明显是赖上了的赵国,包括吕哲在内的所有同一方的人都是哭笑不得的模样。   陈余想要吕哲引荐重臣,那并不是一个失礼的行为,而是明确的表示出赵国想要全面与吕哲这方亲近了,所以该出现的重臣都应该互相先打一个照面,也利于之后的互相接触。   吕哲自然是要满足陈余这种不失礼又不过分,明显表现出亲近的行为,他也就派人前去偏殿召唤正在休息的众人。   说实话,吕哲这边所谓的重臣并不多,拢共的人数也不超过十个,且里面军方的人数明显要多于文事行政体系的人,以至于陈余看见被招呼过来的人之中穿甲胄的武将占了多数,立刻露出了非常开心的笑容。 第0486章 都不是省油的灯   认真算起来陈余是有耍无赖的资格,因为吕哲的一个建议,赵国收缩了防线。虽说是达到了让齐燕两国共同分担来自于秦国的压力,可是赵国也因此失去了大片的疆土,无论怎么看都显得凄惨落魄。   实际算起来陈余又没有耍无赖的必要,概因收缩了防线的赵国实力反而被加强。当然,这个加强是一瞬间的,可是总好过分散力量被逐一击破,最后落个再次亡国的下场。赵国因为吕哲的建议免去了独自扛住秦国的重担,正确的建议应该得到感激而不是埋怨,不过陈余是联姻的提议者,是想要借表现出来的态度展现自己从中的功劳。   什么功劳呢?哪怕吕哲手里有将近十个群的疆土,麾下有数十万的将士,可总是脱不开因为出身低微被人瞧不起的局面。通过联姻,吕哲怎么也能因为与列国王室成了姻亲抬高身份,有人再想拿吕哲出身低微说事,就能够回答“能够娶王室贵女,怎么能算是低贱”这一类的话来反驳。   陈余是万分觉得吕哲应该是能懂这些弯弯绕绕的“概念”,因此觉得自己对吕哲有过帮助,想要用看似轻狂的举动来近一步地提醒吕哲。   说实话,吕哲还真没有想到娶王室公主能提高自己身份的事情,对于他来说娶王室公主也就那么回事,毕竟是生长在一个没有“王权”的时代,对“领导”或许会有恐惧心理,但是对王权嘛……毫无压力啊。   没有察觉到没关系,赵国在接下来是吕哲伸进中原的重要助力,陈余有拥立赵王歇的功劳又是赵国的左丞相,只要陈余不过分到一定的程度,心里有些疲惫感的吕哲乐于嘻嘻哈哈就将这一次接见的轻松维持下去,直至结束。   但是很显然是不可能的,一个君王接见列国使节从来就没有什么轻松或者嘻嘻哈哈一说,那是在非正式的场合才会有的事情。现在他们是以正式的礼节,在正式的场合会面,嘻嘻哈哈谈不了正事,陈余刻意地表现完亲近,接下来就该是步入正题了。   马上就要成为姻亲之国了对吧?赵国面对秦国一再打击下,战死了约有十五万的将士,残废和失踪的人士兵也有将近十五万,一下子没了将近三十万的主要人口,再有因为收缩防线造成的各地封君捣乱,赵国的情况很糟糕,简直糟糕透顶。   陈余连续用了两个“糟糕”的字眼,神情上却是一脸的正义,强调:“赵国是为了天下苍生在奋战,死去的赵人是为了天下苍生而死。”   我了个妈呀,原来赵国是为了天下苍生才抵抗秦军的,所以对于只要还能呼吸到空气的人都应该对赵国感恩?吕哲差点就忍不住笑了出来,陈余不但是个无赖还是一个不要脸的家伙。   唾沫横飞外加说话说得手舞足蹈(应该称张牙舞爪)的陈余表演得太投入了没发现吕哲一脸憋着笑,被陈余唾沫喷得快满脸都是的李左车却是发现了。   李左车与吕哲交流过多次,多多少少是对吕哲这个人有稍微的了解。在他看来陈余纯属是吃饱了撑着在这里大谈赵国对众生(全人类)的贡献,以其有那个精神在絮絮叨叨,还不如趁吕哲看上去心情不错的样子赶紧寻求援助。   再则了,李左车并不认为赵国有那么伟大,至少赵国对吕哲这边根本没有什么恩情可言,毕竟秦军南下入侵是吕哲自己打败了的,有恩的对象也不过是因为地理关系被赵国间接保护了的齐、燕、楚,可是那些人会感恩吗?说句粗鲁点的,齐、燕、楚巴不得赵国这条拦路狗一直对着秦军狂吠,吠到死球了的那天。   李左车是个睿智的人,也是一个接受现实的人。他可能无法猜测华夏大地日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可是吕哲对赵国的建议已经是所能想到最好最有效的办法,自己扛不住秦国将齐燕拉进战局才有可能改变赵国的不利,赵国早就该那么做了。   陈余似乎说累了,他将吕哲等人的沉默视为被自己的表演镇住了,环着圈行了一个作鞠礼,总结似得说道:“赵国存,则秦国无法专横,列国不可再独善其身。君侯为赵国姻亲,赵国吸引了秦军的主力,是不是应该提供援助呢?”   赵国都像是陈余这样的自恋狂吗?吕哲开始有点担忧自己娶的赵国王室女会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子了,要是像陈余所表现出来的那么自大、自恋、自狂,他觉得这个联姻还是算了。   一旁的李左车差点以头撞地,那话都是怎么说的啊,赵国是宇宙的救世主,哦……哪怕赵国真的是列国的救世主,但是独独没有泽被到吕哲这一方头上,秦国后面不再出兵攻打吕哲,那是吕哲已经强大到不是一战能灭的地步,关秦军的兵力被牵制赵地有一毛线的关系么?   原本因为气氛轻松脸上都带着笑容的吕哲这一方文武,他们听完陈余的总结立刻就露出了目瞪口呆的表情,个别人更是一脸像是见鬼了的模样,只差脱口而出说一句:“四海之内皆你妈?请求援助,还有这么求人的。说的好像是别人欠你似得?”   吕哲亦是一脸的惊愕,他看着满脸正气的陈余,掏了掏耳朵,难以置信问:“那个……陈公,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陈余做了一个抬头、收腹、挺胸的一连串姿势,堂而皇之道:“难道我说的有错吗?”   李左车捂着额头简直不忍再看下去了,只听也不知道是谁“哈”还是“唉”的一声,主位的吕哲手里一个五彩斑斓有如天上神物的杯子“喤当”掉到地上发出碎裂的响声。   他妈的,这已经不是无赖了,是无耻啊。也不能说是自恋了,根本就是脑子发烧给烧坏了。   当然了,那是没想明白陈余到底在干什么的人的想法。蒯通似乎发现了什么,装作不经意地不断做一些动作吸引吕哲的注意力,等待吕哲目光看来时张口无声的念唇语。   听说陈余是中原名士,赵国百年不出的奇才,吕哲很佩服陈余充分发挥出了名士该有的无耻,也表现出了奇才该有的“理所当然”。他没有如萧何、共尉等人,或者是在等待发怒的李左车那样,而是“呵呵”笑了两声,温和道:“是啊,赵国的存在,列国都深受其恩。这些话我会在接下来接见列国使节的时候特别强调这点。”   陈余听完大喜道:“那就太感谢了。有君侯肯定,列国必然不会再视而不见。”   还能说什么呢?已经无法用平常的语言来形容陈余,吕哲甚至都想翘起大拇指为陈余点个“赞”了。   到了这里其实应该看出来了,陈余装疯卖傻的成分很大,想要的目的就是借吕哲的口来向列国提醒或者是施压,赵国不能再独扛秦国了,也不会再去独扛秦国了。   战国时期,赵国一直都是列国的屏障,一直到赵国被秦国消灭之后,列国的灭亡才变得不可逆转,陈余是用装疯卖傻的态度在诉说这一段历史,他那么说也绝对没有任何错误。想展现出这些事实,用非常正经或者死板的态度显然是不合适的。   堂堂的赵国左丞相,在这么一个正式的场合用那样的方式诉说出“事实”,这么一段故事必然想借着那么多人的口传出去,所以陈余才会要求将吕哲这方的文武都在场。   今天的谈话也必定是会被在场的人传出去的,真不知道听到这些话的列国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表情。   陈余见吕哲已经会意,他行了个礼才回到位置屈膝跪坐,坐下的同时看向了李左车。   不是笨人的李左车也是在最后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这一刻万分的佩服赵国左丞相,是打从内心深处在佩服着。同时,他也不由自主的敬佩吕哲竟然能察觉出陈余不好明明白白说出的用意。   李左车被陈余连续用眼神示意两次才反应过来,会变得迟钝是因为刚才受到的震动太大了。反应过来的李左车缓缓地站起来,先是对着对面的吕哲一方众文武行礼,然后面对吕哲的时候再次行礼,尽量用缓缓的口速道:“赵国时逢大难,还请君侯相助。”   帮助赵国是早就定下的计划,吕哲自然是首肯,只是怎么相助,赵国需要什么样的帮助,那还得双方详细的来进行商讨。   李左车见吕哲干脆利索的答应,又说:“叔孙使节已经到了邯郸,归回南陵的时候会带上我王命专人详细画下的画像。等待贵方使节回来,还请君侯能够选定意中人,为双方亲上加亲早定日期。”   亲近加上姻亲,不是说吕哲和赵国本来是亲戚再来个亲上加亲。   画像选赵国王室的贵女?这年头的画像似乎都是抽象画来着,其实华夏体系的画像都是“意境”类的图画,不像是西方讲究写实。那么这样一来吕哲看到的画像和真人绝对是两个模样,这样选出来的妻子……吕哲开始感到头疼,如果不是不允许,真的想要要求能不能看真人。 第0487章 人要有自知之明   吕哲正在纠结的时候执殿校尉脚步有些急促地来到殿内。   校尉在殿门口离吕哲较为远的位置就在放缓脚步,等靠近了看了看殿内的陈余和李左车,得到吕哲示意才禀告:“主上,偏殿的秦国使节和齐国使节方才发生冲突,现在已经分别于两处,请主上示下。”   冲突?打架?   冯劫的身板并不魁梧,看上去完全就是一个文士。不过现在的文士可不是宋、明时期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特别是冯劫有领军作战的经历,肯定是会一些武力手段。   董翳就不用说了,是一个典型的西北人,身材魁梧不说,腰围也相当的粗。哪怕是到了“我大清”时期,腰围粗的男子一直都被认为相当是能打的人。   吕哲印象中的田广和田荣倒是斯斯文文的,很像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不由问:“齐国使节没事吧?”   校尉答曰:“双方都受了一点伤。”   什么!?书生模样的田广和田荣能打伤冯劫和董翳?这是在开玩笑嘛!   陈余和李左车一阵对视,两人都是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能不幸灾乐祸吗?秦国是赵国的死敌,齐国在赵国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代表秦国和齐国的人不知道为了什么打起来,特别是在吕哲的宫城中打起来,那可是一件说大算大说小算小的事件,就看吕哲是怎么定义了。   吕哲的主位本来就能够将下方的人尽收眼底,哪能看不到陈余和李左车那一脸的幸灾乐祸呢?他的内心里想什么不知道,不过脸上却是露出了恼羞成怒的表情:“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必须难堪啊,再怎么说双方都是代表一国君主的使节,身为东道主在招待的时候竟是让双方打了起来,那已经说明是吕哲安排失当了,传出去必然是要被笑话的名声。   “陈公,李卿。”吕哲故意称呼的,陈余的身份当得起“公”,但是李左车可当不起“卿”,不过就是故意的又怎么了?   陈余果然是脸上的表情一愣,有些困惑地看了李左车一眼,这才面向吕哲。   “二位也听到发生什么事了。”吕哲说着缓缓地站起来:“日时见长,还请不要觉得招待不周。”   陈余压下心中“李卿”这个称呼的困惑,笑着说:“君侯客气了,确实日时见长。”   时间还多着呢,需要谈的事情也非常多,吕哲是承诺会专门抽出时间来好好和陈余再好好聊聊,显然陈余也会意并且理解吕哲必需要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繁杂的相送礼节,等待陈余和李左车离去,吕哲看了看殿内的众人,似乎是苦笑了一下,最后才看向那个过来禀告的校尉:“说吧。”   执殿校尉的“执殿”二字并不是什么官职,意思是“时逢执行宫殿守卫”,在他当差的时候发生这种事情,说实话是难辞其咎的,不过吕哲也给出了解释的机会。   校尉保持行礼的姿势:“己方使节本来相安无事,后面齐国使节到来一直挑衅秦国……”   随着述说,事情也就摆在眼前,双方能打起来是因为齐国那边的刻意挑衅,秦人也不是什么好招惹的对象,两帮人用嘴巴说不清楚就开始动手,而先动手的人竟然是身为齐国正使的田广。   “下去了领罚吧。”吕哲先挥手让执殿校尉退下,虽然这件事情是齐国那边故意惹事,可是校尉显然脱不开失职的罪名,一且都有法度去度量。他看向了若有所思的蒯通,问:“齐国看来很不甘心啊。”   蒯通说:“故意迟来,刻意与秦国那边的人发生冲突。齐国对我们很有敌意。”   能猜出齐国那边的想法,身为曾经的霸主国,更是最先称王的国度之一,齐国在战国的时候就已经展现过目中无人的姿态,并且不止是一次的目中无人。   曾经“富”过、当过老大,纵观历史除了“五国灭齐”和“对秦不战而降”,齐国还真的没有遭遇过太大的挫折。齐国在统一之战时不战而降,显然时不服气的。现在复立后的齐国因为地理关系也一直发展顺利,国内经济强大的同时,对军队的建设也是先后复国后的列国中最快、最多的一个。   列国来到南陵,魏韩是受吕哲保护的“小国”,赵国正面临着秦国的压迫不得不来求援,楚国是被吕哲按在地上痛揍过的国度,秦国那边担忧吕哲出兵攻打,他们都是有求于吕哲的那一方,独独齐国不与吕哲疆土接壤,且双方也没有较量过,更没有什么会求到吕哲的地方。   齐国没有任何需要到吕哲的地方,自身拥有非凡的国力和军队,那么就不可能放低身段。齐王儋这次派出使节与列国派来使节是一种巧合,要是事先知道列国也会派人前来南陵,而且列国是有求于人的来到南陵,打死齐国也不会派出使节团。   什么情况嘛!一个刚刚崛起不到两年的势力,列国有求或者依附简直是丢人都到家了,堂堂齐国拥有快八郡之地,持戈之士更是接近百万,怎么可能眼巴巴地跑过去讨好。   齐国此来的目的相当简单,建立正常的邦交关系是其一,其二是观察一下这个新兴起的势力到底是怎么个回事,最后看看有没有机会商讨一下东西夹击楚国,瓜分楚国的可能性。   今天吕哲接见列国使节,田广和田荣本来是不想出现的,毕竟魏、韩、赵、楚、秦这些家伙不是有求于人就是要去低三下四的,齐国掺和进来干什么,也对吕哲屈膝卑躬吗!?   后面田广一想“不对啊,他们去屈膝卑躬,齐国也应该去展现自己的存在”,不过可以用一段手段来示威,用态度告诉吕哲“别人求你、怕你,老子们一点都不鸟你,不但不鸟你还要捣乱,别忽视了老子们,不然……呵呵,哼哼”。   吕哲靠近安置齐国使节偏殿的时候,田广和田荣正在大声吆喝着什么,听了那么一小会,两个家伙正在互相称赞对方的武勇,那一拳打得好,那一脚踹的妙。   “不过真没想到啊,冯劫那个家伙看上去瘦弱却一点都不好对付。”也不知道是谁的声音,应该是田荣的?他似乎是摸到了受伤的位置吸了一口冷气:“秦国……真没一个是好对付的,一个瘦猴也那么狠。”   “好了。”这次说话的应该是田广,他拖了一个无意识的音节:“这么一闹,吕哲应该快过来了。”   吕哲?直接说名道姓,那是相当轻视的行为,不然应该称呼“吕侯”或者“吕氏哲”。   齐国真的以为自己相当的强大,经济实力和军队比任何一国都要强,但是曾经的齐国一点都不现在弱小,怎么会被灭,又怎么会不战而降。记吃不记打的国度啊,他们与吕哲不接壤,完全没有必要结下仇恨,特别是赵国让出通道后齐国即将要面对秦国,现在来招惹吕哲有什么好处?   “去。”吕哲停下脚步,里面那两个家伙太不像话了,不过他却不能直接贸贸然的闯进去,“告诉他们,我来了。”   前去通报的人换成了一名执殿军侯,他这一去里面果然是没声了。   等了那么一小会,吕哲重新迈出脚步,进入偏殿时看见的是披头散发的田广和田荣。   两人的发簪不见了,一头长发有些乱糟糟地劈头盖脸,身上那一身华丽的服装也扯乱了,看去衣衫不整活像是遭遇了惨无人道的蹂躏。   吕哲才不相信打一架就成这模样,肯定是两人来到偏殿后自己动手伪装才有现在看上去凄惨落魄的样子。   田广和田荣见“正主”过来也不行礼,“哎哟,哎哟”的叫唤两声,由田荣说:“粗鄙无礼的秦狗,齐国定要与之势不两立。在吕侯的地方发生这样的事情,希望吕侯能够为我俩讨一个公道!”   过犹不及了,适当的表现一下可以,但是一直都在假装和演戏有什么意思,且那话连吕哲也骂进去了,毕竟吕哲也是“秦人”啊!   “我听说,齐国是最早出现勇士的‘国’。”吕哲上上下下瞧了田广和田荣很多眼,“呵呵”笑了几声,不等两个家伙继续表演转身就走。   齐国确实是最早有“勇士”的国度,那是出现在齐灵公时期的齐国,齐灵公受创“勇爵”,将殖绰和郭最两个收保费的地痞流氓封为“勇士”,希望能借游侠(既黑社会成员)的武勇来挑战晋国的霸权。当然,齐国挑战鼎盛时期的晋国下场是极其悲惨的。   吕哲说那句话的用意一点都不复杂,意思就是在讲“别以为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两个强奸不成反被操的可怜蛋,你们演戏演得太假了”。更是对齐国表现出了“无视”的态度,分明就是在做出警告,类如“给老子安分点”“你们的武勇在我眼里不值一提”之类的意思。   田广和田荣见吕哲只是来逛了一圈,话也只是说了一句就走,两人一阵错愕之后面面相觑…… 第0488章 不干正事   毛病啊,没事找事,小偷小摸习惯了改不了那种没事也要搞点事情出来的坏习惯,看来齐国是嫌弃日子过得太美好了,不想要那种惬意的生活。   吕哲知道那是齐国在自持身份,也是想要试探底线,是代表秦国的冯劫和董翳忍耐力,也是他这边会容忍齐国到什么份上。   秦国对齐国是什么态度很好猜,看冯劫和董翳当场发飙就知道秦国哪怕是可能面临多条战线也不示弱。那是一种“我强恒强”的强者气概,面对田广和田荣的挑衅给出了最直接的回应,欠揍那就直接揍,完全不客气。   吕哲也不是当受气包的人,齐国想试探那就来,他是绝对不会容忍齐国伸出爪子而无动于衷的,不管齐国想要向哪里伸出爪子都是直接剁了了事。   不过话说回来,齐国恢复的速度真的有够快的,短暂一年多的休生养息就按捺不足想要展现存在感了,他们也绝对不是忽视了赵国让出通道之后秦军会兵逼齐国边境,那么就是认为除了应付秦国那边的一条战线之外还有余力再开一条战线。   想必田广和田荣已经从冯劫和董翳毫不迟疑就大打出手试探出秦国的态度,面对赵国那边的龟缩,秦国肯定是要进军齐国,秦齐的一场大战肯定是要来临。   吕哲所表现出来的态度也很明确,他才不管齐国想要干什么,但是敢将手伸进势力范围肯定是要回击。   “都很强硬啊!”田荣错愕之后就开始收拾身上乱糟糟的仪容,一边收拾一边说:“秦军会来,我们动魏韩吕哲那边也会派兵迎战。”   田广也一样是在收拾,他无所谓地撇了一下嘴,轻蔑道:“秦国是想做最后的努力,趁匈奴人没有呼啸南下之前,用最大限度的努力试一试能不能夺回中原的控制权。”   “呵,难道秦君以为我们还是曾经的那个齐国吗?”田荣弄完衣服开始弄头发:“现在的齐国绝不可能是当初那个兵临城下不战而降的齐国,秦国也不是那个横扫中原不可一世的秦国。”   战国末期,秦军兵临边境齐国不战而降,不管是有着什么样的借口,这个污点永远是洗不清了,齐国上到君王下到众臣都视那一段历史为奇耻大辱。   正是因为齐国曾经一兵未损就不战而降,列国就没有一个瞧得起齐人的存在,都视齐人为胆小鬼没用的窝囊废,那种鄙夷是怎么掩藏都掩藏不住的。   齐国为什么会在复国之后有了实力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对楚国强势?还不是一种自卑的体现,想用蛮横的态度来找回那么一点点可怜的自尊心。事实上七万齐军兵逼会稽郡的时候,齐国那边根本就不知道吕哲正在与项梁大战,还是在七万齐军到了会稽郡边境才得知的。   楚国哪怕是会章郡在战火中被打烂,与吕哲一战也损失了近十三万的部队,在面对齐国蛮横的时候没有表现得半点软弱,齐国在面对这样的事实下再一次的展现什么叫“市侩之国”的本能,没有如之前部署的那样直接攻入会稽郡,而是看到有便宜占立刻就将注意力转移了,转到了因为九江郡被吕哲攻取,楚国成了飞地的泗水郡。   咬下了泗水郡大概五分之二的地盘,齐国在面对看不起自己的魏韩时彻底的狂怒了,齐国是有污点没错,可是弱小到连一郡之地都没有的魏韩,弱小到合起来不足五万人的魏韩,竟然敢瞧不起已经有七郡之地、数十万军队的齐国,果断是要将魏韩给消灭了,抢其地、灭其国祚、烧毁其宗庙,反正怎么解气怎么来。   当然,在这之前半残不死,不懂怎么尊重强者(齐国)的楚国应该先教训教训,那样自尊心才能得到满足。   复苏的经济环境,多达近百万的军队,齐国真的不是什么弱小的存在,然而最近所发生的局势变动让事情变得好像不是那么简单。   南方那个该死暴发户,也就是刚刚又战胜了百越人的吕哲,这个家伙竟然公开表态魏韩受其保护,然后又要与赵楚联姻。那么齐国攻打魏韩,或者攻打楚国似乎变得有点复杂了啊!   魏韩的保护者,赵楚的女婿,暴秦的吕县侯,这该死的吕哲怎么会和那么多国家扯上关系?原本并无太大关系的诸国,因为吕哲的存在都有了一点联系,不管那个联系是好是坏,联系就是联系。   齐国打魏韩,吕哲既然公开表示保护,齐军一动魏韩吕哲肯定是要出兵。同时嘛,吕哲是赵楚两国的女婿,秦国那边……   虽然楚国是被吕哲打残的,可是有齐国欺压楚国的事情在,只要吕哲稍微妥协点什么条件,楚国肯定要发兵出口恶气,浪漫且小心眼的楚国绝对很乐意干出这样给齐国找难受的事情。   赵国主动龟缩,仅剩两个郡之后看似实力被削弱,可是龟缩之后只要休整一下绝对会爆发出很强的生命力,意识到局势在往对赵国有利变化的赵国朝堂肯定是会心里感激出这个主意的吕哲,更别谈吕哲是赵王歇的女婿(或孙婿,未定中)。只要吕哲能搞定秦国在那期间不打赵国,那么赵国也绝对乐意出兵齐国,毕竟齐国可是将属于赵国的巨鹿郡咬下了不小的一块啊!   板着指头数一数,只要有吕哲参与会有几个国家打齐国,已经有魏、韩、赵、楚会与吕哲一同胖揍齐国,还有一个因为广阳郡发生诸多不愉快的燕国也肯定是不会放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那就是魏、韩、赵、楚、燕、吕哲。而这还不算完啊,全世界数得上号的都去打齐国,秦国怎么也会来插一脚吧?那等于是在和已知的整个世界作对啊!   搅屎棍,暴发户,低微小人,什么难听骂人的话齐国上下恨不得全部按到吕哲头上,他们从来就没有想过局势会因为一人的存在变得那么的复杂,只要惹到了吕哲就有可能代替秦国成为举世公敌,还是第一顺位的举世公敌。   本来嘛,发现这一个现象的齐国是万万不能再去招惹吕哲,反而要竭尽全力的拉拢吕哲,哪怕是不成为盟友也别当成敌人。可是齐国那可怜的、为数不多的、曾经遭受打击的……自尊心真的是受不了,不试试总是觉得不甘心。   这一次试探让齐国……至少是让田广和田荣明白了一点,吕哲不是一个软弱的人,或者是吕哲不知道齐国的强大。   再说一次,八个郡的疆土,繁荣的经济,近百万的军队,齐国很强大,强大到有那么几个名将完全可以像螃蟹一样横着走。   有着横着走的实力,齐国怎么也不甘心趋于平凡,所以面对一次、两次的挫折,注定是不会马上回头,不撞个头破血流那就绝对不是齐国人——哪怕田氏的王室跟齐灵公的姬氏王室没有半点血脉关系,那也绝对要继承齐灵公那个专门不干正事,就是为了捣乱而捣乱的顽固基因!   “派人通知后方,一定要拦住燕国的使节团,不使他们来到南陵。”田广笑起来还是满文雅的,只是说的话就比较小家子气了:“看少了燕国吕哲还怎么接受列国恭贺!”   “我们呢?”田荣追着问:“是继续试探,还是收敛起来,按照之前的商议决定,开始结交?”   “一次(试探)而已。”田广无所谓啊,只要不会严重到双方开战,这么一点点事情他是认为没什么关系的,因此说:“试探出底线了,不打魏韩,吕哲并不会与我们交战。那么可以试一试关于楚国。”   说的是去招惹楚国,看看他们招惹楚国时吕哲又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两个都三四十岁的人在商议怎么继续捣乱,他们的话完全是被走廊上的值班甲士听个一清二楚。也不知道田广和田荣是认为室内没人不会被听去,还是没有想到宫殿结构压根就没有隔音效果?   吕哲并不知道走后齐国正副使会说什么,不过事后是肯定会得到汇报的。他去警告完齐国那边,拐了个走廊要去看看冯劫和董翳。   议政殿不止是一个殿,除了正殿之外还有着相当多的偏殿,另外就是附属的建筑一点也不少,吕哲走到半路的时候有甲士来汇报,说冯劫和董翳没有待在殿中,经过允许后去了殿外西南方向的凉亭。   走到半路的吕哲想了一下还是改变方向,等他来到凉亭处,看见的是没有受什么伤和衣着也不显得乱的冯劫与董翳。   “齐国很有意思啊。”冯劫看见吕哲来了立刻就说。   是很有意思,相当的有意思,吕哲不难猜出冯劫话中的另一层意思,那是在表达说“喜爱给人捣乱的齐国也就那个样子了,不管齐国是强是弱都不会对秦国造成什么麻烦”,事实上喜欢捣乱的齐国谁接近谁就有麻烦,那么就等于齐国成了魏、韩、赵、楚的麻烦,魏韩有麻烦也变成吕哲有麻烦。   “齐国恢复速度很快。”吕哲不觉得冯劫有什么好乐的,他接着说:“你们下手蛮狠的,那两个家伙都鼻青脸肿了。”   “呵!”冯劫给的回应真是简约。 第0489章 为什么   强者就该拥有强者的自信,哪怕是面临困境都要有一颗勇于接受任何挑战的强悍气概,不因为面临困境就表现得卑弱,没有这种强者的心态哪怕是能强悍一时也绝不可能强悍一世。   秦国自不断变法以来慢慢拥有强者的自觉,正是那种勇于迎接任何挑战的心态,让秦国无论是在顺境状态还是逆境局面都不依不饶地坚持着,迎着不管是怎么样的困难逆流而上。   秦国能一统天下,哪怕是曾经的一统天下也绝不是出于运气,是上到君王下到庶民都在向共同的目标努力奋斗。   一统后的秦国陷入了一种迷惘期,曾经气盖天下的君王一度迷恋长生,朝堂臣子个个隐退,民间的黔首也失去了奋斗的目标。   灭掉列国成为大秦帝国的秦国,他们在那么一段时间里可能没有发现诸多的隐患。   始皇帝有点迷信长生,又过度使用民力造直道、修骊山皇陵、造阿房宫等等。   几个在一统之战中立下不世功勋的臣子,那些曾经战败过的战将是带着污点消失,如王翦、尉缭等少数的几人也带着“功高盖主惹其患”的担忧光荣隐退。   民间的黔首是为秦国付出最大的人群,没有他们缴纳赋税,没有他们舍生忘死,大秦又哪能有这般的成就,可是功成名就之后得到最少回报的也是他们。   事实上也只有发生逆境的时候人才会去思考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大秦一统天下只维持了不到三年的时间,从小小夷陵演变而成的分裂,除了旧有疆土之外,花了十年的时间才灭掉的列国相续“诈尸复活”,他们就不得不去思考究竟是为什么。   “为尊者讳,为贤者隐”的普世法则下,始皇帝的一切过错不是没人想到,他们当然知道始皇帝迷恋长生,因此才让一些术士有条件来搞东搞西又进了谗言,如什么“祖龙死,而地分”,又有什么“亡秦者胡”,再来个“出海寻蓬莱,可得长生药”等等操蛋的事情。   除了那个什么长生不死,始皇帝似乎也远远没有之前的贤明,修建直道是没有错的,毕竟现在虽然没有“国与人相似,一国中枢为大脑,强悍军力为心脏,道路为身之血脉”之类的说法。简单点就是有道路才能将疆土链接起来,道路畅通的国家才能保持有效的统治。   可是呢,修路哪里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众臣不断建议可以放缓了来修,慢慢的修,一年修一郡,四年就是四个郡,三五十年就能将版图上的郡县都用道路链接起来,那么大秦的江山虽不说永固,可哪里出了什么事派军前去总是方便的。   始皇帝不知道是怎么了,好像是急不可耐一样,拒绝了放缓的建议,恨不得一夕之间将直道延伸到大地的尽头,先是用那些战俘,后面竟是大规模的征召徭役,搞得全国上下从俘虏到黔首、罪徒起码有两百万人投入修路大业中去。   修路啊,公元前2XX年的修路啊,遇山开山、遇水搭桥,完全是用人力而没有机械工具的手段来修路啊,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特别是官府压根就不是那么在意修路的时候那些“工人”的生活环境、吃食待遇、安全问题等等。   到了工程器械满地爬的现代,哪怕是修路一个不小心都会有死伤,那么在公元前修路的危险性可想而知。   秦国有统计的数据(不保证完全准确),仅仅是两年不到的时间,修了赵地到秦地、魏地到韩地、燕地到赵地,另外就是内史郡到上郡那边那条用来保证在胡人入侵时能用到的直道,两年不到已经有超过三十万人因为各种原因成了冷冰冰的尸体。   两年,三十万人成了垫路的尸骨,说实话还可能是秦国有保证饮食不的不间断,到了“我大清”那一时期,洋鬼子骗华人当猪仔一样的运去南美洲,修南北铁路,每一根枕木下都有一个华工的尸体,那跨长数千里的铁路有多少根枕木?所以两年只完蛋三十万人其实并不是多么大的损失,而这可不是开什么玩笑话。   修直道、建皇陵、起阿房宫,再来一个将原本列国用来防御草原胡人的旧有长城连接起来,华夏大地的青壮从各地被征召徭役的数量达到一个非常恐怖的数字。或许被征召的徭役秦人只是占了少数一部分,可是别忘了修建东西是需要资源的,那么在后面收罗资源的人力又有多少,需要的资源会有多少,那么多人每天会吃掉多少粮食。   生产力低下的年代,一下子起了那么多的大工程,民不堪负是其一,其二是对大秦的国力消耗也达到令人难以想象的程度。   没人知道始皇帝到底在急什么,就像是没人知道曾经强极一时的大隋是为什么非要在一两年内修建好大运河一样。   杨广是单纯为了游玩能够在大运河行走大船?骗鬼呢!杨广明明不是一个荒淫无道的人,那不过是李唐“下克上”造反成功后“书写”的历史。不过两个强极一时的帝国都是过度的使用徭役才导致灭亡,这点倒是没什么好争议的。   经历了大变的秦国上下开始反思了,停掉了相当多的工程,可是他们绝对不会意识到一个根本的问题,那就是对外战争获得了胜利,获得了好处的不是皇帝就是达官贵人,为了能够取得胜利付出最多的黔首们没有得到……或者是得到的战争红利跟所付出的不成比例。   秦人不想打生打死了,他们流了太多的血得到的却是太少,发现秦人不再好战的大秦中枢不理解那是为什么,或许也懒得去理解。他们在面临困局的时候,不知道是该说经过深思熟虑或者是一拍脑袋,八十万的军队被拉起来,但是武装起来的秦军却再也没有了那种“闻战而喜”的“惯性”,不管是长城军团还是中原军团,好战性都不是统一之战能比,也不是自“商鞅变法”建立二十等爵以来的“虎狼”。   发现了啊,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秦人不再好战了,若不是秦律在支撑着,逃避兵役夷三族的秦律在,估计受到征召选择逃跑的人会多得是,哪怕是被征召来了但是失去好战性,不过是麻木的听从军令在战斗,再也见不到那种为了斩获一颗首级拼命的狠劲了。   司马欣率十五万大军南下攻吕,要是好战性还在,哪怕是水土不服还是什么的,不说战胜有“天时、地利、人和”的吕哲,可是突围总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无法突围?那就像是那些先辈一样,操家伙拼了,直至战死到最后一人。可是没有啊,真的没有,他们付出了那么多,流了那么多的血,得到的东西太少太少了,少到不知道为什么要去为了少数人的富贵拼命。   降了……本来就是麻木的在依靠群体的“羊群效应”在支撑,始皇帝的一封诏书让他们解脱了,反正本来就不知道要为了什么拼命,那么能保住性命自然是最好的。   冯劫知道的东西很多,他更加知道吕哲麾下有相当多的秦人在效命。他困惑啊,南下的那帮秦卒,不是没有了好战性了么,怎么到了吕哲手里变成了南侵的主力,似乎又恢复了虎狼之师该有的狠劲?   问出来了,冯劫是假装不经意的在问,可是吕哲会说吗?   不一样的,秦国上上下下都是陷入了困惑期,他们不明白几代人建立起来的“信用”在一次又一次无功封侯中早就被摧毁了,若不是还有着几代人渴望灭掉列国的愿望在,早在始皇帝一次又一次封赏无功者为侯的时候,那种拼命能够改变命运的“信誉”早就崩塌了。   嫪毐,长信侯。   马兴,武安侯。   召平,东陵侯。   令狐范、杜赫、戚鳃、冯毋择……   还有谁?这些侯爵里面,真的全部都是因功封侯?   嫪毐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小鸟”能吊起车轮的家伙,和太后睡了,然后封侯了……   崩塌了啊,信念,信用,不管是为了什么考虑去封侯,只要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什么都完蛋了啊!   吕哲当然不知道那么多,但是他至少是有在秦地生活过,清楚秦人失去了“争取”的“兴趣”,统一之战前的秦人和统一之战后的秦人完全就不是一样的“秦人”。   那些归降的秦卒为什么到了吕哲手里变得凶狠?没有太过稀奇古怪的原因,例如吕哲有“加成”那样,来个忠心自动上升到百分百,或者“嗜血”得到加成变成拥有百分之两百的战力。秦卒找回拼命的理由太简单了,他们相信吕哲的公正,得到了与付出性命相匹配的待遇。   简单吗?说起来简单,但不是那么容易啊,看吕哲严格的按照律法在决定升迁,又有多少小兵兵立下战功后能够不打折扣的得到奖赏,那是需要不断的公正和执行才会有的。   冯劫能够想清楚到了吕哲手里的秦卒为什么会重新变得武勇,可是想起来又怎么样?信用失去了容易,想要重新拾回信用千难万难。 第0490章 错误的理解方式   “不明白啊……”冯劫有点感慨,有点失望,又有一些儿放松。   吕哲不可能交出哪怕是一名军士的指挥权,但是也承诺不会出兵攻打秦国。   秦国现在有八十万的军队,几乎是已经将国内的青壮收罗赶紧,八十万人中并不缺乏十三岁以下的童子和四十五岁以上的沧桑老人。   现在秦国有三条战线,一条是王贲占领太原郡之后对上党郡的那边,另一条是徐岩从三川郡进攻砀郡的这一边,最后就是蜀郡那边的边境战线。   秦国不会只开辟上党郡和砀郡两条战线,在面临赵国主动龟缩之际,必然是会试一试能不能分兵取道进攻燕地和齐地,试探两国恢复的程度怎么样。   想要维持对赵国足够的压力,中原军团必是要得到兵力上的加强,那么其他方向的军队显然是要调动。   秦国满打满算也就能组织起八十万的军队,北疆的长城军团要构筑防线阻止草原胡人南下,蜀郡那边已经被羌人和桂越杀到了境内,说实话已经是没有太多兵力能够调动了。   冯劫又提起了吕哲派兵到蜀郡参战的建议,像是第一次提出的那样希望能够获得吕哲派去蜀郡参战部队的“所有权”。   吕哲是有提起过出兵到蜀郡的事情,可是不代表是要将军队交出去,那个时候的局势和现在的局势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局势的变化已经让吕哲失去了派兵到蜀郡的兴趣,他现在正在攻略岭南,又要对北方的齐国甚至是秦国保持足够的兵力施压,说实话若是不扩军的话兵力都有点不够用了,怎么可能如冯劫所说的那样派兵五万到蜀郡,特别是这五万还是已经收服了的秦卒。   冯劫的要求非常有针对性,分明就是要拿回那些秦卒的控制权,变相的从吕哲这里挖墙脚。   吕哲推翻了自己派兵的提议,给出的说法是他们现在已经在攻略岭南了,入侵蜀郡的桂越肯定是要返身保护自己的领地,那样一来蜀郡的危险已经解除,哪里还需要再派兵呢。   确确实实,吕哲大军压境,桂越肯定是要从蜀郡撤军回去保护老巢,这样一来依靠秦国的蜀郡驻军完全有能力将羌人击退,冯劫没有能够拿得出手的反驳言语。   “您……”冯劫有些踌躇,他需要用词非常小心:“您真的不会攻打秦国?”   冯劫必须要问清楚,哪怕明知道得到的答案很不能信,但是不得到一个答案终究是不甘心的。   秦国很快就不是三条战线,在草原胡人南下之前,秦国怎么也要试一试能不能用兵锋达到控制中原,那么可能会变成五到六条战线,这么一来秦地的兵源肯定是要大规模投入战场,内部变得空虚之下,似乎只有与巴郡和汉中郡接壤的吕哲有机会趁秦国内部空虚杀过去。   “呵呵……”吕哲发出了淡淡的笑声:“我为什么要攻打秦地?”   简单的一句话,所带的含义却是非常多。是啊,吕哲有什么需要攻打秦地的理由吗?或许有,或许没有。   冯劫陷入了长久的沉思,他认为吕哲会攻打秦地,不过以吕哲大举派兵攻打南方的情况来看,在百越这个威胁——既吕哲来自南方的危险没有被平定时,吕哲不会出兵北上,当然也包括了攻打秦地,一旦吕哲解决完南方的百越,那肯定是要目光转向北边。   很容易就能看出来的局势啊,谁会在没有解决完屁股后面的危险,特别是已经开启战端之后的现状下,贸贸然又开启北边的战事,那不是成了前后都在交战的局面了吗?   秦国开启那么多的战线,那是因为攻击的方向并不违和,是维持在一个方向,那么辎重的调运并不存在矛盾。因为军队进攻的是同一个方向也能随时的聚集兵力,其实也就是什么“兵分多路”,但是战略目标是一致的,并不是以自己为中心,前后都在打仗的局面。   吕哲解决百越的威胁要多久?曾经有针对南方进行过了解的秦国朝堂大概有一个谱,南方水系众多,地盘除了多山之外基本是原始森林的面貌,那么想要在短时间之内拿下基本是不可能的。吕哲向岭南用兵,岭南可是足有五分之二中原的疆土面积大小,哪怕是吕哲军进攻顺利,光是开路和百越的纠缠,没有个三五年是绝对拿不下来的。   冯劫这几个在南陵也不是白待,这年头基本是没什么保密的意识,其实哪怕有保密的意识也太容易从粮秣、战袍、兵器等等的调度上判断出很多东西。他经过多方的刺探,也推算运往南方的资源,能够得出吕哲至少有三十万军队参与南侵。   吕哲手里总共有多少军队?常备军大概也就是四十万左右,冯劫的情报中北部军团是三万,东部军团是五万,南部军团是十万。当然,吕哲这边的军团建制并不是一直固定不变,就像是东部军团的编制明明只有五万,可是现在只庐江郡那边的吕哲军却是将近十万,参与南征的军队也达到了三十万,只有北部军团符合三万的编制。   所以了,刺探越多,情报越多,冯劫却是越来越晕懵,他只能说吕哲非常不按牌理出牌,哪有军队数量和编制是不匹配的,那样该怎么去协调后勤对总调度官真的是一个非常大的考验。   其实冯劫要是了解吕哲这边有屯田兵和季度兵的存在就能理清思绪,吕哲预备的常备军确确实实是按照四十万的编制在建设。   那些什么北、东、南军团的最大编制是五万,不过在爆发战事的时候会看情况增加军队的编制。   在后面吕哲又要整编出十万的野战部队,既是所谓的禁军,其余的二十五万则是看情况来整编,目前还没有规划番号,基本是挂靠性质的部队。   除了常备军之外还有数量在三十五万左右的屯田兵,不过话说是屯田部队,可是经常被吕哲调去参战。   那么只要吕哲发狠,实际上不需要再对民间的黔首动员,是能够拉出七十五万有经过操练的部队,只是精锐程度就不好说了。   不管是在冯劫来看,或者是列国查探到的情报,他们都认为吕哲手中能用的军队至少是在一百五十万这个数量。   一百五十万?别忘了还有夏季、冬季的兵役啊,十三岁到四十五岁那些不是常备军和屯田兵的男子(或健妇),他们已经不需要再服徭役了,只需要再本地接受派去军官的指挥进行操练。   冯劫和列国的那些人显然也是把那些季度兵给算进去了,因此才会得出一百五十万这个恐怖的数字。   说实话,要是放宽征召的年龄,吕哲应该能拉出一百八十万人出来,只是制服、兵器、粮食等等杂七杂八的物资能不能凑齐,能不能维持一百八十万人,那绝对是没有谱的事情。一旦真的要动员一百八十万人,那么不管是经济体系还是农耕体系,社会必然是会自行崩溃。   正是看到吕哲军力这么的恐怖,不管是秦国还是列国才会感到忌惮,可以说如果不是非招惹不可,没有任何人愿意来招惹哪怕是崛起不到两年的吕哲,概因吕哲这边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动员能力太可怕了。   “嗯?能不能传授经验???”吕哲被问得有些愣住了,是想了一下才明白冯劫问的是什么。他对这个倒没什么好隐瞒的:“我这边情况特殊,不管是南郡还是其它郡县基本都经历过战火,幸存下来的男人远要比女人多。再有一年来不断从各处购买奴隶,也有相当多的人迁移过来。”   似乎是说得有些笼统,不过大概的意思就是想表达,混乱的环境下男子比较容易幸存,没有保护自己能力的妇孺存活能力比较差,再有男子因为体格的关系总能获得食物,妇孺则是性别上的劣势限制下难以获得食物。   “哈!庐江郡那是特别情况,楚国人缺德,留下那么多的女人是想拖垮我。”吕哲也没告诉冯劫楚国已经答应送回掳去的男人:“知道么?仅是这个月,从中原和秦地逃来落籍的人就达到了三十二万。”   唔……其实也就是这个月才有三十二万,前面都是一个月五六万,慢慢增加到十万上下。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其实是跟局势的变化有关系。秦地征调人力做得太恐怖了,无亲无挂的人肯定是逃。中原那边则是因为战火的规模要扩大。不过倒是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吕哲治下已经趋于平静,境内爆发战事的可能性非常低,因此吸引那些想要安稳生活的人群迁移过来。   冯劫略略一想也就明白了,类似于世外桃源之类的嘛,谁有愿意生活在高压和战火的环境中。他现在倒是很想知道一点,那些经受不住战火的人大举迁移过来,多了那么多不敢战斗的人,吕哲是该笑还是该哭。   吕哲不知道冯劫在想什么,要是有“读心术”的话肯定是会对冯劫有那样的想法感到好笑。   世界上不止需要战士,也不是人人都能够成为战士,不会战斗其实不是什么罪恶,可以种田、可以做工、可以……那就是有用的人。 第0491章 无言以对   吕哲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去进攻秦国,对于他来说完全没有那个必要。   其实若不是现实情况不允许,吕哲真的想要派遣一支军队去和草原胡人交战。不过这注定是不可能的,哪怕吕哲愿意派军参与抵抗草原胡人的南侵,不说内部肯定是要激烈反对,不交出指挥权的话秦国也不会允许有吕哲军进入秦地。   草原胡人即将南下了,需要应付中原战事内部又不像统一之战时那么众志成城的秦国,能不能撑过这一关还尚属难说,吕哲绝对不愿意在自己还没有彻底的站稳脚跟之前秦国就这么没了。哪怕真的能出兵占领秦地,那也是得不偿失的事情,毕竟吕哲很懂有时候不是地盘越大越好,没有那么大的胃口又偏偏不懂控制“食量”可是会把自己撑死的。   吕哲没有过多的用语言表示说自己不会去攻打秦地,说再多不管是冯劫还是秦国上下都不会相信,那就只能从某些方面来建立双方的基础信任。   之前商议要出兵蜀郡是不可能,但是从秦国输入行政人才缺失依然可行,吕哲这边极度缺乏行政上的官员,不过从秦国输入郡守一级的人物显然是不可能了,作为一郡、一县的辅助官员却是完全没有问题。   要从秦国那边输入行政人才?哪怕是基础的辅助官员,冯劫都是精神一振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下来。   很好的事情啊,特别是由吕哲亲自开口要从秦国输入人才,那是一种秦国求之不得的事情。   秦国很早就想要向吕哲这边进行渗透……哦,就是使用“皇权”委派官员或者是升赏,可是一再商议后觉得这样的手段太过低下,也容易使得吕哲对秦国产生敌意,因此才没有付之行动。   说实话吧,吕哲不主动进攻秦国,对于秦国来说哪怕是吕哲形成实际上的割据,那也是坏事中的好事,怎么能去刺激,破坏那种局面?现在吕哲主动提起想要秦国输入官员,哪怕是基础的辅助性质官员,这对秦国来说真的是一件既是意外也是惊喜的事情。   吕哲这边的体系内有太多对秦国有敌意的人了,哪怕吕哲本身不想与秦国为敌,最后也只能是进攻秦国,毕竟很多时候首脑的意志是体现一个集团整体的意愿,不是说这个首脑自己想干什么就能去做。   谈好了输入官员的事情,冯劫开始试探吕哲对中原战事的看法。   对中原战事的看法?吕哲哪有什么看法。哦,他的看法就是赵国与秦国僵持着,但是秦国被燕国挡住,秦军能够杀进齐地。   “楚国对齐国有很强的敌意。”吕哲笑了笑:“齐国对魏韩也有吞并的意图。”   应该是说得比较明白了,那就是能对齐国造成重创吕哲求之不得,若是秦国那边愿意的话,或许可以好好商量一下一场针对齐国那边的合作。   秦国统一之战中是完全依靠武力来完成自己的意图的吗?不!秦国在统一之战中武力只是夺取疆土的手段,针对敌方的收买、陷害、离间……等等只要能够达到目标的手段从来就不管是什么。   因为近期的连续受挫,秦国已经开始在反思,他们收起了不应该有的心高气傲,开始像是在统一之战时那样利用可以利用的东西。简单的说就是秦国再一次地把心态摆正,绝不作为了面子而丧失机会的蠢事。   将心态摆正的秦国是非常恐怖的,哪怕因为统一之战后的种种疏忽造成国力受损,秦人也不再像以前那么的好战,可是在面对列国的时候也有着绝对的优势,毕竟列国是破而后立还没来得及恢复,秦国可是一度统一华夏有着心理优势。   “什么?!”吕哲突然间提高音量:“陛下要对南征有功的将士进行封赏?”   是吕哲所表现出来的姿态让秦国得寸进尺了吗?竟然提出要封赏,而且是大规模的封赏!   春秋早就过去了,战国末期也算是结束,秦一统华夏到现在的“分分合合”,很多传统早就被遗弃,例如“臣下之臣非君之臣”的概念早就模糊掉了。秦国想要封赏吕哲的臣子是要干什么!是要分化和拉拢吕哲这一集团吗?   冯劫脸皮一跳一跳的,在吕哲提高音量的一刹那,冯劫看见吕哲的眼眸变得……变得有些像是护食野兽一样的凶狠。   “这……城头之上依然是秦国旌旗,他们是在旌旗之下作战。”冯劫边说边看着吕哲,看到吕哲脸上的表情变成了冷笑,弱弱地补充:“如此功勋,不封不赏,怎么能这样呢?”   还以为秦国能保持理智呢,原来也是一有机会就会做出一些能使事情变坏的事情,吕哲静静地看着冯劫,不知道这是冯劫临时的意图,又或者是秦国早就装着这样的心思。   “我的臣子,我的旌旗。”说完吕哲对旁边的猛三招了招手:“去,告诉他们,他们的提议我同意了,将所有任何与秦国有关的旌旗换掉。”   冯劫霎时脸色就变了,急切地想要解释什么,可是吕哲根本就不予搭理。   “嘿!”猛三口中在应,心里却是无比的茫然。   吕哲早早就否定了更换“吕”字旌旗的事情,也没有同意撤换掉“秦”字的旌旗,那不过是回应冯劫提出来的意图在虚张声势。   问题是冯劫不知道,他也没有想过这一次的试探会让吕哲产生这么大的反应。   不是吗?吕哲不举旗造反,哪怕不听从秦国中枢的命令,名义上也是秦国的县侯,以这样的身份怎么去封赏那些南征之战中立下功勋的将领,毕竟南征之战可是前所未有的大胜,不但歼灭了五十万百越,光是扩土超过一万里就是一个必须封侯的功勋,以侯爵去封侯,天下间从来就没有过这样的事情。   “君侯,君侯……”冯劫是真的急了,吕哲一旦撤掉代表秦国的旌旗,那就等于是公开的反叛,到时候哪怕吕哲依然不出兵秦地,可是对于列国来说绝对是打了一剂强心剂,所产生的效应可就值得深思了。他哭丧着脸:“我只是在问您的意见,不是陛下的主意啊!”   “等等!”吕哲将一脸茫然就要迈步离去的猛三喊住:“以后咱们不应‘嘿’了,早就觉得跟‘嗨’差不多读音的应命音节不合适,以后咱们应命就称‘诺’。”   猛三反正是吕哲说什么就是什么,哪管什么“嘿”和“诺”的,十分顺从地回答:“诺!”,然后依然带着茫然退下。他决定去告诉那些高级文官这边发生的事情,至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那就不是他能干涉的了。   冯劫的脸色不止是差,而是一片的青白了,身躯也在小幅度的颤抖着。要是吕哲因为这么一件事情彻底的割弃了与秦国的联系,走上了与秦国交战的道路,那他哪怕能活着回去也肯定是要被始皇帝下狱的。   封赏吕哲麾下臣子是冯劫的主意吗?不是。   冯劫哪有这样的权力来决定这样的事情,是秦国中枢早就有这样的商议,他是看见吕哲对秦国友善,又认为吕哲既然想要从秦国输入官员,应该是不会反对陛下对“臣下臣”进行封赏,没想到吕哲愿意从秦国那边输入官员是一回事,自己的“臣下臣”封赏被干涉又是另外一回事。   吕哲的崛起就没有得到过秦国哪怕一毛线的帮助,有现在的一切是他历经无数次生死与麾下拼出来的。他是不想扯起反旗没有错,对秦国也有好感也没有错,可是并不意味着愿意被秦国“代表”。   什么叫代表?就是没有自己的自由权,所有的一切都是属于“领导”的,“领导”想要决定“屁民”什么就是什么,“屁民”就只能无条件的服从安排,哪怕是“领导”用“伟光正”的理由来认为是为“屁民”好,那就是真的好。   从小就生活在“被代表”的环境,吕哲已经穿越了啊,哪能再继续“被代表”,他的地盘应该由自己来做主,不是脚下的土地是不属于自己、自己的房子不属于自己、自己的钱财不是属于自己、自己的啥啥啥不属于自己!所有的一切只有使用权而没有所属权!   “呵呵,你完了。”吕哲是用很平淡的语气在说一个事实:“你不应该越权,真的不应该。”   是的,完了,彻底完了,冯劫已经能看见自己的未来,回去后注定是要被当成替罪羊来平息吕哲的愤怒,维持吕哲不进攻秦地的现状。   吕哲脸上又有了笑容:“放心,我不会去攻打秦地。真的,哪怕是秦国使坏,我现在也不会去攻打秦地。”他顿了一顿,用着莫名的语气继续说:“其实我能够控制这一个集团,完完全全能够控制。我想攻打秦国,麾下会欢呼雀跃。我不想攻打秦国,麾下也不会有任何意见。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冯劫怎么能不明白,外界对吕哲这一个集团的猜测肯定会有误解,一直都认为吕哲无法完全掌控手中的力量,是有着那样这样的牵制,看来所有人都错了,吕哲完完全全有自行决定任何事的权力。   “你回去吗?”吕哲在问。   冯劫一时间脑子彻底乱了…… 第0492章 值得吗   如果冯劫背后没有庞大的家族,或者说是一个无牵无挂的人,那么他可以选择不回去,毕竟注定是要被当成替罪羊,回去虽然不会死,但是肯定要被下狱来平息吕哲这边的怒火。   相较起吕哲不攻打秦地,哪怕冯氏家族已经为秦国效力一百多年,哪怕冯劫他爹冯去疾曾经是秦国的左丞相,一个冯劫并不算什么!   吕哲说冯劫回不去了是在进行暗示,所表达的意思是冯劫可以留下来为他效力。   可是冯劫会这么做吗?显然是不会的,冯劫在大秦那边有太多的牵绊了,一个庞大的家族少掉某个成员并不算什么,不要说是不用死的下狱,哪怕是冯劫会被砍了脑袋,冯劫也肯定是要回去。   带着一种失魂落魄心情,冯劫走了,走的时候没有来时的昂首阔步,有的只是一种迟暮一般的精神状态。   与冯劫一起来的董翳,吕哲也不知道是看错了还是什么,在那么一瞬间竟是看见董翳露出了冷笑的表情。   董翳一直都不活跃,虽然副使本来就不应该比正使活跃,但是董翳总是在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是那种出于对正使的尊重懂得尊卑的体现。   “他在冷笑什么?”吕哲当然不会把人拽住留下来问,只是心里能感觉出不对劲。   没记错啊,董翳是赵高的人,赵高与蒙氏不对付,甚至赵高与王氏也不对付。蒙氏代表的是秦国朝堂的山东体系的老大,王氏自然就是秦系体系的老大,本来也有个楚系可是在成蛟叛乱的时候已经被嬴政连根拔起。   按照这么说的话,冯氏应该是属于蒙氏山东那一系的小弟,董翳对即将倒霉的冯劫冷笑,那岂不是说董翳的立场依然是站在赵高那边,因此才会有下意识的冷笑神情出现。可是……董翳既然还是站在赵高那边,那么为什么对吕哲这个赵高的女婿不假以颜色呢?   念头也只是在吕哲脑海中那么一瞬间一闪而过,要让他用心去思量这么件小事却是没有必要。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吕哲没有再接见什么使节,不是不愿意而是被燕彼、蒯通、邓君等乱七八糟的家伙纠缠得没有空闲。   燕彼和邓君是来探寻到底更不更换旌旗的事情,甚至两个家伙已经做了几种旌旗的样本,绣着“吕”字的有之,什么“南”字,“陵”字等杂七杂八的更是不少。   什么意思嘛!旗号是可以乱设立的吗?旗帜有好几种,一种为国号,一种为率军将领的姓氏,一种为誓师的出兵名义。   国号自然是不能胡乱定的,燕彼本身没有多好的文化素养,竟是建议用吕哲的氏来作为国号,这到底是犯了哪门子的神经。偏偏与之为伍的邓君还振振有词的说吕氏是继承自姜子牙,春秋时期也有一个姬氏的吕国,那是有过一段历史的,吕哲完全有理由将国号定为吕。   开什么玩笑!吕哲不可能用“吕”字来作为国号,什么大吕、吕国,其他人可能并不觉得有什么,可关键是吕哲自己觉得别扭。   哦,“南”为国号,那是取决于吕哲是在南郡崛起,南郡作为直辖郡,行政市是南陵,所以要建立“南国”这么一个国家。   吕哲那么一刹那差点爆出一句“草泥马拉戈壁”的咏颂腔,南国这么别扭的名字也能想得出来。而且南国南国……用这么一个有地域性质的国号,是想永远待在南方啊?   取号为“南”就注定应该待在南方?不不不,地域性质的国号其实不是限制扩张的根本,吕哲那是“三观”不正才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刘季……哦,是刘邦,他不是被封为汉中王吗?汉中当然就是汉中郡,可是一统天下之后,“汉”不也成了一个国号。只要能一统天下,地域性质的“号”就会被所有人接纳,说着说着、听着听着也就顺耳了。   总之吕哲哪怕真的会建国也是绝地不会用什么吕国、南国来成为国号的,他被逼急了吼了那么一句:“老子哪怕选‘汉’作为国号,也绝不会什么什么吕国、南国。再不济老子就取秦而代之了,学田氏,怎么地!”   哈!?听到吕哲气急败坏吼出那么一句的人眼睛亮了啊,他们是首次听自家的老大亲口说出有建国的欲望,只要肯建国管它什么国号,一切都好商量啊!   愿意建国,那么他们都会成为一国的开国功臣,刹那间所有人兴奋得浑身的鸡皮疙瘩全部冒起来了,个别的人甚至激动得痛哭流涕。   甩开一帮发神经的家伙,吕哲没来得及喘口气却是被蒯通和萧何给堵住了,两人是来商谈南方战事的,也有一些关于列国那边的事情。   春耕已经结束,各地从农忙解脱出来的劳力需要找事给他们干,毕竟一年多以来吕哲治下的黔首已经习惯从官府那里“领任务”,萧何的打算是聘用黔首继续修缮南陵城防,对于各地的道路,如南郡到衡山郡,还有长沙郡、苍梧郡、庐江郡、九江郡,这些环境要好一些的疆土执行“分段合流”模式的修建模式。   什么是分段合流?不就是某一县的黔首就修本地的道路,然后各县都执行承包制度,等待各县的道路都有了,最后再专门将那些道路连接起来嘛。   吕哲对萧何提出这么一个在当代的“新概念”很高兴,他大加肯定萧何的想法,称赞了几句之后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蒯通插话了。   蒯通是想知道新占领地要怎么办,不说长沙郡和庐江郡缺人,新设立的闽南郡和南海郡压根就没有多少华族人,想要聘请黔首难度颇大。再有一个,春季马上就要结束,南方在换季的时候老天爷总是爱凑热闹,不下一阵子雨那绝对是稀奇事。   季节性的雨季啊,在原始森林没有大肆遭受破坏的生态环境里,季节的混乱确确实实是喜欢下雨,根据多方的询问和确定,越是南方的土地雨季来得就越早,持续的下雨时间也会变长。   “是啊……”吕哲也有点发憷了:“那就是说在雨季结束之前,闽南郡、南海郡,特别是岭南那边的部队需要储存足够的粮食和雨具!”   “不但是辎重,雨季对我们的进攻也有非常大的受制性,可能要转变战略,对百越维持一定的压力,但是不再大规模的进攻。”蒯通是军师,凡事都要为军事方面进行思量:“还有,修路势在必行,没有道路就意味着占领闽南军和南海郡得不到稳固,并且南部军团要是没有道路延伸,恐怕随着推进的距离增加,日后的补给会变得越来越艰难。”   说来说去,一样还是修路啊,萧何关注的经过开发过的郡县,蒯通重视的是新占领下来的地盘,他们共同的想法都是哪怕有困难也要解决困难,修路决不能轻易地停止。   “我记得……在编的俘虏似乎还有七万多?”吕哲问了一句。   萧何立刻抢着答:“是的,主上。”顿了顿看一眼想说话被抢了先闭上嘴巴的蒯通,又继续说:“可是,主上……那些战俘都被安排前去挖矿,您又定下计划,每月量产的铁兵不能少于五千,所以……”   所以想要调那些战俘去南方修路是很难办到,除非吕哲能“变”出替代挖矿的劳力出来。   吕哲捂住了额头,像是在呻吟一样:“长沙郡一战应该多留俘虏的。”   蒯通总算是有机会说话了:“呵呵,留下俘虏才是坏事。”可不是嘛,百越是野蛮人,野蛮人通常是很难管教的,所以杀光了一了百了,“臣的建议是调出那支有丰富修路经验的……怎么说来着?对!就是主上称呼为‘工程队’的部队,调他们南下去修路,其余郡县就如执政所说,从民间聘用劳力。”   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可是吕哲一直觉得南方不太平,不但黔首不能去,那支工程队虽然是军队性质的存在,可是有多少战斗技巧真的没谱。再则,看蒯通的意思是不计代价赶紧维持道路的畅通,那么肯定是要死人,而且似乎事要死很多人,培养出一支工程队很不容易,直接就丢进那片连军队都有些发怵的原始森林……吕哲怎么都觉得可惜。   “主上,当断则断啊!”蒯通当然知道损失会很大,可是只要能服务于南征,使得南征变得顺利,别说是丢进去五万人,哪怕是十万人的损失能保证拿下南方且因为道路畅通永久地统治南方,一切都是值得的。   是吗?哪怕是损失再多的人手都是值得的,跟永久的统治那么大一片的疆土,为子孙后代谋取那么大的生存空间,五万、十万、十五万、二十万……这些都是可以被接受的?   “哪一次开疆扩土是没有牺牲的呢?”萧何在自言自语:“我们前进的方向是华族从未到过的领域,打下岭南之后还有更辽阔的土地,那是比整个中原大上至少三十倍的土地啊,更别说跨海之后还有充满了金(铜)的岛屿。”   呃,那些都是吕哲平时闲聊的时候说的。 第0493章 道路与人口   哪一次开疆扩土不死人?是的,任何一次开疆扩土都要会有牺牲,不是说需要有牺牲才会珍惜那种狗屁的话,而是想要获得什么总是要失去什么,古人把这个称呼为“天道的守恒”,现代人称呼为“收获与付出”。   岭南的更西南边还有很大一片疆土,那是后世的南亚,不过疆土面积没有中原的三十倍那么多,哪怕是将印度那一片土地算进去,除非是拐个弯进攻到满是沙子的中亚,不然光是后世的越南、老挝、柬埔寨、腼腆、泰国也就是中原的七到八倍疆域。   八倍的疆域已经很多了,几千年来华族人为了中原那片土地流了多少的血,算上内战什么的,几十个朝代的互相厮杀,因为厮杀丢在那片土地上的人命至少是以亿来计算,而这还不算自然老死的……   以现在的科技有可能占领南亚吗?吕哲认为是可行的,但是那又关乎到道路。也就是说,只要道路能修起来,以华夏文明的文化、科技的领先,又配合以华夏人种的善战,杀光那些和猴子差不多的石器时代野人根本不在话下,占领就看当政者有没有那个耐心去慢慢治理。   当然还有比较重要的一个,那就是华族人的首都不能离南亚太远,一旦距离过远在这个一天徒步走路只能走四五十里的年代,在这个没有火车、飞机的“蛮荒”,随着首都与某地的距离太过遥远掌控力必然是会下降。   历史上华夏政权也不是没有打到比岭南更远的地方,奈何天高皇帝远,驻军的将领有异心,或者是土著没有杀光形成绝对的人口优势,最后不是将领反了就是土著反叛成,致使首都实在太远消息传递速度过慢,等收到消息要派军前去平叛已经来不及,最终的结果就是占领下的疆土再一次失去。   吕哲知道道路的重要性,只要能保证道路的畅通,统治力度必然会随着道路的延伸而得到巩固,华夏历史上最为重视道路修建的莫不过于大秦,可惜的是大秦过早的灭亡,无数的学家或政治家认为正是因为大秦使用民力过重导致灭亡,在大秦之后再也没有什么朝代有计划、有目标的修建类似直道这种“国家公路”的建设,其结果就是华夏的版图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根本就是“大秦帝国”的版图。   道路的重要性是维持一个帝国的根本,同样是重视道路修建的罗马,他们一代又一代的修路,形成“条条大路通罗马”的目标,结果就是罗马哪怕四处都有叛乱依然存在了近一千五百年。   吕哲肯定了蒯通和萧何的想法,想要达到对疆土的实际有效控制力,那么道路就必需要建,哪怕需要牺牲数万人去修路保证南征的顺利,那真的是值得的!   “修路!”吕哲抬起的手没有放下,他沉吟了一会儿:“我想想,我再想想……”   不是推翻了关于修路的决定,而是吕哲怎么也是一个现代人,脑袋里面肯定装着很多对修路有用的知识,再不济也能“发明”一些器械来对修路有帮助。   蒯通和萧何就面面相觑起来,既然道路的重要性不用过多的言语,那么他们就不懂吕哲为什么会那么迟疑。   事实上只要关乎到“国家工程”,不管是从夏到秦一统,当政者从来就不会太过在乎牺牲多少人,并且他们要做的又不是为了享受修建宫城、皇陵什么的,而是为了子孙后代要开疆扩土来着。   “起重机?似乎大秦在修建长城的时候就有原始版的起重机。那么……”吕哲没有神神叨叨,他是在脑海里过滤什么东西能对修路起到辅助重用:“直锯、圆锯、铲子……对的,修路必定是要除掉树木,这些东西远要比用斧头砍省力许多。”   工具有非常多,吕哲掐着指头算了一下,能够对开路有帮助的起码有十种以上。他又想到了单轮车这种“神器”,另外就是非常简单的人力或者畜力可以省力拉动的木质滑轮道(其实就是不同材质的铁路)。   不对,哪怕是木质的滑道,枕木加上固定滑道的作业基本是轻松不到哪里去,如果因为要开通道路而修建类似铁路的工程,非但没有减轻工程反而是加重了!   本末倒置的事情不能干,吕哲应该用更长的时间来进行思考。   “主上,第一批南下修路的人……”蒯通需要尽快确定下来:“以五万为数,可好?”   岭南那边修建的道路不会只有一条主道,哪怕是只有一条,那也是物资储存地的大道。南陵到岭南那边有两个方向可以选择,其一是走苍梧郡这个已经稳固下来的郡,另一条是取道长沙郡。   相对起苍梧郡,长沙郡境内的水系非常多。修路最怕的就是被水系拦截掉,毕竟现在造一座桥的难度不比开山低上多少。但是从政治意义上来考量的话,苍梧郡已经稳固下来,新占的长沙郡反而是不稳,那么两害相较取其轻的对比下,哪怕是长沙郡遭遇的困难会比较多也只能是长沙郡这一条。   从南陵到岭南有差不多两千里的距离,从南陵到闽南军或是南海郡也差不多是两千里的路程,五万人是绝对不够的。   “先从战略要地修起,越是靠近领地的地方可以往后延期。”蒯通的想法很有针对性,那关乎到逻辑学的推理:“稳固军心,对敌方造成足够的心理压力,或许能将百越人从深山老林吸引出来。”   没错,征服岭南最大的难题不是和百越人交战,而是这些个野人对那片疆土太熟悉了,东藏西躲想要找出来的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再则,华族人确确实实不太适应丛林环境作战,与之跟百越真刀真枪的厮杀相比起来,华族士兵的损员在非战斗的生病比较严重。   吕哲针对水土不服已经在做措施,比如对茶的研究一直就没有放下,另外是关于卫生条例那些也开始在军中执行。   茶是一种神器,虽然不太明白茶到底对人体有什么作用,但是观察一下历史就会发现一些很有趣的事情。例如游牧民族说茶可以缓解油腻是一个诱导性的骗局,其实茶可以让游牧民族在迁移的时候减少水土不服的现象。例如英国人发现了茶可以治疗水土不服,发出豪言说“英国人可以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提着步枪,完成对世界的征服”。   当然,吕哲需要的茶不是现在那种需要煮的那种,是经过炒之后的干茶叶,经过开水一泡就能喝的那种。   南方从来就不缺茶树,南郡境内和庐江那边的野生茶树多到令人惊讶,在吕哲的关注下已经有炒茶的诞生,不过说实话……口感真的是不怎么样。   对于预防水土不服的巨大作用来说,口感什么的完全就是一个次要的“附属品”,吕哲在茶被炒出来后只是进行简单的装箱,然后一车一车正在往南方驻军的营地送,但是他对那些喝起来味道很奇怪茶,说实话是能不碰绝对是不碰哪怕是一滴的。   “五万就五万吧,后面再继续抽调。”谈完了修路的初步问题,一时半会吕哲也没可能搞什么‘发明’,还需要用木炭笔来画蓝图,和工匠们做更多的沟通,才能产出直锯、圆锯等等那些工具。他要对两人进行另外一个话题:“关于鼓励生育,有什么章程了吗?”   是的,就是人口的问题,庞大的地盘竟然只有将近五百万人,这简直是太浪费了。   同时,吕哲的扩张欲望非常强,那么光是占领下地盘没有人口来进行充填,占领再多的土地又有什么用处?   “有了一些想法。”萧何是执政嘛,关于治下口众当然是要参与的:“属下的意见是,使用行政指令,例如多生一个孩子得到什么奖励。”   唔?这个似乎是吕哲曾经说过的方式。   “考虑到怀孕后无法劳作的问题,属下认为应该给予更多的辅助。另外,新生儿的生育能否存活需要我们进行严正的关注。”萧何说的是孕妇肯定要养胎,和现在的接生手段和卫生条件很容易致使新生儿夭折等等。   吕哲眉头挑了挑,一个孕妇确确实实是会让一个家庭少掉一到两个劳动力,关于这一类的辅助是应该有个符合实际的政策出来,不然哪怕是再怎么鼓励多生孩子,为了多出劳动力的家庭也不会听从官府。   怀胎十月,孩子生出来后有那么个三五年甚至更久都需要一个人看着,这无论是在生产力低下的社会环境里,还是现代那种社会环境,其实对一个家庭是巨大的负担。   设立育婴院?似乎是有操作空间。但是怎么来改善婴儿夭折这一方面吕哲就有点抓瞎了。   “主上,我们完全可以集中经验丰富的产婆,让她们进行交流,总结出有效的方式。”蒯通是把民政按照军事来思考了。   军队每次作战完毕,军官们都会交流经验,那么集中专业人才进行交流也没什么错吧? 第0494章 似乎是……大朝会?(上)   冯劫和董翳走了,冯劫是带着黯然的情绪而走,董翳则是临走前给吕哲留下一个木盒子带着谦卑的笑容离去。   木盒子不小,大概是二十厘米长五厘米宽,里面装着几捆卷成圆筒状的小型羊皮纸,还有这张折叠好的白娟。   吕哲每一个拆开来看了一下,讶异地发现羊皮纸似乎是什么地契,白娟则是一些攻城器械和各种种类弩的图纸。   地契有些杂,吕哲除了咸阳郊外的两座庄园之外还看见了一张咸阳城内府邸的地契,另外就是陇西那边大片的草场有两个,有一张还专门写了拥有多少武士、仆从、牧畜、奴隶数量的羊皮纸。   这些东西大概是赵高让董翳交给吕哲的东西,算是赵婉的嫁妆?   所谓的草场就是牧场,奴隶不算在内随嫁的武士足有五千人,他们是看顾牧场的护卫。马匹、牛、羊等牧畜数量也是众多,光是马匹就有将近十三万匹,其它的牛羊更是以数十万计算。负责看顾府邸、牧场的仆从是两千。而奴隶这种廉价的人形工具就更多了,数量足有四万出头。   好大的一批嫁妆……若是按照秦制的半两价值来计算,堆成一座山绝对是绰绰有余。只是吕哲有些晕懵,赵高赠送了这么一笔嫁妆是什么意思?   牧场在陇西,草场是绝对搬不走的。那么多的牧畜想要悄声无息的送来南郡更是痴人做梦,其它的什么庄园、府邸,似乎也用不上啊?   “主上……”蒯通就搞不懂了,自家的主上一直很聪明啊,怎么在这种事情上就犯晕懵了呢?他说:“庄园和府邸是赵府令为了让我们这边去的人有个藏身之所。”   啊?也就是说,那是给细作啦、探子啦、间谍啦之类的人藏身的所在?   “不安全吧?”吕哲真的是聪明过头了,只想着那是赵高安排的场所不安全,就没有想过赵高既然有这样的准备就没打算出卖。他愣愣地出了会神:“好多马匹和牛羊啊,怎么运回来?”   蒯通除了苦笑还能说什么呢?再则那是嫁妆啊,是赵婉的嫁妆,不是属于吕哲的所有物,根本就是赵高为了让赵婉得到吕哲重视才会随赠的东西,所有人是赵婉,按照道理来说吕哲只有建议权而没有所有权,这个是必需分清楚的。   可是长在现代的吕哲怎么又会分得那么仔细,他们家就是所有物品都是属于家庭成员,从不分某个财产是谁谁谁的。这种环境长大的孩子,似乎是理所当然的觉得自己老婆的就是自己的,自己的也是自己老婆的。哪会分得那么清楚。   在蒯通和萧何的解释下吕哲慢慢明白了,嫁妆是赵婉的所有物,赵高是给了赵婉当成嫁妆,可是不管是府邸、庄园,还是牧场的运作依然是赵高在操作,差别就是以后吕哲想要购买马匹、牛鸡等牧畜付钱的对象成了赵婉。   “什么?也就是说除了转个名义,其它的什么也没有变?”吕哲有点无法接受这样的理念,自家的东西还需要付钱,而且是付钱给自己的老婆?天下间还有这样操蛋的事情!   萧何、蒯通,和刚刚过来的燕彼,三人都是一脸的理所当然。   付钱给自己的老婆……吕哲转念一想也就接受了,谁没几个私房钱,只是吕哲所需要的马匹等牧畜数量都不是小数量,那么赵婉的私房钱似乎……似乎会成为一种巨大的数额来着?   “呵呵,主上,您可以与主母商议。”接下去的话燕彼没有多说,能不能从赵婉那里抠出来,一切还是要看吕哲的本事。   吕哲才不会那么干呢。说好听点叫大男子主义,一个男人从自己老婆那里抢钱算什么。再则,赵婉的钱那是家里的钱,国库是国库,吕哲正想着怎么把国库和私库剥离呢,那么家中有进项自然是有进无出的。   蒯通无语地看着燕彼,连萧何都是一脸鄙视地看着乱出馊主意的燕彼。他们觉得也就是燕彼仗着家臣的身份才敢说那样的话,换做任何一个非家臣的人来说,要是传到赵婉那里被乱棍打死都是活该。   吕哲将地契什么的收好,抬手想要抓向茶杯发现竟是空的,左右看了看也发现侍女也不知道哪去了。   侍女是被燕彼喊退下的,作为一名家臣他能有限度的指挥吕哲的仆从,而且刚才吕哲似乎也在无意识中点头同意了?   茶水还是那种需要经过很复杂的方式慢煮的茶末饮料之类的,吕哲自然是不可能自己去慢慢煮,他左右看了看才算是看见门边站着的侍女:“去,榨点水果汁过来。”   首席侍女叫什么吕哲一直没记住,得到吩咐弱弱的应了声“诺!”就走了。   这名叫林的侍女早就放弃让自己的主人记住自己的名字了,她也不再奢望得到宠幸还是什么的,不过作为吕哲的随身侍女说实话待遇真的相当不错,且吕哲又不是那种不把仆人当人看的人物,总得来说除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获得自由身,她对现在的生活感到很满意。   水果汁什么的没什么复杂,制作一个压板就能够从水果中压榨出汁,南方又是那种水果种类甚多的地域性气候,吕哲能不把水果榨汁给弄出来就怪了。   司马欣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听说带了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例如宝石、翡翠之类从百越人那里掠夺的石头,一些中原和南郡都看不到的水果树苗,还有一些珍贵的木材。   “……有一种叫荔枝的水果,还有可以种两季的水稻。”吕哲比较重视的是可以种两季的水稻,百越人似乎也是从更南方的区域获得这样的稻种:“那些宝石什么的,在百越那边是被当成建城寨的石块,还是南征的几个士兵发现切开只有有宝石和翡翠,听说玉石也有。”   没人说什么金玉珠瑙饿不能吃渴不能饮这种听上去明显是智商负数的话,只有白痴才会忘记金玉珠瑙其实是可以卖,卖了之后能换来钱买食物和水。   教出一帮白痴的儒家……哦,会说儒家是因为叔孙通已经出使完毕,从邯郸转道而回,现在似乎是到了陈郡那边,再有那么几天就会回到南陵。   雨季要来了,政务和军事行动都会有一个短暂的迟缓期,吕哲是有意将在外的一些将领和文官召回。这一次四方的主将全部会回到南陵,各郡县丞级别以上也会全部来到南陵。   召回武将自然是要论功行赏,另外就是做一个报告会,例如共尉好好说道说道北边的情况,司马欣讲述一下岭南之战的进度,季布谈一谈楚国那边的现状。   召集县丞级别的文官来南陵是吕哲早就想做的事情,除了看看那一帮投诚之后没干出什么坏事的文官之外,吕哲也是要进行一次总考核,从中捡优选拔出一些如郡丞、郡六曹等等中层级别的官吏出来。   当然,吕哲是非常希望能够挖掘出优秀的文官类人才,可以的话是想留在中枢任用,萧何是有一些属官,可是萧何需要处理的政务太多太多了,再不选拔一批文官分担压力,吕哲很怕会把萧何给累死。   军事类的谋臣之类的也是吕哲无比渴望的,随着势力占领的疆土趋于稳定,日后需要用到随军谋臣数量肯定是要增加,毕竟吕哲不可能每一场战争都亲征,一个蒯通是能在某个军团做谋主,但是只有一个蒯通是显然不够的。   与魏韩敲定类似于保护条约之类的文书,吕哲想在夏季与魏韩举行会盟中干一件事情,那就是向韩王成借用张良,立时会盟楚、赵、齐、燕也会派人捧场,吕哲的探子汇报了关于陈平在项梁那边做属官的消息,不用多想也该想得出吕哲会找机会向楚国讨要陈平。   吕哲所知道秦末的名人也就那么几个,萧何、张良、陈平,包括曹参、夏侯婴什么的那批人是建立汉朝的功臣,自然还不能少了韩信这么个个性憨憨但是用兵奇强的秦末绝世名将。他一旦有机会是绝对会把这些人收罗在麾下,现在萧何、曹参那批沛县人已经到手,张良借来也没难度,韩信更是还没脱胎毛就被带了过来,没理由放过秦末汉初有名的阴谋家陈平嘛。   蒯通其实也是秦末名人来着,只是吕哲一直没什么印象,那是蒯通运气太差跟了一个政治白痴韩信,不但政治谋略上的才能无法得到发挥,其命运也是无比的悲惨。   说实话吧,吕哲并不觉得获取中原,乃至于是也拿下秦地,就到了该停止脚步的时刻。他现在才二十一岁,哪怕是花上二十年的时间成为华夏之主,那也才四十一岁。   四十一岁才是壮年对吧?更重要的是他知道世界很大,最近已经在思考趁着南征兵锋正利的攻取岭南继续向南亚进军,以后要是拿下中原和秦地,正当壮年怎么可能甘于寂寞,不试试出兵中亚,建立个什么西域都护府,走一趟沙漠会会波斯的大流士王朝,渡个海去见识见识希腊联邦,趁还活着去和罗马人、亚速人、色雷斯什么乱七八糟的种族干干仗,死了也不甘心啊!   所以说嘛,吕哲的人生到现在连一半都算不上,旅程还有很长呢! 第0495章 似乎是……大朝会?(中)   韩信是属于自学成才类型,自从来到南郡后吕哲除了偶尔的去教导,其余时间都是让韩信自己去研读兵书。   说起来也是万分奇怪啊,韩信是一个孤儿,三服之内的家室也不是什么将门或者富贵之家,那么历史上的韩信是怎么识字又能得到兵书?   吕哲问了很多次,很确定韩信祖上并不是什么将门,说来说去与普通的平民没什么区别,会识字是做帮佣的时候在人家氏族旁听来的,至于兵书更是没有一本。   将门也要到南北朝时期才会出现,所谓的将门就是世世代代为国之将,家族中有至少一套兵书,有了兵书才能被称呼为将门。   兵书在历朝历代就是一种堪比“仙家宝贝”的东西,若是按照有武林的说法那肯定是“绝世武功秘籍”之类的玩意,韩信祖上没出现过什么了不起的人,识字是在做帮佣的时候旁听用无与伦比的悟性学会,那兵书呢,让韩信成为秦末绝世名将的兵书是怎么来的?   现在的兵书才多少种?《孙武兵法》、《六韬》、《太公兵法》……掐着指头算也绝对没有超过十种。   《孙武兵法》吕哲也有一部分,事实上只要愿意花时间付出代价,《孙武兵法》这种名气大到没边的兵书不难弄到,只是很多时候是一种残缺篇,相当多的家族会因为财力的不同收罗到不同的残篇,吕哲这边的《孙武兵法》是行军篇、作战篇、虚实篇、军争篇、兵势篇、军形篇。而《孙武兵法》共有十三篇,吕哲只是有其六,还不保证这六篇是不是假冒的东西。   后世常常说什么练兵篇,其实《孙武兵法》压根就没什么练兵篇的说法。所谓的练兵篇就是教导人怎么去训练士兵一些如体能、战斗技巧、坚韧性之类的知识,正确的理念该是《孙武兵法》中的兵势篇、军形篇、地形篇……几篇结合起来的知识才是练兵手法。   张良有一部《太公兵法》,似乎是得自一个叫太石公的“仙人”,张良获得传授的“暗号”是帮仙人提鞋,因此才对上“暗号”获得传授。   一个贵族去帮一个乞丐一般的老头提鞋穿靴,哪怕张良是一个落魄贵族在当代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张良抛去了贵族的尊严和矜持帮乞丐穿靴而得到了一本兵书,还是传说中姜子牙帮助周文王姬昌获得天下的兵书,听上去是不是很像是某种仙侠小说里面才会出现的情节?   历史的谜团太多了,多到让吕哲没有心思去考究,他不会无聊到抓住当事人问“真的是帮乞丐提鞋了啊?这事你身为一名贵族也干得出来”,或者“你是不是观察到那个乞丐很像仙人才帮忙提鞋”,之类明显抓住人脖子狠狠地抬起手抽人家脸的事情出来。   吕哲是注定要成为名人的,哪怕是没有成为一方势力的主人,按照他喜欢将自己脑袋里关于兵法、科技等等用文字写出来习惯,肯定也会成为秦末出名的兵法家、发明家等等。   关于军事的东西吕哲真的写了不少,前面还会装模作样的按照小篆来写,后面不是成了一个势力的君主不用迁就人,反而要让别人来迁就他了嘛,就用木炭写出简体字又怎么了。   十四岁的韩信对吕哲写出来的兵法很感兴趣,主要是吕哲非文言文模式,什么都恨不得写的通俗明白的东西太好理解了,可惜的是只有那么少数一点点是小篆字体,后面全是除了吕哲谁也看不懂的简体字。以至于韩信想要研读需要再“回炉”一下学简体字,吕哲被烦的不行了就把脑袋里那为数不多关于小学教材的东西给“复制”了出来,因此拼音诞生了。   吕哲现在可以肯定一点,韩信对兵法的狂热是种病,为了学兵法韩信对简体字的学习是用心且不屈不挠的,估计韩信会成为现在这个世界中除了吕哲之外第二个看懂大多数简体字的“天才”,而让韩信绞尽脑汁想学简体字的原因只是为了看懂吕哲写的兵书……   其实韩信的纠缠也算是一件好事,吕哲为了韩信看懂简体字在不知不觉中差不多把拼音体系给搞了出来,小篆与简体字的对比“字”也在闲暇时将能看到的“字”给写的差不多。   在已经有部分教材的前提下,吕哲是个君主嘛,他完全有那个权力在治下推广简体字。   韩信最近除了自学兵法之外,他还负责教导一些文士关于拼音、简体字,另外一些如算数、几何等等的知识,吕哲在未来的一段时间不可能逢战就亲征,也有时间来选出一些文士进行亲自的教导。   吕哲不是在筹备办什么学院吗?慢慢将幼童学院(小学)、少年学院(中学)、青年学院(高中)、太学(大学)等等级别的学府弄起来。   一个体系的知识(文字)用行政手段去推广不算什么难事,至少吕哲只要说“想做官必需会简体字,九九加减乘除法也要会”,那么在想做官的前提下有的是闷头闷脑学习新知识的人在。   这是打算让天朝的知识“入侵”远古时代来着?人家是有钱,任性。吕哲是有权,并且是一方势力的最高权力者,他是有权——任性!   只要一个体系出现,时间久了必然是会有人慢慢去补充这一体系内的不足,十年不够就百年,百年不够就数百年,知识被传播从来都是一个持续性的发展过程。   吕哲的野心不止是在领土上,他是没有足够的知识支撑,不然关于科技学也非常想要建立起来。不过不要紧,他不懂可是有懂的人在,管它什么墨家、阴阳家之类的,其实很多知识都是属于工程类和炼金、治金类的,大可从中找出有用的人才出来。   “啊?什么!?”司马欣刚回到南陵就立刻懵了,是被吓蒙的。   吕哲眉头在挑动,他上上下下看了司马欣好几眼:“建立帝国军事学院嘛,大惊小怪做什么?”   司马欣何止是大惊小怪,他简直要晕过去了。   帝国军事学院听上去太“高端大气上档次”了,不过司马欣惊讶的不是这个,是吕哲竟然要在军队中推广识字,推广识字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毕竟秦国也这么干过,列国也有不少国家干过这事。他无法理解的是吕哲要求屯长级别以上的军人都要识字,以后会不定期从军队中征调军官进入那个什么帝国军事学院,到里面去学习军事知识。   秦国也有类似的制度,不过并没有建立什么军事学院,有的是在升迁上设立门槛,例如屯长要升任为百将必需学会一些军事条例、战术等等的知识,五百主要升任为军侯必须要识字,军侯想要成为校尉除了识字更要有相关的掌控大部队能力。   帝国军事学院嘛,没什么啊,哪个穿越者不会祭起这么一个灭世型的“神器”,任性中的吕哲肯定是要出任校长……哦,现在的正式称呼叫“祭酒”,不过吕哲咬死了就要当校长。   建立军事学院其实是非常有必要的,吕哲是想要流水线生产军官,同时也是减弱各方主将对军队的影响力,避免出现类似于五代十国那种将领不断叛乱的狗屁倒驴事情。对军队中的军官培训,让他们有足够的知识来面对轮换制度,实现“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官)”之类的制度,同时也是让吕哲成为他们的“校长”,虽然无法避免谁想要造反,但是能最大限度的保证军队的流动性和忠诚度。   司马欣本来是要来汇报关于岭南战事进度的,结果在吕哲一阵很详细的述说中听懵了。其实司马欣能看出军事学院的建立对军队的战斗力有会显然的提高,毕竟军官的知识越广,学到的战术越多,带起兵来肯定是更强,执行更高级别将领的命令出错也会变少,这是一件好事。   提高军队的战斗力,身为军方一员的司马欣,认为受到重用的司马欣,在没有想要造反的前提下,是非常赞同军队对吕哲忠诚度的培养。并且只要这一套制度持之以恒的执行下去,他们这一方势力的军队也能得到质量上的升华,获取中原乃至于攻占秦地是更有把握的。   “当然会持之以恒!”吕哲很坚定:“我说的你可能不懂,但是我们的征途不会只限制在已知的世界,对于军官的培养只是一部分,关于民间学识的建设也不能落后。随着脚步越走越远,科技的提高和军队的战斗力是相辅相成的,能走多远就看基础打得牢不牢靠了。”   司马欣确实听不懂吕哲在说什么,只能大概的猜出自家的君王眼光不止是盯在华夏大地,还张望向了更遥远的地方。   “主上,关于岭南攻略……”司马欣说到一半被吕哲抬手阻止了。   “你刚回来,歇息一段事情。”吕哲还想举行报告会呢,现在需要忙的事情太多了:“找个专门的时间,咱们再来好好聊聊。”   “……”司马欣还能说什么呢? 第0496章 似乎是……大朝会(下)   多久?没日历的年代,日子过起来确实是会有点乱,吕哲也不太确定到底是过了多久,反正是等春耕结束,天气变得稍微暖和起来,才在燕彼的提醒下才知道各地的文臣武将基本已经回来了。   南陵其实是一个不错的地方,就是以现有的地盘来说位置是有些偏了,毕竟吕哲现在的领地基本是靠南和靠东的位置,以现在的疆域面积来看,南陵距离最东边的庐江郡与楚国边境至少有两千三百里,和闽南郡、南海郡的距离说实话也不太好算,不断弯路的直径是两千五百里,要是算上走弯路……那可就不好说了。   所幸的是什么?按照现在的发展趋势和天下态势,吕哲估计是不用做划江而治的打算了。那么将行政中心设立的南郡,要是想要北上的话就不用再转运物资,拿下陈郡、汉中郡、巴郡、蜀郡、等等的地盘俨然就成了华夏版图的正中心。   要是华夏一统,到时候会不会更改行政中心的位置还不太确定,不改变行政中位置的话,南郡会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心脏。立时重心是继续向西南方向推进肯定是不用更换行政中心的位置,毕竟南郡作为行政郡肯定是物资集中地,有利于继续南征。要是吕哲将重心放在与草原胡人身上,到时候可能是需要“迁都”,或许是迁移到秦地的咸阳,也就是汉朝时期的长安这个位置,要么就改换到韩地的洛阳那边。   说实话吧,作为一个国家的“核心”,既是所谓的中枢所在,肯定是集中了天下能工巧匠的大工厂,全国各地的物资也是必然朝中枢输送,那么将重心放在哪个方向,“定都”的位置就十分的关键。   或许是可以设立“南京”“中京”“西京”“东京”“北京”之类的多都共存制度,在各自的方向设立物资集中地和军械生产地。可是这里面有个问题,那就是“行在”同时设立,物资同时储存,生产基地离得太远,搞不好那些存下的物资和生产基地会成为造反者的起家之资。   大隋末年的李唐是怎么起家的呢?正是因为拿下了大隋在太原,也就是北方的物资储存中心和军械生产地,因此李唐起兵之后什么基础建设都省了,从造反那一刻起就成为争夺天下的最强者之一。同时的王世充也是因为拿下洛阳这个大隋的物资储存地和军械生产基地,王世充才有资格参与逐鹿。如窦建德等等农民起义军则没这么幸运了,没有得到大隋遗产以至于基础太差了,从装备上来攀比就不是那些有得到大隋遗产的幸运儿的对手,只能是“陪太子读书”般地走个过场。   吕哲也就是胡乱想一想而已,现在是战国刚刚结束的年代,生产力不是七八百年后的隋唐,同时建立多个“行都”以生产力而言估计是吃不消的,再则他还窝在南方呢,以后是个什么情况还说不准。往好了说,吕哲闲下来喜欢胡思乱想叫“目光长远”,直白一些就叫操蛋或者虾扯蛋。   几个郡的文武汇集到南陵,最远的需要走上那么几千里,再则是需要派人千山万水的通知,文武又跋山涉水而来,没有一两个月的时间作为预备期根本就是个笑话。   在吕哲治下的文武全部汇集到南陵时,那已经是到了夏季。   太多的官员来到南陵,没有到过南陵的人不免在进城的时候感叹城墙之雄伟,守卫的甲士之雄壮,城防器械之造物奇迹。他们进城之后对宽大的道路望不到尽头先是一阵目瞪口呆,然后又对着规划得万分整齐的建筑物又是一番“心有戚戚焉,然心戚戚矣”之类的感慨。   南陵是吕哲的心血啊,算起来从建造到现在已经快一年半了,到四处的文武汇集到南陵时,南陵城内的总人口数量才算是达到吕哲内心的最低标准,既是五十万出头。   也对吧,怎么也是一方势力的行政中枢,光是“中枢”听上去就显得无比的重要,怎么能不吸引人前来定居?   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的文武不是人人都有资格在来到南陵城之后请见吕哲,不过他们都会不约而同地跑去靠近宫城的位置远远地盯着看。   吕哲所居住的宫城占地范围不小,外围的城墙其实也没有完全完工,那就更别谈宫城里面的建筑物了。   宫城的城墙是六丈,比起南陵城的外围城墙不过是低了两丈,由于吕哲重视各地的城防建设,南郡的烧砖产业在短短一年之内像是竹笋一般地冒了一茬又一茬,宫城的用砖不缺。   在上一次没能达到“完全版”的震慑列国使节之后,不管是执政萧何,还是家臣燕彼,或者是其余什么人,他们都不约而同的将劳力倾斜到宫城的修缮中来,因此前来南陵的文武看到的就是砌了青砖的城墙,不过城防器械肯定是还没安置。   没人知道“乌龟流”这个概念,所有来到南陵的人都咋舌于吕哲对建设防御性建筑的偏好。其实不用来到南陵,其它郡倒还好一些,除了固定的驻军地点有造永久性工事的营盘之外,军事用途的建筑工事倒没有太过脱离现在的习惯。   南郡作为吕哲起家的老巢就有点特殊了,任何一个要进入南郡的人,他们在走进南郡境内的时候总是会好奇的数着能看得见的兵堡,结果从进入南郡境内到抵达南陵,数着数着肯定是懵了……因为实在是数不过来。   宫城的城墙太高了,远远地看着根本就看不到宫城内的建筑,哪怕是一个房顶都瞧不见。   一些本地人看着明显是第一次来到南陵的外地人,看见外地人在迷惑宫城内怎么没有看见建筑时,本地人会用非常神秘的语气讲一些像是在开玩笑的话,例如宫城要修建起码十丈高的宫殿,又或者是要用那个叫水泥的玩意在城墙的城门两边建造起码七丈高的雕像还是什么的。   其实南陵城的市民都是道听途说来的,不过空穴不来风,估计是吕哲又在什么场合说了什么。不过话说回来,要是钢筋真的被弄出来,造十丈……也就是二十二米高的建筑物还真没难度(敢不敢住另外说),另外造十四米左右的雕像也并不是不可能。吕哲肯定又是什么恶趣味爆发了,要学以前看西方魔幻片时经常会看到的画面,就是那种雕刻在某条瀑布边啦,某座山上啦,一定会有的那种非常高耸的巨型雕像。   南陵城经过吕哲的规划,到处都能够看见现代城市布局的影子,新来南陵的人总是一有时间就会四处游荡找新鲜。看看十分发达的水泥大道,抱怨为什么要分左右行走而不能随意走。去看看那个叫自来水的玩意,瞻仰一下别的城市没有的空中水渠和喷水池。闲得慌还能去南陵城的南边,看看两座用铁索连接两岸的铁索桥。总之南陵城的很多东西对于没见过的人来说肯定是充满了新鲜感。   有的人早来逛了无数圈大感不虚此行,晚来的人则是因为收到马上要举行朝会的消息而感到可惜。不过南陵城的市民最近倒是搞明白为什么会出现那么多的“公务员”了,原来他们的统治者要搞什么大朝会这种从来没听过的大事要事,所以南陵城才会满地是什么县丞、县长、县令之类的官,郡六曹、郡丞、郡守这种高级的官员更是不缺。那些突然多出来的武将?南陵城可是长期有二十来万军队的,也就是说从来都不缺武人,如果不是别有用心谁会去注意啊。   大朝会是没人提起过或者称呼过,因此确确实实是一个新鲜词,在此之前无论是一统天下的大秦,或者是列国,类似于大朝会的事情肯定是有过,但是名称绝对不一样。   吕哲选择举办大朝会的场所是……好吧,除非是让数百官员在露天广场晒太阳不然除了已经建好且比较大的议政殿,否则根本就是没得选。   没有日历啊,无法看某天事宜什么或是忌讳什么,只能是选什么甲午日啊,子丑日啊,这种现代人听后两眼茫然的日子,而似乎吕哲所了解的是选择的那天是什么祭师还是巫师说是个大好的日子。   从各郡县来到南陵的官员,他们得到通知后自然是要精心的准备一番,若是身上的衣裳不合体面还会紧急的补救一下。   到了举行大朝会的那天,一大早天还没有亮就从南陵城不同方向向宫城外的广场汇集,为了让这些差不多都有夜盲症的官员能看见路,吕哲可是花了一番心思在道路两旁都挂上了火把,广场处更是烧了不少的篝火,以至于南陵城内的居民首次见识到一座城池在日落后依然犹如白天一般的光亮。   因为夜间有如白昼一样的光亮,一些聪明人创造了“不夜城”这个词汇,他们可是不清楚为了照明这个问题萧何是多么地心疼那些照明用的油脂被浪费了。 第0497章 没见识   历史上第一座“不夜城”是北宋时期的汴京,也叫东京,其实就是现代的开封。   当时的世界所有国家里的城市到了夜间都是一片漆黑,只有大宋的首都到了夜幕的时候因为商业的发达需要光亮来令人游玩,商铺都会点亮灯笼做生意。西方人和中亚人来到汴京后将情况传回去,除了宋人之外的其余人就知道遥远的东方有一座夜间依然光亮的城市,他们也就称呼夜间依然保持灯火通明的汴京为“光明城”。   以秦末的生产力,以现在的商业情况和民间购买力,吕哲偶尔玩玩“不夜城”还可以,要是想要保持每个夜晚城市内都有充足的光线压根是办不到。   现在的照明一般是菜油点灯,而没有纸张的情况下用娟、丝绸做起来的灯笼绝对是奢侈品,那么在开阔空间燃烧性不是那么强的灯油点灯一点肯定要被风给吹熄了。还有一种照明手段是依靠动物的油脂缠上布条,或者是缠着一些动物油脂十分充足的内脏,这样的火把烧起来燃烧性非常强,可是也因为燃烧性太强了,一个不小心肯定是要引发火灾,肯定是需要有专门的人在旁边看顾着。   南陵城内的建筑物分成两种,一种是被吕哲所影响大量采用水泥混合木材、砖头、石块等结构的建筑,另一种是几乎看不到什么石质保持木材、稻草结构性的房屋。   其实水泥的运用真的能改善人的生活,不说路面的水泥路,其实只要不是那么夸张的使用没有钢筋支撑的水泥结构,配合以当代的建屋规格来使用大量的木材再加上必要的砖头和石块,建起一座看上去十分坚固的二层建筑物完全没有问题。   有句话叫上有所好下必效仿,吕哲什么东西都喜欢用水泥,最近更是迷上了设计十多丈高的人物雕像,那么南陵作为吕哲的行政中心,不管是体系内的官员,还是民间的黔首,他们怎么不会风靡于统治者的喜好呢?   走夜路的外来官员,他们一路走来倒是渐渐习惯了好走的水泥路,也不是那么对路边的隔开一段距离站立的戍卫军那么发怵,开始观察起道路两旁的建筑物来。他们发现建筑物的格局有了一些的变化,例如以前一定会有的菜园被变成了空旷的前庭,篱笆似乎也改为了半人高的一种泥土结构,主体建筑更是变成了两层。   首都人民的生活水平很高啊,他们住在一座干净整洁的城市里面,花点钱就能享受到自来水入户,想洗澡了还能去公共澡堂,闲暇无聊还能去那个什么公园看会喷水的池子,比起他们这些虽然是县丞、县长什么的官员生活条件要好上许多。   南陵城内有一条叫“美食街”的市区,哦……现在的“市”,其实就是专门做买卖的地方,唐宋时期叫“坊”。   听说,大部分人还没去过,他们听说美食街的很多食物都是宫城那边传出来的。虽然不保证绝对的正宗,可是都是自家君王让厨子专门研究出来的吃法,一样的食材做起来的方法不一样有多种的吃样,南陵那种新生的叫炒菜的东西不但闻起来香,吃起来更是无比的爽口。   带着各种新鲜的心境,他们也不知道是走了多久,来到一个广阔无比的广场时,看见的是众多的篝火,还有那些众多身着甲胄的戍卫军。   “按照品阶排队!”有看上去像是军侯的武官正在不断重复地吆喝着:“等一下会按照品阶入(宫)城,按照品阶排队!”   春秋时期有一个晋国对“好整以暇”有偏执的追求,“好整以暇”其实就是讲求纪律,干什么事情都需要按照等级来列队保持完整性和纪律性。秦国其实也追求“好整以暇”,不过是在军事行动上的偏执,大部分的官员都是秦国任命,到了吕哲崛起后依然在做官,对纪律性的要求并不感到陌生。   县丞该排在哪条队伍,县长、县令又是哪一条,他们根据戍卫军的指示很快就排列成队,后面来的人只需要按照品阶排在先来的人后面也就是了。   对于郡六曹、郡丞、郡守这些中高层的官员,戍卫军倒是保持了足够的尊重,肯定是要在县一级别的队伍前方。   也就是文官性质的人排队才会去让戍卫军操心,军方系统的人来到广场后早早就自己按照品阶拍好了队,他们之中的军侯数量比较少,校尉看上去数量众多,俾将、偏将的武官正在约束校尉和军侯,同时俾将和偏将也会时不时的前去和如共尉、司马欣、季布这样的高级武将汇报什么。   军方系统是按照军团的建制在列队,吕哲麾下现在也就四个军团,东、南、北三个军团之外是禁军,禁军的最高统帅是吕哲,所以三个军团的队伍最前面是中郎将级别的武将,禁军的队伍最前列才是一个偏将级别的武将。不过,禁军将校们的位置绝对要比东、南、北三个军团要靠前,毕竟是吕哲的直属部队嘛,按照那种什么甲、乙、丙、丁的军种归类,禁军肯定是头甲。   排队时会有杂音,等待队伍排列完毕,不算是多么没有纪律性的人都会被现场的气氛所影响,总不能大家都绷着脸排队不说话,然后自己“唧唧歪歪”没完没了吧?因此队伍排列完毕,现场除了偶尔的脚步声和篝火被大风吹时的“呼呼”声,再也没有其它的声音。   所以呢,等待值班的宫城戍卫军不再吆喝,排列成队的文武官员,从宫城的城墙往下看是列成了六个队列,县丞和、郡丞。郡六曹这种“官吏”中的“吏”是一支两人并列的长队,县长和县令这个级别的“官”因为数量较多自己成了一个长队,少数的郡守成了一小撮自己成一队,军中的军侯、校尉、俾将、偏将又分建筑自己列了三个长队。   也不知道是折腾了多久,东方天际开始泛白,宫城的三个高耸城门在一阵令人听着牙酸的“嘎吱”声中缓缓地张开。   站在城楼处的猛三,他盯着下方排列整齐的队伍,高声吼:“进!”   话音刚落,三个城门刚好是完全的打开,共尉、司马欣、季布三人互相笑了笑也不说话,在那声“进”的指示中迈步向城门走,他们各自选了一个城门,司马欣因为功勋卓越走的是正中间的城门,季布也因为在南征之战中获利不俗的功勋走左边的城门,右边的城门自然是由共尉来走。他们也不可能是一个人,后面是下属三个军团的将校们。   禁军是在三个军团都走进宫城之后才迈动脚步,他们走的也是中门,毕竟军种特殊嘛,并且这帮将校也是追随吕哲去参加长沙百越歼灭战的人,有那个资格走中门。   军方的队伍走罢,有专门的值班戍卫军将领会安排文官集团,郡守因为品阶高有资格走中门,其余的文官却是只能分为两个方向从左门和右门进入,中门并不对他们开放。   或许会有人在心里嘀咕什么“主上不重视文官”“武官的规格和待遇比文官高”之类的话,可是吕哲就是重视军方又怎么了,他们有现在的成就就是靠着军队一刀、一枪、一箭杀出来的,以后还需要军队去开扩更大的疆土,对武官重视一些是必然的。   其实这样的行为很不错,用有差别的规格待遇能培养出军方的荣誉感,至少武将集团发现文官集团与自己的待遇不同时,几乎所有武官都下意识地嘴角一勾、胸膛也不由自主地挺了挺,只差吼一嗓子“老子是军人,老子骄傲”这样的荤话了。   进入宫城,之前没有资格进来的人无一不是睁大眼睛用眼角偷瞄周边的环境,在东方的第一道阳光照射下,他们看见的又是一个占地比较大的广场,不过地面的地盘与宫城外那个泥土广场相比起来是用水泥路来铺成。   宫城内的广场用水泥路只是暂时的,以后宫城外的广场会采用水泥,宫城内的广场则是会使用花岗岩之类的材质。   “这个……‘城’真是多啊。”   也不知道是谁发出了这样的感慨,不过他口中的“城”指的是宫城内的垒壁,也就是隔开视野和有防御性质的甬道之类的布局。   当然啊,宫城怎么能是一望无际的空旷呢,这样的布局也只有在影视作品里面才会看到。实际上所有朝代的宫城格局都布置得很复杂,要不是熟悉地形闯进去肯定是要迷路,毕竟是关乎到一个国家统治者的安全,能不考虑防御性质吗?再则复杂的地形也是防止戍卫军漏过刺客,让刺客进入这么一片复杂的格局里难以找到统治者所在的建筑物。   “噤声!”猛三耳朵很灵敏,他听到了文官集团那边传出来的悄悄话。   这一下没人再敢开口了,都是默默在戍卫军的引领下迈动脚步,只不过眼睛还是会忍不住四处乱瞄…… 第0498章 不该是这样子   人要是看多了总是会对一种事物失去新鲜感和神秘感,原本应该有的敬畏什么的总会归于平淡,像是经常进入宫城的一些人,他们再一次来到宫城也不过是“故地重游”一类的心理,另外一些没有来过宫城的人,第一次来到这里不免会感到约束。   人一约束,一种生物本能的敬畏感就会爆发,不由自主的产生一种肃穆的心理作用,不然路是南陵很普通的水泥路,壁垒也是砌着青砖的城墙一类,东西和外面的材质几乎是没什么两样,可就因为所在是他们君主所住的宫城,人人都会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下意识就把自己给催眠了。   因为南陵城与往常到了夜间的一片漆黑不一样,很多黔首都是小憩一下就早早爬起来,他们发现只要不占住道路就不会有人来阻止,因此在众多官员路过后都会尾随到宫城外的广场。   人越聚越多,广场的外围虽然不至于是人山人海,可是聚少成多之下起码是有三五万人。他们是从官员的到来,然后津津有味地看着平时高高在上的县丞、县长、县令等等“大官”们在甲士的指挥下忙得团团转排队,一直到官员们默默无声地列队进入宫城,直至队伍尾巴的最后几人消失在视野之内,这才“啧啧”两声兴奋地与旁边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交谈。   有三五万黔首汇集在宫城之外,这在任何一个朝代都是一件大事,而似乎后面有人越聚越多的趋势,原本内紧外松的宫城防御部队自然是会提高相应的数量以防不测,连带城中和城外的军队也得到通知开始在紧急集合。   吕哲还是梳洗完毕后在花园发愣接到汇报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对于宫城外聚集起起码七八万的黔首并没有什么“大难临头”的紧张感,只是问清楚黔首在干什么,然后淡淡地说:“咱们不搞白色恐怖,不会因为看似危险的黔首聚会就出动警察和军队驱散。让城防军增加相应的巡逻队维持治安,也让水龙衙门(消防局)时刻准备应对可能发生的火灾。”   猛三对于自家军主的不以为意并没有什么意外,事实上平时宫城外的广场也是城内黔首游玩的场所,是相对于城内的空中水渠、公园、江边游人最多的地方。   其实吕哲这样的态度是不对的,他所居住的宫城就是这一势力的心脏,是属于警戒级别最高的地方,哪能够让“闲杂人等”接近呢?不说是七八万人,哪怕是只有数百人也应该立刻驱散或者全部抓起来,一个一个的拷问是不是要行什么不轨的行为。   可是吕哲压根就没有过那种心思,只要没有黔首试图翻过宫墙或是闯入城门,宫城外就算是公共场合,就是类似于“开放式公园”一类的地方,不干任何与律法相违的事情,爱干么就干么呗。   猛三仔细的想了想,南陵城内有将近二十五万军队,宫城的戍卫军也有五万,那些黔首并没有拿着兵器。现在警戒起来的军队已经有十万,哪怕是发生骚动也能瞬间出动军队弹压,再则就是白天广场有人游玩已经成了常例,那就相应的提高警戒,至于黔首爱凑热闹,那就凑热闹吧。   本来就是那样,一来吕哲没有搞得天怒人厌,二来吕哲从不希望治下的黔首生活在恐怖当中,没事也搞出有事算什么。   “今天是各个作坊的休沐时间吗?”吕哲问话的对象变成了侍女林。   侍女林刚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见到自己的君主眼睛看着自己才低下头答:“休沐是明天的明天。”   后天就是后天嘛,说得那么复杂。   休沐既是假期,以前休沐的概念只针对“公务员”体系,但是由于吕哲非常鼓励手工业,最原始的手工作坊在南郡相当多,小型的“工厂”的概念也运营而生。   现在靠给人打工等工资的人口在南郡并不算少数,尤其是南陵城做工的人非常多,吕哲也就把那一套如:一年三百六十五天(364天),一个月有三十天(29天、30天、31天,七天为一周)的概念给拿了出来,发布行政指令搞了一套什么国定休假日的规定出来,给人打工的工人按照规定每六天就能休息一天。   手工作坊早早就有了,不过想干什么必须要有执照倒是因为吕哲才出现,起先作坊老板对执照是非常抵触的,可是后面执行了有执照才能接到“国家订单”的规定,那些原本抵触的人立刻就“从善如流”,毕竟谁都想自己的产品是“国家指定标准”什么的,渴望能够接到来自国家的大订单,又用这个名气在黔首中推广大卖,谁愿意落于人后啊?   有了执照的制度,各类的作坊或者工厂也就等于是纳入了国家纳税范围,国家也能关注到作坊和工厂的工人情况。   吕哲提出一套“适当的休息能让工人提高劳动乐趣”的概念,这一次“老板们”倒是屁也不敢多放一个,几乎是吕哲刚刚提出概念他们立刻就同意工人六天休息一天的制度,毕竟最高领导人放话了嘛。再则,试验之后他们也确确实实发现生产效率提高,同时工人生产的合格产品也增多,少了不合格产品那该省掉多少浪费材料的钱啊!   “不是休沐啊?”吕哲在喝牛奶,他的胡子上有一些牛奶泡泡变成了一条白色:“精神不错嘛,竟然通宵达旦凑热闹,也不怕今天上班睡眠不足导致精神不济。”   一个八郡之主,一个麾下有数十万军队,一个在列国看来发狠了可以集结起一百八十万军队的……人?他鼻子下的胡子沾着牛奶泡泡看上去一点威严都没有,那翘起的二郎腿再那么一颤一颤的,说实话要不是带着五梁冠,谁会相信这么一个用调侃语气在说话的人能决定那么多人的命运,发狂了甚至还能灭人国?   五梁冠也叫进贤冠,是一种有五根横脊的礼冠,此冠在春秋时期就已经出现,到了战国末期乃至于是汉朝,或者是到了明朝时期,款式并不是一成不变。   吕哲所戴的五梁冠是一种诸侯的款式,其目的只是简单的将变长的头发给盘起来,不过无论是在列国还是律法相当严格的秦国,乃至于是吕哲的治下,五梁冠也不是谁想戴就能戴的。   早晨发一会呆已经成了吕哲的生活习惯,一直到有人来报,说是文武官员们已经快要到达议政殿的建筑群范围,他才站起来。   “走了。”吕哲伸了一个懒腰:“更衣,然后……”   今天吕哲需要穿得正式一些,他没有去选那一套天子冕服,不过再怎么样也该穿上诸侯服。   有点复杂啊,其实天子冕服和诸侯服的差别并不大,现在依然是“以黑为贵”的习俗,天子的服装主体为黑色加上相应代表尊贵的金丝或是其它颜色鲜艳的镶边,冕冠会有珠帘。诸侯服的款式与天子冕服差不多,差别就是镶边和绣上金丝的图案有区别,另外就是冕冠相对于天子冕少了三根珠帘。   穿戴那么一身“里三层外三层”的服装其实挺麻烦的,平时吕哲是能不穿绝对不穿。   现在嘛,那么一身主体为黑,脑袋上有珠帘的冠,吕哲走起路来眼前的九根珠帘一直在晃,手臂因为走路摇晃起来长袖也一直在“虎虎生风”,更别谈下身的裙摆过长,导致走路的时候还需要有专门的人端着“尾巴”。   是的,裙摆过长,而且是按照规格的长度,那是有讲究的一种“服装特色”,尾巴越是长就代表身份越尊贵,所以一些影视上总是能看见君王或者一些这个妃那个妃的裙尾很长,这并不是浪费布料,而是彰显身份。   从寝宫到议政殿,吕哲已经计算出该走多少时间,他按照往常的迈步速度走了将近四十分钟才来到议政殿的建筑群,拐弯看去的时候,议政殿正门前方的广场已经站满了人。他粗略地看了一眼,可能带兵带得久了,眼睛一扫就得出大概是五百来人的规模。   吕哲在护卫甲士和侍女的拥护下拐弯走出来,站立的人群从下往上看自然是看见了。   他们其实有些发愣,哪一家的君主是慢悠悠地从拐角出现的啊?不该都是从建筑物的后正门进入,直达大殿对着进殿列队等待的臣工们来一个闪亮登场的吗?   这个就有点说不清楚了,宫城本身就没有修缮完毕,到处堆满了用料吕哲根本就无法选择路,所以只能慢悠悠的出现在拐角,然后右手按着腰间的剑柄“一摇一摆”地走向正门,留一个后脑勺给那些看愣了的文武官员们。   进入正殿的吕哲没发觉有什么不对,他压根就是这样的事情干多了习以为常。等待折腾了有那么一会,不至于坐下去会搞乱服装,这才说:“让……宣他们进来。”   没有一个宫内大总管的人物用着尖锐的声音重复一句什么“宣众臣觐见”之类的,有的只是侍女林对着执殿校尉示意,然后执殿校尉走出去。   一声雄壮的“主上宣,文武臣工入殿”在殿外被吼了出来。 第0499章 那就开始吧   议政殿的主殿在当初建造的时候是按着能容纳两千人来建的,平时不需要那么空旷的空间是暂时用屏风之类的隔板给隔离了起来。   现在,坐在主位的吕哲坐定后往四处那么一看,突然变了个样子的大殿略略令他有些不习惯,还没品味出一些什么出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已经从门外传来。   被召唤过来参与大会的文武真的很多,达到了四百三十二人的数量。他们排着队从大殿的正门被甲士引领着走进来,殿内空间里到处回荡着迈步的声音。   因为是第一次举行这种规模的朝会,文武臣工肯定是没有什么默契可言,什么样的级别应该站在什么位置压根就不知道,因此少不了大殿甲士来维持次序。   吕哲就这么默默地坐在有着九道台阶的正台主位上看着一队一队官员走进来,之后在甲士的安排下在某个位置站定。等待四百来人完全进殿,又分别按照该站的位置站好,他挪了挪屁股使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眼睛也看了一下忙活完了小跑到台阶下站定的猛三,最后点了点头示意可是开始了。   其实吧,君主在臣工没有站班就已经在现场,又是在那么明显的位置看着众人列队站班,说实话对于“之后前途”和“身家性命”都在君王“一言而决”的臣工来说心理压力很大,让他们不得不时时刻刻绷紧了神经来迈动脚步,深怕走错位置在君主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开玩笑的啦,始皇帝的中央集权进行到一半就不得不停止了,李斯所提议的“解除封土改为郡县制”那种不再有“封臣”和“领主”的自主权,天下人的老婆是皇帝的老婆,天下人的土地什么的一切都只有使用权没有所属权……天下万物都是属于皇帝一人的“理念”并没有得到推广。   所以身为君主的吕哲可以决定每个人能不能做官,但是除非真的想要搞到天怒人怨的地步,弄得治下四处有人造反,不然是不可能想杀谁就杀谁的。   李斯所推崇的“郡县制”其实就是一套彻彻底底的“奴隶制”。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天下间所有的东西都是属于皇帝,皇帝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那么当然也包括“合法”剥夺财产,“合法”抢人老婆,“合法”收回土地,等等等……无所不包。   在这之前,封建制度的“封建”其实有着一套含义,“封”既是“封领”这种“我的地盘我做主,君王无从干涉我的地盘、我的人”的含义,“建”自然就是“我的地盘,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的土地想种田就种田,我的土地想建猪圈或者房子谁都不能干涉”的意思。   自从所有的一切都是属于皇帝的那一刻开始,自己的土地就不再是自己的了,自己的老婆也随时可能成为皇帝的老婆,那么不是只能任凭处置的奴隶是什么?   秦国要推广“奴隶制”,好吧,他们管那叫郡县制,结果就是秦人都无所适从了,官员整天惶恐不安,军队也害怕曾经被赐封的土地成了“不算数”。   所以,在暴乱爆发的时候各坐镇一方的文官不知道该不该拼死抵抗,似乎什么东西都是皇帝一人的,那么责任也在皇帝身上,实在找不出说服自己拼死抵抗的理由。   军队呢?什么东西都是皇帝的,那么拼死作战为图什么,能开溜开溜,不能开溜也是保命要紧,毕竟什么都是皇帝的了,自己的命总该想想应该怎么保住吧?   统一之战前的秦军和统一之战后的秦军,同样是那支军队,但是所表现出来的作战意识真的很不一样,说到底这跟“什么都成了皇帝一人”的新政策有很大的关系,毕竟没有所属权就代表没有责任和义务,既然不是属于自己的,那凭啥为了谁谁谁去拼死作战啊?人总是有自私性,努力得不到相应的报酬,为什么不是谁谁谁来为自己拼死作战。   吕哲也是近期听了一些叔孙通从咸阳那边呼朋唤友过来的人一讲,他才搞清楚后世“讴歌”的“郡县制”根本和书本上所写的一样,这可彻底推翻了他的“三观”,在此之前只知道“封建”是万恶的根源,压根就不清楚所谓的“中央集权制”和“封建领主制”之间是个什么区别。   似乎也是那样?既然什么东西都不属于自己,没有拥有就没有责任,那么真的没有拼命的必要。   吕哲对那个叫什么来着?又是谈论得太高兴没把人名字记住。不过那句话说的相当好,全文的意思大概是“如果什么都是属于皇帝一人,在外敌入侵的时候谁都不会太在意,毕竟他们一无所有。换个坐在脑袋上作威作福的人,除了对皇帝有影响,不然该当奴隶还是奴隶。”反过来是不是说无恒产者无恒心?既是保护自己财产的时候才有拼命的理由。   仔细一想历朝历代在遭遇外敌入侵还真的是在保护皇帝的财产(皇朝),那么皇帝魅力大的时候能号召臣民抵抗,遇上一个没魅力的皇帝就是该干么干么,反正换个效忠对象也就是那么回事,说不定换个人日子会好过一些呢。   吕哲最近也一直被一个问题所困扰着,有点迷惑于该执行封建还是中央集权,封建该是怎么个封建法,中央集团又该是以何等的模式。这一次召集文武众臣未尝没有集思广益的意思,毕竟疆域已经扩展到八个郡了,疆土面积比中原地区多出三分之一,占领岭南后会有两倍于中原的国土面积,的的确确是该思考这个问题了。   由于是第一次站班,四百三十二人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按照该有的位置站立完毕,且哪怕是众臣站好了位置也需要有人拿来等一会提供他们坐的圃垫,吕哲坐着坐着看久了也就略略有些失神,还是在燕彼的提醒下意识到朝会马上就开始了。   吕哲没有设立寺人制度,既是所谓的太监什么的,宫城内除了甲士就是侍女,那么肯定是没有尖锐的声音喊一句“朝会开始什么的”,只能是由值班的执殿校尉来当那个传声筒。   这年头不兴动不动就当磕头虫,只有在祭祀先祖、天地,或者在特殊的场合跪拜父母、师父、君王,并不是每次见到谁都需要双膝跪地像是狗一样的匍匐着,所以执殿校尉吼完“朝会开始”之后,数百人也仅是对着吕哲所在的方向弯腰拱手行礼。   说实话,因为是第一次朝会,且没人在事先通知应该怎么统一口语,因此行礼时喊什么的都有,有两种声音倒是占了主流,那就是“参见君上”和“参见主上”。   站班的叔孙通眉头一挑就看向了坐在主位身穿诸侯冕服的吕哲,似乎是想从吕哲脸上看见不快的神情,可是他发现自家的君主似乎并没有在意。   叔孙通一直在和吕哲强调礼仪,也就是说官员应该有品阶相等的服饰,官员应该做表现得行止有礼懂规矩。会一直强调其实有那么点道理,往私心了说是以叔孙通为代表的一帮儒家学派想要展现自己的价值,在朝堂有容身之地。   吕哲在众臣行礼完毕又看向传声筒。   执殿校尉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又吼:“诸臣就坐。”   其实不用吼那么大声,当初在设计这座议政殿的时候,吕哲就有参考当代的技术和现代的建筑格局,从主位方向说话不用太大声,按照传声学和折射学等科学,吕哲所在的位置是传音最好的地方。   所谓就坐当然是屈膝跪坐,现在的朝会,无论是在大秦还是列国,最高统治者和臣子都能坐着,臣子只有在想要禀告什么的时候才需要出班站立在刻意让出来中间的走道说话。   “诸卿。”吕哲的音量不高,却是果然能让殿内的人都能听得仔细:“都没吃早饭吧?”   呃……不得不说,没有排练过就是这样,吕哲在与麾下文武谈话也从来都是该说什么就是什么,除非是必要的闲话不然都是直接进入正题。   其实按照礼仪该是一段例如“凤昭祥兮”“仁智信兮”“礼义忠兮”巴拉巴拉的,大意就是重申一些道德啊之类的,然后再又是四字一组有押韵的词语来称赞忠职守廉之类的。   殿中除了少数人就压根没和吕哲相处过,他们以为自己听错了跟身边的人一阵面面相觑。   “没人回答,那就是没有了。”吕哲又没有经过贵族教育,哪里懂得什么场合该用什么礼仪啊?他径直摆了摆手:“那就试试司马欣从岭南带回来的稻米煮的粥。”   可以耕种两季的水稻,司马欣从岭南那边抢了不少的稻种回来,吕哲是想先开辟一些试验田,确实可以耕种是必然要推广的,殿内大多是各郡县的一二把手,让他们试试口感,然后再直接进入朝议的主体,这是吕哲的办事方式。   当然,今天的朝会谈到的话题会非常多,吕哲至少是要先让他们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不然是有可能直接开会开到夜晚才会赐宴,他可不想议事的时候饿晕几个。 第0500章 胜利、成功、伟大的大会?(上)   可以耕种两季的水稻其实在春秋时期已经被楚国人发现,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没有被引入中原。   到了伍子胥那一时期楚国经历灭国,“楚文明”曾经在很短暂的时间被“吴文明”顶替了一小会。   整个春秋时期,吴文明代表着治金高峰,出现过干将和莫邪这么一对夫妻的“绝世名匠”,可是在其它方面嘛……很野蛮。就是在“吴文明”短暂取代“楚文明”那一阶段,两季水稻莫名的消失了,也不知道是楚人自己行了“绝户计”还是被吴人给弄没了。   可以耕种两季的水稻其实和稻种有关系,与区域性气候也有关系。像是现代马来西亚、缅甸、泰国、越南那一块是属于亚热带,又因为森林密布导致雨水充足,在这片区域的水稻在大自然的影响下,一年可以两熟甚至三熟、四熟。那么可以判定稻种只是一部分原因,没有让稻种发挥“功用”的季节气候,某样稻种可以在某地三熟、四熟,到了气候不适应的区域可能就只能一熟,甚至是直接废了。   稻种到了不一样的区域废掉并不是开玩笑,别忘了会受气候影响之外,各地的土壤也不一样,不但气候和土壤不一样,千千万万不要忽视昆虫界的存在。任何一种可以栽种的食物,它们最大的敌人除了天灾之外还有虫祸。   吕哲得到两季稻种不敢在没有经过试验就全面推广不是吝啬,也不是害怕自己的敌人获得稻种,是担忧其它地方有用的稻种到了他的治下成了废物,要是没有经过试验就全面推广导致失败,那不管他的统治是多么深得人心也就只能到此为止了,必将因为这么个失误被终结。   南洋……不对,岭南不能算作南洋,只能说大概是后世的桂林啊、云南一带,司马欣从当地掠夺回来的稻种足足拉了近百车,可见司马欣也是知道可以耕作两季的稻种是多么的重要。   现在,司马欣拉回来的稻种被去壳之后煮成了米粥,大队的甲士用盘子端进大殿后每人分了一大碗,连带一种十分有嚼劲被吕哲称呼为干菜的佐料也有一小碟。   吕哲率先举起陶碗吹了几口气,然后“吸吸溜”噌了一小口,一鼻子的米香味吸入肺部,口中也满是丰厚颗粒的感觉。他抬起低下的头看了看众臣,招呼道:“吃!”   可没人表现得被感动到痛哭流涕,然后哭丧似得三三两两奔出去哭嚎什么“皇恩浩荡”,在现在这个时代还是有一种叫“工作餐”的存在,既是官员办公的时候会享受到公家的食物,哪怕是一名小小亭长荣幸地与最高统治者在一起上朝会也有这般待遇。   所以吧,众臣不分品阶,他们十分礼貌地等吕哲招呼了,一致行礼,口曰:“谢谢主上(君上)。”然后就是一阵阵“吸吸溜”的喝粥声。   他们被召唤来,还不知道今天的朝会议题是什么,不过都是做官的人,揣测上意几乎就是一种本能,基本是能从一点点事情上看出很多东西。他们几乎可以肯定手里捧着的米粥是今天的议题之一,已经有不少官员在心中打腹稿,就想着等一下被点名了该讲些什么话。   一些人则是在想其它的事情,他们从进入宫城的那一刻起就没有看见寺人的存在,整个宫城除了甲士就是侍女(宫女),而似乎侍女的数量也比较少,他们不明白是自家的君王生活朴素,还是没来得及类比列国王室的待遇。   实际上吕哲已经拿定主意不搞什么太监制度,倒不是觉得绝人子嗣太过伤尽天良还是什么,而是他发现太监从来就是一个祸害,除了大明亡了的时候有王承恩陪着君王一起以死祭社稷,历朝历代的太监就没干过什么好事。   例如西汉的中行说,这个家伙就是汉朝皇帝的太监,可是陪同公主出嫁匈奴后怀恨在心,毕生坚定与汉朝过不去,匈奴人扣边十次至少有八次是这个家伙怂恿的。   再说东汉末年的十常侍,有太多太多的例子来证明太监纯粹就是祸害,吕哲本身不是一个喜欢后宫三千佳丽的人,没有那么多的女人需要防止遭受“祸害”。   再则,吕哲就是搞不明白了,统治者肯定是要有武士保护的,那么宫中就绝对缺少不了“身体健全”的男人。要说皇帝为了防止被戴绿帽子才使用太监,不是还有那些甲士的存在吗?要是真的要发生“不伦之恋”什么的,光是使用太监就能杜绝得了?   吕哲不但不会采用大内总管这一套制度,甚至在宫女的制度上也会采用与历朝历代不同的方法。他知道任何时代的习俗就是使用幼女,就是十二三岁的女子就算是及笄(成年可以嫁人),那么哪怕是十二三岁被选入宫,服务君王服务个五六年乃至于十年也就足够了吧?等到二十岁左右,碰过的女子肯定是留下来,但是要没有碰过的女子,怎么也该放人自由了,到时候再给一笔“工资”作为嫁妆,那绝对是妥妥的。   现在不是边吃边聊的饮食文化,讲究的是食不言寝不语,吕哲吃东西的速度不快,他吃到一半,下边的人大多数已经吃罢毕恭毕敬地保持屈膝跪坐的姿势不动的人。   吕哲看见这个状况也没有刻意加快吃饭的速度,他对旁边的侍女林低声说了一句“把章程下发下去。”说完继续与碗中的米粥奋斗,时不时还用银筷子夹菜。   宫城的侍女基本是赵婉带来的嫁妆,后面南郡本地的豪绅、氏族,另外几个郡有头有脸的人物,相续都进献了一些,数量大概是千人左右。   说实话,占地长度起码十五里、宽度十来里的宫城平方面积该是多少?千人左右的侍女看上去很多,但是分布在这么大的空间里根本就是溅不起太大的波涛。所幸的是现在的宫城建筑群也就完成了三个,既是议政殿、审政殿、寝宫这么三座建筑群,这么点人手分布工作后勉强还够用。   有专门的人进行计算过,要是吕哲坚决不采用太监制度,那么宫女的最低限量应该保持在一万五千人。   一万五千人很多吗?不多。她们负责的是整个宫城的整洁,光是日常打扫宫城的人手就需要四五千人,还不算上专门洗衣服、煮饭、伺候人、照顾花园等等的活,一万五千人只是勉强够用,一些重活还得让甲士客串一下。   稍微想象一下,一两万洗衣板一般的小萝莉忙活的场面,那该是多么……怪的画面?反正吕哲稍微想象一下就觉得浑身不得劲。   此时此刻,下发章程木椟的人就是一些十四五岁的侍女,她们身上的穿着其实就是秦国的传统服装,也就是一种以青绿色为主调的长筒裙子。该类的裙子一直是到脚裸处,后面被吕哲改了一下,双腿外侧开了一道口子到膝盖处,本意是为了让她们走路变得好走,后面发现变得十分的美观又加上了一些镶边,现在就成了类似于现代办公女性经常会穿的直腰裙,差别就是……不像西装。   章程木椟被下发,拿到木椟的官员第一时间就眼睛盯着木椟。他们发现木椟不再是由上向下写,而是改为从左到右的格式,一些模样不同的小点点将文字隔了开来。   标点符号嘛,吕哲在公文上已经多次运用,一些在中枢当官的人习惯了,可是吕哲下发到各地的公文次数比较少,县一级别的官员还是首次看见。   文字从标点符号来断句,全体官员并没有表现出不适应的状态。相反,他们第一时间间就发现有标点符号的文章读起来总算是不用琢磨怎么断句,并且白话文模式的公文能够更加清晰的理解书写者是要表达出什么意思。   木椟不止有一块,他们全部看完之后发现今天的议题还真的是一点不少,不过已经有人抓住几个重点,那就是关于各县水利、道路和商事的规划,另外就是各县的办学,还有一些是和配合军队相关的事情。   民以食为天,想要确保统治的稳固最重要的就是让黔首们不饿肚子,那么水利的建设就绝对不能马虎。但是有些县是山地居多,可供耕作的田地少,那么开发山林就成了致富的来源,因此商业也被纳入议题之中。   道路就更不用说了,现在没有“想要富先修路”的名词,可是谁也不会小看道路的重要性。吕哲这一集团已经废弃了徭役,顶替徭役的是每个季度的义务兵制度,想要建设工程采用的是有偿招工模式。   县官们发现吕哲不但在水利上要大加建设,连带道路也要在各县展开,他们心里立刻就乐开了花。会这样其实比较简单,官府下发任务,黔首到官府领取任务在差不多两年内已经成为一种“习俗”。   有了那么多的“国家工程”,他们治理的县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是不怕没活让黔首干了,而有活干就代表有收入,黔首有了收入就没空去惹事生非,水利和道路的建设本来就是一项政绩,再有黔首安定,那么考核得个“优”字的几率也变高了不是? 第0501章 胜利、成功、伟大的大会?(下)   吕哲这一集团有钱,如果非要再加上几个字,那就是相当有钱。   华夏大地的矿产分布吕哲并不是太清楚,不过一般多山地带也就是矿产相应伴生的区域,南方最不缺少的就是山地。   也不知道是不是年代太过“久远”还是怎么回事,吕哲所占领的区域矿产估计是还没有遭遇“祸害”,他全力对领地内进行勘探,发现的矿脉以百处算,其中铜矿并不在少数,其余的铁矿更是多到令人惊讶。   铜矿多,出产的铜也就多,吕哲抛开不自制钱币的顾虑,又有合格炼铁技术的产生,关于军事上对铜需求量降低,以储存了那么多的铜锭基础,发了狠的造钱肯定是要“钱山钱海”来形容,怎么可能缺钱?   不缺钱,吕哲的“法宝”就能一直运用下去,那么启动“国家工程”非但不是一种拖累反而对统治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民间的经济也在众多的“国家工程”之下得到刺激。   难道不是吗?有工钱拿,有了钱总是要花掉吧!钱币的流通就造成了刺激消费,那么对产品的需求量肯定是巨量,因此又致使商家(工厂)加大生产量来提供市场需求,形成了一个“有需要就有提供”的循环。   经济上的事情太过复杂,想要解释清楚不是三言两语,不过经济的循环可以用简单的语言来笼统的解说,那就是当需要被增加的时候,哪怕不用什么行政指令或者行政辅助,在利益的驱动下社会就会自行得到演变,小作坊会在需要增加产能的刺激下成为大工厂。   吕哲有钱,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但是不管是县级还是郡级的官员,他们从来就不担心中央的财政会崩溃,他们乐意中枢启动更多对地方有益的国家支付工资的工程,黔首有钱之后购买商品,商家需要对官府进行缴税,为中枢提供收来的税金,也是政绩的一部分嘛。   水利和道路的事情不复杂,吕哲甚至就不用太多的言语来强调,只是了“例行公事”一般的提一提执政萧何会以公文的形式来下达通知,各地因为地形不一样,中枢支付的工钱也会不一样,到了这里吕哲的交代就算完事。接下来,哪个县能获得多少资金,水利和道路该是怎么个修法,各县需要写个条例出来,和执政府去商议也就是了。   让各县自行考察和书写公文上递中枢也不是一个新奇的事情,历来就有这样的行政条例和习惯,只不过吕哲这一次是想观察一下各县官的能力,渴望从中挖掘出行政的人才,因此才会由吕哲亲自强调一下。   或许是担忧各县不当一回事,吕哲还和萧何强调了一下,让萧何朝会后多多少少私下暗示一下,是关于他们有没有更远大前程的大事,免得不当回事的县官们乱糊弄。   商事在如今这个年代也不是什么“贱业”,“士农工商”四民标准还没有被儒家搞出来的年代里,商人也不是操弄“贱业”的“贱人”,不过说实话自从田氏代齐发生后,包括秦国在内的列国对商人的警觉却是提升了无数个档次。   商人非贱人,有管仲重视商业的珠玉在前,商人也确确实实为官府提供了不菲的税金,国家的财政需要商业源源不断供血,虽然各国政府警惕商人不经过政府的“做好事”行为,可还是比较鼓励商业行为。   秦国为什么明知道大力向吕哲这边提供马匹等牧畜是一件不稳妥的事情却没有禁止?概因巨额的交易就要向国家缴纳巨量的税金,国力虚弱的秦国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的钱!   吕哲手头有几个数据,由于重视商业且鼓励商业,治下的商贾每月向国家缴纳的税金都在快速的增长,前一个月八郡上缴的税金就达到了将近五十万个半两。   要是按照年额度计算,将持续性增长算进去,从这个年度开始,光是一年从商贾征收的税金就能养活十万的常备军,而随着社会的发展税金肯定是要再持续提高,会增长到什么程度暂时还不好说。   其实按照吕哲想来,要是再这么发展下去,当工厂有了相当规模,随着民间由于需要更多的利益研究出更多的新技术,当内部市场饱和肯定是要由内销转为外销,到时候商业肯定还是要迎来爆发式的增长,立时一个月收到的税收肯定是要突破一百五十万个半两。   考虑到现在是公元前两百多年,一个半两等于明朝时期大约是三百文的价值,又因为民间货币的概念还不是那么流行的以物换物模式,一个月一百五十万个半两的税收折合明朝时期的白银等值大约是四十五万两,如果再把民间缴税用的物品换算成货币价值也该有近八十万两白银,那么年额度估计是一千万两白银左右。   公元前两百多年的税收啊,是五百万人口创造的国税,明朝将近一亿多人一年才几百万两银子的国税,“我大清”四亿多人一年也才两千多万两白银的国税,吕哲怎么也该觉得骄傲了。   现在可不是耻于谈钱儒家当道的年代,只要不是白痴就能明白有钱代表着什么,特别是国家财政能走进一个良好的循环又代表着什么。吕哲只是说出一个大概的预算,听罢的众臣立刻就是精神一振。   有钱就能够启动更多的“国家工程”,有钱就能够提高生活水平,有钱就能养更多的军队。   国家工程的重要性一看就能明白,特别是民间基础建设一类的工程,不是瞎子都能明白水利、道路带来的好处。   生活水平就更不需要多说了,只要能过上舒坦一些的生活,谁愿意一辈子穷困潦倒?再则,黔首生活水平上去了,幸福度一高总不至于想着造反吧?黔首安定国家就安定,那么作为“公务员”就不需要提心吊胆地提防某天会出现举着杆子(揭竿而起)的暴民来砍了自己全家的脑袋,毕竟没有利益既得者希望大环境被破坏。   “其实吧,只要能够将商业提供的税收稳定在年额度超过三千万个半两,咱们随时都能统一世界岛。”吕哲是等下面在谈论的时候,扭头对主位台阶旁边的猛三私下嘀咕。   “……”猛三的回应是一个笑脸,他哪里知道什么是世界岛。   其实吕哲的说法并不完全正确,要真的商业一再发展,到了一定的阶段铜钱肯定是不足以维持商业,到时候银、金肯定是要出现,形成所谓的货币进位制度。   社会的发展有时候是很难控制的,要真的商业发展到一个巅峰肯定也会出现“资本家”。资本家啊,传说中每一个毛细孔都带着肮脏的“生物”,吕哲要是没能控制稳,别说是往外继续征服,光是内部的动荡就该把他烦死。   关于商事谁也不清楚后面会演变成什么样子,吕哲需要一个对商业进行监督的方案,同时也要对资本设置一个牢笼,但这些绝对不是一个会议就能有结论的事情,需要的是长期的观察和监督。   “关于商业的事宜就到这。”吕哲不奢望众臣能一时半会想出好办法:“下面就是关于各县办学的事情。”   传播文化啊,这可是很高级的事情,对商事半懂不懂的官员们立刻就是严肃起脸庞,一个个用极度庄严的表情看向了主位的吕哲。   大规模传播文化,有章程的建立学堂,这么件事情是之前谁也没有做过的事情,现在吕哲有意要干这种“伟业”,先不谈能不能成功,文人士子什么的要不对吕哲产生一种仰视的态度那就绝对不是文化人。   吕哲以行政的章程来谈文化的传播是因为纸张经过半年的研究总算是被折腾出来了,一研究出来吕哲立刻就发狠投入资金大量的扩建生产工厂,大有要用纸张把整个地盘给淹没的架势。   好吧,其实就是各地开路砍伐的树木太多了,堆积在路边成了烂木头,还不如全部拉回来制造成纸张……   对于大举办学没人有什么反对意见,甚至全部是举双手双脚赞成,曾经一个孔丘只教导八十一个学生就留名千古,似乎还成了圣人来着?要是吕哲有本事将治下的领土,以县为单位铺开学堂,那绝对是一代伟人,到时候圣人的称呼都不足以来形容吕哲的功绩。   “各地借此机会也要将识字的人以登记的方式进行记录。”刚才是在说聘请教师,吕哲见所有人没什么意见,补充:“考虑到文化传播的不易,我弄了一套相对简单的教材,到时候让教学的文士先来南陵‘深造’一下。”   不会有什么意见的,有更好的传播文化教材,他们喜悦还来不及呢,谁会去管什么破坏“祖宗法度”啊,什么“异端学说”之类的玩意,只有更容易传播的文化才是好文化,只有学起来更加易懂又好学的文化才是正确的文化。   “……”吕哲似乎是被什么决议都速度通过或者无条件接受给搞懵了,他不太确定地停下来看着萧何,很想招过来问问这帮新来南陵的官员是不是应声虫。   其实吧,跟应声虫或者“举手机器”没有太大的关系,对大家都有好处的事情为什么要反对? 第0502章 是该都挖坑埋了   吕哲可能会时不时的在某些小事上抽风一下,也可能不是那么理解当代的价值观和礼仪,可是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忘记一个关键事,正是这么个关键的操守让他能走到现在这一步。没错,那就是利益共享,想要让人跟自己混就给予足够的好处,不是事事都想着吃独食。   想要维持一个集团的向心力除了大家都是利益获得者之外,吕哲觉得另外一个诀窍就是谁也别闲着没事干给人找不痛快,哪怕是身为一名统治者都要时时刻刻想着大多数人的切身利益,只要不是万不得已千千万万别干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大朝会不是只有一天,第一天只不过是一个预热而已,大概的章程说个大概,不详细的确定最终议案是为了给人足够的缓冲期,怎么也该更深透的研究研究有没有漏洞什么的。   只是说了一些大概章程也用掉了一整个白天的时间,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吕哲也就宣布暂时休会,然后让萧何先引领着一帮人出议政殿,会有专门的人带路前去举行夜宴的地方。   再重复一次,宫城完全修缮完毕的建筑群只有三个,那就是议政殿、审政殿、寝宫。   吕哲当然是不会在自己的寝宫举行宴会,就算吕哲愿意在寝宫举行也没人敢去,毕竟那已经是后宫了啊!   审政殿因为是吕哲私人办公的地方,说实话建筑群的规模比议政殿小了许多,并没有一个能容纳四五百人的地方,因此是不可能在审政殿举办什么宴会的。   本来在议政殿举行宴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是除了议政殿的正殿之外,偏殿也没有足够的空间塞下那么多人。再则正殿一整天都有那么多人,虽然南方天气不是太炎热,可是正殿长期待了那么多人空气已经开始变得浑浊,实在不是一个举行宴会的好场所。   没有可以选择的地方,吕哲最后也就将举行宴会的地方选在了议政殿正前方的广场。   估计在露天广场举办四五百人宴会的事情也就吕哲干得出来?反正众官员得知是要在广场举行夜宴都是稍微愣了愣神,大有反应没过来的样子。   露天举行宴会才不是吕哲独创,历史上这样的事情多不胜数,不过一般都是君王在野外狩猎的情况下才会发生这种事,追溯到更早时期的话……估计就只有远古时代了。   除开举行宴会的地方怪了一点,无论是从座位摆设还是从宴会出现的食物来说没有半点可以挑剔的地方,特别是宴会上所出现的食物花样种类之繁多、口感之可口,着实是让人吃了大饱口福。   吕哲当然是没有全程参与,他也就是在开场的时候说一些宴饮上需要说的助词,专门赐酒给一些重臣般的人物,随后就离场了。   说实话啊,吕哲其实觉得挺操蛋的。议政殿内的今天吃了什么,时隔多久吃一次,他也是一样。等到宴会开始了,大家热热闹闹地在那边宴饮,他反而因为身份特俗不能久待,要自己一个人找个安静的地方闷闷地吃晚餐,这都算什么事嘛!   君王应该保持神秘感,以此来让臣属感到敬畏,要是君王在臣民的面前出现频率高将会失去神秘感,那么大家都不再会有敬畏感。这个是叔孙通的说法。   独自一人闷闷吃饭的吕哲越想越不对啊,统治大片疆土需要神秘感才会让人产生敬畏?这是什么样个说法!君王要是不与臣子接触,那么该怎么来掌握偌大帝国?一直不露脸的君王什么事情都靠那么几个人去执行自己的意志,肯定是要造成大权旁落的趋势。   “妈的,儒家果然是……”吕哲有种要狂骂的冲动,忍了又忍才忍下来。   君王之所以会令人敬畏不是因为什么神秘感,是因为君王控制着国家,笼统一点就是因为能任命官员和操控着军队。   儒家提倡君王的保持神秘感,那分明是出于一种迷惑君王,想着当君王控制国家的触手,来达到他们统治国家的欲望!   现代的国家领导人为什么总是在电视上多露脸,那是因为他们清楚需要让所有人知道国家的领导人是谁,那么就会在人的潜意识种植一种“我们的老大是谁”的概念,另外也是宣传自己执政政绩的手段。   似乎是有那么一件事情,在原版历史上秦一统天下之后,始皇帝不断不断地武装巡视新占领的疆土,那是用巡视在告诉占领地的人“小的们,大王来巡山了,都认清楚现状,老老实实的该交保护费的交,谁也别想瞎折腾”之类的。   所以说,什么神秘感产生威严,那根本就是狗屁不如的东西,真正的威严在于对权力的掌控,要真如儒家所说那般君王不该多露脸,时间久了皇帝将没有存在感,一旦长期代为行使权力的臣子不听话,皇帝什么事都干不成了,是一种变相了的傀儡,所以才会出现权臣!   搞明白是怎么个回事的吕哲,他再回味一下近些天叔孙通等儒家学派说的东西,仔细琢磨一下不正是一套愚民政策吗?那么一瞬间,他恨不得学始皇帝挖个坑把叔孙通等一帮儒家学派的人埋了!   “差点被忽悠过去啊!”吕哲额头没冷汗,但是他做了一个抹汗的动作。   一阵悉悉索的脚步声从门外走廊传来,几乎是刚传来脚步声就有人来禀告,说是女主和两位女妇请见。   女主和女妇,那是一种通俗的称呼,要是按照现代的理解,大概就是王后、妃子一类的。   一个人正发闷的吕哲对于赵婉、吕雉、卫雯过来其实挺乐意的。   她们进来后就是对着吕哲要行礼,吕哲见两个孕妇行那半蹲礼实在是有点看不过去,哪能真的让她们行礼,既然阻止了两孕妇,那么光是让赵婉行礼似乎也不是那么一回事,索性就全免了。   “吃过饭了吗?”吕哲正拿着匕首跟一块炖牛肉奋斗呢,切了几块薄片还要再切割,最后才是拿起叉子送到嘴里。他也不等她们回答,径直招呼侍女林:“多准备三条长案,来两份清淡点的,另一份与我的一样。”   侍女林应声“诺!”立刻就下去吩咐。   赵婉看见吕哲脸上似乎带着不愉快,笑了笑问:“今天的朝会不顺利吗?”   “不是顺不顺利的问题,是我发现儒家……”吕哲说一半停了,他见吕雉和卫雯大着个肚子还想保持屈膝跪坐,嘴巴里里的话没说出来就溜了个弯:“哎哎哎,你们怎么舒服怎么来,大肚婆还讲什么仪态啊?”   没什么受宠若惊之类的,吕雉和卫雯都是点点头就按照自己觉得舒服的姿势被贴身侍女扶着坐下了。   赵婉也没产生什么不愉快的情绪,说实话她们都习惯了吕哲的脾气,只要不是什么军国大事吕哲总是会下意识对自己的女人温柔一些,平时相处起来也没摆什么君王的谱,几乎就是跟平常人家的丈夫没什么两样,甚至吕哲因为生长环境的关系要比起现在任何一个男人都要疼惜自己的女人。   一家子,虽然是一男(夫)三女(妻),可是吕哲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在现代吧,虽说是什么一夫一妻制度,可是有钱的男人谁没在外面有个二三四五六七八奶,就说吕哲那个看上去憨厚的父亲,在家对自己的老婆怕得要死,在外面也有情人,而似乎吕哲两兄弟包括母亲大人都是知道当作不知道,只要不在家中提起,作为男人也照顾好家庭,社会风气就是那个样子,习惯了都。   四个人围成一个半圆圈,和自己的家人吃饭吕哲就不讲究什么食不言寝不语了,将刚才自己想的事情说了说。   “那……那不是一种歪理邪学吗?是为了将君王操控成为傀儡,他们自个儿指点江山。”吕雉是万分讶异,觉得君王怎么能干那样的事情,身为臣子又怎么能误导君王。她又说:“至于什么‘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那是在抹去黔首灵性使黔首成为一帮有如牲畜一般的劳力。”   赵婉附和着点头:“使人去其灵性,失去造物思考的魂魄,造就成什么都不懂的愚民,这样一来是使得统治稳固了,可是不再研究新的技术社会怎么进步,一帮没有魂魄的愚民在国家遭遇入侵的时候怎么反抗?”   吕哲瞬间就嘴巴不由自主的张大了。   是啊,两个女儿家都能想清楚这么一层关系,历朝历代就不懂吗?其实追根到底还是关于统治的稳固,认为一帮愚民好控制。至于什么社会进步是次要的,外敌入侵的时候皇帝可以驱使愚民武装起来去拼命。   “禁锢思想是吧?”吕哲摸了摸下巴,忍不住露出冷笑:“还不止这个。他们应该是觉得天下除了自己不是愚蠢的笨蛋就足够了,其余人最好不存在脑浆,什么都由他们说着办。”   “夫君。”吕雉看了一下赵婉,见赵婉依然是笑吟吟并没有出现光彩被夺的不快,这才说:“您说的是儒家学派吧?” 第0503章 敢情是个非法组织   说的可不就是儒家吗?而似乎从老子李聃这位鲁国的图书馆管理员这一代开始,到孔丘这一位续李聃成为鲁国图书馆管理员的人物,甚至是到了吕哲穿越过来这么一个时代里,儒家学派就一直端着这么一套愚民政策在四处“卖”,但就是没有一个帝王“识货”的,或者说就没有一个眼瞎,甚至是智商负数的君王被忽悠过去。   春秋是一个大争之世,到了战国更是一个无日不战的社会环境,儒家学派那一套都是什么知礼、懂礼、不好战、讲王道之类的,要么就是怂恿君王应该把全国黔首全部变成傻瓜的东西。   儒家思想的第一个特征就是以实现其道德理想为终极价值目标。   儒家思想的第二个特征就是将以儒家意识形态为模板的“理想社会制度”道德化,即“克己复礼为仁”,将“礼”等同为道德价值的仁。   到了西汉时期,经过董仲舒的“改造”,儒家思想的第三个特征就是将宇宙秩序,自然规律道德化,这就是“天人合一”。儒家道德与“天”或“天理”相应。宇宙秩序,自然规律成为道德的一部分。   在需要抗争的年代,在需要奋发的年代,谁敢去讲什么不好战,朝不保夕谁又顾得去讲什么礼仪道德,一切都是为了生存而在无所不用其极。谁敢任用儒家治国,又有谁敢用儒家那一套去治国。   似乎有点不对?春秋时期是有被儒家忽悠成功而使用儒家学术理念治国,不过这些“试验田”似乎都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实验失败”,失败……就等于是亡国。   现在的儒家不是明清时期僵硬了的儒家,吕哲对儒家的理解肯定是有存在错误观点,不过这里有读过书的人在啊。   吕雉读书不多,她理解的儒家估计也是道听途说。   卫雯嘛……说实话压根就不识字。   出身高门有经过贵族化培养的赵婉是在场对当代儒家了解相对比较多的人,不过她没有按照自己的理解和观点来叙说儒家,而是说出了自己父亲对儒家的看法。   赵高是秦国的中车府令,不但掌管着咸阳宫的车马,连始皇帝的天六玺也是由赵高代为保管。赵高由于是始皇帝从小就照顾起居生活的仆人兼玩伴,等待始皇帝掌权之后也是伴随在朝会,经历了无数次大小朝会,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因为是秦国核心人员之一对儒家的了解基本上也是出自中枢的观点。   秦国对儒家的看法很直接,概括起来就是“说很能说,但是一点实际动手能力都没有”,另外就是“说的一些理论听上去可能很有用,可是再深透的想一想会发现过于理想化,不存在可行性”。   “就是乌托邦是吧?”吕哲发现自己白说了,她们哪里知道乌托邦是什么。   赵婉果然是听得一愣,她大概也知道自己的夫君总是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新词也就没有在意。   自儒家出现以来,有进取心的政权从来不会使用儒家,儒家从诞生那一刻起就是一种边缘化的学派。   到了战国末期,儒家就开始走底层路线,似乎是想掌控民间的话语权,然后来达到“众口悠悠”的胁迫性,迫使国家开始正视儒家的力量。若是按照现代的说法,那就是“非法传销”“邪教组织”那一类的行为,裹挟民意想要达到参与政治的欲望。   儒家这么做还真的获得了成功,迫于民意当权者不得不让儒家参与到政治中来,可是按照儒家“只会说不会做”的尿性,让儒家去管理一个亭都管理不好,那干脆就设立一个博士的官位来安置吧,反正博士只有建议权没有行政权。   裹挟民意成功,儒家自然是感到万分的兴奋,自此走上了什么事都是代表老百姓的道路,到了宋朝越玩越顺流还搞出了一个“天下苍生盼谁谁谁三十年,谁谁谁不出奈何苍生”的“王安石事件”。   儒家从一开始就是奔着做官的目标而产生的学派,其核心思想也是谁谁谁和谁谁谁在当图书馆管理员的时候整合出诸子百家先贤的想法来当垫脚石。一个为了当官而当官的学派,能指望有什么治国的理论吗?因此也就搞成了“拿来主义”,反正就是“谁谁谁当初是怎么做的,我们应该模仿他”,然后又给自己没有实际动手能力找了个堂而皇之的“骗术核心”,大谈什么三皇五帝时期的辉煌,嚷嚷着一定要达到三皇五帝的辉煌目标。   三皇五帝是什么时候,三皇五帝当初的社会环境是什么样,三皇五帝的国体和国力又是怎么一回事。在那个没有文字的年代,可能只有活上几千年的妖精才能站出来“现身说法”了。所以对于三皇五帝时期都是什么个模样,那只有靠儒家像是写小说一样的胡编乱造,反正只要能达到“忽悠众生”的目的,哪怕是写成了神话小说也就那么个回事。   “所以……儒家不但是一个‘传销集团’,还是一个‘骗子集中营’咯?”吕哲还真就不清楚秦国是这么对儒家定义的:“这不是砸人饭碗又拆穿人家老底嘛!难怪儒家骂秦国骂了两千年,真是作孽哟!”   对于什么“两千年”之类的,所有人都自动过滤了,她们对吕哲的大惊小怪有点难以理解,不止是秦国对儒家不待见,列国又哪个拿正眼看过儒家了?别说是国家级别对儒家看不起,诸子百家也没有一个将儒家当回事,甚至时常因为儒家喜欢“拿来主义”地拿其它学派的知识来当成自己的“立教根本”而起了不少的纠纷,其中墨家与儒家是闹得最不愉快的一个。   “嘶……”不是吃东西时牙疼的吸气声,是吕哲纯粹的吸冷气表示震惊:“所以儒家一朝得势之后,对那些看不起自己的诸子百家赶尽杀绝,那个恩怨最多的墨家也被一而再再而三的蹂躏!”   儒家与墨家不愉快并不是什么秘密,闹矛盾的根源就在于儒家因为抢占“民间市场”的时候“剽窃”了太多的墨家行为,例如墨家一直占据主动的“婚丧礼”和“民间舆论”,同时两帮人对于“礼”也有太多的争论,结果就成了生死冤家。   “因为私人恩怨,儒家骂墨家的‘创造性’叫奇技淫巧,这太扯蛋了吧?”吕哲再一次有点目瞪口呆了。   赵婉有点迷惑自家夫君怎么对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那么惊讶,她点了点头,似乎是有些好笑:“新的工具能提高生产力,新的概念或许有益于家国。一个否认社会进步的学派,一个顽固守旧的学派,大家怎么会对儒家待见呢?”   这一刻吕哲对一件事情感到难以理解,既然春秋和战国都是这么看儒家的,到了西汉的刘彻皇朝董仲舒是怎么对儒家“大刀阔斧”的改造,又是将儒家改造成了什么模样,董仲舒是不是“忽悠学”专业理论登峰造极,这才说服刘彻重用儒家一个“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事情出来。   似乎刘彻最喜欢的老师是儒家的,董仲舒改造的儒家也是“帝王至上”的,因此在感情上和实际需要上才让刘彻被董仲舒“传销”成功?   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啊?刘彻虽然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可是在实际治国上没有任命过哪一个儒家做高官,连带董仲舒刘彻也是尊敬而不用,活跃在刘彻时期的西汉朝堂依然是以黄老学说、法家学说、兵家学法为主调,是到了汉元帝时期儒家才算是真正被重用。   儒家真正崛起始于汉元帝,概因刘奭喜好儒家,性好仁慈,结果从他开始,汉朝就悲剧了,取官全以儒家标注选官,在元帝用儒方针的指引下,朝廷大臣以经学相矜尚,儒生布满朝廷上下,他们或位至公卿,或为地方长官。郭沫若说:“元、成以后……明经逐渐成为举足轻重的政治势力,出现了‘州牧郡守,家世传业’的经术世家。”而大批儒生进入政界后,又必然会把儒家理念施之于政事。   以经义为本,治国施政。元帝即位后,摒弃了宣帝霸王之道相杂的政治,发布的各项政令以及诏书,多引经为据。质问大臣,则穷究“经义何以处之”;大臣执法,则要求其“顺经术意”;如果大臣奏议上的语言不符合经义,则必然遭到严厉的批评。元帝的好儒,并不是要官吏做表面文章,而是要付诸实施。   由于利禄的诱惑,传授、研习儒家经学成为社会的普遍现象,自武帝“罢黜百家,表彰‘六经’”以来,到了元帝时期,经学才真正昌盛起来。正是由于以儒家仁义之道为治国指导思想,才使得业以动荡的社会又暂时平静下来,西汉王朝才没有即刻崩溃,而又苟延残喘了几十年。但是负面影响嘛……   “我原本想着也就是让儒家学子制定礼仪,至多也就是让儒家学子去当教书先生,没想过让儒家当什么重要的官职……”吕哲有些怕了,他意识到哪怕是让学儒家的家伙去当教书先生都有很大的风险。 第0504章 说不清道不明   历史上有“焚书坑儒”一个历史事件。   一说是焚烧列国的史书,坑杀术士。   另外一个说法是焚烧一些不符合、不利于秦国统治的书籍,只要是秦国不愿意让传播的书都在焚烧之列。同时“焚书坑儒”的历史事件起源也是因为儒生在咸阳乱讲话,不但意图使用民意阻止始皇帝的中央集权制,还编排了关于嬴政一家老小绯闻的事情,例如嬴政的爹是吕不韦、老娘是个无“日”不欢的荡妇,因此抓捕了当时咸阳城内的儒生,全部活埋了。   估计两个版本都有一些可信度,焚烧的书包含了列国史书和一些在秦国看来是禁书的书籍,干掉的人中是术士和儒生一起活埋,还可能牵扯到一些无辜群众什么的。   儒生是最喜欢闲着无聊乱讲话的人,编排一些风月八卦更是强项,不排除有拿嬴政家事说事的可能性。谁愿意自己的家丑被拿出来乱说,又是牵扯到嬴政本身皇位是不是正统的事情,一个不好就有可能爆发致使秦国亡国的动荡。若是真的如第二个版本那样,嬴政单单在咸阳抓捕儒生还算是仁慈的了,否则哪怕是将疆域内的所有儒生全部杀了都不解恨。   吕哲本身对儒家并无恶感,当然也谈不上有什么好感。他认为世界上就没有绝对的“伟光正”,任何一种东西在发展过程中必然是会带着这样那样的污点,不能用几个例子就来断定好与坏。   现代西方社会的发达国家,他们的崛起是建立在掠夺世界资源,屠杀不知道多少种族掳掠财富,等到自己吃干抹净了,浑然将自己祖宗干过的那些肮脏事给刻意抹除了,开始扭过脸来讲什么“环保”“人权”之类的玩意。   总而言之,要是较真起来谁的裤裆没抹过屎尿,有人说儒家再坏也保证了华夏民族的完整性,那么这样说来儒家是不是也有好的一面?   在不专业的领域吕哲觉得还是不要妄加定义,反正他一开始也就没有想过要百分百的重用什么学派,所思所想就是一种实用主义,治理领地需要什么学派用什么就是了。   抛开烦心事,吕哲开始关注吕雉和卫雯的情况来,两人是一前一后怀孕,都是有了六个月身孕的身子。他因为太忙,平时每天最多是抽出半个时辰来陪陪吕雉和卫雯,了解两人身体和胎儿情况都是依靠医匠那边在回馈,今天他难得夜幕降临就空闲下来,怎么也该做出一个即将成为父亲的男人那样,亲自用手摸摸那鼓起的肚子。   “这俩孩子都是属于好动型的,等生出来绝对是个活泼样。”吕哲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去了。   赵婉看见吕哲小心翼翼地这会抚摸这个的肚子,等一会抚摸另一人的肚子,她下意识就摸向自己的小腹,脸上既是羡慕也是黯然。   自吕哲南征归来,他们已经“奋战”了快要三个月,也不知道是时候未到还是怎么回事,赵婉一直没有传出喜讯。   说实话,赵婉想要一个孩子都快想疯了,连续三个月还没有传出喜讯,她现在已经在南郡四处派人多方打听药方,关于怎么能增加受孕的几率光是写信去咸阳就写了十来封,咸阳那边的赵高似乎也比较着急,接二连三收到信件已经出重金在购买增加受孕几率的药方。宫中的医官也会一天之内被赵高烦上好几次,只差跑去求始皇帝派几个比较有经验的医官南下了。   有人说过腹中胎儿若是活动率高生男孩的几率比较大,吕雉一听丈夫那么说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过。   卫雯一直没什么存在感,她也是在吕哲喝醉之后才被宠幸,一直以来所表现的就是谨小慎微。她与之吕雉渴望生个男孩不同,十分希望肚中的孩子是个闺女。   吕哲是不在乎生男生女的,对于赵婉迟迟不怀孕也没有太多的想法。他现在才二十一岁啊,若不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再活四十年肯定要有的吧?对于继承人并不是那么的在乎。   有时候吕哲甚至希望继承人能晚一些儿到来,毕竟历史上发生过太多父亲年轻而太子早早出生,结果因为帝国掌控者年轻力壮活得久了,太子一等再等等到快入土了还没能当上皇帝索性就造反的事情。   吕雉?她生男孩也是庶出,在这个道统要求十分严格的年代,无论吕哲有没有想过让吕雉当什么王后或皇后,吕雉的孩子想要成为帝国继承者远远不是那么容易。   吕哲与赵国和楚国那边也已经确定联姻。楚国那边是熊心的独生女,名唤熊女的一个十五岁女娘。赵国那边是赵歇的最幼女,年芳十六的赵欣。这么一来不是出身什么高贵人家的吕雉更是几乎没有当王后或皇后的可能了,那么她的孩子想要成为帝国继承人又增加了两层障碍,那就是赵欣、熊女的孩子。   如果没有遗忘的话,项伯和景驹当初出使南陵的时候有提过那么一件事情,就是吕哲与熊女成亲后生下的男孩为吕哲的继承人,在这个孩子加冠(成年)的时候熊心会让位,使得本来就是吕哲继承人的孩子又继承楚国的一切。   楚国那边的提议有没有接受的价值到现在还没有一个结论,众臣也对这个话题能避就避,实在是被吕哲逼急了才会说一些不关痛痒的话。   如果答应楚国那边的提议,熊女嫁过来肯定是要为“后”,只有这样熊女生下的孩子才能名正言顺成为吕哲的继承人。   然而别忘了吕哲这一集团的崛起是踩在谁的“尸体”上,他们统治的疆域是一块一块夺自楚国,怎么着也该是算得上“深仇大恨”吧?   众臣不发表意见有部分原因是心里不愿意接受一个带着仇恨的女子成为“后”,另外也害怕有楚国王室血统的继承人会不会出现一种对他们敌视的情况,又或是更加严重的搞出一个灭了他们打生打死建立起来的国家,然后让楚国原地满血复活的奇葩情况。   内心有抵触的众臣不可能将自己的想法明明白白告诉吕哲,毕竟再怎么样君是君臣是臣,或许现在吕哲不介意,但是要是哪天吕哲突然就介意了呢?   赵国那边并没有提及什么“后”什么继承人的事情,只光请求物资了。不过赵国现在的情况有点特殊,进行龟缩策略虽然不至于面临亡国,可是也有点朝不保夕的模样,暂时没有功夫来纠缠这些。等到赵国危急稍微解除肯定是要“回过神来”,到时候不争取那就怪了。   吕哲这一集团站稳脚跟了啊,再差也是割据大片南方疆域的势力,迟早是要立国正名的。华夏的格局现在会是什么情况不太好说,不过大部分都认为会恢复战国那种列国并立的局面。   南方有一个疆域广阔的国家,怎么说都是一个奥援吧?那么吕哲的王后,是不是能左右吕哲的想法?哪怕不能左右吕哲对于国策的安排,鉴于王后是某国人,大概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被哪个国家按在地上胖揍或是灭国吧?   可以肯定,楚国已经在争,赵国也必将会争,谁都不会轻易放弃。   也不知道是不是凑热闹还是怎么个情况,魏王咎和韩王成也表达出了联姻的意愿。听说……只是听说,齐国和燕国那边也在商量这么个事,正在探讨既然列国都想与吕哲联姻,他们似乎也应该凑个热闹。   不开玩笑的说,吕哲从燕彼那里听到这些情报的时候瞬间头就大了,特别是后面又听到秦国那边也透露出消息,说是始皇帝也在思考下嫁公主的可行性,那就不止是头大,是头疼了。   这些事情吕哲还没有与现有的四位伴侣提起过,不是惧怕赵婉、吕雉、卫雯、翼秀产生什么情绪,毕竟这年头哪个诸侯不是一大堆女人。只是因为他实在感到莫名其妙,心里更多是将燕彼的暗探机构刺探来的情报当成玩笑来对待。好吧,其实就是觉得不是什么需要特别在意的事情。   吕哲发现赵婉脸上掩饰不住的愁容就挪了挪身躯凑了过去,低声道:“呵呵,别着急,咱们再努力努力,迟早是会有的。”   赵婉给出的回应是一个微笑,她也知道着急没用,可是心里怎么就能不着急呢。对于吕哲当做笑话来看的事情,例如始皇帝挑选公主下嫁,她已经从自己父亲那边的渠道得到证实,只是在始皇帝没有下诏之前她无法说。   现在确定将会成为吕哲伴侣的已经有六位,还有一位是待确定的秦公主,赵婉是出身高贵,可是能与王室女、皇室女比吗?吕哲迟迟没有定下谁是“寝宫之女主”,要是单有楚、赵王室女,赵婉或许还有一点盼头,再加上一个秦皇室女,她打从心里觉得自己不能过多的奢望了,只求能生养至少是一个孩子。   赵婉所不知道的是,吕哲对于将什么王室女、皇室女定为后宫之女主根本就没那个兴趣,又或者说比较有顾虑。不但是吕哲,蒯通、萧何、共尉、季布等等的重臣,他们压根就不希望王室血统的女子能成为王后乃至于是皇后。   可能要把列国全灭了,建立一个新生的帝国,那么王室女立为后,真的可以吗? 第0505章 绕不过的坎   经历将近千年的列国并立,是秦人奋起而战又统一天下,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好例子来说明留下前朝势力会怎么样,可是一个新生帝国的崛起必然是要消除旧有势力的影响,哪怕是不大规模地捕杀前朝余孽之类的人,也不可能让统治出现有反复的情况。   君王的后宫有前朝公主之类的妃子已经是够麻烦的事情,前朝公主的存在肯定是要给前朝余孽留下一丝的幻想。那么前朝的公主成了新生帝国的皇后,前朝公主所生的孩子再成为太子,两人身边肯定是要凑来非常多别有用心的人。等待开国皇帝死翘翘了,皇后成了太后,太子成了皇帝,被那帮前朝余孽蛊惑着重立旧国什么,使得那个前朝再次复立的可能性绝对不是没有。   列国详细表示出要与吕哲联姻的意愿,他们或许压根就没有想过埋下伏笔什么的,单纯的就是想要接联姻来增加双方的亲密度,遇到困难的时候也有个可靠一点的求援对象。   吕哲的人生目标一直在变,刚刚穿越那会想着的是怎么在危机四伏的秦末活下去,到了占领南郡之后又想着多扩张一些领土,等待拥有了南郡、苍梧郡、衡山郡开始琢磨着怎么先占领南方全境,再拿下庐江郡和九江郡立刻就生出灭掉楚国成为南方独霸的想法。   人的欲望跟实力的增强不断的变化绝对有关系。拿个简单的比方,有个人在穷困的时候想的只是能吃饱饭,但是某天有能力吃饱饭了就想着有一个不错的房屋,吃饱饭和房屋都有了肯定是想着存钱,有了一定的钱就会想要更多的钱。   吕哲的想法与“吃饱饭到存钱”的欲望并没有太大区别,只是将存钱改变为占领更多的地盘罢了。他现在已经掌握了八个郡,攻伐岭南的进度也一直呈现顺利趋势,等待岭南拿下后还能再置理三个郡,如此一来就是十一个郡的疆域。   十一个郡的总面积大概是会是一个半中原的大小,光是从占有的疆域来说真的很广袤,差别就是有经过开发的只是南郡、衡山郡、庐江郡、长沙郡、九江郡,其中庐江郡和长沙郡还是经历过战火属于半残状态。苍梧郡是属于开发阶段。新占领地嘛,优雅一点叫未开发过的处女地,直接点就该称呼为蛮荒之地了。   吕哲现在的人口基础已经突破五百万,而这五百万在册的黔首都是属于成年人,按照现在的习俗未形成劳动力之前是不记录在册的。若是将孩童也算在其内,吕哲治下的人口总量该是有八百万左右。   按照五百万能成为劳动力的成年人来计算,一个半中原的面积想靠五百万人去开发完善几乎是不可能。现今南郡的人口大约是二百六十万,南郡本身有经过开发,等到了吕哲治理的时候投入比较大的人力物力,也新生了相当多的新工具,可是南郡经过两年的建设连基础设施也只是完成大概十分之三的进度,真正要做到水利覆盖和道路畅通,没有一二十年纯属是做梦。   当然,所谓的“十分之三”是按照吕哲的标准,若是按照现在人的眼光看来,南郡已经是得到大治。   “本地土著”的大治是怎么来理解呢?他们所谓的大治是民生安定,没有出现饿死人的状况,黔首对官府的统治持满意和支持态度。   历朝历代所谓的大治还真的就是保证不饿死人,老百姓能生活安定。对官府感到满意和支持?那就没有更好的词来形容了。不对……儒家把这种情况称呼为三皇五帝之治。   吕哲的标准又是什么?大概就是耕田的水利设施全面覆盖,县与县至少有一条国家标准的公路,县与乡、乡与里、里与亭也要有次一级的道路,同时各县的缴税(含粮)也该达到一定的水平(既商业水平)。   很明显,吕哲是用“现代眼光”来鸟瞰自己的疆土,要真的是达到他所期盼的水平,他本人至少要活上一百五十年,乃至于像谁讴歌“我大清”的康麻子那样“向天再借五百年”,期间国家也没有遭遇动荡,同时开发也没有被中断,这才有可能形成那样的建设。   吕哲能活多久没个谱,在他有生之年先不谈能否做到一统华夏,哪怕是将南方的土地形成实质上稳固的占领那也算是“千古伟人”之一了。   不管是在什么时候,想要开发或者创造什么就绝对离不开人,第二天朝会的议题也是围绕着该怎么增加人口而展开。   想要增添人口除了扩张地盘将原本不属于自己治下的人口变成自己的之外,那只能从鼓励多生育入手。   用行政奖励来鼓励生育说起来挺简单的,可是有着太多的东西需要进行详细的考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年代,其实到了夜间两夫妻除了“造人运动”压根就没什么好做的,按照道理来说人口的增涨根本不需要使用行政手段。   然而,现在不是有什么抵触多生育的想法,也不是官府限制谁谁谁只能生一胎,是受于生产力低下没有足够的粮食,或者是卫生保健落后,导致婴儿容易夭折所困扰。   吕哲想要鼓励多生育的前提有许多,首先就是保证治下老百姓家中有粮食,其二就是从卫生保健来入手,没有这两个首要前提什么都别想。   粮食的保证又关乎到田亩的多寡,既是一家一户有没有足够的田地来耕种。或者能不能提供足够的工作岗位,使得一家一户有足够维持家用乃至于富余的经济来源。   想要使粮食产量提升十分依赖于水利系统的灌溉建设,想要使得每家每户都有工作岗位也要看商业是否发达。   只有商业发达了才会有林立的作坊(工厂),有了足够的作坊才有工作岗位的提供,那么打工的人又能从作坊获得资金,有了资金才能购买食物。   实际上什么事情都是一环连着一环,基本是没有什么独立事件存在。   贸贸然发布行政指令,用着不成熟乃至于有漏洞的政策来鼓励多生育,对于任何一个时代来说都会造成一种对婴儿潮的扼杀……或者叫蓄意谋杀行为。   “那么……先均田,保证黔首的耕田所有量?”萧何用着不太确定的语气在问。   均田?也就是国家行为的无偿发送福利。可是原本就有田亩的呢,田亩数量并不一致的呢,没有田地的人白送,有的怎么办?肯定是要造成一种社会的心理失衡。难不成要将所有人的土地收回,然后再一个人头多少田亩重新分配?   “等等!”吕哲的反应比较大:“咱们不能干那种将田地分为私有,然后隔一段时间再收为国有的事情,这样太……”   蒯通的情绪也比较激动:“无偿奉送?这样怎么能行呢!我们连无偿的赠粥都不能干,又怎么能无偿授田!”   可不是嘛,有付出才会有收获,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个理念绝对要持之以恒的保持下去,一旦谁将平白赠予这个万恶的缺口打开并且一再出现,天下人就该形成好吃懒做的痞赖,更是一种鼓励侥幸心理的错误心态。   萧何当场就愣住了,他是经过很详细的考虑,这不是要增加人口嘛,均田是最有操作性和可行性的方法之一。   “咱们彻底不能搞那种白白发送福利……”说到一半吕哲也愣了,他似乎没少干这种事情啊?每次对外战争获得胜利,不也是来个全民大放送吗?他捂着额头:“总之不干均田的事情又再收归国有的事情!”   这一下不但萧何有些晕懵,蒯通等人也是一脸的不解,他们没说过均田之后要再收归国有啊?   “现在商事处于增长期,很多刚刚迁移过来的黔首没有田亩,他们依靠给人做工不也活得好好的吗?要是有好的手艺,很多黔首的生活甚至比种田过得要好一些。”娩杓的声音不大,但是听起来很是清晰。   “对嘛!”吕哲赞同地点头,脑袋上有珠帘的冕一阵晃悠:“不过这是以南陵为中心辐射向南郡的事情,其余各郡县的情况与这个个别现象存在差距。”   娩杓似乎得到自家君主的赞同很是欢欣鼓舞,赶忙说:“在您的扶持下,南郡的发展速度很快。”意思就是说,各郡也能按照南郡的模式来。   不一样的,南郡的发展模式是建立在“行政郡”的前提下,行政郡属于中枢直辖,最特殊一点的就是与中枢保持道路畅通,可以接受中枢的订单,那么在中枢的订单维持下商业肯定是要被打兴奋剂。其余郡县离中枢哪怕是有道路连同也太远了,制造东西从来都不止是计算工料和劳力成本,运输在很多时候是占了一个大头,哪怕是有来自中枢的订单,在工本上也难以与南郡本地产业进行竞争。   “……那怎么办?”娩杓关于工本的事情一听就懂了,可是就因为懂了才一脸的纠结。 第0506章 忌惮?   内政建设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需要经过长久的制定计划,计划再详细的评估和修正,然后才拿出一套方案出来。方案是不是符合实际可能在实施的时候还会进行调整,慢慢来完善已经制定的计划,最后不断地在执行中查找出漏洞进行弥补。   同时,关于内政建设的每个地方环境都不一样,并不是一个相同的计划就能适应所有区域,毕竟平原和山地不能同样是以耕作为主,藻泽地和平原、山地也是不同的状况,所以需要制定多个模本来应付不同的地形环境。   吕哲的脑海中多多少少是装着很多发展模式,可是现代的社会结构和现今不能一概而论。这也是为什么非要召集百官的原因,主要就是亲耳听听各郡县的实际情况,做到心里有谱,而不是光靠自己的想象来办事。   南方的地形远比北方复杂许多,多水系、多山地、多藻泽地、少平原就是基本的分布,各郡县又因为身处的区域有着各自不相同的地理面貌。   事实证明想要管理一大片疆土真的很不容易,吕哲光是听取各郡基本情况就用掉了将近五天的时间,而这只是听取一个大概。   朝会是不可能无休止的进行下去,吕哲后面也就做出了最高的指示,先确定各郡县的水利和道路规划,让各县行政长官按照预定的规划先做事,也就是先一步开始进行基础建设。   各县不能长期缺乏第一二把手,时间久了堆积一些政务倒是没有多大的关系,主要是就是缺乏县长(县令)、县丞会失去一种平衡状态,容易使县六曹等下级官员滋生不好的想法。吕哲确定后面不再需要县级的官员参与,下达了回到各自岗后在三个月内写出一份本县的实际情况报告,又做一份可期盼发展预案,就让从哪里来回到哪里去。   吕哲本来是想实际的挖掘一批人才的,可是近半个月他算是看明白了,要么是那帮县级官员太老实了,要么就是现在的官场就是这样,还是吕哲没有给予机会?反正都是老老实实地参加会议,没让开口就绝对没人说话。   实际情况是现在是个讲究上下尊卑的年代,上官在场下级官员要懂得次序,再则现在的地方官体系是按照“政绩说话”的年代,不是说几句什么话,巴结巴结君王就能升官,他们又何苦挖空心思想着怎么献媚走捷径,还不如认认真真地听朝会,琢磨回到地方后该怎么发展民生搏取政绩。   让写本县的面貌,也让作出一份可行性发展预案,虽然名称听上去怪怪的,可是他们能听懂说的是什么。而似乎一些发觉中枢缺人的官员,他们心里虽然不敢确定,不过大概能看出自家君主有意从县官级别中挖掘人才,心里暗自打定主意一定要作出一个漂亮的预案出来。   打发走了县一级的官员,每日的议政殿议事立刻变得空旷起来,除了军方的武将之外,留下的就是郡一级别的文官,当然也不能少算了那些中枢的文武。   其实吕哲治下的郡一级别地方官都还是不全的状态,衡山郡目前的郡守是郑君,九江郡的郡守舒道,苍梧郡、长沙郡、庐江郡、闽南郡、南海郡、南郡目前仍然是无郡守状态。   对于那些没有郡守的郡,萧何等中枢文官已经提了多次,吕哲心中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这一次朝议怎么也是该确定下来了。   苍梧郡是未来的粮产大郡和矿产大郡,因为针对性计划已经确定,需要的是一个能守成的郡守,吕哲也有意提拔一下南郡本地的势力,因此属意于一直以来表现得最为活跃也是最为配合得陆氏南。   长沙郡初步议定是吴芮,庐江郡为桓楚,至于南海郡和闽南郡则不用着急,南郡干脆就是不再设立郡守。   吴芮和桓楚本事带兵出身,说实话并不适合担任郡守一职。可是蒯通认为两人对本地情况比较了解,作为一种过渡式的任命其实很不错。当然以上是公开性的说法,其实是蒯通觉得吴芮和桓楚的忠诚度还有待观察,不能让两人成为领军的将领,那么安排一个百业待兴的郡任命为郡守,好听一点也是一方大员,虽然是没有管军的权利,但这么安排也说得过去。   军政分离已经确定,日后郡守只是管理军中民生行政,每郡会设立都尉一名管理军事,这也符合吕哲对于军方完全控制的需求,更是提前将既管政又管军的弊病从萌芽中消灭,省得一旦中央不稳就出现管民管军容易发生的割据糟糕情况。   郡守一职确认下来,陆南为自己的付出和配合的功劳得到认可非常地兴奋,南郡另外两个大族的番氏与贾氏在羡慕的同时自然是会奋发向上,更加配合的同时也就让南郡的短板给补了上来。   吴芮和桓楚对自己会出任管民的郡守则是充满了意外,他们原本就对自己一直没有被调往军中任职迷惑,想着一方的军团长是不用奢望了,可是当个偏将什么的总是有点希望,千想万想就没有想过自己会脱离军队当什么郡守。   郡守的级别其实很高,再怎么也是一方大佬的职位,可是让带兵出身的人脱离军队去管理民政,心里的不解和落差感肯定是会有。   两个先后差不多占领一整个郡的人,都是在守不下领土的时候选择归附或投靠吕哲。他们心里其实能理解吕哲对他们心里的忌惮,毕竟换做任何一名君主,特别是那种一无所有白手起家的君主对曾经同样是“白手创业”人物的提防,只能是默默地接受安排,可是心里的黯然是怎么掩饰都掩饰不住的。   在做出任命的当晚,吕哲想了一下还是在所有人都退下后留下吴芮和桓楚。   实际上吴芮和桓楚的带兵能力都不错,吕哲本身又极度缺乏能独当一面的将帅,基本是不会放弃任何一名有独当一面的军方将领,可是吕哲也赞同蒯通的想法,必要的敲打必然是需要做,就当做是一个心性的测试,也是一段必需要有的心理缓冲期吧。   吕哲问了一下两人的想法。   桓楚直言不讳的表示自己其实对民政很陌生,期望带兵而不是管民,请求吕哲能安排军队中的职务,说是哪怕当不成将军做个校尉也是极好的。   因为长沙郡遭受百越的肆虐心志一直比较消沉的吴芮倒是没有什么表示,只说能够在长沙任职是所期望的事情,他对不起长沙父老,一定会竭尽所能补偿长沙父老什么的。   也就是现在的社会环境才会在得到任命之后提出协商,换做中央集权制已经深入骨髓的环境里,谁敢对君主的任命讨价还价,就该是“我是XX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那种自己都不相信的话了。   桓楚提出异议还是有一点点底气的,他并不是在庐江郡情势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下归附,是在还有可能保住地盘的情况下选择归附吕哲。再则,他也认为自己对民政实在是两眼抓瞎,提出当个校尉也好一半是在抱怨吕哲的不信任态度,另一方面是真的渴望继续领军。   吴芮嘛,长沙郡是沦陷状态后被吕哲光复,吴芮又自己觉得对长沙人多有亏欠,无法讨价还价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真的想要做出弥补。   吕哲看了看桓楚又看了看吴芮,他说:“决议已经做出,短期没有再行更改的可能。”   桓楚立刻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吴芮则还是那个模样。   自己提出希望继续统兵,又用实际的姿态表现出没有异心,桓楚实在搞不明白吕哲在忌惮和提防什么,他也算是一个有话说话的人,立刻就提出疑问。   “忌惮和提防?”吕哲露出了诧异的神情:“势力由我一手创建,军队哪怕是将领想反士卒也不会追随,一旦某个军官想要背叛不用我去下令大有砍了谋反军官脑袋的人在,我需要忌惮和提防吗?”   是这样?桓楚仔细想了一下,在军饷和军功田的支撑下,军队中士卒对吕哲的忠诚度毋庸置疑,似乎吕哲真的不用担心领兵的将领要闹什么幺蛾子,毕竟想造反能维持军饷的发放又能够保持士卒的田亩吗?   “制度很重要,什么都需要一个过渡。”吕哲索性也就开诚布公:“我从不忌惮来自手下的挑战,但是不代表你们的同僚会不设防。大家都是利益既得者,谁都不想出现什么差错让自己的富贵没有了,那么必要的一个流程就要形成惯例,最终形成一个制度。”   话都讲得那么清楚,那就代表无可更改了。   吕哲是不是真的没有忌惮不好说,他也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而是提出在适当的时候必然会安排新的郡守,到时候想要统军那就再改为军职。   在接下来,吕哲又是与两人交谈一下关于民政的管理,毕竟两个家伙虽然是都做过军政一把手的人,可是有多少“料”还真的很难说,怎么也要详细地交流一下。 第0507章 坑儿子的爹   关于民政能处理已经基本处理,不能处理的民政也不是想办妥就能马上办妥,关于朝会的主题很快就该转到军务上面来了。   与之商议民政时的情况不一样,军方的问题一般就是有什么说什么,哪些方面需要做出改变也是很快拿出方案,最终再由吕哲亲自下令调整。   关于军队轮换到南陵整编的事情一直在继续,军队整编的事情已经不用过多的探讨,只需按照原有的计划来进行就足够。   目前在维持的战线有两条,一条是东线对楚国的小规模袭扰,另一条是对岭南的持续攻伐。   针对楚国的袭扰近期一直在下降频率,不是因为已经与楚国确认联姻,而是在攻打岭南的时候战兵和物资都倾斜了过去,东边的战线兵源和物资已经不再像过去那般的充裕。再则,闽南郡和南海郡那边也需要形成统治巩固,那么只能是再抽调东部的兵员和物资。   正是大量战兵的南调和物资的倾斜使得岭南的攻伐进度能够顺利,在完全的攻下岭南之前,在岭南战线维持二十万的部队不会得到改变,甚至在必要的时候还会进行增加。   保证至少有二十万部队在岭南战场,不过这二十万并不是说某个士卒去了岭南战场就是一直待到战死或者得胜,是某支部队在岭南战场服役多久的时间,到了服役期限之后再与其它部队更换,吕哲把这项策略称呼为轮换制度。   到了今年秋季时分,现在在攻伐岭南的部队将会有十万的建制被调回来,相应的会有十万的建制替补上去。部队轮换的初步方案是三年一次,每次轮换的数量不定,还是要看实际情况,必要的时候甚至是不轮换。这一次针对岭南的轮换是特殊情况,也是全军在整编期间才会遭遇的事情。   关于部队轮换的事吕哲并没有正式发布,很可能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也不会发布,毕竟现在是战争根本就停不下来的战事多发时期,不是那种维持相对和平的环境。   朝会在继续,身为北部军团长的共尉却是一直心不在焉的姿态,还是吕哲重复呼唤了三次才从某种失神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北边的态势在未来有什么改变?”吕哲又重复问了一遍。   共尉的父亲共敖已经抵达南陵,最近共敖正频繁地拜访在中枢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共敖甚至去求见吕雉这个不完全的楚女。   吕雉本是单县人,后面才随着家里人迁移到泗水郡的沛县。单县的所在地在宋地,单县现在算起来是齐国的领土。要认真的追寻起来,吕雉能称呼宋人、齐人、秦人,就是楚人这个身份有点有点没相关。   共尉已经因为那个不靠谱的父亲连长期待在衡山郡统领一个军团的事情都避讳,现在这个专门坑儿子的不靠谱父亲来到南陵非但不消停还很活跃,这都是什么事啊?   共敖拜访的都是谁?只要是能和楚人扯上那么一点关系的人都在拜访之列,似乎是在为了吕哲解除与楚国的战争状态而努力。   话说,共尉算是吕哲麾下的重臣了吧?毕竟再怎么说也是独领一个军团的一方大将。那么共敖来投奔儿子,虽然身上没有什么职务,可是已经确定不走了,那是不是也算是吕哲治下的一份子?   都是个吕哲治下之人了,儿子是吕哲麾下的大将之一,本身又是一个有谩骂过吕哲的污点存在的人,哪怕不避嫌也不应该一来就开始上蹿下跳,惹得共尉都快急白了头发。   “北边?”满脑子都是乱麻的共尉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很想揉一揉自己的太阳穴缓解内心的犯愁,可是这么个场合做那样的动作似乎不合适,只能用沉吟来理清思绪,过了那么一小会才答:“北边的陈郡和泗水郡现在有魏韩两国,魏韩现在为主上的保护国。”意思就是没什么不妥的。   吕哲眼睛眨了眨,他对共敖来到南陵之后搞得动静一清二楚,看到共尉一脑子里乱麻魂不守舍的模样,很清楚到底是为了什么。   共敖不断拜访与楚人身份扯得上联系的官员,那些官员碍于共尉的面子自然是要进行招待,可是对于共敖动不动就大谈什么“楚人一脉”就感到万分的头疼了。   萧何是执政,他在招待共敖的时候很经常是只要话题扯到“楚人一脉”就立刻岔开话题,共敖要是表现得不依不饶就赶紧借口公务开溜,搞得自己的家还要因为躲避跑到街上吹冷风的次数并不少。   什么叫楚人一脉,往小了说不就是大家都是楚人出身的嘛,这个没有什么好回避的。可是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们大都是在吕哲麾下任职,对目前的现状也感到万分满意,若说共敖在一些私事上求助,只要不碍到律法的事情帮帮忙也就是了。但是呢,共敖想的是众臣们能对吕哲施加影响,且不谈众臣能不能对吕哲产生影响,以吕哲臣子的身份去干楚国得利的事情,这事是身为臣子能干的吗?   现在一些楚人出身又在吕哲麾下任职的人都被共敖给拜访怕了,他们是对共敖的拜访能避就避,不能避也创造条件来避,个别一个人都快听见共敖两字立刻就做出下意识蹦起来要落荒而逃的模样,搞得共敖两字都快与神经过敏成为同一意思了。   北边除了陈郡和泗水郡还有几个郡是与吕哲的疆土接壤,共尉负责的是针对陈郡、泗水郡、南阳郡,而巴郡、汉中郡这两个与南郡接壤的地方是由吕哲自己关注,很明显共尉忘了交代南阳郡的事情了。   “主上说南阳郡?”共尉额头瞬间就冒出冷汗了,身为监视北边动静的大将竟是忘记还有那么一个郡,且这个郡是三个监视郡中最乱的一个,那是一种很严重的失职行为。   吕哲心里在叹息,共尉有那么一个坑儿子的爹真是不幸。   共尉是坐不住了,他缓缓地站起来走到正中间的走道上,在众目睽睽中对着吕哲跪下,诚惶诚恐道:“职失职,请主上赐罪!”   失职是可大可小的事情,往小了说是玩忽职守该撤职,往大了说不但要撤职还要下狱。吕哲不知道共尉是不是故意这么干,深怕因为是一方军团长被自己的父亲利用身份搞出更严重的事情,还是共敖已经在借共尉军团的身份在搞什么事情,所以共尉才闹出现在这么一个不应该也最不会犯的错误。   “先回位置将事情说完。”吕哲没有马上表态。   共尉脸上的表情似乎愣了一下,也不知道是感到意外,或者是自己期盼的事情没有发生,因此才会出现非常明显的错愕。他感激也是感动地对着吕哲行礼,回到座位屈膝坐下后开始介绍南阳郡的情况。   南阳郡在曾经那么一段时间里是被秦国掌握,上一次秦国派司马欣南下攻吕之后,也不知道是力有不逮还是出于什么状况秦国开始有计划的撤出在南阳的军队和行政单位,吕哲在发现秦国的举动后也没有派兵占领,因此南阳郡也就形成了一个权力空白。   类似于权力真空的现象在南阳郡只是维持不到两个月,秦国撤出与吕哲无动于衷,南阳本地很快就像是一个小型的战国时代那样,在极短暂的时间内以县乃至于是乡形成割据,一度达到大大小小首领之类的人有上百个,每一个首领麾下的武装数量从数百到数千都不相同。   有出现首领,那么肯定是会存在向外扩张的情况,上百个大大小小首领互相攻打,搞得南阳郡几乎就没有消停过地爆发小型战争,一直是在今天那个势力完蛋,明天某个势力增加了一些地盘,后天那个刚刚增加地盘的势力又被一个或者多个联合的势力给灭了。   “嗯?数百人的斗殴……叫战争?”吕哲情不自禁地笑了。   大概是战争吧?数百人怎么就不能叫战争了呢!倭国几十人的村民之间械斗都叫战争,请命还得正规化地吼嗓子“君上(大名)请给属下增援十个人,若是不能攻取城池属下提头来见”。之前是多少人,增加十个人竟然就能攻取城池?这是逗乐的吧!不过话说回来,倭国所谓的城池也就是一个小破村子而已。   共尉不知道自家君主是在笑什么,他也不知道那该不该称呼为战争,尴尬地笑了笑才继续说:“经过大概一年的互相攻打,现在南阳郡有三个比较大的武装,不过部队最多也是维持在三万人左右的数量,最少的只有八千人。”   吕哲点头表示理解了。   迁移到吕哲治下的南阳人非常多,毕竟没完没了的战火连天谁受得了,都想找个能过点正常人该过的平和环境过日子。人该跑的几乎全跑光了,南阳郡的人口肯定是要急速的减少,那么当地的势力哪有足够的兵源?所以南阳本地的势力部队少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第0508章 封赏与思量(上)   进行了十六天的朝会差不多进入尾声,在接下来的阶段是最大的重头戏,那边是关于礼仪制度的初步制定和有功人员的封赏。   礼仪制度说起来非常复杂,按照现代的话来说就是扯到国体的事情,将会决定一国内部的基本制度。叔孙通等儒家人员目前只是完成官员的服饰制定,也确定下来基本的君臣之礼。   其实关于官员的服饰早就有了,像是什么样的身份能够用什么皿具,什么样等级的官员应该穿什么颜色等等,在秦国就有一套很严格的服装规定,若是没有达到相应的等级去穿戴越级的服装是一种有罪的行为。   吕哲很清楚规定什么人能穿什么不能穿什么根本不可取,那将会极大的限制人生自由,甚至会打击某些制造业。不过不管是秦国还是之前的周室制定这么一套行政律法也是有相应考虑的,首先就是从服装的穿戴上来分出等级,激发一种叫作使人分发向上的欲望,同时也是在培养荣誉感。   对于服装进行限制很难说好与坏,不过从历史的发展趋势来看,限制服装或许能够达到某些激发向上的欲望,但是根本算不上是什么好方法。   现代培养荣誉感的手段是发有特别含义的勋章,吕哲认为以其去从限制应该穿什么不能穿什么入手,不如就借鉴勋章制度,然后在勋章的等级与相应福利上建立起一套制度。   几乎是完全照搬秦国关于服装限制的那些儒生本来是还想坚持一下,可是听吕哲谈到生产力限定等等的理论立刻就是一副“虽然不知道在说什么,可是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再有管理商政的娩杓大谈关于限制服装会对制造业、商业造成什么样的打击,说得好像十分严重的模样。一贯喜欢附从君王意志的儒生,他们得到来自娩杓递来的台阶就不再坚持了。   勋章制度是新鲜事物,吕哲只是提出一个概念,让下面的工匠去进行关于样式的设计,但是什么样的勋章会获得什么特权什么福利还是靠儒生来做。   不限制服装不代表就放弃为官员制定专门的服装,什么样的品阶的官员应该穿什么款式、颜色的衣服依然会执行,不过吕哲把常服和礼服的概念拿了出来,刻意强调在设计官员礼服的时候一定要款式华丽。   对于礼仪制度儒家学派还是比较拿手的,但是该怎么来设计礼服那就有点业余了,因此儒生无论再怎么排斥与各行各业的匠师进行沟通,也得捏着鼻子进行交流。   事实证明君王下达指示对于骨子里活着就是想当官的儒生来说,事关他们能不能在这个新生政权有容身之地,哪能不尽心尽力去干。在那种“一切就看这次”的急迫感,和来自君王的最高指示下,儒生们竟然是拿出了拼命的态度,在短短十来天之内就与各类匠师合作,不但商议出关于官员常服、礼服的设计,相应品阶的服装也都制作出样板。   吕哲在观看样服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在心里无比的佩服那些儒生,十来天的时间竟是能制定出从县一级到中央官员的服装,而似乎无论是常服还是礼服都是有模有样。   常服既是平常穿的衣服,那自然是不需要多么华丽,一般就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儒生在设计的时候还特意加入了一些官府元素,既是在服装的图案上进行设计,什么样的品阶有专门代表的图案。   对于礼服吕哲的概念是在一些隆重的场合需要穿到的官服,既是上朝或者在处理公务乃至于是祭祀时会用到的服装。上朝就不用说了,处理公务指的是坐衙,祭祀无论在什么时代都是严肃且重要的场合。在这些特定场合的所需气氛要求下,儒生与各类匠师商议出来的礼服充分展现出别有的设计天才一面,果然是怎么华丽怎么来,而且不同的品阶华丽程度还有区别。   当一件件用丝绸做成的衣服在特意选出的衣架子(模特)穿着步入议政殿,早已经看过的吕哲仍然露出了“惊艳”的表情,更不用说那些起于低微出身现在却是一方重臣的人物会有多么的欣赏了。   其实还是有从颜色的选择来进行入手,例如县一级别的官员无论是常服还是礼服颜色都是取绿色,郡一级别除了郡守之外都是取绯色,郡守与中枢管理一部取紫色。还有更详细的划分,比如郡六曹也是绿色,中枢不是管理一部的官员服装为绯色、红色、绿色。其中又有严格的划分。   九品中正制现在还没有产生,所以只能是按照主官、辅官、从吏来进行划分,不过吕哲从中还是看到了对品阶的严格划分。   秦国的官服划分也有关乎到颜色,紫色也是在君王以下作为最为高贵的颜色,而灰色则是秦国身份低微的人所穿的颜色,没有任何身份的人是穿白色,所谓的“白身”就是这么来的。   对于官服的制度既然是吕哲已经首肯,那么当然是没有人提出异议。而关于勋章的制作则是没那么快,现在也只是制定了三套。   第一套为大小是长两寸宽一寸,显示为一种盾牌形状中间竖着一柄剑,勋带为红色,分为金、银、铜。这一套的勋章名称叫帝国功勋章,非有特殊杰出战功者难以获取,每块在颁布时都会刻上年份。   第二套为长一寸半宽板寸,整体为圆型,两条麦穗呈现弯曲围绕外边,正中雕刻一道城墙模样,依然是分为金、银、铜。该勋章文治武功皆可获得,但是需要达到一定的战功或者政绩,同样会在颁布时刻上年份。   第三套也是金、银、铜三个级别,不过针对的颁布对象是属于军方人员,勋章的主体会有至少五个系列,主体外形为椭圆形,是看勋章获得者是什么兵种而有不同的图案。   勋章的种类在未来肯定会在增加,目前的三套只是一种不成熟的试行尝试。   另外,吕哲是仔细的想了再想,秦二十等爵的制度并不是适合在自己治下。会得出这样的结论比较复杂,首先是他们行政体系与秦国不一样,其次是有太多的六国人了容易产生抵制情绪,最后吕哲手上也没有完整版的秦国升赏规章。   经过多次的讨论,吕哲最后确定执行类似于周王朝的爵位制度,既是公、侯、伯、子、男的五大等级进位,同时在每一个爵位又划分一级、二级……五级的小等级。五大爵位的等级划品看上去无比的简单,但是从某些方面来说又无法满足需求,最后又增加了一种荣誉爵位,既是勋爵,不过勋爵不再划分小等级的五个级别。   在大框架的五大爵位和勋爵的划分之外,关于文治体系和军方体系也要适应的做出调整。   新生的体制是建立士官制度,“士”在华夏历史上的分量很足。文员那一方的“士子”“名士”,只要有“士”这个字眼本身就是一种提高身份的称呼。在很早以前军队也不是谁都能加入,例如“武士”“士兵”就是一些士族阶层的小贵族,也就是在“井田制度”下有封地的人才会有资格加入军队为国家服务。到了战国时期“士”的身份地位才遭到弱化,例如文士不再是需要国家认证,军队也不再只是招募小贵族一般不需要劳动只是训练搏杀技巧的武士。   “士”这一阶层的制度规划还没有确定下来,毕竟军队的士官制度好办,牵扯到非军队的士阶层就不是那么好定义了。   军队的士官制度现在已经在禁军这一建制试行,针对的是那种死活没办法识字无法晋升为五百主以上军官的基层军官。索性的是吕哲的军队已经是有发送军饷的那一类,只要在特殊战功的时候才会授田,因此无上限的士官长……就是一级到无数级的士官等级才能够实施的下去,无非就是增加军饷额度而已。   在南征之战中,司马欣、季布、骆摇都是有扩土之功的大将,他们中季布和骆摇都是为国家夺取一郡之地的有功之臣,司马欣现在还没有完全拿下岭南不过占领的土地面积一点也不比季布和骆摇少,因此吕哲肯定是要大加封赏。   吕哲虽然是已经夺下南方大部分土地,可是中原和秦地,另外楚国包括更西南的位置……总之世界实在是太大了,肯定不可能因为三人平均夺下大约是12.13万平方千米的土地就来个至高的封赏,毕竟还有那么多的地方没占领,一下就封为公爵,那以后要是再立功了要怎么办?   当然,开疆扩土是一件很值得大赏特商的功勋,封赏太低了不但显得吝啬也会使人失望,那么就需要一个额度。   吕哲拿出的方案是封赏司马欣为一等子爵,季布和骆摇为一等男爵,每人再按照实际功勋赏赐财帛与田亩。   除了司马欣、季布、骆摇三人之外,很多人也在这一次封赏中列为一员…… 第0509章 封赏与思量(下)   军功能够获得封赏,那么文治呢?例如为了征战顺利忙死忙活的萧何以及其属官,一些对国力增长有贡献的人,一些在特殊领域有成就的人,是不是也该让其付出得到回报,用国家行为来进行奖赏?   司马欣为一等子爵,季布和骆摇为一等男爵,军方的一些将领也获得了该有的爵位,像是周文、武梁、唐杰、何怿等获得军功的人,他们最差的也得到了勋爵的封爵,相应的财帛和田亩也按照功勋赏赐。   萧何这个为战争和民政做出特殊贡献的人,他被吕哲封为二等男爵。   蒯通这个军师也因为在战争中因为出谋划策,他被吕哲封为三等男爵。   娩杓这个对吕哲治下商业起来很好的治理作用和疏通规划的人,他被吕哲封为五等男爵。   这一次获得封爵的人数超过三十人,最高是一等子爵,最低为五等男爵,勋爵因为是特殊荣誉则是不计算在爵位福利之内。   其实封赏的爵位会比较低一方面是吕哲觉得还有太多的土地没有占领,现在封赏太高日后会无赏可赏。另一方面也跟吕哲现在才是个侯爵有那么一点关系,要不然扩土了那么大的面积怎么也该出现几个侯爷了,只是他们这一势力想要出现侯爵级别的臣子,除非是吕哲称王或者成了皇帝,不然哪会有“一山二虎”的情况出现。   一个又一个获爵的名字被念到,他们用着兴奋的表情出班接受封赏,每个人在接受封爵授赏的时候必然是需要双膝跪地,被吕哲用剑抵在肩膀上再进行一套宣誓效忠一般的礼仪。   千万不要觉得吕哲那一套是在模仿西方的什么骑士册封,早在夏朝时这么一套制度已经在华夏产生,这是一种封臣的行为。大意是某某谁在什么时候成了某个人的臣子,那个人给予谁身份和财产、土地,谁将对谁有效忠义务,同时谁也保证被册封者财产和土地的所有权和安全保证。   宣誓是一种很神圣的行为,概因人们相信世界上是有鬼神的,庄严的念出誓言将会得到鬼神的“背书”,一旦违背誓言将会遭受来自鬼神的惩罚。   在臣子宣誓后,吕哲也会念一段类如“此刻起,某某谁的身份受我认可,他的财产私有权受我保护”,类似于“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一类的话。   吕哲知道这一套礼仪是“封建”的一部分,也是流传最长最广的思想,不是那种世界上所有东西都是皇帝的人,皇帝想要剥夺谁的什么就是什么的“中央集权制”或者叫“奴隶制”。   说实话,保证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和所有东西属于皇帝,两类思想的矛盾性非常强,秦国关于“分封”和“中央集权”的纷争也是其中的一种延伸。   当权者自然是喜欢什么东西都是属于自己的,身为皇帝可以予夺予求的至高无上,哪怕是吕哲也喜欢这种制度。可是他更知道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的重要性,有私产才会致使社会稳定,人也才会有奋发向上的动力。   若是财产可以随意被剥夺,人就会时时刻刻生活在一种恐惧当中。   不但是这样,以后国家也会围绕着皇帝转,皇帝若是贤明也就罢了,遇上那么一个混账当皇帝,国家肯定是要彻底乱了。同时,皇帝决定世间万物的至高无上权力,出现奸佞的几率也要被无限拔高。   吕哲原本是用后世的眼光和思想来看世界的,可是越是深入了解什么叫“封建”,他就越加不敢随意选择国体,那么该怎么来从中获取平衡就要靠很长的时间去观察了。   三十四个获爵封赏的名单念完,很多人讶异地发现其中竟然没有共尉的名字,他们用着怪怪的眼神偷瞄共尉,然后又迷惑地看向暂时没什么表示的自家主上。   文武皆有收获,特别是身为军团长一职的武将获封获赏最为丰厚,独独漏掉了也是军团长的共尉,那就不得不使人产生诸多联想了。他们怀疑是不是共敖上蹿下跳才致使共尉的封赏被漏掉,不然共尉哪怕是没有在对外战争中获得军功,可是维持北境安稳的功劳就不算小。   共尉心里尴尬无比,脸上的神情也比较僵硬,他也认为是受到父亲的影响才会被漏掉封赏,否则连何怿这种新晋的校尉都能被封五等男爵,他一个堂堂军团长为了北境安定付出了那么多努力怎么没有得到回报?   封赏的最高爵位为一等子爵,获封者是司马欣,他心里也在思考一个问题,获得男爵的人只有七个,其余都是荣誉性质的勋爵,那么是不是代表吕哲这边的爵位获取的困难度很大?   同时,开疆扩土那么一大片才是个一等子爵,怎么看赏额也太低了一点,要是在大秦成个彻候都是该有的事情,司马欣没有琢磨明白一点,是自家君主太吝啬了,还是将爵位的门槛立得太高,想要获得高等的爵位不是那么容易。   不止是司马欣在思考关于爵位的问题,其实在场的人心里都有疑问。   到了男爵的这个爵位,那么爵位就不止是个荣誉,财帛和田亩的赏赐是其次,每一个级别的爵位都有着相应的特权和福利,吕哲见大家都有疑问,也就让叔孙通出班解释一下。   什么见官不拜啦,什么到谁的府邸就是武官下马文官下轿,诸如此类现在是还没有的,不过关于爵位是某个指标,获得什么样的爵位将会有相应的特权被叔孙通说得比较详细。   吕哲也没听叔孙通在长篇累牍,要是从勋爵到一等公爵的特权和福利讲完起码是半个时辰的时间,他借这个机会在思考关于共尉的问题,也在观察共尉没有获得封赏时是个什么模样。   共尉长期督领北境军事,一度时间不短管军也管民,在他的督领之下衡山郡一直显得平静,北境也没有闹出什么不妥的事情。按照道理来说,他虽然没有获立什么值得称道的军功,可是光是维持北境安宁,和戍守北方不至于在吕哲征战南方北方出现乱子,这些都算是一项不小的功劳。   有功必赏是吕哲维持集团稳定和向心力的前提,不管共敖再怎么上蹿下跳都不能抹除掉共尉的功劳,只是共尉近一段时间的表现也实在是太差强人意了,先是身为督领北境的军团长不履行职务跑回南陵长待不说,最近也显得太消沉了一些。   吕哲当然是对共尉的功劳有相应的酬勤,他暂时不公布对共尉的封赏其实是在进行警告。不是警告共尉关于自己那个坑儿的爹,是警告共尉的不履行职务的行为。   军团长啊,而且还是关乎到北境安危的军团长,同时魏韩两国是否安全,魏韩能不能保持服帖都要看北境军团长操作是不是得当。结果倒好,岭南之战爆发了,魏韩两国约定会盟的时间也在即,怎么说都该是关键时期吧?共尉竟然因为自己那个坑儿的爹来个撂担子,这是一个军团长该干的事情吗?   撂担子的行为不能鼓励,甚至在某些时候还需要进行处罚,吕哲相当之不愿意共尉因为那个坑儿的爹就此废掉,毕竟共尉的能力在督领北境的时候已经得到认可,那么只有用这么一系列行为来试图扭正其心态。   什么样的爵位有什么样的特权和福利,叔孙通还在继续介绍,随着介绍的深入大家也才明白这次的封赏一点都不吝啬,从某些方面来说甚至是非常符合实际情况的。   拿司马欣的一等子爵来举例子,他被封为一等子爵后,在今后就有参加国家祭祀天地的资格,一等子爵可以合法的拥有两百名的私人武装,还可以在获封土地的时候有很大的选择权,同时关于每年的国家分红上也会有一定的额度。   先不谈其它,光是有参加祭祀天地的资格就足够令人激动得浑身发抖,毕竟不是谁都有参加祭祀天地的资格,那是君王才有的待遇,王族中除了太子,其余人都是没份的。从这一点就能看出这个待遇是多么的令人羡慕。   叔孙通说到后面又隐晦地向吕哲请示,在吕哲点头示意下,这才继续往下讲。   爵位到了公爵并不是封顶,公爵之后还有王爵,而在吕哲这边王爵是有建国的权力,不过选择建国疆土的地点就看吕哲是怎么个安排了,想要封王也不是那么简单。   再强调一次,这个世界很大,不止是有华夏那么一小撮地盘,吕哲所谓的封王建国当然是有其考虑,在火车飞机还没有被发明出来的年代,一个国家的疆土扩张并不是没有限制的,还要看掌控力能够达到什么样的范围极限。   吕哲思考中的封王建国还不成熟,不过大概就是让有相应功劳的人去到极为遥远的地方建国,其建国也类似于西方殖民的总督形式,而不是那种华夏传统的王,也就是说想在帝国疆域内获得土地封王完全是不可能的。   怎么来完善思考中的规划,似乎是还有非常长的一段路要走…… 第0510章 最纠结的事情   到底是“家天下”还是“共天下”真的不好一时间拿出决定。   所谓的家天下,自然就是国家为一个家族的所有物,在这个国家里该家族的族长有权决定所有事务,该国家上从高官下到老百姓,物从一颗沙砾到最值钱的东西,皆是该家族的族长所有。   共天下有好几套解释方案,有周天子的分封制,也有宋朝时期的与士大夫共同治理天下。周室分封到目前为止已经被证明并不可取,毕竟时间久了又会形成春秋战国那种局面。宋朝的与士大夫共天下,似乎是有点可取性,但是也不能完全照搬。   现代还有许许多多的政体,不过什么共和制、议会制之类的显然不太合适,现在要是出现总统、主席之类的才算是真正的搞笑,注定会比君王统治天下寿命更短。   吕哲对政治了解不是那么充分,他没有办法一时之间拿出一个好方案,不过倒是想出了一个比较模糊的理念。   什么样的制度并不都有唯一性,其实将每一套制度中好的东西摘出来,然后再整合一下,去除自相矛盾的东西,相应的加入一些东西,建立一套符合实际情况的制度出来并不是不可能。   国家拥有至高无上的统治者在华夏相当重要,若是没有一个至高无上的人物存在,各处割据的军阀混战是注定了的事情。有了至高无上的统治者,但是不能什么东西都由着这个统治者胡来,需要有能够使之节制的机构存在,同时该名统治者的“至高无上”也要有所限制,不能是那种生杀予夺凭其喜好的情况。   想要有制衡一般的制度,对于君王的限制就应该考虑详细,同时制衡机构的权利也必需要进行详细规划,不然绝对逃不开喧哗夺主,搞出篡位之类的事情,然后又要针对一场“位不正,名不顺”的事件展开混战。   君主立宪制?说实话,有可行性。不过那需要相当严格要求的社会环境,至少对于治下子民的教育应该全面铺开,治下人口的识字率至少要达到百分之六十以上,且关于每个人的责任和义务相应思想也绝对要深入人心,不然最后皇帝成为摆设,各臣子演变成军阀的事情是绝对会发生的。   什么样的制度都要有其相应的社会环境,不是历史上谁谁谁用了什么体制变成强国,不考虑本国的实际情况就照搬过来就能变强的。强国不可复制,这点哪怕是到了二十一世纪依然一再被证实着,不然美国佬本身执行的制度能使国家强大变成世界霸主,为什么美国佬的那一套体制到了其他国家不是一副乱糟糟的模样?   吕哲在想出一个实际可行的方案之前,一切只能是慢慢来了。   首先要做的就是将“法律神圣”的概念一再强调,另外就是关于“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的理念也不能破坏,同时“赏罚分明”也不能出现差错。   社会环境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塑造成功,这点在秦国的变法中已经详细的举证,比如为了确定法律神圣的概念,秦孝公的哥哥嬴渠梁就成了“祭品”。想要干点什么,特别是想要让社会从接受到认可,从认可到深入骨髓,速成之法根本就不存在。   说到法律,吕哲接着这一次朝会已经彻底了废除了关于砍手、断脚、削鼻等等致人残废的律条,改为相应的鞭刑和劳动改造,同时也修改了一些关于连坐的律法。   秦法酷烈这是连秦人自己都觉得的事情,可是也不能矫枉过正,做错了事情要遭受相应的惩罚是对好人的一种保护,要是犯错了得不到相应惩罚是在鼓励犯罪。   吕哲这一方为新生崛起的势力,保持社会的稳定性相当之重要,但是太过残酷的律法会让人心里产生恐慌。再则那多人愿意服从吕哲的统治除了能够获得庇护之外,是靠着大大小小的利益支撑着,经济上的好处享受到了,政治工程中关于法律的改善也不能缺少,那么去改善致人残疾的法律必定能够再收买一批人心。   叔孙通总算是念完了关于爵位和勋章相应的福利与义务,他面向吕哲行礼,得到同意后也就回到原位坐下。   是的,任何福利总是要有相应的义务,既是所谓的付出与收获。任何一件事情的收获从来都是需要付出,得到了什么特权也该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这是一种类似于“契约”的精神也是定律。   得到与付出,这点没有任何人有什么异议,这也是华夏文明一早就认可的事情,只是从来没有人说出“契约精神”这么个名词而已。   等待叔孙通念完,现场的几乎所有人都陷入一种兴奋当中。这是他们首次确认吕哲有意对麾下封王,不是采取秦国正在执行的那一套。   秦国由极盛转为衰弱是为了什么,不就是剥夺了臣子向上的欲望吗?郡县制本身并没有什么,可是用法律的形式来确定一个人的努力变成了可以随意被皇帝剥夺,那就真的太令人失望了。   其实吧,君王从来都是可以剥夺臣子的成就,这点一直都存在着,可是秦国是想用法律形式来公开确定的第一个。正是始皇帝来做这“第一人”,才会让秦国由盛转衰。毕竟天下万物皆为皇帝所有,用法律形式来确定实在是太令人伤心了一些。   吕哲看出了大多数人的兴奋,他也看到了那么几个人的失落。   共尉因为镇守北境有功,封一等男爵。   梅鋗、苏烈屡立军功,封五等男爵。   后面这三个人都是近期不断在某些事情上犯错的人,共尉这边比较复杂还没有进行处理,梅鋗和苏烈则是已经根据军法处置过。   三人在听到封赏后有着不同的情绪,他们出班受赏宣誓,其中梅鋗和苏烈表现得比较激动。   梅鋗有激动的理由,他后面已经搞清楚军权私相授受是一件什么样的事情,心里一度恐惧吕哲不再信任。现在,他按照功劳得到应有的酬谢,官职也因为再立战功晋升到俾将,虽说与过去无法相比,但是至少证明吕哲并没有要弃用的意思。   苏烈的激动则没有太过复杂的东西了,成为贵族一直都是他的心愿,现在成真了怎么可能不激动呢?   有部分人见到吕哲依然秉持着有功必赏的理念心里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事实上有功必赏是维持统治的最关键一部分,决不能因为某个人犯了什么错误就完全否定功绩,当然也不能因为有功绩而就不罚。   确定律法神圣是吕哲持之以恒要做下去的事情,至于律法是不是对统治者有利,其实这已经是一种规则,毕竟律法本身就是由统治者来制定的,怎么完全没有倾向性,只要法律被制定出来统治者自己也去遵守,那就没什么好非议的。那是统治者啊,对自己的权力能够有所约束已经相当不错的了。   封赏到这一刻也就算是到一段落,司马欣为一等子爵,共尉、季布、骆摇为一等男爵,萧何二等男爵,蒯通三等男爵,周文四等男爵,何怿与娩杓五等男爵,武梁、唐杰、徐志、卫瀚等二十八人为勋爵。其中勋爵中有因战功封爵者,也有文治和其它贡献者。其它贡献者指的是关于研究技术的那帮人。   现在还不是儒家当道的年代,发现新工艺和发明新技术是一种贡献是被严肃认可的事情,像是秦国与列国对“科学家”的封赏也并不少见。同时对国力增长做出杰出贡献的人也是大加封赏,最著名的就是关内侯郑国,既是那个修建郑国渠的人。   朝仪差不多进入尾声,剩下的也就是一个议题,那就是他们与魏韩两国的会盟事宜。   会盟地点已经确定,是在陈郡境内颖水边上的慎这么一个小城。这里是一个交通发达地带,往东是泗水郡,往南是衡山郡与九江郡。选择慎是经过特殊考虑,有很大的意义是想借这一次会盟震慑对魏韩有吞并之心的齐国。   会盟的发起者是魏韩,若是光以两国现在的实际情况说实话很难邀请列国与盟,但是有吕哲的存在就不一样了。   今次会盟是时别将近四十年再有列国举行会盟,又牵扯到魏韩两国将正式成为吕哲的保护国,按照道理来说是要有足够分量的列国君王进行见证会盟的,可是现在早就不是春秋也不是战国,说实话会盟的意义并不是太过重大,无非就是宣告天下魏韩受吕哲保护而已。   在当今天下态势中,吕哲已经成为可以左右天下的一股力量,所以接到与盟邀请的列国不管是不是愿意,君王哪怕不到场至少也要派出国相级别的大臣。   赵楚因为与吕哲已经确定联姻,同时赵国急迫需要来自吕哲的援助,楚国那边也迫切希望能解除与吕哲这边的战争状态,赵王歇和楚王熊心已经确定会摆驾车马亲自与盟。   吕哲、赵歇、熊心、魏咎、韩成都会在,天晓得这五个君王级别的人物会不会达成什么协议,这么一来齐、燕两国也应该好好的考虑一下君王是否前去。 第0511章 不是时候   会盟地点已经定下,会盟的时间却是未定,概因无论是吕哲还是魏韩那边都要等待齐燕的回复,至少是让这两个确定与盟的列国有足够的时间用来赶路。   吕哲没有多少时间来浪费,他给予齐燕的最后期限是在夏季中旬。   现在还没有日历这个玩意,人们对时间的认识还比较模糊,一般是用春夏秋冬来量算,每月也是按照月圆月缺来计算日子。   目前的季节是春季下旬,距离夏季中旬还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若是齐燕两国的君王要来,两个月的时间足够两个君王到达陈郡。要是确定两国的君王不来,会盟的时间将会被提前到夏季上旬,毕竟无论是齐燕还是其他的赵楚,离慎这个地方都不是太遥远。   特别要提的是燕国的使节团被截留在泗水郡的沛国,这是齐国那一帮小家子气的家伙干出来的事情。   吕哲这一方对会盟的事情并不是太过重视,会有这样的情况并不复杂,概因魏韩实在是太小太弱,再则魏韩迟早是要被吞并,吕哲保护魏韩不过是为了让两个小国起到缓冲区作用。另外呢,他们现在的注意力全部被牵扯在岭南战线,在朝会结束之后司马欣等将领已经快马加鞭赶回战区,春季雨季结束之后又将针对岭南展开新一轮的攻势。   不过重不重视都该拿出一种严肃的心态来面对,这一次是吕哲这一方走上历史舞台的时刻,各国在与盟时都会带着军队前去,吕哲自然也是不例外,怎么也该借这一次机会好好竖立起一种吕哲兵强马壮的印象。   一般情况下参与会盟的一方带多少军队前去都会在事先进行约定,这一次也不知道是疏忽了还是什么情况,魏韩那边压根就没有限制与盟各方的兵力。   蒯通的猜测是魏韩是在勾引齐国,用这种不应该出现的漏洞试探齐国。   什么意思呢?很简单啊,那就是让齐国派出军队能够光明正大的进入魏韩两国的疆土,齐军有多少人想干什么完全就自便了。   “也就是说,齐军要是乘机攻城拔地,那么我们就必需参战?”吕哲的神情很平淡,说话的口气也没有什么愤怒,有的就是一种不太确定的模样。   朝会结束三天了,关于去慎这个地方参加会盟的事情也在准备阶段,吕哲应该带多少军队前去,一同去参加会盟的又是那些臣子,这些都是应该进行商议的。   蒯通摇了摇头:“没有正式举行会盟,按照道理我们并没有一定参战的义务。”   吕哲需要魏韩这么一个缓冲区,肯定是不能坐视齐国灭掉魏韩,想必魏韩之中早就有人将这一层关系想得通透,会那么冒险必定是吃定吕哲不会坐视不理。   这一层道理蒯通也在叙述,他认为魏韩巴不得齐国干出点什么出格的事情,毕竟这一次会盟不但有吕哲、魏咎、韩成,连赵歇、熊心也会在。这些君王会前去参与,齐国要真的干出攻城伐地的事情,魏韩完全有理由将会盟再增添一点事宜,例如筹商吕哲、魏、韩、赵、楚结盟共伐齐国这么一件事。   五方结盟?这件事情赵楚是绝对不会反对的。不反对的原因不止是吕哲是赵楚两国的姻亲,还因为赵国现在极度需要吕哲不管是物资还是兵力上的支援,楚国则是被吕哲袭扰得痛不欲生巴不得结盟停战。   “你说,魏韩是不是并不愿意成为我们的保护国?”吕哲不是在无的放矢。   结盟是建立在双方身份平等的基础上,若魏韩成为吕哲的保护国,那么藩属一般的身份只能是当跟班,身份首先就是不平等的,怎么去结盟呢?   魏韩太弱了,失去一个强国的保护必然是要灭亡,蒯通并不认为魏韩看不出这点,那么关于不愿意成为被保护国的可能性虽然有但是十分小。   “魏韩有这样的心思不难猜测,他们不会希望自己永远弱小,必然是要创造机会使自己变得强大。主上现在已经派出将领帮魏韩练兵,他们已经有变强的机会。一旦齐国入侵魏韩,主上为了北方有一块缓冲区,除了派军参战之外必然是要加大援助力度。”蒯通沉吟了一下,又继续说:“一旦齐军入侵,局势必然是会有变化的。而这也就是魏韩图强的机会。”   吕哲认为蒯通说的不对,魏韩的存在是为了成为一块缓冲区,那么缓冲区是为了什么而存在的呢?不就是为了隔开与中原当然也包括齐国才存在的么!同时,缓冲区很大一部分也是为了减少相应的行政投入和物资倾斜,一旦魏韩不能起到缓冲区该有的作用,吕哲为什么还要继续帮助魏韩?   “……”蒯通说到底还是古人,思想的局限性并不是依靠高智商就能弥补的。   “魏韩想要图强无可厚非,但是拿我们的东西又无法起到应有的义务,为什么就认定我们会白白的投入,我们是冤大头吗?”吕哲的理论不稀奇,还是得到与付出那一个概念。   很明白的事情,一旦魏韩不能起到缓冲区的效果,吕哲绝对会立刻放弃。再如果投入与收获不成正比,扶持魏韩的代价高于直接与齐国比邻,坏的结果也就是现在魏韩两国的疆土被齐国夺了去,吕哲的邻居换成了齐国罢了。   蒯通当然知道付出与收获的概念,他得知自家主上并不是一定要保住魏韩立刻就笑道:“自然是这样子的。”   难道不是?吕哲又不是魏咎或韩成的爹,没有平白无故付出的义务,如果魏韩吃定吕哲会无条件的扶持那绝对是大错特错了。   “魏韩的智者在玩火,他们也是在赌您的决心。很显然,他们赌错了,主上确实不是他们的爹,投入是讲求回报,既然他们没有被利用的价值,确实没有存在的必要。”蒯通对自家主上保证本方利益感到万分开心。   事实上吕哲也就是对自己的臣民负责,应该有的态度就是保证这一集团的利益,若是拿本方利益作为筹码,不管是不是实际需要总是不那么恰当,有付出自然是讲求有所回报,不然根本不配成为首脑。   “今次前去会盟,职认为带上五万精兵就足以。”蒯通的话显然是没有说完,他口中的五万精兵就是所谓的禁军序列,其中有一万已经完成换装,装备铁器。他掐着指头:“五万精兵中,骑兵两万、重步兵一万、弓弩手一万、各类甲士一万,这些为陪伴主上左右的劲旅,后面可再安排北部军团和东部军团作为策应。”   会盟的地点是类似于交通枢纽的地方,距离衡山郡不超过二十里,衡山郡是北部军团的治所,同时九江郡与会盟地点也不超过三十里,九江郡算是东部军团的军区之一。   北部军团可以集结起三万战兵、四万辅兵,东部军团可以集结五万战兵、八万辅兵,那么总共就是二十万军队作为吕哲的后盾。一旦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五万禁军保护吕哲,二十万后续部队都可以在一天之内赶到,到时候无论是齐国一方,还是与盟各国翻脸,合起来二十五万的部队哪怕再怎么不利都能将吕哲保护回到境内。   “秦国那边……”吕哲显然是有些头疼的。   吕哲已经收到来自赵高的确认,始皇帝确确实实是在挑选公主,初步挑选出来的是九公主阳滋,只差最后一步正式下诏。同时,秦国冯劫是回咸阳了,董翳这个人却是留在了南陵,他要说的正是关于董翳正式会知的事情。   “秦国有意掺和会盟,不过不是与盟,是观盟。”吕哲没搞懂秦国到底想干什么。   会盟是正式的盟约者,与盟是参与或作为见证者,观盟就是纯粹不按照国家规格私人性质的观看。   蒯通倒是“呵呵”笑了:“也不错,至少是一个好现象。”   确实吧,对于列国来说秦国派人以非正式的身份观礼是一个好现象,代表秦国那边已经出现某种可能的软化,不再是那么的咄咄逼人。   吕哲的意思没那么简单,他想表达的意思是,秦国估计是遭遇到什么大麻烦了,不然不会采取这种姿态来让列国放松警惕。   “您是说草原胡人今秋便会南下?”蒯通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只有这么解释才能解释得通,不然始皇帝那么刚强的人,在面对吕哲这么个秦国叛将怎么会下嫁公主来稳住,同时又怎么会做出明显对列国软化的暗示?   吕哲脸色阴沉地点了点头:“不会有其它的可能性。”顿了一下,也不知道是该叹息还是喜悦:“另外,始皇帝的身体也在不断恶化。从去年冬天到今年春季,陛下已经昏厥了三次,每一次昏厥的时间都在变长。”   关于始皇帝的身体吕哲不是从赵高那里得知的,而是徐阳来到南陵时带来的消息。   蒯通很明显愣住了,他保持僵硬的表情很长时间,呐呐地说:“真不是时候啊!” 第0512章 有可能吗?   历史上任何一个相信吃丹药或者什么东西就能长生不死的家伙,他们就没一个是命长的。   所谓的仙丹是个什么玩意现代人应该没有不知晓的吧?仙丹说白了就是一帮术士搞出来含有铅、汞、砒霜、硝石等玩意的东西,一个再健康的人一直吃这种能使人慢性中毒的所谓仙丹,纯粹就是嫌弃自己活得命长。   问题是现在的人不知道啊,一直到明朝乃至于是“我大清”时期,明知道铅、硝石等玩意会致人中毒都还有人在炼丹吃。   炼丹为什么会是一种圆形颗粒或者椭圆形颗粒,不就一套化学治炼嘛,没有那些使人中毒的元素在,怎么能够练出看起来金光闪闪或者五颜六色的“仙丹”。   始皇帝不是华夏历史上追求长生的第一人,但绝对是成为皇帝后追求长生的首位。似乎是自灭赵,秦已经打下一统天下的基础之后,始皇帝就开始在追求长生,先后吃下所谓的“仙丹”有多少?七八年长期服食能使人慢性中毒的玩意,也该是身体垮下来的时候了,更添加天下大乱的局面,那肯定是雪上加霜。   始皇帝的生与死关于到大秦帝国的国运,有嬴政存在的秦国哪怕是历经“分封”与“郡县制”的风波,再怎么也还有再次一统天下的可能性,但要是嬴政不在了,秦国的未来就真的堪忧了。   “……数十年来没有立后,太子的位置也一直空闲,若是陛下不在秦国必然动荡。”蒯通脸上满是迷惑,估计他也搞不清楚那么贤明的一位皇帝为什么会不立后也不设立太子,使一国后位悬空,连带没有储君之下朝臣也不知道下一任该效忠于谁。   吕哲大概知道始皇帝为什么不立后和册立储君,不过他所知道的不一定正确。   始皇帝之所以不立后不是深爱着某个女子,是因为嬴政继位以来经历不少动荡,其中伤害最大便是楚系连同成蛟叛乱那一次。嬴政后宫中有着太多国家的公主,大概是担心立了某国公主为皇后会引起什么不良后果。至于不册立太子则是比较玄乎了,似乎是认为长公子扶苏“不类己”,扶苏性格太软弱深怕会葬送大秦基业,另外一些公子中也没有一个是嬴政看得上的。   “主上的说法有可能,但是……”蒯通当然是不能直直白白的反驳,只能委婉道:“成蛟叛乱是十九年前的事情了。扶苏性格仁慈,大秦一统天下正是需要仁慈君主治国的时候,怎么会因为这个就断定不是一名合格的储君人选呢?”   吕哲也迷糊啊,不是当事人,谁又能真正理解始皇帝到底在想什么。   估摸着吧,楚系叛乱要是有影响,过了将近二十年也早该淡化了,连带仁慈的扶苏再怎么不类似嬴政也是亲儿子并且是嫡长子,不会单单因为一个性格仁慈或者软弱就认为不适合继承大统。   乱猜的事情只会越猜离答案越远,始皇帝为什么不立后和册立储君与现在的态势也没有太大的关联,他们应该去思考的是秦国在接下来会采取什么策略。   “职认为这一次派人观盟是一个迷惑性的计谋。”蒯通没有用任何迟疑的字眼:“是想要麻痹列国,试图让列国放松警惕,在草原胡人南下之前进行最后也是最猛烈的一次尝试,若是能一举击垮列国,秦国也就有更多的地盘个人口来增强国力,那么抗击草原胡人南侵也就不会显得那么吃力。”   秦国现在的疆土只保留下陇西郡、上郡、内史郡、北地郡、汉中郡、蜀郡、巴郡,治下的人口大概是六百来万,以这样的疆土和人口抗击机动性相当强的草原胡人,说实话真的会比较困难。特别是秦国不但要应付草原胡人,还要面临列国的反扑,以那些地盘和人口,要做那么多事,真的是极不容易。   “匈奴的挛鞮头曼能纠集起码三十万骑兵南下,一次不成还有邀约东胡人,再次纠集三十来万胡人骑兵第二次南侵。”蒯通要感谢吕哲对草原情报的重视,他是趋于草原上的格局和牧人数量来计算的:“这一次胡人之所以会南下,是因为某些中原人去蛊惑,那么胡人与某些中原国家结成暂时性的同盟,一共对付秦国是显而易见的事情,秦国自然是会最大程度的削弱中原列国的实力,不然到时候北疆战事爆发,中原列国反扑,秦国哪怕是想退守函谷关保持老秦地都会十分艰辛。”   早不是那种龟缩回函谷关内就万无一失的年代了,毕竟现在不是秦孝公也不是秦惠文王时代,随着时代的变迁能够进入老秦地的道路不再只有函谷关那么一条。再则,之前龟缩回函谷关内能保证安全,不止是因为有函谷关这么一座雄关存在,更因为秦国有足够的军队、国力、人力和万众一心。   现在的秦国基本谈不上什么万众一心、众志成城之类的,毕竟搞那个什么一切都属于皇帝的法律,影响实在是太大了,要没那么一回事的话,虎狼秦军的好战性肯定还在,秦国的情况也不至于变得这么艰难。   “这么说,如果秦国没能一举削弱中原列国,等到草原胡人南下,秦国两边被夹击真的危险了?”吕哲想了想,用着不太确定的语气问:“还建立在我们也会发兵攻入秦地的基础上吧?”   “正是因为这样,职才说陛下现在病重真的不是时候。”蒯通在颔首,他有些忧虑:“我们崛起的时间毕竟太短太短了,内政出于梳理期,军队虽然能打可是建制还不完全。”   是啊,吕哲或许能在南方百战百胜,那是建立在对手太弱和补给线不长的基础上。   这么说吧,打百越换做任何一个中原国家,哪怕是曾经战国时期最弱的韩国,只要百越敢进行会战,韩军也能把石器时代的百越人打得满地找牙。吕哲能一再战胜百越,到目前歼灭百越的那么多有生力量,也是因为崛起时间短,让百越人为一个新生势力再强也有限,若是不是因为这样,百越才不会傻乎乎地打什么会战,就该是流窜在深山老林玩阴的了。   打赢楚国?吕哲真正算是与楚国交战也就是那么一次,而且是建立在准备充分的基础上。哪怕是准备充分,庐江郡的正面会战,八万多吕哲军有地理优势对上项梁的楚军也是处在劣势,若不是吕哲闪击会章郡成功,又冒险勾引楚国的后续军队在丹阳进行一场有补给优势的会战,胜负真的非常难说。   司马欣率领十五万秦军南下那次交战就更别说了,吕哲对上的是一支失去作战目标的秦军,秦军再闹那么一场疫病,能赢也不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短短两年之内扩土万里,又在大战中没有输过,这样的“历史”确实是蛮辉煌的,可是水分着实也多了一点,外人不清楚吕哲他们这些人还不清楚吗?所以说什么天兵一到天下无敌,吕哲一出谁与争锋,等等之类的话是骗人骗己。   现在对于吕哲他们来说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消化胜利果实,处理好内政的同时在南征岭南的时候用实战来锻炼出一批经验的军官,也用实战来锻炼军队。   说白了吧,吕哲一直死盯着百越狠揍除了百越真的是个麻烦种族之外,是想要用百越人的血来喂饱军队,等待岭南打下来了,部队一再轮换之下,应该也有三、四十万士卒是见过血的老兵了。   有三、四十万有宰过人的士卒,再用几年的时间完善军械,那时候内政也该见到一点成效,这才算是真的稳定下来,也才是时候与那些老牌的列国叫板,就算是真的要攻打秦地也会有点把握。   在此之前,吕哲为什么从来没有否认过那个什么能纠集起一百八十万士卒,甚至还有这么荒谬的谣言在推波助澜,纯粹就是想要让别人摸不清楚情况吓唬人的。   事实上一个势力崛起速度迅猛,历场战争中也没有失败,肯定是会慢慢产生一种威慑力,哪怕是有人觉得不会像传言中那么强悍,可是该有的顾虑依然会有,谁都不会想做那个第一个前去试试能耐的人。   吕哲这一势力一直在交战从来没输过,最弱的百越已经被干得生活不能自理,最能打的秦军也沉戟折沙,不服气的楚国也被干翻了,还有谁傻乎乎地去试啊!   自己的情况只有自己清楚,现在要是秦国真的在两面夹击之下要完蛋,那对于还没沉淀好实力的吕哲来说绝对是件最为糟糕的事情。   “要说列国对我们是完全善意,我是不信的。这一次的情报反馈让我想到一个可能性。”吕哲的脸色是越来越阴沉:“他们一直的示好是不是对我们的一种麻痹策略,是在逗着我们玩?连带这一次会盟也是经过长久时间的布置,有什么陷阱在等着我们?”   “……”蒯通是彻底的目瞪口呆了,他仔细想了想也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性,毕竟政治从来都是尔弥我诈的。再则胡人这个列国争取的外援,也是最大的奥援,就快要南下了啊! 第0513章 捉摸不透啊   春季末尾,第一批轮换的部队从南陵行走苍梧郡路线,南下与之先期攻伐岭南的部队进行轮换。   十万大军出南郡之际,齐燕那边也正式传来消息,齐王儋与燕王昌将会共襄盛会,将于一个月后抵达泗水郡,等待吕哲出发,他们就会启程前往慎。   魏韩那边也传来消息,用于会盟的高台已经在建造当中,必定会在正式举行会盟之前将誓盟台建造完毕。   所谓誓盟台很有讲究,在春秋战国时期“台”并不是谁都能造,要看建誓盟台的人是什么身份,由什么样的身份又能造几阶梯的誓盟台,分为王级、霸主级、一序列强国、二序列中等国家、三序列小国家。   不过嘛,现在早就没人将誓盟台的等级约束当回事,只要是需要建造誓盟台的时候都是按照王级的规模来建。   为了在前去会盟时能拉上更多装备铁器的军队,吕哲下发行政指令,命各越城暂时停下其它的活,专门集中人力物力制造铁兵和铁甲,务必在一个半月之内赶出至少六千的军械出来。   南郡越城有五十六个,这是建立在矿业发达的情况下。同时,因为对苍梧郡矿业的开发,吕哲又在武陵那片矿产集中地新增了三十个越城。越城的规模有大有小,规模最大的自然是靠近南陵的这边,目前能够月产千件铁兵的越城在南陵边上有两个,一个是在苍梧郡新设立的武陵县。   所谓的越城其实就是治金城郭,会有“越城”这个称呼是延续战国时期楚国的叫法。   新生的制铁技术才诞生没有多久,吕哲还没来得及对各个越城的职能进行整顿,目前很多越城还是在生产青铜兵器,对于铁质兵器的产量自然是不会高的。   吕哲预计用一年的时间来将治下总数一百四十三个越城进行有计划的改造,南郡的越城进行整合,整合为十个专门制造铁质兵器的越城,三十个中型的越城,小型的越城则没必要继续存在下去。   除了南郡之外,其余各郡也看实际情况,如苍梧郡的武陵那边被证实铁矿较多且矿石质量上优,预定置办的大型越城也会有五个,中型越城会建造二十个。余下各县若是有铁矿出产也会置办相应产能的越城。   在矿产地建造越城能节约很多运输成本,毕竟吕哲开始正规化在治理了,会分出专门对矿石进行处理的越城来炼出铁锭,再有专门的生产成品的越城加以配合,职能分清之后再运用秦国那边的流水线制造工艺,产能也能得到最大的发挥。   当然,因为是战乱之秋,吕哲比较重视的方向只会是针对兵器的生产,关于农具等等的铁质工具则是需要为服务军事进行让步了。   对于越城的规划只是内政的一部分,其它还有田亩的划分,水利和道路等基础其实是占了大头,而这些也是一时间难以建设起来的,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打下厚实的基础。   说到田亩,吕哲治下现在已经是一个半中原的大小,又因为各郡都是在经过战乱之后被军队攻下,官府目前手里握着的土地真的难以计算。他虽然一直厚待军队,可是士卒获利军功得赏田地只是分出五万多顷,按照萧何命各县初步丈量,属于官府的熟田和生田还在一百五十万顷左右。   一百五十万顷就是两亿五千万亩,而所谓的熟田就是已经开发得当的,生田则是新近开发的田地。   说实话吧,一个半中原的疆域,哪怕南方并没有开发完善,但是田地拥有量起码是二亿亩,现在会有三分之二还多的田亩落在官府手中那是因为原本的持有人死或失踪了。任何一次动荡,田亩被官府大量掌握已经是一个常例,不是官府蛮横霸道没收什么的,只因为战火抹除了一切。   吕哲麾下的屯田兵还在不断开辟生田,可以预计若是再继续开发下去田亩数量肯定还会增加。而南方从来都是多水系的状态,只要是平原地带都很适合于开辟农田。若是经营妥当的话,他们想来是不会缺少粮食,更别谈正在试验中的两季稻米能不能适应气候,要是两季稻米真的能在各郡县栽种,那么养活整个华夏也不是太困难的事情,毕竟现在整个华夏的总人口也才三千万,历经战火之后的人口肯定是要大规模下降。   有军饷支撑,再有因功授田制度,更加上吕哲一直刻意在提高军人的社会地位,当兵就成了人人羡慕的职业。从某些方面来说,要是吕哲的财帛能够顶得住,想要纠集起一支百万人规模的军队还真的不怕没人参军,只不过是吕哲很明白抽空了民间劳动力是一件不可取的事情,因此一直在控制军队数量而已。   “……全面着甲的军队在当今世上也只有我们才有这样的条件,像是秦国或其它列国只有精锐才配以甲胄,甲胄也基本为皮甲,金属甲是精锐中的精锐才会配置。”说话的人是徐阳,他现在已经正式加入吕哲军序列,因为没什么功劳被安插在禁军建制,是百将职位。   会谈到这个话题是因为徐阳来到吕哲这边后发现军中将士几乎全部着甲,他不太清楚吕哲军的状况,以为吕哲已经富裕到可以大量装备甲胄。   对于徐阳这个过来投靠的结拜大哥,吕哲还是非常欢迎的。徐阳前来投靠不是用真名,取了一个叫阳朔的化名,会这么干当然是不想徐氏在秦国那边出现什么不好的状况。   吕哲能意识到秦国真的有点不妙了,不然徐岩也不会让族中比较有前途的徐阳投靠过来,而似乎不光是徐氏,大秦中一些跟徐氏有联系的人也借由徐阳的口在试探派遣族中俊才过来效力的可能性。   这算是氏族的一种开枝散叶吗?那是到了世家、门阀形成的年代,世家和门阀最爱干的事情,也叫多头下注。   最让吕哲感到意外的还有一件事,那就是王氏竟然也有意派遣族中子弟过来。王氏那可是老秦人,不是蒙氏、徐氏这些祖籍山东的性质。话说,秦国这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甲胄?”吕哲有点心不在焉:“兄长,这个情况特殊,一时半会很难说的清楚。”   不是不愿意详解,是吕哲被秦国那一帮子人给搞糊涂了,不然徐阳都掏心掏肺的介绍秦国那边的情况,也对有接触过的中原列国情报不做隐瞒,吕哲有什么好避讳的?   吕哲军的甲胄普及力度确确实实是华夏列国中最高的,那是建立在对疆域内野兽的大规模捕杀,另外也是以工代赈的一个“副产品”,再则与百越的交战缴获最多的是皮毛,不制造成甲胄难道就放着发霉?   徐阳也不以为意,他被问及这一次前去慎观盟的人真的是蒙毅这个话题的时候,很确定的点头:“是内谋蒙毅。”   蒙毅是蒙恬的同胞弟弟,似乎也是始皇帝最为倚重的左右手?   徐阳又道:“除了蒙毅之外,还有王离也率两千虎贲精锐随行。”   王离?这不是王翦的孙子、王贲的嫡长子吗?   不管是从徐阳口中知道的秦国,还是赵高那边透露的情报,甚至是吕哲自己派出的探子收集来的信息,秦国并没有风雨飘渺到这一份上吧?   与徐阳再聊一会,吕哲见徐阳马上到了当值的时间也就起身相送了。   几乎是徐阳刚走,蒯通和燕彼后脚就来。他们站在原地远远看着虎背熊腰的徐阳离去,然后才转头看向一脸迷惑的自家主上。   关于徐阳带来秦国那边的情况两人都全程听了,他们其实心里也挺纳闷秦国到底是什么个情况,不过相对于吕哲琢磨不透秦国那帮氏族是不是在两头下注,他们更倾向于那是一种渗透。   “……硬的显然是不可能了,毕竟秦国马上要发动中原大战,秋季来临之前也要准备好应对草原胡人的南下。”蒯通眼睛里在闪烁智慧的光芒:“秦国或许很难度过这个难关,可是若说秦国上下离心离德那是不至于的。有大批的氏族子弟南下,从某些方面来说是想扭转主上麾下秦人不多的现状。”   大概吧?吕哲对于那些南下的秦人氏族子弟总不能亏待了,毕竟对于他们这一势力来说,接纳一批秦人也能为以后进入秦地提供方便,操作得好了说不定这次秦国在多面夹击下支撑不住能够兵不血刃的取得一些秦地。   吕哲不排斥麾下到底是哪一国出身,更不会忌惮那批秦人来南方后会搞出什么,毕竟行政和军队操控在手,秦人在南方也没有根基能闹出什么太大的幺蛾子?   “氏族子弟接受过良好的教育,这一批即将南下的氏族子弟又是各家按照将军的苗子在培养,主上应当妥善运用。”蒯通见自家主上点头,这才继续笑呵呵地说:“运用妥当,我们缺少中低层军官的漏洞就能快速补上。”   后面的话是不需要再多说的,吕哲军的构造与列国不一样,军饷能够掌握军队的忠诚度,再有南方的授田支撑,不是哪个军官想煽动军队反叛可以轻易成功的,更别谈军中除了军法官之外还有政委一般的典校存在。 第0514章 不得不防   秦之内谋蒙毅带着以王离为首两千精锐想去慎观盟自然是不能贸贸然就过去,他们肯定是要得到会盟缔约者的同意。   秦国与魏国韩国皆有灭国大仇,那么自然是不会去找魏韩。其他的与盟者别说没有决定谁来观盟的权力,就算是有也肯定不乐意在会盟场合上看到秦国那边人物的存在。这样一来秦国想要观盟能找的对象只能剩下一方,那边是吕哲这里。   吕哲一直都没搞清楚秦国最近是怎么了,对于秦国观盟是持反对态度。同时,他也越来越觉得列国一直的示好存在问题,怎么想都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对于这一次前去会盟也开始持迟疑态度。   是啊,列国为什么一直对吕哲保持友善态度,难道就只因为拉拢吕哲就能有一个势力在攻秦的时候在后腰上捅秦国一刀?特别是楚国的态度转变也着实太快太离奇了一些,竟是一场大战后彻底的软了,这不符合在亡国时喊出“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之楚人的性格啊!   实际上,吕哲自立之后已经是自绝于秦国,除非是发生什么离奇的事情,秦国与吕哲已经是必然会交战的双方,列国无论拉不拉拢吕哲意义并不是多么重大,无非就是一种合作状态与非合作状态的攻秦,毕竟要是列国攻秦顺利吕哲根本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不抢肉。   另外,续赵楚提议联姻之后,魏、韩、齐、燕也表示出联姻的意愿,这些事情看上去也太莫名其妙了一些。   “列国从来都有联姻的惯例,毕竟王室不与平常人家结亲是一种礼仪制度。”叔孙通说的是华夏贵族之间的姻亲规则。   是有这么一回事,列国之间的互相婚嫁已经有近千年的历史,但是吕哲不是王族,身上没有流传悠久的尊贵血脉,似乎也不符合列国择亲的规则。   叔孙通被吕哲那么一套给说愣了,呆了半晌只能期期艾艾地说:“现在是比之春秋时期更加残酷的乱世。”   不明白?就是说是到了实力决定一切的年代了,一些规则已经被打破。   吕哲愣了一下,叔孙通说的与后世的历史学家不是一个论调,后世的历史学家是将陈胜称王论断为打破贵族血统论的启示,自陈胜称王开始华夏依靠血统才能成为王者(皇帝)才成为“过去式”,华夏的历史开始了只要有足够实力就能成为王者(皇帝)的年代。   所谓的血统论不是听上去那么简单,所包含的意义非常重大,那是关乎到平民百姓对某个人祖上的认可,某人因为其祖上的辉煌事迹或者成就有天然的优势,其实就是“天命”的最原始理解。   历史上陈胜称王给予了“血统论”的第一击,项羽在灭掉秦国之后对十八诸侯封王是第二次致命打击,刘邦成为汉朝开国皇帝才是最后一击。   吕哲对于叔孙通的说法持认可态度,毕竟有实力才有一切是最原始的“道理”,那么他有现在的成就,列国进行拉拢就说得过去了。   问题是还有什么事情没理通,比如楚国的态度前后转换也太快了,楚人从来就不是一个容易软化的族群,他们是出了名的无组织、无纪律、不安分的一类人。吕哲可是夺取了大片大片的楚地,按照楚人的“天性”绝对是不会善罢甘休,结果现在不但寻求停战,还拿出了一套什么嫡子双继承法之类的方案出来。   “主上的意思是事有蹊跷?”蒯通不明白自家主上是在忧虑什么,列国有私心是必然的,压根就不用进行猜测。可是对于列国来说最大的敌人是秦国,只要对于反秦或者灭秦有助力,列国是求之不得的。   吕哲只是点点头不再多说,问起了别的话题:“治下闹事的楚人多吗?”   每个地方都会有一些刺头,战乱之时更缺不了这些人。吕哲地盘扩充的速度不算慢,不可能在短期之内就梳理完疆域内的治安,除了南郡是梳理力度最大保持相对稳定的治安之外,其余各郡若说想浑水摸鱼的全部被消灭干净是不可能的。   蒯通觉得吕哲的话不妥,他们占领的地盘都是楚地,除了吕哲最早收编的那些六国罪囚,治下不都是楚人嘛。   萧何是想了很久才回答的,各郡县的情况都不太相同,南郡是治安最好的一个郡,衡山郡因为维持了相当一段时间的军管治安也不差,但是如苍梧郡、九江郡、庐江郡、长沙郡就有点复杂了。   苍梧郡那边的不稳定因素是来自残余的百越,这些百越人躲在深山老林时不时会出来袭扰一下屯田点和移民居住点,不过因为骆摇收服了相当数量的百越人,对吕哲怀有敌意并在袭扰的百越数量不是太大。总得来说虽然麻烦,但是并没有造成多么严重的破坏和死伤。   九江郡是衡山郡之后的第二个军管郡,舒氏作为地头蛇又领了郡守的官职,在宗族体系的人脉基础上,又因为军管的关系流窜的小武装基本已经被肃清,不过仍然存在有人聚众为匪的情况。舒道这一次来南陵,已经上书请求当地驻军进行大规模大范围的清剿,这一点是被吕哲所同意的,为此也将周文调过去作为九江郡的都尉。   庐江郡和长沙郡是打下不久,现在正是处在混乱阶段,想要形成实际的治理估计还要等待官府恢复运作,另外也需要驻军配合地方官府维持治安。   在萧何说来,各郡县闹事的情况并不是太严重,这还要归功于吕哲有一套治理黔首的基础,那边是以工代赈给人一条吃饭的活路。   萧何讲的是黔首的情况,关于是否有小武装或者小武装盘踞的现状是由蒯通这个军方的文员来说。   刚刚占领一块地盘,因为短暂的混乱小武装肯定是会出现,小武装又分为以乡、县结寨自保为目标,以聚众扩张或盘踞哪块地盘谋求崛起。   庐江郡在桓楚手中没有形成统一,南方大片的地盘一直是有割据的势力,一些势力在吕哲出兵庐江郡的时候选择了归附,自然也是少不了一些死硬分子。不归附吕哲的那些势力在当初除了被消灭之外,或是遁入了深山老林,或是上了山成了山贼。对于这些死硬分子吕哲当然是零容忍,后面一直留下军队在清剿。   “随着南征之战呈现顺利趋势,一些原本的贼伙已经投降,不少也是离开谋求生路。”蒯通说几句总要喝一口酒,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样的毛病。   吕哲听明白了,各郡县虽然统治的稳固程度不一样,小麻烦或许有一些,但是能形成大麻烦的几乎没有。   “针对不服者的征缴一直在持续,不过不管那些人怎么蹦跶,得不到黔首的支持不会有任何做大的机会。”蒯通的神情和语气都是一副笃定的模样。   疆域出现动乱的几率小,那么外部有什么威胁也不会对吕哲产生致命的影响,不过又是一场不同势力的征战罢了。不过确认这一点对于吕哲来说至关重要,特别是他近一段时间总是觉得有什么出乎意料的大事要发生。   “春耕结束,季度兵马上要执行第二次……”吕哲停了下来,思考什么似得想了许久,这才继续说:“对于农田的开辟和道路的修建暂时维持最低规模,将武库的兵器拿出来武装二十万屯田兵,将这二十万屯田兵调动到南陵边上。”   吕哲现在麾下是有四十万的常备军,其中有二十万是被划入了南征建制,另外的二十万有三万在北部军团、五万在东部军团,禁军和没有安排的十二万部队一直是常驻南陵。   之前说北部军团除了三万常备军(战兵)和东部军团的五万常备军向北调动,随带的那些辅兵其实是一种招募民玞性质的部队。所谓招募民玞自然是付出工资的临时建制,毕竟吕哲已经用季度兵役代替徭役了。这些民玞虽然是辅助性质,可是在必要的时候也是会发配兵器上战场,因为上了战场获得的军功依然有效,想要被招募随军的青壮数量极多,会这样也是适当的满足参与欲望人数过剩的情况,算是一种安抚吧。   “随同前往慎的五万禁军,照顾骑兵需要六万辅兵,照顾具装步兵需要两万辅兵,余下的弓弩手和甲士也需要三万辅兵。战兵和辅兵,这一次前往慎的总兵力就是十六万。”吕哲说这些的时候口语是相当严肃的,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军队一直都有辅助人员的存在,不过一般情况下各国都是将辅助人员也算在了“总兵力”里面去,算是一种“号称”的虚张声势行为。   历史上总会出现动不动就出兵十数万乃至于上百万的情况,其实十万人中真正的战兵……也就是操家伙上去拼命的士兵在十万人中估计只有二三万,剩下的七八万都是照顾士兵或者押运辎重的后勤人员。   在场都是知晓那层道理的人,毕竟创业之初不懂军事怎么在一个集团获得高位?他们之所以会对吕哲做出的安排感到震惊和迷惑,是搞不懂前去会盟为什么要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难道除了岭南之外,主上想要开辟新的战场?”不少人心里想。 第0515章 要闹什么幺蛾子   不是吕哲要开辟什么新的战场,而是秦国那边怪异的举动太令人迷惑,引发了他对列国一再的示好也衍生了诸多的疑虑或者说叫怀疑。   只是想要合作共击秦国这么一个理由,哪怕是列国拉拢的程度也会有限,不过是一些建交或互通有无(行商)的行为,搞成现在各国都要联姻,这是不是太古怪了一点?   好吧,吕哲是一再扩张,地盘比中原还大了一半,可是那些地盘中的大半基本是蛮荒状态,无法形成对国力有助益的“实力”,似乎是不需要因为地盘太大而产生忌惮情绪吧?   军队?吕哲可以拉起百万军队,可是列国中发狠能拉起百万大军的国家也不算少,起码赵国、齐国随时随地能组建一支百万大军,燕国怎么也能拉出三十万,楚国组建一支四十万人的军队在人力上也充足。   现在齐国已经是百万大军的国家,赵国在一番努力后也有了七十万大军。其中齐军好坏都是人手一把兵器,赵国有正规兵器的士兵也有四十万。   根据吕哲的了解,燕国的军队数量也突破了四十万,其中二十五万是已经列装的部队。而楚国那边经过整顿,军队数量再次提升到三十万。   除了魏韩因为“借居”的关系部队较少之外,现在哪个国家不是有数十上百万的军队?吕哲哪怕是算上屯田兵,在册的总兵力也不过是六十五万,似乎也不是多么吓人吧!而这六十五万军队现在有二十万被牵扯在岭南战区,五万因为要关注新占领的闽南郡和南海郡也只能是短时间的抽调,算上南陵的十二万和北部军团三万,能调动并长时间作战的也就十五万。   “秦国观盟想找我们背书,是同意还是推脱。同意的话会有什么影响,推脱又会有什么效应?”吕哲对于一帮人的迷惑和目瞪口呆视而不见,问出了新的问题。   蒯通显然是比较敏感的一类人,他已经看出自家主上在做以防不测的应对准备。   现在的吕哲一方应该做的是消化胜利果实,岭南那边既然已经开始征讨在拿下整个岭南之前也是不可停止的。也就是说能够避免爆发新的大战要极力的避免,若是发生岭南之外的大战,不但消化胜利果实要被打断,对于攻伐岭南的影响也会是致命的。   叔孙通在按照礼仪给吕哲讲关于秦国观盟的事情,秦国需要有人背书或者邀请才有“合法”观盟的资格。   有“合法”当然也会有反义的“不合法”,例如不经过会盟多方的同意,秦国不管是绕路还是硬闯出现在会盟现场,那都是造成观盟的既定事实。   会盟虽然一直在被弱化其神圣意义,可是通俗来讲哪怕不经过同意的某些人有本事到达现场,不管是会盟者还是与盟者是不适合发动攻击的。这里面有通俗的普世法则,也是一项给人留下类似于“天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遁去其一”的“一线生机”之类给人留下机会的潜规则。   “就是说,没有我们的背书秦国只要去到慎,列国也不会拿秦国的那些人怎么样?”吕哲对此真的难以理解。   华夏是礼仪之邦,又讲求了将近两千年的一些普世法则,对于拥有相近华夏文明的列国来说,除非是在对待蛮夷胡人,不然总是会留下一个情分,他们管这个叫“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就像史书上说残暴到没边的始皇帝灭掉列国后也没有赶尽杀绝,顶多就是圈养软禁。   蒯通是倾向不为秦国背书的,毕竟对于列国来说秦国是死敌,除非秦国彻底完蛋了不然根本就是没完没了的敌对。   可以理解的嘛,不管怎么说秦国都灭亡过列国,这可是深仇大恨啊。   吕哲这一边的人基本上都不赞成为秦国背书,不是他们对秦国有没有好感,是关乎到一个立场问题。   什么立场?不是反不反秦,他们是吕哲的臣子,所思所想就应该是自己这个集团的利益。为秦国背书有什么利益可得吗?似乎一丝丝的利益也得不到吧!不但得不到什么利益,为秦国背书还要背负监督那些观盟秦人会不会惹事,同时对于列国那边也会产生不良的影响。   “那不背书,但是也不阻拦蒙毅他们前去慎。”吕哲定下基调。   秦国的观盟队伍会从西北边而来,路途中会经过南阳郡。在西北边目前也只有吕哲有能力阻拦,不然光是南阳郡内那三股不成气候的势力想要拦住两千虎贲精锐的秦军,有可能办到吗?   蒯通不知道一直在思考什么,等待吕哲几乎要解散这个小型会议的时候,他终于是从思考中醒过神来:“主上,秦国为什么一定要前去观盟?真的只是纯粹的一种示弱行为吗?”   这也是吕哲一直想不通的地方,观盟示弱只是一个说法,秦国真的想要示弱只需把中原的军队进行收缩就足够,何必用这么一种手段。   “秦国希望我们背书,甚至拿出了可以增加供应战马数量的承诺来争取,想必事情不会如我们想象那么简单的。”蒯通应该是有什么思路了,又说:“魏韩想获得我们的保护,关于这点职能看出两国有着十足诚意。可是近期的怪事着实多了一点,先是赵国按照您的建议进行收缩,后面与我们不死不休的楚国提出联姻想要放下仇恨……”   整理完思绪的蒯通在一条一条的列举,林林总总说了许多,也不知道是发现了什么,态度也转变得疑神疑鬼,好像列国是挖了老大一个坑等待他们跳似得。   “楚人浪漫,项氏在楚国一家独大。项氏为楚国之臣,与成为您的臣子,这是两种不同的待遇。”蒯通是清楚吕哲对项氏一族的忌惮,项氏针对吕哲的阴谋从来就没有断过,话题自然也就牵扯到项氏。   别人不清楚项氏一族的野心,吕哲怎么也是看过《楚汉相争》的,又怎么会不了解项氏的策划和秉性。他对列国产生迟疑态度也是归咎于项氏一族最近表现得太异样了,低调到几乎没有什么关于项氏一族的动静,这本身就是一种不正常。   “魏韩不会有异动,毕竟无论是天然的死敌秦国,还是对魏韩疆域有夺取欲望的齐国,失去我们的保护,魏韩国祚能不能保住是个未知数。”吕哲还有别的没说,他可是派出不少武将帮助魏韩练兵,那么从某些方面来说魏韩的军队也算是得到最大的监控,由他派去武将的操练成型的魏军、韩军肯定也会对吕哲一方带着倾向性。   魏韩现在哪怕是有什么图谋,最多也就是想要利用吕哲来达到自身图强的目标,这点是可以确认的。   蒯通也排除了赵国,毕竟赵国最大的敌人是接壤的秦国,赵国针对吕哲不但会失去援助,似乎与吕哲变成敌对赵国也没有什么好处啊?   “若是有什么阴谋,也只会是齐、楚、燕?”吕哲说的楚是指项氏一族。   针对吕哲展开阴谋布置的暂时也只能是齐、楚、燕了,或许还要加上近期不知道在搞什么的秦国。   会盟已经确定,哪怕是有着相当多的疑虑也不适合不去会盟,只是相应的准备真的要做好,吕哲很快就和麾下的文武达成了共识。   在吕哲这边在做相应调整时,蒙毅与王离为首的两千多秦军比预料中早了五天到达南阳郡,他们在距离吕哲疆域范围一百五十里外的阳城附近停了下来,由董翳再次与吕哲这一方交涉关于背书观盟的事情。   因为级别的关系吕哲自然是不可能亲自出面与董翳交涉,身为执政的萧何代表吕哲向董翳进行拒绝。   秦国似乎早就料定了吕哲会拒绝一样,对于吕哲这一点拒绝背书并没有过多的纠缠,可是董翳交涉的过程中又扯出新的问题。   蒙毅和王离带来的秦军不是二千,是足足有八万的秦军。董翳会对吕哲这一方进行会知没有太复杂的因素,不过是想表示八万秦军并不是带着敌意而来,至少不是针对吕哲的敌意。   八万秦军?哪怕是带有欺骗性质,除非是想要进入与秦国的战争状态,不然吕哲又能说什么!难道叫秦军回去,秦军就真的会退回去?他只能是表示严重的不满,然后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   关于列国的后续消息也不断再送来南陵,燕国因为离得比较远的关系这次与盟只会有三万军队,齐国那边是出动二十万,赵国也是相应的出动二十万,楚国的军队会有十万。当然,这些只是列国通报缔约者的军队数量,至于是不是与通报的军队数量吻合,那只有天晓得了。   “魏、韩、秦、赵、楚、燕……”吕哲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仰了仰手中的纸片:“好嘛,一下子会有起码近百万的军队汇集在慎这么一个小地方!”   百万部队啊,光是营盘都要连绵数十里,慎又不是什么大地方,一下子挤了那么多的军队,能挤得下来吗? 第0516章 必要的风险规避   目前军队建制相同的国家分为两种类型,秦国与吕哲这边有划分专门的战兵和辅兵,列国那边却是没有从建制来做明确的划分。   列国的军队是个什么模样呢?大概就是士卒一样都是士卒,不分专门用来作战和进行辅助的兵种。他们在的军队,每一支部队应该干什么能够干什么完全取决于统帅的安排,很可能上一刻某支部队是押运辎重,过了一段时间又成了正面战场的主力。   像是列国那样的部队比较混乱,军队的战斗力因为没有专门的战兵体系很难维持固定的战斗力,所以列国的军队能不能打就完全取决于统帅能不能摸清楚哪支部队能打了。   秦国与吕哲这边的军队有划分出战兵和辅兵,可是也不完全是不让辅兵上战场作战,只是将建制分得明细,按照现代的说法就是“一线部队”和“二线部队”。若是按照唐宋时期的理解,那就是甲、乙、丙、丁的区别,其中又分野战集团和驻军集团。   会去慎与盟的列国合起来有五十三万,其中齐、燕、楚有三十三万,而这还是通报过来的军队数量,实际上肯定不止这么多。   秦国那边不是来了两千,是来了八万。八万秦军啊,要是统一之战时期的八万秦军,怎么也是一支毁家灭国的力量。现在的秦军没有一统之战时的好战性,可是从作战意识上和相关素养上来讲,秦军依然不是那么好惹的。   吕哲一阵失神后很确定自己不能只带五万战兵过去,他麾下的战兵在一连串的福利和美好前程下大概就是秦一统时期那样的战力,通俗一点就是对上秦军大概就是一比一,对上列国的普通军队是一比三。不过要是面对楚国的江东子弟兵之类的精锐,吕哲麾下的战兵肯定是不如的。   蒯通也是一阵皱眉:“太多了啊。”   是说会去慎的列国军队太多太多了,其中可能会有敌意的至少有三十三万,意图不明的又有八万秦军,那么就是有起码四十一万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幺蛾子的军队。   “魏军六万、韩军三万、赵军二十万,合起来便是二十六万。”蒯通说的是打起来会站在吕哲这边的军队:“主上带五万战兵、十一万辅兵……不足啊!”   吕哲这边的辅兵已经与现今华夏了各国的体制不一样,秦国的辅兵依然是徭役性质的武装民玞,但是他们这边的辅兵却是雇佣制度,也就是说是向民间招募兵员,一种按照服役时间和功劳来获得酬劳的雇佣兵体制。   雇佣性质的部队是一种吕哲在尝试执行的政策,起因是为了舒缓治下参军热情。简单而言就是为了不让过热的参军欲望造成麻烦而设,因而吕哲除了常备兵几个军团的一线作战部队之外,各地驻军就是二线部队,屯田兵成了三线部队,那么招募而来的雇佣性质士卒就成了介于一线作战部队到二线部队之间的军队。   招募辅兵本就是为了服务于战兵,因此辅兵的存在基本就已经定型,更倾向于后勤辅助一类。可是吕哲又执行了辅兵立功也会计算功劳,那么这批雇佣兵的好战欲望也就被提升起来。他们是临时划分建制,不管是袍泽之间还是对军官都不会多么熟悉,很难在短时间内形成什么战斗力,不过因为也有军功可以累积,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虽然比不上职业士兵组成的部队,但是与列国的军队进行较量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其实由政权发布招募令,从民间招募青壮组建军队是西方社会的一种常见现象。要是有一帮基数足够平时专门锻炼搏杀技巧的青壮存在,吕哲执行这么一套方案是个很不错的选择。说实话,这种性质的军队在战时能够快速组建,等待战争结束又能立刻解散,用起来十分方便。当然,也不排除这样一来会对治安造成麻烦,同时要是中枢对地方的控制力下降,会成为动荡的根源所在。   吕哲还健在的时期是不怕什么掌控力下降的,他做出这么一个方案也是在为以后做准备,毕竟他可不会满足于一统华夏,但是以国家常备军形式不断的向外扩张又不太合适,那么是不是可以借这一个方案培养出基数足够的武士,成立由国家主导但是民间形式的向外扩张呢?(即是公司方式的殖民)   列国出动那么多的军队,还有一支八万的秦军,吕哲只带五万战兵肯定是不够的。他们仔细的计算了一下,哪怕是不形成压倒性的优势,吕哲至少也要带十万的战兵才能保证安全,这还是建立在后面有北部军团和东部军团的策应前提下。   “秦军那边有三千乘战车,一万五的骑兵,余下是弓弩手、长矛兵、戈矛兵。”蒯通脸色谈不上严峻,他们可是针对秦国不断在进行研究,很清楚现在的秦军早不是那帮虎狼之师,顶多就是一种从战法到经验都十分充足的军队:“齐、燕、楚的战车部队合起来超过五千,余下皆为步军。”   是的,列国中除了赵国之外并没有大规模的骑兵建制,有也是斥候性质的小规模骑兵部队,他们都致力于在发展战车兵。   说到战车兵,吕哲麾下的文武多多少少是感到纠结的,世界(指华夏地区)都在拼了老命的发展战车兵,他们实在搞不懂自家主上为什么就对战车这么一种彰显国力且用起来非常不错的兵种无动于衷。   现在的战车兵还是一种主流,特别是在对付步军上面来说用处非常大。想象一下由至少两匹马拉动的战车,战车的车身至少是长三米宽两米,战车之上又有一个驭手、两个长矛兵、一个弓箭手,他们在战场上横冲直撞的场面,步军哪怕是结阵防御都是很艰难的。   吕哲这边完全有资源发展战车兵,费点功夫武装起一支超过三千乘的战车部队根本不会影响到其它兵种的发展。可是吕哲死活不愿意发展战车兵,反而花费极大的代价一直在发展骑兵,更是耗费巨资不断为常备军制造和购置甲胄。   骑兵是未来的主流,这点吕哲清楚,他也知道麾下发展战车兵的愿望十分强烈。他本来是想要举行一场骑兵与战车兵各自用途的演习,可是一直没有这样的机会,若是没有这次会盟,关于演习的布置已经在做,可是被会盟一耽误,那只能是等会盟之后再来操办了。   根据现在不断输入的马匹数量,又在苍梧郡的黔中平原设立牧马场,南郡的夷陵靠北平原也设立马场,吕哲预计是能在三年内组建起一支五万的骑兵。   这支五万数量的骑兵可不是说只有五万匹战马,事实上五万骑兵的战马持有量起码需要十二万匹战马,就像是一辆战车不止需要两匹战马还需要有替换的马匹道理是一样的。   目前吕哲手里的战马数量是有将近六万匹,已经组建起一支两万骑兵的建制。是有战马六万匹,不是总共就有六万匹马,要是算上没有被驯服成战马的马匹,吕哲手里的马匹总数可是有将近二十三万,这还要归功于近两年不断不断地从外购置马匹,秦国那边自然是收购的大头,另外从赵地、燕地购置战马也在做。   秦国购置的战马又分为陇西北地系马、巴蜀一代的滇系马,赵国和燕地基本上是代系马。并不是所有马匹都适合驯服成战马,像是滇系马就不适合作为战马只能是驽马。驽马就是一种不适合骑乘,但是耐力十分足,用来驮运货物之类的矮脚马。   要是真正的区分开来,秦国那边没有断掉北地系马的输送,赵地燕地那边的代系马也加大输送量,让吕哲手中的马匹数量超过五十万,那么三年组建五万骑兵,再以这五万骑兵为骨干将骑兵数量扩充到十万的规模,这还是有点靠谱的事情。   慎那边既然是枢纽类似的地形,那么地形肯定不会太过复杂,考虑到列国的战车兵起码是上万乘,吕哲为了自己安全考虑肯定是要适当的增加骑兵和重步兵的数量。   “骑兵再凑一凑能凑足三万,重步兵因为一直比较重视也能适当增加到三万的规模。另外弓弩手要加强一下,就以三万为限。”吕哲没有说如长矛兵、戈矛兵、持盾长剑兵的事情,后面这三种士卒本来就是部队中最多的兵种,想要抽调不难。   商议出来的结果是战兵数量不能低于十万,十万战兵的话辅兵肯定是要相应的增加,那么吕哲带去参加会盟的军队也就膨胀到二十五万的总兵力。   “后面还会有共尉与季布作为策应,想来是没什么问题了。”吕哲比较郁闷的是共尉一直不在状态,他仔细想了想,虽然不免会让共尉多想,可是必要的风险还是要规避:“让骆摇领一支从南陵抽调出来的战兵,暂时归入北部军团建制,骆摇也任命为副军团长。”   听到吕哲那么一说,所有人都是点点头。 第0517章 高度紧张(上)   历来关于军队的出动就是一副砺兵秣马的模样,再有吕哲这一次按照出征在做准备,难免会出现一种风声鹤唳的姿态。   其实历来集中或是调动军队都不是那么简单,毕竟士兵总是要有一个集结的过程,另外关于军用器械和粮草的准备就要用掉相当多的时间。   招募辅兵是吕哲在一个月之前就已经下达的指令,南陵作为军队的集结地自然是有四面八方的青壮在向这里集中。   南陵城的居民已经约有五十万,现在不是像之前那种遍地空地的情况,那么在南陵城内集合显然是不合适的。   现在的南陵城内还有一块地皮是专门给军队扎营用,用来成为十二万的常备兵部队的驻地没问题,可是四面八方向南陵城聚拢的青壮不在小数,萧何为了应付起码三、四十万向南陵聚拢而来的青壮不得不在城外又画出一块地来作为临时集中地。   关于辅兵的招募是有其条例,优先选择的是有从军经历的人,其次才是身强体壮和身有战技。   所谓的战技自然就是对兵器的运用,现在是战国结束秦刚一统又分裂的时期,只要是二十岁以上的青壮基本上是都有从军经历,那么在选择辅兵上面其实对兵器运用是否熟练就很重要了。   招募辅兵之后,军队对该支部队的处理方案是从中临时提拔经验较足的人作为基层的伍长、什长军职,从战兵部队调去一些军官作为中层的百将、五百主、军侯,校尉级别以上则是慎重的选择一些本来就有足够知识但是经验不足的军官,俾将、偏将等级别的高级将领在辅兵部队中则是不设立的。   吕哲一边等待军队完成建制,一边关注列国传来的消息,在他在做出发准备的时候,相应的先头部队自然是要先行开拔,这么做是先到地头勘察地理,同时也是防止列国的部队设下埋伏什么的。   列国的军队已经差不多都开拔了,齐、燕两方军队的集结地点是在齐国新设立的沛国沛县,赵国、楚国因为疆域不接壤想要到达慎这个会盟地点都需要进行借路。   赵国已经确定是向齐国借路,楚国那边则是由项伯向吕哲提出借道九江郡的请求。   齐国同意了赵国的借道请求,吕哲想了又想也同意楚军借道的请求。   会盟的重要性虽然一再被弱化,可是其意义仍然非凡,借道向会盟地点赶路一直是惯例,历史上还没有出现过用会盟期间借道行攻伐之事的事情。   “其实借道也是一种试探。”吕哲可没有那么僵化,暂时没人借会盟作为攻伐,不代表不会有人那么干:“就看看楚国到底老不老实。”   九江郡对于吕哲来说并不是什么重要的郡。因为有让舒氏一族主导九江的承诺在,他对九江郡的控制力也不像其它郡县那么强,对九江郡建设投入也是目前最少的一个,甚至还比不上新占领的闽南郡和南海郡那边。   蒯通是同意拿九江郡来试探楚国的。他也得提必要的建议:“让舒氏严加监控,另外关于必要的后备方案也通知一下舒道。”   这个是必然的,不重视不代表要放弃,该表现出的维护也该做,不然舒氏那边会不会有什么想法真的难说。   “季布的东部军队就用这个借口北上。”这年头调动军队很难保密,吕哲刚好拿这个现成的借口来作为掩护:“另外关于楚军北上会盟的行军路线,军师还要快点拿出一个方案。”   是的,虽然是借道让楚军通行,可是楚军该走哪里是由吕哲这一方来做决定的,不是楚军想要走哪一条路都可以。   吕哲问起了最关键的问题:“赵国那边的公主是随军南下,楚国那边呢?”   联姻嘛,赵国不是总有机会南下,这一次肯定是要带着赵欣一块南下,不过赵国这是属于特殊情况,毕竟赵国的疆土不与吕哲的疆土接壤,但是楚国和吕哲的疆域是有接壤的。   “楚国那边没有通报关于联姻公主的事情。”蒯通看了一眼旁边的燕彼,又接着说:“叔孙通那边一直在协商关于婚聘的事情。”   确定联姻,吕哲该拿出什么规格来娶,楚国那边该拿出什么作为嫁妆,那都是需要近一步的筹商,不是说就空手去空手来那么简单。   燕彼知道蒯通为什么看过来,他说:“我们的探子一直在注意楚国的动静,这一次楚国与盟项梁、项伯,还有主上关注的项籍也会前去。另外,楚国的一万两千子弟兵也会随行。”   项氏的子弟兵扩编了?吕哲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他没有记错的话,项氏子弟兵本来是有八千,在庐江郡之战中似乎是损了两千左右?项氏子弟兵是一支全面装备铁质兵器的部队,这么说来楚国……至少是项氏那边的铁器作坊也扩大了?   “……龙且、丁公、吕臣、周殷,等十来名楚国的战将也全部会随军前往。”燕彼的情报还是很得力啊?他又说:“宋义、薛公、申阳等六名文臣也将前往。”   “唔?”吕哲知道宋义一直与项氏不对盘,同时丁公、吕臣等一些武将也是所谓的王道派,既是站在楚王熊心那边的人:“看来项氏并不放心那些人,所以全部带过去与盟。这是怕他们不在的时候,有人在后面捣乱。”   齐国那边这一次的头头脑脑也出动了很多,不过齐国是一个宗室掌权的现状,只要是大将和重臣就没有一个不是田氏宗亲,以至于吕哲在听名单的时候,很难记清楚那么多带着田氏开头的某某谁,到底是干什么的。   赵国南下的除了赵王歇之外,陈余、武臣、司马昂这三个重臣也都随行,张耳、田叔、张敖等人则是被留在赵地。当然,在南陵的李左车也会搭着吕哲这班顺风车前往慎。   “燕国只有燕王(姬)夏和臧荼?”吕哲从来就没怎么重视过非常遥远的燕国。   燕彼是燕人,他似乎也为燕国人才凋零感到可惜:“燕地贫寒,出名士和名将不容易。”   吕哲想起了什么,问道:“最近广阳郡那边是什么情况?”   广阳郡一直是燕国和齐国在争夺的地盘,自燕国和齐国相续复立之后,关于广阳郡的争夺就没有停过,双方在广阳郡境内时候还打了不少次,不过互相之间的伤亡并不是太严重。   燕彼似乎是没想到话题会被转往广阳郡,闻言愣了一下才答:“自赵国行使收缩策略,齐燕在广阳的军事冲突就一直在减弱。”   广阳郡那边还有一个陈胜呢,吕哲可没有忘记过这么一点:“那么关于陈胜呢?”   “陈胜?”燕彼不太了解吕哲为什么一直重视一个起于微末的陈胜:“似乎是有齐燕合作攻打陈胜的传言,不过由于距离太远,一直没能获得证实。”   这一下吕哲心里有谱了,齐燕肯定是获得了什么共识,互相靠近已经成为必然的趋势。同时楚国那边与齐国似乎也有新变化,这不是什么情报上显示,是出于吕哲对项氏警惕的一种猜测。   集结大军和准备军械、粮秣花了大概一个月的时间,新组建起来的辅兵部队在南陵城外也整顿了大概半个月,吕哲等确定各国的军队距离慎只有十来天路程的时候,也终于浩浩荡荡带着部队向衡山郡行军。   衡山郡是续南郡后最先被吕哲占领的郡,因为衡山郡在相当长一段时间是起到警惕北方的军镇作用,吕哲关于南郡到衡山郡的道路建设一直就比较重视。   二十五万大军从南陵出发,离开南陵后的第一站是抵达竟陵,吕哲自然是要停下来关注竟陵水军的发展。   竟陵这边的造船厂目前是有三个,不过由于技术限制基本上是造不了什么大船,最大的战船只有五百料(相当于162.5吨),想要建造一千料级别以上的战船还需要进行技术累积。   五百料的战船在内河不算小了,至少吕哲所知道的是没有比五百料更大的战船存在。当然,战船与货船是两个概念,五百料以上的货船肯定是有,吕哲因为重视水系运输八百料的货船就有二十来艘。   观看……也叫视察完竟陵的造船厂和水军,吕哲自然是少不了和当地的豪绅、氏族交流交流,耽搁了一天才继续向衡山郡行军。   想要从南陵前往慎,一路上需要经过竟陵、安陆,进入衡山郡地界的时候也会经过衡山治府邾县,然后一路北上才会到达慎。   在吕哲进入衡山郡期间,楚国的十万大军也踏入了九江郡的地界,舒道对于楚军入境是感到十二万分的警惕,几乎是一日三送的在向吕哲这边汇报关于楚军的动静。   吕哲正式出发之后,在南陵的董翳也动身前往蒙毅等秦军所在的阳城,差不多是在吕哲出发后的第三天,八万秦军也起营开拔。   根据吕哲派去的细作监控,秦军一路上并没有多惹是非,既然秦军不想横扫叛逆匪类,南阳郡的势力自然也是不敢招惹,因此可能比吕哲或者列国的军队更早抵达慎…… 第0518章 高度紧张(下)   魏韩两国已经知道有一支八万人的秦军在向领地进发,说实话刚开始的时候他们真的是被吓得够呛,还是得到吕哲这边回复是要“不合法”前去观盟才算是松了口气,不过魏韩也没有因此就放松警惕。   魏国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韩国的张良一得知有八万秦军在向领地进发的时候立刻就请命南下,说是要前往吕哲的行营陈清利害关系。   也对,是八万秦军,不是八百、八千秦军,历史上八万秦军可以轻易将韩国灭了,一旦让秦军进入韩国的土地,哪怕是临时落脚和借来的疆土,那怎么得了。   张良是在吕哲率军抵达衡山郡一个叫思期(后世固始西北方向)的地方才以风尘仆仆的形象求见,他一见到吕哲立刻就是一阵长篇大论。   秦国是虎狼之国,历史上很多次都是假借会盟借道行灭灭毁家的事情,最恶劣也是最有名的那次虽然没有灭国,可是也把楚王抓了回去,用骗来并俘虏的楚王作为威胁又勒索了楚国不小的土地。   楚怀王?楚怀王不是熊心吗?怎么会被骗去会盟并俘虏?吕哲有点莫名其妙了,以为张良在说的是这一次秦国会俘虏熊心。   “楚怀王啊!吕侯,是那位被秦国假借会盟,然后以卑劣手段俘虏,借此要挟勒索楚国割让巫、黔中的郡县的楚怀王啊。”张良很有耐心地给吕哲当了一次历史老师。   原来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不是即将发生的事情。吕哲边听边颔首,秦国一直以来的信用还真的是有名的差,以计谋形式出尔反尔,前脚答应后脚反悔的事情更是没少干,他能理解张良为什么反应那么大。   “晋悼公时期,秦将硬颂趁赵武子率军征讨楚国之际,率十二万秦军从西杀入晋国魏地,一路上烧杀抢掠,尽显畜生野蛮手段,凡事无所不用其极……”张良情绪非常激动,还在继续的滔滔不绝。   吕哲是很注意在听的,他对军史略有研究,当然知道华夏历史上率先屠戮平民这事是秦人先干的,不然在此之前列国都是行“征服”之战。   所谓“征服”不是为了灭国而开启的战端,其实就是一种以打服某个国家,然后向其征纳钱粮,这一类的战争。这种战争不是以杀人为目标,更不是以灭国为目的,所以春秋历史上总是能看见那种彬彬有礼的战争,双方约定在哪一块地皮打,作战也是针对军人的杀戮,从不把兵器指向平民百姓。   张良口中的秦国很坏很坏,秦人也要多能打就多能打,总的意思就是恳求吕哲千万要想办法阻止八万秦军进入韩国的疆域,不然后果真的很难料。   “张先生。”吕哲听完故事示意张良先别激动,然后才说:“本侯麾下大将共尉一直在严密关注秦军的动向。关于秦军的事情,也已经在进行交涉,不若先生就暂时呆在大营?”   张良自然是乐意留下来的,他该说的话已经差不多说完,就看吕哲是怎么个决断法。   吕哲当然也认为八万秦军去凑会盟的热闹是夸张了点,除了让共尉率军严密监控之外,也在交涉蒙毅能不能减少去慎观盟的军队数量。   蒙毅倒是直白,秦军前去慎的数量自然是可以减少,但是需要吕哲为秦国背书。   想要秦军减少规模需要背书,不背书秦军不会减少数量,似乎是陷入一个很难扯清楚的死循环。   吕哲当然是不能承诺保护蒙毅一行人,要是承诺保护,列国那边会怎么看?就该认为吕哲与秦国那边达成了什么谅解,然后吕哲与秦国不管是和好也罢,又或是合作也罢,总之就是吕哲要站在秦国那边与列国开战了。   事实证明根本就没得谈,既然吕哲不承诺保护,那么除了开战将那支秦军灭了,不然没有资格去管蒙毅要带多少人。   “祸事了,要祸事了!”张良很难明白吕哲到底在思考什么,像是在笑又情似嘲弄:“吕侯啊,您参与中原之战,恐怕就要从慎之会盟开始了。”   嘲弄?吕哲怎么就看不出张良是个什么意思,那是文士在发动劝说时最喜欢做的表情,很多时候还会“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阵大笑来作为开场白。   果然啊,张良真的在大笑,笑完了才深深地吕哲一礼:“秦国是来闹事的,他们就是来闹事的!吕侯难道要眼睁睁看着秦国闹事吗?”   吕哲有点无语,他也明白秦军去慎会搞出什么幺蛾子,可是有什么办法?他说:“若是秦国针对魏韩,我会履行盟约向秦国开战。”   张良听出来了,吕哲的意思就是,会盟举不举行没关系,但是宗主国与藩属国的盟约要以文字形式确定下来,魏王、韩王、吕哲也要公布天下,只有这样吕哲才有理由在魏韩两国爆发战争时履行盟约,才会有出兵参战的义务。   韩国当然是希望盟约能够签订的,同时张良也不是怕吕哲见死不救,韩国上下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说难听点韩国只有抱着吕哲这根粗腿才能平平安安的存在下去,失去吕哲的保护哪怕没有秦国,齐国和楚国肯定是要吞并韩国的。   “这是我王书写的盟约。”张良太光棍了,吕哲的话刚说完,他就拿出了盟约,快得让吕哲都看不清楚是怎么掏出来的。他说:“我王已经签字盖印。”说着做出一个呈献的姿势,“还请吕侯过目。”说完递给了猛三。   吕哲是真的没看清那道用黄娟作为材料的盟约是张良从哪里掏出来的,稍微愣神之后从猛三那里接过盟约。他很仔细的一字一字看过去,韩国显然是被渗透到一定份上了,正式的盟约上面已经有标点符号用来分段,文字也是从左往右的格式,不再是那种从上而下。   盟约中韩王成很清楚且详细地写出了关于双方的义务和责任,每年应该上缴多少征税也是按照事先商议的数额来定。同时,作为吕哲的保护国,韩国在宗主国爆发战争的时候也有义务出兵助战,出兵的规模不能少于韩军总数量的三分之一。   当然,被保护的一方韩国有什么义务,那么作为保护者的吕哲也就会有什么责任。盟约中关于吕哲有责任保证保证韩国不受侵略的条款写得很清楚,但是不像吕哲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爆发战争韩国都有出兵的义务,盟约没有写上韩国想攻打谁吕哲必需出兵的责任,是让作为保护者的吕哲自己决定是不是派兵参战。   盟约中有一项事情也说得比较明细,算是作为弱势一方的一种自我保护,因而明确写明韩国有权力在必要的时候商定是否继续接受吕哲保护。不过吧,下列又有一条说明条款,那就是解除盟约需要受保护和保护的一方都同意。   总得来说,这份盟约在过去还是现在这个时代还是很公平公正的,毕竟受保护的一方只要不是被保护者压迫过甚,他们自然是乐于看见自己的保护者越强大越好,那么从财力和兵力上帮助保护者强大本身就是受保护者的天然义务。   吕哲确定盟约不需要再商议后立刻签字盖印,算是从文字上确定双方的盟友关系。   等待盟约被确定下来,张良立刻就露出了轻松的表情,总算是有心思将所知道的情况一一说来。   八万秦军取道南阳郡向会盟地点慎进发的这个消息已经是传遍天下,魏国那边高度戒备的同时魏国相魏豹也后知后觉地向吕哲的行营赶来。   齐、燕、赵、楚四国在接到有八万秦军向会盟地点进发时,各自做出了差不多的举动。   齐、燕两国本来已经向慎行军的大军立刻停了下来,除了本来就有的军队之外,一支二十万的齐军和一支十万的燕军也不知道从什么旮旯地方冒出来,赶去与之前的部队进行会合,并展现出气势汹汹的姿态,然后才接着往慎进发。   赵国除了原本参与会盟明面上的二十万,在东郡那边也突然冒出了十万,他们在会合后没有继续往慎行军,而是停在了薛郡的藤县(后世也叫藤县),是派人联系列国,也包括派人找吕哲,似乎是要得到什么确定之后才会继续往南走。   关于楚国的消息是不需要张良述说的,毕竟楚军借的路是向吕哲借,楚军的动向自然是在吕哲的严密关注下。楚国也做出了停止不前的动作,不过也不知道是没预先准备策应部队还是隐忍不发,后面倒是没有冒出新的楚军。   “新一轮的中原之战是要在慎预演了。”张良的脸上没有担忧,可是也好不到哪去:“您能控制各国军队不在慎交战吗?”   “唔???”吕哲用着怪怪的眼神看着张良,他又不是后世一样取国号为韩的宇宙霸主,哪有那个能耐去操控他国。   张良也就是挣扎一下,齐国四十万、燕国十三万、赵国三十万、楚国十万、魏国八万、韩国三万、秦国八万、吕哲这边二十五万,这么多的军队汇集在一个地方,说实话已经不是谁能真的控制得来的了。 第0519章 要“世界大战”了?(一)   其实吕哲比较纳闷啊,这个国家几十万,那个国家几十万,慎这么个地方能堆下总数达一百三十七万的军队吗?同时军队需要人吃马嚼的,不是有多少人就能有多凶,列国能保证那么多军队的粮食吗?   若是像之前列国最多带二十万军队,吕哲还真的担忧会在慎那么个小地方爆发“世界大战”,可是当知道列国最少也是十万军队,最多达到了四十万,他就不是那么担心会爆发什么“世界大战”了。   很显然的道理嘛,打仗可不光是带人拼命,军队的数量越多对后勤补给的压力就越大,打起来呼啦啦喊人上去拼命容易,可是现在的列国有能力拉扯那么长的战线,在慎打一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下来的战争吗?   “吕侯说的有道理,可是……”张良邀请吕哲前去大帐左侧的山川舆图前,指着彭城这个位置:“齐国已经向彭城连续运送了将近小半年的粮秣,兵器、甲胄等军械也没有断绝过输送。”   敢情齐国从楚国那里夺了泗水郡局部设立沛国之后也没消停下来,还一直在做战争准备?而齐国似乎真的发展得相当不错,在准备中原之战的同时还有余力向彭城输送粮秣、军事器械,这肯定不是为了这次会盟做的准备,是一早就想着要向南扩张啊!   “先生能大约估算一下彭城的粮秣和军事器械足够支撑五十三万大军用多少时间吗?”吕哲一听齐国在彭城囤积物资,怎么还会认为齐国在慎打不了战。   慎离彭城不足两百里,魏韩兵力太少也没可能防住齐国,齐国只要再出动十万左右的军队,从沛县一直向南进攻,魏韩是绝对难以守土的。只要打通了道路,齐国囤积在彭城的物资就能够向慎输送,更别谈齐国本土的军队和物资还能源源不断的供应上来。   张良显然是一直在严密关注齐国的动向,听吕哲一问,几乎是没有任何思考当即答:“该是能维持五十万大军半年的供应。”   能讲粗话吗?要是能的话,吕哲很想破口大骂一句“草泥马拉戈壁”,他的领地隔着魏韩很难去关注到齐国的动静,魏韩很明显是早就知道齐国在彭城囤积战争用的物资!   魏韩早就知道齐国在准备物资没有通报吕哲,这是把吕哲给坑了啊,要是早就知道这个消息,吕哲肯定拿下长沙郡见好就收,最多也就是摘下成熟的“果实”闽南郡和南海郡,哪还会去打什么岭南。   “你们……”吕哲现在去计较那些显然是没必要了,再则也责怪不起来,人家之前压根就没有义务进行通报,现在是互换盟约了才有互通消息的义务,只能口风一转:“若是在慎爆发大战,韩国怎么自处?”   之前吕哲和蒯通等人猜测魏韩是想借这一次会盟勾引齐军入侵,好使吕哲能够帮他们解决来自齐国的威胁,没想到魏韩确确实实是有这样的打算,同时也不需要魏韩去勾引齐军了,齐国早就拿定主意要吞了魏韩的土地才会在彭城囤积物资。   齐国在彭城囤积那么多物资不会满足只是将魏韩领土吞掉,若是单单对付魏韩齐国只需要出动二十万大军就足够了,其过程要是没有外部因素最多也不会拖上多久时间,毕竟魏韩的羸弱不是传言传出来的,是真正就那么弱。在彭城囤积了五十万大军足够六个月的粮秣、器械,齐国这是想要吞掉魏韩之后试试吕哲的斤两啊!   韩国怎么自处?韩国太弱,可以说就没有什么自处的实力,要不然也不用当吕哲的保护国了,张良张了张嘴重新闭上,只能是以苦笑回应。   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吕哲也没必要藏着掖着:“若是让韩国前去南阳郡,魏国若是缔盟也照此处理。怎么样呢?”   南阳郡现在有三个势力盘踞,并不算在任何国家的疆土之内,吕哲出动五万战兵就能扫清障碍,要是真的在慎爆发“世界大战”,不管是魏国还是韩国是绝对顶不住的。   张良露出了惊喜的表情,惊喜之后是感动,颤着身子给吕哲行了一个稽首大礼:“良代我王感谢吕侯,此恩永世难谢!”,最后拜了三次才重新站起来。   是该惊喜,是该激动,跪下拜了三拜算是礼小了,毕竟吕哲是要出动大军扫清一个郡让魏韩有重新安身立命的土地,这是要延续魏韩的国祚,还有什么样的恩情能比得上?   后面魏豹急匆匆的赶来,得知吕哲的承诺后也是行跪拜大礼,一边拜的时候还一边嚎啕大哭,最后有那么点傻愣傻愣地问:“南阳离秦地太近,若是秦军来攻?”   秦军还来攻?当秦国上下没有脑子么!一旦在慎爆发大战,吕哲铁钉钉要被卷进去的,那时候不是秦国考虑来不来攻魏韩,而是站在旁边一边抗击草原胡人南下一边呐喊为齐、燕、魏、韩、楚、赵……当然也缺不了吕哲,对着这帮叛将、逆贼什么的狂喊“加油!”了,最好是全部拼得筋疲力尽,秦国集中力量收拾完草原胡人,然后调转军队再来一次统一之战。   要是真的打起来,吕哲、魏、韩肯定是一个阵营,齐和燕现在已经站在同一立场,就不知道赵与楚会怎么选择。不过可以肯定只要吕哲与齐燕开战,有岭南战线和陈郡战线,吕哲兵力被极大牵扯的时候,楚国是不介意趁吕哲没有余力的时候收复失地的。   赵国那边会怎么选择?吕哲觉得赵国站在旁边看风景的几率会比较大,一边看风景一边收复之前失去的疆土,秦国在与草原胡人拼命,齐、燕、楚和吕哲、魏、韩拼命,一时间赵国就有时间在奋发图强,赵国又怎么可能不试图做一下渔翁?   “这情势……”吕哲送走张良和魏豹后做的第一个动作是抱着脑袋:“变得有些史无前例啊!”   蒯通和萧何等人在外人走后立刻求见,进来时看到的是吕哲脸色前所未有的阴沉。   吕哲将情势详细介绍了一下,最后问:“天下态势变成那样会有多大的几率?”   听完的一众人等都晕懵了,他们一时间怎么可能回答得上来?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蒯通突然笑道:“主上,情势不至于变成那样吧?”   “哦?”吕哲想的是最糟糕的局面,很想听听蒯通会什么好的一面可以介绍。   “秦国希望我们打生打死,那支坚持观盟的秦军是来搅局的。”蒯通从来都是这么认为的,可是也赞同吕哲除了出兵交战不然挡不回去的说法。他顿了顿,过了一小会像是要等大家全部稳下心神,这才继续说:“齐国在彭城囤积物资,攻打魏韩取地毋庸置疑,可是不代表齐国要继续南下与我们开战。”   攻取了魏韩现在的地盘,齐国确确实实是会与吕哲接壤,但是也仅仅是接壤而已,他们最大的敌人是秦国,在秦国没有消亡或者遭受最大的削弱,齐国再招惹实力不弱的吕哲显然是添一强敌死敌,要说齐国有把握一战而灭掉吕哲,那招不招惹显然都无所谓,可是吕哲像是能一战就被灭掉的势力吗?   哪怕是齐、燕、楚联合进攻,最多也就是把吕哲压缩回成了只有南郡、衡山郡、苍梧郡这三郡的势力,毕竟吕哲就是一个乌龟流的,打不过进攻,但是依托三郡的防线死守,在治下五百万人口大多集中在上述三郡的情况下,吕哲死死防守不是齐、燕、楚想灭就能灭的。   “主上致力于先灭掉瓯越、闽越、南越的大部分人口是走了一步好棋,要是真的发生齐、燕、楚三家联合攻打我们的恶劣局面,最多也是放弃南征。损失了大量人口的百越已经无法对我们造成大威胁,那么所谓的南、北、东三线夹击也就不存在。”蒯通轻声笑了几声,接着说:“楚国攻打我们是为了收复失地,齐国或许也能抢下一些地盘,燕国能得到什么?再则,哪怕我们失地,我们是从谁手里抢来的地盘,不是楚地么,齐国抢了楚地,楚国能善罢甘休?他们的同盟又能持续多久?”   吕哲听着听着脸上的表情是从“狂风暴雨”慢慢转为“阴天”,最后从“阴天”又成了“阴转多云”,很快就要“多云转晴”了。   “所以……”蒯通要是不说几句就掏起葫芦喝口酒,肯定要更有军师范,看上去也更靠谱许多。他擦了擦嘴角的酒迹:“所以最坏的结果也就是我们固守三郡,等待齐、燕、楚内讧了再打回去。”打了个响嗝,“说不准到时候能一举灭掉楚国这个大患,还能将东海郡和泗水郡完全收入囊中。”   吕哲之前怎么就没发现蒯通有这样的智慧呢?他之前也就觉得蒯通多多少少能提点政务或者军事上的建议,现在看来……蒯通这个酒鬼的战略目光和对态势的分析能力都很强啊!? 第0520章 要“世界大战”了?(二)   有时候心态很重要,吕哲在听蒯通讲了最坏的结果后仔细思考了一下,似乎情况也就是那么回事。   在南郡、衡山郡、苍梧君这三个郡,黔首对于吕哲的统治没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尽管吕哲的崛起不过是两年之内的事情,可是吕哲再怎么也是扫清战乱恢复平和,对相当多的人有活命之恩,他们有什么理由不对吕哲感到爱戴?   更重要的是,吕哲已经将律法进行改良,去除了相当多致人残疾的恶法,很多人平时也是靠着吕哲的一些工作才有收入养活家庭,更加改良了关于徭役的方法,这在其它地方可是没有的事情,黔首们还能有什么不满意?   现在的人还是相当淳朴的,统治者的善意基本上不会被当成狼心狗肺,讲求的是别人敬一尺就回一丈,所谓有恩必还有仇必报,要是吕哲真的需要喊救命了,有的是操家伙上去拼命的人。   蒯通显然是非常清楚吕哲在治下获得的民心,因此才会那么有把握守住至少三郡,而不是说九江郡、长沙郡、庐江郡,包括新占领的闽南郡和南海郡,这些郡县也能保得下来。说实话,南郡、衡山郡、苍梧郡吕哲撒出去多少滴水,涌出的泉就有多大,取决的就是那个“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普世法则。   猜测情势会变得相当恶劣,吕哲自然是要做好充足的准备,他不再奢望这一趟会盟之行会波然不惊,心里已经有经受惊涛骇浪的足够准备。   一些行政命令很快被吕哲写了出来,关于民政转向备战级别除了向在行营的萧何亲自交代并以文字写下命令之外,一些要发送到各郡的文书也全写了出来。在军事的准备上面,对于常备军的指令不会有太多,需要的是有一套符合实际的战时动员,最直接的就是延长各郡县季度兵的服役期,同时也让各郡县随时做好将季度兵集中到南陵,或是领取器械,或是补充粮秣,随时随地等待命令进行参战。   这一下真的是有些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萧何本来是想说这样会对内政的发展造成极为恶劣的影响,可是他仔细琢磨了一下,吕哲发布的命令似乎也不会对社会引起太严重的动荡,无非就是加快兵器等器械的制造数量,让各地在多少期限之内将分散的粮秣集中到南岭,至于季度兵延长和备战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差别就是这一次不是演习,是真的有可能要干仗了。   关于越城的整顿是吕哲还没有出发前去会盟之前就已经在做的事情,这一轮的指令是老的越城依然赶制军事器械,新的越城建设也开始动工,前后的差别就是停止与不停止。   粮秣向南陵集中也不是多大的事啊,南陵作为吕哲这一方的中枢,历来就是疆域内的资源集中地,这一次不过是从各地平时囤积的粮仓内调集粮草而已。   搞清楚那些命令是怎么回事,萧何又产生了新的感慨,他觉得吕哲操持起来的行政体系也着实新奇了一些,好像平时已经将该做的战争准备都做好了,真的要爆发战事的时候,从行政命令看去是有那么点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模样,但是对民间的影响还真是着实不多。   这套行政体系很类似秦国,可是从根本上来看又不一样,萧何再怎么也是执政,看多了参与多了也就有了自己看法。   萧何大概听吕哲讲过什么“战时体系”,也就是在所有人都不知不觉的情况下用一个又一个行政,一环套这一环地在做各自的事情,平时本来就已经在运作,得到命令后整个体系就能快速的运转起来。因为平时就已经在做,命令被下达后就不需要手忙脚乱,那么看上去也就是各个官员变得更忙了一些,不是那种平时什么都不做,等待事情来临时的忙死忙活的模样。   没有足够多的人才,吕哲预备起来的这套方案说白了也没有多么复杂,就是建立起分散的仓库,各地在交纳赋税的时候本地留下多少向中央交多少,在局部战争的时候某个战区附近的仓库接到中枢的命令向最近的军团提供粮秣。这本是为了减少运输成本的浪费,在必要的时候当然也能将平时留下的粮秣运往中央。   蒯通又提出了几个建议,第一是南郡的季度兵向南陵集中,苍梧郡和衡山郡的季度兵向庐江郡运动,九江郡的季度兵向寿春(治府)靠拢;第二是来自苍梧郡和衡山郡的季度兵,两郡的季度兵协同庐江郡本地的驻军和季度兵可以适当地摆出进攻的姿态;第三是包括北部军团、东部军团和从南陵后续被调上来的常备军、辅兵、季度兵,摆明阵势不需隐藏堂堂正正地列出来。   “包含常备军、驻军、季度兵,有必要的时候甚至将屯田兵也摆明车马,我们用总数一百四十万的军队摆在明处。”蒯通抬起手握成拳状:“看他们谁敢无视我们的怒火。”   恐吓战术吗?摆出最强的阵仗,做出最凶狠的姿态,明明白白告诉列国吕哲不怕大战,使那些想要搞事的人投鼠忌器不敢妄动?   不过这样一来吕哲除了南边在进行岭南战役的二十万军队,几乎所有兵力都是在北线和东线,对秦国那边的防御就形成真空了啊!   蒯通面对有人提出这样的疑问只是“啧啧”两声,似乎不想回答那么掉智商的问题。   “秦国会向列国开战,在目前秦国所要面临的态势下独独不会与我们交战。”吕哲是君王嘛,蒯通可以不屑回答,他是要说清楚的。   为了形成蒯通所需要的局面,吕哲自然是不能继续向慎进发了,他需要停下来让后方动起来,至少是要等季度兵完成调度,形成一个初步的局面才适合继续向慎动弹。   有一件事情吕哲是必需要搞清楚的,那就是这么个大动静会消耗多少粮食,之前的囤粮在真的爆发大战之后又能维持多久。   “一百四十万啊,还有南边军团的二十万大军粮秣供应……”萧何脸色比较忧虑:“大概能维持五个月所需。”   五个月?吕哲又问了一下:“是将秋季的收割算进去,还是只是现在的囤粮?”   要是需要将今年秋收后的粮食算进去萧何就不止是忧虑,应该是哭丧着脸了。   “那么秋收算进去的话,能维持五十万到六十万军队的粮秣多久用度?”哪怕真的会打起来吕哲也不可能真的一次就武装一百多万人去拼命,那是一种摧残自己的行为,怎么也该留下必要的替补兵源,同时该有的内政劳力总是不能抽调一空的。   萧何松了口气,除了耕战体系维持了二三百年的秦国,现今世上谁又能支撑起一支百万大军三四年的粮草供应?他答曰:“六十万的话,算上今年秋收,保守估计是能供应两年。”   吕哲也是松了口气,保持那支屯田兵的作用算是显现出来了,要是没有这支屯田兵不断在开辟农田,新一极度的产量在极短的时间内提升上来,哪个只兴起两年的势力敢兴兵数十万?   其实也不是没有,历史上没有根据地的武装,他们的部众动不动就数十上百万,不过都是像蝗虫一样打哪吃哪,哪吃空就继续祸害下一个地方。   粮食有保证,南郡不沦陷的话军事器械也不会断绝,确定这两点的吕哲底气就足了,他与众人商议了一下,按照应该有的态度派出使者分别前去列国。   派人去列国不是要说什么“哥俩好”,纯粹就是带着凶恶的态度前去责问。   一场会盟而已,带个十来万军队保护君王意思意思也就是了,齐国出动四十万是想干什么!   燕国这个远在辽东的列国,跨越数千里出动十三万燕军南下是什么个意思,是来惹事的吗!?   楚国?出动十万大军的楚国这次并不算多,吕哲甚至很“善意”的让人通知楚国的君王重臣们,列国呼啦啦来了好几十万,楚国只有十万是远远不足以保护君王和重臣的,应该多带一点。   赵国那边吕哲是派人去问有没有带足三十万大军所需的粮草,没有的话吕哲这边可以卖一点,不过优先是以战马支付。   对蒙毅那边吕哲也首次拿出非常强硬的态度,告知蒙毅只能带一万秦军前去会盟地点,不然吕哲就要出动军队帮蒙毅“被动”减员了。   向各方派出使者后,吕哲依然是待在思期不动弹,他下发了那么多的命令,怎么也该彻彻底底地忙碌起来。   众多的吕哲派去的人抵达各方那里,列国的反应也都不太一样,不过有一点相同的就是全部停下了继续向会盟地点慎进发的姿态。   思期离九江郡也就是不到十里的距离,吕哲安排给楚军借道的路线有一段是需要经过这里,吕哲派去的使者抵达楚营那边的时候,楚军距离吕哲二十五万大军刚刚好是五十里。   而在这个时候,秦军是在陈郡汝阴以南距离慎大约三十里,齐燕是在离慎大约四十里外的下蔡以北,赵军在藤县那边仍然没有动弹…… 第0521章 要“世界大战”了?(三)   吕哲派去的人有凶狠有和善的,列国本来顶多就是停在原地派人回访问问是个什么意思,列国现在可是兵强马壮的来,很可能不会将吕哲或是凶狠或是和善的情况当回事。   向会盟地点前进的人都停下来了,面临这样的情况怎么都会四处张望一下大家到底都在干么,至于会盟最后期限就要到了,那是魏韩要与吕哲缔盟,他们要么是与盟要么是观盟,既然魏韩与吕哲自己都不在乎会盟的时间,谁又会着急?   这年头无论是谁都不怎么重视保密制度,再则事关军队调动想要保密也保密不起来,几万军队的调动尚且做不到保密,这一次吕哲可是在进行治下的全面动员,到处都有快骑在颁布命令,各郡县的府库不断不断地运出战袍、兵器、粮秣等物资在为青壮进行武装,这么大的动静除非是没有布置探子,不然哪怕是个瞎子都该听见动静了。   超过百万人的动员想避开别人的耳目?那纯属是白日做梦啊!   最先察觉到吕哲搞出那么大动静的不是别人,是全家老少……哦,是从君王到重臣都在吕哲治下九江郡的楚国。   熊心是楚国的王上,可是说实话也就那么有限的几个将军,还是没多少族兵的将军愿意听他这个楚王的话,除了几个武将之外就是宋义为首的少数几个文臣,熊心这个楚王实际上就是项氏把持朝政下的一个傀儡。   在楚国真正拿主意的可是项梁这位项氏一族的族长,他在不断接到探子回报军情的时候立刻就有些懵了。   百万大军啊,是至少一百万个被武装起来的男人,虽然不知道一百几十万人有多少能打战的,可是这个数量也着实太吓人了。更重要的是什么?这一百多万不是什么“号称”的虚假数字,是真的有那么多人在集结。   九江郡内,骑着快马到各县颁布命令的骑士来来往往,项梁停驻的位置离六安县只有不到十里,是真的观察到吕哲麾下的青壮在被集结起来,官府打开了府库,一车又一车的战袍被拉出来,兵器什么的也在武装。   “……是季度兵,吕侯这边有一个更正式的称呼叫义务兵,是取代徭役的一种制度。”陈平说话的时候一直都是一板一眼,看上去有点憨憨的某样,语气不急不缓:“吕侯治下各郡县到夏季的时候早就已经集结完毕,由于之前没有下达令各郡县季度兵离开本县向某地开拔的命令,各县的青壮虽然早早集中起来却是没有统一的制服,现在开放府库下发统一制式的战袍、兵器等等,恐怕是真的在做参战准备。”   是有的放矢的,若是真的在本县集结操练,吕哲根本就没有必要为季度兵准备战袍,可是要拉上战场的话就有必要统一服装了。那不是为了追求单纯服色统一上面的好看,是因为需要战袍来分清敌我。要知道打起来可就是人混着人了,要是不统一战袍,全军上下那么多人谁能知道谁是谁,只能是逮住谁就是一阵乱砍了。   项梁先是感慨吕哲的治理疆土的能力,一个从战火废墟中崛起的势力,短短两年恢复了生产不说,看各郡县汇报过来的消息,几乎每个郡县的府库都能拿出足够的战袍,那是富庶到了一定份上啊!   唔?吕哲就没有停止过各郡县关于战袍的收购,这年头妇女在家除了织布就是做衣,有来自官府的订单为什么不干?各郡县在每个季度都会从自民间收购相当多的战袍先存着,等待一定的时间再向中枢输送。各郡县收购了将近两个月的库存,还没有来得及向中枢,当然是有足够的战袍拿出来下发了。   后面又感叹吕哲……或者是麾下果然是有能人的,竟然在一道命令被下达之后,各郡县立刻进入了集结军队待战的状态。显然啊,吕哲治下的各郡县在平时就已经做好了开战的准备,这才在一道命令下达后的短短几日之内就已经可以拉上部队出动。   “吕……侯,治下真的已经做好了打一场百万规模的大战了吗?”项梁脸上的表情似乎带着一种很明显失望。   列国参加这一次会盟肯定是抱着某种目的的,几个列国之间少不了互相联系达成某些协议,结成所谓的暂时性攻守同盟更是不令人意外。   楚国这一次前往与盟所抱的目标就有三个,其中有一个就是与齐燕达成了某些区域的攻守同盟,一旦在某个区域开战的时候话,齐、燕、楚就是一支临时性的联军。   楚国与齐国交恶?就算是楚国与齐国现在是在开战,难道就不允许为了另外的一些利益达成和解,何况乎只是交恶罢了。   “我们这一次怎么办?”说话的是项权,他是项燕的第四子,目前是楚国的乌程君。   项梁现在手头的情报太少,一时之间是很难有什么决断的。他做出了几个举措,一派人前去与齐王进行联系,二是让隐藏在后方的军队做好随时增援的准备,三是本地驻军提高警觉随时准备突围,最后去见楚王熊心提议派人将公主熊女接过来。   是的,项梁怎么可能就带十万楚军后方没有策应部队,不过在列国都将事先隐藏的军队拉出来时,他选择的是后面躲避在森林山谷地带的楚军继续窝着。   似乎有点自相矛盾了?才在说这年头大军行动很难隐藏行踪,后面又说列国埋伏了军队。其实并不存在矛盾,这里要分运动中的军队和从小规模用很长的时间慢慢凑起来,大军用聚少成多的方式悄悄集结,除非是某一方时时刻刻派众多的探子盯着,不然还是很难发现,但是一旦超过数千、上万、数万的军队调动,既是运动中的部队确实不存在难以被发现的可能。   六安附近的楚军提高警惕完全在吕哲的预料之内,齐、燕那边停顿不前也没有超出多大的预料,另他讶异的是秦军那边。   蒙毅在接见吕哲派去的使者,使者用很强硬的态度表示之后,八万秦军分出王离三万兵马向南阳郡三股势力中的一股发动了进攻,几乎是毫不费力就击败了盘踞在阳城南方的姜氏武装。   秦军在击败姜氏武装后没有停下来,以更加迅猛的姿态一路横扫南阳郡北边大大小小的割据势力,仅是五天不到的时间就维持起一条还算安全的后方补给线。   等到吕哲接到来自前去秦军的使者那边的回馈,新一轮的斥候汇报也从三川郡那边传了过来,一支十五万的中原军团序列的秦军似乎有向南开拔的迹象,同时蒙毅义正言辞的回复,吕哲是吕县侯、征南将军,无权干涉非南疆军团建制的军队。   蒙毅是吃定在这八方汇聚的关头吕哲不敢真的出兵交战,还是没有派人查探吕哲治下正在动员?又或者根本不怕吕哲真的出兵交战,这才有恃无恐?   “蒙毅是始皇帝的内谋,心气还是很足的。”蒯通似乎早就知道吓不住蒙毅,笑呵呵地说:“他们也清楚我们现在不愿意与秦国开战,这才有恃无恐。”   吕哲自然是不希望在这当口去和秦军作战的,要真的和秦军打起来列国就该笑死了。可是他得到蒙毅强硬的回复也不能就这么算了,沉吟了一下:“命共尉率领本部抵近,将营盘设立到秦军三里范围之内!”   “也好,重新将选择权交到蒙毅手中。量蒙毅哪怕是心志再足也不敢开启战端。”蒯通立刻叫好。   吕哲比较看不透的是蒙毅梳理后方,打出一条后勤线,做出的是一副持久作战的模样。同时,他不得不想清楚中原军团动员十五万大军做出南下的姿态是虚张声势,或是真的有这样的打算。   “可以预料的是,若是我们与列国打起来对秦国最有利。秦国现在需要应付的战线有三条,一直在避免我们也加入攻秦序列,中原军团做出南下姿态有七成的可能性是在虚张声势。”蒯通想了想,建议道:“北部军团抵近三里扎营之后,主上再派遣使者去重提之前的要求。”最后才自信补充:“职能肯定这一次蒙毅必然会同意。”   事情果然是如蒯通所预料的那般,有北部军团抵近,吕哲新一轮派去的使者旧事重提,蒙毅虽然万分的愤慨,可是没有反对只带一万秦军前去观盟。   蒙毅的妥协并没有让吕哲开心起来,齐、燕那边派去的使者都回到行营,齐王和燕王给出的答复很有气概也和简短,就一句“孤王的事情轮不到吕氏哲来管”。   齐燕态度强硬的同时,齐王已经开始在动员本土的军队,大有操家伙要全家老小一起上的趋势。   “这是吓住了还是没吓住?”吕哲不得不考虑啊,要是为了一次小小的会盟真的演变成世界大战,那就真的太他妈不值得了。   蒯通昂起了脖子:“自然是吓住了,没被吓住齐燕联军怎么待在原地不动?”   吕哲心里无比的纠结,停下不动就是被吓住?齐国都全国动员了! 第0522章 要“世界大战”了?(四)   任何时代只要摊上“全国动员”这四个字,那么事态就绝对小不下来。   所谓的全国动员从字面上来理解一点也不会错,那是将在册适合成为士兵的人全部征召起来,以国家形式的整编成为一支又一支军队。   适合成为士兵的人可以是年轻力壮的男人,可以是十三四岁的少年,可以是两鬓斑白的老者。说句不开玩笑的话,现在全世界……不管是西方还是东方,都有将健妇收集起来成为士兵的习惯,像是楚国现在的三十万军队中就有五万强壮的妇人,赵、燕、魏、韩、齐、秦自然也是军中存在健妇,连带吕哲这一次动员起至少一百四十万军队中也有将近十五万的妇人。   这年头妇人可不全是什么娇滴滴的存在,更不是那种大门不出小门不迈的娇娇女,从春秋到战国,乃至于是到了秦一统时期,男人都是打仗家中无论什么活都是女人在做(似乎无论什么时代,除非是富家女,不然谁不用干活?)。   上千年了,长时间没完没了的交战,很多国家都是男人战死疆场,男人不足了女人上战场也就成了理所当然。到了春秋末期妇女也开始走上战场,最典型的就是那谁的妃子什么的也被组成军队,那个谁在培养威信的时候把某大王的妃子砍了。   到了此时此刻,女人在军中可不是护士之类的职务,是拿着兵器像男人一样那么厮杀的角色,作为一名士兵男人和女人是没有什么待遇差别的。   “齐妇也在被征召的行列,人数更是多达三十万!?”吕哲不是在奇怪齐国征召妇女,是讶异齐国女人有那么强壮吗?   虽说妇女也会被征召成士兵,可是关于征召什么样的妇女也是有标准的,一般是以能举起五十斤重的石锁作为基准。   齐国穷兵黩武啊这是,健妇征召了三十万,那被征召的男人会有多少???   “最低数量不会少于两百万。”蒯通脸色很不对劲,呐呐地舔了舔嘴唇:“齐国总人口该是有八百余万,四抽一的建军基准……”   吕哲这边不止是四抽一了,五百来万总人口集结起一百四十万,比起齐王儋可凶残多了,可是他没颁布什么全国动员,会这样的条件集结起那么多人,不就是因为有季度兵这个兵役制度的便利嘛。再则,他是集结起了那么多人没错,可是也就是虚张声势搞武装游行,没想过真的要保持这么多的军队数量,至多也就是将军队保持在六十万这个基数。   “那就是说齐国哪怕武装起两百万也不会对国内产生破坏?”吕哲知道齐地经济发达,一统之战的时候也没有被打烂:“可是……不对啊?难道齐国复国之后什么都没干,是卯足了劲在打造兵器和制作战袍?”   不是没可能,吕哲这边能在两年之内囤积数量在三百万件以上的战袍数量,齐地自古就是织布做衣大国,想要囤积士卒的战袍可比吕哲这边方便多了。但是在冶金上齐地那边似乎并没有什么优势,毕竟中原之地已经被华夏民族生活那么久,该被开采的矿石也基本挖得差不多了,那还有足够的资源在两年之内制造出足够两百万人需要的兵器。   “他们该不会是学我们在玩威慑吧?”吕哲很不确定的问。   “怎么会?”蒯通显然有一点思路:“虽然不知道齐国哪来那么多兵器武装两百万军队,也不清楚齐国哪里来的那么多粮食养那么多军队,但是一旦举国动员令一下,那就不会是假的。”   齐燕为什么突然结盟,是齐国已经退出了广阳郡的争夺,同时齐国还和燕国达成了一系列的协议,其中就有齐人前往辽东和新占领的半岛(朝鲜半岛)开发矿业的事情。   辽东有大量的铁矿,朝鲜半岛那边不但有铁矿还有很丰富的资源,其中就不乏皮毛资源。而齐燕达成协议的事情是大概八个月前,齐国的兵器生产有一定成效不难。不过刚复国的齐国在两年内囤积两百万件以上的战袍有可能,想要囤积两百万以上的兵器就肯定不可能了。事实上齐国征召两百万不是在糊弄人的虚张声势,但是能列装兵器的军队数量也就是在六十万上下,其余就该是拿着农具或拿根棍子什么的东西当武器了。   关于粮食,鲁齐大地在去年可是迎来了丰收年,齐国只给民间留下必需的粮食,其余全部征缴归为国有,维持两百万人一年的存粮或许有点紧张,可是省一省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吕哲的领地不与齐国接壤,情报系统也是刚建,简陋的情报部分在目前也就是关注一下楚、秦这两个直接接壤的大国,对于赵、燕、齐的情报系统建设还是刚铺开阶段。   缺少相应重要的情报,不知道齐国这一次集结两百万人是个什么情况没什么好意外的,他们也很难从不完整的情报上来认清齐国举国动员的背景和实际需要。   这一次齐国全面动员是本来就计划好的事情,哪怕没有会盟事件和传出吕哲动员百万军队,齐国也会进行举国动员。   原因?说起来可能有些恶搞,但是绝对不是虚言撰设,是齐国在一统之战时不战而降给齐国上下……至少是齐国王室留下了太大的屈辱感,在一种无论如何也要洗刷耻辱找回自尊心的心态趋势下,齐国本就要趁草原胡人南下的时候大肆攻打秦地。所以吧,齐国举国动员和这一次会盟真的关系不大,若硬要说有什么关系只不过也是被提前而已。   当然,吕哲这一方是怎么想也不会想到齐国早就拿定主意要举国动员,情绪上有些紧张的认为与这次会盟有关,是不是个误会,一时间还不好说。   齐国的全面动员列国显然也是事先不知情的。   成了齐国盟友的燕国还好,燕王和一干大臣本来就与齐王儋同处一个大营,一问得知齐国早就拿定主意要举国动员,针对的也是曾经灭了齐国的秦国。燕国一帮人信或不信已经不重要,能做的就是赶紧派人也会燕地发布动员,动员起来的人手一边做出防御边境的布置,另外也是做好攻秦的准备。   身在六安旁边的楚国是被齐国发狠的举国动员吓了一大跳,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哪怕是不举国动员齐国想动楚国,以楚国现在的情况也抵挡不足,索性就信了齐国不是要针对楚国,说是这一次齐国也要让秦国尝尝灭国的滋味。当然,按照齐王儋的说法,吕哲这边要是不开眼的话,齐国不介意连同吕哲一块收拾了。   本来已经回去的张良和魏豹在得知齐国发布举国动员令之后,他俩又是风尘仆仆的跑到思期求见吕哲。   这一次张良和魏豹不是来说别的,甚至压根就没有提齐国那边的事情,就是商议两国迁都南阳那边的可能性。   吕哲看着满脸着急模样的张良,很难将眼前的张良和历史记载中的那个“运筹帷幄”的张良当作是同一个人。   现在的张良应该是没有遭遇太石公,也就是说没有拿到那部姜子牙的兵书。不过有没有帮人提鞋获得兵法不是那么关键,最让吕哲搞不懂的是张良怎么没有身为智者该有的智慧呢?   张良要是得知吕哲心里的想法肯定是要苦笑的。很多时候智慧只能达到辅助,在绝对的弱势下,面对绝对强大的对手,高超的智慧只不过也是做到将损失控制在最小范围。   其实吧,智慧只有在双方差距不是天差地别的时候才有运用的余地,一只智商无比高的蚂蚁面对一头没有智慧的大象,能逃过被一脚踩死的命运?好吧,一脚踩不死,大象真的要弄死蚂蚁,多踩几脚也就是了。   吕哲动员,齐国动员,燕国动员,楚国动员……该动员的全部都动员了,而最早执行动员的秦国也受到影响不得不更深一步的动员,结果倒是好了,华夏大地遍地成了兵营。   各方停在原地将近两个月,会盟的期限只剩下三天之际,楚国在收到有大量吕哲军向楚国边境移动的时候最先受不了了。   项梁派出项伯四处奔走,先是去了齐燕联军的营盘,最后才来到思期,见到吕哲的时候没有谈到关于大兵压境的事情,而是将齐、燕、楚、赵各位君王的意见说了出来。   “各方只带五万兵马前往慎,其余兵马不得靠近会盟一点三十里?”吕哲重复了项伯刚才说的话:“又说各国将陈列在他国边境的军队回撤五十里?”   项伯保持鞠躬行礼的姿势:“这是各位王上的意思。”   齐燕态度强硬有点资格,可是管列国军队的动向纯粹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吕哲同意各方只带五万兵马前往会盟地点,对于什么边境军队的问题根本鸟都不鸟。   “关于秦国观盟,诸王的是什么说法?”吕哲又问。   项伯眉头深皱,吕哲摆出兵临楚国边境的架势不收回心意,那楚国在会盟上就没有太大的余地了,要是不想吕哲真的大举攻打楚国,只能不参合齐燕的图谋,只能是选择中立。至于关于秦国那边嘛……说实话,楚国现在哪有闲工夫去管? 第0523章 要“世界大战”了?(五)   秦国观盟列国是个什么态度?这个还真的就有点扯不清了。   齐国现在正是自信心爆满的情况,对于八万秦军接近会盟地点根本就不看在眼里。同时齐国君臣上下也是自尊心最为脆弱的时候,满心思要趁草原胡人南下之际给秦国一个好看,并不介意在会盟上先羞辱秦国,因此对于秦国那边的观盟是求之不得的。   燕国现在是齐国的盟友,齐国强而燕国弱,同时在齐燕同盟上燕国因为齐国大量投资辽东和朝鲜半岛,燕国得了实惠自然是不会拆齐国的台子。   楚国现在基本没什么意见可讲,他们的君王和权臣一个不小心掉进了一个坑,现在正处于至少四十万吕哲军前后夹着的状态,远在庐江郡那边也有三十来万吕哲军缓缓地逼近楚国边境,哪还管得了秦国那边想干么,最紧张的是吕哲会不会不讲道义把在九江郡境内的上到楚王下到士卒全部给“打包”了,庐江那边也发动进攻,来个开启灭楚的大戏。   楚国借道肯定是会留有后手,在乌江那边的森林山谷地带分几个地点藏了十五万的楚军。六安离后面部队的距离大概是一百二十里的路程,进入九江郡的楚军又基本是精锐,一旦出现意外楚国君臣带十万精锐固守十来天,等待后面的援军过来是没什么问题的。   当然,十万楚军不可能是全部都是类如项氏子弟兵那样的精锐,楚国根据吕哲军所表现出来的战力推算,十万楚军依靠营垒防御的极限也就是顶住二十五万吕哲军十天左右的进攻,要是吕哲军的数量超过二十五万,那么能坚持多久就看吕哲攻打的意志有多么强烈,吕哲又愿意付出多大的代价来攻打了。   吕哲能看出来项伯是真的很怕,怕到说话都不敢提高音量,甚至是说了很久的话依然保持着弯腰行礼的姿势,也不知道到底累不累。   说实话啊,现在还真的是吕哲灭楚的好机会,毕竟楚国只要是能数得上号的君臣都在九江郡,留在国内的也就是宋义一个还算重臣的人物和小猫两三只,而北方有吕哲亲率的二十五万大军,南方是季布推进上来的东部军团和后面汇集过来的季度兵,总数四十万的大军现在对楚军是前后夹击的态势,简直就是千载难逢的灭楚良机嘛。   可是事情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现在周边可不是只有吕哲军和楚军的存在,距离六安大约两百来里可是有五十多万齐燕联军,更远的地方还有三十万的赵军,吕哲若真的趁形成夹击之势攻打楚军,到时候就算是捅了马蜂窝,列国肯定是不会干瞪眼看着,就该是内部战场楚军死顶,外部有呼啦啦近百万的涌过来了。   会盟虽然不再神圣,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还是有的,谁要是冒着大不为趁哪个国家借道偷袭,肯定是要成为众矢之的。   所以吧,楚国君臣哪怕是在吕哲的夹击之势下,吕哲又何尝不是被楚军和燕、齐夹在中间,同时燕齐又被吕哲和赵军夹着,谁敢妄动开启战端,那就真的是想要开始就停不下来的状态了。   “沉住气,现在灭掉楚国对我们一点好处都没有。”蒯通也在怕吕哲会经受不足诱惑:“列国不会愿意看见我们一统南方,楚国的存在对目前的我们有利。”   楚国的存在暂时对吕哲有利的说法并没有错误,要是吕哲成为南方唯一的势力,那么从天下态势上面来讲,南方无人可以牵制吕哲,北方列国或者是西北秦国就该紧张吕哲会不会将爪子伸到中原或者是秦地。   对于吕哲来说现在不应该再开启除了岭南战场之外的战端,应该保持相对的和平来消化胜利果实,只要先有的八郡能有三年的发展时间,到时候想要灭掉只有两郡之地的楚国不会太过困难。现在吕哲去动楚国,那就等于是将列国的矛头吸引过来,等待齐燕等列国将注意力转往秦国,让他们深陷中原战场,这才是对吕哲一方最有利的。   吕哲其实也没想过在这当口去动楚国,一切就只是在虚张声势的恐吓。他这不是用很认真的态度在询问项伯,说是楚军可以与己方合流,双方一起前往会盟地点嘛。   项伯听得一愣一愣的,看样子吕哲是不会动手了,不过两军合流这件事……   “齐燕可以两军合流,我们马上就是姻亲之国了,难道楚王认为这样有什么问题吗?”吕哲佯装成一脸的不解。   “这……”项伯不得不晕懵,齐国与燕国冲突不大,在有相同的利益时形成同盟没有一点障碍,吕哲可是占了大片大片的楚地,虽说是要成为姻亲之国了,可是吕哲一日不确定是否会立楚国公主为后,继承人的事情也没有答复,吕楚之间没有亲密到可以将安全交付给对方的地步啊!   旁边的叔孙通轻咳了一声,说道:“主上,按例您应该先与魏王韩王先去慎。”   项伯一听松了口气。   会盟的缔约者是应该先抵达会盟地点,有义务准备好相应的祭告天地祭品等物,后面才是与盟、观盟的势力前去。   吕哲“哦?”了一声再次看向项伯,沉吟了一下开始说起吕楚双方的事情。   会盟之后就吕哲与熊心马上就要是姻亲了,吕哲也就谈起了停止战争状态的事情,不过却不是双方说不再打就算了,按照过去的既定例子弱势的一方是要遣送质子,但熊心没有男系的子孙,楚国要是真的有停战的欲望应该派遣足够份量的人质前往南陵,那么有资格继承楚王之位的景、芈、屈、熊等氏族俊杰怎么也该交出几个嫡系。   楚国为秦所灭之后,有资格继承楚王之位的姓氏都遭受过严重的损失,如熊氏和芈姓这两个最有份量的氏族要么是被迁移到咸阳软禁,要么是被秦国杀干净了。   说实话吧,要不是秦统一之战的时候几乎清除完有资格继承楚王之位的人,怎么也轮不到熊心这么个边缘化的人物去当楚王,所以楚国哪怕真的有诚意想要与吕哲停战遣出质子,还真的找不出什么合适的人选。   “……我听闻景氏有子为良,项氏有一熊罴名曰项籍。”吕哲说着身躯稍微向前倾斜了一下:“景良在吴县,项籍却是离这里不远。”   项伯脸色变得有点难看,吕哲的意思很清楚,是要景良和项籍作为人质,而且项籍必需立刻送来行营。   吕哲对于项伯说要回去禀告才能回复表现出来的是理解态度,等待项伯离去,他对着众人说:“该有的敲打已经做了,接下来就看楚国的反应。”   蒯通点头:“楚国这一次会盟该是不会再轻举妄动,齐燕那边则需要展现军威近一步的恐吓。”说到这里停下来,换上了担忧的语气:“之前我们做过猜测,蒙毅那边可能会在会盟时搅局,只是不知道会是个怎么搅局法?”   吕哲倒是有一个很有把握的猜测,他认为秦军必然是会向会盟的某个国家发动进攻。   “啊?!”听完的人都是一脸的震惊。   “不是吗?秦国历来就以无视礼法而闻名,他们做事从来就是不择手段,在会盟期间选择齐、燕、楚三家中的任何一家进攻,唯有这样才会把情势彻底搅乱,也是最有可能让我们趟浑水的方式。”吕哲管这个叫自杀式恐怖袭击,只是发动袭击的人多了一些。   “蒙毅和王离最后还会前来我们这里寻求庇护?”燕彼是一脸的不可思议:“我们怎么会庇护他们呢?”   不不不,要是蒙毅和王离来找吕哲寻求庇护,吕哲还真的无法往外推,因为到时候无论吕哲怎么解释,列国都很难相信秦军冒死一击要干掉列为君王与吕哲没有关系,那么吕哲庇不庇护蒙毅和王离,又或者将蒙毅与王离交出去,都无法令人相信,能讲清道理的只剩下刀剑了。   历来会盟就是战争的开幕预演,历史上的每一次会盟之后总是会伴随着的战争的爆发,只是这一次会盟所引发的效应着实也太大了一些,竟是搞得有名有号的势力全部发布动员,看到这一次会盟之后天下爆发的大战也将是史无前例的。   大战是无法避免的,吕哲想要在这一次大战中完全的抽身也没有任何可能性,他在清楚这点的前提下,以其不知道谁发生什么事被拖入战局,不如就让事情变得可在掌控之内。   秦国要应付即将南下的草原胡人,齐国已经动员两百万人,其他列国肯定也会出兵攻秦,吕哲若是不想在接下来取代秦国成为众矢之的,这一次无论怎么样都要拉秦国一把,至于是怎么拉秦国一把,拉到什么程度,那就要看态势的发展了。   “打是一定会打的,至于怎么打,规模怎么样,我们会有多少盟友多少敌人,就看列位怎么发挥才智了。”吕哲定下了基调,不管是无奈还是什么,逃不过去终究是逃不过去的。 第0524章 要“世界大战”了?(六)   每个势力只能带五万士卒前去是吧?吕哲虽然不相信各方会按照五万的限制来干,可是明面上的戏码肯定是要装模作样地演一演,这样大家的面子上才算过得去。   张良与魏豹都在思期行营,吕哲将两人找来,最开始说的是魏韩移都的可行性。   陈郡和泗水郡很可能马上就要成为战场,魏韩说心里不担惊受怕绝对是假的。吕哲很明白的告诉张良与魏豹,南阳郡那边目前有一支八万人的秦军盘踞在北部,现在想要夺取整个南阳郡极为不现实,不过出兵扫清南阳郡中部和南边并不是没有可能,只是该怎么扫清南阳郡中部和南边需要大家一起商量出一个章程。   “北部的秦军会不会向中部以南发动进攻?”魏豹可不止一次被秦军撵着跑了,刚开始魏国是在颍川郡复立的,一度还有可能拿下整个颍川郡,后面秦军只是出动五万兵马就让魏国差点又亡国了,还是跑到陈郡秦军又没有追击才得以幸免。   “关于这点不用担心,本侯已经调遣一个军团前去就近监视秦军,量蒙毅也没有胆子在旁边有大军监视的情况下向南进攻。”吕哲说着提起了这一次让两人过来的主要话题:“攻略南阳郡中部与南部一点不难,只由本侯的兵马前去征缴却是不太合适的。”   张良立刻就说:“韩国自然是要出兵。”   魏豹人是傻了一些,可是没完全傻掉,也听出了话外之音:“吕侯的意思是魏韩皆要出兵,会盟兵力不足则由吕侯的士卒换上魏韩战衣?”   瞧,魏豹不但不傻还很聪明嘛!吕哲就是这么个意思,每个势力只能在会盟地点拥有五万的军队,这里的“每个势力”不是包括了魏韩吗?而魏韩需要抽调部队去南阳郡打下一片退路的容身之地,以魏国只有八万韩国三万的部队,抽去攻打南郡就空了,吕哲这边的士卒将战袍一换,暂时挂靠在魏韩旗帜之下不是很好吗?   蒯通脸上的表情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他刚才可是看见张良偷偷向魏豹打眼色了,那么魏豹点出关键的问题该是张良事先就猜出来的,不是魏豹有多么聪明,是张良觉得魏豹适合把话题挑明。   魏韩将话题挑明是很有好处的,他们虽然是吕哲的保护国,但是一个没什么用处的保护国要来做什么?作为被保护国怎么也要展现出自己的作用,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的作用也好。另外,十分干脆的挑明,那也是表示出“完全听从、完全配合、完全服从”的“三完”方针,对于魏韩来说表现这样的态度是很有必要的。   魏军的战袍颜色是红色,韩军的战袍是蓝色,两个国家因为是比较倾向于吕哲这边,战袍的制式与吕哲军并无太大的区别,其中魏军因为战袍与吕哲军换装之后颜色一样,若是没有摆出旗帜几乎是看起来一模一样,而韩军的战袍款式与吕哲军除了颜色之外也没什么不同。   战袍制式一样,从这里就能看得出魏韩向吕哲靠拢的决心有多强。不过不靠拢也不行啊,举目四望就没一个好东西,他们想生存下去也就只能投靠暂时没表现出对北方有什么欲望的吕哲。因为战袍制式一样,暂时“成为”魏军的五万吕哲军连战袍都不需要换了,倒是韩国那边拿不出五万套蓝色的战袍有点麻烦。   “那就不穿战袍了吧?”蒯通抱歉地对张良拱了拱手:“韩国势微,有几万没有战袍的士卒,似乎说得过去?”   张良除了苦笑还能说什么?他就不吐槽关于不穿战袍却是每名士卒手上都有制式兵器的事了。   吕哲见两人都替各自的寡君的答应下来,也不拖泥带水:“那么就由二位带着部队先行?”   一答应下来部队都能随时随地的拉走,敢请是早拿定主意了啊?张良与魏豹对视一眼,恭敬行礼应了声“遵命!”,只能是各自带着不是魏军不是韩军的吕哲军返回。   “这样一来会盟地点我们就有十五万兵力,哪怕齐、燕、楚三国结成联军,双方的兵力也能持平,发生混乱的时候不会吃太大的亏。”提议假装成魏军韩军的蒯通掏起酒葫芦灌了几口,又道:“赵国那边主上可谈妥了?”   吕哲颔首:“赵使已经返回,我料定赵王歇哪怕不同意在会盟保持一致,也不会与齐、燕、楚任何一国同流合污。”   赵国对列国的怨气一直不小,自战国一来赵国一直是作为阻止秦军东出的屏障,以前被卖了无数次也就罢了,各国相续复立后列国还是拿赵国当肉盾,屡次求援哪怕是一粒麦子一个士兵了列国都没有送去,赵国心里肯定是恨极了列国。除非是有什么天大利益,不然赵国绝对是不会与一直在闷头发展看戏的齐或燕结盟的。   “反正我想不出巨鹿被霸占,被秦国攻打时没有拿过齐与燕任何支援的赵国会对两个白眼狼有什么好脸色。”说着吕哲停了下来,像是在思考什么似得,补充:“赵王歇这一次南下带上了赵欣,连作为嫁妆的战马也带了五万匹,显然是不会与齐燕有什么勾结。再则,要是有什么勾结,得知齐燕发布动员后,也不会是待在两三百里外犹豫着是不是该继续南下。”   蒯通却是觉得自家主上说得太笃定了一些,要知道世界上千奇百怪的事情可是不少,邦交之间更不是谈什么怨恨或者怨气,一切还要看价码到底出不出得起。不过吧,怀疑什么事情总是要拿出能站得住脚的证据或者依据,他虽然不太确定赵国会不会如吕哲所讲那样,但也只能沉默。   约定好每方只能带五万士卒前往会盟地点,吕哲又做出一套相应的部署,在得到各方确定的时候,特别是得知楚国公主熊女也启程向会盟地点赶的消息,吕哲总算是愿意动弹了。   思期与慎这个会盟地点刚好是相距三十里,恰好是各方约定其余部队不能接近三十里的限制。   在吕哲重新出发之际,楚国那边也是经过交涉后将部队留在九江郡内的芍陂湖泽南面,这里离会盟地点慎大约是四十里,熊心与项梁等人也是带着以项氏子弟兵为骨干的五万楚军,浩浩荡荡重新向会盟地点赶去。   吕哲这边与楚国双双挪动,齐与燕那边也开始动弹。   根据斥候的探查,齐燕两国确实是各自带着五万部队前行,只不过斥候很认真地查看齐燕留在原地的联军煮饭时升起的炊烟,依照五十人食一锅的惯例,留在原地的齐燕联军估计只有三十万左右,也就是说齐燕这边有十万人不知道被调到哪去了。   要是真的想要查一支军队的动向,认真地查探总是能发现踪迹,吕哲带着部队来到慎的时候,派出去的斥候已经探明齐燕消失的十万军队大概的动向。   看着用夯土垒高,高度大约是在十八米上下,形状与金字塔差不多的会盟台,吕哲对着旁边人说:“显然,最基本的互信是没有的,不然齐燕也不会玩这样的花样。”   哪来的什么互信,吕哲与齐国打过的交道只有屈指可数的一次,那次似乎还是不欢而散。至于燕国,吕哲更是一次交道都没有打过。   魏韩的军队已经进入南阳郡地界,现在是配合骆摇指挥的吕哲军在扫荡南边的南阳郡本地势力,只用了四天时间吕、魏、韩三方联军已经扫平胡阳以东的大股土著武装,占地大约是一百二十里方圆,现在正打算向南阳郡的首府宛城进发,只要能消灭盘踞在那里的牛氏武装,也是南阳郡本地势力最大的武装,魏韩在南阳郡落地生根的障碍也就只剩下秦国会不会来捣乱了。   南阳郡攻略顺利,哪怕这一次泗水郡、陈郡会成为战场,魏韩也算是有了容身之地,张良十分清楚这一次是真的会在慎爆发战争,只是不太确定是谁会先动手,动手之后的阵营又会是怎么样,但是看吕哲哪怕是知道齐燕有隐藏大军都十分镇定,心里也就有了一些谱了。   齐、燕肯定是一个阵营,吕、魏、韩算是一个阵营,赵、楚很难说会是怎么个情况,不过张良也大略知道吕哲已经针对赵、楚做出布置,那么赵、楚该是会持中立的立场。他唯一有些没搞懂的是吕哲对秦国的态度,按理说吕哲应该异常排斥或敌视秦国,可是看吕哲的表现似乎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所表现所布置好像还将立场倾斜向了秦国?   “张先生?”蒯通都呼唤三次了,他在问关于自家主上向韩王借张良的事情,张良本人是什么态度。   张良很不好意思的道歉说自己失神了,请蒯通重复之后,笑道:“吕侯强盛对韩国有益,若是良能对吕侯的强大尽绵薄之力,自然是乐意的。”   蒯通笑得更爽朗了,本来互相聘用臣子就不是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这是古已有之的常例,又何况乎韩国现在是在吕哲的保护之下?那么张良要是在吕哲这方获得重用,怎么也能反哺韩国的。   “关于我王与魏王说起的称王,不知道是吕侯本人是什么态度?”张良问出了早就想问的问题。 第0525章 要“世界大战”了?(七)   称王?   魏韩两国当家作主的都是大王,他们现在沦落到成为吕哲的保护国,可是吕哲在级别上只是侯,估计是觉得这样实在有点不是那么回事,因而才双双建议吕哲称王。   再说一次,吕哲对于称号什么的并不是太在意,他骨子里就是深信“枪杆子里出政权”这一伟大方针的,名号什么的远没有所掌握的实力来得重要。   不过吕哲也不能无视“现实社会的情况环境”,他的众多部下也已经不止一次建议称王,一直以来都被一句“不着急”给暂时压了下去,不过随着这一次稍微动员就能拉起一百多万部队,麾下文武建议称王的呼声又产生了。   吕哲知道称王的事情能推不能辞,更不能说没有称王的想法,不然麾下的文武可就要失去奔头,同时也会觉得吕哲心无大志,那可是要丧失人心的。   但是!吕哲也十分明白王号不能自己来立,自古以来可还没有某个谁在没有获得天下之前自立为王的先例,要么是出自由上而下的分封,要么就是用“相王”来确立王号,他可不能做那个自立为王的第一人。   所谓的相王不是多么复杂的事情,就是各方举行会盟,在会盟上互相承认对方成为大王了。在过去相王的时候还需要周王室来背书,也就是赐予祚肉什么的表示对称王的认可,现今周王室已经为秦所灭,周王室灭亡之后天下间也没有再出现新的大王,一直以来的套路算是被打断了。   没有来自“天下共主”的认可,相王还能举行吗?吕哲不太懂相关的礼仪,只能找来叔孙通进行询问。   叔孙通也是比较茫然的,他们儒家所讲所持都是崇尚周礼,到了周王室灭亡之后是改了一下“教义”,可是没有琢磨出关于谁称王应该是什么礼节这种事情啊。   没有谁来打破常规,现在可还不是草头王遍地的年代,要是没有一人独扛天下围攻的实力,谁去吃第一支螃蟹会有什么下场真的相当难说。   吕哲目前自然是没有一家独扛列国的实力,他又偏偏知道历史上第一个自立为王陈胜的下场,说心里不发怵肯定是假的。   现在情势已经够复杂的了,很可能就要在慎这么个道路枢纽地带爆发“世界大战”,吕哲只能是慎之又慎,本来都要打了,再闹出称王成为被围攻的对象,似乎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糕?   “有魏王韩王请您称王,那么相王的前提是有了。”叔孙通很小心的使用字句,顿了顿又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主上或许可派出使节试探各方的态度?”   不是说派人去求各方认可,叔孙通的意思是派人前去商谈,看要用什么样的利益交换才会让诸王对吕哲称王没有意见。   蒯通眨了眨眼,嘴角勾了一下像是在笑,之后乐呵呵地说:“也好嘛,刚好也能试探各方对我们的态度。”   称王询问各方态度是有必要的,可是在这个节骨眼干出这样的事情是不是太软弱了一点?会不会让各方认为自己这方是在服软,让一些本来就怀有歹意的人得寸进尺?   从咸阳返回的陆贾张了张嘴,他看了看在场的人,尤其是观察那些一脸不岔的武将们,心里其实能够理解武将为什么会感到憋屈。   武人的思想从来都是单纯的,他们的眼睛里只有“打得过”和“打不过”两种概念。自崛起以来,吕哲军在大战场上没有过失败,现在南部军团也在岭南那边开疆扩土,关于武功之盛只高不低,怎么自家主上称王还需要看别人的眼色,不服打到服也就是了。   这一次不完全的动员,吕哲一方可是动员起了一百四十万人,武将之中不是人人都了解军队的全部构成,不知道有人还要有兵器和足够的粮秣支撑,认为在如此强大的军力作为底蕴之下,又有那么大片的疆域,自家主上早该称王了。   文官方面也有不少在鼓噪的人,虽然吕哲是开创基业的主君威望大,可是近期也着实有点压不住了,再压的话可能会适得其反,因此有魏王韩王提议,他也在犹豫是不是顺水推舟。   各方人马向会盟地点慎前进,吕哲先到自然是要占据有利的地势,将方圆十里内靠近南方的高地用军营包了进去,挂着魏韩实际上是吕哲军的两支部队也在相应的两边扎营形成一个掎角之势。   在吕哲抵达慎的隔一天,五万楚军打着熊心的王旗也抵达会盟地点,他们选择的是在靠近东南方向的位置扎营,与吕哲营地的间隔为五里。   楚军将营地扎好后派来了项伯,说是楚王邀请吕哲一会。   虽然是熊心邀请,不过吕哲能猜得出来提议的人是项梁,该是为了有数十万吕哲军逼近楚境的事情,同时也是想在齐、燕、赵等各方到来之前在某些事情上达成协议或者谅解。   局势风云变幻,吕哲现在并不想徒惹事端,是应该好好谈谈了,也就提议会面地点就定在会盟台。   事情敲定,既然双方都有意谈谈,其它的事情都成了小节,双方甚至都没有约定各自带多少护卫的事情。   吕哲这人还是相当惜命的,他带的五百人都是从数十万大军中精选出来武艺高强之辈,除了没人携带连射弩之外,一百个身穿重甲的武士就是必要的肉盾,另外的人则是为了身躯灵活没有着甲,连带吕哲也是内衣穿着传说中的金缕玉衣……其实就是软钢锁子甲,没有穿太过笨重的重甲。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一种礼仪,熊心和项梁也只带了五百名护卫,等待他们来到会盟台时,吕哲已经在高台上,会盟台也是隔开三步站立着一名武士。   看到会盟台已经被吕哲带来的护卫控制,项梁只是笑笑并没有什么表示,他让随行而来的五百子弟兵原地不动,请下马车上显得有些微胖的熊心,便转身对吕哲的侍卫头子猛三问:“吕侯可是在筑台之上?”   猛三行礼答曰:“我家主上已经在高台等候楚王与将军。”   熊心抬头往会盟台上方看去,那里除了甲士与武士之外站立着一名身穿黑色紧身袍的男子,远远看去自然是看不清楚相貌,不过看那站立的身躯呈现一种自信的姿态,怎么也能看出那人该是吕哲无疑。   项梁看一眼项伯,得到回复确认是吕哲,他比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熊心当前而走。   会盟台的台阶可是有九十九层,熊心可是身穿楚王规格的冕服,走起来并不是那么方便,磨蹭了有那么十五分钟左右才接近盟台之上的平地。   在熊心与项梁、少数护卫靠近时,吕哲这才挪动脚步向下走了几个台阶。   “楚王、项大将军。”吕哲抬手为礼:“有失远迎了。”   没什么恕罪与否,不下去迎接也不是什么下马威,双方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不是从属,本地也不是吕哲的地头,不迎接才是合理的。   吕哲很年轻啊,现代人的气质本来就独有风味,因为不断低锻炼身姿看去很强壮,同时短短两年有了这么大的基业,一直发号施令培养出了该有的人君气度,自然是有着一代创业之君该有气势。   相较起来,熊心几乎与傀儡无异,长相微胖又身材不高,虽然是穿着王阶的冕服却是少了一种身为君王该有的威严。不知道死疏漏了还是什么,君王冕服本是该佩剑的,但是熊心腰间竟是空空如也。   倒是身穿甲胄的项梁看去身材不高,但是有一种为将者该有的彪悍气质,走起路来也是虎虎生风,一看就是发号施令惯了的自信姿态。   双方寒暄完毕,方位各自对立着就坐,熊心看着对面的吕哲心里有些惆怅。   其实吧,吕哲的相貌可是说是堂堂,为君气度也是不凡,这么年轻就能有这般成就是相当了不起的。   不过呢,吕哲的成就是建立在楚国的损失之下,熊心一方面为自己的独女能有这么一个夫婿感到开心,一方面又纠结于吕哲是踩着楚国在向上发展,坐下后一时间还真的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   在这种场合,项梁本来是没有座位,不过吕哲可没有在乎那么多,因此项梁也就有了一席之地。   刚才吕哲招呼中项梁没有任何犹豫就去坐下,这种毫无掩饰的作为很能说清一个事实,楚国的大王真的没什么威信,同时项梁这么做也是在向吕哲表示,若是想与楚国达成什么约定怎么都是绕不过他这么楚之上柱国、大将军的。   吕哲很想客套一凡,比如谈谈什么风月啊,哪国的美女比较多啊,又或者是江山无限美好。可是那根本就没有必要,双方见面不是为了闲聊,更不是为了见见仇人长什么模样,为的就是在天下局势变幻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因此还是直接进入主题为好。   先是确定联姻,吕哲等待熊心亲口确定,按礼站起来对熊心行礼口呼一声“翁丈”,然后就开口了…… 第0526章 要“世界大战”了?(八)   楚国寻求夺回失去的领土是必然的,只要楚国还在一天这点就没有什么好怀疑。但是怎么夺回失去的疆土,又以何种方式夺回,里面的可操作空间就存在无限可能了。   目前吕哲这个势力正处于上升期,楚国很明显无法使用武力来夺回失去的疆土,哪怕是联合齐国与燕国,楚国也难以在光复全境,至少南郡、苍梧郡、衡山郡这三个被吕哲当成堡垒的经营的郡县难以攻下,这点项梁与蒯通的看法倒是一致。   联合齐国与燕国有击败吕哲的可能性,至少是存在在慎这个会盟地点击败吕哲的可能性,但是击败之后呢?哪怕是能杀掉吕哲,致使吕哲那边产生内乱,可是楚国要怎么面对齐国?   齐国现在的胃口很大,北边与燕国争夺广阳郡,中原与赵国争夺巨鹿郡,南方与楚国争夺泗水郡,很明显已经展现出一个霸道之国的霸主姿态。齐国想要泗水郡、九江郡、衡山郡、南郡,这是商讨合作攻打吕哲齐国开出来的价码,并且只愿意出兵十五万辅助。   看清楚,齐国说的是“辅助”,也就是打打酱油不死战!   楚国想要夺回被吕哲侵占的疆土显然是要打头阵,且是那种流非常多鲜血的头阵。打完了吕哲楚国要死多少人?在打完吕哲之后,齐国那边会看到无比虚弱的楚国不生出灭楚的心思吗?答案从齐国一直以来的鼠目寸光就能找到!一旦楚国虚弱,齐国是绝对不会放过楚国的。   齐国的胃口真的太大了,没打之前就狮子大开口要四个郡,还是最为精华的四个郡。楚国是要光复旧土,不是要与齐国瓜分吕哲现在的疆土,一旦达成协议不但没影子的泗水郡、九江郡、衡山郡、南郡成了齐国法统上的疆土,楚国还要流尽鲜血的去与吕哲拼命,那么……楚国与齐国合作靠谱吗?   理智的项梁怎么都不觉得与齐国合作靠谱,不但不靠谱,可能是现在的齐国太过强大产生了一种狂妄的心理,齐王和那些田氏的宗族大臣们,他们哪怕是只打酱油就要咬下最为精华的四个郡,所表现出来的姿态都像是在施舍楚国。   楚人浪漫,浪漫的同时自尊心无比的强烈,他们已经忍受齐军兵临边境的一次耻辱,齐国又有不战举国降秦的黑历史。   在各国相续复立后,赵国依然向之前一样在死扛秦国,燕国地处荒凉的北方人力又少就不用说了,楚国有心助赵……也真的是助赵,至少砀郡、薛郡有一部分是楚军打下来然后还给赵国的,而齐国在干什么?   说齐国鼠目寸光不是污蔑,而是无论战国时期的齐国,还是后面复立的齐国,齐国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唇亡齿寒,一心一力就想着不付出大代价就能获利,抢燕国的广阳郡是出自这种心态,赵国那边在抗击秦国而齐国抢赵国的巨鹿郡也是出于这种心态,楚国在与吕哲交战齐国兵逼会稽郡更是出自这种心态。   齐国强大又怎么样?曾经的齐国一兵未损,举国六七十万军队,囤积有数十万军队爆发战争能吃三年的粮秣,结果一个秦国使节就让齐国不战而降了,因此楚人是真的打从心里看不起齐国。   若要真的讲述楚人的心情,他们可以战败、可以失土、可以亡国,但是绝不允许魍魉之辈来侮辱。当然,有时候侮辱了可以不战败、不失土、不亡国那也是极好的,问题是齐国……   吕哲也在讲齐国,不过他倒不是在说齐国什么不好,而是在讲齐国的强大。   齐鲁地历来就是经济发达地区,更有齐鲁平原提供粮食出产,且还别谈齐国是个治盐大国,从经济和农业来讲真的是得天独厚。   齐国复立两年而已,两年之内除了与燕国、赵国有过小冲突,可以说基本是没有遭受到什么发展障碍。   “……有可供两百万大军吃一年半到两年的粮秣,武装起来的制式军队也有百万,这样的齐国怎么不是强国?”吕哲举的例子都很实在,其中没有任何的煽风点火,比如齐军兵逼会稽郡的事情。他得到项梁点头,这才继续往下说:“现今能与齐国争锋的有谁?秦国或许是一家,不过秦国马上就要面临至少三十万的草原胡人南侵,恐怕是拿不出太大的力量来抗衡齐国,更不谈燕国与齐国已经结盟,赵国对现在的齐国也只能处处避让。”   都是实情,要不是秦国要面对草原胡人,齐国肯定还是要继续闷声发展,发展了两年的齐国就这样,要是再给予更多续集实力的时间,下一个统一天下的国家谁能肯定不会是齐国呢?   项梁当然赞同吕哲说的关于齐国强大的事实,现在能拉出两百万人的国家也就齐国,这点是谁都比不上的。不过,有一个问题很关键,齐国强大归强大,但是目前与楚国纠纷最多的是吕哲吧?项梁认同吕哲的说法,却是不那么有急迫感,相反吕哲现在才是楚国最大的威胁。   齐国再强大,根据项梁所知,齐国虽然有南下的野心,可是齐国目前最大的夙愿是消灭秦国,以洗刷身上的黑历史。所以齐国哪怕要学秦国一统天下,那也是在灭秦之后。   灭秦不是一朝半夕能完成的,按照项梁的估算,哪怕有草原胡人南下,齐国也发动举国动员要攻秦,秦国支撑上三五年也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三五年啊,齐国要被秦国拖住三五年,三五年的时间足够吕哲解决完百越再来攻打楚国了,那么楚国最为迫切的威胁是吕哲这边,不是什么齐国。   吕哲为楚国最大威胁,也是楚国不得不面对的一个,但是除非吕哲自己使了什么昏招又或者遭受第三方的打击,否则现在的楚国显然无法与吕哲抗衡,这点楚国上下也是心知肚明的。   从吕哲一连串的治国手段看来,吕哲出昏招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小太小了,若真的像是会出昏招的人物,不可能两年之内就抓住大把民心,也不可能会有现在的成就。反而吕哲遭受第三方打击的可能性比较大,只是短期之内有能力打击吕哲的秦国被草原胡人即将南下和齐国进军牵扯住,齐国在秦国没有灭亡之前也不会吃饱了撑着与吕哲死战。   项梁为什么同意联姻,无非就是想要暂时缓和下双方的关系,为楚国强国强军争取时间。但是楚国在图强,吕哲难道不会变得更强吗?那么项梁就要做两手准备了。   一方面项梁见缝插针地创造任何有可能使吕哲走下坡路的可能性,尝试与齐国结盟,甚至是在会盟上合作打击吕哲;另一方面项梁又抛出立熊女为后,有楚王室血脉立为继承人,继承吕哲基业又获得楚国基业,看似对双方都好的设想。   从某些方面来说,吕哲不衰败楚国很难复土是事实,若是吕哲真的愿意立有楚王室为继承人,项氏又能获得会稽郡作为封地,那么项梁真的不介意与吕哲化干戈为玉帛,甚至是为吕哲的霸业效力。   家国天下,家为大国为小,保证家族利益再来为国家设想,这样的观念不是到了汉、隋、唐、宋……才有,在封建思想深入骨髓的春秋战国这样的理念更为深刻。项氏要是能获得会稽郡作为封地,是封建中的封地,不是中央集权制的那种封地,也就是说是“我的地盘我做主”的封地,有了楚王室血脉的君王作为台阶,项氏有什么理由不顺着往下爬?   吕哲为什么要来见楚国一方人员,在会面的时候只是与熊心交谈几句就开始与项梁畅聊?是蒯通、陆贾、叔孙通这些人向吕哲阐述了项氏的想法,也很深透地解释什么叫封建,吕哲为了会盟上取得优势,这才给了项梁一席之地啊!   在选择什么国体和用什么样的制度上吕哲一直没有个头绪,他现在执行的就是比较靠拢于封建的那一套,因此设立谁为皇后谁又是继承人上面不容他人插手,但是与项梁谈谈封地什么的还是有得商量的。   氏族以家为主,从氏族利益上给予让步进行拉拢,是列国君王一直在采用的策略。吕哲需要楚国在会盟上别捣乱,那么做出一系列的动作,迷惑也好,拉拢也罢,让项氏安分点非常有必要。   “哦?赵国那边也提出赵女为后的建议?”熊心这是第三次开口说话。   是的,赵国提出的建议是赵使在不久前代赵王歇阐述的。当交谈的话题转到联姻上时,吕哲用着一脸为难和犹豫的神情复述出来,是此时该有的策略。   熊心和项梁对赵王歇的要求一点都不例意外,一个国家(势力)的后是哪国出身,这是必然会产生巨大影响的事情,谁都不会放弃争取。   “吕侯。”项梁语速比较慢:“楚国可以给予一个国家,赵国能给出什么呢?”   吕哲看向熊心,发现哪怕是项梁说要一整个国家当嫁妆熊心都依然是笑呵呵的模样。   项梁是真的有诚意咯?不然怎么会在这种场合将话明明白白讲出来? 第0527章 要“世界大战”了?(九)   任何时代都有属于她的特定思维,不是每个年代的价值观和思想都是一致,这点吕哲经过那么长时间的亲身经历早就深有体会。   送走了熊心与项梁,吕哲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有些怔怔出神。   楚国在会盟上捣乱的几率经过这次会谈已经被降到最低,少了楚国的掺合齐燕哪怕真的要打吕哲是浑然不惧的。   齐国的强大已经无法阻止,吕哲与麾下商议过无数次,要是想暂时斩断齐国向南的欲望,借这一次会盟给予齐国一次强有力的打击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秦军到哪了?”吕哲收回目光看向卫翰。   卫翰又回归了本职工作,负责的是慎周边三十里内的斥候情报。他答:“离慎八里,按照他们的行军速度最迟在未时便会抵达。”   吕哲又问:“齐燕联军呢?”   齐燕联军是离慎大约二十五里,最快也是夜晚才会到达,不过如果不是为了赶路,这年头夜幕行军几乎是不会发生,因此齐燕联军估计是要到明天才会抵达会盟地点了。   赵军离会盟地点更远,最快应该是要在两天后才能赶来,这就注定无法在举行会盟仪式的时候在场。   因为期间发生太多事情,列国停在原地太久,想在原本定下的日期举行会盟仪式是不可能了,那么也就只能相应地将时间推后,不然少了与盟者、观盟者,举行会盟也就失去了意义。   齐燕联军的姿态是气势汹汹,他们的行军方式是保持着待战横列。什么是待战横列?也就是平时行军基本是一字长蛇形状又分前、中、后三军,齐燕联军在行军的时候是摆出了倒“品”字形的横列阵,采取的是作战姿态。   气势汹汹而来,吕哲就可以料定齐燕就是来惹事的,哪怕没有秦国的观盟,齐燕也会找另外的借口。   正是一早就料定齐燕肯定要惹事,吕哲这一方才会对蒙毅等秦国那边的到来持半无所谓态度,或许有蒙毅等秦国那边的人在场,事情还能更有操作空间呢。   夜间,吕哲收到魏王和韩王前来会盟地点,他现在与魏韩两国已经缔约,自然是需要设宴为魏王咎和韩王成接风,也需要在宴席上更近一步的交流。   魏王咎四十来岁,是一个长相粗犷看去孔武有力的人,说话和举止也带着豪气,若不是身穿王阶冕服而是穿戎装甲胄,看去绝对是一名彪悍的将军。   五十来岁的韩王成看去则是瘦弱了许多,长相也是斯斯文文,说话更是轻声细语。听说他早年是在楚地逃亡,难怪吕哲听口音有点吴楚哝语。   两位身穿大王冕服的人陪着一名身穿诸侯冕服的人吃酒,那个身穿诸侯冕服的人又是掌控者,说实话魏王咎和韩王成心里多多少少会有一点尴尬。   魏韩是王国,吕哲这边压根就没有建国,若真的不是落魄到这份上,举目四望又没有愿意对魏韩伸出援手的强国,说实话魏韩要不是为了生存下去真的没脸投靠吕哲。   吕哲对魏韩虽是抱着吞并之心,可是从来也没有表露出来,他所表现出来对魏韩是相当的仗义,到目前为止军事器械、粮秣、财帛没少支持,魏韩的军队更是派出了武将帮忙操练。或许是吕哲所表现出来的行为太仗义了,魏韩两位君王虽然心里尴尬却是不得不感激。   当然,要是吕哲能称王的话,魏韩心里的尴尬就能化去,可是他们试探后的结果是吕哲似乎也正在犹豫为难。   其实魏王咎和韩王成都不知道吕哲有什么好为难的呢?吕哲现在所掌握的疆域那么大,进行动员后更是能召唤百万将士,这样的实力比很多王国都要强大,不建国不称王委实是太自谦了。   要说自立为王不妥,那当然是不妥的。可是前后已经有楚、魏、韩三国建议吕哲建国称王,那就不算是自立为王,该是“相王”性质的事情,哪怕会有影响也会被降到最低。   韩王成听张良解释过,张良的说法是楚太弱,魏、韩干脆就是朝不保夕,这三个国家的“背书”并不能让天下人接受吕哲建国称王。另外张良多多稍稍是从吕哲的臣子那边听到一些传闻,说是吕哲并不是不愿意建国称王,只是建什么国称什么王号一直存在疑虑。   有什么好疑虑的啊!无论是魏王咎还是韩王成,在他们看来吕哲的国号和王号不是现成的吗?吕哲的疆域在吴楚之地,按照地缘因素取国号“吴”可以,要是按照吕哲的氏取国号“吕”也是天经地义,不存在什么疑虑吧?   “吴?吕?”要是动画的画面,吕哲额头上肯定会有一排的黑线。   话题扯到建国称王吕哲早有心理准备,但是真没有想到韩王成一脸诚恳给出的建议竟然与麾下众臣没什么区别。   吕哲真心是不希望有“吴”“吕”“南”“陵”这些乱七八糟的国号,不是说地缘不符合或者什么,一切只因为他觉得听上去很奇怪,甚至说吕哲并不认为近阶段是建国称王的好时机。   现在列国基本都在,天下虽然大乱却是还没有重新洗牌,只有等到局势更乱,列国没了几个,天下人被连绵战火搅得苦不堪言,那才会是吕哲建国称王的最好时机。   一场夜宴持续的时间并不久,吕哲揭过称王的话题,商讨若是泗水郡、陈郡成为战区魏韩将首都迁往南阳郡的事情,魏王咎和韩王成果然再也没有功夫去说什么称王的事情。   齐国展现出来的侵略性和强大让比邻的魏国、韩国都感到恐惧,他们要是能有更安全的地方可以作为国都,自然是无比的愿意。   南阳郡离吕哲的直隶郡很近,不像是远在泗水郡哪怕有什么事情吕哲无法及时支援,对于将首都迁往南阳郡魏韩当然没有什么意见。   “齐燕……真的会在会盟上暴起?”魏王咎这个看上去很豪气的君王不是怀疑会不会爆发战事,而是很想知道魏国在齐燕与吕哲爆发冲突的时候应该尽什么义务。   吕哲无比肯定的告诉魏王咎,这一次肯定是会爆发冲突,至于会不会演变成无休止的大战谁也不清楚。   韩王成比较沉默,他有张良这样的智者,对于未来的天下大势基本是有一点猜测。按照张良的说法,哪怕这一次秦国不会率先动手,甚至是齐燕不动手,吕哲也会找借口狠狠地教训齐国一顿,至少是将齐国南下的念头暂时遏制住。   张良还对韩王成说,吕哲渴望能得到至少三年的内政发展期,那么只有在慎这个地方把齐国打怕了才能争取到时间,若是吕哲表现软弱只会让齐国在攻秦的同时南侵,一旦齐国真的确定一边攻秦一边南侵的政策,那战事的规模肯定会很大,因此吕哲选择寻找借口在慎打怕齐国是一个正确无比的决定,若是吕哲有什么需要韩国帮忙的地方必定不能推辞,那是对韩国也有好处的事情。   “不知道楚国和赵国那边……?”魏王咎拖了一个长音。   吕哲说道:“楚国不会与齐燕合流。赵国在之前吃了那么大的亏,对有能力却见死不救的齐燕深觉痛恨,亦不会向齐燕靠拢。”   “只是不知道君侯对秦国有什么看法?”韩王成轻声问。   吕哲看向韩王成,大略能知晓魏王咎也有相同的疑问。他并没有马上回答,来回扫视韩王成与魏王咎几眼,举起酒爵邀饮,放下酒爵后才说:“列国攻秦,我没有什么看法,但是有人勾结胡人,冒着胡人南下可能将秦地乃至于中原变成牧场的后果联合攻秦,我却是厌恶。”   在春秋,草原胡人就是周王室的死敌,到了战国时期草原胡人也同样是列国的死敌,其中与草原胡人接壤的秦、赵、燕都是深受草原胡人的残害与侵扰,列国自然明白那是不同族群间对于生存空间的争夺,可是很多人对于草原胡人可能出现的长期盘踞甚至占领中原并不深以为然。   在现在的人看来,草原胡人是不可能在中原待下去的,只会是劫掠一番之后退回草原,劫掠的是财帛与人口,土地是无法打包带走的。正是因为这样的思想,在需要的时候列国中的任何一国并不排斥寻找草原胡人作为外援。   吕哲说了几个例子,基本是草原胡人南下占据地盘的那些对农耕民族惨无人道的“往事”,说到一半看见的是魏王咎和韩王成只是表面上的倾听,实际上两人根本就不相信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他说到一半也就说不下去了。   魏王咎压根就没替胡人的话题,等待吕哲闭口不言才说起未来可能会形成的天下局面,又用谦卑的语气问魏国有没有扩地的可能性。   韩王成也提出了差不多的问题。   事实上国家不扩张图强是终究要灭亡的,魏韩是在变相的请求吕哲在向外扩张的时候能带上两国。   “扩展自然是要的,不过……现在却是要看华夏局势。”吕哲的表情和语气逐渐变得严肃:“列国任何一国占领秦地,那是内部的事情。但若是胡人占领,或者是胡人与列国达成协议对秦国进行瓜分,那就是我的死敌!” 第0528章 要“世界大战”了?(十)   隔天清晨,一直三万人的齐燕联军率先抵达会盟地点,他们的到来自然是要让先到的各方进行最基本的戒备。   带领三万齐燕联军的主帅是田广,吕哲还是听了魏韩那方的人说了才知道田广是田荣的儿子,也就难怪上次在南陵的时候田广会是以田荣为尊,又难怪吕哲一样用将军来称号两人时他们会有那么奇怪的表情。   与田广一同先期抵达的还有燕将周市,他们到来后也没有与任何人打招呼,径直在会盟台的东北方向安营扎寨。   大约是中午时分,后续的七万齐燕联军才姗姗而来,这支为倒“品”字形部队的军队,前面的两个横列分别打着齐国和燕国的王旗,彰显身份的旌夏自然也是会被高高的立起。   燕国的旌夏看去比较简单,一些动物的皮毛之外就是猛虎的尾巴,倒是齐国的旌夏看去五颜六色也不知道到底都是什么。   摆旌夏是要讲究身份的,同时没有相应的国力摆出旌夏也是徒惹笑话。   楚、魏、韩三国并未摆出旌夏,他们现在很有自知之明。   吕哲不是王者也不代表哪位大王,自然也没有旌夏的存在。   秦国那边的来人倒是可以摆出旌夏,还是灭了六国之后扯下六国旌夏重新“组合”,看上去绝对华丽无比的旌夏。可是他们并不代表始皇帝前来庆贺,单纯的观盟是由一个没有正式官职的蒙毅和一个官拜偏将军的王离作为正副统帅,根本就不需要摆出旌夏。   齐王和燕王到来,魏王和韩王过来询问吕哲要不要前去迎接,吕哲正思考蒙毅来了却不接触的举动,齐王和燕王又是不怀好意而来,吕哲哪有那个闲工夫去迎什么接,再则也不愿意做出那么一个明显服软的行为。   “那……我们前去?”韩王成看上去太过谨小慎微了。   吕哲慢悠悠地说:“本来二位大王作为地主是该前去寒暄的,可是齐燕联军气势汹汹而来,不知道会不会学秦国扣押楚怀王的事情呢?”   韩王成一听立刻退缩了,齐国有侵略吞并的心思,他也着实不太敢去,还想说“要不派人前去”,话没说出来就被魏王咎用眼神阻止了。   魏王咎站在旁边并不说话,他倒是不认为齐王儋和燕王夏会干出那么龌龊的事情。魏韩倒是不介意服软,可是吕哲不愿意做出服软的行为,他们作为藩属国之类的存在就没必要徒惹吕哲不快,要是被当成怀有三心二意的念头就不好了。   吕哲不愿意去齐燕那边接触,楚国那边也是有了动静。   熊心和项梁当然不可能自降身份做出讨好齐燕的事情,可是派出项伯前去齐燕联军那边就不算什么了。   十万大军扎营自然是没那么简单,齐燕在扎营的同时还派出军队摆出一副监视吕哲、秦国动向的举动,很明显就是不信任吕哲或是秦国,后面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又分出军队对魏韩营地展开监视,倒是楚国那边压根就没派人盯着。   “很粗俗的挑拨离间之计。”蒯通脸上的不屑没有半点掩饰。   吕哲“呵呵”笑了几声没有说话。他与楚国可不是什么亲密无间的关系,挑拨离间这字眼用在他与楚国身上并不是那么回事。   很显然,齐燕这么干是想要展现出一个意思,用那么明显的举动告诉吕哲,齐燕与楚国有什么约定、合作,乃至于是结盟了。至于有什么约定、合作、或是结盟,齐燕比划着手势,张嘴无声地使用唇语:你猜!   楚国那边肯定是被齐燕这么一套举动给搞懵了一下,也不知道是熊心还是项梁的主意,后面派人过来吕哲这边极力解释,说是不清楚齐燕为什么会这样,又一再表示不会违背之前双方的约定。   “约定?”魏王咎有点迷惑地看着吕哲,那张粗犷的脸庞摆出好奇的表情,实在是……略略有些违和感。   “我与楚王、项氏有约。”吕哲只是间断地说了这么一句,并没有进行详细的解释。   魏王咎被那“楚王、项氏”的词语给勾引起了更强烈的好奇心,满心思在思考吕哲为什么吕哲会把项氏和楚王并列,倒是没有再追问。   华夏诸国中除了赵国其余的与盟、观盟势力都已经到来,而这时赵国还在慢吞吞地行军,没有个一两天的功夫根本就到不了。   吕哲正想下巢车派人查探赵国那边的动静,还没转身却是听到魏王咎低声呢喃了一句“齐军旌旗在前移”,停顿下来举目看过去。   齐军的旌旗确实是在前移,并且不止一杆旌旗,而是三杆旌旗全部都在往前移动。   列国一杆旌旗是一校,也就是五千人的建制,在移动旌旗的不是吕哲所在营盘的齐军,而是西北方向监视齐军的那一万五千人。   “这就要打了啊?”韩王成的声音听上去怎么有点哆嗦呢?   齐军旌旗前移,那么建制下的军队肯定是要跟着往前移动,秦军那边作为回应是吹响了苍凉的号角声。   几乎是秦军的号角声刚刚被吹响,齐燕阵营那边的战鼓也被擂起,“咚咚咚”的战鼓声和一阵阵号角声响彻,现场情势在非常突然的时间之内变成谁都想不到的剑拔弩张。   齐燕联军刚来啊,他们连营盘都没有扎好就迫不及待地去挑衅秦军,再怎么迫不及待也不是这么个模样。再说,会盟的发起者是吕哲、魏王咎、韩王成,齐燕联军来了没有打招呼也就罢了,无视他们三个在看就遣军逼近同样是客人的秦军,那不是连他们也一起挑衅了吗?   “主上,请派出军队。”蒯通在苦笑,估计也是觉得齐燕连基本的礼节都不讲实在是太荒唐了:“相等的部队,将监视我们的齐燕联军逼回本阵。”   魏王咎和韩王成异口同声:“那另外一边呢?”,他们说的是魏营和韩营。   魏韩在会盟地点的军营里虽然是吕哲军,可是挂的是魏韩两国的旗帜,魏王咎和韩王成很想知道吕哲会怎么干。   吕哲对魏韩两国君王行礼道:“请两位大王回营下令吧。”   魏王咎十分干脆地回礼。   韩王成却是愣了一下:“那是您的军队,由寡人来下令?”   魏王咎悄悄地拉了一下韩王成的衣角,吕哲那边只是保持着微笑并不说话。   等待巢车下降,吕哲营中的号角声也被吹响,蒯通看着离去的魏王咎和韩王成背影:“魏王果敢不失英气,实在是时运不济才有如今这般田地。韩王……”说着摇了摇头,“韩国复兴是无望了。”   吕哲奇怪地看一眼说话的蒯通,一些话本来就不用多讲,他们保护魏韩不是“当好人做好事”,是一方面出自实际的需要,另一方面也是需要用这样的行为表现出没有征战天下的野心,好让列国包括秦国不是那么针对。   现在魏韩弱小,吕哲这一方自然是会帮助魏韩,要真的出现魏韩其中一国有变强的趋势,那他们就该露出另外一面的嘴脸了。   齐燕联军来时本来就采取戒备,齐燕联军出动军队监视时也做出相应的待战指令,新的命令被下达后,哪支建制的部队将要出营只需要改动一下队列。   约定的号角被吹响,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吕哲这边和魏营、韩营的辕门被打开,各自出动了与监视齐燕联军等同数量的军队。   在齐燕联军的本阵,站立在巢车上的齐王儋早就听到来自吕、魏、韩三个方向的号角声,他看到三座军营辕门打开涌出一队队士卒时,对着旁边的燕王夏说:“看吧,寡人早就说吕哲与秦国走到一块去了,咱们刚刚对秦军逼营,他们果然就动了。”   其实齐王儋哪是在和燕王夏说话啊,他说出去想被聆听的对象是臧荼这么个在燕国真正有权的人,才不是挂着燕王名号却不知道是哪里冒出的姬夏。   燕王夏看了一下毫无表示的臧荼,然后对着齐王儋笑了笑没有出声。   齐王儋没得到回应似乎觉得有些无趣,他附身对着下面打声说了一句“好了,该吓也吓了,吓出来那么一串串,让他们回吧”,下面也不知道是谁恭敬回了一声“是!”,他重新立起身躯的时候,这一次是看向臧荼:“今天就这样,等明天赵国那边的人到了,我们的大军也抵达位置,咱们就好好地再羞辱秦人一次。”   请注意了,齐王儋说的是秦人不是秦国,那也就是把吕哲这个秦人也算进去了。   臧荼拱手行礼,他回道:“按齐王说的办。”说完再次转头看向前方,那里的齐军得到命令正在往后退,向齐军步步逼近的吕哲军、魏军、韩军离得有些远看不太清军容,不过看推进保持严整队列该不是什么乌合之众。   说是三支不同旌旗的军队,可是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模式,臧荼问了旁边的一名文士,得知吕哲派出武将帮魏韩训练军队也就没说什么了。   “吕哲那边好歹还出人了,秦军那边却是缩在营内不动弹,看来秦军不行了的传言不是空穴来风啊!”   这一刻,齐王儋蓦然间有点意气风发了。 第0529章 开始分阵营了?   齐王儋的笑声在秦军营盘平地升起一朵“乌云”的时候就像是被捏住脖子那般地戛然而止,他瞪大了眼睛看着从秦军营地里射出的箭矢落在转身想要撤退的己方士卒身上,僵硬地扭过脖子看着臧荼,不断地重复“你相信吗?”的话。   臧荼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他看得情不自禁地张大嘴巴,呆了半晌反应过来之际,秦军的辕门已经打开,一辆辆战车从秦营驰骋而出。   第一辆出营的秦军战车上面有王离的身影,他手里面拿着的是六米的长毛,口中不断呼喝着什么,矛尖指的方向是被突如其来箭矢射懵了的齐军。   在秦军战车和步卒不断涌出军营的时候,第二朵“乌云”再次从平地升起。   被射了一波混乱的齐军不断有人嘶吼着,那些中箭没有当场死亡的齐卒也在发出凄厉的呻吟,他们有的在乱跑、有的在组织防御,看上去显得混乱不堪。   第二波箭矢落下,箭镞入肉和钉在地上的声响伴随着中箭齐卒口中发出惨叫交织着,让原本混乱的齐军更加不堪。   重新上了巢车在观察情势的吕哲脸上的表情很僵硬,他抬手指着一辆辆趁乱冲进齐军横冲直撞的秦军战车:“这……就打起来了?”   虽然早知道这次会盟会爆发冲突,也非常肯定秦军会对某个列国发动进攻,可是来得也太快了吧!   秦军的战车在冲杀,步卒也随后杀入混乱中的齐军阵中,蒯通收回目光:“主上,是让部队回撤,还是保持压迫状态?”   吕哲也反应回来了:“已经出营的部队原地驻防,让营中的弓弩手前去协同组织防线。”   太操蛋了吧?战争竟然是齐燕联军到来立刻爆发了!那是蒙毅或王离抓住了齐军逼营的时机,也趁着吕哲派军驱赶齐军的大好良机,果断就开启了战端。这样一来齐王儋和燕王夏必定是要认为吕哲联合秦军,蒙毅或者王离把握时机把握得太准确了。   齐王儋果然是认为一切都是有联系的,吕哲军和魏军、韩军刚出营向齐燕联军逼迫,秦军立刻展开偷袭,一切怎么可能是没有联系呢!   “这样也好,不用什么虚情假意的虚与委蛇,用刀剑来见真章!”齐王儋对于派去凌辱秦军的部队正在被突然杀出来的对手屠戮异常震怒:“调出部队支援!”,转头看到吕哲军、魏军、韩军停下来,“派人告诉那个暴发户和魏王、韩王,他们想打寡人奉陪!”   臧荼很想说吕哲、魏王、韩王不像是想打,要打三支军队就不会停下来,该是像秦军那样直接开干。可是齐王儋很明显是被气得够呛,完全无视是自己来了二话没说上去挑衅才引发战端,臧荼那些话又怎么说得出口?   “赶紧的,派人去让后方的部队加快行军速度,咱们在这和那些连基本礼仪都不讲的家伙拼了!”欺凌不成反被揍让齐王儋有点恼羞成怒的成份,但是真的拿定主意在这里干上一场。   还没有回去的项伯一听就傻了,楚国那方自然是知道这一次会盟不会和平,但是以为各方总要虚情假意一番,那么他们还能从中周旋获取利益,万般没有想到会是现在这么个模样。   “楚国到底如何自决?”齐王儋可没忘记项伯还在场。   楚国怎么选择?要是没有数十万吕哲军兵逼楚境,那么楚国当然是能够做出多种选择。问题是吕哲已经说得相当明白,若是这一次楚国站在齐燕那边,数十万吕哲军就会攻打楚国,这样一来楚国还怎么能摆明车马与齐燕合流!?   “我王……”项伯没有吞吞吐吐:“我王的意思是若齐燕能答应要求,不惜与吕哲一战。”   什么要求呢?那就是楚国选择齐燕这边的阵营,那么齐燕就有义务帮助楚国光复被吕哲占领的楚地,而什么南郡、泗水郡、衡山郡、九江郡归齐国那是不行的。   “哼呵!”齐王儋发出了冷笑。   楚国现在虽然不像魏韩那么落魄,可也是显得相当弱小,再又曾经是吕哲的手下败将,只是选择站在齐燕那边就想着联军能帮忙光复全境而不割地,说实话齐王儋只感觉楚国君臣上下不是傻了就是疯了,不然怎么会提出这种不切实际的要求。   “寡人实话告诉你,赵王已经与寡人还有燕王达成协议。楚国可不要选错阵营了。”齐王儋脸上的表情充满了讽刺,像是在嘲笑楚国不识时务又不自量力。   “啊!?”项伯可再也做不到泰山倒而面不改色了。   齐、燕、赵三国达成了同盟?这可是一个劲爆的消息啊!要是三国真的成了一个阵营,那么中原的强国可算是都走到了一起。   “伯回去告知寡君,必然会给齐王一个满意的答复。”项伯深深一礼。   齐王儋摆摆手,然后转身不知道与臧荼在说什么,压根就没按照礼仪安排人礼送项伯。   急急忙忙回到楚营的项伯见到自己的兄长立刻就将齐、燕、赵三国结成同盟的消息说了出来,末了又道:“吕侯那边被赵国骗了,这一次我们……”   “同盟?”项梁并不感到吃惊,沉默了一小会:“赵国连续遭受打击,虽然是进行收缩却也是迫不得己。赵国不可能永久地放弃除邯郸、巨鹿之外的疆土,现在齐国势大,在攻秦这个大前提下与齐燕达成同盟符合常例。”   “兄长的意思是说赵国虽然与齐燕形成同盟,但只是在攻秦上的同盟,不包括一同针对吕侯?”项伯问。   “吕侯在南方,两年已经将起码三个郡经营得固若金汤。秦国不亡,齐、燕、赵三国哪怕是与吕侯开战也无法倾三国全力,既然不能倾力来攻自然是无法消灭吕侯。”项梁手指很有节奏地敲着自己的裙甲:“无法倾尽全力的齐、燕、赵三国,哪怕是有我们加入能灭亡吕侯吗?”   项伯摇了摇头:“想要消灭秦国至少齐、燕、赵必然是要动用大部分兵力,能够南下攻吕的总兵力不会超过五十万,并且对于燕、赵二国来说灭吕他们并没有太大的获利……”   “是的。”项梁似乎是在苦笑:“所以,齐王儋在逼我们表态,又何尝不是逼吕侯表态?在没有消灭秦国之前,齐国与吕侯不会真的大打。而想消灭秦国哪怕有匈奴人的加入,恐怕也是要打上三五年。三五年……谁清楚期间会不会再发生什么事情。”   三五年还是顺利的情况下,若是齐、燕、赵、匈奴攻秦不顺打个几十年都有可能。吕哲的经营手段层出不穷,两年的事情就能稳固三郡之地,说也能肯定吕哲不会用另外一个两年将现有的疆土也经营得固若金汤?   “我们……真的要那样吗?”项伯略略有些苦涩。   “或许只能那样了。”项梁虽然表情苦涩却是没有什么遗憾。   他们说的是吕楚和平统一的可能,吕哲划出地盘成为项氏的封地,关于这件事情双方已经在谈,不过想要深入商议需要在会盟之后。   项梁沉默了很久,再次开口的时候说:“你亲自去向吕侯通知关于赵国与齐燕形成同盟的事情吧。”   吕哲那边在秦军与齐军打起来的时候彻底的忙碌了起来,陆贾被派往了秦营,麾下的武将全部进入岗位随时待命,一些逗留在军营中的文官则是该调动粮秣的调动,该回去转达军需运输的也回去。   秦军出营交战的部队大概是三千,齐军那边有一万五千人却是被只有三千的秦军压着打,后面齐燕派来部队支援的时候秦军战术性后撤,齐燕联军逼近秦军营盘的时候被连续不断的箭雨驱赶了回去。   短暂但是无比激烈的交战让西北方向的平野上躺满了已经战死或者受伤未死的士卒,在秦军退回营地之后,齐燕联军在打扫战场时捕获了秦军一些受伤无法后撤的秦卒。   站在巢车上的吕哲现在正看着大约二三十个秦卒被齐卒押解或是拖着靠近秦营,离得太远无法听清楚齐将在说什么,下方有人禀告项伯前来有要事相告,他刚要附身下去看却是被一个画面吸引得停住身躯。   齐军是被打得太惨恼羞成怒还是怎么回事?他们将二十多个被俘的秦卒押上来后,由一个齐将大声向秦营喊了一些话,然后将二十多个被俘的秦卒枭首了!   阵前杀俘啊!是当着所有人的眼睛注视下砍了受伤被俘的秦军士卒,齐燕续刚来就派军挑衅后,再一次用更野蛮的手段在震慑?   这一次的会盟性质变了,是彻彻底底的变了!好好的会盟变成了会猎,齐燕联合之后真的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了吗?竟是做出这样的举动!   “主上,蒙毅已经确定要将后方的军队调上来了。”回来的陆贾如此说。   吕哲还没有什么表示,显得风尘仆仆的项伯也开口说话。   “吕侯,齐、燕、赵三国已经结成同盟。”项伯说得很肯定。   吕哲“哦”了一声,算是对两人共同的回答。 第0530章 各玩各的   齐、燕、赵三国结成联盟是情理之中却也是意料之外,吕哲心里不感到惊讶是不可能的。   之前,吕哲认为赵国被欺骗了那么久心里肯定会存在怨气,赵国与齐国、燕国除非是有什么天大的利益不然不会走到一块。而很显然,齐国和燕国肯定是开出了赵国无法拒绝的条件,因此三个在中原的国家走到了一起。   可能是有点后知后觉,吕哲现在总算知道赵国为什么会磨磨蹭蹭不愿意那么快赶来慎了,那是之前赵国和齐国、燕国还没有谈好条件,因此才会拖拖拉拉不愿意过来!   “赵军那边的动静?”吕哲没有什么被欺骗后的恼羞成怒,用着比较平淡的语气在问。   负责情报刺探的卫翰立刻回答:“赵国前军离这里还有三十来里,前日是在芡平原筑营。”   是“筑”营,不是“驻”营。前者是按照长期停留的模式在打造营盘,需要用到土石结构的防御工事,后者只是简单的设立拒马、木栏、围营的临时性工事,两种停留方式并不一样。   哪怕是听到赵国和齐国、燕国形成同盟,吕哲也确实是没什么好恼羞成怒的。他与赵国一没有缔造盟约,二从未商定过联盟的事情,哪怕是双方即将结成姻亲之国,可赵国的行为也不算是一种背叛,甚至没有什么道义上的缺失。   姻亲就不能成为敌对,这个说法是个什么情况?无论是在东方还是在西方,成为姻亲与大打出手从来都不存在冲突。要是觉得马上就是姻亲,然后赵国跑去与吕哲的敌人结盟是种背叛,说出去可是要被当成脑子有问题。   “在芡那边的平原?”吕哲对这个地方有些印象,那边是在下父城以南五十里,地形上只有一些小山包其余都是平原,是个养马的好所在。   赵军这一次带来的战车不少,马匹数量更是多达十三万匹,有这么多的战马确实是该找个水草多的平原才有充足的草料。   “我家兄长的意思是,赵国与齐国、燕国结成同盟针对的是攻秦,并不包括南下。”项伯显然是知道吕哲一脸沉思在想什么,低声就说了这么一句。   这么说就对了,赵国在那片平原筑营压根就没想要继续南下,不然随意建立个营盘也就是了,哪里需要用到土石结构。同时,赵国才经受一次打击,虽然组织起了一支八十万人的庞大部队,可是武装起来也就三四十万,这些军队赵国是要留着抗击秦国,或者是夺回失去的疆土,怎么会拉来南方拼命?   楚国那边还在中立和选择一个阵营中犹豫,若是齐国没有那么大的胃口,从天然的阵营和以往的香火之情来选,楚国肯定是要站在齐国那边。可是齐国的胃口太大了,吕哲也有数十万部队兵临边境,这边的十万楚军哪怕是与齐燕一同击败吕哲,甚至是杀了吕哲,楚国边境的数十万吕哲军杀进楚国,那慎这边打赢了又怎么样?现在的楚国资本可是不多了,凡事只能是谨慎再谨慎,一步走错满盘皆输那是绝对不行的。   后续的发展果然也说明一件事情,赵国的李左车再一次充当使节来到吕哲营盘,向吕哲通知赵国在攻秦的立场上与齐国、燕国达成同盟,但是赵国绝对不会参与到齐燕联军南侵的行动中。   另外,李左车又代赵王歇表示歉意,不过不是因为赵国与齐国、燕国结盟而道歉,是赵王歇打算延迟南下的时间,所以关于联姻之间的交送聘礼和嫁妆的事情也只能相应延后了。   吕哲该表现得不满吗?是的,该有的不满还是要表示出来,不过这个不满要有一定的限度,不能太过强硬将原本不打算南下的赵军给搞得恼羞成怒也南下参战。   “攻秦?”吕哲嘴角露出了讥讽:“上午时分本侯刚刚看了一出好戏,三万齐燕联军面对只有三千的秦军,结果是三万齐燕联军损失了近三千人,秦军那边伤亡不到五百,最后输了的齐燕联军只能离得远远地将二十七个秦卒当众枭首泄愤,不敢再靠近秦营半步。”   还有这样的事?李左车听得一愣神,看见项伯也在场就看过去,却见项伯点了点头表示吕哲所言非虚。   李左车呐呐地说:“可能是……齐燕联军初来乍到,一路劳顿疲惫不堪,因此……”   有这样的成份,可战事之所以爆发是齐燕率先逼营挑衅,且不谈齐燕联军是不是真的因为太过疲惫才不堪一击,没有充足的准备齐燕那边就敢出兵挑衅本身就是一个失误。   吕哲想表达的意思李左车没有听明白,那是在说齐燕那些君王和众臣行事也太草率了,看样子不是被自己的强大冲昏了头脑就是对兵事半知不解,这样的国家哪怕经济富裕和兵力庞大,能做成什么事情真的很令人怀疑。   “这……”李左车听懂了,可是他能说什么?列国联合攻打秦国本来就是大势所趋,这一次不但有列国要攻秦,三十万草原胡人秋季就会南侵,难道赵国要放弃这样的机会吗?   这么一说吕哲倒是想起一件事情了啊!邀请匈奴单于挛鞮头曼提兵南下似乎有赵国一份,最早去联系胡人的就有赵国重臣陈余一人,另外一个是燕国的韩广,齐国那边是最晚参与的一方。   吕哲终于明白当初在见熊心和项梁,他说出“谁勾结胡人谁就是死敌”时,项梁的表情为什么会那么奇怪了,项梁分明就是在心里偷笑嘛!也难怪项伯过来会用那么肯定的语气,说是齐、燕、赵三国形成同盟,显然楚国那边是知道齐、燕、赵早早达成了什么协议。   但是吕哲有一点没搞明白,既然齐、燕、赵三国早就有协议,那么赵国在抗击秦国的时候齐燕为什么没有半点表示,一度让王贲率军几乎是攻到邯郸城下不说,一兵一卒连一粒麦子都没有支援赵国?   “这……”李左车是第无数次吞吞吐吐了,他叹息道:“君侯,左车是李牧子孙啊,是李牧的血脉。”   没错,李左车是李牧的子孙,李牧是被赵王室冤杀,李左车作为李牧的子孙本身就是一件比较尴尬的事情,一直不怎么受赵王室的待见,压根就无法知道太多高级的机密。哪怕他愿意为吕哲解惑,那也不知道什么秘密,又该从哪里谈起?   似乎现在再追究也没什么用,赵国有自己的选择,不南下对吕哲来说已经是一个不错的结果,至于赵国推迟联姻想看在慎爆发战事的结局再下注什么的,吕哲说破了天赵国也不会改变态度,那就先这样吧。   “君侯,外臣这次前来。”李左车腆着脸:“还受命在君侯这边长待,以为双方沟通便利。”   间谍?吕哲心里摇头,他们商议军情不可能让李左车在场,要是李左车留下也会被严密监视,那么哪怕李左车能刺探出什么情报也送不出去,看来李左车留下来是赵国那边猜不透谁会是慎最后的胜利一方,留下李左车只是不想把事情做绝。   战事爆发,情势紧张,吕哲注定是会变得异常忙碌,他接见完李左车之后又要再见见代表蒙毅而来的董翳。   董翳前来是正式向吕哲会知留在后方的七万秦军会开拔向慎而来,另外就是将战端开启的责任推卸到齐燕那边去,算是想要获得谅解什么的。   “其它的废话先不要讲。”吕哲要忙的事情有很多,没空和董翳唧唧歪歪,径直问:“蒙毅想用八万兵马与五十三万或者更多的敌军交战?”   那就是吕哲不介意推翻约定让后续的七万秦军到来?董翳刚要露出笑容回答,吕哲显然暂时不打算让董翳有说话的机会。   “你们倒是选了一个好时机,这一次过来是不是蒙毅也想说齐燕必然会视本侯为敌,何不合兵共击齐燕乃至于可能出现的盟军,遏制齐国向南的野心?”吕哲显得很不客气,甚至说是有些咄咄逼人。   “君侯容禀。”董翳可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表情:“虽有取巧,可是齐国欲要南下也是事实。”   秦国从来就没有与任何人客气过,向来是怎么样能达到目的就怎么干,至于投机利用是小节中的小节,根本就无足道哉。   吕哲也不是气愤被秦国拉下水,反正他这一次必然是要与齐国较量一下,但是若秦国认为他会按照秦国的算盘来敲肯定是要大错特错。   “什么!?”董翳有些无法理解:“您已经派人通知齐王儋不参与任何跟秦国有关的战事,如果齐王儋愿意奉陪,可以在与秦之战后,或者是与秦交战的同时派出相同数量的军队,选择一个地点进行会猎?”   吕哲可不愿意被动的被秦国当枪使,另外也是需要考虑魏韩那边的心里感受,所以无论齐王儋那边是什么回复,他真的不会与秦军并肩而战,哪怕是打得再苦也是自主地与齐国交战,而秦国有什么算盘……自己玩自己的去吧。 第0531章 让我们会猎吧!   “哦?吕哲派人前来邀请会猎?”齐王儋似乎有些意外:“那不是打起来了吗?还谈什么会猎?”   齐王儋一早就认定吕哲与秦国那边形成什么协议,不然吕哲军在压迫齐燕联军的时候,秦军怎么就立刻展开进攻。   田荣犹豫了一下:“王上,臣思考了一番,秦国不像是与吕哲有什么勾结,否则秦军发动攻势,吕哲军、魏军、韩军那边怎么会是停下来,不是趁联军混乱的时候也发动进攻。”   另外的话田荣没有说,吕哲他们是以逸待劳状态,秦军先期只来了一万没有足够的兵力,因此秦军哪怕是在局部战场取得优势也没有多余的兵力趁机进攻立足未稳的联军中军。明眼人都能看出吕哲是有机会进攻齐燕联军中军的,但是田荣没有看见那样的情况,只能说秦军很明显是想将吕哲他们拉下水。   吕哲是秦国的叛将,没错吧?   那一个新生势力里的臣子与六国人居多,治下的黔首按照地域划分又基本是楚人,这一点也没有错吧?   不管是从感情上还是实际的需要上,哪怕吕哲本人只是要割据不攻秦,那也无法不顾麾下的意愿去与秦国联合,乃至于是重新归纳入秦国旗下,不然就该是内部动荡不断的局面了。   吕哲割据而不自立,对于列国来说并不满意这点,以前列国是在各忙各的,齐国更是在整顿内部武侠插手,可是齐国马上就要联合多方攻秦了,怎么也该逼迫吕哲表态攻秦,让天下已知的国家(势力)全部参与到攻秦大业中来。   灭掉秦国,列国中再来打出一个霸主,齐国经济富庶治下人口众多,一旦秦国这个威胁也是死敌灭亡,那么天下霸主也该轮到齐国来当了,齐国想要学秦国一统天下也未尝没有机会,这一点是齐国上从君王下到众臣都认可的事情。   齐王儋略略不满地扫一眼田荣,这里可还有外人存在呢,哪怕他说的不对也不能当着外人拆台嘛。   吕哲邀请会猎透露出来的信息量有点多,其一是明确表示秦军与他无关,秦吕两方不存在任何的协议;其二是齐燕前来的目的他已经清楚,无非就是想要压服,让其选择阵营。   既然吕哲已经表示一切就看打过的结果是什么再来谈,齐王儋和燕王夏也就没什么好犹豫的,那就打呗。   “数量、地点都由我们来定?”臧荼从这里察觉出吕哲对自己的军队战斗力充满信任:“那就以三万为限,交战地点定在楚营北边,如何?”   齐军来慎的部队中有一万击剑士,这是齐国一个强力兵种。燕国那边带来了六万走马(骑兵),其中有一万是在辽东与东胡交过手的老兵。齐国出动击剑士,燕国出动骑兵,再划出一万战车兵和弓弩手,这样的搭配对于兵种配合比较合理。   其实列国早就发现关于吕哲那边的一种情况,列国都在发展战车兵,可是吕哲军的建制中压根就没有战车这一兵种,他们不太理解吕哲到底是什么想法,只以为吕哲的底子薄没有关于战车兵的操练方法或是财力不足。   三千秦军刚才能够压着三万齐燕联军打,除了齐燕联军初来乍到确实疲惫之外,与齐燕联军的战车和步卒是在向后撤有很大的关系,秦军先用战车兵和骑兵冲乱齐燕联军,步卒再相续杀上,秦军战车兵和骑兵在齐燕联军中横冲直撞,齐燕联军阵势全乱无法形成有效指挥,自然是要处于劣势。   这年头的战车可是没有车轴的存在,也就是说想要转弯或者掉头压根就无法依靠战马的拉动本身办到,需要停止下战车由战车上的士卒跳下战车搬动车身完成方向转换,向后转的齐燕联军想将车头重新掉转过来需要一定的时间。这就是为什么齐燕联军向后撤的时候,挨了一波箭雨,发现秦军打开辕门杀出来,依然难以改换阵形迎敌的原因。就是因为步卒转个身容易,但是战车的车头想重新对准来攻的秦军很不容易。   虽然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可战车是当今世上的主力这一点毋庸置疑,一支没有任何战车兵存在的军队,哪怕是齐燕知道吕哲军在南方连续击败过百越、楚国、秦国,可是也依然不觉得吕哲军该有多强,就算真的很强那也是一支不完整的叫化子军队。原因?打造一辆战车不但需要有相应的工艺,还需要大量的铜、皮革,所以战车兵是所有兵种中当之无愧的贵族兵啊!   “楚营北边是平原,能摆出五百乘战车的横宽。”田荣一边说着一边点头:“正是适合战车冲锋的地势,在那里会猎不错。”   臧荼正是想要发挥出战车冲锋的优势才会选那里,毕竟吕哲军没有战车,他想不出吕哲军该怎么对付高速奔腾的战车,这样一来胜算也就有了保证。   吕哲那边也在商议没有战车兵应该是怎么个会猎法。   所谓会猎与平常的战争并不一样。平常的战争没有固定的套路,在哪打该怎么打,一切都是临场发挥。而会猎就有些古典了,那是两军约定一个地点,双方泾渭分明的摆出阵势,不存在偷袭,是一种堂堂正正列阵而战的战争。   “可以预计,齐燕联军必然是战车打头,战车完成加速后奔腾起来的场面上午大家都有见过,那不是想要阻止就能阻止的。”说话的人是蒯通,他是军师需要介绍最基本的态势:“齐燕联军选择的交战地点也必然对战车有利,各位将军要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吕哲军的发展模式一直在变。   曾经因为困顿,吕哲军主要是以成本较低的藤甲兵为主,说实话藤甲兵在森林地带和山地确实很好用,但是离开了森林和山地藤甲兵的藤甲虽然轻便,但是藤甲相对于皮甲和金属甲的防御力就有些差距了,特别是后面交战的对象发现使用火箭能点燃藤甲之后,藤甲兵的作用就一再地被降低。   到了清理云梦泽那一阶段,因为捕杀了太多太多的鳄鱼、牛等野兽,皮甲就逐渐取代了藤甲。   后面南郡的越城发挥产能,吕哲又利用战俘多开了多处矿产,金属甲采用了新的熔铸技术,吕哲军中的近卫军序列精锐率先大批量的装备金属甲,后面更是连各军团的主力也开始装备,目前拥有金属甲(铜甲、铁甲)的部队数量是在五万左右,其中有两万是重步兵建制。   当然,金属甲也分重甲和轻便甲。   重甲以金属和皮革联合制作而成,因为是熔铸技术已经大大的减轻锻连的工序,制作起来的工时已经减少很多,不过也因为是熔铸技术最终达到六十斤。整套甲胄分为手甲、肩甲、兜(头盔)、身甲、裙甲、护膝、靴屐,连脚上穿的玩意也是金属低再垫着皮革,整个人完全就是个金属人,不过也因为采用了关节的区分制式,除了甲胄着实是重了一些倒是没有因为关节活动被妨碍到的不便。在着装这类甲胄的只有那支采用陌刀训练法的重步兵部队,还有少量护卫吕哲安全的重甲士,其它的部队没有进行配置。   轻便甲,名如其意,是一种躯干要害部位带有金属甲片的甲胄,没有相应的手甲、肩甲、护膝、靴屐,全重也就二十来斤重,对于防卫箭矢与皮甲一样是采用多层真空皮革技术,但是对近身搏斗防御力……说实话也就只能减轻伤害,想要刀枪不入那是不可能的。   因为实验冶铁技术的时候无意中发现软钢制造法,吕哲倒是有意制作一些锁子甲,可是事实证明锁子甲的制作工序可要比锻造甲和熔铸甲复杂许多,也就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不然锁子甲对于防御箭矢倒是很有用。   “重甲兵配以大盾,有专门操练过防御战车。再配以足够数量的长矛兵和弓弩手,挡下敌军战车有相当的把握。”说话的是苏烈,他说得憨声闷气,不是心虚,是因为这家伙没有把面甲拉上去。   吕哲“呵呵”笑了几声,补充:“我们还有三万骑兵,其中有一万是装备了马凯的重骑兵。”   这一次吕哲没有藏着掖着,算是把马镫给骑兵配置上了,这样一来骑兵的冲锋能力必定是会得到加强。   装备马镫不是一时间的脑袋发热,吕哲拥有的马匹数量马上就要突破三十万,组织起十万骑兵也就是一两年内的事情。再则,草原胡人马上就要南下,未来打骑兵战肯定是次数不少,是该装备马镫让骑兵适应,不然临到与胡人交战再去适应可能就有点晚了。   另外一点,吕哲也是用现代的思维在思考,他之前是忘记这个年代信息传播的不易,以为自己装备上马镫草原胡人很快就会知晓并模仿,然而事实的情况是从南边将消息传播到草原起码需要二三年,再等草原胡人搞明白是个什么情况又需要更长的时间,来来回回四五年他们早就交上手了。   “那么就是重甲、重骑,再配以相应的弓弩手和其它兵种?”蒯通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不知道齐燕那边约定会猎的数量限制,只是在做最后的出战兵种确定。 第0532章 没那么简单   古典战争在华夏大地上绝迹了多久了呢?大概是在春秋末期就没有出现过,取得代之的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战争手段,不再是两国约定好在哪里干仗,然后双方摆好阵势等着互相致词,华丽的词藻在两军阵前飘荡着,等说完了再打。   时隔两百年后的今天,齐燕与吕哲竟然要在慎这么个小地方,也就是没有这次会盟谁都不知道的地点,打一场消失了很久的古典战争,知道这个消息的人无不是一愣神就想笑,之后又想到了什么似得神情变得严肃。   之所以表情变得严肃可不是古典战争有多么神圣,而是这样的战争通常是一种双方都非常克制的交战。克制的战争,那就是一种无关国运的战争,通常是决胜出一个老大,或者不愿意战争事态扩大才会有的方式。   “吕侯……不想跟齐燕大打,更像是想展现军力。”蒙毅脸上的表情严肃,可是语气里充满了失落。   秋季草原胡人就要南下,蜀郡那边的桂越撤退防卫岭南羌人却是增兵,中原战场与齐、燕、赵三国的战争迫在眉睫,这么说来秦国要应付的大战线就有三条。其中应付胡人与中原的战争规模可以预计会很大,而这两条大战线还会分为多条小战线。   蒙毅这一次过来南方除了捣乱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使命,那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吕哲加入攻秦的序列中去,不然除了应付胡人、齐、燕、赵、羌人之外,很可能还要加上桂越、魏、韩、楚、吕哲,到时候东胡难免也要分杯羹,那可就真的是秦国单挑已知的所有国家和势力了。   秦国再强也不能一个被那么多国家和势力群殴,索性的是秦国中枢已经确定吕哲开启了岭南战事,从这里看来吕哲并没有攻秦的打算。但是后面秦国又得到一个消息,吕哲在长沙之役已经歼灭了百越的主力,攻略岭南的难度已经被无限降低,也就说还有攻秦的余力。   除了吕哲攻伐岭南的难度被降低之外,在慎会盟也充满了变数,天晓得会盟之上吕哲与诸多君王见面会谈会不会被说动,那么秦国对会盟这么一件事情就不能掉以轻心。   没错的,他们这一次过来会盟地点就是抱着捣乱的心态来的,捣乱的目标很明确,抓住捣乱时机的把握也很得当,可是架不住齐燕和吕哲那边保持着相当的克制,双方并没有第一时间就操家伙干起来。   现在有蒙毅的捣乱,列国君王与吕哲同在高台会谈算是被搞砸了,但是蒙毅的另一个目标却是没有实现,他需要的是吕哲与列国中的齐国、燕国彻彻底底的交恶,不是打那么一场不会形成死敌的堂堂正正之战。   “王偏将,若是让你率军在吕侯与齐燕交战时从侧翼攻击齐燕联军,你可敢去?”蒙毅长相很阳光,脸色却是有些阴沉。   必需要让吕哲成为列国的死敌,那样列国才无法倾尽全力攻秦,全力攻秦的列国和无法全力攻秦的列国对秦国来说是不一样的。   怎么致使吕哲成为列国的死敌?蒙毅的选择已经非常明确,那就是采用秦国一直以来的行事不择手段,什么有效怎么来。   “末将必定全力以赴。”王离看上去很年轻,脸上的表情也充满了坚毅。   当然,坚毅的脸庞和坚定的口语的背后,王离很想知道这么做会不会让吕哲震怒,毕竟那是要进行堂堂正正之战,秦国偷袭……哪怕打的是齐燕联军,那也是陷吕哲于失信和不义。   蒙毅看到王离那坚毅脸庞却闪烁的眼神,哪里猜不出王离心中在想什么?   若是秦军趁吕哲与齐燕约战去偷袭,哪怕有天大好脾气的人也会被气得三尸神炸跳,何况乎传言中吕哲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甚至很暴躁。说实话,招惹吕哲不是一个好的主意,只是只有这样才会使得吕哲与齐燕再无和解的可能。   “我们战死没关系。”王离有些吞吞吐吐:“若是适得其反,致使吕侯攻秦……”   蒙毅却是笑了笑没有一点担心:“不会的,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哦?!王离年轻不代表傻,他明白肯定是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不然蒙毅不会开出这样的海口。   蒙毅却是没有将底牌说出来的打算,有些事情还没有到一定的关头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另外徐氏、王氏、赵氏等很多秦国贵族遣出族中小辈南下为吕哲效力的事情蒙氏也略有耳闻。   蒙氏不清楚始皇帝知不知晓这些事情,可是他们也不打算将这些事情告知始皇帝,毕竟不是一家两家在寻退路。蒙氏虽然没有随大流可是也没有必要得罪那么多贵族,不过一些该有的提防嘛……   后续的七万秦军会在吕哲与齐燕联军约定会猎的当天赶到,要是想要趁双方摆开阵势时偷袭,那么七万秦军肯定是不能到会盟地点,王离只有带着少数的护卫离开会盟地点,持着蒙毅给出的虎符接手军队。   想从会盟地点悄声无息的离去基本是没有可能,再则是齐燕联军输了一阵可是派军队监视着秦营,王离只有先走吕哲营中一遭。   吕哲对王离这个名字一点都不陌生,这家伙在历史上可是一个倒霉蛋,刚刚带着二十万长城军团的精锐参与平乱偏偏遇上了巨鹿之战,结果章邯投降之后也不得不降,章邯和司马欣、董翳倒是被项羽封王,而王氏后羿的王离因为祖上王翦率军灭楚,王离根本没有得到什么好下场。   “唔?”吕哲看着帅小伙一个的王离:“允许去接管后方的军队?”   吕哲似乎管不到秦军那边去吧,王离来请求吕哲让其去接管后续秦军,一时间忙晕了有点没反应过来。   王离也是晕懵,只不过蒙毅是让这么说,那也就只能这么说了。   “主上,王将军的意思是,秦营被齐燕联军监视了。”陆贾出使过咸阳,与王离也算是见过面,双方在咸阳的时候还宴饮过几次,也就看在往日的交情上帮了一下嘴。   被这么一提醒吕哲倒是反应过来了,他上上下下看了王离很久,慢悠悠地说:“我或许应该将你扣下?”   以为己方的图谋被洞察的王离冷汗瞬间就冒出来了,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主上言之有理,是该让王将军留在营中做客,也好看看我们是怎么教训狂妄的齐燕联军。”蒯通很快就接口。   “君侯……”王离有些发怵:“末将,末将是来请礼的。”   吕哲当然不知道蒙毅发狠了,但是对于秦国让自己与齐燕等列国交恶的心思是心知肚明。他虽然不愿意看到秦国那么快被列国所灭,可是不代表愿意忍受秦国的不择手段,要说对秦国捣乱的行为没有怒意又怎么可能?   “请礼?本侯可不知道秦国会讲礼仪,只知道秦国向来为达目的不在乎小节。”吕哲摆摆手不让王离说话,径直对着旁边的猛三招呼:“带王将军与相关人等下去歇息,等待明日观战。”   这一下王离是真的懵了,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几名甲士像是押着那样拥护走人。   “蒯先生,如你所料,蒙毅果然派来王离掩护。除开王离之外,还有谁会在我们会猎的时候带着秦军捣乱?”吕哲这时哪还有什么迷糊的表情,那双眼睛十分的锐利。   蒯通挽了挽胡须:“秦军能征善战的将军非常多,与蒙氏相近者无非是北方的几员悍将,其中苏角与蒙氏走得最近,深得蒙恬信任。”   “苏角?”吕哲不知道是谁,不过听蒯通说苏角是个悍将,那么能力肯定是不会差的。   “是的,是苏角。”蒯通说:“除了他,职想不清楚蒙恬会让谁辅助蒙毅。”   苏角一直在秦国北境服役,早在蒙恬接手北境秦军组建长城军团之前就已经崭露头角,其人以作战凶狠闻名,屡次与草原胡人交战时多有建功,被蒙恬称为难得的悍将。   吕哲皱着眉头:“秦军在我们与齐燕会猎的时候肯定会横插一杠,他们就不担心我会加入攻秦序列吗?”   “自然是担心的,只是不横插一杠,见到秦国顶不住列国与胡人的进攻,主上便不会攻秦?”蒯通用的是反问句,他也没等吕哲回答,又说:“对于秦国来说,什么事都搏一搏才符合秦人的性格,眼睁睁看着局势恶化不是秦人的行事性格。所以,以其让情势不受掌控,秦中枢肯定是要采取主动,哪怕情势变得再坏也能按照预定的方案进行补救。”   吕哲情不自禁地点头。他们何尝不是做了多个方案来准备应对?   秦国能从西北偏疆崛起不是出自偶然,是几代人的努力,凡事讲求的就是“用有心算无心”的态度,不介意将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做出预案,免得发生什么事情应对不过来。   关于秦军可能在会猎时捣乱的事情吕哲已经转告齐燕那边,至于这么做会不会被齐燕当成是吕哲在服软已经无所谓,反正该通知已经通知,信不信在于齐燕。同时,是不是服软还得看会猎结果,到时候实力会证明一切! 第0533章 轰隆的节奏   隔天天未放亮,在慎这么个小地方的所有国家(势力)的营盘已经是都是一片马嘶人语之声。   今天是吕哲与齐燕会邀狩猎的一天,不过三支军队两个阵营狩猎不是针对野兽,是军队与军队之间的古典搏杀。   关于秦军可能会破坏古典会猎的消息齐燕自然已经得知,他们倒没觉得吕哲是在开玩笑,对秦军前来捣乱心里是万分相信的。   双方都知道秦军肯定会捣乱,那肯定是要再次进行磋商,为了预防秦军前来捣乱肯定是要部署军队,那么由他们去自己布防还是找人帮忙就有的谈了。   既然是约定古典会猎,那肯定是都抱着用堂堂正正之战打服或者打怕对方的心思,这样一来行阴谋诡计完全就没有必要。他们很清楚对方都不是一战能灭的对象,若是想要玩阴的,大可直接动手,何必进行会猎这么多此一举的事情?   直接参与会猎的吕哲或是齐燕,吕哲倒是有富裕的兵力针对秦军那边进行布防,但是齐燕那边既要会猎又要监视秦营已经没有多余的军队,因此齐王儋和燕王夏给予吕哲的回复是让在慎的魏、韩、楚三国军队负起防御秦军偷袭的责任。   好像也是那么一回事,吕哲和齐燕要会猎自然不会玩阴的,已经确定有秦军来捣乱,那么剩下的几个列国呢?总不能让他们空闲下来,因此由魏、韩、楚三个国家的军队来提防秦军是个不错的主意。   吕哲对此自然不会有什么反对意见,魏韩两国的军队都是吕哲军,可是楚国那边不也摆着五万人马?   楚国与秦国在历史上的风评都不太好,秦国是做事不择手段,楚国是出了名的任性,两个国家都是不太看重道义常理的国度,那么找点事情给楚国做,远远地将楚军调开也不失是一件好事。   挂着魏韩却是吕哲军的两支部队,楚国一支,合起来十五万的兵力在会猎地点以西位置摆开防御阵势,又有二万吕哲军和五万齐燕联军监视会盟地点的秦营,那么吕哲与齐燕各出三万人进行堂堂正正的交战被打扰的几率也就降到最小。   关于这次会猎,吕哲这一方出动的是七千重步兵、三千长矛手、六千弓弩手、一万轻重骑、余下是操作各类器械的士卒。而齐燕联军那边到底对三万出战的部队建制是怎么安排呢?齐军出动的是一万击剑士、战车四百乘,燕军出动的是一万骑兵、战车一百乘,两军余下的人又编了一支五千人左右的弓弩手。   所谓的击剑士是拿着阔剑的武士,阔剑是什么玩意很好理解,就是剑身长度大概一米五、剑背最宽十五厘米成尖锐状的单边开刃大剑。他们之中有大约四千人的是身穿重甲,六千人却是无甲袒露上身的武士。   东方第一缕朝阳露头的时候,各方人马相续出营,举着魏、韩、楚旌旗的军队从三个方向向西边移动,他们这是要履行约定前去会猎地点的西边布置防线,吕哲和齐燕的军队当然是开往了楚营北边的平原地带,也就是约定好开战的地方。   轰隆的战鼓声和苍凉的号角声在这个清晨交替着发声,一夜未眠的蒙毅听到动静早早就登上巢车在观看。他率先看到的是齐燕两国的旌旗,大约四万来人的联军已经在秦营外面的四周设立拒马、鹿角等物,有一万多齐燕联军正在挖着壕沟,显然是想建立一些工事将秦营围困起来。   “后续部队有没有传来新的消息?”一夜没睡的蒙毅看去精神依然很好,可是注意看的话还是有着黑眼圈。   回答蒙毅的是一个长相粗犷的武将,他是依附山东一系的中等家族子弟,名叫陈述,官职为俾将,负责的正是两支分开秦军的信息传递。   因为过来会盟地点这边之前早就想到会被围住,秦军自然是不会选择依靠人力来传达信息,采用的是用约定的烽火或烽烟数量所代表的含义。   “两道烽火?确定吗?”蒙毅略略有些皱眉,两道烽火所含的意思是王离并没有过去,后续七万秦军也一直在被吕哲那边所谓的北部军团监视:“希望……苏角能不负重任吧!”   看来还真的被蒯通猜中了,蒙毅倚重的并不是出身名门却年轻的王离,是深得蒙恬信任的北地悍将苏角。   魏、韩、楚三国军队向西边行军的画面自然也是被蒙毅收入眼底,他看到三支军队中的其中两支行军姿态一样时,像是在自言自语:“魏军和韩军……怎么和吕侯的军队行军时别无二致?”   秦国肯定是要刺探有关吕哲的情报,其中对军队的刺探更是不留余力,关于吕哲军怎么操练、行军姿态等等用文字来形容的内容,秦国有点身份地位的人早就背得滚瓜烂熟。   一样是同一时期整编出来的战兵部队,接受一样的训练一样的操典,长久以来用军法和重罚出来的姿态早就形成了潜意识的行为,哪怕想要假装成不同归属的军队,在一些东西和行为上也是难以伪装的。   另一边在观察的齐燕君王重臣们也发出了类似于蒙毅的感慨,不过嘛……   “话说,这吕哲也算是道义,对魏韩给钱给粮给兵器,连军队也派出武将协同操练,看样子还真操练得不错。”不是齐王儋愚蠢,而是真的有吕哲那边的武将在魏国和韩国那边帮忙,而在这年头军队是不会随随便便归入他人旌旗之下的。   为什么不能随随便便将军队归入他人旌旗?要知道在华夏的历史和习俗中人从来都是可以赠送的。例如某某谁嫁女,该女子携带多少男女仆人、护卫成为嫁妆,那些人就等于是成了别人的。还有,某个国家的谁谁谁将多少军队赠送给谁,那支军队的旌旗一换,改变起归属来一点心理障碍都不会产生。这样的习俗在原版的秦末历史上可是发生了不少,最典型也是最出名的例子就是刘邦向项羽求援,项羽大手一挥五千人就送给了刘邦,而五千人换上刘邦的旌旗,那就成了刘邦的军队了。历史上的刘邦正是用这五千人起家,最后发展起来逼得项羽在乌江边自刎……   不但是齐王儋,齐燕联军中谁都没有往魏韩是吕哲军伪装的方面想,他们将目光收回来看看己方正在出营的军队,战车部队作为先行已经走完,现在是一个个身材高大背后背着阔剑的武士一列一列地走出营门。   他们心理对比了一下,齐燕联军在气势上不输被吕哲派武将操练出来的部队,比之看上去乱糟糟的楚军要精锐,就是不太清楚吕哲军那边会是个什么模样。   吕哲这边没有让人多等,一阵阵号角声过后营门也被打开,早已经列队完毕的士卒在很有节奏的战鼓声中整齐迈着步伐踏步出营,因为脚步声与战鼓声形成同步,整支军队中的步卒建制犹如一人在抬脚、踏地、抬脚、踏地。   数百个士兵踏步起来声势就会很大,何况是近两万步卒像是一人那样整齐划一迈步,以至于不管是苍凉的号角声还是战鼓声,渐渐地就被“轰隆”作响的踏步声给掩盖了过去。   近两万的人整齐划一迈步动静确实是太大了,他们又是一个个全部带着面甲排着队列一个方阵一个方阵的出营,在营地外又汇集成更大的方阵,只要是视线能及的人无不是被吸引了过去。   “什么情况,这巢车一摇一摇的,这是地龙翻身呐?”齐王儋刚才还自鸣得意地看着自家精锐在出营,说完才发现每个人都是愣愣地看着同一个方向,而似乎都看傻了没人回答他的提问。   远处的吕哲军步卒还在不断地排列整齐的队列出营,要知道他们之中可是有七千身穿六十斤重甲胄的重步兵,一致地抬脚迈步再踩下去,动静能小吗?至于什么地龙翻身,要知道现场可不止吕哲军在集结,算上各方势力的部队那可是二十来万人在运动,其中骑兵、战车兵里四条腿的也有不少,巢车要是结构不稳固又没挖个坑固定住肯定是会颤动的。   “咱们……的人迈步的频率被同步了啊!”燕王夏可是看了好一会了,他看过的军队不少,可是没有一支军队的行动能那么整齐的。他不晓得那是因为战鼓的节奏带动,只感觉吕哲军所展现出来的姿态太吓人了,吓得听见动静不管是哪家的军队,士卒都情不自禁跟着吕哲军迈步的动静加入到轰隆作响的抬脚、踏地中去。   “什……什么?”齐王儋一看还真的是那么回事,下意识就产生一种糟糕的预感:“这还没打呢,各军的就被吓得学人家的节奏走路?”   吓估计是有,吓到学吕哲军的节奏走路就有点夸张了。不过现在还没有什么心理学,无法解释“群体效应”,那怎么又会知道在很有节奏的声响下,人的潜意识会情不自禁地追随? 第0534章 孰优孰劣?   成军差不多两年,什么都不干每天操练的时间也持续了将近七个月,吕哲麾下所谓的战兵部队若是连跟随战鼓的节奏抬脚行军都不办不到,那可就真的没脸见人了。   有节奏战鼓声作为提醒,想要保持一致对于一直重复训练行军姿态的部队来说并不难办到。而且在战鼓节奏的指引下哪怕是没有长久训练的人,除非是脑子有点问题,不然跟着节奏抬脚踏地也基本能做到。   前方是一个又一个方阵的吕哲军踩着“轰隆”的脚步声在整顿队列,齐军此战统帅田荣收回目光之后发现己方军队渐渐也能整齐地抬脚、踏地露出了思考的表情。   “是用战鼓来控制士卒的脚步。”田广将田荣心里的想法用嘴说了出来:“这种法子可以借鉴。”   华夏大地有那么一千多年都是处于竞争非常激烈的时期,不进步就要灭亡的威胁之下,吸取他人的优点来改善自己已经是一种本能,谁也不会认为落后他人的自己学习别人的长处是一种丢脸的事情。   齐王儋依然是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是真的以为己方的军队被吓住了,心里开始忧虑起此战能不能打赢,情不自禁就将心里的担忧说了出去。   “吕哲军有数十万,挑选三万精锐进行会猎不难。”臧荼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担忧:“再则,不过是动静比较大的行军罢了,不能因此确定那支军队是否无法披靡。”   好像也是这么回事,可是齐王儋怎么还是有点心虚呢?他突然记起了吕哲是用军队开创了如今的基业,先后已经有不少对手躺在了与吕哲竞争的路上成为尸体,这心志在没有看见己方军队获取优势前怎么也提不出来嘛。   会猎是等双方都摆好阵势才会正式开始,而百兵布阵从来都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做好,哪怕是最为精锐的部队从入场到调整好阵列起码都需要大概半炷香的时间,越是训练有素的军队需要用到的时间越短,反之则亦然。   在吕哲军和齐燕联军相续出营向会猎地点走去的时候,楚、魏、韩三国的君王全部带着相应的护卫向着会盟台前进,他们今天既是次序维护方也是观战方,可以坐在高台之上观看吕哲军与齐燕联军的表演。   事实上正式吕哲和齐王儋、燕王夏都是需要前往会盟台观战,不过齐王田儋率先提出打完再聚会,燕王夏后面也提出这样的观点,吕哲对此自然求之不得。   齐王儋和燕王夏有多少军事才能吕哲不清楚,不过要是由吕哲自己来指挥会猎的军队,吕哲军的战斗力起码会提高三成。这点并不是吕哲军的将领们自以为,而是吕哲对于战术运动和军队调动有着天然的自觉,再则就是吕哲军这边实在没有真正的大将存在。   吕哲军这边出营立刻排好方阵,直接就是在营地外面就将阵形布置好再前进,因此齐燕联军已经到达会猎地点了吕哲还在原地调整阵形。   齐燕联军的战车有五百乘,他们被摆在了整支军队的最前列,以横向方式展开,每辆战车的间隔大概是三米左右。在战车后方是齐国的击剑士,其中穿着重甲手持阔剑和盾牌的又在步卒队列的最前方,袒露上身手持阔剑的击剑士稍微靠后。现在这些击剑士正在军官的打声呼喝下排队,也不知道是很少操练阵形还是怎么回事,齐军步卒的队形排得有些歪歪曲曲,甚至是击剑士和弓弩手都有些混在了一起。   “齐人与我们楚人差不多,讲求的都是个人的勇猛,对于军队的阵势要求并不是太过看重。”说话的项梁,他正在为会盟台上的列国君王讲解自己的看法:“楚军与吕侯的军队有交过手,吕哲军的追求与秦军差不多,并不讲求个人的勇猛,讲的是依靠阵形进行整体的压迫,与之秦军不太一样的是吕哲军不但在大的阵形上严格要求,似乎还操练了以什为单位的小队配合。”   韩王成与楚国素有交情,和项梁接触的次数也不算少,他问:“那项梁公以为两种军队孰优孰劣?”   项梁倒是有问必答:“谈不上绝对的孰优孰劣,讲求阵势需要拥有一个练兵基地,有一套被证明有效的训练方式,很多素质优秀经验丰富的中层将领作为操练军官,这样一来才有基础。练兵基地好办,训练方式各国也基本都有,只是在一些训练的方法上有所区别,众多素质优秀的中层将领却是需要足够的底蕴。”   不但韩王成听得有些入神,魏王咎也是听得全神贯注。他们现在总算是有些恍然大悟了,原先还纳闷为什么吕哲派来帮忙操练魏韩军队的都是一些五百主、军侯的军官,最高军职也就是两个校尉,俾将、偏将一个都没有,原来操练军队真正需要的是这些中层的将领。   “吕侯那边招降了相当多的秦军将领,自然是不缺少优秀的中层军官,吕侯本人又相传是一位练兵大家,那么该有的底蕴有了,所缺的就是有没有足够的财帛和粮秣来维持多少身强体壮的壮士什么事都不用做只是训练。”项梁说得比较感慨,南郡的矿产丰富自然是不会缺少钱财,吕哲又从百越那边缴获了数量居多的粮秣,只能说吕哲得到了个好地方又有足够的胆识和气魄去劫掠百越。   说了半天似乎没谈到两种军队的优劣,不过在场的人还是听得聚精会神,毕竟那是楚国兵法大家项梁在讲述吕哲成功崛起的关键,说不定以后他们能借鉴呢。   “对于两种军队来说,前一种成本很大,依靠阵形作战的军队只要阵势不乱,那么便不会有失败的可能。后一种比较依赖个人武勇的军队,平时并不需要养着一支什么都不干的常备军,只要在需要的时候才征集青壮成军,那么投入也不过是要开战再拿出储备好的兵器、粮秣等物资……”项梁其实说得很清楚了,常备军性质的军队投入巨大,财政和粮食不足根本就玩不转,那么投入巨大的常备军和临时征募青壮组成的军队哪个强哪个弱,还需要多说吗?   齐军、燕军……列国军队有常备军的存在,不过数量一直维持得不多,那是因为目前的生产力太低下了,大量的青壮不事生产对一个国家是一个巨大的负担,因此组建常备军的代价真的不是谁都能承受得起。   像是耕战体系维持了一百多年的秦国,国库中的财帛和粮食该是列国中最多的,但是秦军中的常备军最高也就是在十万,通常是维持五万左右,打仗的时候除了常备军作为中坚力量,其余的士卒也都是依靠徭役制度和军功吸引招募而来。   “组建常备军的代价高昂,梁其实一直没有理解吕侯为什么有这样的能力维持,而似乎吕侯麾下的常备军数量足有四十万?一直是到得知吕侯麾下有一支专事生产的屯田兵,才摸到一丝头绪。”项梁说着露出苦笑:“不过模仿不过来啊,吕侯是新崛起,有大量的无主土地,我们……”   列国的土地基本都是有主的,且土地大多掌握在各贵族手中,他们想要组建屯田兵只有去开垦新的农田,只是能开发的地段几乎都被开发了,不像吕哲有一个未开发过的黔中平原,近来又获得了包括庐江郡、长沙郡、闽中郡、南海郡,这些要么是被战火破坏推倒重来的土地,要么是人烟稀少的处女地。   “这么说,此次会猎吕侯必胜?”熊心抬手指向调整好已经形成行军姿态的吕哲军。   “回王上,那倒也未必……”项梁知道熊心是不知兵才会问这种傻问题,耐心答:“战场之上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两军交战不一定是精锐的那方获胜。”   看到敌军阵势严整并且行军姿态也是无比整齐,齐王儋也在提出类似熊心的疑问,而齐军主将和燕军主将都回答出与项梁差不多的答案。   吕哲军没有战车,看去重步兵和骑兵比较多,田荣猜想吕哲是想依靠重步兵和长矛兵来抵御的冲锋,可是若战车兵是重步兵配合长矛兵那么好防御,谁又会花大代价来组建成本那么高的战车兵呢?   “吕哲军中那些用布盖着的是什么?”臧荼手指那些被步军用身躯挡住不注意观察很难发现的东西。   田荣也注意看了看,口中猜测:“有两个轮子,用布遮掩着看不出轮廓,该是车弩或刀盾车之类的器械?”   臧荼认同田荣的猜测:“数量看去不少,只是不清楚是几射,射程又能达多远?”   田荣摸着下巴:“吕哲是从秦军序列脱离,其翁丈是秦国中车府令该是能得到秦国的车弩制造方法。秦军车弩分为单射和三射,单射射程最远可达五百步(约七百五十米),三射最远能达到三百步(约百五十米)。”   现在怎么也该明白吕哲是想用床弩来对付战车,可是车弩的射程远是远但准头不怎么样,再则会猎是两军相距三里(九百米),战车冲锋起来很快就能冲入敌阵,他们很怀疑吕哲的如意算盘能不能敲得响? 第0535章 战争还有暂停的?   九百米对于用两匹或三、四匹战马拉动的战车来说也就是七分钟左右的时间,若真的是秦军制式的床弩每轮发射之后再装填拉弦起码需要十分钟左右,那么从齐燕联军的战车发力冲锋到双方短兵接触,床弩也就只能发射一轮而已。   吕哲军有床弩,齐燕联军也有床弩,身为武将对军事器械的了解都不陌生,他们认为吕哲要是把破坏齐燕联军的希望,放在那些只能临阵发射一轮的床弩身上,那肯定是没有用的。   床弩只能发射一轮,想要挡住齐燕联军的战车就要靠重步兵和长矛兵,田荣已经在心里盘算开来。   齐军的战车一辆净重是二百六十斤,燕军的战车是二百二十斤,加上三名士卒,其中一个是身穿重甲、两个轻甲,那么静止不动的战车起码是五百五十斤左右。战车冲锋起来会有惯性,那么肯定是要把相关的力学再算进去,保守估计一辆全速驰骋的战车碰撞力起码是在五千斤往上。   五千斤以上的冲撞力啊,该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抵御住?估计是要超级赛亚人了吧!?   “王上!”田荣见吕哲军即将抵达会猎地点,行礼道:“末将前去指挥,请王上在此静候佳音!”   臧荼也在向燕王夏做出如此这般的举动。   他们还要按照齐燕各自的习俗择选《诗经》里面的诗来向自家的君王致意,不过一般都会选择《诗经·小雅·出车》这已经成了现今华夏文明出战时的惯例,其意思就是听从王命出战,请君王等待得胜的好消息。   一直到吕哲军保持阵形抵达会猎地点齐燕联军还在布置阵形,说实话齐燕联军无论是王室还是将军都不是原本国家的精华所在,也就是说他们在军队的操练和军事上等等的相关传承知识肯定是要存在缺失。   吕哲依稀记得在秦末战乱中,除了秦国之外的列国中也就那么几个人会摆阵,其中魏豹、项氏那些人是传承自祖上的知识,其余也没听说过谁谁谁在临战时能玩一手好的军事布置。   来到会猎地点,吕哲为了观察敌军自然而然又是登上巢车,他看到的是将战车摆在最前列的齐燕联军,其它的兵种也是有摆列小方阵,可是看了半天齐燕联军摆出的阵形也就是一个等长的四角形大阵,要说像是什么阵的话,看战车在前步兵成品字形在后,好像是什么阵形都不是?   “主上,敌军战车全部摆在最前方,想来是要主动发起进攻。”蒯通也没看出齐燕联军摆的是什么阵,但是齐燕联军的进攻欲望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欺负我们没有战车嘛。”吕哲手指向齐燕联军还在移动的左右两翼:“敌军中的骑兵数量也不少,左翼安排的数量该是三千、右翼该是五千左右。”   战车冲锋在前,步军肯定是要跟上,那么就会形成中央突破单箭头,只是不清楚齐燕联军会怎么运用左右两翼的骑兵,若是左右两翼的骑兵也一同发动进攻,那就是中央突破加上外围双箭头形成合击。   吕哲这边的布置也没有严格按照所谓的兵法军阵来,他一方面采取的是秦军传统的阵势,也就是有重步兵就重步兵和长矛兵交替在前,形成一个由重步兵抬盾防御和长矛兵随时可以冲锋的中庸队列,这样的队列在没有开战之前每人的间距分得比较开,会这样是为了让后方的弓弩手得到命令有空隙向前布置箭阵。   田荣与臧荼所猜不完全正确,吕哲军那些用布掩盖起来的器械并不全是床弩,除了床弩、车弩之外还有不少的弩炮,全部的数量合起来该是在六百台左右。   吕哲这边的床弩、车弩是仿制于秦军又进行改良,每一辆弩车上都有安装易于拉弦的绞盘,每辆弩车需要三人操作,要是操作的士卒足够熟练射击的频率大概是三分钟左右一轮。   三分钟一轮,七分钟之内可以对齐燕联军发射两轮,考虑到齐燕联军的战车有五百乘,又考虑到哪怕是装上“望山”之后准确度得到增强,可是六百台器械想要完全歼灭五百乘战车也根本是不可能。   “主上,敌方有将领出来致师出来了。”蒯通提醒着。   古典战争有一项行为不能缺少,那就是双方派出将领在两军阵前致师。   所谓的致师其实就是一种两军阵前的谈话,讲清楚为什么要打这一仗,输了的一方又该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这场战斗是不是至死方休等等。   齐燕联军被派出来致师的将领份量很足,那是燕军的主将此次会猎联军的副将臧荼。   臧荼出来致师不是徒步也不是骑马,而是坐在一辆由四匹马拉动的宽大战车之上,这辆战车撗桩上树立的是燕军的主将旌旗,所代表的自然是这辆车包括其周围就是燕军的战场指挥中枢了。   吕哲自然是不可能亲自出去致师,他下了巢车在众多将领身上扫视,看了一圈将目光停在李良身上:“李俾将。”   李良立刻躬身成待命状态:“末将在!”   “此次致师由你前去。”吕哲实在是找不到人了,李良多多少少是读过书的,其人又渴望往上爬什么都学了一些,该是知道致师是个什么模样。   李良严肃着脸庞应“诺!”,看他毫不迟疑的态度,果然是个知道致师流程的人。不过他却是没有立刻就走,而是请示:“主上,这次会猎的目标和程度?”   目标也就是协议,这是早就谈好的事情。吕哲赢了齐燕不能再往南发展保持现在的国界线,认同吕哲为南方霸主,承认魏韩受吕哲的保护不再染指。齐燕要是赢了,那么吕哲就同意派兵共同攻秦,同时魏韩要退出泗水郡,吕哲也要在立场上同意齐国占有泗水全郡。   “程度?”吕哲多多少少了解一点,不确定这一战会不会波及到双方君王,只是按照古典战争的惯例各方的君王哪怕战败都不会被俘或被杀。他沉吟了一下:“由齐燕来定。”   李良再次应“诺!”才转身离去。   “主上,您认为这一战能决定未来齐燕不再南下?”蒯通脸上是一副根本不相信的表情。   吕哲也不信啊,只是这一战要是打得好,起码是能为己方获得三到五年的发展时间,至于什么不南下之类的根本就是废话,齐燕不南下吕哲还想北上呢。   确定要打一场古典战争,吕哲这边特意向魏国借了战车,李良前去致师乘坐的战车还是从魏豹的座驾。   话说是古典战争,可是华夏大地已经有差不多两百年没有玩过这等花样,齐燕那边要是没有亡国过,那么程序自然是无比的古朴和典雅,现在的情况却是齐燕那边半知不解,吕哲这边也是装模作样,双方不过是在两军阵前再重复一下协议,进行必要的昭告流程,然后最后确定战事要打到什么程度罢了。   致师的流程一点都不像古典战争该有的上说五百年下谈数十年,更没有该有的互唱诗经来进行舌枪论战,以至于等着看一场古典致师的所有人大失所望。   李良回来后禀告,齐燕联军对于战争打到什么程度的最终决定是“权商”,也就是这场战争不是参与会猎的任何一方全部战死,那么这场战争就成了可以暂停、可以打到一半认输的模式。   战争还可以暂停?要是吕哲没有专门问过叔孙通也不敢相信,问题是古典战争还真的是可以打到一半某方可以请求暂停,暂停期间能够重新整队,整理好队形之后再接着打。   不得不说,能够暂停的战争模式还真的是有够奇怪也够怪异的,不过在春秋时期还真的是一种常态,毕竟双方约定会猎就是要打服一方,那么只有拿出真正的实力,不服要整队,那就等到整队之后再打,打到一方服了为止。   会猎这边发生什么事情都是被观战列国看在眼里,双方致师有什么约定也会有专门的人去告诉观战的君王。   说实话,这样的战争真的太久没有出现了,以至于得知这是一场可以“权商”的战争时,早已经习惯打起来要么是等到一方溃败或者投降才结束的列国君臣都是表情怪怪的。   “这……可以暂停?那要是某一方情势不利的时候喊暂停,那有优势的那方岂不是要亏死了!”熊心在拍大腿,脸上的表情有着一种明显的不可思议。   说到底还是断了有救传承的王室,君王家族中该有的知识全部没了,不然熊心也不会问那样的问题。   项梁哭笑不得:“不是这样,暂停是针对没有参战的部队,要是打到一半要求暂停的话,那些已经参战的部队就应该退出作战序列,该场战事不能再参与。”   这么一说就彻底明白了,也就是打起来之后不但能暂停,要是发现有某个局部要被歼灭,而哪一方不愿意那些部队被歼灭是可以用退出作战序列为代价来要求暂停的?   “按照礼仪制度,最终打赢的一方可以获得失败一方退出作战序列的三成士卒。”项梁最后补充了一句。   不过吧,这一套华夏已经那么久不玩了,还不会遵守规则谁也不知道…… 第0536章 操蛋的古典战争   折腾了多久?按照现代的时间线该是从凌晨的五六点开始折腾到八九点之间,双方共六万人分成两边铺开,一直到致师之后那些“轰隆”的战鼓声和“呜呜呜”苍凉的号角声才算是完全的静止下来。   刚才还是满世界的喧闹,一时间相对的静止下来之后令人极为不习惯,排在两个阵营前列的双方士卒内心并没有因为战鼓声和号角声停止而感到平静。相反,天地间安静下来之后,两边的士卒内心里出现了一种沉闷的压抑感。   曹参因为敢打敢拼脑袋又灵活现在已经是一名校尉,他那一校的建制是两千持盾长剑兵和三千操作车弩、床弩、弩炮的……怎么说呢?吕哲把这些操作器械的称为战斗工兵。   一校之兵马,在过去其实不全是战兵,五千人中有三千战兵已经算是多,其余都是一些辅助兵种,例如辎重兵、后勤兵什么的。不过吕哲不是整编改制了嘛,对百人队或许还是单一兵种,不过到了千人队可不再是只有一类士卒了,很可能一校里面会有长矛兵、持盾长剑兵、持盾朴刀兵什么的混编,各千人队之间的协同作战概念也一再加强,那么辅兵之类的后勤人员当然是不能算在正式的战兵序列里面。   二千持盾长剑兵是用来护卫操作器械的战斗工兵,而战斗工兵的建制也与普通的士卒建制划分有了区别,概因不同的器械需要的操作人员都不一样,战斗的激烈程度也随时会改变基础人数。   打个比方,单射弩车因为有马牵动,那么是一个“车主”两个左右卒(手),车主是对战车该怎么射、射哪里的人,左右卒轮替着一个操作绞盘上弦、一个是搬动粗大弩箭进入滑槽,三人操作一台单射弩车也算是分工明确。   那么三射弩、五射弩,或者说还有弩炮呢?不一样的器械需要的人手都不一样,还怎么去保持伍长、什长的建制?只能是看实际的需要情况来编制了。   会猎啊什么的,曹参其实不懂会是什么情况,他战役其实也算打得不少了,要不也不会短短一年多之内立下那么多战功成了吕哲军的一名校尉(其实是吕哲关注加有意提拔)。他以往打的都是军队开到某个位置,看情况听从上司的命令操家伙带着人上去血拼,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敌我两支军队谦让有礼地互相不派出袭扰的部队,然后又斯斯文文的互相派人上去打声唧唧歪歪不知道在说什么就是不开战的事情。   斯斯文文的战争?那也算是一种战争吧!曹参已经不止一次看向上司的旌旗,可是下达发射命令的信号就是一直不来,他已经看到很多士卒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压抑,很多操作车弩的“车主”重复将手伸向扳机又收了回去。   黑对于士卒这种高风险的职业来说,临战哪怕是老兵也会感到情绪紧张,根本不存在所谓的平静或不当一回事,要真有这样的人早就稀里糊涂的死掉了,所以压压一片人摆开阵势站立着没有动静确实很折磨人。   每个士卒都在忍受着临战拼命前的安静,他们不是没有思想的木头,人人的小脑瓜里都会思考这一仗自己会怎么样,有人在担忧送命,有人憧憬着想立功,至于有没有人想要临阵脱逃也是肯定有的,那么就要看军律对于士卒的约束性有多强了。   军人不怕死?或者说想着为了谁谁谁该怎么去死?在民族主义盛行的年代这样的士兵会有,在民智开启的一个民族、国家面临即将灭亡的时候也会有。但是在民族主义和民智未开的年代,要说士兵愿意为了某个谁去死,要么是自己不死全家族要死,要么就是死了家人会获得什么利益,否则压根就没有人能活着想要去死。   在智慧生物的求生本能之下军人也是怕死的,那么每一个国家也会有相应地制定一套让军人去拼命的军法,既是临阵脱逃者斩什么的,几十必斩多少全族皆诛的军律。   站在巢车之上注视麾下士卒的吕哲心里的思绪也在不停的运转着。他所思所想就是自己麾下的士卒有没有拼死的理由,仔细想了想还真的有除了军法约束之外愿意去拼死作战的理由。   吕哲军的军饷制度是补偿士卒无法为家庭耕作的损失,士卒立功之后会有田亩赏赐,累积一定的军功之后会成为“士”族,而当士族是成为有爵位贵族的敲门砖,再则战死也不是白死有不菲的抚恤金。这里面有“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存在,也有提供士卒成为人上人的阶梯,更有免除自己战死后家庭失去主要劳动力生活变得困顿的后顾之忧。吕哲想不出自己麾下的士卒还有什么惜命的理由,只是这样军队维持起来成本好大,要是各处铜矿枯竭,能够封赏的土地也没有了,那么维持军队善战的体系注定是要崩溃的。   “……是啊,所以只能不断地开扩寻找财源,占领更多的土地来保证功勋得田。”蒯通嘴巴里在感慨,他不知道吕哲搞出来的东西已经无比接近军国扩张主义,只是在心里怪异的想:“双方摆开阵势要开打了主上竟然还有闲心去思考这个?”   吕哲现在去想那些不是对此战有百分百必胜的把握,事实上战事还没有结束之前谁敢说有绝对百分百必胜把握?会有闲工夫去想,那是因为这场操蛋的古典会猎需要在双方都同意的时候才能开打,他这边已经由李良再次去齐燕联军的军阵之中见齐燕的主将,按照古典礼仪齐燕那边也会派人过来,等那一套双方都同意开打的操蛋礼仪执行完毕,那才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开端,在此之前双方只能是互相干瞪眼待着。   曹参可不知道自己效忠的对象思绪飘忽到怎么去掠夺更多的财富更多的土地来保证军队的好战性,他在这种诡异的安静中不知不觉站麻了腿,正极力地忍受着腿麻努力保持好一名校尉该有的军姿仪表。   在安静的环境下,几百斤重的战车奔腾起来动静就被无限放大了,曹参所站立的位置能够看见战车,事实上弩车和弩炮在军队开到的时候就已经用沙包垫高,与之站立在平地的步卒相比较,操作军事器械的士卒都能利用高度看到有两辆战车从齐燕联军那边过来。   古典战争早就消失了一两百年的华夏大地,别说是士卒,除非是传承悠久的氏族家庭,不然谁也搞不懂都要开打了敌我双方的武将怎么还能在两个阵营的军队中来来回回跑。   虽然不清楚到底在搞什么玩意,可是作为一名武人的直觉,曹参知道战事马上就要开始了。   果然,挂着齐燕联军旌旗的战车来到己方的军阵没多久就转回去,等待那辆战车回到齐燕联军的军阵中,吕哲这边先是吹响了“呜呜呜——呜呜——”的号角声,然后战鼓也“咚——咚——咚——”非常缓慢但是有节奏的敲响,而齐燕联军那方急促的战鼓声也随即响彻起来。   “总算是要开始了……”   不知道有多少人早就受够了压抑的沉闷,战鼓声响彻之后小脑袋壳总算是不再胡思乱想,各部的军官也在打声地喊叫着一些让该部建制士卒注意的事项。   曹参也在大吼,他按照事先得到的交代,看什么位置范围内的军事器械要事先对准哪里……也就是定位的弹道预先瞄准,跟火炮事先标定射击诸元是一个开年。   齐燕联军的战车在什么位置一目了然,这年头战车奔动起来想转弯肯定是要倾覆,那么奔腾起来只能是走直线的冲撞,吕哲怎么可能放弃远程军事器械预先瞄准?   当然,操作弩车或弩炮的士卒压根就不懂什么是标定射击诸元,他们只知道一定要听从命令扣动那个粗大的扳机把滑槽的巨大弩箭给射出去。   “总算是开始了啊!”会盟台上的几个君王都在这么嘀咕。   要说整个战场谁是最无所事事的人,自然是要属这些在会盟台上不参战没事干的人,他们从来都不知道古典战争原来是这么的沉闷,原先看得津津有味到后面只剩下无聊,巴不得吕哲军和齐燕联军赶紧打又赶紧分出胜负,要知道南边的太阳虽然不毒,可是晒久了怎么也是头晕目眩呐!   “果然是由有战车的齐燕联军先攻,他们正中的两百五十辆战车已经在往前预热,拉动战车的马匹跑出五十步就会开始加速,预计跑出一百步就能完成提速。”有相关军事知识的项梁在会盟台上有了一个新的身份,那就是为这帮不懂军事的君王讲解或解释战场情况。   “唔唔!”不懂军事的列为君王煞有其事地点着头。   两百五十辆齐燕联军的战车向前,后续的步军自然是要跑步跟上,每一辆战车后面跟着多少部队一直是有一个恒数,春秋时期是两百五十的一“彻”,到了战国被增加到五百人或是一千人。   曹参看到敌军的战车开始向前就一直眯着眼睛看,他是指挥远程攻击器械的校尉,第一轮的发射需要由他来下达命令…… 第0537章 早过时了(上)   两百五十辆战车成横列向前,每辆后面又至少跟着五十名徒步奔跑的士卒,说实话这样的场面看上去除了战马拉动的战车动静大一点,由于步军的数量略少并看不出什么浩大的场面。   一辆战车跟随的步军其实应该是五百或者一千人,这次会猎的总兵力被限制在三万,齐燕联军干脆就将每辆战车附属的步卒降低到五十人,天晓得这样一来哪怕战车能够冲乱吕哲军前阵,只携带五十命步卒有没有足够的能力撕开更大的缺口。   齐燕联军主动进攻,吕哲军这边的战鼓声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两长一短苍凉号角声。   预先的应对方案已经早已部署,齐燕联军一动吕哲军的各级军官开始打声呼喝着指令,指挥远程攻击器械的曹参一直在喊“稳住”,前方负责指挥顶住第一波攻击的苏烈则是大声咆哮着让下级的军官们执行预先的方案。   隐藏在军阵中的拒马和鹿角在轻兵的几人合力抬动下被搬了出去,一直到齐燕联军的战车开始提速时,吕哲军的军阵前方已经立起了三道由拒马和鹿角布置起来的防线。   轻兵布置拒马和鹿角,抬盾的重步兵也开始和长矛兵分开,他们是五十人一屯的形成一个小方阵,每一屯的抬盾重甲兵都是对着直线而来的齐燕战车兵,那么重甲兵形成的小方阵之间也就有了间距,长矛兵则是在重甲兵后面并没有在前方竖立起长毛森林的刺猬防御模式。   “快快快,将斜面的盾墙竖起来,每块盾牌用铁条加固!”屯长雍齿的嗓门不小,他来回在自己的直属部下左边跑动着。   对付战车兵除了搬上拒马、鹿角之外并不存在用长毛方阵抵御的可能性,毕竟一辆奔腾起来的战车绝不是长矛阵能挡住的,那可是春秋战国无数士卒用鲜血和生命证实了的事情。   为了对付完成加速冲撞力数千斤的战车,历代的华夏将领智慧结晶是竖立斜面的盾牌墙,用斜面的盾牌墙去让战车的轮子形成倾斜,使得高速奔腾的战车两个轮子高度不一又被速度带得倾倒。而这个就要考验盾牌兵能不能及时的将斜面的盾牌阵移动,毕竟战车大范围的转弯虽然无法办到,但是小范围的改变方向还是可以,那么就要看维持斜面盾牌阵的士卒有没有那个胆量忍受可能的撞击来控制盾牌阵的移动,不但不能让拉动战车的马匹踩空了,更要保证能使战车的一个轮子有受力面。   等待自己这一屯的斜面盾牌阵被立起来,雍齿才转头看向后方不远处的曹参所在方向,只是看一眼就又扭头看向齐燕联军的方向,他看到的是齐燕联军的战车马上就要完成加速。   “还一点,还有一点……”碎碎念的曹参眼睛一直都盯着前方,他看的位置是弓弩手事先射出红色羽箭的标记,一旦齐燕联军快要到达射击诸元覆盖的位置,弩车和弩炮就该算好提前量发射了。   战车的重量哪怕是静止不动加上战车之上的三名士卒都有将近五百斤重,这也就注定由两匹或者三、四匹战马拉动的战车很难在短距离内完全提起速度,两军的间隔是九百米,部分弩车的最远射击范围恰好是齐燕联军即将完成加速的那个位置。   “一点,再一点……”曹参方才眯起的眼睛突然瞪大,口中也大吼:“甲序号弩车,——发射!”   当然,曹参一人的大吼怎么可能在渐渐吵杂的战场传播到每个人的耳朵,早早就调整好射击角度的弩车,负责发布号令的“车主”有的离得近听到了立刻扣动扳机,更多的是看见代表发射指令的旌旗摇动了才扣向扳机。   器械发出的呻吟声频繁响起,操作弩车的士卒能很明显地感觉自己所踩的垒高沙包堆一震,耳朵里也传来了弓弦嘣动的声响,随后是粗大弩箭发出破空声呼啸而出。   第一轮发射出去的粗大弩箭数量并不是太多,可是战场上的所有人都能看见,特别是在会盟台上面的人因为视野和角度的关系看得更为清楚。   “果然是用弩车作为第一波反击措施,就看能命中多少了。”项梁下意识就做出一个伸长脖子的动作,他的话音刚落,战场上弩车发射的弩箭战果已经产生。   粗大的弩箭在半空中发挥着动能,它们闪烁着冰冷含光的粗大箭镞有的刺进了马匹的身躯、有的捅进了战车的车身,更多的是没有命中战车这个预定目标钻进地面,或是飞远了射中跟着战车奔跑的齐燕步军。   被弩箭命中的齐燕联军战车,情况都不太一样,要取决于是被射中战马或是车身。   被射中战马的战车,战马被粗大弩箭钉在地上,整辆战车毫无疑问是形成了被动刹车,活着的战马前蹄因为突然的拉扯之力而折断,前重后轻的战车也像是后面猛地被推了一把似得由后往前整辆车翻了起来,身在战车之上的士卒压根就没反应过来之际就被砸成了肉酱。   粗大弩箭命中车身的战车,巨大的撞击力让那些身在战车上面不知道什么叫“安全带”的士卒都因为粗大弩箭和战车的碰撞被抛了出去,他们在半空中手舞足蹈,嘴巴里也下意识发出惊恐的叫声,而战车有没有失去作战能力要看多少根粗大弩箭命中,命中的位置又是哪里,其结果是有的战车被射中要害又因为巨大的受力散了架,有的战车上面的人抛或跌出了车身但是战车还在奔动。   那些被粗大弩箭射中的齐燕步军,所产生的画面则是血腥无比,不少是四五个被串成了一串,有的干脆是被扫断腰、砸碎了脑袋成了残尸。   随着有伤亡出现,且形成的画面也着实是太刺激感官了一些,奔腾的战车没有刹车装置自然是想刹车也刹不下来,但是跟在战车后面的齐燕联军步军却是放缓了脚步。   齐燕联军的士卒说白了就是复国之后重新招募的,他们除了局部的冲突之外在成军之后压根就没打过什么会战级别的战争,十个士卒里面不知道有没有超过半数以上见过血,或者说十个里面见过血的根本就没有,一时间被吓住了也在所难免。   为了鼓舞或者说压迫军队继续前进,齐燕联军的本阵战鼓声敲得更大也更急促了,在战鼓声的作用下已经出战的齐燕联军步卒才有喊叫着加快步伐。   指挥远程攻击器械的曹参很忙碌,他不断是发出指令,分为甲乙丙丁序列的弩车和弩炮也相续发射,离得远的目标自然是不好保证命中率,可是随着距离不断被拉近准头开始变得准确了一些。   两百五十辆齐燕联军在六百米左右的时候只损失了四辆,靠近四百米到五百米之间的时候却是损失了将近三十辆,从发动进攻到接近吕哲军四百米的这个距离总共损失了三十三辆。   敌军已经快要接近四百米之内,指挥弓弩部队的梅鋗也在全神贯注地看着前方的情况,在齐燕联军的战车进入三百八十米这个距离时,他亲手摇动旌旗发出劲弩部队覆盖射击的信号。   吕哲军出战的弩兵部队有三千,他们早早就在拒马、鹿角和近战兵种的后面排列好队形,发射命令被下达后一声声“放!”的口令声中,一朵朵由箭矢组成的乌云呼啸着“嗡嗡”声像极是蜂裙一般朝前方扑去。   “阶段式箭阵覆盖,这是秦军的拿手好戏。”项梁抬手指着吕哲军的大阵:“这样的覆盖会一直持续到敌军足够抵近,必要的时候甚至会不分敌我混着的进行箭阵覆盖。”   有些话项梁因为有韩国那方的人在场没说,历史上率先大规模装备劲弩的是韩国,每次临阵而战时韩军总是会一次性的发出射程远又遮天盖日的弩箭,因为有大量比弓箭手射程更远的弩兵,韩军也才一度被称呼为劲韩。   秦国本来就有制作弩机的技术,可是从质量和射程上来说比韩国的弩机要短也容易损坏,一直到秦国灭韩之后得到了全套的弩机制作技术,秦国吃透韩国的弩机制造技术做出了改良,射程达到六百米以上的撅张弩也诞生了,秦军每次攻城或者野战杀伤力极强的箭阵也就从来都没有缺少过,总是用这种战法很快摧毁敌军的作战意识,得到一场又一场大胜。   “吕侯的弓弩部队足有一万,齐燕联军那边的战车哪怕是突入进去,被箭阵连续覆盖的步军不是被射死就是退后躲避,因此齐燕联军首轮进攻不利之后必然会采取守势,那么战车的存在价值就要大大降低了。”项梁在预言。   战场上的态势十分的单一,齐燕联军的战车一直冲到接近吕哲军两百米范围内的时候损失才开始变得剧增,那是被弩车、弩炮、箭阵三重不断不断地覆盖,能够突入接近吕哲军两百米范围之内的战车数量已经不足一百辆,而后方的一万两千步军干脆是被接连不断的箭阵射得脱成了几节…… 第0538章 早过时了(下)   弩车和弩炮不是对付战车的法宝,事实上现在的弩车哪怕是被装上望山这种瞄准器准头依然不怎么样,毕竟能不能保证准确看的是弩箭的直度、弩车本身的滑槽、弓弦的推动力,最后还要将风力也考虑进去。若是装个望山瞄准器就能保证命中率,谁都会拼命地制造弩车,然后轻轻松松带着数千上万台弩车去征服世界。   大型器械的出现首先是为了攻打有城墙的城池服务,用它们来进行野战更多的是一种震慑敌方的作用,根本就无法成为绝对的主力,谁要是不知道这个观点就不配成为一名合格的将军。   在这种会猎中,由于战车转弯困难的关系,预先标定射击诸元或许会取得不错的战果,但是一旦战车不进入预先标定的范围,否则哪怕是在一百五米的范围内想要用弩车去命中一辆在移动的战车是一件极为不容易的事情。   近六百台远程攻击器械已经发射得差不多,它们所取得的战果是将齐燕联军的战车消灭得剩下一百四十七辆,等待这些战车到了弩车因为仰角限制无法发射的距离,接手对付战车的兵种就轮到众多的弓弩部队和近战兵种了。   事实证明没有披上马凯的战车只要一阵箭矢覆盖就能让该战车歇菜,可是为马匹披上盔甲的战车就不是那么好对付了,特别是每辆战车上的士卒因为不需要移动个个都是身穿重甲,所以要是看见一辆战车被箭矢插得跟刺猬差不多还在继续高速奔腾冲锋,千万不要大惊小怪,概因重甲真的不是箭矢轻轻松松能够射穿,哪怕是射穿了甲胄也无法致命。   连续的打击之下,齐燕联军在突入吕哲军前方百米范围之内时还有八十来辆马匹戴甲的战车,可是也仅仅是这些战车而已了,跟随它们的齐燕步军被弩车、弩炮、箭阵不断射击之下,不是成了地上的尸体就是转身跑了回去。   “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苏烈因为戴着面甲吼叫的声线有些闷声闷气,他正在不断为竖起斜面盾墙的重步兵打气:“稳住,每个盾面都稳住!只要将盾牌移动到敌军战车的一个轮子之下,那些战车就该倾倒了!”   这样的道理谁不知道啊?可是眼睁睁地看着一辆气势汹汹的战车高速地撞上来,没有足够强大的心脏和胆气,吓都会被吓得卖不动腿。   “稳住!敌军的步军全部脱节了,上来的只有几辆战车,它们是你们的军功、你们的功勋田、我们通向士族之路的财富,只要干掉它们,就什么都有了!”雍齿也在大吼,他喊出的那些是自己都想得到的,那么更低层的什长、伍长、士卒肯定也想要。   合格的基层军官是一支军队必不可缺的一部分,一个懂的鼓动士卒好战性的基层军官则是每支军队最为宝贵的财富,他们将决定一支又一支基础小队的战斗欲望是否强烈,而一支又一支小队是不是有作战欲望则决定该支军队是不是强大。   吕哲整编军队将近一年,怎么也该在原本就有的基础上再培养出一帮合格的基层军官,像雍齿在最前线鼓舞士气的军官并不少。   这些基层军官之所以这么卖命也不是出于什么民族责任啦、为了国家啦,很单纯的就是每名军官所属建制下的士卒发挥出来的好战性与他们将会获得多少军功,军功又能转换成什么晋身之资、财富、田亩、爵位……等等很多是有直接关系的。   全速奔腾的战车动静真的太大了,特别是由披着马凯的马匹所拉动的战车,它快速地奔跑起来连地面都会为之震动,离得越近就越是考验一个人到底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士兵。   什么叫合格的士兵?每个时代、每支军队都有不同的含义。对于现在的时代来说,不要看到敌军接近了立刻转身就跑就是一名合格的士兵,而一个敌军将要接近能稳住气等待命令搏杀的士兵就是一名优秀的士兵,能不逃跑又在命令下达后有搏杀的勇气和技巧肯定会是一名精兵。   地面在震动,并且震动的动静越来越大,并不是每一名士兵都能做到心止如水视死如归,不管是新兵还是老兵能做的就是尽量压住自己转身逃跑的欲望。而在这种情况下,一支军队的内部氛围就显得相当重要了,要是周边的人都是雀雀欲试的模样哪怕是胆小者都能变得勇气倍增,要是周边人都是一副迫不及待要杀敌建功那胆小者肯定也会被影响。   会猎的第一阶段只剩下八十来辆战车还在进攻,吕哲军这边已经确保不败的局面,那么士卒还有什么理由不内心振奋呢?   “向左边移动,好好……停!”雍齿瞪大了眼睛看着前方奔腾而来的那辆战车,要是拒马和鹿角被撞开,他们这一屯就要负起倾倒该辆战车的责任。   组织斜面盾牌阵的每一屯都有间距,那正是为了让他们有调整阵列的空间。同时,每一屯阵列旁边都有足够的空地,不然哪怕真的利用斜面盾牌将敌军战车倾覆,战车倾覆砸下去又该砸死多少人?   冲得最猛的齐燕联军战车已经距离战时被排列起来的拒马、鹿角不足三十米,这时吕哲军的弩车、弩炮、弓弩部队都停止了射击,除了即将迎接撞击的前方盾牌阵列,包括战斗工兵和其余兵种都在趁这个空档在调整阵势。   不但是吕哲军的大部分军队都在调整阵势,意识到第一波进攻失败的齐燕联军其实也在转换阵形。   两百五十辆战车和一万两千五百名步卒发动的第一波进攻现在只剩下七十辆不到的战车还在向前,不得不说这是齐燕联军高层事先没有想到的局面。他们本来的计划是中央的两百五十辆战车和步军一旦杀入吕哲军正中央,左右两翼的部队就要形成双箭头逼上,如此一来就是一副中央突破外加左右夹击的攻势,可是中央正面的进攻逼近倒是逼近了,但是只有战车没有步军的突破又有什么用?所以进攻算是失败了。   吕哲军的弩车和发射圆石弹的器械太多了,连绵不断的箭阵覆盖也委实太恐怖了一些,主动去进攻这样一支排列好阵形的敌军,三万人一拥而上也是远了被粗大弩箭和圆石弹砸,近了被箭阵不断覆盖的命。   进攻不成,那只能打防御,这是田荣和臧荼一致的看法,也是扭转战局唯一的办法,毕竟吕哲军发动进攻总是要移动的,移动起来阵势肯定不如静止不动时严谨,那么齐燕联军总能找到破绽的吧?   两支军队的大部分兵力都在调整阵形,一个改守为攻一个改攻为守,可是战事并没有因为大部分部队在调整阵形而停止。   早发觉步军没跟上的齐燕联军战车兵现在的脑袋壳里满满是悲壮的思想,不是这些战车兵有多么的视死如归,而是高速奔腾起来的战车根本就他妈的停不下来,他们除了展现出悲壮色彩继续冲锋还能干什么?   第一辆战车撞向了道路上阻碍前进的拒马或是鹿角,倒是不是全部的马匹都被尖锐的拒马和鹿角刺穿,毕竟拉动战车的马都是有经过训练,再则生物的本能也不会让那些马傻乎乎的去寻死,它们除了实在没办法避之外,都会甩着脖子斜撞开障碍物。   那些被鹿角和拒马杀伤的战车,上面的士卒再一次上演什么叫空中飞人,抛出去的时候依然是惊恐地手舞足蹈,但是战车倒是很少发生由后往前掀的事情。   有被障碍物阻断下来,那么自然也会有没有被阻碍下来的齐燕联军战车,那些幸运能够继续冲锋的战车兵可没觉得有什么好高兴的,其实要是能够将战车转弯他们宁愿掉头跑回本阵,哪怕不能转弯可以停下来也非常乐意立刻投降保命。问题是停不下来啊,一辆高速奔驰的战车完成加速之后想停下来起码需要一百米左右的缓冲,否则战马高速奔跑拉扯缰绳的下场就是来个车毁人亡的下场,然而现在哪来的一百米给他们当缓冲空间,哪怕能冲撞吕哲军造成杀伤,那也只能是在这场会猎之战中当烈士了。   一辆高速奔跑的战车压在由一面面盾牌组合起来的大面积上是什么感觉呢?哪怕是有几十名袍泽一起受力,那也是一种突然间好像一座山压下来的感觉,要是没有事先的心理准备,突然的受力也会令人一口老血直接喷出去。有了事先的心理准备再肢体防御,高速奔跑的马蹄先是踩踏在盾墙上,节奏非常快的踩踏也让几个姿势不对的士卒直接嘴角涩出血迹身躯软了下去。   “真他妈的沉啊!”雍齿的姿势是正确的,他正因为姿势正确才还能嘴巴里骂出声,不然就该是像那些倒霉蛋要么是骨骼错位、要么是脊椎错位软在地上停尸了。   沉重来得突然,耳朵里还没来得及传来战车倾覆的巨大声响,来得突然的沉重去得也突然,支撑斜面盾阵的士卒还在发愣的时候,那身战车倾倒和人所发出来的惨叫才传到耳朵里…… 第0539章 教你打战(上)   钻出盾阵的雍齿有种劫后重生的感觉,他甩了甩有些发晕的脑袋,定下心神的时候,看见的是一辆彻底支离破碎的战车,当然还有被砸的已经认不出人型模样的残肢碎肉。   真是他妈太可怕了……   不是说敌军死相可怕,而是组织盾阵让战车撞太可怕了!要知道至少是三十名强壮的士卒合力支撑盾阵,结果只是经受一次重压就有六个人要么是胳膊折了或是脱臼,更有一个更倒霉的家伙脊椎断了。   已经准备充分还是这般模样,那要是没有准备让战车撞进人堆呢?岂不是要一路碾着人的身躯压残肢断臂逞凶进去!   什么样的姿势能增加受力时的自我保护,什么样的姿势又会遭受伤害,这些相关的知识哪怕是到了现代都不是人人都懂,吕哲军的这些重步兵虽然是有事先经受训练,可是训练是一回事,到了实战又是另一回事,总会有紧张的家伙忘记什么样才是正确的。   雍齿这一屯不是最糟糕的,它们不过是出现七个人的轻重伤,一些组织盾阵的队伍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在调整盾阵的时候没有对准方位,结果就是让马匹连带战车整个“骑”了上去,其结果自然是盾阵崩溃,最惨的是组织盾阵的士卒大部分被压成了肉饼,稍微好一些的也是盾阵崩溃后战车原地翻倒压死一片人。   在会盟台上看得聚精会神的项梁,他脸上的表情无比的严肃,嘴中也在说:“毫无疑问,战车并不是依靠弩车、拒马、鹿角、盾阵就能万无一失的。但是,战争的方式一直在变,若出现准确度足够的弩车或是其它器械,无法大范围转弯规避的战车只会是活靶子,从发动冲锋到形成突破的代价也会变得无比高昂!”   楚国也是有战车兵的啊,其实项梁嘴巴说的和心里想的压根就不一样,他可是有眼睛能看见齐燕联军的下场,在足够多的远程攻击器械和弓弩部队的双层保证下,战车遭受损失是能突进,可是跟在后面的步军呢?光是战车能杀上去有什么用,还要有步军能一同杀入,不然哪怕战车能撕开缺口最终也会被拥挤的阵势强迫停下来,失去步军的配合不但无法打开局面,战车本身失去运动能力也是被屠宰的命。   打造一辆战车的代价很高昂,用到的铜和皮革不是小数目,更别谈拉动战车的马匹,还有那些贵族兵种“陪戎”的训练代价和身上的重甲价值。相较起来,用国家形式强征或招募来的士兵需要什么?差一点的就是对付着给口饭吃,好一些就是给饭吃还配上兵器。总得来说很多时候人命不会比一辆战车贵上多少,而在更多的时候壮丁好拉战车却难造啊!   “要么想方设法对战车进行改进,使其可以灵活转弯;要么减少战车的发展。”项梁心里满满都不是滋味,他已经有一种直觉,战车在不久的将来会被淘汰,就是不知道会由什么来进行取代?他目光看向了吕哲军的左右两翼,心中想着:“吕哲一直在花大代价购置马匹,还在组建单骑走马(骑兵),难道取代战车成为冲锋主力的会是骑兵?”   骑兵?其实在这年头不管是草原还是华夏真正意义上的骑兵只是占了极少数。   现在大多数的情况下,不管是草原胡人还是华夏这边,骑兵说白了就是一种骑马的步兵,他们是利用战马的速度来快速移动,到达战场之后还是会下马进行步战。千万不要以为现在所谓的骑兵都是骑在马背上战斗的兵种。   想要在没有马镫的情况下骑马作战?在这个没有马镫借力的年代,哪怕是有足够的平衡力,骑跨在马背上挥出武器难道就没有阻碍力?有阻碍力和受力就代表会坐不稳,并且稍微被拉扯就会被拉下马背,以至于骑马作战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最多能做的就是依靠强悍的平衡力和长久养成的素质来做一做骑在马背上射箭的事情,该种骑兵也就是呼啸射箭然后拍拍屁股走人的骚扰兵种。   毫无疑问,当最后一辆战车完蛋之后,齐燕联军发动的进攻算是以失败告终。   齐燕联军的进攻取得的战果是造成吕哲军这边三百余人的死伤,作为代价是齐燕联军损失了参与作战的全部两百五十乘战车和三千余步军死伤。   当然,战争还没有结束,双方暂时都没有闲工夫去计算伤亡数字,只是对双方的死伤会有一个比较模糊的概念。   吕哲是从头看到尾的,能看清楚己方只是局部的盾阵崩溃,齐燕联军在来路上却是尸首枕藉:“让首批参战的部队从两边撤到后方休整。另外再让李良去齐燕联军走一趟。”   吕哲派李良去齐燕联军除了询问认不认输之外,那就是约定暂停多久再战。而这个并不是受挫之后的暂停,是古典战争有一个套路,那就是战争打一阵会按照既定规则停下来,用这个短暂的空档清理战场,收拾出空地之后再战,不需要哪支部队的建制退出该次会猎。   当然,收拾战场可是获得优势一方的权利,也就是说打了一阵的场地不管是死了还是没死的士兵都属于有优势的那方,有优势的那方有权对战利品进行暂时的保管,战死者双方的尸体也暂时会放在有优势的那方,等到会猎正式决胜出胜利者再来最终决定输了的那方该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赎回被俘者或者是战死者的尸体。必然了,输了的那方也有权不赎回被俘者和战死者的遗体,不过历史上除非是想造成军心涣散,不然还真没人干出不赎回的事情。   李良又驾着从魏豹那里借来的战车奔向齐燕联军,他在齐燕联军遭受什么样的待遇回来也没有谈,除了既定的收拾战场之外,战场上的齐燕联军正副主将代表两国君王期待接下来的“二三子相戏”。   “二三子”是个什么意思很难解释,大概是一种口语或者是俚语,出自哪里已经难以考究。“相戏”则是一种高高在上的贵人看戏的表达,也就是会猎动手的是士兵,他们这些贵人没什么危险,除了指挥部队作战之外,无法亲自上去搏杀就当是看一场血腥的表演了。   “看来齐燕相当不服气啊?”蒯通越来越有酒鬼的趋势了,动不动就掏起葫芦抿上几口:“他们这是邀请我们发动进攻,也想让我们撞个头破血流。”   吕哲可不晓得“二三子相戏”的口吻是一种极度不爽或者轻蔑的邀战,用现代的话来说差不多就是“老子不服,咱们接着干”的意思。他也没想过一场防御就能打服齐燕,因此无所谓的点点头:“那就继续打。”   收拾战场在很多时候时间会比较长,不过会猎期间谁会详细地收拾战场?大多只是将遗留在战场上的器械和尸体搬走,遇上受伤没死的敌方士卒也是粗暴地拖走了事,至于在看见己方受伤袍泽的时候才会小心一些。不过吕哲军除了阻挡战车之外也没和齐燕联军短兵相接,所以收拾战场当然是怎么快怎么来,只用了大概两刻钟就算完事。   “主上,是否按照既定计划压上?”蒯通满脸通红,不过不是兴奋什么的那回事,纯粹就是酒精作用。   作战需要计划,一场没有计划的战争还能指望获得胜利吗?从现代穿越过来的吕哲虽然清楚有计划不能确保胜利,但是没有计划却是对胜利只能做遥不可及的奢望。   到目前为止战争的情势还在按照吕哲这一方事先的计划进行,没有出现意料之外的情况自然是无需改变既定的计划,因此在一阵苍凉的号角声之后,一声又一声有节奏的战鼓再次被敲响,中间的步军再次跟随战鼓敲响的节奏抬脚、踏地、抬脚、踏地……又是整齐划一地踏着轰隆的脚步声向前推进。   说实话,一两万人整齐划一的迈步哪怕已经看过一次,再次看到如此场面的所有人依然觉得震撼,他们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脏跳动的频率似乎在不知不觉中与那轰隆的踏地声同步了。   齐燕联军在想什么项梁是不清楚的,可是他因为高度和角度的关系能看见齐燕联军的前方阵形涌动了一下,就像是无数蛆虫翻动一般那样的挪动了一下下,因此也就说:“输了一阵,再看到吕侯的军队如此威势的迫近,齐燕那方的士气出现动摇了,前方的士卒竟然自行在离位后退。”   项梁能看得到的画面,身在军阵中的田荣和臧荼因为高度和角度的关系根本就看不见,不过他们好歹是联军的正副主将,再迟钝也能感受到己方的士气正在变得低落。   “该死的,不就是推进么,用得着每个人抬脚落地的频率都一样?他们对整齐划一的追求到底是……”变态这词还没有出现呢,田荣用的是“执着”,他说完脸色难看地对臧荼说:“敌军移动了,是不是让战车发动冲锋?” 第0540章 教你打战(中)   敌军摆好阵势战车上去进攻吃了大亏,现在敌军已经移动起来战车为什么不攻!?   “咚咚咚——”的战鼓声在齐燕联军这边被敲响,中军位置摇动的旌旗也下达了战车再次出击的信号,齐燕联军阵势前方的所有战车再次缓缓动了起来。   “主上,敌军战车出动了!请下令部队停止前进,同时架设拒马等障碍物,命令弩车、弩炮、弓弩部队再次阻击!”   部队移动起来,吕哲已经是骑在马背,蒯通自然也是骑马跟在旁边,他们现在没有高度的优势利于观察,不过听动静到底是还能听得出来的。   正确的建议吕哲为什么不答应呢?只不过部队已经移动起来,哪怕是事先有做过应对方案,想要再次形成之前的威势那是不可能了,因此吕哲又下达了左右两翼轻重骑兵开始向齐燕联军的左右两边加快行军速度的命令。   齐燕联军这一次只是派出战车自行冲锋,显然也是明白步军哪怕随同跟上也会被吕哲军的强悍弓弩部队压制。   苍凉的号角声再次在战场被吹响,田荣看到原本在推进的吕哲军在号角声中停了下来,是那种战鼓声一停号角声一吹就立刻听从命令的停止。虽然停止的全部队列并不能做到整齐划一,可是哪支队列也没有多走超过两步,他看到这一幕呼吸不由一窒:“真……真的是精锐啊!”   当然是精锐了,尽管吕哲只是崛起两年,可是打的战争一点都不少,虽然全军都是精锐不敢奢望,但是从数十万大军中挑选出五万人组建禁军,该支禁军又接受高强度的训练差不多一年,期间关于队列的训练和对令行禁止的要求无比的严格,怎么也该表现出一点点强军的模样了。   参加会猎的部队不但从禁军中挑选,其余部队的军官也暂时被抽调进去,这一些军官有十来天的时间能熟悉部队,指挥起来虽然还是会有一些迟钝,但是这些经验丰富的军官怎么也比原来那些对命令的执行高效上一些。再则,他们的经验也足够弥补缺少磨合,对于临阵的发挥起到的作用要比那些经验不足的人强上许多。   虽然有点冒险,但是对于实验军官抽到轮换制度是否可行的吕哲来说,要是军官随意抽调到某支部队的方案可行,不至于让军队的战斗力下降太多,这么一点风险根本就不算什么。   推进了一段路程,两军中间的间隔被压缩到七百米左右,按照战车起码需要一百五十米以上才能完全加速起来,留给吕哲军的时间不是太多,再则一些障碍物并没有被携带,因此架设拒马、鹿角等物根本就不可能。   重步兵又开始组织斜面盾阵,大概一千名长矛兵却是跑到了组织斜面盾阵的重步兵前面去。   长矛兵是以一什为单位,他们也没有摆布什么阵形,就是十个人为小队一千人分散在整个军阵的前方。   “全部注意了,等下只要找准机会将长矛插入战车的轮子就算是完成任务!”周勃在大声地向十个部下鼓气,他们被派出来可不是为了正面去抵挡战车,是为了冒险利用长矛的长度去破坏战车的车轮。   战车的车轮都是有车内环支撑物的,有东西卡住肯定是会让轮子无法再行转动,那么不管是卡得轮子自己崩坏还是卡住无法再转动,战车不能再移动都算是废了。   周勃知道这项任务非常危险,要是一个没留神提前避开战车肯定是要被碾成肉泥,可是作为一名武人上了战场有什么地方是不危险的吗?要是能成功地破坏敌军一乘战车,那他提升一阶成为屯长可就有希望,没有升迁的话作为一名什长最差也能获得五亩功勋田,普通士卒一亩功勋田也会到手,更别谈还有那个什么荣誉点的增加。   齐燕联军最后的两百五十乘战车表现出来的姿态很不齐,从他们完成加速的时间就能够看出有不少人是心存迟疑态度,结果两百五十乘战车有的已经奔出去一百七八十米,有的却还是没有完成加速,那已经不是拉动战车的马匹优劣,是驾驭战车的士卒压根就没有尽力驱动马匹啊!   只有战车发动冲锋没有步军跟上,这样一来战车兵哪怕能取得战果又有什么用?这根本就是让战车兵上去送死嘛!而谁不怕死呢?特别是这种爽一把然后就死的必定结果,有人出现迟疑是必然的。   奔得最快的齐燕联军战车已经距离吕哲军只有不到四百米距离,他们刚刚跨国四百米的限制立刻就是迎来至少十辆或更多的弩车射击,有些战车幸运的没有被击中,那么自然也就有倒霉透顶的战车被命中了。   毫无疑问,集中弩车进行大范围覆盖效果并不是太好,不过总比弩车部队干瞪眼看着什么都不做要好。   那些被一根或者数根粗大弩箭射中的战车下场并不好,不过可能是因为还没有完全加速完毕,被命中的战车并无出现由后向前掀起的事情,但是上面的士卒被抛出车身或跌落是肯定的。毕竟冲撞力虽然不大,可是战车上面的人压根就没有系安全带啊。   “注意——射!”   发布号令让弩车发射的口令彼此起伏,他们做的不是直线射击,是调整好仰角由十辆或更多的弩车进行覆盖式抛射。   吕哲军的弩车大多为三射弩,十辆合起来射出去的就是三十根粗大弩箭,因为滑槽和弓弦强弱的关系,当然还有风速的影响,粗大弩箭在被发射出去之后注定是要散开,这样一来准确度是绝对不要想了。   不过也因为弩车射出去的粗大弩箭无法进行密度极高的覆盖,一定范围内的错落总是有几根幸运的会瞎猫撞上死耗子,特别是随着齐燕联军的战车距离拉近,命中战车的粗大弩箭数量也在增多。   “要来了!!!”周勃说心里不害怕是假的,他手持长矛眼神惊惧地看着越来越近的敌军战车:“往左边移动,快点往左边移动!!!”   其实被派出去执行高风险任务的士卒心里大多会害怕,只是不至于被吓到手脚发软到无法行动的地步。他们听到自己的什长在大吼,长久下来训练成听到命令就执行的习惯让每个人都是脑袋发懵双腿却动了起来。   向着周勃那一个小队奔腾的齐燕联军那乘战车之上,控制缰绳和两名持长矛、弓箭的齐军士卒表情也好不到哪去。他们已经在心里无数次咒骂命令他们冲锋的人,胆气也是因为明知必死而高不到哪去,会死的想法一直在缠绕,情绪里自然也是怕得要死。   “射,射箭!”差不多也是一种被训练后形成的本能,驾驭战车的戎主(车主)不断大吼着让车上的弓箭手赶紧对着前方那些分散的敌军射箭。   战车兵的配置一直都会根据实际需要在产生变化,不过最正统的一辆战车除了驭手之外确实是有弓箭兵的存在,另外三个人也不是完整的标配,有时候是驭手、长矛手、弓箭兵、盾牌手。   弓箭手听到大吼下意识就是张弓拉弦,脑袋里还没想向谁射箭,肢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选择,射向了觉得最容易命中的人。他射出去之后脑袋里才搞明白谁是最有威胁人,刚才发射出去的箭矢确确实实是命中目标,一个吕哲军士卒正前胸挨了一箭扑到在地,再次张弓拉弦将箭镞对准一个在大声吼叫像是个军官的人射出箭矢,不过也不知道是战车颠覆还是什么个情况,这一次竟然没射中!   周勃头皮有些发麻了,他刚才要是没向左边挪动一步,现在可就要像某些倒霉蛋中箭躺在地上“哼哼”了。躲过一劫之后,他的胆气竟然反而足了一些,心中的恐惧变淡脑子自然也就会更灵活一些,觉得十来人凑在一起根本就是碍事,趁着敌军战车还有大概四十米立刻就让麾下的伍长带着人挪地,打算在敌军战车的冲撞轨迹上想成两边夹击。   四十米对于一辆大概四十迈的战车也就是一小会的功夫,驾驭战车的齐军军官压根就做不到控制马车改变太大的行进轨迹,又没办法让弓箭手在那么短的距离将前面举着长度达六米大家伙的敌军全射死,只能在心里祈祷能顺利地冲过去了。   这辆战车的齐军祈祷没有奏效,他们在进攻周勃小队所在位置的时候,车上那名长矛手捅出去的长矛刺中一个手忙脚乱要将手里家伙插向车轮的吕哲军士卒,弓箭手射出的箭矢也命中其中的一个吕哲军士卒,可是他们周边可是有十个等着将长矛插向车轮的敌军,结果就是取得两个战果之后脚下突然一震,整辆战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拉动战车的马匹也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嘶叫,然后……然后他们发现自己被甩向地面,上空是整个战车在砸过来。   成功将长矛插进车轮的那名吕哲军士卒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去,他在手里的家伙插进车轮时刚刚下意识露出惊喜的表情,手中的木杆就是一道巨力传来,然后胸前发出了碎骨声,心肝肺等等的内脏不是移位就是碎了,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他发现自己飞起来了…… 第0541章 教你打战(下)   废话啊!哪怕是生根的树苗被巨力一扫都要飞出去,一个全身也就一百来斤重的人被起码五百斤的力道扫到,注定是会成为一个空中飞人。   惨叫声不止是从齐燕联军的士卒嘴巴中发出,那些负责先头阻击的长矛兵惨叫声更是不少。   毕竟是临时的决议,事先长矛兵可没有做过类似的训练,能成功地将长矛插进车轮已经是万幸,怎么还知道应该在手中的长矛成功插进去之后应该立刻撒手趴下?   飞起来的人会不会完蛋还要看身躯是怎么受力,若是胸膛被猛地扫到肯定是胸骨碎裂内脏错位,柔和一点地翘起托着飞出去倒不至于会那么惨,要是手臂之类的作为受力点那肯定是断定了。   因为无知倒是形不成犹豫,所以也就能看见一辆又一辆齐燕联军被长矛兵阻击下来,不过每辆被成功阻击下来的战车至少都是拉着一个吕哲军陪葬。   当然,并不是每一个小队都能阻击下一辆战车,虽然有许多小队成功了,但也有不少小队也不知道是傻了还是什么被直冲冲地碾过去,战车继续奔腾向前的时候,拉动战车的马蹄踩碎了人的身躯,车轮也碾压血肉。   索性被派出阻击的长矛兵并不是只有一道防御线,而是分布成为三条防线,这么一来在付出至少六百人的代价后,齐燕联军原本的二百五十辆只有七十来辆撞上了由重步兵组成的斜面盾阵。   幸存下来并成功干掉一辆战车的周勃这一什只剩下六个人,尽管已经过去了一小会这些活着的人依然还是发愣,还是一声苍凉的号角将他们从失神的状态拉回来。   “带上战死的袍泽遗体,咱们从左边撤。”周勃声音不是那么大了,声线也有一些沙哑。他扭头看向后方还在不断发生碰撞的战线,再看看只是交战一小会却满地都是战车残骸和不成人样的战场:“真是……惨烈啊!”   还有更惨烈的,尽管已经有过一次防御战车的经历,可是那些活下来的老手全部都被撤到后方休整,他们还没来得及将防御战车的经验总结起来。所以这一次负责阻止战车的重步兵,他们根本就是没有任何经验只能按照以前操练来应付。   盾阵不是万能,也不是每个组织起来的盾阵都能成功的让受力点只对准一个轮子,七十辆冲锋上来的战车尽管被阻击一阵损失惨重恐惧异常,但是拉动战车马匹的智慧可没进化到某种程度,因此战车之上的士卒害怕并不能改变什么,他们依然还是高速地向前奔,然后不是被倾覆就是踩或者碾过破碎的盾阵。   “……”发现这一次有些不一样的田荣心中无比后悔,他算是明白吕哲军并不是每次都能以微小的损失阻挡战车,很显然弩车的命中和盾阵的发挥都与事先有充足的准备有关,这战车第二次进攻吕哲军就没能以微小的代价挡下来。   “要是派上步军也是一样的。”臧荼当然也看到吕哲军这一次不是那么容易挡下战车,可是这一次吕哲军也没有发动那令人窒息的箭阵啊!   “是、是啊……”田荣还是有点后悔的,毕竟猜测是那么一回事现实又是另外一回事,不试试总是有点不甘心:“敌军的左右两翼走马移动速度很快,他们正在向外侧拉伸,由燕军去应付可好?”   离得比较远,因此田荣无法观察到吕哲军左右两翼的骑兵之中有相当一部分不但骑士着甲连带战马都有马凯,他更加看不见吕哲军的骑兵已经装备可以借力的马镫,只以为吕哲军的骑兵与燕军的走马一样就是依靠战马速度来达到快速移动的兵种。   是的,骑兵是骑兵,走马是走马,在骑兵能正式发动冲阵之前,华夏人就是称骑马的步兵为“单骑走马”,用以区别那是一种同样依靠四条腿战马却用处不同的骑马兵种。   事实上臧荼早就看到吕哲军左右两翼的骑兵,他可不是田荣那种国内没有单骑走马兵种的人。燕国有单骑走马,他本人更是率领这样的军队分别与东胡人和朝鲜半岛的土著交过手,对于骑马的军队来说并不是那么陌生。   “敌军在拉开距离,完全不像是要靠近下马列阵的模样。”臧荼满脸都是迷惑:“是为了吸引我们的注意力,派出军队去进行拦截,分薄我们本阵的兵力吗?”   不是没见识,而是哪怕草原民族都很少用骑着战马的士兵对步卒组成的阵势发动近战搏杀,对于现在的单骑走马来说更多是借用战马的速度又让士卒节省体力赶到战场,等待到了战场都是下马将马群赶到一边去,然后士卒们开始组织阵形发动进攻。   “我发现……敌军的走马速度很快,他们拉开距离也不像是要吸引我们分兵,更像是一种为了使战马有足够的加速间隔?”臧荼可没往吕哲军骑兵要冲击密集步卒方阵的方向想,那是战车兵该干的事情。   田荣哪里管那么多啊,第二波发动进攻的战车兵经过一阵子的挣扎,在取得一定的战果之后全军覆没了,吕哲军那边正在清理战场和抬下本方受伤的士卒,眼见就要再次全军推进,无论吕哲军左右两翼的单骑走马是想干什么,他们总不能让吕哲的战术调动称心如意,反正敌人想要的就全力坏破就对了。   “那好吧,左翼的敌军大概三千,右翼有五千,燕军就出动相等数量的走马前去纠缠。”臧荼也知道不能让吕哲军正面进攻的时候,本方阵势的左右两翼再遭受威胁,不然那就是一个三箭头似得进攻。   三箭头方式的进攻在华夏大地并不少见,一旦攻方有哪一个箭头形成优势,守军要么是舍弃一部分人后撤重新组织防线,要么形成一种坍塌式的连锁反应,最后守军能得到的肯定是战败的苦果。   摆平了齐燕联军战车进攻的吕哲军并没有马上进行推进,不是吕哲这边在战车的攻击下伤亡惨重,他们为了抵挡住战车的横冲直撞确实是付出了将近两千人的伤亡,可是对于整个军阵来说也不过是阵列前方的重步兵和少数长矛兵因为产生伤亡不得不退到后面休整罢了。   真正让吕哲军暂时没有推进的是整个阵形在做一些稍微的调整,在已经足够抵近齐燕联军的大军现状下,又有重步兵部分序列暂时性地退出战争,重步兵的横列方阵已经不需要再那么厚,取而代之的是预防敌军会发射箭矢的三到五排的持盾重步兵,五到八排的冲锋长矛兵,其后是形成小军阵序列的弓弩手部队,这些远程攻击部队的后面是两千重骑兵和大约六百台弩车、弩炮。   现在战争可不是大炮的炮弹满天飞的年代,大范围杀伤性武器不存在的情况下,守方在前面基本是采用盾牌兵进行防御的同时也会安排弓弩手来作为反制措施,因此这个过程中除非敌军士气崩溃或者主将自己脑子犯晕上前拼搏而被干掉,不然打起来依然是步步推进的模式。   “中规中矩啊?”田荣没看出吕哲的战场调控有多么多变:“三箭头推进,只是阵列保持得相对完整。”   相对完整就是一个大问题了,不过不管是田荣还是臧荼都不会在战事结果没产生之前丧自己的威风。他们是不知道吕哲有真正意义上的骑兵,满心以为列阵而战就是那种一个队列拼掉换上新的队列继续拼,直至拼到其中一方士气崩溃的那种打法。   打进攻战田荣没把握,可是要是防御战的话,安排了足够多的盾牌兵和弓弩部队,左右两翼又有单骑走马可以充任灵活机动部队,在他看来只要主将不逃跑齐燕联军是没有理由崩溃的,毕竟齐燕两国的士卒好歹也是训练了将近两年,且士卒的家人都在齐地、燕地,总要顾虑自己逃跑家人会遭受报复。   事实上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这也是为什么连续两次进攻不利齐燕联军士气受挫却依然列阵待战的原因,在很多年代里士卒逃跑是有可能会保住自己性命,可是家人可是要遭受惩罚的。   “咚——咚——咚——”有节奏的战鼓声又在吕哲军那边敲响了,战场上齐燕联军看着吕哲军又踩着一致的步伐在推进……不,不是推进,在两军进入五百米间距的时候,按照通俗的军事术语来讲,吕哲的姿态已经是叫迫近了。   在两军间距进入五百米内时,由军官口中发出的口令同时在两个阵营中不断被喊出。   齐燕联军自然是军阵前列的军官在呼喊士卒们组织盾墙,准备防御逐渐靠近的吕哲军发射箭矢。同时齐燕联军的弓弩手也得到命令,手持弩机的弩兵进入待射状态,弓箭手则是从箭囊抽出箭矢搭载弓弦上不过没有张弓。   吕哲军那边,军阵前列的重步兵、长矛兵、弓弩兵还在继续推进,但是远程攻击器械却是停了下来调整仰角。   不知道是什么时辰,频繁的“射!”几乎是在两军之中被吼出去,两朵由密密麻麻箭矢组成的乌云在不同的方向同时升向半空…… 第0542章 历史性的一刻(上)   冷兵器战争历来是弓弩部队作为第一波行动的人,一般两军靠近到双方弓弩部队的射程之内就是箭矢来来往往横飞的时刻。   “竖盾!”   不至于撕心裂肺,不过这样的吼叫在双方的军阵之中非常的常见,两军的阵前立刻就是一阵木质的碰撞声或是金属摩擦声,各自的士卒一手握着盾牌的抓柄一手撑住,几乎是他们刚刚将盾牌举起的时候,耳朵里开始传来了箭镞与盾牌的磕碰声,或许会因为盾牌竖立得并不严实有人中箭发出一声声的闷哼、惨叫。   吕哲军这边走在最前列的是重步兵,他们除了盾牌的防护之外身上还有一层厚实的甲胄防御,哪怕是有箭矢从盾牌的空隙射在人身上,除非是被射中甲胄的关节空档不然就和没事一样。   齐燕联军并没有重甲兵的存在,他们的闷哼和惨叫响得远比吕哲军那边频繁,中箭的士卒倒地之后必然会露出更大的空隙,其结果是越来越多的人中箭,局部的盾阵崩溃之后再被连续不断的箭矢覆盖,很快就成了一片身上插满箭矢的死地。   “不行啊!敌军学的是秦军的波段式连绵射箭攻势,他们的劲弩射程也远比我们射得远射得快,再这么下去前列就要被清空了!”臧荼满脸的焦急,己方的盾阵在不断的崩溃,对面的吕哲军却是看上去依然保持完整:“命令戈矛兵冲一波,让阵列相应向后退再次组织盾阵吧?”   田荣自然也是心急的,让士卒冲锋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向后撤一段距离组织盾阵真的可行吗?   齐燕联军很少有穿金属甲的士卒,甚至说身穿皮甲的士卒都不算太多,哪里像吕哲军那么变态,士卒最差也能穿上一件藤甲?如此,齐燕联军在弓弩部队的互相射击之下肯定是要吃大亏。   “决定吧!要么是一部分冲锋,其余部队向后撤重新组织防线;要么是使用波浪攻势,直接和敌军拼了!”臧荼见田荣依然没有拿出决定再次催促,这么继续互射下去的话根本就不用打了,吕哲军要是有足够的箭矢就要将自己人全射死了。   波浪式的攻势又叫猪突冲锋,是一条阵线一条阵线的建制类型攻击,在华夏大地这样的战法是从春秋开始,列国的军队都在使用。其实,哪怕是到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该类战术还是被使用,亚洲中的日军更是用这样的战术啃下了大半个中国。当然……那时候配合猪突战术作为掩护的是火炮。   现在,田荣拿定注意之后,齐燕联军打算一搏,他们的战鼓敲得异常激烈,开始有士卒冒着不断落下的箭矢在发动冲锋,作为冲锋士卒配合的是弓弩部队也抵近进行散射掩护。   冒着箭矢冲锋是一种非常无奈的事情,特别是在波段式连绵射击之下,第一列的齐燕联军在失去盾牌的防卫后,近两千人只是冲了十来步就全部变成了尸体,不过他们吸引了吕哲军的弓弩部队注意力,射向齐燕联军本阵的箭矢倒是少了很多,算是变相地减轻了本阵的压力。   猪突冲锋的特点就是无视伤亡,因此在第一列跑出去的同时,大概是第一列跑了五步后面的第二列又马上冲锋,波浪一般的一浪又一浪向前,吕哲军的密集箭阵覆盖之下哪怕有落网之鱼也不过是跑出了一百步左右的距离。到了第六列齐燕士卒发动冲锋时,已经冲上去的一万左右齐燕联军士卒,在满是死尸的战场上能站里的士卒绝对不超过四千人,而这时吕哲军那边的弓弩部队却是不再射箭。   “吕哲军的弓弩部队比秦军还要强!”不是眨眼间的片刻,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己方大量的伤亡已经让田荣看得麻木,看到吕哲军停止放箭,似乎阵前的部队也在向左右两边散开,表情和语气都有些木木的:“他们没箭了?”   臧荼哪里知道啊!他的心已经在滴血,发动冲锋的一万士兵中可是有近三千是燕军,现在还不知道剩下多少?他当然也看到敌军的前列在向左右两边裂开,更是发现原本在迂回的左右两翼吕哲军骑兵停顿了下来,似乎是在摆列一个锥形的阵势?   轰隆的马蹄声在战场上响起,吕哲军本阵裂开的位置出现了身上着甲战马也披甲的兵种,这些大约一千的具装重骑一出现就是在加速。而左右两边的吕哲军,摆列成三角形的最前列也全是具装重骑,他们也在做加速机动。   身在本阵的吕哲现在正在用轻松的语气说:“虽然可以用强大的远程部队打崩敌军,可是没有进行短兵相接齐燕哪怕是输了都不会服气,因此就让他们亲眼见证新兵种的首战,也让我们来全歼这三万敌军吧!”   语气轻快,可是周边听到的人都能听出吕哲那种自然而然的信心和霸道,分明就像是想要上演一场令列国永生难忘的一幕,吓得有些人哪怕是在睡觉也会被噩梦吓醒。   骑马冲击步军的打法其实在丹阳之战上已经由苏烈这个骑兵门外汉干了一次,不过那次是驱赶无人驰骋的战马冲击,楚国在经受一次打击后有做过专门的讨论,认为那是一种个别的现象,并且认为吕哲军也太浪费了,竟然拿损失惨重的马群当成一种战术。   这一次,装备了马镫的吕哲军骑兵又配上了马凯,骑士本身也是装备了吕哲军非常常见的铜质类鱼鳞甲,俨然就是接近南北朝时期后赵慕容鲜卑重骑兵的装备水准,差别就是吕哲没有学慕容鲜卑让具装重骑用铁链连接起来成为铁马连横。   一个骑士本身的体重大约是一百三十到一百四十之间,配上大约四十斤重的甲胄就是差不多一百七十斤左右,再加上约是五十斤重的马凯,战马承受的总重量也就二百三十斤左右。普通的战马根本就难以承载这么重的重量,不过品种优秀的北地马和代马却是有这样的承受力,但是说实话持久也就两刻钟左右,再久肯定就要跑不动了。   骑士、甲胄、马匹合起来的总重量大约是四百斤左右,当一千具装重骑开始在加速的时候,不但是轰隆的马蹄声激烈,连带地面都会轻微的震动起来,看清楚向自己冲锋而来的是连人带马着甲的兵种时,跑到半路因为袍泽死伤惨重的齐燕联军士卒一看竟是呆了。   齐燕联军的士卒倒是见过战马披甲,可是他们哪里见过连人带马都着甲的具装重骑啊?在发呆的时候傻愣愣地看着具装重骑踏着沉重的马蹄声滚滚而来,等待具装重骑接近百米时才有人怪叫着转身就跑。   事实上不管看不看得懂冲锋的是什么玩意,只要脑子正常的人就知道被撞上了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不跑就真的是傻瓜了。   “那是……什么东西?”田荣总算是发现正面和左右两翼都有连人带甲的吕哲军骑兵发动进攻了:“这是单骑走马?”   臧荼很肯定的摇头:“不是单骑走马,是……”他也不知道那算是什么兵种,反正看着不像是一种骑马代步的步卒:“他们要直接冲锋。”   装备了马镫的骑兵确实是能冲锋了,特别是连人带马都着甲的具装重骑本来就是用来冲击步兵阵地,只有轻骑依然难以有效的冲击有阵形的步兵。   吕哲军三个箭头都是由具装重骑作为前导,后面跟随的是马上骑士穿着皮甲战马无甲的轻骑,他们因为是要骑马作战基本会携带多样装备,那便是骑枪、斩马刀、连发短型骑弩。   骑枪自然不是步卒使用的那种木杆质量又硬又有韧性的材质,而是采用枪身遇到足够撞击力会自行脆碎的材质,例如栋树杆。事实上主要是亚洲目前没有苹果木,不然骑枪使用苹果木作为骑枪的枪杆最佳。   斩马刀亦不是步卒使用的制式,它是一种被加长了握柄,刀身又有稍微弯曲幅度的兵器,握柄加上刀身足有一米六,算是一种被加长了的日本武士刀,只是远要比武士刀的厚度多上一些。   连发模式的骑弩看上去并不大,该是正常劲弩的一半,它有专门的箭匣子和青铜做得弹簧,虽然可以连续发射五枝弩箭但射程却是只有三十步,超过三十步将失去威力。   现在,装备了骑枪、斩马刀、连发短型骑弩的骑兵部队,具装重骑在接近齐燕联军三十步内的时候已经一手握住骑枪一手在发射弩箭,射完弩箭之后骑士松开尾部有绳索套住的骑弩,骑弩被松开的时候直接是挂在战马脖子的一侧,然后那杆骑枪被双手握住放平,几乎是完成持枪冲锋的姿态,他们就立刻撞上了敌军。   没有什么能挡住具装重骑的铁蹄,特别是齐燕联军本身因为发动猪突冲锋没有厚实的步军方阵,那么会是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什么情况!?”项梁也是看呆了:“吕侯的单骑走马真的能冲击步军了,且看战场态势三个箭头的单骑走马在简直是滚水倒入冷油,遇者即化!!!” 第0543章 历史性的一刻(中)   骑兵的冲锋与战车冲锋最大的区别就是马蹄声或许一样轰隆作响,可是战场之上绝对听不到也看见笨重的车轮子磕磕碰碰的动静,并且骑兵的冲锋远要比战车快上非常多。   先前被箭阵不断覆盖齐燕联军损失惨重,哪怕是能幸存下来也是这边一个那边几个被吓傻了愣愣地站在战场上,当吕哲军的铁骑滚滚向前的时候,那些被吓傻了的齐燕联军士卒直接是被装备马凯的具装重骑撞得扑倒在地上,然后无数只马蹄子踩踏而过。   三个由具装重骑开路的箭头,他们在接近齐燕联军本阵的时候必然是会迎来箭矢,但是因为刚才的对射吕哲军的劲弩部队占了射程远的便宜,齐燕联军的弓弩手也是死伤惨重,现在能够对具装重骑射箭人并不多。   并不是太密集的箭矢之下,箭镞与甲胄碰撞的声响并不是太激烈,齐燕联军射出的箭矢命中马背上的骑士时,箭镞碰到骑士身上被打磨得光滑的板甲根本没有着力点立刻被滑开,只有在命中板甲的空隙和披着甲片般马凯的时候才能钉住,不过具装重骑的甲胄空隙可是有鳄鱼皮和老牛皮来链接,射中了也没有足够的穿透力形成必杀,入肉不深的箭矢只能形成杀伤。   齐燕联军看到射出那么多箭矢没射落几个,滚滚如潮的骑兵依然还在奔腾向前,又有谁不会产生更大的恐惧呢?   田荣已经看到阵列前方的士卒转身在跑了,左右两翼的下马组织步阵的燕军更是还没来得及站稳脚步就被一道钢铁洪流碾压而过。   从未见识过骑兵冲锋的燕军走马们,他们是按照本来的套路在打仗,骑马靠近敌方然后下马驱赶走马群,士卒一个个在口令声中奔跑向该有的位置。他们怎么又能想到对方不按照套路来,没见下马列阵直接就驱动战马杀将上来呢?   没有来得及肩并肩的燕军,他们在摆列阵形的时候就被一波波箭矢射得发懵,然后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吕哲军的先驱就立刻撞上了。那是一副沉重的马蹄声中一杆骑枪刺中人脆裂,然后被刺中的那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立刻被战马撞到,一骑又一骑具装骑士在手里的骑枪刺中目标后脆裂,骑士立刻抽出战车一侧加长斩马刀劈下的场面。   其实具装重骑的骑士几乎是没有机会劈出手里的加长斩马刀,大概四十五迈的速度驰骋,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胯下的战马早就撞开了前面的阻碍,只有等到因为连续撞击而降慢速度之后,骑士所装备的加长斩马刀才算是有了功用。   具装重骑与战车兵还是有着一个相同点,虽然不至于像战车那样被限制死,可是想在高速驰骋中完成转弯也不容易,强制在不适合的速度状况下转弯,迎接的将会是人仰马翻的下场。   在战场上,联军的左右两翼几乎是在发生交战的时候就立即崩溃,压根就没有起到阻碍或是牵制的作用。首次遭遇这种战争模式的燕军,他们遭遇到了来自装备马镫后可以借力的屠戮。   “左右两翼崩溃了!”臧荼的语气里满满都是不可思议。   田荣是衣服目瞪口呆的模样:“何止是左右两翼那单薄的兵力,正面战场也……也不妙啊!”   不能用“不妙”这么不确定的词语,概因在一千具装重骑的冲锋之下,正面战场的齐燕联军不是被骑弩射就是被骑枪、加长斩马刀蹂躏,一道又一道由步军组成的阵列在陆续崩溃。   哪怕是在早就知道具装重骑冲阵的威力的年代,步军在有心理准备且做出相应防护措施之下都难以抵抗,何况是在这个没有见识过的年代?   具装重骑只要不被迫停止下来,那么由他们组成的冲锋根本就不会停止,将一直彻底的凿穿为止。   会猎是双方各自出动三万兵力,齐燕联军在具装重骑发动攻势之前已经损了一万有余,两边又分出一万去阻止来自吕哲军左右两翼的威胁,那么正面战场还能有多厚呢?   看到三个方向的具装重骑铁骑滚滚地向前,后面的轻骑、步军顺着具装重骑踏过的地面满满都是被踩得认不出是个人的肉泥堆,吕哲目光从已经彻底崩溃的齐燕联军本阵收了回来。   “具装重骑开路,轻骑、步军跟上,再由弓弩部队对敌军后方进行覆盖。”吕哲轻轻地呼出胸口的一道浑气:“这样的战法已经改变了战争模式。”   不止是经受打击的齐燕目瞪口呆,连带从头看到尾的列国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他们算是见识到传说中战无不胜的吕哲军是一个什么模样了。   “不、不……”项梁猛摇头:“楚军与吕侯交战时,战争模式依然是之前的模样。”   所谓之前的模样就是骑兵根本就没有被运用,交战双方的主力依然是步兵。   项梁说完想起了关于丹阳之战的汇报,想了想决定不说出来,毕竟那一次七八万楚军输得太惨了。   没人想得明白吕哲军的单骑走马怎么能发动冲锋,在他们看来单骑走马就是士卒利用战马加快行军速度的一个兵种。他们见识到了骑兵的威力,这种威力是以非常多齐燕联军的尸骨来奠定,心里无比迫切的想要参透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战争不利到一定的程度军队会崩溃,本方伤亡到了无法承受的时候士卒就会四散逃亡,在左右两翼的吕哲军加入到正面战场时,从正面发动冲锋的轻重骑已经凿穿了齐燕联军的本阵。   此时此刻,田荣和臧荼已经不需要再去指挥战斗了,他们站在高高的巢车上看着一骑又一骑的敌军驰骋而过,视野往外延伸的时候看见的是一地地的尸横遍野。   正面凿穿了齐燕联军本阵的吕哲军轻重骑停在了原地,他们发动冲锋之前有一千具装重骑、三千轻骑,现在目测过去具装重骑数量该是九百五十左右、轻骑的数量也还有将近两千七百。   事实上齐燕联军的本阵兵力太薄弱了,本身又没有组织起严密的人挤人阵势,骑军冲阵起来真的是能用毫不费劲来形容,更别谈齐燕联军本阵一直在遭受吕哲军的弓弩部队箭阵覆盖,又能对吕哲的骑兵冲阵造成多少伤亡呢?   “输了啊!”臧荼脸颊一抽一抽的:“输得好惨,太惨了!”   能不惨吗?满地都是齐燕联军的尸体,在骑军的冲撞和追杀之下投降保存性命的不足三千人。   “这就是吕哲军吗?”田荣脸上一片青白,一部分是因为输得太惨,一部分是心里太惊惧了:“不南下了,我们不南下了……”   还南下个鬼啊!三万对三万,齐燕联军全军覆没,正副主将此刻也被围上来的吕哲军步卒团团围在巢车之上,整个战场还能站立的就是田荣、臧荼和一个负责摇旗的,其余不是死了就是跪地投降。而他们对吕哲造成的杀死杀伤有多少?估计还不到三千人。弄死的吕哲军要是能超过一千就该偷笑了!   李良正站在巢车下对着上面笑呢,他的表情是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推销员笑容。会猎的礼仪员是他,来回奔了那么多趟早就与齐燕这边的正副主将混脸熟了,那么前来邀请田荣和臧荼过去吕哲那边当俘虏的人自然也该是他。吕哲把这个称呼为有始有终。   “下去吧?”臧荼倒是稳下心神了,虽然还是无比肉疼一万燕军成了灰飞,也羞耻于自己即将成为俘虏,但还能怎么样呢?   田荣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好、好……”,他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性命之忧,打得太过凄惨也注定不会遭受君王责难,打成了惨胜或是僵持才会倒大霉呢。   很奇怪?其实一点都不奇怪!那是一场全军覆没和稍微受损的会猎,无论怎么看两军的实力都不在一个水平,且田荣和臧荼在这一场会猎表现也算是中规中矩,惨败已经不是正副主将指挥不力的情况,是从根本上双方的差距太大。   作为有如此交战经历的人,哪怕得到的是惨败的苦果,可是齐燕的君王只要不是脑子有问题就不会太过责难田荣和臧荼,他们只会极力地赎回去想从亲身经历的人那里寻找到惨败的真实情况。   会盟台上,项梁正在整理身上的衣冠和甲胄,他已经派人前去请求进入战场,为的自然也是想要亲身地搞明白都发生了什么事。   不但是项梁,只要是脑子清醒的人,谁又不想搞明白!   项梁派去的人回来禀告,说是吕哲将要过来会盟台,项大将军可以在原地等候。   吕哲不但限制人前去战场,还派出大量的士卒在打扫战场,给出的命令是务必收拾完任何骑兵留下的东西。   上过场了归上过场,可是不代表吕哲不会掩盖马镫的存在,他得到冲锋骑军有一部分蹦了马蹄子的报告,总算也想起来除了马镫之外还有马蹄铁的存在,正在思考要不要一块搞出来呢。 第0544章 历史性的一刻(下)   想要完全掩盖骑兵之所以能够对着步军冲锋是因为马镫的存在是不可能的,不过尽量地将马镫的存在掩盖,避免过早的曝露却是有可能。概因现在可不是信息爆炸的年代,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想摸清一件事情的本质也需要过人的智慧。   事实上每个年代的人都不是傻瓜,他们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也会创造新生物品,不然社会的生活质量怎么可能得到进步,该是依然穿兽皮用石器茹毛饮血的社会环境了。不过每一样新的发明都需要一个方向,制造一件新的东西总是有办法,可是没有相应的新思维来发明创造,那层比纸还薄的膜不是那么好捅破的。   吕哲的优势在于什么?除了不吃独食与人共享和有足够的军事才能之外,他最大的优势就是脑子里的“货”很足,可以在方方面面取得比任何人更容易的捷径,不管是内政的发展还是军队的装备器械上犹是如此!   轻轻松松在会猎中取得大胜,吕哲并不认为这样就代表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一再取得胜利,这一次大胜的背景是因为谁也没有见过具装重骑,更别谈有什么对付轻重骑兵的法子,再则是齐燕联军在指挥上也是步步落后。   所谓田荣和臧荼的步步落后不是他们犯下了多么致命的指挥错误,而是齐燕联军从正副主将那里传出命令,再到某支建制的部队执行令存在很强的置滞问题,不像吕哲军是采用声音和旗号来传达命令有即时性,齐燕联军靠人去传达肯定是要落后一步。   想要依靠声音和旗号来传达命令,那就需要有一套类似于现代电译密码的格式和旗语,这点吕哲毫无疑问是走在了列国的前面。不得不说一点,其实列国也有相应的声音和旗号特定含义,可是他们不能像吕哲能传达复杂的军令,只能是简单的约定向前、向后、固守、冲锋。   此时,吕哲正利用战事的停止召唤参战的校尉以上将领在谈话,关于马镫的保密自然是谈话的其中一部分,也是最严格最严酷的军律性质保密条例,谁没事干去吹嘘去泄露,那就等着挨断头刀和全家上绞架吧。   当然,关于保守马镫秘密的事情吕哲只是再一次强调一下,然后就是谈起了关于齐燕联军会不会因为输得太惨不顾协议开启新大战的话题,命令全军依然保持备战状态的同时,各级军官也赶紧趁这段空白交流经验。   “有什么想法、心得、建议,可以像以前那般书写成册,若是被采纳依然算作功勋累积。”吕哲看到不少人脸上有若有所思的表情,猜测该是都在回忆战事过程,很期待他们会思考出什么来。   历次战事停顿军官进行交流已经是吕哲军方的一个常态,有许多因为提出有效建议的军官也获得了丰厚的功勋点累积。   功勋点和荣誉点自然就是吕哲搞出来的积分制度,而且还是向治下所有人开放的那种。   所谓功勋点自然是在军事作战上所取得的成就,因此获得功勋点的对象也就限制在与暴力机关有关系的部门上面。   不管是在会战战场还是剿匪、安定地方治安都能获得功勋点,不过功勋点却是有高有低,以战场斩获最高、安定地方治安最低。功勋点是适应于士族制度,士族可不是文人士子的那个,而是春秋时期的那种“士”。   春秋时期的士族拥有自己的封地,以缴纳“武力”……也就是自己为领主、国君报效来进义务。吕哲这边的士族缴纳武力不是唯一的方式,毕竟成为军队一员不再是士族的专利,因此只是在赋税上给予折扣,社会地位上给予抬高。   荣誉点虽然军方也被累积,可是主要还是面对社会群体,例如多缴纳赋税,开创新的设计发明,这是非军方人员成为士族一员乃至于成为贵族的途径,但是比起军人战场建功来说,累积起来并不是那么容易。   先后因为累积足够荣誉点而成为士族的人对于现在来说并不是太多,一般是出在各个越城的群体里,他们因为发明或改良很多对战争有作用的器械获得的荣誉点远要比缴纳赋税的多,自然最先是因为荣誉点累积制度而成为士族的人。   吕哲与现在的列国的统治者倒是有共同点的,那就是对商业采取鼓励态度,可惜的是发展时间还是少了一些,现在并没有因为缴纳足够商税而获得士族身份的商人,至于缴纳粮食嘛……说实话,在八郡之内最大的地主是官府,也就是吕哲本人啊。   草创势力,什么制度都是一点一滴根据实际情况来形成律法的,吕哲已经用最大的限度来让人有改变自己命运成为人上人的机会。这么做的动力是出自什么呢?就是尽可能的安抚黔首维持统治的安稳,可不是什么我为人人人人为我大无私那一套,毕竟得到和付出的平衡肯定不能破坏,有付出的义务也有收获的福利才是最好的社会结构。   社会结构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定型,事实上社会结构也不是从来都一层不变,吕哲虽然是来自两千多年后,但是他实在拿不出一个一成而就又符合当代实际的制度出来,只能是一步一步慢慢来了。   交代完该交代的事项,吕哲也没有去搭理田荣和臧荼的求见,而是带着相应的甲士向着会盟台前去。   田荣和臧荼这两位现在是战俘,一个是齐国的宗室,一个是燕国实际掌控人之一,见吕哲自然是要见的,不过不是现在。   实际上要是按照传统的战争模式来打,这场会猎起码也要僵持上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可以是一到两天也可以是十来天,可是谁又能想到从早晨打到临近下午的时候就分出胜负了呢?   不但是分出胜负了,其结果还是原本气势汹汹的齐燕联军全军覆没,从一开始就显得低调甚至是有些看不出有什么南方霸主气概的吕哲军几乎没什么损失。   会盟台上显得有些诡异,魏韩两国那边气氛热烈,楚国那边则是一点都热烈不起来。   楚国又怎么能热烈得起来呢?他们除非是真的甘愿被吕哲以某种形式吞并,不然从根本意义上可是有着化解不开的矛盾。吕哲军之前虽然也是善战,可更多的是建立在战略布置上和战术层面上,军队本身的战斗力只能说是还算得过去。   离庐江郡、会章郡的那场吕楚之间的战事才过去多久?大概也就是一年又两个月吧,虽然一直听说吕哲在大力整顿军队,又专门甄选出士卒编入一个叫禁军的军团里面,可是哪怕真的都是甄选骁勇之辈成军,也没见到会猎中的吕哲军士卒是依靠个人武勇取得巨大优势,反而是用整体的配合打得依赖个人武勇的齐燕联军满地找牙。   只是短短一年又两个月,步军上面吕哲军的配合显得更加严密了,又出现了一种从未听过的骑军,且那支骑军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已经不止是可以用恐怖来形容,该是用震撼来描述了!   楚国的所有人都在思考一个问题,在看到不弱的齐燕联军在相等的兵力下被摧枯拉朽地歼灭,楚军会比齐燕联军更能打么,对上了已经大变样的吕哲军下场能好到哪去?   从这一次会猎的情况看来,要是吕哲麾下的近百万部队中二三十万这样的强军……不,哪怕是只有十万那样的强军,再配合哪怕是乌合之众的相应部队,那也不是现在的楚国所能够抵挡得住的。   “是该……仔细思考一下项氏的出路了。”项梁用着复杂的眼神看了看一旁的熊心,他很清楚熊女成了吕哲的女人之后,楚国内部肯定要是出问题,而这个麻烦有多大还要看吕哲的心情。   熊心发现项梁看过来时露出了微笑,没有等他想说点什么,好像是什么人在说“吕侯来了”之类的。   吕哲是来了,带着起码两千的护卫来到会盟台,一来那些甲士就立刻展开队形,该去把守会盟台台阶的毫不犹豫,该拥护着自己的君主漫步似得登上高台的甲士也步步跟随。   原本在会盟台的列国士卒。魏韩两国的护卫可不是吕哲军冒充,是真正的魏军和韩军,他们对于吕哲军的士卒一来就显得相当霸道并没有什么不悦,甚至还很主动的让出位置,配合着调整警戒阵形。楚军则是有点复杂了,他们一方面出于楚人那种野蛮又没有纪律性的天然性格很不服吕哲军所表现出来的霸道,可是在亲眼看了那一场会猎上的屠戮之后让又生不起硬挺着的勇气,只能表情凶狠但是稍微被一逼迫就让开位置。   吕哲上了会盟台是笑吟吟地与魏、韩、楚三国打招呼,打完招呼也没有说什么话,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后摆出一副闭目养神的姿态。   齐燕两国的君王是在吕哲来到会盟台大约一刻钟之后才来,他们似乎是忌惮会盟台被吕哲军所掌握,又是迟疑又是交涉,最后拗了半天才上去。   吕哲是等齐燕两国君王都来了才睁开眼睛,那一刹那看见的是齐王儋和燕王夏既是怒气冲冲又是万分愤慨的模样。   正在吕哲心里以为两国君王因为自己的军队被揍得太狠,心里不服气,战争可能会被扩大化的时候……   齐王田儋终于开口,他说:“秦军突袭了赵军!” 第0545章 悠着点   秦军突袭赵军?吕哲听得露出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的表情,他眨了眨眼睛看着等待回应的齐王儋,却见齐王儋是一脸的“你赶紧说点什么,我好继续表演下去”的表情,也就“哦……”了一个长音。   只是“哦”?赵王歇与吕哲马上就是姻亲了,赵国也是来慎观盟的一方,怎么能在遭受突袭之后吕哲不怒火中烧,不跳脚大骂虎狼暴秦呢!   反应略小,可是齐王儋还得继续演下去,他提醒:“吕侯,那可是即将与你成为姻亲的赵国,他们被不讲信用、做事不择手段、不知道信义为何物的暴秦突袭了,是在要来祝贺你的路上被突袭了!”   没错啊,赵王歇亲率的赵军被突袭了,是被三川郡向南移动的十五万秦军突袭了,现在估计还有一支七万人的秦军从慎开往秦赵战场,合起来就是二十二万秦军要对上三十万赵军,这些从共尉汇报苏角率领的队伍转向向北吕哲就意识到了的,有什么好值得奇怪?   赵王歇是来观盟,可是刚刚爆发大战的战场还有无数人在打扫,一具又一具双方战死者的尸体正在被搬上马车拉走,受伤的人也在被粗暴或是小心的抬走,这是一场会盟仪式上该有的情景吗?   从齐燕气势汹汹而来那一刻起。   从赵王歇停在下父城以南不再前进的那一刻起。   ……去你妈的会盟,谁他妈还在意!   是的,吕哲当然知道苏角带着七万秦军赶往秦赵战场了,这一点秦国就是想瞒也瞒不了迫近监视的共尉北部军团。   蒙毅显然是用自己当成诱饵来吸引列国的注意力,也吸引了吕哲的注意力,用这一种方式来掩盖秦国的目标是赵军的事实。   秦国一开始的目标肯定不是赵国,毕竟在赵王歇率领部队停在下父城以南的时候谁也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那么秦国一开始的目的肯定是带着随机应变的想法,一切都是靠蒙毅或是苏角来根据实际情况做出对秦国最有力的选择。   慎这边汇集了吕、齐、燕、魏、韩、楚多国部队,列国带来会盟地点的部队必然是精锐无疑,三十万精锐显然不是先期的八万秦军和中原军团的十五万后续部队所能啃得动的,这个时候赵王歇率领的三十万赵军竟然停在了距离会盟地点慎差不多百里之外,这不是赵王歇自己找打是什么?   齐、燕两国和吕哲没经过秦国多少挑拨就打起来,对于蒙毅来说这是一个好到不能再好的事情。既然不用怎么挑拨就打了起来,蒙毅理所当然的认为齐、燕和吕哲一旦开打仇怨也就算是种下了。而仇怨一旦产生想要化解就不是那么容易,这样一来哪怕吕哲和齐、燕不会立刻展开生死之战,但是双方总要抽调足够的兵力来在边境线上互相提防吧?   什么?吕哲与齐国不接壤!魏韩这两个弱小的存在是吕哲保护才能得以保存,魏、韩与齐国可是接壤的,不但接壤齐国也有吞并魏韩的野心,那不等于说会牵扯到吕哲的绝大部分精力吗?   齐、燕与吕哲交恶是必然的结果,那么吕哲与那些即将攻秦的列国就走不到一块去了,秦国在西南(吕哲的西北)威胁也就不是那么迫切。再则,到目前为止吕哲依然没有攻秦的迹象,那么秦国就该好好思考怎么在列国(中原的齐、燕、赵)攻秦之前最大地进行削弱。   赵王歇不来会盟地点而是自己在下父城以南驻扎,这对蒙毅来说是一个意外惊喜。在会盟地点被严密监视之下想要搞点什么小动作不容易,他很快将心态摆正且拿定主意,将矛头指向了“显得孤单”的赵军。   在确定对付赵军之前,蒙毅自然是要先试探吕哲,没有出现什么亲身去见吕哲的事情,也没有派人前去寻求同意,是苏角做出向北开拔的举动。   苏角率军向北开拔,前一天吕哲就近监视的部队还吊在后面,到了第二天那支所谓的北部军团放弃了跟随,蒙毅就是再迟钝也能明白吕哲压根就不介意秦军去攻打赵军。   真的很奇怪啊!吕哲是叛将,可是一直一来就没有主动的对秦国动用过武力。按照道理来说吕哲应该会很乐意秦国在多方围攻下灭亡,可是看吕哲不介意秦军攻打赵军的举动又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没人会天真的往吕哲对秦国忠贞不二的方向想,那么只能解释要么吕哲是想见到秦国与谁谁谁打得两败俱伤,要么就是吕哲真的只是向窝在南方不图向北、向西发展。不过,不管怎么说,只要吕哲不站在列国那边攻秦,对于情况不妙的秦国来说就是一件好事。至于日后会是什么个情况,只要秦国能撑过目前最艰难的这一关,总是有办法来解决的。   共尉将军情传到吕哲这里的时候,吕哲在意外中发现那并不是一件坏事,他现在最不愿意看见的就是自己的势力还没有真正的发展起来之前秦国灭亡,因此连在必要的时刻派军帮助秦国抗战的念头都有了。   秦国的中原军团和先期南下的七万秦军去攻打在下父城以南的三十万赵军?军事舆图上没有标错的话,秦赵即将爆发大战的场地离慎只有百里不到?从慎到秦赵战场急行军至多也就是两天的路程,而似乎还有大概四十万的齐燕联军在慎周边,只要赵军不是在二天之内败亡,有的是军队会聚拢过去。   吕哲不太清楚蒙毅……或者说秦国的二十二万能在多少时间之内击溃或是歼灭三十万赵军,也不知道秦国只是动用二十二万军队还是更多。但是有一点他非常确定,若是秦军不能在任何支援赵国的援军抵达之前战胜赵军,那么这一场突袭战必然会变成一场规模空前的会战。   如果没有发生秦军突袭赵军的事情,在会猎上全军覆没的齐燕估计会跟吕哲继续纠缠下去,动用上百万交战在齐燕攻秦之前不太可能,可是动用几十万打一场还是有可能的事情。   发生了赵军被秦军突袭的突然事件,己方参与会战的精锐又在极短的时间内全军覆没,齐王儋还能有什么心思继续与吕哲纠缠,不但不能纠缠反而要借着战前的约定台阶下,赶紧地去帮赵军才是。   当然,齐王儋一来就尽情的表演,又是什么赵王歇是前来会盟,吕赵也马上是姻亲什么的,那是要拉吕哲一块去救援赵国。   吕哲等待齐王儋表演够了才开口说话,他可没接什么秦军突袭赵军的茬,而是大谈起了会猎之前的双方约定。   “算,自然是算数!”齐王儋本来是不想算数的,不讲信用不是秦国的专利,齐国在历史上也是一个逮住便宜就占,输了不服气再干的国家。但是现在将要攻秦的赵国这个盟友有难,要是让三十万赵军完蛋了对齐国一点好处都没有,只能讲讲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还是先救赵以后再继续和吕哲拼了。   “齐王果然是讲信用的人。”吕哲不是在夸奖,纯粹就是为了接下来的话题,又将确定魏韩归为吕哲保护强调一遍,最后才说:“如果齐王、燕王没有异议,我们便各自盖宝,向天下公示吧?”   盖宝的“宝”是君王的印玺,除了国印(既传国大玺)之外,策拜外国事务用的大王之玺和凡发兵用的大王信玺两颗印玺都要用上。为了表示信约受天地鬼神的监督,那颗专门用来在祭祀上用印的印玺自然也是要盖的。   服输,不服输还能怎么样?对于齐国来说先攻秦比较重要,想攻秦赵国就不能没有了三十万大军,赵王歇更是一点闪失都不能有,不然原本约定好的齐、燕、赵、匈奴合力攻秦就要泡汤了。   齐王儋一边用印,一边还念叨无论如何赵王歇也将是吕哲的翁丈,赵国也是因为过来观盟才被秦军偷袭,吕哲可不能完全没有表示。   燕王夏却是一直欲言又止的模样,要知道燕国是臧荼和韩广打出来的,他这个燕王还是两人从某个旮旯地方揪出来才当的王上。两员大功臣(权臣)中,燕国本土有韩广在,臧荼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燕国内部就将失去平衡,那可是要大动荡的,他这个燕王的位置还能不能继续安稳坐下去可就没谱了。   “哦、哦……”吕哲也在用印,不过他的是诸侯印玺,自然没有皇帝(天子)、大王的印玺数量那么多:“是吗?我自然是不会眼睁睁看着赵国被歼灭。”态度很像是在敷衍,盖下最后一个印玺,站直了腰杆:“可是按照约定只带来五万部队,数量有点少啊。”   鬼才信啊!虽然是各自都只带五万前来会盟地点,可是外围谁没藏个几十万后续部队?最北边的燕国都来了将近二十万,陈郡可是在吕哲疆域边上,可能会没有军队藏着么!   “我听说齐国吞并了泗水郡局部,用沛县、留县、彭城等地方设立了一个沛国?”吕哲呵呵笑了几声:“沛国相可是一个叫刘季的人?” 第0546章 怎么就没必要!   “刘季?”齐王儋一脸的迷惑:“这人是谁,很有名吗?”   吕哲能看得出齐王儋的迷惑不是假装,齐王儋很显然根本不知道刘季是谁。   旁边的田市微微将身躯倾向了齐王儋身边,似乎是低声提醒了什么,结果齐王儋才“哦”了一个长音道:“沛国相刘邦吗?”   田市是齐王田儋的儿子,不过并不是齐王儋唯一的儿子或是嫡子。   这下轮到吕哲意外了,刘季已经改名叫了刘邦,那是不是这位仁兄已经找到参与逐鹿的志向?   吕哲原本也就是随意问问,根本就没有想把刘季怎么样,毕竟沛县那些帮助刘季起家的人基本上已经被挖了过来,刘季还能不能崛起还是未知数。他听到刘季改名之后开始重视了起来:“该是刘季无疑。”在齐王儋和田市一脸迷惑的神情中继续说:“田将军会猎之后在本侯这里作客,刘邦与本侯在北地乃是故交。”   齐王儋立刻就懂了,田荣被俘之后吕哲不是想用财帛什么的交换,是想要这个以前叫刘季现在叫刘邦的人。   刘季投入齐国阵营之前是在陈胜麾下,似乎还是陈胜麾下三大头领之一?后面齐和燕争夺广阳郡,陈胜这种新进崛起的势力必然是要被打压,但是打压中陈胜倒是利用左右逢源的墙头草策略支撑下来,一直到齐燕结成同盟之后才玩不动墙头草策略,刘季也就拉着人投靠了齐国。   齐国任命刘季为沛国相不是其人有多么大的才能,就是有人向齐王儋建议说刘季是沛县人,齐国作为外来者刚刚新占领泗水郡显得不稳,为了使泗水郡的那些楚人反抗不是那么激烈,刘季不但有一支数千人的队伍,其人又恰好在本地那边有些名声,那就利用起来了。   说刘季没有过人的才能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不过那是指他在内政和军事上的才能,但是这人也有成事的优点,那就是非常会做人、懂的拉拢人、懂的任用人,因此倒是团结了一帮不错的兄弟支撑着。   齐王儋本是要马上同意,可是田市一看就不对立刻不顾现在是列位君王在场拉了拉齐王儋的衣角。   齐国占领泗水郡能够相对安稳虽然有吕哲占据南方那么大片疆土的原因,也和楚国衰弱怎么看短期内都无力光复的因素在,但是最大的关系是有刘季这么个人的存在。   刘季麾下的樊哙、邓说、朱石鸡、余樊君、郑布、丁疾等人都是一些不错的人才,其中樊哙、邓说、余樊君、朱石鸡、丁疾武艺都是不俗,又以樊哙最为武勇,邓说、余樊君有统兵之才。在文士方面,邓布、陈唐、李封也有不错的内政能力。   虽然有齐国放纵的关系在内,可是一个原本只有数千人的小团体到了沛国竟然能聚拢起一支三万人的武装,并且竟然能汇集起那么多人才,这些人还不确定到底有没有什么难得的大将或是大才,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一旦齐国拿刘邦来换田荣,那肯定是要闹起来的。   齐国当然不怕刘邦的部下闹,可是现在马上就要攻秦了,并且南下试图压服吕哲的意图彻底破产。不但想压服吕哲的计划失败,他们本身更是被吕哲军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给吓坏了,那么南边肯定是要有得力的人来帮齐国宗室镇守,刘邦也就成了非但不能动还要大力扶持的人,不然新占的泗水郡局部要糟,等泗水郡没了之后齐国本土也肯定要倒霉,怎么又能去动非常懂得拉拢人心的刘邦呢?   吕哲一见齐王儋哪怕用巨量的财帛也不愿意拿刘季来换皱了皱眉:“难道一个外姓要比宗室成员重要?”   这话让齐王儋怎么去回答?他很想怒斥吕哲怎么能挑拨离间,可是实在没有那个胆量,只能极力忍耐:“百倍于体重的金,或是等重的优质玉,这是惯例。”   所谓的“金”当然不是黄金是铜,而惯例是也不是胡说八道,在华夏历史上赎回贵族都是有讲究的,甚至是在战场上俘虏贵族都有相应的讲究。不过吧,讲礼仪的那一套早就被丢弃了,要不是双方是约定会猎,会猎之上谁谁谁成了俘虏,他们才不会谈起这个呢。   齐王儋越是不愿意用刘邦换,吕哲就显得越想换,概因齐王儋越是拒绝就越说明刘邦要么已经在变得强大,要么就是齐国有什么离不开刘邦的地方。这样一来吕哲还怎么可能让刘邦继续壮大,也不愿意刘邦成了齐国离不开的对象。   吕哲开始还漫不经心,后面竟是态度强硬,这让齐王儋非常纠结,也让在场的列国君王万分迷惑。   “吕侯为什么想要那个叫刘邦……不对,是叫刘季的人?”韩王成偷偷地嘀咕。吕哲叫那人刘季,他是绝对不会管人家换名叫刘邦的。   “……”魏王咎哪里知道啊,但是他本来还在担心吕哲对齐国没什么火气,后面吕哲态度强硬可是让他心里乐坏了。   很不对啊,会猎刚结束,吕哲态度强硬一些是应该的,哪怕是霸道一点也是理所当然,但是那是表现在大局和邦交之上的,偏偏吕哲对于大局和邦交压根就不在乎,去纠缠一个之前谁也不知道的小人物,有那个必要吗?   齐王儋也在问有没有这个必要,吕哲的回答是非常有必要,甚至不惜为了那个叫刘季……好吧,人家已经改名叫刘邦了。为了这么个小人物不惜永久扣留田荣,乃至于再摆开阵势打一场。   何苦呢,何必呢,不愿意加入举世攻秦也就罢了,现在再为那么个小人物彻底与好歹也是八郡疆土和拥有两百万大军的齐国大动干戈,这太过份了昂!   眼见就要不欢而散,错了……眼见齐王儋就要支撑不住服软,项梁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跑出来当好人,说是这么个事无关大雅,两位伟大的领袖人物不该为这么件小事撕破脸,建议吕哲看在田儋好歹是一国之主的身份地位上缓一缓,劝完吕哲又去劝齐王儋加入一同联姻的行列。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嘛!?”齐王儋完全不领情,在会猎之前他一度认为自己成了最强大国家的君王,会猎打输了已经够丢脸,被吕哲一再强迫更是一肚子火不敢当场发出来。不过嘛,一个虚弱楚国的上柱国、大将军,他还是敢训斥的,因此说了一句还不够,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教训。   吕哲有点愣神地看着齐王儋对着项梁一阵吐口水,他再怎么不了解秦末历史也知道那么一点点的。   原版的秦末历史上,复国的列国中以楚国最强,而楚国实际上也是项氏做主,因此在反叛军(起义军)中项氏想对谁像是孙子般的教训,那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现在呢?原版秦末历史上对项氏随便一个宗亲都需要巴结的田氏族长、齐国国王田儋,竟是对着项梁像是训斥孙子那样的吐口水。   这该是多么有违和感的一幕啊!   “项氏不安好心。”蒯通低声对着吕哲说:“刘季是楚人,泗水郡彭城以北被齐国霸占,齐国只派去一个宗亲当国君,实际做主的人该是那个叫刘季的人。”   吕哲当然知道项梁不安好心,不过现在可不是项氏说一不二的那个原本历史。虽说项氏依然是楚国的权臣,可是项梁这么迫不及待的跳出来着实是太不自量力了一点,被齐王儋像孙子那样的训斥也是活该。   不过嘛,吕哲现在还用得着项氏,不管项梁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站出来,他自然是不能站在旁边看笑话的。   当吕哲重新开口说话,齐王儋立刻又是另外一个模样,虽不至于毕恭毕敬,可是齐王儋总要注意倾听吕哲到底想说什么。   齐王儋也没必要毕恭毕敬,他现在是不得不隐忍,至少在会盟台被吕哲军控制,慎这边也是吕哲极度占优的情况下,他是该收敛且小心一些。若是等下了会盟台,齐燕后续的数十万军队也过来,他又再从会猎惨败的阴影中走出来,那必定是有胆子与吕哲叫板的。   暂时搁置争议,田荣可以在吕哲那边作客,齐国回去之后安排一下将刘邦送来交换,这是齐王儋给出的答复。   吕哲还想再逼迫一下,可是蒯通认为真的没有那个必要,现在他们该做的是趁打出来的威势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消散之前,取得更多有利的条款什么的。   有田荣在手,吕哲也不信齐国会因为刘季这么个外姓不来交换,因此约定之后也就不再纠缠。   与齐国那边扯了太久,吕哲看向燕王夏的时候,燕王夏立刻就表示只要臧荼能够回去,那么吕哲有什么要求燕国都是愿意考虑的。   “这家伙也太没骨气和不懂谈判了吧?”吕哲不是那么清楚臧荼对燕国的重要性,但是他也没想明白该让燕国付出点什么。   燕国离南方太远太远了,要是没有齐国的勾结燕军根本不会来到南方,蒯通显然是认为已经与齐国交恶没必要再去刺激远在天边的燕国,暗示吕哲可以从优,最好是能离间一下齐燕之间的感情。 第0547章 势不由人   该怎么来形容项梁此时此刻的心情呢?那是一种尴尬外加极度憋屈和一种难以启齿的感激。   尴尬当然是因为不自量力,在两个手握百万雄兵和治下疆域无比庞大的人说话时,项梁虽然是楚国的实际掌舵人,但身份是王下臣的人跳出来,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确实都是一种失礼的行为,要是楚国强势也就罢了,可是现在的楚国……   只要是个有自尊心的人,被像是孙子那样的教训就没有不会感到憋屈的。而极度憋屈就有点复杂了,项梁哪怕是愿意为了项氏的未来向吕哲暂时服软,但是内心里总还是会把吕哲视为最大的仇人,被人训斥的时候吕哲站出来不但解围且帮忙说话,那是不是极度憋屈是什么?   要说感激,其实项梁自己都搞不清楚为什么会对出来解围且帮忙说话的吕哲产生感激的情绪,毕竟那是一座楚国要复兴必需铲平的大山,一个项氏控制下的楚国想要崛起不得不击败的仇人。但是在那么一刹那,他的脑袋里出现了吕哲军对齐燕联军轻松屠戮的画面,也不知道是哪根筋坏了,竟然想着要是吕哲肯赐予会稽郡作为封地那也不错的想法,下意识就生出了感激的情绪。   退下去的项梁脸色通红,一旁的熊心却是看了看在与燕王夏说话的吕哲,又看了项梁一眼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吕哲想要离间齐燕可以说是很难办到的事情,毕竟他们离燕国实在是太远太远了,不过想要博得燕国的好感却是一点都不难,概因双方领土不接壤不会有什么利益冲突。   燕王夏不是一个能决定燕国命运的大王,在吕哲提出用等重的优质玉可以交换臧荼时,他能做的就是感激一笑。   吕哲那么轻易就放过燕国,对齐国那么的刁难让齐王儋变得一脸阴沉。   齐国的王室从来就没有什么大局观的血统,无论是以前的姜氏血统还是代齐之后田氏血统都是如此,齐王儋心里异常不痛快也就暂时忘了自己是在被吕哲军控制的会盟台,对吕哲的提出一些新的协议都是采取不合作的态度。   吕哲希望双方能展开贸易,对商品交易不做限制的同时税收也希望可以采取低关税,协议基本上是平等,并无哪一家的关税出现落差,例如兵器、金属、盐巴、布匹等等的战略物资交易也没有做出哪一样不能卖的要求。   说实话,商业对于列国来说都是一项税收的来源,商业越是发达对官府也就越有好处,这个可以说是举世皆知的道理。   “……南方拥有优质的皮革、粮食,相信这些都是齐国所需要的。”吕哲越说语气越冷,他怎么看不出齐王儋纯粹就是牛脾气犯了:“齐国的盐巴、布匹,南边亦是需要。这是大家互利互惠的事情,齐王为什么要拒绝?”   齐王儋也想不出为什么要拒绝,但他就是不愿意。实在找不出理由拒绝之下,他冷笑着说:“吕侯真正想要的是商队不限制通行吧?好能够继续从赵国、燕国等出产马匹的地方购置战马,继续武装那支厉害的骑兵。”   很明摆的事情啊,要不是通往赵国和燕国的主要道路都被齐国挡着,吕哲哪有那个闲工夫和齐王儋说话。   眼见齐王儋压根就是在赌气,跟随而来的田市也不劝几句,吕哲也不愿意多费唇舌,比较干脆的转身迈步。   “吕侯……”田市显然也是不愿意赵国和燕国的马匹输入南方,但是他没想要彻底撕破脸,采取迂回策略:“若是您治下的商旅向齐国交过路费,那……”   重新转身过来的吕哲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他说:“会猎得胜是本侯一方,不是齐国!”   现在是有关卡厘金之类的东西,不过一般是设立在军事关隘或者城池,吕哲已经说的相当清楚,双方之后的贸易关系不再有厘金那些东西,是按照商品交易的额度来正常收取商税,这是建立在战场上获胜新提起的方案。   齐王儋“嘿嘿”地笑了几声,冷哼一声招呼人要走。   吕哲也没大吼一声“留下”,是看着齐国一行人步下会盟台。他看见燕王夏向自己行了一礼亦要离去也回了一礼,心里琢磨着齐燕的关系一时半会变不了。   等待齐燕的人都离去了,吕哲环视一下还在魏、韩、楚三方,说:“会盟到这里结束了。”   根本就不是会盟,不过没人会去纠正吕哲,他们还在思考吕哲为什么毫无掩饰地与齐国交恶,那么接下来的吕齐、燕之间是不是还会爆发大战,战争又会在什么时候爆发,魏、韩作为受保护国自然是有参战的义务,楚国又该做出什么样的抉择。   “魏王、韩王。”吕哲看向两位早就站起来的君王:“下父城以南是魏国疆土,现下秦赵在那边交战,还请两位做好安排,五日后随本侯向该处开拔。”   魏王咎和韩王成对视一眼,皆是含笑同意。   吕哲转身对着熊心行礼:“楚王,慎这里有五万楚军,六安那边也有五万楚军。”他露出了微笑,语气平淡地补充:“澧水边上还有多支楚军,不若将他们一同集结汇一,我们一起去看看齐、燕、赵三国对上秦军的大战?”   熊心一直在含笑点头,他点头当然不是表示同意,就是一种平常的肢体动作,听完才看向项梁。   项梁却是脸色有些不好看,他们是在澧水边上的森林地带和山谷分别藏了几支楚军,在吕哲说出来之前他们一直以为藏得无人知晓,现在嘛……   熊心得到项梁同意的暗示,“呵呵呵”笑了几声:“秦赵战场离南方太近,确实是应该过去实地关注。”又是连续笑了一会,语气爽朗,“寡人与吕侯马上就是姻亲,本来就是亲近之人,一同过去正好。”   项梁接过话题:“吕侯,不知道您、楚、魏、韩各自出兵多少合适?”   “本侯可调兵二十五万,魏国出兵五万,韩国出兵二万。”吕哲用询问的眼神看着项梁:“楚国在四日内可以集结起二十八万兵力,项将军以为楚国前去多少合适?”   项梁极力掩饰自己的难堪,楚国在出动了多少兵力吕哲竟然了如指掌,偏偏他们之前还认为做得天衣无缝,要是吕哲愿意对分散藏匿的楚军进行进攻那该是什么样的下场?他额头控制不住地冒出冷汗,举止也不自觉变得恭敬了一些:“吕侯觉得楚国该出动多少?”   “二十八万都去,如何?”吕哲说出了让项梁脸色大变的话。   “什、什么!”项梁惊呼出声。   熊心、魏王咎、韩王成也都情不自禁地错愕出声。   他们都有惊讶的理由,吕哲分明不担心与二十八万楚军同行会有什么不好的意外,那是一种对麾下军队战斗力绝对自信的体现。同时,吕哲将楚国布置的军队集中起来一同北上,那是要将楚国在后面搞什么幺蛾子的几率降到最低。最后也是最关键的意思,分明就是想用这一项行为向秦国、齐国、燕国、赵国暗示吕、魏、韩、楚也进行了联合。   项梁心里有些挣扎,要是二十八万楚军与吕哲一块北上,那么楚国本土就没有什么自卫能力了。并且,要是他们今天完全同意吕哲的提议,那也是表示出站在吕哲这边向齐、燕、赵三国施压,以后想要与齐、燕、赵做什么外交斡旋可就难了。   吕哲没有过份逼迫,他确确实实是想营造一种南方进行联合的姿态,另外也是温水煮青蛙那般地慢慢让楚国习惯屈服,不过这是建立在楚国自己服软的前提下,过份的压迫只会让楚国选择鱼死网破。   项梁愣愣地看向熊心,见熊心依然是笑嘻嘻的模样,转过头来叹气了一口:“如吕侯所愿。”   这是答应了?吕哲立刻爽朗地“哈哈”大笑表示喜悦,但是他绝不认为楚国的一次服软就是万事大吉了,日后必然会用更多的方法来一步一步地逼近。   魏王咎与韩王成再次对视一眼,他们都是露出了开心的微笑。南方的势力结合成一方阵营,对魏韩两国来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他们几乎是想立刻开口建议楚国与吕哲缔约同盟,只是心里也明白自己说出去的话没多少份量,更不由得他们来开口,因此极力强忍住。   吕哲会一统南方?魏韩可不这么想,要是吕哲对疆土的欲望无限,那么弱小的魏韩早该被消灭吞并了,现在哪还能延续国祚为祖先祭祀,他们也就理所当然的认为吕哲并没有灭亡楚国的欲望。   项梁却是没有那么天真的,他万分明白一点,那就是魏韩可以留,但是吕哲终有一天是要吞并楚国,毕竟吕哲治下的传统称呼叫楚地,楚国不消失就意味着不知道在某一天会不会产生变化。   可是有什么办法!硬顶吗?楚国现在很明显是顶不住吕哲的进攻,特别是齐、燕、赵和秦国大战在即,没有任何列国会支援楚国,要是吕哲趁这个机会灭亡楚国,那也就是灭了,因此对于楚国来说最好的出路就是学会服从,哪怕是假意的服从! 第0548章 我的理想   势比人弱的时候要懂的学会服从,按照以往的典故可以是卧薪尝胆等待复仇的那天。   弱小用隐忍来延续生存,春秋战国刚刚结束的年代没人会觉得多么别扭,历史上弱小又不懂能伸能缩的国家每个都毫无例外的灭亡,倒是有一些能忍人所不能忍的国家得到了复兴。   楚国现在需要隐忍,这点在前来观盟之前就取得一致。他们本来就知道齐燕会在慎发难,期盼着吕哲能在会盟地点遭受惨痛的打击,一旦吕哲因为战败而势弱楚国也就有了机会。可惜的是齐燕联军不但没有击败吕哲,反而让吕哲当着列国君王的面展现了军威,不但魏韩更加死心塌地追随,齐燕短时间之内肯定也不会南下。   能够搅动风云的齐燕不但对南下的心思偃息旗鼓,还因为惨败对吕哲军生出了畏惧之心,可以想象齐燕不但不会再对吕哲露出明显敌意……至少是在与秦国决战得胜之前不会展现敌意,甚至还要百倍的拉拢,防止在与秦国交战的时候吕哲北上插一脚。   当然,齐国和燕国能否联合赵国、匈奴战胜并灭掉秦国现在谁也说不准,不过战争的赢面至少有六成。六成胜算对于一场战争来说已经是非常高了,一般五五开就算是很难得。   其实,作为攻秦同盟的头号主力齐国的战略存在很大的失误,不知道是因为地理的关系还是时间太短,齐国布置战略的谋主一直没有将目光放在占领南郡的吕哲身上。   齐国是认为一个新兴崛起的势力无法对攻秦起到帮助,还是从血统论上认定一个新崛起的暴发户不会壮大?没有及早的拉拢吕哲,甚至是过早露出南下的野心,使得楚国心生警惕,也让在南方站稳脚跟的吕哲对齐国产生了强烈的敌意。   可能真的是没有想到吕哲真的能够站稳脚跟吧?不然要是有战略眼光,不但不能过早曝露南下扩张的野心,还要不计代价的拉拢吕哲一块攻秦。要是吕哲连同攻秦,有匈奴从北发动进攻,齐、燕、赵从秦国的东边中原进攻,吕哲再从南郡向西北的汉中郡、巴郡进攻,秦国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招架不住。   项梁不清楚齐、燕、赵三国能不能从东面顺利杀进秦地,也不知道草原上以匈奴为首的胡人是不是真如吹嘘的那样可以两个月内打到咸阳城外。但是,他很肯定一点,那就是中原诸国被吕哲打怕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内绝无可能心生南下欲望。   齐国不但不会再露出南下的野心,项梁认为只要不是齐国没有能人,不然绝对会醒过神来开始百般拉拢吕哲,至少是在与秦国较量的结果出来之前会花大代价来拉拢。若是联军战胜秦国,齐国估计会从对吕哲的惨败中恢复信心,从而产生一种不服气的憋屈想要雪耻,到了那个时候才会南下。联军要是不能灭掉秦国,他们只能加大代价来拉拢吕哲,因为那个时候他们不但要防备秦军的反击,还会异常恐惧吕哲北上。   齐国与相应的同盟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敢得罪吕哲,联军集中精力攻打秦国,那么吕哲要灭楚也就注定不会有援军存在。   在这种情况之下楚国能怎么办?除了祈祷吕哲没有心生灭楚之心之外,只能小心做人和用心巴结。而似乎熊心干了一件好事啊,虽然肯定是有针对权臣项氏的原因在,可是熊女将成为吕哲的女人好像成了楚国的一根救命稻草,希望用这么一层关系来“约束”吕哲不攻打楚国。   既决定小心做人和用心巴结,项梁自然是无比的配合吕哲接下来的部署,甚至是有意无意屡次将话题扯到关于项氏封地的事情。   吕哲还没想明白该执行什么样的制度(政体),不过他现在可是有了不少有封地的臣子,虽然说那些封地都是一些荒地什么的,有封地也需要上缴赋税,可是封地就是封地啊。项梁试探关于封地的问题,吕哲自然是多多少少透露“有可能”的想法。   按照吕哲初步的想法,赐予臣子封地必不可少,毕竟人家效忠、拼命都是为了好处,没有利益干么追随?他似乎也记得封地制哪怕是在中央集权制下也没有消失,只不过是换成了皇帝的儿子们才能封王并有封地,这样的制度一直维持到“我大清”完蛋之后才被终结。   当然了,从西汉开始华夏大地的皇帝除非是迫不得已不然就不会给异姓封王并赐予封地。注意了,是不封王划分封地,不是完全不给封地,功臣们该有的封地和食邑依然还是会有。这里面也分封臣有完全自治权和归属中央治理权,不过通常还是要看中央(皇帝)有没有对封臣们形成完全压制的实力。   吕哲是真的有可能在项氏投靠之后将会稽郡划予封地,但是这种可能性极小极小,除非是吕哲遇到了什么离开项氏支持就会灭亡的窘境,不然是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按照他的想法,有重大贡献的追随者是一定要给予相等的赏赐,会在华夏大地给予封地和食邑,但是绝不会赐予王爵拥有封国。   要是到了非要赐予王爵酬谢的地步,吕哲知道这个世界很大。要是有功臣有成王建国的思想(野心),他只会选择在华夏地盘之外帮忙打下一块地盘,让这些人去当当所谓的“域外”之王(国)。或许是在西域,也许是在南亚,更可能是海上的某个岛,成立一个又一个华夏子孙为王的诸夏之国。   索性也是秦帝国的“绝对性中央集权制”还没有被彻底的执行,观念也没有得到推广或是根深蒂固的地步,不然吕哲模糊概念中那一套类似于用王国形式殖民全地球的想法别说执行,稍微透露出去那么一点点就该被一帮精忠之臣的口水淹死了。   大统一维护了华夏的版图稳定,虽然给予华夏“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么一套不知道好坏的思想,但是也限制了华夏继续向外开扩的野心。毕竟大统一集权之下除了皇帝谁都是奴隶,皇帝为了保住奴隶主的宝座肯定是要看牢了江山,怎么敢让军队去万里之遥开扩什么玩意,只会怕领兵的将领造反。所以也就只有所谓不怕麾下将领造反的“千古一帝”当政时,华夏版图才得到扩张,没有足够权威的皇帝除了遭遇入侵,不然别说向外用兵,武将都像是宠物那样养在朝中给养废了。   历朝历代就只是盯着所谓的“天下”在打生打死,吕哲真的很想看看华夏本土形成大帝国,外部功臣、子嗣以分封模式向外设立封国会是什么模样,不保证华夏子孙战乱完全没有,但是拥有华夏血脉的子孙该是不会被钉死在一片土地上进行循环的自相残杀。   项氏归附看似有可能,但是也只是有可能,吕哲没有天真到认为自己有什么“王八之气”,形式瞬息万变的世界一切皆有可能,他对于温水煮青蛙慢慢使楚国完全屈服还没有完整的计划,心里却是已经在思考将项氏弄到倭岛去当岛主的可能性了。   “什么?!”蒯通有点目瞪口呆:“日后愿意留在华夏本土的留下,有信心开创一番基业的就出去征服?”   什么叫华夏本土蒯通都没有概念,对于吕哲提出自己那胡思乱想来的诸夏之国初步概念更是难以理解。   不知道要不要再重复说一次?吕哲对于称王啦、当皇帝啦,其实真的不是最终的追求,历史上的王没有上千也有八百,皇帝更像是竹笋一样冒了一茬又一茬,穿越一把学人家将终极目标定在成为皇帝统一华夏,是不是太掉份了?   要知道现在的世界还有无数没有主人的地皮,很多地方也是只生活着石器时代的土著,穿越了一把将人生目标定在成为华夏的皇帝……志气太小也太没趣了。按照目前的趋势吕哲成为华夏的主人不难,但是在公元前二百年学白人玩满地球洒人去开枝散叶,让地球上的每个角落都有华夏子孙存在,这才有挑战性嘛!   “在我们这一代就干到处设立王国,然后让本土狂生孩子,向新王国移民……其余我暂时没想好,但是光是干这些事情就不容易。”吕哲越说越起劲,干脆就按照自己的记忆给蒯通画地球的地形图。   蒯通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现在他们只是占据南方,而且不是完全的占据南方,东南边可还有一个楚国窝着,竟然就开始在部署那些没谱的事情了。他也终于知道自家君主为什么一直嚷嚷着要建设水军了,原来不只是要在不利的时候据守长江达到巩固江水以南的目的,还存着日后成为什么海军,探索什么四大洋五大洲这种像是在听神话故事的事情。   “您还是先想想怎么处理眼前的事情吧?”蒯通苦笑连连:“秦赵正在激战,齐燕也红了眼在向战场急赶。三日后我们更是要率军前去……”   吕哲点点头,口中却说:“打吧,在攻秦的结果出现之前,几乎没我们什么事。”   蒯通心中却是在想:“不可能没什么事,最多也就安生一到两年,不过这也足够了。” 第0549章 秦国出招   不知道是谁在哪本书上写过一套关于华夏文明的扩张史,一直从黄河源头发展起来的小部落到占领黄河流域,先民开创了三皇五帝时代,随后夏、商、周……   在那本著作中用很多历史事件来引申黄河(华夏)民族对于土地的占有欲望,无数族群在黄河民族的征讨中不是被融合就是尽数诛杀消失在世界民族之林。到了有王朝时期,从黄河源头发展起来的民族开始有国家的出现,那也是一段段黄河民族对外的抗击和扩张血腥史,该著作用非常感叹的词语来形容黄河民族在这一时期的好战成性,也正式因为有这种开扩精神才使得族群一直持续下去。   如果吕哲没有记错,著作上面也没有猜测错误,自己这个族群哪怕是在春秋混战时期,周王室版图边疆的封国也没有停止过向外开扩,例如秦融合戎狄、赵灭北戎、燕灭离胡、楚征蛮越……等等很多有记载没记载的开扩战事。   似乎是到了春秋末期战国时期,列国才将目光完全收回来,不再去向周王室版图的边境外扩张,而是满脑子心思要消灭同为周王室旗下的诸封国,成为这边土地上的唯一主人?   其实哪怕是到了战国互相之间拼死力战的时候,各国向外扩张的脚步也没有完全停止,只是在力度上比之目光收回来之前弱了非常多,向外开扩的进程自然也就无法跟之前全力外扩相比。   当今天下局势下,吕哲所知道还在向外开扩就有燕国,燕国仅仅是两年的时间就将疆域向动推进了三百余里,后世朝鲜半岛更是被打下了大半,要不是后面赵国收缩防线使得燕国要抽身应付可能来攻的秦国,燕军攻占整个半岛估计是没什么难度。   除了在向东北开扩的燕国,齐国似乎也在向海洋进发,他们的水军在海上发现了不少小岛屿,更是在风暴的意外中登录过后世的济州岛。   与此同时,吕哲这边不也是在向岭南进攻吗?所以他并不认为现在的人眼睛被脚下的一亩三分地给死死“套牢”,向外扩张的欲望并没有完全被斩绝。那么在人们的还有向外开扩的欲望前提下,华夏大地的域外在人们眼中就不是什么“不毛之地”,而是可以开扩建设的土地,便不会产生除了中原之外都没有占领价值的奇怪想法?   事实上,大一统思想虽然保证了华夏版图的根基,但是真的让这个族群的眼睛死死盯着脚下的一亩三分地,奴隶主为了自己统治的稳固做好的办法就是天下无大事,以至于能不用兵就不用兵,因此也一直采取弱民愚民的政策,从根本上限制了族群不断往外开扩或是殖民的发展。   吕哲不打算只是在华夏大地上称王横霸,因此看待任何一国都是一样,所以盟友或是敌人从来都是根据实际需要。   齐燕联军急匆匆向秦赵开战地点赶,压根就没有空去搭理还在慎不到一万的秦军和蒙毅。而吕哲也没歼灭蒙毅这股秦军的想法,但是放着不管似乎也不是一回事。   “请蒙内谋前来营中。”王离先是露出吃惊的表情,随后又是一脸茫然:“您不打算出兵打……”   “蒙毅要是愿意自己前来,暂时交出军队指挥权,我为什么要打?”若是蒙毅不答应这个条件,那么吕哲的另一层意思就是会重兵歼灭了。   王离是真的没有搞清楚状况,他和蒙毅早就做好了秦军突袭赵军就要面临艰难困境的心理准备。现在齐燕似乎忘了他们的存在,吕哲也没有恼怒到要歼灭这股秦军的程度,但是要蒙毅前来营中做人质,军队也要交出去,这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您要放我回去?”王离很困惑地又问了一下。   吕哲却是怪异地看着王离:“那就是说,你们不愿意暂时交出军队?”   “这……”王离是真的懵了,呐呐说:“要看蒙内谋……”   吕哲像是在驱赶一样地对王离挥了挥手,他已经给出机会了,要是蒙毅不识时务,慎这边的几十万军队攻打不足一万的秦军虽然会有一些伤亡,但是秦军绝对逃不开全灭的下场。   王离走了,带着万份不解的走了,后脚蒯通、共尉、萧何等人进了吕哲的大帐。   “主上,除了在楚境边上严阵以待的部队,北部军团与其余相应的部队明日就会抵达。”蒯通看见吕哲站在上山川舆图前,顿了一顿才问:“秦,齐、燕、赵,四方加起来的兵力超过百万;我们,魏、韩、楚,合起来兵力五十七万。对我们有敌意的部队超过一百二十万,我们哪怕是加上魏和韩也就三十万,这?”   吕哲自然知道蒯通的担忧是什么,无非就是觉得太多有敌意的军队太过靠近疆域边境了,但是吕哲却并不太担忧。   秦军不可能与列国秦军一同攻击吕哲,反过来列国也不会与秦军联合,双方那么多的军队只会专注于消灭对方,在这个当口他们怎么敢招惹“处身事外”的吕哲?   另外,很多时候不是军队多了就是美好,近百万的军队交战起来波及的场地会很大,对于后勤的运输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秦军的辎重囤积地在三川郡,三川离战场近五百里路;赵国的物资集中地在邯郸,邯郸离战场将近七百里;燕国更远,远到不用思考从本土运送辎重。”吕哲很想夸奖蒙毅还是徐岩真的很会挑选交战场地:“能够及时为联军那边提供物资辎重的只有齐国。”   蒯通露出了思考的表情,不一会也想出了其中的奥妙:“如此一来齐国的物资必然会被极大的消耗,这还是建立在齐王儋愿意拿出来的前提下,若是不愿意拿出来,秦国就要获得一场能决定国运的大胜。”   是的,考验齐国的时候到了,齐王儋能将物资拿出来,那么齐国在这场大战中要消耗多少物资,消耗过后还有足够的物资发动攻秦战役吗?   齐王儋要是不拿出来,赵国还能冒险从邯郸获得大概是两个月一趟的补给,燕国则是根本不用思考从本土运输辎重,这一场突然爆发的大型会战秦国就算是赢定了,不但赢定了还能破坏齐国与列国的同盟!   不得不说,秦国有人才,蒙毅也无愧于始皇帝内谋的身份,徐岩更是一个当机立断的。不过有一点他们想必也万分清楚,那就是战略能不能顺利执行下去还有一个关键,这个关键就是吕哲!   即将爆发大型会战的场地离吕哲不远,甚至可以说是在魏韩的疆域腹地在打,吕哲的态度已经能决定哪一个阵营的胜败,因此蒙毅很干脆地孤身前来吕哲营中,看见吕哲的第一瞬间就是躬身行礼:“吕侯,毅按照陛下的旨意叫军队指挥权交付予您。”   帐中不少人都是脸色一阵错愕,想明白指的是那不足一万的秦军而不是与齐、燕、赵交战的那二十来万,他们哪里不清楚那是一种变相的投降。   “唔!”吕哲手指右边空出来的坐圃:“内谋还有其它的事情吧?”   蒙毅道:“毅还为您带来了王爵、二十万马匹、百万以上的牛羊等牧畜。”   王爵?蒯通手一抖,各个文士也是情不自禁惊呼出声,那些武将则是握紧了拳头。   封王啊!来自始皇帝的封王,虽然吕哲已经实际控制多大八郡以上的疆土,可一直是侯爵身份,他们不止一次劝自家主上称王,不过每次都被一句“时机未到”或者“名不正言不顺”给推了回来。现在,蒙毅代表始皇帝前来,说出了对吕哲封王的消息,他们立刻瞪大了眼睛看向吕哲,心里怪异的同时也忍不住兴奋。   蒯通却是皱眉,是深深的皱眉,脸色也变得无比的难看。   无论有没有举起反旗,无论吕哲有没有主动攻秦,吕哲是秦国叛逆的事实不会改变,既然已经是秦国叛逆,那么吕哲怎么能接受始皇帝的册封,一旦接受岂不是要受制于人?   吕哲眉头一挑没有说话,他在注视脸色各异的部下们,能猜得出很多人都动心了,也不是没有脸上出现担忧或是怒气的人。   对列国突袭布下了一石多鸟之策,现在又来吕哲这边设下难解之题?秦国现在的谋主是谁,该不会是什么无名之辈!   良久,吕哲终于是开口说话了:“若是与秦合兵攻杀列国休提。”   蒯通松了口气,他无比庆幸吕哲没有被封王冲昏了头脑,专注内政看着秦与列国拼杀是他们定下的发展策略,只要这个不被破坏又不过度刺激到哪一方,那什么都是次要的。   “不不不,陛下并无让您发兵出征的意思。”蒙毅心里还是无比惊讶的,他从未想过有人在王号面前会显得那么平静:“给您封王是感谢您为华族苗裔去除蛮越这一大患,另外也酬谢您为华族苗裔开扩南边大片疆土。”   吕哲情不自禁的动容了,他是知道一点的,若说当今世上有哪位君王致力于开扩华族的生存空间,那必定是始皇帝无疑! 第0550章 称孤道寡的诱惑   有人认为始皇帝的伟大是建立在统一华夏,在四分五裂长达数百年后将一个族群又统一在一个政权之下。   但是更多的人觉得一统华夏只是始皇帝其中的一项功绩,嬴政的伟大在于一统华夏之后看到了族群生存空间的不足,哪怕明知道岭南需要经过几代人的开发才能为民族建设产生助力,虽然国内依然有动荡却毅然而然地出兵打算为整个族群谋取更大更多的土地。   岭南是从秦一统才被视为华夏族群神圣不可侵犯的疆域之一,这点无论是谁都不能否认,始皇帝光是为后世奠定岭南之地是华夏领土的观念,他的功绩就已经足够流芳千古。   历史上与始皇帝一样“划分疆域”的还有汉武帝刘彻、隋炀帝杨广等几位皇帝,他们才是华夏当之无愧的帝王,可惜的是嬴政与杨广做事都太急了也小看了国内的动荡,同时这两位目光长远的帝王还缺少足够的累积,只有开扩了西域的刘彻因为文静两代的积累才算是获得了成功,不过长久的战争因为是赔本买卖的关系也是搞得民不聊生。   必需说明的是西域都护府并不是刘彻建立,他只是提出那样的概念,由子孙汉宣帝刘询在神爵二年(公元前60年)设立西域都护府,由郑吉为第一任西域都护。   始皇帝为了酬谢吕哲开扩南方疆土特地封王,吕哲哪怕知道这只是一个秦国安抚的策略也是无比的感慨。   仔细看看想想吧,列国之中无论是君王还是臣子,谁不是眼睛里只有中原,他们想起中原之外的时候,第一个想法就是能不能联合哪个异族来达到消灭谁的目标,也不知道有没有想过会不会引狼入室。他们联合异族攻灭了秦国,之后想怎么样?是再次联合将异族打出去,还是划出地盘让异族放牧?   吕哲从项梁那里得知的是齐国与匈奴人的约定是,一旦秦国被灭,那么河套以及范围你三百里都将归于胡人的牧场,对于这点赵国和燕国倒是提出了反对意见,可是齐王田儋以攻秦列国中齐国最强的理由“圣心独断”了。   总算是赵国和燕国都与草原胡人抗争了数百年,知道胡人的威胁还提出反对意见,可是他们也仅仅是反对而已,并没有因此退出攻秦同盟,后面对齐国与匈奴的约定采取的是默认态度。   “……胡人秉性凶蛮残忍,若是让胡人窃取华族之地,他们会有继续南下的跳板,齐、燕、赵三国鼠目寸光,以为割出河套就能满足贪婪的胡人,这点他们大大的错了!”蒙毅说得慷慨激昂,他算是看出吕哲对于异族有着令人难以理解的敌视,因此大打族群牌,希望能打动吕哲。   难以理解的敌视?当然是难以理解吕哲为什么会对胡人有那么出自灵魂深处的敌视了。不但是吕哲的部下们早发现这点,秦国那边可是专门在研究吕哲的性格,这一次才会拿出民族这张牌。   吕哲能和胡人、乃至于蛮越有什么深仇大恨啊,他才“来”多久?满打满算也就是三年。他也不是敌视所有异族,至少对于百越就是即打击又融合的策略。他对草原族群的敌视只是一种“先知先明”的领悟,知道草原胡人对于族群有多大的威胁,怎么可能不提防?   “齐、燕、赵三国纠结胡人南下,一旦让胡人尝到甜头,秦灭之后胡人会满足于得到的利益吗?他们不会满足的!那么在占据河套之后就是整个北地,拿下北地就会盯向中原……”蒙毅不知道他说的在以后的历史都会一一验证,现在谈这些不过是看到吕哲动容之后的添油加醋。   蒯通深知吕哲的性情,看见吕哲一脸赞同越来越感觉不妙,立刻就站起来,说道:“蒙先生,还请直接说出来意。”   蒙毅看向了蒯通,在秦国的资料库里,这个因为喝酒满脸潮红的文士是吕哲的左右臂膀,能够在很大程度内影响吕哲的意志。   蒯通是范阳人,原籍为齐人,后被吕哲派出精锐千里迢迢邀请来南郡,这个已经与萧何被千里迢迢请回去传遍了天下。   秦国,包括列国原本还有些嘲笑吕哲为什么要千里迢迢干绑架这种事情,不就是一个在齐地稍有名气却没有大才名声的人嘛,另外一个则是连名声传出沛县都没有的人。但是在后面谁也笑不出声了,蒯通被任命为军师之后吕哲快速歼灭了百越的主力,萧何在内政的表现也是有目共睹,谁还敢嘲笑吕哲绑架也不懂绑架大名士,他们只能嫉妒吕哲有先见之明先行得到蒯通和萧何。   蒯通能够影响吕哲的意志,蒙毅万分清楚要是回答不好让蒯通否决,那么这一次成事的几率就会无限的降低。他斟酌了一下,对蒯通躬身行礼:“蒯先生,陛下酬谢吕氏哲因而封王,这点绝无半点虚假。”他顿了一顿又对吕哲行礼:“陛下只酬谢您,对臣下臣没有半点封赏,亦是表明绝无歹心。”   好像真的是这样?始皇帝只针对吕哲进行才酬谢,按照“封建”的规则没有赏赐臣下臣,这事确实是干得地道,蒯通也只能点头承认。   “陛下酬谢吕氏哲,并没有附属要求。”蒙毅没有直呼吕哲的名字带上了氏,在现在的习俗中并无失礼或是贬低的意思,他这么称呼也是在为吕哲封王做语言上的准备。对着帐内的吕哲以及部下们环着行礼,最后直立起腰杆:“马匹、牛羊等牧畜是为了交易而来。”   哦,想来也不是白白赐予或者赠予,秦国做事还真的是分明。   吕哲一开始就猜透蒙毅想提的是什么,无非就是秦军的补给线太长了,不但运输延迟性高路途上的消耗也大,吕哲的疆域离交战地点不远,想要从吕哲这里获得粮秣乃至于是兵器等等的交易许可。   蒙毅在见识吕哲军骑兵的威力后其实是迟疑的,但是秦国的高层都有一个是列国所比不上的优点,那就是有着事情当前的抉择魄力,也能看清楚事情的本职。说实话,要是与中原联军之战败了,再忌惮吕哲还有什么用?要是与齐、燕、赵联军这一次会战秦国得胜,那自然是不用忌惮吕哲……至少忌惮会小一些。   秦国产马匹地多,举国上下的马匹数量一直是维持在一百八十万到两百万匹之间,他们算过以往的交易量,秦国输入到吕哲手中的马匹已经接近三十万,吕哲还从列国那边购置了大量的马匹。   虽然不清楚吕哲从列国那里买了多少马匹,可是七八万匹总该是有的,那合起来就是接近四十万匹。另外还要算吕哲自己设立马场在繁殖马匹,很明显现在才限制马匹输入吕哲这边已经是晚了,那么让吕哲多拥有二十万马匹又算得上什么,比起这一次会战的重要性来说,风险早就有了,那么多一点点风险是秦国必需要承受的。   吕哲抬手阻止蒙毅继续说下去,他请蒙毅暂且下去休息。   蒙毅并无死缠烂打,很明白吕哲这一方总是要考虑清楚利弊,因此再次周到的行礼过后才离去。   “这不是还没有说要封什么王嘛,怎么利索的走了?”苏烈是秦人,不会像某些六国出身的人那样排斥始皇帝对吕哲赐封王号。他这人又是脑袋里想什么就说什么的人,完全不顾周边同僚的感受就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还一脸可惜的表情。   蒯通怒瞪一眼口无遮难的苏烈,朗声道:“主上,秦国险恶之心昭然啊!”   一些人立刻就附合,他们自然是认为吕哲必需称王,可是由不得秦国来封,也不愿意由秦国来封。   吕哲有些纳闷地摸了摸额头,称王的事情已经纠缠了快四个月了,部下们断断续续就没有停止过劝进。会猎以压倒性的优势战胜齐燕联军,齐燕似乎又是什么中原强国,大部分部下的骄傲已经达到了一个巅峰,很难再用什么时机不到来推延。另外一部分还算理智的人呢?他们或许愿意自己这个势力有吞并天下的实力之后再来考虑自家主上称王的事宜,可是被蒙毅那么一搅合显然也是心乱了。   “称王嘛,好事。本侯成了本王,你们之中的一些人也就能突破封侯的限制,成为侯爷了。”吕哲说的笑嘻嘻,下面一帮人也是听得乐了。   蒯通也在乐呵,可是依然说出自己的想法:“主上称孤道寡,我等自然是跟着滋润。”谁不清楚吕哲不会吃独食,他们这些追随者只要有相应的功劳成为贵族是铁钉板板的。他脸色慢慢变得严峻:“可是由秦皇来进行封王,哪怕我们没有站在秦国一边参战的想法,列国恐怕也不会相信。”   那些本就不愿意自己效忠对象由秦皇来册封才为王的人立刻就是一阵附合,且看过去这样的人还不少。   蒯通在谈大道理,先无比肯定的认为吕哲必需称王,可是让秦国与列国打,这是早就制定好的大战略,必要的时候再出来摘桃子也是一件求之不得的好事,怎么能够破坏呢? 第0551章 天大的好事?   与秦通商不能断,一断就等于吕哲彻彻底底与秦国翻脸,那么吕哲治下不但会失去购置牧畜的渠道,连带每季都要大量从巴蜀地区进购布匹的商业行为也要断掉,那么对于吕哲的治下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秦国灭不灭亡不在于吕哲,暂时他也没有那么大的能力,但是避免秦国过早的灭亡对于吕哲这个势力来说绝对是有利而无害的事情。   要是秦国过快的灭亡,吕哲会不会成为众矢之的现在已经随着楚国暂时的屈服而破解,但是齐、燕、赵这本来就联合攻秦的同盟必然是会将矛头指向吕哲,哪怕是不直接开战,只是封锁商路就够吕哲喝一壶的。   同意秦国在战时……至少是在陈郡的战事中从治下购置粮秣乃至于是兵器等战争物资,那么列国那边肯定也会提出相应的要求,拒绝任何一方都将引起连锁反应,被动的选择站队问题。   秦国要打空联军的战争储备,那么可以预定的是中原军团的战略重心会向南倾斜,增兵直至五十万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甚至还会不止五十万秦军南下,必然会随着战事的需要连续增援。   齐、燕、赵三国目前确定能汇集过去的兵力就突破百万,按照十万秦军士卒就要列国出动二十万乃至于是二十五士卒才能抗衡,五十万秦军士卒就要列国出动至少一百二十万士卒对抗,那么总共的参战人数还没有到决战阶段就突破了一百七十万。   战事从下父城以南向整个陈郡,乃至于是泗水郡、南阳郡、砀郡、东郡蔓延是肯定的事情,那么魏韩算是彻彻底底的倒霉了,索性他们的主要人口和财帛已经在向南阳郡靠近南郡的南部转移,不然就该落个殃及鱼池被祸害死的下场了。   没有发生战事或者战事规模不大的情况下,吕哲可以依靠打出来的威名震慑使诸国不可在魏韩领土交战,但是战事已经爆发且一开始就是二十多万秦军对上三十万赵军,这样一来除非吕哲能拿出同时歼灭秦军或是赵军(该包含齐燕联军)的兵力和优势,不然是怎么都阻止不了的了。   同意秦国在治下购买战争物资,必然也需要同意联军前来购买,否则就是表达出明显的倾向,与之消停一段时间发展内政和继续整军的既定战略不符。问题是合起来起码一百七十万人的战争物资,吕哲哪怕是想卖有那么多东西吗?   “两年都是连续大熟,去年又在春耕之前开辟二百三十万倾,两年包括民间缴纳粮税和军队所得,不包含那些已经调动或是用掉的粮食,各地粮仓之中的存粮该是在二千二百万石与二千二百五十万石之间。”萧何汇报的时候满满都是骄傲的表情,他是管理内政的首席文官又当了半年的执政,这里面的收获都有其功劳。   “三十五万吨?”吕哲倒是没有多么惊讶,南郡、苍梧郡、衡山郡是贡献的大头,庐江郡、长沙郡、九江郡也贡献了一些,至于闽南均和南海郡虽然没有耕作却是从百越那里抢了现成的提供的粮食比庐江郡、长沙郡、九江郡还要多一些。   九江郡因为战乱很快平息生产并没有被打断,可是吕哲对那边采取的是让舒氏管理,算是变相的让舒氏去贪去瞒,因此九江郡上缴的粮税只是与战火平息小半年恢复了生产的庐江郡差不多。长沙郡才被吕哲光复不足半年,这个郡连续烧了快两年的战火,期间又被闽越、瓯越、南越蹂躏得不成样子,到了该上缴粮税的时候只是可怜巴巴的提交了七万石的数量。   忘了说,吕哲的疆域之内从来就没有什么免税的说法,无论是什么情况,天灾也罢人祸也好,只要是有恒产者就该有相应的付出。所谓的恒产当然是有其财富,财富又包含了土地、商铺等等任何能产生盈利的财产。对于恒产者讲求的有收获就有义务,对于没有恒产者则是一粒米、一个铜板都不会征收,反而会大力的执行以工代赈模式。   可能是吃白饭的惯例还没有被养成,既“不受嗟来之食”反倒比较深入人心。这年头并无人觉得受灾了官府不开仓放粮就是一个坏的官府,更没有人拿这个来作为暴乱的理由(借口),平常官府只是让他们去自救,到了吕哲治下官府会安排出路,说实话他们不但不以为苦还极力称赞,也出自内心由衷的感激。   按照一人一天吃一斤的量,一百七十万人一天就需要消耗一百七十万斤,一场大规模会战打上几个月不奇怪,僵持起来打个几年都算稀松平常,那么便是几千万斤的粮食消耗来计算。   最重要的是什么?战争的时候粮食并不能保证都是吃进士卒的肚子里,很多时候其实是在押解途中遭遇突袭不得不烧掉,个别时候储存粮食的粮仓也不得不放弃焚毁,总得来说粮食消耗在这两个突发事件上差不多会占到每场战争耗粮的十分之三四。这么一来对于粮食的消耗更多到谁也难以在事先计算,通常还是会要在实际需要上再虚浮一些额度。   “秦国是要消耗联军的战争潜力,恐怕……”蒯通想得很深,秦国必然会让吕哲开条件,换取吕哲不向联军出售军事物资的协议:“再则,天下乱战,哪怕我们身处南方有足够的耕地来保证粮食出产,但是谁又能预测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怎么能将这么重要的军事物资以几百、上千万石向外出售?”   吕哲却是不以为意:“卖,为什么不卖?”   发战争财啊,这是仅次于天上掉金饼子最容易致富的美事,其实哪怕秦国不提起这个茬,他都会想方设法的让任何一方来买。   “战争消耗的不止是粮食,粮食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吕哲脸上的笑意怎么都掩饰不足:“除了粮食,兵器、皮革、衣物、药物……很多都是在战时需要的军需。咱们治下哪个郡都是经过战火摧残的地皮,其中以长沙郡、庐江郡尤甚。”   长沙郡已经开始在恢复耕田,那边的水产品亦是非常丰富,另外长沙也有不少好木头出产,好的硬木是剑柄、戈矛杆、箭杆的必需品。   除了长沙郡有自己的特产之外,吕哲治下的各郡都有战争所需的物品,他不趁现在秦国需要列国也需要的时候扶持工业、农业,难道要傻乎乎的错失用别人的钱来发展自己内政的良机吗?   “可是,我们卖给敌……潜在竞争对手,那么未来的敌人多得一份强大一分,我们少了一份不是弱小一分?”蒯通说得非常激动。   什么思想啊这是?在几乎所有人都反对的时候,吕哲脑仁开始有点疼了。   “在市场需要的时候,社会生产必然会根据需要进行自我的调整,然后……听不懂?”吕哲情不自禁地揉了揉太阳穴:“好吧!你们只需要知道一点,我们因为需要量不多本来只有一家造兵器的,等待需要量提高的时候必然会出现第二家造兵器的作坊……因为需要所以发展,现在是卖给了竞争对手一份,但是对手需要的越多,我们造兵器的作坊也会越来越多,而在兵器作坊增多的时候我们并没有多少投入,建立兵器作坊的本钱都是那些竞争对手在向我们购买的时候提供的。所以,现在他们需要得越多,未来我们的产量就会得到多强的增长。我这么说,可听懂了?”   讲那么一套市场决定经济的论点可能有点复杂,可是现代人谁不清楚美帝是怎么发展起来,还不是靠发战争财!问题是蒯通不是现代人,除了吕哲压根就没有一个现代人,逼的吕哲耐下性子虚构出那么一个国家出来,用还没发生的历史说故事,说得口干舌燥的时候,总算有人听懂了,更多是半懂不懂!   “那么我们不但要卖还要大卖?”蒯通似乎有点晕懵,他就是没搞明白一点,因为敌军的需求量能增加自己这方的产能不假,可是东西是实实在在的给了敌军啊?   “主上的意思是,现在是难得用他人的财帛来改善各郡内政的机会,我们可以根据各郡的实际情况来安排职能,既是各郡自己的特色,哪怕能一时间壮大敌人,可是对我们的好处更大。同时,我们因为产生加大,生产的数额达到一个量,必然会使得工艺更加完善,还很可能发现新的技术,来提高产能的同时使产品优质化。”萧何说得很轻声,一字一顿,一板一眼,那双眼眸要是能发光,射出来的绝对是激光。   吕哲那个愉快啊,萧何不愧是专职内政的,果然是看得清楚想得透彻。   “……”蒯通转了转眼珠子,实际上他还是半懂不懂的。不过嘛,对内政专才的萧何既然能那么兴奋,他要是还不懂这件事情有天大的好处,那就实在是有负于智者的称号了。 第0552章 讨价还价   现在懂市场经济那一套的压根就没有,吕哲自己对于市场经济的理解也是相当的肤浅,不过并不妨碍用其“形”来达到壮大内政的机会。   事实上吕哲在治下疆域的时候走的是“大天朝”那一套,既是“有控制性的引导规划”。例如南郡本身因为人口众多,有足够的劳力的情况下适合走工业路线,再以相应的农业为辅助;苍梧郡人少地多、矿产多,那么就调去屯田兵走“大农场”建设道路,对于工业也是“大工业”的路线。   只是两年,由官府来根据每个郡自己的优势进行发展引导已经被证明极其有效。同时关于由官府来发布生产任务,对大地主限定每个收获季节收购多少成的粮食,大作坊生产出来的商品、数量进行约定收购,每一户自愿前往官府领取小额的制衣等任务。该类引导型、任务型能够极大限度的增加国力,也能符合官府所需要的发展方向。   产能是需要一再刺激才能增加,内需支撑不了多少时间,转内需为外售才是最正经的发展手段,吕哲一直都在苦恼内需饱和之后治下的产能要遭受打击,现在秦国率先提出战时从吕哲这边购买需要物品,不是天上掉馅饼是什么?   当然,吕哲向蒯通等人说得很清楚,不会无限量的出售物品,自家的战备储存也不会放下。   “出售的粮食与收获的粮食比例不能超过四成,那么我们的军粮储备就不会遭受影响。关于兵器的出售,他们战事激烈不会计较兵器的新旧,优先卖掉那些换装下来的青铜兵器,我们的部队则是逐渐换成铁质兵器。皮革、皮毛不贩售原料,而是以成品方式贩卖……”吕哲在滔滔不绝。   任何时候卖原料的利润都是最薄的,只有在没有办法的时候才会这么干,不然谁不是选择出售成品?   “相信他们会很需要皮甲、金属甲。我们制作一件皮甲从人工到原料的成本价大概是二十个半两,但是卖给他们却至少能卖出五十个半两,这就是一点五倍的利润!”吕哲看向了后面才来的娩杓,接着说:“那等于是每卖出去一件皮甲,我们就能多出一件来。”   娩杓像是小鸡啄米一般地点头:“主上说的是。另外因为我们的工匠制作多了,手艺必然就会更加熟练,无形中不但会增快生产速度,连带制作的质量也会越来越上层。”   “娩杓还有一点没说。”吕哲只差大笑来表达自己的愉快:“他们购置过去必然会根据参战的使用情况要求更改,那么我们的甲胄和其它产品就会被一直发现缺点。”   挺简单的道理,很像是其他人在打仗,自己用别人的性命来完善本方的战争产品,那是非谁都会乐意接受的事情,好处已经不是简单的经济效益。   原本不懂的人开始懂了,不再有人反对向秦国或是列国出售战争有关的物资,可是吕哲嘴巴上虽然说得那么好心里却保持着警惕。   现在的人或许不知道什么叫“市场经济”,可是“经济战争”那一套已经被玩得都烂了。而首次使用“经济战争”的人是管仲,他用这一套灭了三个北方小国,中原霸主晋国也一度虚弱。后面晋国学习齐国的经济发展策略才得以复苏,更是在赵武当政时期打服了曾经的南方蛮夷楚国,使得楚国成为周王室的一员。   购买方会需要什么,在出售的时候吕哲会亲自把关,别到时候经济的发展方向变得畸形,那哭都没地方去哭。   吕哲再次召见蒙毅是在大军出发的前一天,他没有问及封王什么的话,只是让蒙毅拿出一个购买物品的种类以及数量。   蒙毅显然是有准备而来,吕哲话音一落立刻就从怀中拿出一张几乎写满了字的白绢。   秦国采购的清单中粮食占了很大的数额,南方小麦产量低就采购二百万石的水稻以及各种豆子类杂粮,戈矛、长剑、长矛这一些近战兵器第一批数量合起来就是十五万,普通的弓两万张、二十弓一千张、各式弩一万部,箭矢一百五十万枝、弩箭五十万枝。另外一些就是皮革、皮毛、药材、布匹、鸡鸭鹅……等等非常多的种类。   二百万石?那是二十二万大军将近一年的用度,但是秦军不可能用二十二万去和上百万的齐燕赵三国对阵,考虑到中原军团哪怕是增兵参战的秦军该是在五十万这个数,若是再增兵……那秦国其它方向的防线肯定就要变薄了。   吕哲怪怪地看着蒙毅:“你们只是带了先期的粮秣?”   蒙毅倒是毫不避讳:“回君侯,正是如此。”   可以确定了,蒙毅拿出来的清单只是第一批,不然不会第一次就购买那么多的粮食,二百万石对于五十万大军来说,哪怕是战时没有被意外毁掉,那也就是四个月的消耗就要用光了。   “……粮食可以尽数。”吕哲心中的回忆府库中的兵器数量,发现要是按照清单来,那自己的军队要是发生大战就要缺少兵器,犹豫了一下也表示兵器可以满足,但是箭矢和弩箭的数量需要减少到箭矢八十万和弩箭二十万。同时,他很清楚的高速蒙毅,皮革等晕材料不应该在采购清单,提供的话只能是相应的成品,至于药材和肉类食品则没有问题。   “……”蒙毅表情上没有什么异色,心里却是随着吕哲答应越多越感到震惊,最后实在没忍住赞叹了一句:“君侯有治国之才,可惜……”   “咳咳!”蒯通立刻就是一阵咳嗽,治国之才形容是臣下,不管是蒙毅在试探吕哲有无立国之心,还是在蛊惑吕哲回心转意效力秦国,他都不可能让蒙毅说出这一类话。   吕哲是答应了秦国大部分的购买物品,可是光二十万匹马匹和百万的牛羊显然是不足以支付的,他不得不问蒙毅要使用什么支付方式。   现在一匹良马的价格是在八十镒左右,普通马匹该是在二十镒到三十镒,一镒金等同于七到八个半两,戈矛大概是在十五个半两左右(因为兵刃也是铜,不过加入了锡和铅等材料),普通的剑一般是在二镒金,一个半两可以购置百枝箭矢,弩箭则是十五枝一个半两……   考虑到天下大乱什么玩意都涨价,尤其是因为到处都在燃烧战火使粮食价格倍增,林林总总的算起来,包括粮食、兵器、箭、药材等东西,要是以战马方式支付的话,秦国至少还需要给吕哲十一万匹马匹,或是四百四十万镒金。   为了避免误会,必需提起的是这个时候的金并不是金子而是铜,四百四十万镒金也就是三千零八十万个半两,要是按照五铢钱来算是一亿五千四百万。用亿来计算看上去很多,但是别忘了到汉末时期,有点家底的人随随便便都能拿出几亿钱来买官,因此并不算是很恐怖。   “……君侯,粮食等物确实是物价飞涨,但是马匹的价值也在倍增,特别是二十万匹马中有六万匹战马,您……”蒙毅很想告诉吕哲,现在一匹战马最低价格也需要六十镒金。   “讲价?”吕哲露出了很不爽的表情:“那我卖给列国吧,他们肯定不会跟本侯讲价。”   “……”蒙毅不是在怀疑吕哲会不会卖给列国,是在奇怪吕哲是不是昏了头了,现在比大争之世的竞争还要激烈,吕哲难道不储备物资了吗?   吕哲见蒙毅不再讨价还价立刻就说:“这样就对了,咱们做买卖讲的是利索,你越利索我运输得越快。”   没错,因为已经是在交战状态,秦军根本就不可能穿越敌境或是长远的绕路,因而蒙毅还提出了吕哲帮忙运输的要求,这个运输费用必然也是要支付的。   送走了蒙毅,吕哲看向了燕彼。   秦国购买物资的消息吕哲不但不会隐瞒反而还会自己到处散播消息,结果自然是不用,齐、燕、赵三国之前有没有想从吕哲这里买物资不知道,后面派来了李左车提交了三国的购买清单。   “……大概就是这一些。”燕彼是代吕哲见的李左车,介绍完李左车带来的齐、燕、赵、三方清单,他很认真地看着吕哲:“怎么处理还请主上示下。”   不得不说,粮食真的是每个国家都稀缺,齐、燕、赵三国的购买数额比秦国多出了一倍,也就是达到了四百万石,兵器等物也在购买之列,但是没有像秦军那样要求付出代价帮忙修补,这是因为交战地点离齐国本土相对近,没有那个必要。   “很巧嘛,也是四个月的粮秣数额。”吕哲摸着下巴问燕彼:“那联军打算以什么样的方式支付?”   联军中的赵国和燕国都有出产马匹的地盘,可是因为亡国了一次马匹基本上是被秦国掠夺到陇西好北地去,赵、燕两国的马匹持有量是绝对不能和秦国相比的,所以以马匹作为支付手段是别想了。   “……说是部分以财帛,部分以地皮来支付。”燕彼只是代为复述。   吕哲立刻乐了:“那些地皮现在还是秦国的地盘吧?”   燕彼点头。   “我看上去很傻吗?”吕哲脸上满满都是讥讽。 第0553章 两全其美   吕哲不傻,列国自然也是不傻的,他们不光是在画空饼,还在对吕哲展现出攻秦必然获得最终胜利的信心,是在对吕哲进行拉拢和诱惑。   没人会认为自己是傻子,吕哲却是被齐、燕、赵三国搞出来的画空饼给气乐了:“这帮白痴,想用拉起来训练没多久或是压根就没有经过训练的农夫去打秦军,还以为自己必胜。更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他们竟然在用别人的东西来进行交易,都什么人啊这是!”   燕彼自然是知道吕哲不会答应,他问:“那臣去让李左车……”   “不!”吕哲截断燕彼的话,冷笑着说:“告诉他们,能拿出多少财帛就买多少东西。不愿意买当然也可以,不过别怪本侯既给秦国输送物资又站在秦国那边打他们。”   燕彼惊讶的“啊!!?”了一声,震惊地看着自己效忠的主上。   “笨蛋,这是恐吓。”吕哲训了一句,然后持续冷笑:“你告诉他们之后,再把价格往上增幅一成。”   燕彼这才舒了口气,他最不愿意的就是吕哲站在秦国那边。   列国之中并不全是笨蛋,他们也会有智者猜出秦国选择在这样的地点这样的时间开战有什么目的,肯定会想出秦国那是要消耗他们的物资。因此,齐、燕、赵三国会买的,按照他们的想法,自己多买一些秦国就会少买一些,哪怕是秦国不少买一些吕哲的储备也会相应减少。   燕彼只是出去没多久又回来,他告诉吕哲:“李左车需要回去一趟,不过已经初步同意您的要求。”   看!哪怕是吕哲站在秦国那边的可能性只有万分之一,可以想象齐、燕、赵三国现在也是在担忧吕哲会站在秦国那边,他们在战胜秦国之前会一直避免吕哲参战。所以别说是等价交换物资,哪怕是吕哲卖给列国的价格比卖给秦国贵,他们也得咬牙买下来,以期能不得罪吕哲的同时进行交好。   现在的天下局势无比的明朗,吕哲很清楚待价而估的价值,不过嘛……他按兵不动并不是为了等谁提出比较高的高价,而是等着他们两败俱伤之后摘桃子,或是他们之中谁要败了却无法形成对吕哲有利的局势去帮。   抱着发战争财和冷眼看局势变化的吕哲,在二十八万楚军集中到慎这边来时,他与魏王、韩王、楚王……当然也还有项梁一阵沟通,确定可以开拔之后,汇集起来的四个势力总数五十八万的大军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在行军途中,吕哲自然是骑跨战马,而列国君王则是乘坐战车,他们几乎并成一排一路走一路闲谈。   不知道是不是秦国要封吕哲为王的消息走漏,由熊心率先又提起相助吕哲称王的事情,魏王和韩王自然也是极力邀请吕哲成王。   到了外力助推和部下们强烈要求的时候,吕哲知道不称王是绝对不行了,对于称王他也已经有详细的考虑。   让始皇帝封王不可取,要知道吕哲麾下无论是文还是武至少百分之八十是出自六国,一旦吕哲接受始皇帝的封王,不管始皇帝是不是用吕哲为族群开扩生存空间作为酬谢,那都是等于吕哲屈从于秦国,那些人哪怕不开口、不激烈反对,肯定也会心里极度不爽。   自行称王已经成了吕哲很大可能的成王方式,有了魏韩楚三王的相助那也不算是草头王之类的称王,可是吕哲真的不想给后世做下一个坏榜样,有实力就能称王那不是鼓励谁谁谁有实力就割据然后称王吗?如此一来可以想象天下将要永无宁日,不管是谁坐江山都只能是随时提防有兵权的武将,又该重复的走向自我弱化打断脊椎的蠢循环。   吕哲思考了很久才拿出一个方案,始皇帝不是要封他为王吗?那么始皇帝怎么能够一毛不拔,是不是该赐予一块封地来着?他觉得汉中郡很不错,是一块好得不能再好的封地,正适合始皇帝拿出来转为吕哲所有。   始皇帝能拿出汉中郡最好,不拿出来吕哲自称汉中郡归自己所有,再成为汉王是一个非常不错的王号,至少吕哲认为大汉由自己开国是个很美好的事情,听上去远比什么吕国、南国之类乱七八糟的国号好听太多太多了。   只要能拿下汉中郡再称王,吕哲的部下们绝对就无话可说,不管是始皇帝大方的赐封,还是吕哲自己出兵去拿。但是呢,吕哲还是比较倾向于是始皇帝拿出来,那便能避免自己开称王的“壮举”,为此他已经和蒙毅商议过一次,说是只要始皇帝愿意将汉中郡拿出来并封为汉王,他给“无偿”援助秦军一批物资,并答应秦国在支撑不住的时候站在秦国这一边出兵相助。   蒙毅一开始很震惊也很愤怒,认为吕哲是在为攻打咸阳做准备才开口想要汉中郡,他听到吕哲说哪怕是秦国不赐封也有能力打下汉中郡并直捣咸阳时更愤怒,但是心里也清楚吕哲所言不虚。   秦国已经和齐燕赵再次干上,马上就又要应付北边以匈奴为首至少三十万的敌军,这个时候吕哲再攻打秦国,那汉中郡真的是没有足够的兵力来守,只要吕哲兵逼咸阳……也仅仅是兵逼咸阳,那秦国各条战线必需要回援,牵一发而动全身之下秦国就算是不亡国也该被彻底打残了。   蒙毅再听吕哲说只是想要给麾下一个过得去的交代,在秦国同意之前绝对不会派一兵一卒进入汉中郡,但是汉中郡的税赋归吕哲所有。他听完有些理解了吕哲的用心,吕哲那是被逼得不称王不行了,可是因为某种不知道的原因并不想自号为王,因此才会向始皇帝提出那么荒唐的要求。   到了目前的天下态势,吕哲可以不用去隐瞒什么,他很明确的表示,拥有汉中郡的归属权也确确实实是为夺取咸阳做准备,但那是建立在秦国熬不过去的前提下。还有,他也表示一旦有机会夺天下自己并不会心慈手软和任何迟疑,说出了让蒙毅目瞪口呆的实话,那就是“我是秦人,若秦要亡,便由我这个秦人来获得咸阳和秦地,有那么一天会再次一统天下,是秦人为皇为帝的天下。”。   吕哲还记得当时蒙毅目瞪口呆中有着一丝丝的安慰,想来秦国上上下下也明白自己的处境。   因为国策的变化,又因为政体的改变,更加因为一统之后秦人很快失去了好战性,民力又过度的使用丧失了民心,秦国的国力虽然和一统差不多甚至更强,但是军队的战斗力真的是下降得太快了,这一关谁也没有绝对的信心夸下海口能撑过去。   在这种不但应付不当就会亡国的悲观气氛下,秦国既是忧虑会亡国,又异常担心列国在灭亡秦国之后会大肆屠杀秦人,毕竟秦军在统一之战的时候因为是按照首级计算军功真的没少屠杀平民,列国怎么可能不报复?   各种忧虑之下,哪怕是始皇帝都在考虑秦人的退路,不但选出公主要下嫁吕哲,连带谁都清楚不是那么一个回事的监军都在想着派哪位儿子前去吕哲军中。更甚者,始皇帝怎么可能会不知道秦国中的很多氏族子弟即将前去投靠吕哲,但是他并没有进行阻止。   秦国会不会亡谁也不清楚,但是哪怕是万分之一能赢都要努力,不但要努力打赢还要做好打不赢的情况下该怎么保证血脉的延续,其中以法家治国的体制更是要找继承者。   说到法家,秦国的法家是清楚吕哲也是采取法制治国,吕哲还能持续不断从秦国那里购买战马等物资,法家也是有出一些力的。他们是以不违秦律来维护,秦律在秦国的地位已经巩固,哪怕是始皇帝都很难违背秦律来自行其是,这样一来那些反对继续向吕哲出售物资的人只能闭嘴。   吕哲高速魏韩楚三个君王会在取得汉中郡之后为汉中王(简称汉王),三个君王立刻就是露出惊喜的表情。   熊心更是迫不及待问:“那么汉王是在近期要出兵攻打汉中郡?”   吕哲笑了笑改变话题,不再谈起称王的事情。   再怎么说熊心都是楚王,自然是乐意吕哲选定除了楚国之外的攻打目标,那样一来楚国哪怕是不想光复旧土什么的也能安安稳稳过几天小日子。若是吕哲攻秦失利,那对于楚国来说也是好事,要是吕哲大败亏输那对楚国就更是天大的好事了,他们就该振作一把做从吕哲背后捅刀子的美事。   一路闲谈一路聊,五十八万大军并不是分为几路开进,是那种集中在一起又按照不同归属摆出阵势的推进,这样一来不但显得浩浩荡荡也是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   吕哲和列为君王不止一次的收到回报,说是交战双方的斥候一直在旁关注。   大兵团行军本来就是怎么都掩藏不了行踪,但是不代表被监视的时候就该无动于衷,对于有非本阵营的斥候在旁窥视,吕哲的选择自然是下令杀无赦。 第0554章 秘辛(上)   项梁一直在观察行军中的吕哲军,对于骑兵更是关注到眼睛不愿意挪开。   “与单骑走马没什么区别,一样的骑跨战马行军姿态,看样子骑术也并不是多么高超,那是怎么能平稳地坐在马背上冲锋近身搏杀?”项伯没有看见那支人穿甲马也披甲的铁骑:“那支给人很恐怖印象的……铁骑,没错,就是铁骑!这支军队也没有看见,吕侯的保密意识很强啊!”   项权默默点头,就像是项氏子弟兵那样,行军的时候将铁甲放在包裹让士卒背在后背,手中的铁质兵器也是一直用唱布包着,根本就不轻易示人,所以吕哲极力掩藏人能够骑马冲锋肉搏的秘密,又将铁骑藏得严严实实才是应有之意。   “一定要找到这个秘密!”项梁的语气里充满了渴望。   吕哲军的轻重骑第一次亮相给人的印象太过深刻了,只要是亲眼目睹的人无不是被那一幕震惊得失态,脑海中不止一次的想象和推延该怎么应付,但是所知道的资料太少太少了,根本就无法凭空的找到可以对付办法。   事实上哪怕是知道轻重骑的优缺点也不是想对付就能对付的,不然华夏历史上的北方游牧民族就早该被亡国灭种了,哪还能屡次地南侵并窃取天下。   很多人研究过该怎么去对付骑兵,得出的结论是骑兵只能由骑兵来对抗,若是用步军去与骑兵交战也只能是被动的防御,步军对上骑兵哪怕是战胜了也无法大量杀死杀伤,毕竟骑兵是四条腿,哪怕骑兵战败都能依靠极强的机动性逃跑,想要大量歼灭骑兵只有在特殊的地形进行埋伏才有可能。   骑兵只能由骑兵来对抗?那么就需要有足够的战马来源,也就是天然的、良好的牧马场。华夏大地的天然又良好的牧马场有多少?河朔地区地势平坦水草肥美算一个,陇西平原亦是算一个,辽东的几个不大的平原也能凑数,这些地方孕育出来的马种才能算是比较优质的战马。其余地方哪怕是也能养马,因为地理关系和气候关系孕育出来的马种也仅仅是一般,并不是良好的军用马。   若是有地图,可以看看能够孕育出良好战马的牧场都是在哪,无论是河朔还是陇西,昂或是在辽东,无一不是在离游牧民族很近的地方,稍一差池这些地方就会落在游牧民族的手中。而农耕民族说实话啊,在春秋战国乃至于是秦一统时期还有不错的牧羊马匹和训练战马的手段和技术,可是在两汉乃至于是更后面的朝代,除非是能驯服胡人为自己牧马,不然根本就养不出好的马种,也没有太好的手段来训练出战马。   春秋战国能养出好马,那是因为这个时期是华夏民族扩张最为迅猛的年代,在扩张的过程中不断主动地去融合异族,连带异族一些好的技术也据为己有。秦就更不用说了,秦人花了几百年的时候主动去融合戎狄,秦人更是为周王室牧马出身的,怎么会缺了养马和驯马的法子?   若是以养马和驯马的方面来说,吕哲来到了一个不错的年代,在这个时代里秦人占据了一大片适合养马的陇西,不是两汉时期的陇西,是还有天山以西大片平原的陇西,在两汉时期天山以北那些满是河流和平原的地盘已经丢了。   在秦刚一统天下时期,被灭六国中的赵国和燕国马匹更是被秦国掠夺,天下战马基本上是为秦所据有。除此之外,某些区域的秦人因为还有半游牧习惯,虽然没有一个比较确定的数据,但是秦拥有的战马数量绝对不会少于六十万匹。   很多人可能不太了解战马是什么,以为每一匹马都能成为战马,可事实并不是那么一回事。不是每一匹马都能成为战马,大概四到五匹马之中才能出现一匹战马,概因成为战马需要足够的耐力、负重能力,除了这两个前提之外,成为战马还需要能够被训练成拥有懂得骑士指令的灵性、不怕喧哗、敢于冲击等等很多的特质。   要是说在什么时代华夏民族能比较方便的组建起一支骑军,那真的是以两汉之前最为方便,而这个时候还没有所谓的“蛮荒之地”的说法,不但是秦国内部还有半游牧状态的秦人存在,连带赵、燕也有,草原对于华夏民族来说并不是无法利用的土地。更加令人欣喜的是没有“故土难离”这种根深蒂固的思想,更无“父母在不远游”的想法,该时代的人眼界虽然不开扩却不缺开扩精神,这也是“中央集权”所带来的负面影响未深入骨髓的体现。   吕哲有做过很隐晦的调查,虽然不保证靠谱,但是封建模式的社会体系绝对是扩张性最强、侵略性最足的一种体系。   要是以分封模式在草原划出一块又一块的地皮分封诸侯,那么一个又一个封臣绝对会想方设法地在草原站稳脚跟,毕竟那是他们“自己的地皮”,由不是“奴隶主”的“所有地”,只要环境不是差到无法生存,封臣就会拼命地努力建设。   相应的,不但是草原可以以分封模式来试图长久占领,任何一块地皮都可以使用分封模式来达到“开枝散叶”的目标,不过前提是中央政权的“头脑”不怕某一天这些封国灭掉自己。   “骑军?”吕哲眉头一挑看向了说话的项梁:“项梁公问的是会猎之上的那些部队?”   项梁问得并不突兀,他是假设了一个背景,这个背景就是军队开到秦与齐、燕、赵三国开战的战场,吕、魏、韩、楚要参战的话应该怎么来分配,那么自然是需要了解阵营内的兵力分配和兵种优缺点。在问出吕哲军的骑兵之前,项梁已经先介绍了项氏子弟兵的装备情况和最拿手的战法,详细说明各支楚军能够担负起什么样的责任。   作为同一个阵营,哪怕这个阵营是临时性的,确确实实是要互相沟通一下,以免在爆发战事的时候出现无法协调的情况,项梁已经开诚布公的说出楚军的情况,吕哲若是藏着掖着自然是会被觉得没有任何合作的诚意,所以不得不说项梁挑选的时机拿捏得相当不错。   “就如诸位在会猎时所见,本侯麾下骑军可以冲锋肉搏、可以进行骑射,对付步军有着天然的优势。”吕哲自然是不可能全面介绍,思考着措词:“若是拿个比方,本侯麾下将近二十万的骑军作用与之战车部队相当,在某些方面比战车兵拥有更强的机动性,没有战车兵诸多的限制,亦是不需要保养的诸多事宜。”   什么马镫、马鞍,连带正在研究的马蹄铁,吕哲自然是一个字都不会说,也没必要去说,因此项梁想要更渗透的研究时,吕哲眼神变得无比的锐利。   哪怕是再好的盟友也没有人会拿出全部的底牌,无论在什么时代这点都是通用,项梁竟然急切到不顾这个规则打破沙锅问到底,可见对吕哲军的骑军是多么迫切的想要了解。   其实吕哲有一个错误的理解,在春秋战国时期单边马镫早就出现,那是少数的贵族想要能更轻松的爬上马背。   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可能是没人想过既然单边马镫能借力为什么就不设立双边的马镫,也可能是有人“高瞻远瞩”地认为马镫的出现更有利于游牧民族因此才没有发明出来。   不过说实话,哪怕真的是有个别人认为马镫的出现将会使游牧民族解放出双手,那也不会是全部的三缄其口,该是有那么几个不开眼的家伙发明出来。因此说什么高瞻远瞩基本是不可能,那么只能说人的思维固定化,还是那层“薄纸”没有被捅破?   重复过几次了,想要永久的保持秘密不被洞察不可能,但是尽量掩盖总能拖延秘密过早被洞悉的时间,吕哲对于项梁的不开眼给的回应是严峻的脸庞外加锐利的眼神,这么一来哪怕项梁是多么的迫切也只能消停下来。   “楚国现在拥有的战马数量不足二万,那个秘密对你们没有任何好处。”吕哲不悦地说。   项梁拱手致歉,然后又问起大军该在什么方位驻营的事情。   慎离秦与齐、燕、赵三国的交战地点是差不多五十里,普通的行军姿态需要大概一天半的时间,吕哲他们集中推进一天,到离交战地点大约二十里的时候已经能遭遇齐、燕、赵三国联军的外围部队,这些联军部队在发现有将近六十万满是吕、魏、韩、楚旌旗的军队向战场的时候,他们的选择是离这支开进中的部队越远越好。   “再行进五里,离交战地点十五里外筑营。”吕哲说的是筑营不是驻营,以前已经有解释过这两种驻扎的不同之处。他又说:“项梁公以为该采取什么样的筑营布置?”   项梁掩去因为过度询问吕哲军机密而出现的尴尬,心里对吕哲这个兵法大家能开口询问怎么布置感到骄傲。他寻思了一下,问:“那就看吕侯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前来。”   “呵呵。”吕哲轻笑了有一会,最后莫测高深地说:“你说呢?” 第0555章 秘辛(下)   还能是什么目的,能安静地看戏那就安静地看,到了有机会全面歼灭双方的时候吕哲也绝不会手软,现在的问题不是吕哲要怎么干,是秦与齐、燕、赵三国会让吕哲去干什么。   对于吕哲来说,秦若能惨胜是最好,双方僵持着也蛮不错,齐、燕、赵三国惨胜可以接受,若是联军大胜那姜氏绝对无法接受的事情。   秦国不能亡,至少是吕哲各项发展都平衡起来之前绝对是亡不得,要是在吕哲无力抗击天下之前秦亡了,吕哲创建的势力在这一代灭亡虽然不可能,但是肯定是会形成长久的隔江对峙,那么南北朝就要提前到来了。   错了,或许没什么南北朝,毕竟匈奴也会南下,齐、燕、赵三国等于是被吕哲和草原胡人夹着打,吕哲打得凶一些齐、燕、赵三国就要被匈奴从后面捅刀子,可能演变成齐、燕、赵被游牧民族所灭,然后出现南宋时期的格局;匈奴要是打得凶猛,吕哲过江北上占领地盘,要么是提前爆发类似于西汉刘彻的格局,要么就是北宋时期的形势。   吕哲平推齐、燕、赵三国之后再追亡逐北?没有任何一支势力(国家)能长久打仗的,哪怕是财政和粮食能够维持,军队总会有损失的吧,损失了总要有兵源补充吧,而一个人从孕育到可以成为战士要多久,至少十七八年是不是?   以五百万的人口去打完中原,很可能会接收列国的黔首达到千万左右的口众,但是其中有一半人口是对吕哲拥有敌意很难成为兵源,地盘扩大了烂摊子也更多,以这种现状继续跟匈奴展开战争,说句不违心的话,吕哲能有三成胜算都算高了。   经济发展、农业发展可以使用特别手段来增速,可利用人口的增长却是需要鼓励生育和小孩成长为大人的时间,吕哲对这些认知还是比较透彻,因此从未想过过早北上,最佳的时间表是一步又一步平稳的向北,每攻占一块地盘就稳固下来消化,同时让北边的国家不过度削弱到对草原胡人没有任何自保能力。   这样的时间表大概是会在十五到二十年之间,在这段时间之内吕哲尽可能的向南开扩,将内河水军发展成海军,向大洋寻找新的资源用以本土的发展原料需要,那么二十年之内依靠吕哲对科技的重视,开金手指指点出火药制作,再来发明出火绳枪什么的玩排排队枪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现在少量的钢材都被玩出来了,吃透冶钢技术增加产量再来研究出钻管技术弄出枪筒真的不是太难,所欠缺的只是那个思维而已。   五十八万大军在秦与齐、燕、赵三国交战地点十五里外筑营,几乎是大军开始分布开筑营,秦、齐、燕、赵的使节团立刻就过来了。   秦国的来人是董翳为首的一帮人,这点让吕哲感觉有些奇怪,秦国不缺文士怎么让董翳这么一员武将一直在交涉?稍微一想也就琢磨透了,想必董翳是赵高那一系的早被秦国众臣们洞察,赵高为吕哲的翁丈,那么让董翳过来吕哲多多少少会看在赵高的面子上不太过为难。   齐国的来人是田市,燕国的来人是卫满,赵国的代表是李左车。   田市与李左车毋须过多介绍,卫满却是不得不谈一谈。   只要是有点历史根底的人应该都听过“卫满朝鲜”,这位仁兄在西汉初期卢绾战败后带着一部分军队以及家人逃向了朝鲜半岛投靠了箕子。   箕子根据历史记载是商朝的后裔,乃是纣王的叔父,商被周灭之后就一直生活在朝鲜半岛。   卫满率残军逃亡朝鲜半岛,后面暴起毁灭了箕子朝鲜,建立了卫满朝鲜,疆域包含了西汉最鼎盛时期的辽东局部、玄兔全郡、沮濊(三点水一个岁)郡、甚至连后世的吉林全部、黑龙江局部都是其疆土。   卫满朝鲜始建于公元前一九五年,于公元前一零八年,被西汉的汉武帝刘彻灭国,不过西汉在灭亡卫满朝鲜之后抛弃了吉林全部和黑龙江局部,该些被抛弃的领土出现了南沮国、北沮国、余国、高句丽、慎国,五胡乱华期间高句丽灭亡南沮国、北沮国、余国、高慎国成立大高句丽国,随后这个大高句丽国又灭了盘踞在朝鲜半岛的马韩,辰韩、弁韩。   大高句丽国在五胡乱华后期更是杀入了西汉时期的北平郡,一度差点打到中原地区,然后被前赵驱赶,等到前赵灭亡高句丽人还真的打进了中原,后面又被后赵驱赶回去。在五胡乱华的整个历史里,大高句丽经历非常多,版图忽大忽小却是南晋小朝廷重要的盟友之一。   到了杨坚终结鲜卑周国建立大隋,又到了杨广北征高句丽……说实话小小的辽东和朝鲜半岛对于华夏历史的影响真的非常大,且不止是有隋一代,连带唐、宋、明的历史里从辽东崛起的国家都占了历史很多的戏份。   知道有那么一段“卫满朝鲜”历史的吕哲知道卫满这人的份量,是卫满给朝鲜半岛带去了中原的文化和技术,从此之后朝鲜半岛无论是哪支势力(国家)都是属于泛华夏体系中的一员(指文化)。   吕哲所在的历史已经改变,现在不用卫满去给朝鲜半岛带入中原文化和技术,此时的燕国军队早就在朝鲜半岛肆虐,箕子朝鲜似乎是在去年已经灭亡在韩广手中,只有马韩、辰韩、弁韩这三个处于石器时代的部落因为燕国将目光转回攻秦才得意暂时幸存下来。   对于田市、李左车、董翳三人吕哲是一种爱理不理的态度,但是对卫满吕哲却表现出一种谁也琢磨不透的尊重。   “……燕国真乃勇猛之国,本侯听闻燕军灭亡箕子朝鲜,占其三千里河山之地,当夜喝得宁酊大醉。只为燕国为华族开辟疆土感到万分喜悦!”吕哲不但语气真诚,脸上的尊重也是假装不出来的。   卫满还真没有想过会得到吕哲的尊敬,愣了一下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燕国杀进朝鲜半岛杀的太好了,不管是吕哲还是任何一个华族政权,有了燕国占领过朝鲜半岛的历史在,他们都能理直气壮的说出“半岛是华族神圣不可缺失的疆土”之类的话。   另外,吕哲听说齐燕和解跟朝鲜半岛也有很大的关系,燕国占领辽东以北、以东、半岛发现了诸多矿产只是无力开发,现在正由齐国出资与燕国合力开扩建设。且不管齐燕能从这块地皮上获得多少好处,他们开发得越好,那么能够再次一统华夏的政权就越舍不得放弃。只要华夏政权不愿意放弃,那么出现什么南沮国、北沮国、余国、高句丽、慎国乱七八糟之类国家的可能性就被无限的减少,历史在这里算是拐了个弯,这个“弯”有多么拐就看那里的资源是多么丰富了!   卫满是来阻止吕哲率军再向前的,不但是卫满,所有急匆匆赶来的使节每个都带着相同的目的。他们在拼命啊,身边怎么能够盘卧着一条巨龙,这不是明摆了的事情吗?因此不但是要阻止以吕哲为首的近六十万大军再往前,他们还受命求也好什么都好,无论如何都要让吕哲率军反转的使命。说实话,要让吕哲率军离开交战地,依靠三寸不烂之舌显然是没可能的,那么就看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了。   吕哲对卫满态度良好,这让田市与李左车不断对卫满眼神暗示。   “君侯……不!是大(读代)王,外臣这一次前来,一是代表寡君恭贺您称王建国,二是有大事、要事、急事与大王相商。”卫满被尊重,那么自然也会用无比尊重的态度对待吕哲。他几乎是说一句话就行一次礼,慢慢地讲清楚了来意。   吕哲边听边点头,等待卫满说完看了一眼其他人,缓慢地说:“本侯这一次过来是办几件事。”   被派过来的人立刻拱手做出注意倾听的模样。   “这一嘛,是为了接我妻子赵欣,连同妻子嫁妆一同,也将聘礼送到赵军营中。”吕哲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他看见的是董翳脸色大变,田市、卫满、李左车露出狂喜的表情。不等他们开口说话,吕哲接着往下说:“二嘛,是与秦军进行一些交易,先送去二十万石的粮秣与大概五万兵器、近百万箭矢和弩箭……”   董翳脸色一缓,恭恭敬敬地弯腰行礼。他刚才可是被吓坏了,以为吕哲是要来解赵军之难,听完后面的话才领会出吕哲暂时是两不相帮的态度。   “外臣敢问大王,若是我等出秦国一倍之利,大王愿意将那些粮秣、兵器等物转售吗?”田市有些急促地问。   吕哲没有马上回答,他摸着下巴做出一副迟疑的模样。   “大王,一倍之利啊。”田市尽量挤出笑容:“同等的货物,大王卖予我等能多出一倍之利,何乐不为呢?”   “……”吕哲看上去更迟疑了。 第0556章 是谁亲征?(上)   不愧是大斗出小斗进收邀人心代齐的田氏,张口言利闭嘴谈益已经成了基因里的一种本能,可是这种基因也不知道是突变还是什么,这一代的齐国宗室可比他们的祖先小气多了。   “一倍利就想让吕侯违背契约精神?”董翳像是在嗤笑一般“嘿嘿嘿”笑了。   田市当董翳不存在,用着恭敬的态度问吕哲:“货物众多,一倍利便是将近四十万镒金,君侯应当满意了。”   果然是礼崩乐坏哦?什么都从实际利益来看虽然会有人所不齿,可是到了战国末期早就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也正是谈利益成了平常不过的事情,田市才有那个胆子用重利来诱惑吕哲,不但能抢购秦国所需的物资,还能通过这件事情打击一下吕哲的名声,何乐不为呢?   契约精神这么有现代感的词语出现在这个时候很突兀吗?其实一点都不会显得突然,契约精神是随着“礼”“仪”“仁”“信”产生,而华族一直以来就用礼仪之邦来自称,又怎么会是一个没有契约精神的族群。   明明知道撕掉约定,哪怕是用口而不是文字来定下的约定,都会破坏自己的信用,吕哲依然露出犹豫和迟疑的表情,这让很多不了解吕哲的人不由心生轻蔑鄙夷之心,特别是田市心里还不知道怎么在骂吕哲果然是暴发户,没有相应的文化素养底蕴什么的。   吕哲无需过多说话,他只是让娩杓念出秦国所需的物资,然后静静地看向田市。   不止是田市,在场事先不知道秦国采购清单的人无一不是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两百万石粮秣才是第一批采购,还会有第二批、第三批甚至更多。粮秣加上另外那些兵器、甲胄等物,这些东西的价值怎么也需要用千万镒金来算,令人不得不怀疑齐国真的能多出一倍利来争购吗?   吸了口凉气的田市咬了咬牙:“货物虽多,可是对我大齐来说,不过是小事。若君侯愿意卖予齐国,齐国就能吃下。”   在来之前吕哲以及其臣属已经料到齐国会有反应,只是没想到齐国的财力会那么的富裕。千万镒金啊,堆在一块绝对会成为好大一座铜山,齐国说拿就拿出来了,谁能肯定齐国能拿出一座就拿不出第二座呢?   吕哲用眼神示意娩杓答应下来。   娩杓自然是立刻会意,他邀请田市写下契约,并进行详细的商议,看是用财帛还是用其它物品来交换,物品的话又会是什么。   田市达到目的立刻露出大喜的表情,骄傲地昂起头看一眼脸色异常难看的董翳。   “君侯,您……”董翳说到一半被吕哲用眼神阻止。他很明显看到吕哲脸上轻松的表情,心里虽然着急却也只能耐心等待。   那边的娩杓已经与田市初步写好契约,差的只是进行更加详细的谈判。   契约是一式两份,田市过来后拿着一张契约得意洋洋地对着董翳晃了晃:“强秦?呵呵呵呵呵……”   秦虽军强,可是一直并不以富有著称,抢购成功的田市好像是齐国战胜了秦国一次那般,心里别说有多么爽快。   李左车与吕哲接触过多次,知晓吕哲并不是见利忘义之辈,且与信用相比起来千万镒金根本不算什么,毕竟吕哲注定是开国之主的人,信用与一次性的利益孰轻孰重不可能分不清楚。   吕哲安静了许久终于开口说话:“董翳且与娩杓书写契约。”   什么意思?吕哲除了能拿出一份之外还有余力在短时间内提供一份?!那可是合起来四百万石粮秣和能武装三十万人的军械啊,在天下皆在大战的年份,这么多的物资足够支撑至少五年的战事,吕哲竟然舍得卖???   “这、这……”田市很想跳出来大吼齐国再次吃下,可是他没那个底气,只能用不可思议的语气呢喃:“富裕如斯,南方的土地真的有那么肥吗?”   一旁静静观看的项梁肠子快悔青了,他十分明白南方土地肥沃,可是绝对不会肥沃到随随便便就能拿出四百万石粮秣的地步,该是吕哲在攻伐百越的时候取得了巨量的缴获。   楚国对百越并不陌生,毕竟百越曾经屈服于楚国,列国之中估计没人比楚国知道百越粮食的富裕。除开粮食之外,百越还盛产皮毛和玉石等物,可以想象得出吕哲在攻越中获得了天大的好处,不然不会舍弃北上的良机一直对百越穷追不舍的打。   娩杓与董翳也写好了契约,由于是早就有经过商议,自然是不需要像齐国那般再进行详细的沟通。他写完了之后目光炯炯地看向卫满和李左车,像是在询问燕国和赵国要不要也采购一点什么。   卫满和李左车对视一眼。他们一个离交战地点数千里,哪怕是有齐国帮衬,燕国二十来万大军也该自行解决一部分粮秣,同时对于兵器的进购和修补也要想办法解决,不能完全依靠于齐国,否则就像是蛇被拿捏了七寸那般,好不难受。另外一个呢,赵国的本土虽然离交战地点不像燕国那么远,可是要考虑运输的消耗啊,能从吕哲那边进购一些自然是最好的。   几方使节原本是带着各式各样的目标前来,现在倒好,成了购物大会似得。他们与娩杓进行商议,提出的物品种类和数额不足而一,早就得到示意的娩杓自然一一先应承下来,随后再来慢慢侃价。   等待所有有进购欲望的人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他们都是满脸的喜悦或是振奋,有时候眼角余光扫视到脸色平静,或是心里满肚子的不解,也不知道没人在心里骂吕哲真是愚蠢,战事多发的年代竟是用珍贵的粮秣、兵器、药材等物换财帛。   吕哲会向麾下解释市场效益,但是他没有义务去替列国解惑,对于某些人脸上隐晦的嘲讽和冷笑选择视而不见。   交战各方都有向吕哲购物,那么吕哲要求各参战方不得拦截商旅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其实吕哲原本没必要去说这个,在春秋战国时期哪怕是在交战的战场,列国除非必要也不会做拦截商旅的事情,顶多就是将货物买下让商贾返回,有时候拦截扣押下来也会在战争分出胜负进行赔礼。   齐、燕、赵三国的来人购买物资是额外的事情,他们主要目的是想要阻止吕哲继续率军逼近战场,更大的目标是劝吕哲率军返回。   最先提出请吕哲转回的人是田市,齐国用多一倍的代价购置了那么多的物资,田市心中不窝火根本不可能。可是窝火又怎么样呢?契约都已经签订,推翻的话不但会将吕哲得罪死,连带齐国也会失去国家信用,那将是一件异常得不偿失的蠢事。   吕哲听到田市的话立刻就笑了,他很认真的看着田市:“你们交战的场地为魏国疆域,他国军队在非本国疆土作战,我对魏国有保护的神圣责任,该率军返回的是贵国寡君。”   “……”田市想开口说什么又闭上,久久之后道:“此战是秦国先打,君侯若是率军前来驱赶,驱赶的对象该是秦军。若是秦军后撤,敝国退了又怎么样呢?”   董翳立刻就沉不住气了,这一战确实是秦军突袭前来观盟的赵国才会演变成现在的局势,要是吕哲真的要计较,秦国怎么都是理亏的那一方。他刚要说话,吕哲却是先开口了。   吕哲希望齐国还是专心应付与秦之战,不应该管的闲事少开口,开口之前也要好好想想自己有没有那个实力,若是没有相应的实力就低调一些。   经过会猎的全军覆没大将也被生俘,田市被一呛还真的不敢再过多的纠缠,只能频频用眼神向李左车示意。   李左车怎么都是代表赵王歇前来,而赵王歇是吕哲的翁丈,这么说来吕哲该是会给赵国一些面子。李左车可没有提什么让吕哲才撤军的非分之想,他先是替赵王歇表达出即将联姻的喜悦,随后谈到了该怎么迎娶怎么出家,礼仪规格的话要按照什么样的级别。   “贵国正在战争状态,礼仪规格想来是无法全礼,因此只能委屈赵欣,待本侯回转南陵之后再行补上,也请贵国派出足够份量的重臣一同前往南陵。”吕哲说得有理有据。   李左车不断点头:“派出重臣送嫁,这是应该的。”顿了顿之后又说:“我王认为两家已经是姻亲之国,日后必定会有诸多家事需要商谈,特地让小臣长待南陵以便传递家书。另外,也请您派人常住邯郸,不知道您是否愿意接受?”   哦?这是互派臣子常住,担任便于沟通的使臣。在春秋乃至于战国这样的事情都无比的平常,类似于现代互相派出大使常住一般。   李左车提出了这个,在场所有列国也都随后表示应该这样,连带满心郁闷外加怨念的田市也没有放弃。   互派使节常住的行为对于国与国之间十分平常,代表列国已经承认吕哲有开国的实力,也认可吕哲自立一国与列国平等交流,但是董翳后面也表示会常住南陵就令人有些没搞懂了。 第0557章 是谁亲征?(下)   在秦国的版图和官面上,因为吕哲没有公开举起反旗,吕哲治下的疆土依然还是被画进了秦国的疆域图之中,同时在秦国的任何一个记载官位和书写历史的机构里,吕哲也还是秦国的吕县侯、南征将军。   董翳以臣使身份提出在吕哲的政治中心南陵长待,那不是表示秦国已经接受吕哲自立一国吗?那一句话说出来之后,怎么会不令人诧异。   吕哲也是听得愣了一下,确定不是自己会错意,董翳也不像是在开玩笑,他才默默地点头表示同意。   列国的心里却是乐开了花,吕哲都还没有公开表示脱离秦国,秦国倒是自己先承认吕哲开国独立了,这是多么具有戏剧化的一幕啊!   没等列国的人消化完董翳之前的行为,也没有想出会有什么影响,董翳又说:“关于汉中郡一事,君侯也如常所愿了。”   吕哲猛地睁大眼睛盯向董翳,他没有记错的话,从提出要求到今天也就是两天的时间,蒙毅不可能在两天之内让快马来回奔波,那么肯定是有什么能一言而决的人物南下了!   始皇帝亲征?似乎没有这个可能性。吕哲所知道的是始皇帝病重,以前是一个月要昏厥三四次,现在成了一不小心就会昏过去的状态,因此病重状态下的始皇帝哪怕有心也无法亲征。   除非是诓骗的策略,否则臣子无权决定这么大的事情。而现在秦国诓骗吕哲不会有任何好处,反而会激怒吕哲,让吕哲加入攻秦序列。那么……是扶苏来南方了?   送走了列国的人,吕哲派人将一同离去的董翳又喊了回来,第一句话就问:“扶苏可是被下诏成为太子了?”   董翳显然是早猜到吕哲要问什么,立刻就答:“回君侯,太子确实是来到南方了。”   始皇帝还真的册立扶苏为太子了啊?吕哲虚请董翳安坐,又问:“翁丈是什么说法?”,他口中的翁丈自然是赵高,而赵高与扶苏可是有仇。   董翳眼睛眨了一眨,叹道:“陛下册立长公子为太子,部分国家权利也已经转给太子。太子掌权之后,府令保管的一些天子印玺已经被太子拿去。”   这一切就解释得通了,之前的秦国虽然强悍,可是在一些国策战略的反应上一直存在迟疑,那不是因为始皇帝病重不好处理政务吗?扶苏被册立为太子又获得了始皇帝赐予的一些权利,那是始皇帝为了在自己死后扶苏能顺利登位在做打算。   吕哲开始明白了,难怪蒙毅会那么冒险亲自南下,也不惜抱着丢命的风险甘当诱饵,那是蒙氏为了扶苏登位必做的下注,一切所作所为不过是想让扶苏能够立下战功,而现在秦军已经成功的突袭赵军,似乎斩获还相当不错?   “是的,突袭的第一天,赵军措手不及治下折损大概是在七万人之间,另外齐燕联军太过着急前来救援赵军,被苏将军率军歼灭了两路的齐燕联军,那么齐燕赵仅是在五天之内就损了将近二十万兵力。”董翳有种不知道是该骄傲还是担忧的情绪。   齐、燕、赵三国五天之内折损将近二十万?吕哲听得露出了吃惊的表情。齐、燕、赵联军大多是新兵没错,可是秦军也着实太强悍了一些吧!   “苏将军是一员悍将,还是一位熟读兵法的悍将,另外几位蒙大将军旗下的大将也南下了。”董翳脸上表情似乎有些苦涩:“为了让太子立下大功,蒙氏一系可算是冒着北疆被突破的危险在调兵遣将,另外徐氏……也大力支持,所以……”   所以秦国对南下削弱齐、燕、赵三国是势在必得的态度,怎么也要让扶苏立下难得的军功,好在始皇帝驾崩之后有足够的威望带领秦国继续走下去,因此这一次南下的秦军绝对不会只是五十万!   “翁丈是什么意思?”吕哲问得非常认真。   董翳调整一下心情,说道:“府令请求您能尽量帮助秦国,还说这是对您对秦国都是有利而无害的好事。”   吕哲需要思考一下赵高话中的意思,仔细想一想赵高的话并不是需要反着理解,那也证明赵高与扶苏的矛盾还没有强到不顾一切的地步。   其实只要全局的来思考一下也就能明白了。   原本历史上的赵高在军中并没有多么大的助力,甚至可以说他一切的权力都是先来自始皇帝后来自胡亥,没有足够根基之下扶苏根本就不会把家奴赵高放在眼中,这样一来扶苏的行为肯定就会直接且强势。   现在呢?赵高在秦军之中是没有助力,可是他的女婿是所谓的南方霸主,秦国又担忧那个南方霸主加入攻秦序列,在这种现状下扶苏哪怕是再怎么讨厌赵高也不会完全得罪死了,而是会尽可能的谦让和拉拢。   赵高是秦国的中车府令,又能够代始皇帝掌管天子六玺,可以说除了官位不怎么样之外,财帛与荣誉已经是巅峰,要说他对秦国完全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同时,赵高所处的环境也不是不抗争必定死的地步,只要扶苏适当表达出善意并承诺自己登基之后会优厚赵氏,赵高也绝不会疯癫到愿意看着大秦灭亡。   秦国在试图挽回颓势,走的路线是从解决上层的矛盾开始,这一步是对还是错?从某些方面来说,能当大官的人背后肯定会有一个大氏族,哪怕不是大氏族也会是大豪族,因此策略看上去好像是对的,毕竟先团结起这帮人才不会从上而下的崩坏。   “我知道了。”吕哲说完开始沉思。   董翳见吕哲一脸的沉思也不敢说话。他心里的复杂并不是凭空而来,一个武将没有多么强的文化底蕴竟然在干文官应该干的事情,这已经是一种变相的流放。   秦国内部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变化?扶苏身为太子南下亲征,无论是蒙氏一系,还是王氏一系,甚至是与扶苏有矛盾的赵高都在全力配合,那是不是说明秦国终于又放弃了内部纷争再次团结起来?   团结一致的秦国不可战胜,这在战国几百年的历史里面已经一次又一次被证明。现在吕哲有一个疑问,是秦国的豪族、氏族们团结,还是连带黔首也团结?若只是朝臣之间暂时放下矛盾团结,秦国顶多就是上层结构稳固保证不被灭国。要是朝臣与黔首又像是一统时期那样精诚合作,秦国所爆发出来的能量就该令人好好的掂量一番了。   吕哲认为朝臣想要团结容易,但是黔首想要恢复到一统时期就困难了,毕竟朝臣是一个国家的利益即得者,国家灭亡了他们的荣华富贵也就没了,可是对于黔首的影响却是少之又少,说不准一再的重税重赋之下还巴不得换个不是那么苛刻的收税对象呢。   “是啊……”董翳满满的感慨:“身为臣子,一切的利益都是建立在祖先曾经立过的功劳和自己对国家君王的贡献。一旦国家亡了,他们或许能投降,但是投降之后绝对不会比现在风光,还能挽救一下必定是会全力以赴。”   吕哲听出了董翳话中那酸溜溜的味道,他能猜测尽管各豪族、氏族是团结了,但是必定伤害到了中门小户的利益。   秦国现在的人口是五百万左右,看秦国以前社会环境的稳固,有产者该是占了绝对多数。而有产者又分小户、中门、豪族、氏族,其中小户和中门肯定又占了绝大比例,豪族和氏族一国之中的数量基本是有一个恒量平衡,一旦豪族和氏族比例太高,那也就是说土地兼并太过激烈。   在秦国中兼并土地很难办到,概因有秦律在保护恒产者的财产神圣不可侵犯,但只要是法律总会有漏洞,以前秦国政治清明不会有人去走漏洞,但是现在嘛……可真的不好说。   天下大乱之后,获得始皇帝封土在六国土地的那些人,他们的财产肯定是损失惨重。而有人获得就会有人失去,这是亘古不变的铁律,秦国现在需要大家族出力,为了抚平这些大家族的利害关系,秦国自然是要给出可以抚平矛盾的利益,那么只能是牺牲一些无足轻重的人,中门小户也就成了被牺牲的对象。   “秦国的危险暂时是解除了,但是一旦再有什么差池,内部……”吕哲没有再说下去,不过他的意思很明显。   黔首依然不当一回事,中门小户的利益受损,秦国为了当前的危机做出了割舍,这份割舍看上去无足轻重,可是秦国需要进行多场大战必然会继续压榨黔首、中门、小户这些人,那也就会极大地加大他们的不满。   一个国家的基石是重臣、豪族、大族没错,可是更为重要的是保持社会稳定的中产人家。秦国现在的策略是在摧毁国家的稳定,要是战场上一再得胜倒是没有什么,但是一旦落败,那就等着内部不断爆发暴乱和起义吧!   “呃……”董翳不太懂吕哲在说什么,但是听上去怎么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呢? 第0558章 秦改国策   一个国家的社会结构是否平稳真的取决于中产家庭,这是维持一个国家是不是在良性发展的重要证明,一旦中产人家大量的破产或是被迫逃亡,国家源自中产家庭的税收就将形成中断。   另外,有恒产的中产家庭是最愿意保护国家不被侵犯的人,他们不像无产者可以漠视国家灭亡,毕竟无产者没什么好保护的东西。   被侵略的时候无产者除了性命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甚至无产者最渴望国家动荡。因为除了烂命一条实在没什么失去所以不在乎,任何动荡的根源就成了在动荡中窃取一些好处……甚至是窃取国家的机会。   中产者也不像豪门大户,豪门大户除了财产多之外还有人多,豪门大户面临入侵或是动荡的时候可以待价而沽。事实上每当面临灭国的时候,出卖国家最多的就是豪门大户,概因他们有足够的实力,换个主子之后还能锦衣玉食的过日子。   其实从某些方面来说,中产者才是国家的基石,他们没有豪门大户待价而沽的资本,又不像无产者除了烂命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中产阶级不愿意看到动荡,一旦国家征召最先相应的就是中产者,概因他们害怕动荡会使他们的财产受损。国家被入侵,最先相应抵抗入侵号召的人也会是中产者,概因无产者没什么东西能失去、豪门大户叛国求保、中产者的财产会在战火中失去。   秦国为了保证高层的团结在牺牲中产者,吕哲不知道是哪个糊涂蛋行使这样杀鸡取卵的蠢策略,用这样的手段哪怕是秦国度过了眼前的难关,但是社会的动荡因子却是已经埋下,只要有一个火星失去财产的中产者必定会与无产者站在一起报复高层,从而使国家被摧毁。   “建策的人是卢生。”董翳一脸的痛苦:“王氏、蒙氏、徐氏等等高门随后附议。”   秦国完了,吕哲心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卢生是术士不是什么智者,这个术士还是列国打进秦国内部的细作,为的就是勾引始皇帝追求长生。   现在卢生这个列国的细作用利益来使高门们同意建策,也能想象得到高门在天下动荡中损失到底有多大,不然这些高门怎么会看不出卢生建议中的坏处?看来已经是损失到不好程度的地步,不然不会饥不择食到这种程度。   “太子有反对吗?”吕哲记得扶苏是一个有仁慈之心的人,似乎很慈悲来着?   董翳果然说道:“太子自然是反对的,提出的意见也和您说的那些差不多,但是……”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犹豫了一小会才说:“但是陛下最后拍板了。”   “真是可惜了啊!”吕哲没有发表更多的看法,而是很认真的问董翳:“董将军,若是我请你相助,可愿意?”   董翳似乎愣了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   “本侯麾下有相当多秦军过来的武人,司马欣、少艾、李珩、周兴……现在获爵者比比皆是,有恒产封地者更多。”吕哲笑吟吟地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董翳:“有珠玉在前,董将军不妨好好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了。”董翳缓缓地站起来,面向吕哲行大礼:“职董翳,拜见主上。”   表面上露出大喜表情的吕哲心里其实也愣住了,他就是看董翳这人很不错也顺眼这才出言试探能不能招揽,没想到董翳倒是一点犹豫也没有就投效了。   “主上崛起之势已经形成,大秦中的高门大户前来投效者路上不知道有多少,翳只不过是比他们早了一步。”董翳倒是一点都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又说:“在您向内谋说‘秦人可续秦’之后,国内是什么考虑翳不知道,但是已经南下的人,听闻者无不动容。”   也就是说,秦国到了几乎是最危机的时刻这一现状没人反对,他们已经做出了最坏的打算。秦人吕哲在南方另起炉灶,起炉灶之后从来没有主动攻秦,反而是一面压倒列国以免向南开扩,秦国上下对吕哲有敌意无法避免,但是也视为秦人的另一条退路?   “嬴姓赵氏的典故主上可听说过?”董翳看见吕哲一脸的沉思,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提起这个话题。   所谓的嬴姓赵氏指的是秦国的王室来历,这里并不是要说始皇帝嬴政怎么怎么的,而是隐晦地提出秦国王室与赵国王室其实是一祖同宗……   在春秋战国时期,秦国和赵国是一对不折不扣的冤家。赵国作为秦国最强劲的对手之一,一直时时处处和秦国作对。而秦国也正是在战国末期干掉了赵国才得以统一中国的。可是,很多人也许想不到,这么一对不共戴天的死敌,其实是“一祖同宗”的关系。   也就是说,他们都是一个老祖宗的子孙,而且,在早年间,赵国的祖先是有恩于秦国的祖先的,甚至可以这么说,如果没有赵国祖先的庇护,也许就不会有后来强盛的秦国了。   那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秦国和赵国很靠谱的有明确记载的祖先,可以上溯到舜时代。据《史记》记载,舜时,秦和赵的先祖大费就“佐舜调驯鸟兽,鸟兽多驯服,是为柏翳。舜赐姓嬴氏。”大费有两个儿子,长子大廉,次子若木。若木的四世孙费昌,“为汤御,以败桀于鸣条”。   意思是说费昌是驾御马车的能手,并且他依靠善于驾御马车帮助商汤打败了夏桀。而大廉的玄孙孟戏和中衍,则为商朝的国王帝太戊“御”,成为国王的专职马车驾驶员。从此以后,大费的子孙作为殷商王朝的驾驶员家族,立下功勋,逐步成为商朝的诸侯。   从善于驯养动物到善于驾御由数匹马拉着飞驰的马车,大费家族的技能获得了质的飞跃。到了商纣时代,中衍的玄孙中潏生了一个儿子叫飞廉,此人以“善走”著称于世,据说能够“日行五百里”。   飞廉生有两个儿子,长子恶来,次子季胜。恶来这名字一听就凶神恶煞的,不是没有理由,此人以神力著称,和善走的父亲一道成为纣王的帮凶。周武王讨伐商纣,恶来被一起镇压。   父亲飞廉跑得快,溜了,隐藏起来。后来,季胜的重孙造父“以善御幸于周缪王”,并且,在一次针对周缪王的叛乱中,“造父为缪王御,长驱归周,一日千里以救乱。”马车的作用在西周时期相当于咱们现在的汽车,也就是说造父相当于咱们现在的车王舒马赫一类人物,是数一数二的快车手。   这下就可以知道飞廉为什么善走而且能够日行五百里了,原来,这个家族祖传的绝技就是飞车。古人惜字如金就是害人,一个走字,就没说是腿走还是车走。造父因此得到缪王的封赏,赵城成为造父的封地,从此造父的子孙就以赵为姓氏,其后世子孙创建了赵国。   那么秦国呢?原来,恶来死的时候,也已经有了儿子,他的儿子叫女防,这一支的子孙因为造父的得宠也在赵城居住并生存下来,并且渐渐的得到了周王室的宽恕,开始出来做官。比如女防的重孙大骆,按辈份也就是造父的堂侄,就成为了专门帮助周孝王镇守西部边陲,抵御西戎的将领。大骆有个儿子叫非子。   这是个有心人,大概是叔祖造父的发家史点醒了他吧。他开始虚心学习祖传绝技,并且有所发展,成为养马的好手。养马其实就是驾车的一部分,当年传说造父之所以能够成为快车手,除了技术以来,善于发现和饲养良马也是一绝,曾经驯养出了骥、温骊等名马。非子明白,自己的这一支再怎么发展,在赵城也只是寄人篱下,是旁支。所谓此地虽好,不是久留之地。于是他跑到犬丘这个地方,开始养马。   由于他养的马又好又壮,很快名声远播,被推荐到了周孝王那里,成为周王朝的“弼马温”。这个弼马温很尽职尽责,远比齐天大圣强,很快就得到了孝王的器重。孝王决定好好的重用他,让他成为大骆(也就是恶来)这一支可以继承宗嗣的嫡系子孙。这样他将来就可以继承家族产业。可是,这事遭到了申侯的反对,因为申侯的女儿就是大骆的原配妻子,而且生有嫡子成。   大骆是镇守西陲的将领,周孝王怕引起内乱,便放弃了让非子继承大骆这一支宗嗣的打算,但却给了非子更好的补偿和更高的荣耀。他决定让非子获得他这个家族最古老的祖宗嬴姓的继嗣权,赐非子姓嬴,并把自己的土地秦城分封给他,让他的子孙世代为周王室养马。由于非子还没有正式的爵位,因此秦国被称为附庸之国。   周厉王年间,西戎反叛,非子的异母兄弟成被杀,非子又获得了父亲大骆这一支的继承权,从而成为真正的恶来这一支系的嫡系子孙。从此,秦城和赵城就分别成为了飞廉的儿子恶来和季胜的子孙的封地,后来他们各自通过努力建立了自己的国家。而通过这段故事,我们应该知道,秦国和赵国的共同祖先就是飞廉,而秦国的祖先是飞廉的大儿子恶来,赵国的祖先是飞廉的小儿子季胜。   这就是秦国和赵国的起源……   董翳提起这些的含义很深,他最想表达的就是自己不是看到秦国不妙了才叛秦,而是很多高门子弟都在“开枝散叶”,他也是董氏中的“被开枝”的一员,还请吕哲不要误会。   保证家族的延续性一直是华夏的“门风”,吕哲对此并没有什么看法。说实话,他对于秦国能够对治下众臣的氏族那么容忍感到吃惊,略略一想却也明白那是类似于“破釜沉舟”的一种反击手段,为的就是让那些氏族少了后顾之忧,能够全心全力的为国效力。   “我明白。”吕哲很肯定地在点头,他又从中看出了始皇帝开始在放弃中央集权,所以问:“廷尉现在……?”   董翳答曰:“已经不是廷尉了,现在是三川郡守。”   李斯被贬官了?这对于吕哲来说可是一个天大的消息啊! 第0559章 诱人的假设   吕哲意识到秦国变化的重要性,现在的秦国似乎又走上了国策变动的道路,不过远还没有到“变法”的阶段。   变法一直是图强的前提,有时候变法可以使一国从虚弱走向强大,但并不是每次变法都能变强,那还要看所变的法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在过去的历史里,有向上之心的国家必然会走向变法,而在有外力逼迫的时候变法无比的困难,秦国显然已经是意识到天下大势迫使国策不得不变的地步,现在无法全面的“改革”只能从一些细节上面来进行变化,那么中央官职的调动也就成了必然。   始皇帝对中央集权产生了动摇,那也就意味着秦国的分封会继续下去,只有这样才能使得豪门氏族竭尽全力去立功获得封地。中央集权的国策产生变动,大概是在这种前提下,李斯等等提出中央集权的官员肯定是会遭受打击,那么李斯成为失意的一员就好理解了。   秦国有现在的状况皆拜中央集权所赐,概因中央集权只会产生一个对天下万物有生杀权力的“奴隶主”,除了皇帝之外任何人都在随时可以剥夺财产、性命之列,那么他们为什么要为保护可以随时剥夺一切的政权?   秦不再执行中央集权制,那么历史在这里又产生了变化,有了始皇帝的“前车之鉴”,后面的政权想要再执行中央集权的难度在不自觉中被无限放大了。   “太子也不赞成中央集权吧?”吕哲看似无意的又问了一句。   “回主上,太子一直都反对集权,他认为无人可以拥有那么大的权力,绝对的权力所带来的必将是没有限制的腐败,因此恶了陛下才被发配北疆。现在陛下放弃集权,又正式册立太子,也是在安抚众臣、黔首。”董翳卖身投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吕哲明白了,近期以来秦国的任何动作都与国策的变化有关,既然又要走分封的老路子,那么封谁为王其实也就不存在太大阻力,他被封王亦是秦国国策变化的一部分,不全是因为忌惮。   历史记载中的扶苏是一名仁慈孝顺的人,没有始皇帝的首肯什么都不会去做,那么也就是说始皇帝也意识到天下局势的变换,或许扶苏能够为大变之后的秦国寻找到一条出路?   吕哲知道所想要知道的,送走董翳之后唤来列为高层。他将秦国的变化用很简洁的语言复述了一遍,最后问:“我们应该怎么取舍?”   不是军议,是询问日后该怎么对待改变了国策的秦国,蒯通这个军师不会第一个开口,很多没有想明白的人也不会说话。   张良已经确定被韩王借出,他现在是以外臣身份效力于吕哲,若是想要快速站稳脚跟,心中又有见解的话倒是适合第一个开口。   帐内良久无声,吕哲环视那些在沉思的人一眼,看见张良并无沉思神色,鼓励道:“张先生若是有见解不妨讲来?”   张良立刻拱手为礼:“回君侯,良确实有一些见解。”   吕哲脸上带着微笑:“那请张先生道来。”   在张良眼中,秦国在这当口改变国策有利有弊。   利是放弃集权重新让国内众派别的利益得到保证,期望那些豪门大族可以在国难当前的情况下为国效力,显然秦国的高层封地不会被收回,有望分封之下确实是再一次奋发了起来。   弊的见解却是与吕哲一致,认为高层是团结了,但是被牺牲了利益的中门小户必将会成为秦国甩不掉动乱的诱因,日后秦国恐怕会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君侯的‘中产为国家基石’很有独到看法,一国之中的中产者稳定,国家哪怕是有忧愁也能使社会不产生重大动荡。良斗胆猜测,正是因为中产者对国家的重要性,使君侯极力的在治下扶持,为的就是使人有产,为保护自己的财产不失拼命的勇气。”张良语气不由自主变得羡慕:“君侯八郡的土地可以扶持起无数中产者,这些人将是最为维护您的人,也会成为您的王霸之资。”   说得比较模糊,不过想要表达的意思很清楚,张良已经看到了一个国家的结构核心,也明白了中产阶级的重要性,话中为秦国为巩固高层牺牲中低层感到可惜,万分的祝福发现这一社会核心的吕哲能取得良好成就。   有许多是张良没有提出来的,不知道是没有发现还是不愿意说。   想要拥有稳定社会的中产阶级,那么统治者就要有足够的疆域,没有足够的疆域就要绝对的强势,或是内需扶持,或是内圣外王之道压榨他国。总之想要持之以恒的扶持更多稳定社会的阶层,除了开扩还是开扩,这样一来整个国家的好战性必然会高涨,从不断的掠夺中为国家的建设包括社会的稳定“添砖加瓦”,那么无可避免就将成为一个军事主义国家。   吕哲很高兴啊,张良不愧是张良,三言两语就将事情的本质用简短的话说出来。他也能看出张良隐隐的担忧,毕竟一个扩张成性的国家必然会伤害很多人的利益,在有得扩张的情况下韩国能幸存,一旦吕哲这边没了扩张的目标韩国必定会成为受害者。   “先生不用忧虑。”吕哲先是安慰了一句,后面又说:“我正要邀请韩王、魏王一同开扩南疆,就请先生代为转达?”   张良果然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实在太感谢君侯的提携了!”   南疆指的不是岭南,是包括岭南以西的大片疆土,因为吕哲重视的关系,又因为吕哲从百越那里的缴获令人眼红,各国早就不是历史上那些只知道南方到处是瘴气、野兽、虫子的蛮荒之地,充分认识到世界上就没有一块是废土,差别就是怎么去利用。   魏韩两国现在是夹心饼干,无论是从哪个方向都注定无法开扩,他们国土面积无法增加,但是财帛物资却是能够赚取。张良早就想找机会透露韩国谋求参与南疆战事的愿望,好跟在吕哲后面喝几口汤水,没想到吕哲竟是率先提起,怎么能不让张良又惊又喜,心里也是无比感激照顾韩国的吕哲?   从吕哲的这一个举动上面,张良又看到了另一层的关系,吕哲显然是没有想过吞并韩国,不然不会大力的提携,只是……   “韩国无以为报啊?”张良看上去既是感激又是惶恐。   吕哲微笑说道:“要是先生愿意全心全意相助,那就是最好的回报了。”   张良呆住了,吕哲是将他看得比韩国还重要,这是天大的赏识。令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只能默默行礼致谢。   “军师。”吕哲转头看向满脸带笑的蒯通,用眼神询问了一下,看见蒯通颔首这才又看向张良:“张先生……”   吕哲亲自为张良介绍了自己未来的国策,当然是不可能毫无掩藏的介绍,一些必要掩盖的事项自然是不会说。   关于吕哲不想过早北上几乎是列国皆知的事情,但是吕哲那么重视南方就显得有些令人迷惑不解了。   “除了我称呼为桂林的那一带,岭南各地的平原都是优良的产粮地,在百越开发的基础上进行烧林成田,大力整顿一下十年之内多出千万亩良田不在话下。”吕哲停下来等待张良消化,过一会才继续说:“除去大片可开发为田亩的地皮,岭南的矿产、皮毛、药材等资源也相当丰富……”   吕哲甚至还谈到了水军,又画饼一般地提起了海外有一座由铜组成的大岛,说得张良有些目瞪口呆。   “世界是那么的大,若不是担忧全力外扩会使内部空虚,我真不想放慢探索的脚步。”吕哲有些感慨的说。   其实哪有那么简单,开扩任何一片处女地都不是那么容易,其中的付出与风险非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所需要的时间更是以数十上百年来计算,张良担忧吕哲真的集中力量去向西南开扩,不顾身份的关系赶紧劝导。   “先生所言极是啊。”吕哲认同地点点头,又说:“全力开扩没有必要,但是先行的探索却是在为后人指路,因此我才邀请魏韩一同。”   “当仁不让!”张良恭敬地行礼,态度比之之前更为尊重:“君侯眼光长远,胜……太多。”   张良是真的大开眼界,也叹服于吕哲向先人脚步未及所在开扩的决心。他突然想起了齐燕的事情,燕国向辽东和半岛开扩,取得了几千里河山的同时也发现那块地盘资源之丰富,内心里不得不感慨从战国起华族确实是将目光回收,没有看到外面的世界。   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张良想起了燕国,吕哲那边随后就拿燕国当例子,大谈燕国几乎不费吹灰之力获得好处却又将目光收回来。   “……无奈的事情,各方仇怨深结,诸多牵绊致使不得不分出胜负。”张良说完内心里却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   或许……只是或许啊,要是吕哲真的能在外扩中获得比“内战”更大的好处,列国会放下纷争为族群向外开扩更大的生存空间吗? 第0560章 别样的横杠原理(上)   秦国从来都不是一个墨守成规的国家,她是因为一直在发现缺点并改善中一步一步走向强大,因此循规蹈矩的概念也几乎是没有。   列国一直在说秦国是虎狼之国,虎狼是什么呢?不就是禽兽之国嘛!一个没有祖宗之法的国家总是令人不理解,不接受约束和遵守一些普世价值观更是要被敌视。   种种方面看来,秦国不遵守规则和一直在改变,因此而改善缺点图强,这一面有没有被列国所看在眼里?   列国肯定是知道发现缺点能够图强,可是他们与秦国不一样,秦国有那个决心,秦国的君王和众臣更是能够互相妥协,列国的保守力量却是太大太大了。   当然,那是在说之前的事情,现在列国都是灭亡之后复立,保守力量几乎是随着灭过一次国在浩劫中成为飞灰,现在可以说是变法图强的最佳时机。   秦国廷尉李斯被贬出朝堂,只要眼睛不瞎到一定份上,列国肯定是能看出秦国又在改变了,更敏锐的一些人从始皇帝提出封吕哲为王的意图上能看出更多,只是他们不确定那是秦国在迷惑人,还是玩真的。   李斯是谁?从他写出《谏逐客书》那一刻起就注定是名留青史的人物,至此便一直被始皇帝所倚重。在一统天下之后,李斯更是“中央集权”最大的倡导人,全力推行“集全部权力于一人”的理念。若是没有始皇帝的暗中指示,李斯敢这么做吗?显然没有始皇帝的点头,李斯绝不敢推行这种前所未有的国策出来。   始皇帝病重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也正是列国知晓这个消息才会显得那么肆无忌惮的攻秦。在这个当口,李斯被始皇帝贬出中央,那是不是秦国又在释放什么信号,想出了一个良好方案来试图挽回这种颓势?   赵被突袭,普一交战就损失了七万多士卒,粮秣与诸多物资更是在被突袭的时候损失惨重。   齐燕联军急切前来救援,没想到连续遭遇秦军的埋伏,在同一天之内竟是被苏角率领统一支秦军重创,被杀被俘的齐燕士卒达到了惊人的十余万。   初战不利最是打击士气,一连串的失利之下联军五天不到损失了二十万部队,那只能是用愁云惨淡来形容他们的心情了。   联军有多少个二十万士卒能够损失?更别谈被突袭时被烧毁的粮秣与物资了,这给联军的将领们在心里种植下了此战可能会失败的阴影。   正是因为准备的诸多物资在突袭中被焚毁,齐、燕、赵三国才会去找吕哲购买巨量的物资,若不是物资损失惨重购买量绝对不会那么大。   “苏角真不愧是北地悍将。那个叫章邯的人原是管理秦皇室府库的少府,没想到在用兵上也有这么大的才能。在举世攻秦之下,秦国的良将屡出不穷,真的是天不亡暴秦吗?孤却是不信小小挫折能断我联军求战之心,只是还请列王、列将军振作。”燕王夏语气很低沉,却是少了一些唉声叹气,像是蓄力待发一般。   赵王歇则是脸色无比阴沉:“有正式的消息传来,暴秦已经武装少府奴隶,更是从长城、骊山、各处直道集中人手,在半年后就将组织起一支起码六十万人的大军。”   秦国少府名册中从来不缺少人手,不过大多是一些统一之战中从六国俘虏的战俘,有相当多也是各地触犯律法的囚徒,更有世世代代为奴为婢的奴隶家庭。这些人要是按照往常来看是很难获得自由的机会,然而这一次秦国又开创了一个“先例”,那就是允许奴隶充军,以战功来换取自由之身。   陈余接着赵王歇的话往下说:“突袭我军的一部分秦军便是那些少府奴隶组成的部队,这些人作战时虽然少了秦军一直以来的严谨,但是其悍不畏死的勇气远高于正常的秦军,当是一支劲敌。”   暂时没人知道秦国组建奴隶、囚徒大军是许下了什么承诺,但是从这些人组建成军之后就那么的悍不畏死来看,绝不止是以战功换取自由之身那么简单。   “秦国有多少奴隶、囚徒?”齐王儋语气还算平静,不过看那不断松开又紧握的手,内心里绝不像所表现出来的那样。   包括陈余在内的所有人一时间哑然了……   华夏大地上从春秋战国开始就是“无一日不战”的状态,秦国位处西北边陲一路向东,与中原列国交战的次数怎么都算不过来。每一次交战必然会出现战俘,秦国又从来都是将俘获的战俘或是奖赏给参战将士,或是由官府贩卖给民间,又或者是收为官府在册的奴隶。列国交战了数百年,一代又一代的累积下来,谁又能算得出秦国有多少奴隶?至于囚徒,在座谁不知道秦律严苛,那囚徒的数量不用多想也知道不会少到哪里去。   “秦国在册的黔首(自由民)在去年已经突破五百万。似乎是在一统之前的第三年,由王绾主持点算在册(民间)奴隶、官属奴隶,当时的奴隶总数量就已经达到四百万。”陈余说着说着脸色变得铁青:“第一阶段就能组建六十万奴隶大军,第二阶段按半数算也应该能有三十万……”   对了,必需说明的是,不管是秦国还是列国,他们的人口总数量都不会将奴隶计算在内。也就是说,秦国的“国人”“自由民”已经是五百万以上,算上不断在增加的奴隶,实际上秦国能动用的总人口数量已经突破千万。按照现在四抽一成为士兵的概念,秦国全面动员的话,组织起一支两百万人的大军是铁钉板板的事情。   秦国统一之战时动用最庞大的部队也只不过是八十万,现在听陈余初略一算光是秦国组织的奴隶、囚徒大军数量至少都有九十万,听到的人无不是脸色异常的难看。   或许是实在太吓人了,被燕王夏用一车美玉从吕哲那边换回来臧荼不由开口说:“近来我与吕侯经常聊天,曾经谈到了文王伐纣的往事……”   其实吕哲压根就没有与臧荼聊过什么天,臧荼那是在借吕哲的威名谈起一个典故。这个典故就是文王起兵数量不过数万,但是偏偏轻松战胜了纣王百万的奴隶大军,用这段曾经发生过的历史来鼓舞越来越低落的士气。   有智慧的人很想说一些话,纣王的奴隶大军和秦国的奴隶大军并不是一回事,纣王那些奴隶兵立功不会有什么赏赐更别替恢复自由之身,可是秦国很明显商议出一套使奴隶拼命作战的奖赏制度,若是用纣王的奴隶大军来看待秦国这支奴隶大军的战斗力肯定是要吃大亏的。   但是呢,这当口哪怕明知道不能一开而论都没有人去提起那茬,他们反而要极力的赞成臧荼所说的那些话,并拿出一些实际的例子来作为佐证。   臧荼谈起了吕哲,他们的话题也就不由自主地转到了关于吕哲那边去。   列国相续派出使节,阻止吕哲继续率军靠近交战地点的意图算是办到了,可是劝说吕哲率军返回却是被明言拒绝。   现在联军经过多次打击还有接近八十万的总兵力,秦国那边损失了一些也还有小十八万。按理说八十万对上十八万那是超过了四比一的比例,怎么说赢面也该是非常大,偏偏见识了秦军交战表现出疯狂战意的列国君王、将领却无一人认为此战必胜。   说到底吧,列国是复立了,他们也都各自重新组建了军队,可是新组建的军队很多都是近期才集结起来的人,真正操练半年以上的士卒数量并不是太多。若是用现代的术语来说,那是一支又一支“农民大军”,在战斗力上和组织度上来说根本就不是“正规军”级别的部队。   秦国呢?秦国一直都是军事主义国家,最为出名的就是商君建立的耕战制度。之前秦国改变国策,不管是贵族、官员、军队、黔首都遭受到不尽相同的打击,使得秦军的好战性下滑到历史最低点,但是秦军的底子怎么都是还在的,只要秦国改变自己的错误,很快就又能重新鼓舞起士卒的好战性和坚韧性。   没人明明白白说出战争打得不是依靠人多,但是这个道理除了傻瓜和自欺欺人,不然都该是知道的。他们也正是因为发现这一点,心志怎么都提升不起来,还生出了对此战胜负难料的担忧。   八十万对上十八万还是胜负难料,这种心态很大一部分也要归功于吕哲在会猎上把齐燕联军揍得太惨了,更近一步的让他们对己方战斗力的怀疑加深,算是一种间接伤害的效应吧?   “无论如何是要打的。”齐王儋先定下一个基调,然后底气不足地问:“若是不快速分出胜负,从后面调来军队形成僵持,等待匈奴人南下,有没有改变局势的机会?”   赵王歇说:“有,并且几率还不小。毕竟头曼单于是要直接威胁咸阳,只要咸阳遭到攻击,各地秦军的军心必然要动摇。那就是我们击败眼前秦军的良机!”   很振奋的样子,但是他们都在心里担忧另外一个问题,秦军是有办法应对,但是吕哲呢?吕哲那边该怎么办? 第0561章 别样的横杠原理(下)   吕哲是谁?要是在一年前齐王儋会说是一个在南方窃取大片土地的土包子暴发户,提起“吕哲”这两个字眼的时候要表现出万分的不屑外加鄙夷。   传来吕哲击败百越、秦军、楚军的消息后,没有与吕哲有过实际接触的列国,他们谈及吕哲的时候还会表现得不屑,但是鄙夷却是怎么都做不出来了。   有句话叫“盛名之下无虚士”,当然也有“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若只是击败百越,吕哲远远达不到“盛名”的地步,可偏偏吕哲做出了令人难以理解的壮举,在连续击败百越之后还全歼了南下秦军,跟十五万秦军打完了又回身给予崛起中的楚国当头一棒,这一棒直接把有中兴之势的楚国敲打成半残不死的模样。   很显然,“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不可用在吕哲身上,特别是不服气的齐国拉上燕国与吕哲进行会猎得了个全军覆没的下场后,原本的不屑和鄙夷全部变成了恐惧,谁还敢怀疑吕哲用敌手尸山血海建立起来的威名是假的?   在不知不觉中,那股起先谁也不看好的势力已经茁壮成长为一棵参天大树,这刻参天大树还是全身带刺充满了攻击性,他们在吃到教训后傻了才去一再刺激,成了吕哲下一个攻击的目标。没见与吕哲有着不可调节矛盾的楚国也服软……甚至是屈服到吕哲一开口就集结将近三十万大军,摆出听从吕哲号令的地步了吗?   要是齐、燕、赵三国对上秦国能够取得优势,列位君王或许还有足够的底气面对吕哲,可是偏偏近百万的联军拿二十来万秦军没有办法,几次交战还吃了不小的亏,他们哪有什么胆气再招惹吕哲?   “听闻暴秦要册封吕氏哲为汉中王,不知道消息是否准确?”齐王儋一脸的阴霾。   册封为王有分“实王”“虚王”,所谓实王是那种拥有封地实际管辖权力的封国之王,虚王则是空有名份没有封地。在实王与虚王之后还有“单字王”与“双字王”,而单字王要比双字王来得尊贵。   按照周礼来看,品阶中没有“君”,那是在之后才出现的一种册封,应该是王、君、公、侯、伯、子、男。实际的周礼规划中周公居摄改制,进行所谓的“大其封”,公五百里,侯四百里,伯三百里,子二百里,男百里。不过春秋战国后,这一套礼仪制度早就不算数了。   秦国从未有册封谁为王的例子,最高也就是进行封君罢了,而君的封地最大也就是一城一地。始皇帝登基之后,不管是为王还是为皇帝,封君不过数人,其中又以安抚宗室为主,侯倒是封得比较多,很多并不是因军功封侯。非军功封侯大多是政治上的一种妥协与让步,极大破坏了源自商鞅变法的公正性,对秦律造成的松动性和破坏性影响很深,恰也是为以后天下权力集身皇帝埋下了伏笔。   始皇帝以酬谢吕哲为由册封为王,这算是秦国第一次册封某人为王,并且第一个册封的对象是异姓,这里十分惹人深思。   “怕是拉拢并着捧杀。”赵王歇怎么都快是吕哲的翁丈了,也存着必要时刻求吕哲救命的心思,有必要替吕哲美言几句。   “拉拢……必然是要拉拢,现在谁不想拉拢?”齐王儋脸色阴沉得可怕:“但是捧杀可就未必了,以吕氏哲的威名还需要捧杀吗?”   确实是不需要再替吕哲扬名了,以前是大多没有亲身较量,多多少少不相信吕哲的实力,经历了那么多之后,谁还会去怀疑那些传闻不真实?   说一句不违心的话,现在谁不想去拉拢吕哲才是有病,要是能拉拢吕哲站在己方的阵营,别说是封王,再大一些的代价也是值得的。他们今天聚在一起,不就是要商议有没有成功拉拢吕哲的可能性,又愿意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吗?   “相王的事情魏、韩、楚都已经提起过,回馈而来的消息是吕氏哲不置可否。”燕王夏的燕国离南方太远了,心里的迫切感不像得罪吕哲的齐国那么迫切,也不像极度需要吕哲支持的赵国那么紧迫:“当务之急是想办法不使汉王哲站在秦国那边,一旦站在了秦国那边……”   哟呵,吕哲可没有称王呢,燕王夏就把汉王哲的称呼都用上了?   不难猜测燕国的态度嘛,他们确实也是在会猎上被打怕了,再有吕哲前约定释放臧荼、后接待卫满,两次表现出来的善意,燕国怎么也该回应一下。   “……一旦吕氏哲站在秦国那边,哪怕我们有头曼单于相助,攻秦恐怕也……”齐王儋既是愤怒又是丧气,沉默良久叹气道:“有什么办法吗?”   齐王儋问的是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拉拢吕哲,拉拢不上也要让吕哲不妨碍攻秦。   吕哲行事从来没有固定套路,想要理清脉搏想出一个针对性的策略都困难,因此这一步似乎是很难走通了。他们细想只有从吕哲需要的方面入手,而吕哲需要什么并不难猜测。   “汉王哲族灭百越的心思一直没有改变,哪怕是中原大变的前提下依然有一支二十万规模的大军在攻伐岭南。孤曾听到一个传闻,说是汉王哲不止要攻下岭南,还想将疆土扩张到更为西南的地方。”燕王夏停下来露出神秘的表情,也压低了说话的声音:“会有这样的决心是更南的地方有宝物,很重要的宝物。”   吕哲已经实验司马欣从百越那里抢夺的两季稻种,因为几乎是每一郡都选出不少县作为试验田,想要保密压根就不可能,列国大多是当成传闻在听,不过并不妨碍他们现在拿出来当作吕哲拼命也要南下的理由。   问题是吕哲南下之心坚决没错,可不代表北方有便宜占的时候不会插手,现在的天下大势是齐、燕、赵、匈奴为一个阵营要合力攻秦,吕、魏、韩、楚成了看戏的一方,他们敢在有人从旁觊觎竭尽全力去拼吗?不全力去拼的话,攻秦就可以当成是笑话了。   对于攻秦的一方来说,现在最大的麻烦已经不是秦国本身,是吕哲这头猛虎正笑眯眯地卧在一旁等着看好戏,也不知道看着看着会不会在某个时刻突兀暴起抢食,或是干脆来个一口全吞。   齐、燕、赵、匈奴为了攻秦准备了两年,他们几乎是算尽了一切,独独把吕哲的迅速崛起给算漏了,结果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攻秦已经迈出去一步,想要收脚已然不可能,其实就算是齐、燕、赵三国不想攻秦了,秦国也绝不可能停止反扑,更别谈齐、燕、赵三国还与匈奴单于商议好了攻秦时间表,真的是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   拉拢吕哲一同攻秦并不是不可能,但是可以想象要付出的代价绝对是列国承受不起的,在局势还没有完全变得糟糕之前,他们哪怕愿意付出足够的代价,可是齐国该付出什么,赵国和燕国又该承担多少,估计也很难达成共识。   “其实吕氏哲会怎么抉择还是取决于我们攻秦是否顺利,顺利的话又是怎么个顺利法。”齐王儋的话看似有点道理,可是仔细一想完全就是连自己都不信的废话,但是他还是要硬撑着继续讲:“我们只看到了吕氏哲强大的一面,怎么不从弱小的另一面来看呢?”   齐王儋说完,田广开始接过话题深究。   在田广的描述中,吕哲崛起不过才两年,哪怕真的强大也不会强得过份。吕哲一直以来专注于南方更是被田广解释为是有自知之明,认为吕哲也明白崛起时间短没有相应的底蕴,只好对针对百越穷追猛打。   “……很像是外强中干的模样,要真的有看上去那样强大,该是西攻暴秦、北吞魏韩、东灭楚国。”田广为了增加说服力,问:“其疆土都是楚地,要真的有灭楚的实力,怎么会放过?毕竟那是难以化解的矛盾啊,只能是以其中一方完全灭亡才能得到终结。”   虽然明知道齐国已经骑虎难下,哪怕旁边有吕哲在觊觎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攻秦,但是田广那些话听来也不全然没有道理的样子?   “……内政、整军,确确实实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做好。”赵王歇扫视一眼在座所有人:“但是嘛,能交好总比交恶好,对吧?”   燕王夏当即就点头。   “那你们说怎么样!?”齐王儋一副气呼呼的模样:“难道真的要割土赔礼?割的是齐国的土,你们当然无所谓了。”   赵王歇和燕王夏都是一阵错愕,他们没有提议过割土的话题,齐王儋怎么就这样大吼?而看齐王儋想都没想的吼出来,应该是一直都在考虑那个可能性吧!   失态的齐王儋看见不少人脸色讶异也知道失口将心中的想法吐出来了,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显得既是尴尬也是羞愧。   但是现在的事态很明显,若吕哲不表态,不管是秦还是列国,他们就是想拼命也不敢竭尽全力啊! 第0562章 借机敲打   “主上,您倒是给句话呀?”   “就是,就是。老这么待着也不是个事。”   “是打,是撤,总要有个准备。”   “打也要看打谁,是不是符合咱们的利益。”   “请主上示下!”   吵吵嚷嚷的情况很少会在吕哲帐中发生,但是今天比较特殊一些,那便是始皇帝已经正式下达诏书,册封吕哲为汉中王并赐予汉中郡为封地。   诏书是下了,但是还没有送抵南方,这个消息是从与齐、燕、赵三国交战的秦营中传来,传话的对象可不是什么小人物,乃是秦国新晋的太子扶苏。   扶苏除了传来了始皇帝册封吕哲为汉中王的消息之外,还邀请吕哲能够亲身一会,至于在哪里相见就由吕哲来定,期间也没有限制说带多少人,显得相当的有诚意。   话刚传来,吕哲还没有什么表示,其麾下的一些人却像是一滴水丢进了油锅那般炸开了,他们担忧吕哲站在秦国阵营对列国开战,又不敢直接请吕哲拒绝来自始皇帝的册封,心中一着急也就控制不住吵嚷了起来。   “静静,都静静!”蒯通见吕哲一脸沉思没有制止众人吵闹不由出声。他怎么也是吕哲军的军师,虽然只是在长沙郡一役发挥了军师的作用,可经不住吕哲信任,被千里迢迢拐来的故事越穿越广名气也增大,一喊“安静”众将与一些文士多少要卖个面子。等待大家都安静下来,他这才说:“给予汉中郡又册封王爵,有理由拒绝吗?”   坐在武将首位的共尉眼神变得凝固,眉头也是一紧又很快松开。他能听出蒯通是赞成吕哲受封,不然不会在话中设下陷阱,谁要是认为有理由拒绝,那便要承受失去本来能轻易获得一郡之土,拒绝之后寸土不得的责难。   果然,哪怕是反对接受册封,但是在能获得汉中郡的前提下,他们又怎么敢开口说出反对意见?   “再则,那是主上应得的。”蒯通环顾心里反对又无话可说憋得满脸通红的人:“酬谢为族群开扩南疆,那么这里的王爵就是皇帝代天酬谢,不是秦国册封,主上接受酬谢也不意味着是向秦国屈服。”   “……话是那么说,但是哪怕是接受秦皇行代天封赏,那也是承认始皇帝最大,更兼拿人手短,我们能够做出的选择就少很多了。”燕彼以其是在说话不如是在嘀咕,偏偏自言自语的嘀咕声量也大了一些:“要是拿了好处转身就攻打,岂不是要被天下人耻笑说忘恩负义什么的?”   蒯通看一眼埋头的燕彼,又看向依然是沉思模样的吕哲,有些猜不透吕哲是不是改主意了,才让燕彼这个吕哲家臣用这样的方式替反对意见。   “列国相王提了不止一次,哪怕是以代天酬谢,又有为族群开阔疆土的说法,主上也完全没有必要接受秦皇赐封。”郦食其说到一半停下来,他干脆就走出班列站在军帐正中的走道,恭恭敬敬地对目光看过来的吕哲行礼:“主上,当今天下比大争之世还为残酷,大争之世哪怕落败了还能延续为先祖祭祀敬香,但是现在的一切都变得太惨烈了,实在不需要为了一个摘手可得的王号而变得缚手缚脚。”   一阵附合声立刻就频繁响起,更有一些听得心里舒服得意忘形的家伙在吼叫“善”或者“彩”。   蒯通看到吕哲嘴角勾起眼睛又看过来不由露出苦笑。他可是军师啊,算是军方文士第一人,而郦食其不过是客卿,吕哲扫过来的那一眼分明带着幸灾乐祸的意思,是等着看他这个军方第一文士和郦食其这个拥有绝佳口才的客卿怎么明辨来着。   吕哲麾下的文臣一直在增加,可是一些晚来的文士并不像刚起家那会容易得到重用,自然是想要在吕哲面前发挥才能得到看重好平步青云。   郦食其出来并不是想要踩着蒯通上位,是看到有那么多人不愿意吕哲接受始皇帝册封,寻着博得众人好感的心思才站出来。要是蒯通再分辨几句,他会再发表一些自己的看法,等待蒯通重新反驳,哪怕还有更美妙的语言或是辩论都不会再讲,只会向蒯通行礼然后退下。这样一来不但博得了众人好感,也不会去恶了蒯通,算是两全其美。   蒯通当然也知道郦食其不会得罪自己,但是他本来就不想出来说那些话,会出来都是出于吕哲事前的示意。现在他已经讲完了该讲的话,也成功的将不甘心平静的文士引了出来,实在没必要再亲自下场,接下来有的是同样不甘寂寞的文士出来与郦食其唱对台戏。   事实上,哪怕是本来也不赞成的人,他们见郦食其有了表演的舞台,蒯通这个“选手”只是开了一句“开场白”就不再“参演”,怎么也不会放弃表现自己的机会。   续郦食其下场之后,叔孙通和陆贾也都下场展现自己的才华,不过他们并没有站在赞同接受始皇帝册封的这边,在蒯通只是含笑不语的情况下,三人这台“独角戏”哪怕是言辞华丽少了对手也显得索然无味。   吕哲一直都在听,从头到尾一声未吭。他也在详细的思考利弊,思来想去无论接不接受其实只是碍于一种情感,他们这些人比谁都渴望……甚至比吕哲自己都渴望能早点称王,只是因为出身六国所以打从心里排斥,并不是担忧会有什么不良影响。   照顾麾下的心里感受很有必要,但是一贯的迁就却是吕哲不想做的。说得难听一点,懂得照顾臣属感受好是好,但是形成常态的迁就就是自设牢笼,在自己构设内乱的因子了。   “说完了?”吕哲音量不大,却是引得所有人目光注视过来。他对着表演完毕的文士虚请就坐,等待各自归位,环视一圈才说道:“一个一个小鸡肚肠,也不看看你们现在处在什么样的地位。”   刚刚坐下去的文士差点身躯一歪扑倒,惊骇地看向主位的吕哲时,发现吕哲并不是在说他们才心安了一些。   吕哲目光正一个一个注视过去,看得全是方才跳得最欢的那些人,眼神里的警告意味很浓。   没错,吕哲是优厚臣属,也愿意给人发表不同意见的机会,但那都是建立在为集体着想的前提之下。若是有谁把吕哲对待臣属宽容当成是放纵,那可是大错特错!   被吕哲眼神警告的那些人虽不至于立刻冒出一身冷汗,可是心里都是一阵心虚。他们刚才已经达到瞎起哄的地步,做得确实有些过了。   “幸好你们之中没有人收到列国的好处,不然……”吕哲拖了一个长音:“就该有甲士进来拖人了。”   吕哲治理疆域讲的是依法办事,治理军队更是讲求军法,起哄的人虽然做得有些过却是达不到违法的地步。他们很清楚自家主上已经做出了最严厉的警告,接下来谁要是在商议中瞎起哄,那可就构成故意喧哗之罪,在军中喧哗之罪有大有小,重可砍头,轻可鞭挞三鞭,怎么定罪就看是在谈什么了。   “方才已经有很多人讲述不接受册封的理由。”吕哲含笑看向刚才下场展现才华的几个人,算是进行安抚。然后用右手的手指在长案上有节奏的敲了敲,良久他才问:“除了蒯军师认为应该接受册封之外,还有哪位认可?”   偌大军帐之内一片静悄悄,不少人在面面相觑,也不是没人狐疑地对视怂恿。虽然还是有点迷糊,但是现在还有谁会看不出自家主上的态度?   娩杓是沉静良久后第一个开口说话的人,他很明确地表示应该接受秦国的册封,然后又讲出自己为什么同意,大体讲的是跟所负责的商事有关,为了增加说服力还罗列出近一年来与秦的商贸往来,谈到若是缺了秦境的马匹等牧畜来源会产生什么影响时,不少人听得脸色剧变。   其实娩杓不用说那么多的,他只需要说起与秦交恶乃至于交战会失去牧畜来源就足够了。   在场的以军方将领为居多,几乎每个人都知晓失去牧畜来源会对即将在建设的骑军造成什么样恶劣乃至于是致命的影响,更别提军方的肉类食物也是依靠与秦通商获得,一旦失去了唯一可以购置牧畜的渠道,会有什么样的变化可想而知。   “说你们小鸡肚肠还算轻了。”吕哲冷着脸:“你们为我部将,日后都会是开国功臣,心态却还停留在过去。为了一丝内心爽快,遇事不做深思熟虑,我怎么能对你们委以重任。”   这一下不止是心情忐忑了,原本没有冒出来的冷汗也冒了出来,刚才那些下去表演的文臣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只希望吕哲不要记在心里才好。   “你们。”吕哲抬手点了点郦食其等几人:“身为文臣行事不要过度卖弄口舌,有的是给你们展现才华的机会。此前诸事便算没有发生,日后定要引以为戒。”   几个文士赶紧弯腰下拜认错,明明知道吕哲是在借机敲打,直立腰杆的时候还要露出一脸的诚惶诚恐,也不怕累得慌。 第0563章 百万军聚,只为一会(上)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   山有桥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国风·郑风·山有扶苏》   在后世,人们对于扶苏这位公子是一位什么样的人充满了好奇,许多史学家认为若是由扶苏继承秦二世大秦一统的局面至少能维持两代,不会像是十八公子胡亥矫诏登基后二世而亡。   《国风·郑风·山有扶苏》是什么意思呢?   山上有茂盛的扶苏,池里有美艳的荷花。没见到子都美男子啊,偏遇见你这个小狂徒。   山上有挺拔的青松,池里有丛生的水荭。没见到子充好男儿啊,偏遇见你这个小狡童。   从这里可以看出始皇帝对长公子的出世带着多么大的期盼,渴望新出生的男孩能够是一个俊俏的美男子,愿其能像大鹏、扶苏树一样扶摇直上九万里。   吕哲对于这位秦长公子亦是充满了好奇,很想亲眼见一见这位传说中集俊美与仁慈于一身的男子。他很快与扶苏约定好见面的时间与地点,在时间到来后带着蒙毅迫不及待的出发了。   战场之上其实没有太好的见面地点,稍微有什么风吹草动都是在各方的严密监视之下,因此只带几个护卫来个清淡点的见面成了不可能,那是在给列国一举击杀吕哲与扶苏的机会。   想要低调一点不可能,吕哲也就来个反其道而行,大张旗鼓的集结全军向秦军所在的营地方向布阵推进。   当然,所谓的全军并不将魏、韩、楚三国军队算进去,吕哲集结的是麾下的二十五万大军,三万魏军、二万韩军、二十八万楚军全部被留在原地,只有魏王、韩王、楚王连带项氏在军中的重要人物都一同带上。   吕哲军经过近一年的整军,整军期间极度注重队列严谨,在布阵推进时有号鼓控制步军的迈步踩踏节奏。自军队推进后,天地间就一直出现整齐划一的踏步声,使得得知动静的列国军队与秦军注意力全部被吸引了过来。   人一满万便是密密麻麻,二十五万人列成阵势,一个方阵一个方阵的步军占地便是以十数里来计算,浩荡的军队随着号鼓踏步行走,再有将近六万骑兵一人双马在左右两翼随同推进,整个画面看去自然威武雄壮,声势也非同小可。   吕哲率军向秦营所在方向推进,齐、燕、赵三国没人清楚吕哲为什么会突然间向秦营推进,摸不着头脑之下竟是有些期待。概因他们也发现秦营里面动静不小,号角声阵阵之下有种像是大战将起的意思。   观看吕哲军缓缓推进的所有君王,特别是赵、魏、韩这三个从晋国分裂出来的后裔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晋国,想起晋国又不得不记起那支在赵、魏、韩三个氏族拼尽全力才消灭的智氏武装。   在华夏的军队历史上,能做到整齐划一的军队不多,第一支不靠号鼓便能使士卒迈步节奏一致的军队是晋国智氏上军。晋国军队全部都是以贵族武士组成,所谓的上军是“上、中、下”三军中的一支。这些军队不是什么常备军,是晋国各大氏族的家族军队,只是在国君发出号召的时候才出战。晋军向来有好整以暇的偏执追求,其中又以智氏军队尤甚,无论是在作战还是行军都保持严谨性,临阵时的战法犹如波浪一拍又一拍万分有节奏,在对楚作战中履立大功,算是春秋争霸时最为精锐的军队,没有之一。   秦军也追求好整以暇,是在晋国之后对整齐划一要求最为严格的列国。在武士阶层没落的年代,列国皆是征召农民、商人等非贵族参军作战的年代里,秦国为了保证有一支足够精锐的军队设立了蓝田大营,一直是以全国之力蓄养五万到十万的大军。正是因为有蓝田大营的存在,为秦国培养出了无数合格甚至优秀的基层军官,屡次临时扩编之后这些军官分配到新组建的部队很快就带动新的军队形成战斗力,是秦国能一统天下的秘密之一。   吕哲军在向秦营方向逼近,秦军那边也在大肆调动军队,不一会儿秦军辕门被打开,一队队身穿灰色或白色、黑色的秦卒踩着“轰隆”的脚步声鱼贯而出。   先是戈矛兵,随后是长矛兵和弓弩手,等待战车兵走完,更大的“轰隆”马蹄声中背上背着劲弩、腰间悬着长剑的骑兵像是永远没有休止那般涌出。   单骑走马是赵武灵王首创,亦是所谓的“胡服骑射”,但是将单骑走马发挥出最大作用的人却是秦国的武安君白起。长平之战中,秦军用单骑走马切断了赵军的后勤补给线,使得四十万赵军缺粮之下投降。不得不说,武安君是用学自赵国的知识用在了赵军身上,并在单骑走马的较量中“山寨货”战胜了“正版货”,在四十万赵军被坑杀后,这件事情里充满了双方都不光彩的讽刺。   “秦军有至少十万单骑走马……不,不确定是不是单骑走马,秦军骑卒背后有劲弩,除却没有吕哲军骑兵的骑枪,看去十分相像!”   “秦军走马冠绝天下,天下马匹又被秦国掠夺,举国两百万马匹,有十万骑兵不足为奇,只是不知道与吕哲军的骑兵孰优孰劣?”   “看!秦军也在列阵,他们还是以五百人为一个小方阵,以五千人一校为一个大方阵,每个大方阵又在号角声和旌旗摇动中变位,且看看摆出的是防守还是攻击阵形。”   “是行军阵!”   所谓的行军阵有很多说法,一般是采取一字长蛇队形,但是秦军的空间很难形成足够的长度,因此只能中规中矩的摆出一个四边形的长角阵列,又按照兵种的分别安排什么兵种在什么位置,这样的行军方式可以用短暂的时间完成防御阵型或是攻击阵型的变换。   其实吕哲军在推进时也是四边形的长角阵列,这是一种临战前最经常出现的行军阵形,有利于根据敌军的变动采取针对性的变阵。   秦军和吕哲军都行动起来,齐、燕、赵三国的军队自然不是干瞪眼看戏,他们的军营中敲打着战鼓,人吼马嘶声显得非常吵杂,在吕哲军与秦军相距大约三里都停顿下来后,齐、燕、赵三国的营盘辕门才被打开,随后士卒慢跑着出营。   从出营就能看出一支军队的质量,吕哲军和秦军出营时不管是疾是缓都保持比较严谨的队列整齐,齐、燕、赵三国的军队出营却是人混在一起像下饺子一样的涌出,别说什么队列严谨,百人队与百人队不走散就算不错了。   “差距太大了。”项梁离吕哲所在位置不算远也不近,间距是二十个马位。他的旁边皆是项氏一族的族亲,项籍(字羽)一直紧紧跟在他的右侧:“羽儿,楚军中除却子弟兵,只有五万精锐能像吕侯和秦军那般,你还认为伯父的策略有错吗?”   项羽现今虚岁不过十四,人长得却是人高马大,身材也是极为魁梧。他听到伯父项梁的话很不服气地昂起头:“秦吕的军队是精锐没错,但是我大楚亦是不差。若是让孩儿统帅子弟兵与他们交战,一万对五万不在话下!”   “呵呵,一万能打赢五万,但是不管是秦军还是吕侯麾下的军队都不止五万。”项伯含有深意地说:“勾践卧薪尝胆,方有三千越甲吞吴。”   “给孩子十年……不!五年,只要五年还能也能练出十万、二十万、三十万精锐。我们大楚男儿不会输给任何一方!”项羽那双重眸闪烁着凶残,握着缰绳的手也是爆满了青筋。   周边项氏一族的大人们听到项羽的话都是露出欣慰的表情,一些与项羽同辈的少年郎则是既羡慕又钦佩。   “兄长。”项权压低了声音:“真要把羽儿送到吕侯那边为质吗?”   项梁倒是丝毫没有压低声音:“吕侯他人不选,独独选羽儿,那是吕侯也知道我项氏麒麟儿非同凡响。”说着看向一脸愤慨表情的项羽,“能忍人所不能忍方为大丈夫,也借这件事情雕琢羽儿吧?”语重心长地专注看着项羽,“能吃得苦中苦,才能成为人上人。暂时的屈辱算不得什么,你前去后不但不能以仇人看待吕侯,还要凡事恭敬有礼,若是能学武安君‘师之、败之’,才算是项氏雄儿!”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项梁的意思很明白,那就是让项羽想方设法博得吕哲的好感,从吕哲那里学习本事,日后用从吕哲那里学到的本事击溃吕哲。   项羽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慎重地对项梁点头。他将目光移动到吕哲所在的位置时,恰好是一阵阵号角声响起的时候,不但吕哲军中的号角在被吹响,秦军那边的号角声也是绵长的吹奏。   “呜呜呜——”的号角声中,吕哲策马缓缓地向前,除了他之外没有任何人跟在左右,同时对面也出现单骑向前的情况,想必秦军这边的单骑是扶苏? 第0564章 百万军聚,只为一会(中)   此时,二十五万吕哲军已经变阵成为一个半月形状,同时秦军也缓缓地成为一个半月形状,两支军队摆出的偃月阵形让双方的左右两翼间隔距离剩下不足一里。   在吕哲率先策马而出的时候,对面的扶苏也是出阵向前。两人的距离足有三里根本看不清楚双方的面貌,向前一里之后几乎是同一时间向身后摆手,两军的本阵又是阵阵的号角声被吹响。   苍凉的号角声其实充满了游牧民族的色彩,秦国是主动融合了戎狄,秦人之中也还有游牧部落,秦军采用的是战鼓与号角作为军号;吕哲出于秦军,起家的骨干也基本是秦军出身,自然是会将秦军的一些习惯留下。   号角声中,面对面的两支大军同时以缓慢的节奏向前推进,双方阵营中旌旗猎猎,秦军这边身穿灰、白、黑三色战袍的士卒像是波浪那般的滚动,吕哲军这边身穿红色战袍和黑色战袍的士卒也是交替着前进,一种紧张气氛仿佛让空气变得有如水银一般的沉重。   在秦军和吕哲军互相推进的时候,离得较远观看的齐、燕、赵三国君臣们无一不是瞪大了眼睛,他们的手握成了拳状,有些沉不住气的人甚至已经在呢喃或是大吼“打呀”“快打起来了”之类的话。   齐王儋与赵王歇、燕王夏三人在面面相觑,他们实在是没搞懂吕哲怎么会突然率军过来,更不知道眼前这一幕算是什么。   “马上要到劲弩可达的射程范围了!”   不知道是谁吼了那么一嗓子,让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瞪着,似乎是在万分的期待两朵“乌云”从两军中升起。   没有敲梆子声,也没有彼此起伏的口令声,更加没有期待中的“乌云”平地而起,吕哲军与秦军凸出的左右两翼已经互相接近到不足一百米,正中间的半圆线士卒间隔大概也就是三百米。   若是从高空鸟瞰,吕哲军与秦军两支合起来约有四十五万的部队已经缓缓地形成并排,整个阵势的外围看去是两边椭圆形,在中间部位有一个不规范的圆圈被严密的围了起来,两个小黑点在靠近三米不到的时候,无论是红黑色的吕哲军还是灰、白、黑三色的秦军都在同一时间停了下来。   视野向更远的地方延伸,东北方向有三股色彩正在涌动着,他们互相在靠近、会整、分流,白色是齐军、紫色是赵军、绿色是燕军,起码五十万人在移动之下地面上到处都是人影。   齐、燕、赵三国联军离吕哲军与秦军所在地大概是十里之外,五十万人的调动可能是缺少沟通经常会出现不同颜色的对于横插,结果是来来回回移动了半天像样的阵形还没有布置起来。   “见过太子!”   “见过吕侯!”   吕哲在打量骑跨在战马之上的扶苏,扶苏也在观看同样是骑跨战马的吕哲。   两人皆是身穿黑色甲胄,胯下的战马也同样是雄峻非常,他们互相见礼之后又互相看了很久,不约而同的露出笑容,几乎是异口同声:“不如下马……”,又一起停住,同一时间开口:“善。”   不得不说,这默契显得有些诡异,也让原本都带着严肃表情的两人一阵错愕之后嘴角都露出了笑意。   可能是在北境当监军经常巡视晒太阳,在吕哲眼中的扶苏是一位看上去皮肤黝黑的人,可能是继承了始皇帝肥胖的基因,扶苏身材看上去有些丰韵……好吧,丰韵是形容女子,其实应该用富态?   什么扶苏长相斯文、皮肤白净,身材高大修长带着仁慈之风之类的描述,吕哲要是知道是谁在史书上乱写绝对给赏几耳刮子,概因他看见脸上带着笑的扶苏分明就是一个有憨厚气质的半中年胖子!   “能帮个忙吗?”扶苏试了几次想下马,腰扭来扭去竟是无法从一米七左右的马背上落地,他看见吕哲利索地扭身跳下战马不由出声求助。   “……”吕哲一阵失神,愣愣地还在战马背上重复扭腰抬脚动作的扶苏,过了一小会才说了声“好”走过去。   “和你想象中的太子不一样吧?”扶苏的腰部被吕哲托着成功地抬脚成并排,又在吕哲的托扶下落地:“其实是听说你酷爱单骑走马临时起了效仿的心思,不然苏应该乘坐战车来的。”   这是吕哲第几次失神错愕了?他刚才走过去的时候一直在观察秦军的动向,直至自己靠近扶苏的时候秦军之中也是平静如常。而扶苏呢?他能感觉到扶苏一点紧张的情绪都没有,很像是接受一位友人的帮助那般被托住,很信任吕哲能扶好就跳下马背。   这就是扶苏吗?一个身材高大肥胖总是脸上带着憨厚笑容的胖子,这个胖子似乎还有点自来熟,下地之后就碎碎念说一些关于吕哲在南方所作所为的事情,言语之中没有特别华丽的词藻,很多时候还会露出佩服的表情,像是很羡慕吕哲能够从无到有,又在对异族的征战中立下不世功勋感到由衷的钦佩。更为令人惊讶的是什么?是他对了吕哲这个所谓的秦国叛将从头到尾就没有展露过一丝丝的敌意或防备!   吕哲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一次会面了,他在来之前做过无数的想象,有想过会是剑拔弩张的舌枪论战,也不是没考虑过扶苏会极力拉拢讨好,就是没想到会是眼前这么个状况。   “咦?吕侯怎么不说话?”扶苏似乎反应过来,从见面就是他一直在念叨,吕哲从头到尾之说了个“好”字再无出声。他憨憨地露出抱歉的表情:“是了,是苏一直在说话。所以……”   按照道理,哪怕是没有被册立为太子,扶苏也有资格自称“孤”,可是听他不止一次的自称“苏”,从没有任何做作的样子看去,他不止是与吕哲交谈的时候才这么自称,平时与人说话应该都是这个样子。   吕哲突然发现一个问题,他是带着气势汹汹的心态而来,可是与扶苏见面之后那股气势汹汹不见了,听着扶苏不断的碎碎念之后不但没有任何不耐烦和厌恶,竟是觉得眼前的这个胖子人挺不错的,有着一种莫名的亲和力。更为纳闷的是什么,是吕哲突然产生一种可惜的情绪,若是他去了北方而不是南下,早早的与扶苏结实肯定能成为好朋友,或许也会展现才华帮助扶苏建立或维护大秦。   话又说回来,要不是现在南方霸主的身份,吕哲去了北疆也很难与扶苏有什么交际,就更别谈说结识成为好友了。   “吕侯不必多想,秦国没有出过一个兵、一粒米、一寸布。”扶苏一脸的诚恳:“有现在的疆域与成就,是吕侯白手起家而来。秦不求平白无故获得吕侯的助力,只求吕侯能互利互惠。”   又是一阵失神的吕哲压根就没有听到扶苏前面说了些什么,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听清楚后面的话。他赶紧集中精神,心里也是一阵犯嘀咕,幸好扶苏没什么恶意,不然光是刚才失神状态扶苏抽出腰间的战剑就足够要了他小命了。   “互利互惠?”吕哲露出了很有兴趣的表情:“还请太子明言。”   扶苏很认真的板着手指:“马、牛、羊换取吕侯的粮食、兵器、食盐,这是其一;其二是在汉中郡开设崔场,秦国与吕侯共得税收;其三是合兵一同对付南边的百越以及羌人;其四便是互相派遣将领任职;其五可以交流器械、战法;其六……”   要不是吕哲集中精神又差点走神,扶苏念的那些合作项目很多很杂,笼统一点分明就是一个全面合作的意向,透彻一点的针对是一种非同盟模式的全面同盟。   吕哲不得不怀疑扶苏这个家伙的憨厚是装的、脸上的憨笑也是装的、人畜无害更是装的,一切的一切就是营造一种轻松的会面气氛,用不正式的闲聊来完成秦国去掉西南方向隐忧,达到不明确拉拢而实际拉拢的效果。   为什么那么说?看看扶苏都说了些什么,全面无限制的贸易、开设市场一同收税、共同出兵征战、互相派遣军官任职、对器械战法无保留的交流,林林总总算起来不是形成同盟是什么?而偏偏这种同盟还是建立在平等的条件下,谁也不是宗主谁也不是叛逆,是把吕哲当成一个独立自主的国王来看待了。   可以想象一点,若是吕哲答应下来,那么现在商贸上无限制往来,也就是后世所谓的只有本地税而无关税,又合兵一同在西南用兵,那么两国除非是有疆土纠纷,不然根本就没有交战的必要。更甚者,一旦双方的民间往来成了常例,官方又互相不针对不设防,那么同盟久了就会有利益共同点,那么除非是吕哲要占领秦国全境,否则能眼睁睁看着秦国灭亡?而占领秦国全境以吕哲目前的情况很难办到,为了不失去利益只能是帮助秦国了!   “哈……?”今天的会面有太多不可思议的地方了,吕哲一时间竟是哑然失笑…… 第0565章 百万军聚,只为一会(下)   吕哲有哑然失笑的理由,他觉得秦国不愧是秦国,从来不计较面子上的事情,凡事都是以实际利益入手,也只有这样才能从一个西北边陲的小国发展到一统天下。   秦国现在拿已经在南方占领八郡、手中百万军队的吕哲有办法吗?很显然的事情,哪怕是不需要应付列国和草原胡人,秦国攻伐吕哲也不是一朝一夕能灭。现在秦国不但与齐、燕、赵三国开战,草原胡人的南下也迫在眉睫,那就更拿吕哲没什么办法了。   既然拿吕哲没有任何办法,甚至还要防止吕哲在秦国应付列国与草原胡人的时候攻秦,那么自然是什么有效、有用就怎么干,什么面子能比去除一个威胁很大的敌人相比?   若说对吕哲封王是一种政治上的妥协,此时此刻扶苏提出类似于……不是类似,是真的就是全面同盟的意向,那就是近一步的消除敌意了。   秦国在一统天下之前虽然军队战斗力强悍,可是在一统中发挥最大作用的并不止是军队的能征善战,还有秦国灵活多变的邦交之策!   无论是连横之策或是远交近攻,秦国就是依靠灵活多变的邦交见缝插针来瓦解敌人,任何能达到对秦国有利的局面都不择手段的去进行操作或维持。   吕哲相信秦国不止是针对自己在行使“类邦交”政策,对于列国秦国也肯定有动作。而似乎秦国对列国的邦交进行得并不顺利,因而秦国对吕哲的邦交之术才会步子一下迈那么宽那么大。   若是复立的列国愿意执行无限制商贸合作,那么吕哲绝对是举双手双脚赞成,概因列国是灭了一次本国中哪怕是有大商贾也绝对在灭国之战中元气大伤,可是秦国要互相无限制的通商吕哲就得悠着点了。   秦国现在无论怎么艰难,可是秦国毕竟是一度灭掉诸国一统天下,不说国家暴力机关的掠夺,秦国的商贾难道就没有在一统之战中获得巨大利益吗?   吕哲无论看上是怎么强大,都无法改变只是新近崛起的事实,他是有在扶持治下的商贾但是时间短,与立国五百五十一年的秦国相比,商贾的财力、物力、人脉根本就是蚊子腿和大象腿之间的区别。   想想看吧,一个兴起不到二十来年的赵高家族,他们在陇西和北地就有好几个牧场,随随便便动用一下人脉就能卖给吕哲二十来万匹马,那么那些存在了好几百年的家族呢?   吕哲与巴蜀一直有通常,他本来以为什么寡妇清是虚构人物。结果呢?蜀郡真的有巴氏一族,还是秦灭巴蜀的时候留下的“原(封)君族”,这个家族“失国”之后就一直在经商,是巴蜀最大布匹商人,同时也经营盐铁,俨然是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的同时,能够拿出的财与物更是富可敌国。   除了蜀郡的巴氏,秦国还有陇西的乌氏,北地的孟、西、白三氏,内史的赢氏(既皇室)。这些还是之中大多为经营了好几百年的望族,还有很多是近一两百年才崛起的家族。如王翦家族、蒙恬家族、徐岩家族、王绾家族、隗林家族、李斯家族、冯劫家族……有些是风头正盛,有些是慢慢没落,算起来不会少于二十个庞大家族,他们除了是秦国的高官贵族之外也有经营商会!   自从管仲玩“经济打击”灭掉或虚弱几个国家之后,“经济大棒”对于华夏来说压根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吕哲是有广袤疆土和众多资源,可是治下的工业刚开始发展,商贾也才刚刚扶持,要是真的与秦国形成无“贸易壁垒”的经济往来,会有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吕哲很怀疑秦国已经做好了一连串的部署,只要这边同意无限制贸易,那些商贾家族或是贵族、功勋家族就该进入吕哲治下进行布置。   “交易马匹等牧畜可行,在汉中郡设立崔场亦是可以。”吕哲目光看向憨笑的扶苏才继续说:“一同合兵围剿西南的百越等异族没有问题,但是由谁为主将?什么样的区域由谁负责后勤补给,攻占哪块区域归属谁,这些都要详细的定议。”   也就是说拒绝了全面无限制贸易,关于互相在之间的借用、互派不置可否,器械、战法等等的交流也是拒绝。   扶苏还是一直在憨笑,心里却是无比的惊讶,他当然知道一些合作意向意味着什么,对于吕哲明确拒绝无限制贸易不由高看了几眼,也明白吕哲的崛起并不是巧合。   说实话,无限制贸易从表面上看来吕哲会获得的好处确实比秦国多,但是从长期来看吕哲治下脆弱的经济体系必然会被秦国所渗透。不但会被渗透,只要秦国发现吕哲的经济短板,抓住漏洞进行针对操控和控制,那么就能学管仲摧毁一国的经济使该国爆发内乱。只要能摧毁了一国的经济,想再进行武力的吞并就变得简单许多。   吕哲不会全面接受合作意向早在秦国的意料之内,但是部分接受对于秦国来说完全是可以接受的事情,代表的是吕哲对秦国并无绝对的恶意。   “秦有多项器械是吕侯想要的,比如卧躺式射程长达六百步(约九百米)的脚踏弩……”扶苏说着停下来看着吕哲笑呵呵继续说:“而吕侯这边的骑弩,还有对撅张弩、床弩的改进是秦国想要的。若是觉得吃亏,秦国还能提供一些吕侯想要的技艺?”   射程六百步的脚踏弩一直是秦国的军国利器,在一统之战中正是借用射程长远的脚踏弩在攻城前进行最少半个月的漫射,极度瓦解了守军的士气。现在秦国竟然愿意拿出来交换,且看扶苏的意图很明显就是奔着骑弩去的,该是为了应对胡人的马上骑射。   “脚踏弩可以单换骑弩。”吕哲也不希望秦军对上胡人的时候吃亏,但是关于撅张弩和床弩的改进却是免了。   吕哲治下的工匠对撅张弩和床弩的改进,最大的改变既是加上了绞盘,另外关于弓弦的更换也是一项技术领先,这当然是因为吕哲开了“金手指”的关系。   简单的绞盘如今这个年代其实有,例如水井的提水绞盘。但是,多齿轮式的复合模式的手摇绞盘却不是现在的人凭空想象就能猜测出来的,那关乎到了第一次工业革命的成果,既是大齿轮与小齿轮之间的“互咬”增加推进力的原理。   扶苏从吕哲的态度又观察到了一点,吕哲很明显对草原胡人有着非常强的敌意,明知道小巧的连射骑弩是件利器也愿意换给秦国,那么他是不是能再进行下一步的试探?   “什么?关于骑兵可以冲阵肉搏的秘密?”吕哲一脸的不悦:“我愿意拿出来,秦国有什么能拿出来交换的?”   扶苏笑嘻嘻地说:“吕侯且说说需要什么,一切好商量嘛。”   能骂人吗?能的话吕哲想爆粗口。扶苏这是一个太子该有的样子吗?胖胖的笑起来憨憨的也就算了,没有传闻中学习儒家有君子之风也罢,怎么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商贾胖狐狸?   “别这么样嘛,秦国艰难,吕侯也不是一般人,苏没必要装模作样,是不是呢?”扶苏倒是一点都不害臊,对着吕哲充分表现出什么叫嬉皮笑脸。   太颠覆了,吕哲决定在史书上留下一个没脸没皮的扶苏,要是哪个国家敢记录扶苏斯文有礼、玉树临风,那绝对是要发兵灭国,看有些人还敢不敢拿历史当作小说和历史架空来写!   “其实我平时不是这样的,就是觉得吕侯投缘,日后双方也需要互相扶持,再则……”扶苏依然是笑嘻嘻的,向前两步突然握向吕哲的双手,吕哲忍住退后戒备的冲动被握住。就听扶苏深情款款地说:“再则,父皇已经下旨,九妹阳滋将要与吕侯成亲。我们马上就是亲戚了嘛。”   被一个胖胖且皮肤黝黑的胖子握着手,用着深情款款的表情在说话,这场面能想象有多么恶心吗?   吕哲却是收起了笑容,低沉问:“陛下……撑不了多久了吧?”   扶苏脸上表情一僵,松开了吕哲的双手退后两步:“还是瞒不过吕侯,父皇确实……”,脸上的忧伤一闪而过,重新恢复笑嘻嘻的模样,“内谋转述过吕侯的一句话,你我同为秦人,这点苏非常赞同。”   什么意思呢?就是扶苏在表达,吕哲是秦人,秦国灭亡之后列国也绝不会放过吕哲,同时问吕哲有没有足够的实力在秦国完蛋之后自保,没有的话选择互相抱团取暖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那么……”吕哲很认真的看着扶苏,无比严肃地问:“太子续位之后是力求一统天下,还是经营自保以看天时?”   “天下归一是秦人奋战千年的夙愿,赵氏赢姓只是在承载秦人的愿望。”扶苏总算不是嬉皮笑脸,神态无比庄重地对吕哲行礼:“若是赵氏赢姓无法承载秦人的愿望,吕侯可愿意……”说到这里停下来,眼巴巴地看着吕哲。   吕哲脸上含笑,心里却是破骂:“死胖子,信你才有鬼了!” 第0566章 朋友吗?   有言道“龙性狡诈,天性多疑”,更有“龙威难测,雷霆雨露”,而始皇帝被称为“祖龙”,嬴政病重不知道真假,但是病重不代表脑子出现问题,顶多是变得迟钝,又不是得了老人痴呆症。   秦国费尽千辛万苦,历经几代人的努力才完成一统天下的夙愿,要是始皇帝驾崩也就罢了,现在始皇帝还在秦国虽然面临几乎是举世攻秦的局面,但并不是完全无法挽回,哪怕难以再次一统天下,可是依靠始皇帝的威望确保秦国国祚延续依然不是太困难,顶多就是完全放弃函谷关之外的疆土,在北边也会拼命地将与草原胡人的战线维持在长城一线。   这里所谓的长城一线不是河套朔方的那个长城,指的是北地、上郡的长城。   北地和上郡的长城始建于秦惠文王时期,在那同一时期或者更早的时间段里,赵国、燕国这些与北疆接壤的国家为了抵御草原胡人没完没了侵袭,共同选择建造范围很大长度很长的城墙。一地建一段,最后竟是连接了起来,因为实在是太长太长了,长城的称呼也就出现了。   吕哲以前以为长城就是自己所看见的砖石城墙,后面仔细回忆才明白不是那么一回事。后世所看见的长城其实是明朝时期建造,而秦时的长城位置还在明长城靠近中原腹地。现在的长城也不是什么砖石结构,亦是没有什么雁门关之类的重要关隘,城墙皆是以夯土垒高,除了极少位置是选择建在穷山险岭,不然都是建立在平地。   事实上现在的生产力和人力都严重不足,要是长城都是选择砖石结构又选在险山峻岭的话,以春秋战国时期各个国家的国力压根就办不到……   “听闻蒙恬将军在北地与上郡广建兵堡?”吕哲才不愿意去接什么同为秦人接过一统夙愿的话题,反问起了长城军团的事情。   扶苏也像是压根就没有说过秦国若亡吕哲该如何如何似得,听到吕哲谈起北疆,也乐意介绍。   蒙恬确确实实是在北疆广建堡垒,可是与吕哲想象中遍地是兵堡有些不同。城墙很难选择险山峻岭的位置建造,但是能容纳数十士卒在内作为示警作用的兵堡却是不难。蒙恬在建造兵堡的时候分了大、中、小三等,每一种都有其功用。   大型的兵堡几乎与城池无异,采纳的是吕哲在南方构筑堡垒的模式,分为多菱角结构的八卦形状。最大的兵堡内可以屯兵近万,占地四五里又设立囤积粮秣的粮仓、兵器库、多灌水井,个别靠近河流的兵堡甚至挖了护城河。该类的大型兵堡一般是作为阻敌据点,也可以视为野战大军的补给点,几乎是间隔二十里也必有一座。   中型兵堡则是按照屯兵二千到五千的规格来建,同为有菱角的形状,也会有相应的粮秣、兵器储备,只是却作为大型兵堡的“掎角之势”卫星城存在,数量差不多是大型兵堡的两倍,也既是一座大型兵堡随带两座中型兵堡。   小型的兵堡就是前文所说都被建立在高处或是险要的要道作为示警而存在,在平地上建立得并不多,哪怕是有也是作为驿站之类的存在。   吕哲在脑海里构思了有一会才将蒙恬的意图想明白,敢情蒙恬对兵堡的看法就是一道道的防线和补给站,不是吕哲所想象中作为向草原推进蚕食的利器。   “蒙将军认为目前守势在我,胡人若是想要南下必定需要拔除一座座挡在路上或是横在路上的兵堡,那么就能极大限度的消耗胡人的士气。”扶苏一脸等待评论的模样。   吕哲知道扶苏没说完,那一座座耸立的兵堡……好吧,根本就是小型城池!这些城池的存在确实已经让胡人呼啸南下成了不可能,毕竟哪怕胡人是驱赶着牛羊南下和依靠劫掠就粮于敌,有着不需要保证后勤线安全的特点,但是他们敢让在没有大规模歼灭秦军的前提下,没有拔除屯兵点的城池的时候就贸然前进吗?   胡人不善攻城,一座座小型城池哪怕是会有陷落,但是胡人的伤亡必然也不会少,那么持续的攻坚治下必然会极大降低他们的士气,也将他们全是骑兵行军快速的优势抵消了。很明确的说,蒙恬的思考方向是对的。   “叹服!”吕哲服气的不止是蒙恬的思考方向,还有秦国的造物之伟力和迅速。   “代价很大,为了在两年之内建造那些兵堡,府库几乎是被搬空了,连带民夫也……”扶苏露出了忧伤的表情,总算是表现出了悲天悯人的一面。   确实,为了建造那些被称呼为兵堡其实却是小型城池的据点代价不会小,特别是蒙恬那边不像吕哲这里有全套的施工技术,也会根据不同的情况采用不一样的筑造手法。   “听说吕侯在南郡建立了一座雄城,该城占地足有两百万顷。”扶苏口中的顷不是吕哲印象中的顷,现在的顷面积比现代的计算要少一倍。他用着好奇的语气:“有五道城墙,每道城墙最低为七丈、最高为九丈,甚至有三道是用一种比岩石更为坚硬的新东西和技巧来建造?”   吕哲知道扶苏说的是混凝土结构,南陵城的建造一直在采用新技术,不过并没有什么三道混凝土结构的城墙,毕竟没有足够的钢筋支撑下,混凝土建筑的寿命太短太短了,傻了才用巨大的人力物力造这玩意。   显然,秦国也想要得到混凝土的技术,对于吕哲治下越来越多用水泥铺成的道路也是有着难以想象的渴望。   果然啊,接下来扶苏真的提起了关于水泥路的事情。   “大秦愿意拿什么技术来换呢?”吕哲并无反对意见。   秦国对道路的重视可以说是历朝历代最强的,没有之一。有秦一代之后,任何一个朝代再无大规模的建设过道路,不是不知道道路畅通对国家的重要性,而是被秦国的例子给吓到了。   直道的修建需要大量人手,水泥路需要的人手并不比秦修直道简单,说实话水泥路的寿命还要比秦直道短上不知多少。秦国肯定是看到吕哲两年之内修起那么多的“国道”,不知根底之下以为水泥路好修,因此才渴望获得,全然不理解吕哲治下道路修的快是跟人力的分工有关。   “吕侯想要什么?”扶苏见吕哲愿意交换立刻就是大喜悦。   吕哲犹豫了一下,迟疑道:“全套的流水线工艺?”   有点欺负人了,流水线全套工艺的秘密是秦国国力比列国低却在制作生产上胜于列国的法宝,吕哲不过是需要帮助秦国建造水泥厂和教导现代工程队都会的分工和选段。   话又说回来,吕哲所知道的知识是领先这个时代两千年以上,似乎也不算欺负人?   扶苏倒是爽快,立刻就拍板决定换了。他可是知晓吕哲麾下也在执行流水线制作工艺,只是一个重要的流程和细节不如秦国,拿这些秘密来换对秦国来说非常重要的道路修建法,秦国不吃亏。   接下来,双方又敲定了不少可以交换的东西,直至齐、燕、赵三国联军总算是整理好军队开始迫近的时候,即将分别之际扶苏又提起了关于骑兵能冲锋肉搏的事情。   “太子,不是哲小气,也不是哲不愿意,而是秦国拿到了未必是好事,且代价高昂得秦国难以承受。”吕哲一脸我没说假话的表情,心里补充:“连我都付不起这个代价。”   “这样子吗?”扶苏一脸的思索,最终点点头也不知道是明白了没有,回答了一句“知道了。”又苦笑请吕哲帮忙扶上马。   吕哲感觉很无奈啊,为了在齐、燕、赵联军迫近之前扶苏能跑路,只有过去帮忙。他一边帮还一边碎碎念,有着一种谁也搞不懂的怨念。   终于骑跨在马背上的扶苏含笑问:“我们是朋友了吧?”   吕哲没有马上回答,他走到自己的坐骑旁利索地翻身上马才微笑说:“是啊,我们成了朋友。”   扶苏叹息了一声,低声呢喃:“希望不会在战场上兵戎相见。”说着又展现憨憨的微笑,大声喊:“吕侯,后会有期。”笨拙地比了一个拱手为礼的姿势差点从马背上掉下去,稳住后又喊了一句,“下次再见就该称呼汉中王了!”,话音伴随的是远去的背影。   其实吕哲有听到扶苏的呢喃,他注视着扶苏远去的背影神情有些复杂。   是不是会与扶苏战场兵戎相见并不取决于他俩,是秦国能不能屹立不倒恢复强大,也要看吕哲是不是能在秦国倒下之前有足够的势力横扫天下。   策马回到本阵之后,吕哲立刻就问齐、燕、赵三国联军的动向,得知已经靠近十里范围之内,他下令军阵脱离与秦军的接触,然后看向一脸闷闷的蒙毅:“内谋,你可以回去了。”   蒙毅似乎早知道会这样似得,点点头问:“那近万秦卒?”   吕哲咧嘴一笑:“扶苏太子将他们当成见面礼送给本侯了。”   “……”蒙毅瞬间表情变得错愕。   说什么扶苏拿军队当见面礼送人当然是假的,但是吕哲向来有收编秦卒的癖好…… 第0567章 除非有神罚!   吕哲回军自然不是掉转屁股就跑,该是保持相对严整的阵势缓缓后撤,撤到足够的距离之后还要在齐、燕、赵三国联军到来之前摆下防御阵形。   两支军队的脱离没有冒出一点火花,他们相续后撤到间隔二里之后,秦军是面对齐、燕、赵三国联军的方向列出了待战阵形,而吕哲军也是面向东北面开始变阵。   “如何?”借着都在调整阵形的空档,蒯通一脸迫切地问。   不是在问吕哲与扶苏聊得怎么样,像蒯通这种人一旦提问就会牵扯到战略层面,那会是那么简单。   吕哲看一眼蒯通并没有马上回答,他还需要从看似闲聊的话语中进行品味,大体的猜测秦国的现状。   毫无疑问,秦国并不想与吕哲大动干戈,甚至是在极力的避免与吕哲交战。另外,吕哲也能确定秦国的国策正在改变,扶苏接管之后的秦国将与始皇帝掌控的秦国成为一个国家两种姿态的局面。   “……北疆被蒙恬经营得固若金汤,草原胡人想用两个月呼啸到咸阳城下几乎是不可能。”吕哲扭头看向正在变阵的秦军,“北疆暂时无忧,扶苏又率军选在这个地方与齐、燕、赵会战,想必是有什么凭仗。”   蒯通不知道秦国北疆是怎么个无忧法,但是得知这个消息很重要,意味着秦国只需要一定的力量就能拖住草原胡人,那么将攻秦希望几乎全托付在匈奴人能够威胁咸阳的齐、燕、赵肯定是要抓狂了。   “不是我们这种密集但是不大的兵堡,蒙恬是在北疆建城啊,一座又一座武城。”吕哲不知道是该笑还是哭:“这种分阵线的掎角之势防御链,别说是不善攻城的胡人,哪怕是对攻城不发怵的中原军队,碰上了也该生出无处下嘴的茫然感。”   武城嘛,既是屯兵城,在华夏体系里武城非常多,始创者是春秋时期的赵鞅,既是赵武灵王的孙子辈。在西方的话,蒙恬建立的那些小城池,白人会称呼为城堡。   “要是那些武城不毁坏,在未来会扩建成为一座又一座满是黔首的城池,要是蒙恬能把整个河套建满武城,我华族就能在那里繁衍栖息……”吕哲一脸的佩服,是真心感慨秦国不愧是启动无数大工程的国家,果然是一出手就是大手笔。   “陛下快不行了吧?”蒯通一脸的奇怪,一字一顿:“只有陛下有这样的魄力,也是趁他还在才能做成这样的事情,换做任何一位新皇必然会遭遇难以想象的阻力。”   始皇帝的患病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吕哲与扶苏亲自见面又从秦国的国策迅猛地转变中抓住脉搏,蒯通竟然是能从秦国不计代价的构建北疆的防御体系就猜出来?   “不是啊,那只是其一。”蒯通没有半点始皇帝要完蛋的开心模样,反而是语气沉重:“很明显的事情,若不是陛下快支撑不足了,扶苏绝不会成为太子后立刻南下亲征。”他仰头看着天空,语重心长道:“这会是一场大型会战,秦军的参战部队最低数量必定超过六十万,扶苏太子手握六十万雄兵,那是陛下在为扶苏太子接位做准备。”   吕哲还真忘记蒯通是学帝王之术的了,凡事都是从人心来入手。   “蒙毅、苏角等几个北方重臣亲自南下为扶苏太子保驾护航,有扶苏太子在中原军团的徐氏一系只能俯首听命。北疆的蒙氏一系向来是扶苏随扈(支持者),这样一来太子扶苏就算是有了长城军团和中原军团两支大军在手,必然能顺利登基。如此这般,哪怕秦国国内会有什么动荡也不会动摇秦国根基。”蒯通语速有点快,但是说得异常的笃定。   看待事情的角度问题,吕哲看的是秦国国策转变的影响,还真的没有想过扶苏能不能顺利登基的问题,经过蒯通那么一阵解释,吕哲才恍然。   以人聚为群,以群成为国……不说得文绉绉的,按照武侠小说的话来说就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更加直白一点就是人与人之间必然会存在矛盾,何况乎是大小家族林立,以千千万万人形成的一国?   “也对,只要是人就绝对不会受到所有人的喜爱,有支持者就会有反对者。陛下在的时候,是以铁血手段消灭任何敢于冒头的宵小之辈,这样是镇压了不臣服者,但是也逼得一些人不得不躲避在暗面。”吕哲脑海里冒出了那个皮肤黝黑的胖子:“新皇登基,那些躲起来的家伙不出来跳一跳怎么可能?”   “确实。”蒯通赞同道:“特别是列国,陛下在就敢攻秦,一旦秦国换了新皇必将更加……”,说到这停了下来,概因看见有一辆战车打着赵国王室的旗号被前方的游骑拦了下来。   列国联军是靠近了,可是他们发现吕哲军与秦军几乎是并着排列阵而待时发怵了,他们不知道吕哲是不是和秦国和好,或是达成了什么协议,立刻就是停下迫近的姿态,然后由赵王歇派出李左车前来探听虚实。   几十万军队铺开占地很广,因为地形的关系更不可能是绝对的集中,秦军加上吕哲军合起来是将近四十五万的军队,范围大概是占着十来里的面积。齐、燕、赵联军折腾了半天也是调出五十万人,所占的面积更是不小。他们能够选择为交战的地点有很多,但是一场战争总会分出局面战事与主攻方向的侧重点,现在对于齐、燕、赵三国联军来说最“重”的进攻地点自然是扶苏所在的位置,偏偏这里又是吕哲军与秦军的汇集点。   李左车乘坐的战车不止有吕哲军的游骑在拦截,秦军的游骑兵自然也不会放过,他是一路上喊着“我乃赵王使节,前去求见吕侯”才没有被拦下来切片研究,不过也是提心吊胆了一路。   交战时不拦使节是从夏朝就延续下来的习惯,在夏商周(春秋战国)时期有这样的规矩不难猜测,那是因为不堵塞一方进行投降,或是不战而降商议投降条件,现在这个习惯还被保留下来。其实还有另一个看上去怪怪的行为,只是到了战国就不再出现,那就是一个国家给前来侵略的敌国军队进行犒军。所以说华夏礼仪之邦是有点道理的。虽然一些行为,看上去真的很奇怪……   “吕侯……吕侯……”战车一到,李左车跳下战车一边喊着一边行礼:“为什么这样,是为了什么呐……”   是在问为什么吕哲的军队会和秦军并肩列阵,难道吕哲是要站在秦国这边对齐、燕、赵三国开战吗?   “王上一直在等候您派人前去下礼,公主与相应人等也一直在等待您的接纳,还请吕侯三思啊!”李左车终于是跑到吕哲坐骑前面了,一到就是深深地弯腰一礼。   吕哲没有看李左车,他在看的是停下来看上去无边无际的齐、燕、赵三国军队,离得太远了三个颜色的士卒静静待着,无数的旌旗正在风的吹拂下飘动。他很仔细的看了一会竟是没有看出齐、燕、赵三国摆得是什么阵形,收回目光后问李左车:“你,你们,他们,真的要靠这样的军队灭秦?”   不是吕哲瞧不起齐、燕、赵联军,而是三国除了人多势众之外真的没什么可取之处,且看着统兵的主帅也不怎么样,这样的组合要是能灭掉没有内乱的秦国,那除了老天坚定站在列国那一边给予秦国“神罚”,不然就没其它的解释了。   “呃?”李左车也看向了本方的军队,看到连想样子的军阵都摆不出来不由感到尴尬。他就近看了看吕哲的军队,又看向秦军,看到的是一队队排列整齐的士卒,由队列又形成的严密军阵,像是受极了极大的打击:“箭在弦上……”   下一句就是“不得不发”,除了齐国之外的赵、燕没有多少物资来维持庞大的军队,话说是上百万军队,可是大部分士卒都是临时拉起来的。灭国之后的列国,多少典籍为秦掠夺,多少统兵的家族也被迁移往秦地,他们也确实没有什么练兵大将来操练军队。   秦国强大到能灭六国,是因为什么?   吕哲能够迅猛地崛起,是因为什么?   毫无疑问,都关乎到有一套练兵的手段,因此军队的质量才能得到保证,也能在屡次的战争中获得优势。   古代悍勇的将军常见,但是据有练兵才能的将军比帅才还难找,一国之中要是有一名懂得练兵的将军,那真的是比国宝还国宝。   下意识的,吕哲看向了离自己不远的项氏一家子。他死盯着楚国不是为了什么,就是因为项氏也有一套练兵的传承,而似乎项氏的练兵传承还满厉害的,至少吕哲在短期内就练不出比项氏子弟兵更强的军队出来。   吕哲得庆幸自己是在楚国还没有站稳的时候给予那么一棒子,要是等项氏稳下来再想去打击,那就不是一次借长江水道的闪击能成功的了。 第0568章 愿否?   若是说之前吕哲还担心秦帝国在多方的围攻下迅速崩塌,近一步了解秦国现状之后,特别是知道北疆已经被蒙恬将军经营得固若金汤,他是真的确定秦国暂时无忧,该担心的反而是齐、燕、赵三国在陈郡被秦军一锅端了。   南下的秦军是精锐,还是一支恢复了好战性的精锐,这点吕哲可是就近观察出来的。他看到的齐、燕、赵联军呢?除了一部分能称之为部队之外,相当大部分根本只能用“武装”来称呼。   很多时候数量确实是能敌过质量,但是要数量多到一定的恒量,齐、燕、赵联军不比秦军多出五倍的话,吕哲看不出齐、燕、赵联军对上秦军有任何取胜的影子。   更多的时候,军队不需要完全是精锐,但是起码该有点军队应有的样子,不是穿上战袍拿起兵器就能称呼为士卒,还需要经过一套正确的训练。   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有一位练兵大将远比有百名悍将来得珍贵,原本的历史上刘邦屡战屡败,可是耐不住有一个练兵大师韩信源源不断训练出军队,精锐无可披靡的项羽大军就是在持续的消耗战中,被刘邦用好几个人命换项羽的士卒的一条命,换着换着给堆死的。   想起了韩信,吕哲情不自禁看向不远处死死盯着自己的项羽。他不知道项羽有没有学到项氏的练兵知识,而似乎原本的历史上项梁战死后项羽麾下就没有再出现过新的强军,最后手中的精兵越打越少,饮恨于乌江。   项羽当然看见吕哲看过来了,他做出的举动是瞪大重瞳给盯回去。这少年对于上次吕楚之战的结果一直都不服气,认为吕哲是避重就轻袭击了会章郡才使得楚军疲于奔命,最后两军主力更是没有做决战项梁就引兵而退,在他看来要是两军决战胜负尤不可知。   “干什么!”项梁是位眼观八方耳听六路的人物,怎么察觉不到项羽的举动:“隐忍,说过多少次要隐忍,你这是卧薪尝胆该有的样子吗?”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项伯也低声说:“羽儿,你这是逼迫吕侯现在就杀掉我们。”   项羽脸色僵住了,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还没有表示愤愤不平,却是看见那边的吕哲在对他招手。   吕哲的举动自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来的,霎那间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看向了身穿楚国风格甲胄的项氏一家子那边。   离项氏一家子不远处,魏王咎与韩王成早就隔着战车的间距低声交谈了良久,先前是在讨论吕哲与扶苏见面都说了什么,现在看到吕哲的举动,两人都是很感慨的说项氏的一些秘闻。   项氏掌控楚国,熊心虽然是贵为楚王实际是个傀儡,这些其实都不是什么秘密。正因为不是秘密,列国的君王对于项氏一家子其实是持排斥态度,毕竟他们是君王啊,君王就该有君王的尊严,臣子架空君王这种事情哪怕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可只要是个君王就不会对架空熊心的项氏有什么好印象。   “汉王很关注项氏一族啊?”魏王咎眯着眼睛。   韩王成以前与项氏交情不错,逃亡的时候还得到过项氏的恩惠,可那是在没有成为韩王之前的事情了,现在身份的改变使得他不但不再感激项氏,对项氏的敌意反而重一些。这是所谓的屁股决定脑袋,他都是君王了,难道要给项氏好脸色,然后鼓励自己的臣子也学项氏架空自己吗?   “那是项氏的千里驹、麒麟儿。”韩王成倒是没露出像魏王咎幸灾乐祸的表情,一脸的冰冷:“听闻汉王提出以这少年为质,既然项氏一族屈服汉王的意志丢下军队跟随前来,该是答应了。”   “汉王现下辖歼灭百越五十万,大军攻入岭南扩土,又会猎中全歼齐燕联军的威势,正是如日中天的阶段。”魏王咎有点羡慕又满是欣欣然:“项氏怎么敢拒绝?”   “强如秦国,军威浩荡如聚众百万的齐燕赵,现在谁会愚蠢到触怒汉王。”韩王成突然话锋一转:“魏国对于汉王提出的共同攻伐岭南可有什么议论?”   吕哲已经正式通告魏韩两国,让他们做好准备派军随同进攻岭南,两国的军队数量不多自然是出兵意思意思也就算了,吕哲看重的是两国治下近百万的黔首。   “出兵五千,招募十万民夫。”魏王咎脸色有点复杂:“那是汉王在提携魏国,怎么敢不承情呢?”   韩王成深以为然:“那是汉王看我们可怜,减轻我们的压力啊!”   这年头讲究的是义务与责任并行,有付出才有收获。魏韩为吕哲的保护国,他们出兵随同吕哲的军队征战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在征战中两国能获得什么好处全看吕哲大不大方,但是动用民夫却不是两国的义务,那是需要吕哲另外支付点什么的。这里的支付可以是财帛,也可以是其它什么东西,不过一般用多少时间之内的“征税”来抵消,因此韩王成才有减轻压力那么一说。   “张良透露消息,说汉王有意在攻下岭南之后划出方圆百里各为魏韩所有。”魏王咎频繁眨着眼睛:“这事是真的?”   韩王成重重点头:“是有这么一回事。汉王认为民夫既然前去岭南,大多民夫又是拖家带口,不如就安置在新占领地。那些民夫既然是出自你我治下,那自然是你我的子民,因此才想着划出疆域给予魏韩。”   其实他们不傻,怎么会不清楚吕哲是在拉魏韩的口众去充填地广人稀的岭南,只是这事他们显然没有拒绝的胆子。有百里之地规划为魏韩所有,他们哪怕自己对那块飞地不会有什么管辖权,更没有那个实力去驻军。可是那块飞地所产生的赋税总归还是归魏韩所有,魏韩的版图也算是得到扩张,失去一二十万的人口等得到回报,其实也算是不错了。   现在华夏大地上的很多国家都是缺粮状态,财政上更是枯竭状态,疆域面积大一些的列国尚且如此,魏韩这种没有多少国土的国家就显得更惨一些。   没有强大的实力却有近百万的人口,魏韩在各自支撑数万军队之后已经无力去维持民生,在过去的几个月已经频繁发生饿死人的事情,有相当多的黔首正在拖家带口往吕哲治下跑,他们无力阻止也不敢阻止。   哪怕吕哲没有开口要一二十万人口,魏韩的民生不得到改善早晚也要跑光,那么吕哲主动用某些代价来安慰,他们反而会心生感激。   张良对韩王成说过人口对国家的重要性,可是现在韩国很显然没有那么多的资源养那么多人,妥善的方法就是清出足够的人口来缓解国内的压力,壮士断腕换来吕哲的援助远比国内压力无处释放好很多。再则,空有数十万人口无力组建更多的军队,那就全心全意侍奉吕哲,用这样的方式来延续韩国的国祚。   不是韩王成或者张良没骨气,在战国时期韩国就一直在执行侍奉某国确保国祚的国策。现在的韩国比战国时期的韩国还不如,他们不这么干又能怎么样?   当一方势力强大到一定份上,而这个势力又没有展现出强烈的攻击性时,所有人都不会过份地去进行招惹,只会屈服与忍耐。   秦国的攻击性太强,也真的做过灭掉列国一统的伟业,所以列国与秦不能共存。   吕哲从未表现出有一统天下的野心,有吞灭魏韩的实力和机会却不做,反而一贯的行为是在巩固地盘,有侵略性也仅是对南方的百越而言。正是吕哲所表现出来的姿态让魏韩愿意侍奉,楚国也选择屈服隐忍,这是建立在国祚能够延续的前提之下。   项氏已经决定隐忍,在面对吕哲时必然会隐藏敌意表现恭顺,不过年轻的项羽显然没有隐忍的城府。   吕哲当然看不见项羽的张牙舞爪,但是能看到项羽重瞳里的桀骜不驯。他脑有兴趣地看着项羽,过了一会才转头问项梁:“这便是项氏的千里驹?”   项梁谦虚道:“传言罢了。”   “本侯看到该少年心中有猛虎。”吕哲说出了令项梁心脏差点停住的话,顿了顿才又笑吟吟地说:“本侯喜欢这样的少年,年少必要轻狂,对任何事物不抱畏惧之心,敢于显现自己的勇猛。”   项梁已经是汗如雨下,吕哲越是称赞项羽,就代表项羽越危险。   “我有一个十四岁的爱徒名韩信,似乎是与项氏千里驹同岁?”吕哲把韩信的岁数记错了,现在的纪年是始皇帝二十九年(公元前二一八年),韩信是生于始皇帝十六年(公元前二三一年),现在韩信该是十三岁。   项梁差点从马背上掉下去,概因吕哲竟然对项羽的岁数了如指掌,一个家族的家谱是很神秘的东西,吕哲连这个都知道,那还有什么是吕哲不知道的吗?   一边的项羽重瞳里却是怪怪的神色,他极度喜欢吕哲关于“年少必要轻狂,对任何事物不抱畏惧之心”的说法,认为这句话说得实在太好了。   吕哲看了看深色不安的项梁,又看向了项羽,最终又看向项梁:“我欲收项家千里驹为徒,不知道项梁公可愿意?” 第0569章 溜走的机会   军中将领经常会听吕哲讲解战术,很多高级将领会时不时去新开办的军事学院讲学,吕哲自然也没少去。若是要说徒弟,吕哲的徒弟多了去了,多一个项羽不多。不过,项梁很明显不知道这一点。   这年头“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还没有,毕竟儒家可还没兴起呢。但是这年头很讲究“天地君亲师”,“师傅”虽然还不叫“师父”,不过尊师重道异常的重要。   能算上吕哲徒弟的人很多,算是亲传弟子的目前只有一个韩信。吕哲对待韩信其实也没怎么用心教导,顶多是拿一些笔记给予阅读,军中的一些实战案例也有权查阅,直到韩信有不解的地方吕哲才会抽出时间来讲一下。   吕哲那句话问出来,项梁刹那间就愣住了。   说实话啊,“师之、败之”是项梁一直在讲的话,可是从未想过吕哲对项羽会有收徒的念头。霎时听吕哲亲口提出,项梁的脑袋就“轰”的一声炸开了,满脑子都是“嗡嗡嗡”的响声,竟是一时间没有回应。   项氏一家子的反应都差不多,他们愣愣地看着等待回答的吕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吕哲用很短暂的时间崛起,逢战必胜治下俨然已经被传闻成一位兵法大家。只要是用心的侦察就不难察觉吕哲已经有多部所谓的兵册出现,一些是吕哲麾下的高级将领才有资格借阅,一些则是给予中下级将领学习,甚至还有专门给学院作为教学基础用的。   在军事成就上,吕哲暂时无法与那些早已经成名的军事家相比,一些老一辈的武将隐退之后,纵观各国在朝堂的武将,现在谁能拿出来与吕哲相比?   最令人感觉诧异的是什么?吕哲不但在治军上显现出强大能力,还在治国上也有惊人的表现。一个崛起两年的势力,在没有传世智者的指导下,也没有听说有哪个名士相助,吕哲竟然就能一只手操控得过来,一些治国手段也是闻所未闻。   不但能治军、练军、作战,还能经世治国,吕哲所表现出来的能力使人难以理解。   哪一个大才没有师承呢?但偏偏谁也说不出吕哲师学于谁,哪怕是想把吕哲显现过的手段牵扯到哪一派上面也找不到例子。因此吕哲所学于谁,治军治国的手段算是哪一家哪一派,着实算是当世最大谜题。   俨然自成一系,且事实已经证明不但有可取之处,眼看吕哲两年来越发迅猛地发展起来,谁不渴望获得有如吕哲一般的知识?   “你愿意教我?”项羽眼睛里满是警惕,对于什么知识压根就没有任何渴望:“不会是要用收徒的为虚监视为实的手段吧?”   吕哲当即看向项梁,他很清楚项羽所变现出来的敌视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必然是身处满是敌视自己的环境耳濡目染出来。   项梁脑袋里“嗡嗡嗡”的声音更严重了,他已经嘱咐过项羽无数遍,吕哲现在正是最盛的时候,万般不能展现出敌意,偏偏项羽将他的话当成是耳边风,急得他跌跌撞撞下了马背,“吕侯,小儿无知。”说着深深行礼,“不知轻重,您千万不要误会。”   吕哲不说话了,他摆摆手示意项氏一家子退下,项梁说了几句吕哲全然不搭理。   等待项氏一家子或是失魂落魄、或是满脸焦虑的离去,吕哲转头对着蒯通一行人说:“虚与委蛇都做不到,看来项氏对我们的敌意已经根深蒂固。”   蒯通含笑不说话,共尉做抬头看天状,如叔孙通、陆贾、郦食其想说话却是份量不够。   燕彼没有什么顾虑,“嘿嘿”森然笑着说:“主上,若是能担待,不如……”,比着抹脖子的手势,“当断则断。”   吕哲看向熊心的位置:“我家老丈人早有这个打算,司徒宋义也恨项氏早日不灭。”   蒯通笑得更开心了,挽着山羊胡子不知道细声地评价秦军什么玩意,动作却是在不断地点头。   共尉不看天了,他惊骇地看向吕哲,怎么能察觉不出自己效忠的对象是真的起杀心了呢?   一些文臣却是面面相觑,叔孙通实在忍不住了开口说:“全天下都知道是我们邀请项氏而来,他们受邀没有任何防备就过来了,若杀之恐怕会令天下人齿寒。”   吕哲笑眯眯地看着叔孙通:“天下人包括我治下的黔首,以及为我效力的文武吗?”   “呃……”叔孙通口中的天下人齿寒纯粹就是修饰词,吕哲那么问,他完全是呆住了。   黔首在吕哲的治下生活得不错,吕哲所收的税除了个人所得税、田赋之外也没有其它什么了。他们知道是项氏是哪根葱吗?就算知道项氏是谁,但是项氏和他们什么关系?项氏对他们的生活有过什么帮助没有,没有吧?吕哲要是说项氏是敌人会破坏安定或是富庶的终生日常,万众黔首立刻就信了,肯定是说杀的好。   吕哲这个势力蒸蒸日上,文武官员们,有贡献的人必然成士,有重要贡献已经封勋,凸出贡献者可以成为贵族,他们的一切都是建立在自己的付出和吕哲的操持之下,只要吕哲不是对内举起屠刀,要杀任何非己方势力的人,不管吕哲是为了什么要杀,他们必会化身鹰犬扑上去,只求己方势力更加强盛,自己的家门富贵也能得到延续。   憋了半天的叔孙通呐呐地说:“可是您注定不会只是南方的主人,还会成为整个天下的主人,能在战场上击败杀伐,为什么要……要担下这种名声呢?”   “主上,楚军二十八万健在。”共尉迈步靠近:“我军现在只有二十五万。”   蒯通目光锐利地看向共尉,挽着胡须的手一用力扯掉了几根。   吕哲也在看共尉,他的目光很和蔼,问:“那以你之见呢?”   共尉停了下来,双手握拳又松开重复多次,咬牙道:“若是想要灭项氏,请主上调动后续部队。同时,请主上下令予季布立刻进攻会章郡、会稽郡!”   蒯通不看共尉了,很心疼地盯着拔下来的胡须。   事实上乱世的开始就是儒家没落,兵家、法家、纵横家等等学派崛起的时候。在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年代里,有多少人是真正的儒生呢?真正的儒生是哲学家,做不了什么实事,因此做做学问,想想伟人的思想是挺不错的,最多也就能做做祸事临头了来个“死节”的以身殉葬之类的事情。一些披着儒家皮的人,他们才是活跃于乱世中的骄子。   儒家讲的是礼、仁、义、德,凡事要师出有名,做事要不违背道德,所以秉承这些理念的儒生在乱世之中基本是做不出什么大事业。   现在几乎没有纯粹的“儒家卫士”,现实的社会环境容不下真正的儒生,“中毒”比较深的叔孙通只能是默默行礼退下,他情不自禁地看向离这里不远的项氏一家子,然后又看了看吕哲,心里不停的叹息。   而陆贾和郦食其这两个“中毒”不深的人是对视一眼,两人接触了一下视线立刻移开,他们或许已经在心里不断地思考怎么杀项氏,又该怎么来挽回吕哲的名声。   “很好!”吕哲满意地看着共尉:“你现在带着亲兵前去营盘以北十里的颍水河滩,那里有七万大军。掌管军队后,看到三道狼烟立刻向楚军大营进攻。”   共尉现在还不明白就是迟钝了,他应“诺!”行礼走了几步一直是盯着蒯通在看,却见蒯通回以高深莫测的笑容。   思考着什么的陆贾和郦食其猛地抬头看向吕哲,他们看完吕哲也看向了蒯通,随后目光在周围的军卒中不断扫视。   “少了徐志、何怿、卫翰。”两人的想法估计都差不多,又默算近期鸿翎急使往来的频率,“多,非常多,早该发现的啊!”   蒯通走过去低低不知道对吕哲说了什么,只见吕哲点头之后他迈步走向楚、魏、韩三王所在的位置。   “刚才是最后一个机会了,本只是试探项氏愿不愿意让项羽为质,没想到却是令我下定决心……”吕哲看向了说几句话就被安排得远远的李左车,看了看左右,招呼道:“列位,与我前去听听赵王使节到底向说些什么。”   没人作声,他们也极力忍住向项氏一家子方向张望的冲动,只是再看吕哲的背影时,不管是目光还是心态与以前都完全不同了。   另一边,项梁正在对着项羽一阵阵的低吼,这一家子都该有着隐忍的基因,为什么到了项羽身上这个基因就没有得到传承呢?   项氏不能对吕哲展露敌意,特别是他们只带了不到五百亲兵前来吕哲大军之中的时候更是不能。   “若不是有道义名份,若不是有普世法则,若吕侯是个不顾世人看法的人,我们……”项梁几乎被气得吐血,他咬牙道:“就是其余人,若是我,听到你将敌意展露无疑,必定会不顾一切诛杀!”   “哼呵,什么道义,什么普世,说到底就是约束弱者的东西!”项羽摆出很明显的不屑一顾,他话音刚落,却是听见项伯不知道在慌慌张张地语无伦次说什么。 第0570章 平淡而真实   需要逆转时间,看看过去的两个月吕哲都在做一些什么事情吗?   不,不需要了,因为这不是一本仙侠小说,倒叙模式也只适合于电影。   秦国已经不可能在短期之内灭亡,但是很显然已经到了需要维稳的时刻,毕竟始皇帝一旦驾崩,新皇登基之后需要一段时间来控制整个国家,朝臣也需要相应的时间来熟悉新皇的治国策略。   扶苏登基,必然是要对秦国进行调整,这里的调整涉及到方方面面。   从国策到律法秦国显然是真的需要调整了,以前适用的一些政策让秦国变得僵硬,为了延续国家的存在,阻止国家变得腐朽,变法成了最直接的选择。   国家的律法也要适当的做出改变,至少使人残疾的厄律哪怕不完全的摘除也要重新的量刑取度。   老秦地的秦人已经付出太多太多,他们得到的却太少太少,不改善的话必将引起极大不良后果,近期的厌战的情绪就是从民间蔓延到军队。   军队需要整顿,不能让那股透着酸腐的味道再蔓延下去,从军规到赏罚制度,那些有被破坏公平性的,和一些与现实环境起冲突的,扭正它们才能使那支能征善战的秦军再度复活。   一个国家的调整会产生相应的变动,且这个变动谁也不清楚是好是坏。是什么让扶苏下定那么大的决心,同时也不理解扶苏是想进行改良还是全面的变法,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一旦国策变动短期之内秦国固守或许有余,但是向外开扩的脚步必将会放缓乃至于是彻底停止。   对于吕哲来说,一个强制忍下侵略性的秦国,一个图谋改变的秦国,她已经不是吕哲的威胁,反而因为秦国不惜在战时变法让他确定一件事情,那便是至少五年之内天下局势会维持在秦对齐、燕、赵、匈奴互相攻守的局面上。   不亲眼看看,很多事情只是流转于表面,秦军不南下吕哲不会发现那么多东西,但是秦军越是气势汹汹的南下吕哲就越明白秦国有多么的虚弱,虚弱到需要竭尽全力才能展现出自己的强大。   吕哲也十分确定扶苏发现了秦国的外强中干,在会面中扶苏半字不提秦国现状,但是这恰恰表现出了心虚。他可是有在秦地待过的人,秦地的秦人失去了奋斗的目标,想要重新拾起奋斗的信念不是那么容易。   另外,始皇帝是建立了丰功伟业,可是也正是有这样的成就才不爱惜子民,很多时候吕哲还能梦见自己是个军侯的时候率军四处捕杀人,那个时候黔首看自己的目光是茫然外加恐惧的。   一个国家的子民害怕自己的军队啊,很多人可能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是一个国家将要面临崩溃时才会出现的情况!   列国亦不像所展现出来的那么强大,特别是吕哲见识过齐燕所谓最强的军队之后,他很明确的知道列国所展现出来的强大比秦国的外强中干还令人目瞪口呆。   吕哲不知道扶苏在想什么,也不清楚秦国还有没有明白人,列国是看似人多势众没错,可是王贲一支偏军就能三个月内打得赵国不得不全面龟缩。   战力不如前的秦军还能打得赵国龟缩啊!难道是秦国自己的麻烦够大,大到哪怕知道再加把劲就能获得果实,依然下不定决心来搏一把吗?   身在局外看清局中的诡异……   吕哲虽然已经做出攻伐岭南的姿态,但是很显然无论是秦国还是齐、燕、赵三国都有点投鼠忌器,特别是在动员出一百四十万军队后,秦军与齐、燕、赵的战事已经停了下来。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句话完全适用于现在的秦国与齐、燕、赵三国,只不过这句话的解释要稍微的变动一下,那就是吕哲还有余力之前谁也不敢真的拼命,深怕拼得半残的时候被黄雀在后。   吕哲一直都在防备楚国搞什么小动作……错了,是项氏会不会搞出什么幺蛾子。他可是被项梁算计过多次了,要说心里没有阴影是绝对不可能的。因此无论是进行动员摆出攻楚的姿态,还是在项氏面前保持强势,那都是一种策略。   项氏狡诈阴险善于阴谋,这点无论是历史上处心积虑的反秦,还是吕哲多次亲自遭遇都没有任何的冲突。   从一开始吕哲的所有布置都存在灵活,先是针对齐燕,发现齐燕不堪一击后转向针对楚国。项梁想要获得会稽郡作为封地?吕哲从来都是不置可否,甚至还偏向愿意接受项氏据有会稽郡的态度。   很多时候计谋根本就不需要处心积虑,清风云淡中孕育出来的谋略才是最不可察觉的一部分。吕哲想杀项氏一门吗?不用任何的修饰,吕哲想杀,无比的想杀,只要能灭项氏,不但能报了一再被算计的仇,楚国也是触手可得,那为什么不处处布置,找到机会就杀!   扶苏邀请会面,吕哲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让项梁等项氏重要人物放下军队跟随,没想到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发生了,项梁、项权、项伯、项羽、项它……项氏一门的七个人,也是最为活跃的七个人,他们真的抛下军队跟来了!   为什么不杀!绝对要杀!   “君侯,那边……”李左车有点迷糊了,吕哲刚刚过来之后没多久,周围的吕哲军又在变阵,他看到众多身穿重甲的重步兵在向这个方向移动,一些弓弩手则是看到重步兵团团将吕哲这边保护起来之后,毫不犹豫地对某个方向放箭了。   很纯粹的一件事情,吕哲无论在何时何地都有甲士团团保护,他从不干任何逞英雄的事情,更不会白痴到杀个人都要居高临下嘲讽一句什么“现在就是你们的死期”之类的逗逼行为。   杀人嘛,怎么利索怎么来,能够用密密麻麻的箭矢,绝不会贴身上去肉搏。项氏一家子都已经是身在大军之中,更加不需要犯傻地做什么调动无数甲士风声鹤唳的蠢事,所以……超过三千的弓弩手不打声招呼直接放箭是最干脆的事情。   项伯为什么语无伦次,他是最先看见平地升起乌云的人,且怎么看那些箭矢都是奔着他们来的!   在发现箭矢呼啸而来之时,项梁脑袋有点短路了,项羽那句“什么道义,什么普世,说到底就是约束弱者的东西!”像是惊雷一样不断在脑海里轰鸣。   项羽却是反应最迅速的一个人,他大吼着“竖盾”“躲避”之类的词,抽出腰间的战剑就往骑跨在战马上的项梁扑去。   项氏带来的五百精锐,他们也在吼叫,离项氏一家子最近的精锐奋不顾身地飞身狂扑,意图用身躯去为项氏一家子做肉盾,外围的精锐则是凶悍地操家伙就往最近的吕哲军杀去。   “您、您、您……”李左车突然变得口吃了,他哆哆嗦嗦了半天才组织起一句完整的话:“您要杀楚国上柱国一家?”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三千弓弩手还在不停的放箭,在第一波箭矢落下之前都已经射了三次了。   飘了一段距离的箭矢终于是落下,它们的箭镞欢快地刺入人的肉体带来惨叫和闷哼,没有射中人的箭矢则是碰在地上或是遮挡物上发出各种不同声音的叹息。   三千弓弩手射箭的覆盖范围不会小,也不可能完全的精确,中箭倒下的有项氏那边的人,当然也会有身穿红色战袍、黑色战袍的吕哲军士卒。   第一波箭矢之下,很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项氏带来的精锐倒下至少四百人,吕哲军也被射倒近两百人,可是项氏七口,从族长项梁到最小的项羽、项它竟然钉都没被钉一下?这要归功于项氏精锐真的是奋不顾身用身躯在为他们挡箭。   因为太多人扑过去了,一个不大的人堆耸了起来,像是野兽受伤般的吼叫从尸体堆下发出,很快第二波、第三波、第四波……直至第七波箭矢全部落下,那仿佛是从地狱传出的嘶吼声还在喊叫。   吕哲没去看,他一直是一只手手握住剑柄一只手牵着缰绳的姿势,嘴巴里在说:“真是抱歉啊,只能给予这种不光彩的手段,连一幕轰轰烈烈场景都不愿意给。”   李左车将吕哲的话听得很清楚,他浑身都在颤栗,看待吕哲的目光里充满了恐惧。   有恐惧的人很多,包括刚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的魏王咎和韩王成,他俩惊惧完了之后猛地看向了正在和蒯通不知道谈什么的熊心,看到熊心面色如常才算是松了口气:“原来只是杀项氏,不是……”,说着两人又赶紧闭嘴。   需要轰轰烈烈吗?不需要的,持续的箭矢覆盖之后,只需要手持劲弩的弩兵就近监视,然后十来名甲士踩着流淌腥红血液的土地走过去,很小心的一个个挪动身上满是箭矢的尸体,发现还有活人就是利剑刺下,完全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史诗剧情,就是那么的残忍外加残酷,然后一些原本会弑杀风云的人物就永远地离开这个世界…… 第0571章 徒叹奈何   “主上,季布将军传来消息,他已经率军从南面向楚营靠近,再有两个时辰便会抵达预定的位置。”蒯通不理解顺利此刻的吕哲脸上为什么会有复杂外加惋惜的表情,顿了顿继续说:“骆摇将军、司马将军的行程表也刚刚发过来。骆摇将军已经顺利接手攻楚方面军的指挥权,司马将军将部队交给周文将军之后已经立即赶回南陵。”   吕哲能不复杂吗?看见原本会发光发热的人物死在自己手中,就不容许稍微感慨一下?他本来是真的希望能收项氏一门为己用的,可惜项氏注定不会为什么人所用,处心积虑太久的项氏野心实在太大了。   很多时候有野心并不是一种错误,也不会是重用任用的障碍,毕竟有能力的人才会有野心,只是君王总会将部下的野心限制在追随自己获得荣华富贵和高官厚禄的底线上。   项氏对吕哲的敌意太浓烈了,浓烈到已经无法掩饰的地步,项氏据有会稽郡的野心吕哲能够接受,但是项氏对待吕哲的敌意和恨意却是完全不能接受的。   “我本来是想收服他们,让他们日后驰骋在对异族的战场上。”吕哲略略有些伤感:“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坚持与我为敌呢?”   “……”对于在悲伤春秋的效忠对象,蒯通有点无语又有点好笑。他强制忍住发笑的冲动,提醒道:“项梁、项权、项伯、项羽、项它、项莱、项英已经全部割下首级,主上是否过目?”   看啊,一定要看,不看的话吕哲怎么能确定是不是真的死了,要是搞出某个谁没死,然后日后没完没了蹦出来刺杀啊、捣乱啊,那就实在是太没意思了。   以前吕哲看小说的时候很讨厌一种剧情,主角想杀某个反派无数次,无论部署怎么严谨怎么周密,那个反派就是一直不死,更夸张的是只要没有剁下脑袋推进悬崖啦、火山啦什么的,反派还偏偏就能活下的小强命。这他妈烦不烦人,不死的话用无数铺垫去设计剧情干什么,骗字数还骗读者感情啊这是!   血淋淋的脑袋吕哲早就见得司空见惯了,所以七颗人头摆在盘子里呈现上来的时候,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地亲自确认。   “唔,没错。”吕哲还亲自用手整理头颅的发丝看得更清楚一些,摸了摸带血的项羽首级,看着这颗年轻却保持怒发冲冠模样的头颅,突然就大吼一句:“你怎么就去了呢!”   无数人这一刻浑身一个颤栗,特别是离得不远的李左车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心里一阵阵的晕眩:“什么人啊,这都是什么人,心狠手辣地杀人,现在假惺惺的哭丧吗?就算是哭丧也该是对着楚上柱国、大将军项梁,为什么要对着一个毛孩?”   吼完的吕哲直挺腰杆看了看目瞪口呆的左右:“干什么?”指着满地的尸体和箭矢,“该收拾的收拾,该警戒的警戒。另外请楚王立即派人过来,该传首四方别耽误,该清理楚军中的项氏心腹也赶紧。若是楚王办不到,我们帮他办!”   一阵哄然的应“诺!!!”之声浩大。   本来就是嘛,杀都杀了,假惺惺的哭丧做什么?再则项氏一家子是吕哲的敌人,一直都是敌人。杀掉敌人有什么好难为情的?   熊心没亲自过来,来的人是宋义。   宋义过来之后很恭敬地对着吕哲行礼,然后用华丽的词藻表达对吕哲帮助楚王杀掉权臣衷心的感激。   哦,吕哲杀掉心腹大患,楚国也除去了权臣,除了项氏不开心之外都是皆大欢喜的局面。   楚国完了,是真的完了,他们没有意识到有项氏的存在才有楚国的存在,项氏是权臣没错,但是项氏也担负着楚国保护者的角色,失去了项氏的楚国就像是没了城墙的城池,还不是任人攻伐?   吕哲玩味地看着宋义,等待宋义长篇累牍的说完,他才开口:“项氏在军中的腹心,宋司徒可有把握清除?”   宋义答:“已经周密部署,不过还请汉王能协助。”   “应该的。”吕哲呵呵笑了几声,然后又问:“楚王已经下定决心了吗?”   “回汉王,我王只有一女,我等臣子为的是楚人,并不是熊氏一族一家。”宋义深深弯腰行礼。   不用猜什么谜题了,熊心只有一个女儿,他也看不见楚国的出路在哪,现下吕哲成为南方霸主,齐、燕、赵三国又显然无法攻灭秦国,这样一来楚国想求助也找不到对象。   投鼠忌器的秦、齐、燕、赵不展开大战,吕哲为了让那些国家去拼命攻楚成了必然,在这种现状下楚国能挡住吗?看不到希望的熊心很光棍,他得知吕哲已经部署之后,提出熊女之子可以不是太子但要受封楚王的要求,得到吕哲的认可之后几乎是毫不犹豫就决定当个安乐公,会章郡与会稽郡和平并入吕哲治下。   吕哲成为皇帝,自己的儿子封个王是应该的,他也看出那不过是熊心与诸多楚国臣子,他们在确定不可能挡住百万大军攻伐之后的下台阶。   熊心可以当个安乐公,原本楚国的臣子也能在熊心这个楚王宣布和平合并之后名正言顺地效力于吕哲,在那个欣欣向荣的势力里找到位置,延续家族的荣华富贵,除了项氏之外对于谁来说都是一个好结果。   当然,吕哲会和平吞并会章郡和会稽郡的事情现在还是绝密,除了少数的一些人知道之外并不打算外露,一方还是会做出大举进攻,一方也会做出极力抵挡,毕竟戏总不能演一半就不演了。   李左车被告知会有一万吕哲军士卒由燕彼率领,将跟随他前去赵营下聘,也一同将赵欣和嫁妆接回来。他狐疑了半天只能点头,只希望别节外生枝。   “列国肯定是惊呆了。”郦食其对着相处得不错的陆贾说:“齐、燕、赵三国联军后退了五里,咱们旁边的秦军也拉开了距离,很显然他们搞不懂发生了什么事。”   “是啊,别说他们,我现在都还有些茫然。”陆贾说着却是笑了起来:“不过也好,有楚王诛杀权臣的由头在,主上的名声并不受损。”   郦食其点点头:“参与整个图谋的似乎只有蒯军师、燕内臣与少数几位将军。”   陆贾听懂了,郦食其那是在说吕哲相信的心腹并不多,骗住了包括共尉和他们在内的一帮人。郦食其也有与陆贾结盟,尽快走进吕哲核心的意思。对此陆贾是极为赞成的,毕竟他们这一支势力真的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强盛,吞灭楚国之后南方除了岭南方向之外已经没有威胁,整个版图差不多是中原的两倍大小,口众也会达到七百万,而且新吞并地的楚人因为是楚王自愿合并还不会出什么乱子。   “雄踞南方,再有三五年整理内政……”郦食其露出了憧憬的表情,压低了声音:“主上有望成为新一代雄主。”   陆贾含蓄笑着:“所以我辈该努力才是。”   列国确实是对吕哲军这边发生的情况感到惊讶和措手不及,当吕哲军中升起箭矢组成的“乌云”时,离吕哲军不远的秦军是真的被吓了一跳。幸好秦军之中不缺乏优秀的将领,第一眼就发现箭矢并不是奔着自己而来,扶苏也镇定地下令不用改换军阵,因此才没有出什么乱子。   扶苏正拿捏不定的时候蒙毅回来了。   蒙毅一见到扶苏就告知吕哲将要灭项氏攻楚国的消息,很沉重地补充:“吕侯攻楚的意志很坚定,这是要让齐、燕、赵三国安心与我们拼命。”   “是吗?这样一来不也是吕侯没有攻秦的表示吗?”扶苏看上去有些开心:“只要吕侯不攻秦,我们挡住齐、燕、赵,蒙恬固守北方,大秦就无忧了。”   “这正是吕侯想要的局面,毅十分惊恐一件事情。”蒙毅表情很严峻:“吕侯有惊天之伟才,统军治国无所不能,对墨家、名家的学问也深有涉及,给予吕侯三五年的时间,占据楚地的吕侯不会是又一个楚国,该会是所有国家的强敌。”   扶苏心里认同,但是嘴巴上却说:“同为秦人,吕侯一直念着这个情分没有主动发起过任何进攻,该是能共存的。”   蒙毅不说话了,秦国现在的外患异常的严重,内忧也因为始皇帝眼看撑不住了而慢慢展露出来,秦国自保都已经要拼尽全力,还怎么去破坏吕哲的发展?他想着想着,十分不甘心的叹息:“陛下不该听信术士吃那么多丹药啊……”   扶苏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合上,他看到吕哲军脱离一支万人的部队跟着竖出赵国王旗的战车前往联军那边,才说:“这些押解马车的士卒?”   “该是吕侯派人前往赵营迎纳赵王公主。”蒙毅脸上满是阴霾:“没有卑躬屈膝的左右逢源,是展现实力之后的处身事外,哪怕知道这一点列国也只能像我们这般视而不见。”   “……”扶苏苦笑不语。 第0572章 吓唬人   秋风有无扫落叶……   战场从来都没有什么诗情画意,有的只是鲜血与尸体,还有那阵阵的吼叫与嘶嚎。   具体发生了并无人彻底知晓,他们得知的消息是楚王借吕哲的创造的机会诛杀了权臣,然后楚王趁吕哲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跑了。   项氏七口皆亡,楚王夜奔,这里面透露着层层的诡异,可是秦军突然主动发动进攻,列国根本就没有心思深究,只能被动地进行抵抗。   十万秦军发起进攻的那一刻起,燕彼率领的一万吕哲军恰好抵达赵军营盘。   前方秦军突然暴起,一万吕哲军在这当口来了,赵国上下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他们的第一反应是调动军队层层将一万吕哲军围了起来,直至李左车见到赵王歇说是吕哲派来下聘迎娶公主才算是解了紧张的气氛。   赵王歇在秦军发动进攻的第一瞬间就溜了,他现在哪管什么迎娶事宜,只问吕哲是个什么意思,是不是要与秦军合流一同对齐、燕、赵三国开战。   “王上啊,汉王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参战,他为了安秦国的心已经杀掉项氏一行人,扬言要进攻楚国了啊!”李左车非常郁闷的说。   “哦、哦,这就好,这就好……”赵王歇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后又有些发愣地问:“杀项氏?楚王不是在吕营吗?是学秦人幽禁了楚王,然后……”   “不不不,楚王没有被囚禁,他已经带着宋义一群人赶回后方的楚军营盘。”李左车一脸的怪异,他也搞不懂是个什么情况了,用着猜测的口吻:“似乎是汉王与楚王有什么协议,又或是汉王一时不察才……”,晕懵地甩了甩脑袋:“或许也不对,汉王有骑军,想要杀或是捉楚王不难,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放走了。”   赵王歇转悠了一下眼睛,说:“吕侯派人来了?来人是谁,身份尊贵吗?”   “啊?”李左车愣了一下才答:“来人名彼,原是燕人,为汉王心腹内臣。”迟疑了一下又提醒:“王上,您该换称呼了,吕氏哲已经是汉王,不再只是侯。”   “不不不。”赵王歇摇着脑袋:“没有祭天,没有宣告天下,吕侯分明还是侯,怎么会是王呢?等祭天宣告天下再改口不迟。现在嘛,快快将那个燕彼请来,寡人要亲口确定吕侯没有与秦国勾结才放心。”   还有一些话是赵王歇没有说出口的,要是吕哲与秦国合流,他凭什么还嫁女,嫁给一个与自己为敌的人,哪怕那人再强也是亏大了,不但亏大了还是一种示弱,这种事身为王者的赵歇可不愿意干。   燕彼很快就来了,他一来就是深深向赵王歇行礼,直立起身躯的时候,一眼看去身穿君王冕服的赵王歇衣着有点乱,脑袋上的冕冠珠链也在剧烈的活动中缠在了一起,像是刚刚亡命逃奔似得。   “彼使节免礼。”赵王歇摆着手,急促问:“你们营中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有箭阵频繁射出。还有,吕侯与秦太子为什么相会,是吕侯与秦太子在商议结盟吗?”   燕彼一阵错愕,赵王歇哪怕是要嫁女给吕哲,可是也无权干涉吕哲想干什么吧?他怪怪地看着赵王歇,又是一个躬身行礼,道:“赵国王上,彼奉我主之命,按照约定前来送聘礼,还请……”   “这些等等再说,你还没有回答寡人呢。”赵王歇真的是急不可耐了,前方在厮杀,似乎打得非常激烈,他怎么也得确定吕哲是不是要参战,若是吕哲也向联军开战,他们怎么可能打得赢,还不赶紧率军赶回邯郸啊!   “……”燕彼看向李左车,却见李左车一脸的羞愧,转向赵王歇时差不多明白是个什么情况,笑着说:“赵国王上,彼前来送聘已经表现得很明确,我主并不愿意与赵国兵戎相对。”说着抬手指向一万吕哲军的位置:“彼带来了八万石粮秣,两万各式兵器,财宝、布匹、皮毛、药材若干。”表情变得严肃:“是来雪中送炭,不是雪上加霜。”   “是吗?是吗?”赵王歇突然向一个威武的将军大喝:“胡闹,贤婿是来送聘的,怎么能分不清楚就派兵层层围住呢!”   将军为赵国智将司马昂,他一脸无奈地对燕彼拱了拱手,扯了一个哭笑不得表情,很明显地叹了一口气。   燕彼理解地回以微笑,暴起围杀项氏一事情况突然,赵王歇犯晕懵反应激烈完全能够想象。他过来之前已经知道己方大军将要后撤,实在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浪费,说道:“那些物资只是第一批,在接下来还会有二十二万石粮秣与五万兵器送来。”第三次行礼,问:“赵王是否继续履行婚约?”   赵王歇一听吕哲没有开战的意思就放松了,他们百万大军对阵二十来万秦军,足有五倍之兵于秦军,怎么看都是有点胜算的。现在吕哲很明显要继续与赵国交好,那赵国有什么理由放弃一个日益强大的盟友?只是嘛……   “我王自然是愿意联姻,但是昂有一事不解。”司马昂目不转睛地看着燕彼:“赵吕马上便是姻亲,两家友好如斯,若是赵国有灭国之祸,吕侯……?”   “这是赵王所想知道的?”燕彼看了看司马昂,然后看向赵王歇。   赵王歇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矜持道:“姻亲之国嘛,应该亲近一些的。”   看来赵国对攻秦真的一点都不看好,只是不可为而为之罢了,这还没有真正的攻秦就想着退路。   燕彼郑重地说:“我主已经示下,不会看着赵国被秦国迫害,只是目前我主既是攻伐岭南,又将开启灭楚之战,暂时脱不开身。但是……”话锋一转:“太子扶苏已经明确告知,秦皇挑选出九公主阳滋要嫁予我主,如此一来我主就陷入两头为难。”   还有这样说话的?什么不愿意看见谁谁谁被迫害,但是既脱不开身又是什么什么的,最后竟然说两国都将是姻亲,很显然就是两不相帮,那赵国的联姻策略岂不是无用功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燕彼看着司马昂:“齐国严重挑衅我主,我主有意出兵教训目中无人的齐国,但是齐国与赵国联盟,我主攻齐必然会伤了赵吕两家的情分,更是有可能会沙场相见,因此才硬生生忍下齐国的挑衅。”   “吕侯已经强横如斯了?”司马昂一脸不悦。   “强横与否不在我们,而在是不是有人能战胜我主。”燕彼可算是找到机会表现强势:“齐燕所谓精锐,平等兵力之下不过三个时辰不到灰飞烟灭,我军不过战死九百三十一人、轻重伤一千八百零一人。更远的,先后有八十余万百越饮恨在我军骁果兵刃之下,一战楚国失军二十余万地只剩两郡。”   骁果是骁勇善战的勇士一种称呼,从商朝就已经出现,隋朝时期这个称呼最为流行,但是有隋一朝之后,因为宇文家族率领骁果叛乱并杀死隋炀帝,骁果却是没有什么朝代再用了。   随着吕哲逐渐变得强大,以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流传得越广,列国恍然间才明白吕哲的强大还真不是吹嘘出来的,是建立在百越的尸山血海和楚国的衰弱之上。也正是这样齐国才会不服气拉上燕国邀请吕哲会猎,齐燕提出会猎本是想要给予吕哲一个难望的教训,没想到教训不成反而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亲眼见识到吕哲军的强大之后,谁还敢招惹?特别是齐、燕、赵有秦国这个大敌在当前,谁又真的愿意让情势恶化?现在去刺激吕哲明显不智,不计代价拉拢吕哲到己方阵营才是明智之举。而似乎怎么拉拢?拉拢不成也不为敌才是最现实的。   “算数,自然是算数!”赵王歇可不愿意让好事变坏事,吕哲两不相帮就两不相帮吧,总比吕哲站到秦国那边去。他笑眯眯地说:“能得到这样的贤婿,寡人无比的开心。彼使节,代寡人传达几句话,良马不但秦国有,赵国也有,贤婿若是想要良马,寡人必定以比秦国更加优惠的价格卖予贤婿。”   燕彼见好就收,躬身行礼应了声:“小臣必一字不改转述主上。”   “另外呢,欣儿出嫁不能寒酸,除了原本商议好的嫁妆,寡人决定再增添!”赵王歇说得那个是高声如吼:“除却原有嫁妆,寡人决定再陪嫁五万士卒与相应大将。”指着李左车,“他也会作为陪嫁将军长留贤婿麾下。”   “……”燕彼频繁眨着眼睛,回味一下也猜出赵王歇是想干什么了。   赵国军队本就不足,赵王歇拿出五万士卒陪嫁可不是得了失心疯,五万士卒作为陪嫁相对起历史上那些更多陪嫁人的例子也不算什么。他增加陪嫁一是表达对联姻的重视,二来嘛五万士卒与相应陪嫁将军到了吕哲手下总能学到点什么反馈赵国吧?好吧,就算没学到什么东西,但是有这些人加入吕哲麾下,是不是也能有一些容身之地,若是其中有一两个立功崛起,总是能影响到吕哲了吧?   士卒可以再招募,将军也能从封君中再召集,但是一些事情一旦错过就是错过了,所以说赵王歇精着呢! 第0573章 少女与那所谓的威胁   吕哲前来的主要目的已经差不多办成,现在只剩下二十八万楚军是为项氏报仇或是听从楚王号令止戈的问题。   当燕彼超额完成任务浩浩荡荡带着一万吕哲军、五万赵军、以及相应陪嫁物出现在战场一侧的时候,吕哲看见了有些愣神,秦、齐、燕三方也是搞不清楚状况。   一边杀得是血流成河,这么一支部队慢悠悠地靠近战场,而似乎看着像是婚嫁团,怎么能不令人觉得怪异?   秦国那边是最早派人到吕哲本阵询问的,来人是蒙毅。   蒙毅问清楚是什么状况之后是心中气愤又无可奈何,他低低叹了口气赶紧回去禀告扶苏。   齐、燕自然是不会派人来吕哲这边自讨没趣,可是他们能派人去问赵王歇啊。   都搞清楚是什么状况,火爆的交战算是进行不下去了,秦军在脱离战斗,齐、燕、赵联军也开始后撤,战场上就出现一支六万人打着吕哲旌旗却是身穿吕哲军、赵军战袍慢悠悠穿越的场景。   现在没“霸气侧露”这个词,可是任谁看见那支在满是尸体和损坏器械战场上悠闲行军的人,他们的心中无不是出现这样的既视感。   赵欣是一位双八年华的小娘,她此刻正坐在一辆装饰的火红火红的六驹婚车之上。队伍直冲冲不拐路直接对着大军交战的战场走时,这位小姑娘可算是被吓坏了,禁不住问骑跨战马在婚车左侧的燕彼是不是走错路了。   燕彼的回答很直接,他告诉即将成为自己主母之一的赵国公主,没有走错也不会走错。   赵欣有点害怕,她说前面是战场,是秦军与齐、燕、赵三国联军的交战之地,他们只有六万士卒,其中的五万还是身穿赵军战袍的士兵,并且有五万马匹和将近三千车的陪嫁物,这样前去实在是太危险了。   当时的燕彼是笑而不语,没看出有什么害怕或是担心的神态。   那时的赵欣是害怕、十分的害怕,可是看到队伍还没有接近,原本在拼杀惨烈的各方军队却是在鸣金声中脱离厮杀退开,她那双本来就大的眼眸立刻就是睁大,瞳目中既是惊讶也是不解。   “公主,您要嫁的人是一位两年之内攻占八郡之地,现在还在攻伐足有三郡之大疆土的丈夫(英雄)。您的夫君是在展现强大,向天下人展示他的强横。”李左车没有压低声音:“他的旌旗一到,强如秦国退避,齐、燕、赵不敢阻路。他是在向所有列国宣告,他无意参与秦与齐、燕、赵之战,但是也警告任何一国不要忽视他的存在。”   赵欣听得痴了,她是知道要嫁给吕哲,可是从来都不知道要嫁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少女从来都有怀春,都会想象自己未来会托付给什么样的人,任何一名少女都期盼自己的男人会是一名惊天地泣鬼神的伟丈夫,是全天下都仰慕(惧怕)的男人。   赵欣并不是生长在深宫之内,她更是甚少接触什么荣华与堂皇,反而因为家族一再需要逃亡经历很多不堪回忆的往事,一直到赵国复立之后才算是生活安定下来。她得知自己将要作为筹码嫁到南方的时候其实很害怕,更加害怕的是要嫁给一个之前默默无闻才崛起的人物。   南方在中原人看来一直都是蛮荒之地,在中原的传闻里,那里环境是烟瘴之地,那里的人是茹毛饮血的野蛮人。   要去蛮荒之地也就算了,周边全是茹毛饮血的蛮人实在太恐怖了,嫁给一个窃取土地的土匪蛮子更是会让任何一个少女伤心欲绝。   本来赵欣在无力反抗之下是认命了,满心思都是得过且过的思想,更是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在未来的某一天自己居住的地方被攻破,然后自己被那个还没见过面夫君的敌人凌辱,或许还会被杀掉……   现在呢?赵欣突然发生的一切与自己的想象好像有点不一样,不……不是好像,是真的不一样。原来自己想象中弱小的夫君很强,强大到旌旗所到列国退避,而似乎李左车说什么来着?自己的夫君有八郡之地,还有百万大军,更是一个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君王,夫君眼神扫视之地万民臣服,强如秦国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这样就不会被凌辱,也不会被杀掉了吧?”原本郁郁寡欢的赵欣突然有点小开心,一改之前漠不关心的情绪微微拉开婚车的帐帘,偷偷地观看左右护卫的士卒。她发现随行护卫的士卒看上去是那么的精悍,然后……“呀!”地惊叫一声闭紧帐帘,概因看见了路边战死者的遗体。   已经在准备后撤的吕哲军本部,蒯通又出现在了吕哲的身旁。   此刻的蒯通不知道在碎碎念一些什么,一边说还一边手舞足蹈,看上去情绪很激动。   吕哲看上去则是与平时没什么不同,他脸上带着轻微的笑容,偶尔才会搭上几句话。   当交战中的秦与齐、燕、赵相续脱离后撤之后,蒯通的情绪更激动了,他是在劝谏吕哲凡事不要过犹不及,强大是需要展现没错,但是一次两次就好了,秦与列国本来就在忌惮,一而再再而三的压迫不是让他们更加忌惮吗?一旦秦国抓住机会行使邦交,齐、燕、赵放下仇恨,那可就是玩过头了。   “军师,这一点你可就输给我了。”吕哲很想露出推销员的八齿微笑,可是那样嘴唇扯起来很不舒服,只得作罢:“秦国自然是渴望止戈的,扶苏明确表示希望能够休养生息的意愿,可是列国勾结了匈奴,哪怕列国真的想要止戈,匈奴人会同意?他们是骑虎难下,列国不背弃与匈奴的盟约还好,一旦背弃盟友匈奴人必定是会暂时放过秦国转为攻打与草原疆土接连的赵、燕两国。所以,他们停不下来,已经是箭在弦上彻底停不下来了。”   “主上似乎对草原胡人极为了解?”蒯通不再纠缠是不是太嚣张的问题。   草原胡人吗?吕哲没有亲眼去看过,可是要说当世有谁对草原胡人最为了解,他必定之其中之一,另外几个该是始皇帝、蒙恬、等等秦国的人。   草原胡人是一种泛称,草原很大非常大,那片土地上可不止生活着匈奴人,还有大小月氏、东胡、娄烦、簪胡、戎胡、狄胡等等有名字的游牧部落,没有名字的部落更是多到怎么数都数不清。   月氏被匈奴击败之后分裂了?   大月氏带着大部分的人群迁移向西域,在西域又被匈奴驱逐逃亡向了中亚,吕哲没有记错的话大月氏应该是停在后世新疆维吾尔自治区附近,似乎也占领了一部分后世哈萨克斯坦的地盘,稳定下来之后建立贵霜帝国(既是月氏大夏)。   小月氏留在了河套附近,人数并不多却是匈奴人极为头疼的仇敌,时常会呼啸偷袭匈奴的部落,不过到秦末时期小月氏已经被杀得差不多了。   东胡是一个泛称,不止是民族,指的是众多游牧部落的联盟。这些游牧部落在商朝时期就有了,经过差不多一千五百年的演变慢慢成为一个整体,与华夏列国的接触并不是太多,一直都是盘踞在后世的大兴安岭地区与内外蒙古草原。要是历史没有改变的话,东胡最后会被冒顿率军击败,一些东胡部落逃进了深山老林,更多的部落却是臣服了匈奴人。   至于娄烦、簪胡、戎胡、狄胡……历史记载有多有少。   娄烦应该叫“楼烦”,他们一度被匈奴所吞并,变成了匈奴的楼烦一部,匈奴还专门设立过“楼烦王”,娄烦后世的子孙似乎又建立了一个“楼兰国”。   簪胡嘛,估计没多少人知道这个游牧民族是个什么回事,可是就是这么个没人知道是什么玩意的胡人,他们却是一部分鲜卑胡人的先民,与东胡的一些部落在西汉时期组建鲜卑部落,东汉时期成了辽东的大患,大汉王朝还专门设立一个辽东都护府来应对,又在东汉末年三国之后成了五胡乱华的主力。   戎胡与狄胡却是差不多该消失在历史舞台了,不过这俩家伙在商朝期间、周朝前期可是占了很大的戏份,周王室两度迁都元凶都是他们。   吕哲了解草原胡人,可以说华夏整部的历史一直到热兵器兴起的之前,草原胡人就是华夏民族的死敌,占了华夏历史篇章那么多戏份的草原胡人,他这曾经极度汉民族主义的狂热分子怎么可能会不了解?   那边的吕哲要和蒯通好好说道说道关于草原胡人的威胁性,一阵阵的号角声却是被吹响了起来,原来是燕彼所率领的队伍已经离本阵不到一里,而似乎前方的将领不知道该不该放有至少五万赵军的队伍接近。   “以后再好好和你聊聊草原胡人。”吕哲说着策马而走。   蒯通看着策马离开的吕哲满脸的怪异,越是接触他越觉得自己效忠的对象实在是太神秘了…… 第0574章 即将发黄腾达的陈平?   赵欣自看到吕哲的那一刻起整个人都醉了,在她眼中的吕哲没有半点野蛮人该有的模样,恰恰相反的是身穿得体红色战袍外批黑色甲胄的吕哲,他骑跨在雄峻的战马之上,背后是一面腥红色的披风在迎风招展,一人一马看去万分的精神。   吕哲长相并不是俊美的类型,对于现代人来说只能算是长相普通。可是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气质,吕哲的气质与这个时代的所有人都不一样,这种独有的气质加上长时间下令惯了,自然会产生新的变化,说是上位者威势有些虚,但是要说是具有威严中又存在另类的从容那肯定是恰当的形容。   “传令下去,全军有序向后撤退。”吕哲最近说话也不知道是怎么变得越来越轻声细语。   哄然的应“诺!”之声从数十名将领口中响起,他们向自己效忠的对象行礼之后,每人都是策马离去。   部下离去,吕哲这才转头看向那辆装饰火红的婚车,他看见的是一个大眼睛姑娘正呆呆地看着自己。   燕彼快步来到吕哲身侧,行礼过后将前去赵军营盘面见赵王歇的经过细细道来,特别是赵王歇嘱咐的那句话更是一字不该复述。   “是吗?”吕哲的回应却是有点平淡。   与赵国互通有无自然是好事,可是赵国与吕哲的疆域并不接壤,随着陈郡变成战场之后,从南边前往赵地的道路更是只剩下转道齐国。   “主上,职以为这是赵王在劝和主上与齐王。”燕彼这人太没眼介了,这些是吕哲不懂的吗?哪怕吕哲真的不懂,那也不能说得这么直白嘛。他又说:“齐国的布匹十分廉价,齐地的海盐也是我们所需要的。”   “哦。”吕哲倒是没觉得燕彼有什么错,更没计较被抢了风头之类的。身为君主嘛,度量什么的都该有一些。他道:“海盐就算了,南海郡那边开启了盐场,已经送了一批样品过来,吃着还不错,不过能获得廉价布匹倒是好事。”   说完正事,燕彼提醒说:“主上,新主母就在不远处,您?”   吕哲刚才一直在看那发呆的姑娘呢,他压低声音:“那小娘没事吧?怎么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是不是……”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有问题?”   燕彼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噎死,咳嗽了半天,咳得脸出现不正常的潮红:“职、职还有有事,咳咳、咳!先退、退下!”   “……”吕哲是很正经在问,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也无。他莫名其妙地看着仓惶退下的燕彼,转头再看一眼婚车,却见那个傻愣愣的小娘已经将帐帘封得严严实实。   吕哲军滚动着后退,不但是秦军喜闻乐见,连带齐、燕、赵那边也是长长松了口气。   实话实说,他们拿正眼看吕哲是有原因的,任谁准备拼命了,还没干上呢旁边却突然出现一头猛虎,心里能不紧张?   这一刻不知道有多少国家在心里后悔没有早早关注南方,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捶胸顿足没早早把吕哲这股势力给灭咯,以至于发现不对的时候已经是无可奈何的局面。   说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呢?再后悔再捶胸顿足,吕哲的崛起已经是既定事实,再有联合攻秦已经是离弦的箭镞,他们哪怕是想停手共创和平未来显然也没可能了。既然开始了,发现了吕哲的强大又能怎么样,只能是处处忍着,一方想要干掉某个谁,另一方不想被干掉,只有卯足了劲继续拼呗。   吕哲率军退了十来里,秦军与齐、燕、赵三国联军新一轮的厮杀又开始了,那边震天的喊杀之声哪怕是相隔那么远都能听见,可以想象场面是多么的火爆。   在吕哲率军回撤的路上,楚营那边的情况也持续传来。   熊心这个楚王没有直愣愣地回去楚营,他是停在离楚军营盘约五里之外由两万吕哲军保护着,然后派宋义带人回营。   宋义一手持节一手提着人头,很威风也很嚣张地进入楚营,索性是手里的那颗人头丝发乱了盖在脸上没被认出是项大将军的首级,不然估计在进营就该立刻被一个脸上黥字叫英布的职守官给砍了。   楚营根本不知道前方发生了什么事,以龙且为首的一帮项氏集团是知道楚王熊心在归回,在五里之外由一支两万人的吕哲骑军护卫着停住,他们还没有来得及派人前去查探情况宋义来了,且一来立刻擂鼓升帐召唤诸将。   项氏一系与宋义不对盘不是一天两天了,龙且压根就不想鸟宋义这个家伙,心里正奇怪回来的是宋义不是项梁等人,也纳闷宋义这个家伙怎么有胆子越俎代庖擂鼓升帐,唤来了几个项氏心腹将领和文士商议。   武将们依然是平时嚣张不可一世的模样,一个个喊着囔着要给胆子突然大了的宋义好看,替项大将军好好教训那个越俎代庖的家伙。   文士却是极少有人开口说话,他们一个个脸上都是若有所思,有人想着想着还露出了极为难看的表情。   “我们……”丁固(既丁公)刚开口说话,他吐出两个字呢,一个穿着青色文士装的人却是不知道干么窜出来打断。   这个窜出来的人叫陈平,他脸色严峻地举着双手,口中喊着“不好!出大事了!”,一直在跺脚。   脾气素来暴躁并没什么耐性的龙且一时间有些发愣,他当然认识逐渐被项梁重用的陈平,甩了甩脑袋很不悦地吼:“鬼吼鬼叫什么玩意?不好,什么不好,光是喊叫有个屁用,赶紧说!”   丁公看着脸色变得着急的陈平,嘴唇动了动张了张,眨了眨眼干脆就不说了。   “宋义这厮是来夺权了来了。”陈平还在继续跺脚,做出又急又气的模样:“他本来应该在吴县,突然出现在这里并且持节只有这个解释,还请龙将军赶紧派人联系项大将军,也赶紧率领众位将军去阻止宋义。”   “什么!他是吃了什么狗胆,竟然敢干这事!”不得不说龙且的嗓门有些大,火气来了一蹦更是蹦的老高了。他“铿锵”地拔出腰间的铁剑,怒骂:“反了天了,这是反了天了,昂?以为有楚王撑腰就能夺权,做他的美梦啊!”   忍无可忍的丁公补充:“楚王有两万吕(哲)军护卫,该算上吕侯。”   “什么!吕侯?就算是有吕侯撑腰又怎么样,有他们撑腰就能夺兵权嘛!”龙且挥舞着战剑,一副怒发冲冠的模样:“众将随我走,一定要好好的给宋义这条老狗一个教训!”   丁公一拍额头彻底失去了说话的欲望,他看着被龙且带着急匆匆离去的一帮人,转头时却是看见陈平没有跟去,狐疑地问:“你还留下来做什么?”   陈平苦笑:“丁将军,您为什么留下来叹息,平就是为什么留下来。”   丁公一愣,苦笑连连:“完了啊,是彻底的完了。”他露出颓丧的表情,“宋义敢这么干,那是有十足的凭仗。说不定……”   “丁将军,不是说不定,而是项梁公和诸位项氏必定是不在人世了。”陈平说着话眼睛还四处乱瞄,就像是在寻找帐内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准备裹几件好在跑路的时候换取吃食:“丁将军,您有什么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自然是听天由命。”丁公说着找个位置坐下:“别看了,你不跑还好,一跑就等着送命吧。”   这下换陈平发愣了。   “明摆的事,既然宋义来了,王上也由吕(哲)军护卫着停在五里外,本将军敢确定方圆十里之内早就布置了无数的吕(哲)军士卒。”丁公苦笑着:“吕侯是一位用兵大家,不会有疏漏的。”   “是、是吗?”陈平对吕哲可是说是如雷贯耳,毕竟吕哲是项氏的死敌,项梁可没少念叨。同时,项梁无论再怎么忙都会抽出时间来算计,就看有什么办法能不能阴到吕哲,作为项梁的幕僚,陈平对吕哲怎么可能陌生得起来?   “放心吧,你没事的。”丁公说得异常笃定。   陈平这就不解了,他可是项梁的得力幕僚来着,项梁在算计吕哲的时候没少出力,这样吕哲还不把他给恨死了,怎么可能没事?   丁公看着坐立不安的陈平感觉很奇怪,他可是亲耳项梁讲过吕哲点名讨要陈平,只是这件事情项梁严禁任何人与陈平提起。   吕哲显然是知道陈平这人,且丁公听项梁阐述吕哲讨要陈平也不是为了杀掉泄愤什么的,是一种爱才欲要任用的行为。丁公除了奇怪之外就是羡慕陈平,项梁等重要项氏成员很可能已经被杀,那么楚国还能不能继续存在下去实在是个未知数,楚王熊心现在不知道是被软禁还是保护,应该是被保护的成份多一些,毕竟宋义可是持着楚王节仗过来的。   楚国该是要没了,龙且等项氏的心腹估计是难逃一死,丁公因为跟共熬是好友,而共熬的爱子是吕哲的大将,估计能逃过一劫?似乎楚国所有人都是前途飘渺未定,只有陈平这个家伙因为被吕哲看重眼看就要飞黄腾达?   “人生啊……”丁公发出了非常复杂的感慨。 第0575章 即将到来的乱世重典时代(一)   总有人说某个谁武勇冠绝天下,一人可以对付数十乃至数百,吕哲后来发现还真的不是虚构出来的,是真正有这种的人存在。   不过说实话,个人的武勇用在街头斗殴非常不错,但是拿来在战阵上展现,一波箭雨就能让再武勇的人挺尸了。   一个人的武勇是因为力气大且有发力技巧和打击技巧,另外还需要一套防御措施非常完善的甲胄,这套甲胄不但要合身且不能妨碍到身躯的灵活性。   有了巨力与发力技巧,更有了完善的防御武装,人在搏杀时确实是能做到以一敌十或更多。   身穿特制铁甲的曹参内里还有一整套的锁子甲,他一手挥舞着战剑一手持着盾牌正对着龙且一阵狂劈。   话说,剑刺死刀砍伤。强盛如东方的秦汉,西方的罗马,军队的制式短兵从来都是剑和矛,概因剑或矛一刺,只要刺中要害必然是死,只有游牧民族才是选择以刀为主战兵器,这也是因为游牧民族主要是骑乘作战的特色,在战马驰骋的时候可没空去刺,高速的奔腾之中借速度摆出兵器杀伤或者劈的姿势才顺手。   龙且带着一帮人过来中军大帐是个错误,他应该做的是集结军队才过来,而不是带着二十来个武将、文士来问罪。   宋义带来的五百甲士都是有勇力的骁果,五百甲士中有两百各个靠拢楚王熊心集中起来的门客,另外的三百人是吕哲从数十万大军中挑选出来的武勇之士,龙且贸贸然的过来立刻就是被围上。   一场五百甲士对二十来人的拼杀在龙且踏进包围圈的敌意刻起就爆发了,丝毫没有事前的任何废话。   在第一瞬间,以曹参为首统属吕哲一方的甲士就是一波手弩激射,龙且自己是好运只被射中肩旁,另外的二十来名武将第一时间就倒下了十三人,文士更是第一波箭矢射来后就全灭。他们在发懵的时候一阵浩大的喊杀之声中,宋义带来的甲士已经发动冲锋。   本来应该是连续多波手弩覆盖的啊,只要离得远远的直接用手弩消灭就好了,偏偏那些穿着战袍甲胄的门客脑子坏了玩什么冲锋,让曹参他们为了避免误伤也只能上去肉搏。   宋义带来的门客表现很威猛,可是实际威猛不代表神勇,第一波冲上去的二十来个门客“哇哇”大叫中与龙且残存的十来人搏杀,竟是在不到二十个呼吸之间全灭,第二波冲上去的五十来个门客倒是杀掉四名对手才全灭。   门客的厮杀不讲究团队合作,曹参傻了才会带人去打这种没有任何章法的乱战,直至门客损失近百崩溃转身逃跑时,龙且那边还站立着七个人,看上去根本就是一场傻透了的拼杀。   等待门客崩溃逃跑,曹参本来是该下令以手弩解决的,可是他是楚人啊,浪漫且有英雄情结的楚人,竟然犯傻命大部分人围住,自己带着十个人就冲上去了……   回军中的吕哲一直在反复念一首赋,注意听的是:“力拔山河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第一句听上去非常的雄壮,且有一种披靡天下的气概,可是之后的词……说实话实在是太悲惨了一些,渐渐也就没有人认为那是自己效忠的对象原创,该是从哪个地方听来。   他们比较好奇的是,这么一首讲自己有披靡天下气概的人,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有“时不利兮”的悲叹,似乎他的座驾也非常的雄峻才会有“骓不逝”的感慨。至于那个“虞”该是一位绝世的美女,不然这么一个盖世的豪杰怎么会在落魄绝命之际还念念不忘,或者说不舍?   “主上是说以一人的武勇来征战天下吗?”郦食其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会,答:“个人武勇不足道哉,但是统帅的武勇确实能够振奋士气,激发士卒拼劲搏杀的勇气。”   陆贾接过话题:“史书上记载的勇士非常多,但是皆以刺杀之勇流传于世,统帅的武勇并不多见。”   叔孙通道:“统帅武勇是有例子的,如秦武王,但是他给人的例子是负面的。”   秦武王?就是那个率军跑到周王室都城洛阳的嬴荡?这位秦国的君王是以武勇传世,在军中的威望也因为其武勇深得军心,可是……这位一根筋的君王非要以一己之力举起王鼎,结果脊椎被压断了,回去之后没多久就在剧痛之中伤逝。   叔孙通举出这样的例子是在劝谏吕哲可不要追求什么武勇,战争之道讲的是众人的力量,个人的武勇在千千万万人搏杀的战场上显得微不足道。   吕哲当然知道个人武勇在战阵之上显得微不足道,他一直在研究楚人的性情,所收集来的资料显示浪漫的楚人十分崇拜武勇的领袖,反而是那种讲求众人团结合作,且讲究军律阵法的统帅不是那么受士卒欢迎。   吞并楚国已经是势在必行,那么吕哲治下就会增加大约两百三十万的楚人,将之前八郡中的楚人算上,他治下的总人口七百六十万中,能算是楚人的人口可是达到了六百三十万。   吕哲目前的常备军是四十五万,其中楚人贯籍的士卒是将近二十万,其余要么是来自原六国遗民,要么就是整编于原秦军或是后期投奔而来的中原人士。   每一个族群都有该族群的特性,那是因为文化和地理环境的差别所养成。   例如秦地的秦人,因为穷山恶水和商鞅变法的影响,他们是华夏大地上最吃苦耐劳的族群,且因为有法律的监督和约束也是最讲求团队合作的一类人,所以秦人的军队到处能看到森严的法度痕迹,军队也就显得刻板和严谨。   中原的族群,以赵、魏、韩为一个文化族群,燕人自成一个体系,齐人又成为一个体系。   赵、魏、韩三国皆是分裂于晋国,前期三国的军队确确实实是保留着晋国的遗风,也既是能征善战和好整以暇,可是当时间日久新的社会风气产生一切就都变了。三晋中的韩国不用说,自分裂出去后就没怎么扩张,但是赵国和魏国可都是称霸过的国家,晋国的遗留被冲淡之后,经历惨败精锐损失殆尽却是怎么都恢复不了了。   燕人嘛,也是生活在一个穷山恶水的地理环境,要说也是拥有吃苦耐劳特征的族群,可惜的是燕国是所有国家中内乱最严重的一国,王室成员之间因为争夺王座经常是杀来杀去,最后还被齐国差点给灭了,当时要是没有几个国家帮忙就真的完了,虽然有燕惠王的变法图强,又有乐毅合众差点灭了齐国,但是怎么也没有寻找到正确的强国之策。   齐人,东西两帝中的东帝之国,但是用“其盛也勃,其衰也忽”来作为概括最为合适,这个珠瑙必较的国家因为寻找到正确的经济国策而强大,但是也因为过于重视利益而衰弱。曾经“摩肩接踵,挥汗成雨,挥袖成云”的强大国家,在利益的追逐中一度闹到举世皆敌的地步,最后更是发生了足够羞愧上起码一千年的举国不战而降丑事。   赵人与燕人慷慨悲歌,有着所谓的“燕赵壮士”的美名,秦人以古板严谨而据称,齐人从来都是被当成爱计较的小气鬼,楚人却是从来都以浪漫和目无法纪所闻名。   吕哲对于治下有那么多的楚人心里其实有点发怵,特别是他的治国之策与秦行走的道路无异,皆是讲求以法度约束人群,以刑法安定社会。现在是战乱过后的特殊阶段楚人还没有从伤痛中走出来能接受,但是以后呢?要知道楚人可是浪漫了近一千二百年,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得过来的。   “难啊,特别是吞并楚国之后,新有会章、会稽两郡的新民,也必将会接收那些高门、氏族、豪族,他们的一些风气必然是会融入主上的疆域……”蒯通也一直在烦恼这个呢,之前的八郡内没什么高门和大氏族,有的话也是经历过战火摧残的豪族,这些豪族哪怕是想蹦跶也没那个能力,内政的规划和部署自然是能顺利实施下去的:“主上,或许可以将他们迁移来南陵,不让他们盘踞乡里?”   迁家族拔其根基,又让他们搬迁到官府势力最大的南陵,这确实是一套解决方案,但是吕哲很清楚这样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现在是乱世,乱世当用重典。”吕哲选择了最直接的方案:“挑选出一些跳得最欢的家族诛灭,另外的家族迁入南陵。”   杀一儆百很血腥,但是从来都是最有效的方法,先以鲜血震慑,也逼迫一些家族反抗,清除掉这一批胆子最大的,留下的那些只能服从官府的安排。   “可是……”蒯通略略迟疑:“主上是依法治国,他们没有触犯律法,这么处置不合适吧?”   吕哲却是笑道:“会章郡和会稽郡还是楚国的疆土,他们还是楚人,不是吗?”   蒯通没话说了,法律来维持公正是对自己人说的,对于外人确确实实是没那个必要。 第0576章 即将到来的乱世重典时代(二)   南国风光,千里大雾,万里青山……算了,还是不剽窃了。   秦末时分,地球该是还有百分之七十以上皆为原始森林,人类在这颗星球的足迹还只是踏足很少的一部分。   按照现代的科学原理来描述的话,森林的部分多,那么星球气候就该是氧气足够到容易发生大雾,大部分地区的空气也会是极度潮湿的环境,而冰川的厚度也不是那么大,全球的海平面该是偏高。   每到秋季末尾南方总是会有季节性的雨季,一支身穿红色战袍披着蓑衣的军队踩在泥泞之中艰难地在东方行军。   因为是下雨天气的关系,军队竖起的旌旗被打湿只能是焉巴巴贴在旗杆垂下,如果不是看这支军队的士卒还保持着相对的士气,瞅着也没有丢盔弃甲的狼狈样,光看旌旗谁都会认为是一支败军。   其实完全相反啊,他们之所以在下雨天气坚持行军,那是因为士气高昂的关系,前方正有一件不需要怎么拼命就能博取的军功等着呢。   哦,忘了说,这支军队是吕哲麾下攻楚方面军的其中一支,雨中行军的士卒数量只有五千,统军的校尉名唤申屠嘉,是在吕哲攻取衡山郡之后带着匪众投靠的小首领。他自加入吕哲麾下之后,先后参与过苍梧与百越之战、庐江与楚之战、会章与楚之战、邔县与秦之战、长沙与百越之战,屡次立下战功按照赏罚制度被升职为校尉。   带着百来人投靠,先是当一个屯长,后面大整编的时候考核通过成为百将,有的军功是按照规定赏赐财物、田产,有的军功是需要按律考核才能再一步升迁,只用一年的时间从一个屯长爬到校尉,说实话申屠嘉是非常满足于有功必赏的生存环境,也对于自己成为一名中上层的将领只用一年的时间感到骄傲。   要知道啊,很多人并不是因为军功不足无法升迁,是军功足够了但是相应的知识不充足,结果在屡次的升迁考核之中没通过,只能是获取军功爵与财帛,但是官职就被卡在那里了。   身为士卒要身体强壮懂的服从,身为伍长除了身体强壮之外还要学会基本的小队常识,什长、屯长,这些级别算是一支军队的基础,算是有勇力再加上少许的军中常识就能胜任。   百将这一级别是军中的一道坎,很多骁勇的壮士不是身体不够强壮,也不是武力比别人低多少,而是脑袋瓜子不好用,去那个叫什么军事学院的进修了三个月,好像是什么都没学好似得,对于一个百将该会的军律和基础战术两眼摸瞎。让这样的人成为百将,一百名士卒交到其手上,分分钟报销啊!   一个百人队完了也就完了,可是战场上就是一种连锁效应,百人组成的部分崩溃必然会影响到友军,军队是不允许不懂军律和百将该有战术不会的人任职的,那害的不是一两个人,而是关乎到一场战胜的胜败、一个国家的存亡。   五百主、军侯,这两个级别的武职要求更多,是比百将所需要懂的军律的三到五倍,对于战术的知识也比百将这一级别要多得多,已经关乎到友军之间的局部配合。   那些还只是中低层军官的要求,到了校尉这一个触摸到高层级别的军职,需要背诵熟悉的军律要是按照以前的竹简数量起码是半车,需要会的军阵以行军阵和最基本的防御圆型阵、攻击方形阵为主,这些要是不会别想迈到校尉这一级别。   申屠嘉现在回想起来都还迷糊着呢,他已经忘记自己在考核上都干了些什么,只记得考出来之后后背已经湿了,满脑子里“嗡嗡嗡”就是响个不停。   一个武人之需要杀敌就够了,懂得那么多的东西做什么——这是曾经很多人都在嚷嚷的话。   后来,他们的效忠对象用实际的行动进行了回答,那是一场从百将到偏将,百人对百人、三万对三万,每一级别军官各自率队交战的演习。   事实很容易证明一切,一个懂得军法约束和战术的军官对上了一个什么玩意都不懂的人,百人对百人打起来差别或许不是那么大,但是到了千人万人的级别,一支由有相关军官素养率领的军队对上了依然是什么玩意都不懂人带领的军队,那场面简直就是分别用摧枯拉朽和惨不忍睹来形容。当然,是有军官素养的那方用摧枯拉朽的姿态将另一方收拾得惨不忍睹。   哪怕是有军法压着谁也不愿意跟着什么都不懂的将领,那是在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但是跟上有素质的军官虽然还是会没命,但至少不会稀里糊涂就死了,这也是为什么一样是有军法约束但是军官素质优劣军队韧性不一的原因。   话是那么说,可是一再考核不合格,没有升迁的希望总是会另一些心高气傲又能力不足的家伙心生绝望。人一绝望就什么都干得出来,有人开始自暴自弃,有人提剑自刎,更有人干脆就脱离军队拉人占山落草,一度搞得各方驻军隔三岔五就要出兵前去绞杀叛逆匪众什么的。   申屠嘉在还是一个军侯的时候就干过率军围困山头的事情,围困的对象是曾经的同僚,一个军职为五百主却一直卡在这个职位无法升任军侯的蠢货外加可怜蛋。   这个可怜蛋其实人挺不错的,脑筋也算是灵活,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记不住军律,考核了五次,也就是限定最多的第五次还没通过。眼见除非是立下超级大功不然就没有再次考核的机会,一气之下呼唤了几个曾经的匪友,跑到衡山郡占山落草去了。   哦,这个可怜蛋外加蠢货就是被夏侯婴招降了的彭越,他呼唤的一干匪友其实就是钜野湖泽曾经的部下,也就是那么五个人响应号召,三个在吕哲军中是士卒身份,一个是什长,一个是屯长。   彭越跑去落草的地方就是他们在进入吕哲治下之后盘踞了一段时间的山林,他本以为过去之后能在里面找到那些躲藏起来的野人(既不在籍逃民),用一副金属甲、五副皮甲外加二柄长剑、四根戈矛能拉起人创下一番事业,没想到的是再次来到山林之后只搜拢不足一百人,还没来得及抢上重新落草后的第一票就被官军给围山了。   带兵围山的人当然是申屠嘉了,他也就只是带着本部的一千步军和十五个骑马斥候,另外就是县里面帮忙招募的一百三十个运送辎重的民夫,合起来就是一千一百四十五个人,围一座占地约有三里范围的小山却是绰绰有余了。   那是一场没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作战,申屠嘉就是派人高吼几句“聚啸山林,普通匪众以律法看是否作恶,作恶又是什么程度,从服三年到十年苦役,重罪者处死;头领人物按律从二十年苦役到处死。”然后?似乎就没什么然后了。   除了彭越这个大首领和五个小头目,他们辛辛苦苦聚拢起来的百来号人丢下木棍木杈子什么的玩意立刻就跑,剩下六个站在原地准备反抗一把就突围的大首领和小头领像是被雷击中似得木在原地。   这是一场和玩耍差不多的剿匪之战,申屠嘉带来的一千一百四十五人连毛都没有伤到一根就俘虏了包括彭越在内的八十来人。   那时的申屠嘉问相识的彭越为什么要干这样的傻事,明知道主上治下没有匪众的生存土壤却还聚众山林。   彭越的回答是生活没盼头了,他就是在这里盘踞那么一下下,想着从军中将以前的匪众再召唤来那个几个就要跑路,或许是去魏韩境内,也许是去楚国,反正就没想过要在吕哲治下长待,没想到他只是在这个小山包不到一个月,连抢劫都还没做成一笔就栽了。   由于连抢劫都没干过一次就栽了,彭越面临的是二十年的苦役,可是由于是身为军官却逃军,又有聚众为匪的罪行在,申屠嘉将他押回县城的时候,经过军法官的审判,其结果很凄惨,直接是被枭首示众了。   吕哲是不清楚有这么一件事情,不然会不会赦免是不知道,但多多少少会感慨一句“又一个原本要发光发热的人物,就这么死球了”的话。   申屠嘉毫不费劲的剿灭一股匪众当然是又立功了,他的直属校尉在看到所写的战报,觉得率军有度,懂的布置兵力截住山包要道,又懂的乱其匪众军心轻易剿灭,是一个值得推荐的军官苗子,特意帮忙写一份推荐报告,一层一层的查阅时推荐函到了季布的手里,结果又是争取到了军功足够考核校尉的资格。   就这般嘛,申屠嘉又开始了累积军功的历程,考核通过之后成了一名吕哲军的校尉。   差不多也是申屠嘉考核成为一名校尉之后,吕哲对内部的改革开始了,对于一些不太合适的制度进行修改,军中的考核制也从限制死多少次变成了军功重新累积足够可以无限次的考核。另外还有什么士官长等无限制品阶的职位,爵位也从原本的秦二十等爵变成了复古制的那一套。   很多时候,包括是现在的雨中行军,申屠嘉一直会感慨要是早点改革说不准彭越就不会绝望去聚啸山林,那么也就不会成了逃兵被枭首示众了。 第0577章 即将到来的乱世重典时代(三)   世事无常,天意弄人啊……   天下局势变换迅速,乱世也是一次重新洗牌的机会,谁能想象得到一个曾经的白丁一年的时间爬上了校尉一职,再努力一把或许还有望成为勋爵,那么自己的家庭也就是所谓的士族一员。要是幸运一点分配到好任务或是参与一次会战立下大功,成为有等的贵族也不是不可能。   哦,所谓的“有等贵族”是很正式称呼,毕竟公、侯、伯、子、男每一阶级都有五等。   申屠嘉简直就是爱死这个只要肯努力有决心就能往上爬的社会环境了,并且社会环境的公平性是对所有人而言的,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也没见那些早期跟随主上的人没有获利功劳就成为贵族,后来追随的人却是因功不断获赏升爵,这样的环境难道不是公平的吗?他相信不止是自己愿意为这样的政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只要是不傻的人都会爱上这样的环境,看看在雨中依然士气高昂行军的士卒们就知道了嘛!   还有变化更快的,申屠嘉从来都没有想过局势的变换也是那么诡异,自己效忠的主上率军前去陈郡的慎会盟,原本想着该是要和平上一段时间,很多人都不知道暗自叹息多少次没有立功的机会了,没想到不但没有迎接来和平,好像还闹出了天大的动静。   一骑又一骑的快马在乡间来回奔波,一道道狼烟从北一直往南延伸,看到的人无不是心中巨震,下意识要哭丧着脸用疑问句吼一嗓子“主上在北边战陨了?”,硬生生地忍住之后脑子里开始想着“主上战死,那主上有没有骨血继续带领我们走下去,过这种只要肯努力就能变好的生活?”,乱七八糟的想法随着鸿翎急使的快马呼喊总算是雨过天晴。   原来统治者没事,现在没“阿弥陀佛”,佛教还要等东汉明帝时期才会传入华夏,不然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虔诚地双手合实狂念“阿弥陀佛”来安慰自己受伤且差点绝望的小心灵。   对了,现在虽然有黄老学说,但是也还没有道教,所以什么“三清在上”“道尊慈悲”的口头禅也念不出来,人们在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就是默念一句“祖宗保佑”,一些壮年在呐喊“万岁!”“万胜!”,妇孺们则是露出喜悦表情情不自禁呢喃“太好了!”。   全境动员了啊,要是建国的话,那就是举国动员……   话又说回来,八郡之地,百万大军,吕哲怎么不建国呢?不知道有多少人心里在怪怪的想。   那些发自内心的语言都是有理由的。在吕哲的统治治下,社会环境保持相对的稳定,一直持续不断的官府有偿劳动工程也一个接着一个,不懒惰怎么也是饿不死,肯努力的话就能改善自己的生活,没人希望这么一位统治者昙花一现就没了。   壮年得知全境动员就更加有理由了,现在谁不知道当兵有军饷,吃、喝、穿、兵器都是由军队提供,且统治者无比重视军功,再则就是那身战袍实在是太得体太好看了,就是统治者不大举的募兵令人失望。现在全境动员,小伙子们似乎是要有机会成为军伍一员,怎么会不兴奋?   妇孺的喜悦就更有理由了,统治者要打大战,官府的订单就会激增,家里的农田出产的粮食会卖一个好价钱,下发到户的战袍制作也自然是变多,她们就不用怕因为变得和平没有除了家务之外的活可以干,怎么也能继续为家庭挣多一点收入。   申屠嘉当时是在南郡的安陆,是作为一县的驻军最高将领存在。那时候刚好是义务兵操练的季节,他负责的一县八千多适龄男子的操练事宜。他还记得全境动员的命令下达后,那些被集中操练的男儿们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不少人还在喜极而泣的吼叫“终于吃兵粮了!”。   其实吧,吕哲麾下的士卒待遇真的不错,吃喝皿具全是军中提供不算,普通的士卒一个月最少是一个半两,军官的军饷更是一阶比一阶多,像是申屠嘉成为校尉之后一个月就有五百个半两的军饷。   现在一个半两可是能购买一石的稻米,要是杂粮的话起码是三石以上,一石头就是好几十斤。一亩田一年能产多少粮食?上田大概是有个五石左右的出产,中田四石左右,下田顶天了就是三石。   每一户的家庭所拥有的农田多寡不一,但是大多数人一年忙死忙活也就是那么四五个半两的收入,粮食蔬菜可以自己种,但是买布、买盐、一些生活上的零碎再算进去,四五个半两哪里够?一年都难得能尝一小片肉,苦哟!   当兵啊,当兵哪怕是士卒身份一年都有十二个半两,要是能立功成为伍长、什长、屯长,那就是三十六、六十、一百二十的差距啊!哦……成为百将很多人压根就不敢想,大多数人的最高的愿望就是能成为一名军中的屯长,概因识字太难了。   八个郡,有一个半中原面积的大小,人口数量大概是五百五十万左右,可是统治者只愿意保持四十五万常备军,那就差不多十二个人才有一个吃兵粮的。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大多数当兵的都不是八郡的本地居民,至少有二十万是跟着统治者在夷陵起家的底子,后面更是从中原涌入非常多,结果就是好几百万的本地人只有十五万左右吃上了兵粮。   家里有人当兵和没人当兵真的是两种生活,那些有人在军中的家庭,不但在乡里得到官府的极大优待,光是每个月送回的军饷就能极度改善家庭的生活。   有人当兵的家庭官府什么都多照顾着点,其实这点大多数人都能理解,谁让这一户人家有男人在干那个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就是保家卫国来着!说是正因为有他们的存在,大家才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会出现哪个杀千刀的家伙冲进来烧杀抢掠还淫辱家中的女子。这些都对,保家卫国的军户是很值得官府重视,但是不止是他们想保家卫国,好吧……其实是谁都想过上被官府重视的日子,家中除了普通吃喝之外也能时不时割点肉加餐,可是统治者就是不扩编军队啊!   全境动员?太好了!那是不是自己也能成为军队的一员,家中的老人逢年过节有官府送来慰问品,黄脸婆能接的订单也会增多,孩子也能免费去那个什么学堂读书识字,另外自己的兄弟在去应聘官府工程的时候也会被优先录用?   当兵有风险,但是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哪怕是不兵荒马乱出门一个倒霉都有可能被野兽给啃了,人活着就是需要面临种种的危险,与当兵能改善家庭生活环境,能获得普通家庭没有的优待,这些都算个屁!再则了,战死了不是还有长达二十年的那个叫什么延续性抚恤吗?自己的家庭也算是荣军户,黄脸婆哪怕是再嫁,父母和孩子还能得到官府的照顾,值了,哪怕是战死沙场都值了,人活着不就是为了父母高堂和子孙后代嘛!   踊跃啊,到处都充满了欢呼的人群,随处可见高喊“报效主上,死战、死战!”的棒小伙。一些稍微上了年纪的壮年也是满脸的容光焕发,他们会比较矜持地嘱咐自己的父母妻儿好好过日子,上了战场不战死就为家庭搏个未来,战死了也有官府的照顾,准备拿这百十来斤肉撂在沙场上血拼了。   全境动员之后,因为本来就是义务兵操练季节,这个县几千,那个县上万,人口多一点如南郡瞬间在册五十来万士卒,少一点的郡如闽南均和南海郡一两千也没什么好笑的,八个郡超过百万大军就拉起来了。   由于吕哲一直都在向民间下发制作战袍的订单,一百多万适龄的男子或是健妇身上是不缺一件战袍的,但是说实话兵器数量并不是那么足够,一百多万士卒只整编出大约六十万手上能拿制式兵器的人,其余要么是两手空空,要么就是自己携带的民间兵器,说实话从木棍、锄头、铲子到传了好几代的戈矛啊、长矛啊,什么都有。   无数支队伍集结其实不是什么容易协调的事情,特别是对大兵团调动最拿手的吕哲不在本土,要说有搞出什么大乱子倒是没有,但是新集结的部队被一帮军官带着瞎转悠却是不少,最后还是司马欣受命回到南陵才算是得到控制。   哪几个县的部队在什么地方集结,哪一郡的部队集结完毕之后开往哪里,说起来并不是太复杂的事情,可是对于发号施令和统军的将领来说却是一个不小的考验。   另外呢,百万大军是集结起来了,可是后勤补给该怎么办?萧何原本就忙得团团转,现在不但要调度吕哲本军的后勤,境内的百万大军后勤也要调控操作,短短的两个月也不知道增加了多少白发。   上位者一动嘴,下位者跑断腿,攻楚方面军建立之后,季布像是疯狗一样叫嚣着“灭掉楚国,占领全境”,申屠嘉这一校人马和众多在向楚境进发的部队不就是冒着秋雨在跑腿吗? 第0578章 即将到来的乱世重典时代(四)   申屠嘉这校人马并不是唯一一支在向楚境进军的部队,毕竟是攻楚方面军嘛,他们的方圆十里之内至少有六万友军也在向楚境开进。   会盟地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详情,像是申屠嘉只知晓己方与齐燕展开会猎,在会猎上以微小的代价歼灭了齐燕的会猎军队,并俘获齐国的主将田荣和燕国的臧荼,对于其它则是一无所知。   好好的会盟变成了会猎,与之魏韩的“保护条约”倒是签署并宣告天下,但是为什么突然进攻楚国呢?   后面倒是有消息传回来了,原来是吕哲与熊心都遭遇到项氏安排的刺杀,两位君王人物自然是有惊无险的瓦解了刺杀,反而将项氏七口以及其心腹将领一网打尽了。   项氏竟然丧心病狂外到刺杀自己的君王?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项氏是楚国权臣举世皆知。权臣嘛,肯定是不拿君王当回事才敢当权臣,所以有胆子刺杀自己的君王也就能够理解了。   可是、可是,项氏刺杀自己发誓效忠的君王也就罢了,竟然连吕哲都敢于刺杀……不可饶恕,简直不可饶恕啊!!!   吕哲与熊心联名昭告天下,项氏刺杀没有得逞反而遭到灭杀,列国中的秦、齐、燕、赵自然是不太相信的,但是吕哲治下和楚境却是对此深信不疑,谁让项氏就是权臣的存在。   另外,秦、齐、燕、赵虽然不相信项氏会在数十万大军中进行刺杀,但是从君王到臣子都是三缄其口,毕竟只要是个上位者就对权臣心有忌惮,项氏是楚国的权臣,他们难道为其平冤昭雪,估计自己的臣子也向权臣之路努力吗?再则,吕哲现在可不能得罪,不说马上也是君王人物,列国都还指望着能就近购买物资将这场战争的成本降低呢。   昭告天下的内容没那么简单,但是秦、齐、燕、赵注定短时间内是无法得到完整内容的昭告,只有吕哲治下和楚境有快骑奔驰地向各郡各县送去榜文。   原来是楚王已经决议与吕哲永久和平,为达到“终战”的目标两家联姻,楚王室将与吕哲成为一家,楚境两郡作为嫁妆归属吕哲所有,吕哲与楚王室熊女大婚之后诞生的麟儿将被封楚王。   联姻合并,两国变为一国,楚王将会久居南陵成为安乐公,这一切看上去好像儿戏啊?   就这么“终战”和平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得知这样的消息时,露出一脸目瞪口呆的表情。也不晓得有多少人在目瞪口呆之后,内心里的想法到底是什么。   吕哲治下的终生自然认为这是一项源自邦交的伟大胜利,只是迎娶楚国王室女就能和平的并纳两郡,简直是太划算了。   会章郡和会稽郡的人又是怎么想的?身份高的人太清楚楚国与吕氏哲之间的差距了,双方若是真的爆发灭国之战,楚国能给予吕氏哲一方沉重的代价,可是本身绝对无法幸免,绝对会是血流成河全境悼白的局面。最重要的是什么?熊心这位放羊娃没有什么雄才伟略,一直以来也被项氏压制得太惨了,没有什么野心的同时也没有保住楚国的能力。   没有相应的能力,以和平的方式延续祭奠祖先的生存,谁能说熊心的选择不对呢?总好过杀个血流成河之后祖先也没人逢年过节进奉香火吧!   楚王室熊女与吕氏哲联姻,日后孩子会成为楚王,这对于一些不甘心楚国灭亡又很明白灭亡无可避免的人来说是一个不小的安稳。王嘛,总是要有封国的,有楚王也就会有楚国,楚国只是用另外一种别样的方式延续,并没有真的消失了。   有接受现实的,那么当然也会有不接受现实的,在本土的项氏一族在得知族长项梁和几位重要家族成员被杀之后,他们干脆利落地揭竿而起,喊着“楚王无道,勾结外人灭楚国国祚”,是国贼,是必需天诛的国贼。   项氏不愧为楚国权臣,所谓的权臣并不是那么好当,必然是要网罗足够的爪牙鹰犬,不但要在中枢位高权重,在地方也要与本地势力盘根错节,否则这权臣怎么当得下去?   揭竿而起了啊,项氏是大族,族中青壮没个万儿也有八千,可惜的是有太多的子弟兵跟随前往陈郡,能够组织成兵的子弟也就不到一年人。同时,项氏控制的军队也大多外出,在项柱揭竿而起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吸引有野心有抱负的人,吸引过来的人除了原本的党羽之外,十万的大军都组织不起来。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可算是被喊出来了,可惜喊这句话的人是项燕的第六子项柱,项氏本就是南方大氏族,喊出这种话的蛊惑力哪是一介平民白丁能相比的?再看靠拢过去的都是些什么人,不是氏族就是豪族,这样一来什么显耀管制官位都是被那些高门子弟占着,平民白丁过去也就是当个大头兵的命,吸引力也就被无限的降低了。   项氏自称为起义,但是只要一天吕哲与熊心没有真正的合并,熊心就有大义名份在,第一时间就传檄两郡全境,将项氏定义为叛逆。   内有熊心将项氏定义为叛逆,外有吕哲军打着报仇雪耻的旗号大军压境,原本聚拢到快超过十万人的项氏叛军在半个月内竟是发生了逃兵不断的情况,好好的近十万大军不断不断地减员,直到有当地的豪族打出“击叛逆捍卫王权”的旗号与项氏叛军发生交战,项氏麾下的军队竟是跑得不足五万。   有第一个打出“击叛逆捍卫王权”旗号的豪族,那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项氏叛军原本占据二十三个县,但是又在短短半个月内连接失去十四个县的控制权,一些原本投靠项氏的豪族也开始反水,仅仅是一个月的时间项氏只能将兵力不断的收缩,吕哲军都还没有杀进会稽郡疆土,项氏最后竟然只剩下占据吴县在苟延残喘。   其实谁都不傻啊,项氏揭竿而起要是能顺风顺水也就算了,大家跟随或许能搏个更好的前程,但是项氏很明显就是无法与拥有八郡之地、大军百万的吕哲抗衡,难道大家要跟着无法避免灭亡的项氏一条路走到黑?   再则,身为楚王的熊心都不玩了,来个什么“终战”和平去当安乐公,他们跟着项氏搏不到更好的前程,但是怎么也能在吕哲手底下混口饭吃吧?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需要大毅力,其实更多的时候都是被逼的没活路才会梗着脖子走到黑,有另外选择的时候谁愿意寻死。   不断不断有人弃暗投明,吕哲军所到之处都是城门大开,当地的望族拿出粮食来犒劳慰问,以至于所谓的攻楚成了到处接收城池,吕哲军士卒进城之后还受到了市民的夹道欢迎,这都算是怎么个回事嘛!   申屠嘉冒雨经过十来天的行军,部队抵达会稽乌程的时候,迎接他们的当地县令的笑颜,连带两千乌程守军也是早早地队列在敲响欢快节奏的鼓声。   派五百先期进程,确定没有埋伏之后又是第二批一千五百士卒进城接手城防,申屠嘉知道又一个功劳轻易到手了。   申屠嘉领着剩下的三千士卒进城时,乌程的黔首们站在道路两旁欢呼着,从一些窃窃私语中他算是明白了,原来已经有人早就前来乌程,不但与官员守军谈好了条件,关于黔首在吕哲统治下会过上什么生活也传开了,难怪一座有四丈城墙的城池会不战而降,也难怪当地的黔首会夹道欢迎。   投降之后文官依然留任原地当官,守军也将视情况接受整编成为吕哲军的一员,黔首更是能享受吕哲治下该有的一切免税和官府订单。话说,不是走投无路谁会傻乎乎地进行抵抗?再说了,楚王熊心都自己去当安乐公了,他们做贞洁烈女……啊不,是想当忠臣也没得当嘛!   和游玩似得,攻楚方面军没有遭遇到像样的反抗就一个城池一个城池的接手过去,一直是在接近项氏叛军盘踞的吴县三十里内才算是遭遇到有点样子的交战。   前方的几支友军已经和项氏叛军干上了,申屠嘉这支部队却是受命待在乌程,军令上给的安排是在当地等待一支队伍,那支队伍的首领叫钟离眛,他们会护送一个很重要的人物到达乌程。   钟离眛是谁申屠嘉不知道,但是他很好奇什么样的人会是季布认为很重要的人物,竟然在进攻项氏盘踞吴县的时候需要一支五千人马的部队进行特别的护卫。   所谓的重要人物是一个只有八九岁的小女娘,姓氏名称是什么申屠嘉不会傻乎乎的去问。不过嘛,他见到钟离眛的时候倒是很诧异,概因钟离眛这人看上去身材高大魁梧不说,其人也有一种沙场悍将才会有的气质。   由这么一位沙场悍将当保镖,且攻楚方面军的主将季布亲笔写明那个小女娘很重要,申屠嘉是一点也不敢粗心大意了,直至新的军令被下达之前,他才从能聊得来的钟离眛口中知道那个小女娘的身份…… 第0579章 非战之罪(上)   小女娘还能是谁呢?   吕哲当初派出好几路人马前往各处,其中的几路人马顺利地接回了包括蒯通、萧何等人在内的一些人,但是派入会稽郡的那一路人马却是聊无音信。   项氏在会稽郡根深蒂固,三百人马进入会稽郡怎么可能会不知晓?那个时候正是项氏刚刚得知范增死于吕哲之手的时刻,得知那进入会稽郡的三百人马是吕哲的部下,项梁等项氏族人还没怎么着,龙且这位项氏的得力干将立刻就带人前去围杀。   三百人皆是有马代步,哪怕是龙且部署再怎么周密,逃出那么几个也无法避免。这几个逃出去的人,他们有的是在返回南郡的时候被围捕杀死,有的是因为躲避追捕逃进深山老林成了猛兽的口中食,只有一个叫黑夫的士卒因为幸运地碰上了钟离眛才得以幸存下来。   钟离眛本是会稽郡一县军侯,他因为率军与项氏麾下爪牙交战过,在战败之后带着数十人也一直在躲避追杀。   因为楚国复国成功,曾经与项氏麾下龙且交战的钟离眛,他得知黑夫是吕哲军的士卒并且在被龙且带人追杀,那刺出去的剑才改了个轨迹只是划伤而没有捅进黑夫的胸膛。   他们的相遇和所经历的事情能书写成至少五十万字的故事,不过似乎也不需要详细的描述?   申屠嘉知道这个小女娘是自家主上早在一年多前就派人前去寻找的人时,他一时间提起了最高的警觉度,深怕一个保护不周出了什么闪失。   “是占领会稽郡的关键人物吧?”   话说,九岁的小姑娘,那么一年之前就是八岁。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娘,得是思维多么奇特才会往要抓回去当女人的方向想?   申屠嘉还不知道小女娘是谁呢,理所当然的往该小女娘是某个大族后裔的方向想,哪里会往小女娘是吕哲派人绑架回来要当女人的方向思考。   对楚……哦,是征讨项氏叛军的军事行动还在继续,申屠嘉却是不得不带着本部保护小女娘转回南郡。他们在路途上遭遇了很多友军,也渐渐地了解更多的情报。   总数五十八万的攻楚方面军已经全部进入楚境,会章郡已经全面为吕哲军所掌控,会稽郡也只剩下一个吴县被季布率军围而不打。   差不多进入庐江郡地界的时候,申屠嘉遭遇了一支奇怪的队伍,该支队伍看上去很杂,且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一些战败被押解着向南郡进发。   原来那些性别不一、年龄不一的人不是什么战败被俘的人,是一些被定性为与叛军有关的家庭,他们的产业被没收充公,人也被抓起来成了囚犯,一些反抗的家伙早就被军队当场诛杀,这些人是一些残余。   “哦,这件事情啊?”张苍与申屠嘉是好友,他也是同一时期投靠吕哲的那批人,两人一同在南陵接受过军官培训,现在申屠嘉是一名校尉,他则是军侯之职。他指着那些看上去落魄的人:“都是一些原本是横行乡里的祸害,项氏反叛之后更是为祸地方,纯属是一些罪有应得的家伙。”   就是说嘛,楚王都愿意当安乐公了,项氏明显是垂死挣扎,哪有那么多的傻瓜愿意给项氏殉葬、这些人压根就是国战时期,被当成威胁安个勾结项氏反叛罪名,将要清除的倒霉蛋。   “这样的人很多吗?”申屠嘉所部需要停驻休整一段时间,地点是攻楚方面军在庐江郡境内的后勤补给基地,所要保护的人安全无忧,他有很多空闲时间来了解最近都发生什么事。   攻楚无比顺利,张苍这个被留在后方的驻军军侯其实也没有太多的事情干,难得在出战期间沐休的时候能遇上好友,怎么也该多聊几句。   “会章郡并不多。”张苍脸上是玩味的笑容:“毕竟几个月前主上曾经率军杀入该地,有什么威胁在那个时候也清除的差不多了。”   言下之意是会稽郡被清除的家族有许多,只要是觉得会对地方安定构成威胁的家族,该家族又没什么利用价值,族长什么的也没有眼色在第一时间靠拢,那都是在被清除的名单之中。   申屠嘉皱眉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唇终究还是没说出来。他以为对自己效力于一个法度清明,不会出现什么迫害的社会环境里由衷的感到庆幸,为此也愿意效忠这样的统治者,并乐意驰骋疆场不惜战死。可是那个贤明的统治者为什么会在楚境之内搞出大清洗?大清洗会不会蔓延到本土?他非常担心会有不好的风气产生。   张苍和申屠嘉在原本的历史上都会是西汉初期的名臣,申屠嘉在经过几十年的努力后当上了丞相,张苍也是做过西汉的丞相。有句话叫是金子总会发光,他们所经历的事情或许是会改变,但是该有的天赋和智商却是难以改变的。   一见申屠嘉的表情,张苍怎么会不知道在担忧什么?他笑呵呵地说:“安心、安心,国内一切安好。”也就是好友才会说这样的话,不过也是点到为止。   “那就太好了……”既然本土没有发生清洗,那就是国战期间针对敌方的行动,申屠嘉一扫忧色:“主上真是雄才伟略,不费吹灰之力灭掉楚国增土两郡。”对饮一盏,带着憧憬的表情:“司马将军也在率军攻伐岭南,想来也该是顺利才是?这样一来,未来我们又会多出三郡的土地,总疆域面积会是中原的两倍还多!”   土地面积大,他们这些效力于疆场之上的武将就越觉得光荣,要是大家建立什么功劳也不怕效忠的对象没有足够的土地赏赐,这些道理是很浅显也很容易理解的。   “这个……”张苍左右四望了一下,见没人特别注意他们这边:“司马将军已经回到都城(南陵),接手南部军团的周(文)将军在岭南遭遇了麻烦,征讨蛮越的大军泅渡离水的时候遭到半渡而击,丧师两万之余遭遇暴雨……”   申屠嘉愣住了,他们这个势力与百越交战从来都是非常顺利的,哪怕是长沙郡歼灭五十万百越大军自身也只是损失了三万余人:“周将军是员大将,怎么……”,他说到一半才意识到失口,周文怎么都是一员将军,吕哲军十分讲究上下尊卑,不是能随意编排的。   司马欣回到南陵调度攻楚方面军,接手指挥的是在邔县与秦一战中表现优秀的周文,周文在邔县之战也参与了长沙郡之战,并且申屠嘉在邔县之战中也亲眼见过周文的表现,其人绝对不是什么空有虚表的将军,怎么会在岭南吃了半渡而击的大亏呢?   岭南嘛,是一个还处于未开发的区域,吕哲军为了展开岭南战役花了大代价进行修路,可是因为岭南地区基本是处于原始森林状态,修路的进程并不怎么顺利。   司马欣作为军团长在攻伐岭南时采取的是步步为营的推进方式,攻占一处要道之后就是设立营寨,要么是吸引敌军来争夺清除掉威胁,要么就是等待新的前进基地稳固后才会继续向前,总的来说战事虽然节奏缓慢,但是取得的战果一直都很不错,最重要的是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吕哲这一方面是预计在三年之内攻占岭南全境,用司马欣稳打稳扎的战法来打,说实话虽然节奏缓慢但是绝对不会误了三年之期,只是消耗的资源嘛……   周文被临时调往岭南接手南部军团,他倒是没有一到不了解什么实际情况就乱指挥,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来了解战局发展,然后又实地的观察当地的地形。他一番观察下来,认为修路推进的代价实在是太高昂也太消耗资源了,岭南地区的水道多而平缓,其实是可以借众多的水道便利来修订新的作战部署,推进速度怎么也要比修路推进快上至少七倍,要是能抓住战机的话,逮住桂越主力歼灭有生力量,那么岭南之战也能算是基本结束,剩下的不过是清剿落网之鱼的百越残余罢了。   事实上周文的想法很有建设性,历史上秦国的南疆军团就是利用岭南的水系来展开作战部署,能够快速机动的调动秦军前提下,广派斥候掌握了百越的主力部队位置所在,多次歼灭百越的有生力量,然后才占领岭南设立郡县。   周文的想法和战略布置很正确,可是他忘记了一点,那就是司马欣在前期已经将百越人打怕了,惊弓之鸟一般的百越基本是不打会战性质的交战,采取的是化整为零模式的频繁偷袭,再则就是吕哲军是集团军行动模式,除非是用很长的时间来酝酿和部署,不然怎么也无法隐藏行军。   按照司马欣的部署,到了秋季雨季的间歇期,南部军团是该渡过离水攻占对岸建立新的前进基地,用意自然是为了修建通往对岸的桥梁做先期准备。   周文有新的作战计划,可是他并没有改变司马欣早就制定下来的作战方案,真要对南部军团的作战计划进行更改,那也是要经过吕哲的允许才可以。   泅渡离水的当天,五千吕哲军利用泛舟倒是很顺利的过河,可是这该死的天气说变就变…… 第0580章 非战之罪(下)   岭南天气说变就变可不是什么太离奇古怪的事情,特别是秋季的岭南,前一刻可能还是睛空万里,下一刻突然就下起雨来,一点也不会令人感觉奇怪。   原始森林,越是靠近河流的位置,那么水草和植物就越加显得茂密。另外,因为是原始森林的环境,说实话在河滩附近的猛兽也是多得吓人,毕竟只要是生物都需要水分,对于动物来说水源更是延续种族的关键。   广阔的岭南地区烟瘴之地真的不少,那是因为森林太过茂密了,水分子多到一定的份量,必然是极容易形成大雾环境。   大雾环境本来是没有什么的,但是水洼子多了有带有动物的尸体,那么极为容易滋生蚊虫,生物死后总是会产生腐烂之气,尸体少的话或许没有什么,但是尸体一多再有大雾、蚊虫,另外就是一些特别的地理位置,毒瘴也就因此而产生了。   攻伐岭南的吕哲军,他们的斥候误入毒瘴林的次数并不少。有些进入不深也因为气候不足以产生毒雾,多多少少还能得以幸免。有些呢,则是在不知不觉之中太深入了,等待到了产生毒雾的温度时要退出已经来不及,那也就只能报销在里面了。   南部军团内部流传着一个句很缺德的话:如果和谁有仇,那就推荐他去当斥候吧,不用蛮越,老天就能收拾了他。   说是“老天”收拾那是绝对没错的,毒雾产生与温度有关,艳阳高照的时候毒瘴不易产生,阴天和没有风的天气里,一些区域绝对会冒出大雾变成毒瘴林子。   南部军团的斥候损失太惨重了,特别是来自中原的斥候,十个之中有一个能活超过一个月就算是幸运儿,倒是从百越归化的人因为对森林熟悉有更多保命的尝试。   不是没人提议过将斥候全部改为归化的百越人,可是说这句话的不管是谁都被白眼给瞪了回去。   斥候全部换成归化的百越人?是傻到什么份上才会提出这样的建议!是是是,华族士兵不熟悉原始森林,作为斥候非常容易出现这样那样的失误报销掉。但是将斥候全部换成百越人,天晓得这些归化没多久的百越人脑子里是怎么想的,若是有哪几个心里还装着民族思想的人反水,那可不是报销一些斥候的损失问题。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没多少人会从嘴巴里吐出来,毕竟现在的民族观念还比较模糊,南部军团二十万士卒也至少有八万是归化的百越人。可是,这句话自从产生那一刻起,只要是听过的人都能理解是什么意思。   骆摇原本是在司马欣回南陵之后最佳的南部军团接手人,可是为什么骆摇跑去辅助季布的攻楚方面军没有被派来接手南部军团?谁也没说出来,但是他们知道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的威力,吕哲不可能让骆摇来南方作为一军之主将的事情发生,所以来的是周文。   说实话,南部军团的人对周文的接手也没什么意见,一方面命令是吕哲下达,另一方面是因为周文来了之后没有指手画脚的否认过他们的努力。   每支军队换一名指挥官的时候也正是该支军队最脆弱的时刻,那是因为谁也搞不懂新一任的主将是个什么样的人,还要提心吊胆的防着点新官上任三把火什么的下马威,可是周文很低调的熟悉南部军团的建制和战法,冒着危险亲自带人熟悉地理地形,看着像是一个懂军中袍泽情谊的人,也是一个明白应该先搞清楚军队地形才有行动的人。他们也就慢慢接受周文是新一任指挥官的事实了。   话说,周文很清楚自己就是个临时顶替的人选,压根就没可能长期作为南部军团的指挥官存在,他傻了才去干杀人立威的新官上任三把火事情呢。   作为一个临时性的指挥官,周文要做的就是给那些南部军团的将领们如春风一样的吹拂大地的温和感,收取这些同僚的情谊和感情。在做这些的同时,他还要持续性的按照司马欣的作战部署稳步就班地带领军队。要是有足够的脑筋和智慧,他就该思考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减少损失加快时间来帮助自己效忠的对象快点占领整个岭南。   野心,人因为有野心才会勃发向上,没有野心就代表没有欲望,没有欲望社会就只能原步踏地无法向前。   周文是个有野心的人,不然也不会在天下大乱的时候聚众造反,可惜的是他遇上了庐江本地的豪族桓楚,被打得屁滚尿流之后才去投靠吕哲。   要说周文也是一个幸运的人,他投靠吕哲之后立刻遇上了秦军南下,那个时候的吕哲手里也拿不出多少武将,吕哲任命他独率一军北上支援的时候也表现出彩,算是在吕哲这里站稳了脚跟。   周文更幸运的是什么?是他遇上一个只要不是想着干掉自己就允许部下拥有野心的吕哲,那么他只是想要光宗耀祖,想要生活滋润荣华富贵,这点野心是吕哲非常乐意看见的。   还是那句话,只有平凡的人才会没有野心,因为他们没有与之相应的能力所以只能老实呆着。凡是有才能的人必定会有这样那样的野心……或者叫欲望,有些人找到了自己的定位,不少人也将设定的目标离自己的能力限制太远,所以每个人的际遇都不相同,得到的下场也就不会一样。   若是吕哲只有南郡、衡山郡、苍梧郡,周文的野心可能会大一些,可是在吕哲连续扩张对军队的掌控力也越来越强的时候,他这个聪明人立刻熄掉那些不切实际的小心思,很是符合实际的定下了奋斗的目标。他不是像没有找到自己定位的吴芮、桓楚被压制着,眼见着要是再不扭正思想也就只能一辈子是个文官,再也没有统兵作战的机会了。他也不像明明拥有机会可能会成为“岛主”的项氏被灭亡,这才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岭南不是什么好地方,这点周文来了一个月之后有清醒的认知,这里除了一种会爬树的豹子之外,什么老虎啦、大象啦、蟒蛇啦要多少就有多少,某些河流段并不缺少鳄鱼这种长相奇丑的冷血动物。   可是从某些地方来说岭南又是一个好地方,再怎么是临时性的统帅周文也是指挥官,能够了解很多身份不到位无法了解的情报。他不止一次看过岭南发现矿产的报告,什么铜、铁、银、金之类的金属,仅仅是岭南东部就发现至少十七处。而香榧、红楠、花榈木、金丝楠木、南方红豆杉等等的珍贵木材,似乎在这片该死的、看不到尽头的森林里也比比皆是。   “好一个没有开发过的处女地啊……”   周文发出的感慨很多人也会跟随,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民,非常清楚这么多的矿产和珍贵木材代表着什么。这是一个帝国的根基!是国家发展必不可缺的财富!若是岭南有出产粮食的平原,那么他们这个新生的势力一旦建国,至少两百年或者更久的时间内就不会害怕缺少发展国家的财富了!   “主上是多么有长远目光的君主啊!”周文发出了违心的感慨,明明是始皇帝最先看到岭南的财富的,不过他是吕哲的臣子嘛,完全可以理解。他感慨一半又无比渴望的补充:“要是能在岭南获取封地,那么家族可不是也不缺财帛了?”   努力、奋斗,再努力、再奋斗,岭南是注定会被效忠对象占领的,一年不行就打两年,两年再不行就打三年,以前是不知道岭南这片蛮荒之地有什么值得占领的,现在知道岭南有那么多的财富,周文立刻就成为进攻岭南最坚定的支持者了。   哦哦?司马中郎将要在秋季雨季的间歇期渡过离水?周文特地问了一下熟悉岭南气候的归化百越族将领,得知他们所在的位置确实会有大概十来天的雨季间歇期,二话没说就劳心劳力的调控军队准备作战。   岭南这片原始森林里木材从来都是不缺的,他们这支部队也不是什么都不会的石器时代军队,用上三天的时间看法树木造舟也好、绑木筏也罢,足够五千人的泅渡工具立刻就弄好了。   在渡河之前,周文很谨慎地广派斥候侦察周边十里内的动静,一些容易躲藏人的山谷之类的地方更是非常认真地反复搜查和确认。   之所以只探查十里方圆是有特殊原因的,概因原始森林地带也就是那么回事,在这种地形里哪怕是百越猴子半天的功夫也只能行走十里路程,探查更远的地方,或者在更远的地方留下小队持有狼烟作为警戒,但是也得能在这该死的潮湿环境里点燃,点燃了烟也得能升上天空,哪怕是言能升上天空,那也会被高耸的原始树林给挡住视线。在植物茂密且地形复杂的环境里依靠人跑动或是呐喊传播示警?您确定那不是发生仙侠世界里?   很顺利,至少是没有发生太难堪的事情,先头的五千部队泅渡了,可是周文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呢,上一刻还能见到阳光,下一刻竟然就狂风大作,再下一刻阴云密布大雨狂飙了…… 第0581章 不幸中的万幸(上)   哎哎——哎哟喂,我了个去!   这得是多么倒霉才会遇上这种比人变脸还快的天气?   有那么一刹那周文都忍不住要抽出腰间悬挂的战剑,将那个那个信誓旦旦保证说雨季间歇期会有三到五天的百越族将领给刺死。   狂风大作,雨不是在下,是在泼!   一片朦胧之中,周文下意识就呼唤斥候官,语气急促地命令其加派斥候出去,特别是要严密监控西南方向的几处浅滩,务必要做到发现敌情立即上报。   每支军队都会有一名斥候官,那是负责调控军中斥候的官职,要是按照阶级来算的话相当是俾将级别。   斥候官很清楚自己的职责是什么,对周边的地形也是了然于胸,他派出的斥候可不止是注意西南方向的几处浅滩,还有离水上游也是重点的警戒位置。   在暴雨的天气之下,大军显然是不可能再有什么大动静的,只能是各处营寨做好防御准备,提高警觉的同时士卒猫在帐篷内躲雨才是关键,可别被这该死的天气整的犯了风寒,不然哪怕是能痊愈也会身子骨犯虚无法参战,被送回后方的基地去休整了。   该做出的正确反应都有了安排,周文在临近傍晚时分依然是冒雨亲眼观看对岸的情况,可是说实话大雨之下视野被遮挡住,能看清楚起码五百米的河对岸就怪了。   在暴雨的天气里,人的视线顶多也就是十来米,特别是该处的环境都是一片绿色,人的眼眸会出现一种颜色生理(既层叠原理,有色盲的人看去就是模糊一片),周文注定是看不见河对岸都是什么情况。   用声音来作为判断吧,到处都是雨“泼”在树叶上的声音,除此之外还有突然变得不平静的离水河面,周文就算是化身顺风耳那也只光听见和水有关的动静了。   “派人强渡前去对岸,让校尉唐杰结寨,在后续大军渡河之前不容许有任何闪失!”周文得承认自己心慌了,这一阵突然的暴雨给了他不详的预感,总是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强渡?!在暴雨天气里强渡???听到这命令的将领一阵阵的错愕,下暴雨了,河面水流也变得汹涌,用小舟或是木筏强渡哪怕是万分谨慎也无法保证安全,这是要出人命的啊!   “愣着做什么!重金提赏,不幸遇难抚恤三倍算,若是成功记特级军功!”周文也明白危险,可是当一名军人干什么不是危险,差别就是冒得危险值不值得。   吕哲军的抚恤本来就高,足够失去家庭成员的一家人过上小康生活,三倍抚恤那就是十五亩的田地和每个月六个半两连续持续二十年,显然是能足够排除勇士的后顾之忧了。   所谓的特级军功是一个很笼统的说法,不过要是和特级军功沾上边,那起码也是官升三级的待遇,足够胆大的人脑袋提在裤腰带搏一次了。   赏格和抚恤待遇通传全军,自认为水性好的男儿斟酌一番也就决定干了,一些卡在百将这一阶级的屯长更是报名踊跃。   屯长有拼命一搏的欲望,毕竟是最少官升三级啊,哪怕考核不过关也是从屯长升任百将,过关就是军侯了啊,是军侯啊,是那种可以统率一千人的中层军官,在南陵也能获得一处宅院的军侯!   到了军侯这一阶级,再往上一步就是校尉,是最容易成为士族一员的官职。平时由指挥官下达拥有特级军功的任务可不多见,从建军到目前为止也就是出现过七次而已,有两个人成功完成任务,现在一人为校尉一人为俾将,死了也有多倍的抚恤,他们不拼一把纯粹就是傻子!   报名强渡的人太多了,还因为时间限制没能传遍全军呢,光是报名的士卒就超过三千人,伍长、什长、屯长也就近四百人,百将有七个,五百主有一个,再一次让周文确定拥有向上爬野心的并不止是自己。   强渡不需要那么多人,可是周文转念一想既然这么多人报名,那是不是能挑选出一千人左右,这样一来人多了总会有一些人成功过去,过去了也好增强一下对岸的兵力。想到一半却周文却自己皱眉了,那可是特等军功,不是什么集体军功的玩意,针对的是个别人不是团体,要是能够好几百成功强渡,那岂不是要有好几百人连升好几级,传出去先别提吕哲会说什么,那一些同为将军级别的同僚就该笑死他了。   算了,转变一下概念吧,分为团队合作的集体军功和单个人的军功,至于挑选出来的人是要团队合作还是个人冒险,那就由他们自己选择。   集体军功比不上单体军功,特级军功那更是彻底不能比,但是团队合作的力量要比个体强大这点毋庸置疑,最后被挑选出来的人大多选择团队合作,只有那么几个不开眼或者真有把握的人选择单干。   傍晚,又是冒雨强渡水面汹涌的离水,成功率有多少谁也无法肯定。   周文换个高一点的位置,在靠近河面的箭塔之上专注地看着准备就绪的好男儿们推着小舟与木筏冲入合流。   “那些组织人一同干的人,每一组的队长是谁都记下,懂的团队力量的人是谨慎也有大智慧,若是强渡成功就问问小队成员那些队长是怎么指挥的,都是一些做军官的好苗子。”周文说着看向那些单干的人:“至于那些单干的,哪怕是成功之后得到特级军功未来的成就也是有限。军队讲究的是集体,一个人再强能强大到哪去?”   武梁站在周文一侧很认真的在点头:“是啊,主上一再强调军队是集体,懂的利用集体力量才是一名好军官。”   强渡开始了,雨势也作美变得小一些,离得近了能看清楚很多下水后的士卒立刻就是被水流带动斜着线在漂,一些人离开河边没多远似乎没控制好划桨和平衡,舟或是木筏一翻,他们在水面扑腾几下就彻底失去了踪影。   需要动用重赏,岂会是那么简简单单就能够完成的任务?周文每看见舟或是木筏一翻,上面的人落水之后很快失去踪影就心颤一下。他不是在心疼士卒的损失,作为一员将军早就习惯了生生死死,太过爱惜士卒生命的将军不会是一个合格的将军,只有一个能面对士卒损失而面不改色的将军才是一个优秀的将军。当然,这也不是说漠视生命,而是必要的付出,两种不是一个概念。   什么!?不爱惜士卒怎么会受到爱戴,不受到爱戴怎么打胜仗?   娘一点就唤一声“哎哟喂”,然后轻声细语的解释:军队从来就不存在任何与胜利无关的吝惜,需要让士卒爱戴才能打胜仗的军队也绝对不会是正规军,那是一种非职业的军队,也是打胜仗从来都是侥幸和运气的军队,要真是到了这份上,打仗只有将领之间比谁更烂,不是比谁更会统率军队了。   爷们一点就爆出“草泥马戈壁”风景不错的粗话,然后吼叫着举出例子:李广和程不识晓得不?李广受士卒爱戴,程不识不受爱戴治军严明。最后两人的遭遇都是什么?   周文需要袍泽的交情,不需要士卒的爱戴,事实上吕哲军的将领从来就不讲爱戴什么的玩意,他们讲求的是治军依靠军律法度和赏罚分明,爱戴什么的那是最高统治者吕哲该去操心的事情。他们率军打仗只要值得就会把一百人、一千人、一万往血肉焚场填,报销多少该付出什么样的责任,战死的士卒又该怎么抚恤,那是归于效忠对象应该处理的事情。   不知道是多久,夜幕完全的降临之后,河对岸终于是传来了约定好的三处火光,说明已经有人成功的强渡。   周文松了口气才从箭塔下来,回去中军大帐换好衣服又用点燃的煤石堆烤了一会的火去掉寒气才休息。   突如其来的暴雨之后,大雨连续下了两天,这期间因为有勇士泛舟将河面两岸用粗大的绳索连接起来,后续的部队总算是能少量少量的运输过去。   在第三天,离水河对岸的吕哲军已经增加到一万左右,粗略的营寨也起了个模子,期间也没有遭遇到桂越的骚扰,在包括周文都心情放松的时刻,桂越人乘坐着放大的木筏出现了。   不但离水河面上出现了宽大且有桂越士兵的木筏,河对岸的树林里也出现了大批桂越人的身影。他们普一出现就是赤裸身躯“哇哇”鬼叫发动进攻的姿态,这些人之中有男有女,男的胯下摆动那“话儿”跑动,女的胸前晃悠着“两那啥”奔跑,以一种很迅猛的姿态直接杀入没有严实营寨,且因为连续淋了几天雨不少人犯病的吕哲军人群中。   对岸遭遇突袭是在大约一刻钟之后才被周文得知,他怒吼“唐杰该死”气得暴跳如雷,显然是对岸的部队警戒没做好才会被杀到眼皮子低下。   一万左右的吕哲军生病的起码占了三成,他们是在发愣中被突袭的,不过反应过来之后倒也反击激烈,自身损失三千多人杀死杀伤大约七千多赤裸裸的桂越人,终于是将来犯之敌杀退。   可这只是第一次…… 第0582章 不幸中的万幸(下)   百越人很疯狂,这一点从来就没有人否认过。   处在蛮荒时代的百越,他们之中只有极少数的部落会有金属兵器,很大一部分部落基本是处在茹毛饮血的环境,不说金属兵器,身上有一些兽皮遮身就算是不错了。   都是些什么人啊,从黑漆漆的森林里突然出现,然后鬼吼鬼叫地发起袭击,赤裸裸的身躯上涂着乱七八糟的颜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山魁发飙了。   岭南秋季的温度并不是太低,要是按照后世的温度来算怎么也有十五度左右,对于大多数北方人来说十五度该是非常舒服的环境。可是呢,岭南的温度是不低,但是空气着实潮湿了一些,很多人以为温度不低就不盖毯子,老了会不会得风湿是不知道了,但是绝对很容易就得了风寒。   二十万南部军团的士卒,他们真正倒在与百越的交战上并不是太多,损失基本是损失在病患和丛林的各种奇怪环境之中,至于死在动物手上也不是太多,毕竟怎么也是一个士卒,以四五人为一伍或是十来人一什,手里有兵器又懂得配合要是还死伤惨重,岭南干脆就别打了。   措手不及遭遇突袭,浑身涂着乱七八糟颜色的敌军早就吓不住吕哲军士卒了,可是百越人手里的家伙有毒,虽然不至于被刮伤立刻中毒死亡,可是那麻麻痒痒的感觉也太妨碍作战了。   哦,平时是不怎么怕木质或是石质武器的,可是因为下雨的关系甲胄被增加了重量,皮甲更是淋雨了产生某种士卒不知道的化学膨胀效应,安全了两三天又因为有太多士卒穿着湿透透的战袍、甲胄得了风寒,为了不产生疫病得病的士卒已经被隔离,没有得病的士卒则是脱下甲胄围着火堆烤火,结果被突然袭击之下就那样了。   其实周文也错怪了唐杰,唐杰不是没有安排警戒小队,可是持续的下雨天气阻碍了视线,满世界全是雨落在树叶上的声响也掩盖了敌军逼近的动静,被安排出去的小队基本是需要等敌军靠得很近了才发觉。在足够靠近的时候该小队面对的是起码超过自己七倍到十倍的敌军,老实说想要发出警告真的不容易,哪怕是发出警报了也是被满世界的水声给掩盖了。   一万渡河的士卒,原本就有将近三千人生病,其中被隔离的足够将近两千人,剩下的七千人又是连续忙碌了三天心身疲惫,在这种情况下突然爆发交战,且面对的起码是五万敌军,说实话没有全军崩溃又能打退敌军已经算是不错了。   在打退敌军的进攻瞬间,唐杰立刻就下令压缩阵线,另外也加快速度让人制作拒马,重新将那些被推倒的围栏也快点竖立起来。   至少有两千士卒中毒,索性的是吕哲军有不少的归化百越,他们对于蛮越会用毒早就清楚,怎么也会预备下治伤的草药。不过蛮越可不是什么正规军,用的毒不可能是制式统一化,哪一个士卒中的是什么毒需要有经验的人认真详细的观察才能对症上药。有些蛮越用的不是植物的毒,是一些毒蛇、蝎子之类的毒液,那些使人又麻又痒的毒能治理,中了毒蛇、蝎子和不知名毒液的士卒却是怎么都救不了了,毕竟这年代可没什么血清。   当场战死五百余人,后面又有将近四百余人陆陆续续中毒身亡,算上那些轻重伤和生病无法再战的,唐杰手里的兵力降低到只有不足五千,而这一次桂越也不知道是出动了多少人手,看刚才密密麻麻的人群和森林里的动静,有备而来的桂越起码是在五万人以上。   五千对五万,若是不是在地形复杂的丛林地带唐杰是一点也不惧的,要是在丛林地带没有下雨他也有把握坚守得下来。可是现在在下雨,军中弓的弓弦受潮之后松松垮垮根本就没有弹性张力,弩机这玩意倒是能用但是数量太少,更令人心优的是士卒们要是金属甲也就罢了,去掉那些湿透膨胀的皮革冰冷也就冰冷,但是大多数士卒都是制式的皮甲,很明显是不能穿的。   “要是藤甲兵多一些就好了!”唐杰眼睛死死盯着黑漆漆的丛林,有那么点嘴碎。   南部军团当然有藤甲兵的存在,且数量并不算少,该是在五万左右。经过桐油煮过又晒干的藤甲嘛,轻便又防御力不错,可是怕火的缺点太明显了,十分容易被敌军所针对。其实原本是会有更多的藤甲兵,但进攻岭南期间有发生过大队藤甲兵中伏被火灭掉的战例,藤甲兵的数量也就被下降了。   “府库中的藤甲数量非常多,应该写份报告让每一支部队携带两种甲胄,看天气的变换来进行更改……”唐杰是有点嘴碎的毛病,他说到一半耳朵里又传来了桂越人那种奇怪的呼喊声。   躲避在丛林里的桂越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出一阵动静,进入岭南快有三个月的吕哲军十分清楚那是在故弄玄虚,可是要是不留神桂越人还真的会杀出来,每次都只能是轮换式的提高警觉以防被偷袭,这样士卒的情绪一直都是处在精神紧绷状态,说实话很不好,但是又没有太好的应对方法。   “校尉,主将派人过来通知,一定让您坚守到天明,等待天亮之后会有后续部队赶过来增援。”   “哦,是是,感谢主将呐!”   其实有个屁用,若是能大举渡河还用一批又一批冒险强渡吗?后方虽然还有将近二十万的袍泽,可是现在能保证河滩不失的也就不到五千人,要是满心思奢望后方的袍泽能救援,那就等着全灭吧!   该死的雨势又变大了,唐杰高声吼叫着“警戒!警戒!”,外围有士卒重复的将命令传出去,简陋的营盘里立刻就是一阵阵的呼叫之声。   百越是蛮荒社会体系,可是不代表全是傻瓜,他们的技术工艺比不了华族,但是对于自然的利用一点都不缺少,对于丛林环境、稀奇古怪的毒液、天气等等事或是物的利用也逐渐正在加强。所以说吧,战争是发展的催化剂,关乎到性命攸关的时候,任何一个族群都会立刻“脑洞大开”。   百越变聪明,华族的军队自然也不是原地踏步,这边唐杰在高呼“警戒”,桂越那边倒是安静下来了。   “这些该死的蛮子,他们浑身赤裸裸就不会生病吗?”这次可不是唐杰在嘴碎,是一个军侯看着火把照耀下,前方不远处躺在地上的几具桂越人的尸体:“蛮子的女人倒是凶悍,甩着两颗乳房一摇一晃冲起来一点也不输给男人……”他突然停下来死死盯着似乎有什么东西晃悠的丛林,看清楚是一个个蛮子在沉默中冲锋,高吼:“敌袭!敌袭!!!”   是的,是敌袭,一个个用泥巴把自己涂得浑身黑不溜丢的桂越人冲过来了,他们在奔跑中不断地对着吕哲军丢石块,一些桂越人还投出削尖了的木棍(标枪)。   少量的弩箭被激射出去,跑得最快的桂越人中箭之后在闷哼中猛地扑倒在混着泥土和杂草的泥泞里,剩下的桂越人不做任何停顿地继续冲锋。   “竖盾!”   “呀嘿!”   “竖矛!”   “嘿哈!”   乒乒乓乓的声响随着桂越人投出的那乱七八糟的玩意落地被发出,仓促竖起来的盾牌自然不可能遮挡所有部位,一些倒霉蛋被砸中脑袋发出了痛呼声,不少被标枪射中的人闷哼着或是沉默着软倒在地上。   唐杰也被石块砸中了,且砸中的还是脑袋壳,幸好他是带着金属头盔,脑袋被砸中的瞬间只是懵了一下没有什么大碍:“那个投出来的玩意(标枪)在丛林环境很不错。”他呼喝着:“冲锋队准备!”,但是这个时候滴滴嗒嗒的雨滴声似乎变大了一些?   在敌军人多势众的时候,在只有少量光线的环境,唐杰竟然要打反冲击?   一支军队不是看队列排得多么整齐,也不是看兵器甲胄多么犀利,当然……军阵和装备必需是要有的,但是看的是该支军队有没有敢战之心。   没错了,说是心高气傲也罢,说是什么都好,吕哲军对上百越一直都是大胜,确确实实是看不起百越人的战力,什么都不利的情况下打反冲锋又怎么了!   “列一、列一……上!”   “诺!”   在桂越即将冲入五十步距离之内的时候,随着口令声一排一排的吕哲军脱离大队踩着泥泞冲锋而上,双方很快就碰撞到一起,彼此起伏的酣战之声不曾断绝。   在离水的东岸,付出惨重代价才摸透基本军情的周文却是喜笑颜开:“八万多的桂越人和羌人,这是征伐岭南之后遭遇到的首次啊!”   显然,桂越、羌人那边肯定是探查到南部军团所遭遇的困境,想要借老天赐予的机会好好打一场半渡而击之战,因此才集结了那么多的人手围过来。   “将唐杰所部作为诱饵,不计代价持续调遣少量部队过去增援维持战局。”周文两眼放光(能的话),他一握拳头用力砸向山川舆图:“调遣军队从别处迂回,我们来趁这天赐良机一举歼灭这八万敌军!” 第0583章 种族存亡之际   任何一次军事行动都会保持着相对的危险性,没人敢在真正获胜之前拍着胸脯保证自己能百分百的胜率。   一场军事行动有五成的机会就算是天大的胜算,能超过六成就值得每一名将军豁出去来博取胜利,南部军团对上百越人若是会战模式来打起码有七成的胜算,问题是桂越从来都不与吕哲军打会战,采取的是化整为零的小股偷袭战术。   现代将百越人的这种战术称呼为“游击战”,这可不是“游而不击”保存实力的一种选择,毕竟百越内部的派系多是多,但是没“党国”的存在嘛,面临种族生死存亡之际,他们不需要保存实力准备夺取天下(也没那概念)。桂越是真的吸取了瓯越、闽越、南越、杂越会战吃的亏,在依靠对山川地理环境熟悉进行频繁的偷袭。   华族是首次面对这种战争,在此之前无论有什么计谋、诡计来辅助战争,最后都免不了集结大兵团来一场龙争虎斗,可是到了岭南就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或许是百越之中有什么天才,更加可能是一种迫不得已,在有了百越三大族之前血淋淋的教训作为例子之下,桂越是真的在采取“空间换时间,空间换生存”的政策,面对多达二十万的吕哲南部军团,他们一再龟缩一再避让,极短的时间里就被南部军团推进百余里失去了岭南的东部区域,一直是到有了离水作为阻隔南部军团才被迫停下进军的脚步。   在复杂的山川地理里,习惯了迅速推进的吕哲军很不适应战争的缓慢节奏,桂越人化整为零的偷袭虽然没有成功消灭超过超过一千人以上的吕哲军,可是频繁的偷袭吕哲军的据点,一次杀伤一两个、十来个、数十个,积少成多之下也干掉了起码三五千人,己方的损失虽然也有上万,但是总比大兵团作战打出自己死掉五个人才能杀死一个吕哲军士卒的事情好吧?   不能与华族军队打大兵团会战,这个桂越各大首领取得的共识,但是随着时间拖得越来越久,华族军队是越来越适应丛林战法了,再有一些背叛族群的叛徒在帮助华族打战,桂越的偷袭战术损失也越来越大,华族军队采取稳步推进的策略之后,桂越偷袭也越来越艰难了。是该找个机会大举消灭华族军队,来为种族向更南的地方迁移争取更多的时间。   华族稳扎稳打,每到一处就建立营寨作为据点屯兵,防御措施和警戒也越做越到位,偷袭战屡次反被埋伏,桂越很清楚再这么下去,过个几年岭南的土地就不再归百越所有。   若只是稳扎稳打也就罢了,桂越怎么也能坚持上几年,甚至是十来年或者更久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呢,投靠华族的叛徒太多了,华族以这些人为爪牙反过来在侦查与袭击部落,然后在那些叛徒的引路之下进行扫荡。   一步一步推进之下桂越的生存空间是越来越窄,空间换时间眼见就要成了不能持续的策略,该往更南方向迁移的大多数部落也还没有做好准备,一旦让华族军队渡过离水,离水西岸的众多部落肯定是要遭受杀戮。   每一个部落的巫师,他们使劲了浑身的解术来向山神、树神……只要是能求的神灵都求了个遍,念着谁也听不懂的“碎碎念”祷告着,摇摆身躯跳起了动作很夸张的傩舞。   老天……啊不,老天是华族信奉的主神,还有各种祖先是辅助神灵,桂越不信老天,他们信奉的是各种神灵和祖先。不过吧,不管是哪位神灵眷顾,本来应该在秋季与冬季轮换才会到来的飓风季节提前来临了。神灵最为眷顾百越的是,华族军队判断错了时节气候,以为天气会向往年一样会有雨季间歇期,竟是展开渡河行动了。   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桂越不了解什么是“半渡而击”的战术和谋略,可是怎么也该知道那是反击的良机。   松散的社会群体想要快速集结是不可能的,他们用了两天的时间才不分强壮瘦弱和男女召集起三万多人,更远的地方会有六七万人也会过来参战,说什么这一次也要给予狂妄的华族军队一个难忘的教训。   当然,桂越招呼瓯骆、象越、羌人、夜郎人、涝濅人、滇人等一些部落或者势力并不是想要与二十万庞大军团的华族军队打一场大型会战,就是要用多出十几倍的人手给予渡河的一万多华族人一个惨痛的教训,大型会战什么的他们有自知之明,是绝不会拿瓦片去与石头硬碰的。   主持百越诸族这次行动的首领是瓯骆人,名叫开明泮。他相传是古蜀国的王子,在秦灭蜀之后流亡到极南边,大概是后世的越南区域建立了瓯雒国,自称为安阳王。他的年岁已经不小,又是在极南的地方建国,按理说是不会参与到百越对抗吕哲军的事业中来。可是谁让吕哲是秦人来着?   开明泮是在长沙郡之战前得知有中原军队南征的,所谓的中原军队其实就是秦军,古蜀国在是在公元前三一六年灭亡,那个时候的开明泮才是幼童,被可靠将领带着逃亡才躲过一劫。   秦灭蜀,那么作为古蜀国的开明泮是不是与秦国有亡国之恨?很显然秦国确确实实是开明泮不共戴天的仇敌,他一得知秦军南下攻伐百越的这个消息,立刻就是举国开始做战争的准备,本来是应该在一年前瓯雒国就出兵北上的,可是瓯雒国北部有敌军来侵,行程也就不得不中止了。   一直到吕哲崛起的那个阶段,瓯雒国才击退了来自北部野蛮部落的侵略,在抗击野蛮部落的交战中,瓯雒国北部基本是被打烂了,损失人口也在五六万之间,举国七万军队也被打残了一万多,在这种现状下开明泮要是理智的话怎么也不该北上,可是对于一个满脑子仇恨又年岁大了的君王来说,理智往往会离他很远。   不顾北部的恢复,开明泮先是联系到比邻的涝濅人,然后又与夜郎人进行交涉,最后又与桂越的诸多部落首领达成协议,瓯雒国发兵三万才正式北上。   差不多就是在开明泮带着瓯雒国三万部队北上之际,瓯越、闽越、南越、等杂越针对长沙郡的入侵开始了。以译吁宋、驺无诸、开明森为首的三个部落酋长开启入侵长沙之战本来就不是为了占领土地,是为了击败华族人为了百越联合建国做提高士气和清除不服的杂(乱)越做准备。   一直到吕哲在长沙郡歼灭五十多万联合起来的百越人,开明泮的军队才走到象越人的地盘,毕竟原始森林地带嘛,道路不畅通环境又奇差无比,行军速度怎么都快不起来。并且开明泮为了保证后勤供应能跟上,瓯雒国也不得不抓来非常多的野蛮人当苦力修路,一条从后世越南到广西一带的路也就用差不多两年的时间修起来了。   瓯雒国说是修路,其实就是砍伐掉挡路的树林让人能够通过,在某些时候甚至还放火烧掉一片树林,索性的是至少懂得在放火之前砍出一条真空带,不然远在南郡都能看见南方的天空一片烟雾,晚上也能看见云层反射的光亮了。   那么多的部落和人种联合,那是吕哲的动作实在太大了,不但歼灭了曾经是庞大部落联合的瓯越、闽越、南越那么多的人口,更是一举占领了岭南之外原本属于百越的地盘,到最后竟然又集结起二十万人的大兵团进攻岭南,到底想干什么这是?   吕哲军与百越交战,除非是有归化的百越部落担保,不然从来都是有杀错没放过的血腥杀戮,一路走一路杀那是不给人活路啊,兔子逼急了还蹬腿呢何况是人?   杀人,不停止的杀人,任何不臣服的百越一旦遭遇到穿着黑色战袍的华族士兵,那就是一场连招呼都不用打的杀戮。清剿闽南郡和南海郡的二线部队是这样,入侵岭南的南部军团更是没有手软。   南部军队占领岭南东北部,仅仅是三个月就起码灭掉了没有反应过来的大大小小数百个部落,杀掉的各族百越实际数字无法确定,不过绝对不会少于六万。   吕哲军摆出来的姿态很明显就是占地灭种来的,在这种现状下哪怕是各部落原本有矛盾也该暂时放下,说什么也要把华族军队给驱赶出去。   各族部落是联合了,但是他们经过一次万人级别以上的交战很快确定自己不是对手,远远不是装备精良有制度约束的华族军队对手,同样是一万人,结果倒好,己方全死光了对面连轻伤一起算上也不知道有没有二千人的伤亡。   之后就是化整为零的偷袭,等到司马欣用步步为营的策略,各族部落偷袭的代价越来越惨重,他们意识到这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也会是失败就要面临灭种的战争,那个时候心里什么想法都有了。   迁移吧,留下能作战的人口,其余都向更西南的区域迁移,留下来的人就和华族人拼了!!! 第0584章 怎么个不幸凄惨法   若是能听懂,再将腔调改一改,那么吕哲军的士卒就能听到一片各族蛮人在冲锋时的吼叫,例如什么“跟丫拼了”“爷绝命死搏”之类的词句。   有那么一段历史,“我大清”的勇士们十来万打不到数千的白皮联军,就是喊着京片子呼啸冲锋,然后猪突战术下消耗一波又一波,拼到最后十来万“爷们”都快死绝了才杀死杀伤十来个白皮联军——简直悲剧呐!   怎么说来着?作为军人该是多么倒霉才会接到一个不留神就报销的军令!   满脸憔悴的唐杰已经带着永远是五千来人的战斗力与各族蛮人血拼了很久,刚开始的时候一直都是下雨天气,到了临近的两日天空总算是舍得放晴了……   为什么说是“永远的五千来人战力”,那就需要特别强调“一个不留神就会报销”这句关键词了。   使用有限的兵力顶住攻击,期间还不得将营寨加固得太过严实,有必要的时候还要让敌军觉得再努力一下就能扑灭抵抗——话说,是什么样的王八蛋才会下这种几乎要人命的军令?   那个王八蛋就是看到岭南各族总算愿意集结大军来交战的周文,为了能牢牢吸引住……其实也不知道到底是多少,但是绝对不会少于五万的岭南各族联军,他就是一小批一小批的派出部队强渡,余下已经有三路人马在不同的区域进行迂回。   老实说,在强渡不是那么靠谱的环境里,一千人成功强渡起码是伴随着一百多人甚至更多人喂了鱼,一个不慎唐杰坚持不住,那可别说什么假装顶不住,好几千人就该真的被那些喜欢赤裸裸发动冲锋的野蛮人给灭掉了。   七天唐杰已经苦苦支撑了七天,好几次要不是留有预备队,另外就是背后是滔滔河水退无可退,不然还真的给冲进中军位置,那后果可就只剩下凄凄惨惨戚戚了。   连续七天,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岭南各族的进攻几乎是没什么时间限制,或许是想到了就会冲一波,唐杰苦撑七天每日之睡不到两个时辰,他新近的一天又在厮杀中受了伤,真不知道自己还能率军顶多久。   一部校尉亲自上场搏杀,这种事情在其他人的军队或许是常事,但他们是吕哲军,讲求的是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职责,士卒依靠厮杀来博取军功赏赐,军官主要责任是待在安全的地方指挥部队作战。   吕哲军要是发生一部校尉亲自上场搏杀,那不是一面倒的追击战就是被逼得实在是没办法了,可见战局真的是焦灼危机到了一定的份上。   “士卒的热汤都发下去了吗?”有医匠在处理腹部的伤口,唐杰黑着眼眶在问值日官。   所谓值日官嘛,其实就是负责当日巡营的军官,是什么样的官职也不是那么固定,但是每一个文明、每一个种族、每一支军队都会有这样的人物,只是在称呼上会有所区别。   持续的雨中作战,得了风寒的士卒数量一直在增加,后面周文倒是令人带了一批茶叶和姜过来,但是范围大概两里的交战场地,在不知道有多少岭南各族敌军的围困下,他们就算是有驱寒的材料也难以取得生火煮汤的木料。   也就是唐杰眼见犯病的士卒一直在增多,且连续坚守七天士气已经在低落,为了提高一些士气昨晚冒险派出部队驱赶走敌军才抢着时间砍伐了一些木料回来,今天士卒们才会有一口热汤喝喝。   值日官是一名军侯,名唤敢,因为是来自周王室旧地,因此大家都叫他周敢。   周敢是在夷陵之战就跟随吕哲的人,刚开始跟着吕哲干的时候就是一个黑黑高高但是瘦不拉几的流民,两年多过去了当初的流民成了能统率千人的军侯,因为军中伙食一直没有欠缺也变得身上有百二三十斤重,更因为多次参加大型会战气质也从那个原本唯唯诺诺的样子变得剽悍。   “不是执勤的袍泽们都喝了,预备下的木桶也都被封存,只等轮换执勤的同袍饮用。”周敢眨着眼睛看医匠拿小刀片正在割唐杰腹部翻皮的肉,说实话看得是牙根直泛酸:“官上,今日应该过来增援的袍泽没有到,职已经派人前去查看连河绳套是不是又被蛮子顺流的木筏给切断了。”   正在被割肉的唐杰倒是除了憔悴一些看去没有多么痛苦,不是他多么勇敢还是什么,是因为他妈的蛮子不知道在兵刃上抹了什么玩意,不但受伤的腹部没有痛觉,似乎手脚也快被麻得失去知觉,人更是昏昏沉沉的。   “……让……主将……有……不……报吗?”唐杰没口吃,他感觉屁股下面一直在晃动,眼睛不管瞅什么都是双层的,而似乎这该死的天气怎么一会光亮一会黑漆漆的?   周敢还在连蒙带猜的试图理解唐杰说得都是什么呢,耳边却是传来“咚隆”的响声,原来是唐杰摇摇晃晃了一小会最终眼睛一闭直挺挺摔在被增高的草席上了。   “没事,操劳了那么久每天又只睡一两个时辰,再加上失血多了一些,昏厥了。”医匠语气很平稳,可是怎么看都是一脸的苍白。   “……”周敢刹那间脸色也是一阵青一阵白,哆嗦着嘴唇想说什么没说出来,愣在原地半天对着还在割肉的医匠冰冷声道:“军中保密条例你知道的,要是透露出去半句……”   医匠当然知道军事条例,他活够了才会在战局紧张的时候宣扬带兵校尉昏迷了的事情。会脸色发白,那是因为唐杰这么一昏迷,他们这些在西岸的人处境必然要变得更为凶险,能不能保住小命完全就看接手的指挥官是个什么样的人。另外就是,东岸的全军主将来不得来及在情势因为唐杰昏迷变得更为恶化的时候,派来能胜任顶替的人物了。   而似乎……在东岸派来接手唐杰之前,帐篷里这个在发呆的军侯就是临时顶替的战场前沿指挥官?一想到这个医匠瞬间就觉得自己的小命危险了,这不,周敢还傻愣傻愣地木在原地,额头上的冷汗也是一直在冒,嘴唇哆嗦也不是那么一次两次了。   外面响起了不知道什么呼喊,在离水西岸待久了却是想都不用想,那是该死的岭南各族又发动进攻了。   这个时候吕哲对军官培养的重视总算是发挥效果了,深深知道自己职责的周敢不再发木,他深深对着医匠行了一礼,坑都没吭一声转身就离开大帐。   出了大帐的周敢对着执勤的士卒低声吩咐了几句什么,前方的喊杀和稀奇古怪的吆喝变得激烈,身为值日官又是第二顺位指挥官,他就是心里再怎么没底气都要强撑起来:“本人值日官军侯敢,受命指挥这次反击,将本军侯旌旗升起,擂起鼓来。”   可不是要擂鼓升帐什么的,要是事到临头了才擂鼓升帐召唤军官,他们早被灭上十来遍,尸体也被丢进滔滔河水喂了鱼虾。他们早就有预定的防御方案,升旌旗是在通告军队现在的指挥者是谁,擂鼓是在提醒预备队赶紧进入待战状态。   前方,发动进攻的岭南各族依然是浑身赤裸裸的模样,他们的进攻套路似乎是不会转变的,每次都是“咿咿哇哇”不知道鬼吼鬼叫什么玩意,估计还是“跟丫拼了”之类的话,然后也没有个像样的冲锋队形,靠近了就是一大波石块砸,再靠近就是不断地投出标枪,直至有人扑上去发生肉搏才算是不再投射远程攻击。   七天了啊,怎么也摸清楚这帮该死的蛮子是个什么进攻套路,远程投石块早就有麻绳结成的网来兜住,蛮子进入标枪投掷范围立刻就是一排排的盾牌被竖立起来,要是这样还能被石块砸中或是被标枪射得透心凉,那纯粹就是自己命不好。   有了防御手段,蛮子们的远程攻击就无法杀死杀伤太多人,真正难缠的是蛮子们栖身的搏杀。   要说有多能打吧,蛮子的长得又矮又瘦,那一米五左右的小个头和瘦不吧唧的小身板,手里也没有什么多了不起的兵器,平均身高在一米六以上又手持利刃的华族人一个干死二三个绝对是没什么难度的。问题是什么?这些蛮子冲上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不管是男蛮子还是女蛮子,甚至是一些看上去没多大年纪的小屁孩蛮子,他们展开近身厮杀之后就是以命博命的狠劲。   人一旦不要命起来真的很能吓唬人,你捅他一剑砍他一刀,这丫的临死之前能咬一口绝不会放过,不能咬一口就是死死地像是蔓藤一样地缠住。当你被牵绊住的时候,身边有袍泽反应迅速帮一把也就还好,身边不是袍泽是蛮子,那就等着起码四五个人飞身扑过来,那时候是被爽快一点的直接干掉,还是被那一张张黄板牙给一口一口咬死,那真的是要看运气了。   被一口一口咬死,那是多么凄惨的死法?不少本来是个壮士的人,看见袍泽死的惨样直接就被吓得裤裆湿了…… 第0585章 超乎想像的复杂(上)   任何人从来都是有限度的勇敢,所谓的有限度那是在知道什么东西有保障的前提下鼓起勇气,不是说无条件的变得悍勇。   岭南各族绝对有拼命的理由,不拼命脚下的土地就不再归于他们所有,不但土地要失去家人也将随时面对华族军队屠刀的杀戮。   到了种族存亡之际任何一个族群都不会少了彪悍的勇士,那是一个族群的菁华,要是能撑过危机,这个族群注定会迎来一段发展黄金岁月,概因这些精英们在挣扎中都会获得高位,有权领导族群。   蛮荒时代的岭南各族不知道很多概念,包括种族存亡时精英们的出现意味着什么。其实很多族群都不太懂这些,统治者所看到是威胁,不是那些精英的存在将带动族群崛起。统治者感受到自己的统治地位变得危险甚至是摇摇欲坠,第一个反应绝对是将那些族群危难时挑起重担的精英一个一个全杀了,至于族群是不是能崛起……说句难听点,只要是统治者就都是自私且敏感的,保住地位远比什么族群崛起重要的太多太多。   岭南各族因为不懂太多的概念,社会环境处于蛮荒却是保存着淳朴,他们的社会结构是强者生存弱者淘汰的法则,统治者要是不再强壮就会退出历史舞台。从某些方面来说,肉弱强食的生存淘汰环境也是他们的一种优点,至少族群的菁华部分不是统治者想要灭杀就能灭杀的。   不同于华族的社会体系,岭南各族的精英肯定会是大大小小的奴隶主,手底下有着不同数量的奴隶,本身也会有能镇得住场面的悍勇,这些人一旦拼命起来真的会使人感到胆寒。   以命博命的打法太凶残了,那是完全不顾自己会被战剑刺得透心凉,只是单纯的为了抱住你咬一口或是制造机会给同伴弄死你,这样的打法简直太可怕了。   吕哲军面对蛮子的时候有天然的心里优势,那是在一次又一次大举歼灭百越各族的战争中奠定出来的。他们对上蛮子的时候,心里的天然优势总是能使士卒更好的调动身躯,胆气也是前所未有的充足,每杀死一个蛮子多多少少会在心里蔑视的想:“哎,又轻轻松松弄死了一个。”   可那是在平常的情况下,他们之前遭遇的蛮子杀起来确实是挺轻松的。现在呢?蛮子们也不知道是受到什么非人的刺激,连续七天的决死冲锋怎么也该将吕哲军……至少是渡过离水在西岸坚守了多日的这支吕哲军,他们的骄傲给一点一点磨掉。   崩溃了啊,有局部的战线在敌于我多至少七倍的冲击之下,士卒之间的队形混乱掉之后形成防御链的崩溃,站在箭塔之上观看战局的周敢想都没想就命持旗官摇动,身旁那个拿着鼓槌的力士也敲响了“咚咚咚——”急促的战鼓声。   围住离水西岸吕哲军的敌人绝对不会少于五万,在这七天里吕哲军战损了将近六千人,收拾战场的时候也清除了至少二万以上的敌军尸体。   吕哲军战损?那是真的就是战死和无法再战的士卒数量,对上蛮子出现这样的伤亡,一方面是周文要求不能巩固营寨,西岸的吕哲军只能是依靠硬实力与敌军厮杀;另一方面病患太多了,蛮子们也出现一种前所未见的拼命勇气。这样的伤亡数字内里有太多太多的因素了。   被吕哲军清除掉的蛮子尸体有两万,按照战争的常态来看,受伤跑回去的蛮子至少会是战死数字的三倍,其中失去战力的又会占到四成。当然,这是常规战争的常态,现在却是非常态战争,蛮子们以命博命的打法就是一波上来了不消耗完就会一直打下去,除了极少数的人逃跑,大多数蛮子都是力战到死。   要是百越各族早有这种拼命的狠劲,吕哲军绝对不会那么轻易一次又一次以轻微的代价歼灭那么多百越人,这是在西岸参战的所有吕哲军成员都承认的事实。也正是意识到这点,再加上交战环境艰苦,西岸的吕哲军才会出现士气下降的情况,崩溃起来也远要比之前的任何一场战争中来得容易。   “东岸的消息传递过来没有?”周敢眼皮在狂跳,预备队上去堵住缺口稳定了战局,可是他们全营也就三千多能搏杀的人手。   没人回答周敢这个临时指挥官的话,不是说他们藐视周敢的权威,是东岸确确实实一点消息也没有传回来。   “没下雨了啊,河面虽然还是汹涌,可是连接两岸的绳套还在,今天应该过来的援军怎么还不过来?”有些人一紧张就会碎碎念,周敢也有这样的毛病。   东岸的旌旗还是密密麻麻的飘扬着,到了吃饭的时间一道道炊烟升起的时候,夸张一点就能形容“遮天盖日”,毕竟那是将近二十万的士卒饭量,按照一锅五十人的份,那也是四千个炉灶来着。   喊杀声,惨叫声,嘶嚎声,智慧生命的搏杀远远比动物界的猎杀捕食来的热闹和吵杂,同时他们也是唯一不是为了捕获食物而进行杀戮的生物之一。   “敌军的战线维持艰难,早二天需要付出至少千人才能撕开一个口子,现在只要勇士们不惜命的搏杀,三百人的损失就能摧垮一个缺口。”开明泮真的很老了,老到离战场二里都无法看清楚前面是什么情况,可是他有专门的随从可以描述来着。   开明泮来到战场亲自观察,一些有穿衣服没穿衣服,穿衣服又分麻布衣、兽皮,没穿衣服身上的刺青图案又不同,反正是看上去乱七八糟的各部落首领们也站在开明泮的周围。   这些人的身高和特征也是千奇百怪,有的是皮肤天生就是黑漆漆的,五官特征也与华夏人种完全不同。那些身上脸上满是刺青的人,图案也是很杂,从猛兽到某种不知名的植物皆有。若是了解南亚的部落群体,必定是能看出这些人已经不全是岭南的部落,有些是大概后世缅甸地区,更多是越南、老挝那一块才会有的人种。   事实上,华夏族群一直都在扩张,很多原本生存在华夏大地的族群都被迫向外迁移,在秦时南征的时候,确确实实是有相当多的百越族群流窜向更西南的区域。   吕哲军的南征军事行动延续了秦南疆军团攻伐岭南的历史,自知无法抵挡的岭南相当多部落已经开始向西南迁徙,离水这条战线上之所以爆发大战,那是岭南各族为了争取迁移的时间。   当然,不管是吕哲,或许司马欣、周文等等,他们都不知道岭南各族无法抵挡兵锋已经展开大迁徙。身在岭南的周文,他的想法是岭南各族集结大军在做垂死挣扎,也非常想抓住这个机会歼灭集结起来的岭南各族,为日后的军事行动打下更牢靠也是更顺利的基础。   在离水东岸,连绵十数里的吕哲军营盘其实兵力已经下降到五万,其余的人马分为三路。   一路是向北迂回,打算从离战场上游约二十里的地方泅渡,然后直拐南下切断敌军后路。   第二路是向南迂回,用意自然也是尽量做到悄声无息渡过离水,在情况顺利的情况下加入战场。   第三路则是和正在交战的离水主战场无关,是南部军团后面冒出了不少百越人,他们发疯似得攻击各处据点,为了保证后勤线的安全这一路人马除了增强各个据点的兵力之外,就是分散剿灭那些总算是从深山老林出来的敌人。   若是将南部军团的布置画在军事舆图上,那么现在的战争态势是西岸吕哲军在牢牢吸引住敌军主力,东岸的吕哲军成了备后部队,军事行动路线成为两个大箭头迂回包抄的局面。在一些小线条上,或是五百、一千、五千的各支部队犬牙交错地在岭南东部形成大包围圈,目标直指那些原先躲藏现在暴露的敌军。   连绵的雨势给予岭南各族联军进攻的机会,同时也创造条件让周文能隐蔽地将军队派遣出去,所以老天对于所有人都是公平的,差别就是懂不懂得去利用罢了。   开明泮到了主战场,那么也就意味着瓯雒国的三万部队到来了。   瓯雒国对于华夏体系的列国来说,估计就是一个占地大概一郡的小国,可是她在南亚地区却是一个响当当的大国。   这个南亚大国占据了后世的半个越南区域,再详细一点就是占着以河内区域为中心的方圆三百里河山,总人口数量该是有一百二十余万,不过大多是归化没多久的野人,一百二十余万中达罗毗荼人占了至少五成,其余有些是古蜀人、巴人、雅利安人。   不是经过统一的区域,环境也着实太乱太复杂,人种自然也是非常多。   开明泮带来的三万部队中蜀人和巴人不多,基本是作为军官而存在,士兵都是各色的人种。他们到目前为止只出动一千人参战,用意当然是测试吕哲军是什么角色。测试的结果很令人心优,南部军团的战斗力不能算是吕哲麾下的最强军队,但是一千瓯雒国完蛋了近六百人才杀死杀伤不到三百吕哲军,就是个二比一的差距…… 第0586章 超乎想像的复杂(下)   精心准备又特别调出精锐结果只打了一个二比一的战损,说实话开明泮是有那么点被吓到了。   要说起在南亚由古蜀国一些人建立起来的瓯雒国,在面对南亚那些部落的时候,一个瓯雒人对抗四到五个野人是没什么问题的,毕竟有冶金文明的国家和石器时代的蛮荒部落打,要是这样都还打成一比一,那瓯雒国干脆就不用混下去了,早被灭了不知道多少遍。   说起瓯雒国的社会环境和文明体系,毫无疑问因为开明泮是古蜀国的王子的关系,那么文化自然是以华夏体系为主,军队的建制也是采取华夏制式,什么伍长、什长、屯长都有,到了百人队以上的官职才会出现名称上的差别。   瓯雒国在南亚很强,是真的强不是什么吹嘘出来的强大,他们能在满是野人、猛兽、蛮荒的环境里立国并站稳脚跟就足以说明一切。   从公元前二五七年瓯雒建国,到现在的公元前二一八年,瓯雒国建国以来几乎是每年都在战争状态,他们需要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野人争夺生存空间,也要和一些部落因为领土的纠葛持续作战,三十九年之间从数千人发展到一百二十万人口又占据三百里方圆的河山,怎么看都是不容易。   开明泮出逃时是十岁,现在是四十九岁,看他苍老得不成样子的容颜,那都是恶劣的生存环境所迫,平时需要处心积虑的运用智慧才能挣扎出一片天地出来。   当然,少时聪慧英明不代表能一直保持下去,多少君王年少和壮年时不是雄才伟略,到了老年的时候却是变得昏庸无道。   要不是因为开明泮没有以前的贤明,昏了头才会千里迢迢走过莽莽林路率军来与一支不了解底细的军队交战。并且最使人纳闷的是什么,是开明泮不是为了为国获利来打,纯粹就是想要出一口幼年时期的恶气。   若不是开明泮几十年的君王生涯攒足了足够的威望,要不是几十年的权力团结了不少忠心耿耿的文臣武将,光是因怒兴师和劳师远征就该瓯雒国乱一阵的。   若不是岭南诸族要往南迁移,瓯雒国能获得不少人口,瓯雒的臣子们怎么也不会让开明泮这么胡来。   国战不能轻易开启,这是谁都懂的道理,要是付出那么多的军费和人力没有获得,一个国家能经得起几次这样的折腾?   不知道有多少朝代里一直流行着“非不可为,实不能为也!”这句话,特别是汉武帝刘彻打了近百年的战争没有获得国家利益,之后“穷兵黩武”更是成了至理名言,结果华夏的固定版图也就维持在汉朝时期的疆域范围,除非是儒教并不盛行的时代才能新开扩出那么一点点疆土。   这年代还没有那么多的道理和概念,任何一个国家对领土的扩张从来都是充满了野心,既然出兵岭南可以获得人口,或许还能咬下那么一块肉(土地),那么瓯雒的文武大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全力支持呗。   有了举国上下的支持,三万瓯雒国军队与岭南各族的武装不是一个概念,他们身上有统一的战袍,不过因为是亚热带的关系采取的是短袖、短裤模样。士兵们手里的兵器可不是什么石器时代之类的玩意,是青铜锋刃的剑、戈矛、长矛等等武器。   当一千瓯雒国军队试探完,验证了吕哲军的战斗力,瓯雒的一些文武其实心里已经在打退堂鼓了。   可不是吗?这么一支由三万个健壮男子组成的军队,再配上相应的兵器,说实话要是国力(指建设能力)能跟得上,在南亚扩土千里也算是足够了。可是一千士气高昂且武装齐配的瓯雒国军队上去试探,结果倒好……原来中原军队的凶悍还真的不是吹嘘出来的,能在南亚横行的千人队上去不到两刻钟战死当场战死二百余人,其余四五百受了轻重伤,本着不服气的念头再冲锋一波,结果是敌军调来了更凶悍的部队,再一次的较量是倒下四百多人立刻崩溃。   吕哲军可不是南亚那些野人组成的武装,那是一支有编制有约束的大军,这支大军的数量也有点惊人,竟是达到了二十万的数量。而似乎二十万只是那个叫什么来着?吕氏哲?是吕哲麾下的众多兵团其中的一个。   战斗力不如人是明摆的事实,且很明显数量也不如人,他们光从岭南各族那里就得知吕哲麾下的军团有四个,三支兵团是常备军,其中一支就是南侵的南部军团,另外还有什么北部军团和东部军团,有一支更为精锐的军团叫禁卫军……   老天!没开玩笑吧?一个军团二十万人,四个军团岂不是八十万人,吕哲似乎随时随地都还能在武装起二到三个军团,甚至是更多?   得了!别什么更多了,光是四个军团都是八十万青壮,快达到瓯雒国的总人口数量了。与这样的对手交战?那该是多么缺心眼的人才会干的事情啊!   还真的有缺心眼的,那人就是瓯雒国的安阳王开明泮,臣子们都在劝岭南人在迁移,岭南各族都不要土地了,他们何苦去招惹这样的敌人,可开明泮说什么都不愿意放弃,怎么也要尽到相应的义务。   对于瓯雒国来说,他们的义务是刚刚有的,那就是帮助岭南各族挡住或者拖延吕哲军的入侵步伐,换取岭南各族迁移瓯雒国疆域的臣服。   没得说,岭南各族迁移往南的人口没有办法仔细算,但是怎么也有三十来万,三万瓯雒国军队哪怕是折损在离水战场能换来三十多万人的感激和臣服,怎么也是划算的吧?   当然,三万多的军队不能全折损咯,至少古蜀人、巴人和一些亲近的雅利安人不能当草芥丢了,开明泮和一众文武在战事无法维持之前也该及早撤离。   岭南各族为了掩护部落往后迁移很拼命,七天之内各处集中过来的岭南人已经在进攻中战死了将近两万人,一些轻伤或者跑回来的岭南人也被各部落的首领命人杀死,拢共的损失人口达到了二万四千人。   杀死逃跑的族人,那是为了警告其余人,现在正是族群生死存亡的关头,一些人的性命已经变得无足轻重,为了达到视死如归的冲锋趋势,杀鸡儆猴十分有必要。   很残酷,各部落首领的亲戚哪怕是逃回来也是被杀死,残酷变成了残忍,但是与族群的延续相比这些又算得上是什么!   “阿匍(类似于大人之类的称呼),华族人本来该泅渡的援军没有见着。”说话的人不但是一身的刺青,脸上的肌肤密密麻麻也令人眼花缭乱的刺青,他是桂越一个部落的首领,名字很复杂,但是简称为松木。   开明泮是有点老糊涂了,可是不代表智慧完全丧失。他说:“连续七日强渡军队增援,偏偏不大股人马渡河,怎么可能没有诡计呢?”   “是啊阿匍,那我们是不是马上发动总攻吃掉那些人(西岸吕哲军),然后……”   “等!等到晚上。现在不断的派出人手消耗他们的意志和体力,等待傍晚的时候我的军队会发动总攻。”   “好的阿匍。”   曾经周王室的封国,不管是春秋还是战国,作战从来都是讲求计谋,很多人将这种行为称呼为智慧,但是实际上这并不能称呼为“智慧”,该是军事谋略。创造发明才是智慧,但是华夏体系显然不这么看,开明泮的瓯雒国严格来说也是华夏文明的体系,因此很显然对于智慧的理解方式也是拥有足够计谋的军事谋略。   开明泮看上去有些累,他再观看一小会招呼随从抬来了竹子做成抬椅,被人抬着慢悠悠返回了树林,树林里有着被建立起来的营寨。   “王上,我们真的要拿出精华军队去和吕哲的军队血拼吗?”说话的人叫皋通。   皋通名字有点怪,他不是华夏苗裔,是南亚一个叫文郎的小国苗裔,文郎国是越南区域的土著国家,不过已经被瓯雒国所灭,不少投降了的文郎人都为开明泮效力,他正是其中一个。   这个家伙可是一个神人啊,根据《交州外域记》,“南越王尉佗举众攻安阳王。安阳王有神人皋通,下辅佐,为安阳王治神弩一张,一发杀三百人”。   随随便便造一张弩能一发杀三百人,发射出去的不是弩箭而是云爆弹或者巨型燃烧弹吧!?   华夏历史多有夸张和扭曲事实,很多压根就是架空历史,要么就神怪小说,不过能在史书上留下名字的人,毫无疑问绝对是牛人。   现在这个牛人很明白地在告诉自己的效忠对象,三万军队对瓯雒国很重要,哪怕是为了得到三十来万人口的感激,瓯雒国也是损失不起的。   开明泮的回答很简约,只有三个字“孤知晓”就没有下文了。   瓯雒国努力了几十年,一直都在想方设法的增加人口,概因现在的人口就是一切,没有人口就没有一切。   过了很久,开明泮突然叹息了一声,幽幽道:“那些人(指吕哲军)的侵略性很强,哪怕是有林莽作为屏障……”说到这突然失去了说话的欲望。 第0587章 艰难的呼吸(上)   一个新生势力刚刚崛起的时候绝度是扩张欲望最为强烈的时刻,概因每一个这样的势力首脑必然有着天大的野心,手底下也会有众多的贤臣良将。   有相应的野心和实力,为什么不大举扩张呢?这也是为什么每个朝代的开国皇帝总是能率兵鲸吞万里山河,第一代难以开扩的土地到了第二代随着众多将领老去或者收敛,续任者却难以开扩疆域的原因之一。   毫无疑问,吕哲是将开扩疆域的方向定在了南方,最先倒霉的是百越各族,现在又将眼睛盯上了岭南,拿下岭南之后呢?是不是该轮到更南的区域了!   开明泮本身不是一个开国之君,但是在他的手里瓯雒国的领土得到扩张,先后又打服了很多部落。作为一个为国家(家族)开扩领土数十年如一日的君王,他太清楚一支新生势力的野心了,对土地的渴望将是无限制的。   面对如吕哲这种短期之内迅猛崛起的新生势力,开明泮认为只有在敌人没有发现或重视自己的时候给予一个难忘的教训,借用这样的方式来阻止该势力扩张的脚步。同时,因为双方面都不熟悉对方,能及早的交手肯定不能等敌军都推进到自己的国门。   “战争在别人的土地上进行,远好过在本土打。”开明泮低低地又说了一句。   睿智啊!有战争必然就有破坏,将战场设立在非本国疆土之内,那么损失了也是别人的财产,开明泮懂得这个道理实在难得。   皋通连连点头,但是他认为战争的节奏或许可以变一下,建议:“很明显吕哲军已经开始分兵,在岭南多丛林的环境迂回不是那么轻易……”   迂回再怎么不容易,但是迂回总归是迂回,一旦吕哲军的军事意图达成,他们是绝对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包括瓯雒国在内,在岭南与吕哲军交战的武装总数量只有十一万,相当大一部分还是处在石器时代的部落,将瓯雒国三万部队和一些部落集中的精锐整合起来有金属兵器的人还不到六万。   说实话,硬撼是绝对不行的,他们能做的就是避免大兵团会战的爆发。按照时间来算,吕哲军的指挥官已经连续六天小股增援,用意很明显就是要让过了离水的西岸人马来充当诱饵,给另外的吕哲军争取迂回的时间,那么时间拖得越久就代表离吕哲军的迂回部队完成机动更迫近。   “多待一刻多一分危险啊,王上!”皋通如此说。   “你不懂的。”开明泮语气突然变得有些莫测:“那些野人……首领,他们已经杀红了眼,不歼灭西岸的敌军绝不会撤军,现在对于他们来说,任何理智都是软弱和退缩。”口气逐渐转为强硬:“我们要收拢岭南各族的人心,必要的牺牲无可避免!另外,为了使岭南各族在未来的战争中出死力,在这里伤亡越是惨重,他们对吕氏哲的恨意就越浓,有利于日后我们可能与吕氏哲爆发的战争!”   地位不同,思考的方向也就不同,皋通是以一名臣子的角度来思考,开明泮想得却是全局。   虽然无法百分百的确定,但是开明泮已经预见到南方(非指华夏疆域)日后必定会被战火所笼罩,那还要看吕哲的胃口到底有多么大,另外中原是不是会产生什么变局。   开明泮可不是那些没什么文化的百越的酋长,他是古蜀国的王子现在的瓯雒国一国之王,很清楚华夏体系的任何政体对土地从来都是有着惊人的野心,吕哲之前不知道岭南和更南位置的富庶(指资源)也就罢了,看在中原内乱的时候还派出二十万军队南侵的决心,那是清楚南边不是什么蛮荒之地,有着令人难以想象的财富啊!   财已露白的南方能指望继续和平下去吗?能的!那就是华夏本土发生牵扯到吕哲的大战,让吕哲没有多余的兵力继续南侵。可是这有个前提,那就是南方给吕哲军造成意料之外的损失,不然没有任何难度就能获取疆土的前提下,吕哲怎么肯甘心放弃?   “兵法之道在于用间用强。”开明泮展现出了一个创业君主该有的智慧,他枯瘦得像是鸡爪一般的双手握成了拳状:“想要拒敌于外,只能从用计使中原内战波及到吕氏哲身上,另外就是展现出让吕氏哲迟疑的强大。”   玩笑了,南亚最强军队之一的瓯雒国士卒损失两个才能干掉一个吕哲军,那还是对上一支士气逐渐低落和疲劳无比的军队,想要用这等战斗力的部队与给吕哲军一个难忘的教训,难……非常难。   皋通看着神态有些莫名狂热的君王,心里却是只能叹息而不能泼冷水,他太清楚开明泮日日夜夜想念的就是重归蜀地,为此鼓动新生族群羌人去入侵蜀郡,也出重资蛊惑桂越首领去插一脚,结果百越北侵的时候瓯越、闽越、南越三大部落联盟都去了,独独桂越这个百越之中人口不输给三大部落联盟的族群没去。   幸好桂越没有北侵,不然估计也是被消灭在长沙郡的命运,毕竟百越人擅长的不是什么攻城拔寨,更加不是大型的会战,该是偷袭侵扰才对,没那个本事去玩什么大兵团作战,纯粹找死嘛这是!   “不会那么快的,连绵的雨季之下,大股人马的军队进行迂回不是一两个人冒险穿梭于丛林之间。军队行军需要开辟道路,除了保证必要的后勤补给线之外,也是在为日后的军事行动创造便利。这样一来吕哲军想要躲避我们的眼线采取迂回,范围必定不会在战场的二十里之内……”开明泮看去胸有成竹,哼哼了两声才继续说:“十五天,他们哪怕是再怎么快速迂回的期限也不会少于十五天,今天敌军没有援军渡河增援,肯定是他们内部出现了什么事情耽误了。本来该是再拖一两天看看情况再全力歼灭,不过那些野人(首领)急了,那就提前罢!”   皋通赶紧问:“那我们的军队也投入总攻吗?”   开明泮摆了摆手,眼睛也缓缓地闭起来,显然是累了不想再开口。   “几日连续的交战,战场的交战范围是三里方圆,河滩那边除了敌军巩固过的位置都是水涝区域,恐怕无法一次性容纳超过三万人以上的部队进攻。”皋通谨慎地说:“先锋部队以岭南野人为主,他们还能再凑出二万人左右。搏命的进攻该是能撕开敌军一两道防御线,我们的军队就在第三道防线交战的时候进入战场?”   开明泮还是在摆手,眼睛都没有睁开一下。   吕哲不是神仙,南部军团的各级将领也不是神仙,他们当然是不清楚森林里还藏着这么一支武装齐配的敌军,还准备用岭南各族的尸山血海打开进攻的通道,然后给予渡过离水西岸的部队来一击狠的。   离水西岸的吕哲军,在周敢没有大失误的前提下再一次让岭南各族的进攻破产,可是周敢再怎么说也只是一名军侯,懂得的知识也就是军侯那一级别的战术,远不是受过校尉培训的唐杰所能相比,因此抵御进攻的代价也就高了一些。   大概是二个时辰的交战,原本之剩下三千余战力的西岸吕哲军战死了近三百人、轻重伤达到上千,可以说本来就少的战斗力一下子减去了一半,已经是到了最危险的临界线。   交战结束,吕哲军的士卒带着疲劳清除战死者的遗体,他们时不时就会往东岸的本军的营盘看去,每个人的眼眸里除了期盼援军之外就是有着一丝迟疑。   算上今天的战损,西岸这块不大的交战场地已经倒下将近七千的袍泽了,营地里停放同袍遗体的场地快被占满,大量的伤患更是占了不小的一块区域。   这是吕哲军自成立以来打得最被动的一战,因为被动和大量的伤亡士气自然就高不起来。要不是实在退无可退,严酷的军法到了一校部队伤亡接近三成的时候早就无法阻止的崩溃,更加别谈他们是千人队与千人队临时渡河增援,本来就不是同一校的袍泽,最早的那一校(五千人)完好无损的不知道有没有五百人。   “军侯,还能持续作战的人员已经降到不足一千五百,营中的伤患也面临缺乏药物的窘境,我们……”新的值日官脸上的表情是铁青一片,他是第三顺位指挥官,名叫陈绍。   因为是第三顺位指挥官,他知道的远要比普通的将领和士卒多得多,一部校尉唐杰,也就是被主上亲封勋爵的二十八人之一,中了毒陷入昏迷,他们的处境又因为对岸没有派来援军变得越加艰难,还真的不知道能不能撑过下一次敌军的进攻。   周敢脸色亦是好不到哪去,以前天有高个的顶住不觉得什么,唐杰一昏迷所有重担都压在他的肩上,实在是沉重到连呼吸都困难的地步。   “主将已经传来军令,明日卯时(岭南出现第一缕阳光的时间)会有一校袍泽掩护,军中病患、伤患先撤,余下袍泽作为第二序列……”周敢一点也没有松了口气的感觉:“敌军环绕之下渡河撤军,我、我们……”   有些话是哪怕明白都不能说出来的,周敢想说的是他们可能会面对比想象中更艰难的局面。 第0588章 艰难的呼吸(下)   惨,什么样才叫惨?   是明知道会有不好的下场还必须要“不可为而为之”,很多军官去那个叫什么军事学院进修,经常被强调一句话,全文并不长——对于军人来说,需要做的是执行上司的命令,不是去思考为什么要执行那个军令。   在有那么一段时间里,相当多去南陵军事学院进修的军官都认为那句话是极为正确的,毕竟他们是来进行升官的人,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命令能够被无条件的执行。   现在呢?二十八位勋爵之一的唐杰或许在昏迷中还会不断骂那个下达送死命令的王八蛋(周文),接任西岸指挥权的周敢心里也肯定是一片咒骂。可是有什么办法啊,这里是岭南,背后是滔滔河水,哪怕想要违抗军令能逃到哪去!至于投降那是想都不用想的,脑子有病才会去投降喜欢吃人肉的蛮子。   苦日子终于是要到头了,可是迎来的未必是“春天”呐,极可能是比“严冬”更加残酷的下场,也许大家伙最后都会喂鱼?   吕哲军对阵岭南各族,战损者的数量大概是七千人左右,可这只是其中一部分的损失,部队的统计名单上可是还有着二千二百多人的失踪人员。   甭说了,那是在强渡增援的时候在河面上翻覆的士卒数字,毕竟蛮人不傻,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后续部队悠悠闲闲地渡河,他们会从上游放下载人或是不载人的木筏,每一次东岸向西岸增援总是会出现损失。   七日之内产生上万人的伤亡,哪怕是对上传说中的强秦军队都没有这么大的损失,之前哪一次吕哲军对上百越人不是几万大胜十来万,最干净利落的就是长沙郡一战歼灭了近五十万的百越联军,怎么到来岭南战役就开始各种不顺了呢?   过了离水西岸的军官都知道他们这支部队成了拖住岭南各族联军的诱饵,也清楚这一场战事打下来不管结果什么样大功劳肯定是要有的。要不是明确知晓立足离水西岸本身就是一个大功劳,活腻了才会没想到要逃。   “醒了,校尉醒了!”   周敢还在发愁怎么安排撤退顺序,那个不知道名字却被严令待在中军大帐照顾唐杰的医匠跑来了。   唐杰是醒了,他中的并不是什么剧毒,相传是岭南一种会使人全身麻痹且昏厥的蔓藤植物。当然,他中的毒绝对不止一种,因此受伤位置的皮肉才会显得发青需要被割掉。   周敢是和陈绍一统前去见醒来的唐杰,他们进帐之后看见的是显得有些迷迷糊糊的唐杰,此时的唐杰似乎是处在一种魂游天外的状态,两人都进来了半晌了没有反应过来。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该是一刻钟左右?唐杰终于是吭声了,他的声线听上去比较沙哑,音量也不高:“将今天的战况详细讲来。尽量讲慢一些,我耳朵一直在长鸣。”   周敢早就受够那沉重的压力了,他深呼吸一口气,用着缓慢的说话节奏开始讲,重点介绍唐杰昏迷之后的战况,最后用着异常郁郁的语气说:“仅是有一千五百不到的袍泽还能舞得动兵器。”   听完的唐杰消化了很久才开口说话:“我做了个梦……”,他停顿下来看了看帐内的周敢和陈绍,那个医匠就自动忽略了:“夜间蛮子发动袭击,我们全部战死在西岸。”惨惨地笑了笑:“不过因为我们的拖延,来攻的数万蛮子被主将包围全部歼灭。”   古人迷信,非常非常的迷信,凡事只要跟鬼神扯得上关系,能稍微有点证据就会深信不疑,特别是对于梦境的“预言”更加的确信。   听罢的周敢和陈绍只感觉头皮一阵发麻,面面相觑之后由周敢问:“校尉的意思是,今晚蛮子就会发动总攻击?”   唐杰不是在故弄玄虚,不过他也不太记得自己到底梦见了什么,会那么说是周敢介绍的战况进行了一种潜意识的暗示,他又根据梦中一些还记得的片段将这个梦境的“剧本”给补充上了。   西岸的吕哲军之剩下不到一千五百战力,可以很确定的说已经是强弩之末,只要敌军统帅不是傻瓜,怎么也能看得出是发动总攻击的机会来了。   其实也不需要那么复杂,岭南的那些蛮子本来就不分昼夜在进攻,按照正常的交战状况,他们这伙只剩下一千五百战力的残部再支撑两次就真的是顶不住了。所以唐杰根本就是在说废话,可以把他的行为当成是在部下面前炫耀的一种装X。   古时候装X是一种必然性,可以是为了保持神秘性,也可以是为了增强接下来要说的话让鬼神帮忙“背书”来使得荒谬的事情有一个良好的解释,既是寻找一种借口。   果然又听唐杰说:“我欲展开一次主动的反击打断敌军的部署,也是为了明日卯时能够顺利的撤退。”   吕哲军讲神神鬼鬼那一套其实没有多少市场,他们所学到的知识就是什么样的结果必然是因为事前做出了什么选择,也就是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很不幸,周敢和陈绍皆是军侯,他们学过最粗显的“逻辑学”,很快就能从唐杰那似是而非的鬼神论中绕出来,并依靠两人的智商去进行理解。   说白了,唐杰就是觉得被动防御大家都可能要完蛋,既然是要完蛋不如冒险搏一把,反正撤退的日期已经按明文的军令下达,那么被动防御的限制也算是解除了。   “请校尉示下!”周敢和陈绍一起行礼。   唐杰一副虚弱得连说话都困难的模样,很显然带队冒险的人选只能是周敢或陈绍,他们认同唐杰的选择,但是那么正式的行礼可不是争相踊跃的要为了大多数人牺牲自己。他们是在等待唐杰开出合适的价码,毕竟唐杰那是建议不是军令,所以冒险会得到什么样的军功必需事先说清楚。   很现实?确确实实是很现实,军队是暴力机构不假,也可以下达必死的任务给军人去完成,但是什么都要有一个价码,价码合适就心甘情愿地去牺牲,价码不对既然都是要死那哪种死法不是死,现在可没什么民族大义的概念,更没有“为了某某谁,你去死吧”,“生得光荣,死得伟大”之类的忽悠技巧,讲的就是自己死后家人会得到什么,哀荣又会是什么规格。要是死了家人不能妥善得到照顾,哀荣又差强人意,那死不死还需要详细的考虑一下。   所以呢,唐杰懂,对于部下问及价码更是没有一点不愉快的情绪。他愿意过来指挥西岸诱饵之军也是先和周文谈好价码,他的价码和参战将士的价码,还通告了参战部队此战会得到什么样的军功,用这样的方法来增强参战部队的韧性。   千万别误会说随随便便一支军队都能和主将去讨价还价,那是“决死之军”才有的待遇,用意就是让这些人心甘情愿没有负担的战死,不但是吕哲这边有这样的“惯例”,一直到两汉期间华夏族群都是这样,还要到五胡乱华之后才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谈妥了条件,也是唐杰力所能及可以开出的价码,胆子比较大的陈绍觉得划算就抢先接下了带队出击的任务。   只剩下一千五百战力,意味着陈绍能带兵出击的士卒只可能是五百人以下。   在万人以上的战事中,五百人在很多时候砸进去一滴的涟漪都泛不起,但是在一定的时刻运用得当的话,五百人却是又能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   岭南各族联军在观察西岸吕哲军的虚实,经受过正规军教育的吕哲军军官们又怎么可能是瞎子?唐杰已经注意敌军很久了,他不但发现有一支并不属于百越体系的武装,还发现敌军主要的屯兵位置,如果不是敌军的首脑太过狡猾,毫无疑问敌军中军该是在正面的那片树林之内。   既然是要打乱敌军的军事行动,那有什么比袭击敌军首脑所在位置更加的直接和有效呢?   不是唐杰看不起岭南各族联军才会想着用五百人去进攻一军统帅,是岭南各族除了敢以命博命之外真的没什么作战技巧。对付这样的敌人,要是没有那个王八蛋有那么多的限制,唐杰说什么也不会打得那么艰苦。   现在撤退的日期已经确定,老子们马上就不奉陪了,且不冒险也确确实实是有可能撑不到天明援军抵达,有什么理由不冒险一次?!   “完整的全套藤甲已经全集中过来了,另外劲弩、朴刀等物也应有尽有。”忙碌了半晌才能喘口气的周敢很慎重地对陈绍和一众杀气腾腾的士卒行礼:“诸君,拜托了!”   一旁虚弱到需要被搀扶才能站稳的唐杰也是庄重行礼。   陈绍与一众士卒只是点头没有其它动作更没回礼,然后就互相之间帮忙检查甲胄。   主要是在场没什么传统贵族在呀,不然绝不是这么一副场景,决死之军出战并不是这么简陋,除了需要巫师跳“大傩”祝福之外,指挥官还要吟唱《诗经》中的某段诗词来作为送别,有才华自然也能应景题诗。   要是有传统贵族在场,此战要是得胜或是大胜,那么又是一场类似于“风萧萧兮”的悲壮历史篇幅。   实在是可惜了…… 第0589章 让我们创造历史吧!(上)   很多人可能不相信,但是却是史实,在夏、商、周(含春秋不含战国)的那么一段历史里,华夏军队在开战之前是需要祈福和祈祷的。   祈福仪式是一种祭拜鬼神的典礼,只有身份到了一定地位的人才有资格主持,一般是列国的国君。   祈祷则是由参战的全军将士一起参与,主持仪式的人会是军队的主将。该中祈祷仪式是念一种战诗,在举行仪式的时候全军基本是单膝跪地、双手成奉献姿势举起向天。他们念的战诗自然是没有什么战斗力、防御力加五的“奇妙加成”,但是对于军心士气来说还真的能够达到加成的目标。   原版的历史上,始皇帝一统华夏之后烧毁列国史书,那么列国的战前祈祷念什么战诗自然是无法查证了,可以确定的是肯定是《诗经》里的其中一首。秦军的战诗可是被流传了下来……   《诗经·秦风·无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这年头的战诗很多,每一首都是一段历史,也可以视为列国的军歌,唱腔也每个国家都不同。像是《无衣》可不止一首,分为《秦风》与《唐风》,所谓的《唐风》其实就是晋国,概因晋国的前身是唐国,唐国的宗室扩张之后国号改为晋,因此《诗经》之中只有“唐风”而没有“晋风”。   其实吧,唱《秦风》无衣手持兵刃作战的不限制在秦国或者秦人,列国军队也会唱《诗经·秦风·无衣》,毕竟这首《无衣》是族群财富,再则没什么专利的前提下,唱起来又不需要付钱,在一定的场合欢畅感觉着实很不错。   吕哲这人喜欢军国主义,军中的战诗从来都是不少,且诗经上有的没有的多的是。像是什么《男儿行》,就是那个“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的那首,另外就是两首《无衣》,相对于《秦风》的无衣,吕哲军的将士更喜欢《唐风》的那首。   《国风·唐风·无衣》   岂曰无衣,七兮?不如子之衣,安且吉兮!   岂曰无衣,六兮?不如子之衣,安且燠兮!   两首《无衣》其实就是两个概念,秦风的无衣充满了袍泽的战友之情和战斗欲望,唐(晋)风的无衣却是在炫耀自己的妻子做了很多衣服。   有那么点历史常识的人都知道晋国就是一个军国主义国家,诗词里面的“七”和“六”表达的都是一个数字。将士们炫耀自己的衣服多可不是无意义的炫富,他们是在宣扬自己作战非常勇猛,在战场上表现出色得到了领主非常多的赏赐,因此才有足够的财富购置布匹让“不如子之衣”中的“子”,也就是妻子做出那么多的衣服。   军国主义是需要特定环境的,那就是向外开扩的时候全员都能获得利益,不是所有利益都归于君王、像是历史上的这个武帝那个武帝,他们为什么被冠上“穷兵黩武”的帽子,不是他们打仗扩张的行为不对,是对外扩张所获得的好处没有被分润,得到了什么财富都是归于皇帝所有,一些高官或许能得到一些好处,但是民间嘛……只流血没有获得,一些不够级别的官员也只能光流口水,所以……   吕哲喜欢全民发钱,每次发钱都会让发钱的啬夫说清楚为什么而发钱,对外发动战争获得了胜利,因此而发钱。   不参战的黔首尚且能得到战争红利,那么参战了的将士吕哲能亏待到哪去?   陈绍正在借没有出战的空闲给那些询问的将士回答诸多问题,包括这一次作战获胜的奖赏、战死后的待遇。   其实主要是成军的时间不长,一些制度也执行不久,不然将士们面临什么样的局面会有什么下场基本都会形成一种制度惯例,也就不需要再去多问。   五百主问陈绍,百将问五百主,屯长、什长、伍长、士卒……一层层的通告下去,即将出战的五百人脸上都露出了轻松的表情,那模样一点都看不出五百人要袭击不知道多少敌人的中军而感到忧虑。   吕哲军的待遇不多,该说是相当的不错!首创的军饷制度已经解了将士家中的一部分收入问题,他们能够不担心家中失去了自己这个主要劳动力日子艰难,另外关于成为常备军一员可以获得固定数额的传家田亩,不知道要羡慕死多少眼巴巴等着成为常备军的男儿。除了固定的军饷、田亩,战时立功还能依靠军功获得赏赐,不但活着家庭负担的顾虑减少(还能获得),战死了也有一套抚恤制度。特定的场合之下,敢死之士不管是幸存还是战死都可以有特别的奖赏,只要说清楚道明白一系列的“因果”,那还惜什么命!   “都是健儿啊!”虚弱无比的唐杰看着暮色中的士卒发出了感慨。   周敢却是没搭腔,平常战死也就战死了,作为敢死之士战死能获得三倍的抚恤,都是当兵吃粮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没命,有了那么优厚的哀荣,自然是无牵无挂等着死战。   “其实啊,都在害怕死亡那一刻的来临,将话讲清楚了才好。”唐杰说的是向全军通告战况,明明白白告诉他们现在的处境。   周敢依然不怎么理解,连续苦战那么多天,士气低迷已经是现状,不是那么一件事两件事能提高士气的,他觉得仅剩的一千五百士卒以其说变得士气高昂无惧战死,不如说是知道自己战死也能确保家人不会因为失去主要劳动力变得艰难……哭喊无用,不如就坦然一些。   “鼓擂起来,就那个……那个主上在南陵阅兵的鼓乐!”唐杰说得太大声了,身体虚弱就是一阵咳嗽。   阅兵时的鼓乐?其实就是战鼓加上秦筝还有号角,那是非常复杂的一套音乐,没有经过起码几个月的彩排和演练是绝对无法演奏,哪里是西岸的吕哲军能演奏出来的。   周敢也不做纠正,甚至压根就没挪动一下脚步。   偷袭啊,陈绍是要带五百人去偷袭,怎么能大张旗鼓呢?那可不变成了通知敌军己方要有所行动了。   已经交出指挥权的唐杰纯粹就是一种情感上的抒发,真正做主的是周敢。   需要念点什么战诗词吗?需要的,那是对敢死之士的一种尊重。   一个族群要是连敢于效死作战的勇士都不尊重,哪怕这个勇士是“有偿”的勇猛,那这样的族群也没什么希望了。不尊重反而去嘲笑去讥讽,这样的族群就等着灭亡吧!   穿开明泮亦不是神仙,岭南各族的首领也不会是,他们正在协调夜幕降临后哪些部落作为前锋军,哪些部落又是什么梯次的作战序列,完全不知道那支被河水隔离开的吕哲军已经打算来一次主动的反击。   算上今天其实已经是第八天了,在这八天里吕哲军没有做过任何一次反击行为,这种常态不免也就让包括开明泮在内的联军头目们思维固定化。   他们这一次的坐作战目标很明确,那就是哪怕打到天亮都要吃掉西岸的吕哲军,为这一次军事行动“点”下一笔注脚,然后就该转身进入黑茫茫的原始森林向后撤退一百余里,在下一个河道西岸构筑防线,再重演一次类似于离水这边的交战。   因为是要发动总攻击,该次的军事行动来自瓯雒国军队也会参与,一切都显得无比的慎重,反而将往日里早该发动进攻的时间给延后了。   数千人行动发出的动静不小,上万、几万人的战前准备动静就更大了,原本还怀疑唐杰说敌军今晚要发动总攻击的军官,他们听到林子里的动静那么大也就再无怀疑。   西岸吕哲军的营盘在被加固,他们总算是有机会拿出华夏军队的“好戏”也是最为有优势的军事技巧,什么拒马、鹿角、铁蒺藜等障碍物在敌军进攻必然经过的道路上布置起来,为了掩护陈绍一众人等也发动了一次侵袭。   所谓的侵袭自然是有限度的抢占一部分森林位置,这件事情唐家亲自带队的时候受创成了半死不活的惨样。有了这次侵袭,吕哲军的营盘中才有数量众多的篝火,岭南各族本身在准备总攻,吕哲军的这次侵袭倒是没有引起多么大的注意,甚至岭南各族为了不打断自己的备战部署还有意地不激烈作战让开了部分区域。   说到底除了瓯雒国的军队算是正规军,岭南各族的武装就是一些乌合之众罢了,这些乌合之众敢于搏命作战,但是在一些军事部署和常识上面怎么说也不可能做到尽善尽美的。   在敌军避让的前提下,侵袭的吕哲军为难了,他们是需要发生比较激烈的交战才能对五百来士卒没有归营做出一个合理的掩盖,没有怎么交战出去近千人只回去一半,那岂不是当敌军都是瞎子和笨蛋?   “不管了,本身就是冒险,直接该怎么干就怎么干!”陈绍果然是有胆色的人,一咬牙也就带着五百敢死之士消失在树木和植被茂密的丛林里…… 第0590章 让我们创造历史吧!(中)   在没有夜视仪的时代里进行夜间作战其实并不是太好的选择,概因在没有充足的营养之下人基本是没有夜视能力,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拿兵器厮杀很碍事。   岭南各族联军是已经不计较伤亡了才不顾夜间可能发生的乱战……也就是不知道杀的都是谁,是敌人还是自己人,他们才昼夜发动进攻。其实从这一点来看,吕哲军称呼他们为蛮子真的是一点没错。   陈绍带人扑进林子的时候,连他在内有多少算多少都是一个一个手搭着肩膀在走路,这样一来五百人就分为五个百人队,一个搭着一个形成五条长龙。   非常认真的说,要是没有足够的组织度(即操练和协调性),玩起夜袭来真的和自杀差不多,陈绍所率领的这五百人并不是吕哲军的精锐,说实话真的是有点玩不转的。不过呢,人被逼急了的情况下什么都干得出来,再给予一定的价码,那做什么都不奇怪了。   夜间的森林什么声音都有,大队人走动起来的窸窸窣窣的动静,再加上时不时一声不知道什么猛兽发出来高昂的吼叫声,尤其使人觉得心里凉梭梭的。   幸好啊,岭南各族设立起来的营寨是有亮光的,虽然不是犹如白昼那般,可是只要是军队在夜间都会燃起篝火,这是防止敌军偷袭也是给予值夜的士兵取暖。   其实岭南各族包括瓯雒国军队的篝火安排都不正确,他们是在围栏之内胡乱的点亮篝火,不像是华族军队会在军营之外每间隔多少米就点燃篝火。   为什么要说是错的呢?很简单的道理,燃烧篝火除了为了给士兵取暖还是一种视野措施,在营外保持足够的光线是为了防止敌军会悄声无息的摸过来。要是华族的军队(指正规军),哪一支军队会在营内设置篝火不是在营外,营内哪怕是燃烧篝火那也是在空旷的校场处,离士卒们帐篷近的地方别说篝火,连一点火星子也绝对不会看见。   逐渐摸近了的陈绍看见敌军不管是营寨还是篝火的布置都显得业余是心中狂喜啊!该是业余到什么份上才会干出在营寨外没有预警篝火,营寨内反而内到处都设置篝火的蠢事,他让后面的人全部伏身猫着,就等着先行一步的斥候回来禀告了。   派出去的斥候还没有归回,敌军的营寨却是响起了一片吵杂之声,大概是两刻钟左右,斥候是回来,可是敌军也从营寨中出去了好几千人。   “不是我们被发现了吧?”陈绍其实不用特意压低声音,他们距离敌军营寨该是一里,除非敌军之中有顺风耳的存在,不然在那么吵杂的环境下是绝对注意不到的。   斥候全身都是黑漆漆的,在少量的光线下那双眼眸显得极为明亮。他咧了一下嘴巴好像是在笑,也压低声音:“一路摸过去没有发现明哨,除非是敌军躲藏得太严密了发现不了,不然也没有发现暗哨。”他的口音听上去有点奇怪。   陈绍能理解为什么斥候是这样的口音,毕竟是归化的百越人,不同于华族各国的说话腔调和音节也不奇怪。他一边颔首又问另外一名斥候。   另外这名斥候就是华族人了,他也说出了与那名归化百越斥候相同的情报。   陈绍连续问了七八名斥候,得到的结果都是不尽相同,他低声“嘿嘿”笑了两声,没有任何废话就站立起来:“准备燃烧物,也做最后的战备检查!”   是的,就是站起来了,并且是一个不落的站起来。   在植被茂密的环境里,到处都是树干、与人身高差不多的杂草和不知名的植物,他们站立起来的时候其实是被遮掩住的。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中,偶尔会出现金属相碰的响声,低声的交谈时不时也会冒出几句。从某些方面来说,陈绍率领的队伍也不是一支严格按照要求执行夜袭行动的部队。   人与人搏杀的动静在夜晚传递起来似乎更为清晰,远方传来了呐喊,之后是战鼓声和苍凉的号角声出现,那是敌军又在冒着漆黑进攻了。   “全军注意,听我号令——”陈绍没有压低声音了,他举起手里的战剑向下一劈:“杀!”   一片应“诺”之声再次展现这支吕哲军的不专业,他们喊完之后快速奔跑起来,因为光线不足的关系很多跑着跑着突然一栽失去身影,不过很快就爬起来继续冲锋。   秦时的一里也就是现代的三百米,这支五百人的吕哲军一直跑到敌军营寨一百米之内,岭南各族和瓯雒国的军队都还没有发现。   能够逼近敌军营寨一百米以内都还没有被发现,不管怎么说都算是一次成功的偷袭吧?可是等陈绍带人冲到敌军营寨的围栏边还没有听到敌军示警,他们就该怀疑是不是中了埋伏了。   可能有不少参与夜袭的士卒已经在心里发毛,可能也有不少人双腿开始发软,但是对于带队的陈绍来说,不管是不是敌军安排了埋伏,现在都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上了。   “砍……不,钻,咱们钻进去,留下十个人站在围栏边破坏围栏。”陈绍说的就自己先从间隔大的围栏钻进去,双脚踏在敌军营寨内的时候才继续说:“其余人随我来!”   什么情况啊这是?五百个人靠近围栏都开始在钻了,猜测中那些埋伏着的敌军还不冲杀进来,若不是能看见不少蛮子围着篝火,真该怀疑是不是来错营地了。   “军侯,那些蛮子怎么只对我们指指点点不示警,一些蛮子还在嘲笑?”一个百将满脑子的迷惑就问出来了。   陈绍愣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挂满了杂草的身体,再看看周边的袍泽因为钻林子藤甲上也都勾挂满了树叶和杂草,刹那间就明白了啊!   岭南各族没有正规军,且因为是各部落临时组成联军,十数万人的情况下除非是现代的电脑储存器,不然谁能记住所有部落的着装和人的长相?   “等等!都别慌乱,稳着点,都稳着点!”陈绍是第二次激动了,他太过激动之下几乎是语无伦次:“悠着点,都悠闲点,靠近那些蛮子后不该说话的一句也别说,有人问起就让越族的袍泽回答那些蛮子去闲逛了。除此之外都散开着点,咱们直接走过去。”   太儿戏了吧?可是看那些在指指点点就是不发出示警的蛮子,似乎还真的就是战争中的百态之一。   百越是很多部落和种群的泛称,岭南这片区域生活的部落更是多到没边。一个族群会有自己的习俗,每个部落之间的穿着又会各自都不相同,没准还真得有和陈绍这股人相似的族群或是部落存在。   另外呢,联军也不是什么正规军,他们要是能组织起正规军也不会一直被吕哲打得满地找牙,所以吕哲不去碰华夏列国专门挑南方扩张完全是有理由的。   陈绍他们稍微分散之后还真的就大摇大摆在敌军的营寨中行进,一路上因为各部落首领头目都去观看或监督前方的进攻,营寨之内压根就没有身份地位足够高的人物来拦下问问。   要知道哪怕是统一的族群都会有内部的矛盾,何况乎是族群杂乱部落众多的岭南地区?泛称为百越的族群,他们之间的仇杀相当严重,若不是吕哲军来犯又明显是占地灭种来的,还不知道要互相仇杀延续多久。   在一连串的因素下,陈绍担心谁谁谁会过来拦住问话的事情没有发生,一行人一直是到靠近瓯雒国军队驻扎的营盘前才被拦下。   敌军之中有一支装配齐备的正规军,这个是陈绍早就知道的情报。他看到有身穿短褂短裤的士卒警戒时想混过去,很显然是没有得逞的。   百越之间的语言相当混乱,拦住陈绍一众人的士卒说的却是一种音节奇怪的华族语言,要是见多识广的话能听出那是一种快失传了的古蜀国吐字节拍和强调。可是很显然,陈绍称不上什么见多识广,他听不清楚的情况下是手舞足蹈的瞎叫唤,也是创造机会让袍泽们能够靠拢过来。   “咦?哪个部落的精兵,竟然有金属兵器?”   当然,陈绍听不懂那个好像小军官的瓯雒国人在说什么,他给出的回应是一剑迅速地刺出去,手里感觉着利剑捅进敌人军官的胸膛,脚已经蹬出去,嘴巴里也吼叫:“男儿当杀人,杀人又放火!”   呆了,不止是执勤的瓯雒国士卒看呆了听呆了,一些因为吵闹围过来看热闹的蛮子也是全傻了。   “这这这……”因为内脏受到重创口中不断涩出又黑又浓血液的瓯雒国军官只来得及吐出“敌袭”就断了气。   在瓯雒国士卒和蛮子们反应过来之前,陈绍已经刺死了至少四个人,那些参与夜袭的吕哲军士卒也是一阵又刺又捅又砍的肆虐,短短几个呼吸之内周边清出一块满是尸体的道路,被陈绍带着几个悍勇之士突进瓯雒国军队的营寨…… 第0591章 让我们创造历史吧!(下)   以有备打无防从来都是一种令人措手不及的突袭效应,特别是陈绍他们这种悄声无息地在敌军营寨深处突然暴起而杀人的袭击,厮杀一旦开始就注定会是一场一面倒的屠杀,能够杀戮多久则就要看敌军的执勤士兵反应快不快,另外就是敌军的预先布防到底经不经得起考验了。   要说蛮荒时代的岭南各族压根就是别想有什么计划的行事,毕竟一帮连语言体系都还不完整的族群,没有文字也就不可能有什么文字方案,能有什么应对突发状况的计划?   瓯雒国那些人不同,他们是一个政体完整的国家,文字是华夏的象形字体,他们因为在南亚地区经常会遭遇野人的偷袭,军队没有什么预防的措施那是不可能的。   留下几十人到处杀人放火,蛮子们的营地因为这几十人到处乱窜立刻就乱了起来,就像是一滴水被丢进油锅里炸开了,产生的混乱有如平静的水面被丢尽一颗石子涟漪开来,以至于产生了一种营啸的效应。   营啸是什么玩意?指的是军队中的士兵因为长期精神紧绷,一旦发生点什么喧哗就有可能会出现混乱,混乱时就会产生推挤,推挤就会演变成斗殴,斗殴会出现死伤,干脆就是互相之间干了起来,最后成了自相残杀。   几十个吕哲军在蛮子间杀人放火没有任何难度就让蛮子产生了恐慌,而这些蛮子来自不同的部落,营中发生了流血事件的一瞬间就想自保,遭遇到原本有仇怨的部落,那难免延续敌意一点火星就互相厮杀起来。   杀进瓯雒营寨的陈绍等人却是没有那么轻松,他们只推进约二百米就遭遇到一波箭矢的射击,索性的是这次袭击是有备而来,浑身的藤甲全套士卒又个个睁大眼睛提高警觉,一波箭矢之下除非是特别倒霉被射中关节位置,不然用盾牌挡住脸部,箭矢基本是被弹开了。   瓯雒国军队的反应很快啊?他们一波箭矢只是前奏,陈绍一人当先举着盾牌带领麾下继续前奔,只是跑出去十来步又是一波箭矢落下。   越是靠近,陈绍越加觉得盾牌身上的甲胄的受力变重,他看到有袍泽被射穿藤甲的时候脸色大骇。   经过桐油煮炼过的藤甲竟然被箭矢射穿?那该是多么强的力道和穿透力才能射穿啊!   透过盾牌看去,陈绍看见了什么?他看见四面八方至少有二千以上的短衫短裤兵围拢过来,前方也有一些手持劲弩的敌军在放箭,而似乎看一些落在地上的箭矢是三棱箭头来着,一刹那差点就吓尿了。   三棱箭镞也被称呼为破甲箭头,这玩意一石弓十五步(约三十米)以内能够射穿铜甲,五十步(约七十五米)以内能射穿皮甲。要是用张力三石以上的劲弩来发射,七十步可以破穿铜甲,一百步射穿皮甲,离得更近的话连甲胄带人都可能被射穿了。   因为吕哲十分重视对弩机的开发,吕哲军有种类相当多的弩,从小巧的连射弩到弩床应有尽有,陈绍看见的是敌军使用类似于秦军的蹶张弩。这种弩有两种款式,一种是脚端出弩,用于强弩;另一种是膝上上弩,用于弱弩。   瓯雒国军队的弩兵手里的家伙分明就是脚端的款式,是一种十分强劲的强弩,陈绍可是清楚这种弩的射程最远可以到达三百步以上,五十步以内除非是重甲又持盾,不然是绝对顶不住的,他能不差点被吓尿了吗?   敌军弓弩手约是三百来人,弓手大概二百左右,余下为弩手,陈绍忍住尿意嘶吼:“冲!”,立刻就是玩命地迈动脚丫子。   哪怕是周边有近二千敌军在逼近都必须冲锋,蹶张弩这种强弩装填起来非常麻烦,百步的距离大概能射两次,面对没什么近战能力的弓弩手不冲,转身逃跑绝对是自寻死路,毕竟离得越远越危险,冲上去到是可以轻易地驱赶或杀戮。再则,百来个弩手发射两次又不是全部能射中目标。   陈绍带人一冲,对面瓯雒国的弓弩手却是慌了,这些弓弩手一慌乱射出去的箭矢准头也就不怎么样,弓手张弓拉弦射箭还能维持速度,弩手慌忙间却是拖慢了用脚端开弓弦的速度。   差不多是陈绍等吕哲军冲进敌军弓弩手二十步以内的时候,三百左右的瓯雒国弓弩手想都没想转身就跑,在慌乱的躲避之时有人还能揣着兵器跑,那也算是瓯雒国的军队操练有度了。   敌军这一跑,陈绍也不追击,他呼喝着“放火,点燃建筑,点燃所有能点燃的一切!”,追上一个跑得慢的瓯雒弩手一剑劈下,砍中对方的颈部一股鲜血飚到脸上抹都不抹,眼睛四处扫视敌军的近战兵靠近的距离,放下盾牌伸手抓起腰间在悬挂的竹筒。   每一名参与夜袭的吕哲军士卒身上都会携带一些用粗布包着的竹筒,这玩意里面装满了火油,是用来增旺火势的必备之品。   他们本来是应该突得更深入一些的,但是瓯雒国显然不是什么乌合之众,想要杀进去抵达敌军主将大帐显然是没可能,那只能是四处放火制造混乱,然后也别纠缠该逃命赶紧逃命。   瓯雒国是南亚势力,他们与岭南各族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在建立营寨的时候很少会使用布质材料的帐篷,是会砍来南方十分常见的竹子盖竹舍。   竹子想要变得干燥可不容易,点起火来更没有帐篷来得便利,幸好是陈绍他们有携带火油,天幸的也是敌军有胡乱点篝火的蠢事,不然想要大举放火烧营那根本就是在开玩笑。   岭南族群、瓯雒等南方的部落或势力、国家,他们采用竹子建造房舍其实是有理由的,这个秘密还没有被华族人所发现。   越是南方的建筑,那么底下留有一层空旷的隔层越是高,这是为了防止猛兽袭击,也是减少蛇类进入屋中的几率。同时,这样的建筑格局也有讲究,那就是防止潮气。   不是布质材料帐篷的营盘,陈绍等人放火的难度被增加了不少,可是这样湿润的建筑物一旦成功点燃,那么绝对是一片烟雾弥漫的环境。   成功点燃不少建筑物的吕哲军,他们见敌军已经逼近也顾不得放火了,一个个被烟雾呛得不断咳嗽外加眼泪鼻涕横流,听着陈绍呼喊的声音靠拢过去。   陈绍也是不断咳嗽,被熏得黑漆漆的脸留着眼泪,鼻涕顺流而下的时候因为在不断大吼喷地离得近了的袍泽一脸。   该撤了,他们没办法找到敌军主将的位置,该制造混乱已经做了,该放火也已经放火,这是九死一生的任务没错,但是那“一生”就代表着不是让他们必须送命,能跑是凭什么不跑。   满是烟雾的环境,一众人等狼狈不堪却是心中狂喜,他们在陈绍的带领下开始突围,而这时整个敌军营寨都乱了。   正在进攻的开明泮是等到身后的营寨火光大作也满是烟雾飘上天空才知道老窝被袭击了,会这样是因为他们这边杀声震天,营寨发出的吵杂声被掩盖了。而这个时代没有无线电,发生了什么事情白天还能观看旗号,夜间却是只能依靠人跑动着禀告。   人跑动禀告啊,间距好几里之下环境不复杂都快不起来,何况是岭南这片满是森林的区域?所以等开明泮和一众部落首领知道后方面被袭击,他们要确定是多少敌人去袭击、己方损失情况、现场状况又是怎么样,不来来回回的派出几波人反复的刺探那是不可能的。   夜间被袭?离得远远地看营寨内的情况,看那冲天的火光和几乎占满整个天空的烟雾,再听听营寨里那什么都有的声音,可以想象得出来里面该是乱到什么程度。   “……”开明泮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表情。   开明泮可以确定袭击营盘的敌军不会太多,毕竟西岸的吕哲军已经是强弩之末,要固守营盘的前提下不会出动多少人手。另外,夜袭本身就是偷袭的性质,讲求的少而精才有可能悄声无息的摸进去,人多那就是强攻而不是偷袭了。   可是知道那些又有什么用呢?   “继续进攻。”开明泮看着那些一脸慌了表情的部落首领:“敌军铤而走险,代表他们确实是支撑不住了。”   另外的话没有必要说,营寨已经乱起来了,士卒一旦乱起来就别谈能轻易制止混乱,只能是等士卒自己筋疲力尽混乱才会自己消停。在这之前什么弹压、什么制止,那都是加剧混乱而已。   众部落首领面面相觑一阵子都重重点头,他们不知道那么多的道理,但是也明白再加把劲就能攻进眼前敌军的营盘核心,这个时候撤退确实是不甘心呐。   他们不知道自己做出的选择意味着什么、会有什么后果,不顾后方专注攻打西岸的吕哲军营盘对于随时都能攻下是一项正确的作战抉择,可是因为疏忽没有地位高的人回去带人灭火,本来间歇性应该继续下的雨势没有到来,这一场大火逐渐被蔓延开来,最后形成近数十里的方圆的滔天大火…… 第0592章 某种联系   在看到远方森林深处发出冲天而起的光亮时,唐杰和周敢对视一眼都激动地高吼:“成了!”   本来也就是一项冒险的尝试,成了就捣乱敌军的进攻梯次和计划,不成反正也是一块完蛋的事情。现在陈绍把事情办成了,他们这些固守营寨的防御部队,只需要防住敌军因为后方被袭展现出来的一到两次疯狂进攻,那么今晚也算是挨过去了。   每次夜幕降临,岭南各族的袭击都不会少于五次,并且每次进攻都是不要命的打法,今夜只需要防御一到两次,唐杰和周敢绝对是有欣喜的理由。   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了,又是抵御了一波进攻的营盘守卫军,他们有足够的实力抵挡敌军最后的疯狂吗?   “敌军在后退,是开战以来第一次没死绝就开始后退!”周敢不知道是该松了口气还是绷紧神经,毕竟事情反常即为妖。   唐杰依然是那副虚弱到极致的模样,他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敌军进攻的第三天,有一支身穿短褂短裤的敌军出动过,自那一次之后就没有再出现。”   周敢脸上的肌肉僵住了,那一次交战给人的印象很深刻,不是那支身穿短褂短裤的敌军有多么精锐和强悍,而是蛮子们手里的家伙都是石器时代的“遗留物”,该支军队却是金属兵器,因此印象才会深刻。   手持木棍、绑了石头或手持金属兵器的人,他们造成的杀伤力绝对是不一样的。不够锋利的武器,需要好几下才能使人致死,很多时候也只能重复打击之下造成重伤;拥有锋利兵器的人,不管是什么样的搏杀方式,对人的杀伤力必然是会更强。   吕哲军对上了百越各族联军为什么一直打出差距那么大的战损比?就是因为蛮子想要杀死一个吕哲军的士兵太不容易了,吕哲军的士卒却是能依靠锋锐的武器快速杀掉蛮子。   离水战场,蛮子们表现出来的狠劲可是比以前疯狂多了,可就是这么个情况吕哲军依然能在自身损失一名士卒的时候,至少杀死三个蛮子。这是“时代的代沟”,也是难以依靠武勇完全抵消的差距。   唐杰的话音刚落呢,一阵阵战鼓声在战场上响彻了起来,他们这边没有敲响战鼓,那只能是敌军那边在敲响。   战场上的战鼓声音听上去也与华族各国的战鼓声质不同,华族列国的战鼓一般是使用牛皮来制作,战鼓的形状也是相对的规整,即是讲究“方寸之圆”,战鼓是扁状而大。现在那些战鼓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发脆,似乎响声也更为绵长一些?   是的,就是这样,没错的,瓯雒国的战鼓不讲究“方寸之圆”,他们的战鼓自然也是牛皮做成,可是战鼓本身并不是扁状,是一种圆而长的长鼓(放大版的腰鼓)。   两种不同的战鼓款式,发出来的声音怎么会一样呢?而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吕哲军第一次听见敌军本阵被敲响了鼓声!   “放弃打烂了的第一道防线,退却到第二道防线!”周敢是该次防御战的指挥官,他知道那支神秘的敌军要上场了。   其实什么第一道、第二道、第三道防线,那不过是用围栏等障碍物架立障碍物构成的工事。   这些工事本身没有什么太强的防护力,仅仅是让敌军被障碍物挡着无法形成直线的进攻,主要是防止出现一种敌军冲击得顺了凿穿的态势。   得到命令的吕哲军士卒开始在退,他们撤退的时候有袍泽用箩筐搬来什么东西一直洒在地上,若是注意看的话,那是一种三角形的尖锐物,到处随意乱抛的情况下每一个尖锐物都会保持一个尖刺向上的姿态。   蒺藜刺(铁蒺藜)嘛,早在春秋时期就已经被广泛使用,它被发明出来的本意并不是用来对付骑兵的,最早的作用是对了对付步军,概因那个年代的步兵基本是光着脚在作战,后面倒是有穿上靴子,但是士兵不是贵族,十个里面有一个能穿布料鞋就算富有了,基本是穿草鞋,也就是韧屐。   除非是穿有铁板垫底的现代战靴,不然无论是穿草鞋、布鞋、皮鞋那都是被蒺藜刺捅穿的命运,华族列国的军队,他们在设立营盘的时候都会在某些部位设立什么“死门”,不是挖陷阱就是撒蒺藜刺,更夸张的还有挖出复杂的壕沟,所以经常能听见谁谁谁的哪个将领摆下了什么“三才阵”营地,又是“死门”又是“生门”的,听上去就是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名将风范。   非常有趣的是什么,是在秦末之后的朝代里,一些不明所以的将领以为“先驱前辈”们是摆下什么什么的阵形,然后搞出莫名其妙的战阵出来。   我的老天爷哟,上古先秦的摆阵是一种阵势没错,但是有“死门”和“生门”的阵形是一种固定的阵形,铁定是用在设立营盘上面,毕竟铁蒺藜没有腿不会自己跑,壕沟、陷阱挖下去也就固定了,后世搞出什么满是陷阱的“生门”“死门”阵势是想干嘛?   要知道每一支军队除非是守城战或是野外营盘防御战,不然打起来军队肯定是要移动的,那么撒出铁蒺藜、挖陷阱之类的一点用处都没有,不但对战争没有什么服务价值,反而还会限制自己的移动方位和机动性。真要在野战中设立那个什么玩意的“生门”和“死门”那绝对是嫌弃自己败得不够惨、死得不够快。   西岸吕哲军退到第二条防线,周敢命人一数人头,营中能战的士卒竟是只剩下八百不到,他苦着脸对唐杰说:“校尉,要不您接手吧,职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打了。”   开什么玩笑!唐杰是虚弱状态,脑子不是那么灵光怎么指挥作战。再则,吕哲军可不是散漫的军队,他们的军纪不允许没有得到主将的认可之前随意的调动各自的职位。要是唐杰想要再次接手指挥,那就需要派人到后面取得主将周文的同意,然后再一次转交令牌。   很僵硬很没有灵活性对不对?但这就是正规军和杂牌军的区别,一切讲求的就是流程和规则,即是“无规矩不成方圆”的古语。军队之所以是军队,那就是因为有一套严格的军律和规矩在维持和约束着,要是什么都能随意来,还能叫军队吗?   周敢也就是心里没有底气才会说那些胡话,概因他已经看见一队又一队身穿短褂短裤的敌军列着队形从树林走出来。   这一支新出现的敌军,他们的队列中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旌旗,该种旗帜的样式与中原列国都不相同,列国的旌旗要么是三角形要么就是下垂式的长方形,他们的旗帜却是一种看去四四方方用木架子固定,以至于密密麻麻的旗帜完全没有什么“风吹猎猎”的模样。   吕哲军没有见过那种旌旗,要是吕哲在场的话就能认得出来,那是一种与罗马军旗差不多的款式。罗马的军旗讲究的是华丽的“固定”,旗帜也不会太大,但是固定的框架雕刻要有多华丽就有多华丽。华夏的旌旗讲究的却是要随风招展,众多的旌旗在风吹拂之下要能发出“猎猎”的响声,也就是“旌旗猎猎”的视觉刺激感官。   这年头亚洲和欧洲已经有接触了?不然罗马的军旗款式怎么会传到瓯雒国去?是的,是有接触了,不过不是罗马人和东亚、南亚的各国(族群)有接触,这个时候的罗马正在与迦太基的大战,国家的策略也是征服西班牙这片区域,暂时没什么功夫继续向东扩张,位处南亚的瓯雒国该是从中东的波斯大流士或者是什么部落那里见过这种旌旗,觉得好看也就模仿了?   另外,后世的印度洋区域现在是波斯人的势力范围,因为罗马现在还没有强大到向东扩张,波斯帝国现在的主要敌人是希腊众城邦。   罗马的文化是追寻于希腊文明体系,而希腊众城邦嘛,到公元前二一八年其实已经虚弱了。简单而言就是罗马人的旌旗其实就是模仿自希腊的,波斯是希腊的大敌,缴获希腊人的旌旗很普遍,至于是怎么传到南亚被瓯雒国所模仿,那就扯不清了。   迦太基是东非一个公元前强国,目前迦太基的汉尼拔正率军远征与罗马人纠缠不清。   而在这个年头里,原本的历史上是始皇帝正在大攻狂攻岭南和四处巡视;现在的历史里是秦与列国大战,吕哲稳定下北方后大军肆掠岭南。   这么说吧,地球上的事情很奇妙,东、西的两个大文明发生大事件总是有某种效应,像是正版历史上东方的秦政权崩溃,西方的罗马也在面临崩溃。汉王朝建立的时候,西方的罗马也迎来了复兴。   不过嘛,因为吕哲的出现,东方主体文明的历史肯定是要改道…… 第0593章 都是被逼的!   再烂的组织性也总比没有组织性要来得强,这是此刻西岸吕哲军看到新出现的敌军完全不同于蛮子乱糟糟的模样,心里所出现的想法。   新出现的敌军,他们不是从林子里出来就开始狂奔冲锋,是在众多火把的照映下排列队形,远远看去似乎是每一个百人队就会有一杆那种看上去怪怪的旗子,到千人队的时候旗子会比百人队的军旗来得大和高耸。   “问出来了吗?新出现的这些人是哪里的?”周敢很郁闷,轮到他指挥的时候为什么要冒出没见过的敌人。   他们注定是无法探听到什么的,归化的百越基本是来自闽南郡和南海郡,在这个超过百里就不相往来的年代里,西岸吕哲军里没有以前百越相对见多识广的部落首领。在没有接触过和听过的前提下,普通的百越人哪里知道更西南边都生活着哪些族群。   敌在暗我在明,这还是吕哲军首次遭遇到的情况,不过说起来也就那么回事了,他们是固守状态下遭遇不明的敌军,不是在行军状态遭遇,除了不太确定这股敌军具体的战斗力之外,其它基本是没什么区别。   出了林子的新敌人远远看去数量不少,唐杰目测之后得出大概是接近两万五千人的数量,这一下是怎么都笑不出来了:“让能动弹的也前来参战……”   周敢当然也能目测敌军的数量,他现在额头已经满是汗水:“知道,知道。可是……”他吞咽了口水,“敌军不低于两万,我军再怎么凑,也增加不了多少人手。”   指挥官尚且是懵了,可以想象普通的士卒又该是何等模样。排着队组织防御队形的吕哲军士卒,他们本来被袍泽成功袭击敌军营地的消息刺激得血脉贲张,觉得怎么着敌军也该撤退。可是敌军不但没有撤退,还出现一支看上去像模像样(指正规军)的部队,那心里真的是哇凉哇凉的。   此刻,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心里想:“看来是要报销在这里了?”   瓯雒国的军队开始推进了……   走在前列的是弩兵,看上去数量至少有两千人。注意看的话,这两千人左右该是一半手里持着蹶张弩的弩兵,另一半是双手抱着箭匣子的辅兵。   第二梯次的是手里拿着竹弓的弓箭手,他们除了手里的弓之外,背后也背着由蔓藤类植物编制的箭囊,腰间还悬着一把看上去约有二三十厘米的匕首。这些弓箭手的数量该是在三千左右?   第三梯次就不好分辨了,有许多手里拿着戈矛的士兵,不少也是手持长毛,更多则是拿着矛不像矛、戈不想戈,长度一米左右有锯齿状又有尖锐物的家伙。(其实是殳,后面在南北朝时期因为骑兵大肆交战,更演变出了马槊)   大军排着队列行进起来看去浩浩荡荡,一排一排士兵在缓慢而有序的前行时,给人的压迫感更是造成呼吸困难。   瓯雒国的军队开始前进时,岭南各族开始欢呼起来,他们挥舞着石器时代的兵器叫嚣着,身后的背景是火势越来越大的光亮,还有那因为风势转变开始飘过来的烟雾。   呼吸,沉重地呼吸着……吕哲军的士卒对于瓯雒国军队那有点扭曲的推进方阵其实根本看不上眼,他们的呼吸会变得沉重只因为看清楚敌军之中有太多太多的弓弩手了。   被动的防御时,己方要是没有远程射击的优势,那么只能是扛着盾牌面对犹如下雨的箭矢,那时候就该提心吊胆会不会被射死了。这样一来沉重的心理负担足够压垮心里脆弱的人,逼得发疯乱跑完全不是在开玩笑。   沉重,依然是沉重,但是不是描述心情,是离水东岸传来了沉重的战鼓声。   相对于瓯雒国那种长筒形战鼓的发脆和绵长,华族战鼓的扁圆敲起来就显得沉重。   那“咚—咚—咚——”先是缓慢,然后逐渐变得节奏快速的敲击声中,“呜——呜呜——呜呜呜——”的号角声也开始传出。   不知道是在吟唱什么,先是声音细小,然后开始变得清晰,东岸也出现了有如白昼的光亮,先是一个方阵出现在河滩位置,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身穿红色战袍披着黑色甲胄的吕哲军士卒,他们每五百人一个方阵出现了!   “第七十九……”周敢眨巴眨巴眼睛数着,数着数着也不数了:“抬出木筏和小舟。”看到什么似得眼睛突然瞪得贼大:“船,是船!”   东岸的吕哲军还在吟唱着“我出我车,于彼牧矣。自天子所,谓我来矣。召彼仆夫,谓之载矣。王事多难,维其棘矣……”这种四字平仄的诗词,他们的声音低沉,也只有数万人才能将这种鼻音极重的诗歌唱得那么响亮。   “……出车彭彭,旗旐央央。天子命我,城彼朔方。赫赫南仲,玁狁于襄。”唐杰脸上的凝重被一种庄严的表情替代,他吟唱着还“啊、啊”有声的发音。   战线上的吕哲军士卒,他们已经开始合着东岸的歌声,每个人都是唱得非常激动,个别“援军,援军来了”的喊叫吼的是声嘶力竭。   数万人的吟唱配合着雄厚的战鼓声、苍凉的号角声,如此这般的动静不想引人注意压根就不可能。   随着瓯雒国军队一起压迫向前的开明泮,他站在一辆战车之上愣愣出神地看着离水的东岸,那里的旌旗招展,那里的军阵看去密密麻麻。看到有吕哲军摆布木材使得木筏、小舟、大船能借着下身的木头移动着推进河流,木木地说:“决战啊,决战来临了!”   在离水的东岸,周文也在呢喃着什么,他注视的却不是瓯雒国的军队,目光是盯在了燃烧成一片的森林,那里的火光冲天,那里也已经被烟雾所笼罩。   “主将!是不是命令先锋骁果渡河?”一个穿着校尉款式战甲的人成拱手抱拳状请示。   “哦?哦!”周文挥着手:“渡河,起连横绳套。”   该名校尉大声应“诺!”,被几名亲兵拥护着快步离去。   “呀!执讯获丑,薄言还归。赫赫南仲,玁狁于夷。真是好听呐……”周文脸上都陶醉了。   东岸的吕哲军一部分开始有序的登上木筏、小舟,这股部队大概是五百人左右,他们的渡河承重物上都携带着大捆的绳套,载人倒是不显得多。   这时,西岸的瓯雒国却是敲响了战鼓,那声势似乎是想将东岸传来的吟唱声掩盖掉,军队也开始加快迫近的速度。   “在敌军大股渡河之前歼灭西岸的敌军,然后占据有利地形向河中的敌军舟船射箭!”开明泮是带着可惜的表情发出了这样的命令。   开明泮在可惜什么呢?他出动了那么多的弓弩手,目的是想用远程覆盖摧垮西岸吕哲军的士气,等待一定的时机只要一个冲锋就能将西岸的吕哲军赶下河水喂鱼虾了,但是这个时候偏偏东岸的吕哲军出现大动静,那么西岸原本士气低迷的吕哲军必然因为有援军恢复斗志,也将会拼死的防御。   “其实也好,看对岸的声势,他们迂回的部队肯定是还没有到达位置。”皋通这个传说中制造一张能杀几百人的弩的神人,他看不出有什么慌张的表情:“在有大量弓弩手防御的前提下,任何军队想要强行泅渡都要付出绝大的代价,这是我们与野人交战时得出来的经验,难道敌军不清楚这些吗?他们怎么敢在我们迫近的时候进行大规模的泅渡,太目中无人了吧!”   开明泮没什么表示,他微微低下头不知道呢喃了什么,重新抬头时狂吼:“进攻!进攻!进攻!”   哪怕是在有火炮、枪械的战争模式中在有人防御的情况渡河都会损失惨重,更何况是冷兵器时代?开明泮不相信自己将近三万的部队会拿西岸的近千吕哲军没办法,只要瓯雒国能快速吃掉敌人西岸的孤军,泅渡中的敌军大部必然是要面临瓯雒国数千弓弩手的屠戮,因此瓯雒国的军队必须在东岸敌军大规模泅渡之前完成攻击。   周敢可能不太清楚面对这样的局面应该做些什么,但是有唐杰知道。   唐杰以参谋帮闲的身份给出建议,那就是利用一切可利用的事物,将敌军牢牢地抵挡在第二道防线之外。另外呢,为了控制和减少敌军进攻的可选择性,营盘的两翼应该点火,只保留下中间比较复杂的地带作为阻击线。   周敢几乎是没有思考就接受了唐杰的建议,他们现在兵力太稀薄了,能减少交战的局部自然是最好的。再则,放火烧营盘是无奈之举,只要能坚持到援军上岸,是不担心火势蔓延开来的,毕竟营盘的位置是在河滩地带。   来了,来了……   开明泮的疯狂战意,再加上东岸的吕哲军在强渡,瓯雒国的弓弩手只是两次覆盖就放弃了远攻,数之不清的短褂短裤瓯雒军呐喊着越过弓弩手的位置发动冲锋。   几乎是瓯雒国军队冲锋之时,西岸吕哲军营盘的左右两翼出现了火光,惹得站在东岸观看的周文不足颔首:“对面的指挥是谁?头脑很清醒嘛!”   话说,任谁被逼成这模样,只要有利,什么事情干不出来啊! 第0594章 都挺不住了   《诗经》中的“出车”还在被数万人不断地吟唱着,西岸战场却是进入了开场的较量阶段。   由于吕哲军营盘的左右两翼皆被点燃,瓯雒国军队所能进攻的方向就只剩下中间位置。这些穿着短褂短裤的瓯雒士卒呐喊着越过第一道被吕哲军丢弃的防线,方一踏入营地时一些奔跑的士兵却是口中发出惨叫双手抛开兵器整个人蹦了起来。   原来他们是踩中了三菱尖刺的蒺藜刺,几乎是跑得太快的士兵或蹦起、或摔在地上、或被钉在原地,固守的吕哲军那边传来了“射!”的口令。   节奏急促的梆子声“梆梆梆……”响彻,弓弦和劲弩嘣动的动静频繁地发出,然后是箭矢发出欢呼飞向半空,它们用很快的速度钻进了因为太多人踩中蒺藜刺乱成一团的瓯雒士兵身躯,像是在欢呼雀跃一般地颤动着箭矢的尾翼。   彼此起伏的惨叫声开始不断的响起,那是因为吕哲军的弓弩手们在不断地放箭,他们很多时候甚至连看都不需要看,只需要拉弦射箭或是重新装填弩箭朝固定的方向发射就好了,毕竟敌军进攻的道路只剩下一条,不是吗?   地面太多蒺藜刺了,只是穿着韧屐(草鞋)的瓯雒士卒们不是无敌铁金刚,他们没有一双钢铁的双脚,踩中蒺藜刺的士卒脚掌都被尖刺刺穿,哪怕是幸运没有被吕哲军射来的箭矢射死,他们也只能蹲下抱着双脚惨嚎。   偶尔能听见箭矢碰到竹子的声音,可是被射中的瓯雒士卒无一例外全部被箭矢杀伤了,毕竟吕哲军是延续了秦军的箭镞模式,每根箭矢的箭镞都是三棱箭头,这种箭矢穿透力极强,根本就是破甲箭来着。   会有竹子的声响不奇怪,几乎每个瓯雒身上都会披挂竹子做成盔甲,该种盔甲是用针线来将一些长型的竹片编织起来,就成了护住胸膛的竹甲。   说实话,竹甲对于砍刀等劈砍的兵器是有些防御力的,但是对于箭矢嘛……能指望竹片防住三棱箭镞吗?   进攻的道路被挡住,一些率先将火把用力投掷出去,随后士兵也学着军官的模样将火把丢出去。   火把落在地上,火光终于是把地面的情况照亮了,他们看见的是地面铺满了闪烁冰冷锋利的蒺藜刺,刹那间每个人的脸都绿了。   “抬来滚木,立刻抬来滚木!”   还让不让人活了?血肉的双脚能踩着蒺藜刺不受伤么,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啊!他们抬来滚木不是要干别的,就是想要滚着木头向前推进,那些尖锐的蒺藜刺因为太过锋利了会刺进木头的身躯,多滚几次木头总是能减少地面上的蒺藜刺数量。   圆滚滚的木头很快被搬过来了,在军官的命令下一些皮肤灰黑的士兵半蹲着用双手滚动木头,他们是在制造一种滚动惯性,使得木头能依靠惯性自己向前滚动。   持盾的瓯雒国士卒因为要抬着起码十来斤的盾牌跑得比较慢,他们到来之前那些尝试滚动木头推进的人无一例外是被吕哲军的箭矢解决掉。   “持盾,向前!”   新的指令被下达,得到消息脚底板绑上木板的瓯雒盾兵艰难地迈动“超重”的双脚,有那么一步一晃地组成一面盾阵缓慢地向前推进。他们在往前移动的时候,频繁的磕碰声像是雨滴的节奏一样传入耳朵。   到达前线指挥的周敢眼见敌军组成盾阵缓慢向前推进,射出去的箭矢全部被挡了下来,他立刻让弓弩手进行抛射,射击的对象不是敌军的盾阵,是利用一个抛线原理尽量杀死杀伤敌军盾阵后面的敌兵。   果然,吕哲军的弓弩手改平射为抛射后,敌军的盾阵后方惨叫声就没有停过,本来在推进的盾阵也停了下来。   一些吕哲军发现敌军盾阵不再向前时发出了欢呼,可是很快就被闷哼和惨叫所取代,那是瓯雒军的弓弩手终于反应过来了。   瓯雒国这边有五千左右的弓弩手啊,他们之所以停下射箭是因为肉搏兵开始冲锋,担心造成误伤才停了下来。现在嘛,肉搏兵没有冲过去与敌军短兵相接,敌军竟是用弓弩在阻击,那么他们自然是要重新进入射程进行有数量优势的覆盖了。   所幸是瓯雒国的弓弩手没有秦军的波段式箭阵,进入射程范围的弓弩手按照号令进行了一次全员的放箭,期间必然会出现射箭的间隔,让固守的吕哲军有机会重新躲避起来或是竖起盾牌。   刚才约是一千五百左右的瓯雒国弓弩手射出箭矢,可是一波发射就让吕哲军倒下了近一百人,对于只有一千不到战力的吕哲军来说,那是十分之一的伤亡啊!   要不是周敢身上穿着鱼鳞款式的甲胄,脑袋上也有一个兜,刚才就不是一阵阵叮叮当当的动静,他也听不到那动静,该是躺在地上挺尸了。   得意忘形了啊,他们是看见抛撒的蒺藜刺成功阻断了敌军的进攻,招呼人手临时充当弓箭手和弩手,在狭小的阵地里排列队形组织箭阵,又太过专注于对付移动缓慢的敌军盾阵,将远处靠近的敌军弓弩手给忽略了。   敌军弓弩手迫近,己方人手严重不足,那么周敢怎么还敢将士卒安排得太过严密?他只能是让部队以五十人为一个作战单位,每个作战单位占据有利的地形进行层层的阻击。   开明泮并没有投入所有的兵力在攻打,毕竟东岸的吕哲军已经在强渡,他调动足够的人手前去河滩位置,找了半天却是发现能够攻击到渡河敌军的区域,要么是被挖得河水灌入,要么是被大火给挡住了。   东方文明还没有诞生“方位说”或是“逻辑学”,但是基本的概念已经有了,吕哲设立军校的时候聘请了墨家的学者专门给军官讲解关于地形选择的重要性,自己又用沙盘详解战时关于区域的占有目的。这样一来学过相关知识的唐杰在设立营盘的时候怎么可能会没有考虑?   唐杰设立的营盘占据的是半圆的河滩区域,该区域是平坦的地形,用意自然是防止某些高地守不住,成了敌军远程部队可以利用起来发动远程攻击的“要地”。除此之外,他还将后续部队的投送给思考了进去,琢磨和对比了半天利用本来就有的河滩沼泽地形稍微处理一下就能灌入河水,变成无法立足的洼地。   现在一些需要兵力才能守住的区域也被点燃了,瓯雒国的军队想要进入弓弩能射到河面渡河敌军,除非他们快速的填平注水的洼地或是穿过大火肆虐的区域,不然就只能离得远远地干瞪眼。   “是吗?进攻的道路只剩下一条,那条路还被撒满了蒺藜刺,付出两千多人的代价只推进不到三十步……”开明泮说话的时候一直是看着离水河面,他看到的是不少敌军已经成功依靠绳套将木筏和小舟驶进了河滩,那些下了渡河工具的敌军也没有立刻进入营地参与防御,是在原地摆弄一些什么玩意。   可以想象,吕哲军还能摆弄什么呢,一定是更多连接两岸的泅渡绳索,只要这些新的绳索被固定住,那就是源源不断的木筏、小舟甚至是大船运送部队过来。   “预计多快能突破敌军的第二道防线?”开明泮的目光开始变得闪烁。   这叫人怎么回答呢?战争从来就是不确定因素非常多的事情,皋通只能含含糊糊呢哝几声音节,哪怕是猜测的时间都没有说出来。他看一眼身后,再一次请求开明泮停止进攻,然后军队赶紧撤退。   南边树林的火势越来越大,飘过来的烟雾也越来越呛人,若是无法在敌军建立起足够的连横绳索快速增兵之前消灭西岸的孤军,这次军事行动只能是虎头蛇尾了。   “我们是为了拖延敌军进攻的速度,这一次已经成功将敌军钉在离水战场十来天(其实是八天),已经达到目的了啊王上!”皋通一边说还一边不满地看那些表情麻木的岭南各族首领,他认为是这些茹毛饮血的家伙让自己的国王下不了台,国王才会变得那么固执。   “是吗?还有第三道防线……”开明泮其实也明白再打下去没意义了,自从营寨受到攻击又起了冲天大火,剩下的也只不过是尝试歼灭西岸的敌人孤军找回点面子。   敌军马上就要大举过河增援,原本猜测敌人其余的部队还没有完成迂回机动也变得不靠谱,按照军事常理来说,不管是岭南各族还是瓯雒国,都难以与华族军队打一次会战性质的决战,那么是真的该撤了。   “那……”开明泮只吐出一个音节就停下来了,他本来是想说“那就撤退吧”,可是以为自己出现幻听:“孤怎么听见北面有歌声?”   北面是真的有歌声,不注意听根本听不见,皋通扭头看过去的时候,看见的是不断闪烁的火把,立刻惊呼:“是敌军从别的方向渡河,还是他们迂回的部队已经完成机动?!”   其实都不是,是成功突围的陈绍带着一帮残兵看见主战场打得那么激烈在胡弄玄虚,试图用八个人玩出大股军队正在逼近的假象…… 第0595章 动向   该撤退了,是真的该撤退了……   “真是可惜呀!”开明泮最后看一眼西岸的敌人孤军,下达了准备撤退的命令。   依然是有可惜的理由,瓯雒国这一次前来岭南带了将近八百头战象,它们都还没有上过场战事就被迫中断了。   瓯雒国驯服战象的方法是和野人学的,在南亚那块区域有着相当多的象群,可是想要将一头成年象驯服很难,真要训练战象一般是在象哺乳期就开始驯服。   在南亚这片原始森林茂密的环境里,驯服大象非常有必要,它们很多时候并不是为了战争服务,是在平常的建设中充当主要的劳动工具。   开明泮他们千里迢迢地来到岭南,一路上就是依靠大象在开路,不然单单使用人力,在原始森林地带想要修一条全长千里的路没有个十年八年纯属是痴心妄想。   事实上长沙郡懂得驯服大象的连氏被剿灭后,吕哲这一方也发现了大象的作用,南部军团在平常的推进作业中肯定有大象的身影,它们鼻子的力道实在太大了,人力难以拔出来的树木总是被一卷就连根拔起。   目前华夏南方,如长沙郡和苍梧郡还有象群在栖息,不过这些象群可不是非洲那种体积庞大的大象。相对于远在非洲的亲戚,亚洲的成年大象个子大约也就二米四左右的身高,非洲成年大象的身高却是足有三米五。   吕哲一直以来都有一个错误的认知,他以为中原是没有大象存在,其实在西汉时期中原的黄河流域还有少部分的大象,只是后来因为开发程度的增加使得象群失去栖息的空间,另外就是华族人什么都敢吃的特性将大象杀光了。   东汉末年(三国期间)的曹冲称象记载的是从南方运送而来,那时候所谓的南方是在岭南区域,该是在南宋时期华夏大地上的大象才集中到后世的云南区域(当时的大理国),直至明朝大象才又迁徙往更西南处。   大军要撤退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开明泮的命令被下达后,总算是有地位高一些的人回去营寨。   回到营寨的高官发现营寨之内已经杀得昏天暗地,浓烈的烟雾也是躺满了一动不动的人堆。他发现这一状况后也没试图进行弹压,数万人在满是大火的区域内混战根本就没有弹压的必要,再则数千人过去弹压也不过是被缠着加入厮杀罢了。   “什么!?”开明泮得到回报愣住了。   前去偷袭营寨的吕哲军数量不会多,怎么整个营寨就彻底乱起来了呢?开明泮到底是一个不怎么了解岭南各族恩怨的人,他要是清楚的话就能猜出为什么少部分的敌军能搅乱整个营寨,要是时光能倒流的话他也绝对不会将瓯雒军队的营寨和岭南各族连在一起。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开明泮能做的就是抽调出足够的部队去营寨抢夺还没有被火势蔓延到的粮仓,能抢出多少算多少。   西岸的吕哲军很快发现敌军的攻势在减弱,身穿短褂短裤的敌军也再次被浑身赤裸裸的蛮子取代。另外,浑身赤裸的蛮子这一次发动进攻明显没有之前的悍不畏死,以前无论是箭矢再怎么密集蛮子都会冲,今晚却是几波箭矢就能击退蛮子。   “敌军要撤退!”   唐杰和周敢本来是该感到欣喜的,可是他们一想到可能破坏了战略层次的部署,俩人的心里却是开始害怕了。   敌军开始脱离交战,这些人脱离之前,瓯雒国的军队早就转身在跑,岭南各族的蛮子们跑得更是干脆,唐杰本是要建议周敢带着能动的人前去追击或者缠住,可是后面来自周文的命令却是让他们不得不放弃。   今时此刻,成功增加连横绳索的情况下,东岸的吕哲军已经成功泅渡近五千人过来,后面更是还有源源不断的大船在运输士兵抵达西岸。   新过来的这一批吕哲军并没有参加作战,他们是在灭掉营盘的大火,然后就是抬来木板在做建立渡口的材料,很明显就是为了后续大军的渡河在做准备。   新来的校尉转达了周文的命令,让西岸指挥官安排人手将受伤的将士集中起来,准备根据进一步的命令将这些人和病患用来回运输的船只送往东岸。   周文还有一个命令,那就是让唐杰和周敢待在中军随时等待传唤。   一个二十万大兵团的主将,他让一个校尉一个军侯随时等待传唤,唐杰和周敢怎么能不心生忐忑,以为是自己的行为让部署出现了意外。   到天色放亮的时候,渡过离水的吕哲军增加到了三万人。这些部队有一部分是留下来扩大营盘,大概是一万七千人被派出追杀没来得及逃散的敌军,而周文也是在这个时候才来到离水西岸。   瓯雒终究还是没能抢出多少粮食,不是因为火势大到无法进人,是湿润的竹子、木头等植物在被燃烧的时候冒出太多的烟雾,在这个没有氧气瓶的年代人是无法在浓烟之内活动的。   吕哲军大举渡河,开明泮总算是表现得像是一位精明的国王,他果断地抛弃营寨内足够三万人吃半年的粮食和八百头抢救不出来的战象、三千留守士兵,带着部队往西南方向撤退。   渡河并被派出去追杀敌人的吕哲军没有追上瓯雒国的军队,他们一直追杀到正午时分才返回河滩处的营盘,带回来的是近二千颗敌军的首级。   说句实话,在原始森林里想要躲避太容易了,人一跑进植物茂密的林子随便那么一钻,只要不做任何的停留总是能逃避追杀,至于能不能活着回到后方,那就看有没有遭遇猛兽或是有毒的昆虫了。   来到离水西岸参加进攻的岭南各族和瓯雒国军队合起来该是在十一万左右,他们连续进攻了八天,岭南各族该是伤亡了近三万人,瓯雒国因为只参与最后一次进攻只伤亡三千余人,而这是交战时的战损,不算营寨被偷袭之后的损失。   陈绍率领小股人手偷袭,他们用兵器杀死的敌军估计也就是四五百人,到是放火之后制造混乱使敌军自相残杀,包括烧死或被浓烟呛死的敌军数量多到吓人,该是在二万到二万三千人之间。   五百人直接或是间接的干掉两万以上的敌军,自身虽然只有八个人成功突围,可是他们创造了历史,死了的人成了烈士,活下来的人无一例外都成了英雄——活着的英雄!   周文是拖到陈绍等人归营之后才召见一众人等。   虚弱的唐杰是被周敢扶着前来,陈绍等八人却是须发全部烧焦、衣服破破烂烂、全身乌漆麻黑……的形象过来。   在这十个人进来的时候,原本曲膝而坐的周文站了起来,他看到的是神情一片忐忑且显得狼狈不堪的众人。   唐杰率先行礼,周敢、陈绍等人也是行礼,口中都呼着:“参见主将!”   周文整理了一下衣服回礼,这一个举动让唐杰等人有些呆住了。   “诸君,且坐。”周文是一副和颜欢色的表情:“你们都是有功之人,本将必定会亲笔书写战报呈现主上当前。”   咦?原来是要奖赏,不是要追究反击迫使敌军撤退?唐杰还能忍住,其余的人都是露出了狂喜的表情。   周文很难得的以一军主将的身份给他们粗略地介绍了一下全局的战况,西岸战场自然是不用多讲,毕竟这些人都是亲身参战者,周文讲的是其它方向的情况。   在西岸战场打得激烈的时候,武梁率领的北路军已经在离水上游泅渡,他们成功渡河之后迂回向南,在三天前已经突进到距离西岸战场以西位置大概是六十里之外,并消灭了一支瓯雒国驻军,攻占了开明泮设立在后方的补给基地。   武梁是怎么寻找到瓯雒国补给点?其实只与运气有关,不是刺探情报的斥候有多么的得力。   除了北路军之外,南路军也是渡过了离水,但是周文在那么一段时间里与南路军失去三天的联系,还是在昨日的午夜才重新得到南路军的汇报。   南路军经历了一些什么现在除了他们自己之外谁也不知情,他们送来的情报尽是汇报抵达了预定的位置。   原本想在岭南这片满是原始森林的区域玩迂回作战太难了,可周文是什么人,他是首个发现岭南水系太多太杂的人。   水系多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能够利用起来快速行军!   其实本来这样做是需要方向感万分好的向导才有可能办到,但是他们是一股什么样的势力呢,说白了就是在一个穿越者带领下崛起的势力,其它什么东西吕哲可能一时半会没有想起来也没有制造,但是指南针怎么可能会忘记呢。   利用水系的发达来行军,两支被派遣出去的部队又有指南针确定方向,仅仅是用了六天就迂回全长接近一百五十里左右的距离,若不是消息传递不易带有延迟性,周文早该率军渡河了,不用拖到今天。   到了目前这个阶段,敌军的后路已经被两路吕哲军截断。这里的后路指的当然是瓯雒国和岭南各族开辟出来的道路线,所欠缺的就是等着敌军自己撞上来了。 第0596章 万恶的期盼   吕哲接到来自岭南的战报已经是三个月之后,在这段时间里对于他们这个政权来说发生的事情很多,相对起岭南战况的重要性,楚境项氏残余占据的吴县被攻破倒是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项氏主要家族成员殒落在陈郡的慎,留下的基本是一些没有什么才干的人,不然也绝对不会将人手全部招进吴县做困兽之斗,该是分散躲避起来执行暗杀。   这下可好,吕哲是故意下令季布和骆摇围而不攻,目的就是让那些选择一条路走到黑的人集中往吴县,现在吴县被攻破被一锅端了。   岭南战况关乎到吕哲在接下来的岁月中能不能抽出身来开始关注北方,接替司马欣的周文倒是干得不错,竟是发现了攻略岭南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岭南的水系发达可以利用,这一点远比在离水一战消灭了七万多敌军要来得重要多了。   是的,周文分兵迂回,卡住敌军的后撤之路堵截到了很多敌军,其中还包括一批瓯雒国的军队。   第二次岭南战役进行的时间只进行了一个月又十四天就被迫停止了,那是因为有吕哲军放火烧敌军营寨,火势还可以挽救的时候都顾着厮杀没人去灭火,结果大火蔓延开来,波及的范围多达三十余里。   发生在离水西岸的大火不但让敌军被迫撤退,连带从离水东岸渡河的部队因为火势太大、浓烟太多,最后也不得不狼狈地回到东岸避火。   离水主战场的吕哲军被大火挡住,算是与周文派出去的北路军和南路军没有了协同作战的机会,不但是大股部队无法参战,三个不同方位的部队也断了联系。   索性的是统帅北路军的武梁不是个废物,他在无法与周文取得联系的时候果断又分兵把守要道才算是截住了不少敌军,完成了堵截敌军的预定任务,不然该次战役估计是不会有多少收获了。   同样的,南路军的曾贤也完成了部分的堵截任务,他这一路还遭遇到瓯雒国的五千部队,一番厮杀之后逼迫该支部队投降,身在南陵的吕哲也才知道开明泮是谁,瓯雒国又是一个怎么样的国家。   周文向南陵传来关于离水战役的战报后,那一场蔓延开的大火也总算是被迟来的暴雨给浇灭,他向吕哲汇报战况后已经重新渡河,于半个月后重新与北路军、南路军回合,并开始继续推进。   如果吕哲估算的没错的话,因为离水战役歼灭敌军主力,南部军团该是不会遭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了,接下来就是全面占领整个桂林的开始。   事实上吕哲这一方也发现一个情况了,岭南各族都在进行迁移,那也就是说岭南这片区域未来不会剩下多少蛮子,岭南战役到了这个阶段无非就是军队不断推进、不断设立据点,在未来的一年之内整个岭南将会成为吕哲势力版图上的一部分,比之原先预期中需要用三年或是五年整整提前了非常多。   岭南战役进入收官阶段对于吕哲来说太重要了,意味着他不需要再拿出庞大的资源投入岭南战事,手头上开始不够用的军队也能解放出来开始针对会章郡、会稽郡、闽南郡、南海郡进行统治巩固。   瓯雒国是个什么国家?吕哲问了很多人,包括相传广博见闻的张良,就是没有一个能好好说道说道,不过对于“开明”这个姓氏倒是从叔孙通那里得到答案。   原来“开明”这个复姓是古蜀国的王室姓氏,那么瓯雒国是由谁建立似乎也就能从姓氏来进行猜测了。   古蜀国后裔建立起来的国家,为什么要来和吕哲过不去?这点是吕哲怎么都没想明白的事情。   后来蒯通给出了比较靠谱的说法,该是因为消息的延迟性。   什么意思呢?就是说,瓯雒国在得到消息的时候是秦军要南侵岭南,到了开明泮率军赶到岭南的时候,秦国的南疆军团早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吕哲的崛起,攻伐岭南的部队也成了吕哲麾下的军队。   吕哲虽然接受蒯通的说法,可是他认为自己与瓯雒国已经进入战争状态,并说出了很著名的一句话:战争开始可以由他说了算,但是战争什么时候结束就该由我说了算了。   在场的人听到吕哲说出那样的话都是一阵面面相觑,他们其实已经不太赞成攻占岭南之后继续向更西南的位置扩张,毕竟岭南那块区域太荒凉了,且道路建设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光是占领岭南都够开发上几代人的,再扩张到更南边又何必呢?   没人敢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包括蒯通、萧何、共尉、司马欣等在内的人都没一个敢,概因任何开创势力的首脑的权威都是最重的,且岭南也的的确确是一直有资源被发现,他们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来开这个口。   一直是到陈郡那边有新的情报传递过来,作为军师的蒯通才隐晦地提出大多数人的心声。   对此吕哲却是很失望的摇头没有说任何话。   ……   经过快四个月的时间流逝,扶苏率领的秦军数量已经增加到四十万,齐、燕、赵三国的总兵力也突破了一百五十万人,而这个是双方在陈郡战场的总参战人数,没有算上其它战场的兵力。   其实交战双方现在肯定是没有那么多部队的,毕竟他们持续酣战了四个月,战争会死人,那么人数怎么会是一成不变的呢?   从一些情报显示,齐、燕、赵三国的军队素质已经在出现改善,那是建立在大量生死淘汰的前提之下,一百五十万联军与秦军打了四个多月,战死、伤残的联军数字该是在三十万到三十二万之间。秦军那边的损失数字倒是因为某些原因让吕哲这边有正确的统计,四个月的交战秦军战死的士卒数量是七万,伤残的秦卒也有近十万。   这就对了,秦与齐、燕、赵打的是堂堂正正之战,他们是在一定的区域内依靠硬实力来厮杀。这样的战争模式很难有取巧的机会,想要获得胜利唯有真刀真枪在沙场上力战,那么死伤肯定是要无比惨重。   天晓得齐、燕、赵三国的君王在想什么,他们竟然用一群乌合之众在与秦军进行堂堂正正之战,简直是嫌弃己方死的人不够多嘛!   从另一个方向来想估计就能猜测得出来了,齐、燕、赵这么做的想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觉得己方人多势众,认为依靠人海战术能拖垮秦军?   “太天真了,秦军的坚韧性随着再次变法已经恢复,想要依靠拖来拖垮秦军,那只能是建立在后勤补给线不稳的前提下。而现在嘛……”   吕哲发战争财的计划下,正在拼命的秦、齐、燕、赵都是从他这一边进购粮食等物,只要吕哲一天没有中断出售,任何一方只要能付得出价钱是不会存在后勤线危机的,真纳闷齐、燕、赵为什么就没想明白这点。   想明白了的秦国倒是不断派人前来南陵,无一例外都是请吕哲开出条件,秦国该付出什么才能换取吕哲中断对列国的物资出售。   每一次吕哲给出的回复都很明确,不管秦国愿意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们不会停止任何商业行为,这一点对于列国要求停止对秦国出售物资也是有效。   每次得到这种答案的扶苏看出了吕哲的坚决,后面派来的人也没有再天真的提起,反而是不断增多某些物资的购买量。   其实不管是秦国,或者是齐国、燕国、赵国,他们明白或许不明白,战争的动态随着下订单购买一直都在“出卖”情报。   很简单的道理嘛,大肆购买什么说明这些国家的国内对于该种物资十分缺乏,因此才需要花大代价从吕哲这一边购买,国内不缺的物资随着战争已经进行四个月,能够调动运输到战场进行补给的自然是会运输过来。   从清单看去,秦国国内估计是已经出现粮食危机,而齐国的兵器肯定是制造跟不上列装。   秦国出现缺粮危机并不是什么值得怀疑的事情,一个大约只有四百万人口的国家,被武装成为士兵的数量竟是超过一百万,那么维持军队所需的兵器、战袍等物资制造的人手,再加上必要的民夫维持辎重运输,国内的劳动力肯定是要被抽调一空,失去了主要劳动力必然会形成生产力下降,缺粮也就不是什么太奇怪的事。   齐国要为燕国保证后勤,参战赵军那边因为距离限制也很难运输,那么后勤压力肯定也就依靠齐国。齐国有齐鲁大地的平原,粮食又因为距离不是太遥远能及时供应,但是因为复国不久还没有来得及建立更多的兵器制造坊,面临需要为一百多万人提供兵器的现状下,只能是向吕哲这边花重金购买了。   仅仅是四个月,吕哲就从秦与齐、燕、赵爆发的战争获得了大利,在能够获得巨额的利益前提下,不但是吕哲巴不得他们继续打下去,一些狂发战争财的人也无比希望那一场没有威胁到自己的战争永不停止…… 第0597章 庞然大物的诞生(上)   除了天降横财之外什么样的钱财总容易赚取?当然是提供货物给正在交战的国家!   国家在交战,需要的物资多而杂,且数量可不是一笔小数字。因为需要的物品种类太多了,为其提供的那一方很多层次的人都能得利,在吕哲的亲手操控和协调下,八郡疆域内的人几乎都能达到利益均沾。   利益均沾这个词实在太重要了,别人或许没有发现利益共享的重要性,吕哲却是能从各县上报的财务报表和各种申请中发现这个秘密。   是的,吕哲将秦、齐、燕、赵递来的清单进行公开招标了,哪一个县能提供多少,是由各个县的生产力和生产特色来决定,吕哲只是一个充当中介人的角色,为每个县来协调物资的种类和数量。   各个县所出售的物资自然是来自民间,为了能争取到更多的订单,所在县必然是要有针对性的发展自己的经济特色……即是自己的生产方向。   用别人的钱财来发展自己的民生,又用别人的需要来建设自己的工业,还有什么比这样的发展模式更轻松的事情吗?   萧何和娩杓是最先发现这个奥妙的人,他们一前一后写了一份篇幅很长的文书呈现给吕哲。   利用这次难得的发展良机,萧何所想的是利用这次机会梳理地方,按照每一个区域的特点来专攻一个方向。   娩杓的报告则是关于商业的规划,他认为县与县之间应该采取一种相对的平衡,另外就是商贾的贸易冲突也应该在一定的框架内解决,不该是为了追寻出售源而进行价格战。   吕哲看完两份文书发出了美美的惊叹,任何时代都有属于自己的精英,萧何这个原本的“汉初三杰”之一果然不负历史盛名;娩杓这个历史上默默无闻的人却展现出了自己的才能,竟是能想出“宏观调控”那一套,进而设想出“商会”的模式。   萧何所谓“专攻一个方向”是个什么意思呢?就是培养经济特色,例如农耕发达的地区专门来根据自己的特色专门栽种某些农作物,是“合作公社”模式的集体模式,每个地区都有自己的“拳头产品”,减少竞争的同时又保持该农作物的出售价格。   吕哲对“合作公社”没什么好感,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以当今的社会环境还真的只能走这个方向,毕竟现在的生产力因为工具的限制确实不高,集体劳作能集中劳动力进行分配,不会造成劳动力不足的生产力懈滞。   合作模式的劳动其实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华夏一直都是宗族社会体系,也就是以血缘关系来维持一种相对集中的家族关系。在这种宗族体系下,除非是自己搞得天怒人怨被宗族开革出家,不然是不存在什么“个体户”的。   萧何所谓的合作模式是一个宗族与另一个宗族形成合作关系,但是考虑到宗族对私有物的占有性,所安排的产品类型在同一个县尽量是要做到不重复,他们的合作模式是有偿短期雇佣之间的关系,是为了能更良好的利用起本来就显得缺乏的劳动力。   吕哲所惊叹并不是别的,他认为萧何的这一套政策要真的是执行下去,那么“打工仔”遍地走的流动性估计是要“提前”出现,随着这个模式广被接受还会产生另外一个效应,那就是瓦解掉宗族的“排它”特性,进而产生更近一步的社会交流。   懂得一些社会学的人都知道,当流动性和交流变成一种常态的时候,那么宗族体系不用太过激烈的手段就算是自行瓦解了。而宗族体系对于官府来说从来都是一个巨大的威胁,乡间不断爆发大规模械斗的是宗族,战乱时为野心家提供优质兵源和物资也是宗族,历朝历代莫过如是。   人离乡贱很多时候就是失去了宗族的庇护而变得谨小慎微不敢惹事,萧何这是在为百年、千年的大计做考虑,可是他忽视了一个比较关键的问题,人口流动量大了是能瓦解宗族,但是人口流动大也极为容易引发社会动荡。   吕哲依稀是记得一些事情,在明朝就严格规定某处的居民不得在没有得到官府许可的情况下进行游荡,去到哪里必须要有当地官府进行担保……既是所谓的路引。   明朝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规定呢?其实是根据汉、唐、宋的历史事件来做参考,认为人口流动会造成一种流民现象。流民现象不是一件什么好事,那意味这社会的土地兼并激烈到农民不得不背井离乡,严重的话会爆发社会混乱,通常情况下极为容易对政权产生威胁,农民不满什么什么而爆发造反,主旋律将这个称呼为“起义”。   吕哲无法与萧何讲那么多,他只是列出一些条目给萧何,后面这些条目也下发给了县长(令)以上的官员,让他们观看的同时进行思考,有什么好的建议也可以上呈。   贸贸然改变社会环境不可取,吕哲写出那些条目是社会改革所要面临的一些变化,会传达给众官员除了集思广益之外,也是在隐隐担忧一种不明白的趋势正在随着大势而滋生着。   吕哲有六成的把握可以肯定一件事情,一旦萧何的治世政策实行,那么就是大规模变法的开始。   萧何肯定是没有意识到这点,本意不过是利用难得的发展环境来建设民生,采取合作公社模式也是出于好的出发点,但是绝对不会想到那会对社会产生多么大的冲击。   相对于关乎到数百万人的生活变革,娩杓所提出来的由官府监控的商会就显得及时多了,但是实际的操作嘛……吕哲看了之后只有皱眉并不显得开心。   其实现在早就有多家商贾联合的商会模式,在战国期间的齐国这样的行为更是不少见,像是国家行为下的对外经济侵略就是管仲联合齐国的商贾干出来的事情。   娩杓提出的商贾联合不是为了侵略某国的经济,而是因为吕哲治下的商贾力量分散来太薄弱了,无法与之秦、齐、燕、赵的商贾进行抗衡,为了弥补个体实力的不足,联合起来就成了一种必然的趋势。   吕哲派人一查立刻就查出是商贾向娩杓提出的要求,会让官府加入商会也是一种迫不得己,是想要得到军队的保护的一种让利行为。   为什么说商会让利于官府呢?因为任何买卖行为都是需要交税的,他们交税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义务,其实官府也有责任去保护商贾行商的安全,但是吕哲这个政权是初建状态,很多地方还无法照顾到,那么一些疏忽也就造成了。   向娩杓提出组建商会的商贾是真的迫不得已才会让利,他们无非就是想要得到官府的重点照顾,在行商期间能够优先雇佣到武装人员随同保护。   收买啊,并且是对官府的一种收买,吕哲知道这一情况后露出了怪异的表情。   这年头讲究的是付出与回报,另外就是责任与义务,官府已经收到来自商贾的缴税,那么天然上就有保护商贾的义务。显然娩杓是被一帮商贾给绕进去了,忘记了商贾们本来已经完成自己的责任,官府却是没有担任起应有的义务,只考虑到商会对官府的让利使得政府有利可图,全然没考虑到这是一种变相的抢劫。   官方对于商业行为只能是关注、约束、扶持,任何只要有官府参与的商业行为,无论是初衷怎么美好,后面也必然会变了性质,还是往坏的方向改变。十个这样的官商合作当中,十一件必然会变成官商勾结来侵害他人,然后大批的贪官产生,商会也必然因为有权力的相帮变成……   到底是什么样的社会变化让负责民生和商事的两个主官想要图变呢?吕哲只能是让燕彼多派人员详查和探听,更多的精力则是被吕雉和卫姬即将生产和越来越迫近的建国称王给分散了。   吕雉和卫姬是差不多在同一时间段内怀孕,她俩受孕后吕哲就一直在外征战,回到南陵后也因为事情多而杂很少陪伴,现在二女已经临近临盆的时间,吕哲意识到很少陪伴两人会使孕妇产生一种不安心理不利于生产,最近只要稍有时间就会多陪。   建国称王则是已经准备了将近三个月的事情,那也是一件对于很多人来说万众期盼的大喜事。   其实对于华夏的列国来说,楚国的消亡,吕哲的建国也是历史大事件,受到影响的不止是吕哲麾下的文武官员和近七百万的口众,不管是秦和齐、燕、赵,或者是魏和韩,他们因为吕哲的建国也必然会产生一些效应。   国号已经确定为汉,吕哲也将成为汉王,领地是汉中郡(虚领,无管辖治理权)、南郡、衡山郡、九江郡、苍梧郡、庐江郡、长沙郡、会章郡、会稽郡、南海郡、闽南郡,其中除了南海郡和闽南郡皆是夺自楚地。   吕哲近期又向外公布将在岭南区域设立桂林郡、象郡、夜郎郡。   正在拼死拼活的列国,他们无不感慨一个庞大的帝国出现了,受到保护才能存在的魏和韩却是因此而欢呼雀跃。 第0598章 庞然大物的诞生(中)   一员大汉——形容长的高大魁梧。   一个好汉——形容勇敢、勇于挑战。   有着太多与“汉”字有关的词语了,每一个词基本上都是与武勇或者勇悍有关,那是一个时代的奋战给予“汉”这个词的历史沉重感,也因为那个时代的奋战使得一个整体民族的诞生,从那个时代之后再无什么秦人、赵人、楚人之类区分,全部都是以“汉人”而自称。   为什么会为“汉”会给予一个族群那么大的眷恋?是因为少有的一个族群与异族爆发了不死不休的战争,这场战场打了从汉武帝刘彻到汉宣帝刘询(刘病已)的整整三代人,在这期间发生了“封狼居胥”“勒石燕然”等等足以令人痴狂的军事大捷,后面又发生了“明犯强汉,虽远必诛”的历史事件。   可以想象几名大汉武士跑到别人皇宫,然后站在皇宫大殿上咆哮“你有罪!”,然后当着他国大臣的面直接砍掉该国国王的脑袋,国王被杀该国的大臣和士兵不敢有任何的妄动只能瑟瑟发抖……诸如此类的事情吗?   大汉武士杀掉他国国王的起因可能是因为该国的谁谁谁冒犯了一个汉(帝国)人,也可能是某种不存在的传言传到了一些大汉武士的耳朵,说是谁谩骂了汉国。   武勇如斯,强大如斯,汉帝国之国力强大、对外扩张、持久的强盛统一可称独一无二。一个帝国持续四个世纪不奇怪,但是自始至终保持对周边异族的强势和霸权,确实是独一无二。   在美国历史辞典里:汉帝国以国力强大、对外扩张、持久的强盛统一而称誉西方世界!在阿里斯塔夫《全球通史》里,汉帝国是与大英帝国并称的世界性帝国!而在我们东方,日本前首相大平正芳则直接认为:汉武帝是世界古代史上最伟大的帝王!   当然,吕哲不是想着将自己的一切奉献给改名刘邦的刘季,他是生长在那种国家虚弱对外软弱的环境中,又是一个读过历史研究过战史的“愤青”,骨子里总是会无比怀恋自己族群曾经的强大,国号也才会选择“汉”,为此不惜连虚领汉中郡的事情都干出来了。   另外,其实也是一种固有思维的“僵硬”,吕哲认为不选择“汉”为国号还能是什么呢?难道要让形容高大魁梧的“大汉(指人)”消失,又要让形容勇悍、勇于挑战的“好汉”不见了吗?   什么吴国、什么南国、什么吕国,这都是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国号,吕哲一想到自己会被称呼为吴王、南王、吕王就是一阵阵的头大,他并不认为自己建立的政权会比历史上的大汉帝国差多少,理所当然是要选择汉来作为国号了……好吧!其实就是觉得听了比较顺耳。   事实上,一个由知道世界很大的穿越者领导的国家,这个穿越者现在也才二十二岁,不出现什么意外的话至少还有四十年好活,这个国家的统治者会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成就会低到哪里去?   吕哲为了听起来觉得顺耳的国号,却是被很多人误会了。   众多追随吕哲的人理所当然地认为一件事情,那就是吕哲成功地欺骗了秦国,达到了对汉中郡所有权的争夺,那是在为进军秦地做准备。   名义啊,吕哲与扶苏商量好的是虚领汉中郡而不派行政人员、不派一兵一卒,但是无论怎么说汉中郡都是属于吕哲的封地了。这样一来吕哲不派兵实施占领也就罢了,一旦派兵前去汉中郡也不过是进入了自己的封地,汉中郡的土著居民该反抗吗?领主权还深入人心的年代,他们就是吕哲封地的领民,天生就有责任效忠于吕哲,拿什么理由来反抗自己的领主的派兵进入?   所以吧,本来就是为了能名正言顺称“汉(中)王”名号没什么其它意思的吕哲,他后面被众多臣子那么一说道,讶异地发现自己竟然是那么的睿智。   领主意志、领民意志,很多人可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这是贯穿华夏快二千年的一种思想。领主对领民在天然上有保护、帮助的责任,领民对领主有服从、服务的义务,用学术用语的话被称呼为“封建意志”。   远的不说了,近的就有成蛟叛乱,没什么希望的叛乱行为,结果偏偏数十万的领民跟着成蛟这个领主一条路走到黑,他们是因为领主叛乱自己也没活路了才会选择追随,那就是领主对封地所有权所带来的一种通俗领导权。   自封建意志消失,任何一地的叛乱就不再是全民皆反的局面,概因无领主就无领民,他们没有了互相之间的责任。   同样的,因为封建意志的消失,在面临侵略的时候再也没什么领主率领领民的层层抵抗的事情了,有的是当地的官员收拾细软将百姓丢给侵略者,因为官员对百姓只有领导权,官员对百姓却没有什么责任,责任那是官员效忠对象皇帝的事情,他们是“牧民”,也就是百姓在官员的眼中只是与牛、羊、猪、狗等同的“动物”,说明白点就是财产。与之性命相比起来,官员丢下财产自己逃命才是硬道理。   汉中郡成了自己效忠对象的封地,吕哲麾下的众人的欣喜要是按照封建思想来看很简单明了,那就是汉中郡的黔首已经是自己人了,他们的效忠对象想要获得汉中郡的实际掌控权,一开口就会出现汉中黔首驱逐秦军的事情,吕哲军一到汉中郡的黔首也会是帮他们,不会是帮秦军。   扶苏是秦国长公子,从小接受的教育肯定有领主权的那一部分,他不会不明白汉中郡哪怕是从名义上成为吕哲的封地意味着什么,但是他偏偏还是答应了吕哲的要求。这样的行为是愚蠢吗?那就要从什么角度去看待这件事情了。   秦国需要应付的敌人太多太多了,在这种现状下吕哲起兵攻秦,秦国是没有多余的力量来抵抗的,所能面对的只会是吕哲真的想拿下汉中郡也不过是一场征战的事情,汉中郡必将会被吕哲所侵占。   秦国从来都是一个讲求实际效果的国家,列国总是说他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样的看法极为正确。吕哲攻秦是秦国朝堂认为不能发生的事情,这样一来只要能避免吕哲加入攻秦序列什么都是值得的,这就包括封王和将汉中郡给予吕哲成为封地。   从短期内看来,吕哲是一个极为讲信用的人,正式的封王诏书已经下达,吕哲一兵一卒都没有进入汉中郡,也在按照协议提供物资给予南下的秦军,对于秦国来说这已经是一个非常好的结果。   事实上吕哲不是一兵一卒没有进入汉中郡,由燕彼所主导的情报部分不止一波派出探子前往汉中郡各县,刺探回来的情报是秦国并没有在汉中郡任何一处张贴榜文。什么意思呢?就是秦国将汉中郡赐予吕哲作为封地的行为在汉中郡是不存在的,并没有向汉中郡的黔首通告这件事情。   这一下吕哲倒是有理由给秦国找难堪了,这里的难堪当然不是加入攻秦序列,也不是断掉对秦国中原军团的交易行为,而是将秦中枢送来盖着玉玺的诏书扩印无数张,分别在汉中郡的各县进行张贴。   吕哲的行为对秦国确实是十分难堪的,秦国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很出名的,他们的本意也就是在吕哲这边承认汉中郡的归属权,但是内部并不承认,不承认之下当然是不会告诉汉中郡的黔首,现在吕哲满汉中郡张贴诏书,理所当然会造成汉中这一郡的内部动荡。   无数的文书飘向了咸阳,每一张文书都在问汉中郡是不是真的成了吕哲的封地,对于有盖上玉玺的诏书是无法去否认的,哪怕能否认秦中枢也不会在中原军团依靠吕哲补给的时候去否认,再则草原胡人已经在寇边,他们只能捏着鼻子认下这件事情,回以文书正式宣告汉中郡成了吕哲的封地。   从秦中枢确认汉中郡为吕哲封地的那一刻起,汉中各县收上来的赋税已经不是运输前往咸阳,该是运输往南陵交予吕哲。同时,汉中郡的郡守也该卷铺盖走人,毕竟汉中郡现在是封地性质,不再是国家的直辖郡,管理权不归国家所有是该归吕哲所有。更重要的是秦国也没有理由在汉中郡驻军了,因为从此刻开始没有吕哲的许可,任何非领主武装在汉中郡境内都算是一种侵略行为。   秦国的北境正在应付草原胡人的侵略,南境是太子扶苏在率军与列国鏖战,汉中郡出现这种情况……   汉中郡驻不驻军成了一个大问题,不驻军吕哲是真的能长驱直入,驻军吕哲又有理由撕毁协议出兵攻打,该怎么取舍呢?   目前关于秦国在汉中郡是不是保留驻军还在交涉之中,甚至是确认领主权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毕竟吕哲要是承认自己是秦国的“封王(既是臣子)”,那吕哲就有义务帮助秦国作战。   所以吧,这真的是一件一时半会扯不清的事情。 第0599章 庞然大物的诞生(下)   选择在冬至节日举行称王建国是吕哲亲自确定的事情。   冬至节是这个时代的新年,现在人们还不将新一年的开始定在春节时分,因此吕哲选在冬至节当日举行称王建国未必没有喜上加喜的意思在内。   称王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需要祭祀上天与八方鬼神,那么按照既定的习惯是要建造祭祀台。同时,因为有乡间饮祀的习惯,吕哲还需要广派人手到治下的各处乡间将六十岁以上德高望重的老者请来参加典礼,这就要花掉不少的时间。   乡间饮祀不是什么太复杂的事情,就是一乡的乡民在某个节日相聚,由乡里的三老主持共同饮酒作乐,在祭祀之后三老评价乡里的所有“里”今年的劳动成果,哪一个里得到三老的称赞那将是非常有面子的事情,哪一个里被批评也将会使得那一个里没脸见人。   乡间饮祀到了宋朝期间,吕大防经过改良之后出现华夏第一部“乡间公约”。什么是乡间公约呢?既是在宋律的基础上明确规定的守望相助。史称《蓝田乡约》,内容是在日常生活礼仪规范,乡人互助条列,互相劝善戒恶规诫,目的是为了使风俗淳厚。   吕哲恰好是知道《蓝田乡约》的人,现在还没有明文规定乡里间守望相助是一项法律,不过并不妨碍他对于称王建国需要邀请德高望重的老者持欢迎态度,本身也想亲自与老人们接触一下,了解各乡的实际情况。   在距离冬至节的前六日,吕哲终于有了自己的直属后代,那是卫姬生下的一名男孩。   卫姬生下男孩的第三天,吕雉也是临盆,给吕哲生下了一名女孩。   终于是有血脉了,追随吕哲的众人无不是欣喜万分,更加让他们欣喜若狂的是在一男一女的诞生之后,赵婉也传出有了身孕的消息,这样一来除了新近被接纳的熊女和赵欣,吕哲的女人可都是生产或者怀孕,证明吕哲传递血脉根本没有任何问题,着实是让更加临近称王建国的气氛变得更为热烈。   卫姬本来是想要一名闺女的,可是却生下了男孩,这让她产生极大的忧虑。   为什么会是这样呢?概因卫姬太明白一个没有强大母族助力的长子会有什么命运了,她也不觉得自己是受到吕哲多么的宠爱,怎么会不替刚刚诞生的孩儿未来感到心优。   吕雉则是非常渴望能有一名男孩,可是偏偏生下的是一个女孩,这让她的情绪几乎失控。   长子啊,要知道吕哲现在还没有正式定下谁到底是主母,那么生下长子的人一定是有资格竞争的,毕竟那是吕哲第一个可以传承的血脉,长幼有序的社会环境里太占有优势了。   吕哲在对待女人上面有些马虎,他当然没有看出卫姬的忧虑和吕雉的不甘心,但是在对待自己的血脉上却是展现出一种强烈的关爱。   自孩子出生后,吕哲就将卫姬、吕雉以及孩儿安置在非常靠近办公场所的大殿,俩人不过是隔着一条走廊。他有时候在处理公务时想起自己的孩子便会放下手头的事情,赤着脚“噔噔噔”踏着木板一阵飞跑,这边抱一个那边抱一个,最后成了两条臂腕各自有一个孩子,一脸笑嘻嘻的表情逗着玩。   只要是宫城里的人都发现一个特点,吕哲对待孩子并无男孩女孩的区别,甚至在某些时候吕哲对女孩所表现出来的宠爱要比男孩多一些。   不明白的人以为吕哲是宠爱吕雉多过于卫姬,这一点也让吕雉更加不甘心自己生下的是一名闺女,认为她本身就有沛县系的帮助,再加上吕哲宠爱,要是生下的是男孩绝对有资格争夺未来王妃的位置。   其实吕哲哪里是宠爱吕雉多过于卫姬,他是按照现代人的心理在看待自己的孩子。认为女孩长大了总是要出嫁,能多疼爱一些就疼爱更多。男孩子却是一直会待在家中,有的是朝夕相处的时间。这样一来也就对女孩表现出更多的父爱,并不是因为生母是谁的关系。   女孩是父母的小棉袄,吕哲可不管这年代没有棉花制作的棉袄,初为人父在接见众臣时乐呵呵抱着女孩,让一众不明所以的人更加以为自己效忠的对象宠爱吕雉,宠爱到连在商议称王建国大事都随时抱着闺女的地步。   “主上,列国前来朝贺的使节团已经全部抵达。”叔孙通被安排为称王礼仪官,负责封王时的诸多礼节安排,“秦国公主也随同使节团一同抵达南陵。”   秦国公主是始皇帝的九公主阳滋,今次来到南陵是要与吕哲联姻来的。那么奇怪的事情产生了,吕哲现在没有所谓的后宫,甚至是连宫城都还没有建成,可是他的宫中现在却是有着赵、楚、秦三国的公主,除此之外齐、燕、魏、韩也都提出联姻的建议,如此一来不管是灭掉还是没有灭亡的国家都成了吕哲的姻亲之国。   吕哲听后只是点点头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各国朝贺所代表是承认吕哲独立,秦国却不是那么个意思了。   秦国来的团队不叫使节团,是一个送嫁团,主持送嫁的人是王绾。   王绾可是秦国的丞相,由他前来规格之高超乎想象,但是他的前来却是一件尴尬的事情。   本来嘛,秦国册封吕哲为王,秦国是需要在称王大典上代表始皇帝鼓励一番,也要当众念出始皇帝的旨意,可是这一项吕哲哪怕同意,一些臣子也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王绾已经明确被告知称王大典上秦国只有观礼资格没有主持资格,他将这个视为吕哲对汉中郡秦军不撤离的一种反击。   吕哲的称王大典不由秦国主持,那么秦国册封吕哲为王的事情也就成了一件儿戏,毕竟没有秦国重臣主持的大典就不是册封大典,建立起来的国家也不能算是“封国”,该是独立自主的王国了。   秦国不愿意在汉中郡撤军,吕哲也没有什么好与秦国再客气的,拒绝了王绾在称王大典主持的要求,更是拒绝王绾当众念出始皇帝的册封诏书,被列国视为吕哲与秦国交恶的开始。   当然,吕哲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攻秦,他才给了王绾等秦国来人观礼的资格,可是王绾等人并不觉得欣慰,反而是忧心忡忡。   王绾最近一直在请见吕哲,希望能挽回吕哲接受由秦国来人主持封王大典,并在典礼上当众念出册封诏书。他为此表示汉中郡的驻军问题完全可以商量,并表示关于吕哲与扶苏商议的协议也能做部分的修改……自然是对吕哲比较有利的条约修改。   列国使节团得到这些风声的时候公开或者隐晦的提示吕哲,说秦国从来都不是一个遵守条约的国家,为了还举了不少的例子,其中就有邀请楚怀王前去会盟却被扣押的这一件事情。   秦国不守信用又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事实上列国自己的屁股也不是那么干净。   其实只要是政客又有谁会讲信用呢?在华夏的历史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尊重信用和约定被称为是一种聪明的表现,越是不遵守约定越狡诈就越被认为是有智慧的人……   所幸的是现在道德还是严律克己,有着廉耻之心,列国的脸皮没有秦国厚,因此他们倒是没有多么理直气壮地来谩骂秦国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只是用一种“我们比秦国信用好上一些”的态度在阐述事实。   吕哲能有什么态度呢?他现在需要的是与所有国家保持一种不敌对到需要立刻开战的关系,因此只能是笑笑不做任何的评价。   称王建国在即的前提下,新的计划已经在商议之中,包括吕哲在内的所有人都认为秦与列国交战越激烈越好,他们彼此流的血越多,吕哲这一方在未来的扩张中遭遇的抵抗就会越小。   事实上关于北上和统一天下(指华夏大地)的计划已经列出一些方向,吕哲认为历经大战的秦、齐、燕、赵必然会国力严重受损,军队也会在长期的厮杀中减员厉害,他们只要能够取得三到五年的发展期,一旦出兵北上就将是一副横扫的局面。   互相之间仇恨太大的国家,他们肯定也发现流太多血最后会便宜吕哲,但是现在是骑虎难下的局面,根本就是停不下来了,因此才会相续提出联姻,有联姻这个层面在,吕哲总是要顾忌情面不会吃相太难看,不足外人道的还有哪怕真的亡国也能像熊心一样能当个安乐公。   在冬至节的前二天,四方的重臣基本是赶回了南陵,其中当然也包括南部军团和北部军团的一些将校,在离水战役表现出色的唐杰、周敢、陈绍以及夜袭幸存的七人也特别被吕哲点名参加建国阅兵大典。   阅兵在这个年头被称为演武,所谓的演武就是找个空旷的地方摆摆军阵,然后进行围猎,但是吕哲的阅兵却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第0600章 北疆战事   在秋季的第一旬,以匈奴为首的草原胡人呼啸南下,一头撞上了蒙恬在阴山以南五十里建立的定边城。   草原胡人超过三十万,驱赶着大批量的牛羊,几乎是一人双马甚至是多马,以匈奴挛鞮头曼单于为首。他们是来旅行与中原列国的约定,一同攻打秦国。   匈奴其实是华夏历史对草原胡人的一种称呼,其实他们是自称为“有熊之国”,并且草原上的胡人并不都是“匈奴”这个庞大联盟的部落,草原之上的部落多到难以想象。   华夏历史对于所谓的“域外”从来都是不屑一顾……或者说一知半解的,只要是北方的胡人都会随意起个称呼,现在是匈奴,之后还会有鲜卑、突厥、蒙古什么。   鲜卑要加上相当多的胡人,例如与鲜卑不对付的东胡后裔。   突厥倒是因为南北朝时期因为是拓拔氏、齐氏等胡人当权,对于突厥的了解总算不是一知半解和凭空猜测(或叫捏造),给分清对了,所以除了突厥之外还记录了柔然、高车、契丹等等游牧民族。   蒙古嘛……别忘了铁木真是怎么崛起的,那是击败了无数的部落才壮大了蒙古,在此之前什么车烈部、金帐汗国之类的多得是。   今次被挛鞮头曼召集南下的部落相当之多,几乎是将漠北和漠南的部落全部召集了个遍,其中就有昆邪部落、休屠部落、卢屠部落、奥鞬部落、犁汗部落、休旬部落、瓯脱部落、西祁部落……等等。   被挛鞮头曼召集的部落很多都是征服了西域之后新产生的部落,有些则是东胡那边投靠过来的部落,这些部落里在西汉期间又发展壮大,一直是到刘彻发动“百年战争”之前例如昆邪部落、休屠部落、卢屠部落的头领都相续称王。   在目前嘛,除了挛鞮头曼的主干部落之外其余的部落并不算强大,且在这个时候匈奴还没有分出具体的官职,如左贤王,次左谷蠡王,次右贤王,次右谷蠡王之类的所谓“四角”,这个还要到冒顿时代才会出现。   冒顿这个时候才从月氏人那边逃回没多久,这一次头曼南下他并没有随行。   或许很多人没有印象,但这一次头曼单于率军南下在正版的历史上正是给了冒顿训练一万骑兵的机会,这些骑兵被训练成了死士,后面冒顿射鸣镝,万箭齐发射杀死头曼的就是这帮人。   按照历史的记载,现在匈奴的总人口该是在八十万到一百万之间,头曼单于率领三十万算是抽空了草原上的人口。在正版历史上蒙恬率秦军与匈奴鏖战,秦军歼灭了大约十万的匈奴人,以至于匈奴十年之间不敢南顾。   现在历史被改变了,因为暴乱过早发生,秦在中原要应对齐、燕、赵三国,在西边要应付羌人与诸越,西南又要提防吕哲可能的攻秦,蒙恬手中的兵力一再被压缩,比之历史上的三十万秦军少了整整三分之二。   十万秦军要防御大秦长达二千里以上的北疆,说实话是无论如何也不够用的,索性的是蒙恬修建了众多的武城,预测匈奴人会从阴山方向发动的预判也正确。   三十万匈奴人出阴山南下,他们撞上定边城的时候似乎是有些莫名其妙。   头曼为什么莫名其妙呢?是因为再此之前匈奴人与月氏人在大战,所有的精力都被牵扯在西边,在东方只是一些部落在游牧,并没有太过关注秦国的动向。   要南下侵略竟然不做任何情报刺探看起来很草率是吗?但是这样才符合实情,现在的匈奴并没有具体官职,依然是蛮荒形式的部落首领、长老、大头目、小头目的分级,能够奢望这样的体系会分工明确吗?   定边城被蒙恬修建得十分坚固,因为是据守在第一条防线的城池,它采取的是模仿自吕哲建造的棱角形状,城墙高度约是三丈,城墙段上除了布置床弩之外,学自南陵城防御体系的悬刀、滚石系统也装了不少。   可以说驻有八千秦军的定边城,它除了没有护城河之外该有的城防设施一点都不少。另外,在定边城的两边还有二座缩小版的定边城,分别驻有一千秦军,三座城池成为一个掎角之势。   匈奴人被城池挡住去路的时候是发懵的,他们记得很清楚在二年前这边是一片平地,很不明白在两年之内怎么会出现三座城池。   说来也是,因为时代限制性的生产力,想在两年之内建造一座城池并不是那么容易,偏偏秦国不止是修建了一座城池,是一大二小的三座城池。   挡住去路的城池看上去比传统的华族人群居的城池要小很多,可是匈奴人一次试探后立刻明白城池小不代表好打。   匈奴南侵在三年前就已经被秦国获知情报,为了与匈奴人大战秦国整整做了三年的准备,只是由之前的主攻变成了被动防御。   与马背民族打对攻秦国并不怕,说实话秦人也不缺游牧人口,在草原上打对攻形式的游动战一点也不会吃亏,在很多时候甚至能依靠文明的先进性打得草原胡人满地找牙。   打起防御战秦军更是得心应手了,毕竟他们祖祖辈辈就是在这种战争形式下生长成年,对上了没有什么攻城技巧的草原胡人,虽是处于巨大的兵力差距,但是仍然显得游刃有余。   整整一个月,头曼率领的三十万胡人围攻以定边城为主要防御体系的三座城池,打了一个月付出大概二万人的代价竟是攻不下来,这让他们开始产生一种暴躁心理。   来自西边的一个部落首领,叫居次的家伙建议直接绕开难以攻取的秦军城池,大军滚滚南下径直杀入秦地。   这样的建议要是不以占领土地为目标只是打草谷的抢劫当然是正确的,但是匈奴这次南下并不是为了抢劫,他们是与齐、燕、赵约定夹击秦国,匈奴将会得到河朔地区以及秦国的上郡和北地郡。   以占领土地为目标的战争,需要的是击败敌军的军队,进行更可能多的杀伤,如此才能在获得胜利之后保住战果。再则,有这么三座城池在背后,哪怕匈奴人并不依赖于后勤补给,背后有一支敌军的存在也太危险了一些。   还有一些是头曼没有明白说出来的,草原上的匈奴与中原列国距离太遥远了,压根就不知道中原的战事战况怎么样了,头曼是真的攻不下定边城等三座武城,也是在近一步等待中原的战况被探知。   大约是在匈奴围攻定边城的第二个月,蒙恬才带着五万秦军北上,他将部落推进到第二道防线之后没有再向北一步,而是做出了分兵将五万秦军派遣到各个武城增援,第一道防线的却是没有增派哪怕一兵一卒的兵力。   蒙恬这么做绝对不是昏了头,匈奴人的机动性非常强,在交战的时候任何对第一道防线的增兵行为都是送部队去给匈奴人吃掉。   第一道防线已经起到阻挡匈奴呼啸南下的作用,作为一名统帅蒙恬考虑的不单单是第一道的秦军生死存亡,是该怎么来利用防线层层抵抗,消磨匈奴大军士气的同时也是等待战机的出现。   固守城池最怕的就是没有外援,毕竟无论城池的防御体系多么好,操作它们是士卒,士卒一旦未能得到补充必定会造成人手不足的局面。当守卫一方的人手出现不足的时候,城池的缺口也就出现了,更别谈因为屡次苦战出现的士气低落等问题。   匈奴人的攻城手段不多,但是他们的人数实在太多了,到了后期轮换日日夜夜的攻击之下,定边城左侧的卫星城陷落。左侧卫星城被攻破的第三天,定边城右侧的卫星城也宣告被攻破。   作为掎角之势的卫星城全部失守,定边城仅剩的三千守军哪能不明白自己的末日就要来临?在层层胡人的围困之下,在胡人是游牧民族的前提下,三千守军上从一员偏将下到普通士卒都知道没有任何突围的可能性。   定边城陷落了,它在坚持了五十七天的时候被匈奴人攻破,蒙恬获知定边城的陷落不是有谁来禀告,是遥远的北边冲天的火光告诉他定边城不复存在。   是的,守不住无法突围,定边城守军在城破后选择点火烧城,他们让近万的匈奴人为自己的末日陪葬。   秦人耐战,秦人面对国殇时不惜性命,不过这并不是秦军第一道防线一万士卒全军覆没的唯一理由,真实的情况是他们压根就不知道不会有援军,等知道之后只能是拼死力战,战到连逃跑也没有可能活命的时候被少数人带着用焚城的方式来个玉石俱焚。   蒙恬没有为前方一万守军的全军覆灭流下一滴眼泪,他没有流泪的时间,因为第一道防线失陷之后,匈奴人很快就会朝第二道防线逼近。   在秦国的历史上会怎么记载定边城以及卫星城那一万秦军呢?绝对是记载这一万秦军美好的一切,他们的战死是出自自愿的伟大情操,然后大书特书关于面对入侵的时候是多么的勇敢…… 第0601章 迫近了   打破美好幻想的永远都是残酷的事实,而事实很多时候并不是真相,真相从来都是用来扭曲的,特别是在历史的记载上面。   对于第一道防线一万秦军的全军覆没,官方肯定都是“正能量”的宣传,为此还会发挥想象力编出无数关于那一万守军奋战的过程,强调忠贞与不屈,另外就是与敌皆亡的勇气。   很多时候不需要没有经过扭曲的真相,残酷的内容里总是需要用美好的点缀来强调一切,给予更多人一个榜样,哪怕那个榜样是叫谁谁谁去送死。   第一道防线一万秦军的报销是挡住匈奴人五十七天,可能还会消灭二到三万的匈奴人,对于蒙恬或者是秦国的任何人来说,一万秦军的消失是值得的,无比的值得!   按照军事角度来说,死人不是关键,是人死了之后有没有为战争起到相应的帮助,蒙恬利用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将第二道防线加固得更加坚固,同时对于各座武城的驻军调配和后勤物资的储存也相应增强。所以豪不虚伪的说,第一道防线的一万秦军是死得其所的。   头曼拔除了定边城,他没有欢呼得到的胜利,除非是无知的牧民,不然匈奴的贵族就没有一个人因为得到这场胜利而欢呼。   为了攻克本来不存在的三座武城,匈奴付出了三万多人的死伤,其中有将近六千人是冲进较大的武城被烧成了骨灰。   人员的损伤对于头曼来说不是多大的事情,游牧民族的士兵是各个部落的牧民,牧民就像是野草一样割了一茬总是会再长一茬的。   真正让匈奴贵人们开心不起来的理由只有这是一次没有收获的胜利,在破城之后他们没有抓到多少奴隶,也没有缴获多少物资,这对于游牧民族来说是不能被接受的胜利。   别看游牧民族没知识,但是他们对于战争的理解在很多时候比华夏政权要正确得多,他们讲求的是有收益的战争。也就是说为什么要打仗,什么样的战争才值得去打,他们有自己的计较和看法。   吼叫几声亏本了,头曼脑袋壳有些发疼是在定边城的后面还有非常多的武城,数量之多是他们哪怕两个月能拔出一个,都要打上三年五年的数量。   头曼脑袋壳发疼,一些部落的首领却是心里发麻,他们不善攻城啊,打一个不到一万人驻守的城池都要花两个多月和付出二三万人的代价,那么打十个城池岂不是要花掉二十个月,人也要死上二三十万,那打进秦地人也不会剩下几个了。   这个时候冒顿带着他训练的一万骑兵来了,他了解情况后当即建议不能这么一个一个的打过去,应该选择一个秦国必然会救的目标,将秦军吸引到草原上来进行野战。   冒顿是匈奴人中的聪明人,也是野心很大的一个王子,但是南下的匈奴贵人也不全是傻瓜,所以冒顿说完之后没有得到意料之中的赞美,所有人都看白痴一样的看着冒顿。   很多时候聪明和聪明过头只是一线之隔,特别是在完全不了解实情的前提下贸贸然提建议,得到的不会是赞美反而会遭到耻笑。   选择秦国必救的城池攻打,这个道理谁不会呢?挡住匈奴南下的武城非常多,几乎是每个方向都有武城的存在。那么就得好好的说道说道了,这些武城哪一座是秦国必救的城池,选择哪一座对匈奴的骑兵能发挥出更多的优势?   “……”冒顿傻了,他在看到所有人都看傻瓜似得看着自己的时候就知道露脸选择错了时机。   冒顿这么迫切不是没有理由的,头曼不喜欢他,他这个匈奴单于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被逼得去月氏人那边当人质,回来之后更加清晰的了解到头曼喜爱的是自己的弟弟,他要是不争取表现别说单于轮不到他来当,性命也极为有可能会死在弟弟的某个亲信手中。   匈奴人没有文字,那也就意味着不会有什么作战地图,前方秦国城池是怎么布置完全就是依靠用那贫瘠的语言来形容,这样能说得清楚那才是有鬼了。   因为没有作战地图,匈奴人作战的时候是极度需要好的探马,这些探马的语言能力和记忆力都要超乎常人,才能将复杂的情况用嘴巴来说得清楚。但是真的能说的清楚吗?至少冒顿心虚的喊来斥候复述前方情况的时候,他无论怎么努力的想象都不晓得实际情况与自己的想象到底有没有区别。   “我需要亲自到前方看看。”最后冒顿只是丢下这么一句话,在匈奴一些部落首领的嘲笑声中,在头曼用手捂着脸低声不知道呢喃什么的场景下,冒顿带人走了。   距离匈奴人不到三十里的南边,蒙恬所在的榆林,这里因为后续的援军到来又屯兵了三万。   后续赶来的秦军已经不如之前的士卒精壮,三万之中白发苍苍的有之,看上去约是只有十二三岁的更多。   蒙恬在看到新的援军老弱居多的时候只问率军前来的内史腾一句话,那就是中原战况怎么样了。   内史腾是灭韩的那位秦国大将,他的姓氏不是“内”也不是“史”更加不是“内史”。他其实是赵氏赢姓,名为腾,会有内史腾的全称是因为他曾经当过内史郡……既是秦国直隶郡的郡守。   主持北疆战事的蒙恬那么问有相当多的含义,那是只有知情人才能回答得出来的。   恰好内史腾就属于“知情人”的那一部分,他知道蒙恬是在问始皇帝的病情怎么样,扶苏有没有顺利接手中原军团的指挥权,列国(齐燕赵)那边的政治环境,南边的吕哲又是个什么情况。   内史腾用很简短的语言道出始皇帝的病情,简短到只有“崩即”二字,然后用稍微多的词汇来告诉蒙恬扶苏得到了徐岩的效忠,列国和吕哲那边却不是三言两语所能说得完的了。   “驾崩在即”这个信息让蒙恬的脸色变得无比阴沉,听到扶苏得到中原军团的效忠之后脸色才算是好看了一些。   其实很多事情都是有关联性的,始皇帝即将驾崩,扶苏能够得到中原军团数十万将士的效忠意味着有了坚强的武力支持,列国和吕哲那边却是关乎到扶苏登基之后的邦交环境。   秦国艰难,但是艰难也是有一个限度,秦现在所面临的环境比秦孝公那时候其实并不困难到哪里去,唯一能使得秦国灭亡的不是外敌有多么的强大,是始皇帝驾崩之后扶苏能不能顺利登基。   现在中原军团已经效忠扶苏,北疆的长城军团也是扶苏坚强的后盾,那么国内因为始皇帝驾崩可能出现的夺嫡争位是不会爆发了。   蒙恬确认这一点后才将内史腾请进自己的大帐,他需要好好了解中原列国的动向,也该知道吕哲现在在干什么。   不是看不起齐、燕、赵三国,蒙恬是真的认为只要秦国不内乱,这些刚刚复立不足三年的国家根本就难以威胁到秦国的国祚。   事实上差不多也是这样,每一次秦国对上列国,除非是秦国自己内部混乱,不然爆发战争的时候压根就没有输过。   哪怕是保证完整性的列国对上秦国,依靠合纵都干不过秦国。刚刚复立的列国,她们至多至多也就是牵绊一下秦国的脚步,想要歼灭中原军团近七十万部队……有可能吗?   内史腾带来的消息很清楚在说“不可能”,扶苏监军,徐岩主战,再有蒙毅、苏角等人,中原军团对阵齐、燕、赵已经连续取得四次大胜,共歼敌将近三十五万。   “哦?那么吕侯那边呢?”蒙恬问的是吕哲有没有卡断商路的迹象。   内史腾先是纠正一下蒙恬对吕哲的称呼,说是正式的诏书已经下达,该更换称呼为汉王了,然后才一一将那边的情况说出来。   严格的来说,吕哲一天没有举行祭天大礼,没有敬奉鬼神,没有换上王级冕服,没有太多太多的事情……那么吕哲就不是一个大王。所以内史腾纠正蒙恬的称呼是错误的。   内史腾会有这样的行为只说明一些问题,首先就是秦国对吕哲的忌惮,另外就是秦国现在离不开吕哲的某些帮助,因此潜意识的不想得罪……哪怕是吕哲永远不知道秦国的哪个官员是怎么称呼,叫吕侯、汉王也罢,叫吕狗贼、吕逆贼也好,他们就是不想做出任何会使双方交恶的事情出来。   吕哲怎么会断掉与秦国的商业往来呢,内史腾只是举了几个例子,蒙恬立刻就安心了。   秦国为了从吕哲那边获取物资,国内的府库几乎是快搬空了,最近一段时间已经是采取以物易物的交易方式,但是这样的付出是七十万中原军团的士卒没有饿肚子,因为粮秣、药物等物资充足,保持着相对高的士气。   内史腾十分忧虑地说:“这么下去,哪怕是能击败列国联军使得东面维持平静,我们至少五年之内也回不过气。”   “联姻事宜……”蒙恬吐出几个字就停住了,他说的这个关乎到一个天大的秘密。 第0602章 多而杂   扶苏可能不是一个优秀或者合格的统帅,但他绝对是一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的监军。   很多人对于监军的理解是监视一支军队、一个主将、多少将领,这般理解没有什么错误,但是监军的责任并不止是这些,他除了担任起为某某谁监视军队的任务之外,所需要的是做到代表谁来鼓舞士气的重任,同时他应该极度的关注后勤,务必使该支军队的后勤不受到某些干扰。   只要是关乎到后勤必然是多而杂的局面,一场战争的胜败许多人认为只关系到主将是否统率得当,很少人会看到后勤这一方面,而后勤恰恰才是决定战争胜败的关键。   扶苏需要做的事情没有多么复杂,他就是关注后勤体系有没有蛀虫存在,士卒的饮食情况,除此之外就是与吕哲那一方进行某些方面的沟通。   目前为止秦国的中原军团建制已经膨胀到八十万人,当然不是说前往陈郡作战的秦军有八十万的数量,是说归属中原军团序列的人数。   事实上进入陈郡作战的秦军数量只有三十万,其余要么是分布在赵地,要么是在三川和秦地。而齐、燕、赵号称集中一百五十万部队与秦交战,但是真正进入陈郡参与厮杀的也不过才五十万左右,余下皆是分散四处,且数量有没有一百五十万除了三国的君王谁也不是那么清楚,或许三位君王自己也迷糊到底是有多少人在为战争服务。   战争是一道数学题,从来都是以数字来判定局势和态势,吕哲这一方从秦、齐、燕、赵购买的物资上面大略能清楚陈郡的战事进行到什么阶段。   战争开始的前个月内,秦国从吕哲这边购置的各类型粮秣数量超过一百万石,近期清单上的粮食有增无减,反而是前期最为需要的兵器数量开始逐步的降低,这些都说明着什么呢?   齐、燕、赵三国的购置清单则是一种趋势化的平稳,既是说齐、燕、赵的参战部队一直是保持在一定数量,且齐国的后勤供应也没有遭遇到什么威胁。   秦国大量的购置粮秣肯定不是完全为了陈郡的部队,显然是在借用这个难得的机会为国内输送粮秣,为此不惜掏空的国库的财帛,连带大量的牧畜和马匹也拿了出来。   相对于秦国的窘迫,负责为联军买单的齐国显得极为富有。齐国每次都是爽利地运来铜锭或是布匹,且从一些打探来的消息证实了辽东那边齐燕发现了出产量极大的铜矿,齐国也将海运给利用了起来。   在大发战争财的前提下,吕哲治下各郡也如预料当中发展迅速,一些被战火摧残得不成样子的郡县,那些逃向深山老林的野人(指不在籍)得知家乡日子变得好过也相续跑回去,一个两个或许不算什么,但是出逃的大批人返回家乡,吕哲治下竟是突破八百万口众的数量。   高速的发展是意料当中的事情,毕竟各县都因为出售物资而获利,基础建设和民生的改善要是不借这一次难得的机会提上速度,那吕哲就该派出大量稽查好好的查一查贪官污吏到底是严重到什么地步了。   咦!刚才是不是谈到了“贪官污吏”这个词?吕哲一直以来除了观看各县的征兵情况之外很少关注地方官员,那么缺少吕哲监管的各郡县史吏是个什么情况呢?   吕哲自从崛起之后一直是缺少文官的状况,因此占领一地从来都是让县令包括一众官员留任原位,从刚开始的南郡是如此,哪怕现在有了八郡疆土都依然是这样,可是要觉得没有了吕哲的监管就是贪官污吏满地爬的现状那就大错特错了。   大部分的各郡县官员本都是秦国所派,郡县被吕哲占领之后担任一县主官的依然是秦国派来的县令(长),在秦国什么样的人才能当上一县的主官呢?秦国的一县县令或县长,他需要经过层层的审核,必然还需要熟读秦律。秦国的法律对待犯罪从来都是从严惩处,知道会有什么风险的情况下,那些官员敢贪吗?答案是贪官必然是会有,但是要看现下是什么光景,他们又是为什么人效力。   战火满地的光景下,县令想贪也没什么好贪的,再换上新的效忠对象也害怕迎来屠刀只能是谨小慎微的主政,深怕出一点差错立刻人头不保。   做坏事要成本,在这个有株连的年代,一个人错了可不是自己倒霉,倒霉的不但是自己的家庭,包括妻子一族、父母兄弟一系也将会被牵连,那就该好好想想触犯律法所得到的东西是不是值得了。   后面,吕哲针对官员的薪水进行改革,县长的薪水差不多是军中的军侯级别,也就是每月有二百个半两,县令比县长多出二十个。   现在的一个半两购买水平相当不错,一个月二百个半两一年就是二千四百个,这笔钱在现下绝对是一笔巨款,他们面对满目苍夷的乡土时贪也只能贪到小利,光是好好做事就能一年获得一笔巨款,干得好了也能升官取得更好的待遇,除非是傻了才为了苍头小利毁了自己的生活。   随着吕哲的地盘越来越大,各县的主官做事也越来越卖力,毕竟之前有巨额薪水是没有错,但是谁也不敢肯定吕哲会不会完蛋,自己也成了从逆。可是现在无论怎么看吕哲非但没有要完蛋的意思,反而越来越强大,要知道各郡的郡守一直空着呢,谁说会不会轮到自己?   建国在即,在庐江郡那边因为业绩考核立下功劳的一个县令被提拔为郡守,长沙郡也有一名县令因为恢复民生有方成了郡守,这两个信号一被放送出来,各县的县令都是玩命地争取该次南陵中枢下发的订单,希望下一个因公被提拔的人会是自己。   庐江郡的郡守原本为桓楚,长沙郡的郡守自是吴芮,他俩被解除郡守职位的时候一度惊愕,看到调度文书上写清楚是要调回南陵以待另任也就明白了,惊愕变成了惊喜。   说实话,桓楚和吴芮的才能不在于管理民政,他俩自从被任命为郡守就没有干出什么成绩,他们擅长的是行军作战。   吕哲会将桓楚与吴芮调回纯属是情不得已,他原本是想将两人钉在郡守的职位起码三年,可是进军北上的计划已经在制定,因为某些原因共尉被转任文职,他手上的战将竟是不够用了。   快速扩张确实是有着这样的尴尬事情,文官不足武将不多。文官的不足是因为崛起得太快没有底蕴,再则就是还没能从其它地方吸引文士过来投靠。武将不多就显得诡异了,那是因为实在没有遭遇到太过艰难的抵抗,扩张顺利之下要么是降将太多,要么就是一些有才能的人未能得到发挥。   数一数吕哲手头上的人,因战功被封爵的也才六个,其中子爵是司马欣,男爵是共尉、季布、骆摇,不算贵勋之内的勋爵也才二十八人,这在动不动就能组建起上百万大军的体系里,数量该是少到什么地步?   吕哲前期的扩张过程就是在剿灭山匪盗贼中渡过,近期就是和百越轻轻松松的交战,没有太过强悍的敌人前提下,武将们自然是没有什么发挥的余地,建功立业的机会是有,但是想要展现才能的机会却是少。   未来出兵北上将会是一举拿下整个中原和秦地的战争,称王之后的吕哲也没可能动不动就玩什么亲征,那么必然是需要许多足够优秀的武将来率领军队征战,而这种征战也不是在南方那么简单明了了,会比之前的任何一场战事来得复杂。   除了未来的统一之战外,岭南更南方向的区域也需要持续的扩张,至少吕哲没打算让瓯雒国跑过来厮杀一阵之后就当没发生过似得安生过日子,那么需要的武将就更多了。   召回桓楚与吴芮,另外就是厚赏在岭南之战中建功立业的一群人,吕哲依然发现自己手头上觉得靠谱的武将不多,开始怀疑哪怕是摘桃子都不会那么顺利,对于军事学院的关注度自然而然的增加了。   因为在未来的一两年之内只会保持一个交战区(既岭南战场),这样一来会有实战经验的武将必然是会有限制,且在南方打仗的方式和中原、秦地肯定会有不同,吕哲已经不止一次召集在南陵的文臣武将商议,寻找培养合格将领的途径。   军师蒯通很赞同南方打仗和中原将不会是一个模式的论断。南方原始森林和密林多,再则对付的是一帮石器时代的蛮子,打起来只要不是脑袋发昏,输掉也会只是局部,整个大战役却是没有失败的可能性。中原却会是平原和攻城战居多,对手也会是同样身材高大且有金属兵器的华族人,再有就是列国的组织性虽然差但至少是有组织。怎么会是一样呢?   大多数人是第一次亲耳听到吕哲关于制定统一之战的计划,他们猛然间才发觉说,原来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发展到足以问鼎天下的地步了。   “那是建立在秦与列国互相消耗的前提下。”吕哲说话的时候很严肃:“而我们是用一个半大小的中原疆土在做战争物资储备,他人战火纷飞,我们却能安心筹备。哪怕是有了这样的优势,能不能如计划顺利实施,还是未知数!” 第0603章 诡异而莫测   随着从秦地源源不断送来牧畜,吕哲在黔中平原和夷陵以北的牧马场立刻充实了足够多的马匹,按照统计吕哲手里现在的马匹拥有量已经超过六十万,其中战马的数量该是在十二万左右。   有了足够多的马匹还需要懂得将马训练成战马的人才,可是秦国很显然并不愿意提供懂得驯马的技术员,吕哲转而向赵国和燕国那边寻求此类的人才。   其实还有一点也是吕哲在组建骑军的时候发现的,那就是马十分娇贵,马的种类也分很多种,不同种类的马匹太多太多了,有的是平地马和山地马,马对于气候也有着不同的适应性。   从秦地购置的马匹基本是属于平地马,适应于气候干燥的北方,对于南方湿度较高的气候其实并不习惯,因此有许多马在来到南方之后总是会生病并死掉。   吕哲发现这一种区别并不是出自偶然,他有黔中平原与夷陵以北两个牧马场,是根据两地马匹的适应性得出来的结论。   夷陵以北的牧马场气候与之秦地的气候差别不是那么大,从秦地将马匹送来之后,它们虽然是不太适应当地的气候,可是只要经过大概半个月的调养也就很快适应下来。   南郡开发度高,随着吕哲对整个郡的开发程度增加,原有的生态面貌必然是会遭到改变,那么空气的湿度自然也就降低了,苍梧郡那边虽然也是在大举开发,但只是经过一年多的建设,且苍梧郡不像南郡是行政区开发力度高,所改变的也就少。   若说南郡还能算是接近中原的区域,苍梧郡就真的是南方了。苍梧郡的黔中平原是在靠近澧水西南位置,那边按照全球气候的定义,在现阶段正是造氧的地区,且因为雨水丰富的关系,气候怎么可能不是湿润环境呢?   病死近千马匹之后,大惊之下的吕哲赶紧下令将黔中平原的马匹移动到夷陵以北,但是夷陵以北划拨出来的区域显然是无法容纳数十万马匹,最后吕哲不得不在衡山郡另外找地方开辟牧场,苍梧郡那边则是改为专门繁殖牛羊等牧畜。   在赵国和燕国那边牧马人的协助下,大量的马匹正在被训练为战马,要是驯服进行得顺利的话,三年后吕哲手里能拿出来可供骑乘的战马绝对不会低于五十万,另外就是马匹也能繁衍超过一百五十万。   未来以横扫之势一统天下极度依赖战马提供良好的速度,冷兵器版本的闪电战或许不好打,但是分割包围的战役拥有数量众多的骑军是绝对没有任何问题的。另外,吕哲要真的统一华夏疆域也将遭遇草原胡人,没有足够的骑兵是绝对不行的。   三年之内组建至少十万骑兵势在必行,另外关于中原和秦地的山川勘测也该着手进行,同时关于草原部落的情报也是越早做越好,那么商贾就能发挥出难以想象的作用了。   大半个中原被战火笼罩,商贾经商必然是要有武装护卫随行,燕彼现在正在大规模的培养懂得绘图的探子,未来吕哲治下的商贾行商必然会随行前往,现在吕哲鼓励的是每支出外行商的商队都写下类似“游历志”的游记,用意不用过多言语。   在冬至节的前一天,也就是吕哲称王建国的前夕,关于秦国北疆的情报也转由赵高送到南陵。   蒙恬耗费巨大人力物力建造的防线将匈奴人挡下来了,匈奴人在攻下秦军设立的第一道防线后发现前方有大量的武城开始犹豫不前。   冬季来临之前,匈奴大军停在定边城的废墟边上没有多久竟是选择掉头后撤了,他们转回的位置是水草丰美的阴山以南。   吕哲看完北疆的情报之后保持一种奇怪的神情良久,像是在笑又像是在迷惑。   “主上,胡人不善攻城,蒙恬将军在北疆建造那么多的城池,头曼选择知难而退并不使人意外。”蒯通停顿了一下,迟疑道:“匈奴人准备了那么久无功而返,依照他们的特性……必然是不会甘心,您以为他们背信去攻击与草原接壤的燕赵几率有多大?”   啊呀,蒯通的视野总算是达到这种高度了,看事情不再是限定于一个方向,会将全局都考虑进去。   吕哲刚才会是那种表情不正是在思考这个可能性吗?他可不觉得胡人会懂得遵守信用,那么不管齐、燕、赵三国与匈奴有什么约定,匈奴人随地随地都有可能会推翻。   匈奴人在秦军的防线上损失多少吕哲无法得知,但是胡人的性格就是损失多少就要抢回多少,无法抢秦人将劫掠的目标放在其它地方并不使人意外。   “齐、燕、赵三国将几乎所有力量都放在与秦的交战上面,在此之前因为赵国的龟缩策略赵地北方也是没有设防的状态……”吕哲沉思了一小会:“匈奴人需要在阴山区域度过这个寒冬,来年的秋季才会重新出动。他们这次南下吃了情报上的亏,下一次南侵绝不会再犯这种低级错误,肯定会发现赵地北境是空虚状态,但是是径直直驱南下劫掠赵地,还是从赵地北境拐个弯去进攻没有广布武城的秦地,这些就难说了。”   一切还是要看匈奴人占领土地的欲望有多么强烈,若是带着占有土地的思想发动战争,背弃与齐、燕、赵三国盟约的几率就会无限降低,毕竟赵国北境实在算不上是什么水草丰美的区域,燕国北境干脆就是东胡的领地,他们侵占赵国和燕国以北只是吃下鸡肋。   头曼率军南侵的主要目标是占领整个河朔区域,另外就是打下北地郡和上郡,为日后将陇西也吞下去在做准备。   目前河朔分为上河朔和下河朔,有这样的区别是因为现在的黄河与后世不是一个样子,目前的黄河支流多而密,其中有一条大支流的河宽不比黄河主干窄多少。   上河朔区域一直为匈奴人占有,下河朔却是秦军在月氏人崩溃之后进军取得。下河朔区域已经被秦人占据该是有三十年左右的时间,可是因为秦军主要的精力是放在东边的列国身上,对下河朔也是少量的建立驻军点并没有大规模的移民开发。   蒙恬在建立武城的时候选择的就是下河朔区域开始设立防线,一直是延伸到靠近北地郡和上郡的界线。他会这么选择完全是因为该区域属于一马平川的地形,若是这里不花大代价修建武城,出兵在这种地形野战数量不足的秦军必然吃亏,不出兵野战匈奴人则会滚滚南下直接攻进老秦地,那时候只有温泉关(不是斯巴达那个,是西汉时期的温泉宫所在)能挡住匈奴人,而温泉关一失守咸阳就危险了。   匈奴知难而退,意味着北疆的秦军至少是有三个月的喘息期,以蒙恬的才能不会没有发现河朔地带的防御线完整,但是赵国北境却是一片空虚状态,那么在接下来蒙恬必然而然是该在靠近赵地的上郡构建新的防线了。   吕哲没有记错的话,赵地的北境主事者是王贲,王氏一族与蒙氏一族一直是竞争的关系,在这种现状下王氏会放下矛盾来支持蒙恬的设防计划吗?   扶苏被册立为太子,始皇帝驾崩之后扶苏成为新皇已经有法统上的名义,蒙氏一直是扶苏最坚定的支持者。王氏一直以来却从未与扶苏走近过,反而在某些时候因为与蒙氏是竞争者的关系间接恶了扶苏,那么王氏与扶苏的关系必然是好不到哪去。   眼见扶苏将会在始皇帝驾崩之后登基,蒙氏的投资将迎来巨大的回报,作为竞争关系的王氏会感到忧虑吗?王氏肯定会忧虑的,特别是近期王氏从蒙恬的手里又抢了十万的北疆军,关系肯定是更为恶化。   徐阳来到吕哲这边后,王氏的几个旁支也过来了,甚至说秦国除了蒙氏之外的一些武将家族多多少少都有家族成员过来吕哲麾下发展。在扶苏确定会是下一任秦国的统治者之后,秦国的武将家族过来的人明显增加不少,令人不得不思考究竟是怎么样的原因使得这些武将家族会显得惶恐。   吕哲自然是不能太粗显去问那些投奔过来的武将家族成员,他只能旁敲侧击,得到的答案是与蒙氏有关。   蒙氏在秦国是攀枝错节的一个庞大势力,依附蒙氏发展的家族不知凡几,蒙氏投资成功必然会得到回报,另外的家族已经可以预计秦国未来必将是蒙氏一家独大的局面,特别是在军中蒙氏的势力扩张必然会异常的迅速,他们觉得自己的前程已经没有希望,定然是要另找出路。   恰恰吕哲这边对投降了的司马欣万分重用,一些早就效力的秦人武将更是得到原本在秦国想象不到的地位,种种的因素之下越来越多的秦国武将家族归附而来也就不见得奇怪。   最让吕哲感到惊讶的事情还有,那就是燕彼汇报在九江郡发现了李信的踪迹。   李信是谁?是那个率军攻楚失败的秦国大将,后面因为征战匈奴被封为陇西侯的人物。不过嘛,他现在是无官无职的状态。 第0604章 梳理中的军队   李信现在不但无官无职还是一个白丁,毕竟历史已经改变,始皇帝病重之下这位仁兄完全是被秦中枢忘了,对匈奴之战也就没有在被召唤之列。   随着历史改变的非常多,例如因为秦国的窘境,少府的奴隶被提前转为军卒,少府令章邯也被提前任命为武将,他现在是中原军团的四大中郎将之一,手里的部队是精选于奴隶中的精壮,数量可是有五万。   历史最大的改变当然是吕哲的横空崛起,在极度缺乏良将统帅的情况下,他得到关于李信的汇报后立刻就命人前去邀请,可惜的是派人前去并没有找到李信。后面,燕彼主导的情报部门也失去了李信的踪迹。   李信的后代可都是鼎鼎有名,除了李广之外还有李陵。不过说实话这一家族的遭遇可真的是有够糟糕的,李广平生百战赫赫有名难以封侯,其子李敢更是因为得罪卫青被霍去病射杀,其孙(李当户之子)李陵更是在缺乏救援又无法突围之后投降于匈奴。   吕哲是真心想要招揽李信,其一是因为武将世家的传承素质问题,另外嘛……就是出于一种收藏癖好了,别人有权有势之后收藏女人,他的癖好是收藏历史名人。   目前为止吕哲“收藏”的历史名人可算不少,跟随刘邦打天下的除了樊哙之外几乎是被“一网打尽”,原本一些在南方混得风生水起的季布、桓楚、吴芮、梅鋗也在囊中。但是说实话吧,吕哲除了那些“沛县系”比较熟悉之外,也就知道南方的季布、钟离眛,对于桓楚、吴芮、梅鋗这些人其实是不清楚其历史成就的。   钟离眛是护送虞姬来到南陵之后才被吕哲所知晓,目前钟离眛被吕哲安排了个近卫屯长的职位,虞姬则是干脆安排到韩信居住的隔壁当邻居去了。   现下的虞姬不过是一位八九岁的小女娘,虽然已经能看出是一个美人胚子,但是说实话要让吕哲对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有什么想法……那真的是有点难。   按照吕哲的想法,韩信今年是十四岁,虞姬是九岁,那么是不是能让两人朝夕相处一下,最后看看两人是不是会产生什么火花,干脆就让韩信娶了虞姬算了。   其实吕哲的想法很不可取,他是按照现代人的思想在“多此一举”,简简单单的将虞姬许配给韩信也就是了,哪用得着那么麻烦。对于吕哲将虞姬许配给韩信,虞氏的残存家族成员只会感到荣幸和高攀,怎么又会反对呢?   哦,虞氏之所以是残存的家族与项氏的起兵有关,这一家子因为拒绝提供粮草给项氏养兵被纵兵打劫,虞姬的父母皆是死于项氏兵卒之手,一些主系的家族成员死得只剩下虞姬和虞子期。   想到什么似得,吕哲干脆就招招手让参与旁听的韩信靠过来,低声问:“虞小娘和你相处得好吗?”   这是一个商讨明日阅兵大典的小会,关于阅兵顺序其实已经定下,渐渐地会议也就变成了关于军队再次扩编的事情。   韩信显然是不明白自己的师傅为什么那么问,他随口回答一句“蛮好的”,然后开始像是一个好奇宝宝似得问军队中的事情。   吕哲手下目前有四个军团的编制,那就是北部军团、东部军团、南部军团和禁军。   北部军团本来是只有三万战兵,大概是原有的军团中编制最小的一个,近期比邻的陈郡爆发秦与齐、燕、赵大战,吕哲适当的增加了北部军团的编制,扩充到十五万战兵的数量。共尉自请回到南陵,吕哲许可共尉回来南陵并担任文职,北部军团的军团长也换成了季布。   东部军团是设立来针对楚国的一支兵团,原本的战兵是五万,又加上原本属于桓楚的三万和七万辅兵,总在编士卒是十五万人。现在楚国已经不复存在,追缴项氏残余势力的责任也交给了地方驻军和燕彼那边的情报武卒(类特工),原本编制内的五万战兵已经转调往北部军团,另外那十万人不是成为当地驻军就是被调回南陵,季布也由东部军团的军团长改任为北部军团的军团长。   南部军团是吕哲组建来专门南侵的部队,该支军团的总兵力在很多时候是最多的,其构成大概也是所有军团当中最为复杂的。这支军团中有五万的改编秦卒,十万左右改编自骆摇招抚的归化百越,另外的五万人则是收编自长沙郡南边的连氏、黄氏、阳氏、甏(beng)氏。随着岭南战役趋于顺利,吕哲已经着手将该支军团的中的五万秦人回调,前去轮换的将会是属于禁军编制中的十校兵马,军团长的职位也会出现变动,司马欣将会被调回,周文也不会是下任南部军团的军团长,新的军团长人选是骆摇。   禁军自然就是吕哲的直属部队,该支军团的编制一直存在变动,有时候是不到三万,最多的时候达到了十二万。因为吕哲是该支部队的军团长,这支部队从士卒到装备、待遇等等当然都是全军最好的。   因为北上计划已经开始在制定,新军团或者原有军团的改变自然就成了趋势,目前因为楚国已经消失东部军团的建制已经被取消,北部军团也正式去掉原有番号变成防卫军(既边防戍卫军),南部军团也更名为南征兵团,禁军一部分被改编为中枢戍卫军(既南陵城防军),新一个庞大的兵团却是在纸面上出现了。   到了一定的时机要出兵北上了嘛,那么一些针对性的部署怎么能缺少呢?所以新的编制都将会在纸面上带有足够的针对性,为了预防可能出现的多路作战,一个兵团下面的军团肯定也是要分出建制。   新出现的兵团很有现代特色,吕哲命名它为国防军,该兵团预计的编制将会是在七十万人左右,大兵团之下还会有数支军团存在,分为固定编制的常备军团以及不固定编制的义务兵补充军团模式。   所谓的常备军团当然是正式番号的部队,每个军团的固定人员将会保持五万,他们没有什么太有特色的名字,只会以“第一军团”“第二军团”“第三军团”以此类推的番号存在;义务兵临时组建的军团番号将会是以一百零一开始,番号前面也会加上一些前缀,类如新编第一百零一军团、新编第一百零二军团……这般的番号(其实就是预备役性质的部队)。   新出现的国防军组建当然是在为未来的进军中原和秦地做准备,到目前为止由旧有军团抽调整编已经有了四个军团的编制,其中第一军团、第二军团是整编于禁军和南部军团的那批秦人士卒;第三军团、第四军团的士卒构成则是一部分选自东部军团和北部军团。   第一军团是一支全由骑兵组成的骑兵军团,所以哪怕是刚组建不久,正式称呼虽然是叫“第一军团”,但是很多人总是会称呼别号,像是什么第一骑兵军、什么第一走马军之类的。   第二军团也有自己的特色,吕哲将原有禁军编制中的重步兵编入该支军团,后面训练完毕的重步兵也将会全数调入这支军团,那么在编制上第二军团的五万人会出现三万重步兵和相应的弓弩兵以及相关轻卒。   第三军团则是一个混编性质的军团,里面骑军、重步兵、器械兵(泛指床弩、弩炮、井阑等)什么的兵种都会有。   第四军团的构成也显得相当有针对性,那就是充斥着大量的攻城器械的同时,一些轻便的兵种也充斥其中。   其实只要是能看到条目就会明白吕哲这是组建了四支范本模式的兵团出来,很明显就是带着实验的性质,根本就是在摸索军队是具有单一性、针对性好一些,又或者是多兵种的编制适用,在为未来的新军团组建累计足够的经验。   吕哲这么做还有另外的打算,新的军团数量多了,那么可任命的武将必然也就会增加,他一方面是增加军团的数量在为封王建国封赏做准备,另一方面也是起了大规模任命再从优甄选的打算。   在封王建国的大典上,所有在编的部队都将选出一些士卒参加阅兵大典,一些新设计的军服也将在这次阅兵大典上出现。   所谓的新设计军服又是一个新鲜玩意,在此之前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支军队都只有一个款式的战袍,但是吕哲是个穿越者嘛,他一直致力于提高军人在社会上的地位,也寻求增加士兵荣誉感的特色,理所当然会带入作战服装和礼服的概念,这一次参加阅兵的士卒所穿的就将会是礼服而不是作战服。   新设计出来的礼服是带有现代色彩的上下身分离款式,另外还加入纽扣、肩章、臂章、皮带、勋带等物,在颜色的选择上更是极为具有华夏传统,那便是火红的上衣和黑色的下裤。   别奇怪,红黑搭配确实是秦之后“王师”的传统搭配,这是吕哲没穿越之前看了无数的帖子和资料才知道的。 第0605章 欢呼吧!(上)   轰隆的鼓声,雄厚的号角声,它们很有节奏性和持续性在东方天际亮出鱼白色的时候被奏响。   整个南陵城彻夜未眠或者被鼓声号角声从睡梦中唤醒过来的人们,他们听到宫城那边传来的声音都是一愣神之后露出了不同的表情。   南陵城现在的居民已经突破五十万,而这座城市在吕哲的归化中可是要容纳二百万人口的大城,以至于五十万人口充填进去也不过才占了四分之一不到的空间。   原本待在南陵城内的军队除了宫城禁军和城防军之外已经全部转往城外,因此在南陵城靠西位置的夷陵方向又筑起了一座庞大的营盘。   对于南陵城的居民来说鼓声和号角声都是从宫城传来,但是在城外的营盘听来声音却是从南陵城传出。   今天是冬至节,本来在往常也是一个值得庆贺的节日,在今天黔首或是军队都会有自己的娱乐方式。   在冬至节里,黔首该是在此之前已经买了几尺布做几件新衣,又割一点肉打点小酒;军队则会举行篝火联欢和一些如摔跤、蹴鞠之类的游戏。今年的冬至节却是因为这片土地的统治者要封王建国而打乱了往常该有的节日节奏。   东方天际出现第一道亮光的时候,城内城防军所在的营盘辕门被打开,一队队马车和一列列士卒鱼贯而出,士卒今天穿戴的是新发的礼服,那种笔挺贴身的礼服因为有纽扣和皮带的存在充满了时尚感,华丽的肩章和臂章又带着吊絮看去充满了美丽。   出营的马车装的东西有点复杂,许多是装载着稻米、豆子,一些是一层层满是放在板上的肉类,还有一箱箱新铸的五铢钱以及一捆一捆的布匹,士卒押送这些马车是要在城内进行一家一家的发送。   官府在节日的时候给平民百姓送礼是宋朝才能看见的事情,不过吕哲才不管那么多呢,他之前因为对外的战争获得胜利总是会找借口给黔首送钱,这一次既是冬至节(即这个时候的新年)又是封王建国,不止是发钱还给予粮食和布匹了。   说实话,宋朝会有那么好的社会福利是建立在商业发达的前提下,每年一亿五千万贯(换算白银是一亿五千万两)的税收之下,官府逢年过节给城市的居民送礼物是一种常态,吕哲去年的年税额也不过是接近七百万个半两,要是按照宋朝的经济体系换算也不过才一千多万贯,可耐不住这年头物价低,吕哲在扩张之下又攻取了太多的资源了啊。   南陵城的居民注定是在历史上第一个过节时候收到来自官府礼物的第一批城民,事实上吕哲治下的黔首也是亚洲第一批收到来自官府发钱的人。在西方,罗马却是在二十七年前就有官方发钱的行为,那是罗马议员(共和国时代)为了开启与迦太基战争进行的一种贿赂市民的行为。   刚才说到了五铢钱是吗?那是因为对长江的开发,一种水车冲压设备的产生的附属品,在东方该种设备的出现比西方晚了将近六百年,吕哲一些模模糊糊的提示再加上工匠们着力研究,花了将近两年的时间才算是摸到门槛,最近吕哲回到南陵城自然会前去视察,稍微再开一下金手指,可以冲压钱币的玩意出现了,连带不大规模使用磨蜡的模具也由制作兵器换一下模型变成了五铢钱的款式。   一枚半两就真的是半两重,大概是七到八枚五铢钱,到两汉时期五铢钱的价值一直都很高,铜钱的价值降低是在制造能力大幅上涨,另外就是物品价格相应提升,因此而得到贬值。   在唐朝时期铜钱开始以贯为单位,贯并不是一个固定的换算值,有时候一贯是一千枚铜钱有时候可能是八百枚铜钱或是一千两百枚,唐之后的宋一贯趋于稳定一直是一千枚铜钱,但是到了宋之后一贯是多少就又开始混乱了。   其实吕哲现在不应该制作大量的五铢钱,该是价值更低的三株钱,又或者是类似于唐朝的制式钱,价值该是越低越好,比较便利于流通和使用。   因为铁质兵器要普及下去,青铜兵器必然是会逐渐淘汰,并且因为铁的运用越来越广泛,对于用铜肯定也会相应减少,那么开采出来的铜用来制作钱币对于当前来说是绝对够了。   第一阶段用冲压设备制作出来的五铢钱该是有八十万枚左右,因为是采用冲压模式,五铢钱与之历史上的款式区别也就出现了,吕哲手里制作的五铢钱没有了中间四四方方的孔,加上了边角的锯齿(防割刮),看上去平滑光润的同时因为用铜量足够也是黄灿灿十分好看。   由城防军运载礼物发送给南陵市民是吕哲早就定下的步骤之一,其它地方虽然也有派送礼物却不再是全民皆有,对于黔首的派送礼物是六十岁以上的老翁、三岁以下的孩童,家中有人在军中服役的家庭也在享受福利之列。当然,这些派送是南陵运输物资前去,然后各郡县的官府由南陵前去的人进行监督下自行运作。   近三万城防军驱赶着马车挨家挨户的送礼,结果就是南陵城内的居民区到处都能看见身穿好看礼服的士卒拉着马车在晃悠,收礼的时候黔首会好奇问问又是哪里获得了大胜,哪支军队攻占了什么地方。士卒则是回答该次送礼是什么缘由,一听是封王建国送的礼物,黔首一愣神之后大多会再问军中有没有扩编的计划,自己的家中有哪个哪个的棒小伙子一直盼着能为君王效力。   城防军在派送礼物的时候还会交代一些事情,例如观看封王仪式时应该接受什么人的约束之类的,听到这些话的黔首又是一阵发呆。   咦!?原来这片土地的统治者愿意让黔首前去观礼,这种事情要不是亲耳听见军方的人在说,他们是压根就难以相信的。   之前多多少少听见风声的人谢过城防军的士卒开始呼喝着自己的女人、孩子等家庭成员赶紧吃饭,吃完了立即赶往宫城前的广场。   一些人出了家门才发现街道上已经全是拖家带口在往宫城方向走的人,他们还看见不少没穿礼服的士卒在维持着次序。   因为吕哲用律法约束人在道路上只能靠右走的规定,所有往宫城方向的街道都是右边满是人,偶尔有人窜到左道的时候,立刻会有士卒靠过去提示,接到提示遵守规定也就罢了,劝导之后还当自己是“路霸”的人立刻就会被士卒羁押带走。   城市必然需要广场,这是吕哲在建城时的理念,因而南陵城内大大小小的广场并不在少数,很多广场压根就是休闲公园模式,一些广场之上还会建造喷水池之类的设施,所以生活在南陵城的市民闲暇时光总会前去玩乐。   在南陵城最大的广场当然是宫城东面,那里的广场足够容纳至少二十万人,宫城的城门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也被造得远比其它方位的宫城城门高耸,令人站在底下的时候深刻认识到自己的渺小,只以为自己是进入了巨人的国度。   按照吕哲的计划,该广场上面其实还要再增加一个高耸的巨碑,另外也会摆放一些从三丈到五丈不等的雕像,现在巨碑倒是已经建成,雕像嘛……则不是那么容易搞定了。   巨碑是什么不用多猜了,好歹吕哲是生长在“天朝”社会环境里的,它就是无名烈士碑没错了。   而毫无疑问,雕像是按照真人来进行刻画,吕哲必然会是其中最高也是最为威武的一个,其余则会是一些文臣武将的雕刻。   吕哲这么干是出自一种恶趣味,毕竟东汉有云台二十八将,唐时有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他现在还不太清楚自己会有多少“将”多少“功臣”,但是选择用竖立雕像的行为不是更有趣吗?   在颁布这一决定的时候,吕哲是充满了恶趣味,但是对于他手底下的那帮文武来说却不亚于耳边一声惊雷。   任何一个人在得知自己只要努力就能被竖立雕像与吕哲并列名留青史,他们怎么可能会不震惊和充满了期盼?要知道那是宫城之前的雕像啊,东门又是文武百官前去参与朝会时必然经过的位置,且不谈这里竖立的雕像会随着这个国家的存在而永远竖立下去,光是想想官员们从这里走过去的时候会仰望自己的雕像,就该是一副快要昏过去的激动了。   一定要成为被竖立雕像的一员,那不光是荣耀还是身份的象征,可惜的是他们仅仅知道众多雕像中必然有自己的效忠对象,但是还会有哪些人吕哲却是从未透露,因此众人也就难免会展开诸多的猜测。   听说,只是听说……吕哲会在今天的封王建国大典上公布一些人员名单,这些人是首批确定会永久与帝国存在的人物(指雕像),有不少官员为此进行了推测,认为执政官萧何和军师蒯通必然会位列其中,武将那边的原来几个军团长也是热门人选。 第0606章 欢呼吧(中)   称王大典神圣,观礼者从来都是地位身份高才有资格,建国大典却是很久没有在华夏大地上出现过,但是吕哲竟然允许黔首参与这样的盛会,不但前来观礼的列国使节不解,连带那批或是贵族(勋爵、士族)也都感到不解,甚至说有些排斥。   列国使节排斥是有理由的,他们都是代表一国的君王而来,在这种场合之下身份类等同于君王的化身,自然不愿意有黔首在场,认为掉了身份。   刚刚成为贵族、勋爵、士族没有多久的排斥也是出于屁股决定脑袋的行为,他们认为自己现在的身份已经不一样了,俨然已经是“人上人”,该享受“人上人”该有的地位。   吕哲发现这一点后无法对列国使节多说什么,他的选择是当那些人脸上的排斥和不悦不存在,扭过头之后却是训斥一些提出不该让黔首参与盛会的手下。   一个国家为什么叫国家,那是因为有非常多的家庭来组成一个庞大的群体,这个国家是因为有众多的家庭才能称之为“国”,那么建立国家的时候没有黔首在场算是怎么回事?   其实现在“国家”还不被称呼为“国家”,该是倒过来称呼“家国”才对,所以吕哲那么一说所有人立刻就明白过来了,他们可以因为建立功劳过得上高人一等的生活,得到高人一等的身份地位,但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有“家”才有“国”的前提下,是真的不能忽视黔首的存在。   在封建的社会体系里,官员对“家”的重视超乎想象,因为战国刚刚结束没有多久,在场的人几乎都是那个社会氛围长大的人,他们还没有“来得及”接受“奴隶制”的熏陶,怎么又会不明白吕哲的话是什么意思呢。   封建有一个别名,其实也不能说是别名,该是封建本来的称呼,它的全称叫“领主意识下的社会体系”。怎么来解释这个名称呢?说白了就是领主的领土下除非是奴隶,不然每一个家庭在付出相应的义务之后都有自己的自主权,包括土地是自己的、房子是自己的、妻儿也是自己的……等等很多东西除非触犯了法律被剥夺,不然不存在“被代表”的可能性,所以周王室的国人(既是城市自由民)在周王索求无度之下可以暴动(史称“彘之乱”)。   始皇帝的书同文和车同轨被吕哲这边全盘接受,但是关于对郡县制的执行却是被改了个样子,另外中央集权吕哲这个穿越者只是在军队的掌控权上显得霸道。   对于各郡县的治理吕哲其实就是一种“半自治”的制度,既是发布什么任务,至于各郡县怎么去执行就由着他们去了,反正只要能完成任务就不算渎职。另外,吕哲也是承认其领主自主权的存在,既是分封出去的土地要建设城什么样子完全由土地的主人自己做主,但是在私兵的数量上却大大的减少了,也没有给予自主募兵权。   要是按照明朝思想、“我大清”思想、乃至于是近现代和现代的思想,肯定会认为那样一来吕哲治下非要是乱套了,那是“时代代沟”的问题。   真实情况是各郡县没有乱,反而各郡县因为有限度的自治权可以按照实际情况来选择自己的发展方向,少了中枢不明白当地的实情偏要指手画脚,各郡县的民生恢复速度相当快。   一些有了封地的小领主,他们也没有时时刻刻想着蓄养私兵累积实力造反,更多的时间是想方设法的吸引黔首前去定居,像是辛勤的蜜蜂一样建设自己的土地,因为不努力建设的话他们会无法完成自己的义务(既税务),一旦多少时间之内无法完成自己的义务,意味着他们没有能力去获得那块土地,最后的结果就是被中枢将封地赎买回去。   接受现代教育的吕哲在一开始其实也是想着将所有的一切操控在手,恨不得连治下最普通的一个家庭每顿饭吃什么都要管,可是他没有足够的触须(既官员),最后也就搞成现在那副模样。关于封地的问题就让吕哲更无奈了,他的手底下不是一群“无私奉献”又伟大的“三无”战士,立功了肯定要赏。   什么叫三无战士?不就是无欲、无求、无财产嘛。这样的战士是天神,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   吕哲能封赏的除了财帛就只有土地,这群人又是生长在封建社会的古人,要是吕哲不封赏他们不伺候了是其次,直接干掉吕哲这个不公正的首脑也不是干不出来,毕竟他们之中大多数人(其实是全部)的愿望,就是获得土地成为家族的封地,成为一个封建领主。   事实上任何一个朝代的贵勋、官员都会是地主(领主),不是说因为他们代表某个阶层才会是贵勋和官员,而是只有“有产者”才有获得知识的途径,“无产者”连日子都过不下去了怎么会有获得知识的途径,若是让没有知识的人去治理国家……那简直太可怕了。   现在嘛,以前或许富有或者是一无所有者,他们因为有各自的际遇都成了有资格站在吕哲后背笑吟吟静观的一员。   这群家伙绝对有笑吟吟的理由,他们是跟随吕哲之后产生的第一批利益既得者,因为功劳大或者功劳小,按照这个时代的理解他们都是吕哲这个大领主之下的小封臣、小领主。   说吕哲是大领主绝对没有错误,他不了解现下的社会环境,依靠其因为知识大爆炸时代学来的军事知识打下了大片的疆土,可是因为不会治理疆域,玩着玩着与列国走到一块的发展途径去了,就是成了一个封建王国。   或许到目前为止吕哲自己都不明白,但是他治理国家的方向真的是在背驰“正确道路”,但也就是因为没有走“正确道路”,其结果就是到目前位置麾下还没有发生过武将叛乱或者是“农民起义”。   刚才是不是说到了农民起义了?没错啊!翻开史书看一下,在秦一统之前能找到农民起义的记载吗?如果教科书没有出错的话,中国历史上记载的第一次农民起义是秦完全去除封建之后才爆发的,就是陈胜吴广暴乱的那次。那么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在中央集权(除了皇帝全是奴隶)没有形成之前,华夏历史上没有出现过农民起义?这样一来就该好好思索一番了,为什么封建领主制度下没有爆发过农民起义。   此时此刻的吕哲正在像是木偶一样被叔孙通带着一帮侍女“玩弄”着,他之前有穿过冕服,可是就没有想到过原来王级的冕服穿起来是那么的麻烦。   当然,吕哲是不清楚之前自己穿的诸侯冕服是简易版,那是因为身边就没有一个懂礼仪的家伙存在。   叔孙通是谁?他是秦国博士,似乎还是一个专门管礼仪的博士,简直就是人性移动礼仪知识库,脑袋里关于礼仪的知识用文字来计算肯定是能绕地球好几圈。由他来督导吕哲该怎么穿衣服怎么可能出现什么简易版?不光是衣服要符合,连带吕哲走路应该采取什么的姿势都在他的纠正范围之列,所以说吕哲在被玩弄那是一点也没有错的。   “算了算了。”吕哲怎么走怎么觉得别扭:“踩着小碎步算个怎么回事!”   叔孙通一脸的不高兴:“主上,贵人正是该走这样的步伐……”   吕哲听着叔孙通“噼里啪啦”一阵引经据典,明白了小碎步不是鬼子的“传统走姿”,那是从夏朝就传承下来的一种强调“华章之美”的礼仪。   所谓的“华章之美,礼仪之大”中的“华章”指的是衣服,而礼仪自然就是仪态了。通俗点就是制度森严的社会环境里衣服是不能乱穿的,穿什么样的衣服该用什么样的走路姿势也有相关的“配套”。用现代的理解方式就是,古人在什么场合需要穿什么样的衣服,从而又该配上与衣服相同的走路姿势,设定这些礼仪没其它的用意,完全就是为了“装逼”。   吕哲把叔孙通摆弄的那些礼仪看作装逼,但是他无法理解有无数人想装逼都没有可能实现,最后只能耐着性子……也是因为冕服的下身太窄,还真的无法迈出太大的步伐,只能是踩着小碎步了。   “这个时候有人要干掉我,老子绝对就没法逃!真不知道始皇帝穿大王冕服是怎么躲过荆轲刺杀的?”吕哲低声的抱怨没有人听见,不然绝对要被笑话。   冕服并不是时时刻刻穿的,冕服又分很多种的款式,始皇帝召见荆轲的时候因为不是需要举行如祭天等重要仪式,穿的冕服可不是吕哲身上的这一款,所以始皇帝当时才有机会拔腿就跑,也能在奔跑中反反复复地想要抽出腰间的长剑,但也因为冕服实在太琐碎了也太麻烦了一些,始皇帝抽了很久总算是把长剑拔出来,最终砍掉了荆轲的腿。   就是这么踩着不习惯外加不喜欢的小碎步,吕哲身后的那帮子人看得都醉了,他们是等了多久才盼到自己的效忠对象换上这么一套冕服走出这样的姿势啊…… 第0607章 欢呼吧!(下)   今天是叔孙通觉得最为露脸的时刻,人生在世多少人能够主持称王仪式,又有多少人能主持一次建国?早在他投奔吕哲的时候就呼朋唤友,三月前得知自己将成为仪式主持人的时候更将这一次称王建国视为儒学发扬光大的难得机遇,哪能不更加卖力的呼唤儒家学派的一些学子过来?   现今吕哲治下什么学派的人都有,儒家学子的数量却是最多,但是他们的发展也是最为缓慢的。像是法家、墨家、名家、纵横家、农家等几个学派莫不是在各个学院有一席容身之地,儒家却只有少数的几个学子被吕哲任用为各个场合的礼仪官,学院得到的位置也只是有限的几个教习,像是祭酒、博士、助教、提学、学政、教授却都被其它学派给充填满了。   叔孙通一直渴望儒学能够发扬光大提高影响,更希望儒家不止是在一些祭典上有所作为,毕竟儒家会的不止是“礼”,还有其它相当多的知识。他要用这一次主持吕哲的称王建国来改变儒家尴尬的现状,提升儒家的影响力,也要将这次仪式办得完美来提高儒家在吕哲心中的分量。   在众多儒生将这一次机遇视为改变儒学命运的关键时刻,典礼的隆重和对礼仪严格的要求自然也就越加精益求精。   其实任何的典礼都关乎到组织学,没有很强的组织能力压根就无法主持繁琐且讲究次序的仪式,叔孙通作为儒学大师能够操办好典礼,是不是说明儒家也有教授关于组织学的东西?   没错的,现在的学派众多,儒家又是一个什么好就学的学派,因此“侵略”了太多学派的领域才遭到不待见。现在的儒家学子不是那种“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废材,正因为没有“霸主地位”才会什么好用学什么,偏偏还要强调那是属于儒家的东西,才会被众多学派所鄙视和抵制。   吕哲选择叔孙通来主持典礼是因为这个家伙对礼仪确实有一套,渐渐却是发现叔孙通推荐的那些人竟然组织性不错,一问才知道那些人都是学过《六韬》的人。   《六韬》不是兵家的玩意吗?也确确实实是属于兵家的知识,然后儒生学了,这个……侵权啊!   这年头侵权的事情多了去了,不但是儒生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学,其它学派也基本是这个情况,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竞争实在太激烈了,不进步就意味着被淘汰。   竞争激烈的环境下,人追求更多更实用的知识,吕哲开办军事等学院要是在思想僵化的宋朝之后,那绝对是要闹翻天的,但是现在却是广受欢迎,且各学派为了增加自己的影响力不得不选出精英来竞争学院的位置。   有竞争才有进步,吕哲当然是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最近一个问题一直都在困扰着他,那就是竞争该是以何种方式进行,大一统思想该不该得到继承,同时大一统思想又该是以什么样的理念传播下去。   笑吟吟观看的文武不知道自己效忠的对象为什么会发呆,他们已经能听到外面越来越大的喧哗声。   这不知道多少人发出的喧哗声几乎将鼓声和号角声给掩盖了,可以想象聚集到宫城东边广场的人该是有多少。   事实上因为是冬至节,人们在今天除了娱乐什么事都不会想干,他们得到统治后带着一种朝圣办的心情拖家带口带来广场处,被维持次序的士卒约束着寻找位置站立。   能够容纳二十万人的广场自然是不能都塞满人,吕哲在事先有做过安排,广场之上的某些位置是有布置可供坐下的阶梯式长椅,但是他低估了前来观看仪式的黔首数量,以至于能够安坐十万人的长椅数量根本就不足。幸好是有预备预案,更多的人被安排到阅兵道的左右两侧站着,维持次序的士卒也得到相应的增加。   宫城是在南陵城的正中央位置,南陵城的道路规划也是围绕着宫城进行,四条笔直且宽度达到二十米的大道贯通整座城池,现在从高空往下看去,整座南陵城陆陆续续有人沿着大道在向宫城前进,在宫城的东面广场之上也满满是在移动中的小黑点。   负责维持次序的阅兵主导演司马欣和副导演季布,他们在得知至少有四十万黔首聚集过来的时候可是被惊得一身冷汗。当然,他们不是在害怕这些聚集过来的人有什么如暴动之类的不轨行为,就是担心维持次序的士卒不足担心发生推挤演变成混乱。   吕哲在得知有四十多万人汇集过来的时候也是一惊,不过随后念叨了一句“幸好现在没什么‘非法集会’一词,不需要几十人聚集在一起就出动军队镇压”,然后该干么干么了。   傲娇了呀,成年男子和健妇已经旅行四五个季度的义务兵制度,算是有纪律性的人了。再则,南陵城附近长期有多数十万军队存在,那些喜欢闹事的人早就被收拾掉。   还能住在南陵城内市民日常生活中有着太多要遵守的城市守则了,像是走路靠右就是其中一项,算得上是懂规则的一批人。他们生活安逸,居住的地方马上也是王都,以后怎么也能向外地人骄傲地说一句“我可是生活在XX地方的人”,怎么会不更加约束自己呢?   当吕哲准备好自己的衣着,一些随行的甲士也穿戴华丽地出现,他们拥护者吕哲走出大殿,看见的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走廊布置。   从正殿走向宫门至少需要半个时辰,一路上吕哲看见的都是布置了红布彩带的喜庆景色,他们走到与寝宫相交接的道路时,那边早就等待着相当多的人。   今天若只是称王,吕哲的女人是没有资格出现在公众视野中的,但是今天也是建国大典,所以吕哲的女人都要盛装参与庆典。   吕哲目前还没有确定谁为主母,按照王级的婚姻关系也就是定下王妃的人选,更没有分出她们的品阶,所以在一众女人中没有谁的身份高谁的身份低的区别。   没有品阶来分出高下,那么谁为吕哲生过孩子谁没有也就成了对比的条件。她们似乎也遵守这样的规则,因此吕哲到来后第一眼看去,看到的是抱着男娃的卫雯站在前面,她靠后一点点的位置是抱着闺女的吕雉,再后面是怀孕的赵婉,赵欣与熊女血统最高贵反而是站在最靠后的位置。   为什么始皇帝的九公主阳滋不在其中?这就对了,毕竟吕哲还没有正式迎娶阳滋,她自然是不会出现在这里。而这也是送嫁团的王绾等人最为耿耿于怀的。   在家臣燕彼的提示下,吕哲已经意识到对待自己血脉的行为造成了很多困扰,他疼爱地看一眼吕雉怀中看见自己来了露出笑容的闺女,走过去的时候却是从卫雯的手里抱过了熟睡中的男孩。   吕哲到来时,除了抱着孩子的卫雯和吕雉,其余的人,女子行蹲礼,男子行抱手礼。   吕雉发现吕哲没有像往常十分疼爱地抱过闺女呆了一下,她随后保持笑容想要凑得近一些,却是看见吕哲抱了抱男孩又还给卫雯,不知道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然后转身迈动步伐当前而行。   宫城实在太大了,按理说是该安排一些马车或轿子来作为代步,可是也不知道是因为吕哲的疏忽还是什么,用车架或是轿子代步压根就没有出现,只有在各地有鸿翎急使前来汇报紧急军情的时候才会看见有人策马在宫城狂奔的画面。   吕哲一直是把徒步看成一种运动,除非有必要的时候才会御马驰骋,再则他非常反感人力轿子的存在,认为那是把人当成牲口在驱使,所以马车或许会在宫城中出现,轿子却是不可能了。   他们越是靠近东面城楼,喧哗声也随着距离的减少变得更大。   城楼处的司马欣和季布看见吕哲的队伍过来,他们都是下了城楼远远迎接上来。   吕哲的队伍人数不少,除了家庭成员之外就是一群盛装的文武百官,再加上相应的甲士与侍女,至少是有近三千人。   没有任何的寒暄,司马欣作为阅兵主导演汇报一下阅兵方阵准备的情况,季布则是汇报广场的维安情况,早先一步过来的叔孙通也随后通报典礼的准备事宜。   耽搁大概是一刻钟的时间,迈小碎步走得腿快断了的吕哲才艰难地爬上城楼,他刚刚踏上城楼的时候,一阵苍凉的号角声爆发了,随后是各个城墙段布置的力士舞起巨大的鼓槌,“咚——咚——咚——”有节奏地敲响了战阵之乐。   在肃杀的战阵之乐演奏之下喧哗声停止了,在场的黔首无不是瞪大了眼睛盯着出现代表吕哲的王旗,他们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城楼处,正在猜测那人是不是自己的统治者时,城楼之上的士卒先是呐喊出“万胜”的呼声,随后维持次序的士卒也跟着呐喊,黔首加入的时候刚开始还能维持统一性,那“万胜”的呼声几乎要穿越云霄,最后渐渐乱了就只剩下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了。 第0608章 某种效应   数十万人发出的欢呼声是什么样子呢?整个世界仿佛全在这一刻摇动了起来,人的脑子里除了欢呼声没有其它的一切,会使人情不自禁也想张大嘴巴一同发出呼啸。   吕哲不知道其他人的感受,他站上去马上传来山呼海啸的呼喊,心脏刹那间震了一下,随后爆发的欢呼声更是震得耳膜有些难受。他转头想对谁说些什么,却是看见所有人都是一副狂热的表情,那些人也全是长大嘴巴在欢呼,想来此刻无论说什么他们都是听不见的。   黑色的身影,确实是黑色的,因为现在的冕服是黑色为主体颜色,只有一些镶边和图案会采取红色,从周到宋天子的冕服一直以来就是黑色主调,换成明黄那是在明朝以及之后的事情了。   咦!那赵匡胤的“黄袍加身”是怎么回事?哦,就像《三国演义》是明朝人写的一样,《水浒传》也是明朝人写的。在没有网络的年代想查个资料着实不容易,所以《三国演义》里出现了虎牢关的相关故事,但其实那是发生在函谷关的事情。那个时候明黄不是皇帝的专用颜色,宋江竖立杏黄旗在宋朝其实就是“求招安”,概因杏黄颜色在明朝之前就是“求和”“投降”用的颜色,到了明朝黄色成了皇家的专用颜色,投降和求和才被改成了白旗,但是《水浒传》的作者不知道呀,所以嘛……   此刻此刻的吕哲就是身穿着以黑色为主体的冕服站在城楼上接受数十万人的欢呼,尽管被欢呼声震得有些耳膜难受,他还需要保持威严的表情静立着,表现得像是一名合格的君王那般,千万不能做出挥手致意的动作。   欢呼持续了五分多种,吕哲实在是受不了没完没了的数十万人喊叫,他也观察到下方因为欢呼变得异常激动的人群,担心会发生失控的事情,他再次转头朝后面看了一眼,这下是真的不能再装严肃了!   城楼之上的人们,不管是谁现在依然都是那副狂热的表情,可是与之前相比他们似乎变得有些不对劲,那狂热里有着一种狰狞,每个人都是红着眼睛死死盯着吕哲,那眼神里充斥着狂热以及莫名的崇拜,像极是吕哲命令他们跳下城楼都会毫不犹豫去做那般。   催眠,没错了,绝对是一种自我的催眠,概因有着太多人对着吕哲欢呼了,他们欢呼着欢呼着自己的脑袋并没有停止思考。因为吕哲身份的关系,每个人在思考的时候几乎都是会带着该怎么讨好或是服从吕哲的思想,然后嘴巴里又在欢呼,不是一个两个人在欢呼,每个人都是那种崇拜又狂热的表情,结果把自己给绕进去了,情不自禁就无限制的提高了吕哲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在这种过程中催眠的效果产生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站在高处被金黄色朝阳照射下的吕哲成了神,没错,吕哲在他们的心目中已经成神!   吕哲举起了手,他的手刚刚举起来的时候,本来已经渐渐平息下去的欢呼声像是炸雷一样又变得高昂,但是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当他的手做出向下压的动作,正在发出高昂的欢呼声人像是脖子被人捏住似得,现场慢慢安静了下来。   这也是一种心理暗示,已经解释不清楚的催眠效应,吕哲在氛围的营造下、自我造神的思想里成了所有人的焦点,人们的情绪会情不自禁接受吕哲的操控,所以当吕哲示意全场安静的时候,有些人可能看不明白但是却理解了,下意识就听从了吕哲的指示。   前一刻还是山呼海啸的声音,下一刻全场安静了下来,令许多人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他们总算是将目光从吕哲身上移开,看向了周边的人,然后一声试探的“啊”被发出来,太多人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有问题发出了“啊”的音节,结果汇集起来就大声了,哪怕是只有十分之一的人出声,那也是数万人在发音,像是大地发出叹息那般。   吕哲举手下压变得安静令自己也愣了愣神,他刚要说话时却是一大片“啊”的声音发出,结果话又被堵在肚子里了,随后喧哗声毫不意外地又开始了,他心里无比纳闷地阻止自己再做出举手下压的动作。   如果可以的话,吕哲真的想要后退几步消失在公众的视野,可是他知道不能这么做。为什么呢?其实这是一件相当严肃且严重的事情,吕哲若是一直不出现在公众视野也就罢了,一旦出现的话就不能随意的玩消失,不然要是某个神经病喊出一声“主上被刺”或者“主上被杀”,不管事情是不是真的,只要人们无法看见吕哲的身影肯定是要信以为真,那会演变成什么模样……自己去想。   下面的黔首在窃窃私语,城楼上的人却是在发愣,他们现在的脑子很迟钝,双眼的眼瞳其实是没有焦距的。过了有一会,那些武将率先回过神来,他们几乎都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像是在回忆刚才都发生了什么事。文臣回过神来的时候也差不多是这样的状况。   “叔孙通,叔孙通!”吕哲连续呼唤了两次:“奏乐,立刻奏乐!”   没有喇叭的年代,让人去喊让现场安静需要多少人?还不如依靠大鼓和号角来压下喧哗声。   战鼓声再次被敲响的时候,那些窃窃私语的人总算是停了下来,他们看到的是一些士卒在快速的搭建什么,原本已经部分定装的木质架子一阶一阶慢慢垒高,到最后就成了环形阶层垒高的高台。   高台自然就是祭天用的坛,原本祭坛是该用夯土和木材来建造,但是技术的进步已经不需要用很麻烦又费时费力的方式来建造祭天坛,反正到最后肯定也是要拆掉,吕哲也就事先让人定装木板架子,这样一来祭天完毕后还能拆掉重新利用。   因为吕哲是学工程的,必将为这个时代带来很多与工程有关的新技术,也因为吕哲前期的“乌龟流”造了太多的兵堡和对南陵城的建设,早就培养出一批优秀的工程人员,再有现成材料的前提下搭建祭天坛只用了大概两刻钟的时间。   典礼上的号角与之军阵使用的号角不同,一种是轻便的牛角,祭典上的号角却是铜制结构且略长,发出来的声音也相对比较雄厚。   在雄厚的号角声中,早就被交代该干什么的士卒开始唱起了诗经里的诗词,在士卒吟唱的过程中,代表吕哲的王旗先行移动,等待王旗被力士扛着上了环形的祭天坛,有幸参与的文武早早就围着圆形的祭天坛站立着,这个时候吕哲才从城楼上离开,出了城门步向被摆放在广场正中央的祭天坛。   华夏的祭天仪式从夏朝就开始有了,因为选择的是圆形垒高的形状,祭坛一般是被称呼为圜丘,在祭坛之上有一样是必不可缺的祭祀物,那就是大鼎,鼎越大越代表隆重。   当然,鼎可不是被摆在祭天坛上的,毕竟祭天坛很高,鼎动不动就是好几千斤,搬动的过程必然会造成祭天坛的损坏,祭天坛损坏了就要重新修好,那该反反复复多少次?所以一般鼎是被放置在离祭天坛不远的位置。   鼎的存在可不是为了好看,它其实是用来被容纳一些即将烧掉的祭品,所表示的是某个谁对上帝的恭敬,整个祭天仪式中最隆重的就是由祭天的君王亲手烧掉自己书写的祭文,表示自己已经将想干的事情汇报上帝了。   还有一点也必须说清楚,华夏所谓的上帝可不是什么耶和华或耶稣基督,是昊天上帝(也称呼为皇天上帝)。   吕哲是在万众瞩目之下来到祭天坛,他在坛边短暂地停了下来,接受文武百官的弯腰致意,然后才开始重新迈动步伐。   这个时候,战鼓声和号角声停了下来,在一片呼吸声中,吕哲踩着阶梯慢慢走上祭天坛,他因为冕服很紧也很窄走得很慢,身后是一帮按照官职和爵位排队跟随的文武官员。   这些官员所能跟随吕哲的距离都不一样,一些官职低的人干脆就没有资格将双脚踩在祭天坛上,他们只能站在下方仰望。有资格踏上祭天坛的文武也有许多是停在第一阶梯上,然后随着阶梯越来越高还能跟随吕哲继续向上走的人越来越少。   最终只有吕哲步上祭天坛的最顶端,他停下来之后环顾了一圈,然后开始按照既定的仪式诵读祭文。   祭天的祭文有固定的格式,吕哲当然是不会祭天用的祭文,只能是由一些文化人来构思,然后由吕哲亲手执笔来写。   站在祭天坛上的吕哲嘴巴在动,离得近的人自然是能听见自己的君王在诵读,离得远的人则是无论怎么注意倾听都听不到任何诵读。   很多穿越者喜欢玩个性,就是不管什么场合都要来个与众不同,比如在这种场合光动嘴巴不出声,其实那是作死,不了解古人对待某些仪式的严肃性。   十分清楚事情严重性的吕哲哪怕胆子再大也不敢在这个时候瞎糊弄,毕竟祭天是一件相当严肃的事情,要是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还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认为吕哲不敬上天注定灭亡,演变成一系列的效应,最后欢欢喜喜的称王祭天变成自取灭亡,那可就搞笑了。 第0609章 什么叫震撼(上)   诵读祭文是在告诉昊天上帝自己做了什么事业,因此得到了哪些人的爱戴才会有今天的祭天仪式。   吕哲诵读完的那一刻,雅乐被奏响了。   雅乐之中有黄帝的《云门》、尧帝的《大咸》、舜帝的《九韶》、禹帝的《大夏》、商汤的《大燕》,配上周朝的《大武》,合称六代之乐。到了周王室后期,除了舜帝的《九韶》和周王室本身的《大武》其它雅乐已经失传。   此刻由近数百乐师演奏的是《大武》,该种雅乐在现代被称呼为古典音乐,其实真正的演奏与古典音乐压根就不是一个调子。雅乐演奏起来有着堂皇正气,什么叫堂皇什么又叫正气呢,就是音乐的节奏很慢,不见任何欢快的节奏,现代人听上去只会觉得单调,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单调和节奏慢都是有原因的,单调是因为乐器还没有得到演变很多乐器在这个时候是没有的,那么演奏雅乐的乐器也就是埙、缶、筑、排箫、箜篌、筝、古琴、瑟;节奏慢就是为了彰显堂堂皇皇,被视为端正与正气。   古时候学习音乐是难事,概因在没有乐谱的年代一个乐师极为难以培养,另外就是因为生产力低下,想要培养一个乐师那就意味着这个乐师除了音乐什么事情也不干,乐器也不是烂大街的东西,音乐根本不是一般人玩得起。   另外,对于上古先秦的古人来说音乐也是一种相当神圣的事情,只有在祭祀的场合才能够听到,祭祀不是什么时候都有,能够祭祀的人也不会是普通人,可见能听到音乐的都是什么人,又该是多么艰难才能听到一次音乐声。   生长在现代的吕哲,他听过相当多曲调的音乐,要欢快的、激烈的、沉闷的应有尽有,所以在他听来雅乐与……哀乐差不多。但是,雅乐在这个时代的人听来,雅乐是世界上最美的音乐,很多人甚至认为一辈子能听见一次死了也值得了。   雅乐演奏中,吕哲烧掉了相当多的祭品,最后将祭文丢进鼎中燃烧的时候才开始率领百官跪拜上天。   吕哲的身躯一矮,百官随后屈膝下跪,然后是士卒与所有观礼的黔首,结果就是一眼看去没有一个站立的人存在。   祭拜完毕吕哲重新站起来,第二个站起来的人是手里捧着盘子的叔孙通。   叔孙通手里的盘子上呈放着玉带、冕冠以及相应的印玺,玉带刻着一些铭文,冕冠有十二条珠链,印玺自然就是君王的大印。   万众的欢呼声中,吕哲接过玉带系在腰间,冕冠也是戴在头上,捧着大王印玺向观礼者公示之后,这一套仪式才算是完成。   好像少了点什么?没错,是吕哲身边没有一名女子。看电影或连续剧,君王祭祀或者登基总是免不了要有某个女主角在场,可那毕竟就是演戏而已。越是荒诞的电影或连续剧,在君王祭祀的时候围绕的女人越多,实际上这种场合压根就不允许有女子存在,所以吕哲的女人们一直都是待在城楼之上观看而无法参与。   当然,并不是说女子无法参与祭祀,指的是称王建国场合,在设立皇后或者王妃之后,一些祭祀的场合皇后(王妃)是要参与的,寓意“凤凰和鸣”的阴阳调合。凤为雄,凰为雌,一直到明朝龙才代表皇帝,在此之前都是上天之子的“天子”,所以要是在明朝之前听见什么“请皇上保重龙体”之类的话,那肯定是某个穿越者带过去的称呼。   吕哲带着文武百官忙碌地进行仪式,列国的观礼使节团却是产生了不同的想法。   称王的仪式因为有叔孙通的存在,整个仪式除了黔首在场之外没有任何的错误和疏忽,他们有的是认为吕哲这边有些相应的底蕴,不再是草莽之类的存在。   列国使节团所谓的底蕴指的是文化,就是说吕哲这边不是在胡闹,是按照先祖的传统在举行仪式,不是一些稍微获得一点点权力没有相应文化还要胡搞瞎搞的瞎折腾。   这里就不得不说正版历史上陈胜的称王了,陈胜称王的典礼就是呼唤来众手下,然后穿上不正规的王级冕服,脑袋上扣上十二旒冕冠,众手下大呼“参见大王”就算完事。陈胜不会知道自己的表现让一些传统的贵族心里暗笑,觉得陈胜是一个土包子再无尊敬,结果就是降低了自己威严,加速了分崩离裂。   一些使节团在思考吕哲这边的文化底蕴,不少却是从黔首的态度上观察出吕哲深得民心,又见吕哲的文武按照品阶穿着制式的官服,观察出太多太多了。   黔首不是骨瘦如柴,意味着吕哲治下……至少是南陵这一块的食物不曾短缺。很多黔首在冬至节能穿上新衣,那么也表示他们的生活水平富足。生活看上去不错,黔首爱戴自己的统治者也就理所当然,有这样的民心基础吕哲肯定是不会缺少愿意报效的黔首,兵源方面的充足也就可想而知了。   在现在的所有国家当中,还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有制式的官员服装,基本上只是规定不能佩戴什么首饰,品阶(身份)不到不能穿戴什么颜色的衣服,但是衣服的款式并没有规定。吕哲这边率先为文武百官制作相应的官服分配,所有官员该是什么品阶就穿什么样款式统一的制服,看上去只给人一个等级森严又充满组织性的印象,理所当然就会认为组织严密分工明确。   以前列国只是很模糊的觉得吕哲崛起了,吕哲手底下的疆域广袤军队众多,今次前来观礼看到了一切,吕哲的强大不再只是一种模糊的印象,他们看到的东西太多了,一个有文化底蕴的政权,一个分工明确组织严密的执政体系,一个受到黔首爱戴不缺兵源的庞然大物。   “到目前为止,我们从这里交易的粮秣已经超过一百五十万石?”王绾思考什么似得,低声问了旁边的董翳一句。   董翳立刻答:“回丞相,确实已经超过一百五十万石。”   “唉……”王绾叹息了一声不再说话。   秦国从吕哲这里何止只交易粮秣,各类的兵器、箭矢数量也不少,甚至是药材、布匹等物数量也是庞大,不然会搞出府库被搬空的事情吗?   王绾不得不叹息,因为他知道为什么不到三年的时间吕哲能发展成这样,无非就是因为在利益共享的前提下不断进行掠夺和扩张,楚国在吕哲的扩张之下灭亡了,百越也在吕哲不断掠夺下近乎于亡族,大量的扩张和掠夺的利益共享按照古语来说就是“上下同欲”,又怎么可能无法团结越来越多的人呢?   吕哲的崛起方式很容易理解,但是想要模仿则太困难了,特别是对利益已经分配完毕的列国,他们的利益既得者群体已经形成固定,再有就是统治者因为这样那样的关系在利益的分配上十分占了九分,不公平的利益分配自然是不足以驱使更多的人为同一个目标奋斗和努力。更为重要的是什么,是除了吕哲之外的任何一个统治者在利益的分配上只到了贵族这一阶层,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与治下的黔首共同享受红利。   秦国目前已经又开始寻求变法,为的是挽回因为中央集权带来的负面影响,但是秦国现在肯定是不适合大举变法,说明白点就是不能破坏那些既得利益者的利益,不然恐怕会糟糕,只能是走回商鞅变法的老路,去重新塑造“公正”,既是商鞅强调“劳者有所得”的思想。   王绾这边在思考秦国该怎么办才能渡过难关,不知不觉中雅乐已经被一种激昂的战鼓声和号角声所取代,他抬头向吕哲刚才的方向看去,却是发现那边已经没什么人了,四顾看了看终于是在城楼上发现了吕哲的身影。   激昂的战鼓声是由两百面大鼓发出,身材健硕的力士赤裸着上身双手舞动着鼓槌,因为剧烈的运动浑身的腱子肉充满汗水,在阳光的照射下被镀上了油光,随着鼓槌的舞动似乎还能看见汗水被激烈的动作洒出去。   鼓声确实激昂,那是吕哲闲暇时与乐师反复确认才谱出来的战阵之乐,所谓的战阵之乐嘛其实就是吕哲看电影时极为喜欢的配乐,现在在演奏的是电影《见龙卸甲》里“五虎封将”的配乐。   当然,因为这个时代乐器不全的关系,也因为吕哲不是音乐家不会提谱,音乐肯定是不可能完全一样,但是在制作的过程中不免会加入更多激昂的节奏,所以不但是王绾听来那音乐前所未闻,在场除了原先有接受过会章郡之战检校的士卒,其余人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音乐。   就在节奏激昂的音乐声中,远处传来了阵阵的踏步声,整齐划一的轰隆踏步声中伴随而起的是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身穿铁甲手持利刃的士卒排列成25X25的方阵远远地走来…… 第0610章 什么叫震撼(下)   按照现代的阅兵观念,走在徒步方阵前面的会是三军仪仗队,现在虽然也有车兵、楼船兵、步兵这般的三军,但是吕哲总不能就真的搞出一个什么三军仪仗队吧?所以只能是以新编制的兵团模式来进行。   宽大的水泥路面,众多的士卒迈着整齐的步伐在前进,现场的音乐也转换成有节奏的鼓点声,这种鼓点早就为士卒所熟悉,他们无论是训练还是在作战都是听着这样的鼓点声列成队在前进,现在在万众瞩目下更是每名士卒都紧绷着神经深怕自己迈错步伐,在刻意的遵守下走起来队列自然是要比平常更加整齐一些。   道路两旁全是站立观看的黔首,他们扯着喉咙不断对踩着整齐步伐踏步而来的士卒方阵欢呼,这样的行为自然是让列成方阵的士卒觉得骄傲,使得士卒在随着节奏踏步的时候情不自禁就高昂起脖子,走得像是一只骄傲的公鸡。   昂起脖子斜着脑袋在迈步,能想象出来这模样很像是苏联或俄罗斯阅兵式才会出现的画面,但是千万别误会,吕哲可没有为了阅兵特别是集中士兵训练该走什么姿势,更加没有训练去走什么正步。   对于没有见过士兵排列整齐在鼓点中整齐划一迈步的人来说,他们看得见的就只是士卒列成方阵统一抬脚、统一踏下充满了震撼的画面感,但是对于见惯了军阵的人来说这却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顶多也就感慨一下吕哲练出了一支精兵。   一个又一个方阵踏着整齐的步伐在走来,观看的黔首离得近了已经忘记了欢呼,他们看到的是惊人的一幕,每一名身穿红色战袍的士卒上身披着板式的铁甲、一些关节也存在鳞甲状的护膝、脑袋上戴着一种看去没见过的兜(其实就是二战德国的M35头盔)。在武器方面,士卒手中长矛在阳光的照射下矛尖闪烁着寒光,这样的士卒足有六百二十五人,他们都是稍微将四米长的长矛向前倾斜的时候,整个方阵看去就像是移动中的尖刺之林。   太森然,太杀气腾腾了,静下来的黔首不再欢呼,有的是满脸倾羡或者骄傲的表情,他们甚至会情不自禁地“啧啧”两声向旁边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说“我家的某某谁也在军中服役”,小伙子们大多会毫不掩饰自己的羡慕,恨不得立刻成为军队的一员。   六百五二十五名士卒排列四四方方的方阵将长矛向前倾斜,如果真的要形容的话,压根就是马其顿方阵的造型,这种阵形被摆出来被秦国的送嫁团看到时,他们都是瞪大了眼睛,一些军方的人情不自禁地露出了惊喜的神情。   “阿也!这种阵形看上去……只要将长矛加长不是可以对付胡人的单骑走马吗?”董翳是一副发现新大陆的表情。   一些秦军武将不免用鄙视的眼神扫一眼董翳,类似于这种刺猬一般的阵形华夏早就有了,只是一般情况下是静止状态,移动的时候很难做到保持严谨的阵形。   真正懂行的秦军武将注意的是那有节奏的鼓点声,他们观察到列成方阵前进的吕哲军士卒抬脚、落脚跟鼓点的节奏一致,刹那间立刻发现了方阵能保持一致迈步的秘密,每个人都因为发现这一秘密而狂喜。   自古以来士兵为什么难练?首先是因为号令难以统一,又存在号令的延迟性,所以一个或者几十上百个士兵训练起来或许没有问题,但是要是超过一定数量的士兵就压根不用想了。   会练兵的大将在此之前是依靠什么方法来练兵呢?答案是有一帮合格的军官,这批军官可以作为触须延伸到军队的方方面面,按照严密的组织性和协调性来使得军队能够形成一个整体。   为什么要追求军队的整体性是一个关键,概因军队从来都是需要阵形的,利用阵形来发挥出整体最大也是最适合的打击面,谁能对阵形的掌控度越高,那么该支军队的战斗力也肯定是会逐步的增长。维持静止的阵形并不是很困难,有学过相关组织学的武将都能够办到,但是操控阵势移动的协调性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以前也华夏列国的军队也不是没有在作战时敲响战鼓,但是一直以来都是简单的作为“击鼓而进”的信号,也就是说敲鼓的时候军队压上,并不存在用战鼓声来控制士卒推进的步伐。   现在,秦军的一些武将发现了鼓点能控制士卒迈步节奏的秘密,这是一种操控阵形前进协调性最简单也是最便捷的方法,意味着以后军队只要稍微训练一下就能依靠鼓点的快慢来改变军队推进的节奏,这种节奏还能保持阵形的严谨,不会因为有些士卒走得快有些士卒走得慢而自行将阵形拉扯分裂,难道不值得他们感到狂喜吗?   组成方阵的吕哲军士卒在接近,等待第一列方阵进入到观礼台能够发现该支部队着装的时候,一片吸气声毫不意外的响起了。   “太、太、太……奢侈了吧!”   所谓的奢侈是士卒们身上的甲胄,华夏也有板甲,但是数量少到可怜,概因想要将金属打造成板式的款式太耗时也太耗工序了,同时面积大又合身的板式甲需要用到非常多的蜂蜡来进行打磨才能光滑,他们能看见列成方阵的吕哲军士卒身上的银色板甲在反射阳光,从这里推断那些铠甲都是经过反复打磨的,而蜂蜡在任何时候都是属于奢侈品,怎么会不觉得奢侈呢?   要是没有水力冲压设备,打造一副板甲需要至少十名铁匠反反复复轮流地敲打铁板,需要用多少时间来完成铁板的定型还要看铁匠的手艺和经验,另外还要进行如上述用蜂蜡来进行打磨去掉一些铁渣渣和菱角。现在一眼看去一个又一个方阵的吕哲军都是身穿板式的甲胄,且一阶关节部位还佩戴了鳞甲式的零件,连带一身的甲胄和兵器,这样一来一名士卒身上的装备价值起来肯定不是小数目。   “难怪他们屡次作战的伤亡那么小,听说对上齐国最为精锐的击剑士和燕国的单骑走马,公平的三万对三万的对阵,齐燕联军全灭之下他们不过才死亡六百余人,其中有两百余人是控马技术不过关摔下去被驰骋而过的马蹄踩踏而死……”   说那些话的人肯定是道听途说来的,要不然就是坐的位置离吕哲军的一些将领位置比较靠近,想用错误的说法来勾引吕哲军的将领反驳,用此来挖掘吕哲军更多的秘密。   铁甲在华夏的历史非常悠久,但是因为廉价防锈手段的空白,容易生锈致使淘汰率太高了,对于生产力不高的当代社会甲胄淘汰率高反而是造成的损失比较大,材料相对便宜的铁甲反而不被接受,倒是材料昂贵的青铜甲反而是主流。   前来观礼的列国武将理所当然是认为吕哲这边有廉价的防锈手段,自然是想要发现这个秘密。   其实古时候防锈的手法说来道去也就那么几样,最有效的方法是保持铁器上面有油脂,不过这个对于食物一直紧缺的古代一点都不廉价,特别是在古时候能提供油的不过是动物油或者菜油的情况下。   历史在吕哲的干预下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就像是面发酵的方法被提前一样,豆子提油的方法也被提前了。对于保养铁质兵器所需要的油来说并不需要保证其可食用性,那么廉价的防止生锈方法也就产生了。   能着甲的士卒肯定要有一件甲胄,哪怕它是藤甲、皮甲什么甲,这是吕哲“乌龟流”的理念之一。所以吕哲军从士卒到将军在非特殊情况的时候,或是由军方提供,或是自己花钱购买,肯定是要有一身的防具。   参加阅兵大典的士卒方阵,目前出现的所有士卒全部都有着甲,且无论怎么看那些不参加阅兵在维持次序的吕哲军也都是一身甲胄,身为军人怎么能够不明白有甲胄护身和没甲胄护身是两回事?   要是有一身甲胄防护,哪怕是一身皮甲,在应对箭矢的时候只要是不被射中没有甲胄防护的位置,因射箭距离而改变,身上插着数十枝箭矢还能酣战的人绝对是有穿甲胄的士兵。而没有甲胄防护的士兵……   一队又一队的甲士方阵走过,等待重步兵方阵出现的时候人们已经彻底的看麻木了,特别是列国前来观礼的使节团更是懒得再一惊一乍,最多就是发出“好一个铁罐头”之类的感慨。   惊讶、羡慕、嫉妒几乎就是前来观礼列国人的情绪,他们在麻木的同时肯定会想象一件事情,要是他们自家的军队碰见了几乎全部有甲胄的士卒会是什么场面。   齐国和燕国前来观礼的使节团本来是满心不服气上次会猎被揍的那么惨,以为吕哲只不过是用谁也没有见过可以肉搏的单骑走马(其实是轻重骑兵)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现在见识到吕哲展现出来别样的“乌龟流”,刹那间是彻底没脾气了。 第0611章 时光如梭(一)   又到了春暖花开时的季节,手里抱着孩子的吕哲漫步于宫阙的花海丛中,他的身后是不断在说些什么的燕彼。   现今的年岁离吕哲称王建国已经是两年的时间,在两年吕哲这一方已经完全占领了岭南区域,与瓯雒国交战目前一直在持续中。   吕哲手中抱的孩子是赵婉所生的闺女,燕彼汇报时已经在乱跑动的男孩与女孩自然是卫雯与吕雉所生的孩子。   燕彼汇报的事情与瓯雒国那边无关,是关于秦国的最新军情,和列国的动向。   如吕哲和蒯通一同猜测的那般,头曼第一次率军南下无功而返,匈奴人在阴山以南度过寒冬的第二年秋季,将近三十万的胡人真的选择从相对空虚的赵地北境入侵。   草原胡人从赵地北境入侵是蒙恬意料当中的事情,蒙恬有将自己的猜测汇报咸阳中枢并亲笔写信给王贲,按照道理来说王贲所率的偏师该是预先在赵地北境布置防御,那么只要王贲借鉴蒙恬在河朔地带广建武城,匈奴该不是那么容易接近秦地才对。   王贲有收到来自蒙恬的信件,也收到了来自咸阳中枢下达的阻止匈奴从赵地北境的命令,可是王贲是在什么情况下收到命令的呢?是在王贲所率领的偏师终于攻破由武臣率兵坚守的壶关之后。   壶关是赵国邯郸抵御西方秦国入侵的重要关隘,壶关在意味着秦军将被挡住无法威胁邯郸,壶关一失就代表邯郸除了六十里之外的那条山脉再无屏障。   王贲是付出很大的代价才攻下壶关,他攻下壶关后兴奋地盯向了邯郸的方向,对于他们来说赵王被陷在陈郡,邯郸可谓是群龙无首又没有多少守军,别说是他手底下还有八万秦军,哪怕是只有三五万士卒,军队只要能抵达邯郸城下,赵王不在的同时赵国精兵皆在南方,赵王歇也没有册立太子,邯郸该是很容易就拿下。   在拿下邯郸的巨大诱惑之下,王贲认为只要能够攻取邯郸就意味着赵国将不复存在,赵国一消失只剩下齐燕,联军的威胁就将被降到最低。再则,哪怕是不能攻取邯郸,只要形成围城也必然迫使赵王歇率军回救,那么也等同于帮助扶苏去除掉很大的威胁。两种考虑下,王贲去书咸阳,得到咸阳中枢一个“便宜行事”的模糊指令下,不顾蒙恬一再请求,他带着八万秦军直逼邯郸去了。   邯郸的西边有一条山脉,在后世这条山脉叫“太行山”,王贲攻取邯郸的心思太过急切,也认为赵军经过一次大败不会设防,其结果就是率军进入山脉的时候遭遇到了武臣的埋伏,损失了三千余人重新退出山脉,重新组织进攻的时候却是发现武臣率领的赵军跑没影了。   经过那么一折腾,王贲倒是恢复了一些理智,但是若让他放弃逼近邯郸的意图是没有可能的。   “十万人防守的壶关都攻克了,武臣难道想用不足二万的残兵败将依靠仅仅是一条地形复杂的山脉阻挡我吗?”王贲的表情没有不可一世,他只是在诉说一件事实。   尽管只是两千年的间隔,但是现在的太行山与后世绝对不会是一个模样,就像是两千年的黄河不断改道那般,山脉虽然不会移动但是面貌不可能一致。   现今的太行山可是在赵国首都不到六十里的范围内,且战国那么多年赵氏王族一直都在尽力开发自己的疆土。太行山在开发上的力度并不小,这片山脉的周边有不少县城,山内的村落也不算少,因为太多人迹活动,想要荒凉也没可能,只要不荒凉就绝对不是什么险境,因此翻开地图看的话至少是在东汉之前压根看不到关于太行山的标志。   王贲一谨慎,武臣也就没有了埋伏的机会,毕竟秦军可是将近八万人,在这个不是依靠枪械作战的年代里,打埋伏战可不是隔着老远互相开枪射击,依靠的还是肉搏战。   同理,因为是近身的肉搏战且自身士气不怎么样,什么“敌退我进,敌进我扰”那一套也玩不出来,武臣只有二万不到的残兵败将在失去突然性之后只能撤退。   索性的是在秦军进攻壶关的时候周边的赵国黔首已经逃向邯郸,武臣在撤退到邯郸之后也才能协助张耳巩固城防,王贲最后是迫近到了邯郸城下,但是面对已经组织起抵抗的坚城依靠八万秦军是绝对攻不下来的。   在王贲带着偏师与赵军纠缠的时候,秋季来临的草原胡人再次南下了,他们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地突进赵地北境,丝毫也不犹豫就拐向秦地。   蒙恬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虽然他有紧急征调民夫建造武城,可是秦国的劳动力早就枯竭,哪怕是有秦军充当工程队在加紧建造,想要在仓促间建立起如河朔地带那样的防线在短时间内也根本属于不可能。   为了能让后方至少建立起一道防线,哪怕明知道与三十万胡人野战十分危险,蒙恬也只能硬着头皮率领集结起来的八万秦军赶去赵国旧长城那边驻防。   所谓的赵国旧长城自然是为了抵御草原胡人南侵赵国历代修建的长城,这些长城其实就是一些非常长的夯土墙,最高也不过是二丈左右,且因为大多数的长城并不是修建在险要地带,其防御性质嘛……   因为年久失修的关系,蒙恬率军来到旧赵长城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片残垣断壁,这一下想要依托本来就没什么防御性质的旧长城防御头曼率军前来也没什么值得依托的了,只能是赶紧构筑营盘。   也幸好是蒙恬提前猜测到胡人会从赵地北境入侵,并提前选择要道筑营,就在蒙恬的营盘有了一个轮廓的时候,接近三十万的草原胡人来了。   后方至少还需要两个月才能构建第一条防线,那也就意味着蒙恬要用不到七万人坚持至少两个月,并且还是在几乎是野战形势下防御,怎么看都有些悬。   蒙恬是什么人?他可是为誉为“中华第一勇士”的人,这里的勇士可不是说他有多么武勇,是他的带兵能力相当强。一员带兵能力强的统帅,注定是在开战前会将该准备的事项做到足够妥当,七万秦军携带的各色弩机很多,携带的箭矢也多到吓人,就是在这么个前提下,七万秦军依托不算完善的营盘牢牢地将接近三十万胡人阻挡在了马邑附近。   兵力严重不足的长城军团在蒙恬的率领下做到了阻挡胡马南下,王贲却依然还是带着自己的偏师钉在邯郸城下不动弹,秦国北疆能用的两支部队怎么看都是不存在协同与配合。令人不得不疑惑蒙氏与王氏的矛盾,已经严重到不顾国家利益的时刻了吗?   随着陈郡的赵王歇知道秦军攻到邯郸城下带着部队撤退的时候,蒙恬也暂时挡住了草原胡人,针对王贲的非议消失了,一切只因为赵王歇率领赵军回撤,陈郡战场的态势必然会转向对秦国有利的方向。   赵王歇深怕邯郸有失率军回防之前,齐、燕、赵三国联军已经与秦国的中原军团酣战将近一年,双方的兵力损失总数合起来已经接近六十万,对其它方面造成的影响却是不好估算了。   八个月多酣战带来的巨大伤亡下,秦军因为是优势的那一方且因太子扶苏监军有方士气还算高昂,齐、燕、赵三国联军的状况却是因为连续的失败每况日下,伴随赵王歇带着赵军撤退,联军毫无意外的崩盘了。   扶苏并没有大肆追击崩盘的联军,他采取了相对的保守,让徐岩率军重新固防三川郡,也消化前期占领下来的砀郡,亲自领着二十万秦军回援北疆。   结束了,超过两百万人的战事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喊“暂停”,这让吕哲这一方简直是太不甘心了。   差不多是一年的战事给予吕哲这一方带来的效益多到难以想象,他们一直巴望着这场战事能无休止的进行下去,怎么能够这么早就结束呢!   预测错误了,不但是吕哲,很多人都预测错误了,结果就是陈郡的战事结束太快,他们却还没有做好出兵北上的准备,预先做好的方案因为秦与齐、燕、赵的战事结束得太突然没能部署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联军败退、秦军撤退。   最让吕哲这一方纳闷的是什么?是秦国欠账跑了!准备运输给齐燕赵的物资因为联军逃得太快运过去也无法交货!   违背商业契约了呀!吕哲一阵目瞪口呆之余无话可说,一些全力发动产能的郡县也只能由中枢出资购买过来,买着买着府库都塞满了也只能是不断地购买,不然提速的民生发展必然会受挫,那后果也就凄惨了。   因为没有做好相应准备,现阶段提兵北上属于不可能,那么计划肯定是要做出更改。同时,因为秦、齐、燕、赵在那一场大战中流的血不够多,他们打好算盘轻松横扫中原与秦地也算是落了空。   在派人前去秦国讨债的同时,吕哲这一方只能是满心思地构思怎么才能够使大战在列国之间继续爆发…… 第0612章 时光如梭(二)   其实不用吕哲他们去干着急,列国与秦国早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列国没有灭亡或是秦国不亡就会一直一直的征战下去。   关心则乱的吕哲一方没有着急多久,想象中因为陈郡战事结束会断掉订单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在其后不但是秦国,包括齐、燕、赵都相续派来使者商谈进一步的贸易。   本来以为要烂在府库中的商品又有了购买对象,尽管只是发了一年的战争财,但是获利充足的前提下,一得知不但秦国会继续购买商品,列国也开出了数量更加庞大的订单,这一下是彻底的欢腾了。   事情却不是这么简单了,以前各方在陈郡交战,从严格的定义上陈郡是属于魏韩共有,那么由吕哲派兵运输自然不算进入交战各方的疆土,可是各国现在已经不在陈郡交战,总不能还任由吕哲军成建制的进入各国的领土。   前来南陵的各方使者都提出了差不多的提议……   如秦国方面认为陈郡北边的阳夏是一个不错的地方,那边风景优美江山如画,是一个山美水美人更美的好所在,能够让那边成为一个交易地点就太好了。   齐王儋派来的使者也代表齐燕赵三国的君王表示,泗水郡的相县是一个风土人情无比优越的地方,所以日后的交易地点应该设置在那边。   如果有地图的话可以摊开看一下,陈郡北边的阳夏距离秦国控制的砀郡和三川郡非常近,泗水郡的相县距离齐国控制的泗水局部也就是二三十里地。   双方所选择的区域都有好几个共同点,其一是离他们的控制区域近,其二就是选择的地方都不属于交易或购买方所有,其三便是这些地方足够的平坦和开阔。   选择离自己控制区域近非常好理解,无非就是运输成本问题,秦国那边选择阳夏那是因为中原军团的本部大抵都在三川郡和砀郡,他们拿到货物后用很少的时间就能运输前往各处驻军那边,同时也能快速地进行储存,用以日后的防御战或是进攻战当中;齐国那边也是相同的距离和储存原因,吕哲从这里却是看出齐燕赵下一步会从砀郡这条方向攻秦。   陈郡或是泗水郡当然不属于吕哲或是秦、齐、燕、赵,那是魏韩的领土,至少从名义上来说是。   地势的平坦和开阔具有很特殊的用意,说白了他们都担心自己的部队前去运输的时候遭遇袭击,这个袭击可以是来自敌国那边,也可能会是来自吕哲……   贸易能够继续,那么民生的发展暂时是不用发愁了,并且这一次秦、齐、燕、赵似乎发觉了关于“贸易逆差”的秘密,强烈建议汉国这边的商贾能够去他们的疆域走走看看,要是能购买大批的商品那就太好不过了。   也对啊,战争太烧钱了,大量的贵金属在贸易中失去,秦、齐、燕、赵国内必然会产生一种贵金属急速流失的现象,那么贵金属出现空缺也就毫无意外的发生了,有贵金属持续出产的时候可能能撑下去,但是能撑多久?再则,别忘记这个时候铜不止是作为货币,铜还是兵器、甲胄、农具的必须使用到的金属。   秦、齐、燕、赵肯定是发现自己连农具都快造不出来了,才会迫切希望贵金属能以交易方式回流,而这恰恰是吕哲早就想要获得的。   吕哲早就盼着能光明正大的窥视秦、齐、燕、赵各方的山川,商贾受保护的形式下去经商,那岂不是一种肆无忌惮的刺探情报美事吗?并且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一旦商贾要是出事了,汉国这边可是能光明正大的要求各方给出一个解释,如此一来日后想要出兵北上的借口也肯定是不缺了。   持续发展民生,坐看他人打生打死,且一旦虚弱到一定份上就能轻易地摘桃子,吕哲突然发现这样的生活简直是……太无聊了!   说无聊是有原因的,民政方面萧何与一干文官干得不错,军队方面因为有各自的任务都在向着那个方向准备着,作为已经是大王的吕哲只要不出什么乱子就不需要过多的动弹,顶多就是上上朝会,偶尔去各方军营巡视一下。   所以嘛,最近吕哲经常是处于无所事事的状态,只能是无聊就带着一帮自己的女人行走于花园之间,抱孩子、逗孩子来打发时间。   很多君王会害怕寂寞,没事的时候也会搞出一点事情出来,那是因为君王害怕自己没有存在感权力逐渐丧失,折腾着折腾着很多君王都把自己的社稷给瞎折腾没了,但是吕哲完全没有那个必要,事实上每代开国君王都没必要瞎折腾,概因势力本来就是他们创建的,哪怕是不怎么管事,权力也不是那么容易被忽视的。这关乎到一种心理学专业知识,很难解三言两语解释得清。   说到孩子,吕哲闲暇的时间比经常要南征北战的时候可多得多了,在连续迎娶了赵欣、熊女、赢阳滋之后,魏、韩、齐、燕也都“塞”过来几名公主,后面这些公主也都相续怀孕,可以想象吕哲是多么有时间用来“造人”。   说起来可能很怪诞,但是随着吕哲的子嗣可以预见会非常多的情况下,新成立的汉国平稳得不像话。吕哲倒是理解这种怪诞,他的子嗣多就代表宗室血脉广,那么等待这一批孩子长大了肯定增强宗室的力量,人们认为宗室传承有望自然是各司其职。   秦、齐、燕、赵、魏、韩都有公主成了吕哲的女人,这是多么神奇的事情,然而这样的事情还真的就发生了,吕哲是怎么想的没人知道,汉国的官员们却是经常因此而骄傲,认为各国巴望着嫁来公主证明了新生汉国的强大。   当然,他们认为自己的强大不是没有理由的,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就是自己的大王并没有让任何国家的公主成为王妃,选择的是赵婉。   册立王妃按照这个时候的邦交规则是要派人会知各国,用意自然是让各国前来祝贺,可不是一种示弱的行为。   吕哲立赵高之女为王妃,不是选择任何一国的公主,对此所有国家保持一致的沉默,这也是汉国上下认为自己强大的理由之一,毕竟臣子之女凌驾到王女的头上怎么看都像是一种侮辱,偏偏各国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不但派来了使节祝贺还送上厚礼,这难道不是证明各国都害怕汉国吗?   适当的骄傲可以提高国民的自信,吕哲十分明白各国没有吵闹的理由是什么,无非就是因为不由某国的王女当王妃是最合适的结果,要不是赵婉而是某国的王女成了王妃,他们才会闹呢。   也不全然是坐看他人打生打死,汉国这边其实也一直在持续对南用兵。   从首次出兵开始到目前为止,吕哲针对南方的用兵甚至能用夷陵就算起,只不过对付百越的难度随着他们的工业发展越来越强,与百越交战的难度也随之降低。   在连续的打击下,百越先后失去大片疆土,到了司马欣率军入侵岭南的时候,百越甚至已经开始在大规模的向更西南的方向举族迁移。   骆摇接受南征军的指挥权之后,用了大概七个月的时间来占领桂林全境,在这其间他又派出多股部队刺探岭南各方动静,同时也是在实地的勘察可供行军的路线。   周文提出岭南水系多而杂可利用的概念下,在岭南的军事行动便利增加的不是一点半点,骆摇接手下的南征军团也就不需要等待开通道路才能展开军事行动。   在完全占领桂林之前,骆摇该造的舟船数量已经累积足够,岭南各族向更西南的区域迁移,意味着岭南之内再也不会出现像样的抵抗,随后的一年内自然是轻松地完成对岭南的占领计划。   完全占领岭南对于充分利用水系的汉军来说真的太简单了,完成占领之余该怎么来形成有效的统治和利用才是难事。   想要形成有效的统治需要多的事情很多,骆摇选择的第一步骤是派人前去没有迁移的部落,要求这些部落献出足够的青壮和女人,按照汉国的要求将部落迁移往指定位置。各个接到通知的部落若是照做也就罢了,一旦有点抗拒面临的就是大批汉军带着铁与火过来,介时一场有针对性的屠杀也就开始了。   骆摇做的第二件事情是上书中枢,请求对岭南各地进行移民,并强烈要求派来工程部队修路建城等等。   最后一件事情是骆摇抽调出足够的斥候向西南位置进行刺探,先一步摸清更西南的方向地形,也是想了解一下自己的征途路上还有哪些对手。   需要毫不违心的说一句实话,吕哲接到来自骆摇的报告时吃惊了,他当然不是吃惊于南征军团那么快占领岭南,是在惊讶骆摇要求移民以及修路建城,也疑惑自己对于更西南土地的占有欲是不是太明显了一些,以至于骆摇占领岭南之后竟然开始刺探那边的情况了…… 第0613章 时光如梭(三)   土地占有了没有相应的居民就不算是真正拥有,这点吕哲清楚,但是骆摇是怎么来发现的呢?   吕哲占领原本属于百越的领土设立闽南郡与南海郡已经将近两年半,自占领闽南郡和南海郡之后一直在做的就是一些梳理事项。   梳理从字眼上看上去充满了组织学的味道,可是这些事项无一不是充满了浓厚的血腥味。没错!吕哲派军前去梳理不是干别的,就是找出任何一个百越人的部落或人,然后进行一场又一场有针对性的血淋淋杀戮。   大批只能称得上二流或者三流的部队进驻闽南郡和南海郡,他们杀掉了大批百越诸族的各年龄层男子,对于妇女只留下三十岁以下可生育女子,只要不是华族血脉就是杀、杀、杀!   任何的扩张总是要流血,不是自己人的血就是敌人的血,不是吗?在争夺生存空间的征战中,从来都是不死你死就是我亡的定律,唯有利刃和鲜血才是永恒。   不杀掉有敌意的异族男子,难道要留下来给自己找不痛快?哪怕现在这些异族没办法也没能力给自己找不痛快,但是当代事当代解决,难道要给子孙留下祸害?这事吕哲可干不出来。   闽南郡和南海郡针对百越诸族的探索和杀戮一直都未停止,一些清理相对干净的区域却是在分批进行移民,到目前为止已经有将近三十万人被移民过去。对于总面积超过四十万平方公里的闽南与南海两郡来说,只有三十万人显然是意味着还有大片是无人区,所以移民将会是一种长期工程。   整个岭南的总面积有两个闽南郡和南海郡的总和,也就是总面积超过了八十万平方公里,那要填进多少人才合适,又该花多少年来进行移民?   骆摇显然是从吕哲向闽南郡和南海郡进行移民才联想出相关的占领策略,未尝也不是为了稳固后方补给线才强烈要求移民,毕竟有本国黔首居住就代表地方不是空白,有些问题也将得到保证不是吗?   说到土地面积,吕哲无聊时看着版图粗略算了一下,他现在的疆域是长江以南的所有土地以及长江以北部分土地,怎么算总国土面积都超过了三百万平方公里。   咦,似乎有点不对?吕哲所建立的汉国目前的疆域版图该是与南宋时期差不多大小,其中秦地以及靠北的部分区域并不算是汉国所有,怎么还可能比南宋的总国土面积大呢?答案就在于南宋时期的西南有个大理国,而现在可没什么大理国,那片土地甚至更靠西南的土地都是汉国版图的一部分,同时吕哲也在一年前派出水军上了后世的台湾岛和海南岛埋下界碑,因此这两个地方的面积也被算了进去。   说到水军,长江的南陵河段吕哲新开了三个造船厂,闽南新设立的泉州和广州也各自开办了一个造船厂,再加上原本竟陵就有的那个,整个汉国目前的造船厂已经增加到六个。   竟陵和南陵的四个造船厂主要的开发方向是内河船,吨位基本是不会超过五百料(相当于一百六十吨),泉州和广州那边的开发方向却是大船。   大船有相当多的种类,其实秦国有在山东那边制造过两千料的大船(大概是六百五十吨),秦国制造的大船是一种富船模式,也就是说是一种椭圆形看上去像是洗澡盆外形的船只,最大的船只更是足有三千料(九百七十五吨)。   按照古时候的单位一料是现代的0.325吨,吕哲自然是延续这个时候的单位习惯,他将造船厂设立在闽南郡新设立的泉州和广州纯属是一种无奈,毕竟华夏大地最好的造船基地有许多,像是青岛或者旅顺那边,可是现在那些地盘并不归吕哲所有,不是吗?   泉州和广州从隋朝期间有造船的历史,真正得到大规模开发的朝代是在北宋期间,那个时候的泉州和广州的造船量达到了世界的百分之七十,曾经创造过一年之内连续下水三千艘五百料以上的船只。   山川地理的变化会有,但是吕哲认为既然北宋时期泉州和广州就有优良的天然海港,在上古先秦也必然存在,派人前去勘测的时候果然发现了天然海港,又在其附近区域发现大批的硬木树种,自然是要在两地分别建立造船厂。   吕哲并非专业的海员,也没有学过怎么造船,但是在信息量极大的时代,无论是看科普节目或者网络,怎么也是有点相关知识。他首先提出的是龙骨概念,随后又将艏尖破水原理简单的描述一下,随后就丢给专业的人前去研究了。   造船要有龙骨,没有吕哲干预的话,龙骨理念还要到宋朝才出现,那个时候尖底海船甲板平整,船舷下削如刃,船的横断面为V形,尖底船下设置贯通首尾的龙骨,用来支撑船身,使船只更坚固,同时吃水深,抗御风浪能力十分强。欧洲船只于十九世纪初才开始采用这种龙骨结构,比华夏晚了数百年。   吕哲将造船的基础概念提早了整整一千多年,虽然还只是一种需要不断研究和实践才能成熟的技术概念,但是可以想象会出现何种影响,这种影响还将随着吕哲的不断干预而增大。   早在一年前广州那边的造船厂已经设计出两种款式的概念图,他们设计出来的船只分别是三千料的一种加了龙骨的传统澡盆外观样式,另一种是只有一千两百料的类宋朝时期外观造型。   吕哲这个外行看不太懂船只的设计图,他只知道澡盆式外观的船只只适合内河行驶,想在波涛汹涌的大海用这样的船只航行对水手的考验不是一般的大,理所当然就否决了澡盆外观的这一款,认为应该加大力度研究类宋朝的那一款。   事实上宋朝的船业发达所带来的结果就是造船技术得到足够的累积,那个时候造出来的船只与现代的外型几乎已经没有差异,算是一种经得住考验的科技累积了。   再重复一次,吕哲不是专业的造船工程师,他的干预只能提供一个大的方向,至于该怎么造才能造出合格的船只,只能是靠专业人士不断的研究和实验了,他之所以重视造船并且提出海航的观念是带着强烈的军事意图。   想要攻略更西南的区域,依靠大海来长途奔袭远比走陆路要省时省力,同时对后勤的难度也肯定是要降低非常多,吕哲所设想的是依靠沿海路线来成为一个攻击方向,选择在南亚的某个地方登陆并打下一片沿海基地,随后逐步向内陆扩张,到时候就是形成两路的进攻路线,远比单单从陆路的进攻要好得多,也能使得地方变成双线作战。而这个还只是短期之内针对南方的军事目标。   在长久的规划来说,等待要对中原或者辽东动手的时候,那时因为长期对南亚进行跨海作战必然已经累积了足够的经验,对于该怎么登陆和后勤上的持续补给肯定变得成熟,吕哲正式出兵北上,陆路进发又在列国的背后开出一条战线,岂不是又是一场南亚征服战的重演版?   到目前为止,泉州和广州的造船厂已经定型不下于三款三桅两千料的战舰,并且已经实际造出来并经过试航,事实证明这种船只……怎么说呢?借用风力速度是不错,大概是能达到八到九节,但是海浪一大风更大的时候,它们都毫无意外悲剧的侧翻沉没了。   内河的经验和技术到了大海肯定是不一样的,而恰恰那些造船的人员都是用内河的经验和思路在造海船,注定其要渡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悲伤苦日子。   吕哲有足够的时间来进行等待,他更加清楚一次的成功是用无数次的失败来研究出正确的方向,所以最让他关注的不是沉没了多少实验性质的船只,是船能够沉但是人要保住。   有很多时候也不得不令吕哲纳闷一点,他除了因为学的是专业的工程学,穿越之后改变最多的是关于工程类的技术,他很好奇那些非专业的穿越同行们是怎么一一很快做出了那么多的伟业,似乎是无论怎么困难的事情三言两语不用实验就马上获得成功,到了他的手上怎么造出一艘在海上经得起考验的船只都那么困难?   还是有一些值得安慰的地方,至少冶铁技术没吕哲多么干预都在变得成熟,大量的铁质兵器出产下,青铜兵器正在逐步的退出以前是吕哲军现在是汉军的舞台。不过终究还是产能略显不足,大军每个阶段都在逐步更新兵器,在农具上进行更新换代可能是要等上一段时间了。   做什么都不可能会能一蹴而就,但是有些东西一旦不去追求就永远不可能获得成功,就像是骆摇明知道南征军团现在压根就没可能在后勤线未建立起来之前与瓯雒国爆发大规模的交战,他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派出小股部队试探或者叫骚扰。 第0614章 时光如梭(四)   以现在的地理环境能攻取整个岭南已经算是以前的吕哲军现在的汉军坚韧度不错了,毕竟在满是荒凉的原始森林环境中,哪怕是不与敌军交战行军也是一件极为不容易的事情。   新生汉国对岭南区域的控制力度还很弱小,能够平稳地建立驻军基地还是建立在岭南各族相续逃亡没有频繁袭扰的前提下,想要完成其占领事实还需要各条道路能够被修通,另外该区域至少也要有局面才算是真正的稳固下来。   骆摇不断派小规模部队前去骚扰瓯雒国是经过吕哲的同意,每次的袭扰都是在为日后继续进军做先期的准备,用意无外乎是武装勘探地形,一直是到派出去的小股部队发现开明泮自己修建的那条道路时情况才得到改变。   开明泮率军北上的时候修了一条简易的道路,该条林莽道路可是能够提供三万部队通行的通道,虽然在汉军发现时该条通道已经被破坏了一部分,但是大部分地段依然能够提供给大部队通行。   骆摇将发现现成通道的军情汇报向南陵中枢,吕哲点头应许骆摇针对新的战机进行计划更变,一场针对瓯雒国的大举入侵也就被提上案头。   南征军团在占领岭南区域的时候征服不少没有迁移的岭南土著,这些土著有些是投降献出青壮与女子、有些则是被大军清剿,大量部落的消失是为汉军贡献出了大量的劳动力。   有将近四万多的土著奴隶一直是被驱使着修复那条发现的通道,骆摇的计划是集中起六万的汉军,通道被重新修通之前也储备足够的战争物资,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将在非雨季季节对瓯雒国发动入侵。   非雨季季节?在南亚这块区域不是雨季的季节也只有夏季短暂的三个月,其余的春、秋、冬基本上隔三岔五就会下雨,其中以春、秋两季的雨季最为绵长。   三月灭一国可能吗?骆摇向南陵中枢的回报是没有可能在三个月之内灭亡瓯雒国,他所探查到的瓯雒国总人口该是在八十万左右,其疆土面积该是三万平方公里左右,国家的军队数量目前是维持在十二万。   比较棘手还有许多,例如瓯雒国的疆土是狭长的形状,另外那边的河流似乎也多到吓人,更重要的是瓯雒国似乎是一个文明程度不低的国家,其军队装备的弩竟然比中原列国还多,另外就是瓯雒国还掌握这一支数千头战象的部队。   瓯雒国的疆域狭长完全能够想象,这年头原始森林开发困难,他们肯定是会选择比较靠近海岸线的土地进行发展,毕竟南亚内陆的密林在一年断断续续的三个雨季之下想占领容易,但是开发嘛……   说瓯雒国文明程度不低也比较好理解,这个国家是在秦灭蜀之后又古蜀国的王族势力建立,第一代的君王是开明制(蜀制),第二代的君王是还在位的开明泮(蜀泮),他们带来了古蜀国的文明和制度,正是利用文明的高度迅速征服了当地的瓯民与雒民。   瓯民与雒民又被称为僚人或獠人,他们根据《峒溪纤志》的记载是“处于岭表海外,射生为活,吞噬昆虫”,基本是以打猎为生,其族群的特色是吃蜈蚣一类的昆虫。   说到弩,《华阳国志·南中志》记载“吴人爱蜀侧竹弓弩”,可见蜀弩的战斗力颇不弱。安阳王(开明泮)来自蜀地,在弓弩上的成就基本是不低。   骆摇还向南陵中枢上报了很多有用的信息,其中“蜀流亡贵族盘占之处,正是红河萦回贯注地带,每年雨季必汇为泽国”的这条情报最为重要。   泽国啊,那该是什么样的一副景象呢?看看南郡境内的云梦泽就该知道了,每到雨季云梦泽就是一片有如汪洋的区域。   南亚那边的雨季经常是连绵不断,意味着若是不能快速形成灭国之战,一年可以展开大规模军事行动的时间也就是夏季的三个月,其余的时候只能是躲在建筑物或者帐篷避雨,这对汉军来说是一种再陌生不过的战争模式,所要考虑到的就是军队是会被瓯雒国的军队击败,还是被天气所毁灭。   新生汉国的大臣们一直都没搞明白自己的大王为什么会对那片老是喜欢下雨的土地“情有独钟”,他们普遍认为岭南已经是够荒凉的了,现在目光又钉在更遥远也动不动就会变成泽国的区域,极度怀疑有没有那个必要。   从真正的意义上来讲,在目前这个文明阶段确实是没必要去占领什么南亚,毕竟那里真的到处都是雨林,以现在的生产力来说没有多大的开发价值,吕哲一直拿南面开刀有着自己的用意,那就是找点事情让军方去做。   军队从来都是一个不安分的集体,他们的存在意义就是为了作战,吕哲不在南边寻找敌人,军队的目光就会盯向北方,必然会过早的参与到列国的战事中去,那是吕哲现阶段所不愿意看见的。   吕哲发展海军和建设海军是想要用实际的行动来告诉麾下针对西南边的军事行动不是瞎折腾,他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交趾那片地方可是有着全亚洲最优质的铁矿和煤矿,而似乎开采起来也不是多么的费劲。   一旦有成熟的海军,汉国占领交趾之后就能够开采那里的铁矿和煤矿,随后利用海路运回华夏本土。其实哪怕是不运回本土,在那边建设相应的工业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从某方面来说也能诱使华夏政权牢牢地占据那片土地不敢轻易放弃。   交趾那片土地不但有着优质的铁矿和煤矿,一些珍贵的木材也是满地都有,从经济效应上来说占据那块区域的军事成本可能不低,但是回报必然会更加的优厚。   还有一点是吕哲多次透露过的事实,与交趾隔海相望的那边还有着众多的岛屿,那些岛屿之上盛产香料。   地球有那么几个世纪是围绕着香料在进行贸易,屁大一点的荷兰因为掌握香料一度成为世界顶尖强国。   现在是公元前二一六年,很多地方基本是属于无主地带,在有足够的实力下不先抢夺地皮的所有权,难道要拱手让予他人吗?哪怕那种所有权是埋下一块界碑宣示主权,吕哲认为也是非做不可。   在吕哲力排众议之下,针对南方的军事行动不会停止,哪怕是灭亡了瓯雒国也不会停下来,军队还会继续探索南亚,在那里进行杀戮和抢掠,将铁与火带给生活在那片土地上的猴子。   事实上关于南亚的征服预案吕哲一直都在做,占领后世越南是其中之一,军队下一个目标会是后世的缅甸这个盛产翡翠的区域,然后是一些出产黄金和钻石的土地。   在海军还没有建设并发展起来之前,吕哲征服的脚步大概也是止步于南亚南部了,大概会是后世的越南、缅甸、老挝、泰国这些区域。海军发展起来之后,第二步会是后世的马来西亚、菲律宾,第三步开始探索印度洋那一块。   如果吕哲的记忆力没有出错的话,在公元前时期南亚根本就是一片势力空白,那里也就生活着一些原始部落罢了,以国家性质的暴力机关去进行掠夺和征服,有建制、有分工的军队带着文明的优越性对上那些石器时代的人,真正的敌人会是自然环境而不是那些猴子。   现在,骆摇在准备了七个月后已经发动第一次针对瓯雒国的军事行动,跨过了当地命名为“尚龙溪”的河流,第一批五千前锋部队已经与瓯雒国的军队发生交战。   汉军的南征军团第一批部队基本是由归化的百越各族青壮组成,军官则有华族人和骆摇的东欧族人担任,这批部队渡过尚龙溪行军三十里并没有遭遇到任何敌军,是在接近瓯雒国国境约二十里的时候才遭遇抵抗。   瓯雒国似乎早就知道汉军要来似得,他们集中了大约七万军队布置了第一条防线,南征军团遭遇到的那批瓯雒国军队可能是一批精锐,不但装备了大量的弩连带战象也出动了不少。   五千南征军团的先锋部队在遭遇瓯雒国的军队时并没有第一时间就爆发战斗,开明泮是派来使节要求面见汉军的统帅,很清楚的说明来意。   开明泮的使节是来澄清误会的,他们说前次前往岭南是因为得知有秦军南下,之所以出兵前去是为了报复秦国灭亡古蜀国的仇恨,发现南下的并不是秦军之后立刻就撤退了,并没有要与新生汉国为敌的意思。   啊呀!瓯雒国竟然知道吕哲建立了汉国,那么是不是说明瓯雒国这边一直在关注吕哲这个势力呢?   开明泮明确表示,他可以为上次的行为做出赔偿,希望能够解除双方敌对的关系,为此他们愿意付出可在接受范围内的代价。又说,既然汉王独立建国,那么在未来肯定是会与秦国发生交战,那么他们就有了相同的目标。   是的,瓯雒国肯定是多方探查吕哲这一势力了,不然不会感到恐惧…… 第0615章 时光如梭(五)   瓯雒国的恐惧不是事出无因,不过当然也不是因为在离水之战被打怕了,是因为吕哲是第二个华族族群中看到南方土地珍贵的君王,第一个是始皇帝。   南方出产丰富,且矿产资源因为没有被开发过一直保存良好,这片土地却是由一些石器时代的蛮子所占据着,对于有组织性有建制的华族军队来说,只要能适应南方的气候和自然环境,想要攻占可以用不费吹灰之力来形容。   新生的汉国很明显是发现南方土地的价值,也比任何人更加清楚在南方的土地上没有任何人能阻止他们前进的步伐,能阻止他们的只有大自然。   从吕哲崛起之时,吕哲麾下的军队一直持续在与百越诸族交战,交战的地点从南郡一直延伸到沿海,最后更是让岭南成为战区,差不多五年的时间过去了,可以说吕哲麾下的军队是华族这个族群里唯一一支不断在原始丛林中作战的军队,那么多的时间足够吕哲麾下的军队去适应气候和环境了。   开明泮不是土著,他是古蜀国的王族后裔,非常清楚华夏的黔首对土地的渴望到了什么程度,华夏的君王对于土地的占有欲也是无穷无尽的。   瓯雒国确确实实是千方百计在了解华夏大地在发生什么事,连续不断的情报回馈过来的信息表明华夏大地又到了列强争锋的纪元,秦与齐、燕、赵没完没了的交战,魏、韩成了吕哲的保护国,楚国因为吕哲的崛起已经灭亡,在吕哲的手里一个疆域广阔的国家出现了。   新生汉国与华夏各国的关系很奇怪,这个新崛起的国家是踩在楚国的尸体上屹立而起,但是旧有的列国似乎都没有表现出像样的敌意,或者说有敌意但是不敢轻易得罪,与之新生汉国大多保持着一种戒备性质的友好关系。   最让开明泮觉得奇异的是什么?是楚国的灭亡过程简直是只能用不可思议来形容,楚国成了安乐公,楚国的公主成了吕哲的女人。而似乎几乎所有楚人都接受由吕哲统治的事实?虽然并不是完全没有楚人爆发起义,但是很快就在乐于接受吕哲统治的楚人和吕哲的军队镇压下消失。   一些局限性让开明泮想破脑袋都无法想象出为什么国家灭亡了,大王却能笑嘻嘻地献上自己的女儿然后当一个安乐公,几乎所有楚人也能很快忘记楚国的存在成为汉人。   开明泮是无法理解,能安安乐乐生活的时候大多数人都会没有抵抗意志,新的统治者也在不断为黔首创造利益更是让人乐于被统治。另外就是楚王都喜欢去当安乐公,一些原本掌权的楚国臣子在楚国消失后也基本保住了自己的利益,他们不但保住了自己的利益还能在新生汉国有更辉煌的未来,特别是他们还会有一个安慰奖,那就是有熊氏血脉的一名王子未来会成为楚王,为什么要与吕哲过不去?   有着太多令开明泮不能理解的事情了,列国尽量保持与新生汉国的友善关系,楚地的人也乐于被统治,世界上怎么会出现这种奇怪的局面呢?   有不能理解的,当然也会有能理解的,开明泮就万分清楚吕哲建立的汉国因为不参与到列国的交战会有更大的力量用来在南方作战,汉国内部的平稳也就意味着这个国家不会产生什么事情来阻止吕哲继续南下的脚步。魏与韩充当汉国与中原列国的缓冲区,汉国会有更大的胆子抽调出更多的军队南下,毕竟哪怕中原有变也会有魏国和韩国先支撑一段时间。   开明泮不用多么麻烦就能刺探到关于吕哲只能能动员一百四十万军队的事实,而那个时候吕哲治下的人口不过才五百来万,在完全的吞并楚国之后吕哲治下的总人口已经突破八百万。   五百来万人口能动员出一百四十万的军队,八百万的人口能动员出多少?瓯雒国哪怕是算上一些野人猴子,总人口也不过才八十万不到,不用去算吕哲拥有八百万人口能动员出多少军队了,哪怕只是曾经发生过动员出一百四十万军队,那也比瓯雒国的总人口多出六十万!   庞然大物啊,新生汉国是一个幅员辽阔且人口众多的庞然大物,然而这个庞然大物还是一个清楚南方土地价值的新生国家。   从岭南之战的经过来看,汉军已经发现在密林快速行军的秘密,那就是借用水系来进行运输和奔袭,偌大的岭南就是在汉军利用水系之下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全境占领。   多久了?从吕哲南下作战到今天是多久?要是从长沙郡之役开始算起,那也是三年的时间了。军队是适应性相当强的集体,吕哲又拥有那么多的兵源,汉军在三年之内不断有部队南下适应气候和环境,那该是有多少能在丛林环境作战的部队了呢?   这个国家至少有二十万适应原始森林作战的军队,与这样的庞然大物作战,能胜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这个庞然大物还能组织起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一直到瓯雒国被灭为止的战争,根本就不是瓯雒国所能招惹的。   不可为之为敌,这是瓯雒国上下在了解吕哲统治的汉国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之后取得一致的看法。   瓯雒国在发现汉军开始向国境开来的时候瞬间就拿出了决定,那就是派出使节前往汉军的统帅那里取得沟通,可是第一批瓯雒国使节团出发之后竟是失踪了,其结果就是在汉军渡过尚龙溪的时候一再犹豫却没有出兵拦截的原因。   开明泮当然是不知道第一批派去的使节团失踪,他只知道使节团没有回馈任何的信息,因此又派出第二批、第三批……随着派出的使节团越来越多,瓯雒国上下紧张的情绪也越来越浓,他们发疯似得集结青壮和构筑防线,一直到汉军推进距离国境约二十里的时候,瓯雒国已经武装起二十万人,也是瓯雒国所能承受的二十万部队的极限。   也就是到这个时候,第八批派出去的使节团终于是有信息回馈回来了,汉军那边压根就没有碰见过哪怕一支来自瓯雒国的使节团,瓯雒国第八批使节团是他们所遭遇到的第一支。   这个消息对开明泮太重要了,不管前七批使节团是怎么失踪的,既然汉军回复没有见过,按照华族人的邦交政策和理念,开明泮深信汉国那边确确实实就是没有见过,前七批可以是遭遇猛兽完蛋了,也可以是被瓯雒国敌对的野人干掉,但是开明泮在意的是汉国并没有关上沟通的大门,这对于瓯雒国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先锋汉军没有足够的权限来回复瓯雒国的邦交事宜,先锋校尉一方面没有停止进军的步伐,另一方面却是派人保护瓯雒国的使节团前去面见骆摇。   咦!有瓯雒国的使节团过来?骆摇在开启军事行动之前想了很多,包括进军的路上被不断袭扰,渡河的时候也遭遇半渡而击,甚至是还没有靠近瓯雒国的国境就开始杀得昏天暗地,唯独就没有想过瓯雒国会派来使节团。   是使节团,不是使者、不是言侍,是很正式的使节团,在这个年代中使节团是很特殊的存在,代表着互相之间王权的尊重,也代表互相建立起沟通桥梁,那么在大军逼近瓯雒国的时候,开明泮派来使节团只说明一个问题,瓯雒国还没有真正与汉军交手之前就打算服软了。   骆摇接见了瓯雒国的使节团,代表开明泮前来的是皋通。   皋通用非常谦卑的态度表明无论之前发生了什么事都是误会,再三阐述瓯雒国并没有与汉国为敌的实情,如果能平息汉国的怒火,让即将爆发的战争得到终止,瓯雒国愿意为此付出代价。   说实话,骆摇有些懵了,他搞不懂瓯雒国是在行缓兵之计还是在干什么,可是一旦上交到这种程度的邦交,那就不是他一个代理南征军团军团长所能处理的,必须将这边发生的时候汇报前往南陵中枢。   皋通在得知骆摇会将瓯雒国的态度汇报南陵中枢的时候很欣喜,他问:“那么贵军是不是能停下进军的脚步?”   骆摇也在矛盾之中,他从来都没有遭遇过这样的情况,按照华族的既定邦交规矩,在敌国……好吧,瓯雒国确实是敌国。就是在敌国派来使节团的时候,华族军队的统帅一般情况下在没有得到君王的近一步命令之前会暂时停止军事行动,只有在君王发来进一步指令的时候军队才会重新动弹,这也是华夏被称为“礼仪之邦”的原因之一。   骆摇矛盾了有那么一小会,突然想起瓯雒国似乎不是华夏列国的一份子,南征军团似乎不用遵守华夏各国之间的“礼仪”,又很坦白的回答了皋通的提问。   皋通一听汉军不会停止进军的脚步立刻急了:“怎么不是呢?我王的姓氏是开明啊,是周天子分封蜀国的国君!怎么就不是华夏的一份子呢!” 第0616章 时光如梭(六)   当然了,皋通的原话不是那么说,毕竟现在华夏还是一个概念,并不算是一个种族或族群而存在。   “华夏”一词最早见于周朝《尚书·周书·武成》,“华夏蛮貊,罔不率俾”。   《左传·定公十年》曰:“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   《书经》曰:“冕服采装曰华,大国曰夏”。   《尚书正义》注:“冕服华章曰华,大国曰夏”。   可见,古人是以服饰华采之美为华;以疆界广阔与文化繁荣、文明道德兴盛为夏。从字义上来讲,“华”字有美丽的含义,“夏”字有盛大的意义,连起来的确是个美好的词,并非是指种族或族群,顶多就只能算是一个文明体系。   皋通的原话里面不会看见任何与华夏有关的字眼,不过整句话的意思就是那样,特别想表达的就是那段“为周天子分封”“国君”这些意思,他们肯定是知道魏国和韩国现在是汉国的受保护国,而受保护国基本上是与藩属国没什么区别的,这么一来显然是在委婉的表示“我们已经愿意成为汉国附属国的存在,每年必然会派人前去听成,汉国的大王有什么要求也能协商”。   瓯雒国所谓的“听成”是一个老词,那都是春秋时期的用语了,总得来说就是“老大,保护费我愿意交了,能不能不挨揍”的求饶。   自从春秋时期的晋国老是喜欢被一帮小弟前呼后拥揍这个揍那个开始,无论是在什么年代,有几个附属国跟随都是一件非常拉风的事情,也是彰显强大的体现之一。   宗主国保护某个或某些国家,从受保护国收取保护费用来作为军费,这也是一种春秋时期最为被接受的图强手段,但是现在距离春秋都多少时间了,各国所图的早就不是收小弟,是对列国的吞并,天晓得开明泮或者说瓯雒国是不是能跟得上时代的步伐,竟然会想出这么一个办法。   华夏大地早就不玩收小弟的游戏了啊,吕哲当初接受魏国和韩国的投靠除了要有一个缓冲区之外,仅仅是想要造成一种“你看,我并没有强烈的扩张,魏国和韩国那么弱小我都没有吞并而是选择保护,所以我很人畜无害”的假象,用这样的行为来减少列国的敌意。   吕哲已经彻底站稳脚跟,汉国的存在已经成为历史的事实,哪怕是秦、齐、燕、赵、魏、韩现在联合起来也难以消灭,说实话已经不怕撕毁伪装,因此在出兵北上的整个计划中。   吃下魏国和韩国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就看是和平方式的融合还是武力的兼并了。   说到底吕哲关于一统的思想也是根深蒂固,他毕竟是生活在“一统思想”已经维持两年多年的土地上,只要有机会必然会重新将华夏大地统一起来。而似乎机会越来越近了?   骆摇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关于瓯雒国是不是华夏体系一员的问题,他想了半天压根就不知道该怎么分辨。   皋通不断地在劝说,瓯雒国是由周天子分封的蜀国后裔开明氏建立,自然就是属于华夏文明体系的一份子。他还不断地指着自己身上的衣着和那轴国书,瓯雒国的着装与中原那边的款式是一样的,国书也是用象形文字来书写,这些难道不是华夏体系一员的证明吗?   其实也就是在这么个年代骆摇才会犯迷糊,也有选择继续进军或是停下来的权限,若是在后世朝代必然是需要得到来自皇帝的命令才能进行下一步行动。   骆摇仔细思考之后告诉皋通,他会派出部队护送包括皋通在内的瓯雒国使节团成员前往国都南陵,除非是得到来自大王的命令不然则不会停下继续进军的脚步。   说到底瓯雒国还是华夏文明体系的一员,皋通当然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当即不再废话,要求派出人手通知开明泮的同时,恳求骆摇能够用最快的速度将他们护送前往南陵。   皋通等瓯雒国的人走后,武梁问:“我们真的要让那些人回去吗?”   那些人不是别人,是皋通派回去通知开明泮的那批人。   骆摇笑道:“无妨,这些人回去或许比不回去好。”   武梁会那么问自然是倾向于扣押或者杀掉,骆摇却是觉得给予瓯雒国一丝和平的希望有利于降低瓯雒国的抵抗。   事实上两人所选择的角度与身份是有直接关系,武梁只是偏将看到的只会是关于军事上面问题延伸;骆摇却是中郎将级别的武将,看到的不但是眼前的军事,还有战略层次的问题。   南亚这片区域非雨季的季节很短,也就是夏季可以用来行军作战,一旦骆摇停止继续进军等待南陵中枢的近一步指令,一来一回起码是两个月以后的事情了。所以无论皋通怎么请求,骆摇其实早就拿定主意不会停止进军。   但是呢,骆摇也清楚瓯雒国已经全国动员,武装了将近二十万的青壮准备抵抗来自汉军的入侵,探子更是回报瓯雒国在边境线上已经布置了多道防线,且这些防线都是依托着山丘进行,依靠六万汉军想要突破二十万瓯雒国军队的防线或许不难,但是想要一次性灭国基本是不可能的。   骆摇没有记错的话,他效忠的对象,也就是吕哲对瓯雒国这片土地有很多的称呼,越南、交趾、安南……当然叫什么并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吕哲不断的提起过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也是骆摇在派出斥候探查后最为苦恼的,这该死的地方没有大型的山脉,可是小山丘却是密密麻麻,想要快速推进想都别想,只能是步步为营的入侵模式。   既然只能慢慢打,那就不能完全让瓯雒国感到绝望,不然哪怕汉军最后能灭掉瓯雒国也将因为瓯雒国拼死抵抗损失过大,那么送瓯雒国使节团去南陵就很有必要了。   “你说,王上有可能接受开明泮的提议吗?”骆摇眼睛是看着山川舆图在说话,说的时候手指也是很有节奏在敲击桌面。   武梁似乎愣了一下,咧嘴笑道:“那就看我们的入侵结果了。”   可不是嘛,若是能简简单单的就灭掉瓯雒国,还需要瓯雒国不知道真心还是假意的投靠吗?要是事实证明瓯雒国不是那么好灭,或者灭亡瓯雒国需要付出惨重的损失,那就另外说了。   “我听闻魏国和韩国最近在讨论一个话题。”骆摇也咧嘴:“他们在讨论并入汉国的可能性。”   和平兼并藩属国在过去已经不止发生过一次,比较出名的该是齐国对宋国的和平兼并。齐国先是将宋国打服,使得宋国成为齐国的藩属国,随后齐国又控制了宋国的邦交,逐渐渗透宋国的朝堂,在那期间宋国的公主一直是齐王的妃子之一,最后宋国被齐国以流血非常少的方式兼并了。   骆摇没有举出什么例子,但是武梁完全知道骆摇在说什么,无非就是哪怕吕哲哪怕同意了瓯雒国投靠也会以某种形式来完成吞并。他们都坚信一点,自己效忠的大王对占有土地的欲望远比什么都要强烈。   汉军没有停止前进的脚步,开明泮哪怕知道皋通已经被汉军的南征统帅派人护送前往汉国国都南陵,也知道事关瓯雒国存亡的时刻来临了。   瓯雒国是注定无法长久与庞然大物如汉国对抗的,他们发疯似得扩建军队和调动精兵只带着一种念头,那就是以战促和,只有让汉国明白瓯雒国不是那么好灭,瓯雒国才会有继续延续国祚的可能性。   开明泮在得知汉军的五千前锋已经抵近国境十里内的时候,他咬着牙派出了认为最精锐的部队,也就是三千战象兵、三百战车兵、五万步卒。   满是山丘地带的地形瓯雒国竟然也组建了战车兵?这就充分说明瓯雒国果真是华夏体系的一份子,概因华夏文明体系之内对战车兵的追求是一种执念,毕竟什么“千乘之国”“万乘之国”早就深入人心了。只要是华夏文明体系的一员就没有不发展战车兵的,也只有吕哲统治下的汉国才会显得特立独行,这个“特立独行”的前提不正是说明吕哲并非“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吗?   汉军的先锋部队在发现有敌军向自己逼近的时候撤退了,竟然连接触一下都没有转身就撤退了,这让开明泮傻愣愣了半天,瓯雒国的将官、士兵也是一愣神之后就发出了欢呼。   “若不是情非得已,傻子才会用五千人在野战的场合去与超过自己十倍以上的敌军交战。”事先早做过交代的骆摇对着退回来的周敢说完那句话,转头又对着众多将领说:“跟我们预料的一样,瓯雒国一出动就是精锐部队,其中还有三千头那种大家伙。那么,器械部队是不是已经做好准备?”   周敢是那个敢带五百人去夜袭十数万敌营的傻大胆,他现在不但被升任为校尉也是一名勋爵了。   指挥器械部队的陈绍目前也是一名勋爵,他现在的职务是卑将,听到骆摇问话,立刻行礼道:“诺!” 第0617章 时光如梭(七)   此次出征瓯雒国,南征军团提前做了一年的准备,他们不光是在探索地形和了解瓯雒国的底细,还针对可能遭遇的战争模式做了相当多的物资储备,其中就有用来针对瓯雒国战象部队的众多各色弩。   所谓的器械部队是汉军一再改编之后出现的新生编制,该编制的部队如其名,就是集中了大量的器械形成特殊的建制,普一出现的时候是为了针对出兵北上之后必然出现的大量攻城战,该次随同南征军团一统入侵瓯雒国的器械部队是汉军各兵团都十分关注的事情。   北上作战还是纸面上的计划,南方针对瓯雒国的军事行动却是已经在进行的。汉军认为瓯雒国是个国家,那么多多少少会有一些城池吧?   组建的器械部队已经经过那么多的演习,虽然也有专门建立城池进行模拟,但是那终究是假想模式的操练,怎么能和真正的战争相比呢?再多的操练也比不上一次实战,在众多武将的请求下,吕哲索性也就同意调派一支器械部队南下入侵瓯雒国了。   当然,军方所希望看见的是器械部队用在攻城战上面,看看那些器械在实战中会有什么表现,骆摇却是打算用来在野战上对付瓯雒国的战象部队,不得不说事情在这里出现了变化。   器械从来都不是那么好运输,毕竟只要能够称得上是器械体积必然就不会小,不过吕哲是什么人啊,一种可拆卸重新组装的概念肯定是会提出来,再经由工匠去完善之下,一套符合实际的方式自然是会出现的。   该次随同南征军团入侵的器械部队就是因为器械可拆卸重装才能南下,不然光是运输体积庞大的器械都不知道要修多少路出动多少人手才能保证跟得上。   作为器械部队的指挥官,陈绍接受命令后立刻就走,他该去下令让士卒赶紧组装器械。因为是要对付瓯雒国的战象部队,他们需要组装的是以各种大型弩为主,其余在攻城上需要用到的器械却是免了。   还没有接触汉军就撤退,瓯雒国上下是处在一种激动当中,他们开始认为汉军其实也没多少了不起,要真的是像传闻中那么凶悍怎么连打都还没有开始打就逃跑呢?   开明泮也是一阵阵的迷惑,他再三犹豫之后命令部队进行有限度的迫近。   有限度的迫近?那么该是什么才算是有限度?不明确的军令在很多时候会给军队的主将带来困扰。   统率瓯雒国前去迎战的军队指挥官是开明王室的一员,名叫开明节,他其实应该派人再确认一下军令,可是因为汉军没有交战就逃跑被刺激起来的一帮武将鼓噪下,也觉得战象部队的威力是人力无法阻挡的,慢慢也觉得应该给予汉军一个惨痛的教训。   先锋的五千汉军撤退可不是一个小距离,他们是一直梯次交替后撤了五里才停下来,停下来之后也开始砍伐树木扎营。   周敢在扎营期间已经得到来自中军的命令,他们需要做的是先行将营盘立起一个轮廓,这个营盘的轮廓需要能容纳至少十万人。   我的老天!十万人的营盘?那是占地多大的营地啊!起码是一个十里的营盘,那是五千人能在一时半会立起来的吗?   周敢并没有苦恼多久,斥候汇报瓯雒国的军队追上来了,刚听完这个汇报却是又有斥候禀告有一校友军的已经接近三里。   追上来的瓯雒国军队似乎是一支前锋,大概是三千人左右的步军,在这三千人后面还有瓯雒国的其余军队。   “嘿嘿!”周敢在清楚瓯雒国的各支军队脱节的时候笑了:“前面的三千敌军与后续的敌军脱节至少两里地,知道在这种复杂的地形相隔两里意味着什么吗?”   废话啊,一众军侯已经在狂吼“干他娘”,全部都认为只需要出动两千人就能干翻敌军的三千前锋,另外再出动一千弓弩手或许还能借用复杂地形埋伏一下瓯雒国前来救援前锋的部队。   “王上似乎说过‘一汉当五胡’?”周敢环视一众求战欲望强烈的军官:“南边的敌军不是胡,该是蛮或者夷,不过没关系,让我们来证实王上所言非虚吧!”   莫名其妙啊这是,其实就是周敢这个傻大胆认为扎营不能受到干扰,应该派出军队对追击的敌军进行阻击,在用语言来提升众军官的好战性。   二千藤甲兵和一千弓弩手很快就集结完毕,他们很快在一声声的口令中向西南方向行军而去。   瓯雒国的三千前锋追得很快,也正因为是带着藐视或者激动的心情在追击,他们跑得没有任何的队形可言。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瓯雒国的军队作战讲究阵形吗?哪怕是讲究阵形,在满是茂密植被和树木的环境里,似乎也摆布不了什么阵势吧?   出战的汉军是在扎营地点约二里外与瓯雒国的三千前锋发生交战,战斗的开启是以连续几波密密麻麻的箭矢为开端,但是必须得承认一点,在密林的环境中弓弩手的威力还真的不怎么样,射出去的箭矢大部分是被树干给阻碍下来,真正能威胁到敌军的只是少数。   几波效果不佳的箭雨完毕,排列成队形的汉军士卒高喝一声“汉军威武”,随后一手持战刀一手持小圆盾,一梯队一梯队地迈动了步伐。   密林环境视野不佳,几波箭矢之下伤亡并不是太严重的瓯雒国前锋经过一阵惊吓,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前方站立着密密麻麻的敌军,他们刚要有所行动却是听对面齐声高吼一句什么玩意,然后敌军冲锋了。   瓯雒国这边的军官也在高吼,吼叫什么在逐渐变得吵闹的环境里却是听不真切了,但是绝对不会是“胡阿安拉克巴”,估计该是“为国王而战之类”的口号。   发出“交战宣言”的两支军队一前一后发起冲锋,他们很快就互相碰撞在一起,刹那间甲胄与肉体的互撞异常频繁。   瓯雒国虽说是由古蜀国的开明氏建立,但是真正属于华夏人种的人并不多,一般是以达罗毗荼人种和雅利安人种占大多数。   达罗毗荼人种是什么样呢?其实就是现代的印度人的一种,他们的皮肤较为黝黑,身材也普遍不高,该是一米五到一米六为主流身高;雅利安人种估计很多人不会陌生,其实就是白皮肤人种的一类,但是他们可没有像现代那么高大,目前的主流身高很少超过一米六的。   必须说明的是,达罗毗荼人和雅利安人在公元前确确实实是栖息在南亚区域,他们不但在这片土地上繁衍,在印度支那乃至于是中东靠南区域都有他们的身影。   在当今的各支文明中,有史可查的是北欧人种和炎黄人种的身材较为高大,这里面有因为基因的关系,其实更多是与饮食习惯有关。像是牧畜不缺的秦人,他们基本是有吃羊肉和牛肉的习惯,汤水也基本上是骨头汤,以至于同样是炎黄人种秦人又比其它列国的人高大许多。   普遍在一米八以上的雄壮汉军士卒,他们在与矮小的瓯雒国士兵发生碰撞的时候是什么场面呢?随处可见高大的汉军士卒在冲锋中持盾一顶,然后瓯雒国的士兵在汉军士卒带着奔跑推动力和巨力的冲顶下被撞飞出去。   是真的被撞飞,不是被撞得跌倒,撞得飞起来的瓯雒国士兵发出了“咿咿哇哇”的喊叫,他们可以是飞起来的过程中撞到树干,也可以是像布袋一样砸向后面的同伴,但是绝对看不见有汉军士卒在相撞中处于弱势。   冷兵器时代的厮杀远比热兵器要看重体格,所以两支军队的较量毫无意外是身材高大且强壮的汉军士卒取得绝对的优势。同时,汉军虽然是以梯队方式进行冲锋,可是等待双方发生交战的时候却是立刻分为五人一组的小队配合模式。在身高体格上占足了便宜,再加上有协同的小队配合,其战斗场面要不是一边倒才是奇怪了。   随着汉军士卒的小队配合越来越顺手,起先还能依靠人数优势抗衡的瓯雒国士兵因为不断减员失去人数优势,军队的减员一旦到了一定的数量士气必然会崩溃,更不用谈瓯雒国士兵能亲眼看到汉军士卒像是在逗猴子一般样,干掉一个又一个与自己穿同款战袍的人,惊惧使得越来越多的瓯雒国士兵转身开始逃跑,距离汉军远的瓯雒国士兵自然是能转身就跑,可是与汉军缠在一起的那些呢?   集体是一个很特殊的词,要是所有人向着一个意志在坚持在努力,这些人就是一支无比坚韧的集体。但是一旦集体中出现了逃兵,原本还有胆子要坚持一下的人,他们的信念必然会出现动摇,很快就会加入崩溃中的一员。   开明泮说派出去的瓯雒国军队是精锐不能说是一个错误,他们无论是身高体格与汉军有什么差距,至少还有胆量与之交战,且刚开始哪怕是处于不利态势也依然鼓足了劲想扳回来,不是稍微碰撞一下就马上崩溃,不是吗? 第0618章 时光如梭(八)   每个国家都会有自己的精锐,也就是这些精锐部队在支撑一个国家存在的根本,不然若都是豆腐渣部队,该国家要么是运气逆天,要么是周边的族群实在太没用了,否则根本就生存不下去。   瓯雒国的周边没有什么像样的国家,基本是以部落形式的野人群体,这些野人说白了就是连语言体系都没建立起来的石器时代原始人,对于瓯雒国的威胁也仅仅是一种骚扰和破坏。瓯雒国的军队在与野人的交战中诞生了所谓的精锐部队,那么所谓的精锐又能精锐到什么程度去呢?   事实上南亚目前还真的只有瓯雒国和少数的几个城邦的存在罢了,大部分区域都是野人的栖息地。在公元前的南亚的环境称不上舒适,一年之中有三个季节基本是断断续续的雨季,秋季更是雨下个没停,哪怕大片土地都是无人区,其占领价值也几乎是无,不是因为荒凉,荒凉至少还能开发,是太多区域只要到了秋季必然变成藻泽地带,占领下了又能怎么样?   大片的土地被茂密的植被和森林给占据着,想要开发需要的劳动力不是小数目,古蜀国的开明氏经过两代的人开发也不过才开扩出方圆不到四百公里的国土,阻止他们前进脚步的很多时候并不是敌人,是恶劣的环境。   在这么一片土地里,瓯雒国所谓的精锐也就是对上野人才会有压倒性的优势,毕竟南亚除了瓯雒国之外也就只有少数的城邦,且那些城邦所谓的“城”其实就是一些寨子,里面生活着相对“文明”一些的人。   说那些城邦有文明估计是胡说八道,一个没有自己文字的族群怎么能算得上“文明人”呢?大概也就是一些进化到懂得建设寨子的部落罢了。   如此一来可以想象瓯雒国的精锐部队是在南亚才能称得上精锐,拿到华夏大地上去,随随便便一个列国的军队估计就能把瓯雒国那些所谓的精锐打得满地找牙。   当南亚首屈一指的“精锐”碰见了来自汉国的军队,战斗在刚开始的时候还能互相较量一下,不过在很短的时间里战斗毫无意外地演变成单方面的屠宰。   当一名汉军士卒将最后一个没来得及逃跑的敌人砍倒在地,现场看去能站立的人只剩下汉军士卒,他们之中有些人正茫然地四顾,似乎是没太明白战斗怎么进行不到一刻钟就结束了?   “医护兵寻找受伤或战死的袍泽,其余人整队!”   来自军官的口令声将很多失神的汉军士卒回过神来,他们就在满地都是尸体的现场开始重新整队。一些穿着白挂但是前胸后背都有红十字的士卒也步入交战场地开始翻找,偶尔找到一名己方受伤的士卒就是一阵呼喊“担架”,找到战死的袍泽也是呼喊人过来抬动。   太雷人了,不过没办法,谁让吕哲就是那么奇怪的存在,在公元前二一六年出现医护兵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医护兵这个兵种是近一年才出现的新兵种,大抵是一些经过外科培训的士兵,他们大多只能处理一些简单的外伤和伤口止血,只有少数一些经过特别培训本身又是医家学派的人才有更精湛的医术。   吕哲费了很大的功夫也没有搞出高度酒精,更没搞明白怎么去验证血型,所以为失血过多的人进行输血什么就别想了,医护兵在目前就是一个“安慰奖”之类的存在。   就是这么一个“安慰奖”之类的存在却是无限度地提高了士卒的士气,也没有太高深的学问在内,只是因为受伤的士卒总算是有人搭理,且看医护兵以来就检查伤口掏出白布止血什么的,心里会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而已。   爆发的交战确实还没有一刻钟的时间,但就是那么短暂的时间里追击而来的三千瓯雒国士兵至少是被干掉了五百人,汉军这边付出的代价不过才战死十七人、轻重伤五十四人。   一个点名下来,己方以轻微的代价获得接触战的胜利,带队的军官自然而然露出了轻蔑的表情:“这就是敌国的军队?”   没错了,这就是瓯雒国的军队,也就是在南亚能够称王称霸,不然以开明氏与秦国的仇恨,开明泮能集结起十几二十万的军队为什么不去找秦国的麻烦。   开明泮估计也是了解地理环境带来的士卒体格差距,一直以来才会在强烈的仇恨下不去招惹秦国窝在南亚。   在真实的历史上,赵佗建立南越之后进攻瓯雒国,以大概五万左右的军队用了大概二年的时间就把开明氏的瓯雒国给灭了,从这里确确实实是能看出地域所带来的兵源素质差距,也能想象得出并不是依靠什么人种都能够建立霸权或是成为区域性强国。   前锋三千部队遭遇不明数量的汉军,开明节得知初战失利的时候迟疑了。   当然,被击败的瓯雒国军队压根就没法说清当时是怎么一种情况,那么开明节也就不知道前锋是被埋伏还是什么。   “太高、太大、太有力气了,我们的士兵就是被那么一顶,然后整个人都飞了起来。”描述交战经过的一个瓯雒军官脸上满是恐惧:“一个汉军能够对抗五名我们的士兵,我亲眼看见一个落单的汉军被我们十来人围攻,他杀死了我们六个人才不小心被后背偷袭,临死前还能投掷出战剑(其实是刀)杀掉我们一个士兵。他们体格占有,也非常的凶悍。”   “胡说,我们的士兵都是与丛林蛮(特指野人)厮杀出来的!”有人跳了出来:“肯定是你们不小心中了埋伏,为了战败在找诸多的借口!”   逃回来的军官也不争辩,只是露出了苦笑:“武勇的耐茶芹,您可以带着部下前去亲自见证敌军的凶悍。”   开明节也是苦笑出声,三千前去追击的部队最后逃回来一千不到,谁也说不清楚汉军的损失有多少,但是从几个逃回来的军官描述看来,汉军的损失该是微乎其微的。显然还是国王看得比较透彻,很清楚一旦华夏那边的人对脚下的土地有野心,那么就不能用硬顶的方式来抵抗,只能用华族人的那一套礼仪或者规矩来软抵抗。   “不管怎么样,请允许我率领部众前去血洗耻辱!”耐茶芹弯腰又将双手摊开,他行的是一种绝不属于华夏文明体系的礼节。   部众既是部曲,也就是一个家族的私兵,这么看来属于达罗毗荼人种的耐茶芹该是瓯雒国中属于本地土著的贵族一系?   对了,还有一件必须说明的事情,印度是在英国殖民之后才成为一个统一的国家,在此之前是分为十八个邦国。另外,种姓也是需要到大月氏人入侵印度才被带进去,不过一般是集中在印度北部区域,一直到唐朝军队击败突厥,迫使突厥西迁之后,其中的一支突厥人杀入了印度灭掉几个邦国,印度南部才出现种姓制度。在此之前,也就是在现在的公元二一六年,罗毗荼人种才是印度支那那边的主流人种也是统治阶层。   在目前这个阶段,印度支那的土地上,也是处于战乱频发的时刻,概因被匈奴击败的大月氏在后世约是伊朗和巴基斯坦的土地上建立了大夏(即贵霜),被匈奴打得跟狗一样的月氏人面对罗毗荼人种却是神勇无比,他们目前已经干翻了阿利安那、旁遮普,正在向阿利安瓦尔塔进军。如果历史不出现差错的话,印度人自己的阿育王将会率领罗毗荼人抵抗大夏的入侵,但是很快雅利安人也会来插一脚。   因为有布拉马普得拉河和众多山脉的存在,印度文明压根就难以进入到南亚区域,同时南亚这边的人想要北上也十分困难,特别是以军队模式入侵,所以吕哲心中想着从南亚陆路一直入侵到不管是叫印度还是天竺什么的,基本就是一个妄想。当然,吕哲可不了解那么多,所以仍然执着地入侵南亚。   那个叫耐茶芹的达罗毗荼人种贵族带着部众去了,他这一次的下场可比那支前锋凄惨许多。之前是汉军没有时间进行埋伏,到了耐茶芹带人过去的时候,汉军已经有足够的时间来利用地形设下埋伏,其结果就是耐茶芹带去的两千左右部众几乎全军覆没,只有他被不到十个亲随保护着逃离屠宰场。   再次面临战败,开明节这次没有什么好犹豫了,哪怕是战象部队还没有出动过,但是他也完全熄灭了与汉军再战的心思,带着部队转身退回了瓯雒国。   开明泮在值得开明节与汉军发生交战的时候很生气,劈头盖脸的骂一顿之后,又一支新的使节团被派了出去,期望用这样的方法来拖延汉军前进的脚步。   陈绍这支器械部队组装完毕赶上来时,瓯雒国的部队已经完全龟缩回凉山防线,这令期待许久的工程兵心里无比的失望,他们还想着能看看密密麻麻的粗大弩箭射死大象的场面,那该会是多么壮观的画面啊! 第0619章 看不吓死你(上)   远在南陵的吕哲是在骆摇发动对瓯雒国入侵之后的三个月才得知有代表开明泮的使节团正在赶来,他是不清楚使节团的皋通在历史上是记载能制造一张弩杀掉三百人的“神仙”,不然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准备召见。   对于华夏列国来说,瓯雒国是哪根葱没人知道,汉国的众臣还是因为自己效忠的对象自入侵才知道这么一个国家,不过说实话正忙于内政和军队训练的汉国众臣们谁也没去在意瓯雒国使节团的到来。   主持内政的是执政官萧何。执政官这个官职现在已经是正式的官职,相当于是各国的丞相品阶,不过在汉国执政官是专门管理民政,没有插手军队的权利。   两年之间,因为大发战争财的关系,萧何主导民政的建设可以说是非常顺利,毕竟各郡县除了上缴该有的税金之外有四成是能留在本地进行基础建设。   也因为各郡县不缺资金,萧何才能按部就班的来进行安排,更能按照计划中那样开始让各县根据自己的特色进行发展。   萧何目前主要的精力是在安排农业、牧业、家畜业和工业上面,得到吕哲的同意之后,苍梧郡是最先获利的一个郡,随后是衡山郡和长沙郡。   皋通是走苍梧郡那条路线来到南陵,在路途中他看到了许多,包括苍梧郡内遍地的农田,还有那正在建设中的一个又一个村落。他没太看得懂汉国的很多事情,例如农田的分布和村落的建设模式。   其实苍梧郡本身就是一个发展农业有利的郡,她有着一片广大的平原,在屯田兵得到允许放火开垦之后,大片的土地经过梳理很快变成生田。因为是军队模式的开垦,在分工上面自然是与民间不同,皋通所看见的农田压根就是一种集体劳动模式,劳作的人充满了组织性,吓得他以为汉国的黔首就是那么有组织性和纪律性,这样的农夫只要发配兵器就能成为士兵了啊!   村落的建设就更加简单了,地广人稀之下谁也不乐意分布得太广,因此农庄也就出现了。吕哲没穿越之前可是有接过建设农庄的工程,在为治下黔首设计的时候,毫无疑问是会将现代的产物用在当代,所以皋通看见就是布置合理且带有现代色彩的村落。   普一进入苍梧郡的时候,尽管是看到了那么多,可是皋通被吓一跳之后也就舒心了,因为他看到的苍梧郡虽然是在开发和建设当中,但是说实话真的略显荒凉。   或许在发现汉国地广人稀之后皋通会暗自松了一口气,心里暗暗的想:“看来战火摧残了汉国的大部分人口,只要人口不多,那么汉国就该想想入侵南方是不是有价值了。”   说来也是,偌大的苍梧郡也就三十来万的人口,这么点人能开发出多少土地?看去当然是显得荒凉了。皋通会那么想也不是多么莫名其妙的事情,在自动化工业发展起来之前,人口就是一切,没有人口就不会有充足的劳动力,没有人口也就意味着有足够的生存空间,那么侵略性自然也就高不到哪去。   皋通越是靠近南郡地界才发现什么叫人口众多,他看到的是一片又一片的村庄,而似乎汉国的人也太忙碌了一些,不是在农活季节也行走匆忙,一些人家的妇女更是好像不得清闲一般不是在捣弄一些稻草就是在喂鸡喂鸭。   南亚那片区域的人都很懒,主要是因为区域环境气候问题,山林之间的水果太多太多了,哪怕是一年四季不用劳作也不会被饿死,这样一来谁乐意去忙死忙活?   皋通没有狭隘到认为汉国黔首忙碌就是生活困苦,他能看见汉国黔首的村庄建筑看上去不错,且那些黔首似乎营养非常不错,更重要的是每个人似乎都带着一种拼搏的目标。   似乎是有必要推翻一下自己的猜测?汉国不是人口稀少,在苍梧郡所看见的一切是这个国家的统治者已经逐步在开发南边的土地,而似乎在路上的时候也能看见有军队在护送(或是监视?)黔首南下,是不是意味着汉国在将北边拥挤的人口疏导到南方?   移民啊,虽然现在“移民”这个词还没有出现,但是大概的意思只要智力正常总是能理解的。汉国在不断地向南方迁移人口,明摆着就是土地占领下来后自然是要利用,期间皋通也得到一个难得的空档,用着口音怪异的楚语问了一名汉国黔首。   皋通得知这些黔首向南迁移并不是被迫的,到底是不是如那个黔首所说不是被迫不清楚,但是那个黔首说得比较实在,他们要是愿意去南方定居,按人头算每人都能至少被分配到土地,且是越南方分配的土地越多,耕种多少年内分配到的土地无权买卖,多少年之后土地完全归于私人所有,那个时候土地就能自由买卖了。   土地?在南亚土地并不值钱,只要是有勇气有人力,随随便便占下一块土地耕种是非常轻易的事情,皋通比较在意的是关于黔首说到关于向南迁移的黔首有义务出丁的事情。   皋通还想问更多,那个黔首却是被呼唤走人了。他之后就不断向护送自己的汉军试探,他的理念里“出丁”的意思就是献出青壮成为士兵,那岂不是所有向南迁移的汉国黔首都会成为南侵的士兵?汉国似乎没完没了地在向南方迁移黔首,要是这些人都会成为士兵,那简直太可怕了。   “成为士兵?”听到这么说的人都是一致的嗤之以鼻,用着瓯雒国那些人所不理解的语气说:“为王上驰骋疆场不是人人都有资格的。”   什么!?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成为士兵,这简直是不可思议外加荒谬!   在瓯雒国这些人的“世界”里,士兵就是一些服徭役的货色,在战争爆发之后每个国家只要能做得到,就恨不得将所有能动弹的人武装成为士兵。   现在汉国的士兵在说什么?他们说汉国的黔首想成为士兵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简直是开玩笑嘛这是,不成为士兵汉国的黔首怎么服徭役……等等!汉国没有徭役的说法?这、这、这……世界观崩塌了!   作为护送瓯雒国使节团的军官,那个五百主似乎也乐意炫耀一些事情,他带着可恶的嘴脸进行了解释。   怎么说瓯雒国也是古蜀国的延续,一些华夏的制度和礼仪都在瓯雒国被传承,他们像是在听天书一样的听着那个汉军军官的炫耀,并且是一种完全无法理解的表情在听着。   皋通知道越多就越感到心虚,汉国似乎是不同于任何一个周天子分封文明体系的存在,那么开明泮制定的计划适用于显得怪异的国度吗?   一直是在渡过长江向南陵赶路的途中,瓯雒国的每一个人都像是在梦游,他们不理解为什么不用服徭役,也不明白统治阶层凭什么在召集黔首劳动的时候要有偿支付,更加难以想象的是为什么汉国黔首想要成为士兵会那么难。   一路护送的汉军,从那个五百主到普通的士卒,他们时时刻刻都在表现得骄傲,毫不掩饰一种莫名其妙的自信,更令瓯雒国愤怒的是这些汉军看自己的事情从来都是轻蔑的态度。   瓯雒国使节团的愤怒在看到南陵城的时候消失无踪了,他们剩下的只有目瞪口呆。   每个看到南陵城高耸城墙的人都会惊愕,站在城墙之下充分了解到自己的渺小,从瓯雒国来的使节团自然也是一样。   “太、太雄伟了啊,简直是神才能建立的高墙!”一个瓯雒国的官员在看到南陵城墙的时候情不自禁就发出了感慨。   护送瓯雒国使节团的军官用着高傲的语气说:“知道这些城墙有多高、多宽、多少道吗?”被震撼得张大嘴巴的人瓯雒人没有搭腔,他又会带着炫耀的口吻继续说:“这样的城墙只用了不到一年半的时间建城。”   一些知识较多又有智慧的瓯雒人立刻就是全身一震,然后眼眸里满满都是恐惧,可怕的创造力,可怕的人口优势,有着太多太多可怕的事情了。   瓯雒国的国都也是按照华夏模式在建城,既是那种“匠人营国,方九里,旁三门,国中九经九纬,经涂九轨。左祖右社,面朝后市。”的样式,可是瓯雒国的国都说白了也就是一座与汉国县城差不多的城市。   南陵城的外围有三道城墙,第一道城墙高约七丈三尺,第二道城墙高约九丈,第三道城墙差不多也就是九丈高度,且无论怎么看雄伟的城墙的长度都非常长,它们只用了一年半的时间就被筑成,如果汉军士卒不是在说谎的话,汉国的创造力建制令人无法形容。   “你们路上看见四五万人居住的县城就觉得大,事实上五万人左右的县城在我国起码有一百三十个以上。”说话的汉军军官脑袋都快昂上天去了,用着下巴对着一帮土包子:“十万人以上的县城至少也有四十个,而我们的国都在我离开之前里面居住的人口足有五十万,现在肯定是超过这个数字。” 第0620章 看不吓死你(下)   实际上该五百主在两年前是一名百将,他在南下时南陵城的人口是五十万没错,但是两年过去了,南陵城的人口到目前为止已经突破了八十万。   南陵毕竟是新生汉国的首都,可以说是一国的政治中心所在,必然是会吸引人前来居住,因此两年的时间增加三十万居民并不算夸张。   八十万人口的城市?皋通一阵阵的失神了,光是南陵就有八十万人口,那么汉国的总人口该是多少?另外,一个国家的首都就有瓯雒国的总人口数量,瓯雒国还和汉国打个屁啊!   人口啊,人口代表着劳动力,人口代表着兵源,在这个有人口就等于有一切起源的社会环境里,疯子才会去与一个首都的居民就比自己整个国家人口还多的国家交战。   而似乎汉国不止有人口优势,皋通眼睛没瞎,他在郊外已经看到很多作坊。虽然不太懂工业是个什么玩意,但是作坊多代表兵器、甲胄出产多,与这样的国家交战会有什么下场?   护送瓯雒国使节团的五百主已经向城门尉沟通完毕,就在他刚要回去带着瓯雒国使节团进城的时候,有新的军士过来向城门尉说了一些什么。   “需要稍等一下了,临时有一支部队要从这里进城。”城门尉如此说。   该名五百主一愣神,随后露出了笑容:“来时中郎将有过交代,说是要让那群使节团见识到汉国的强大。”   城门尉听不懂五百主在说什么,摇了摇头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南陵的城门不小,且都是有三个城门出入口,一般情况下是人的直面右手边进左手边出,正中的城门在特殊情况下才会打开。所谓的特殊情况有许多,其中就包括军队进出的时候。   这一次要进城的部队该是不少,不然不会临时性的禁止进出,五百主重新来到使节团的位置时,那个城门尉已经派人在呼喝通知。   城门处的人不少,除了五百主所率的南征军团五百士卒之外,各形各色的商队和单独的黔首就不得不向大道的两边退去,暂时站在非水泥路面上。   城门尉可没对五百主说即将到来的军队是进还是出,他向瓯雒国的使节团表明停下来的原因后,皋通立刻就愤愤说:“汉国的邦交就是这样吗?”   这个时候的邦交是个什么模样?按照既定的规则,哪怕是对交战国的使节团也该保持礼貌,同时这一类的使节团是有进城优先权的。   被骆摇派来护送的南征军士卒一路上对皋通等人可没什么礼貌一说,现在进城的优先权也被剥夺,怎么能不使瓯雒国的这一帮人忍无可忍。   “在我国,军队才是除了王上之外拥有优先权的存在,你们……”五百主“呵呵呵”笑了一个长声:“秦、齐、燕、赵、魏、韩等国的使节团与你们是一个待遇。”   嚣张,万分的嚣张,皋通就看到了这一点,实在忍不住了就拂袖低声骂了一句:“禽兽之国!”   什么叫禽兽之国?就是完全不按照既定的礼仪制度来,违反了普世价值观。   五百主当然是有听见皋通在骂,他也不发怒。实际上强者从来都不会去理会弱者的愤怒,因为压根就没有必要。   先是一声略显苍凉的号角声,然后一阵欢呼声在现场爆发了,皋通听见欢呼声的时候诧异地看向周边的汉国人,那些汉国人看的是东南方向的位置,每个汉国人都是一副欢喜中带着羡慕的表情,他们还不断地挥舞手臂。   在东南方向,那片区域是长江的一个渡口,此时正有一队又一队的士卒从船只上列队走了下来,他们下了船之后就在渡口的附近进行列队,大概一刻钟的时间渡口很快就要容纳不下时,先期列队的队伍总算是向着城门的方向开拔而来。   皋通在数有多少船只,他数出来的数字是三百艘,那些船只有大有小,而似乎船只的类型也有区别,有战船也有货船:“好杂好乱的水军……”   确实是好杂好乱的水军,船队里面最大的战船该是在六百料左右,最小的甚至是一些舟;货船看上去倒是比较庞大,没有一艘是一千料以下。   皋通看完了船队才发现一个现象,那个位置的渡口似乎是军队专用,至少他没有看见任何一个平民的存在,转头四处总算是发现另外的渡口,不过那里离这实在太远,看不太清楚。他好奇问:“为什么要单独划分出来,这不是浪费吗?”   五百主没有搭理皋通的问话,说实话他要是懂这些就不会只是一个五百主了。   军队越来越近了,走在当前的士卒没有着甲……不,是所有士卒都没有着甲,他们的上身是红色且非常紧身的一种款式,下身穿的是黑色的束裤且有绑腿,脚上的靴子倒是看不懂是什么,每一名士卒的腰间都悬着一柄好像是加长版的匕首?   皋通能看懂那支部队该是水军的水手什么之类的,只是没太搞懂这支部队是什么情况。   若要说五百主心里在想什么的话,他只是纳闷一项追求“乌龟流”的大王怎么会不给该支部队配甲。   其实来的这支部队不是什么水手,他们是吕哲搞出来用以日后登陆战类似于海军陆战队之类的部队,此刻士卒的穿戴也不是作战时的完整着装,若是完整的着装该是专门设计的甲胄和盾牌、弓、弩之类的兵器。   列队行军早就成了汉军习惯,当以百人为一个小型方阵的士卒从皋通面前走过的时候,他发现那些汉军士卒的额头是经常戴头盔才会出现的皮肤黑白差别,那么也就得出这支军队现在着装不完整的信息。   除了观察汉军士卒的体格之外,皋通还在观察这出场面是不是汉国准备的下马威,因此才会在他们来了之后不按照邦交规格的让其停止前进,又有军队排列军阵走过。   “别想太多了,每日进出城的部队很多,他们只是恰巧在这个时候来到南陵,又恰巧因为某些原因需要城门尉暂时专门维持持续。”五百主似乎是看出皋通在想什么,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还有一些话是这个五百主没有说出来的,他认为对于汉国来说,瓯雒国就是一个屁大一点的小国,没玩没必要专门搞这一处,只说明大王是真的重视这支部队或是急于检阅这支部队才会出现眼前的情况。   从渡口上岸的部队数量大概是五千人左右,他们很快就全部进城完毕,同时城门尉也宣布城门恢复正常通行。   皋通很有深意地看一眼五百主,就在他要抬脚步上马车的时候,耳边又传来了阵阵的踏步声,然后那些汉国人又在欢呼了,心里既是迷惑又是鄙视的想:“每见一支军队就要欢呼,汉国人是不是有毛病啊!”   其实皋通不会懂的,吕哲每次对外交战获胜总是会来一次全民福利,又不留余力在提高军人的社会地位,再则就是因为军队不断对外获胜疆域得到扩张,黔首在购买土地的时候价格低廉,他们劳动出来的成果也因为国家的强势能在对外贸易中获得更多的回报,有着太多太多的原因使汉国黔首对军队的产生爱戴了。   “对了,南征军团护送我们抵达的时候那些汉国人也在欢呼,似乎还有商贾凑过来要问什么被驱赶开,那这一切就是汉国的生活习惯,不是特意演出来的咯?”皋通终于是踏上马车了,他借着高度向轰隆脚步声的方向看去,一看就张大了嘴巴。   迈步前来的军队人数并不多,大概就是一个五百人队,但是该支军队是全副武装的姿态,身上不但有着板式的铁甲,每名士卒的腰间都悬着长剑,左手的方形盾牌随着他们迈步的走姿一晃一晃的。   皋通张大嘴巴是因为他看出了该支军队所表现出来的杀气腾腾,另外就是刚刚才鄙视那队从渡口过来的汉军寒酸,下一刻却是出现一支全身恨不得都包上护具的汉军,深深见识到了汉国的奢侈。   “他们……是你们大王的卫队?”皋通本来不想问的,但还是问了。   五百主呢哝了一句“什么卫队啊,是常备军或是城防戍卫军吧”,之后催促:“赶紧进城了,进了城我还需要带你们去鸿儒馆备案,之后还得去城防军那里记录。”   皋通不说话了,他向几个瓯雒国使了使眼色,那些被示意到的人立刻就要脱离队伍,结果当然是不可能成功的,护送的南征军团士卒又不是瞎子。   “备案,知道吗?你们备案之后能不能自由活动等待通知,在此之前为了你好我好,千万别干出不合时宜的事情出来。”五百主说完就走开,不给皋通任何解释的机会。   从城门进城,皋通再一次被一眼看去自然是好像看不到尽头的笔直大道给吓到了,其实他早就想问脚下泥土不像泥土砖不像砖的道路是什么…… 第0621章 彻底乱套了   稍前吕哲是担心一国之首都没有足够的居民,但是两年之内涌入三十万人就显得太多了一些,且前来定居的人也有点复杂,一度给南陵的治安造成很大的隐患。   朝堂之上不是没有讨论关过于定居南陵的要求,可是讨论还没进行到一半就被吕哲喊停了,国家是君王的国家,是贵族与百官的国家,亦是所有汉国黔首的国家,若是同一个国家还要限制谁谁谁需要达到什么样的要求才能在哪定居,岂不是从根本上进行“分裂”?   吕哲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出台限制黔首流动的法案,限制人口流动是小农社会的特色,一旦这种法案出台的话,汉国是别想发展什么工业基础了,只会是把人钉在一个地方从出生到死亡进行刨土。   执政官萧何却是代表文官提出了一个担忧,他们认为太多的无产者流动现象会造成社会的动荡,拿出太多无产者进入南陵后所发生的犯罪案件来作为佐证,认为没有财产的人会是社会的威胁,限制他们的流动是为了国家的稳定。   财产?有财产才会想要守护,有守护的心思就必然会不想要触犯律法,那么有恒产者才是社会稳定的中坚,这套理论早在三百余年前就有希腊的学者作了出来,并被共和时期的罗马人给学了去。   文官体系提出的理念是,他们并不想限制任何人的流动,但是使人有产将会是他们行政期间的目标,只要千万黔首个个是有产者,他们的统治将会变得无法动摇,且因为国家是作为保护他们财产的存在,一旦谁是国家的敌人也会理所当然成为黔首的敌人。   吕哲听到萧何代表一众文官提出来的理念时,脑海里简直就是天雷滚滚。   无法想象是什么样的事情让这一时代的精英们产生了那样的想法,吕哲却是感到无比的欣喜,确实如那些文官所说,国家的利益成了黔首的利益时,一旦某个谁或者是某个国家成为敌人,必然是要面临举国上下的攻击。   吕哲一问才得知是因为那些文官从秦国的国家变动中得出的结论,还举例战国时期的秦国为什么会上下一心,到了一统时期又为什么会上下离德。他们用着非常严肃的态度说了一段话,听的吕哲表情异常的精彩。   汉国现在土地和资金都足够,吕哲又是一个喜欢全民福利大放送的统治者,他们认为应该由国家来进行一次国家彻底的革命,这个革命就是为每一个在册的黔首分配土地,同时也预定下每年应该给予多少福利基金。   表情精彩的吕哲已经不是只能用“天雷滚滚”来形容了,他铁青铁青地看向萧何,却看见萧何一脸的莫名其妙,那么那句话就是叔孙通自己的意思咯?   什么叫土地分配,什么又叫国家行为的福利基金,叔孙通说的当然不是那些词,但是所想表达的意思就是那样。   一个集体社会的绝对公平?如果吕哲没有理解错误的话,那似乎是叔孙通想要表达的意思。那是完美的XX主义来着,是被认为最完美的社会。   不说吕哲一直坚持的就是有付出才有收获,任何东西都不能够不劳而获。他没记错的话二战之后的东德似乎就是那样的国家,东德的人们生活是否快乐不知道,是不是变成只会不劳而获的懒蛋也不清楚,但是他记得东德最后好像是国家破产,最终东德被西德收购了来着?   使大多数人拥有“恒产”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听上去有那么点梦中美事的感觉。如果让吕哲来形容的话,那就是乌托邦,一个最终必将戳破的泡沫,因为在这样的社会里不会有竞争,那么没有竞争就代表不会有进步,最终不是自我毁灭又会是什么。   吕哲很严肃的问萧何,叔孙通的意思是自己的意思,还是目前这一套文官的意思。   萧何当然能看出吕哲的反感,他也看见叔孙通脸色变得灰白,心里恼怒叔孙通胡说八道的同时,苦笑着并没有说话。   吕哲明白了,叔孙通是临时插言,为的就是给汉国的统治者画一张永远不会实现,实现了必然会成为噩梦的蓝图。   谁说过儒家都是哲学家来着?也有很多人说儒家其实就是空想家,从孔丘到以后真正的儒家学子都是一些追求不可能实现完美社会的人。似乎儒家还一直强调什么“三代之治”,就是那种茹毛饮血的石器时代生活。   脸色灰白的叔孙通直接被吕哲命人驱赶出去,这么不客气的行为可以想象吕哲是真的被气得不行。   等待叔孙通被赶出去,吕哲吼了一句:“叔孙通疯了,他想要发展儒家已经疯了,竟然玩这种把君王当白痴的儿戏!”   一声吼叫把在场的文武吓得够呛,不过现在可不兴君王一怒文武皆跪下瑟瑟发抖的戏码,他们都是保持叉手行礼静默的模样,心里可能还在讶异自己效忠的对象怎么会这么愤怒,竟是第一次做出驱赶某人出殿的事情。   叔孙通为礼仪官,所谓的礼仪官是一个正式的官职,但是这个官职并没有“建言”的职权,有的就是制定礼仪和监督众臣在朝会上的仪态罢了。礼仪官这个官职在汉国独有,那是吕哲为了制定一套利益制度单设,在其它的列国中并没有礼仪官,只有御史大夫负责监察百官,代表君王接受百官奏事,管理国家重要图册、典籍,代朝廷起草诏命文书等。   被赶出了大殿的叔孙通脸色虽然灰白但是并没有什么绝望,他抬头看天默默呢喃了几句什么,随后又重新向大殿的大门走去,要进去时也没有被看门甲士所阻拦。   叔孙通进了大殿找个不起眼的位置屈膝坐下,随后闭上眼。   吕哲所处的位置能看到殿内的任何一个角落,自然是能看见叔孙通又进来了,不过并没有什么表示。叔孙通做了一些超过自己职责的事情会有法度去衡量,他依然听着百官的汇报。   越来越多的人涌向南陵,自然而然是要造成一些治安隐患,南陵令(类京兆尹)的建议是适当的增加公安的数量。   公安这词听上去太……有违和感了,可是天地良心啊,这词可不是吕哲创造的,他对“我大清”没什么好感,要取名也不会选“我大清”创造的词语。另外,关于维持治安的执法人员称呼也不是吕哲取名,是来自于蒯通的命名,蒯通是怎么想出那么个称呼不予深究,但要是吕哲来命名肯定会是警察、城管、拆迁队……反正不会是公安。   娩杓等待共尉说完了才出班,他这个管理商业的官员也来凑这个热闹,着实令人很好奇会说一些什么。   涌入南陵的人口多,因为有太多无所事事的人存在使得治安环境变差,娩杓认为其实可以从根本上来解决这个隐患,那就是加大力度来支持民间工业的建设,增加无业游民的就业机会,一旦那些涌入的人有稳定的工作自然是不会闲着惹事生非。   萧何其实也想提出这样的建议,被娩杓抢先一步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接着就是站出来进行赞同。   有点意思了啊,吕哲恶劣的心情随着娩杓提出的简易烟消云散,他不断点着头,然后问:“涌来南陵的富户不少,他们是以什么手段在谋生?”   “回王上,大多是以购买店铺开店。”共尉顿了顿用着奇怪的表情补充:“他们有寻求过购买郊外的土地,但是因为郊外的土地已经被列为开发区,所以……”   简直太违和感了,但是有什么办法?吕哲的出现肯定是会带来诸多的影响,谁让他是统治者。那么,吕哲说的一些词必然是会接受,然后延续着运用,这就是为什么说每一个穿越者回到古代都能是发明家的原因之一,哪怕“发明”的是一些新词。   南陵的工业基地并不少,她是汉国最大的兵器制作地区,其中的八成为官办,二成为民间自己筹备办起。另外因为汉军出征前都是集中到南陵郊外进行列装,南陵也是汉国最大的甲胄制作地区,金属制的甲胄原料成本的关系全部是官办作坊,皮甲一类的在吕哲的干预下则是承包给民间。除了兵器和甲胄之外,南陵各类的工业区也不少,随着时间的推移必然还会更多,在城内开办工业区被吕哲认为不可取,那么郊外理所当然成了最理想的所在,这就是为什么共尉会说郊外的土地都有规划的原因了。   对于人口流动的方案有了,那么接下来缺少的就是执行,吕哲认为娩杓所提的方案适应于全国,可以先在南陵执行随后让萧何的执政府斟酌着进行推广,这样一来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什么情况这是?要在公元前二百多年搞工业社会???”吕哲的脑子有点乱。   其实必须乱,建国之后国家的体系已经被搞成半封建半集权了,弄得吕哲都搞不懂自己的国家是个什么体制的国家,现在看到工业带来巨大甜头的文武官员似乎又过于重视工业,那、那、那……华夏还会是一个传统农业“强国”吗?最重要的是人口增长起来之后,粮食会不会出现危机!? 第0622章 彼之仇寇,吾之英雄(上)   食物一直是制约人口增长的重要因素之一,有充足的食物才能使得人口大规模的繁衍,这个简单的道理吕哲肯定是知道。   目前汉国的人口数量还不是太确定,毕竟想要做人口普查不是那么容易,经过初步的排查在册是有将近八百万。   所谓的在册人口是十三岁以上的黔首,孩童并没有计算在内,概因现在的生活环境很容易使孩童夭折……   鼓励生育的准备吕哲已经做了将近三年,随着生活逐渐变得淡定,每家每户的小日子也还算过得去,近一年来婴儿潮才算是来临。   为什么连鼓励多生育都要事先布置?还是因为卫生环境的关系,另外稳婆也是需要大规模培训,不然婴儿潮可要变成大量新生儿的灾难了。   一代婴儿需要至少十三年才能成为劳动力,若是要成为以个合格的兵源则是需要至少十八年,那么也就是说吕哲除非是从其它列国额外获取人口,在是十八年内是不用担心什么粮食危机,问题是凡事都需要未雨绸缪,不能等危机来临时才束手无策吧?   占领土地,为了形成人口“大爆炸”必须要占领更多的土地,在这个有人口才有一切的年代里,没有足够耕种的土地怎么能行!   吕哲将目光瞄在南方就是想要用最小的代价开扩出大片的疆土,这些土地可能需要长时间的开发才能有所出产,但是一旦开发成功必然会成为一处处的粮仓,只要有足够的粮食,那么汉国成为一个有数千万人口的国家就不会是奢望。   数千万人口啊,在冷兵器时代那是多么占优势的数量,吕哲可是希望在自己四十岁之前可以有足够的实力向世界各地进军来着,提前在公元前的纪元里上演全球大殖民时代。   当然,在此之前发展很重要,工业的发展和海军的发展已经因为大发战争财得到提速,对于西南地区的攻略也没有停顿。   说到西南区域的攻略,吕哲突然就想起那个被自己丢在一边该有一个多月的瓯雒国使节团。   “王上,是要召见瓯雒使节吗?”萧何问这句话的时候在眨眼睛。   瓯雒国的使节团已经来南陵一个月又七天了,他们起先被限制自由只能待在鸿儒寺安排的驿馆,后面驿馆人员得到吕哲的命令才逐渐给予自由,相信皋通等人也该初步了解汉国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   吕哲早先是忘记有那么一支使节团的存在,后面记起来了觉得是该让瓯雒国的那些人多多少少了解一下汉国,一直没有进行召见则是在等待南征军团的进一步消息。   算算日子南亚那片区域该又是到了雨季的季节,新一步的战况也该在这两三天才送递南陵。   南征军团前去入侵瓯雒国的部队有六万,武装齐备又有器械部队的六万人规模的部队,对付由体格瘦小南亚人为主体的瓯雒国该是没什么问题,但是西南边那边的气候却是一个制约。   吕哲最后一次得到来自骆摇的汇报是六万南征军刚刚突破瓯雒国组织起来的第一道防线,也就是凉山战场。   汉国记载中的凉山战役是在夏季第一旬爆发,六万汉军与约十四万瓯雒国军队在那片土地上进行了将近四十天的攻防战,汉军以损失七千人的代价消灭了将近九万的瓯雒国军队,新的雨季即将到来的关系汉军没有在攻下凉山之后继续推进,在原地筑营准备度过雨季。   也是因为入侵瓯雒国的第一阶段进行顺利吕哲才没有召见那支使节团,毕竟有灭国能力之下还要闲扯什么鬼玩意,直接发兵灭其国、占其土、奴役其人也就是了,废话那么多做什么。   还有一些事情似乎需要提一下,开明泮后面陆陆续续又派了几支使节团,这些使节团则是全被得到示意的骆摇给扣押了……   对于吕哲来说,灭掉瓯雒国势在必行,就像是他不留余力的对付百越诸族一样,能消灭的时候就绝对不会手软给自己埋下隐患。   南亚区域(特指除印度之外)能算得上国家的也就是一个瓯雒国,其余似乎是城邦类型。在灭掉瓯雒国之后吕哲的兵锋还会继续指向那些邦国,在消灭这些国家和城邦,南亚就该是只留下一些猴子一般的野人,到时候新一轮的猎杀悬赏也就该张贴,让民间的骁勇之士成群结队去山林猎杀野人,用首级来换赏金吧。   太残忍、太残暴了?开什么玩笑啊!对于吕哲来说,他该负责的是治下的族群,其余族群最好全部都死光了。所以对本族之外的人种残忍不叫残忍,残暴也不叫残暴。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彼之仇寇,吾之英雄。   针对瓯雒国的入侵会是一个长期的战事过程,那片区域每年可提供作战的季节也就是三个月左右,这么一来参与入侵的汉军数量过多是浪费,六万是经过一再计算后不多不少的数量。   另外,骆摇指挥部队在凉山战役消灭了将近九万敌军,该是已经将瓯雒国的军队消灭起码一半。如果骆摇的情报没有错误,瓯雒国的总人口也就是八十万左右,可以想象这么一个国家才能凑出多少青壮。   瓯雒国凑出来的青壮一次性被消灭的九万人,他们还有多少个九万青壮能损失得起?所以开明泮设立什么防线,与汉军进行会战是错到没边了,在吃了凉山战役的教训之后,只要瓯雒国上下还有聪明人,凉山战役之后双方估计是没有再打大规模会战的可能性。   骆摇对此也有清醒的认知,他向南陵中枢发来的指出,在未来的战争态势中汉军会一路高歌猛进,陆陆续续攻占瓯雒国的城池,但是汉军要面临的情况将会变遭,瓯雒国极可能会学百越人的战法,大量的族人采取躲入深山老林,武装力量则是小股模式的袭扰。   游击战?那么事态的变化也就产生了,预定的六万南侵汉军数量肯定是要面临不足,毕竟攻占一块地方总是需要有驻军,兵力会被一再被分薄。吕哲在骆摇没有请求增派援军之前就已经下达集结十万部队南下增援的命令。   入侵时只有六万,声势已经确定的时候再增派十万援军?太不复杂军事常态了!   但是战争一直以来有什么常态可言吗?战争从来都没有什么常态,有的只是根据实际需要而做出变动。在初步入侵前,因为后勤环境的关系,后勤线也就只能保证六万人的供给,随着入侵的道路扩建和对地理的了解,后勤线必然会得到增优……用非术语的说法,那就是运输补给的环境变好了,可以为更多的人提供补给了,那么数量的增加也就没有问题。   新增参与入侵瓯雒国的十万部队不需要从太远的地方调配,在新一轮从南陵前去岭南的部队到达后,原本驻扎在岭南的南征军团本部就有足够的兵力南下。   前去瓯雒国的十万人需要做的事情有点多,他们要继续修建道路,同时也要解放出先期入侵的驻守部队,另外就是参与到对瓯雒国势力的清剿。   说到底,南征军团是吕哲手中最为适应南亚气候的一支军团,他们就是去建设也是去杀人的。除此之外,吕哲还会给骆摇几个新的任务。   首先就是尽快探索好沿海,为水军寻找天然港口或是建立港口;其二是派人探索继续北上的道路,了解北方有什么样的国家或者是势力存在,为日后继续向南亚北部进军做先期准备;其三则是配合前去的专业人士勘探资源。   果然啊,吕哲是以现代人的目光在看待这个时候的地理环境,他根本就不知道从越南那片区域想要北上是多么的困难。   在目前的生态环境中,南征军团向周围探索,他们会发现西面会有一处大平原(泰国区域),北上的话却是有大片大片的山脉存在。哪怕是骆摇派出去的人手经过千辛万难成功地爬过没完没了的山脉,这些人也必将会被一条比之黄河还宽的河流给独断继续前进的脚步,再侥幸地渡河到达北岸,他们所要面对的就是一片面积至少三百里的草原,再向北走走上五百里左右又该是没完没了的山脉。   似乎是在二战期间,中国远征军进入缅甸,面对茫茫林莽的时候只是翻越几座山就几乎全军覆没,那个时候已经是工业时代了都是这样,在公元前二百多年干这样的事情……   误区啊,吕哲存在很大的误区,他入侵的地方都是有人烟的所在,哪怕是再怎么荒凉也是多多少少经过开发。而现在南亚区域除了后世越南那一片,大部分区域都是属于无人区,也就是人类(不管什么人种)脚步未踏足的区域,完全就是两个样子。   天幸的是什么,陆路难以走通的情况下吕哲总算是还在发展水军,虽然是发展过程缓慢且事故频多,但是技术和经验一再累积之下,陆路走不通还能靠未来的海军展开入侵行动…… 第0623章 彼之仇寇,吾之英雄(中)   很多人不明白很多东西,包括吕哲也没有细想那么多,但是估计有太多的人有着相同的疑问,那就是华夏文明和人口占有那么大的优势,为什么不进行无限的扩张呢?   事实上华夏文明扩张的脚步从来都没有停止过,从黄河源头发展起来的华夏文明从部落形式到国家,按照当时的生产力和技术实力来说几千年之内的扩张速度一点都不慢,不然到了秦时期怎么可能会成为东亚占有土地最多的族群?   限制一个文明扩张的因素有太多太多了,对于很多文明来说是人力不足或是技术不到,但是限制华夏文明扩张的因素却是因为地理环境。   吕哲想要从南亚一直进军到印度支那,那是他理所当然的认为翻越那些群山虽然会困难却不是没有可能,这种错误的认知。   华夏文明的侵略性和扩张欲望一点都不小,但是他们的脚步经常会被环境所限制,比如阴山以北大片的沙漠,无法适应的高原环境,看去绿油油却难以生存的原始森林加没完没了的群山。   两汉扩张到西域已经是极限,到了后面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就产生更大的悲剧了。在儒家的眼里,茹毛饮血的“三代社会”是最完美的社会,全世界只有自秦以来的土地才是有价值的土地,其余都是蛮荒,是连看一眼的一点价值都没有的“荒漠”。那么地理环境或许能够克服,但是思想上的枷锁却不是想要打开就能打开的。   吕哲对儒家没有排斥感,他对待任何一个学派都是一样的感觉,那就是能用则用,不能用也没想过要完全灭绝哪个学派。同时,他从来也没有想过要独尊哪个学派,最为期待的是百家的思想碰撞会产生什么样的“果实”的出来。   历史早就随着吕哲的崛起被蹂躏得面目全非,吕哲所带来的影响正在逐渐无限的扩大,他错误的认为陆路可以入侵到印度支那,但是发展海军的道路却又开启了对印度支那入侵的大门,只要吕哲的想法没有改变,迟早有一天手持汉字旌旗的军队必将在那片土地上呐喊“汉军威武”,然后进行一场又一场铁与火的较量。   必须说的是,吕哲也不太清楚自己要做的那些事情是不是靠谱,不过吧……不试一试他是绝对不会甘心的。   在南陵城内,被丢在一边一个月又七天的皋通也不断地在进行“试一试”的重复尝试。他几乎是每天都在请求能够见到汉国大王,每次都没有得到回音。在进行求见的同时,他不断不断寻求额外的渠道,那就是结交汉国的权贵,借他们的线来达到成功见到吕哲的目的。   汉国很强大,这一点皋通十分清楚,但是这么个强大的国家权贵也太少了吧?他一再的打听之下,得知汉国能够被称呼贵族的人不过才十四个人,而似乎那些贵族的爵位也太低了一些,最高的不过才是一个伯爵,还是一个什么五等伯爵。   公、侯、伯、子、男,皋通当然知道这是周王朝设立的爵位等级,一个强大如汉国的国家除王室之外竟然才有一个伯爵?哪个新生国家不是大肆封赏来着,什么侯爵啦、公爵啦,能扔绝对是要扔出一大片,用以酬谢或是拉拢众臣,可汉国偏偏就只有一个伯爵和一众杂鱼般的子爵、男爵,对了……还出现一个什么勋爵的玩意?不得不说,他的世界观差点又要崩溃了。   皋通理所当然的认为汉国的大王吝啬,对待功臣也太刻薄了一些,觉得自己要抓住这个机会,哪怕是不能借由那些贵族牵上线见汉国大王一面,应该也是能借那些人的不满给汉国埋下什么隐患吧?   多方打听之下,皋通才知道原来那个五等伯爵是一个秦国的降将,这个降将叫司马欣,是因为入侵岭南立下扩土大功因功获爵,其余什么季布、骆摇五等子爵,萧何、蒯通、周文、为一等男爵,共尉、娩杓二等男爵,何怿、武梁、唐杰五等男爵,不是在战争中立功就是处理内政有功的人物。   骆摇?对这个名字对皋通可是无比的熟悉,现在率领汉军在入侵瓯雒国的不就是这个家伙吗?   皋通仔细思考了一下,他认为司马欣是十分艰难才攻下岭南,在即将完全占领岭南的时候被调走,且立下那么大的功劳才升爵一级成为五等伯爵肯定是愤愤不平,不管是为了见汉国大王还是进行挑拨,他都决定先去求见司马欣。   汉国大王在爵位的封赏上吝啬,似乎在享受上倒是十分的优待?司马欣一个五等伯爵罢了,住的府邸竟然是占地那么大,居住的府邸建筑规格也比瓯雒国的国王开明泮来得富丽堂皇。   一国使节,特别是这个使节所在的国家目前与汉国是交战状态,那么皋通自然是不能大摇大摆地前去投帖求见。   皋通走的是既定的“三步曲”。   三步曲的第一步也就是不具名的送礼、送重礼,这是要勾起司马欣的好奇心,毕竟没有名号的送重礼,司马欣哪怕是拒绝也该好奇是谁这么干吧?   很好,前去送礼果然是引起了司马欣的兴趣,虽然拒绝可是那个门房有问去送礼的主人家是什么人,显然是认为有人有事相求,想搞明白是谁。   皋通又接二连三的派人送礼,毫无意外每次都被拒绝,而派去的人理所当然也没能见上司马欣一面,司马欣府邸出动的最高格待遇是一名家老。   成功勾引起了司马欣的好奇心,皋通该进行第二步了,那准备一份更重的礼物,这一次却是要提出想要恳请司马欣帮忙做什么事情了。   不就是牵线见到国王吗?对于一个出生入死又立下大攻的将领来说,在功劳没有得到匹配待遇(爵位)的时候,该国的大王肯定是要在某些事情上给与该名功臣一些优待,那么带谁离得远远地看一眼汉国国王没什么吧?又不是要近身握个手什么的。   在皋通看来,足够的重礼再加上只是远远地看一眼汉国国王,司马欣该是动心了吧?毕竟远远地看一眼不存在任何刺杀的可能性,顶多是被当成一个富有到有钱没地方扔的土包子外加白痴想要“一睹天颜”之类的。   然而事情发生了神奇的转折点,礼物还是进不了门槛,甚至司马欣压根就是一如既往的没有给予任何的话。   什么情况这是?皋通觉得华夏文明的社交潜规则不应该在这里不管用了啊。他怎么都想不通的一查,原来司马欣压根就是一直没在府邸,无论是拒绝还是问话都是出自司马欣妻子的手笔,司马欣人一直是在城外的军营!   “自作多情”的皋通得知这样的消息简直有种想要呕血三升的冲动,敢情做了那么多的安排全部是做个瞎子看,但是……但是……司马欣的妻子也太大胆了吧?竟然是能跳过丈夫做出那么大的决定,要知道那些礼物的价值一点都不低啊!要是在瓯雒国,女人在家中也就是附属品的存在,敢越过一家之主代替拿主意可是要被浸猪笼的!   有着巨大挫败感的皋通不断地使出手段探查之下,汉国的贵族军方系统的全部都是在军营,只有一些文官系统的人才是居住家中府邸。在这里,他产生了另外一个迷惑,那就是将领不该是没有得到君王的命令就该待在家中等待召唤吗?汉国怎么与华夏文明的国家规矩不一样,难道汉国的大王就那么大胆,在吝啬爵位赏赐的时候竟然还敢让将领一直待在军中,难道不害怕那些心怀不满的将军们领兵造反嘛!   错觉和代沟啊,皋通根本就不了解汉国的贵族体系,更加没明白在军饷制度下军方哪怕有将领想要造反士卒都不会跟随,因为将领没有足够的资金来维持军队的军饷发放。   另外,吕哲对军队的控制力也不是皋通能想象出来的,汉军之中有大量的典校这种神奇的职业(政委),还有相关的监督制度。想造反的将军有足够的金钱来维持军饷发放,还要能够收买那些摆在明面的典校,更要搞明白哪些人是暗处的“特工”,不然就是刚提出要造反,晚上睡觉时被摘了脑袋的悲剧人物。   汉国的贵族体系因为贵族而珍贵,吕哲有言在先的约法,贵族的特权最高能达到裂土建国,虽然还不知道是在华夏建国还是被丢到哪块地方去,造反的成本和风险都太大了,有病的人才会去做除非逆天不然根本没可能成功的事情。   皋通还要继续努力,想在没缝隙的鸡蛋上挖坑的时候,关于汉军在瓯雒国的战事情报被官府张贴出来了。   骆摇率军在凉山取得大胜,损失七千歼灭瓯雒国九万军队——这个汉国官方张贴出来的消息让南陵城成了欢呼的海洋,但是却让搞不清楚真假的皋通等瓯雒国那边的人既是慌乱痛哭流涕也是不敢相信。 第0624章 彼之仇寇,吾之英雄(下)   瓯雒国本来有将近八十万人口,加入岭南各族的二十来万之后突破到百万,皋通不是很清楚被歼灭的九万是不是武装起来的岭南各族人口,若是岭南那帮人倒还好,要是本土的人口……   必须快点见到汉国大王,只要能见到汉国大王皋通总是有法子来挽救瓯雒国。   汉国最近的动作频繁,各路经常会有军队来到南陵然后驻扎进城外的军营,皋通派出去的人探查到汉军是在进行换装。   换装?就是各战区的驻军回来南陵,将原本的青铜兵器换成铁质兵器。   另外,汉军似乎也在整编军队,不断有部队来到南陵也不断有部队向各处开拔,皋通探查到已经有至少四万汉军向岭南方向移动,他清楚四万汉军的南下肯定是跟入侵瓯雒国有关。   汉军的总数量该是有多少呢?南陵城外的各处军营就长期有将近三十万左右的士卒,最多的时候甚至有五十万。   皋通掌握的情报中,汉国在北方有一支防卫军,该支军团的数量不是什么秘密,有着五万人的编制,是汉国用来守卫北线。说实话啊,他没明白汉国怎么只用五万军队去防卫北边的秦国、齐国、燕国、赵国,这些国家哪个不是一等一的强国,汉国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呢?   汉国除了北边的防卫军团还有南征军团和编制非常庞大的国防军,另外就是南陵的戍卫军。   国防军的编制真的太庞大了,皋通听说国防军的编制是二十个军团,一个军团为五万人,那就是一百万的军队了啊!   当然,瓯雒国这些人是能探查出一些情报,但是情报的完整性和真实性有待商量,不过皋通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在相信着。   其实不管汉国有多少军队,哪怕只有探查到情报中的一半,那也绝对不是瓯雒国所能抵挡的、弱国比强国更加需要邦交,能不能保证瓯雒国的存在就靠他们这支来到南陵的使节团了。   付出了诸多的努力,皋通总算是搭上了燕彼的线,在送出许多价值不凡的礼物之后,燕彼答应皋通会寻求办法让汉王接见。   燕彼是谁皋通显然是不清楚的,甚至说皋通也是无法结识汉国权贵之后多方打听才知道燕彼这么个人,在很“偶然”的情况下才搭上线。   毫无疑问,燕彼前来接触瓯雒国使节团肯定是出自吕哲的安排,那是因为南方的战事又有了波澜。   骆摇率军攻下凉山之后,还没有来得及筑营那边发生了天气突变。其实说是突变也不对,毕竟南亚市场就有台风季节,汉军想在凉山筑营就遭遇到了台风的来临。而似乎台风的登陆方向就是对准着他们,狂风暴雨的天气中显然是无法筑营,这个时候瓯雒国的一些部队又冒死不断袭击,结果入侵瓯雒国的汉军在天气和敌军的双重打击之下,为了避免出现不必要的伤亡骆摇只能是进行战术性的后撤。   入侵瓯雒国的汉军在撤到台风稍弱的区域时,一点人头骆摇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六万汉军在与瓯雒国军队交战期间损失了七千多人,一场“天灾”和“人祸”的双重袭击下,等待重新安顿下来竟是只剩下不到一万士卒。   骆摇很清楚真正死亡的士卒数量不会太多,大部分军队其实就是在那种鬼天气之下走散了,后面陆陆续续有部队回归建制也说明了这一点,但是经过那么一阵打击,先期的战果算是又被瓯雒国“摘”了回去。台风季节结束之后那片土地又是漫长的雨季,骆摇想要率军再发动新一轮的入侵不但要等后续援军到来,也要等雨季结束才有可能,那就是只能等待到明年的夏季了。   总的来说,一阵台风刮走了骆摇所部两年的准备,双方的阵线也回到了没发动入侵前的位置,一切……都白费了啊!   这还不算完,陆陆续续有部队回归建制,骆摇手中可用的人手逐渐恢复到接近二万五千人,直至连续六天没有士卒再回归,那么那些没有回归的人估计是回不来了。   开明泮派出使节通知骆摇,说是瓯雒国俘虏了三千余汉军士卒,并严正声明会妥善照顾那些被俘的汉军士卒。   骆摇怎么听不出开明泮是在威胁呢?他知道一旦自己这方再有什么攻击的举动,被俘的三千余将士会被瓯雒国的人虐杀。   没有经历过台风登陆的人很难想象那会是什么样的场面,骆摇他们遭遇的肯定是接近超强台风,风力不会低于十四级,降雨量也是多到吓人。   十四级以上的风力啊,人被风吹得飞起来也绝对不是在讲什么笑话,所过之处树木会被连根拔起。   那场面对于汉军来说就是一场噩梦,不断有乱飞的树木到处乱砸,一旦被乱飞的树木砸种绝地就是吐血的下场,更别谈他们看到不少袍泽被风卷着就飞出去,那么一刹间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来到了地狱。   太多的汉军士卒经过那么一场遭遇胆子都快被吓破了,也正是因为太过惊恐了才会四处乱跑,再被瓯雒国的军队那么一袭击,走散也就不是那么不可思议。   台风没来之前骆摇手里可还是有五万余的兵力,等待台风过去手里的士卒失踪了一半,三千余士卒被瓯雒国俘虏算是万幸了,在原始森林里又遭遇那样的台风,失踪的人可以想象会有什么下场,估计该是躺在片树林里、水沟里、溪流里成了发臭的尸体。   将近两万的将士啊,一场台风就“消灭”了这么多的士卒,可以说南征军团入侵方面军是倒了血霉,一支在南亚绝对能够回家灭国的力量就那么损失了一半,另一半更是被吓得惊惧万分,估计是不敢再次踏进那片土地了。   吕哲不是心理医生,但是他接到来自骆摇的汇报能想象出那些士卒的心理活动,那么那支入侵方面军在南方算是彻底的费了,只能调回来进行休整。   所幸的是吕哲在此之前已经命令驻扎在岭南的军队由武梁进行调配,组织起了十万部队向瓯雒国开拔。不过之前的计划又要进行修改,这十万人还得专门挑选出精锐组建新的入侵部队负责作战,余下才是修路和作为二线部队进行驻防。   武梁率领的部分新部队抵达骆摇所在的位置后,遭遇台风幸存下来的二万余士卒已经在向岭南移动。那些新的入侵方面军有将近一年的时间来适应当地的气候和环境,关于物资的准备也有充足的时间,只是骆摇估计也产生了心理阴影,再三写来报告提出对“天灾”的担忧。   说来也是,好好的一场有优势的入侵,只要在凉山附近筑营完毕,来年就该是一路的高歌猛进灭掉瓯雒国,结果一场台风直接让原本的入侵方面军形成人没死光的“全军覆没”,简直是……太他妈的可怕了。   吕哲不太清楚瓯雒国的国王开明泮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是按照自己所会做出的选择在推延。   若吕哲是瓯雒国的国王,绝对是不会眼睁睁看着汉军恢复元气,不断是从其它地方调来新的部队组建入侵部队,也在准备新一批入侵所需的物资。他会做出适当的反攻,在汉军没有适应的时候发起一场决战。当然,瓯雒国似乎是不敢再进行会战性质的决战了,那么频繁的袭扰和偷袭也是非常有用的,至少是不会让汉军安安生生。   在入侵方面军瘫痪的时刻,吕哲作为君王就有必要为骆摇争取时间了,不管是从邦交上面迷惑瓯雒国,还是从什么方面,都要尽可能的创造机会使骆摇将新的入侵方面组建起来。   皋通当然是不知道汉军遭遇了什么,他只知道燕彼的力量很大,竟是真的让他有进入汉国王宫的能耐。   “我是大王的家臣,自然是有这个能力办到这些。”燕彼脸上满是贪婪:“现在我已经将足下领进王城,你们答应的财帛……”   “必定会全数奉上!”皋通说得斩钉截铁,随后又迟疑地问:“那么您真的能使得贵国的大王停止对瓯雒国的入侵?”   “不不不,我只答应你能见到大王,没有说过能左右那场战事是否停止。”燕彼说着抬手指向不远处的一座花园,“进去之前会有人进行搜身。”停顿了一下,“主上每日下午都会过来散步,到时候没有得到召见你不得私自靠近,否则小心被弩箭射杀。”   皋通压下心里的迷惑点了点头。其实他已经发觉到这件事情的不对劲,可是又没有足够的情报来进行推理。他看见燕彼要离去时,试探道:“家臣与家主是荣辱与共的存在,我并不绝对您能做出有害自己效忠对象的事情,那么是贵国的军队在南方遭遇了什么,迫使贵国大王决定见我?”   燕彼“呵呵”笑了几声并不做正面回答,他歪着脑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皋通拱手行礼:“确实,不过承诺您的财帛还是会如数的奉上。” 第0625章 果然啊……   燕彼会缺财帛吗?他虽然没有正式的官职和品阶,也不是贵族之一,但他是吕哲的家臣,是那批从夷陵追随崛起的众多人中唯一的家臣。按照吕哲一直以来的做事方针,自己吃肉也绝对会给人喝汤的理念,燕彼是绝对不会被亏待的。   事实上汉国非建立大攻不得封爵的制度看上去确实让吕哲显得吝啬,但那是他们的国策之一,这个国策也是经由讨论才确定下来,并不是吕哲一锤子敲定。简单而言就是被众多功臣一致认可的律法。   众多功臣是不是打从心里认可那样的国策很难说清楚,不过这样的国策确确实实是执行下去了。到目前为止也就是一些扩土大面积的武将,一些在重要战事中立下特殊功勋的武将,一些在内政上有重大贡献的文臣,这些人才成为贵族。   皋通打听到的情报并没有错误,汉国确确实实是只有十四个能算得上贵族的人,其中的两个五等男爵还是非军方也非文臣体系,是发现了冶铁技术的工匠。   在汉国,贵族就真的是贵族,是能得到国家税收红利的存在,另外在一些事情上也有着特权。   国家红利说白了就是关于每年的税收有多少,其中有什么样的份额是归于国库,经过一套复杂的运算,比如投入国家建设的资金,需要划拨出来的资金,然后多少百分比才能发放在贵族手里。   吕哲这么干当然是明明白白的在收买贵族,使得贵族的利益与国家保持一致,毕竟国家发展得越好,贵族所能得到的利益也就更多。同时,在国家的利益既是自己利益的前提下,贵族会自发性地去守护这个国家。   一众人等打生打死除了在利益上有追求,在社会地位上肯定也是有特权的需要,吕哲可不能将那帮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家伙当成“三无”的“天神”,那么哪怕没有明明白白给予超越平常人的特权,那帮家伙就不会暗地里搞特权吗?因此索性也就将什么身份地位会有什么特权写进律法里面,成了一种变相的约束。更腹黑一些的说,吕哲这么干反而是对贵族的特权进行了约束,还是从法律上的约束。   汉国增加贵族是必然趋势,按照吕哲所设定的规则,汉国的贵族从某些方面来说是越多越好,不是越少越好。   贵族是国家精英,按照那套规则也会是一批最为坚定守护国家的群体,但是吕哲知道一件事情,越难以得到的就越使人越想得到。   限定一套摆在明面进入特权阶层的要求,那些要求虽然困难却是只要肯努力就能办到,那会驱使着一批有野心的人按照规则来玩这个游戏,而不是选择铤而走险什么的。   汉国才建立多久?也才将近四年,几乎每年都有几个新的贵族产生,对于很多人来说是一项鼓励,也是从主流上在设立一个方向让人不得不前进。从这里就能看出吕哲是多么的腹黑,压根就是学“天朝”那一套,就是谁都别想过得太舒服……   其实吕哲最近也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那批从夷陵跟随崛起的人物,很多在“前进的道路”上落后,有的明明能跟上“前进的步伐”却是自己选择停驻甚至是走向“岔道”,他该怎么来对待那批人。   共尉就是明显的一个“代表”,作为当初最早的军团长之一,他自从会章郡之战后就陷入了自我的封闭。   吕哲很清楚共尉是被自己的父亲坑进去了,他也不断隐晦或者明白的表示自己并不介意,可是共尉怎么都绕不过自己心中的谋道坎,到现在混着混着混得离开了军方体系,若不是吕哲顾着情面给了一个南陵令的职位,共尉估计也就是挂着一个二等子爵的头衔然后逐渐淡出汉国的朝堂。   最近不但是南方出现了意外,好好的一场入侵被台风给搅黄了,中原和秦地那边的情报也显示出很多对汉国会产生巨大影响的事件。   吕哲逼不得已之下已经将桓楚和吴芮提前“解放”出来,但是很明显因为要应付太多的事情,他手里能用的人手依然还是显得不足。他清楚共尉的能力并不差,这从共尉总督衡山郡的那一段时间就能看得出来。他现在需要共尉不要因为某些原因自我封闭,因此也就招过来希望能够重新使得共尉振作起来。   此时此刻,吕哲与共尉已经一直漫步走了半刻钟的绿荫走道,他们似乎是在进行一场比较压抑的谈话?   “臣知晓大王心胸广阔,不会因为家父曾经昏了头脑做出的那些事情而……”共尉心中显然是无比苦涩:“可是……您知道臣没有什么远大目标(野心),能够被大王所重用,现在也成为贵族,早就心满意足了。”   “是因为不断有居心叵测的人寻找你父亲吗?”吕哲径直问。   共尉似乎没有感到惊讶,他们这些早早追随吕哲的人,哪一个不清楚自己效忠的对象组建了一个神秘部门,那个部门除了对外刺探情报之外,还监视着文武百官。所以吕哲知道有一些“余孽”去找共敖,他并没有觉得意外。   所谓的神秘部门自然就是燕彼的那个情报衙门,文武对那个部门十分忌惮,毕竟谁愿意被监视?所幸的是吕哲也没有做过拿谁开刀的事情,不然他们就不止是忌惮,该是……   “你们清楚,孤想要的是一个以律法治国的国家,不是一个因为某个谁喜好厌恶能随意践踏律法的国家。”吕哲前面还说得异常认真,后面却是笑了:“在这么一个国家里,某个人得罪君王不会被抄家灭祖,只有在破坏国家利益的时候才会遭受到律法的审判。因此,哪怕是孤十分不喜欢某个人,也只能是不任用或重用,却要忍下抓人砍脑袋的冲动。”   共尉恭敬执礼:“正因为王上这样,我等才愿意誓死追随。”   什么意思?就是说,因为吕哲的自律,还有吕哲从来都是利益共享,所以他们相信跟随这样的人只要不是找死就不会招惹什么灾祸。   “所以……你决定把自己当成那个典型,摆在明面让众臣看,打消他们的某些疑虑?”吕哲表现得好像是刚明白什么,突然回过神来的样子。   “一个不会因为君王喜怒哀乐而杀人的国度,一个只要肯努力就能获得匹配地位的国度,臣愿意当那样的典型。”共尉说话的时候身上在闪耀神一般的光辉……当然是假的。他保持执礼的姿势:“等待王上的公正不需要臣来作为典型……”   “孤必然会感谢你的付出,也会视为心腹爱将,那么共家就不愁崛起的机会,未来将成为汉国的大贵族之一?”吕哲说完开始大笑。   果然啊,什么事情都是有因有果,在这么个封建时代里,付出都在寻求回报,共尉显然是觉得国家趋于稳定,自己这个典型已经不需要了,以其让吕哲心里不痛快,干脆就寻找机会表达清楚。   “有时候我真的难以理解你们的想法……”吕哲摇了摇头不想再谈这个话题,他摆了摆手继续向前走,边走边说:“南方的事情出现了意外,北边的某些事情也迫使我们必须将计划提前实施。你需要好好准备准备。”   共尉只是应了一声“诺”,行礼过程中看见燕彼走了过来,问:“那臣告退?”   “等等,有些事情需要你在场。”吕哲说着看向燕彼:“那个家伙就在前面?”   “……?”共尉迷惑地看向燕彼。他本来猜测自己会重新回到北方序列,似乎猜测有点错误来着?   燕彼过来时看见共尉在场也是感到迷惑,听到问话,答:“主上,皋通似乎已经猜出我军在南边遭遇困难。”   “是吗?”吕哲从来没有把这个时代的任何人当成傻瓜:“也对,好歹是瓯雒国的大臣之一,能混到那样的官职总要有与之匹配的智商。”说着继续迈步向前。   吕哲向前走去,燕彼却是问共尉:“说了?”   共尉显然是知道燕彼在问什么,点点头:“这么说来,王上早就猜测出来了?”   “估计也就只有你……算了,不过这样也好。”燕彼示意赶紧跟上吕哲的步伐,然后压低声音:“秦地那边的事情不太妙,始皇帝极为可能在近期驾崩,扶苏不得不率军回去咸阳准备应付可能出现的夺位,蒙恬那边兵力严重不足,很可能会被匈奴人突破。另外中原那边王贲在进行第四次针对邯郸的攻击准备……”   “也就是说,秦国的北线战事可能会崩溃,王贲这支偏师也会因为始皇帝的驾崩动摇军心导致败北?”共尉脚步情不自禁就停了下来,他太清楚秦地的剧变会对汉国产生什么影响了。   另一边,吕哲已经看到被甲士在旁监视的皋通。   皋通当然也看到被甲士保护着用散步姿态走来的吕哲。他看到的吕哲一点都没有君王该有的谱…… 第0626章 狗血透顶   此时此刻的吕哲身上穿的是一件白色丝绸的垂直长袍,一头的长发是非常随意地披在后肩,身上只有一条玉带和几个压着衣摆的玉佩能算是装饰物。   要不是皋通看到吕哲是在众多甲士的拥护下出现,也能想到王宫之内不是谁都能穿戴随意地散步,他怎么都不会认为出现的人会是一国之君王。   瓯雒国是个国家对不对?开明泮也是一位国王。在瓯雒国里,身为国王的开明泮时时刻刻都保持一名人主该有的气度,也就是无论天气怎么炎热都会穿着代表身份地位的衣服款式。   皋通所理解的君王就该是时时刻刻保持仪态的人上人,那是属于君王的尊严,也是一种君王该有的威严。   虽然不是正规的场合进行接见,但是皋通怎么都是一个他国使节团的使臣,吕哲平时再怎么随意都可以,可是在见一个他国使臣的时候,是不是该有一个君王的模样,而不是这么随便?   “汉国的大王已经蔑视瓯雒(国)在这样的份上了吗?”皋通很想表现出愤怒,可是他没有底气。   吕哲有蔑视瓯雒国吗?或许有,但是今天穿戴随意压根就不是为了针对皋通,他除了在朝会和特殊场合基本上是怎么舒服怎么穿,这也是一个现代人才会有的“特立独行”。当然,很多上位者如果不是地位不稳,他们基本上也是怎么在生活习惯上怎么舒服怎么来,只有一些地位不稳固的君王才会有诸多的限制,比如开明泮。   开明泮时时刻刻保持君王的装束跟他的生活环境有关,那是因为瓯雒国的生存环境太恶劣,不说周边全是野人围绕的环境,他的臣子也基本是以瓯人和雒人为主,另外就是全国八十万人口中至少有五十万是达罗毗荼人,他就只能严格的要求自己,用任何手段包括穿着上来保持安阳王该有的威严。   不过说实话,吕哲的“特立独行”也暂时只做到装束上的程度和喜欢搞一些莫名其妙的小玩意,其它什么烽火戏诸侯、什么爱美人不爱江山、等等很多事情是不敢做的。他可不是什么二愣子,也没有把这个时代的人当成NPC,很清楚做了过分的事情会招惹难以想象的后果。   统治者的时尚其实就是全国的时尚,以吕哲作为始作俑者,汉国的贵族是第二批在办公时刻也喜欢穿简单丝绸长袍的人,他们连吕哲喜欢随意将长发披在后肩都学去了。统治者和贵族都是那副模样,接下来追随时尚的人是官员,然后就彻底蔓延开了。   皋通在看到第二个穿着随意的人时愣住了,他看到的是也一样一身白色丝绸长袍腰间有玉带和玉佩的共尉,且共尉是走在燕彼的前面,刹那间就有点不是那么确定两个穿着随意的人,到底谁才是汉国的大王。   吕哲有上位者的气质,那是建立在长期的作为决策者所养出来的气度;共尉曾经是北部军团的军团长,总督过一郡之地的军政大权,自然也是会有上位者的气质。   说实话,气质这种东西真的很奇妙,不过绝对难以分清,比如什么一眼就看出有君王气势绝对是在胡扯。   吕哲抛却是大王之外,他的气质和尉十分相同,那就是一直统率军队会有的武将姿态。   现在呢?吕哲虽然还能看出气度不凡,可是整个人似乎有些懒洋洋……或者说心不在焉,倒是时刻挺直腰杆走路也是龙行虎步的共尉看去气势更足一些,这也是为什么皋通拿捏不准的原因。   一时间拿捏不准,皋通只有从燕彼跟随谁来进行判断了,他眼中的燕彼是跟着在共尉身后,而燕彼为汉国大王的家臣,那么理所当然就误会共尉是汉国的大王,以至于吕哲被无视了。   共尉走近了自然是发现不远处一个大热天还包得严严实实的人,他很确定自己并不认识那个身穿不知道哪国使节服装的人,心里很是奇怪那家伙为什么会远远地就对自己行礼,出于礼貌也下意识也拱手为礼。   “那人是谁?”共尉低声在问燕彼。   燕彼没有道出那人的身份,反而提醒道:“尉,你和我待在这里。”   共尉脑袋上面瞬间就浮现一个问号,他在夷陵时就与燕彼建立交情,两人虽然不是什么特别好的朋友,但是既然是从夷陵就结识,一路走来也算是同路人,知道燕彼并不会害自己,也就停下脚步。   燕彼是真的在帮共尉,他是个搞情报的,对很多事情非常敏感,怎么能看不出皋通是认错对象把共尉当成了吕哲。今天吕哲将共尉招唤过来,且看吕哲与共尉聊得开心,显然吕哲是对共尉有了安排。既然吕哲对共尉有安排,燕彼就不想刚刚解除掉某种误会的共尉再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端。一切只因为燕彼认为那会破坏吕哲安排好的计划,而这是不被允许的。   皋通看见共尉停下来稍微愣了一下,再看共尉与燕彼正在交谈,不由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没错。   吕哲这边也在奇怪呢,他很纳闷瓯雒国来的使臣怎么会对共尉行礼,不过绝对没有往两人认识的方向想。他纳闷之下又向前走了一段距离,而那个家伙总算是将目光移过来了,似乎也有靠过来的打算?   皋通是在靠过去,他走了几步立刻被站岗的甲士拦下,还没搞懂甲士为什么拦下却是被搜身。在被搜身期间,他看见那个看去大概二十来岁的汉国权贵(吕哲)在对自己笑,似乎也在对甲士摆手。   “那个家伙过来之后盯紧点。”吕哲对保护自己的几名武士低声吩咐。   说起来吕哲一直以来还真没有表现过什么英雄气概,亲自上战场搏杀也就仅限江陵之役,那次还是被逼得不拼命就没活路了才去亲自搏杀,除此之外基本是指挥别人去拼死拼活,对自己的保护也是严密得过份。   吕哲并不认为保护自己有什么不对,哪怕是他现在的武力见涨,一直锻炼和学习下武力值该是有八十左右,也认为拼命搏杀是保镖或是将士们的活,他只要能管好文武官员和统治好国家就足够了。   事实上也是那样,动不动就哇哇大叫拼命的家伙适合去当一名纯粹的武人,要是君王不懂保护自己或者凡事自己去拼命,这一类的人不是天生的倒霉命就是脑子有病。   吕哲脑子没病,他现在有点确定瓯雒国的使节是个有病的人,不然怎么会来求见,自己也招手了,那个家伙还一直频繁看向共尉那边,一直是到自己第三次招手才走过来?   皋通自然是看见那个汉国权贵连续招手,只是他觉得哪怕有机会结识那个汉国权贵也不应该是在王宫之内,毕竟汉王(共尉)可是在不远处呢。   眼见汉王(共尉)一直在远处与自己的家臣交谈没有过来的意思,皋通犹豫再三才迈步走向能够在王宫穿着随意的权贵走去。   皋通是在靠近吕哲约三步的时候被武士再次拦下来,这一次他依然是被搜身,搜得还无比的严格,心中也就无比的恼怒和纳闷汉国这些人都怎么了,小心翼翼也不该是这个模样,太怕死也太失礼了吧,再怎么说他都是一国之使臣。   “南边来的?”吕哲在拍自己的衣摆,他刚刚走进花圃去了,沾了点草屑。   皋通执礼道:“瓯雒国使臣皋通,代表我王前来汉国见贵国大王。”   皋通的口音有点奇怪,是一种极度不标准的楚语,吕哲是很艰难的连蒙带猜才搞明白是在说什么。不过吧,到现在吕哲才明白过来,敢情这个叫皋通的中年人不知道自己是谁,而似乎也把共尉当成是汉国的大王了。   吕哲“呵呵呵”笑了几声:“哦,那么瓯雒国的使臣皋通,能说说来见汉王是做什么吗?”昂了昂脖子,用手将被风吹到脸上的发丝拨开,“是要代表贵国的国王前来向汉王求和?”   皋通听吕哲说话何尝不困难呢?吕哲的口音已经很难说清楚到底是哪一地的口音了,分明就是一种带着现代音节的秦腔混着楚音。皋通回味了一下搞明白吕哲在说什么,心里对吕哲的身份地位稍微有一些概念,认为吕哲该是汉国地位比较高的权贵了,答道:“为两国不必要的战争得到停止而来。”   “这不还是求和嘛!”吕哲也懒得提示这个看上去有些不靠谱的瓯雒国使臣皋通,关于自己的身份了:“贵国的军队没有经过宣战进入我国与百越诸族的战场,已经从实际的行为上加入了这场战争,那么汉国与瓯雒国从贵国大王率军与我的军队发生交战的那一刻起,已经是进入战争状态。现在,你代表贵国的大王前来,不管是求和,还是所谓的停止战争,会认为事情会那么简单就结束吗?”   皋通听得一愣一愣的,他现在还不知道眼前说话的人是谁就真的是傻瓜了,毕竟一口一个“我国”“我的军队”,似乎在汉国能这么说的人只有一个。他慎重地再次行礼:“太失礼了……外臣瓯雒国使臣皋通,拜见上国大王!”说着就真的双膝跪地伏身参拜。 第0627章 伪命题   有那么一刹那吕哲还真要怀疑眼前的这个家伙做出这个举动是为了掏出劲弩暗算自己,毕竟前线传回来的情报显示瓯雒国那边制造弩机的技术不错。   瓯雒国怎么会有那么强的制弩技术吕哲一直百思不得其解,若说秦国的制弩技术是灭掉韩国之后得到技术,古蜀国在此那之前也有相应的技术咯?   皋通没有掏出弩进行刺杀,他只是一拜就自行站了起来,然后说道:“上国大王,外臣谨代表我王述说一个事实,您的土地非常广袤,南边是充满了毒瘴与树林的环境,每年四季之中有三个季节是属于雨季。您若是想要获得那片土地上的什么资源,完全可以让我国替您效劳。”   态度很谦卑哦?吕哲能理解瓯雒国为什么是这样的姿态,那是在华夏大地上建立起大帝国之后,华夏周边国家对这个大帝国的态度。   什么是大帝国呢,就是幅员辽阔外加人口众多,那么一些国家就清楚自己与这个大帝国的差距,若是能屈膝换来求存总比被灭要好得多。   似乎是在儒家成为每个朝代的主要执政阶层时,一些小国的屈膝谦卑极为对儒家的胃口,让儒家思想中的“自我”得到极大的虚荣和满足,结果朝贡体系就建立起来了。   在此之前,例如很短暂的秦一统时期,或是汉宣帝之前的汉时期,华夏文明基本是发现一个国家就朝思暮想的灭其国占其地,也真的灭国无数才会有那么大的版图,但是自汉宣帝之后儒家成为唯一的“执政党”,华夏的疆域就几乎没得到什么扩张。   华夏历史进行到这个阶段,对于异族的征服华族人想享受那种土地得到扩张,毁人宗庙断其传承的快感。但是不得不说,他们对于本族的国家还算是比较宽容,如始皇帝虽然灭掉了列国,但是基本给予各国王室继续给祖先敬香的待遇,那是因为现在还是同体系下的列国成为自己的小弟还是比较受欢迎的时刻。同时,吕哲接纳了弱小的魏国和韩国,这里可能给让瓯雒国产生了什么误会?   不得不说任何一名穿越者都会用现代的认知来看待古代,在没有真正的发兵南亚时,吕哲还真得不清楚那片土地的季节环境会是那么的恶劣,竟是一年四季有三个季节处于雨季。   骆摇率领的六万汉军被一场台风给“打”残了,那是吕哲崛起以来损失得最莫名其妙也是最意料之外的一支部队。   超过四万汉军的损失是吕哲对外扩张中损失军队最严重的一次,朝堂之上得知有四万士卒葬送在瓯雒国的时候哗然了,他们一直认为该次扩张也会像往常一般顺利,遭受了那么大损失的瞬间一片叫嚣报复之声。   官员是在喊报复不是退缩,这令吕哲由衷地感到欣慰,他认为自己总算是对族群有了一丝的贡献,培养出来的精英阶层在遭遇挫折的时候不是当缩头乌龟,是红着眼睛狰狞着脸庞呐喊“伤我一卒当以百倍偿之”。   好战性对华夏文明来说太重要了,这个族群有着文明优势,也有足够的人口,一直到热兵器发展起来之前,华夏文明根本就是“天选民族”,只要他们有足够的扩张欲望,前进的脚步根本就难以被阻挡。可惜的就是华夏文明自己把自己也玩残了,不断从思想上给予自己上了一把锁,还搞出了什么“五德轮换”的朝代更替,硬生生把自己“天选民族”的地位给玩没了,最后更是……   得知不是在交战的战场损失的将士,他们才算是好受了一些,不过心里也纳闷南边那块土地也太邪门了,天地之威竟是那么的大。所幸的是现在没什么“天人感应”的概念,不然吕哲除了应该下个“罪己诏”什么的,估计还要退位让贤,然后汉军赶紧全部撤回来,万世之内不得再踏上那片既是蛮荒也被某个鬼神眷顾的土地。   应该说现在是有鬼神概念的,但是华夏文明比较重视的是祖先的英灵和对“天”的敬畏,傩舞就是在这么个社会环境下所产生。   在当前的文明或是社会中,吕哲很确切的知道并没有什么宗教,像道教就是在东汉的中后期才出现,佛教则是在东汉明帝时传入,所以嘛……哪怕是吕哲想恶搞什么开启代表华夏神明对南亚神明之间“神的战争”也玩不出来,而他有毛病才会去玩这个。   如果没有出现某个谁穿越了玩耶稣的“角色扮演”,基督教目前也是没有个影子,倒是在希腊那边已经有奥林匹克神系的出现,然后宙斯这一批神系被罗马人击败希腊之后“掠夺”了回去,西方在宗教上倒是领先了华夏文明一步。   一片叫嚣组织新军团入侵,灭其国毁其宗庙的呼吁声中,骆摇当然是在组织新的入侵方面军。可是说实话,汉国上下除了吕哲之外,几乎所有官员都在担忧像之前那样的台风再来一次。   源于不了解才会有恐惧,吕哲十分清楚那是一种大自然的季节,南亚每年似乎都要遭遇上那么几次,汉军只不过是倒霉正好位处台风的登陆地点。   眼见文武官员口上叫嚣心里却是发虚,吕哲就有义务站出来临时客串气象学家的角色了。他向百官上了一堂半吊子的“气候学”,说着谁也听不太懂的什么冷气流、什么热气流、什么区域性气流之类的。   应该说是压根就没人听懂吕哲说的都是一些什么,但是并不妨碍他们理解,知道摧毁汉军的并不是什么鬼神,是一种自然的气候。   天幸啊,幸好现在还没有形成体系的宗教,宗教的那一套并没有深入人心,不然吕哲怎么解释都会被诸多联想向与宗教有关的方向。   既然是气候原因,那么小心一点是不是能够避开?答案是能够避开,但是怎么来预测气候的转变谁也不知道,最后还是农学派的一位文士站出来。   该名文士解说,气候的变换是能从植物的变化中来进行推论,另外气候变换的时候风和一些动物、昆虫也会产生一些平时不会有的变动。   阿也!?古代版的植物学外加动物学,或是还有一点点关于风力学的东西。当时听农学文士讲学的众人中,吕哲完全就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倒是其余人听得津津有味。   “原来我们的祖先已经窥探到那么多的知识了……”当时的吕哲心里是这么想的,更加确定应该让百家继续争鸣。   吕哲在得知南亚实际情况的时候并没有打退堂鼓,但是若说心中没有疑虑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也在犯愁打下那么一片一年四季有三个季节会下雨的土地该怎么利用?   送走了表情茫然的皋通,吕哲等待燕彼和共尉靠近了,将刚才心中的想法提了出来。   不止是关于瓯雒国的征服,还关于保持好战性、扩张性等等的问题,以至于共尉一口气憋在胸口不断咳嗽,燕彼却是完全呆掉了的神情。   好战性?这个当然很重要,没有足够的好战性怎么使国民尚勇,国民柔弱国家怎么能得到保存!   现在可是有很多的例子来证明一国必须要保证好战性,最明显的例子就是秦国。秦国好战性狂热的时候,以三百万人口灭掉了合起来有近两千万人口的六国,可是好战狂热降低的秦国又面临的是什么下场?有这个例子在当前,好战性必须存在就得到充分的说明了。   “我一直致力于提高武人的社会地位,但是最近有一个疑虑产生在心中……”吕哲说到这停了下来,身为君王有些话是不能说的,比如对军方集团该用什么来制约。   共尉刹那间不咳嗽了,他也变成了目瞪口呆的表情,呐呐地说:“军队,是您的军队啊,王上。”   这就是关键问题了,吕哲在的时候当然是能压制军队,但是他死了之后呢?新一代的统治者肯定不会有这么大的制约能力,那么他建立起来的国家会不会变成军阀遍地的国家,然后重新走上什么朝代轮换的“老路”?   吕哲深深地看一眼共尉和燕彼,周边的武士、甲士也都扫视一眼:“关于这件事情不许传出半字。”   一片应“诺!”之声响起,惹得远处在浇花和修建花圃的宫女一阵侧目。   “关于秦国那边的情况,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吕哲重新迈动步伐,他问的人当然是燕彼。   经过将近四年的努力,燕彼所领导的情报部门已经发展起来,部门所属的探子现在分布于中原和秦地,其中以秦地更为重视一些。因为汉国的强势,列国亲汉国的官员不少,这样一来汉国能得到的情报渠道又多了一个。   秦国能撑到现在是因为始皇帝哪怕是病重都依然活着,因为始皇帝没有驾崩自然是使一些人哪怕别有心思也不敢蹦跶,扶苏才有机会获取军队的支持,可是说实话需要应付草原胡人和齐、燕、赵三国的秦国一点都不好过…… 第0628章 大势(一)   实际上不但是秦国,华夏大地上除了汉国之外就没有一个国家过得舒心的。或许应该这么说,因为大家都过得不舒心了,天下大势的变幻也开始影响到汉国,面临大势全面的变动,估计是没有一个国家能安安稳稳过自己的小日子了。   对于汉国来说南边那边的意外仅仅是整个大局中比较小的一部分,最大的影响就是秦国即将面临的剧变将可能把汉国拖进一场规模更大的战争之中。   始皇帝病重三年,也不晓得秦国的御医是用了什么法子吊命才让嬴政坚持了那么久?不过似乎三年已经是秦国御医所能做到的极限,无论是赵高那边传来的信息,还是燕彼自行窥探到的情报,昂或是一些秦国氏族传来的消息,率领秦国曾经一度统一天下的嬴政,这位天下间第一位皇帝,似乎是撑不了多久了。   与之历史上的秦国不同,正版历史上的始皇帝一直没有正式册立太子,其本人也是在巡视途中突然暴毙,结果赵高矫诏杀扶苏囚蒙恬,秦国才在一连串的变故中走向末路。   在这个版本的历史上,始皇帝也是一直到频繁昏厥才正式册立扶苏为太子,因为各地提前陷入混乱和割据,列国也提早相续复国,始皇帝自然也是没有到处巡视。同时,赵高的命运轨迹也得到改变,他因为有吕哲存在的关系虽然也和扶苏交恶,但是并没有被杀的担忧,自然是不会被逼得搞东搞西。   虽然不知道正版历史上列国有没有勾结匈奴(实际上是有),但是以匈奴为首的胡人确实是在差不多的时间节点南下,那么历史似乎只在草原胡人南下这么一件事情上没有得到改变?不过与之正版历史上蒙恬能够率领三十万秦军且得到足够的物资支撑情况下相比,这个版本的蒙恬可谓是窘境多了。   大概是在前两年,也就是公元前二一八年,头曼从阴山朝上郡方向进攻不利撤退,又在去年(公元前二一七年)从赵地方向入侵秦国,蒙恬只用不到十万的秦军苦苦抵挡了四个月,最后还是因为中原方向的秦与齐、燕、赵之间的会战提前结束,扶苏才率军疾援蒙恬。   中原军团被扶苏带走二十万,徐岩这个中原军团的军团长手头的兵力下降到六十万,六十万之中的战兵也就是二十五万不到,在面对尚有百万大军的齐、燕、赵联军时,他选择的是在三川郡和砀郡阵线上巩固战线。   事实也证明徐岩决策的正确性,因为扶苏率军去支援蒙恬的长城军团,秦国本土或是从吕哲那边购买的物资倾斜性必然是由极力提供中原军团改为供应长城军团,兵力足够但是物资紧缺的中原军团不再适合打野战,他们巩固战线不到三个月,也就是在公元二一七年的夏季齐、燕、赵三国联军果然是发动了反击。   齐、燕、赵是三国联军的攻击方向正如吕哲所猜测的那样,第一批大概六十万联军是从砀郡方向进军,他们的进攻目标是泗水郡边境线上的第一座城池砀县。   砀县本来的城墙早就在公元前二二一年被始皇帝下令拆除,徐岩在构筑防线的时候因为物资奇缺也没有再次建立城墙,只是在砀县布置五百秦军作为警戒,其结果当然就是齐、燕、赵三国联军轻易攻取了砀县。   徐岩布置的五百秦军在完成自己点燃烽烟的使命后全军覆没,齐、燕、赵三国联军初战告捷后选择兵贵神速,第一时间又发兵芒县并再一次轻易攻取,随后狂喜当中的联军将下一个目标定在了栗县又一次不费吹灰之力攻占下来。   十天之内连续攻取三县,齐、燕、赵三国联军在没有遭遇秦军像样抵抗的时候懵了,而这个时候新成立不久的汉国搞了一出谁也不是那么看得懂的事情,那就是五万汉军借道魏韩疆土开进了相县。   这个时候汉军将军队部署在战场附近是想干什么?而似乎统率汉军前来的是汉国的一等男爵季布,也就是汉国北部军团的新一任军团长。   齐、燕、赵三国联军针对秦国的攻城掠地太过容易了,本身心里就有点犯虚,且攻取的县城似乎也被秦国坚清壁野,一切的一切看上去好像是有什么阴谋,在这时季布这个在汉国身份地位能排进前十的人又统率军队逼近,由不得他们不疑神疑鬼。   在慎会猎中被俘虏事后又被赎回去的田荣给出了两个建议,其一是派出使者前去相县问清楚汉军的来意,其二自然是不管秦军有什么阴谋不能停止进军的脚步。   说实话,季布率军来到相县是得到来自吕哲的紧急命令,概因这个时候的秦军还没有布置好军队,一些军队的调动和物资上的准备都处于被动阶段,那么来势汹汹的齐、燕、赵三国联军极可能在中原军团没来得及调动完毕的情况下直接攻下砀郡的首府睢阳,这个是汉国绝对不乐意看见的。   吕哲统治下的汉国为什么要贩售物资给予交战双方?还不是要争取时间的同时让秦与齐、燕、赵在物资不被困扰的前提下拼得血流成河。前一次秦与齐、燕、赵的陈郡会战停止得太过突然,完全就没有达到汉国预期的目标,这一次好不容易齐、燕、赵三国主动奋发而起,必须全力抵抗的秦这一边却脱节了,这怎么能行!   那个时候的吕哲还是太高估自己了,以为会猎之上打出来的威严会吓住齐、燕、赵……似乎措词出现错误?齐与燕确实是被当时的吕哲军现在的汉军吓住了,但是并没有到汉军一出现他们就尿裤子的地步,且齐、燕、赵三国投入那么大人力物力怎么可能会季布率军一露脸就吓得齐、燕、赵停下继续进军的脚步?   齐、燕、赵三国联军派出使者又留下十五万部队恐防不测,其余部队也没分兵就直扑睢县,这一次他们遭遇到了来自秦军的抵抗。   季布眼见没有成功阻吓齐、燕、赵三国联军停步不前并没什么不满意,齐、燕、赵不是被吓得在兵力紧缺的时候还留下十五万吗?那一刻不但是季布,所有汉军将士的虚荣心都得到极大的满足,毕竟那是齐、燕、赵认为只有三个士卒才能抵上一名汉军的战力。   齐王派来的使者问季布为什么要率军靠近战区,季布当然不能直愣愣说是来吓人为秦军争取时间或拖住部分联军部队的。季布给出的答案是,汉军是受到魏王与韩王的共同邀请,来确保齐国、燕国、赵国与秦国的战事不会像上次一样在魏国和韩国的土地上重演。   齐国使者一听季布的回答立刻就是一阵尴尬,上一次他们交战的土地是在魏韩国土之内,说实话确实是一件非常践踏他国尊严的事情。上一次他们敢在魏韩的国土上交战,其实也是不怎么把吕哲看在眼里,更是无视了魏国和韩国的感受。   自那次会猎被揍得满地找牙之后,齐、燕、赵三国倒是敢一如既往的蔑视魏韩,但是是怎么也不敢再轻视吕哲(汉国)。今次联军选择的进军路线是离魏韩国土近一些,可是早就提前严令联军将士不得踏入魏韩的地界。   虽然很清楚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可季布给出的理由无可挑剔,齐国使者也只能灰溜溜的回去禀告,至于奉劝汉军之类的事情一点都没干,毕竟汉军是离战区近,但驻扎地点是魏韩国土,他们有什么理由让汉军离开?如此一来,联军留下十五万部队保证不出意外也就无可避免。   四十五万联军自然也不可能是同一时间抵达砀郡首府睢县的战场,与之睢县秦军最先爆发交战的是田横的前军,五万齐军是在睢县十里之外的睢水北岸遭遇三万秦军,双方普一发现对方都是毫不犹豫就发动进攻,总共八万将士一直是厮杀到臧荼带着燕军逼近才由秦军率先脱离战场得到终止。   在臧荼带着燕军终于抵达战场之后,他看到的是尸横遍野的河滩,找到田横一问又有点傻了眼。原来五万齐军对上苏角带领的三万秦军被打得无比凄惨,田横本人若不是见机得快也差点被苏角干得挺尸。   首次遭遇到秦军拦截,田横率领的齐军前锋在秦军撤退后一点人头,原本的五万士卒之剩下二万不到,事后收拾战场倒是能点算数伤亡数字,那就是干掉三千余秦军,己方战死一万二千余人、轻重伤七千余人、其余则是失踪。   根据田横的描述,秦军作战凶悍的程度远超秦一统时期,经常是秦军哪怕快死了只要有一把力气就绝对会拖住一个人陪葬,齐军的士卒根本就不适应这样的战斗,结果双方的战损比就是臧荼看见的结果了。   田横遭遇苏角的截击只是第一起,在之后各个方向也都出现秦军的身影,分布在三十里左右范围的齐、燕、赵三国联军处处遇敌,之前的主动一去不返,到了那个当口也才意识到少了防备汉军可能发生突然袭击的那十五万部队,他们竟是发现军队不够用了! 第0629章 大势(二)   到目前这个阶段依然是只有秦军和和汉军有分别战兵和辅兵,战兵自然是用来作战,辅兵则可以是辎重部队或是服务于战兵的辅助人员。列国却是没有精细地进行区分,他们的士卒接到什么命令就是什么兵种,而兵之所以是兵不但是在军方的名册还是因为发放武器,列国在征召民夫的这件事情上倒是与秦国、汉国相同。   齐、燕、赵三国联合起来的百万就真的是百万个士卒,后面还有服徭役或者干脆就是被强制拉丁的近两百万个民夫。可以想象,进行一场大规模的会战将会牵扯到多少人,能动用那么多的人手来直接参与战争或是间接服务于战争的后勤,齐、燕、赵三国的国家体系也算是耐得住考验了。   通常前线的一名将士至少都要有三个以上的人进行服务,所以很多时候并不是出兵的数量越多越好,若是国家国力受不了出兵数量来超过负担,该国还没有与敌国交战估计就要自行崩溃了。   汉国正是看到了齐、燕、赵拿出的决心才会担心秦国这一次在东线战场会撑不住,不然就不会有季布率军紧急赶来。   季布在率军进驻距离秦与齐、燕、赵大约五十里之外的相县之前还得到一个命令,那就是吕哲让季布自行判断有没有参战的必要,连选择交战的对象也由季布自行决定。   那是一个权利相当大的临机专断之权,也就是说作为汉国大王的吕哲完全给予季布开启战争的选择性,从这里也能看出汉国进过三年的准备已经有进行一场浩大战争的信心?   其实说实话,秦或许是被两线作战和始皇帝随时可能驾崩搞得有些不妙,但是齐、燕、赵远远还没有到拼得筋疲力尽的时刻,汉国在目前并不是参战的最佳时机。   从人类有历史以来也就“我大清”的“千古一帝”爱新觉罗·弘历“乾隆大帝”有那个脸给自己安上“十全十美”的称号。   但是世界上哪有什么十全十美?吕哲做出那样的选择不过是一种迫不得已的选择,毕竟天下大势一旦发展到某种程度,哪怕困难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徐岩在最不利的情况下也做出了选择,他依靠秦军的组织性打起了规模颇大的袭扰战,想用频繁的袭扰来打乱齐、燕、赵三国联军进军的节奏。   大约十五万秦军从各个角落冒出来,他们不但袭击齐、燕、赵三国联军的部队,对于那些没什么作战能力的民夫也进行了一场又一场血腥的杀戮。   连续三支以上的部队遭遇秦军的袭扰,齐、燕、赵联军的协调性也能看出不怎么样,大约是在秦军频繁袭扰的第四天,各支联军部队才做出了聚拢的机动,但是到了这个时候整个战场态势都乱了。   在电台等设备没有被发明出来之前的多国联军基本上就是这个鸟样,毕竟那是靠脚在传递信息的时代,信息的传递充满了延迟性不说,商量也是无从谈起。如此一来,人数较多联军性质的部队对上一般国家倒也能占尽优势,但是对上军队组织性比较强的强国,人数多协调性又不严密在很多时候倒是成了劣势。   秦军频繁袭扰,这里就出现了问题。   现在汉国是极度鼓励行商,汉国商贾的交易对象很多,有秦国那边,也会有齐、燕、赵那边,行商的商队本身就是流动走商运输,那么无法避免在战场范围内有汉国商队的存在。   战争爆发之时,有不少商队是被迫留在了交战区域,秦军大范围袭扰之下不但齐、燕、赵的军队乱了,其实秦军自己的协调性在各支军队都陆续出击后也不复存在,那么对汉国商贾的杀伤也就难以避免。   齐、燕、赵联军部队进行收拢,他们聚集起数量庞大的军队时,秦军傻了才会撞上去,战事到这个时候也才算是慢慢平静了下来。   将近半个月的乱战,联军主将田荣在战事暂时平静下来后紧急一点算,四十五万联军在这半个月内损失了近十三万,七十来万民夫却是只剩下二十万不到。   当然,联军所谓的损失绝对不会全是战死者,基本上大部分是失踪状态,也就是在遭遇秦军袭击下部队混乱,溃散过程中逃散了。   田荣得到的详细汇报是军队战死了五万余人,能找到的民夫尸体也有十四万多,他赶紧派出部队寻找逃亡四散的士兵和民夫,也在联军的会议上提出必须加强协调性的问题。   另一边,徐岩对于大规模袭扰战取得重大成功当然是感到欣喜,可是在得知麾下的部队在袭扰过程中也袭击了汉国的商旅时,心里蒙下了阴影。   秦军袭击的汉国商旅至少有十三支,这些商旅还是在打出汉国旗帜的时候被秦军攻击。率领部队的秦军军官或许有不得不袭击汉国商旅的理由,可是那毕竟就是袭击了。   在往常,各国交战的时候杀错人也就杀错人了,各国的君王除非是有贵族被杀,不然是绝对不会有什么反应。   徐岩却很清楚吕哲所建立的汉国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   吕哲在三年前已经明确通告列国,吕哲有责任保证每一名汉国子民的安全,任何对汉国子民未经宣判的伤害都将保留其追究的权利,甚至会以战争形式来讨回公道。同时,若是汉国的子民在他国犯罪,当有汉国代表才能进行审判和定刑,没有汉国代表在场的审判将不被汉国承认,依然保留追究和宣战的权利。当然,吕哲所要求的那些也适用于列国黔首在汉国犯罪后的处理经过,汉国要对列国黔首审判也将邀请列国代表到场,至于来不来那是列国的事情。   没有治外法权或是释外法权,也没有引渡条例,但就是那么一回事,吕哲是将现代的国民意识体现在所在的这个年代,不但是汉国上下本身不是那么理解,列国其实也不是那么搞得懂吕哲所说的那些话是个什么意思。   吕哲宣告之后,列国的理解是什么呢?估计就是“别丫的让我找到理由对谁开战,老子的大斧早就饥渴难耐”之类的。一套规矩当然不是吕哲自行宣告就算完事,还会有多国进行一番协商或者讨价还价,然后以律法的形式确定下来。   因此在过去的三年汉国的子民在外犯了他国的律法倒也是按照程序通告汉国派代表前去,什么罪行自然是依照律法来宣判,汉国这边在有列国黔首犯法的时候也是这么干,总得来说汉国文明对待列国,列国也按照吕哲定下的规则在做事,刹那间华夏各政权似乎都成了斯文人了。   当然不是都变成斯文人,吕哲这边是很认真在按照协商结果执行,他是真的想做出更多的贡献。而列国呢?他们是不希望得罪吕哲,引来汉国站在自己对手的那边发动战争,才会在搞不懂的情况下莫名其妙也就遵守着既定规则。   徐岩因为徐阳在汉国的关系知道得更多,他知道汉国早在二年前就已经在制定北上作战计划,为此还对军队进行了一次全面的整编……   话又说回来,吕哲似乎很喜欢整编军队,几乎是每隔一段时间总要折腾一下?不过这种整编却不是完全打散建制,是以千人队作为基准在调动,在战争爆发的时候一个又一个千人队还能调动起来组成“校”,随后再组成“师”,由“师”由扩大为军团,军团建制地投入作战,因此并不会完全使军队失去战斗力。   师当然不是现代的那个“师”,军队的“师”建制早在周王朝建立的时候就有了。参考战国时期的《司马法》一书的说法,每乘是甲士10名(3名上车作战,7名在车下作战),徒役20名。每5乘(150人)编为1队,由仆射指挥;每两队(10乘300人)由“官”指挥;每10队(50乘1500人)编为“卒”,由“卒长”指挥;每2卒(100乘3000人)编为“师”,“师”之上就是军。   汉国早就在制定出兵北上的计划,至于制定北上是进攻谁哪怕徐阳是吕哲结拜兄弟,汉国以律法治国的规定注定徐阳并不会得到什么超过身份优待,徐阳的身份也就仅限于了解这些。   这个年代国家还不叫国家,是叫“家国”,所有的人基本是以“家”为重才会顾及到“国”,因此不止是徐阳在向家族提供信息,秦国与列国过来效力与汉国的人都有在向家族透露信息,这些得到来自家族子弟从汉国送来的情报时做出了相同的举动,那就是无论得到什么信息也仅限于是家族重要成员知晓,至于上报国家什么的是绝对不会干的。   很不爱国?那要看当时的社会环境,也要看主流的思想。而这样的事情自夏朝开始就形成了,不是到了他们这一代才有。   徐岩的担心是源自徐阳的身份,徐阳虽然目前在汉国只是一名校尉,但是无论怎么说都是吕哲的结拜兄弟,与之吕哲接触的机会可要比普通的校尉多得多,且两人会闲聊到的话题也是在行政体系上不会谈到的。   作为国家的统治者有责任保护治下的子民,徐阳反复从吕哲那里听到类似的话,徐岩也就明白吕哲可不是为了争取民心说说也就算了,是真的会因为本国子民在外遭受的不幸而发动战争…… 第0630章 大势(三)   秦军对汉国商旅的作战真的是出自情非得已……   吕哲鼓励行商是出于扶持商业为国家增加税收,同时也是想要让商队帮忙收集各地的情报。   在任何年头行商都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拿目前的社会环境来说,单独的独脚商人基本是不存在,因为现在各地的开发程度太低,人口数量又不多的情况下野外有的是野兽,那么就不是那么安全,单独一个人行商纯粹是找死。   任何年代能够长途行商的商旅都是有实力的商贾,除了有实力能够拥有众多用来运输的马车之外,必要的随行护卫也必不可缺,一是防贼寇、匪盗,二是保证不被野兽伤害。   汉国的商旅算不得什么大商贾,毕竟南方不比中原,在文化和发展上没有天然的优势,在娩杓的提议下,和吕哲的鼓励下,汉国这边是以多股联合的模式来形成大大小小的商会。这些商会因为是多股联合必然会有足够的财力物力,那么走商的时候哪怕没有足够的人手自己组建护卫队,没有足够的人手也能雇佣人。   吕哲虽然只是崛起四年,但是因为其特殊性,也是因为军队一直采取精兵模式不断整编,四年之中不断有士卒因为年龄或是其它原因退役,商会在走商的时候几乎都会多多少少雇佣了从军中退役下来的汉卒,哪怕是雇佣不到退役的汉卒作为护卫也会从乡间聘请骁果。   不要忘记汉国有义务季度兵制度,乡间的骁果虽然不像常备军或者王牌军团那般操练,但是该掌握的搏杀技巧一点都不会少,能被商会看重并招募也会是其中的佼佼者。   坏就坏在汉国商旅的护卫来源上面,随行护卫商队的武装基本是有接受过国家行为的操练,思想中也肯定是会带有吕哲深植在汉军身上的烙印,他们在周围变得混乱的第一时间是将自己全面武装起来,然后布置防御线。是布置防御线啊,那么肯定是会在某些地段挡住秦军的进攻道路,既是所谓的“挡道”了。   挡住军队的进攻道路,哪怕是再三流的军队也不会允许有人这么干,何况是徐岩从中原军团精挑细选的秦军?   面对悬挂汉字旗帜的小营盘,至少是一千人以上的非汉军武装,带队的秦军有的直接是碾压过去;有的秦军军官倒是还能派士卒上去通知让开道路,但是一旦超过一定的时间那些汉人还不让开,毫无意外也是发动进攻杀过去。   军队无情,他们是带来死亡和破坏的集体,得到命令的秦军要做的就是侵略如火,别说前方是汉人挡路,哪怕是秦人挡路也是警告不听之后进行攻击,毕竟在军令面前任何的阻碍都在可进攻目标之内,谁挡道谁就去死。   在春秋战国时走商,几乎每个商队随行的护卫都不会少于三百人,秦与齐、燕、赵交战的汉国商队在战争爆发后有特别的联络渠道基本是抱团,那么两支商队就是六百武装、三支九百、四支一千二……   秦军所遭遇的汉国商旅,那些挡在军队进攻道路上的商旅不下于十三支,又分为三股,那么每一股随行的护卫就不会少于一千人。秦军分散袭击的部队数量也是有多有少,但是绝对也会都超过千人。无论是谁挡道都要进攻,那么秦军与汉国商队随行护卫的交战也就爆发了。   徐岩得到的战后汇报是什么呢?他看到的是秦军以损失将近四千士卒的代价消灭了三千余汉国的民间武装。   这还得了啊?秦军的精锐进攻一些商队护卫都打成这样!?当时看到用四千士卒的代价才消灭三千汉国民间武装的徐岩脸色都绿了,他喊来与汉国民间武装有交战过的军官,很严肃地询问交战经过。   汉国商队护卫的营盘完全就是“乌龟流”,不但营寨壁垒完善,该有的拒马、鹿角、陷阱是一个都不少,另外那些人虽然没有弩,可是弓、长兵、短兵、甲胄也是该有就有,极少数的一些护卫甚至还装备了非常锋利的铁质兵器。   秦军分散袭击的部队因为需要四处奔袭基本都是轻装姿态,他们没有甲胄被不断箭矢覆盖伤亡惨重,硬顶上去之后更是遭遇处处如深坑、蒺藜、刺藤等陷阱,在短兵接触之后倒是占有优势了,但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感觉,那就是汉国民间武装的协调性做得似乎比齐、燕、赵三国联军要强,至少是组织性上与一般的军队几乎是没什么两样。   营盘壁垒完善,该有的防御工事也都有,那么没有着甲的秦军在进攻的道路上被箭矢不断覆盖是能够理解的,但是很多秦军将领应该说不相信还是有点糊涂了呢?他们没搞懂那是汉国的正规军,还是真的是民间商队的武装。   一般的武装该是那些与之交战的秦军军官描述的那样吗?在一些秦军的将领看来那是不可能的。   “有可能,别忘记汉国每年夏季和冬季都要进行全民练兵,听闻一些表现良好的人能被送进最基础的军事学堂进行基础军官教育,此外汉国退役的士卒也不算少。那些退役的士卒是被编入一个什么预备役组织,得到征召需要再次披甲为君王(国家)效力疆场,平时则基本是受佣于商队……”徐岩说到这停下来,他环视众多将领一眼:“汉国已经不是我们所了解的列国。”   徐岩的意思是,不能用以前的普世价值观和印象来看待汉国,随着时间的推移,汉国的变化也就越多,那已经是一个逐渐区别于其他国家的国度。   列为将领若有所思,他们现在最为在意的不是去了解汉国,是迫切想知道主帅的判断,来自于汉国会不会出兵报复的判断。   “会的,一定会的。”徐岩苦笑:“那是一个我们不太了解的国家,统治那个国家的君王也是我们无法理解的君王,他会出兵报复。”   苏角远远见过吕哲,他印象中的吕哲是一个极其杀伐果断的人主,会有这样的印象是当时的吕哲不吭不响就安排军队将跟随前去会盟的项氏全部干掉,而似乎吕哲干掉项氏一众人等只因为项氏拒绝招揽?   一个只用五年不到的时间就拥有那么一个强大基业的人不会是优柔寡断的人,而现在剩下的只是思考目前是汉国出兵北上的时机吗?   秦国维持战争状态已经数十年,在一统之后也没有能够得到休养生息,这个国家若不是军队强盛法律森严早就崩溃。在最近的五年里,秦国连续多线作战,国内物资的消耗已经见底,若不是近一两年一直从汉国那边获得粮食,估计缺粮就能摧垮秦国。   现在,指挥官认为汉国会因为商队被袭而向秦国宣战,一旦秦汉进入战争状态,秦国还能从哪里获得粮食?没有足够的粮食,别说秦国再也无法维持将近百万大军的补给,国内肯定也要因为失去这个粮食渠道出现粮荒,那样一来不用草原胡人,也不用齐国、燕国、赵国,甚至是不用汉国,秦国要么是大面积饿死人继续坚持,要么是会自我瓦解。   因为正确的事情而做了一件影响重大的蠢事,那些秦军不应该攻击汉人,哪怕是再怎么憋屈都应该继续忍耐。但是没办法,秦军是骄傲的,他们也只是在做应该做的事情。   “我们可以派人前去解释吗?”章邯试探地问了一句。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说话的章邯,他们也都露出了希翼的表情,然后又一同看向了徐岩。   “我并不认为汉王会听我们解释。”苏角闷声闷气地说:“相信诸位都听说过在慎会盟的时候项氏的遭遇,也都知道后面项氏被全面清理。”   是的,吕哲是在慎杀了项氏七人,后面他本来没有想过要赶尽杀绝,毕竟收服一些项氏的残余族人对完整收拢楚国的力量有用。可是呢,项氏不应该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的口号,这是一个魔咒,为华族打开走向地狱的魔咒。   吕哲曾经有无数次自号为王的机会,也有自行称王的实力,在那段时间里众多部下也在催促着甚至是逼迫着,但是他从始自终都没有那么干。   为什么非要等到始皇帝封王和列国也相续表达出相王的建议吕哲才正式称王建国!为什么这样?因为他十分清楚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第无数个,然后华族这个族群自此进入了谁有点斤两都能称王的时代,自此华族的血脉里都有了不甘寂寞的基因。   “王侯将相宁有种”成了野心家揭竿而起的口号,项氏那些残余念了魔咒,吕哲只能赶尽杀绝。   苏角那么一提,众人都明白过来了,吕哲从来都不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人,他们已经将两国开战的理由捧着送上吕哲的案头,哪怕现在不是汉国最佳的参战时机,吕哲为了履行会保护汉国子民的承诺,战争已经无法避免了。   秦军这些人不知道的是,并非只有秦军袭击了汉人,联军那边嘛…… 第0631章 大势(四)   交战范围有将近三十里范围左右,处处遇袭处处混乱,联军这边因为失去约束发生什么事情都在不可控制之列,大量的联军士卒或是主动脱离军队,或是被动的与部队走散,他们像是没有头的苍蝇一般地乱转。   溃散的士兵从来都是社会上的毒瘤,他们失去约束之后因为各种恐慌,任何阴暗面都会在恐惧的驱使下爆发出来。所以有兵器溃兵经常干的事情就是对乡间黔首进行劫掠,杀人也绝对会干。   汉国的商贾在行商,那么哪怕没有货物也会携带财帛,对于联军溃兵来说秦国早前对战场区域进行坚清壁野,在无法对当地居民进行劫掠或杀害释放内心恐惧的时候,似乎目标也只剩下汉国的那些商旅。   在战争爆发时,汉国的商旅已经抱团构筑营盘,小股的齐、燕、赵乱军自然是无法威胁到防御工事完善的营地,不开的眼的家伙想上去攻击没等摸到围栏就被箭矢射成了刺猬;大股的乱军必然是因为其中有足够威望的人在进行率领,能够聚集起大股溃军的人不会是无可救药的傻瓜,不过思想也肯定存在差异,有的见到汉国那些人设立的营盘防御工事完善自然是不会去碰,有些则是观察后觉得能够拿下。   联军溃兵在崩溃之后要比没有崩溃之前有勇气得多,这种勇气是一种害怕到了极致之后转变而成的别样狰狞,他们在发动对汉国商旅的攻击后态度远比在与秦军交战的时候来得坚决。   毫无意外,联军溃兵在对汉国商旅构筑起来的营盘发动攻击时面临的是连绵的箭雨覆盖。   要是在之前,不断看到周边有同伴被箭矢射倒,这批联军士兵绝对会迟疑要不要转身撤退,可是比较神奇的是他们成为溃兵之后却是对这样的画面视而不见,依然狰狞着脸庞迈步向前,然后掉进满是尖刺的坑中,踩中有尖刺的蒺藜刺,被拥有勾刺的蔓藤缠住,在期间天上的箭矢还在不断往下掉。   一路铺满了死尸没有吓跑这批精神处于扭曲状态的溃兵,他们正是因为精神变得不正常才会有这样的勇气。最终他们总算是踩着同伴的尸体突过了陷阱地带,与汉国商旅的护卫发生了肉搏。   不得不说,一帮脑子不正常的家伙拼命起来十分难缠,能够与秦军杀得有声有色汉国退役士兵和乡间骁果面对脸色狰狞不怕死的联军溃兵,应付起来并不是那么容易。   经过惨烈搏杀,他们在干掉最后一个联军士兵后,每个还活着的人心里都产生一种疑问,联军士兵的搏杀技巧并不是那么精湛,可是联军士兵交战意志也太坚强了和打法太不要命了,这样的联军在面对秦军的时候竟然次次都是失败,那么秦军该是多么强悍?   他们就是完全不能理解嘛,联军在面对秦军的时候伤亡一成就军心动摇,在进攻自己却是无视伤亡战到最后一人,要是联军面对秦军能有这种非理智生物的坚韧,哪能次次被秦军追着掩杀?   这些被联军溃兵攻击的汉国商旅并不知道,他们面对疯狂的溃兵总还是能保住营盘,另一些遭遇秦军攻击的同一国商旅却是每个都被攻破。   田荣在派人收拢溃兵的时候,他也终于得到有联军溃兵攻击了汉国商旅的事情。与之徐岩得知相同事情的时候一样,他得知这样的消息也是懵了。   攻击汉国商旅?而似乎联军士兵是前仆后继不顾伤亡的攻击?田荣懵了一下,回过神来的时候是一阵破口大骂,既是骂那些士兵对上秦军为什么没那个狠劲,也是在破骂那帮家伙给自己招惹了天大的祸事。   “那些汉人还在原地吗?”田荣脸颊一阵抽搐,他的语气有点冷。   “应该还是在原地吧?”有人不太确定的讲。   徐岩在得知自己麾下的军队攻击汉国商旅的时候选择的是接受事实,他接受事实之后想的是用什么平和的手段来进行弥补。   田荣当然也想弥补,但是看他的表情和语气,显然是另一种弥补方法:“一不做二不休,别让那些汉人有归国的机会,全部……”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姿势。   听到田荣那么说,一些联军的文武脸色变了一下。   很多人都清楚一件事实,汉国一直在等待一个参战的借口,毕竟汉军持续调动和准备物资只要有心就能察觉出来。他们没有记错的话,汉国的大王似乎一再重复提醒列国不要未经审判就伤其子民,现在不但已经造成既定伤害事实,联军主将更是要大规模的灭口……   臧荼皱眉:“备上厚礼,派出使节交涉或许还能挽回,一旦……那就……”   “不不不,臧将军不了解汉王。”田荣可是在汉国首都南陵待了将近一年半:“他既然公开对治下黔首承诺,必然会说到做到,且已经有汉军北上驻扎相县,那是准备动手了。”顿了顿很严肃地补充:“不能让那些汉人回国,一旦他们回去进行控诉,汉国必定会对我们开战,来个死无对证还能拖延汉国开战的时间。”   奇怪了啊,为什么那么多人认为吕哲会是那样的人?可能,只是可能……他们了解统治者公开做出承诺不会是放屁,统治者的信用很有限,若是不能说到做到,得到的将会是唾弃。   另外,他们十分清楚汉国虽然也在西南地区进行战争,但是那边的战事似乎发展顺利,汉军也没有在南边战区遭受像样的损失,汉国经过将近三年的休养生息,三年来不但在发展内政也在厉兵秣马,等得就是一个参战的机会,现在开战的理由他们已经拱手奉上了,战争还能避免吗?   “诸事不顺啊……”臧荼十分感慨地摇了摇头不再反对了,确实是能拖就拖吧,不然还能怎么样?   联军事后的弥补是派出大军进行围剿,靠着庞大兵力的优势对上不止三五次遭遇袭击的汉国商旅,他们总算是尝到了摧枯拉朽的滋味;秦国那边的徐岩也在弥补,他的弥补确实是比较平和一些,秦军是在撤退之前将汉国的人掳走了。   吕哲在知道有汉国商旅在交战战区被攻击已经是事后三个月的事情,他是先得到秦国那边的会知,然后燕彼慢了一步进行汇报,可见秦、齐、燕、赵一旦全心全力在做一件事情,封锁线是多么的严密。   汉国商旅被袭击?那么伤亡情况怎么样,秦国自己已经证实是攻击的一方,正在寻求解决的方案。那么联军呢?联军有攻击汉国的商旅吗?   吕哲对燕彼发了一阵脾气,命燕彼赶紧查清。   燕彼十分冤枉,他是得到必须全力严密监视各国中枢动向的命令,全部的注意力都专注在这个上面。再则,战区的情报那是军方的事情,与他无关啊。   吕哲发脾气不是因为其它,是他自己也忘记了关注战区汉人的事情,那是内心难堪又不清楚伤亡有多严重才会脾气暴躁。冷静下来之后,他召唤蒯通、萧何和几名将领,将战区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现在我们知道为什么秦国中原军团为什么收缩得那么彻底,也明白齐、燕、赵三国联军为什么自那次混战之后攻势停滞了下来。”吕哲面无表情地环视众人一圈,最后将目光停在萧何身上:“内政的建设到了什么阶段?”   萧何曲膝跪坐着行礼道:“回王上,已经进行到第二阶段。”   那就是意味着南郡的规划已经完成,周边的衡山郡、苍梧郡、庐江郡也基本形成规划,从农业和工业的安排上进入了正轨,但是长沙郡、九江郡、会稽郡、会章郡民生并未得到恢复,对于闽南郡与南海郡的规划则没有开始,同时新占领地岭南也只是进入安排据点的阶段。   “如果现在出兵北上的话,效能方面能运转得过来吗?”吕哲又问。   萧何沉吟了一下,答:“在粮秣、药材、布匹、兵器对军队的供应能够保证三年之内没有困难,只是疆域得到扩大面对难民潮恐怕……”   是的,中原那边可不比南方,南方的土地打下来后吕哲并不需要顾及那些异族人的生死,但是同为华夏文明体系的族群就不能不顾及了,那么打仗不再只是针对军方的物资进行消耗,还要有足够的物资来保证占领一地之后进行供应。   在汉国的北上计划中,军队向前推进,文官体系则是主持以工代赈的老一套来让占领地的黔首能依靠各种被雇佣有口粮能活下去,也可以用这样的方法来维持占领地的治安,同时当然也是在收买民心。但是呢,中原地区自古以来就是人口稠密的区域,那对粮秣的消耗会是一个天文数字,不是汉国依靠三四年的积累就能支撑下来的。   吕哲没有发表额外意见,对萧何点了点头,这一次目光所看的对象是司马欣:“国防军的备战情况?” 第0632章 大势(五)   国防军是统属于太尉署之下的国家性质军队,目前该支编制已经扩展到六个军团,每个军团的兵力为五万战兵,辅兵的附属单位则看情况而定。   实际上国防军的每个军团战兵加上辅兵的总编制基本就没有低于过十五万人,五万战兵需要十万辅兵为其服务,区别于列国的就是汉国非必要不再征召民夫。   会不需要再征召民夫有着很简单的理由,一些方面是军队的辎重运输有辅兵在负责,另一方面是国家的统治者将军队的某些后勤承包给了民间商会。   另外,有了太尉署,那么为了形成必要的平衡,必然会有与太尉署形成制约的部门,那就是执政官为首的一干执政府,同时将军府也同时被吕哲成立。   说白了吧,执政府就是管理军队后勤的部门,太尉署就是后世的参谋部,将军府更像是现代的军部,将后勤、作战计划制定、实际参战指挥分列开,每一个环节都互相有制约的同时,他们又全部听从于统治者。   这一任的太尉是司马欣,毕竟他是吕哲手底下战功最高和爵位最高的武将。同时,吕哲任命他为太尉还有足够的理由。   吕哲任命司马欣为太尉首先是因为司马欣是一名降将,从夷陵跟随吕哲起家的那批人那批降将系基本上是走不到一块去。另外,司马欣是一个秦人,吕哲对于秦国一直有着一种莫名的好感,但是又不得不站在对立的立场,任命司马欣为校尉其实也是给秦国的一些人表明一些现象。   司马欣被重用的结果就是越来越多的秦国氏族派人前来汉国发展,同时秦国民间实在是活不下去的时候,黔首大举逃亡的方向也是汉国这边。   或许,吕哲对于秦国发生的现象可能存在误解,司马欣在秦国并没有那么大的影响,不断有氏族派来子弟投效其一是因为汉国蒸蒸日上,其二的主要原因是吕哲本身是一个秦人。   对于秦国的黔首来说,汉国的君王是一个秦人,那么对他们来说就是自己人,如此一来汉国必定不会排斥乃至于是仇视秦人,来到汉国之后入了籍最差也能被安排工作,愿意移民到如闽南郡、南海郡或是岭南那边也能获得土地。   当然也没有人会去提醒吕哲自己想错了,不管是从夷陵跟随崛起的那批人,或者是后面陆陆续续投效的人,他们都得到了属于自己利益的那一部分,司马欣成了太尉自然是有人不爽,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司马欣战功是摆在明面的。   另外就是他们都习惯吕哲喜欢临时抽调某个主官去干别的,比如司马欣快要攻下岭南的时候被周文摘了桃子,周文安排好进攻方案之后又被骆摇摘了桃子。只有天和吕哲才晓得司马欣能在太尉这个位置坐多久呢,换上一个新的人选,不管那个人选是属于哪一系,屁股也不可能永远坐在太尉的宝座上,他们那又何必去争去抢。   利益需要平衡,吕哲治理国家的理念就是那样,只要能够照顾到大部分人应得的利益,除非是不知满足的野心家,或者是不想过日子的人,不然谁愿意冒着全族皆死的下场去惹事。他们要比列国的人知道自己效忠对象的性情,那就是吕哲压根就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主,不动手则以,一动手那就是雷霆万钧之势。   同理,他们也坚定的认为自己的效忠对象被列国伤害本国子民的举动激怒了,他们效忠的对象在询问内政和军队的情况,那么等待了许久的北上用兵时刻注定是要来临了。   “……根据上述所说的情况,目前第一军团、第二军团、第三军团、第四军团已经可以参与作战。第五军团和第六军团兵员编制只有大概六成,各式的器械也没有备妥,所以……”司马欣尽管知道吕哲对军方的事项了如指掌,但是他还是很负责任地介绍了快一刻钟:“王上若是下令出兵北上,不算国防军序列之外的部队,只有四个军团可以出征。”   四个军团就是二十万战兵,说实话这股力量已经很强大,但若是按照汉国布置的计划来看,确定出兵北上最好是出动六个军团才能完成第一阶段战役,少了两个军团的参战计划的一些环节会形成空档。   国防军目前有两个全是骑兵的军团,那是第一军团和第五军团,另外的几个在后面经过多次的改编之后形成了混编建制。   按照太尉署一再根据实际情况做出来的方案,确定北上之后,第一军团的进攻方向是先行席卷泗水郡北部,而后向齐国的东海郡进行扫荡,最终的目标是平原地带较多的薛郡、东郡,用意是一举切断齐国、赵国、燕国和田荣兵团的联系,断掉这支与秦军已经交锋过无数次的联军后勤。   在第一军团以骑兵的速度优势闪击的同时,第二军团和第三军团将会针对田荣兵团进行迫近,根据实际且有时效的情况来决定是速战速决,还是歼灭大部之后留下残余围点打援。   第四军团则是被用来负责入侵秦国的汉中郡、巴郡。   当然,只用一个军团入侵秦国并不是说汉国认为秦国好欺负,是秦国现在已经没有多少力量来兼顾汉国那边的防御,目前百万秦军有将近三十万在北境与草原胡人厮杀,大概四十万左右的兵力与齐、燕、赵对峙,扶苏又带了二十万回归咸阳,算上各地必要的驻军,秦国根本就拿不出多少军队来防御汉国。   汉中郡秦国没有部署兵力,毕竟从名义上来讲,那是属于吕哲的封地,换句话来说汉中郡现在就是一个中立区。巴郡秦国倒是部署了三万人,不过是用来防御西北方向的高原羌人。   其实谁也都汉国不是那么好防,经过吕哲动员百万大军之后,任谁都清楚想要防御汉国都需要至少百万兵力才能抗衡,秦国是有百万兵力,但是需要应付的敌人实在太多太多了,以其拿少数兵力去填坑,还不如用在比较危机的方向。   有点破罐破摔的感觉对吧?秦国压根就没有针对汉国的入侵在设防,那是秦国中枢算是看出吕哲的顾虑了。   事实上吕哲还真得是有顾虑,以前是秦国在列国无法针对他们,现在改成了秦国一完蛋北方将全面被草原胡人占有,同时与匈奴有勾结的列国也必将在秦地完成会师,那不管是从情势上还是态势上对于汉国来说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汉国还太年轻了,对上被干翻在地又站起来“复活”的列国没问题,哪怕是列国能集结百万大军也无法坚持太久,那是国情所决定的事情。   列国的兵源素质说实话真的不怎么样,吕哲从列国与秦的战争中也得出一个结论,联军兵力虽然占优,但是在协同上很成问题。这样的情况下联军进行的战争范围越大出现的差错也肯定越多,汉国与之打一场大规模多局部的会战会占不少在指挥协调上的便宜。同时呢,汉国因为厉兵秣马长达三年,不但现役的士卒素质从根本上也要优于列国,后续的兵源补充也会因为季度兵的制度存在强于列国,因此只要后勤线上不出问题,击败联军只会是伤亡的控制和时间上的问题。   说得明白一些,汉国一点都不怵与齐燕赵开战,反而隐隐有些期待,只是对于秦国那边却是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存在忌惮。   蒯通沉吟了一些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他很明白的提出一个疑虑,汉国虽然有同时开启三条战线的能力,可是真的要以一国之力去同时与秦、齐、燕、赵开战吗?   另外,秦、齐、燕、赵虽然是打了将近两年,可是他们的消耗远没有达到汉国的期望。根据多方汇集而来的情报,两年之间齐、燕、赵三国损失的总兵力该是五十万左右;秦国那边需要应付齐、燕、赵之外还有草原胡人,损失的部队数量该是在三十万左右。   基本是完全疯狂了,齐、燕、赵已经无视国内的民生不断进行扩军,三国的人口优势很大,用将近两千万的人口基数目前还维持将近二百三十万的总兵力;秦国那边也是一副拼命的驾驶,将近四百万的人口一直咬牙坚持着百万大军建制。   汉国一直是采取合理的常备军数量,哪怕是经过三年的厉兵秣马也不过是保持九十万左右的部队,哪怕是能在后续不断进行扩军,在保证民生不崩溃的前提下,以近千万的人口武装起二百已经是极限,超过这个数字的话,哪怕是在战争中获胜,没个十年绝对是喘不过气来。   恍然间,吕哲不得不惊讶于华夏文明的疯狂啊,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着大概三千五百万左右的人口,士兵的总数量竟是能达到五百三十万。   “若是一直保持这种态势,秦国还能坚持三年,齐、燕、赵要是无法在一年之内获胜必将自行崩溃。”萧何说的是社会体系的崩溃,毕竟都去厮杀了,生产跟不上,人总不能依靠地球特产的空气和西北风过日子。   “所以说,那是玩命的疯狂。”不知道谁偷偷嘀咕了这么一句。 第0633章 大势(六)   开什么玩笑嘛,虽说是有将近三千五百万人口,可是现在是什么时代,那些人口只是一种存在性质的人口,在当前的社会体系情况下压根就没有可能能全部利用起来。   什么叫“存在性质的人口”?就是有时候明明知道他是存在的,但是并没有办法进行有效的利用。最基本的概念就是,以当时的社会体系和行政效率,根本无法像现代一样能充分利用所有人力资源,一战、二战时期都办不到的事情,能奢望公元前二百多年能办到吗?   再则,战乱已经在华夏大地持续了将近五年,现在还有没有三千五百万人口还是一个未知数。   要知道在战乱的环境中人口锐减必将非常严重,吕哲所占领的几个郡县,在秦一统之处可是有近一千五百万人口(楚国的官方统计),直至这些郡县归于吕哲所有时只剩下不到六百万口众,那就是死于战乱的人口超过了一半。   南方郡县人口伤亡最少的郡是吕哲最先占领的南郡,和项氏及早控制的会章郡、会稽郡。损失人口最严重的郡是长沙郡,再来是庐江郡。   会章郡经过楚国的大肆征兵损失了大约十万左右的青壮,又经过吕哲率军入侵掳走人口,从最巅峰的一百六十万降低到不足五十万。   会稽郡是秦一统天下之后才设立的郡,在秦国官方的统计中会稽郡的在册人口拥有将近两百万,楚国复立之时会稽郡的人口是一百七十余万,等待吕哲占领时经过最初步的统计人口只剩下一百二十万。   长沙郡在战乱之前的人口该是有八十万左右,经过吴芮与许多势力的交战,又被百越诸族入侵,等待吕哲接收的时候长沙郡人口只剩下不到十八万。   庐江郡最早有多少人口不好估计,经过桓楚与周文等几个势力之间的交战,吕哲吞并时经过统计是拥有七十来万人口,后面在项梁率军入侵时损失了一些,又楚军被掳走二十来万,等待吕哲真正掌握庐江一统计只有二十五万左右的人口了。   最少稳定下来的南方几个郡县只是经过那么短时间的动荡都人口大量锐减,吕哲占领八郡最惨的时候只有不到六百万人口,后面还是不断有黔首从南阳郡、陈郡、泗水郡和更北方迁移过来才突破七百万大关,最后吞并会章郡和会稽郡人口才有千万。   汉国在册人口拥有一千万,因为其不断有移民涌入的现状,战乱或迁移环境下强壮的人生存力比较强,因此汉国的年龄层分布是以青壮年占了其中的五成左右。这五成又有大约二成左右为女性,那么也就是说哪怕三百万左右的男性可作为兵源,汉国所能征募的顶天了也就是两百万不到,那还是建立在不看体格素质和将健壮妇女也算进去的前提下。   中原以及辽东是经过大概一年的战乱各国才相续复国……   赵地一直都是秦国与赵国的交战区,王贲带着长城军团改编而来的中原军团偏师一直是进攻姿态,那也就是战乱没有得到一刻的停息,人口该是锐减到什么程度?   燕国的局部一直是被东胡袭扰的情势,燕国又与齐国在易水边上小规模的交战,广阳郡那边在相当的一段时间里还是燕国、齐国、陈胜势力的混战态势。燕地本身就不是什么人口稠密的地区,战乱也一直持续,该剩下多少人?   齐地应该算是人口损失最少的区域?毕竟齐地从齐国复国之后很安生,经济和内政也一直没有遭到严重的破坏。燕彼收买齐国的官员之后得到情报,齐国在册的人口总数可是有一千四百余万。   在古时候,在册人口只是有经过统计的十三岁以上在籍人员,孩童并不算在其内。同时,因为很多原因并没有登陆在册的数量肯定有不少,不过这些人因为不在册的关系肯定不是官府能够利用到的人口资源。   所以吧,齐国在册的人口一千四百余万肯定存在水分,估计是什么面子工程之类的虚妄数字。   吕哲做过一个命题,他是根据每一地的实际情况才列为公式进行计算,虽然不一定精确,但是靠谱的数字还是能计算出来。   该命题是利用数学来计算可能存在的人口数量,吕哲怎么算都不觉得中原能保存战乱之前的一半人口,那么哪怕在战乱前中原拥有将近二千七百万的人口,现在能生存下来的也只有一千四百万左右。   在那道命题的公式下,燕国目前人口不会超过一百八十万,毕竟燕国的军队最高峰也就是二十五万;赵国的人口该是在三百万到三百三十万之间,那也是将赵国所面临的亡国危机中武装起六十万士兵来计算;齐国一度武装起将近二百四十万的士兵,从齐国的经济情况来看,武装起二百四十万士兵的齐国在农业和工业上下降也不过是三成左右,那么公式计算下来齐国虽然没有一千四百万余万人口,但是拥有近八百万左右的人口该是有点靠谱。   那么,将各方可能存在的人口统计起来,华夏大地还存在的人口总数就该是还有二千七百万左右,其中的出入该是在五十万以内?   经过五年的战乱,华夏大地的总人口还有二千七百万,这样算起来岂不是自相矛盾?其实并不存在矛盾,在极度需要人力资源的时候,之前没有在册的“野人”会被找出来并记录在册,奴隶这个不算“人”的阶层也将被记录起来,甚至是一些未满十三岁的孩童也被记录进去。   所以吧,观看历史人口变动会发现一个现象,那就是官府极度需要人力资源的时候,在册人口会突然增加许多,那是官府动真格地在挖掘潜力——战争的潜力。   吕哲所统治的汉国是经过将近四年不断地排查和统计记录起在册千万人口,所能挖掘的潜力几乎已经完全挖掘出来。秦、齐、燕、赵也在做相同的事情,至于能挖掘到什么程度,那就看他们的行政效率了。   还有一个必须严肃探讨的问题,各国动不动喊出拥有多少多少万的军队,实质上各国真的有那么多的军队吗?   很多时候华夏文明总是喜欢夸大某些事情,比如在战争的时候明明只有十万军队,可是总喜欢加上几倍……老实一点的就乘于三倍变成三十万,有点胆量的就乘于五倍变成五十万,胆大包天的就乘于十倍变成一百万,他们管这个叫号称,也就是号称多少多少万大军。   最明显也是最有的名的例子就是三国时期的赤壁之战,当时的曹操提兵二十万大军南下,打出的号称是有八十万,在吞并荆州得到将近二十万的降兵之后转为号称百万。这么说来,曹老大只能算是介于老实一点和胆大一点之间的人物。   吕哲当然知道什么叫号称,他费了很大的劲在刺探秦、齐、燕、赵到底有多少军队,秦那边还真的有接近八十万;齐、燕、赵则是有点虚再加上有点乱,吕哲得到的情报是介于一百五十万到一百八十万之间。   好吧,秦军有八十万,齐、燕、赵、联军安多了算有一百八十万,他们已经打了将近两年,那么现在维持的军队有多少?   军队出现伤亡会有补充,吕哲一算再算,不断不断的证实,秦军所出现在各条战线的实际兵力该是还有七十万,齐、燕、赵联军下降得比较厉害只有九十万左右,但是有一件事情是绝对的,那就是军队的素质会不断不断的下降,毕竟补充兵一多,战斗力肯定是要出现变化。   “所以,我们的认知出现错误?实际上以目前的实力,只考虑军队供应的前提下,我们能够同时与秦、齐、燕、赵开战?”蒯通被一连串的数字绕得有点晕。   吕哲哑然失笑:“计算只是计算,那是从诸多的情报和数字中得出来未经证实的公式。”   几乎没人听得懂,但是他们能看出吕哲不怵于一下子就对秦、齐、燕、赵开战,只是忧虑开战之后怎么去保证占领地黔首的生存,另外就是对草原胡人那边也感到深深的忌惮。   南方离草原太远了,实际上还真没多少人知道草原胡人是个什么情况,包括其人口、文化、科技、战斗力等等方面都是两眼抓瞎,所以他们无法提出什么意见。   “秦军不是以三十万兵力与匈奴人打得不分上下吗?”季布有点奇怪的问了一句。他的意思是,汉军对上秦军在平等兵力和公平环境下差距不是太大,吕哲有必要担心匈奴人吗?   草原可不止匈奴这个族群,很多胡人并不属于匈奴人,这点吕哲已经纠正过很多次,季布一再分不清楚,吕哲已经懒得再去纠正。   “是啊,哪怕开战后再怎么顺利,我们也需要至少三年才能吃下中原和秦地,还要顾忌连续作战军队出现的伤亡和疲劳。”蒯通似乎也不觉得乐观?他顿了顿又说:“期间还要安抚占领地的黔首,与草原胡人对上也不可避免。”   “那么……我们到底参战吗?”桓楚有点急不可耐了。   吕哲捂着额头:“战是一定要战,但是……” 第0634章 泛国民意识(上)   发生了什么事?最近怎么一直有鸿翎急使赶回南陵,他们背后从插着二杆小旗子到三杆,这令南陵居民看了之后有点迷惑。是南方那边续经过那场台风之后又发生什么变故了吗?   不对,南方那边土地还是雨季,台风给了汉军极大的伤害,但是对瓯雒国何尝又不是一个天大的灾难。   大自然对人是公平的,并不会因为看谁顺眼或者不顺眼选择伤害的对象,它只要一爆发就是“六亲不认”的凶残。   不是南方那边出现变故,那又是什么情况?秦与齐、燕、赵已经大战了快两年,他们是真正意义上的世仇,一方没有倒下真正便得不到终止。那是秦与齐、燕、赵之间的战争已经出现结果?   频繁的战鼓声和号角声最近一直从城外的军营响起,任谁都能看出那是一种高度备战状态下才会出现的情况。而似乎出外拉练的军队也在陆续回来,然后一支又一支军队从南陵向北方开拔,那么就是北方真的出现了什么状况咯?   往常只要国家发生什么事情,官府总会第一时间张贴出布告……至少是南陵城会第一时间进行张贴,在布告上告诉黔首国家遭遇了什么样的事情,哪怕是南征军团因为台风遭受惨重损失都没有进行隐瞒。   这一次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官府没有第一时间张贴布告?   说实话,吕哲已经用将近三年的时间来培养国民意识,无论是官府的变动,还是关于商业和农业上的一些消息,总是会让官府对黔首进行通告。   这样的事情先是在南陵试行,发现没有引起什么不良后果,反而因为这样的行为使得黔首根据官府的布告调整自己的产能方向,受益者多不胜数;官府的变动进行张贴,黔首先是不理解,茫然和意外都有,随后也渐渐乐于知道官府都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逐渐开始关心起国家来。   黔首与官府的隔绝一直都存在,哪怕是到了现代都依然存在,所以绝不可能产生“国家亦我之国家”的泛意识,黔首只会觉得国家发生了什么事与小老百姓无关,那是官老爷自己的事情。   黔首对国家漠不关心,那会产生什么效果?绝对不会认为国家也是他们的国家,国家发生了什么事情与他们无关。因此,异族入侵的时候,有切肤之痛的人或许会悲痛和想要报复,但是离边境太远的黔首则根本没什么感觉。   历史上官府与民间从来都是割舍开来的,以至于国家遭受入侵的时候通常是战区和战区之外成了两个世界,谁也不关心谁。自小没什么国家概念成为官员之后,战区之外的官员也根本不怎么在乎战区之内发生什么事情,他们只会关注于自己眼睛视野内的事情。   吕哲不是那么清楚国家的泛意识该怎么培养,毕竟他没有受过关于这方面专业的教育,但是他很清楚很多事情只有知道了才会去关心,若是一无所知想关心都无从谈起。   军队一直在调动,往常有点什么什么事情官府都会张贴布告通知,这一次动静那么大官府的布告却是一直没有通告,黔首们先是迷糊,然后议论,之后被完全勾引起了好奇心。   有了好奇心自然是会打探,南陵周边一直都有军队,无法避免城中会出现士卒,士卒有丰厚的军饷也总是会与黔首进行买卖。   在买卖时,贩售东西的黔首会犹豫再三,然后用着有点忐忑又实在忍不住的表情来问士卒,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其实军方除了高层也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些士卒就算知道点什么也极为有限,他们不愿意说的当然不会说,愿意说的就模模糊糊告诉提问的人,说是北方好像是发生了什么变动。   变动?还是来自北方的?秦国与齐国、燕国、赵国的战争已经分出胜负了吗?然后得胜了的那一方将矛头指向了新生没多久的汉国,所以本国的军队才会大规模的调动,准备上去迎击入侵?   一连串的疑问在很多人的脑袋里产生,以至于新的议论更多。   燕彼将黔首在议论纷纷的事情禀告给了吕哲。   当时的吕哲正在与执政府、太尉署、将军府调整出兵北上的大战略,忙得够呛的同时听到燕彼的汇报似乎是呆了有那么一小会。   “有造成什么恐慌吗?”吕哲看上去似乎有点紧张?   燕彼答:“主上,黔首大多在好奇发生了什么事情,并没有出现大规模聚会,也没有出现恐慌的情绪。”   “哦。”吕哲不知道为什么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其实他是在想,国家又没有进行高压统治,反而是多福利在保证黔首的利益,这样似乎是不用担心发生想要推翻政权的暴动来着?   至于恐慌情绪什么的,吕哲倒是很清楚压根就不会发生,汉国虽然是新生国家,但是在对外战争中没有惨败过,倒是对外一直取得胜利,不然现在也不会拥有快两个中原大小的疆域。   吕哲一直都在培养一种军国主义,也就是在对外战争获得胜利时,所产生的利益并没有自己独吞,也没有全部归于官府所有,从自己到官府又到民间,基本是形成一个吃肉、分残渣、喝汤的一个流程,为的就是用共同利益来使得一种好战性成为共同体。   在对外持续获得胜利的时候有利益,官府也在吕哲的操作中不断提升军方荣誉感和国民侵略性。这一套其实很有秦国的影子,商鞅当初就是这么干的,只不过吕哲干得比较粗糙和更为广泛。   这种国家有意的行为之下,国民基本有好战性和侵略性,又怎么可能在猜测战争将要爆发时出现恐慌?   后面事情的发展也果然与吕哲所猜测的差不多,在现在这种宗族社会体系下,一些年纪大有威望的人被推荐出来,由这些老人向官府,也就是最基础的行政单位开始发出请愿,希望能够了解到国家发生了什么事情。   先是南陵发生了请愿事件,随后是北方的各个县,一直是蔓延到较为偏南区域的郡县,吕哲并没有因为各地频繁发生请愿事件而感到惊恐,事实上也只有不稳固的政权才会惊恐于民间的请愿。   “我们的国民已经开始有国家意识,他们认为国家发生什么事情并不是与他们无关。无论是好事或者坏事,国家所发生的和所要面对的,已经明白也是他们将要面对的。”吕哲对着招来的萧何、蒯通、司马欣、季布等人说:“这是一种泛国民意识,你们可能还不太明白意味着什么,或许也会认为这是一种危险情况。我需要告诉你们的是,当国民意识深植的时候,是好事也是坏事。”   民众从来都是愚昧的,也不会有太长远的目光来进行判断,那与国民教育素质无关,只与国家的舆论控制有关,另外就是国家的掌控力也有相当大的关系。泛国民意识是一件相当不确定的形态,非常容易被野心家所利用,不过要是统治阶层不被国民唾弃,执政阶层得到国民的认可,野心家哪怕能利用也不会产生什么太大的危害,反而会因为有泛国民意识的存在让该国家在遭遇什么事情的时候变得前所未有的团结。   汉国目前的国民意识还像是一个初生的婴儿,基本是处于懵懵懂懂的阶段,他们的请愿说实话还停留在最原始的阶段,请愿的过程也是跟一些现有的节日上的经过差不多,俗套点就好像是现代送勉旗一样喜庆洋洋地敲锣打鼓,见到县令(长)的时候大家客客气气一番,然后得空问一下,并未出现太过激烈的行为。   这与之前三老向县令(长)的问政根本就没什么区别嘛,这种“问政”在华夏大地已经持续了千年,在两汉还会继续,只有在异族入侵并统治的时候才没有,不然晋(两晋)、隋、唐、宋、明也有这样的习俗,华夏文明体系称呼这种行为为乡老政治。   说实话,吕哲到底还不是土生土长的人才会那么大惊小怪,见到这样的事情感到欣喜。   当然,发生在汉国的事情也不是那么简单,毕竟现在的时节可不是“乡老政治”会发生的节日时间,那是因为特殊事件衍生出来的事情,要说欣喜吕哲倒也实际,萧何等“土生土长”的汉国核心官员才没有奇怪自己效忠的对象看见那样的现象欣喜感到讶异。   “王上,那么该将我国商旅被袭的事情以布告形式张贴出去吗?”萧何其实是有那么点不习惯的,因为除了汉国之外没有任何国家会这么干。   吕哲还没有说话,司马欣却是迟疑道:“作战计划还在调整当中……”   季布这个将军府的府令也说:“军队还没有全面调动完毕。”   “预热吧,将国民遭遇的事情张贴出去,让其余的国民了解他们的同袍都遭受了什么事情。”吕哲说的是暂时不公布将与哪些国家开战的事情,沉吟了一下:“孤想看看他们(汉国黔首)的反应。” 第0635章 泛国民意识(下)   唔?官府可算是张贴布告了!   因为议论的时间有点长,产生的舆论效应变大,关注的人肯定也就多,官府的布告一被张贴出来,围拢过去观看的人比往常要多得多。   以现在的教育程度十个里面基本是有九个不识字,所以经常会出现一大群人围着但是看不懂之下面面相觑的场面。   若是有识字的人在场,就有人会非常客气地请那位识字的读书人将布告的内容念出来,被众人恭维的读书人会傲娇地咳嗽上那么几声,带着一种被众人恭维的享受,然后在众人的期盼中慢悠悠地念出来。   要是没有识字的人在场,围观的黔首倒也不会鼓噪,毕竟张榜也不是进行一次半次了,每次张榜的时候官府总会派来识字的人为黔首念出榜文的内容。   一般情况下是这样的,每每有官府张贴布告,总是有那么一两个识字的人……可能还识不全字,但是一点都不妨碍他们显摆的心思,没事干的时候等待在张贴布告的位置,等候那“天空一声巨响,老子闪亮登场”的机会。   布告上写了一些什么?原本看不懂时还能嘻嘻哈哈地谈论着等待,或是由读书人念出来,也可以是官府派来的人念出来,等待听清楚布告上所写的内容,一帮人都是愣了。   似乎……汉国一直在和列国做生意对吧?近一两年来大家生活变好,不正是因为官府从列国那里不断得到订单,然后民间的出产能够高价卖出,各个作坊也才能有大量的工作岗位?   列国从汉国这里购买大量物资,因此才能维持数量那般庞大的部队,那是怎么看都是各取所取的美事。   现在列国是什么毛病?他们的军队竟然袭击了汉国的商旅,难道已经不需要汉国的商品,又或者是觉得有那个实力来挑衅汉国,想要与汉国开战么!   对了,商旅被大规模的袭击,那么与列国的商业行为是不是会停止,一旦汉国不再与列国进行商业行为,大家的生活会遭受什么影响,出产的物品卖不卖的出去,作坊会削减工作岗位吗?   吕哲很关注布告张贴出去后国民的反应,他在得知黔首第一时间不是因为有同袍被袭击而愤慨,是在担心自己的生活质量下降的时候,做了一个拍额头的动作:“我了个去,果然是这样,还是比较重视自己的生活变化。”   一旁的赵婉抿嘴而笑:“自然的咯,每个人都会先关心自己会因为什么事情产生什么样的变化,这是天性使然。”   没错,人当然是先顾着自己,如果人不先顾及自己,那就不是一种智慧生物了。而智慧生物的天性不就是那样的吗?这与是否自私无关。   赵婉看上去比以前丰韵了许多,她怀中抱得孩子是吕哲的次子……不,正确的说是嫡长子,卫雯所生的男孩是庶长子。   被册封为汉国王妃后,赵婉并没有因为成为王妃就开始变得跋扈或者什么,一直是保持那种温柔贤淑的个性。若说是有什么变化,那就是她与吕哲相处的时候似乎是更像是夫妻了,在某些时刻也能跟吕哲开开玩笑。   去年赵婉产下男孩,有着一种有子万事足的心态,因此哪怕吕哲没有第一时间就册立该男孩太子,她的性格也变得更为洒脱,似乎是理解什么叫不争,因此也越加得到吕哲的宠爱。   吕哲很喜欢赵婉的那种性情,平时也就更加喜欢找赵婉聊天。这聊天的次数一多嘛,吕哲肯定是会谈到更多的事情,一些奇奇怪怪的概念和理念讲得多了,赵婉被灌注的思想也就可想而知。所以吧,若说吕哲的想法谁最了解,那该是赵婉无疑。同时,赵婉也基本从吕哲那里吸取到很多的现代思想,才会有上面那句话。   “王上,您在等待疏导的时机吧?”赵婉说到这怀中的孩子醒了,一醒来就咿咿哇哇哭了起来。   未满周岁的孩子会哭也就是因为那么几个原因,不是尿了就是拉了,要不就是饿了。   赵婉顾不得和吕哲多说什么,她十分熟练地为孩子检查尿布,发现尿布没什么问题就解开胸围喂奶,孩子一吃奶果然就安静下来,不一会儿就又睡着了。   当然是要舆论疏导到对统治阶层有利的方向去,那是一件必然的事情。   吕哲面对各人顾及自己的利益并没有什么不愉快,要是国民一开始就愤慨地叫嚣发动战争,那他才该担忧是不是民意被谁操控了呢!   控制舆论对于国家来说很简单,毕竟国家说白了就是一台暴力机器,掌握权力的同时又掌握着军队这台暴力机器,若是连控制舆论方向都办不到,这样的国家肯定是到了该沦陷的地步。   对了,现在可还没有愚民政策,也没有所谓的“勿论国是”,哪怕是吕哲这个穿越者成为国家的统治者,他想搞什么愚民政策和不允许国民谈论国家是非也不是那么容易办到,除非是他一再举起屠刀,又搞什么“我大清”的文字狱,不然以华夏的文明体系来说,参与国家政治就是“乡老政治”的一部分。   疏导舆论吕哲不是专业,不过他可是生活在“天朝”社会长大的人呢,学上“天朝”的一两招用到现在民智未开的时代绝对是够用了。   关于商队遇袭的事情开始有限度的被张贴出来,官府开始的时候还会用到“商旅”的字眼,后面“商旅”逐渐被“我国国民”“你们同袍”这些字眼所取代。   当然,在布告中,汉国这一方面的人肯定是处在受害者的地位,且有多么无辜就要描述得多么无辜,袭击他们的人该多么丧尽天良就该多么丧尽天良。   舆论是怎么来的?不就是掌握“公示”来的吗?   人们看多了“国民”“同袍”的字眼,再被官府引导着提问,若是那些事情发生在你们身上,等等的假设前提下,谁他母亲的愿意遭遇那样的事情。   恐惧感有了,亲自关注事态的吕哲明白是时候激起国民的共仇敌忾之心了,开始引导舆论往报复的方向。   当然了,在引导舆论之前,有一些事情是需要做的,那就是来保证黔首有危机感的同时,不能让黔首的生活水平遭受超出不可接受的范围,例如黔首的出产依然可以卖的出去,各个作坊的工作岗位也不能锐减得太过夸张。   不过嘛,黔首的出产自然是不会有发生变动之前那么好的价钱,作坊的工作岗位也必然要进行锐减,不然什么都没有改变的情况下,他们只会觉得那些发生的事情与自己是非常遥远的事情,不会有一种在影响自己生活的切肤之痛。   亲自操控的吕哲很清楚自己在玩火,但是他需要玩下去,若是现在不培养泛国民意识,以后想再培养还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   玩火要有限度,且说实话,吕哲并不认为让汉国的黔首异常痛恨列国有什么好处,毕竟列国是华夏文明体系,战争要是进行得顺利,汉军在开疆扩土之后那些土地上的黔首也必将成为同胞中的一员。   汉国首次引导舆论,虽然有吕哲亲自把关,但是吕哲自己也就是个半调子,以现代的专业人士看来,其实一套方案看上去十分的幼稚,也就是只能“忽悠”那些“古代人”,现代任何一个有文化的人谁也不是那么好被糊弄。   就是这么一套幼稚的方案,在汉国做来却是异常的成功,至少周边的生活质量得到改变时,黔首们急了,他们“被”知道该怎么来应对,为受到伤害的同袍报仇是必然的,他们的损失也该由那些凶手来进行买单。   什么群众游行、什么暴徒聚拢在他国使馆、什么恐怖袭击……那自然是不可能有的,有的只是一些乡老向县令(长)一级的官员提出困惑。   既然咱们的人被欺负了,是不是该欺负回来?   是不是将敌国打服了,咱们的东西价格会上涨,工作岗位也能得到增加?   以上两个疑问还是比较温和的,真正受到切肤之痛的商贾阶层就比较残暴了,他们用各式各样的渠道向官府请愿,显白地叫嚣发动战争,若是军方缺少财帛、粮秣等等什么东西,商贾们就算是倾家荡产也会支持,一定要发动战争灭掉那些发动袭击的敌国——“敌国”这两个字,他们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可不是嘛,真正受到损失的是商贾,他们非常害怕以后行商会再遭受那样的祸事,那么当然期盼军方能够用最凶残的举动进行报复,好让谁谁谁以后想那么干的时候有点顾忌。   让吕哲有点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纸张已经发明出来了对不对,官府虽然没有发行什么报纸只是以告示这种方式在进行“公示”,但是那些商贾中出了聪明人,他们不计成本地手写纸张,以街头发小广告的模式在派发“报复宣传”。   果然是有需要就会有“发明”啊…… 第0636章 责任与义务(上)   有史以来还没有任何统治者为了商人发动过战争,从来都没有,因为汉国的商贾知道战区有商旅被袭击,无论是有官方挂钩或者没有。   吕哲很重视汉国的商业,也没有禁止贵族或官员在合法的范围内进行经商,但是那又怎么样呢?经过田氏代齐和吕不韦的奇货可居之后,商人一直被统治者所忌惮,他们的选择都是沉默地计算损失。   商贾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统治阶层将秦与齐、燕、赵交战区商旅被袭的消息以官方形式张贴了出来。一些商人隐晦地问过某些贵族或官员,是不是他们推动才会发生布告张贴的事情。贵族和官员给出的答案都相同,他们根本没有推动过,甚至没有与国家的统治者进行过任何与商旅被袭有关的话题。   那么是汉国的统治者汉王吕哲在关注咯!各个商会开始活络了起来,他们请求贵族和官员试探汉王的口风,战区内的损失能不能以某种形式弥补回来?   吕哲被某个谁拐弯抹角地试探时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这些人也并非国家的统治核心才会这么拐弯抹角试探,毕竟核心层在商旅出事后已经被召唤过来进行过商讨。   泛国民意识很重要,黔首需要被引导,但是很明显国家引导之后黔首都表现得太温和了,完全就没有身为霸主国国民该有的霸气和骄傲,那并不是吕哲所想看见的。   一个国家的统治者强硬也就是一代人的事情,包括一代执政阶层的强硬也维持不了多久。霸主国就该有霸主的气势,那就是甭管事情发生德是否合理,只要求那件事情是不是需要,一旦需要就拿出强者的气势,错的也变成对的,如果对方不同意自己是正确的,那就打到他认为错的就是对的为止。   霸主气势需要培养,只有一个国家的黔首打从心底认为自己的国家是个强国,那才算成功。   觉得自己国家强大的人,那么必然是认同这个国家,由此也就产生了泛国民意识,明白他亦是国家的一员,国家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才能巴望着这个人能出点力。   现在是战争的时代,吕哲需要的是有扩张意识的国民。   现在是扩张的时代,吕哲需要的是一帮闻战而喜的子民。   现在是需要铁与火的时代,吕哲无比渴望自己统治的国家,她土地上的人拥有强烈的好战性和侵入性。   事实上,只有从统治者到国家最基础的民众都那样,在战争中才有足够的坚韧性,扩张的欲望才会足够强,他们脚下的土地才会逐渐变大,让普天之下的土地全部都归于他们所有。   唯有偏执狂才能成功,也唯有疯狂的统治者才能干出丰功伟业。有多么偏执就该获得怎么样的成功,也唯有最为疯狂的统治者才能将国家的疆域变得无比广阔。   华夏从来都不缺人,亦是不缺能征善战之士,唯一缺少得就是执着于疯狂扩张的统治者。吕哲衷心的希望自己就是那个疯狂的人,在有生之年让自己的士卒的军靴踏足所有能踏足的土地,给那些土地上的土著带去死亡,为国家收获土地与资源。而想要做到这一切,他需要一批自认为国家一员的子民,需要一帮由拥有狂热好战性和侵略性十足的人组成的军队。   黔首的报复心太低了,大部分人的眼睛只盯着脚下的一亩三分田,说明他们还没有从国家对外侵略中获得足够的好处。   吕哲看到了一批在惊恐中渴望得到保护的群体,那就是一再被统治者所排斥的商贾,他们哪怕是想寻求保护都做得那么地小心翼翼和畏畏缩缩。   商贾向国家纳税,那么国家自然有责任进行保护,这是被写进了国家律法的条例。任何一名有向国家交税的人都应该得到保护,不管他是农夫、工人、商人,吕哲记得自己一再强调过这些事情。   看吧,一再由统治者强调都依然不被相信国家的军队会在谁受到伤害的时候讨取公道,吕哲感到很无奈。   商人不敢站出来直直白白说“我是纳税人,我为国家的发展做到了义务和做出了贡献,现在我遭遇了什么样的事情,现在国家有尽国家责任的时刻”。他们缩着腰,驼着背,一脸的讨好,一脸的小心翼翼,看上去无比的献媚和猥琐,只想得到一个答案,那就是国家的统治者真的会为他们而进行一场战争吗?   吕哲在接见商贾代表的时候,看到那些商人这般模样是什么心情呢?他是感到无奈的同时很想站起来走过去,然后一个又一个甩几个巴掌。   话又说回来了,这些能进王宫的商贾哪个没有后台?但是他们要是被吕哲亲自扇巴掌,估计也是左脸被扇自己捧上右脸,还得问要不要再扇几下,等待吕哲爽了才会馅媚地说,若是吕哲觉得没必要或者麻烦就不用了,他们会继续忍耐下去。   奇怪了,吕哲没记错的话,春秋战国的时候商贾一直是列国的座上客,要是豪商的话甚至会被列国的君王礼遇。而似乎不管是秦国、齐国、燕国、赵国,这些国家国内的商贾地位也不是太低,怎么汉国的这些商贾是这般模样?   当吕哲看到某些商贾眼中的狡猾腻溜之后明白了,这群混蛋压根就是装出来的模样,一切的一切就是为了表示顺从。   作为一个国家的统治者,吕哲在大多时候很忙,他没有过多空闲的时间用来演戏和瞎扯,他扫视一眼还在继续装样子的商贾,站起来没说一句话就离去,留下的是一帮不知道不知所措的商贾。   装过头了?当商贾们在面面相觑的时候,燕彼和陆贾出现了。   陆贾捧着一大叠的纸张,燕彼则是两手空空,他们才是今天这场戏的正副主角,至于大戏该怎么开唱完全取决于商贾们这些甲乙丙丁等配角有没有足够的胆气。   汉军不日即将北上,第一批开战的列国会是齐、燕、赵三国,但是作为国家的统治者,即汉王吕哲虽然有保护每一个纳税人的责任,但是该报复到什么程度,受到损失的商贾能不能得到补偿,甚至是得到的利益远比补偿的多十倍、百倍完全看商贾自己要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什么!?原来汉国律法上明明白白写着会保护每一个纳税人的条例不是面子工程?商贾们再次一阵面面相觑。列国是尊重商贾,毕竟每个国家都懂得只有商贾能给自己运输来所缺的商品,但是列国从来都没有保护过商贾,甚至压根就别谈为商贾遭受损失而发动战争进行报复。他们听到汉王家臣和客卿陆贾代表汉王明确表达出来的意思,怎么能不感到惊讶?   傻愣傻愣很久,胆大的商贾就问了,什么叫报复到多少程度,又该怎么得到补偿,同时又怎么做才能获得十倍、百倍的利益?   答案很简单,那就是投资战争,不但购买来自国家的债券,还需要为战争进行造势。   债券?战争债券?汉国似乎不缺钱吧!   汉国当然不缺钱,不说两年大发战争财,扩张那么大疆域的后果就是获得了大量的铜矿,国家本来就有造钱的权力,怎么可能缺钱?   陆贾口才很好,他解释什么叫国家发行的战争债券,无非就是一种能够获得利息的由国家卖单的一种信用息钱。由国民购买战争债券,然后在战后拿债券去获得红利,就是那么的简单。   听着好像是在送钱?而似乎不止是针对商贾阶层,是谁想买都可以?听懂了但是没明白国家为什么要白白送钱的商贾又是迷糊又是迟疑。   这个时候燕彼登场了,他很不客气地对商贾一阵劈头盖脸的狂批,叫嚣着那是主上在执行一套战争红利计划,说白了就是想让任何有胆量的人获得来自战争的好处,因为是新生事物,需要这些有头有脸的商贾做个开头,也帮忙向黔首宣传。   更惊讶了,他们是知道汉王喜欢在对外战争胜利时全民大放送地又是发钱又是送礼物,听着是这次不再白白送了,想玩一套新花样变着法子送钱,那就是先对国家对外战争有信心进行投资,然后才有资格获得红利。   开始计算,齐、燕、赵和秦打了两年半,一些道听途说上表明列国军队虽然多但是战斗力实在不怎么样,一直被少于自己起码三倍的秦军按在地上打得满地找牙。汉军的前身和秦军屡次交战都获得胜利,齐、燕、赵又与秦打了那么久也该是疲劳之师,另外就是汉国这边肯定是要卡断商路,汉国对齐、燕、赵开战过程不知道怎么样,但是最终结果肯定是稳赢不输。那么……肯定就是统治者在白送钱,凭什么不投资这场战争啊!   至于什么宣传战争?他们本来就巴不得汉国对袭击商贾的国家开战来出口恶气,也想博得来自黔首的同情,这么件事情得到统治者的鼓励,那肯定是带着喜悦的心情要大干特干。   问题是……他们就是想破脑袋壳都没搞明白吕哲这么做的原因。 第0637章 责任与义务(下)   没什么太过特殊的原因,吕哲是发现自己之前的作为错得离谱,对外战争获得胜利是该分润黔首好处,但是白送而得来的好处黔首虽然欣喜,但是欣喜之后该干么继续干么,并没有太大的触动。   说白了吧,对外战争获得胜利固然可喜,统治者因为战争获得胜利发钱送物也大家都开心,但是对战争所带来的好处就是平白得来的,压根就没有什么太大的触动。   这与种田是同一种道理,正因农夫播种之后时时刻刻关心苗的成长,投入了心与力,他们才会在收割的时候充满热情。   没有付出,得到了也就是得到了;有所付出,该到收获季节的时候才会出自内心的喜悦。   吕哲察觉自己的错失还不算太晚,既然是领悟出来了自然是要改,总比知道什么错了还为了面子死不悔改来得好,不是吗?他想到了现代的战争债券,虽然在公元前搞出这玩意太有违和感了,也不知道自己所领导下的政权有没有那样的信用去搞什么战争债券,但是试一试总不会掉块肉。   战争债券是吕哲想出来让各阶层不在战场却参与战争的方法之一,第一个实验对象就是那些天性贪婪的商贾。   商贾阶层现在的社会地位不低,但是因为田氏和吕氏干了那些事情在前,统治者忌惮之下不再为他们提供保护,此后他们就没有多少安全感。   为了抱大腿,商贾并不介意赌一次,对于他们这个阶层来说财帛自然重要,但是拿出一些积蓄卖统治者一个好,就此抱上一个愿意为他们发动战争的统治者显得更加重要。   吕哲所发的战争债券数额不是太多,也就是三千万个半两罢了。而他似乎估计错了商贾阶层的决心,三千万的数额竟是还送走出宫城就被那些被召唤而来的商人吃光了。   购买战争债券的商贾有自己的理由,不说他们连倾家荡产为汉王出资已充军资的话都喊出来了,能混到大商贾的商人也不会是没脑子的蠢货。他们心里很清楚汉对齐、燕、赵开战或许会有波折,但是最终获得胜利的必将是为出兵北上准备了三年的汉军,买债券既能卖统治者一个好,也是稳赚不赔的一件事情嘛。   什么?汉王用一堆纸诓骗三千万半两?是白痴才会这么想吧!汉国初立,正是保证国家信用的时候,毛病了才会因为一时的暴利让国家信用破产呢。更重要的是……汉国不缺财帛,没必要去诓骗谁,这点他们清楚得很。   商贾们出宫各自回去,他们本身就是各个商会的代表,回去之后肯定是要召集众人给个结果,一一述说宫中见闻之余,谈到了战争债券的事情。   还是那句话,能挣下一大份家业的人不会是傻瓜,别人所能理解的事情,哪怕反应迟钝看别人的脸色再细想一下也总该是能回过神来。那么没买到的人立刻急了,他们询问那玩意还有没有?   吕哲得知三千万数额还没出宫城就卖光也是在发愁,他整出战争债券可不是为了卷钱,相反是变着法子想让全民参与,让治下的一些人与这场会发生在北方的战事发生互动,那些一见有利可图的商贾一下子全包圆了,若是在缺钱情况下自然是令人欣喜,但是现在反而是一件麻烦事。   本来吕哲就没想到那些商贾会经过短暂的思考就全包了,因此也没有提醒燕彼和陆贾什么事项。他楞完神后纳闷地说:“再增加七千万,其中一千万针对商贾阶层,五千五百万针对贵族和官员,五百万提供黔首。贵族、官员、商贾限制购买上限,黔首不用。该是多少上限,由执政府来操作。”   一下子将三千万数额卖出去的燕彼和陆贾本来是很开心的,他们一见自己的君王似乎犯愁有点不明白,由燕彼问:“主上,我们卖这个东西不是为了从他们手里掏钱吗?这样一来不是卖得越多越好、越快越好?”   “孤又不是卖了不准备兑现,三千万数额需要兑现出去三千三百万,一亿数额要兑现出去一亿一千万!”吕哲突然感觉自己有点牙疼,现代战争哪怕再怎么缺钱也不过是百分之五的利息,他败家子一样的拿出百分之十的利息本身就是担心新鲜玩意玩不动,没想到……   “啊?”燕彼和陆贾直接就呆了,他们不懂那套运作,之前还真的以为是在抢钱来的。   呆了片刻,燕彼首先反应过来:“主上,您这是……这是又在找着法子送钱?”   陆贾则是眼睛在乱转,他已经在计算自己现在有多少余钱,又能购买多少。显然,聪明人就该有聪明劲头,稳赚不赔又不犯律法,不分杯羹才是蠢货。   吕哲当然看出陆贾在想什么,他捂着有点牙疼的腮帮子:“新增的七千万债券,南郡独留其中的五千万,另外的两千万分润到各郡。”   商贾按照契约精神在宣传战争,期间还不忘隐晦地表示汉王这一次是因为商贾被袭动了雷霆万钧之怒。   另外,关于战争债券的事情也越传越广,一些没有买到的商人或是反应快、或是反应慢,渐渐明白那是统治者变着法子送钱的举动立刻就再次活络起来了。   统治者所喜欢的就一定要关注,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再有稳赚不赔的前提下,他们怎么能不疯狂?   商贾阶层也十分清楚难得遇上一个不是那么排斥商贾的统治者,抱大腿那是必需做的事情,并且一抱就直接抱上君王的大腿,这机会可不是时时有的美事。   宣传战争的同时,呼吁增发战争债券的事情发生了,起先商贾还没有向黔首宣传关于战争债券的事情,后面倒是有明白人觉得一定要宣传,这不是商贾阶层能独吞的美事,那是统治者在搞那个叫什么战争红利计划,可别贪心惹来厌恶才好。   吕哲找理由送钱的数次太多了,汉国黔首对于统治者的大方早就司空见惯,他们在得知要发生战争的时候隐隐还有些期待这一次又能获得多少官府发送的红利,没想这一次统治者变花样了。   那个叫什么战争债券的玩意是不是?虽说是要在战争结束之后才能兑换,可是听说买上十个就能增多一个,另外哪怕是只买上一个也能获得二个小额的那种什么五铢钱。   阿也!一个半两是等于七个五铢钱,这样一来似乎占了不少便宜咯?   后面又传来风声,那是他们的统治者在厚爱一些家底不厚的黔首,进行那个叫什么玩意来着?哦,对!是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就是特别照顾。   那个玩意真的能赚钱?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这种怪怪的事情,毕竟没有什么先例在前嘛!   可是、可是……若说汉王是在坑人,那也说不过去,汉王有事没事都会白送钱,还是全民大放送,不像是一个缺钱的君王。   一时间新鲜事物,战争债券的事情变成了比即将向齐、燕、赵开战还被关注的事情,普通黔首在犹豫买不买的时候,一件也不知道是好笑还是该鄙视的事情传出来了。   有商人因为限制购买数额,竟是把自己的嫡长子开革出户,然后这个儿子自己成立了新的商号,用着新招牌又按照限额买了个足够。这还不算完,该商人开革嫡长子之后,一不做二不休又把什么嫡次子、庶长子之类的儿子全部赶出家门,变着法子又让他们按照规定的数额来个上限购买。   开革啊,那就是不认血亲,那些商人的儿子也没办法祭祖了,在宗法社会这样的事情很严重。可偏偏有人为了争购战争债券这么干了,足以说明这件事情确确实实是能获利。   为了财帛竟然这么干,商人果然都是一些不要脸的家伙,更不要脸的是购买之后那家子又成了一家人,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他妈的,果然还是玩不过“古代人”,这帮家伙的思想太活络了——这一刻吕哲不止是牙疼,还有点胃疼。   在有人有样学样之前,官府进行了紧急措施,严明新分离家庭可购买,但是在购买之后若又归家,购买的债券将被官府强制回购。同时,因为某商人那么干之前没有相关规定,官府认为“无法可究”,不会对某商人家庭采取律法措施。   嗯?做出限定,然后又因为没有律法不进行追究,充分表现出战争债券确实是有利可图,又体现出了官府的坚定律法治国的态度。   本来还略显犹豫的黔首动心了,他们刚要行动起来,却是又听到不少消息,国家贵族和官员一个不拉地按照限额全部买足了战争债券。   这下子是完全不需要有任何疑虑了,黔首也加入了抢购之中。   一亿战争债券在三个月之内卖完,虽说其中的五千五百万针对贵族和官员,四千万给了商贾阶层,五百万提供黔首,吕哲在肉疼的同时当然发现汉国各阶层更加重视即将爆发的战争。   他心想:“用这种别样的责任与义务的方法,这下是能达到目的了吧?” 第0638章 各国动向(一)   汉国即将出兵北上的信息是怎么瞒都瞒不住的,毕竟那么多的军马在调动,哪怕是个瞎子也能听见响,何况乎是派出大量细作关注汉国动向的列国。   汉军要北上,打的旗号是为遭遇不幸的本国国民讨个公道,还大讲什么国家有保护每一位公民的义务。   什么玩意叫公民啊?以前只听说过国人,也就是住在国家首都城市里的市民,公民是个新词吧!   公民嘛,是汉国区别于黔首的一种新阶层,是吕哲借着这一次事件又搞出来的东西。   所谓公民,凡有从军经历的人,为国纳税超过一定数额的人,皆为公民,在公民之下有黔首、罪民、奴隶。公民阶层位于士族之下,他们因为对国家做出应有的贡献,受到来自国家的庇护。   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国家以后不再对普通黔首负责?吕哲给出的答案很明确,没有做过任何贡献的人没有资格谈回报,只有付出了什么才能得到什么。   有一片哗然之声吗?有,但是吕哲很显然根本就没有理会,甚至一点都不隐藏厌恶的情绪。   什么玩意啊这是!不为国家付出贡献只想索取,又不是四海之内皆你妈的年代,心理该扭曲到什么程度才会理所当然的觉得所有人(国家)都该无私为谁奉献,除此之外地球应该围绕自己转?   有服役经历,有纳税贡献,他们付出了就该得到回报。想要成为一名公民也不是要求多么高的事情,种田需要纳粮和经商需要缴税,除非是个混起来当黑户的家伙,不然寄托于国家羽翼之下,谁没有成为公民的机会?   公民有权免费享受逐渐铺开的官府医疗服务,公民的后代才有权进入也在逐渐铺开的学堂,诸如此类的律法都在商议之中,吕哲只是逼着治下的人别当什么混子,更是在挖掘一些隐藏的人口。   其实最重要的是什么?随着社会福利的铺开,人口统计的成本会无限下降,官府才能得到最为真实的数据,好在国家的发展上面做出实际规划,同时也是在为组建更为庞大的军队做先期准备。   目前汉军战兵的总数量,算上北境防卫军、南征军团、中枢戍卫军、宫城戍卫军、国防军,合起来也不过是五十万。请注意,这是一千万人口基础下的战兵数量,并没有将屯田兵、各地驻军、辅兵等二线、三线部队算进去。   中枢戍卫军和宫城戍卫军合起来十万战兵,这两支部队除非是战事不利到某种程度,否则很难会有上战场的机会。   南征军团的十万战兵一直是在南线作战,该支军队已经算是汉军之中最为适应丛林战和山地战的军团,吕哲压根就没有想过要调这支部队北上去平原野战,也舍不得拿这支一再经过考验的军团去打城市攻坚战。   那么可以被用于北征的军队也就只剩下了北境防卫军的五万,和国防军第一、第二、第三、第四军团的二十万,总数的二十五万野战军。   鉴于国防军第五、第六军团两个月内能整编完毕,那么预期能够北上作战的野战军也就增加到三十五万。   三十五万由战兵组建起来的野战军想进攻合起来似乎有近两百万的齐、燕、赵联军似乎有点悬,毕竟那片土地不是几乎没有人烟的南方,那是人口稠密的中原,且列国都有一个习惯,坚守的时候时时刻刻都能拉丁增加兵力,没攻上去之前是两百万联军,等打过去天晓得要增加到多少。   在汉国的北上计划中,最好的方案是诱使齐、燕、赵三国联军集结重兵来一场不死不休的浩大野外会战,这样一来汉军的骑兵部队就能最大限度地占尽优势。不过吧,齐、燕、赵三国的部队很混很杂,没有真正的区别战兵和辅兵人员,三十五万汉国野战军要是与这样的军队打野战,估计是没什么难度,但是可以想象野战的机会不会太多,一次两次要是没有歼灭联军主力,之后就该是齐、燕、赵龟缩回城池设防,那才是头疼时刻的来临。   为了出兵北上汉国准备了三年,不但在兵器、甲胄上面不断更新和列装,为此还专门组建了攻城器械军团,可是三年的时间说实话还是略微显得不够。   到目前为止,已经整编完毕的二十五万野战部队还没有完全完成换装,只有大约十三万人装备了铁质兵器,十三万士卒中的十万轻重骑兵是优先列装;能够身穿新式铁质板甲的也就只有七万不到,这七万中还有将近二万是归属于重步兵的序列,还有一万连人带马都配甲的具装重骑,其余基本还是以铜甲和皮甲居多。   要是给吕哲五年时间,依靠越来越增大规模和熟练的兵器制作作坊,用铁武装起四十万人够呛,但是将二十万人全部用铁武装到牙齿基本是能办到,可惜的是没有五年,只有三年不到的准备时间罢了。   话说回来,若不是关乎到泛国民意识,吕哲压根就不会提前动手,另外也是因为秦国真的快撑不住了,一旦让齐、燕、赵与草原胡人合兵一处,天下大势的发展将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因此不是发动的最佳时机也该上了。   汉国这边已经在吕哲下定决心之后决定开战,连带着宣战国书的使节团都已经出发。   列国嫁为吕哲人妻的公主有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暂时不可而知,即将面临汉国报复的齐、燕、赵……或许还有秦,他们却是一边怀疑吕哲是不是真的会为一帮商人开战,一边在试图付出某些代价避免与汉国开战的局面。   最先做出反应的是秦国无疑。   徐岩的中原军团已经放弃了构筑不力的砀郡一线全面龟缩回三川郡,他派出快骑急报咸阳,将自己猜测汉国有可能向秦国开战的诸多理由上报。   时时刻刻守护在始皇帝身畔的扶苏得到来自徐岩的汇报时正在给自己父亲喂药,他自己亲阅上报的时候看完呆了,哆嗦着嘴唇张口想说些什么,最终只能是呆呆地看着又陷入昏睡的始皇帝。   虽然早明白会有这么一天,可是这一天来得也太早了,扶苏本以为会有至少五年,要是愿意再付出一些代价,或许还能更久一些……   不知道为什么,扶苏只是见过吕哲一次,但是他能看出吕哲对秦国有好感,吕哲也十分厌恶那些列国。一个人说的话可以是谎话,一些行为也能伪装,但是一连串的选择却是无法隐瞒一个人真实的想法。   吕哲是按照秦国的律法治国来选择,比起秦国有时候会出现的人治干扰,比如始皇帝就破坏了秦国的法律神圣,给很多没有寸功的人进行封侯。扶苏得到的所有情报都显示汉国在吕哲的统治下是做到了以法治理,没有功劳或者功劳不足的人没有受封的先例,哪怕是与吕哲关系再怎么亲近都是这种待遇。当然,扶苏也知道吕哲给予亲近的人更多的立功机会是会有的,但是终究没有破坏框架,而那些被安排的人有没有命去立功,看得还是有没有那个能力。   显白无疑,吕哲当然是对秦国有好感无疑,毕竟在没穿越之前嘛,他就一直觉得要是秦没有灭亡,中国该是能将法治维持下去,形成一个依法治国而不是人情治国的环境。相反来说,吕哲从来都不喜欢法律用来践踏和制度用来破坏的列国。   “屋逢连阴偏漏雨啊……”扶苏终于说话了,他看一眼没有醒来迹象的始皇帝,放轻脚步离开昏暗的楼阁。   必须想个办法阻止汉国对秦国开战,一旦汉国向秦国开战,不说秦国失去汉国这个购买粮食的渠道之后会陷入粮荒,致使国内因为缺粮变得动荡,长城军团与中原军团也会因为粮食不足面临崩溃。汉国向秦国开战,没有驻军的汉中郡肯定会在第一时间被夺,可以预见只有少量驻军的巴郡和蜀军也很快就要完蛋,那么秦国的西南就全境失陷,那时候内史(郡)就该直面遭受威胁。   给扶苏一些安慰的总算还有一些,哪怕是没能转圜,破坏直通秦地的栈道,汉军无论是想从汉中还是巴蜀入侵秦地都不是那么容易。   扶苏第一时间召集冯去疾、王绾、隗林、蒙毅、冯劫等在中枢的大臣,向他们复述了中原军团徐岩的汇报,询问有没有什么对策。   那时候王绾和冯劫第一时间就对视了一眼,他们都是亲自与汉王吕哲接触过的人,与徐岩有着相同的意见,那就是吕哲这人真的能为几个黔首做出向某国开战的事情。   “汉王自称那叫民族主义者,因此……”王绾艰难地看了在场的人一圈:“请太子做好准备。”   越来越多的新词了,听上去也显白易懂,不过扶苏喊他们来可不是为了确定是不是要开战,而是让他们想办法避免开战,至少秦在北边和草原胡人战正烈,东边也与齐、燕、赵打得昏天暗地的情况下,不能也跟汉国开战!   其实他们倒是有个办法能争取一下,但是谁也不想提出来。   “若是割舍汉中郡,有可能避免战争吗?”这倒好,扶苏自己说了。 第0639章 各国动向(二)   秦国的列为大臣,他们之中除了蒙毅,谁都不是和扶苏太熟悉,且说实话吧,一朝天子一朝臣,始皇帝驾崩之后朝堂之上还不知道有没有他们的显赫高位,他们大多数人为了家族着想基本是会在尽自己应尽的责任之后选择明哲保身。   传闻中的扶苏是以为仁慈的公子,经常会因为庶民的遭罪掩面哭泣,也提倡秦国改掉恶法行使善政,因此不是那么得始皇帝喜爱。   很多传闻不会是真的,那不过是为了某些需要而“构思”起来的一面宣传,但是很多又是真的,比如扶苏真的与黔首为善。但是话又说回来了,扶苏似乎也没有做过什么亲民的举动,至少正史和野史上并无扶苏“下乡扶贫”的记录。   所谓统治阶层的仁慈,不过是在听到什么之后或许真实或许虚伪的掉两滴眼泪,扶苏敢在易于暴怒的始皇帝面前提议善待黔首改掉恶法,已经做到了一位贵公子该做的事情。在秦国的那种环境中,他敢提到改善恶法其实是冒着巨大的政治风险,其结果也果然遭到反噬,给遣到北疆当监军去了。   身为臣子会尊敬王(皇)族,那是出于对“阶级”的一种守护,但有几件比较奇怪的事情,历史上明确记载项氏在起兵之后非常同情扶苏,打着为扶苏报仇的口号起兵。简直莫名其妙嘛,这跟通古斯野猪皮打着为朱明报仇而取明而代之一样充满了一种历史的嘲讽性质。   扶苏是一名仁慈的人吗?除了他自己谁也不清楚,有时候身份不同的时候做出的选择出发点也不同。比如,没有确定会继承大统的扶苏,他打死也不会为了争取时间提出用汉中郡安抚汉国的举动,成为太子明确会继承大统的扶苏却是毫无压力就说出来了。   割土求和在春秋战国做起来并不是那么丢人,为了生存哪怕是君王吃屎喝尿都是一件再普遍不过的事情,但是这种话臣子一般会因为一些原因开不了那口。   冯去疾、王绾、隗林、蒙毅、冯劫等大臣听扶苏说完也没有类如跳起来引经据典反对的姿态,毕竟现在暂时不流行什么惺惺作态,哪怕那件事情是非做不可也要跳出来说一些自己都不信的话来表示自己是多么高风亮节。   秦国是一个从来都讲求实际的氛围,他们追寻的是那件事情有没有用,觉得有用哪怕会被唾弃或者什么,都将毫不犹豫地进行下去。最有意思的是,历来骂名基本都是由秦国的统治者来担当,臣子想当那个替罪羊有点不容易。   扶苏的决断不管有没有用都显示出一个统治者该有的责任,他说完就默默看着一脸思考的臣子们。   隗林为蜀中大族族长,他从汉国成立后,秦军从汉中郡撤离,包括汉中郡、巴郡、蜀郡的财帛和粮食、人口也在逐渐向内史郡和陇西郡转移,十分清楚秦国已经做好了放弃西南区域的准备。   那是一种迫不得己的选择,任谁都想象不到那么一个庞大的势力会在不到五年的时间发展并壮大,且那个新生势力已经有一支二十万规模适应于丛林和山地作战的军队。   若是没有吕哲的出现,也没有汉国,哪怕南边重归楚国所有,秦国也无需做出那样的选择,毕竟汉国和楚国不同,首先不同的就是吕哲是秦人,以秦人为统治者的吕哲入侵时所遭遇的抵抗和楚人待遇不会是一样的。   另外,楚国与齐、燕、赵、魏、韩有几百年的交情,反秦时无论这些国家有什么龌蹉总会成为盟友。南方归于楚国所有,可能会视秦国西南为穷山恶水,认为没有占领价值,精力更多会被牵扯在中原,哪怕有入侵的实力和机会,楚国最终也只能是顺着列国的进攻方向从函谷关攻入秦地。   吕哲则不同,过去的五年之内,不管是建国之前还是建国之后,吕哲似乎压根就没有什么穷山恶水的概念,和百越等蛮子似乎也有什么深仇大恨似得,可以说几乎所有精力都是在对付百越和占领南方在中原人看上去没什么价值的土地上。   没有经过开发,没有多少人烟,到处都是林子和毒瘴,这样的土地哪怕战事多么艰难付出的代价和回收不成正比,吕哲都吃得津津有味,他在面对经过开发又有人烟的巴蜀和汉中之地能放过吗?   不会放过的,吕哲连更加遥远的南方土地都在征服,又怎么会放过秦国的西南区域,所以秦国早在转移那片土地上的财帛、粮食、人口,并且已经做好了毁掉栈道隔绝道路的充分准备。   吕哲是一个奇怪的人,要是列国的话,会在注定开战的前提下贩售一些非战略物资。可是吕哲干了些什么?汉国不但没有禁粮食出售,连带兵器、皮革、药材也没有禁止,难道他不知道这些物资经来会用在与自己军队的交战之中吗?肯定是知道的,但是依然没有禁止。   包括秦国在内的所有国家,他们都不是那么懂吕哲的想法,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甚至生出吕哲不过是一个甘于偏安一隅的人,毕竟能轻易吞并魏国和韩国,他却没有那么干,反而还提供了保护。由此也就给人造成一种吕哲没什么威胁,甚至是一个可以拉拢对象的感觉。   一直是到吕哲吞并了楚国,所有的假象才粉碎,从那个时候开始,不但是秦国,列国也终于是回过神来了。   魏国和韩国颤颤惊惊,齐国、燕国、赵国提高警觉,秦国开始转移巴郡、蜀郡、汉中郡所有能带走的东西,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捶胸顿足,后悔为什么没有在吕哲没有发展起来之前就灭了,以至于形成目前的威胁。   世界上没有后悔药,秦与列国的仇恨也无可调解,他们明明知道旁边有一个威胁正在慢慢变得致命,可是完全就没有可能达到和解。那么只有尽力拉拢,明知道只能拖时间还是拉拢,如此一来相续出嫁公主的事情也就发生了,让吕哲成为所有列国的女婿……   搞笑?不不不,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特别是熊心失去国家之后还能安稳当个安乐公,小日子过得比当初当傀儡国王时还滋润,列位君王怎么也该为自己寻条后路吧?毕竟很多国家可是被灭国一次了,天晓得国祚有没有那个可能一直延续下去,是不是?   当然,能挣扎的时候谁愿意放弃?所以秦国面临险恶到极限的环境依然在坚持,齐、燕、赵也完全是拼了老命想要尽快杀入秦地与草原胡人会师。   态势不是一成不变的环境,下一刻谁也不清楚终究会发生什么变化,有坚持就有希望,然而他们从来都没看懂过的吕哲会怎么样?   “……汉中郡从名义上已经是汉王的封地,仅是汉中一郡恐怕无法满足汉王胃口。”隗林年纪比较大了,他双眼朦胧地眨了眨:“该舍弃时终究当机立断舍弃。”   由一个大部分基业都在蜀中的老臣说那些话是艰难的,但是他透露出甚多意思,其中就有汉国按理说是秦之下的封国,另外就是劝扶苏别再有什么幻想能保住西南区域,不如用暂时的割舍来换取贸易不被中断,同时也毁掉栈道绝掉秦国后翼的危险。只要汉国那里的粮食渠道不断,秦国总是有机会撑过眼前这道难关,而这需要很大的勇气来下决心。   扶苏深深地看了老态龙钟的隗林一眼,他其实不太理解隗林真实的想法,汉国与巴蜀的交易是最频繁的,身为蜀地的大氏族隗氏会与吕哲那边没什么交际吗?在秦国如此风雨飘渺的时候,秦国的各氏族都在派遣家族子弟前往汉国另开门户,隗氏当然也是其中之一,令他不得不进行深思。   蒙毅张了张嘴,一再犹豫之后说:“北疆战事艰难,中原军团全面龟缩三川,若以西南之地割舍换取结盟,或许能度过眼前难关。”   有可能吗?很有可能!他们一再的商议过,不难看出吕哲并不愿意秦国在齐、燕、赵三国和草原胡人的夹击中灭亡,这从汉国与秦国的交易量上比列国多得多来看很明显就能看得出来。   对于吕哲之外的人来说,他们不懂什么叫民族意识,也不会明白吕哲对异族打从血脉当中就有无法掩饰的仇恨和杀戮欲望。   秦国过早完蛋当然对汉国都没有什么好处,这点非常显而易见。对于汉国的众大臣来说,秦国是吸引齐、燕、赵的存在,哪怕是汉国向齐、燕、赵开战,秦国一天不亡齐、燕、赵就会用最大的精力来对付。对于吕哲来说,他不愿意秦国灭亡之后匈奴等草原胡人就此栖息在秦地,一旦让胡人在秦地站稳脚跟并且跟齐、燕、赵连成一片,接下来汉国想要进军北方就不是那么容易。   扶苏不完全理解吕哲的想法,但是无从是从实际需要,还是秦国目前所要面对的,付出西南区域换取与吕哲结盟,哪怕是短暂的结盟都是必需要进行尝试的。 第0640章 各国动向(三)   秦国与汉国结盟的可能性不小,很多头脑清醒的人都能看出这点。   举世皆敌的秦国极度需要盟友,她已经独扛太久了,差不多已经是到了筋疲力尽的时刻。唯一有点疑虑的是结盟能持续多久,另外结盟的形势又该是怎么样?   曾经的秦国割舍了河西之地换来崛起,那是在绝对不利的情况下做出的必要牺牲,现在秦国的环境比之当时还要危机,对于秦国来说,支撑过眼前这一关才是最为迫切的,在严峻的形式之下,哪怕明知道是在饮鸩止渴又能怎么样?   面对不利的情势,从来都是要能任人所不能忍,人们把那个叫卧薪尝胆,唯有坚忍才能有机会挽回局势。   扶苏带着十来万部队回到咸阳稳定朝局,蒙恬手里的兵力下降到不足二十万,就是这么二十万秦军利用不是那么稳固的战线将草原胡人维持在了上郡边境。   极度依赖于战马的草原胡人最佳的作战季节是秋季,那个时候正是草料丰足战马最为健壮的时刻,同时也是牧畜宰杀的最佳时节。   有足够多的草料、牧畜和健壮的战马,游牧民族才是最为强悍的时候,春季和冬季却是胡人不战的时节。   现在是夏季时间,以匈奴为首的游牧胡人攻势并不是那么猛,仅仅是保持平平的进攻态势。为什么会这样呢?概因春季是牧畜繁殖的时间,春季为了让马匹、牛、羊等牧畜能够繁殖,草原胡人一度停下战争进行后撤,总算是让长城军团有些许喘息时间,扶苏也才能抽出兵力回到咸阳。   夏季胡人攻势不猛,那也是因为大量的母马受孕,只有一些没有受孕的母马和公马可以提供驰骋,另外就是牧畜也大多受孕不宜宰杀,胡人们在诸多的限制下想猛都猛不起来。   当初在草原胡人退却准备应对有草原特色的夏季,蒙恬提出过追击的建议,可是秦军毕竟是连续苦战,从中原回援北境的部队也太过疲劳,最终蒙恬能做的就是抽调一部分兵力进行袭扰战。   若是在草原,蒙恬说什么也不会打袭扰战,毕竟草原一望无际,只有少量的山谷和森林提供躲藏,你看见人的时候人也看见了你,除非是夜幕奔袭,不然袭扰基本是无从谈起。   必须说明的是,在草原哪怕是夜幕奔袭也没有那么容易,至少非骑军是别想干这种事情,毕竟视野太开阔了,胡人也不是瞎子聋子。   秦军对于骑兵的利用并不差,曾经就大规模出动骑兵参与长平之战,草原胡人自己进入了地形相对复杂的赵地,这也就给了蒙恬的袭扰战创造了机会。   整整一个春季都是在秦军骑兵与进入赵地的袭扰与抵抗中在度过,被蒙恬挑选出来袭扰胡人的秦军骑兵损失惨重,胡人也没有好过到哪里去。   这不,夏季来临了,可是因秦军骑兵袭扰致使各个部落牧畜繁殖一再中断的胡人,他们竟是出现了粮食危机,只能保持一定的压迫性。   有情报显示头曼派出使节向齐、燕、赵索粮,赵地没有逃离的赵人也在大肆被胡人捕捉和劫掠,会这样当然是在春季的时候被蒙恬派出的秦军袭扰得够呛,这样是不是表明进入华夏大地的胡人不太适应这边的战场?   胡人不适应地形复杂的战场也是应该的,匈奴现在的地盘也就是漠北和漠南局部,对于西域也只是征服了局部,头曼时代毕竟不是冒顿时代。   草原胡人攻势不猛,秦国总算是能在北境稍微喘口气了,可是齐、燕、赵不会眼睁睁看着这些胡人疲软的,齐、燕、赵不会出兵相助,但是在粮秣的补给上该是会给足,毕竟齐、燕、赵眼睛没瞎的话,怎么也应该看到汉国的动静,肯定极为迫切想要快点解决秦国,然后好应对汉国。   有了齐、燕、赵的粮秣提供,草原胡人的粮食很快又会充足起来,有足够的粮食胡人的攻势又该变猛了。   秦国与草原胡人的战争情势是怎么样呢?自蒙恬构筑起上郡边防线以来,双方的战争态势已经很趋于华夏模式,不再是草原的打法。   所谓华夏模式的战争自然就是以工事进行依托而进行的固定攻防战,秦军打起这个来是一点难度都没有,对于胡人来说这样的战争却是极为陌生的。   胡人不善攻城,那是因为胡人的创造力和科技技术不怎么样,同时也是跟没打过多少次有关。   攻城依赖于器械,胡人正在逐渐适应这一点。他们从一开始只会砍伐树木做梯子,到懂得鼓捣出盾车、撞门锤等器械,无一不是在说明胡人也是在进步。   可以想象齐、燕、赵被逼急了绝对会做出派遣工匠帮胡人建造攻城器械的事情,一旦忧虑成了既定事实蒙恬所率的长城军团还能支撑多久?   所以吧,汉国即将北上将改变很多事情,哪怕秦国能够付出代价不与汉国进入战争状态,汉国开战的目标是齐、燕、赵,那么齐、燕、赵肯定是会到被逼急了的地步,那时候什么事干不出来?   秦国目前已经动员到下至十一二岁的孩童,上到四十岁以上的老人,快要没有兵源了,扶苏唯一指望的就是中原军团赶快稳固北方的战线,然后将兵力解放出来支援相对比较危急的北境。   想到达到中原军团兵力被解放出来的目的,那么秦国就更加不能与汉国进入战争状态,不然到时候别说抽调中原军团的兵力北上,到时候哪一线比较危机都还是未知数。   拿定主意的扶苏并没有立刻执行,他十分耐心地等待始皇帝再次苏醒,然后将自己的决策说出来。   始皇帝身体不行了,脑经却是正常,他听完默默点头,艰难地说了几句话又陷入昏迷当中。   扶苏看到自己的父亲这样心里止不住就感到一阵的悲哀,他是清楚自己父亲本来战略的少数人之一。   始皇帝本来的战略就是将所有不稳定的因素诱使出来,然后再用雷霆之势给予歼灭,好让一切原本躲避在暗中的潜流遭受重创,造成秦国一统天下的既定事实,也消灭掉足够的反抗势力,为大秦的长治久安奠定足够牢靠的基础。   这样的想法错了吗?不但是扶苏觉得没有错,连带一些知情的大臣也是支持的。可是为什么天下局势会变得这么糜烂呢!?   会脱离始皇帝的设想有太多的原因了,但第一个原因却不是因为始皇帝身体变差,而是中央集团带来的负面太多。   废封建行集权给太多的人带去的利益损失太多太大了,大批老臣的归隐这是因为关于集权和分封的分歧导致。   集权啊,将所有权力集中在君王手里,一帮臣子曾经的努力算什么?只是为了皇帝一人的荣耀和千秋万代吗?他们舍生忘死还不是为了家族荣耀和利益,到了完全集权的时代臣子不再是国家的决策者之一,变成了纯粹的“打工仔”,而且是那种生杀予夺凭皇帝一张嘴的“打工仔”,比起分封制度下的领主自主权和对君王的平衡,谁又受得了集权时代?   因为集权和分封所带来的争议也产生了甚多争论,结果就是秦国的官员忽视了最重要的东西,那就是成功灭掉六国统一天下,但是出力最大牺牲最大的黔首没有得到应得的战争利益。   那么多的努力,那么多的牺牲,几代人的梦想完成了,贵人吃肉黔首总该跟着喝口汤水吧?可是没有,不但没有汤水,本来以为能喘口气了,没想到不但无法喘口气,越来越重的徭役压得人直喘不过来气。   臣子是失望,极度失望的玩消失,认为还能争取一下的混在朝堂;黔首也是失望,他们没办法玩消失,只能是以一种消极的态度来面对一切。   在面对举国上下一种莫名的消极状态下,始皇帝当然是察觉到了事情的根本,那就是利益分配不平均了,在这个“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的世界里,没有得到应得利益转变而来的失望和消极,他自然是能理解,但是让一位统治国家做下丰功伟业君王将已经决定的事情改弦更张那是不可能的。   始皇帝所采取的举动非常直接,既然一批臣子不能用,那就扶持那批可以用的臣子,最好是宠爱一个典型来作为标杆,使人在接受现实之后有眼所能及的典型作为比较。   按照始皇帝的策略做下去,蒙氏将会成为刻意被立起来的典型,随着时间的流逝也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接受现实。而这个时候长期服用所谓“仙丹”其实却是毒药的始皇帝身体却支撑不足了。   若是没有天下提前爆发危机,慢慢调养的话始皇帝总是还能稍微恢复过来,可是偏偏“引蛇出洞”的战略早就执行,现在正是最需要健康和精力的时候,结果就是始皇帝吃下更多所谓的“仙丹”,这一次不是为长生,是为恢复身体康健,但那些可是有毒的玩意吃越多完蛋得越快…… 第0641章 各国动向(四)   主动引发而不是被动的爆发,在军事的角度上那是采取主动权,用最有优势时机和力量来扑灭潜在威胁,这难道不是好的战略?   一个看上去很有实施必要的战略,因为太多的原因没有得到强有力的执行,一切原因的起因还是因为始皇帝不断昏厥,以至于失去操作人,让事情从恶化到目前这般模样。   要是始皇帝没有大量使用“仙丹”,有足够强健的身体来掌握秦国,依靠始皇帝的威望和能力,哪怕是秦国内部有诸多问题,六国能不能死灰复燃暂且不提,吕哲是绝对没有可能执行自治。   毕竟崛起之初的吕哲志愿(野心)可没有那么大,曾经在半年之内还不断向咸阳中枢求援。那时候要是始皇帝有足够的精力,随随便便派一支大军南下,率秦军南下的将军只要不废材,那么吕哲顶多也就是升升官,不会有后面连吕哲自己都失去掌控,在众多六国遗民追随者的意志下走向独立。   事情总是有那么多的偶然性,始皇帝不断昏厥难以理政,失去了掌舵者的秦国变得无比迟钝,另外还有一些不足外人道的分歧也是造成目前情势的主因。   还是因为集权和分封的关系……   集权的国家,有责任的只有君王,除却君王之外的臣子或是国民都是“被代表”的对象,他们连命都不是自己的,时时刻刻都可能“被代表”然后为了皇室、国家、等等一些莫名其妙去死。奴隶会为奴隶主尽心尽责吗?那不是价值观有问题就绝对是奴隶脑子坏了。所以哪怕是发现了什么问题想去补救,也没有那个义务啊。   要是在分封状态下,既是能够自我做主的环境下,各方归于一个国家的领主为了保证自己的利益,哪怕是在君王无法理事的情况下也会尽心尽责地保证国家的安稳……或者说,哪怕是无法做到国家层面,但是自己的封地总会拼了老命的维持稳定。   最简单的例子是什么?春秋晋国后期都是混账国君吧,但是因为各个大领主的努力,晋国还是能维持霸业,一直是到晋国领主阶层自己闹到无法调解的地步,晋国国君也实在是太拿什么了,才有“三家分晋”的事情发生。   分封说白了就是有责任和义务,国君的责任和义务,封臣的责任和义务,小民的责任和义务,因为责任和义务的循环总是能维持既定的运转,谁也不想出现无法掌控的变动,要是能维持运转,一个国家哪怕是崩坏也不会是短时间内的事情。   会有人说分封制度下的领主过强致使“三家分晋”,换句话来说是不是晋国国君废材才被分掉?如果晋国国君不是荒唐到某种地步,会发生“三家分晋”吗?   道理是一样的,中央集权制度下的国家,没有了领主阶层是不是千秋万代?看看华夏的历史不就知道了,自周以后再也没有千年的帝国,每三四百年就来“五德循环一次”。   而似乎,一直采取分封制度的西方,千年王国多的是,他们也没有什么“五德循环”,更加没有什么“天下之大,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道理。   当然了,时代在进步也在改变,没有一个制度是能适用所有时代,也就没有一个制度是绝对正确的制度。要是有这样的制度,吕哲可不会像现在这般搞出一个集权和分封,四不像的混合体出来。   始皇帝不能理政,局势变换成糟糕透顶,扶苏已经很尽力在维持,对于这位成为太子三年不到的“长公子”来说,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容易。   今次力断乾坤决议拿秦国西南换取和平,自然不会是像扶苏所讲的那么简单。   所谓的不简单不是单指某方面,交涉需要一个过程,过程之中也需要进行细化的谈判。   首先,未经开战割舍领土怎么看都不光彩,幸好秦国是一个讲求实际的国家氛围,有点脑子都知道一旦与汉国开战,秦国的巴郡、蜀军、汉中郡是怎么都保不住的。既然注定保不住,拿来换取一些实际利益也就成了关键。   这里所谓的“有点脑子”与黔首可是无关,指的是贵族和官员,无论是什么样的行政体系下,黔首从来都没有决定国家大事的权利,哪怕是所谓的“皿煮”也是如此。   谈判必然是要进行,秦国也做好了多手的准备,包括能结盟最好,不能结盟也要尽可能的拖时间,最坏的开战结果也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扶苏主政下的秦国在准备着,齐、燕、赵三国同盟却是有点懵了外加茫然。   “汉国大王吕哲会为了几支被乱军袭击的商贾向列国开战?这一定是开玩笑!”齐王田儋得到汇报的第一时间,这么一句话就脱口而出。   老天哟,为王室、贵族、官员向某个国家开战的先例绝对有,但是自古以来为黔首开启战端那是绝对没有的,何况是为了一群必定被统治者所排斥的商贾开启大战?   战事稍停,为了增加说服力的联军主帅田荣亲自赶回临淄,他一见自己的大王果然不信,急切道:“先有季布率军抵达相县,后有汉军大举向北调动。”   也就是说,田荣认为什么保护黔首(商贾)不过是吕哲的一个借口,但是汉国进军北方那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齐王田儋就没有搞懂了,现在似乎不是汉国加入战争的最佳时机,齐、燕、赵三国同盟与秦国远远没有到伤筋劳骨的地步嘛。   是的,秦、齐、燕、赵哪怕有傻瓜也会有明白人,他们才不相信吕哲统治下的汉国真的是和平爱好者,很清楚汉国一直保持不动是在等待时机,时机一到汉军是绝对会呼啸北上。   齐王儋眯起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才开口:“匈奴那边的情况怎样?”   这个就不是田荣能回答的了,所以田都目前这位齐国的国相就该上场了。   田都看去一点都不斯文,以其说像个文士不如说更像是一员悍将,可他是齐国的文臣第一人。他先是一礼,而后用着缓慢的语气道:“春季被频繁骚扰,匈奴人虽然歼灭不少秦军,但是其运作也十分艰难,特别是在粮秣和兵器方面。”   在得知蒙恬用大代价都要搅乱草原胡人时,齐国一帮君臣曾经还笑话秦国果然是日薄西山了,竟然拿出精锐的单骑走马不计损失拿出来乱用,肯定是被逼急了才会那么干。可是后面又得知北方的胡人盟友因为被频繁袭扰,牧畜损失惨重之下,本来该在夏季的攻势变得不死不活,是怎么都开心不起来了。   齐、燕、赵三国与匈奴挛鞮头曼结盟谈不上什么冒着大不韪,可是总得来说也不是那么光彩,更加明白那是在引狼入室。燕赵两国对于和匈奴人结盟其实是反对和默认态度,还是在齐国的强力要求才四方同盟才形成。   攻秦嘛,用什么手段都不为过,可是被齐国寄予众望的匈奴人竟是没有如预料当中那样,一南下就饮马洛水(指咸阳东北河段)直逼郑国渠威胁咸阳,反而是让蒙毅只用不到十万秦军抵挡在阴山以北,不得不说着实是让齐国君臣大失所望。   与胡人结盟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想让胡人威胁咸阳,逼迫挡在联军道路上的中原军团回援,好让联军能直逼函谷关,最好是能趁咸阳被威胁的时候杀进秦地。结果倒好,没用的胡人被蒙毅稍微那么一挡就灰溜溜地退了回去,隔年倒是又南下了,可是竟然选择赵地为南下方向。   草原胡人在赵地北境一路的烧杀劫掠让赵王歇觉得脸面无光又愤慨万分,哪怕是有秦国这个更大的威胁在,赵国都想脱离同盟与那个该死的胡人拼了。最后,还是齐国做了诸多的补偿,又解释说“胡人是劫掠,可是秦国是要亡赵,并且已经灭了一次赵国”,这才堪堪将赵国给稳住咯。   在砀郡的战事为什么两次都出人意料的平息?两次多多少少都是与赵国有关,第一次当然是因为王贲威胁邯郸,第二次就是匈奴从赵地北境南下。   其实对于齐国来说,全失北境和被王贲一支偏师压得喘不过气的赵国,用处还没有燕国来得大,只是碍于同盟确定,一旦赵国脱离同盟会出现分裂,再则就是齐国还需要赵国在前面当肉盾,才会出现齐国死死想将赵国拉拢住的情况,不然以齐国的尿性早就一脚将虚弱无比的赵国踹开了。   “挛鞮头曼得到粮食和兵器的补充能保证撕开蒙恬(长城)军团的防线吗?”齐王儋其它不问,直接就问出这个话题。   田都哪里知道啊,他嘴角一抽,眉头也皱了起来:“王上,我们需要支撑百万大军,同时也在支持燕赵,再加上匈奴,有点不堪重负了。”   “什么话!”齐王儋似乎生气了,喝斥了田都一阵子,抱怨似得说道:“寡人不知道已经不堪重负了吗?但是比起赶紧把秦国灭了,黔首苦一点又算得了什么。要是能赶紧把秦国灭了,等待与匈奴人会师,那时候不就有骑兵来抗衡汉国骑军了嘛。”   得,齐王儋对慎的那场会猎阴影还真不小。 第0642章 韩信的北征(上)   南方的天气在夏季时并不如北方炎热,若是有温度计的话,能看出室外温度不过是二十五度左右。   这样的天气十分的温和,再配上夏蝉的长鸣,森林之间的鸟啼,瞭望过去自是一片大好风光。   远方出现了一片一片黑影,他们的速度看去很快,离得近一些的时候,轰鸣的马蹄声在旷野响彻,一队又一队骑兵在扩宽的道路上驰骋而过。   韩信所率的百骑自然是这些骑兵之一,他们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受命从南陵开拔,中途停在了陈郡的慎进行短暂的休整,随后又继续向东北方向行军,经过四天的跋涉终于是接近了季布将军所驻扎的相县不足十里。   所有北上的部队无论是朝什么方向行军,基本上都会在魏国或是韩国的疆土停留休整一小段时间,有人说那是敲打最近不怎么安分的魏韩两国,更多人的对这样的说法并不赞同。   魏国和韩国,她们的国土面积在四年之内只得到过一次增加,还是在岭南区域各自多了方圆百里的飞地,这还是魏韩派出部队参与清剿岭南土著才获得的酬劳。   从复国到现在差不多五年过去,魏韩两国一直都是保持那种半死不活的局面,毕竟疆域小人口又不多,想折腾点什么也没有相应的潜力,她们是依赖于汉国的保护才能得到安稳日子,失去汉国的保护国祚能不能保住很成问题,该是不会那么不理智招惹汉国不痛快才是。   当然,都是在胡乱猜测,谁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空穴不会来风,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有这样的风声。   楚国被汉所灭之后,魏国和韩国确实是被吓着了。他们之前一直认为吕哲所领导的汉国并无意于列国争锋,与楚国的征战也不过是因为项氏屡次进犯和阴谋,该是会不灭列国国祚。   魏国和韩国那么想实在太傻太天真了,不是吗?可是他们那么想并不是没有理由,概因当时的吕哲所表现出来的侵略性只是针对于百越,若是吕哲想要扩土不但是魏国和韩国随时可以扑灭,吕与项第一次会章郡之战后,吕哲也有能力直扑会稽郡灭掉楚国而没有那么做。一次两次没什么,吕哲有多次可以毫不费劲就能吞并魏韩并灭掉虚弱的楚国,可是一直没那么干,假象也就造成了诸多人的误判。   楚国灭亡是一击警钟,总算是让魏国和韩国看到了吕哲的狰狞不止是针对百越,他们理所当然会害怕,那么各种小动作也就无法避免。   在面临危机的时候,不同的人会做出不同的选择,有相当多的人会选择提前与汉国搭上线,也会有人选择未雨绸缪的抵抗,魏国和韩国的官员理所当然就自己分成了两派。   因为局势变动而不得不提前北上的汉国自然是不会容忍在这个关头魏韩碍事,必要的敲打那是自然,另外也拿出了当初的誓盟条约,要求魏韩出兵跟随宗主国北上进行战争。   魏韩内部怎么闹需要用很长的篇幅来进行描述,鉴于这两个国家对大势影响不重,着实也没有必要详细描写,只能简单的提到结果,那就是两国的军队除了留下保护王都的戍卫军,基本已经随汉军北上参战。   韩信他们这一批骑兵后面就有三万韩军和五万魏军,另外就是十万的汉军,其余就是魏韩两国征调的二十余万民夫和汉国这边的三十余万辅兵押送辎重。   说实话,军队并不只是士卒出征打仗那么简单,国战自然是需要士卒勇猛厮杀,但是与之并重的是国力上的支持。所谓国力其实挺复杂的,包括了后续的兵源,充足的物资,而这些都需要用到人力,因此国战规模动用直接服务于战争的人口从来都不会太少。   汉军北上的第一阶段,国防军序列中的第一军团和第二军团已经先期北上,服务于这十万战兵的辅兵是三十万人,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北上的道路一直是充满了装载物资的马车和护送人员,连绵起来一度超过六十里的长度。   韩信所谓的是第五军团序列,该支国防军大建制下的军团为骑兵军团,是在一个月前刚刚完成整编,他们整编期间第一骑兵军团和第二混编军团早早就开拔北上,两支军团回合了季布所部似乎已经针对相县周边的齐、燕、赵三国联军进行了几次局部作战?   其实也不该说是局部作战,只能说是一些斥候战之类的性质,个别斥候战因为齐、燕、赵联军打着打着聚拢的人多了,汉军这边理所当然也要呼唤帮手,那么千人级别的交战也就爆发了。   汉与齐、燕、赵之间的交战还不能叫战争,只能说是局部摩擦,华夏到目前为止还是讲究宣而战之,推而广之的就是打出师有名的战争,只有在双方之间的某个君王写宣战书递交给某国的国王之后,双方才算是正式进入战争状态,战事的规模也才会大的起来。   看上去很幼稚?其实不然啊!这是因为春秋战国是多国并立,国家之间总是要顾及一点脸面讲究一些信用……好吧,其实就是大军调动从来都不可能绝对隐秘,某国一调动大军几乎是被周边的国家知道了,除非是哪个国家迟钝到无可救药,不然基本是没有打大规模突袭战的可能性。再则,现在可不是什么自觉性爆棚的年代,出师总是需要名义,一是给士兵一个奋力作战的理由,二是用那个名义收刮国内黔首的劳动果实,是提升军队士气也是累积物资,该做的前奏要是小了,士气不足倒是能鼓舞,收刮的物资不足难道让士兵啃草作战?   韩信是在十六岁之后才进入军中,刚开始是被分配到闽南郡去当驻军,他刚刚进入军队的时候身份就是一个小兵兵,并没有因为与吕哲的特殊关系而获得什么太高的待遇。   闽南郡汉国已经占据了四年,四年来与土著的大战没有,但是土著袭击汉国驻军、黔首却是几乎没有停过,汉军当然也从未停止过清剿土著,互相之间杀来杀去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躺在那片土地上。   熟读兵法的韩信军事知识自然是不少,但是因为长时间研读兵书嘛,自然是没有多少时间用来习武,只是多多少少有锻炼和修习武技的青少年。所以说实话他就是一个理论很高,没有实践,本身武力值能有个六十就算高了。   吕哲当然是知道韩信武力不怎么样,要是韩信有足够的武力值,吕哲其实是想让韩信去与南征军团序列,让韩信在交战相对激烈的瓯雒国战场先行得到锻炼。   考虑到韩信的三脚猫功夫应付瓯雒国正规军有点难度,吕哲也只有按照玩游戏的方式来,先把韩信丢到难度值比较低的地方去锻炼,毕竟闽南郡残余的百越人越来越少,长期的剿杀之下都快从石器时代回到木头时代,凡有穿上甲胄面对这样的对手,除非是自己不想活了,不然一个六十武力值的家伙与袍泽协同配合想死真不是那么容易,何况乎吕哲也暗中安排了两员保护自己的甲士对韩信进行保护。   韩信在闽南郡的历练不过是适应军旅生活,进行一些低难度的血腥搏杀,压根就没有任何机会让自己学到的兵法知识得到运用,因此对于这孩子来说,屡次参与驻军对百越的反击和围剿虽然是个不错的体验,但是在闽南郡的驻军生活是极其的枯燥外加郁闷。   索性是韩信没有仗着与吕哲关系特殊要求什么,也没有写信给吕哲索要任何特殊待遇,不然韩信估计是会被吕哲丢在闽南郡到天荒地老,一直到认清军中没有什么特殊捷径为止。   在韩信军功累积升任为什长之后,他窝在林子中与野人来来回回厮杀的日子总算是到头了,而他从士兵到什长的过程只用了不到两个月,其中自然是有吕哲特意的将他安排在厮杀相对激烈的地段比较容易累积军功,另一部分也是因为他军事知识底子足有足够的能力。   成为什长的韩信被调往会稽郡的丹徒,这是一个比邻齐国东海郡的县城,他这一次成了一名伺候序列的什长。   汉国与齐国在那个时候不是什么敌国,相反因为齐国需要支持燕赵的关系与汉国的贸易往来非常频繁,可以说是处在一个相对的蜜月期,不过双方在边境上的情报侦查却是十分的频繁,两国的斥候在侦查地形时遭遇也就是互相驱逐并没有搏命厮杀,韩信就是在这么一个背景之下,几乎是没什么生命危险度过了骑着马到处进行地形侦查。   再之后,当了半年斥候左右的韩信占了有经过系统化学习的便宜,屡次记录地形严谨,绘画地形图也算专业,又因为功劳的累积从什长升为屯长,临时被调动往魏国参与一次针对巨盗的捕杀,利用自己的知识和实践非常简单就完成任务,总算是有资格升任百将,回到南陵通过考核成为百将就又被吕哲丢进了整编中的国防军序列下的第五骑兵军团…… 第0643章 韩信的北征(中)   国防军第一骑兵军团的军团长是徐志,第五军团的军团长是卫翰。   徐志在秦军服役时便是一名骑兵,哦……秦军之中并没有“骑兵”这个单位,他们对骑兵的称呼是“单骑走马”,他当时还是单骑走马中的持旗官来着,通俗一点就是一个驾马持旗的家伙。他是在江陵之战时追随吕哲,那一战中就是指挥骑兵从百越联军的侧翼进行攻击,成功地解救了陷入敌阵的吕哲,并摧垮了百越人的战斗意志,使得人数和兵器都不占据优势的己方能打一场掩杀之战。   在吕哲成功占据整个南郡后,徐志一直都是在骑兵序列,不过当时的吕哲军骑兵数量不多,一直是维持在二千以内,说实话也就难以有什么太大的作为。   衡山之战,徐志出任副将,针对邓宗进行入侵,其表现出来的能力比之主将义兼远要高。在这次入侵中,徐志所率的骑兵屡次起到关键性作用,也就是在那一战他成了为数不多的校尉之一。   随后的一年里,吕哲因为占领南郡、衡山郡、黔中郡(现在的苍梧郡),有了足够的领土和资源开始与秦国那边交易,麾下的战马数量得到增加,那么骑兵的数量肯定也会是得到相应的扩充,作为吕哲麾下骑战第一人,徐志的重要性也就越来越高。   卫翰则一开始就是斥候官,他是在夷陵之战时随同不健全的一校秦军一起追随吕哲镇压暴乱。   一校的斥候官位同军侯,卫翰的起点说起来比之徐岩要高上一阶,可是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才能,命运也难以相同。   军中有相当多的斥候官,哪怕是以屯为建制,屯长都能够临时任命一个伍长成为斥候官,正因为这样的关系,卫翰虽然起点高却是并不显得多么特别,也就难以被吕哲重视。   到了军侯级别以上的斥候官很少会亲自上阵,若要清楚的区别的话,一校建制以上的军队斥候官,他们其实更像是一个管理调度的文员。而这个文员除了调度斥候之外做得最多的是记录情报,从中过滤出有用的情报,交给主将进行参考。   军侯级别以上的斥候官责任很重,犯错的机率更是无限高,概因他们需要对情报做出判断,总不能发现点什么都要上报主将,若是这样主将干脆什么都别做了,整天光是过滤有用的情报时间都不够。   很多时候什么样的情报有用,什么样的情报是属于无用,那都需要斥候官有丰富的经验和敏锐的嗅觉来判断,判断正确当然是功劳,判断错误受罚还是小事,遇上因为判断错误导致情报被埋起来没有上报,事后要是主将追求最严重都可能掉脑袋。所以说,每一支军队的斥候官任务很重,获得功劳很快,但又是一个风险极大的军中职位。   卫翰是在邔县与秦之战正式走入吕哲的视野,他是首个判断出当时南下秦军军中出现疫病的斥候官,吕哲才有后续针对斥候侦查到的情报来布置战略,用极为轻微的代价就包围了该支秦军。   有相应的才华总是需要有足够的施展空间,吕哲慢慢摸清楚斥候官的特性后,卫翰成了吕哲第一个针对斥候官进行军官观摩的人选,在卫翰不断升任为更大规模军队的斥候官的同时,吕哲也算是认可了卫翰的才华。   韩信就曾经做过千人队级别的斥候官,说白了斥候官不止是一个调动军队“眼睛”的人物,还是一个需要有足够判断力的情报官,更是一个不是副官的副官,大杂烩的性质注定了所要注意的方向很多,必要的时候更是一个要集中骑马斥候救场的救火队员。   特殊的性质也就有特殊的发展空间,吕哲后面不断将注意力转移到各支部队的斥候官身上,发现特殊的职业给了这帮家伙不亚于一军主将的施展空间,若不是性格天生有缺憾或是后天的不足,很多斥候官都能够成为一军主将的人选。   韩信被调入整编中的第五军团时,有那么一段时间是作为卫翰的佐官而存在。   所谓的佐官并不是正式的军职,其实一种书记官类型的副手,还担任亲卫队的职责。   韩信能成为卫翰的佐官当然是出自吕哲的安排,吕哲没有过多的时间给韩信按部就班来“人物养成”了,所以只能将韩信推给相对全能的卫翰,希望卫翰能够传授韩信一些基础的知识。   可能有点搞笑,但事实就是那么个情况,韩信虽然拥有相当多的军事知识,可是那些都是从书上学来。兵书说白了也就是一个参考价值,真想成为一名优秀的指挥官,不可能所有事情都按兵书上的知识不做灵活运用,只会死搬硬套。   卫翰很清楚吕哲的用意,他除了有闲暇时对韩信讲一些实际案例,更多的时间就是用颁布的任务在进行“调教”。   像是现在,明明是在魏韩疆土之内行军,几乎是不可能遭遇遭股敌军的情况下,小股的贼伙辎重部队自己就能解决,为了给韩信更多的实地经验,卫翰都将韩信派出去为辎重部队进行周边的护送。   护送辎重部队是一件看似很轻松的活,可是实际上并不是那么简单,辎重对军队的重要性不是傻瓜都能清楚认知,那么哪怕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会遇袭都要时时刻刻紧绷精神应对。   韩信很明白不会有不开眼的贼伙来袭击辎重运输队,毕竟第一军团和第二军团就是从这条路线行军,周边要真的有匪盗什么的早就被梳理过,可是他一点都没有放松。   护送辎重运输队之所以说不轻松,不止是来自敌军有可能的袭击,还要防止运输途中有民夫会逃亡,素质参差不齐的运输人员爆发矛盾。   若是汉军的辅兵运输队,什么逃亡基本是不可能发生,要知道汉国国内不知道有多少人巴不得有上战场的机会,辅兵时时刻刻都盼着能转为正军,不上战场永远都不可能有转正那天,运输辎重到前线却是会根据战局的变化有机会参与作战,他们好不容易能更接近战场一些,有毛病了才逃亡。   韩信护送的却不是汉国的辅兵辎重运输队,是来自魏韩两国征募的民夫。   魏国和韩国一直是势微状态,且他们立身的土地也不是原来魏韩传统区域。因为复国之后到处逃奔,好不容易有了块领土之后魏韩肯定是要建立王城,那么对治下黔首的剥削肯定也是严重,这样一来也就谈不上什么获得民心。   有那么一段时间里,陈郡逃亡吕哲治下的人口非常多,吕哲将领土治理得不错,两相对比起来魏韩治下的黔首也就更加不会归心于魏国或是韩国,结果就是逃亡的人越来越多,魏韩无论是征兵或者经济也变得困难重重。   后面还是在吕哲正式与魏韩确定盟约(宗主国与藩属国)的关系后,为了不使魏韩虚弱到连国内乱兵、匪众都无法应付的地步,吕哲才支援了魏韩一些物资,也限制魏韩境内的黔首逃亡治下。   近几年来魏韩本来是能得到稍微的喘息之机,毕竟不太懂春秋盟约那一套的吕哲对魏韩的剥削并不是那么夸张,对于“征税”的额度一直是保持在很低的要求。可是呢,魏韩自己又玩脱了,他们有了吕哲的保护和支持本该是着力发展经济,也借汉国在与秦、齐、燕、赵的频繁贸易中分上一些汤水,结果是贸易有参与,但是得到的财帛没有被用在恢复民生上,有一部分是用在了发展军队,更多则是被王室用来修建宫城和享受去了。   世上什么都怕比较,一个顿顿能吃个半饱的人,他看见别人连吃都没得吃的时候会感到满足,但是他看到自己只能吃个半饱其他人却是顿顿大鱼大肉,那非得自怨自艾或是干脆自暴自弃,猛一些的就干脆走上了不归路。   魏韩两国治下的黔首就是那些个能维持吃半饱的人,他们看到的也基本是两个极端,汉国治下的黔首没有诸多苛捐杂税,一个个虽然算不上是过着人间天堂的生活,可是比起魏韩这边的人,可真的是好太多太多了;他们也能看到齐国和赵国,齐国还好一些,虽然也是苛捐杂税很多,生活也尚算过得去,只是徭役好像是多了一些。赵国就更惨了,苛捐杂税也罢,徭役众多也好,生活在随时可能成为战场的土地还真的是倒了八辈子霉。   复杂的周边环境和不懂珍惜的统治阶层也就给魏韩的黔首带来了诸多的复杂性,他们之中不缺安于现状的人,也不会缺少不安于现状的人,这样的人多了又被征募徭役加入运输队,光是奇奇怪怪的事情就发生了不少起,什么成群结伙要推着粮车跑路,什么不安分的家伙蛊惑众人途中脱离队伍要占山为匪,更离谱的是意见不同的内讧也时有发生。   韩信作为保护这样运输队的其中一名主官,他又能轻松到哪去? 第0644章 韩信的北征(下)   环境越是复杂,但是要能支撑应付下来,必定是能累积足够的经验得到成长,复杂多变的环境给予了韩信足够的锻炼,这对于一名学子诸多兵法的青少年来说,算是弥补了不够牢靠的基础。   韩信算起来是吕哲的徒弟,他的身份注定会爬上高位,以前在闽南郡历练的时候倒是没多少人知道这一层关系,但是被编入第五骑兵军团之后想再隐瞒就不是那么容易了,毕竟第五骑兵军团是南陵整编。   有了那层关系在,军中的一些的袍泽必然是会刻意结交,应付多了韩信也不像原本历史上人际关系上那么木讷了。所以说,他自被吕哲千里迢迢接过来之后不但是改变了人生经历,连带性格上面也与本来的历史上完全不同。   很多人都拥有了新的人生轨迹,季布便是其中之一。   在原本的历史上,季布不过是作为一名悍将而存在,其发展历程说实话虽然精彩,但是得到的成就却是非常有限。而现在他的人生却是不一样了,作为最高成为吕哲麾下三大军团的军团长之一,早早被封了男爵不说,新一轮的论功行赏中也成为子爵。   汉国现在可是只有一个伯爵、二个子爵,与之司马欣升任伯爵之后被安排在中枢任为太尉难以再获大功不同,五等子爵季布和骆摇,他们一个现在是在南方作为南征军团的军团长入侵瓯雒国,另一个则是任命第一波出兵北上的主帅。   可以想象,骆摇只要能灭掉瓯雒国,那么爵位攀升那是肯定的事情;季布作为第一波北上的大军统帅,只要能打得出彩,在评论功劳中必定是要比骆摇更加占优势。毕竟嘛,一个是历来华夏不怎么重视的南方,另一个是率军攻打中原,不是吗?   早在半个月之前,季布就已经率军北上,韩信护送辎重运输队抵达相县的时候,相县的守卫异常森严,可是驻防部队的数量似乎并不多。   相县如今已经成为汉国北上大军的前沿补给基地,这里到处都是圆形桶装的粮仓,伴随而之的是一道道的壁垒。   壁垒有防御性质,可是壁垒也有隔层作用,可以防止一旦起火,火势被蔓延开来,熟读兵书的韩信如何能看不出这点?他向某个驻军的军侯交差,被吩咐前去中军营盘向一个叫申屠嘉的军侯报到,日后他这一百骑兵的队伍就将归入申屠嘉那一曲(千人队)序列。   韩信前去见申屠嘉的过程十分的鼓噪,不过是归属建制,然后互相熟悉一下。   申屠嘉自然知道韩信是谁,他对于季布丢过来这么一个身份特殊的人其实是比较复杂。   吕哲历练韩信并不是什么太大的秘密,先是遣派到闽南郡熟悉血型搏杀,后面又被调到丹徒学习战场侦查,这一套流程下来谁还不清楚吕哲对韩信这么一个徒弟是带着无比的厚望在培养?   这么一个人物被分配到自己麾下,申屠嘉是担忧多过于欣喜。   申屠嘉自然是欣喜韩信的到来会让汉王重视自己这一曲,那么吕哲重视自然是会诸多关注,他只要表现优异绝对便于上位,可是战场上谁都不是绝对的安全,哪怕是一曲之军侯都可能报销在战阵之上,何况是一个需要冲锋陷阵的百将?   随时都可能阵亡,韩信的身份特殊让申屠嘉十分怀疑自己这一曲极可能被一直放在后方,那还搞个屁啊?   申屠嘉的担忧来了个截然相反,他已经得到命令,一旦韩信率军归入建制,那么他这一曲就要立刻出发北上。   非但没有被安置在后方成为可有可无的存在,反而是极为可能被安排危险任务,申屠嘉要说不纠结那是不可能的。他没有得到谁特别的提示,根本就不是那么明白该怎么来对待韩信,是放在身边保护着,还是派出去?   韩信被奇怪的眼神看多了早就习惯,他也从来都没有想任何人解释过什么,心里却是清楚自己的师傅一定会把自己放在危险的位置,不然达到历练的目的。   这一次参与北征,韩信在事前已经得到吕哲的“有言在先”,出征之后不会有什么特殊待遇,什么地方危险肯定是会被放在什么位置。若是韩信能在这一次北征之中安然生存下来也立功升职,未来自然是有前途保证,而这一点与普通人并无区别。要是韩信在执行军务的时候遭遇危险,也不会出现全军为救一人而打断作战部署的事。但是,吕哲也明白承诺,韩信要是表现优异,日后在与草原胡人的交战中必定会给予重要任务。   韩信可不是原本历史上那个性格木讷不善交际的人了,他觉得有必要和自己的上司沟通一下,也就隐晦地表示申屠嘉不要因为自己身份特殊有什么担忧,只当是一个普通的百将差遣也就罢了。   申屠嘉是聪明人,听见韩信说得那么明白还有什么疑虑呢?他算是明白自己这一曲注定是要经受考验了,什么地方危险绝对是被派往哪里,这对于能力不足的军侯或是一件天大的祸事,但是对于他来说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在一个满心想要有所建树和另一个怀着踌躇满志心态的背景下,一支千人为曲的骑兵队也就从相县出发了。   必须要说明的是,一再的整编之下,汉军的建制已经逐渐与秦军有了区别,五人为一伍、十人为一什、五十人为一屯、百人为一队,在这里汉军却是抛弃了五百人为一将的建制,后面是千人为一曲、五千人为一校、两万五千人为一师,五万人为一军。   也就是说,基础建制到百人为一队,在这之前与秦军仍然是一样的,可是汉军取消了“将”和“五百主”的建制和官职,将五百主改为千人队,也就是“曲”这个建制序列的司马,司马是军侯的副官,正式的称呼是“曲司马”,而五千人建制的“校”也有司马这一副官的存在,正式的称呼是“别部司马”。   师以上再无司马一职,取而代之的是师主官为偏将,副官为卑将。军的主官为中郎将,副官为偏将。军其实就是军团,军团以上还有集团军的建制,像是国防军就是一个大集团军建制,主官是将军级别,统军的将军出自将军府推荐,由汉王吕哲确定。   不要觉得“师”在后战国时代听起来别扭,其实“师”这个这个单位绝对不是到了现代才有,早在春秋时期“师”就是华夏的军队传统单位。另外“军团”这个单位首次出现也是在晋国称霸的春秋时期,军国主义下的晋国兵力实在太庞大了,“师”这个建制单位无法满足指挥需要,“军团”的建制也就运应而生了。   倒是集团军这个建制单位嘛……不用说,肯定是出自吕哲的手笔,其出现也并非是什么偶然,就跟称霸时期的晋国兵力太多需要新“单位”的需要是一样的,比“军团”这个单位建制更高级别的体系当然是要建立。而还有比“集团军”意思更加明了的称呼吗?   目前的北上汉军就是一个集团军的规模,韩信所在的曲并不是第一支参与到进攻序列的单位,在他们呼啸北上之前,早有一万骑兵被分为十个千人队在不断驰骋于齐属泗水局部。   申屠嘉这一支骑兵进入齐国所属的泗水郡局部时,所看见的是一片兵荒马乱的景象,乡野之间不断有黔首成群结队在逃亡,齐属沛国的城池要么是被第二混编军团攻下,要么就是紧闭城门在被围攻,旷野之上压根就没有齐军的踪影。   平野没有什么敌军,韩信他们自然是不会遭遇到什么像样的厮杀,事实上游动于交战区域的汉军骑兵做得最多的就是截断任务。   所谓的截断任务当然既是封锁某个交战区域,使得敌国的信息无法顺利的传递。   同时呢,骑兵队伍很多时候也要驱赶逃难的黔首朝某个方向集中,让步军能够将黔首管束起来,或是被集中安排,或是让完成辎重运输的辅兵在回程的路上将黔首带回国内。   原本以为一到就会进行激烈厮杀的申屠嘉和韩信自然是有些懵了,连带一直有所期待的曲司马钟离眛也是茫然不解。   豪华阵容啊这是,一曲的军侯是申屠嘉,曲司马是钟离眛,百将之中有韩信,另外还有夏侯婴、徐阳。这些人之中每一个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上都是不简单的人,封侯拜将的有之,成为国之丞相的也有,但是绝不是出自吕哲的刻意安排。   相对于一些人对执行军务的茫然,夏侯婴心里却是轻松中带着复杂。   吕哲一度要求齐国交出刘邦,可是齐国这一次却是拗上了,宁愿付出更多的代价赎回被俘的田荣也不愿意以刘邦交换。   现在的刘邦可是担任沛国相来着,汉军第一个开刀的位置就是泗水郡,除开必须拔除齐国钉在南边的突出部之外,何尝没有吕哲针对刘邦的意思呢? 第0645章 欢迎来到新时代(一)   是“师傅”不是“师父”,是“徒弟”而不是“徒儿”,从中就能看出吕哲对韩信的态度。   师傅换成师父也不知道确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可以确定的是名称的转变是从胡人统治华夏开始。一个意思是“兄弟”级别另一个则是“父子”级别,这里就能看出文明的差异。   因为年龄也就是差六七岁的样子,吕哲与韩信在很多时候是亦师亦友的关系,现在不过才十七岁的韩信正是最适合历练的年纪,投入“名将养成”的吕哲哪里真的舍得一开始就将韩信安排到危险的所在,讲求的就是一个循规蹈矩的渐进模式。   其实这与汉军北上的布置也有直接的关联,汉军第一骑兵军团、第二混编军团、第五骑兵军团作为先行北上的序列,自然是要先寻找一个突破口,那么非齐国本土的泗水郡局部作为突出点自然就是最适合的用兵地点。   骑兵大规模征战在华夏不多见,或许应该说除了武安侯白起曾经在“长平之战”大规模运用单骑走马切断赵军补给线之外,华夏的军事历史上压根就没有出现过骑兵大规模参战的记录。   第一次采用这种战法的汉军缺乏实战经验,需要用很多的实际交战来验证很多猜想,一开始肯定也不会是立即投入到大规模的奔袭之中。   摊上这么一个初战,不但是韩信这一曲进行很多琐碎的任务,先行北上的第一骑兵军团也是这么个过程。   早期北上的第一骑兵军团,他们在齐国所属的泗水郡局部进行很多低难度的奔袭,目标基本是定在乡野,随后才是将攻击的目标盯在野外驻扎的齐军身上。累积了差不多一个月经验的第一骑兵军团,等待第五骑兵军团抵达的前三天,他们才在季布的命令下取道睢水一线,朝东北方向进军。   第一骑兵军团是累积足够的经验开始到了奔袭阶段,将目标定在了率军南下支援泗水沛国的田广兵团身上。   汉齐双方的军队已经在下邳区域进行过几场大战,五万没有携带辅兵的骑兵对上十五万齐军。交战的开始就是汉军骑兵不断利用速度进行交插袭击,又用高速的行军速度切割包围,结果自然是田广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两万齐国前军崩溃,齐国后军也在极短的时间内被打散,剩下田广所率的八万中军就近躲避进入下邳。   说实话,如果地形不是山地,任何步军在遭遇骑兵的时候都是吃亏状态,能够给步军的选择并不多,唯一相同的就是机动性不如人陷入全面的被动。   骑兵的优势在于速度,拥有绝对优势的机动性之下,分割包围各个击破就是骑兵的传统战术。自具装重骑出现后,骑兵在每一场战争上可以选择的定位又被扩宽,随着骑兵战术的成熟,坐稳了陆上霸主兵种的地位。   汉军骑兵对上田广所部时,第一骑兵军团的中郎将徐志是按照吕哲部署的作战方案来打,针对田广所部前军是用轻骑来进行快速的分割和两翼游走切断齐军的联络,再利用具装重骑进行正面的冲阵。   具装重骑啊,步兵的克星,超过一千具装重骑踩着沉重的马蹄如狂涛骇浪攻来时,哪个遭遇如此攻势的士兵还能镇定的下来?齐军的兵源素质也着实是不怎么样,先是被汉军轻骑的漫射和分割打乱了阵形,再被具装重骑带着恐怖的威势一冲阵,其结果毫无意外是一触即溃。   步兵对上骑兵结阵自保或许还能抵抗一下,四散逃奔的下场就是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田广所部的两万前军在汉军第一骑兵军团追在屁股后面掩杀十里,那真的是尸横遍野的场面,能逃到田广中军的齐卒根本就不超过五百人,其余不是被杀就是逃窜进林子才躲过一劫。   在第一骑兵军团部分建制攻击田广所部前军的时候,另外一些第一骑兵军团建制下的骑兵也绕到了后方,为数五千的骑兵皆为轻骑。这五千轻骑面对的是素质更加不堪的田广后军,五千轻骑还没怎么靠近,五万齐后军早就乱了阵脚,不用汉军轻骑过多的兵锋威逼,那些齐卒就自己四散奔逃。   事实上一般情况下每一支军队的后军都是最弱的,而前军会是选锋,也就是最勇敢的士卒,中军则是相对精锐。   齐国有作战经验的部队全是在田荣兵团,现在正与徐岩的秦国中原军团在砀郡靠近三川前沿对峙,田广所部本就组织起来仓促支援,数量虽然有十五万,但是大多是属于临时拉丁状态,基本是没有什么战阵经验。   田广受命南下支援沛国,也是倒霉透顶才会遭遇汉国第一骑兵军团,不然他也不是没有得到斥候的侦查情报,可是现在谁也不了解骑军的交战姿态是个什么模样,用的还是以前的老一套应对措施。用对付步军的战术来与机动性很强的骑军交战,怎么可能不是一败涂地?   田广是倒霉中带着一点幸运,等他知道不到三天的时间,前军差不多全军覆没和后军也被击溃消息,中军恰好是离下邳非常近。感到震惊和纳闷的同时,他二话没说就带着中军向下邳狂奔,堪堪是在徐志率领骑军赶来的那么一刹那中军八万士卒躲了进去。   说到底还是汉军的骑兵运用不成熟,谨慎的运用之下徐志拖慢了向田广中军进攻的时间,要是在袭击田广所部前军和后军的同时也派出骑兵骚扰拖住中军,这一战的过程和结果肯定是要被改写。   下邳是齐国东海郡的一个县城,汉国向齐国普一开战就兵逼东海郡,这对于齐国来说造成的动荡是无比严峻的。   齐国在得知汉国有可能开战的时候本来不相信,一直是在接到汉使递交的宣战国书还是君王到臣子都是没反应过来的状态。   开什么玩笑啊,汉王真的以齐国军队袭击汉国商旅的理由向齐国开战了,简直就是开天辟地以来最为令人诧异的借口。可是偏偏真的发生了,汉王竟然喊着为汉国子民报仇的口号向齐国宣战了。   面对这么一场最不可能发生却成为开战导火索的战争,齐国哪怕是觉得无比的荒谬也该拿出全力来应对。   齐国的应对方案是拼尽全力突破秦国的三川防线进逼函谷关,然后又在国内紧急地成立庞大的军队准备防御汉国。   泗水沛国被汉国作为第一个进攻目标,那是齐国君臣上下早就有心理准备的事情,因此在汉国没有发动进攻之前,齐国早早就放弃了许多注定无法守住的城池,将军队和物资集中往几座坚城之中。   泗水郡能被称为坚城的并不多,无外乎就是彭城、博阳和泗水郡曾经的首府戚县,其余如萧县、留县、沛县、啮桑、丰邑这些地方要么不是什么地势要冲,要么就是城池太过残破,压根就没什么坚守的价值或者余地。   另外不得不提的是,齐国建立沛国之后,原本的沛县被改名为亭县,戚县成了沛国首府后反而成了沛县了。   在汉国与齐国贸易的蜜月期时,彭城本就是齐国储备物资的集中地,无论是从齐国本土运来的物资还是从汉国那里购买的资源,齐国一度都是储放在彭城,那是因为当时齐、燕、赵与秦国的交战区域所需要,彭城因为是物资集中地必然也会被重视并一再地加固。   正是因为有彭城的存在,齐属沛国才堪堪在彭城一线坚守了下来,哪怕是有汉军突击到彭城后方,那也不过是一种破坏性的袭扰。   现在,汉军竟然有大规模的骑兵杀进了东海郡,并在下邳一线消灭和击溃了起码七万齐军,这让齐国上下在震惊的同时更多的是摸不着头脑。   在过去的战争中,两国开战从来都是一个县城一个要点的推进,哪怕不是平面的推进模式,也没有在前沿坚城没有被拔除的时候冒进的道理,毕竟障碍没有清理干净,那么战争态势就代表不稳定,绕过战线突袭某个区域是兵行险招,并不是一种常规交战方式,冒进的部队后勤线无法保障不说,随时也有被包围歼灭的危险。   以步兵为主的战争模式当然就是上述所讲的那样,华夏的战争历史也基本是用平稳推进为主调。个别时候哪怕有军队会突进袭击,那也是被逼急了才会干的冒险,这么干的军队成功的案例寥寥无几,有时候甚至是突进的部队成功了,但是后方没能成功拔除前进道路上的障碍,结果就是不但突击的部队没个好下场,整场战争态势也因为分兵的行为变得主次不分。   大规模骑兵的运用已经从实际上改变战争的模式,不过除了吕哲之外,哪怕是汉军之中的那些骑兵将校也基本还没有抓住新主流的脉搏。   连身为其中一份子的汉军将领都还没有摸清楚骑兵的战术运用,对骑军作战模式完全空白的齐国又怎么搞得懂?   其实从吕哲布置骑兵战术伊始,战争的模式从那一刻起就从根本上得到改变了。 第0646章 欢迎来到新时代(二)   汉军第一骑兵军团首次出征算得上是拿了个开门红,但是所暴露出来的缺失却也不是一点半点。   首先,初次统率大规模骑兵的徐志对于战机的判断还显得不成熟,虽然正视到骑兵拥有高强的机动性懂得分兵而击,又利用其速度快速的合兵,扑向了敌军数量较为庞大的中军,但是判断错误了田广的心态,也忽视了城池对于骑兵的限制。   另外,骑兵是首次大规模的长途奔袭,一些准备措施也没有能够做到位。例如关于水源位置的重视,地形上面的一再确定与判断,骑兵战马的耐力等等。   五万骑兵轻骑为一人二马、重骑为一人三马,除开交换骑乘的战马,驮上粮食、水袋、兵器等物资的驮马更是必不可缺,第一骑兵军团总携带的马匹数量接近二十三万匹,所谓的饮马断水虽然夸张,但是那么多马匹的饮水量绝对是一个夸张的数字。   第一骑兵军团进攻的路线上有泗水、沂水、睢水这三条大河流,更有不少有名没名的河溪水系,徐志在进攻之初认为既然有这么多的水源,那么水源必是能得到保证,可是他忽视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军队是奔袭状态,一直在作战状态下压根就不可能跑到离战场远的地方饮水,事先规划作战区域的时候没有将这一点算进去。   成功奔袭田广前军和后军,徐志在调转兵锋指向田广中军的时候为什么延误了时间呢?就是交战地点的选择上出现了疏忽,另外就是错误的计算了奔袭骑兵的疲劳性,结果就是分兵而出的两支骑兵部队打完回到主力部队集结的路途上用的比预料之中更多的时间,等待重新会合起来的军队要进行第二阶段的作战,人家田广溜进城不陪练了。   那么徐志和汉军第一骑兵军团的第一次上场看似取得了成功,但是部署的作战计划也仅是完成了第一阶段,齐军已经躲进城中,第二阶段关于将田广主力钉在旷野的计划也就实施不下去。   骑兵没有攻城器械难以攻城,其实哪怕是有携带攻城器械也不允许宝贵的骑兵去打攻城这种消耗战,徐志只有让过将田广主力钉在旷野的这一阶段,将部队带到泗水与沂水的交汇处,也就是下邳西北方向约五里左右的距离。   下邳城西北区域皆为平地状态,城头瞭望过去能看见那边的动静。   二十三万马匹数万士卒,占地的范围不会小,汉军的活动区域甚至是逼迫到下邳城墙二里左右的位置。   马匹踩踏起来轰鸣声动静太大,“轰隆”的马蹄声扰得整座下邳城不得安宁,城内的居民理所当然认为下邳已经成了战场,汉军都还没有做过任何攻击下邳城的姿态,城内已经是一片混乱。   田广哪怕是再怎么不了解骑兵都能看见汉军压根就没有携带攻城器械,更加没有看见汉军在砍伐木材准备制作攻城器械,那么城池攻防战自然也是不可能发生。他发现城内混乱立即抽调士兵进行弹压,不过对于城墙的防卫却是一点都不敢马虎,毕竟汉军连绕开彭城直接进攻东海郡的事情都干出来了,谁又能清楚有没有更出人意料的举动?   徐志本来还想用散漫的姿态诱使田广出城作战,可是面对下邳城的城门一直紧闭,己方军队的饮水和休整也马上完毕,他只有整肃部队耀武扬威一般地绕着下邳走了一圈,在外围留下必要的一些游骑应对下邳可能派出联络外部的快马,然后就率部队扑向东南方向。   一直在城头关注汉军骑兵动向的田广见到敌军离开也是松了一口气,他率部南下的齐军就是一些组建不久的新军,若是打打城池攻防战,依托城墙进行防御新军哪怕是崩溃也就是在城墙之内,打野战的话估计就像在旷野被消灭和打散的前军、后军,一转眼庞大的建制就消失了。   汉军大规模的骑兵杀到东海郡,田广自然是要派人将这一军情上报,他抽调出快马出城,心里还在琢磨着什么东西,出城的快马跑出去还没二三里地,原先不知道躲在哪里的汉军骑兵又冒出来,他是亲眼看着己方的快马被汉军骑兵三下五除四给干掉。   “那个是骑弩还是弓矢?”离得比较远,田广看见的是己方快马掉头想跑,汉军骑兵没靠近肉搏,己方快马就直接从马背上栽下去了。   汉军游骑装备有骑弩,早期齐国与汉国斥候互相小规模的冲突时是早已经探知的情报,齐国一直想要缴获几具骑弩进行仿造,后面倒也真的获得了几具骑弩,可是拆开一看骑弩的结构看去倒不是那么复杂,但是一拆就零散,他们重新组装了很久也没能将那些零件重新组合起来,最后成功的组装了一副,进行仿造时又发现同一个模样的零件竟是无法像汉国那样组装起来,哪怕是有几具仿造品成功组装,在射程上也比不了汉军的骑弩。   秦国流水线制作工艺已经发明了一两百年,列国自然也是知道并进行过模仿,很多行为很好模仿,可是核心区域并不是单靠模仿就能成功,列国从来都不明白一个关键,那就是关于衡量度的重要性。   流水线的生产对于产品的尺寸严格性,例如任何零件的比例差度不能超过多少,例如秦国就规定差度不能超过多少毫米……当然,那个时候可没“毫米”这个量词。   列国从来都没有抓住过关于流水线和量产的核心知识,他们诡异地将秦国严格检查工匠的产品视为一种残暴的行为,概因哪个秦国工匠制作的产品出现问题,不是被鞭刑就是削掉什么玩意,更干脆的就是处死。   汉国也是严格按照流水线模式来进行操作,同时因为吕哲的存在,现代的米、厘米、毫米概念必然是会出现,衡量度不断改进下来,精确到毫米在这个时代已经是极限,更有关于模具的大幅度改进,在某些程度上来讲,汉国的工业已经超过秦国,成为华夏大地上最为先进的一种生产制度和方式。   在如今这个时代,对于零件组装模式来说已经算得上是一种“高科技”,齐国连最基本的流水线都玩不转,对于产品也仅是限制在质量合格而不重视尺寸的前提下,他们就算是获得汉国的骑弩又怎么样?或许是能仿造,但是成品率绝对是低到可怜,装备少量的精兵能做做,大规模的列装却是不可能的。   每一个集体中都不缺乏精英,军队这种集体更是这样,田广看不清汉军游骑是用弓矢还是骑弩,也没有用另一种方法来判断,但是有人却是能。   余樊君是刘邦麾下的部将,他在去年被田荣讨要过去协助田广,此刻就站在田广的身边。他刚才看得仔细,汉军游骑大概是在五十步之外干掉己方的快马,汉军的骑弩射程也就是三十步左右,那么可以判定是用弓矢而不是骑弩。   “是用弓矢啊?”田广脸色很不好看,汉军的主流兵种和主战兵种一直在变化,列国的情况却是一直在原地踏步,这并不是什么好现象:“已经可以在马背上射箭了,对我们来讲……不是什么好消息啊!”   有马镫就能双腿有借力点,骑士咬着缰绳可以解放出双手,想在马背上要射箭除此之外还需要不错的平衡感。在没有马镫的时代里,马背上射箭一直都是胡人的专利,而胡人使用的弓也不可能是什么强弓,只是一种射程和杀伤力不怎么样的角弓。   用动物的角和筋制作的角弓并不是多么好的弓,它算是一种小型弓,最强杀伤力范围也就是十步以内,有效杀伤范围绝对不会超过三十步。而哪怕是角弓的最强杀伤力范围,在面对有金属甲胄的士兵时,除非是能射中没有甲胄保护的位置,不然压根就是被弹开的命;同时,十步范围内角弓射出的箭矢在面对身穿皮甲的士兵,最多最多也就是射穿皮甲的皮革稍微入肉,想要形成致命伤那就是在开玩笑。   角弓只有在对付没有甲胄的士兵才会有比较强的杀伤力,但是射程和杀伤力一直都是硬伤,像是影视中被角弓一射就死,或者角弓一射竟然能射穿的画面,那根本就是一种夸张或者“玄幻”的拍片方式,所以正确的场面还是某个汉人士兵身上就像是刺猬插满箭矢,在这个汉人士兵没有失血过多之前,他还会生龙活虎地搏杀。   “能看清楚汉军游骑使用的是什么类型的弓吗?”田广似乎很重视这个问题。   余樊君自然没有千里眼也没有火眼金睛,他心中计算了一下,能够在五十步之外一射就使人致命,那么弓的强度至少也是一石以上,那该是杀伤力在步兵使用的弓类型。他正要说话,先前射死己方派出快马的汉军游骑却是靠过来,似乎是想耀武扬威一番?   汉军游骑当然就是在炫耀武力,他们的用意是阻吓下邳城的齐军别想随意出城。   这下不但是余樊君,田广也能看得仔细,汉军游骑战马侧边有一个皮套能放置弓,看着那些弓比之步卒使用的弓要大一些? 第0647章 欢迎来到新时代(三)   弓有很多称呼,但是演变下来大体分为两类,既是战弓和骑弓两种。   战弓基本是步卒用的代名词,通常华夏的称呼就是几石几石比较模糊的命名,也就是什么类型的弓不看弓的造型,只看有多么强的力道。其实战弓要真的细分下来有许多种,最为有特点的就是短弓和长弓两类。   在春秋战国乃至于是战国后期(差不多就是本书历史阶段),步卒所使用的弓要是按照“历史流程”来算,他们所使用的弓都是算作长弓类型,也就是弓的总长度大概是在一米七以上,会这样是这时的人身材普遍高大。而在往后的华夏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人的身材越来越矮,无法使用超过自己身高的弓时,弓自然也就理所当然的变小。   了解历史的人大概都会有一个印象,那就是华夏战争史在两汉三国期间,弓兵的射程动不动就能超过二百步(三百米),精锐的弓兵甚至是能射到二百四十步(三百六十米),其中当然有因为弓的强度足够的原因,但是最为关键的是弓的类型。   到了五胡乱华期间,身材高大的汉人(北方)一度剩下不足一百八十万,取而代之的是身高普遍在一米四到一米六的胡人,这个时候弓的射程急速下降到能射一百步就算是远了,正是因为弓的弓身被缩短,毕竟身高摆在那里,矮小的人怎么去使用超过自己身高的长弓?那么弓变小,它的张力和强度自然是下降得厉害,带动的就是射程的变短和杀伤力的不足。   到目前为止,华夏有大量使用单骑走马的国家有三个,那就是秦国、赵国、燕国,可是说实话这三个国家的骑兵发展过程一直显得缓慢,走的也不是同一个路线。   例如秦国,军事思想较为开放和实际,又因为国内生产工艺要领先于列国,秦国的单骑走马是最先拥有马上射箭本领的军队。   最为早期,秦国本来就是一个牧马之国,也就是半游牧半农耕的族群,拥有大量精锐的骑士在没有马镫、马鞍的情况下可以在马上进行骑射。   到了秦这个族群趋于农耕的社会现状时,优秀的骑士自然是要减少,他们又发明了一种可以在马背上使用的弩。   在秦与赵公元前二六零年的“长平之战”,秦军之中就有一支特殊的兵种,也是人类最早的弩骑兵。   赵国自赵武灵王开始就执行胡服骑射,那是为了应付草原胡人不断的侵袭而组建起来的骑兵军团,不过在赵国的官方史册上却是称呼为边军。这支边军从赵武灵王时期组建,一直到战国末期都还存在,他们的最后一任统帅是李牧,在李牧被冤杀之后自行崩溃,赵国也因为这支边军的崩溃再无野战集团,走向了灭亡。   赵国的单骑走马军团倒是一直与胡人骑兵同步,也就是说他们并没有如秦国一样组建弩骑兵,只是用很大的力度训练可以在马背上骑射的骑士,那么精锐骑兵的规模肯定是受到极大的限制,且能够马上骑射的骑士来源一直是与赵国王室有血缘关系的白戎和白狄,就是白种人的游牧族群。更多的单骑走马骑士就是骑马步兵,用马的速度行军,到了战场下马步战这一类兵种。   燕国与赵国一样是要应付来自胡人的侵袭,对于骑兵的组建不管是出于需要还是为了寻求对胡人的主动肯定也是要编练,但是说实话燕国一直都不怎么样,土地贫瘠和人口不多是个硬伤,也是华夏大地上率先发展骑兵那些国家中一直是垫底的一个。   若说秦、赵、燕因为与草原接壤,为了针对胡人的侵袭不得不发展骑兵,像是齐、魏、韩、楚等不与草原接壤的列国就完全没有那个动力,哪怕是与草原接壤的秦、赵、燕在发展骑兵都一直摸不着骑兵特性还是专注于战车兵和步兵的发展,齐、魏、韩、楚这些国家又能对骑兵有多少专研和了解?   因为不了解,很多东西自然是哪怕亲眼看到了都会感到云里雾里,通俗点就是看得见却又跟没看见没有太多的区别,哪怕是有再好的天马行空思想,什么东西也都是靠胡猜瞎想。   田广和余樊君所看见的汉军游骑是什么模样呢?他们看见的汉军游骑是一群身穿皮甲套着长筒靴的骑士,这些骑士的战马上悬挂的零碎不少,一侧是摆放弓和箭囊,另一侧悬着一柄手柄比较长看上去有些弯套在皮革的兵器。   长筒靴内有乾坤,这玩意压根就是掩藏马镫存在的东西,思路是吕哲观看后世《亚历山大大帝》电影时,听说为了逼真战马不套马鞍和马镫,为了让主演科林·法瑞尔达到逼真效果剧组设计了长筒靴来掩护,吕哲当然也是有样学样,尽量拖延马镫存在的事实。最重要的是那么干的话,比起打造铁质的马镫要节约成本也易于销毁……   至于游骑身穿皮甲也不是全身甲,毕竟他们是灵活机动的一个兵种,不需要去冲锋陷阵什么的,主要只是防护住要害部位。而另外那些如弓、弓套、箭囊、斩马刀、刀套等零碎玩意,它们是汉军骑兵的基本装备。   经过差不多四年的发展,有吕哲存在的汉军骑军发展过程可以说是跳跃性的。胡人的骑兵比较单一,也就是轻骑一种。汉军骑兵却是在吕哲的干预下分出了比较有特点的几类,除大框架内的轻骑和具装重骑之外,轻骑兵又分为弓骑兵、弩骑兵、突骑兵、游骑兵、散骑兵等等几种;重骑兵倒是不需要那么多的详细分类了,不过还是划出了单骑冲阵类和铁马连横类。   弓骑兵和弩骑兵就是兵器上的区别,其实运用范围根本就是一种远程攻击类型的骑兵。   突骑兵很多人会比较茫然,但是这一类骑兵在西方的战争历史上一直都是占了重要戏份的骑兵种类。说白了突骑兵就是一种区别于重骑兵连马带人都套装甲胄的轻骑,骑士身上也有甲胄,不过一般是轻甲,马匹却是不着甲或是干脆只在马的前胸装了一个盾牌,这个盾牌一是防护作用,二是增加冲撞力。大体来说就是给予轻骑兵也能有冲击敌军步阵的能力,但主要用途却不是这个。   游骑兵和散骑兵却又是兵种适用性差不都的一个种类,真要硬性区别的话,那就是游骑兵是大队行动,基本是用来进行粮道的袭扰或是区域封锁;散骑兵说白了则就是斥候的另一个称呼。   齐国对骑兵最深刻的印象是那一次慎的会猎,当时同等兵力之下,齐燕联军被汉军打了个全军覆没,着实是让齐国君臣上下大大的震撼了一把。   慎进行会猎时田广也在场,他现在观察汉军骑兵又与之当时有了不同,那个时候的汉军骑兵看上去比较简单,无非就是一人一马,兵器也主要是长兵和弩。现在呢?他看见的汉军骑兵身上装备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汉国真是富庶啊……”余樊君将田广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那身皮甲该是有四五个半两,一把好弓也起码是十五半两,好的一柄铁质战剑也超过二十半两,更不用说那些陇西马的价值。”   对了,现在“刀”这个称呼没有出现,所以短兵除了匕首之外一概就是称呼为剑,这样的习惯到了现代倭国还是一直采用,所以明明是拿着武士刀在比划刀道,倭人也用各种剑道来称呼。   历史发生改变,很多人的命运也得到转变,余樊君在原本的历史上该是项梁麾下的一员战将,先后参与楚国的复国和征战,一直是到追随项梁参与中原针对章邯的战役,他才在进攻屯驻粟地的章邯军战役中被章邯使用诱敌之计击败,并且是当场战死。   在这个版本的历史上,余樊君却成了桓楚征战庐江郡时期的一员部将,在项梁率军攻伐庐江时余樊君眼见桓楚绝对撑不住,时逢秦军南下攻吕,他错误地判断吕哲出兵援救的决心,战到一半伙同朱石鸡脱离桓楚自立山头,后又投靠楚军,在项梁回军援救吕哲利用长江闪击的会章郡期间又脱离楚军跑到泗水郡想要打下一片基业,最后也不知道什么情况竟是成了刘邦麾下的战将之一。   要说造化弄人,余樊君的感慨比谁都要多得多,他听说桓楚被解除兵权的时候一度感到庆幸,觉得幸好是没有继续跟随桓楚,不然也该是蹉跎半生的命。后面吕哲不断势大,桓楚又再次得到吕哲重用,连带一些原本不起眼的旧相识也在汉国发展得不错,他又开始后悔当初做出的选择。直至被田荣看重被从刘邦那里讨要给田广担任副将,他又觉得似乎能在齐国发展也不错。   最近呢?原本以为能大干一场的余樊君,这才跟随田广浩浩荡荡地率军十五万南下,还没有来得及展现十五万军队的兵锋呢,汉军只是出动五万骑兵就一口吞掉了十五万中的七万,剩下的八万龟缩在下邳城只能看着汉军骑兵在外面耀武扬威,就甭提他的心理该有多么复杂了。 第0648章 欢迎来到新时代(三)   田广兵团是要南下支援泗水郡的作战,可是还没有出东海郡就没了七万兵力,可以说是极度的出师不利。   攻击他们的那支汉军骑兵向东南方向运动,但是田广等人根本就难以判断有没有走远,他们派出的探马皆是一去不复返,着实是让人不知道该怎么行事才好。   后面田广倒是拿出决心派出一支五千人的部队试探性地向西南方向进行运动,为了妥当起见甚至是派出自己的副将余樊君,可是五千人出去最后连带余樊君只是近三百人逃了回来。   余樊君所率的五千人离开下邳城起初就一直遭到汉军游骑兵的袭扰,行走的速度并不快,他们一直是靠近泗水时才突然遭遇约两千汉军骑兵的攻击,事实再一次证明旷野区域步军遭遇骑军真真是被动到了极点,不到半天的时间就被汉军骑兵找到破绽冲杀军阵,结果自然又是一场崩溃。   “防御骑兵需要用到大量的弓弩,另外对付骑兵也只能用骑兵。”余樊君不全然是没有收获,他补充自己的看法:“末将也发现大量的长矛兵安置于阵前能够使骑兵心有忌惮,不敢放肆地冲阵。”   田广本来还想发一下脾气,毕竟五千部队出去不过是五六个时辰,结果是早晨出去傍晚余樊君就灰溜溜地逃回来,实在是太让人丧气了一些。   余樊君说的那些对付骑兵的方法却是让田广顾不上发脾气,齐国现在最为头疼的就是怎么来对付骑兵,虽然不知道余樊君说的那些靠不靠谱,但总算是个应对方案,不是吗?   移动中的步军遇上骑兵确实是一场灾难,这点余樊君说得十分清楚,他们在遭遇汉军骑兵的时候第一时间就进行龟缩结阵,密集的阵形使得汉军骑兵没有立刻冲阵搏杀,是进行一种外围不断地漫射,意图让他们自乱阵脚。   每支军队多多少少都会有弓箭手,余樊君率领的五千人自然也有。步弓手的射程可要比弓骑兵远得多,余樊君正是在对抗中发现弓箭手对骑兵的威胁,一度用密集的箭雨逼得汉军骑兵不敢迫近。   被徐志留下来针对下邳进行封锁的骑兵也就是一校人马,截击余樊君所部的不过是范围内的骑兵数量,这一校骑兵皆为游骑兵,游骑兵不过是皮甲配置,坐骑也没有任何防护,自然是害怕箭矢的攻击,说实话并不是打阵战的骑兵种类。   面对齐军的龟缩防御策略,该校骑兵选择是剥丝抽茧方式,也就是先扫除齐军的外围,让齐军除了本阵之外再有外围兵力,随后一再地进行迫近和阻吓,致使齐军自乱阵脚。   外科手术一般的战术自然是能利用机动性很快就消灭齐军本阵之外的兵力,而任何一支军队一旦只剩下本阵的兵力便会陷入绝对的被动当中,不会存在任何的例外。   大量骑兵不断逼阵,对于结阵自保的军队来说考验非常大,齐军发现箭雨能够阻止骑兵向自己本阵冲击,那当然是骑兵稍微一靠近就是漫天箭雨的泼一般地泼过去,这样一来对箭矢的消耗肯定非常大。   事实上步军对抗骑兵用箭阵进行防御真的是一个比较稳固的方法,历史上李陵率五千汉军深入草原作战被匈奴大军围住,该支汉军在没有骑兵的情况下组织箭阵进行防御,以五千汉军选择山谷位置进行防御,箭矢还没有消耗完毕之前防御一直固若金汤,直至箭矢告罄才分散突围。   那一战,李陵五千汉军一天之内消耗了五十万根箭矢,先不追究五千人是怎么一天射五十万根箭矢,但是能以五千人抗住匈奴大军的进攻,足以说明组织箭阵的情况下骑兵根本就无法靠近。   齐军尽管是心里早有准备,可是不代表能够平静地接受现实,他们的印象中汉国骑兵一直是以凶悍绝伦而存在,慎的会猎平等兵力下干净利索全歼齐燕三万精锐,不久前又有七万己方大军被消灭或击溃,现在自己对上了威名赫赫的汉军骑兵心里怎么能不犯虚?   心里一犯虚人就容易陷入歇斯底里状态,很多时候是汉军骑兵还没有进入射程就不管不顾一通乱射。   汉军骑兵指挥也发现齐军这一情况,一再分批派出骑兵诱使齐军放箭,三来二往余樊君很快就下令不得随便放箭,结果是齐军受到约束有那么一两次被汉军骑兵抵近冲了一下,结阵自保的阵势差点无法维持。   最后余樊君迫不得己没有再进行约束,结果就是齐军没有节制地消耗,箭矢很快就告罄,并吃到了箭矢不足的苦头。   一失去目前最有效的手段,齐军的信心很快就受到重大的打击,信心不足的直接效应就是阵脚自乱,一次两次或许没有被汉军骑兵发现,次数多了运气就不是那么好了,给汉军骑兵抓住一个空档进行冲阵,齐军抵挡不足立刻就崩溃了。   余樊君会知道密集的长矛兵针对骑兵也有很强的杀伤力是出自偶然,在大部齐卒都崩溃的时候,他的部曲五百人为了突围挤作一团,眼见汉军骑兵杀上来逃无可逃只能是将武器对过去。   或许是巧合,也可能是因为余樊君的出身,他曾经就是一个长矛兵出身的武人,自己的部曲自然是按照自己最了解的兵种来进行训练,五百部曲之中光是长矛兵就有三百。   三百个挤作一团的长矛兵将手里的家伙对准汉军骑兵,那并不是出于事先的安排,而是经过用心训练的士卒在临阵时的下意识举动。   冲阵的汉军骑兵面对已经自行溃散的齐军杀得兴起,看见有那么一堆还有抵抗意识的敌军自然是要过去摧垮抵抗意志,因为是骑兵临场的作战经验,自然是不会形成一种有效的穿插左右两翼攻击姿态,围拢上去的骑兵数量也不会太多。   面对余樊君部曲的枪林,自行发动进攻的汉军骑兵自然是没有什么好下场,正面冲击的骑兵一个个连人带马被刺成了尸体,好运一些的骑兵紧急勒马被摔得七晕八素,最后还是周边的游骑发现从后翼和左右两翼同时发动进攻才算解决,不过这支齐军也为余樊君争取了足够的突围机会。   “箭阵和长矛兵组成的枪林吗?”田广顾不及计较五千部队一天就丢了,神情有那么点振奋:“与汉军打骑兵战我们一时难以筹措,但是准备足够多的弓弩手和长矛兵却是没有问题。”   余樊君提醒:“箭矢消耗非常快,末将携带了二十万箭矢,不到一个时辰就消耗干净。”他想了想补充:“长矛兵的阵势也是一个难题,需要足够精锐的士卒来组成阵势,若是意志不够坚定,恐怕……”   田广在意的是再次面对汉军骑兵总算是有方法应对,虽说还是不会改变被动的局面,但总算有抵抗能力了不是!   这一边在探讨对付骑兵的方法,试图找到针对骑兵的战术,另外一边也在做战后的经验总结。   说白了吧,第一次大规模使用骑兵的汉国这边也是需要不断的从实战中来完善骑兵的战法,并不是骑兵这个兵种普一运用就拥有成熟的战术。   非具装重骑骑兵面对步军结阵自保是个难题,除了不断地阻吓致使敌军自乱阵脚,然后再寻找空隙发动进攻,还真没有太好的方法。而这个就牵扯到一种心理战,汉国南陵的军事学院有针对心理战进行过专门的教导,军侯或许只是听过,但是校尉级别的军官基本是有学过。   一次交战,防御力不怎么样的游骑兵在面对箭矢防御姿态难以抵近,他们不是没有尝试过进行对射,可是骑兵在马上进行张弓射箭的射程很明显比步兵在地上射要吃亏,骑弩就更不用说了,小型的骑弩射程一直就是一个硬伤。   齐军大规模集中长矛兵摆阵防御也给汉军的游骑兵们很深刻的印象,不过是三百来长矛兵结阵斜出长矛罢了,从正面发动冲击的骑兵撞上去就是个头破血流的下场,那一个个被串在长矛之下的骑兵画面感也太碜人。   防护力不足的游骑兵拿用箭阵和长矛阵的敌军没有太多的办法,这一思量在稍后也不断被验证,概因田广在后面大量集中了弓弩手和长矛兵出城做出向泗水移动的机动,负责封锁任务的汉军游骑兵自然是要上前截断。   被徐志留下来进行封锁任务的一校游骑兵在最开始的时候还会不断进行试探,可是一试再试在齐军拥有足够的箭矢前提下,他们试探出来的结果是进攻的骑兵至少要顶上起码四泼箭雨才能近身肉搏,而没有箭矢威胁后面对密密麻麻的长矛兵也有那么点无处下嘴的感觉。   步兵在遭遇骑兵之后进行结阵,然后使用庞大数量的弓弩手来进行远程防御,军阵前列也是密密麻麻的枪阵,这一画面提前至少三百年出现在华夏大地。   一再验证下,发现果然有对抗汉军骑兵方法的田广十分激动,一兴奋之下竟是说出骑兵不足为虑的说法,令余樊君都不知道该不该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泼冷水。 第0649章 欢迎来到新时代(四)   “拥有足够的箭矢和意志坚定的长矛兵,也只是有能够防御的手段,不会再像以前遭遇汉军骑兵时连抵抗的方法都没有。”余樊君真的不想泼冷水,但是他害怕田广不知轻重酿下大祸:“有了防御的手段,可是步军在遭遇骑兵时,对骑兵的高速机动性依然是无解。”   无论是在骑兵新兴崛起的年代,还是在骑兵坐稳路上霸主兵种的时代,步兵打得赢骑兵但是无法扩大战果就一直是个无解的难题。   最有代表性的就是两宋时期宋军对项党人和契丹人的交战,每次都是宋军战胜了这两帮人,但是作为失败一方的项党和契丹战败后撤,宋军两条腿追不上四条腿,以至于虽然打赢了但是战果总会不怎么样的结局。   步军对上骑兵,步军损失惨重从来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特别是在运动中的交战更是这样。   田广一再的试探可以说是不计成本和代价,齐军运动中遭遇汉军骑兵的突然袭击,很多次都是来不及结阵就被杀散,被形成掩杀之势后经常就是一路的尸横遍野。   丢了近万部队的齐军试探过程中形成了一种两面性的极致,要么就是丢出数量足够的斥候被清理干净,在得不到斥候有效的情报下被突然袭击;要么就是乌龟一般地形成自保阵形在移动,一天能走上十五里就算是速度不错了。   军中斥候非精锐不可,往往也不是什么精锐都能够胜任斥候的角色,步军对步军的斥候洒出范围一般也就是十五里左右,而步军在对上骑军的时候十五里并不是一个很好的警戒范围。齐军是接二连三吃过亏才明白对于骑军来说,十五里也就是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就能抵达,往往是己方斥候回来禀告的同时敌军骑兵也尾随过来了,压根就没有给步军多少时间用来结阵。   斥候洒的范围远一些?齐军当然有这么干,可是面临的情势更加悲惨,洒出去的斥候基本就是个失踪的下场,完全失去眼睛之后干脆就连个发出警报的人都没有了。   田广所说骑兵不足为虑,那是建立在步军用龟速的速度移动的情况下。   一支步军以结阵的姿态在行军,对于精锐部队来说或许并不是太困难,例如秦军中的精锐和习惯结阵行军姿态的汉军一天行走个二十五里以上是常态,但是但是对于大多为新兵的田广兵团来说一天能走十五里已经能算是超常发挥。   普通状态下的步军在春秋时期一天是走一舍(三十里),到了战国时期步军每天行走四十里到五十里变成了基本姿态,十五里啊……说实话,不是龟速是什么?再则齐军也不是每支试探部队都能达到这般速度,更多的是溃散和被消灭,余樊君真的不知道有什么好开心的。   “有应对方案远比一筹莫展要好。”田广如此说。   作为齐国的核心,田广何尝不知道因为遭遇汉国不同模式的战争齐国全面陷入被动?但是总不能因为被动就坐下等死吧?作为一军的统帅,哪怕是应对方式不怎么样,他总是要表现出美好的一面,不然连统帅一直摆着一个愁眉苦脸的模样,岂不是要更沉重的打击士气?   田广这边还能有城池作为依托在寻找步军对付骑兵的方法,齐国东海郡的南部区域却是一片哀嚎之声。   徐志从泗水北部穿插行军之前,汉国的第三混编军团分别从九江郡的东城向和会稽郡的丹徒向东海郡发动攻势。   第三混编军团的总编制是战兵五万,随同的辅兵却是达到了十万。他们进攻的两路,一路的目标是盱台,另一路是广陵。   所谓的混编军团当然就是各类兵种都有,不过骑兵的编制最多也就是二个曲作为游骑兵和斥候存在,其余皆为步军和器械部队。   盱台和广陵都不是什么坚城,汉军又先是大规模集中往泗水郡相县,齐国大部分注意力都被集中往那个方向,第三混编军团从调动到集结,又从集结到突然发动袭击,整个过程也就是十来天的时间。   十来天在有电台的年代或许能够快速传递消息,但是在依靠腿走路传递的时代十来天也就是某某谁得到消息跑着去禀告,结果这个人刚刚抵达某个位置敌军在后面也跟来了。   东海郡各县的守军是不是有事先得到关于汉军来袭的情报不清楚,但是汉军第三混编军团兵逼城下的时候,盱台连城门都来不及关就被汉军先驱骑兵闯门杀了进去,后续的汉军还没到来,二千守城的齐军很干脆地弃城而逃。   广陵原先是齐军逼迫楚国的前线,经过多次的修补,驻守的齐军数量相对多也比较精锐一些。汉军使用先驱骑兵冲门的时候,广陵守军倒也是来不及关其中的一个城门被杀了进去,但是在汉军后续部队赶来之前,守城的齐军成功地消灭突进城内的百余汉军骑兵,总算是免了城门被夺的危险。   第三混编军团军团进攻盱台的那一路不过是一万战兵和三万辅兵,是按照兵法云“攻城五倍之”的概念安排的一万战兵对二千守军。广陵的驻守分为三个部分,一万是驻守主城也就是广陵本身,一千驻守于邗沟河滩的营寨,三千屯驻于广陵西边的一个小型瓮城,进攻广陵的汉军这一路兵力便是四万战兵和八万辅兵。   汉军进攻之前已经将情报做到最好,没有成功使用骑兵夺得城门,后面分批抵近城下的汉军也不是那么轻松如意地进行部署,在第一支汉军步卒抵达广陵城下时,广陵三处守军的瓮城驻军率先出动,双方在广陵城下的首场厮杀也就开始了。   首支抵达广陵城下的汉军步卒为数是一千预定中的夺城先锋,该支部队能够续骑兵之后第二部分到达,注定不会是什么行动缓慢的兵种,正是一些以装备皮甲的轻便步兵。他们距离广陵城大约三里地的时候,作为广陵掎角之势西边的瓮城守军最先出战,两千余齐军也算是抓住了汉军赶路而来疲劳的疲劳期,普一交手也算是打得有声有色。   齐军率先主动捕捉战机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也足以证明齐国按照在这里的守将不是愚蠢之辈,若真的是愚蠢的家伙才会坐视汉军站稳阵脚。   广陵守军主将在瓮城一部与汉军交战时,他又从城中调出三千人,其中的二千五百齐卒是直奔瓮城而去,另外的五百齐卒则是往邗沟方向而去。   在汉军后续部队出现在广陵可及视野的时候,原先与汉军前驱交战的齐军脱离战场,撤退的方向却不是来时的瓮城,是广陵主城。   突袭方案宣告失败,周文当然是觉得可惜,不过他也没有纠结太多,取巧突袭不成无外乎就是以实力破城罢了,对于事先早就做好充足准备的第三混编军团来说,一场硬实力的攻城战也是检验部队的机会。   作为第三混编军团的军团长,也就是中郎将周文,他的轻松心里是有底气的。他很清楚这一次汉军北上是做好很多作战部署方案,并不是第三混编军团在唱独角戏。   第一骑兵军团在徐志的率领下成功阻击了田广南下兵团,随后就向东海郡的东南方向运动,此时此刻数万骑兵正驰骋于淮水北岸,大规模的骑兵穿插作战不是为了攻下某座城池,主要目标就是将东海郡南部与北部切割开来。   从一些渠道证实而来的消息,齐国朝堂所理解的是整个东海郡已经变成一个大战场,汉军看上去无所不在,几乎每个能够传递军情的地方都在上报发现汉军大规模部队。   齐国不是没有努力进行抵抗,可是就如同田广遭遇骑兵显得两眼抓瞎不知道该怎么应对那样,经常就是命令下达给某个地方的驻防齐军去哪里支援,结果这支齐军在半路上就是遭遇汉军骑兵的突袭,要么是崩溃要么就是被歼灭,让齐国朝堂显得无所适从。   直至汉军第三混编军团拿下盱台和围攻广陵期间,齐国原先在东海郡的十来万驻军,只要是出城向某个方向运动,那么该支军队不是消失在编制上就是被打残,吓得后面接到命令的齐军压根就不敢再冒险出城,被逼迫得急了干脆派上少数部队应付式去送菜的也不是没有。   汉军第五骑兵军团加入参战序列的时候,泗水郡北部的齐军遭遇跟东海郡的部队如出一辙,若是安生待在城内驻守还没什么,一旦出城离得稍远一些,立刻也是招来大队汉军骑兵的突袭。   军队出城会招来汉军骑兵的突袭,这样一来不成兵团规模的部队压根就在旷野待不住,齐国临时想在战场进行大兵团集结又需要从各个城池抽调兵力,这就形成了一个死循环,只能是从战区外面抽调部队,而无法让战区内的齐军动弹。   显然,吕哲对于骑兵的第一阶段运用没什么复杂的地方,不过是利用骑兵的高速机动性进行搅乱战争态势,针对性的布置就是用在吃掉任何一支敢于出城的齐军,将整个大战场进行局部分割和封锁,再用非骑兵军团来一场个个击破的战略。 第0650章 欢迎来到新时代(五)   使用骑兵将一个大区域进行切割与封锁,让大区域战场成为一个又一个局部战场,期间对敌方的支援部队进行拦截与劫杀,该种战术是首次出现在华夏战场。   在此之前,华族军队任何对骑兵的运用无外乎几种,像是武安君白起用骑兵拦截和破坏粮道,又有庞涓大规模使用战马代步将骑马步兵运用在快速增援目的上。   拥有最多战马的胡人,他们现在对骑兵的运用十分简陋,那种骑马冲锋的场面几乎是看不见,趋于庞涓用战马进行代步,到了战场下马作战,该种战术。骑马射箭在目前并不是胡人的专利,秦军、赵军、燕军也有这样的能手,只是相对于华族来说胡人自小习惯了骑马,胡人与马为伴自然是骑术要超过华族,因此胡人的弓骑兵数量较多罢了。   必须说明的是,胡人的弓骑兵并不是多么厉害的兵种,在以往的边境冲突中,胡人对上秦军的弩骑兵经常被打得满地找牙,胡人与赵军的白戎、白狄骑兵对阵也是吃亏状态,燕军在与胡人的交战中也是处于优势状态。   华族毕竟是科技文明领先于胡人的族群,虽然差不多都是拆用角弓,但是在箭镞的材料上却是天差地别,胡人的箭镞要么是骨头做成、要么直接就是木头,华族的箭镞基本为金属材料,在杀伤力和破甲能力来说几乎是没什么可比性。   在秦一统天下又由汉取代之前,华族对阵草原胡人一直是优势状态,这里有华族不缺战马的关系,也有科技工艺上的领先,更加主要的是心理优势上要强于胡人。   汉取代秦,先是经过刘邦的“白登之围”要用献上女人和财帛才得以脱困,华族的心理优势在这一刻被终结,后面又连续失去多个牧场疆土,导致华族政权再也没有优良产马地,然后才是一连贯面对胡人时处于被动的开始。   在马镫、马蹄铁没有出现之前,单一骑兵的运用也就是借其高速机动性的便利进行运兵。哪怕是只能做到这一步,在一方拥有大量战马提高机动性时,占有高速机动性的这一方所取得的优势也是极为明显的。   汉军骑兵装备了马镫和马蹄铁,同时对马鞍也进行了改良,到这一步其实已经是提前近一千三百年。   吕哲起初的作战部署并不是利用骑兵进行单纯的战场分割和封锁,他开始的想法十分大胆,那就是战争一开始就打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规模骑兵闪击战,说白了还就是一场以高速机动为主的切割与穿插大型战役,但是实际的情况却不容许这么干。   汉国的骑兵历经将近四年的发展其实并不算久,在拥有大批基础人员……也就是来自于秦地、赵地、燕地善骑者的前提下,加上拥有马镫的辅助,在拥有近二十万匹战马的持有量下,四年也不过是才发展到拥有两个军团十万人的骑兵。   骑兵从来都不是人骑上战马就是一名合格的骑士,他除了能够纯熟地驾驭战马,还要懂得在马上使用至少一种兵器进行搏杀技巧,会至少一种搏杀技巧之外就要学习更多,例如新的兵器运用,对马匹的了解,培养懂得号令等等。   四年的时间吕哲可以在有用大量优势的情况下武装起两个骑兵军团,但是他不能奢望两个骑兵军团骑上马背,经过一些学习就能成为所谓的精锐。   说句非常实在的,兵从来都不是练就的精锐,很多士兵在训练的时候看去俨然就是一个“兵王”,但是真正上了战场却是一个废材。   同理,吕哲虽然对两支骑兵军团有信心,但是很多时候光有信心是不够的,两支没有经过真正考验的骑兵军团,吕哲虽然不介意给予足够的信心,不过该有的循规蹈矩却是一个必要的过程。   大规模超过千里的骑兵闪击条件明显不成熟,在累积起足够多的骑兵战经验之前,在一定范围内进行穿插作战显然是个不错的考验,毕竟不但拥有步兵军团随时可以策应,补给上面也能获得保证。   第一骑兵军团到目前为止所取得的成绩已经超过吕哲的预计,徐志率领的骑兵军团不但成功地完成截击田广兵团的任务,甚至在后面突入东海郡北线的作战中,该支骑兵军团也在大规模的反复奔袭中取得了令人惊讶的战果。   回馈而来的战报让吕哲的心思变得更大了,第一骑兵军团从出战后并没有回到后方进行过任何补给,已经做到了骑兵作战时该有的特性,那就是一旦出击就不再依赖于后方的补给,除非是收兵回归,不然便是一种随时处于作战状态且能够自足的兵种。   实际上也真的是那样,大规模的骑兵出动之前带上最大携带量的物资,一旦进入战争出击状态就该是不依赖后方,毕竟他们一生俱来就是一种不断运动和作战的兵种,要是对于后勤线依赖过重,那就不是飘忽不定的骑兵,是一种能够被敌人依照补给线推算出活动规律的伪骑兵,这样一来与之其它的兵种又有什么区别?   吕哲才不去管徐志率领的第一骑兵军团在后方没有进行补给的情况下怎么保证粮食的来源,他要看见的就是徐志领会自己的意图,打出骑兵该有的特性出来,因此哪怕是大规模的劫掠还是什么,那都是服务于战争之外的次要问题。   汉国花大代价组建骑兵不是为了在中原耀武扬威,中原战事不过是一场证实战术的经过,他们需要在这一场战争中累积足够的经验,另外就是找出问题然后完善漏洞,在未来与草原胡人对上的时候能够承担起更加重要的责任。   若说徐志率领的第一骑兵军团在验证一种新模式的骑兵战,第五骑兵军团又有了一些区别。   卫翰所率的第五骑兵军团在出征前做的准备与第一骑兵军团有个不同,第五骑兵军团除了携带上第一骑兵军团会携带的物资之外,他们还携带上了数量众多的牛羊和一些工匠、牧人、少许辅兵。   很熟悉对吧?胡人在长途征战的时候就是部落形式的推进方式,前方是作战人员,也就是数量众多的骑兵,后面却是跟随着大量的牧畜和老弱。   吕哲做出这样的安排显然也是另一种验证方式,所以若说第一骑兵军团的活动范围是被限制在东海郡境内,那么第五骑兵军团的作战范围就将被大规模的扩大。   一直到第一骑兵军团在东海郡北线进行切割和封锁的时候,第三混编军团也加入战争在攻取失去外援的城池,第二混编军团攻克萧县之后兵围彭城,第四混编军团直插沛国首府新沛县,完成了对泗水郡北部各种拦截战的第五骑兵军团已经开始向薛郡方向运动。   若是张开地图,能够从山川舆图之上看见汉国对齐国开战之初立刻就是开启了两条战线,一条自然是泗水郡北部,另一条是在东海郡全境。随着泗水郡北部的战事达到预期,也就是齐军被分割在几个局部,东海郡也被切割成两端,第五骑兵军团的北上薛郡等于是开启了第三条战线。   因为有骑兵的存在,汉国对齐国的攻势从一开始就异于任何一场在华夏大地上的战争,战争的模式已经不是那种大军平线推进的状态,更加不是需要攻克一个点向下一个点进攻的常态,而是一种骑兵寻找空隙穿插一开始就大面积的交战。   齐国显然是极度不适应这种模式的战争,他们一开始是理所当然地觉得战争就该是一个又一个据点或城池的攻防争夺战,认为在某个部分战事吃紧的时候,齐军能够调动进行支援。   齐国也确确实实是在那么干,所以他们在战争开始之前选择了节点进行固防和屯兵,战争爆发后依照自己的判断进行全面的调动和局部增援,下场便是从各个据点或城池出发的齐军在旷野上遭遇早有准备的汉军骑兵,然后一支支规模不一的齐军消失在建制上面。   这一场战争从开始就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几乎是能预料得到或预料不到的区域都有汉军骑兵的身影,任何一次齐军的调动都充满了不可预料的风险,军队尚且是无法安全的调动,由民夫组成的辎重部队又该怎么安全地将物资运往交战的城池?   东海郡最南端的广陵城在被围第三天就宣告城破,随后第三混编军团进行短暂的休整,在后方二线部队接管城防之后,该支军团的主力直插北上,一路上连续拔除据点和攻占城池,仅是在开战后的第二个月就渡过淮水,随后会合先期的偏师聚集于淮阴城下。   汉国向齐国开战伊始,齐国临淄中枢在一个月内就已经与交战区域失去联系,他们能够得到的情报是来自战区之外的反馈,无外乎就是哪里发现大量汉军此类,除此之外战争进行到哪种程度,哪座城池还在坚持哪座城池已经失陷是完全不得而知。 第0651章 欢迎来到新时代(六)   战事进行得如何?不知道。   己方的城池失陷了几座,又有哪些城池还在坚守?不知道。   布置在该区域的兵力,哪些部队是在交战状态,哪些部队已经被消灭,又有哪些部队是空余,哪里的驻防缺乏兵力需要增援,这些也完全是两眼抓瞎……   汉军第五骑兵军团向薛郡移动时,齐国临淄中枢前面还能接到来自于薛郡的战报,但是后面上报的军情越来少,直至后面完全中断,那个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直接摔了杯子一脚踹向案几。   什么都要靠猜测,凭空的想象很容易,但是依靠连蒙带猜去指挥一场战争,这他妈纯粹就是开玩笑!   一个国家是因为诸多的联系和联络才能形成有效统治,一旦某个局部成为失去互通消息的渠道,那么也就等于这个国家对该局部不再处于控制状态。相应的,对于军队来说互相取得联系也是归于控制的一种范围,因为能够发出和收到命令军队才是一个整体,那么也才能够有效地使用出最为有效的力量来应对各种变动。   对于齐国来说,中枢临淄无法收到并了解来自交战区域的情报回馈,立刻就变成那些区域是在山川舆图上“存在”的版图,他们既然无法收到也必定是难以进行下令,任何的控制与被控制完全就脱轨了。   信息回馈在人类文明上的价值无法想象,那关乎到一种难以用小篇幅解释清楚的社会效应,在军队上面倒是能用简单的语言来描述了。   最直接的现象就是齐国各个区域战场的主将在失去所有信息来源之后,他们只能清楚周边所发生的事情,对于外围的情况和控制就完全失去掌握。在被分割的封锁的状态下,来自同一个国家的“集体”在那么一刻成为散落在各处的“个体”,他们不再成为一个组成部分依靠协同和配合来进行一场战争,他们成为一个又一个局部只能专注和维持眼前。   盱台失陷、广陵失陷、东阳失陷、淮阴被围,东海郡所发生的一切与战区之外的任何齐国行政或是军事单位像是成了两个世界,他们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   萧县失陷、留县失陷、亭县失陷、丰邑失陷、博阳失陷、彭城与新沛县被围,泗水郡北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与齐国其余部分也完全是消息中断。   汉军第五骑兵军团突入薛郡的时候,齐国是按照过去的战争常态在进行思考,从齐王儋到任何一个身在中枢的官员,他们脑子一下就炸了,汉军都杀入了薛郡,那么泗水郡的齐军肯定都是完蛋了,不然怎么可能让汉军进入薛郡?   在汉军第一骑兵军团运动北上之后,兵锋出现在琅邪军时,齐国临淄中枢懵了,开战不过才第三个月,先是一路汉军出现在薛郡,而后又有第二路的汉军出现在琅邪郡,汉军该是多么的凶悍才能在三个月之内吃掉泗水郡北部和整个东海郡多达二十六万的齐军?   是在齐国有所准备,又是加固城防又是屯守兵力设置据点防线的情况下,汉军用三个月的时间消灭多达二十六万齐军,然后又连续攻下不知凡几的城池,兵锋直指距离汉国本土起码四百里开外的齐国领土啊!   二十六万齐军还是开战之前的编制,按照过去的规则,面临城池防御战的时候守将还会在城内进行拉丁募兵,那么总兵力肯定是出现变化,至于增加多少那就要看城池之内有多少人口了。   像是广陵,她在被汉军兵临城下之前拢共是有一万三千守军,但是在广陵守将的操作下仅是一天守城的兵力就暴增到三万,若不是汉军在第三天就成功破城,依照广陵拥有十三万的城池人口,最后拉起七八万人进行抵抗肯定不会是多么出人意料的事情。   拿一个虚数,齐国在泗水郡和东海郡安排坚守的城池哪怕是有十座就好,每座城池在进行防御的时候临时拉起两万人进入军队,那么就是暴增二十万的武装人员,更虚设一些按照一倍来算,交战区域内的齐国兵力该是要突破五十万参战人员,按照过去的战争态势,除非是太过出人意料,不然一旦参战人数超过五十万,战争就不是三五个月能分出胜负的事情,打个一年半载依然还在僵持才是常态。   三个月沦陷那么多的疆域,是在有所准备的情况下沦陷,齐国君臣怎么能不脑子发懵难以呼吸?   齐王儋越来越容易歇斯底里,完全不敢相信齐国军队在面对汉军的时候会那么没用,认为所发生的一切肯定是有什么假象在蒙蔽。他要求自己的臣子尽一切可能探知前方战事,也不断派人赶往正在与秦军进行对峙的田荣兵团那边,一是询问田荣有没有可能在近期之内战胜徐岩所率的秦国中原军团,二是下令若田荣没有把握在汉军兵逼临淄城下时击败秦军就该准备后撤回援。   田荣在接到来自临淄的指令时也懵了,他当然知道酝酿了将近四年的汉国不开战则已,一旦开战绝对会是狂涛怒浪般的攻势。虽然是早有心理准备,但是事情的发展着实是令人目瞪口呆了一些,他之前还认为哪怕汉军攻势凶猛,齐国做了那么多的准备也总该是能将汉军抵抗在泗水北部的彭城、博阳、新沛县掎角之势一线,另外东海郡那边依靠淮水怎么也该将战线稳定下来。   临淄中枢怎么说?汉军兵锋直指薛郡,最新的消息是已经有汉军在薛郡首府鲁县活动的迹象,另外一支汉军也杀入了琅邪郡,而泗水郡和东海郡已经是完全断掉联系的状态,岂不是说哪怕泗水郡和东海郡那边还有城池在坚守也是各自为战的状态,且汉国肯定是控制住了战争的节奏,不然不会有汉军突入薛郡和琅邪郡。   田荣该怎么回答齐王田儋的问话?秦军若是那么好击败,齐、燕、赵三国近百万的联军也不会厮杀了将近两年还是僵持阶段,秦军两次退却都还是因为某些原因进行主动后撤,不是战败了的溃退,联军在与秦军交战中除了吃下秦军后撤让出的土地压根就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齐、燕、赵三国联军短期之内在工事完善的三川区域击败徐岩所率的秦国中原军团几乎是没有可能,这里有联军内部意见开始不一有关,也跟秦军抵抗决心和韧性的程度有关系。   田荣一再推演只得出一个结论,现在的情况是除非匈奴人那边能撕开蒙恬防线,将徐岩所率的秦国中原军团兵力再次分薄,不然也就是一个持续的拉锯消耗战。   泗水郡和东海郡的战况是不是临淄中枢所猜测的那么不堪暂时不清楚,但是汉军已经开始威胁齐国首都却是明摆着的事实,田荣很清楚必须要进行回援,可该是怎么个回援的方式,秦军会眼睁睁地看着齐国从三川战线抽调兵力而无动于衷吗?   “消息没有错误的话,汉国目前并没有对秦国宣战,也没有得到任何汉军向秦国疆土进军的情报?”田荣愁得头发都白了,他完全就没有搞懂汉国和秦国到底是个怎么回事。   臧荼脸色看去也是奇差无比:“没人看懂过汉王吕哲,一直都没有真正看懂过。”   吕哲对齐与燕宣战,让过了秦与赵,这是到目前为止所在发生的事情,这种做法很令人摸不着头脑,要说是什么远交近攻或者亲疏有别,怎么看都不像。   要是说在破坏哪一些同盟吧,自匈奴进入赵国北境伊始,赵国与齐燕两国开始不对付也不是什么秘密,吕哲那么做不过是增加了同盟的不信任,并不是什么致命的邦交之策?   吕哲为秦国叛将,要是出于常理,始于吕哲之手建立的汉国最应该也最想灭的该是秦国,这是从需要和心理上最容易解释得清的事情,偏偏就没有按照常理发生。   赵国已经虚弱到难以自保的地步,对于吕哲来说实力相对强劲的齐国才是最佳的结盟对象,按照地理位置来说燕国也会是第二结盟对象,但是看近期的情况,吕哲反而将邦交注意力集中在赵国身上,虽然赵国一再进行否认,但是有一些风言风语也在传言吕哲派出使节商讨汉赵结盟事宜,空穴不来风就能进行定性,这才是谁都看不懂吕哲到底想干什么的主要原因。   另外,有那么一些事情也让人看得更加迷糊,不知道是真是假……   “有传言称汉国与秦国也有结盟的意愿,秦国愿意让出巴郡、蜀军、汉中郡,换取汉国的粮秣和兵器,甚至是汉军参与到对匈奴的战争中去。”田荣当初听到这些明显是秦国那边散播的消息也就是一笑而过的态度,随时局势的变幻不定和吕哲一些令人看不懂的策略却是有点相信了。   臧荼看上去更加郁闷了,燕国之所以与齐国结盟是有历史根源存在,另外就是来自于齐国的财帛和技术帮助燕国开发辽东和半岛,这一度是被认为最划算的同盟,可是现在汉国兵锋威逼临淄,田荣也似乎拿定决定要回援但是没有想好该是怎么个回援法?   这天下大势到底是怎么了?前所未有的扑朔迷离外加混乱不堪嘛这是! 第0652章 欢迎来到新时代(七)   每个时代都有不同的思想,因此关于每个时代之间的代沟也就存在更大的诧异性,吕哲的思想与如今的所有人都不是那么相同,在面临选择的时候做出来的事情自然是令人捉摸不透。   说是吕哲意气用事也好,昂或者是不按常理出牌也罢,他就是讨厌引狼入室的齐国,连带一直跟在齐国后面瞎转悠的燕国也一同看不顺眼。   不是没人建议过使用什么远交近攻的邦交之策,认为开战之前先破坏齐、燕、赵之间的同盟,拉拢远在辽东的燕国是一个非常“正统”的策略。但是说实话,话是那么说,燕国现在十分依赖于来自齐国的资金和技术开发辽东和半岛,汉国该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成功拉拢到燕国?   汉国正是因为与燕国离得太远了,在齐国注资投资燕国的蜜月期内,一没有办法形成武力的压迫,二又无法实质上对燕国起到什么帮助,拿什么来拉拢燕国?难道要光靠三寸不烂之舌去忽悠么,那可就真的把燕国君臣上下当成没脑子的白痴了!   吕哲的思想是从来都不做无用功的事情,再则就是汉国对于出兵北上已经准备了四年,从军队到相关的情报上做好了充足的计划,战争从来都不是依靠投机取巧能够获得最终的胜利,一旦战争爆发讲求的是硬实力,阴谋诡计从来都只是一个辅助性作用。   历来也就是实力不如人的时候才会需要用到阴谋诡计,通常意义上来讲这是真正的兵行险招,毕竟使用阴谋谋算他人也要有被计算的心理准备。很多时候明明有硬实力解决的事情来个阴谋诡计节外生枝,结果就是没把人算计到反而掉进了别人设计的大坑中去,一场必胜的战争到最后反而是败了,弄巧成拙的例子可是不少的。   任何一件事情都要分清主线与旁枝末节,对于汉国来说消灭复国不久又常年处于战争状态的齐、燕、赵并不是这场战争的最终目标,吕哲从一开始就确定要出兵北上的最终计划,那就是已经将爪子伸进华夏大地的草原胡人。   一个国家能经得起多久的折腾,特别是这个国家没有真正得到过休息?战争消耗青壮十分恐怖,对于物资的消耗更是需要用到海量这个量词。   吕哲从各个渠道探查的消息无一不是显示常年处于战争状态的列国,她们的国内是一种毫不夸张的民不聊生现状。   怎么就可能不是民不聊生呢?这里就要从社会现状说起,在生产力严重落后的环境中,军队不断地扩编必定是要集中大量的青壮,青壮又是社会的中坚劳动力,将青壮大规模的抽调进不事生产的军队,对于本来劳动力不足的社会来说真的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这样的现象别说是在公元前二一六年,就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和第二次世界大战都是无解的难题。   别人在打生打死,汉国却是仅仅在南边针对瓯雒这样的小国小打小闹,从大体上来说比较安稳地休养生息了四年,这里已经有巨大的差距。   齐、燕、赵对上秦国完全没有优势,大量精锐被牵扯在三川郡战场,准备了四年的汉军完全有实力在开战后取得重大优势,哪怕是想行使邦交策略对象也不该是齐、燕、赵,该是对于汉国来说比较重要的秦国。   秦国对于汉国来说比较重要很多人会感到迷惑,但是仔细一想就能明白是为了什么。   因为有秦国的存在,列国的矛头一直都是对准秦国,他们是天然上的死敌,对于任何一方来说都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除此之外,在吕哲一连串的进行推演,不管是从实际需要还是关于大局势的变动上,汉国已经认清不能让草原胡人进入秦地并站稳脚跟的事实。   试想一下,要是秦国完蛋,列国就能拿出全部的力量来与汉国交战,同时一旦让草原胡人占据秦地背靠草原的局面形成,那又该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   首先,越来越需要马匹的汉国会因为秦国的灭亡失去购买马匹的渠道,然后汉国的边境线那么长,秦国不在汉国面对齐、燕、赵、匈奴还有没有可能占据主动?   另外,一旦齐、燕、赵、匈奴四方势力形成北方的一个大同盟,那时就是南北对抗的局势,到时候北方势力只要不傻定会进行任何渠道的封锁,介时汉国不但要失去马匹等牧畜的来源,汉国的商品也再也没有外销的可能。   秦国在,北方就不会全部归于以齐国为首的大同盟,这点是展现出来无可否认的情势,但是秦国现在状况简直糟糕透顶,那么争取一下虚弱且与齐国越来越不怎么对付的赵国,该邦交策略也就有必要了。   让出巴郡、蜀郡、汉中郡换取汉国贸易渠道和出兵北上共抗草原胡人的消息确实是秦国那边在进行舆论操作。   秦国此般操作的用意除了给予列国一定的压力之外,未尝也不是在向汉国释放烟雾,极力避免发生秦汉战争的同时,秦国也在寻找扭转不利局面的办法。   吕哲行事不可琢磨,但是秦国偏偏还就找到了一些有事实依据的脉搏,那也是因为吕哲有过多次每当看见秦国有架不住要崩溃的时候拉一把的行为。   “汉王真的愿意出兵北上参与胡人大战?”尽管早就猜出吕哲一些莫名其妙的举措,可是扶苏仍然为得到这个消息而感到震惊:“怎么……怎么就那么简单呢!?”   秦国朝堂也是感到难以置信,他们为了避免在这个关头与汉国进入战争状态是做出了很多实际的努力,便算是不可能的事情也做了尝试。   对于割舍汉中郡、巴郡、蜀郡作为歉意避免开战,秦国是很有把握能够成事,毕竟没有大规模的交战就能达到扩土的目的,汉国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理由?但是,提议汉军出兵北上共抗匈奴,那就是出使的王绾当作是天书奇谈在非正式的场合开玩笑一般地向萧何提起,没想到后面吕哲会专门邀请王绾进行商议共抗匈奴的可能性,着实是令人意外又惊喜。   从南陵回归咸阳的王绾其实也不是那么确定事情有没有那么简单,他在阐述的时候甚至是将当时吕哲面部的任何一个表情转换都描述了出来。   “孤……有点不明白。”扶苏似乎是开心也是茫然:“有敲定汉军多少兵马北上吗?”   王绾答曰:“汉王提议是先期三万人北上,除开兵器甲胄之外,战马补给由大秦承担。”   冯劫等待王绾说完,插话道:“汉王此举很有诚意,可是战马好说,粮秣却……”   王绾对此早有说词:“汉王的意思是,除开汉中郡的巴郡和蜀郡都可以有偿购买,大秦等于是用两郡之地从汉国那里换取财帛和其它物资……”   “不妥!”蒙毅实在是忍不住才掐断王绾的发言,他说:“两郡的土地是为了避免战争,也是大秦下定决心毁掉栈道才割舍。若汉王出资进行购买,汉国对大秦的开战理由就不会得到终结,这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扶苏也觉得这里是一个陷阱,他最近没事做的时候就一直在了解吕哲统治国家的策略,能很分明地看出汉国执行的是一种责任与义务相等的治国政策,那么秦国要是答应那么的提议,就等于是吕哲没有完成对治下国民的责任,以吕哲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看来,干出这样的事情纯属是不可思议。   王绾被打断发言也没生气,默然了一会,惆怅地说:“府库已经空了,哪怕是汉国没有断掉贸易渠道,大秦也着实拿不出财帛进行交易。若是采取牧畜交换,汉国的骑军……便会越加壮大。”   汉国向齐燕开战,三个月之内兵锋压迫并威胁到齐国国都临淄,这在汉军已经扫除泗水北部和东海郡齐军之后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在汉国这一次的战争中,汉军的战争策略已经区别于过去的战争模式,那是一种骑军与混编军团的协同作战,秦国敏锐地发现吕哲对骑军的运用已经让战争变得完全不一样,特别是汉军骑兵进行大范围的分割和封锁,其后又进行长途奔袭等战例,那都是秦军将领最近不断在进行讨论和兵棋推演的事情。   汉军那样的战法很恐怖,利用骑军的高速机动性这是华夏过去就明白的运用方法,可是大范围的切割和封锁,又针对敌军进行拦截和消灭,使得一个大战场形成无数个局部战场。在那种一方完全掌握消息传递顺畅和另一方完全是两眼抓瞎的战争态势下,换做孙武处在消息传递完全失联的那方估计也是难以有什么作为。   秦国不止是发现这一新战法对战争的影响,他们还发觉一个难以被察觉的现象,那就是汉军似乎并不重视什么将领的特性。说白了就是指挥作战的将领不需要有多么高的天赋,实际参与作战的将军怎么干都是一些赞画(辅助谋划或赞画戎机,即参谋)在进行群策群力,将军不过是一个执行命令的武将。   联想到汉国不断在建设那个什么军事学院,军方也开始在明确分清各自的职责,那岂不是又开启了一种新的制度出来? 第0653章 国祚(一)   军事学院的存在就是量产军官,也是一种针对军官特性进行培养的存在,秦国虽然对这种概念比较模糊,但是大体上还是能察觉得出来。   军官的系统化培养对于军队的基层来说很重要,但是想依靠这种模式印模版一般地教导出一批什么绝世名将就肯定是在开玩笑。吕哲设立军事学院并不奢望能获得多少绝世天才,他是在为以后的一些重要变革在提前打下一个牢靠的基础,这点别说是身在其外的列国武人没发觉,身在其中的汉国武人阶层也根本就没意识到。   军政分离的第一部吕哲在开国之处就已经执行,他重视军队却也忌惮军队,不得不考虑唐末时期节度使割据会在自己的国家重演,因此军队将领的频繁调动也就成了解决的方法之一。   但是呢,在没有足够合格军官的前提下,军队将领频繁调动存在的风险很大,特别是在战争随时可能爆发的情况下,极有可能让一支原本战力高强的军队变得十分不堪。   当前的军队特性下,每一名将军在上任的时候总是会携带一些熟悉的助手,这些人在该名将军的部队中通常就是作为某支部队军官的存在。结果就是将军一旦被调任,那些部队的军官也随之走了,这样一来军队的战斗力必然是要遭受影响。   吕哲想要改变的是将军上任一大批亲信安插军中的常态得到终止,用系统化的方式培养出一批又一批合格的军官担任军中的职位,这样或许能改变军队成为某个将军私军的怪圈。   该次秦国提议汉军北上共抗胡人,吕哲的反应让秦国上下皆是有点不理解,并不是说汉军北上与秦军协同作战不可思议,秦国有人自然是能看出汉国想要提前了解胡人的战争模式,这从汉国反过来提议先派一个观察团的举动就能猜测的出来。他们所不理解的是,吕哲并不派什么重将北上,北上的汉军官职最高也不过是校尉级别,卑将、偏将、中郎将、将军这些却是一个都没有。   没有重将随同北上,足以说明吕哲想表达的意思再清楚不过,那就是汉军将归属于秦国将军指挥。按理说秦国对吕哲这么做该是欢欣鼓舞才是,可是他们真的不明白吕哲为什么要这么干,一下子就显得有些迟疑了。   “汉王不怕我们吞并该支北上汉军,或者是特意拿这批汉军去消耗吗?”蒙毅使用的是反问句,他摇着头:“汉王根本就不担心发生以上的事情,现在是大秦有赖于汉国。”   说起来,吕哲吞并的秦军数量可不算少,先是吞并了司马欣所部中的五万,后面又陆陆续续吞掉了大概三四万,吕哲也差不多是依靠这批秦军的优良素质才将军队的框架搭建起来。   现在汉军之中,成为高级将领的秦系军官并不少,司马欣就是一个明显的标榜成了汉国的太尉,军中屯长到别部司马中秦系也占了其中的六成,列国认为汉国一直对秦国态度有别正是因为这点。实际上呢?秦国这边却是很清楚那些归于吕哲麾下的士卒到军官压根就没有重归秦国的想法或是打算。   到目前为止,汉军依然还是唯一一支能够获得军饷的军队,除此之外的秦国、齐国、燕国、赵国、魏国、韩国哪怕是想执行军饷制度也没有足够的钱财来支撑,行使的还是徭役或者强制征兵的那一套。   汉军一直士气高昂正是出自这点,毕竟他们平时能够获得军饷,参战了还有什么战时津贴,建功有赏的同时战死也有后续抚恤,从待遇上来讲比之汉国之外的军队不知道要优厚多少倍。   在这个没什么民族大义的年代里,利益才是驱使人去搏命厮杀的根本,待遇不如人不说,汉国欣欣日上,秦与列国却是一直在走下坡路,怎么去吸引汉军背叛归附?   汉国向齐燕开战之余,一支汉军也调动到南郡的巫东,相对于汉军北上的几个军团一开始就攻势凶猛,那支番号为第四混编军团的汉军摆出了即将攻击巴郡和汉中郡的姿态,但是一直没有动静。   秦国上下并不是那么清楚吕哲是怎么思考,但是王绾一到南陵提出提议,汉国立刻就拿出措施,很明显就是针对秦国可能做出的策略有了应对。   以购买方式获得巴郡和蜀郡,又接受王绾汉军北上共抗胡人的提议,按理秦国得到所有想要的该是欢庆无比,可是却迟疑了下来并不是秦国这些人不够魄力,要是真的不够魄力也不会拿出如此方案。当吕哲显得很好商量并完全赞同的时候,是不是有什么他们没想到的地方呢?他们不免会胡思乱想。   仅目前为止,汉军的第四混编军团还没有正式踏入巴郡和蜀郡,汉中郡那边倒是有一批汉军进入,不过并不是汉国所谓的主力军团或什么常备军建制,似乎是什么二线部队来着?   最让人纳闷的是吕哲绕过秦国中枢向汉中郡的郡守和各县文官发出邀请,明白告诉那些官员可以留在原地为官,并不需要因为更换统治者而就离开。   到底是什么个状况来着?要是吕哲崛起前行政体系不健全,因此才留任所有秦国任命的各郡县官员,那完全是可以理解的。   那么多年过去了,建国之后的汉国不但有了军事学院,连带培养文官的那个什么“太学”也搞了出来,怎么也该培养出一批合格的行政文官了,为什么要开出不错的条件去让汉中郡的官员留下,同时也开始向巴郡和蜀郡的地方或是官僚隔空喊话来着?   所谓的汉国军事观察团已经距离咸阳不足一天路程,扶苏他们无论如何也该在那支观察团到来之前摸清楚吕哲的意图,好有一个符合实际的应对方案。   想要了解一个人的思考方向,从局部来进行分析太有狭隘性,必须是从一连贯的全局来进行推演,扶苏等秦国众臣聚集在一起正是在做这么一件事情。   他们将吕哲一直以来的作为被列成一张又一张纸片,又搬来了颇大的沙盘以兵棋重演模式在理清思绪。   关于吕哲对汉国官僚的分布模式,汉国新的制度,针对治国所下的行政命令,对军队的一再整编,秦国所知肯定是不完全,但仅是他们知道并记录的纸张就叠成了一大叠。   在那个显示泗水郡、东海郡、薛郡、琅邪郡的沙盘之上,山川河流和城池分布方位可能并不正确,但是看去也有直观的印象,上面也有代表齐军和汉军的小旗子。   很多人以为沙盘是到了近现代才用西方传入华夏,可是实际上在春秋时沙盘已经出现,到了东汉时期才被完善,现在被摆在大殿上提供给扶苏等人观看的沙盘,看上去有些简陋,不过却也能有个比较直观的参照性了。   关于吕哲的性格已经不止一次被研究,今次也才有扶苏拍板然后秦国做出大魄力地割舍三郡之地。汉军北上的动向秦国并不全面了解,但是根据只言片语又有沙场宿将来复原也能八九不离十地推断出一些。   该有的结论已经有了,现在面临难题的是,在吕哲看似很好说话的情况下,那里面到底是有什么用意……或者说阴谋?   “联军在三川郡抽调兵力,徐(岩)将军的意见是放任齐军调动兵力,不趁这个时机对联军展开会战,同时也不将战线向前推进。”扶苏有些迟疑:“这么做是不是太明显了一些?”   汉国坐看秦与齐、燕、赵打了那么久,这一次秦国成了那个有机会坐视的一方,他们觉得应该趁势歇口气,至少是中原军团赶紧进行休整,另一方面又担心汉国会因为秦国的这一举而推翻已经商议的决定。   “适当的进行迫近吧?”一直没有说话的隗林还是那个昏昏欲睡的模样:“大秦与汉初步显示结盟迹象……现在大秦有求于汉王。”   扶苏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是他不得不将徐岩所上奏的因素进行思量,中原军团自组建以来已经连续打了五年,不说高层该是怎么个殚精竭虑法,战死一批又增援一批的士卒早就疲惫不堪了。   一支军队连续保持五年的作战姿态,算得上是战役的会战也至少是有五场,要说中原军团缺乏韧性那是绝对胡扯,但是近期以来中原军团对上联军的优势越来越小,徐岩也一再恳请有休整机会,可见中原军团真的是达到一个临界点了。   不但是中原军团,蒙恬虽然没有公开上奏过,但是在私下的信件交流中也一再向扶苏谈及长城军团的疲态。   秦国最后的武力,两支军团的重将一共担忧军队支撑不了多久,扶苏说不心惊胆颤那绝对是假的,也才衍生出割让三郡的事情,后面又搞出邀请汉军北上参战的事宜。   “军队疲态掩藏不住的,不如……”蒙毅咬了咬牙:“如实告知汉国,且看汉王会有什么应态度?”   没人吭声,但是秦国处境如斯,还能怎样呢? 第0654章 国祚(二)   秦自东出以来就没有从真正意义上得到过休养生息,一直便是以迅猛的姿态打完那国攻这国,因此也才形成山东诸国对秦国的敌视。   其实在那种国际环境下,不但是秦国,列国也没有得到过真正的喘息,最后不过是行政体系强于列国的秦国硬撑了下来,以一国之力硬生生用了二百多年的时间将列国给拖垮了,才有到了秦王政这一代的一统局面。   之前秦国没有因为长久的处于战争状态显现出不堪趋势,那里面有太多的因素,最为重要的却是商鞅变法的作用在支撑。   嬴政搞中央集权算是自行把支持秦国的一套行政体系的根基挖掉,才让失去追求的举国上下显现出颓废姿态。   扶苏逐渐掌权之后做了诸多的补救,可是破坏远比弥补来得轻易,民心受创的秦国是又一度恢复众志成城的局面,但是其中的裂痕却是怎么也不会消失的。   时代在变迁,情势也不断在改变,扶苏是一个很容易认清现实的人,秦国经过一再的折腾已经不是那个鲸吞天下的存在,秦国想要再次站在那样的高度不说没有可能,但是付出的努力可能是需要几代人的积累。   扶苏已经知道自己日后的执政方向,他所要做的就是保证秦国的国祚延续,这样一来就不能再把自己定位在拥有天下的位置上面,该是一个努力挣扎求生存的国家,什么时候该割舍,什么时候又该争取,需要足够的政治智慧。   当前最为重要的是看清楚汉国的本质,也需要了解吕哲的心到底有多大。而这个恰恰是最难以进行判断的事情,吕哲一直以来表现都比较矛盾。   从不断派军开扩南方来看,吕哲对土地有着疯狂的占领欲望,但是偏偏又能无视能够轻易占领的南阳郡、陈郡、泗水郡。魏国和韩国也不是什么太难灭亡的国家,两个从复立之后就一直显得弱小的老牌国号一直存在着,她俩似乎还从吕哲手里获得了南方的飞地?   吕哲有无一统天下的心思?秦国马上就能从北上的汉军接下来的行动中得出最好的判断。   汉国派往咸阳的观察团人数并不是太多,该使团是以汉国二等男爵共尉为首的一帮人员,其中还有五等男爵何怿和武梁,二十来个军方的将领;文官体系的人是娩杓、陆贾、郑君、郦食其、陆南。   三十名来自军方的将领,六名文官体系的官员,他们到了咸阳之后被丞相王绾安排在驿馆当中。   几乎是在刚刚安置之后,娩杓就求见扶苏,而共尉也代表观察团请求了解上郡边境秦军与匈奴为首的草原胡人交战情况。   娩杓不会在咸阳待太久,他是代表汉国过来与秦国协商贸易的官员,其中就有关于对巴郡和蜀郡定价的任务在内,主要目的还是了解秦国急需的物资有什么,秦国又能拿出什么提供给汉国。   扶苏得到汇报的时候有些惊讶:“这么急?”   是有点急了,现在的生活节奏不快,一件事情用上十天半个月已经算是够快的,娩杓一来就求见,充分展现出越快解决越好的姿态,很显然是想在最短的时间内谈妥。   蒙毅点头:“大秦在行政效率上比之列国迅速,但是汉国对做事的效率追求更加偏执,宁愿忙死忙活快点将事情做完,随后处于无所事事的状态,也不愿意一件事情拖沓。”   这就是扶苏羡慕吕哲的地方,吕哲是开国之君,并无任何历史包袱,对于行政体系的建设和国情的控制总是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扶苏有心改革秦国却是不得不考虑变动所带来的风险。   “并不需要我亲自接见吧?”扶苏有些迟疑,他本来就不是一个果断的人,不然就该直接指派人员前去接洽,而不是迟疑不决。   蒙毅再次点头:“由臣前去先行商谈,也好留些转圜之地。”   说的是关于巴郡和蜀郡的这件事情,秦国是拿出魄力来进行割舍,压根就不想留下任何借口让吕哲能有出师有名的机会,可是以冯去疾、王绾为首的一些大臣却是请求扶苏考虑一下秦国府库空荡荡的现实,认为这件事情上有可操作的空间,该找出一个不让吕哲有开战借口又能得到实惠的办法。   秦国并不是没有遭遇过如现在这般的事情,在过去的处理上有些成功了,有些却是引发了很大争议和面临战争,最有名的该熟韩国的“上党事件”,也就是导致秦国与赵国爆发战争,打了长平之战的那次。   “其实……若汉王有心开战,有无借口又怎么样呢?”扶苏看着蒙毅都走到门边了,迟疑着说:“府库空虚确实是一个不得不解决的难题。”   若说冯去疾和王绾那批人是认为有操控空间,蒙毅就是那些认为不应该留下战争借口的人之一。   “过去大秦是只注重实际利益,从不被世人的舆论所左右,那是因为大秦有能征善战的大军,也有函谷关可以将列国挡在关外,哪怕大秦失信也不过是闭关自守的局面。”蒙毅苦笑了一下:“现在大秦军队不再是天下唯一强军,函谷关也未必是大秦牢不可破的壁垒……”   也就是说,大秦不可能像过去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一个不讲信用的国家别人也不会对这个国家讲信用,秦国在面临这样的艰难局面之下要是有诚信的底子,何苦会走到这一步?该是明知道汉国崛起的时候,用邦交政策与齐、燕、赵休战,或是临时结盟或是解除战争状态,偏偏因为有那么多不讲诚信的前科让列国打死都不愿意相信秦国,休战的试探从一开始就被强硬拒绝。如此一来也不至于眼睁睁看着汉国一日比一日壮大,然后走到如今的局面。   扶苏也是苦笑连连,摆了摆手示意蒙毅可以离开了。   秦国为求目的不择手段是在秦孝公执政之后才有的,吃了太多次不讲信用所带来的“美食”,吃亏那一方又屡次干不过秦国。秦国上下皆是认为反正吃亏上当的那一方打不过自己,一直上当也是太过愚蠢,结果就是让秦国压根就不将不讲信用当回事了。   其实列国愚是愚了一些,但是蠢就不一定了,他们还不是认为国家形式的约定神圣无比,该不会有人拿这个来出尔反尔,一次的上当两次的上当……最后就干脆不再相信秦国的信用,似乎也开始拿自己国家的信用不当一回事,华夏的邦交政策开始趋于“不讲信用是一种智慧”的体现。   不得不说,是秦国教坏了列国,也间接使得列国因为互相不讲信用产生隔阂和矛盾,到最后秦才有机会一个又一个灭掉列国。这里有一个疑问,秦国的“现身说法”是一种长久的阴谋吗?为的就是体现“狡诈即智慧”的价值观,然后对列国实行各个击破打下基础?   扶苏最近一直在反复思考上述那个问题,被蒙毅那么一说也才会苦笑应对。   娩杓在和蒙毅的商讨中果然十分坚持,他复述了吕哲的观点,毫不客气地提出秦国割舍巴郡和蜀郡不过是一种策略,本身带有多少诚意只有天晓得,并十分干脆地问前去商谈的蒙毅:“秦国有机会重夺巴郡和蜀郡,会放过吗?”   这该让蒙毅怎么回答?华夏的任何外交都带有十足的弹性,打不过割土都是抱着一种有实力了再抢回来的意图。当初秦国败给魏国割舍河西之地,不也是协议签了最后砸锅卖铁老少齐上阵,几乎是打到亡国的边缘还咬着牙,最后还是商鞅变法之后秦国整合国家有效力量,不但再次将河西之地夺了回去,还拿了不少利息。   “我王的意思是,以其在国土上留下不确定的纠葛,不如直接以商业行为来确定归属。”娩杓说到这笑了笑:“以赔礼道歉割舍疆土和以商业交易来确定归属,蒙先生认为哪一样对当前的秦国有利?”   蒙毅脸色却不是那么好看,汉国上下压根就不相信秦国会遵守约定,认为一旦有机会秦国肯定是要夺回。他脸色不好看不全然是因为这个,还奇怪汉国明明不相信秦国,为什么还要提出对秦国明显有利的条件出来?   “我王的考虑不是身为臣子所能理解的。”娩杓一点都不隐瞒这点,他又说:“对于王上的决定,我等臣子却是坚信不疑,定是对汉国有利。”   原本要继续试探的蒙毅不再纠缠这个问题,他转过话题开始询问娩杓这一次前来除了关于巴郡和蜀郡的定议之外,需要获得秦国的什么商品。   “来自陇西和北地的牧畜一直是我国所需要的,另外就是关于羊毛的订单。”娩杓当然不会说汉国研究羊毛织布已经取得研究进展,他给出的订单量有点大。   汉国那边有限的几块平原并不全部适合用来作为牧场,秦国的陇西那边却是有着天然的优势,吕哲已经向齐燕开战,随着兵锋不断向前推进,未来自然是有可以自我发展的场地,可是在汉国的整个大战略部署中,秦国三年之内不能灭亡,只有用这种方式来向秦国进行输血。   “汉王真是令人捉摸不透啊……”蒙毅眼睛一直看着娩杓,说了这么一句话。 第0655章 国祚(三)   招待共尉等汉国军方将领的人是赢腾,不过无论是历史记录上还是平时的称呼,赢腾一直都被称呼为内史腾。   一个人若是正式的称呼被某个名号所取代,那必然是该人在某项领域或者某件事情上做到了别人所做不到的事情,内史腾正是这么一个人。   内史腾为人所知的成就有不少,最为出名的当然是率领秦军进行灭韩之战,后面又被始皇帝派去南郡作为郡守,直至秦一统天下之后才专任到内史郡作为郡守。   汉国的直隶郡为南郡,说起来对于在南郡执政过郡守一职的内史腾并不陌生,一直到南郡成为汉国的直隶时,民间对于内史腾在南郡颁布的两篇文告都还是津津乐道,那是关于“为吏之道”的申明和解释。   似乎是在现代的考古中,考古学家发现了一个叫喜的墓穴,该墓穴之中就有内史腾两篇文告的原文,也将内史腾关于教导属官的意义重现出来。   内史腾在接待共尉等人时并没有一开始就进入正题,是聊了一些关于南郡的变化。他对于吕哲在夷陵和江陵中间的地段选址建城充满了佩服,提起到在他作为南郡郡守时其实也有过那样的打算,只是考虑到秦国的情况和南郡的劳动力压根就无法支撑,才遗憾地作罢。   “因为汉王的筑城之法,蒙将军也才能在北线快速构筑防线,迫使胡人第一次南下被挡在阴山以南。”内史腾很健谈,转换话题也并不生硬:“共将军进城之前肯定发现咸阳也针对可能出现的情况在完善城池工事?”   共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是内史腾站在秦国的角度在阐述一件事实,秦国已经今非昔比,汉国强势崛起的时候秦国却是在快速衰败,以至于连作为国都的咸阳都不得不加强防御工事,担忧咸阳会成为战场。   从南陵一路走来,途径南阳郡、三川郡再进入内史郡,共尉等武将印象最深刻的是什么?就是秦国军方很明显是在采取一种守势,连带一统天下之初拆毁的一些城池和关隘也在极力的恢复。   齐、燕、赵联军从砀郡方向进攻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函谷关在一统天下的时候被拆掉了。同盟一方认为失去函谷关的秦国,只要联军能够击败挡在道路上的秦军,秦地的大门就会洞开,那时只要能攻进秦地,秦国也合该灭亡了。   共尉等人进入三川郡的时候,看到的自然是一条又一条秦军构筑的防线,除开必要的几个城池要点之外,一种连绵数十里的甬道也十分惹人注意。他们打探了一下方才得知甬道的构思是出自一个叫章邯的手笔,用意自然就是保证粮道安全的同时也确保增兵的安全性。   章邯这个人,他们数次从吕哲的嘴中听说过,吕哲似乎对章邯十分赞赏,认为章邯是新一代秦军的中坚,若是章邯能在秦军之中崛起,秦国的东部防线应该会轻松许多。   没有看到甬道和认清用途之前,共尉等人其实是满心的不理解,毕竟秦国老一代的名将虽然是失踪的失踪退隐的退隐,可不是还有蒙氏和王氏么,同时徐氏也支撑起了秦国的东部战线。   一直是到认清甬道对秦军的重要性,也慢慢清楚一帮奴隶和囚徒在章邯的训练下在与联军的交战中表现出不俗的战斗力,共尉等人才开始算是正视原先不过为少府的章邯。   会提起章邯,那是因为共尉他们途径三川郡的时候,章邯是作为护送主将的存在,一并来到咸阳的同时,章邯也将继续随同汉国观察团北上,似乎是要出任一路的主将?   “可能是得到汉军的启发,胡人最近的交战姿态也是大范围地进行切割和封锁,北境战线的战事的我方开始陷入被动。”内史腾很明显看到共尉眉头挑了一下,他顿了顿才继续说:“我方探子从齐国那边得到消息,齐王儋不但给胡人运送粮秣等物资,也派了一批工匠北上。”   汉军攻齐,三月拿下泗水北部和东海郡全境。   汉军一路兵锋已经突入薛郡,最新的战事情况是骑兵大范围切割和封锁下,后续的混编军团几乎是毫不费力就拔除了一路的齐国城池,到目前为止已经将鲁县四面包围。番号为第五骑兵军团的汉军,在完成分割和封锁任务后,在卫翰的率领下直突济北郡,用意很明显就是要切断燕国与齐国的联系,为会师齐国国都临淄在进行战略性的奔袭。   汉军另一路进攻琅邪郡的军队也进展非常顺利,除了在广陵有遭到像样的抵抗,杀入琅邪郡之后也是高歌猛进,第一骑兵军团在中途回调西进去对付田荣向齐鲁大地的回援,混编军团却是出人意料没有直接杀向临淄方向,掉了个头朝济北郡方向移动。   其实汉国攻势顺利并不止是因为汉军表现出来的高强战力,与一个人的变节有很大的关系。   彭城是座坚城,在有新沛县作为呼应的前提下,稳下来的齐军虽然还是处于被分割状态,但是彭城可是一个背靠谷水的城池,哪怕是汉军攻城器械犀利,有驻军八万拿出决心固守城池,没有三五个月很难啃得下来,汉军在一开始就已经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打长期攻城战,可是刘邦这个人事先没有与汉国取得联系,突然率军背叛不但干掉了彭城守将,也收服了大部分守军,然后第一时间就打开城门归降投效,让双方都有那么点措手不及。   识时务者为俊杰,刘邦显然就是这么一种人,在吕哲多次露出杀掉他的意图时,他偏偏像是一个令人看不懂的赌徒,是拥有大魄力的一个家伙。若非这样的人,谁敢像刘邦在事前没有经过任何接触的前提下干出这么一件事情?   变节之辈令人不齿,可是刘邦做得毫无心理压力,他收服彭城守军的方法更是令人有点目瞪口呆,阐述孤军难以坚持的事实,汉国有军饷制度等等,又举例一些降将降兵在汉国那边过得滋润,最后还真的就成事了。   北上汉军轻易取得彭城,作为临阵举义的刘邦却是让一帮汉国将领不知道该怎么处置。   吕哲要弄死刘邦,可是刘邦献城投降,这还怎么弄死?要真的弄死岂不是逼得任何一个遭遇汉军的敌军将领从一开始就下定决心抵抗到底,必然是会徒增无数的麻烦。   刘邦还特别光棍,献城投降之后也没有将军队抓在手中,主动提出前往南陵的同时,一帮部将也从军中剥离出来,然后就真的跑去南陵了。   这么个情况下吕哲该怎么做?事实上吕哲也不是非弄死刘邦不可,历史都改变到这种份上了,除非是吕哲自己自取灭亡,不然刘邦还能蹦到天上去?   吕哲稍微考虑一下就给刘邦封了一个三等男爵的爵位,又给了一个官职高但是没有实权的文职,也算是立起一个典型,给予任何与汉军对阵的敌将一个参照,抵抗和投降的差别待遇。   除此之外,在蒯通的安排下,刘邦的经历在被广为宣传,效力于吕哲的陈平也受命前往前线,汉军后续攻势那么顺利是有刘邦这个一个典型,也有陈平不断说服齐国各城池开门投降的功劳。   国土大面积的沦丧,国都眼见就要成为战场,而这个时候却一直没有看到田荣回军驰援的影子,任何能抓住的稻草齐国君臣上下肯定是要试一试,那么强力从物资上支援盟友匈奴也成了可以试一试的方法。   “有了齐国工匠的帮助,匈奴会源源不断造出攻城器械,那时蒙将军还能支撑多久?”共尉紧锁眉头,他是清楚吕哲战略部署的人之一,很清楚秦国存在的重要性。   内史腾没有回答,他似乎并不重视蒙恬那边,而是说:“据悉,齐王儋已经派出使节前往东胡,意图说服东胡参与到中原战事。”   “是吗?续漠北胡人之后,齐王儋又找上了辽东以北的胡人。”共尉看上去并无什么担心:“赵国因为匈奴的过境与齐国疏远,东胡一直是燕国的死敌会容忍那些胡人过境吗?”   “难道汉国不认为局势越来越复杂了吗?”内史腾忍不住试探了一句,他说了那么多不过是在试探汉国军方对于秦汉结盟的态度。   “复杂吗?”共尉笑呵呵地说:“一样的,我王从始自终都不认为增加几个敌人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内史腾讶然道:“汉王攻取齐鲁之后会继续北上?”   “不不不。”共尉摆着手:“不是那个意思,是我王认为与那些胡人迟早会有一战,因此能提前在熟悉的环境来一场较量,比日后在陌生的环境较量总是要好一些。”他顿了一下,“秦国是认为齐王儋不但会邀请匈奴等胡人分兵东向,也会将东胡引入中原,以靠胡人的骑兵抗衡汉军骑兵?”   “是的。”说完的内史腾就此沉默了下来。他一直听与吕哲有接触过的王绾和冯劫等人在说,吕哲的目光所及的方向与很多君王不同,现在看来似乎真的是那么一回事,因此也在心里感叹:“汉王与陛下……很有共同点啊!”   内史腾口中的陛下自然是始皇帝嬴政。 第0656章 国祚(四)   公元前二一六年的陕西区域还不是什么黄土高坡,不过汉国北上的共尉等人看见的景象也不是什么优美的环境。   秦地大肆建造防御工事,咸阳的防御固防所需要的木材是一个海量,以至于咸阳郊外的森林基本是变成了平地。   离开咸阳北上,共尉等人看到的情况却是显得有些荒凉,大片的田地无人耕种已经变成长满杂草的荒地,途径的地方哪怕是有人在维持生产也大多是白发苍苍的老人或是身体没长开的孩童。   “已经到了这般地步了吗?”共尉最近与章邯算是熟悉了起来,禁不住问。   章邯从两年前就被调往中原军团,对秦地的一些情况并不是那么了解。他一路所见也是感到惆怅:“大量青壮被征募成为士卒,民间的劳力极度缺乏……”   中原军团前前后后得到过数次增援,一开始的时候前来增援的士卒还是以青壮为主,越是到后面兵员素质越来越差,这也是中原军团后面为什么战斗力降低的原因。   “听闻汉军总兵力维持在三百万上下,民间劳力?”章邯问的没有任何心理压力,最近秦汉之间结盟的迹象越来越明显,有些话题并不需要避讳。   “误传,并没有一直维持那么多的部队。”共尉摊开了说:“我国有义务兵制度,夏季与冬季黔首需要向当地报到接受训练,他们并不属于在编人员,是一种代替徭役的义务。”   章邯赞叹道:“那么三百万兵源的话就不是误传,汉王若是需要,恐怕不止三百万人愿意为汉王而战,该是更多啊!”,说话的时候是一脸的羡慕。   并无任何夸张的地方,这里与汉国的义务兵制度有关,更多的是军队的待遇着实很好,再则就是一连串发生的事情在发酵。   汉国的行政体系走的是以民为主的那一套,不过并不是什么“皿煮”,而是向外开战与民间福利进行挂钩。同时,吕哲真的因为一些升斗小民对某些国家开战也极大振奋民间士气,国家尽到了责任,那么黔首又怎么不踊跃想要尽到自己的义务?   但是说汉国子民全部愿意上战场作战就有些夸张,毕竟一个人有一种心思,有勇敢者和好战者,必然也会有怯弱者和和平爱好者。   “我王认为动员太多人上战场并不可取。”共尉说着却是自己摇了摇头:“不过这似乎也只能在汉国执行。”   可不是吗?汉国完全是坐着说话不腰疼,秦与列国已经作战将近四个年头,汉国在这段时间里却是保持相对的和平期在处理内政,有足够的时间来完善自己的战时体系。   对了,战时体系这个词还是章邯和共尉在交谈时才听到,他从共尉那里初显地打听了一下什么叫战时体系,可能还只是了解到极少的一部分,但是已经对吕哲提出的概念和执行的制度感到吃惊。   所谓的战时体系要认真说起来也不是多么复杂的东西,无外乎就是一套合理分工,认清国力的前提下针对战争的强度进行物资和人力上的分配。   国家性质的战时调控不可能瞒住他国的眼睛,汉国之外的列国不可能了解全盘操作,但是某些地方进行模仿压根不是什么难事,共尉在被提问的时候有什么说什么,也正是因为列国已经失去模仿的资本。   除了汉国之外,现在哪个国家不是已经用尽全力?让他们去搞什么合作分工压根就是开玩笑,并且会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共尉抬手指向远处砍伐树木的人群,有些不确定地问:“上郡战线十分危急吗?我怎么一路走来到处看见在构建防线?”   秦国是在做一层一层的防护线,所包含的范围太广了,几乎是咸阳延伸到一两百里开外,所以他们就难免会看见被破坏的树林。   最让汉国一帮人纳闷的是什么?劳动的秦人几乎是看不见青壮,这里的青壮当然包括年轻力壮的妇女,在砍伐树木和进行运输的全部都是老弱。   秦人韧性十足,这是举世认可的事实,不然也不会从偏西小国发展成为一统天下的帝国。从汉国而来的这帮人心里就不免会拿汉民来和秦民做比较,得出来的结论是汉民要是到了这一关头,能不能像秦民这般真的不好比。   自吕哲建国以来,汉民所享受的国家福利应该是比任何一个国家都要好,这也就是产生了一种享乐主义,虽然目前还不是那么明显,但是苗头已经出现,所以方才章邯说汉国举国上下都愿意为汉王(国家)而战,共尉才会短暂地露出怪异的表情也表示不认可。   大规模的防线动用的人力非常多,对环境的破坏也几乎是能用到“摧残”二字。   根据章邯所透露出来的消息,参与到防线构筑的人力足有近七十万,这是一种比较恐怖的动员能力,也能猜测出为什么咸阳变得“空旷”,连带一些村庄也变成了荒村。   陕西变成黄土高坡有一段很长的历史演变,看历史上有多少王朝将国都定在关中就能够猜到原因。没错,就是因为建造建筑需要用到大量木材,同时皇室建造宫殿对木材的消耗更为恐怖。   除了建造建筑大肆砍伐木材之外,不断在这片土地上进行的战争也是改变风土面貌的“凶手”之一。   会谈到以上的话题不是什么太奇怪的原因,共尉从一些只言片语上听到秦国内部的一种论调,似乎是有不少人建议国都暂时迁移到陇西,这是一种既现实又令人奇怪的现象。   越是北上,所看见的情况就越能从眼睛看到的东西来了解秦国的衰败,大面积的荒田,一座又一座废弃的村庄,这不是在显示一种人力的枯竭吗?   以人为本并不简单是一种造福什么的理念,更是阐述有人才能得以发展的事实,秦国已经将人力挖掘到极致,不得不令人纳闷哪怕是撑过眼前这一关,秦国日后又将怎么办?   章邯的层次还不到执政核心,他听到共尉问出那样的话足足愣了一刻钟,答非所问地反问:“汉王哲恐怕心中早就想好该怎么办了?”   共尉哑然,他当然知道吕哲一连串的布置,今次对齐燕开战却让过秦国就是整个大战略的一部分。   对于齐国和燕国,汉国采取的是一种武力的征服姿态,风卷残楼一般地直逼齐国国都临淄也足以说明这一点。而似乎计划到目前进行得蛮顺利,就是不清楚挛鞮头曼会不会依照齐王儋所请派出骑兵支援,也不知道东胡会不会参与到中原战事中来。   汉国对秦国的策略一直都显得比较模糊,长久以来扶持原要多过于针对,这也是为什么汉国观察团进入秦地之后,秦人在路上发现有持汉国旌旗队伍时有发出欢呼声的原因。   “章将军与我王是旧识吧?”共尉不等章邯回答,又说:“我王经常会对我等臣子谈及章将军。”   章邯搭话不是,不搭话也不是,只能是微笑着。   共尉却是没有将话题深入,不过那句话足够章邯回味很久了。   他们是在五月中旬从咸阳出发,到下旬时分才算是抵达长城军团驻军区域,因为以匈奴为首的草原胡人也开始在进行战场分割和封锁,他们自然是在外围区域就停了下来。   共尉对于蒙恬亲自前来有些意外,对于蒙恬的第一句话更是骇然。   蒙恬看见汉国一行人的时候一点客套都没有,绷紧了脸庞就问:“汉军什么时候进入秦地?”   那么一刹那,不但是汉国这边的人发愣,连带秦国这边的人也因为蒙恬的发问感到无比尴尬。   “我见过汉王,第一次是在咸阳宫的大殿,那个时候汉王哲是一名新晋的军侯,他在殿上跪了将近两个时辰。”蒙恬不像是在追忆也不像是在侮辱,他在阐述一件往事:“我只记得哪怕浑身是汗,他都没有挪动一下。在陛下与我等离开之后,他却是出了大殿,恰好是文武百官下朝期间,他站在殿门之外张望了很久。”   共尉冷冷地看着在讲故事的蒙恬:“将军是在挑衅吗?”   “不!”蒙恬径直往下说:“曾经我亲自向陛下讨要,请求陛下让汉王哲北上进入长城军团,可惜的是国尉(屠睢)与府令(赵高)认为汉王哲南下更为合适,陛下也认同这点。”   还说不是挑衅?蒙恬只差明白说,要是当时吕哲北上不是南下,在蒙恬的手里会是一个前途不错的将领,但是绝无可能成为一名开国君王。   “……非汉王哲,也会有其余人,按照汉王哲的原话来说‘适逢其会’‘时势造英雄’都能解释,秦国有现在的局面并非单纯只是因为汉王哲的出现。”蒙恬的话越来越怪,让想发作的汉国一行人憋起来的气又顿住。他黯然着脸色:“匈奴王子冒顿率军突破了第一道防线,事发突然我军第二道防线准备不足,以目前长城军团的兵力逐步后撤再支持半年恐怕是一个极限。”   共尉有点懂蒙恬的状态了,措手不及的意外极度打击了这位将军的信心,蒙恬所说的汉军进入秦地并不是指入侵,是秦汉联军协同作战来着? 第0657章 国祚(五)   蒙恬的心情确实很乱,他是很艰难才构筑起第一道防线,为了争取时间在上郡边境折损了本来就缺乏的诸多部队。   汉国向齐国和燕国开战的消息传到北境,蒙恬一度觉得可以松口气了,毕竟齐、燕、赵与匈奴是同盟关系,汉国的参战必定是会让局势产生变化,后面得到关于齐王儋邀请匈奴人南下驰援的消息也证实了这点。   在上郡边境与秦军交战的草原胡人在半个月之前进行了一次后撤,包括蒙恬在内的秦军将领都认为那是齐国邀请匈奴起到了效果,以匈奴为首的草原胡人没有两线开战的能力,前去支援齐国只能是放弃秦军这一条战线。   蒙恬等将领当然是没有第一时间对自己的猜测深信不疑,他们密切关注后撤胡人的动向,二十来万胡人自撤退后就直接撤到雁门之外的草原,情报也显示这批胡人极有可能停在关外进行短暂休整,随后就会转往齐鲁大地。   齐、燕、赵、匈奴结为同盟,其中的主导者是齐国,自汉国向齐国开战就是一副高歌猛进的姿态,三个月内占领泗水北部与东海全郡就不说了,突入薛郡和向济北郡方向威胁时,各地的齐国文武竟是出人意料地大批投降,使得汉军北进之势更加迅猛。   在这般的态势下,齐国一旦以非常迅速的速度被消灭,同盟一方失去了能够提供物资的齐国,那这个同盟不但是名存实亡,没有了来自齐国的物资,战争也不用打了。现在的秦国不也是遭遇到这种“挟持”吗?一旦汉国断掉对秦国的物资输送,秦国只有崩溃的命运,因此明知道很多事情不好,但总是不能提起。   长城军团并没有粗心大意觉得草原胡人后撤就代表无忧,他们是用了很大的心力和代价在关注关外的匈奴等部落的动向。一直是到挛鞮头曼率军向齐鲁大地运动的时候,蒙恬等秦军将领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可是很多事情总是充满了盲点,长城军团过分地重视胡人本部人马,忽视掉的那些却更加致命。   事实上军队一旦超过二十万,那就不是用眼睛就能判断出有没有部分序列消失,且草原胡人压根就不像华族军队那般每一个番号都有旌旗,只要不是数字差距到离谱,缺失掉那么一两万人真的不好察觉。   冒顿的精锐骑兵是从月氏人那里逃回去后头曼就交予率领的武装,在几乎是变态的训练下,头曼给予的一万骑兵到真正练成剩下的还不足三千人。   今次冒顿率领的一万骑兵中有七千还是支持他的休屠部和昆邪部各自划拨了一些,又找头曼要了一些,零零碎碎才凑了出来。   一万骑兵是从谁也没有想到的地点突然冒了出来,普一出现针对的就是长城军团的一支换防部队。   这一次匈奴骑兵与过去的交战方式都不是那么相同,他们是一阵漫射之后就直接进行突击肉搏,措手不及本身又无比疲惫的秦军竟是抵抗没多久就崩溃掉,这样一来算是断掉了蒙恬的换防部署。   若说只是一支换防部队崩溃使整个防御链产生断层影响也并不致命,在接下来冒顿竟是将那一战之后剩余的七千余骑兵分散,进行大范围的一种消息封锁,而这个时候原本向齐鲁大地调动的草原胡人又调头了,他们的进军方向依然是上郡。   似乎是胡人调头还不够,一支大约十五万人的齐燕联军也不知道是怎么瞒住秦军的斥候,竟是很突然地出现并与胡人进行会合,然后这个阶段却是蒙恬发现境内有多股敌军骑兵在运动的时刻。   骑兵的长途奔袭并没有什么,胡人每次南下劫掠都是一种长途的奔袭,只是这一次胡人从汉军骑兵那里学到了一招,分出不知道多支的小骑兵队伍对互通消息的快马进行捕杀只是其一。更损的是不再以大兵团模式交战,进行一种打得过就打,打不过丝毫不拖泥带水撤退,利用其高速激动反复地叮一口咬一口,就是不给秦军有效且快速地调动部队进行防御部署的困扰。   如同齐军一再吃亏得出来的结论一样,秦军很快发现除非是用骑兵进行互相的追逐战,不然想要解除这种困境并不容易。   蒙恬的长城军团一直都是保有三万的骑马步兵建制,在与草原胡人的二年对阵中,正是有这么一支部队的存在才没有完全失去主动。不过,有一件非常现实的事情,那就是连续作战两年三万建制的单骑走马损失得只剩下不到一万。这一次,在反复确定以匈奴为首的胡人大军后撤前提下,剩余的不到一万人也被拉回后方进行休整。   胡人什么时候会用计了?一直以来都是依靠绝对的实力在硬撼,有什么意图也从来都是不懂得隐瞒。该次突然摆出这么一幕回马枪的计策,着实是令人意料不到,更加让人意外的是在齐国国都遭遇威胁的时刻,齐燕竟然选择的是拿出十五万人与胡人协同攻破秦军防线,不是拿出所有部队去堵住汉国的进攻。   “也就是说,除了将近二十万胡人,还有近十五万的齐军和燕军已经突破上郡的第一条防线?”共尉脸上的吃惊无法假装,他稍微沉默一小会:“我军最快能在四个月内进行北上,不过第一批只有三万。”   整个长城军团的建制只有八万左右,哪怕是有首批三万汉军北上参战,在秦军第一条防线被攻破,且第二条防线岌岌可危的现状下,合兵十一万的秦汉联军面对将近三十五万齐、燕、匈奴联军,估计也是不够看啊?   “恬已经上奏太子,请求紧急抽调中原军团序列北上增援,但是太子回书担忧汉王会有所误会。”蒙恬下面的话不需要再讲了,肯定也是担忧秦地的东面门户守军不足,要么是被中原方向的同盟军突破,要么就是汉国撕开虚伪面具直接攻秦。   根据整个大战略的部署情况,汉国三年之内压根就不会坐视秦亡国,但是这些不可能拿到台面上来讲。   共尉很想告诉蒙恬,汉军现在是高歌猛进没错,但是汉军的战线越拉越长,后勤线已经稍微出了一点问题,不然就不是直接拐弯进攻济北郡,该是杀到临淄城下了。   另外,汉国上下已经接受吕哲的理念,攻下的土地只有经过消化才是真的拥有,而想要进行消化无外乎就是铁腕地清除不服者,然后拉拢足够的民心。   因为攻势太过凶猛,汉军的补给线出现问题,导致补给出现问题的就是有太多的难民消耗的粮秣太恐怖,在共尉这批人北上之前,执政府的萧何刚刚下达行政命令,在全国的十三个郡县征募人力,也是首次用官府行为征调马车,更是动员到了商贾这一阶层。这么作为的就是保证出征北上的二十来万战兵和近六十万的辅兵粮秣运输,同时也是想方设法想要喂饱多达数百万占领区的黔首。   在这种现状下,北上的汉军因为补给线的原因,哪怕是军队还有实力快速推进也会有针对性的放缓攻势。   受到影响的地方还有许许多多,像是本该进入巴郡和蜀郡的那支混编军团一直待着没动,同时应该北上参战的第六混编军团也被迫留在南陵,后续动员起一些军团的计划也不得不延后。   会造成如此现状的原因并不怪谁,主要还是汉国第一次进行这种大兵团的交战,交战的区域也着实是太广阔了一些,简单而言就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共尉无法与蒙恬解释太多,但是他还是有一些权限可以做出一些回复:“我会尽快上奏我王。”   话听上去有些没头没尾,但是身为武人的蒙恬却是听懂了,共尉是在说关于秦国中原军团的事情,也是在说会建议吕哲将第二批北上参战的汉军提前调过来。   “中原军团抵达北境最快需要四个月。”蒙恬看着共尉,得到汉军最快需要半年才能有第二批北上,他才继续说:“根据现在战局的发变化,我方会逐步放弃上郡防线,将战线退缩到内史郡附近。”停下来又看着共尉,“想必共将军从咸阳一路北上,已经看见那些正在构筑的防线?”   共尉自然是看见了,但是他有很多不理解的地方,那些话又不是那么好问出来。   秦国早就在咸阳附近构筑防线,显然是早有将战线拉到咸阳附近的计划,那就是早就发现北境战线打不下去?   还有吧,不但是共尉纳闷,可能很多秦军将领也没有搞明白,秦中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真的把汉国当成了救命稻草了吗?怎么整个部署看起来都是围绕在汉国不断资源和必定会出兵助战的赌博上,要是汉国没有如秦中枢所预料的那般行事,那该是什么个下场?   蒙恬不知道共尉在思考什么,确定一些事情后,他说:“诸位既是北上观摩胡人战法,我军刚好捕捉到一支胡人骑兵的踪迹,可要随同观看作战?”   共尉机械式地点了点脑袋,整个人看上似乎是陷入什么难以道明的困惑中去。 第0658章 国祚(六)   将自己的安全建立在他人身上从来都是非常危险的事情,何况乎是将国祚的延续寄望于他国的支援?   凡事只要牵扯到政治博弈就不再是三言两语能够解释得清的事情,其中的复杂程度远超乎想象。   蒙恬所谓发现敌军踪迹是冒顿的本部人马,该支匈奴精锐骑兵是表现最为活跃也是作战最凶猛的一支。   “领导他们的是匈奴的大王子冒顿,虽然只有一千七百余骑,但是我们多次发现踪迹并布置围剿,皆被逃走。”   “敢问,秦军是使用步军进行围剿,或是?”   “步骑协同,不过是设置陷阱引诱冒顿所部。”   “哦……”   谈话的人是来自汉国的李良和秦国的顿士。   顿士可能很多人比较陌生,但是说起顿弱估计就明白了。顿弱出现在历史上的记载并不是太多,但是《战国策》上的记载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是他游走于列国,多次破坏列国的结盟,并且是出了名的出手阔绰,几乎是靠着砸钱将列国贵族砸得是晕头转向,才会有秦国十年间对列国的各个击破。同时,顿弱的出名不仅仅是这样,他到燕、赵之后,施行反间之计,除掉赵将李牧。后来齐王建入秦,燕、赵、魏、韩四国都归附于秦国,这些都是他游说的结果。   或许是家门的关系,顿士说话十分有条例,用现代的形容词来说,就是话语中充满了逻辑性,三言两语就能够将一件本来比较复杂的事情讲明。他是顿弱孙子辈,与之身为名家又是纵横家的顿弱相比起来顿士确实是一个趋于兵家的人物。   李良等汉将在与秦国军方那边的人确认冒顿所部的踪迹,共尉和蒙恬却是没有参与进去。   秦国几年内迅速由盛而衰,汉国却是在近些年迅猛地崛起,到了一定程度的人总是会进行多方面的思考,想要寻找到图强的办法。   蒙恬是秦国蒙氏一系的家主,亦是始皇帝和扶苏都重视且重用的人之一,他很清楚秦国为什么会快速由盛而衰,但是怎么都不明白汉国会迅猛地崛起。   秦国的由盛而衰有着太多的原因了,站在共尉的角度也并不隐瞒自己的看法,蒙恬就安静地听共尉讲一些自己的看法,和吕哲曾经说过的一些看法。   “这么说来,是因为公信力的缺失,另外就是国家得到扩张黔首却没有得到实际利益,这两点?”蒙恬沉默了一小会,问:“维护国家的公信力,对外战争获胜使黔首获得好处,汉国是坚持这样的国策,才得以在几年之内变强?”   自然不是那么简单,共尉说:“方方面面,有着太多的原因,那只是最为基础的事项,再多……”顿了一下:“尉是一名武人,却是不懂那么多。”   由一个外人来说秦国是失去国家公信力,也就是信用度一再挥霍才使得国内对统治阶层的不信任感,蒙恬听着其实比较刺耳,但是他明白那些都是事实,明知道不好却无法改变什么的现状。   说到底,秦国是一个自立国到现在差不多八百年的国家,有着太多太多的利益既得者,不但是皇室,连带大大小小的贵族都是那批利益既得者。在使用国家力量博弈而来的好处时,一张大饼皆是被这些人你一口我一口给啃干净,压根就没有剩余半点给非权贵的黔首留下。   “我王有说过一句话:黔首入伍成为一名士卒需要在战场上搏命厮杀,耕作劳动需要向国家进行纳税,他们是付出最多的阶层,可是往往得到的回报也是最少的。”共尉一脸的回忆,停下来很久不说话蒙恬也不催促。足足是过了大概一刻钟,他才继续说:“没有权力的升斗小民自然是没有什么话语权,没有人会帮他们说话自然也就不存在获得来自国家的红利,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其实也没有意识到国家的红利有一部分天然是属于他们。”   蒙恬脸色变了一下,他听到这里已经完全懂了,升斗小民确实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话语权,可是若真因为他们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就的无视他们,他们也会在国家需要的时候选择沉默。这么一来一个国家就从事实上分割成两个部分,既是利益获得者和非利益获得者。   事实上无论是秦国或者是其他国家,他们从来都没有把这么一件事情想得那么透彻,或许是早就知道了但选择了视而不见,毕竟在利益当前谁不想获得更多?   “付出最多的阶层,他们之中只有极少极少的一部分人在付出的过程中也能成为利益获得者。那些成为利益获得者的新晋人士,他们成为利益获得者之后会立刻与本来的群体切割开来,这样一来就会进行无限的循环,既一批又一批利益既得者的出现对整体的利益进行瓜分。”共尉只是在进行简单的复述,这些就不像是一个公元前的人会讲的话:“国家从根本上自行切割成两个阶层,谁都无法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但是身为国家的统治者并不单纯只对权贵负责,国家的统治者实际上是一个调配利益的存在,由他来进行利益分配,照顾到每一个阶层的需要。”   所以了,哪怕只是拿出很少的一部分来回馈社会最底层的黔首,在获得利益的同时一个集体也就从根本上联系起来,形成的是一个从上到下维护共同利益的集体。   蒙恬之前不是那么明白汉王哲为什么每一扩张都会变着花样“全民大放送”,现在他听共尉那么一讲立刻就意识到那是为了什么。他纳罕了半晌,问:“大秦现在效仿汉国,来得及吗?”   共尉没有回答,他微笑着,就是一直微笑着。他怎么能听不出蒙恬的话没那么简单呢?分明就是在试探汉国会不会给予秦国那么多的时间。   其实就算是汉国没有想过要吞并秦国,秦国想做出改变也不是那么容易,毕竟秦国与汉国的历史包袱“负重量”根本就不一样。   汉国在进行利益分配上权贵的既得利益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剥夺,真正拿出利益来作为平衡是吕哲。   秦国也不是没有进行过关于利益分配给黔首的改革,先有孟西白三氏因为变法与卫鞅进行死磕,《商鞅变法》在做的不就是一次重新的利益分配吗?变法成功才有秦国的崛起,可是最后卫鞅虽然是变法成功却也逃不过被车裂的下场。   两三百年前秦国就已经意识到关于利益分配的重要性并进行变法改革,但是秦国压根就没有领会到商君变法的真正用意,只以为那是一场关于法治的地位巩固,商君变法的精髓却是在强调权贵让利给黔首,使得黔首愿意为国而战。说白了商君要的是法治没错,但是更加重要和重视的是用利益来驱动黔首,使得黔首愿意为了权贵让出的那一些利益去搏命。   吕哲对商君变法的解读让蒙恬听了是目瞪口呆。   也幸好现在不是什么仁义道德比之实际利益更加重要的年代,不然吕哲哪怕是一国的君王也绝对不会说那些话。他对于商君变法的解读在汉国并不是什么秘密,一直以来也不断强调义务与责任共存,这些论调传入列国的时候是得到高度的认可,秦国却是有那么一段时间处于失声状态。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蒙恬叹了一口气,然后眼神掩藏不住锐利:“汉助秦也是处于利益考虑?”   “秦国除了蒙氏,其余氏族都有子弟在我王麾下效力。”共尉不做正面回应。   蒙恬又问:“秦汉结盟,互不攻伐能维持多久?”   “……”共尉注视着蒙恬,看了很久很久:“秦与楚会盟;秦与魏、韩、楚相王结盟;秦与齐、燕约盟;秦与齐约盟……”,说了好几个历史事件,里面全部都是秦国背盟。   “是吗?这就是信用的缺失。失信者,人恒弃之。”蒙恬低头是在呢喃,重新抬起头来的时候也站了起来。他先是比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当前迈步:“徐(岩)将军传回信息,魏国与韩国内部在商讨并入汉国成为封国,不知道这件事情是真是假?”   共尉也站起来,他看到的是李良等汉将与秦国那边的将领停止讨论,边走边回答:“是有这么一回事。”   “那么……魏王和韩王也像楚王那般,会成为汉国的一名公爵?土地、朝臣、军队等等全部并入汉国,为汉王所有?”蒙恬的声音是刻意压住。   “那是魏韩两国自行的商讨,我国并没有进行任何的引导。”共尉不是那么理解蒙恬为什么会将话题引到这方面,细想了一下如实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说出:“我王尊重魏韩两国的选择……”   蒙恬打断共尉的话,问:“那么魏韩要是没有自行被汉国兼并,汉王哲会一直让魏韩存在下去吗?”   “这……”共尉又怎么知道吕哲的实际想法,不过他比较倾向于吕哲一定会吞掉魏韩,但是这些话却不是能对蒙恬说的。   蒙恬不再追问,只说以一句“明白了”,然后就问顿士向汉国将领解说得如何了。 第0659章 国祚(七)   “和平兼并的可能性?”吕哲一脸的诧异,要是其余人来问这句话他倒不显得意外,但是问这句话的人却是张良,他就不得不思考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最近一段时间……应该说近几年来随着汉国民生的建设,魏韩两国又再度掀起一股移民风潮,大量魏韩两地的黔首逃入汉境,使得原本没有多少人口的魏韩更是显得衰弱。   会造成大量魏韩境内的黔首逃入汉境并不多么复杂,魏韩两国无比弱小是一件摆在明面的事实,她俩本身占有的土地也不是“固有领土”,当地黔首从心理上来说并不是那么乐意给魏韩王室所统治。   再有,魏韩两国一直以来都是注重于军队的建设,对于民间的发展则是显得有心无力,经过近四年的发展,汉国无论是军队的建设或者民生的发展都是显现一种高速趋势,魏韩离汉境十分近,对比起来参照性也就变得更加直接。   人总是向往光明,同理也是向往着更加富庶和美好的生活,在这个国家民族观念不是那么强的年代,国家与国家之间亦是没有设立国籍,黔首从这个国家迁移那个国家的事情经常发生。   像是曾经高速发展中的秦国,山东诸国不也是非常多的人移民过去吗?如现在在秦国最为显赫的蒙氏,他们迁徙到秦国发展也不过是三四代人之前的故事。   新一期的移民潮是在汉国国民被袭击,紧接着汉王吕哲向齐燕开战才形成,遭受冲击的国家很多,除开事件爆发者的交战国之外,受到冲击最大的莫过于离汉国比较近的魏韩。   “魏国新一轮的人口统计只有四十余万,韩国的人口统计不足三十万。”张良苦笑着:“因为需要维持大量的军队,黔首需要缴纳种类繁多的赋税,同时因为大战爆发也募集了民夫,半年前的人口统计拿到现在……不知道还有没有剩下十分十五六。”   之前魏国的人口大概是七十余万,韩国的人口该是在五十万左右。现在,两国的人口只剩下一半出头,这还是在汉国进行边境限制进入的前提下。   “张先生应该知道一个事实,孤对魏韩除开盟约的义务与责任之外,并没有做过任何超过盟约的要求。汉国也一直限制魏韩两地的黔首移民汉境。”吕哲很认真地看着张良,要说什么身在曹营心在汉,张良可是在原本的历史上做出这般举动的谋臣来着。   原版的历史上,张良先是效力于刘邦,在刘邦被封汉中王的时候,张良答应了项羽的招揽,可是张良在相遇这一阵营干得都是一些什么事?   由其他人来商讨魏韩和平并入汉国的可能性吕哲不会心里发毛,但是由张良来商讨,吕哲就该怀疑张良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了。   这些个在历史有留下名号的文士,一个比一个不是省油的灯,拿投效汉国的陈平来说,他在项梁麾下并没有太多出彩的成绩,可是一到效力于汉国,他自动请命前去战区作为说客,仅是半年不到的时间就成功依靠一张嘴“攻”下了六座城池。   吕哲没有记错的话,张良是一直致力于发展韩国和壮大韩国的人之一,还是到了一再被韩王成转来送去,最后也认清韩国不再可能复立才算是真正是死了心。   在有吕哲的这个历史版本,韩国虽然是弱小无比可是早早复立,吕哲对于张良的拉拢连续做了三四年,也操作过一些让韩王成不断打击张良“爱国热情”的事情,可要说这样就能让张良对韩国失望,吕哲是第一个就不信的。   这个历史版本的发展上,韩国的遭遇要好上许多,至少是有了吕哲的保护,韩王成不需要一个窝待不了几天就被撵着走人,在完成藩属国对宗主国的义务与责任之后,韩王成还能建造起一座宫城享乐。   韩王成不是什么雄主,不管是有吕哲还是没吕哲的版本上,韩王成都是一个得过且过的人物,张良是在汉国建立之前就被吕哲从韩王成手里“租”来的文士,不过因为秦与齐、燕、赵一开始就是死磕的状态,也因为汉国一直安分地待在南方发展内政,张良能够发挥的地方着实是不多。   另外呢,谋臣的重要性在汉国军力鼎盛的前提下,需要用到谋略的地方也实在是太少了。毕竟吧,能够用真实实力碾压过去的情况下,谋臣也就是个拾遗补漏的存在,想要有什么太过轰动的展现能力是不可能的。那么尴尬的事情也就发生了,在汉国谋臣想要展现自己的价值真的不太容易,特别是那种大战略被吕哲早就定下的时候,谋臣更多是作为辅助智囊的角色。   事实情况也差不多是那样,只有在实力不如人的时候才需要用到谋臣,用他们的智慧来进行某一些扭转。这样一来,在汉国硬实力上不缺的前提下,怎么看都是秦、齐、燕、赵那些国家比较急缺优秀的谋士。   老天可以作证,吕哲真心没有去操作魏韩两国的舆论,也没有收买谁谁谁议论和平并入汉国的事情,那不过是一帮亲汉派见到汉国北上势如破竹,认为天下归汉的情势无比明朗,因此才整出来的一件事情。   最为怪异的是这样的舆论出现后不但是魏韩两国的君王不做任何打压,两国朝堂上也没有谁站出来进行反驳,最多也就是一个缄默的姿态。   是在魏韩两国军队北上助战之后才出现的和平兼国论调,两国君王不做任何打压跟定以为是出自吕哲的授意,他们哪敢表示点什么,只能是沉默以对。   吕哲现在是一裤裆的黄泥巴不是屎也是屎。作为一名有担当的君王,虽然事情并不是由他来进行操作和主导,但是事到临头总该有一个决断,他向张良说的那些话都是实情,但是最后也表示和平兼并既然提上案头,他是一种乐观的赞成态度。   可以想象,韩王成估计是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才会让张良前来试探,毕竟张良已经做了汉国将近三年的客卿,虽然并没有被委以什么重任,但是身份摆在那里嘛。   吕哲将自己的态度说出来的时候,张良脸上的黯然根本就无法掩饰。   送走了张良,吕哲在殿中来回渡一小会步,他想了想召唤燕彼。   燕彼来时看见的是吕哲在昏暗的大殿正中盘坐低着头不知道是在思考什么,说了一句“参见主上。”然后又说:“主上,已经黄昏,怎么不上灯?”   吕哲抬头看了一下:“哦?已经黄昏了?”   燕彼心里奇怪却是安静等候,他能看出自己效力的对象似乎有什么心事,特别是那种很难进行抉择的心事。   在进宫城之前,燕彼是在处理魏韩两地传来的新近情报,他并不知道张良与吕哲在这间大殿里谈了很久,只以为吕哲心事重重是在担忧中原前线的补给出现问题。   “刘邦最近在干什么?”吕哲终于是出声了。   燕彼同样不了解吕哲为什么会那么关注刘邦,不过还是如实答:“最近迷上了斗鸡,一直四处托人想从巴蜀那边购买凶悍的斗鸡。”想了想,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主上,不如安排一场意外,然后……”   吕哲脸上木木的表情总算是有变化了,他哑然失笑:“彼,我只是很好奇他会做些什么。”说着摆了摆手:“谈一谈魏韩和中原那边的事情罢。”   作为吕哲的家臣,燕彼在这一次魏韩议论和平兼并中也没有担任什么角色,这点吕哲非常清楚。   各种渠道传来的情报无一不是显示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是韩王成,就是这样吕哲才有些没明白这位现任的韩国大王到底是想干什么,是纯粹的试探,还是想搅动什么风云?   吕哲今天见张良就是想看出一点什么,可是他什么都没有看出来,他只看到张良身上一种似乎是不甘又无处能够发泄的无奈。   燕彼的情报部门查探到的信息再次证实一点,在传出和平兼并的舆论之前,除非是探子们一同失职,不然汉国这边压根就没有人暗中进行操作,韩王成最先是向亲近的臣子说起,然后韩国那些亲汉的臣子们开始商讨,最后牵扯到魏国,魏国在这种舆论之下先是失语了一段时间,最后魏王咎也很正经地召集臣子商谈可行性,越闹越大就变成现在这般模样了。   “说实话啊主上,天下大势已经逐渐明朗,魏韩两国有这样的心思并不难理解,毕竟我军都已经杀到中原,要不是因为补给线出现一些小问题,现在该是陈兵于齐国国都临淄城下。”燕彼见吕哲眉头一挑,乐呵呵接着说:“执政(萧何)理清后勤线,到时候就是攻取临淄的时机。齐国一亡,中原已经无人能与我国抗衡,魏韩局势明朗时做出这样的选择,是明智之举。”   真的是这样?吕哲就是感觉一切发生的过程也太顺利了,有一种不是那么真实的感觉,该是处在那种以为事情会比较复杂或困难,结果真正发生的时候却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复杂和困难,心态变得有点……茫然? 第0660章 伸手可及的梦想(上)   天下局势逐渐明朗?其实自汉国从三年前脱身事外,齐、燕、赵合力攻秦不顺就已经注定了今天的局面。   秦国因为国策更变自己陷入衰弱期,那本是复立各国的绝佳机会,他们若是能趁秦国内部民心动荡之际,秦军也没有战心的那段时间,做到攻入秦国本土,或许局势不会像今天这般模样。   可惜的是列国相续复立后各有各的心思,齐国和燕国坐视赵国被秦国痛殴了一年半,魏国和韩国从一开始就是存在感非常低的两个国家,楚国地处南方触手难及的同时又被吕哲这一方新兴势力牵扯住。   话又说回来,始皇帝定下引蛇出洞的策略,要不是这位陛下身体突然恶化,以至于秦国的国家机器没有得到运转,不然天下局势该是怎么一番模样也实在说不准。   到了现在的现状,秦国和列国都疲惫不堪,唯有剩下汉国生龙活虎,那么战局会朝哪个方向发展还用多想吗?   汉对齐燕开战之后,汉军出兵北上以非常迅猛的攻势一路攻城拔寨所向披靡,三个月歼灭二十万以上的齐军,攻占泗水郡北部和东海全郡,到了第四月份直接扑向薛郡和琅邪郡,怎么看都极为可能在半年之内兵逼齐国国都临淄,怎么能不令天下人侧目的同时,一些人也开始为自己的未来产生诸多思考。   韩王成是在听闻南下汉军也兵围瓯雒国国都,感叹局势已经不可扭转才有和平并入汉国的想法,不过他并不是在什么正式的场合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而是在与亲近宠臣饮酒作乐的时候带着醉意嘀咕了出去。   楚王熊心失国之后成了汉国的一名安乐公,吕哲为了酬谢熊心识抬举不但建立富丽堂皇的府邸,在物质和女人上面也是从不吝啬,熊心除开不再是一国大王之外,包括自由在内的权利也一点都没有失去。   另外,就是大家以为必定会被杀死的景驹以及相关能继承楚王王位的景氏、芈氏、屈氏等人也都活得好好的,一些有才能的人甚至还在汉国出任要职,比如景驹就当了汉国九卿之一的典客。   说到九卿,这里就要谈一下汉国那种在吕哲干预下被改得面目全非的制度了。   汉国有执政府、太尉署、将军府为三个最顶端的部门,这三个部门的最高长官地位差不多就是秦制的三公,不过名称却被改为执政、太尉、上将军。   原本三公九卿的体系中该有御史大夫,不过汉国设立两个与军方有关的核心官职,显然是与制衡有着绝大关系,例如太尉署是做具体战事部署的,将军府却是执行具体作战的。   九卿的官名和具体职责也基本是经过变动,例如九卿之首的“奉常”这个掌管宗庙礼仪的官职后面本该是掌管宫殿警卫的郎中令被放到了第三,而御史大夫这个原本应该在三公之一的官职却是被放在了九卿的第二位置。   此外,三公九卿的制度在被使用,但是各部门中又有许多九品中正制中才会出现的尚书、侍郎等很多官职也出现在汉国的行政体系中,不过那个区别几品几品的制度却是没有被执行。   汉国行政体系是被吕哲干预,但是将两套制度捏合起来的却是蒯通、叔孙通、陆贾等文士,很多时候吕哲也对这种被捏合起来的行政体系有点纳闷,但是却达到了方方面面的制衡。   汉国得到改变的还远不止那些,除了行政体系成了三公九卿制和九品中正制的行政混合体,关于服装和生活习惯和品质也在面临改变。   当然,关于改变是好是坏需要用很长的时间才能有一个论断,不过汉国的民生比其他国家要好绝对是一件事实。   宁做鸡首不为马尾是很多人的想法,但是绝对和韩王成没有什么关系,他就是一个被赶鸭子上架的韩王,成了韩王之后也不见得生活得比过去舒心,最开始的不断溃败和逃亡更是让他几乎吓破了胆。   本是醉酒失言才说出来的话,韩王成酒醒过来并没有感到后悔,以当今的天下局势而言,韩国不但没有可能再恢复过去,若是不识时务等待汉国占领中原,会留下韩国将中原与南方隔开吗?   韩王成是真的有去汉国当个安乐公的想法,因为他看得很清楚,汉国不再需要韩国之后肯定是会进行吞并,那么以其等汉国撕破脸以暴力形式来个毁家灭国,不如就识相一些罢!   这样的选择跟历史上韩王成的经历竟是没有半点出入,在原版的历史上他也是察觉到势不可为之后立刻做出决定,最终也真的能幸存下来,而一些挣扎到底的人却是都没有得到什么好下场。   韩王成再次见到张良的时候,得知汉王哲明确表态沉默了很久,最后只说出“那就好”三个字。   其实事情会变成现在这种地步与张良也脱不开关系。   作为一名智者张良在接到来自韩王成的信件后,他给了韩王成两个建议,其一自然是接受和平兼并,然后开出一些额外的条件让韩国能以另外一种形式存在下去;其二就是中原已经势不可为,但是韩王成却能带一批人前去南方或者其它地方开创一片天地。   张良在汉国做客卿已经将近三年的时光,经常与吕哲相处下来自然是能知道更多,其中也包括对吕哲的性情和想法有相关的了解。   吕哲是一个复杂的人,对于很多事情的选择上面要异于常人,已经接受熊心日后封国有楚,要是能与韩国有个善始善终也不会介意再将韩公主的子嗣封一个韩国,张良对韩王成所说的韩国以另一种形式存在,说的就是这个。   而韩王成带领一批人去开创另一片天地则与张良在很偶然的情况下看到的一副地图有关,那张地图里的“天下”可要比已知的世界大上非常多,中原、南方、岭南、秦地、燕东在那张地图上所占到的比例可以说只是很小的一块,还有多到难以想象的土地。   如果张良对那些看不太懂的“字”所猜没错的话,那是一张用前所未见文字(简体字)写着“世界地图”的舆图,上面分了什么什么洲,然后又有什么什么洋之类的。他看得出神,等回过神来才发现吕哲已经站在后面,那时候说实话真的是被吓了一跳。   事后张良才知道自己并不是除了吕哲之外第一个看到那张地图的人,汉国的一些核心人员不但看过且还听过吕哲做详细的介绍。   当然,那是在吕哲离开之后由蒯通解释,然后张良才清楚的事情。   蒯通那个时候的表情很神秘,说着一些让张良不是那么好理解的话,不过大概的意思还是能分清。   原来那张地图是真实的存在,世界从来不止是局限于华夏族群所知道的“天下”,他们所处的位置是一个叫亚洲的地方,另外还有诸如欧洲、非洲之类的。而华夏族群所发现的西域更西边的沙漠也不是什么世界的尽头,包括南方海域也不是什么天涯海角,在西方有着不输入华族文明的族群。   世界原来是那么大,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在“天下”待不下去了,可以跳出“天下”去所谓的“域外”开创新的天地?   张良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在那之后经常会与吕哲聊天的时候谈及此类话题。   对于探讨世界的话题吕哲显然很感兴趣,聊得尽兴的同时也就将自己的理念说了一些,其中就有包括张良很想知道的那一方面。   “一个‘天下’容纳不了那么多的野心家,孤也不会允许在这个‘天下’的范围之内有任何威胁存在。孤早有想法,既然是分封模式,若是日后‘天下’定鼎,或许那些喜欢开阔的人(指野心太大)可以去孤所指定的地方建立自己的王国。当然,孤还只是在思考可行性,最后会怎么定义嘛,只看实际需要。”当时的吕哲是这么说。   建国之初吕哲就有言在先,若是有足够功勋汉国(他)并不排斥异姓王,这个是以“开国宣言”一般模式向所有臣民诏告过的事情,只是除了吕哲自己之外都不知道封国不会存在于华夏版图,甚至是连吕哲自己那些会封王的子嗣也会被排在“天下”之外,至于吕哲心目中的“天下”该是多大,吕哲自己都还没有想好。   “孤答应过熊翁丈,会让楚国存在下去,这并不是一件说说就算了的玩笑话,实际上楚国的国土孤都已经画出来。”那时候吕哲指着位于华夏本土的东边,那是一条就像虫子形状的列岛,他说:“喏,就是这里。”   张良很清楚吕哲不是在开玩笑,因为他亲耳听过吕哲说起日后子嗣的安排,除开楚公主的子嗣会被安排在那个虫子形状的列岛,其余列国公主的子嗣也都有安排,也就是除了赵氏女(赵婉)所产的嫡长子,无论是嫡还是庶都会被安排出去,土地有大有小,有的是在陆地有的却是在海岛。   正是抱着“天下”不能再待也能到“域外”开创一片天地的想法,张良甚至都做好脱离汉国辅佐韩王成的决心,可惜的是韩王成本身压根就没有那样的心思。 第0661章 伸手可及的梦想(下)   放大版的分封模式嘛,等于是画下一个巨大的蛋糕,然后按照吕哲的意志进行分割,那是在确定占据有绝大优势,他必定能占据“天下”之前就已经做出的规划。   事实上吕哲一直都以为穿越一把,有能力有实力的情况下只是灭掉竞争对手然后成为皇帝,这样的理想实在是太操蛋了一些。   历史从来都不缺少皇帝,多吕哲一个不多,少吕哲一个也不少,难得穿越了将目标定在成为皇帝就算打通关,太没有理想也太浪费命运给予的机会了,不是吗?   就是在那么一种心态下,吕哲没有急哄哄地参与到天下逐鹿中去,他更加乐意向华族还没有踏及的土地上进行探索和征服,以至于百越第一个倒霉,然后是被秦国撵到西南的古蜀国开明氏的瓯雒国,接下来肯定还会有更多的受害者,其中就包括那条虫子形状列岛上的野人。   后世一直在流传菲律宾是一座铜矿之岛,倭岛也是坐落在黄金和白银上的岛屿,吕哲是欺负野人上瘾了,在海航战舰没有造出来之前,他就下了重金悬赏有胆子也有能力的出海进行探索。   或许吕哲忽视了一点,菲律宾那个岛华夏或许陌生,毕竟南方在五六年前还是华族没有踏及的土地,但是对于东面的海洋华族却不是那么陌生,至少现代的济州岛就已经广为世人所知。   济州岛在现今的华族记载上叫“蓬莱仙岛”,在术士的传说中,这个岛屿上住着神仙,要是能找到这个岛屿并进行登陆,在岛上探寻到“仙宫”的存在,不吃不喝跪上那么个七八百天或者几十上百年,神仙看顺眼了既有可能会赐予一粒吃了会长生不老的“仙丹”。   先不谈人怎么能不吃不喝跪上七八百天或几十上百年还活着,而不是成为骷髅架子在那边摆姿势,也不去探寻世界上到底有没有神仙之类,等等奇怪的问题。济州岛被发现是真实到不能忽视的事实。   在真实的历史记载上,从济州岛绑上几个葫芦就能顺着海洋的回转性暖流飘到倭岛不止一次被记录。   按照吕哲没出现的历史版本,一个叫徐福的骗子不知道是怎么构设出一套“神话”理论,然后成功地从始皇帝那里得到支持,让秦国建造了不知道多少战船和破坏多少家庭聚集起三千童男童女,最后就是在济州岛短暂地停留,登陆倭岛之后就此与大秦失去联系。   或许是在开玩笑,这个版本的历史被改变,徐福这个家伙没有骗到始皇帝,但是他却出现在了汉国,是以领取汉国官方发布的巨额悬赏因由出现在吕哲的面前。   徐福的出现可不是为了领取巨额悬赏而来,他显然是误会吕哲寻找“虫子岛”的意图,肯定以为吕哲不知道是从哪里道听途说某个什么岛有神仙,诚心恳求会有吃了长生不死仙丹之类的玩意,以至于他见到吕哲的时候很是道貌岸然的模样,仙侠一点描述该是拥有仙风道骨。   在无关国家大事上面吕哲从来都是充满了恶趣味,特别是能见到历史上最大也是最成功的骗子时,他在不耽误正事的前提下也会自己找乐子。   吕哲的找乐子自然就是戏耍徐福,听一场先秦时期版本的“搜神记”之后,也是在了解术士这个群体顶尖阶层到底是怎么回事。   骗子做到最成功的除了徐福就是卢生,卢生自始皇帝病重时候就失踪,徐福却是送上门来,怎么能不使吕哲的恶趣味得到爆发?   在徐福向吕哲勾画的“搜神记”版本中,济州岛是所谓“蓬莱仙岛”无疑,然后这个仙岛只是那帮神仙的外围……像是帮派分舵一般的存在,那里居住的神仙本领并不算是最强的。   在“蓬莱仙岛”之外还有几座仙岛,那些地方没有仙缘的凡尘俗子难以到达,有时候哪怕是看见了也别奢望能够登岛。   为了增加说服性,徐福举了相当多的例子,吕哲一听压根就是在讲海市蜃楼那一套。   讲完海市蜃楼,徐福大体地介绍神仙鬼怪,听着其实就是《山海经》的描述,恰好吕哲也看过不少版本的《山海经》,徐福所讲有些是吕哲听过看过,不少却是从未听闻。   以为这就算完了吗?不不不,成功的骗子还会拿出一些实施而非的“例子”出来,然后渐渐套路就变成了《聊斋》的路数,大多是一些乡野众生所遭遇稀奇古怪的事情,这样一来吕哲派人“下乡求证”绝对会得到更多的例子,想要重复还有点难。   听故事的吕哲认为徐福不去写神话小说真的太浪费人才了,不然小说家绝对会多一个顶梁柱。   吕哲也没有去拆穿什么,带着恶趣味所表现出来的态度是对徐福所说的那些故事深信不疑,然后还让徐福炼点仙丹吃吃。当然……吕哲可不会去吃这些玩意。   恰时是汉军北上关头,带着戏耍心理的吕哲再也没有时间陪徐福再愉快地玩耍下去,荒诞的事情到了这里总算是到了该让徐福带人出海的阶段。   索性也是吕哲不像是真的痴迷什么长生不死,关于徐福所说的那些神话鬼怪之类的故事也被记录起来成为小说,该到了处理国事吕哲也从未耽误,众大臣才相信自己效忠的对象是在找乐子。   对于吕哲的恶趣味,汉国到了一定程度的官员基本都是清楚,特别是在跟随徐福出海的人汇报寻找到吕哲口中那个济州岛的时候,出海的船员将徐福丢在岛上,向北顺流找到倭岛,事情到了这里也得到终结。   所谓的终结是该给悬赏一点不少随同徐福一样被丢在济州岛上,五个月过去的现在,最新得到的消息是徐福在“蓬莱仙岛”上面辟谷升天了……好吧,直白点就是抱着大量的财帛,然后被饿死成了骷髅架子,后面去的人还就按照吕哲的吩咐将骷髅架子摆成了跪拜状,没有遭到破坏的话跪上七八百天或几十上百年还是有望的。   期间吕哲有去信问过扶苏关于卢生的事情,得到的答案中卢生的遭遇可比徐福凄惨上无数倍,这位曾经干过在鱼肚子藏白绢说什么祖龙死而地分,又刻好石碑埋在地下在很“碰巧”被人挖出来,然后又方言“亡秦者胡”的仁兄,是被病重的始皇帝下令凌迟来着,最后成了骷髅架子还是挫骨扬灰。   就是在卢生被凌迟的那一段时间,秦国咸阳也掀起了一股捕捉术士的风潮,数百术士被坑杀,徐福就是那个时候逃出咸阳,先辗转齐地又到了汉国,然后嘛……   且不管有名没名术士到底是个什么下场,寻找到倭岛足以证明吕哲依靠记忆画出来的世界地图尽管从形状上和图案上绝对有错误,但是那些土地是真实而存在的。   汉军北上攻齐顺利,哪怕是最不乐观的人对于汉国拥有天下也没有什么疑问,差别就是这个过程是快是慢,过程之中汉军的损失情况。   打完中原汉国必定是会出现一批侯爷,这些人在未来与草原胡人的征战中估计也会更近一步,被证实真实存在的土地不是虚假,什么功高盖主然后被清洗的担忧也就不是那么迫切,唯一的疑问是吕哲会不会如承诺那般封地建国此类。   在吕哲看来,世界非常大,土地永远是取之不尽,差别就是有没有那个实力去占有。   事实上一旦天下定鼎,汉国下一个征伐对象绝对会是草原,这一套战略已经讨论了足足有四年。在与草原征战的过程中关于那一套画地分封就会开始实施,这点吕哲从未进行过隐瞒。   画出一张大饼非常有用,特别是一再证实世界非常大的前提下,吕哲后续的苦恼却不是该进行怎么分封,而是分封实施之后该怎么来确定这个大华夏人种体系中的“中央之国”该怎么来保证泛华夏体系领导地位。不过吧,关于这个他估计也操不到那个心,一切只看后代。他还是关心点眼前最实际的问题为好。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科技才是一切的发展力,所以不是化学专业出身的吕哲,他可是一直惦记最原始的“化学专家”关于某些配方来着。他虽然知道火药是硝、木炭、硫磺,可是很多事情知道并不代表拿手,他也不可能放下所有事情去做一个发明家,因此一直聘请一些术士在关于火药的研究也没有停顿,为此还在一段时间内被怀疑也迷恋上了“仙丹”,闹出了好大一阵误会。   公元前发明出火药能干什么?制造一些土炸弹是个不错的想法,而吕哲也真的那么干了,可惜的是跳跃性的发展果然不是那么容易,制作出来的土炸弹能“响”,但是距离拥有极强杀伤力还很远,似乎就是类似于两宋时期的炮仗?   怎么提高火药的纯度和爆发力那是属下该做的事情,吕哲只是给出一个方向,等待火药发展到可以运用于军事,他就等着“排排站枪毙”能在有生之年提前出现,航海技术也得到累积,只要眼光不是被限制在“天下”,以巨大人口优势放眼看世界,到时候“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拿着火枪”征服世界的事情就没那帮洋鬼子什么事了。 第0662章 逆极为反   北上兵团的补给线漏洞已经让萧何以及一帮转运使重新补了起来,汉军停顿了二个月的对齐攻势再次爆发。   汉军的骑兵的战术依然是没有什么变化,早期已经将济北郡搅得是乱七八糟,后期等待步军进入济北郡,骑兵军团只是留下一部分游骑就径直转向临淄方向,再次在临淄周边上演几乎不带变的切割和封锁。   这一次的剧本却似乎没有按照汉国所预料的方向在演?   汉国防军建制下的第五骑兵军团转头朝向齐国国都,从西北面却是出现了一支胡人的骑兵。   已经进入济北郡的汉国防军第二混编军团最先遭遇那支胡人骑兵,双方在济水以北,大概是著县东北方向三十里处展开了一场小型的厮杀,战斗结果是胡人骑兵主动退却而结束。   第二混编军团军团长何怿在接到关于前沿部队遭遇胡人的战报时没有多么吃惊,早有情报显示齐王儋在寻求来自东胡的帮助,只是东胡的人马会那么快出现在中原实在是令人有些惊讶。   第五骑兵军团转向临淄,顶在最前面的部队成了第二混编军团,不管是谁抓住这个空隙带来东胡进行参战,在时机的掌握上都拿捏得很准。   汉军一曲步军遭遇的是将近二千胡人骑兵,在有斥候先行警告的前提下,汉军已经先行组织战阵和集中弓弩预备下,东胡兵马也没有多么高昂的进攻心理,双方的厮杀过程并不算得上惨烈,只能算得上是一次有意识的试探。   试探有着充足的胡人特色,二千骑兵驱马靠近,若是汉军慌乱自然是会漫射和冲杀,可是只要汉军阵形不乱并且弓弩齐发,胡人也不会傻乎乎地撞上去。   突然出现的胡人有多少数量是在随后才被汉军掌握,广派的斥候探索了方圆五十里,这才第一批遭遇的二千胡人骑兵只是先锋,在更北面的南皮方向还有一支混编的敌军。   想要确定一支军队到底有多少人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特别是该支军队是步骑混编的情况下。   情况产生变化,汉军第二混编军团原本的既定攻势被停了下来,他们放弃了已经围困起来的历城、祝阿等几个县城,兵力开始向漯阴方向靠拢。   随后从琅邪方向赶来的汉军第三混编军团也受命前去济水南岸开始进行布防,到这个阶段后续的情报才陆陆续续被探明,原来突然出现的胡人是东胡和杂胡,这批胡人该是在五万人左右,与之混编的是七万燕军和十六万属于陈胜的杂牌军。   什么情况呢?就是齐国不但说服东胡南下,连带一直在广阳郡周边活动的陈胜势力也和齐燕搅和在了一块,三方合兵摆出的是破坏汉军切断齐国南北的意图。   合该也是这般了,汉国一动就有重演秦一统天下的趋势,齐国拼死挣扎意图改变局势,使出所有手段和付出代价拉拢所有能帮一把的势力也在意料之内。   东胡参与到中原战事是汉国有心理准备的一件事情,陈胜搅和进来也在数个推演版本的方案之一,遭遇变动的汉军反应速度也并不算慢。   两个军团分别陈兵于漯阴与济水南方之余,原本已经调动东向的第五骑兵军团并没有针对北边出现的新情况进行回援,反而是用更加迅猛的速度穿插进入了齐国在东边最远的一个郡,既胶东。   在漯阴构筑防线的第二混编军团是在临近秋季的时候才正式与敌军进行面对面,该军团的军团长何怿得到命令,他必须用有限的兵力在漯阴固防直至冬季。   后续传来的情报证实了许多消息,东胡南下的胡马确实是只有五万,那是一些部落联合,出兵比较多的是东胡本部,另外就是如乌桓、屠何、濊貊、肃慎等几个中型的部落联盟。   齐国是用什么样的条件来换取这些人的南下呢?说起来比较难以令人置信,齐王儋只是用了几车的财帛和数百名美女就搞定了东胡首领,随后又商定会送多少青铜兵器给予东胡,东胡首领就约同几个部落的人马南下了。   千万不要觉得奇怪,其实齐王儋开出的价码真的很大,对于一直在使用石器时代兵器的胡人来说,齐国答应胡人出多少人助战就给予多少武装,那是很难被拒绝的事情,别提还有额外不为人知的好处。   这是汉军第一次会对上比较陌生的胡人,何怿一点都不敢马虎,他在构建防线的同时不断要求后方送来足够的弓弩与相应箭矢。   所幸的是汉国这一方对这般情况早有判断,后续的物资供应及时跟上,在多达二十八万的联军逼近后,第二混编军团也做好了打防御战的心理准备。   统帅该支联军的主将是燕国的韩广,他在率军抵近后十分传统地派人邀请汉军主将进行阵前谈话。   何怿对于韩广的这一符合春秋战国的传统却是不予理睬,做出的高度戒备状态在韩广看来是另外一番意思。   “看来汉军对我们的突然南下并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韩广不是在睁眼说瞎话,他看到的汉军防御工事比较简陋,且挡住去路的汉军数量怎么看都有些少。   事实情况是第二混编军团确实没有办法在十来天的时间里构建完善的防御工事,再有就是后边的城池虽然是攻下的攻下劝降的劝降,但是本地的黔首显然是没有那么快归心,依托城池进行防御充满了不确定性。   所谓的不确定性是依托城池谁也不清楚会不会有敌军的内应,那么选择在野外进行防御,不与非汉军的那些人混在一起,反而是最稳妥的。   情势在改变,北边因为新来一支敌军,针对齐国的战略部署在进行大拐弯,在秦国那边,蒙恬将秦军的防线退缩到内史前沿,三川的中原军团兵力受命北上增援长城军团,整个大势起到变化也牵扯到了汉国这边。   在汉国本土,原本既定于出兵进入巴郡和蜀郡的第四混编军团已经得到命令北上,他们需要穿过泗水郡和薛郡,在三个月之内与第三混编军团合兵一处。最后整编出来的第六混编军团则是受命进入陈郡,将与第一骑兵军团一同针对田荣兵团进行堵截,防止三个方向的敌军最终合兵会师。   原本明朗的天下局势天下局势到了这一步又开始变得不确定起来,总算是让一些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发生在吕哲身上。   人不能闲着,普通人一旦闲得没有什么事情能干总是会胡思乱想,一种连自己都不明白的躁动将会使人干出种种的蠢事。   吕哲很明白自己并不是什么普通人,他现在已经是能够手掌千人万生死的君王,可是最近除了和平兼并魏韩的事情需要亲自操作一下,余下的时间却是处于一种诡异的空闲状态。   君王有闲暇,那自然是因为国家在正常地运转,没有发生如计划之外的意外,按理说这样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但是在这个缺少娱乐的年代嘛,君王一旦闲得没事干,那也就是代表国家要折腾点什么事出来的时候了。   现在的娱乐并不算少,但是现在的舞蹈很像是如同在放一帧一帧的老电影,歌(乐)是端正的雅乐,吕哲是没什么兴趣欣赏。至于什么斗鸡之类的,让一个见惯了稀奇古怪的现代人去玩这些?那纯粹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说实话,端正且平板的雅乐真的很像是现代的哀乐,只要是个现代人就不会喜欢,而恰恰吕哲就是个现代人!   闲下来的吕哲不知道自己该干点什么,他尝试过鼓捣一些小玩意,可是很突然地发现耐心在变差,越想干点什么就越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只要是人都会出现的躁动也就出现了。   经常享受万众欢呼的人归于平淡,一种极度的失落总是会产生,君王归于平淡却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历史上有多少存在感不强的君王总是不甘于平淡才搞出那么多的事,那些事可以是找臣子的茬,然后用着稀奇古怪的理由杀一批贬一批,折腾一番之后君王舒爽了,但是国家也产生了动荡。   因为各项计划顺利实施,吕哲的存在感确实是变得越来越低,不过是三日一次的朝会出现一下,其它时间基本是不露面,一种奇怪的心理使得他就如同历史上那些君王一样觉得生活非常没有意思。   就在躁动得不行的时候,吕哲想要搞东搞西,北境那边情况及时地回馈了回来。   齐国新抓住了一根稻草,东胡南下和陈胜与列国搅和在了一块。田荣兵团因为秦军抽调兵力北上受到的牵制不如以前,抽身北上的可能性被增高起码三成。这些不好的消息到了吕哲这里却是变成一件浇熄躁动心理的解药。   所以说人还是不能过得太好太如意,多少人因为这样不止一次的生出想自杀的想法呢?可能是一切太过顺利了,生活也实在是太没有挑战性,本来在微服出访和针对越来越出现苗头的贪腐举起屠刀两边徘徊的吕哲,他的注意力总算是被转移了过去。 第0663章 苗头   闲是一种病,吕哲当然也知道自己近来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但是关乎到心理,哪怕知道得病了也不是那么好调解得过来。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局势的变幻让吕哲认为这场游戏总算是有了一些挑战性,他在得知整个大战局形成多个局部,其中一个局部的崩坏将会形成连锁效应使得汉军之前的努力全部化为流水,非但没有觉得局势变换变得心情恶劣,反而因为找到了一些事情能做变得有些恢复状态。   几个军团相续北上补到可能出现的缺口,从“病怏怏”状态中恢复正常的吕哲仅是用了三天的时间就理清楚思绪,他很快意识到局势改变的不止是北境的几方联合,秦国那边的举动似乎在之前也被忽略了一些什么。   事情似乎是从三个月前……也就是汉军北上并成功攻占泗水郡北部突入薛郡,以及成功占领东海全郡杀入琅邪郡,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节点,秦国那边的几名郡守非常隐秘地回到咸阳,随后当夜又十分迅速地离开。   那些秦国郡守有李斯、冯劫这般本来是在中枢后面被任命出去的重要人物,也有老秦人一系如孟氏和司马氏的家主。   该是在那一个时间段,秦国对汉国的妥协几乎是没有底线,汉国对此做出的判断是秦国担忧物资渠道被卡断,和汉国向秦国进行宣战,因此才会进行步步的退让。但是说句很实在的,以秦人的风骨来说,不该是这个样子才对?   “王上的意思是说,秦国在……”蒯通脸上的表情比较吃惊。   吕哲点头:“这有这个解释才能说得通,哪怕是陛下病重无法理政,但是进行交流总是能够办到。过去的秦国风格是什么样,近来的秦国风格又是怎么样。很能说明一些问题。”   不打哑谜,他们是在怀疑始皇帝已经驾崩而秦国秘不发丧,扶苏主政的秦国才会变得这么怪异。   “也是……”蒯通呐呐地说:“秦军连续作战三年,哪怕是最困难的时期都是将战线推到秦国本土之外……”   事实就是那样,长城军团被动防御不说,中原军团分为北边偏师和南边本部三年来都是在秦国本土外面作战,曾经一度王贲这支偏师都威胁到赵国国都邯郸,徐岩本部更是差一点点就打进齐国境内。   以始皇帝的主政风格,哪怕是国内哀鸿遍野也绝对会收刮起来维持军用,对一些权贵开刀抄没家产也不是什么太奇怪的事情,偏偏是近来秦军竟是出现物资紧缺的情况那些事情也没有发生,以至于长城军团将战线退却到距离咸阳不到二百里,中原军团的偏师彻底不动弹而徐岩本部更是龟缩了两百余里径直退到三川郡。   蒯通问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王上,这对我们会有什么影响吗?”   影响?肯定是会有影响,吕哲甚至认为这对整个天下大势的影响也将会无比的大。他最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也正是因为纠结这个问题情绪才会变得躁动。   吕哲在思考什么?那是一个怎么看都不是那么靠谱的一统天下方案。   关于汉军一出动就是迅猛姿态,三个月威胁到齐国国都临淄,这么迅猛的攻势其实就是在为吕哲那个方案在服务。   汉国已经展现出能靠硬实力的统一局面,以非常迅速的速度灭掉看去作为强大的齐国,是不是能让其余的列国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汉国完全有实力和能力一个又一个的消灭列国。   世界很大不是吗?吕哲在展现出汉国的强大之后,会向给予韩王成的两个选择那般,接受失败的现实成为汉国的一个公爵,或是带领一批愿意跟随前去开创另一片新天地的人远走。   后勤线上出现问题,汉军的攻势迟缓下来,吕哲一度是非常懊恼和纳闷的,概因出现这样的事情使得原本松动的魏国那边重新又变得摇摆起来。   弱如魏国都会在汉国攻势没有想象中那么强悍的情况下摇摆,可以想象其他国家会是怎么个反应,绝对会认为吕哲异想天开到没救了。   索性也是吕哲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那样的想法,不然绝对是丢人丢到家了。他有他的考虑,是在怀疑历经不知道多少场的大战之后,哪怕天下真的落在他的手中,光是收拾那片烂摊子都不知道要用多久的时间,大战之后人口的锐减也肯定非常厉害,更不用谈中原完事了还要进攻秦地,最后还得跟草原胡人不知道要打多少年。   吕哲的心思很大,崛起并建国可不是为了当皇帝,然后在这片土地上玩皇帝的游戏。他的理想是指挥一帮武装到牙齿的军队到处撵着野人玩,让汉军的军靴踏上所有可以踏及的土地。好吧,最次也能陆地上推进过去,试一试饮马多瑙河的滋味是什么模样。   这是完全有可能的事情,毕竟匈奴的主力已经进入秦地,要是汉军能尽早解决掉齐燕,大军直接从后路将匈奴主力退回草原的道路切断,在秦地包饺子消灭匈奴的主力,草原上的威胁也就等于去掉了一大半。可是呢,蒙恬的战略性退却倒是把匈奴主力诱得更加深入了,但是东胡却提前冒出来了。   “孤要亲征。”吕哲是召集在南陵所有能数得上号的大臣,用着不是那么确定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这些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竟然一致行礼曰:“诺!”   啊?吕哲本以为说出要亲征会遭到反对,没想到是一个反对的都没有,并且一些人还是一副极度赞成的模样,剧本严重的不对嘛。   吕哲忘记了,他是一个从战阵中崛起的君王,亦是一国的开国之君,不是那种在深宫生养于妇人之手的君王,并且谁看不出吕哲最近闲得都快做出一些糊涂事了,御驾亲征到前线去不但能统率在前线的第二、三、五军团,还能将十万禁军的兵力也带到战线前沿,这是对汉国极好的事情,他们反对做什么?   亲征对现在的汉国来说是一件好事,王妃已经诞下嫡长子二年有余,国之太子之位却是一直空悬,吕哲既然亲征肯定是要留下一套行政班子处理国事,那时也必然是需要有人充当监国,那么太子是不是也该册立了呢?   太子不能拥有某国王室血脉,这点是众位功臣早就有默契的事情,那么人选也只有赵婉所生的嫡长子吕议,或是卫雯所生的庶长子吕启。不过,他们目中也就只有嫡长子吕议,庶长子吕启压根就没什么人去关注。   “不允!”   吕哲没有多少迟疑,他的实岁才二十四,虚岁也就二十五,起码也还有三四十年好活,过早册立太子,那这孩子起码是需要当三四十年的太子,多少健壮的君王因为活得太久了,太子等不了那么长的时间,结果演变成父子相残的惨剧?   “请王上仔细斟酌!”   没什么好斟酌的,在吕哲看来嫡长子吕议是不是当接班人的料还是一个未知数,他早拿定注意选贤而不是选长,只要是男孩也必须要有从军的经历。   众大臣又开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模样,他们真的难以理解在册立太子上吕哲为什么会那么拖拖拉拉。   叔孙通很不识时务地站了出来,他拿秦国久久不立太子来说事,说是秦国有现在这般模样皆是因为继承人一直模糊不定,然后才有那么多次的内耗。   吕哲就纳闷了,要说始皇帝久久不立太子导致国家不稳定那是历史有记载的,但是说秦国内耗又是怎么个回事?   某人放了数把火,不但将阿房宫烧成赤地,那些火也将先秦时期的很多典籍和史册也烧了个干干净净。这件事情尚未发生,似乎放火的某人也被吕哲干掉了,那些典籍和史册可还是安安静静在咸阳的某个书架上摆着。再有,知道那些事情的人也没有死干净,叔孙通就是其中一个。   叔孙通侃侃而谈,说起尉缭的辞官,也谈起了关于华阳太后,更对昌文君、昌平君等事情大说特说。   这些事情对于吕哲来说都是被火烧掉的历史,他也就知道个成蛟叛乱的事儿,对叔孙通说的那些还是首次听见。   “……诸如这些事例,无一不是显示一国君王没有册立太子的坏处。”叔孙通说完一个长鞠。   吕哲有些发愣地眨了眨眼睛,老实说他刚刚听得有些迷糊,尉缭劝说年仅二十三岁的嬴政册立太子,嬴政不允尉缭辞官,那时候扶苏是个五岁娃娃,这个时间有点对不上号啊?   “王上,尉缭确实是在那时候辞官,不是秦一统天下之后辞官而退。”太尉司马欣被提问,不得不出班解释了一句。   吕哲又忘记了,历史从来都是一本被胡乱涂鸦的册子,先秦历史因为有多国记载还算靠谱,但是自两汉的唯一政权之后,历史怎么写全看当政者的心情。   “不允!”   在这么一件事情上吕哲不会进行任何的让步,他说完直接甩甩袖子走人,留下的是一帮搞不清楚状况的臣子。 第0664章 诡异   吕哲不是那么清楚始皇帝为什么不早立太子,也没有心思去探询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不过早册立太子完全是经过深思熟虑,并不是一拍脑门就定下的事情。   现在还没有长子继承法,也就没有所谓的“立长不立贤,废长立幼取乱之道”的说法。在过去,因为各国之间竞争太过厉害,国家的掌舵者若是太过无能必然会毁掉国祚,因此在选择继承人上面基本是选贤为主。在这么个前提下,吕哲怎么从子嗣中选择一名继承人有很大的操作空间,并不会被条条框框所限制死。   跟随吕哲崛起的这一帮人,他们的唯一想法是不能让有列国王室血统的人成为未来国家的主人,那是在害怕那个拥有列国血统的继承人会留下属于列国的仇恨,毕竟他们从一无所有到拥有显赫高位就是站在列国的旧尸骸上面,谁不担心自己做了点什么会遭到清算的事情?   对于那些人的想法,吕哲心里自然是清楚。但是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却是没人知道了。   亲征一事确定,却也不是说出发就出发的事情,关乎到君王率军出征从来都没有那么简单,比之将军们率军出战要做的准备远要多得多,也复杂上不知道多少倍。   各郡的郡守受命回到南陵,各地的驻军也做出相应的调动,同时一些驻地的主官也做出一个改变,后勤物资的集中更是动用到非常多的人手,等等很多的事情可能需要用上比较长的一段时间。   一国之君离开国都上前线,所会引发的事情将会有许多,关于该由谁来在君王不在时监国就是一个大问题。   监国一般是由某个王子来进行担任,但是说实话吕哲最年长的子嗣也不过是三岁大的庶长子吕启,其次是二岁嫡长子吕议。   年龄太小哪能起到什么监国的责任?说到底还是某些大臣在维持国家的运作,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幼童。   吕哲考证了很多已经有的实际例子,他发现很多君王在出征的时候没有选择哪个王子作为监国,而是选择某些大臣。这些例子里面基本都是因为王子太小,没有实际的参政能力。   “古人都知道选择幼童作为监国会被野心家所利用?”吕哲其实比较不习惯现今的一些做法,什么事情都是从实际上来进行选择,任何会造成误会的东西都是能免则免。   那么吕哲该选出谁来作为监国的存在?   “主上,大义名分。”燕彼提醒了一句。   对了!那些选择大臣作为监国的君王,他们是依靠血统在统治国家,另外就是有诸多的宗族血脉进行监督,吕哲并不是出自什么高贵的血统,也没有众多的宗族来作为后盾,全然就是不一样的体系。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王侯将相可都是有种的,那种非哪个血统不能成为国家的统治者早就深入人心,因此并不担心臣子监国会篡位,那是因为并不会得到来自民心的接受,也将遭受前所未有的反扑。   吕哲重新翻开卷宗再仔细查阅一下,他发现自田氏代齐之后,各国再没有臣子监国的例子……也不对,他没有记错的话,始皇帝屡次出巡就压根没有设立什么监国人选,俨然就是一个活动中的中枢。   “不留监国,所有行政命令依然是出自孤,可行?”吕哲问的不是燕彼,是后续被招来的萧何和司马欣。   司马欣与萧何一阵对视,一同答曰:“可行。”   将行政班子一同带上战场,也就意味着萧何、司马欣等等高位者都要随同出征,国内留下的只会是小猫两三只。不过这里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有影响力的人,包括那些被吕哲认为有威胁的人,全部都要一同前往。   汉立国将近四年,高位者也就那么多,这么断的时间里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建立自己的党朋,民间拥有影响力的人几乎全是大氏族的族长。   汉国是扩张形式下的建国,民间拥有影响力的人,那些有野心的家伙早在动乱的时候就纠集人手起兵,有些是在战乱中被消灭,有些则是被吸纳进汉国的行政体系。   在吕哲擅杀功臣之前,既得利益者们不会允许国家产生动荡,因此吕哲只是吩咐一句,核心官员们就绞尽脑汁地进行思考,然后列出一个长长的名单出来。   “刘邦?”吕哲在名单内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看了萧何一眼,没有认错笔迹的话是萧何所写。   萧何为什么会将刘邦的名字列在名单中吕哲没有问,其实也没有必要去问。吕哲能给萧何的荣耀和地位已经算是达到某种极致,萧何作为汉国第一批利益既得者除非是脑子坏了才会破坏现有利益既得者阶层。   名单几乎是将所有想象得到会在吕哲出征之后闹出什么幺蛾子的人一网打尽,而这只是吕哲亲征必做的步骤之一,接下来针对军队进行的安排更是重中之重。   折腾了大概二个月,吕哲将要亲自率军北上的消息早就传到列国那边。   秦国并不是依靠情报系统才探知,他们是在吕哲决定亲征的半个月后从共尉那里接到通知。   在那么一段时间里,蒙恬带着长城军团将战线后移,总算是将本来已经失去控制的战事重新稳定下来。   随着中原军团抽调兵力北上增援,蒙恬有了足够的兵力更是将战线往前推了二十来里,为后续的防御工事建造争取到了更多的时间。   吕哲欲要亲自率军北上不但对汉国是一件大事,对于秦国来说也一件需要无比重视的大事件。   秦国刚刚抽调中原军团的兵力,才没多久就传来吕哲要率军北上,他们若说不担忧吕哲真正的目标是什么绝对是假的。   直至齐国纠结东胡等几个势力南下解临淄将会被包围的威胁得到证实,汉军在齐鲁攻势停滞且向后退防的消息也在后续传来,秦国才有那么点相信吕哲亲征是为了解决那边出现的变动。   身在咸阳的共尉能察觉到秦国对这一事件的警惕,扶苏更是亲自招待并试探秦汉结盟事宜。   结盟或不结盟到了汉国派出观察团,并第一批入侵协同作战的三万汉军已经穿过三川郡中原军团的防区,吕哲所表达出来的意思其实已经很明显。   共尉坦言告诉扶苏,汉国大王自然是有意与秦国结盟,但是鉴于秦国在历史上一连贯的无信用,汉国国内对此的反对声音很大,认为一纸盟约根本无法得到什么实际的约束,因此汉王吕哲才会顶住非常大的压力先派他们前来咸阳,后面又不顾众臣的激烈反对尝试性地派出首批三万汉军入秦助战。   被人在当面说秦国没有信用,说实话扶苏是非常尴尬的经历。但是,他拿不出什么话语来进行反驳,秦国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有一件件事实被记载在史册上面,那是怎么抹都抹不去的污点。   “我国的情况非常复杂,大王为秦人,列为大臣出身于列国,黔首基本为楚人。”共尉指着自己:“尉也是楚人。”   扶苏不做任何表示,只是静静地看着共尉。   “秦与列国恩怨纠葛难以道清,若不是我等追随的对象是大王,恐怕……”接下来的话共尉没有说出,不过意思却是非常明白,要不是吕哲作为统治者,他们这一帮势力早早和列国结盟一同攻秦。   “共将军还有汉王哲赋予没有完成的使命吧?”扶苏问。   “确实。”共尉先是拱手为礼,然后说:“我王有一个提议……”   那是秦国目前就在做的事情,北境的秦军进行有准备的后撤,将匈奴为首的一帮胡马引诱深入,就是这么一件事情。   “本该是一到就与太子沟通,当时贵军已经在进行战线收缩,所以……”共尉笑了一下:“现在却也不是怎么合时宜了。齐国纠结东胡、陈胜、燕国合兵将近三十万南下,我军切断临淄与北方的陆上通道战略受挫。时过境迁了。”   经过通报才进来的蒙毅刚好是听到共尉最后的那句话,他先是向扶苏行礼,随后又是向共尉示意,说道:“汉王北上亲征,想必是要再次执行停滞的战略?若是三十万敌军被消灭,汉王是直接率军前去攻打临淄,或是拐道西北?”   共尉不断皱眉,他不知道蒙毅是真傻还是假傻,才会出口问出一国君王的实际动向。   扶苏也是责怪地看向蒙毅,那些话除非是汉国自己想告知秦国,不然是不应该问出口的。   蒙毅却是似乎没有发觉自己说了什么不合时宜的话,很认真地说:“若是汉王率军扑向临淄,共将军想必不会说那些话。”   共尉看了看扶苏,然后又看向蒙毅。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不管是不痛不痒责怪看一眼蒙毅的扶苏,还是表现得像个二愣子的蒙毅,他们似乎都有一种莫名的急迫感?   “以秦国现状,并不会做出任何有害于双方的事情,北境维持艰难,能坚持多久难以料定。”蒙毅全然不顾共尉不断皱眉:“若汉王有意执行将胡马全歼的战略,我等也会拿出相应的决心来坚持。”   开什么玩笑这是!草原胡人和齐燕联军都将战线推进到上郡,秦国还能让开防线让他们杀到咸阳城下不成? 第0665章 当猜测成为事实   “证实了,确实已经有两个月有余没有进宫。”   “哦……”   出征在即,为了判断自己的猜测,吕哲去信自己的老丈人赵高,又让燕彼安排在咸阳的细作进行刺探,得出了一个非常令人玩味的两面性信息。   作为中车府令的赵高,哪怕是在始皇帝病重的时候都能隔三岔五见上一面,但是从二个半月之前,他中车府令的职位很突然被革职,受封了一个仅次于关内侯的大庶长爵位,然后就一直闲置在家。在此期间,赵高从未再进宫一次,更别谈能见上始皇帝一次。   令人纳闷的是,除开赵高和一些明确表现得亲汉一系的人,左丞相王绾等几位大臣却是经常出入宫中,时常也能从他们的嘴里听到关乎始皇帝病情的言论。   赵高在信中很隐晦地提到之前在宫中相熟的令官(侍卫)失踪,一些寺人(太监)也从人间蒸发,种种迹象似乎是有人刻意在掩盖什么。   答案呼之欲出了,赵高从少年就在伺候嬴政,哪怕是被不信任的时候也没有失去中车府令的官职,顶多就是掌管的天子六玺被收回罢了,突然间被革职失去宫中行走的资格,很多熟面孔也消失,那只能是始皇帝已经驾崩。   吕哲能理解扶苏和其余的秦国大臣为什么会选择秘而不宣,始皇帝在的时候秦国在艰难时期还能保证团结,列国哪怕是攻秦也会心有忌惮,更加重要的是秦国的氏族不会胡乱蹦跶。若是始皇帝不在了,秦国内部肯定是要遭受一番动荡,那时对于外部威胁临近的秦国将可能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当猜测成为现实,虽然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是吕哲不免生出一种唏嘘的情绪。   这位幼年在赵国受尽坎坷的王子政,回到秦国又遭受多番劫难的太子政,解决完吕不韦专权又处理嫪毐才掌握大权的秦王政——他虽是借着秦国几代人的经营,和在一帮能臣谋士的帮助下才做到一统天下的局面,但是能在他手里完成这样的伟业,尊一声“千古一帝”绝对实至名归。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吕哲并没有将始皇帝可能已经驾崩的事情说出来,他还严令知道实情的人闭紧嘴巴。   君王出征需要祭拜天地,吕哲身为汉国的大王自然也是要依照习俗来进行一套相关的祭祀。   主持出征祭祀的人是叔孙通,他曾经主持过汉国的开国仪式,算是已经坐实了汉国礼仪官的头衔。他在一套仪式中很敏锐地发现汉王哲有些心不在焉,几次提醒祭祀是非常神圣的事情,作为君王应当敬重天地与鬼神,吕哲嘴巴中“嗯”了几声表现却依然是心不在焉的状态。   一阵厚重的号角声响起,吕哲才从那种半失神的状态中醒过神来,他看向叔孙通点了点头。   叔孙通内心里其实比较无奈,他投效于汉国并不是为了作为一名祭祀官而存在的角色,虽然是有参与过汉律的制定,也与一帮友人和志士商定了一套类似于汉国官员守则的东西,但是并没有如同想象中就那么飞黄腾达,将儒家发扬光大更是没个影子。   一阵“咚咚咚——”的战鼓声响彻,自有侍从会端着盘子送上需要念的祭文,吕哲拿起祭文环视一下现场,出征祭典中不会出现平民,有的只会是等待出征的将士和文武百官。   吕哲在祭祀台上念祭文,台下的文武以及将士都抬头遥望,靠得比较近的自然是身有爵位的那批人,然后才会是官职较高的文武。   该次出征是动用十万禁军北上增援正在济水一线与联军交战的第二、三军团,战线离汉国本土直线是四百三十余里,若是将那些弯弯曲曲的道路真的计算进去实际距离该是超过六百里。   汉军占领泗水郡北部和东海郡之后,根据执政府的调控,汉国对占领区的黔首执行的是以工代赈模式,从泗水郡到薛郡的道路已经修建了将近五个月。   招募模式下的操控自然是为了让汉军打下的地盘里面那些黔首有口饭吃不至于成为乱匪之类的流民,这样更是能十分有效地将更多的占领地青壮控制起来,已经被证明是维持占领区稳定的一种有效手段。   在前二个月份是差不多四十五万人被汉国所雇佣,直至将战线推进到薛郡、琅邪郡,受汉国雇佣的黔首形成一个爆炸性的增长,直接突破到七十万。   七十万并不是最终的数字,后面在执政府认识到后勤线的准备不足加以改进,用民间征募牧畜拉动的车辆和动员商贾运送粮秣北上,有了充足的粮食汉国雇佣的限定还是放低,占领区在册受雇佣人数到目前为止已经突破一百五十万人。   学习于二战时期的“故智”,吕哲后面下令在占领区招募一批维持治安的人员,并开出普通协从军士卒每月会有多少酬劳的待遇,又是利用这个手段获得了占领区内最为精装的五万人,将他们打散零散地分配到各个乡间或是城池镇压一些不安分的人。   可别想歪了,不是嘲讽式弄出什么“皇协军”,吕哲干的更倾向于纳粹德国在占领区的做法,不过却没想在中原之地搞出什么种族屠杀,更加类似于“编外党卫军”那种可收编的存在。   事实也证明依靠那批人员进行镇压远比汉军亲自去镇压不服要好得多,至少仇恨很大一部分是被那批“为虎作伥”的人吸引去了。   吕哲念完祭文的时候向下看去,他看见了什么?看见的是二岁大的吕议趴在台阶那边不知道玩什么,三岁大的吕启则是站在一旁看着。   这一次北上亲征,吕哲不但会带去十万禁军和近五十万的辅兵、民夫,执政体系的核心官员也会一同前往,再有就是已经能走路的吕启和吕议也将带上,留在南陵的王室成员除了那些妃子、公主,就是一个刚七月大和另外一个四月大的两名男婴儿。七月大为阳滋所出,四月大为熊女所出。   除此之外,魏、韩两国的大王和相关重要王室成员也被吕哲所召唤,他们得到召唤的结果是想去也得去不想去也得去,压根就是没得商量。   步下祭台的吕哲随手抄起吕议,然后对着站在一旁的吕启招了招手,一手抱一个之后眼神很严厉地扫视了一圈,却是发现被安排照顾王子的几名侍从浑身颤栗地跪在地上发抖。   太子之位没有确定,很多人就是喜欢搞一些有的没的来吸引吕哲的注意力,期望他能将心思倾斜到某位王子身上。他之前已经遇到过几次,杀掉和流放的侍从也不是一批两批,没想到在这种严肃的场合竟然还会出现这种事,以此看来极少出现描述的后院也不是那么平静。   “祭旗!”   甲士拖着连求饶都不敢的侍从下去。   ……   当传闻变成现实,汉王哲亲自率军北上的消息被列国所确定,赵国那边立刻做出反应,他们的反应就是宣布脱离同盟一方,接受来自汉国的邀请,与汉国结成同盟,并在第一时间派出司马昂领军朝向巨鹿。   秦国那边也在随后做出反应,王贲偏师战线进行退缩,却不是按照咸阳中枢的命令退往三川方向,而是找了个理由转向雁门。   对于齐、燕、等同盟的那方来说,吕哲亲自率军北上则是出现了两种声音,一种是哀嚎,另一种则是兴奋。   远在齐国国都临淄,如果情报没有出现错误,这里的总兵力已经膨胀到三十五万。   一座占地范围约有四十里左右的城池有三十五万兵马不算多么夸张,只是这座城池里本身拥有将近四十万左右市民的前提下,该城池变得拥挤也就成了现状。   城池在建设的时候总是需要考虑到用水,南陵城的建设一开始最先做出考量的就是水源问题,这点临淄城也不会得到什么改变,只是因为系统化知识的原因,临淄城注定是不会有南陵城的基础合理度。   齐国历代君王不断对临淄城做出改建,屡次改建都是因为城市人口增加使得水源变得不足。为什么谈到这个?军队和人口合起来暴增到七十余万的临淄,城市人口的暴增所产生的直接效应就是水源不足,结果非常搞笑的事情发生了,临淄城内不断打井,井越多水不但没有增加反而出现了枯井现象。   古人不明白地下水的相关远离,并不是井越多水就会越多,地下水过量被使用会造成一种更加严重的消耗现象,地下水的过度使用也会出现地面下陷。   临淄城内频繁出现的地陷事件产生了一种言论,特别是在吕哲亲自率军北上逐渐接近的情况下,一种天要亡齐的怪诞说法也越来越有市场,齐王田儋对此做出的反应是下令捕捉敢于胡说八道的所有人,连审问的过程都没有就是直接枭首示众…… 第0666章 局部(上)   “燕军又上来了!”   话声方落,一阵梆子声在汉军阵地前沿被敲响了起来,频繁的脚步声踩踏着,身穿红色战袍披着皮甲的汉军弓弩手在口令中列队,弓箭手拉动弓弦的声音彼此起伏,弩手却是已经得到命令射出弩箭。   在汉军的工事前方,大约五千左右的身穿绿色战袍的燕军,他们的前排是举着盾牌缓缓推进的盾兵,视野被挡住也不知道后方跟着的都是一些什么兵种。   汉军弩手发射的弩箭碰在盾牌之上,叮叮当当的响声中偶尔会出现惨叫声,个别时候燕军的盾阵会出现缺口,但是很快就会被堵上。   发动进攻的不止是五千燕军,分布在十数里内的战场,此刻分布的是四个局部战场,在汉军弓弩手的阻击线之外,还有东胡的近万骑兵游走着寻找战机,另一侧则是陈胜军的二万余人不断冲击汉军防线,而攻势最为凶猛的是身穿白色战袍的齐军。   东胡军和陈胜军的服色都很杂,他们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不过相对于陈胜军还能统一地分出长兵和短兵的队列。东胡骑兵却是没有那么讲究,不过他们手里的家伙虽然款式不一样但却都是齐燕军队才有的制式青铜兵器。   燕军组织盾阵迫近,行动虽然缓慢,但是伤亡却是不大,相对这边陈胜军那里在遭遇汉军弓弩手不断波段式射击之下,长达近三百步的范围内已经躺满了尸体和受伤者。   “我们为什么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吴广是真的不解。   汉国迅速崛起,北上参战之后很快就将齐国在难免的疆域吞食干净,齐国说什么唇亡齿寒当然是有道理,汉军的北上肯定是要消灭任何一支不服的武装,以达到占领土地的目标,陈胜这一方势力要是不投降自然也会是遭受攻击,可是这个理由并不足以让陈胜不计伤亡派人猛冲。   历经刘邦带人背叛,陈胜绝对无法容忍再次出现那样的事情。他派出去作战的部队是麾下符离的本军,而符离最近与齐国那边的田假最近接触的次数太多了,怎么也该警告削弱一下。这些他却是无法跟吴广明明白白说出来,只是找了个试探汉军是不是真如传闻中那么善战的理由。   符离带人很卖命地在冲击,损失了近三千部下之后依然没有崩溃的迹象,让陈胜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疑神疑鬼,毕竟符离若是真的有反叛的意思该是紧紧保住自己的部队,不该是这样才对?   当初刘邦那么一折腾,陈胜差点就那么一蹶不振下去,他们是转到恒山安稳了下来,然后连续攻打恒山周边的郡县才又裹挟到二三十万人,势力范围一度发展到代郡接近雁门区域。   挛鞮头曼率草原胡人迂回,陈胜是亲眼所见二三十万胡人呼啸而过的画面,胡人在雁门附近的烧杀劫掠自然也让陈胜这边遭受了不小的损失,势力范围又收缩了回去。   在那么某一天,齐国特使田假打着旗号前去找陈胜,诉说齐国在南边不断惨败的事实,也用齐国不断惨败的现实告诉陈胜,汉军北上将会改变天下大势,齐国承认单靠自己绝对顶不住了,正在寻求所有力量抵抗汉军的入侵。   陈胜一开始是带着看笑话的心理在听,他心里无比痛恨刘邦,自然也是将本来就有交战和引诱刘邦带人背叛的齐国给恨透了。   田假述说的那些威胁离陈胜太过遥远,汉国对齐燕开战关他屁事?   不可否认的一点,两手空空的吕哲能在六年之间创建汉国在陈胜看来就是一个榜样,既然其他人能做到,他陈胜只要有足够的天时、地利、人和也总会走到那一步。   远在南方的吕哲与陈胜离得实在太远了,不说之前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从未摩擦和交战也谈不上有什么深仇大恨。且说实话,正是因为离得太远,从草根发展到坐拥十数万武装的陈胜对于天下大势也没有太深的理解,汉国是个什么样的国家,吕哲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基本是属于不了解状态。   因为不了解汉国和吕哲,陈胜一开始是拿定主意置身事外,多多少少也想着齐国被汉军胖揍逮住机会占点便宜的心思。   后面的发展却是让陈胜心虚了,只因田假威胁陈胜,既然陈胜不愿意结伙,那齐国只有先联合匈奴将后方陈胜这个威胁解决掉。匈奴也果然从秦军战线朝东北方向移动,停驻在雁门之外的同时又会合了十五万齐燕联军。   两个部下的意见也让陈胜开始动摇,这两人一个是朱房一个是符离。   朱房有点学问,他给出的建议是想要浑水摸鱼就得参与进去,不能让齐、燕、匈奴的目光盯在身上,不如先虚与委蛇,亲身参与其中也更好操作一些。   符离却是从天下大势的方向在劝解陈胜,从南方发展起来并壮大的汉国确实已经有横扫天下的实力,特别是齐国在短暂的三个月南线连续崩坏,要是齐国真的被汉国灭掉,他们也只剩下两条路,要么就是与汉军交战然后被消灭,要么就是在没有与汉国交恶之前归附。   虚与委蛇吗?陈胜觉得那样确实也是一个方法,至少在面对起码四十万多方联军的围剿之下,他们确实是顶不住,更别谈东胡也被齐国说服的前提下。   匈奴与齐结盟,若是最后同盟这一方获得战争的胜利,匈奴能得到北地郡、上郡、陇西郡。   燕国与齐国结盟,战争胜利之后有争议的广阳郡,还有巨鹿局部、恒山郡也会交给燕国,更别谈齐国承诺了大量的财帛。   赵国?赵国很显然是一开始就被齐国作为牺牲的对象,陈胜也得到消息,据称赵王歇似乎发现了这一苗头有与齐燕翻脸的迹象。   陈胜就问田假,若是答应结盟会得到什么。   田假给予的回复是承诺帮助陈胜建国,疆域就划定在雁门郡与太原郡。若是陈胜这支武装在战争期间出力更多,得到的回报也就更多。   齐国连赵国都会出卖,陈胜哪敢相信田假那些空话,不过他也是抱着别样的心思,装作很欣喜的模样就答应下来了。   匈奴和十五万齐燕联军没有东向,在雁门之外休整了很短暂的时间就重新扑向秦国,那个时候陈胜就知道自己是上当了,本要发作却是齐国那边运来一批兵器和粮秣,刹那间又迟疑了下来。   齐国很大方,拿出的兵器足够陈胜武装起六万人,对于从起兵之后就显得穷困潦倒的陈胜武装来说,田假承诺后面还会再拿出五万人份的兵器是一个不小的诱惑。   草根阶层与贵族玩心思很吃亏,那是在知识和见识上的差距,陈胜在一连串的诱惑下一步一步按照齐国的意愿走了下去,虽算不上是倾巢而出,但也带着十五万部众走到了与汉军交战的战场。   事实上齐国真的非常大方,陈胜带出来的十五万人到最后都拿上了齐军的制式兵器,连带东胡参战的五万人也是从石器时代进化到了青铜时代。   齐国的大方有其底蕴,那是因为燕国在辽东与齐国共同开发了相当多的矿产,那里在五年之内已经建设起一片作坊,在有足够的工匠和矿石的支撑下,月产兵器数量并不低。   为了能抵御汉军,齐国什么都干得出来,这里往大了说是与齐国的生死存亡有关,私心上来说,齐国曾经有一次举国不战而降的污点,经历过太多次受到白眼和鄙视的齐国宗室都已经下定决心,尤其是齐王田儋公开发誓自己绝不会做第二个投降的齐王,怎么可能不用尽任何手段来自保?   齐国的上层自尊心和耻辱感激起了拼命到底的勇气,在上层的带动和厚赏之下,齐军士卒似乎也肯拿出性命来搏,在进攻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姿态十分地勇悍。   环顾整个大战场,东胡那边一直还是在游动状态,陈胜已经命令符离撤退,只剩下燕军和齐军还在扑击汉军战线。   燕军是依靠盾阵一直在汉军弓弩手射击范围边缘进进退退,齐军却是拿出了狠劲直接抵近。   齐军进攻的局部,汉军挖下的壕沟地段早在前几天就已经被齐军的尸体和泥土给填满,今天齐军再次从这个方向进攻,旧的战死者尸体没有被清理,汉军不断的箭雨阻击之下身穿白色战袍的齐军士卒又倒下不少。   连续作战数月,第二混编军团的战兵数量已经下降到三万五千人,他们的绝大部分兵力需要留下来预防不断游弋的东胡骑兵,轮换的弓弩手不足,在弓箭手手腕到了射箭次数的极限,只剩下射速比较慢的弩手在射箭时,终于又是一次让齐军迫近到刚刚修补没多久的围栏处。   “齐军战线那边需要增兵,调一校朴刀手过去。”   “诺!”   差不多是在齐军冲击围栏的当口,一直远远在外游弋的东胡骑兵也开始朝向该处移动,亲自抵达前线关注战事的何怿却是看不出有什么紧张表情,反而是嘴角勾了起来:“他们永远都是不吃教训啊?” 第0667章 局部(下)   汉军第二混编军团是在二十七天之前与当前敌军面对面,普一开始是敌军发动全线的进攻,不过却被早有准备的汉军在敌军还没有形成全面攻势的时候就瓦解掉。   对付骑兵的原始方法嘛,事先在地面上挖出能陷住马蹄的孔,或者是抛撒茫茫多的蒺藜刺,这些事情对于汉军来说是已经模拟过无数次的演习。   那次的交战过程说起来有点枯燥,最先冲锋而上的东胡骑兵在中途诡异地发生了座下战马跑着跑着突然向前摔去的状况,每一匹向前摔去的战马都是因为踩中了汉军挖出来小圆洞。   东胡骑兵冲到一半就自行停止了下来,他们是下马之后才发现冲锋的道路上布满了孔洞,结果就是驱马向汉军冲锋的攻势没开始就被迫停止。   换成步军发动进攻的时候,他们先是遭遇了蒺藜刺,不知道多少士卒脚底中招总算是穿过满是孔洞和蒺藜刺的地带,没来得及欢呼却又是被宽四米深三米且底下插满了尖锐木桩的壕沟阻碍了去路。而这还没算完,一些倒霉蛋被后面的袍泽来不及收住冲势给推了下去,没发出什么惨叫就已经命丧当场,那些没掉下去的士卒也没什么可庆幸的,他们遭遇的是早就严阵以待的汉军弓弩手没完没了的射箭。   壕沟在战争历史上从来都不缺,利用壕沟来进行防御一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时还在被广泛使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的堑壕战被利用到极致。   汉军设置的壕沟没有多么复杂,不过是按照弓矢的射程布置三条,再配以障碍物等等进行阻碍,气势汹汹而来的同盟军“脑门挨了一棍子”有些懵,那股气势也就泄掉。   同盟军花了半个月的时间,也在填满孔洞和清理蒺藜刺的时候付出一万多人的伤亡代价才算是有了一条可以进攻的路线。   不过说实话,来时的气势早就荡然无存了,概因填那些孔洞会被汉军弓弩手射杀,捡蒺藜也会被汉军弓弩手射杀,除此之外还要在扛着土袋去填壕沟的时候被射杀。   不断不断的被动和麻烦干扰下,齐军倒是因为国家形式不利还保存一定的士气,燕军、东胡和陈胜这边的情况在很多时候都是属于那种应付式的模样。   今天是第二十七天,以一个不满编军团由七万辅兵协同着就挡住将近三十万敌军快一个月,这个月以来敌军也没有组织起一场像模像样的攻势,作为这场局部战争的指挥官,也就是汉军第二混编军团的军团长何怿,他实在想不出汉国有会什么理由不会夺取天下。   很明摆的事实,已经打了三四年的秦、齐、燕、赵一看就是筋疲力尽了,哪怕是复国之后有什么精锐部队,估计也是大多损耗在互相征战的战场上。   看看齐国四处拉来的帮手,匈奴那边汉军还没有遭遇过,可是遭遇到的东胡和陈胜军……何怿说句非常真实的感受,那就是一个存在感不强,另一批则纯粹就是乌合之众。   轰隆的马蹄声正在接近,若是汉军本身没有骑军,是那种首次遭遇上万骑兵的军队,遭遇这样的场面或许是会发慌。可是呢,汉军要是军团建制,又有哪一支没有和骑军进行过演习?他们对这样的场面早就司空见惯,也从不断的演习中发现不少应付的措施。   “总算用得上我们了!”曹参回头看一眼后方,对着旁边的袍泽说:“让床弩准备,一旦敌军骑兵进入射程,第一序列立即发射!”   曹参的后方是列成排的床弩,总数量绝对不会少于二百副,其中三射床弩占了多数。   指挥第一序列床弩的一名军侯,他亲自操作床弩射出三根特别漆成黑色的粗大弩箭,一阵弦声响动之后,三根弩箭离开滑槽被发射出去。   那是在进行校射,也就是最前列的床弩预测最远射击距离,然后最后列的床弩也发射弩箭探测可及范围。   其实汉军的弓弩部队和器械部队的军官们都有经过培训,说的不是战前校射,是一种在纸面上画出格子,然后标定序号,事先与各支番号的远程部队约定好覆盖范围。这一套在现代被运用于火炮诸元设定的知识当然是出自吕哲的手笔,他现在拿出这么一套知识来对弓弩手的作用不大,毕竟弓弩手的射程也就是那么回事。同时,诸元设定对于器械部队的帮助也几乎是没有,这里有一个很现实的因素,那就是床弩压根就不存在准头……   鸟瞰整个大战场,汉军是位于南面,他们构筑的方面连绵十里以上,阵前布满了各型的障碍物,靠后一些的位置汉军挖了至少三条宽四米深三米的壕沟。目前壕沟基本已经是被填平的状态,在战场靠东侧区域身穿白色战袍的齐军还在不断向某个突破口猛攻,后方调动方向的东胡一万骑兵也在向这个突破口移动。   视野拉得更大的话,将视线从战场向后拉伸大约七八里,在一片枯黄的树林,无视那些挡住的树木,里面到处都是牵马的汉军士卒。这支部队数量该是一万人两三万匹马,他们待在这里其实已经超过七天。   视野再行转动,将视线拉到汉军第二混编军的东面二十里处,济水某河段已经架起了六座浮桥,一队又一队的汉军士卒正在小跑着过桥。而在这些部队渡河的同时,北岸早已经是布满了人群,他们是早已经渡河的士兵,一声声的口令声中正在排列队形。   也许还要将视野拉得更加宽广一些,在距离第二混编军团与同盟军战场约有一百三十里之外的巨鹿旷野,飘扬着赵国旌旗的一支五万人赵军正在司马昂的率领之下向东行军。   距离济北郡二百七十里之外的泗水郡与薛郡交界处,一杆巨大的王旗在一片绣有隶书“汉”字的旌旗中央迎风招展,它的周边是列队向前而行的汉国禁军所部,他们已经踏入薛郡的地界,沿着几支军团走过的路线正在向北方前进。   同时,在距离薛郡约有二百里之外,汉军第四混编军团和第六混编军团,他们正以相县、下邑、单父这四个城池为依托,一部分在野外,另一部分在城池之中,与之回援东向的田荣兵团在各个地方进行交战。   因为田荣兵团回援北上,赵军也早早就进行撤退,留在三川郡一线与秦军对峙的只剩下臧荼所率的七万燕军。   在赵军和齐军相续放弃对峙跑路之后,臧荼无可选择之下也只能是在秦军反应过来之前赶紧率军离开。他选择的方向与田荣不同,田荣是为了分担临淄的压力不得不向东而去,燕军却是经过一阵迷惘之后选择直插东郡。   因为被封锁消息渠道中断,赵国脱离同盟的信息压根就没有送递三川一线,田荣和臧荼自然是不知道赵国已经加入了汉国这一边。   臧荼率军北上的最初并没有发生点什么特别的事情,踏入东郡境内的时候却是倒了大霉,他们先是遭遇到汉军第一骑兵军团的部分骑兵攻击,后面竟是发生赵军也发动袭击的事情。   汉军攻击燕军也就罢了,毕竟双方已经实际进入战争状态,可是赵军攻击燕军是不是搞错了?为此臧荼是火冒三丈地派人前去质问,得到告知说赵国不再是燕国的盟友,反而是汉国的盟友后,不但是臧荼,任何一个听到这个信息的燕国将士都傻掉了。   而在这个时候,一直待在三川一线的秦军也有了行动,为数七万的秦军不去追齐军,他们是顺着燕军走过的道路直接追到东郡,命运在这一刻似乎是个淘气的孩子,早先打生打死的秦军和赵军竟是合起来围殴起了茫然无措的燕军。   田荣是在发现汉军、赵军、秦军都在围殴燕军才察觉到什么,而在这个时候三十五万齐军已经被挡在东向的路上二个月,他们所剩的军粮再消耗上三个月就该空了。   “也就是说,汉、秦、赵成了盟友?”田荣问的是带着不足三百人突围成功,又在汉军骑兵不断追击下扑进山区,艰难地翻山越岭才跑到齐军这边来的臧荼。   “就像是在梦中一样……”臧荼说的是自己的感受:“刚开始只是汉军,后面赵军、齐军、魏军、韩军都加入了进来。”   七万燕军被这么多不同国家的军队围殴,首先崩溃的是心理,在看到那么多不同旗号的敌军在攻打自己,他们不免会生出被整个世界遗弃的感觉,结果就是燕军前前后后只坚持了七天就彻彻底底的崩溃了。   “汉军先是骑兵追,后面又有一支在山林里移动非常快速的部队追击,他们逮住了我们。”臧荼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张,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简直就是一场噩梦,永远忘不掉的噩梦。”   田荣有一种非常不妙的感觉,他接过纸张铺开看了一下,上面写了很简短的几个字“归降免死”落款人是汉王哲。 第0668章 在路上(上)   “我、我不明白……”臧荼满满都是迷惑:“他们为什么要与他走到一起?”   “他们”指的是秦、赵、魏、韩,“他”所指的是吕哲的汉。   赵国突然改换阵营能够说得通的,世界上从来都是纸包不住火,齐国要牺牲赵国的利益喂饱燕国这边与陈胜那边,这么件事情估计是被察觉了,那么赵国与齐国翻脸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魏国与韩国就不用说了,接受汉国的庇护之后该是被渗透到方方面面。   其实从魏军和韩军都接受汉国那边的将领训练开始就已经注定魏韩两国要失去反抗能力了,毕竟军队是一个国家存在的根本,军队先行被汉化,这个国家也就像是一颗橘子被扒开了皮露出嫩肉,没什么防卫能力。   魏韩两国的经济也依赖于汉国,那么文官体系也肯定是要面临瓦解,汉国更近一步地控制了文官体系,文武两个系统全被控制的国家,压根就不是一种独立自主的存在,最终的命运已经无法更改。   齐国其实也在那么干,利用比燕国更加强悍的经济在进行第一步经济控制,等待燕国离不开齐国的财帛、物资上的支持,齐国就会将手伸向燕国的军队系统。   可惜啊,已经很快要让燕国形成对齐国的经济依赖了,汉国却是在这个时候宣战。   田荣有些愣愣地看着手里那张皱巴巴的纸张,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那不多的几个字。   汉国已经展现出横扫天下的实力,并且已经在干出兵横扫的军事行动,田荣也不明白那些国家为什么还会与汉国走到一起,难道就不怕齐、燕相续被汉国灭亡之后,下一个就轮到他们了吗?   “我遭遇到的那个汉军军侯,他告诉我。”臧荼表情十分怪异:“……将纸张送给你之后,我就可以自由地北上回到燕地。”   田荣扭头看过去,臧荼的状况很不对劲。   “那个汉军军侯转述了汉王哲的一些话。”臧荼晃了晃脑袋,想笑又憋住:“汉国允许燕国存在,前提是退出这场战争,然后迁移到比辽东更东北面的区域。”   燕国实际做主的人不是燕王夏,是臧荼和韩广,这点是举世皆知的事情。   事实上燕王姬夏到底是个什么玩意,身上有没有燕王室的血脉也是一个问题。若姬夏真的是燕王室的血脉,没有理由会不清楚燕国与齐国的恩怨纠葛,要知道燕国可是曾经差点被齐国给灭了,齐国也被燕国纠结列国差点弄死,所以一直以来两国王室从来都是死不往来的局面。   在他们这一代,齐国是站在强势地位去尝试与燕国联合,要是按照燕国王室血统里的倔强是怎么都不会搭理,可是很明显臧荼和韩广控制下的燕国才不会背负那么多的历史包袱,姬夏似乎也根本不知道两国的仇怨,至少是姬夏在和田氏那些人接触的时候从未表现出什么敌视。   田荣张了张嘴,他很想说汉军根本就不会放任臧荼回到燕地,但是既然吕哲敢让人放话,那么按照吕哲一直以来追求诚信的态度,汉国绝对是能说到做到。   “……迁徙到比辽东更北边的区域?”田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吕哲统治下的汉国很奇异,一直以来的行事作为都很难能令人看懂。   “我要走了。”臧荼对田荣躬身行了一礼:“回到燕地,然后……”苦笑了一下,摇摇头没有往下说,真的就拉开帐帘走了出去。   田荣在臧荼走后还是持续那种发愣的状态很久,他能感觉出臧荼神态里无法掩饰的颓废,那是在遭遇了太多事情之后才会有的心理触动。   汉国强势崛起,列国征战不休已经打得几乎耗尽骨血,筋疲力尽之下难以再与汉国抗衡,只要是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出汉国有再次一统天下的趋势。   在何去何从的抉择之下,不管是汉国给了秦、赵、魏、韩什么样的承诺,这些国家已经与汉国形成了一种实际的联合,臧荼离开齐军军营后打出了自己的旗号,一路上他看到了秦军、赵军、魏军、韩军、汉军正在往齐军这边汇集过来。   “田荣……”臧荼很黯然:“坚持不了多久了。”   他们这一股联军南下之后,先是在陈郡那边与秦军打了一年多,随后又扑向三川郡,在三川郡、南阳郡、砀郡这个范围之内与秦军大战了将近二年,是在近年来才趋于对持能够喘口气。   三年的大战,秦军是防御姿态都已经显示出颓态,进攻一方的联军的疲惫程度肯定是要更加严重。   根据不靠谱的统计,秦军三年来向中原军团增援的兵力不会低于二十万,可是中原军团的兵力从来都是保持在六十万,那是不是说三年的大战让秦军损失了二十万左右的士兵?   臧荼倒是对联军这边的情况了解,三年来联军陈尸沙场的将士在三十万左右,残废或是逃逸的没办法算,但是在册的士卒、民夫名册消失的名单足有一百二十余万。   秦军作战从来都是血腥的战法,摘取人头记功的方式让秦军将士杀一路砍了一路的脑袋,以至于只要是联军战败基本就是战场上满满都是失去首级的无头尸体。秦军还不止是针对士兵在杀,只要是交战范围内的非秦军,那些秦卒不会去分别是军人还是平民,反正就是杀杀杀,杀得秦卒军靴踏过之处了无人烟。   联军与秦军的三年交战,死得最多的不是士兵,刚开始在陈郡交战时,秦军倒是能克制下来减少对平民的杀戮,那是因为一直有汉军在旁边盯着,汉国那边也一直向秦国发出警告。到了战场转移到砀郡,失去了汉国那边的不断警告,秦军开始变得有点符合过去的血型姿态,对平民的杀戮又恢复了。   秦军进入交战状态后还有一件必须做的事情,那就是纠缠住交战对象的主力,然后穿插战场对辎重部队进行没完没了的袭击,联军能够统计得出来的民夫伤亡数字不会低于四十万人。   失去的劳力自然是需要补充,反反复复之下联军三年之中没了在册一百二十余万人,一般人或许不太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但是管理国家的高层哪里不会明白这是极度消耗国力?   双边都不是那么好过,战争打到那副模样哪怕是分出胜负,谁也不会是最后的胜利者。所以吧,汉国参战之后,其实很多人都清楚局势要变了,会有什么变化就看吕哲的心思到底多大。   吕哲的心思到底是多大?臧荼哪怕是遭遇拦截,在他表清身份后也被放行,他进入泗水郡北部区域后,看见的是什么,就代表吕哲的心思到底有多大。   战争过后的泗水郡北部正在重建,主要劳动力是汉国雇佣的本地人,他们被汉国那边的文官编成队伍,很像是一种军事化管理的模式在指挥着到处建设。   修路,汉国雇佣了大量的人在修路,那是一种宽起码四丈的大路,很明显是要用于军事用途。   道路的重要性是臧荼在与齐国那边共同开发辽东和半岛时就认识到的知识,汉国在修一条连接南北的道路,不但是在泗水郡这边修,从打探到的一些信息也表明薛郡、东海郡、琅邪郡都在修路,作为一名够格参与国家管理的人,他怎么能不清楚这些道路修成之后意味着什么。   “唔?汉国雇佣的人口超过二百万,不但在大规模的修路,且对民间的水利也在进行梳理?”臧荼听到这个消息张大了嘴巴:“北上的汉军,战兵、辅兵、民夫的数量不会低于一百万,再加上维持雇佣的二百万人,汉王哲哪来的那么多粮秣供养?”   自言自语自然是没人能去回答臧荼,告诉他汉国针对南方获得的稻种经过实验已经被证实在靠近南方的区域确实是能耕种两季,因此苍梧郡、南郡、长沙郡区域汉国屯田兵所开垦出来的土地经过三年的努力,俨然已经成为粮仓。   近几年来,汉国针对产粮地的水利建设一直没有中断,再则南方本身就是一个多水系的地形,几年间遭遇的天气也能算得上是风调雨顺,累积下来的粮秣除了此前贸易中出售的之外,囤积下来的粮食经过计算可以提供一百万大军进行二年的消耗。   开完本土的屯田兵已经南下岭南,在未来的三年内也会将那片土地建设成产粮地。此外,汉国对巴郡和蜀郡的接收也在进行当中,蜀中平原这块产粮地到手只是时间问题。   军队与民间的粮秣消耗计算方式不同,用于军事的粮秣除了吃之外还会因为这样那样的意外损失掉,民间却是没有太多这方面的担忧。另外,汉国也不是在进入战争状态之后就不再种地,在消耗的同时也在进行生产,那是一种维持性。   臧荼一路走一路看,一直是在进入薛郡地界之后才发现一件此前忽视掉的问题,那就是汉军占领区内的社会环境与那种兵荒马乱似乎够不着边? 第0669章 在路上(下)   汉国那种令人看不太懂的治理模式让只要肯劳动的人就不会挨饿,想要有口饭吃的人只能受雇佣于汉国。他们在被雇佣之后会接受管理,形成一种受监督的情况,汉国又编练了一批来自占领地的青壮,用这批编外军维持占领地的治安。   臧荼一路走看见的东西很多,印象相对深刻的就是关于战后的治安维稳,当然还有连绵不绝向北面运送物资。   在历史的长河里面哪一块历经大战的土地不是一片凄惨情况?历经战火之后不说妻离子散的场面处处可见,一些乘机结伙劫掠的地皮、混混、流氓更是伴随战争而来的团伙,生活在这种环境下的人脸上普遍会带着一种惶恐不安和对未来的迷惘。   汉军占领区内也没少看见一片片战火摧残的残垣断壁,可是臧荼从黔首脸上看不到惶恐不安,有的仅是一种沦陷区人民肯定会有的迷惘。   途中臧荼还发现一种很特殊的现象,每当有汉军的人前去某个村庄,那些黔首之中比较德高望重的老人似乎是在劝说村中年轻体壮者前去应征什么,所以总是会看见一个村落的成年男子被集中起来,然后跟着汉军派去的人前往某地。   有一次实在是忍不住了,臧荼就等汉军将村中的青壮带走,然后去请见村中老人。   “修的水利是本地获利的事情,有工钱拿,吃喝还是由军队提供,自然是要去的。”   “真的是去修水利?”   “自然的事情,工地就离村子不远。”   “您不担心那些青壮去了被送上战场?”   “怎么会呢?汉国人本身想加入军队都不容易,哪有那么好进。”   短暂的交谈,臧荼得到的信息却是很多,汉国似乎是专门派人过来宣传国策,最先入手的便是在乡间比较德高望重的三老。   臧荼还发现三老的宗族都是这一次战争的获利者,不是族内的出产被购买干净,就是他们之中有子弟被招进了那个维持治安的汉国编外军,更甚是已经有一部分人成了汉国行政体系的一份子。   当然,最现实的事情是汉军在占领期间展现出来的姿态相当不错,虽说不可能没有与民间发生过什么冲突,但都是得到公正的结果。   而似乎汉国为了取信于占领区的黔首也做了不少的准备,拿那些受雇佣的人来说,每月该是获得多少工钱都是月底就立刻结清。   在一连串表现出来的姿态中,汉国守信用是最先被占领区黔首认可的事情,然后在后续的一些安排上面又将本地一些大氏族拉进一个共同的利益群体中,有了那些本来就具有影响力的氏族配合,汉军做起一些事情来自然是阻碍变小,轮到真的有人死活不配合,该是那支编外军先行镇压,实在是解决不了就该轮到汉军亲自上阵。   臧荼可不是什么普通人,他敏锐地发现汉国这一套占领政策的实用性,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减少仇恨不说,将那些氏族拉近同一个利益群体也是一种绝妙的做法。   “过上几年,这片土地上的人就该以汉人自居并且为荣了。”跟随臧荼的一名燕卒对同伴这么说。   可不是吗?这个世界上最佳的占领方式就是从方方面面让被占领的人得到好处,人毕竟是无比现实的存在,没人会拒绝好处,择吉避凶也是一种本能。   臧荼自然是听到了部下们的谈话,他能听得出那些部下对于汉国那边的生活充满了羡慕,也不觉得失陷于汉军手中的齐人是多么悲惨的事情。   事实上也差不多是那样,齐国发了疯似得征集民间的青壮成为士卒,又在民间连续收刮了四五年,造成很多青壮为了不被征集都是逃入山中,民间为了征税的事情也没少爆发动乱。   与之齐国强征青壮作为民夫、士卒不同的是汉国没有这样的现象,在汉国不存在徭役之说,做了什么事情总是会有相应的酬劳,再则就是汉军根本不胡乱拉丁入伍。连带征税也不存在那么多莫名其妙的条目,有的也仅是很清晰的粮税、商税、矿税三大种类。   差别实在是太明显了,无论怎么看汉国都要比齐国更适合于平民生存,更有汉军在战场上不断获得胜利,关于汉国定鼎天下的舆论谁也没办法拿出什么反驳的话来,人心自然是会倾向于汉国这边。   有句话叫“居安思危”,当然也有“久乱思安”。自天下大乱以来已经有六个年头。   更加要命的是汉国是一个情况比较特殊的国家,这个国家的统治者是秦人,文武百官之中有秦人、齐人、燕人、赵人、魏人、韩人、楚人,很难说到底是一个比较倾向于谁的国家,想恨都不知道该怎么进行区分。   对了,现在汉国没那么多区分了,都是统一自称为汉人,那些自我称呼为汉人的家伙,他们似乎有一种很奇怪的自信,好像是遭遇到什么突发情况都不会感到担忧?   臧荼这一伙人会有这样的看法是因为什么?他们继续北上的时候遭遇到一股汉国行商被匪类围困,那些被围困的汉人没有被困时的小心翼翼或是担忧,二十多个人就敢对着几百匪类叫嚣,说是让这些匪类悠着点,齐燕敢动汉人结果汉军北上报复,他们之中要是有人出了点什么事,那些匪类全部都要死,连亲人也会陪葬。   好嚣张的一群汉国行商,他们似乎也有这样叫嚣的资本,秦、齐、燕杀戮了一些汉人,汉王哲已经对齐燕两国开战。   现在汉军已经进攻到济北郡,琅邪郡被汉军所夺之后齐国国都临淄也在汉军的兵锋威胁之下,而这些是不到半年之内就完成的事情。   另外,秦国虽然不在被汉国宣战的国家之中,但是秦国付出的代价是失去三个郡。   臧荼带人靠近之前,那些围着汉国行商的匪类本就显得犹豫,他们一出现那些匪类很干脆就直接四散而逃。   “你们汉国人都是这样吗?”臧荼对着过来道谢的人问。   被问话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独脚商人,他咧着嘴奇怪地看一眼臧荼这支队伍亮出来的旗号:“燕国的军队?你们……”,说到这停了下来,略略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就是吓唬人的。”   吓唬人?似乎那些匪类还真的被吓唬住了,这就很说明一个问题。   臧荼又问:“被汉军歼灭的歹人很多吧,真的连他们的亲人都没有放过?”   “那伙人该是在深山老林没吃的了才出来,是一群消息闭塞的人。”行商之中有个嘴巴利索地说:“现在这片土地找口吃的很简单,做做工总不会饿死,真的迫不得已才当歹人的早就散了。”   没有得到答案,那就是答案,不过是华夏文化影响下人比较含蓄,行商感激臧荼一行人的出现吓退匪类,不好用跋扈的口吻说汉军确实是歼灭了不少乱匪,也真的连亲人都没有放过,但那是乱世重典的一部分,真的那么屠戮几次,除非是真的不开眼,不然谁还当什么盗匪,又去袭击汉人。   “你们就不奇怪为什么能碰上燕军,不担心我们对你们逞凶?”这才是臧荼最想问的。   那伙行商一阵面面相觑,然后一致用着奇怪的语气慢慢道来。   臧荼一行人北上的信息在汉国那边并不是什么秘密,军队系统这些行商不太了解,但是商会那边有进行过通告。   “……”臧荼听不明白是个什么意思。   一个行商提醒道:“您带着二百多人北上,一路上没有被我们的军队拦截,也能从商贾那边购买到物资。我们为什么要害怕你们?”   臧荼可算是明白了,他们的行踪一直就在汉军的掌握之中,再则就是汉王哲刚刚率领大军北上,该梳理的地方已经被梳理了一遍,能够大摇大摆大股人马移动的武装都不存在威胁,他们显然就是属于这一类。   叹了一口气,臧荼本来是要带人离开了,没忍住又问了一句:“汉军现在攻到哪里了?”   “这位贵人,那些可不是我们能知道的事情。”行商回答得十分利索。   臧荼心想:“也对!”,汉国虽然很奇异,但是估计没奇异到这份上。   一路继续北上,看见的事情太多,他们已经没有探寻的心思,就想着能赶快回到燕地,一直是抵达薛郡地界的平阳城时,他们却是被一股汉军拦了下来。   “臧将军,不要误会。”汉军带队的校尉对臧荼说:“我们中郎将有请!”   请他们的人是季布,他见到臧荼的时候表现还算客气,不过臧荼显然对被突然拦截下来有一种抵制的情绪。   “汉王改变主意了吗?”臧荼很克制自己的情绪,心中却是猜测是前方发生了什么变动?   季布并不着急将目的说出来,他很风趣地问风尘仆仆的臧荼要不要沐浴,又说已经安置了一场酒宴。   臧荼从季布的态度中能看出哪怕是有变动,那也是对汉国有利的变化,他深深地看一眼满脸带着笑意的季布,只吐出“也好”两字。 第0670章 最后的机会(一)   局势确实是又出现变化,而且变动的不是某个局部,是好几个地方同时产生变化。   季布拦下臧荼是出自吕哲的授意,臧荼一路上的行踪也的确是在汉国这边的掌握之中,他们在路途中做了一些什么或许并不是全面被汉国官方所了解,但是关于他们一直在了解占领地的民生这点,汉国官方自然是能观察到。   臧荼观察占领地的民生对于汉国来说是一件好事,那正是吕哲在汉军能够将臧荼抓起来而不做,又给予通行权的主要目的之一。   汉国的很多做法要领先于这个时代的行政观念,虽然在很多政治体系上显得略略有些混乱,某些事情上也充满了矛盾,但不得不说哪怕是再怎么不成熟的行政手段,那也是总结起两千年的“方式”,不然是有它的先进性。   对于占领区的治理,那是吕哲综合了很多“版本”才整合出来认为可行的手段,是一种认识到战乱之后人心思安的心理,也保证到只要肯卖一把力气就能求活,确实可行的治理方案。   当然,那些都是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汉国这边的物资充足,同时也保证有足够的威慑力。   今次汉国动员参与物资运输的人力已经超过一百万,从汉国本土装载的物资每时每刻都在向北方运输,而这只是陆地的。   汉国在水运上面的利用一直很普遍,长江流域与泗水这条大河有着连接,在经过勘探之后,证实了由长江进入泗水可运输通行,汉国这边怎么可能不进行利用?第一批船只装载物资从泗水这条水系水运北上成功之后,那关于物资的运输也就不是什么事了。   同时,因为水运切实可行,汉军在其后的兵源补充上的速度也得到增加,第二、三混编军团很快又被补充满员。   两支重新满员的军团,他们在辅兵的协助下在济水一线从全面的被动也开始转为主动,战场的范围也一再的扩大,战事的程度开始显现得激烈。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待在战线后方森林中的第五骑兵军团一部分兵力一直没有动弹,哪怕是后续有几支骑兵前去会合,骑兵总数达到两万,他们都是一直保持没有任何作为的安静。   若说济水一线的战事变得激烈是一项变动,那么在秦国那边所发生的事情就是一场场地震。   秦国那边关于始皇帝已经驾崩的小道消息也不知道是怎么流传出来,太子扶苏以及一种核心大臣自然是极力地澄清,可是在始皇帝无法露面的前提下,任何的澄清都显得无力且苍白。   因为中央集团的闹剧,秦皇室与个阶层本来就显现矛盾,始皇帝驾崩的传言出现后,此前一直遭受打压的群体开始活络起来,他们千方百计地想要知道始皇帝是否仍在的消息,随着一直无法证实始皇帝仍然在关系,一些的试探也就越来越大胆。   这里就不得不提到原先秦国的一些老氏族,也就是那些所谓的老秦人,这些人之中又以商鞅变法后已经没落了近两百余年孟、西、白三个大氏族和百里、千驹、杜、狄、渠、邦等更悠久的氏族来说起。   自商鞅变法之后,秦国的老秦人在秦国的舞台从高活跃期转为平淡,在嬴政当政之后更是压根就很少见到踪影,活跃在秦国朝堂之外的文武基本是出自山东或是南方,也就是老秦人经常说的秦国已经不是秦人所有的由来。   事实上,若是观看秦国近百年来的格局真的可以发现那些老秦人说得没错,自卫鞅之后的秦国,丞相一职没有了老秦人什么事……   然后是各个职位也被外来者所取代,先有卫鞅,后有张仪,然后是公孙衍、乐池、屈盖、樗里疾、甘茂、魏冉、芈戎、楼缓、金受、杜仓、寿烛、范雎、蔡泽、吕不韦、甘罗、徐诜、昌平君、昌文君、隗林。这些人之中出自老秦人底子的有多少?   不但是丞相,连带老秦人坚守的最后一块阵地,也就是武官职位上面,自蒙氏和李氏这些来自山东列国,还有魏姓(出自芈氏)、桓氏、熊氏这些来自南方楚国,形形色色的人争夺了老秦人已经不多的官位,留下的不过是一个在嬴政登基时立下功劳的王氏。   在王室(皇室)上面,若说孝公渠梁时代还能发挥点作用,在惠文王嬴驷时代也变得可有可无,然后的武王嬴荡、昭襄王嬴稷、孝文王嬴柱、庄襄王嬴楚的这些时代里,王室就是一个自我压制的过程,到了嬴政当权的时代中更是没有一个能数得上号的王室成员了。   老秦人是不知道历史已经改变,等到赢胡亥登基之后皇室会面临一场又一场的屠杀,最后竟是除了赢胡亥这个秦二世,一些无足轻重的成员和女性公主,秦皇室压根就是一个“空架子”。   扶苏在传言中一个仁慈的人,而仁慈从来都是与优柔寡断挂钩,且他在一直的过往中也着实没有表现出重振老秦人一系的倾向,反而是比历代的统治者更加重用“外人”,对于老秦人来说那是持续了两百多年灾难的延续。   秦国的情况很不好,是前所未有的不好!一些老秦人认为那是“外来者”带来的,秦国会有现在的状况是出自山东列国和南方楚国一场长达两百年的阴谋,而现在阴谋很快就要进入尾声,秦国也将不复存在,他们应该有所行动来进行挽救。   自“逐客书”历史事件后,老秦人又发挥出了自己的能量,一些白发苍苍的氏族族长来到咸阳求见太子扶苏……   是的,是求见扶苏,不是求见嬴政,他们这是一种试探,关于始皇帝嬴政还健不健在的最直接试探。   若是始皇帝仍在,这些老秦人氏族族长会很干脆地掩旗息鼓,拍拍屁股继续回他们栖息的地方,然后默默地看着情势继续的发展。   很明显,他们没有见到始皇帝,接待他们的是扶苏,且他们提出要见始皇帝的时候,扶苏也是百般地寻找借口不允。   “皇帝不在了啊……”苍老的声音里不再有怀疑,他用着没有多少尊敬或敬畏地眼神看着扶苏:“不知道太子登基之后,会怎么治理秦国?”   扶苏先是一愣,然后苦笑连连。他怎么能不清楚这些人是在询问什么呢,不还是纠缠了两百余年的话题吗?   没有老秦人掌政的秦国到底还是不是秦国?   没有了老秦人参政的秦国,国家得到什么利益要么是被皇室吞了,要么是被那些“外来者”瓜分干净,老秦人成了绝对的局外人……   当任何一件事情变好变化都与自己无关的时候,人会进行什么样的选择?对的,就是做一个旁观者!   总有人奇怪在原本的历史上,秦国面临亡国的时候秦人为什么会那么冷漠地看着国家灭亡?   很多人认为那是秦二世上台之后一连串的荒唐指令有关,可是胡亥在上台之后发布的行政指令并不多,哪怕是赵高在胡作非为也仅是在咸阳搞东搞西,各地质疑传位于胡亥的诏书是不是始皇帝本意,在很多时候是处于一种“不分裂但自治”的现实环境下。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句话很有哲学,也能解释很多的事情,真的是到了秦二世上台之后秦人才变得那么冷漠吗?事情有因果,秦人对秦国的灭亡采取漠视态度绝对不是一日两日能够形成的观念,是很久的时间来形成。   秦国的历史很长,历史包袱要是能换算成重量,绝对能超过一两座泰山的重量。扶苏知道自己的回答关乎到很多,能不能让这一批已经沉默了一两百年的老秦人加入到挽救秦国的行列中来,就看在接下来能不能满足他们的诉求。   老秦人的诉求是回到朝堂,参与国家的利益分配,这是一件非常现实,对于扶苏来说并不是那么好处理的事情。   利益分配一旦形成,想要再重新分配注定会引起一场又一场的动荡,现在秦国的利益格局已经形成,是一种皇室与“外来者”共同分割的现状。老秦人想要参与到利益分配中来,既得利益者就要让出足够分量的利益,该分出多少利益中来,还要看老秦人能拿出多少力量。   老秦人对扶苏的试探却是有点冷淡,他们说:“西南失去三郡,上郡也沦陷,现在的秦国不是还拥有全境的秦国。”   扶苏没有什么可恼火的,他当然知道现在的秦国衰败之势明显,正因为这样才更加需要老秦人出力,其实这些人没有主动来找,他也会前去寻找。   秦国早就到了需要团结所有力量来挽救颓势的局面,这点只要是了解局面的人都十分清楚,可是清楚归清楚,割舍已经到手的利益却从来都不是那么容易。   扶苏就利益的分配上面已经与蒙氏兄弟、徐氏、王氏等活跃于朝堂的众多氏族进行过多次沟通,事实也证明真的非常麻烦,不然就不会出现王贲明明接到命令回师却跑去雁门的事情。 第0671章 最后的机会(二)   秦国的“蛋糕”忽大忽小,最大的时候是坐拥天下,那时的利益分配对于朝堂的很多人来说是一场盛宴,可是这些并没有所谓的“老秦人”什么事,因此天下动荡秦失去奋战了数百年才获取的“天下”时,他们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为之鬼哭狼嚎的是那些在利益分配中获得了好处的“外来人”。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一切皆是因为利益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只有在获得的时候才会想要去进行保护,没有获得也就是抱着无所谓的心理,因此只要不是切身的利益遭受了什么威胁,谁又会真的感受到什么切肤之痛呢?   秦国会有今天到底是出了什么错?一片鬼哭狼嚎的发声中,老秦人其实是带着一种看笑话的心态在坐视天下版荡,对于被遗忘了那么久的他们来说,仅有两字“何干”就能充分体现出抱着的是什么心态。   若说天下一统局面时秦国的“蛋糕”最大,到了现在的局面只剩下内史郡、陇西郡、北地郡本土,另外就是太原郡、河东郡、上党郡、三川郡、颍川郡这些占领区。秦国的蛋糕可以说是变得很小了。   内史郡、陇西郡、北地郡这三个郡是秦国本土,里面的利益早就被瓜分干净,老秦人体系两百年来一直都是在龟缩状态,影响力也被压缩在陇西西北部分,像是陇西其余地区和内史郡、北地郡等地基本是皇室和“外来人”瓜分干净。   秦国本土之外的占领地在一统天下局面形成时,利益在当时也被瓜分得干干净净,随着天下混乱开始最紧张也是最急切的就是那些“外来人”,秦国也才能在始皇帝病重的时候保持一种军队高速运转的姿态。   被“外来人”掌握的秦国朝堂,他们在困难的局面下维持了三年,将局势一度稳定在秦地不受威胁的情况下,实际上他们并无法利用起秦国全部的力量,至少老秦地的子弟和资源根本就是一直在进行抵制。   长久的沉默之后,扶苏欲言又止了几次,最后问:“汉王哲那边……”顿了一下,有些艰难地继续说:“派人接触你们了吗?”   孟氏族长“呵呵呵”笑了好多声,他不奇怪扶苏为什么会这么问,陇西那边一直在与汉国进行巨量的牧畜交易,因为频繁的商业行为自然是会与汉国那边有沟通的渠道。可是扶苏显然是多想了,汉国那边是与陇西老秦人有联系,但是汉王哲从未对这批老秦人进行过拉拢,让他们做出反叛秦国或是什么事情,有的只是一些正常的商业行为罢了。   扶苏没有得到答案,他也就不清楚汉王哲到底有没有针对秦国在做什么,结果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   前来咸阳的老秦人氏族族长从扶苏的态度中看出了许多含义,显然扶苏并没有对朝堂形成完全的掌握,且那些“外来人”对于秦国朝堂的控制也不是扶苏一时半会能够调节的。   每个国家都有其复杂的内部情况,无论是哪一个国家都不例外,秦国有这样的情况在有一个强有力的统治者时并不显得凸出,可是一旦失去了始皇帝这个强有力的统治者,一切问题都爆发了。   还是那句话,利益一旦掌握到了手里,想拿出来真的就不是那么容易,哪怕是局势再怎么不堪,关于利益的分割也不是说放手就放手,这里能从秦国极力在保证三川郡一线的战事投入中看出许多。   徐氏为首的一系在一统之战后利益分配点就是趋于韩地和魏地,这也是为什么徐岩成为征东将军之后为什么一直将部队集中在那一线,推进最远也是到达砀郡。他们在维护自己的利益,联军攻入利益分配点自然是要奋起而战,一旦联军进行龟缩他们就失去了因为保证自己利益的凶悍。   而蒙氏呢?蒙氏一系的这一帮集团的利益点是在内史郡、上郡、北地郡这边,这也是为什么蒙氏一直在寻求掌握北境的原因。   同时,维持老秦人最后利益阵线的王氏,利益点与蒙氏一直是犬牙交错,所以一直以来矛盾才会那么大。除了秦国本土之外,王氏一系寻找到的新利益点是在赵地的北线,也就是太原、雁门那一块区域,因此王贲也才会从一开始就钉在该区域来来回回的征战,最后退也不是退回秦国本土,是跑到雁门那边去。   秦皇室的一切作为早就让老秦人失望,他们曾经有过抗争也有过反抗,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就那么沉寂了下来。   这一次,老秦人是在做最后的试探,他们想知道扶苏能给予他们什么,但是很显然扶苏没能拿出什么。   “敢问太子,汉王哲会允许秦国继续存在下去吗?”孟氏的老族长悠悠地问。   扶苏猛地抬头,他反问:“敢问各位老族长,你们会继续坐视秦国走向灭亡吗?”   “汉王哲出身陇西西县,老朽等人已经找到鲸寻。”孟氏老族长自顾自在说话:“他算得是老秦人的血脉,近几年来汉地与陇西的交易一直没有间断,想必汉王哲是知道原因的。”   “秦国是全体秦人的秦国,这里的秦人不分老秦人和新秦人,是因为一同的努力,秦国才能存在八百年,也才能最终一统天下。”扶苏也在自顾自地说话。   孟氏老族长定定地看一眼脸色不是那么好看的扶苏,他左右又看了看,看的是一同前来的几位老友,然后站起身来对着扶苏说:“太子的意思我们明白了。”   扶苏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什么国家民族大义之类的,那是在先秦之后才形成的概念,也是在历经无数次多灾多难之后才被人所接受。在此之前国家的概念是有,但是并不被认可,毕竟人们追求的是付出与义务,说白了就是人不是平白无故地为国家奉献,还要国家有没有为个体做到什么,相对的平等中就有了一种维持群体的道德约束。   在一种相当现实的环境中,也因为大家都是姬氏分封下的封臣之国,某国的谁谁谁跑去哪个国家谋求更好的发展,那并不算是什么叛国行为,只是出于现实的需要。   那么多在秦国崛起的大氏族,像是祖上为齐国人的蒙氏之类的家族,他们曾经有因为自己的“母国”遭遇什么灾难的时候站出来做点什么吗?没有,一次都没有,他们甚至是动手弄死“母国”的凶手之一。   换句话来说,吕哲要真的是出身于秦地,他成为汉国的开国君王之后,出兵攻打秦国也不需要有什么心理负担,这就是每个时代自己拥有的“特性”。   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道德观和价值观,扶苏用那些话来要求这些老秦人族长因为什么国家什么族群,让他们在没有获得利益,也一直在受到不公平待遇的前提下,因为那么几句忽悠人的话放弃曾经的屈辱和没有获得任何好处出来出力,俨然就像是一个大人在哄骗一个小孩子。   “明白?”扶苏也跟随站起来:“老族长的意思是?”   孟氏老族长笑了笑:“太子有太子的难处,我们理解。”拱了拱手算是行礼:“国事艰难,不耽误太子处理国事了,我等告辞。”   扶苏出言挽留,但是孟氏等老秦人族长尽管语气和神态都客气,可是并没有留下。   “他们……能聚集起多少实力?”扶苏说完,蒙毅走了出来。   蒙毅没有说话,很是惭愧地看着扶苏。   秦国的朝堂确确实实不存在多少老秦人,基本是列国过来的人占据高位,蒙氏就是其中之一。他们一直以来虽然有着这样那样的私心,但也能算得上是对君王尽忠,不存在什么“身在哪心在哪”的问题。但是呢,很多事情没那么简单,像是这次蒙氏兄弟并不是不愿意放弃一些利益来换取老秦人的出力,可是蒙氏虽然作为一系的主导,但是他们也需要为自己那一系负责,更是要在进行说服之后才能拿出利益。   扶苏没有太过纠结,现在的秦国比之前的任何一个时候都要复杂,对于目前的秦国来说,保证当前的利益体系是秦国继续坚持下去的资本,因此在蒙氏一系和徐氏一系无法拿出足够的利益来争取老秦人那一系的情况下,他为了维持现有的稳定也不能做出多么激烈的行为。   “他们会靠向汉王哲,是不是要注意一下陇西西部?”蒙毅脸上满是担忧。   扶苏勉强笑了一下,他没有说话仅是摆手,所展现神态充满了疲惫。   蒙毅沉默了一小会,又说:“汉军那边第二批五万人已经进入三川地界,关于汉国承诺的那批物资也一同运抵三川,征东将军的意思是留下四成物资。”   扶苏很低声地叹了口气,他还怎么能感觉不出这个国家已经在分崩离裂?先是王氏那边抗拒命令偏师不归,现在又是徐岩先扣下物资再上禀,这些都不是什么好事啊…… 第0672章 最后的机会(三)   君王强势且有强势的资本才能将国家团结起来,一旦君王不是一个能够强势起来的统治者,国家必然是会在各个派系之间形成内耗。   秦国关于老秦人和新秦人的矛盾不是近期才有,自甘龙那一代……也就是卫商得到秦孝公赢渠梁的重用开始变法起,老秦人与新秦人的矛盾就有了。   早变法期间,老秦人指的是原有的利益既得者,那帮秦国的贵族和公室,新秦人指的却不是什么外来人,是原本为奴隶然后被解放成自由民的那批人,这批人的利益代言者就是卫鞅。   老秦人贵族当然是知道秦国已经到了不得不变法的阶段,他们其实也是赞成变法,但是需要获得的补偿总该是要的吧?结果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卫鞅主持的变法自然是对秦国有好处,但是这位仁兄好像忘记了点什么,他的变法是那种牺牲某阶层利益然后哺乳予国家的方式。   变法好嘛,给予奴隶自由,然后各个阶层只要立下相应的功劳就会成为新的贵族,不但可以成为贵族还能获得田亩,简直就是好到没边了。   问题来了,奴隶是谁的?然后有新的贵族之后,能有足够的位置安排吗?土地也基本是有主,赏赐给立功者的土地从哪里来?   有太多的问题了,但是主导变法的卫鞅显然根本没有去注意,他提出了自己的“需要”,然后一切的难题都丢给了当时的秦孝公赢渠梁。   秦孝公赢取聊解决难题的办法是公室率先牺牲,然后也要老牌贵族们进行牺牲,奴隶当然是一同进行释放,土地也一同拿出一些来,新贵族的职位嘛……以才能来进行竞争。   对于秦国来说,商君变法是在图强,对于秦国的老牌贵族来说却是一场灾难。   说实话,奴隶制的社会,因为变法老牌贵族需要给予名下的奴隶自由之身,那些奴隶可是他们的财产来着,然后因为变法没有得到什么补偿,不但释放奴隶没得到什么补偿,土地也要拿出一些来。自己的财产说没就没了,只要是个人岂能舒服的起来?   秦国公室处理事情的能力很强,必要的时候也根本就不会手软,公室为卫鞅的变法铲除掉一切障碍,其过程绝对不会是史书上所记载的那么美好,这从老牌贵族消失了很多氏族,所谓的老秦地也不断发生暴动就能看得出来。   每一次利益的变革肯定要伴随流血,有强有力铁腕统治者自然是能顺利地将利益变革进行下去,现在又面临新一次的利益变革,扶苏却不是那种强有力且铁腕的统治者,他只有带着郁郁的心情维持着秦国一步一步艰难地走下去。   出了咸阳宫的各个老族长,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宫城。   以黑色和灰色为主调的咸阳宫城,在过去看来会是充满了庄严和严肃,现在那座宫城虽然依然飘荡着黑底白色的“秦”字旌旗,宫城的各处也有黑衣甲士在肃穆地站岗,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它看起来没有了以前的威严,在黄昏的灰黄色夕阳之下,竟是给人一种迟暮的感觉。   “扶苏的性格太软,无法形成对那些外来人的震慑,情势不可逆转了。”   “我们……”   “走,去赵高府邸。”   “那……走吧。”   他们不是靠着两条腿自己走,是乘坐马车又在一些护卫的保护下穿过街道。   咸阳宫并不是位于咸阳城的正中心,是在靠近霸河一带的区域。其实咸阳城的分布也不是想象中的那种四四方方形状,它随着不断扩展不断在变换形状,因为霸河和乐山的关系,扩展中的咸阳城是不断往南延伸,这样一来就形成咸阳宫在靠北位置,民居的区域坐位于南、西、东。   历朝历代,越是身份显赫的人离宫城也就越近,这点从未改变。咸阳在建设之初有规划什么样的人应该将府邸建设在什么方位,因此在咸阳宫区域之外就是显赫贵人的居住区。   孟氏等氏族族长一行人超过五百,他们的护卫穿着带着浓厚的游牧民族风格,让人一看就能知道是来自于民风较为相近胡人的陇西西北,偶尔在遇到某些出行贵族的时候,这些贵族都会下意识多看几眼。   说陇西胡风较重可能有点误会,秦人一开始就是游牧部落,然后才是半农耕半游牧的族群,哪怕是在现在秦人都还有保留相当一部分还是游牧状态的群体,所以谈不上“胡风”什么的玩意,并不是身穿羊皮袄且披头散发就是胡人。   老秦人龟缩陇西,他们受打压之下生活水平自然是跟不上,刻意与秦国中枢疏远之后,一些生活习惯也越来越异于华族体系。另外,保护孟氏等族长的护卫也不是喜欢穿羊皮袄,是他们放牧的时候只能穿这样的衣裳,相对起羊皮袄来说,麻衣很容易就会损坏。   赵高府邸离咸阳宫不远,他们出了宫城不过是两刻钟左右就抵达。   赵府门房听到拍门声打开缝隙看到外面听着十数辆马车且站立那么多有游牧风格的武士时,这位年纪大约四十来岁的门房很明显愣了一下。   “通传一声,孟、西、白、百里、千驹、渠、狄……族长拜访大庶长。”   门房一愣神地“啊?”了一声,然后重新将门闭上。   一阵奔跑的脚步声从里面传了出来,这才不至于让前去叫门的那名武士骂出声来。   “赵府被布置的耳目不少呐。”狄氏的族长是一个白皮肤鹰钩鼻的白种人,他指着身形一闪不见的某个旮旯拐角说。   赵国有一支白种人骑兵,那是属于白狄和白戎,也就是赵盾母亲的种族,赵盾是赵衰的儿子,赵衰在跟随重耳逃亡时途径狄地,然后赵衰娶了狄女叔隗,在此之后赵氏就一直与白狄有联姻关系,几乎每代赵氏家主都会有一名白种人妻子,赵(王)氏的血统里面其实是有白种人基因的。   属于赵国王室私兵的最后一支白种人骑兵在赵国灭亡之前从北边草原来到赵国境内,被当时驻守北境的李牧所接纳。李牧被冤杀之后,该支骑兵留在了北境,一直帮助赵国抵抗来自秦军的入侵,在赵国被秦所灭时,这支骑兵包括其部落家属在内被秦军屠杀干净,这才算是消失在华夏的历史之中。   秦国统治者家族赢姓是出自赵氏,在某一段时间里其实也有与白种人联姻的历史,后面在经略戎狄的时候更是没少接纳戎狄的女人,所以赢姓也是有白种人的血统。   秦人与戎狄融合了两百余年,这才算是有了陇西之地,较为温和的融合方式自然是会留下戎或是狄的一些部落,白种人出现在秦国并成为一名贵族也不是什么太过稀奇的事情。不过吧,随着利益阶层的变动,连曾经为秦国出生入死立下汗马功劳的孟、西、白都能没落,那些白种人贵族成为边缘族群也就理所当然。   除了狄氏是白种人之外,千驹也是白种人的一支,但是相对于狄氏族长的完全白种人特征,千驹氏族长则是混血儿模样。   赵府周边自然是会有各形各色的人盯着,那是因为赵高是吕哲的翁丈来着。   汉国展现出来的强悍实力不容忽视,汉王哲没有挑选任何一国的公主册立王妃,选择的是赵高独生女赵婉,那么赵高也就变成一个很特殊的人物,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被人所关注是顺理成章的。   赵府中门在咿呀声中打开,身穿一身黑色长袍的赵高满是笑容地率先走了出来。   “大庶长变得富态许多呀!”作为老秦人氏族的领头人物,孟氏族长的口吻似乎与赵高十分熟悉?   赵高确实是胖了许多,他不断是拱手,嘴巴里说着客气的话,期间又用目光扫视周边,看到一些什么人时撇了一下嘴,最后又眉笑颜开地对着一种族长寒暄:“也不先通知一下,不然高就出城相迎了。”   他们确实不陌生,毕竟赵高在陇西也有不少牧场,平时不管是愿意还是不愿意都会与这些族长多少打一下交道。另外呢,因为吕哲一直寻求更多的战马购买渠道,赵高为了帮女婿的忙也就增多了与这些族长的书信往来,一来二去交情自然是更深了。   “我们刚才去见了太子,从宫城出来就直接来大庶长这边了。”孟氏族长没有什么隐瞒,然后又意有所指地问:“不会给大庶长造成什么麻烦吧?”   赵高当即就笑了:“那些人啊……”说着摇了摇头,比了一个请的手势:“诸位族长,高已经安排了饮宴,请——”   干脆利索,那些老族长对视一眼也没客套,一边寒暄一边就跟着赵高进了大门。   “你们这是故意的啊。”   “呵呵,那边到了这个时候还视我们为草芥,所以我们只能来大庶长这边了。”   “太子……有他的难处,那帮人是不会那么容易放弃的。”   “所以咯,我们聚集起来的六万骑兵就等着坐地估价,不知道……”   话声越来越远,直至轻不可闻。 第0673章 最后的机会(四)   “是吗?”吕哲皱了皱眉,两个字说完就沉默了下来。   赵高那边传来消息,那些所谓的老秦人找到了他那边,是以一种没有任何遮掩的姿态就直接找过去,然后询问若是十一个氏族连带三十六万族人以及六万精兵选择投效汉国,吕哲能给予他们什么。   在接到赵高的信件时,吕哲已经是位处济北郡的博阳,他原本的计划是让大军停驻,然后带着一部分精兵以及文武前往泰山看看。   当然,吕哲可不是要干什么封禅泰山之类的举动,他就是纯粹地要去看看始皇帝命人建造的封禅台。   始皇帝原计划于一统天下之后前往泰山进行封禅,向上天也是向天下人展现自己的功绩,那该是始皇帝二十八年(公元前二一九年)的一个计划,因此在齐地调动了不少民夫前往泰山,修建上山大道的同时也建造封禅台。   嬴政只来得及行“统一衡量度、车同轨、文同书”,迁移天下十二万户富户于咸阳,于始皇帝二十七年(公元前二二零年)天下就爆发大乱,原定于始皇帝二十八年的泰山封禅自然是做不成了。   天下局势早就被改得面目全非,各国的情势自然也不会再与历史同步,吕哲纳闷的是陇西那批老秦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在原有的历史上,秦国面临灭亡的时候,似乎也是有那么一批人争先恐后地寻找人投效,一部分是在刘邦进入关中就立刻靠拢过去,等待项羽将刘邦驱逐之后,原本投靠于刘邦的那批人想都没想就转为投靠项羽。   似乎是谁看到秦人争相投靠灭亡自己的诸侯,发出了“天下再无秦”的感慨。   没错,秦人似乎是压根不介意谁来统治自己,他们没有进行任何的抵抗,谁来了就卖乖于谁,一点也没有“赳赳老秦,共赴国难”的想法,更加没有曾经“与子同袍”中的情感,他们一点心理障碍也没有就漠视了秦国灭亡的事实。   吕哲在收到来自赵高的信件,看到陇西十一氏族族长表示愿意归附,他心里很奇怪秦国到底是怎么了。   “……赢姓亡秦,不是列国亡秦。”张良看后似乎没有太大的意外:“赵氏赢姓掌国八百年,他们从秦孝公时代开始就忘记了国家的根本,从秦昭襄王嬴稷之后更是埋下了今天的祸根。”   什么意思?吕哲纳闷地看着侃侃而谈的张良。   张良在述说秦国的历史,按照他的看法,秦一直在弱化自己,先是弱化了原有的老姓氏贵族,然后连宗室也自行弱化,从列国前往秦国发展的氏族虽然让秦国变得强大,但是那是建立在有隐患的强大。   所谓的隐患,按照民族的概念来说,那就是“国族”被不断地折腾,折腾到一国的根基虚弱不堪,外来者前去发展不过是为了能够爬上高位。这些外来者对国家不会有“国族”那种深刻的感情,在国家遭遇颠覆的时候会做出什么来很难说。   “商君变法损害了老秦人的利益,老秦人又在连续几代中遭遇秦王室的打压,他们早早就彻底绝望,最后一次反扑是在成蛟之乱,那一次也遭受前所未有的清洗。”张良是这么说的。   吕哲奇怪的是,成蛟叛乱在历史中不是记载是楚系的阴谋吗?遭受清洗最严重的也是那批楚系,一直到华阳太后逝世之后,秦朝堂的熊氏一帮楚系也被秦王政驱除朝堂,后面波及面变广甚至还引发了“逐客书”事件。   “大王的说法……”张良表情很奇怪,他不知道吕哲是从哪里听来这个版本,很明显是被误导了。   按照很多历史记载的不靠谱,吕哲见到张良奇怪的表情也就了然了,他没有再进行这个话题,问起了韩王成在行军路上的情况。   韩王成与魏王咎在吕哲亲征的时候都被一同带上,比较诡异的是相对于吕哲的简谱,那两个君王不但带上了宽大舒适的八马大车,光是斥候的侍从侍女也都各自带了近千人。   说吕哲简谱是绝对有理由的,他虽然也按照君王的待遇带上了八匹马拉动的王车,但是除了睡觉和哄孩子压根就没有长待过,随行的侍从和侍女为数也不过是二十人,十个照顾吕启十个照顾吕议,他自己则完全是按照军中的做派。   说白了吧,“曾经作为现代人”的吕哲,哪怕是现代最普通的人享受也要远超于这个时候(除了女人和饮食上面),现代优异生活品质之下,哪怕是身为一名君王说实话也不觉得那些享受比现代好多少,自然就不是那么在意。   可能比较相反,对于吕哲来说,进行军中做派对他来说反而才是一种享受……   关于魏韩的处置已经有定议,韩成选择的是当汉国一个国公,魏咎则是选择了在吕哲许可的时候带一批人前去开扩。   只要时刻一到,吕哲点头之后,魏韩作为在“中土”就不再会存在,对于他们两个的决定在目前也不是什么秘密了,该知道的反正都已经知道。   其实那么顺利也不是没有理由的,在华夏很显然已经没有谁能与吕哲抗衡,被渗透到底的魏韩更是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他们不接受命运又能怎么样?难道傻乎乎地吼几嗓子,然后引颈就死么!   识时务对于想要发迹的人很重要,对于君王来说也是一件必修课,他们仅希望的是作为一名强国的君王,吕哲到时候能说到做到。   “你的那个武士……”吕哲说的是原本在历史上会在拨浪莎发出光芒的那个刺客:“叫祛病?”   张良似乎呆了一下,然后点头:“大王说得不错。”   祛病很魁梧,身高足有二米二,一手铁锥也玩得相当纯熟。吕哲听说这个家伙还力可举鼎,而现在的鼎最轻也是近一千二百斤,可以想象力气该有多大,也难怪张良带祛病去行刺的时候,能远远地来一个“误中副车”事件。   “孤最近没有看到他。”吕哲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张良。   “小臣将祛病留在新阳,这次他并没有随行。”张良如此说。   吕哲“哦”了一声也就不谈,他会谈起那个话题是有理由的。   张良算得上是一名忠贞和反叛并存的人物,一切的前提都是为了能光大韩国,现在韩国已经确定会短暂的消失,还需要等待韩公主有一名男孩,在该名男孩行冠礼之后才会有一个叫韩的封国重新出现,天晓得张良在这期间会做什么。   吕哲就是觉得张良对自己表现得太过服从了,完全就不像历史上所记载的那样,这令他心里有些发毛,怀疑张良在这个历史版本没干的刺杀事件会不会在自己身上上演。   其实还是吕哲想太多了,人因为有不同的人生就会有不一样的经历和想法,所以如果有重来的话,不同的环境和不同的经历之下人生的轨迹也就不可能相同。   韩国会以另一种方式得到延续,汉国的强大已经难以被逆转,吕哲在治国方面也没有出现什么错误,张良并不是一个不知好歹的人,事实上他是一个很知道进退的人,不然在原本历史上也不会激流勇退,因此那群跟随刘邦的人只剩下他有一个好下场。   张良显然是能看出汉王哲的心思,对此他只能当作视而不见,为他好,也为很多事情,明明发现却也不能有任何表示,特别是在最近的局势对汉国这边越加有利的前提下。   汉军第二、三混编军团牢牢地将近三十万敌军挡在济水北线,韩广率军破坏汉军切断临淄与北境的联系显然是没有成功。   在中原西南部,田荣兵团试图北上增援的意图也被汉军第四、六混编军团拦住,张良得知最新的信息是季布已经联合秦、魏、韩部队歼灭了燕军,同时齐军本部剩余的二十余万也被围困起来。   田荣本部面临即将断粮的窘境,留给田荣的时间已经不多,季布已经代表汉王哲向田荣招降,根据最近传来的情报,田荣的态度越来越松动了,该是在近期就会有个结果。   张良能发现汉王哲正在有意识地减少杀戮,这从用心理战整垮七万燕军接受其中的五万余燕卒投降,几次在局部歼灭战中也将齐军围起来逼迫投降,等等的几件事情上就能清晰地察觉出来。   世界很大,那是汉王哲亲口告诉张良的事情,汉国在对外进行探索的时候,回转的人带回的信息也不断在证实汉王哲所言非虚。   想要开扩世界需要足够多的人口,他们现在在进行的战争说到底就是一场“内战”,拥有绝对优势和胜势的前提下,吕哲着实是没必要对于同一个族群杀个血流成河什么的,他在崛起的过程中该举起的屠刀已经举起很多次,像是百越除了向更西南位置逃亡的那批,留在汉境的百越不是被屠光就是被抓去成为奴隶,现在屠刀不也是对准了瓯雒国那些人在挥动吗?   “……齐王儋不妥协,那孤就用铁与火告诉他拒绝的下场!”   张良将思绪收起来,举目看去,与汉王哲说话的人似乎是齐国的国相田都? 第0674章 最后的机会(五)   “狡诈和可笑?”陈平一脸愕然。   现在的局面是汉军已经切断了田荣兵团北上东向回援的退路,临淄与北边燕国的陆上交通也被拦截。眼见田荣兵团是不是能逃得回来还是两说,韩广统带的三十万联军也迟迟不能突破汉军的防线,陈平带来了让齐国延续宗庙香火的条件,然后被困在临淄城内的一众齐国君臣竟是觉得他带来的条件很狡诈和可笑?   很明摆的事情,被困在临淄的齐国君臣,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局势已经变了,不说齐国南边各郡沦陷,胶东郡也有一支汉军骑兵在不断地袭扰,齐国的土地上也仅是剩下临淄周边能相对安全一些。而临淄还能平静多久?   汉军还没有兵逼临淄城下,但是已经在外围形成了一种很明确的分割,一旦各个方向的驰援临淄的联军兵败,临淄成为一座孤城绝对会成为一件事实,这样的事情也离得不是太远了。   “燕军被我军全歼,田荣将军被围粮秣快要告馨……”陈平用着无法理解的表情看着田横:“北边的韩广等驰援临淄的援军也被第二、三混编军团挡在济水北线……”   “他们会来的,哪怕不来,依靠五十万勇士也能守住临淄。”田横说着连他都不是那么相信的话。   “我王已经亲征北上,六十万大军已经抵达薛郡博阳。”陈平看一眼很明显不想听的田横:“贵国连年作战,盟友的物资也要贵国来出,几年的消耗恐怕已经让贵国的府库见底了。真的有能力继续打下去吗?”   “我们已经投降一次了,不会再次不战而降,且匈奴那边很快就要突破蒙恬的防线兵逼咸阳……”田横也在看着陈平:“你们不会懂的。”   错了,陈平开始有些懂了。从他能够进入临淄并见到齐国的一些大臣起,齐国君王的矛盾心态已经展现出来。   若真的是死硬的话,陈品根本无法进入临淄,或者在进入临淄后就该立即被捉起来砍掉脑袋,但是这些没有发生。   自汉军北上轻易地将兵锋推进过汶水一线,天下局势已经再明朗无比,也正式这样陈平才能一再轻易地说服齐国这边的文官武将投降。齐国的君臣很清楚列国筋疲力尽之下汉国参战会是一副什么样的场面,可是他们一直在做某种坚持,明知道结果还咬牙的坚持。   如果没有与田横进行交流,陈平可能还不是那么清晰的窥探到齐国高层的执念,一阵长谈下来他很清楚齐国的高层对于国祚能否继续延续已经不带任何信心,想着的就是要先看到秦国的灭亡。   这是一种病态的心理了,知道结果已经难以改变之后,怎么样都要硬撑着要先看到死敌倒下,期间也用尽任何手段,包括武装异族试图做有可能的反扑。   “有什么话需要平转告我王吗?”陈平缓缓地站起来。   田横举杯,嘴角勾了一下算是在笑。   “那么……平告辞了。”陈平迈步而走。   田横曲膝跪坐着看着陈平远去的背影,眼神里满满都是思索。   各国让汉国坐视了四年,这四年之间他们拼死力战,确实是已经打到筋疲力尽。在这一种前提之下,休养生息也养精蓄锐了四年的汉国,只要有足够的坚定,一步一步推进灭掉各国或许过程中会经受一些挫折,但是以汉国的国力和人力而言,再次一统天下真的不是太难,有疑问的也仅是会用多少时间。   秦国自作自受将自己弄的虚弱,列国复立不久也难以累积起太强的实力,他们在一种几百年来仇恨的延续下,知道很不妥却是没得选择,义无反顾地向毁灭踏步前进。   人生的轨迹是一旦种下了什么因就会得到什么果,他们从一开始就不觉得短暂的几年吕哲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现在成了这般的态势,还有什么好说的?   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但是汉王哲却是做出了让人意料不到的行为,那是一种以现在的人无论怎么想都琢磨不透的宽容。   世界真的很大吗?吕哲也无意于对任何一个国家赶尽杀绝,给予包括齐国在内的列国两个选择。   说实话,普一听到那样的事情怎么看都像是一件诱骗人投降的阴谋,但是随着局势的情报不断回馈,没有多大的理由在显示一项注重信誉的汉王哲需要拿这么一件事情来开玩笑。   “确实显得不可思议啊……”陈平在边走边低声呢喃,他也不太懂自己效忠的对象到底是什么个想法。   孤身步行在临淄街头,陈平看不太这座城市曾经的繁荣,原本兴盛的商业似乎在这个城市已经绝迹,有的只是无尽的萧条。   陈平在南陵待的时间不超过二年,南陵是一座正在建设中的城市,虽然全貌还没有完全地呈现出来,但是宽大笔直的大道和规划严格的建筑区域使得南陵一看就区别于现有的其它城市。   “国都的水泥路这里没有,那种令人休闲娱乐的公园也是举世独一份。”陈平眼睛看着街道上紧闭的商铺摇了摇头:“拿欣欣向上的国都来和临淄比,有些不恰当。”   应该说是十足的不恰当,南陵出自吕哲的手笔,有着太多太多的现代元素,像是水泥路就不可能出现在汉国之外的任何一国,且对于城市基础设施的重视列国在目前为止也没有意识到。   南陵的街道宽大笔直,排水系统和水利系统十分被重视,该是什么区域也就是什么区域,一些都是有严格的部署,对于卫生的要求更是变态,一段距离就必然会有的垃圾桶不说,每个区域的公共厕所也便利于人群。   走了一段路的陈平遇上的人并不少,不过其中最多的是士兵。   临淄城现在已经成为一座大兵营,大战临近的气氛让每个黔首心上都会带有一种惊慌的心态,以至于陈平看见的都是一张张绷紧的脸庞。   身穿白色战袍的齐卒巡逻很频繁,已经来到临淄七天的陈平知道那是为什么,临淄外围已经被汉军进行切割和封锁,各地的物资压根就无法运来临淄,人口的激增让这座城市的消耗加剧,水源上面更是形成一种不足的趋势,因为抢粮和抢水源的事情时有发生,一些镇压也伴随而来。   行走在路上的陈平看得最多的就是面有菜色的临淄市民,要是在街道上看见倒毙的尸体也不是什么奇怪事。   在这么个年代,除了南陵之外的所有城市,它们不会有太过发达的排水系统,以至于是污水沟到处都有,现在这些水沟里时常能看见各种尸体,天气一热就会发出惊人的恶臭。   一幕末世景象?虽然没有那么夸张,但是乱象的显现却是只要有眼睛就能看得出来,特别是在发生点什么事情的时候。   “站住!”   一声大吼传出,陈平停下脚步四周看了一看,却发现吼叫的是一队齐卒,喊站住的对象也不是他。   一个瘦弱的黔首原本就脚步匆忙,听到那声大吼干脆拔腿就跑,陈平似乎看见那个黔首怀中抱着什么东西?   偷窃事件在临淄越来越常发生,所以街头上关于的追捕一天发生上那么几起算是少的了,那么黔首肯定是干了什么不法的事情。   追逐让街道变得混乱,陈平先一步靠近某个墙角稳稳地站定,冷眼看着大呼小叫的人群在四处逃奔。   城市中房舍布局乱七八糟,除非是一些主要的走道,不然想要形成笔直十丈以上压根就不可能,被追捕的黔首身影一拐就直接消失在某个拐角,齐卒追进去不久,一声惨嚎声传了出来。   不一会,一具染血的尸体被齐卒倒拖着拉了出来,因为尸体还在不断往外流出鲜血,泥土地上出现一条很刺眼的红色痕迹。   因为汇集的齐卒越来越多,胡乱跑动的黔首也一层层地拦截下来,要是还有人想要乱动就是齐卒一阵拳打脚踢,所以不时也能听见惨叫。   站在墙角冷眼旁观的陈平没有做任何举动,他就是那么看着,直至看到齐卒很随便地将杀死的尸体丢进水沟才皱了皱眉头。   饿死倒毙,被杀卧尸,各式各样的原因死去的人,他们的尸体不被收敛,陈平很怀疑这样会不会形成瘟疫?   “赶紧办完事情,然后立刻离开这里。”正在等待次序重新恢复的陈平真心是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多呆了。   “你!”一名齐军军官早就发现站在墙角的陈平,概因所有人都混乱和惊慌的时候显得冷静的陈平实在太特殊了。   陈平被指着的时候仅是伸手从袖中掏出一个钱袋,一句话都没有说直接递出去。   齐军的军官也很直接,拿过钱袋再也没有看陈平一眼,转身带人就走。   道路显得坑坑洼洼也不是太奇怪的事情,走着走着踩中什么玩意千万不要奇怪,因为这年头到处大小便是一种常态。所以吧,直至齐卒都离开,重新迈步的陈平不过是拐了个弯脚下就是“噗叽”一声踩中了排泄物……   陈平能怎么样?在墙壁或地上蹭一蹭,还没弄干净就拔一些杂草擦擦就算完事了呗。 第0675章 最后的机会(六)   陈平捂着鼻子在复杂的小巷子里七弯八拐走了很久,碰上倒卧的尸体不少,踩中的秽物更多,以至于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临淄这座城市。   在陈平后面一直跟着一些“尾巴”,他们当然是齐国这边派来监视陈平的人,结果是陈平在这么一片复杂环境中逛了起码一个时辰却又原路拐了出去。   重新出现在大道,陈平还扭头对着那些“尾巴”露出了笑容,随后径直朝自己的落脚点一直都再没有任何其它举动。   “唔?只是闲逛没有与任何人有过接触?”   “回常侍,仅是有一名屯长与之有过接触,不过……那是上去找麻烦,被贿赂钱财。”   “将那个屯长抓起来,仔细拷问。”   “遵命。”   常侍是什么官?在秦制的制度中,这个官职应该称呼“中常侍”,在秦国中常侍是一种伴随君王左右类似于秘书和顾问一类的人物,在列国常侍更多的时候是君王的一种玩伴。到了两汉期间,在西汉时期常侍是功勋子弟伴随在太子身边的人物,最有名的就是韩嫣这个连汉武帝妃子都敢睡的家伙,而到了东汉中常侍就干脆成了阉人担任的官职,例如东汉末年的十常侍。   齐国的官制有别于秦制,在很多官名和职责上都不相同,例如秦制的丞相在齐国被称呼为国相,且三公九卿也根本就不相同。   事实上列国的制度都不是三公九卿制,他们是一种从周王室体制下演变出来的各式政体,而秦国是最先设立有自己特色的行政制度(既三公九卿制),楚国则从来都不是采用周王室的体制,楚国采用的是一种从夏朝就有的司徒制。   齐国的常侍有许多,田假、田广、田横、田安、田间、田角等王室的小辈份宗亲基本都挂着这个职位,另外又安排一些如文官或者武官的官职。   现在在问话的常侍是田安,他除了是常侍之外还是临淄东城守将。   田安其实很有意思,他是齐襄王田法章的曾孙、齐王建之孙、田升之子,历史没有发生妨碍变的话还会是汉朝名士王遂的祖父、绣衣御史王贺的曾祖父,新朝开国皇帝王莽的直系先祖。所以在王莽篡位之后……就是那个“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恭谦未篡时”的王莽,在王莽建立新朝时,追认他为先皇帝,并为他立庙塑像,命公卿臣民,四时祭祀。   为什么要扯这些?很简单的答案,田安派人监视陈平的目的有点诡异,他就是想知道陈平来了临淄之后会联系谁,可以是为了监视陈平联系汉国安排在临淄的细作,也可以是监视陈平与某个齐国官员或者武将见面。这些并不足以用“诡异”二字,但是要说起田安很想跟陈平搭上线,为自己寻找退路,那就解释一点什么了。   “没有联系任何人?”田安有点纠结,他相信在寻找退路的人绝对不会只有自己。想了一小会,他问:“除了你们关注汉使之外,还有谁?”   “王上的人,还有几位公子和一些大臣。”这人实在是没搞懂那些大人物是在干什么。   田安挥了挥手示意那人退下,发愣了许久。   谁不清楚汉国已经无法制衡,如果不是汉王哲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以至于汉军的行动有些令人琢磨不透,汉军早该兵临临淄城下,魏韩也早该被吞并,同时极度虚弱的秦国也该灭亡。   汉使陈平前来临淄,向齐王田儋说了什么,只要有心就不难探知。现有远嫁公主以私信方式转达了汉王哲的意思,后面汉王哲又正式派来使节,可见汉王哲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压根就没有赶尽杀绝的冷酷。   齐王田儋可以当个国公,齐宗室也能在汉国寻找到新的位置,有楚国的例子在前面,汉王吕哲的仁慈不是什么空口白牙,是不是?   天下局势还能扭转吗?田安觉得有那个可能,但前提是韩广这支援军和田荣能够率领齐军主力回归,不过这个可能性嘛……除非是汉军自行瓦解,不然田荣绝对无法回援,韩广也不是那么好突破汉军封锁,不然只能用万分之一的机会来形容。   天下归不归汉,知道不同事情的人有不同的看法,而田安恰恰是属于那种已经看清楚局势的人之一,有什么特别想法很正常。这样的事情在历史上屡见不鲜,他不会是最后一个。   田安身为宗室子弟想着投靠吕哲看起来很不可能?那就大错特错了,要是历史没有被改变,这位齐襄王田法章的曾孙、齐王建之孙、田升之子……他在巨鹿之战时很识时务地选择投靠项羽,然后成了项羽分封的十八诸侯王中的济北王。在这个历史版本,他在发现吕哲的崛起已经无人能挡,汉国又将使天下归一,生出投靠的想法很离奇吗?一点都不离奇。   “家主。”家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横公子到访。”   “田横?”田安惊讶地瞪大眼睛,他可是清楚田横是死硬分子,一直主张抵抗到底的人之一。他站起来整理一下衣物,然后打开房门:“在哪?”   该家老弓身答曰:“正堂。”   田安没有那个时间追究为什么不经通报就让田横进来,他脸上带着迷惑移步前行。   田横比田安的辈分高一辈,是田儋、田荣的胞弟,他此时正曲膝跪坐在主堂的左侧,看见田安进来的时候只是沉默看着。   “叔父。”身为小辈的田安一点都不敢失礼:“不知道叔父来了,没有出门迎接,请叔父恕罪。”   田横摆了摆手:“你派人跟着汉使平?”   田安从田横的表情和语气察觉有一些不对劲,他点了点头,却是不敢将自己的真实意图表现出来。   “很多公卿和官员都派人尾随。”田横顿了一下,脸色十分不善:“官员在想什么我知道,你们这些公卿想做什么?”   田安“呵呵”笑了几声,答曰:“小侄是东门守将,自然是要严防不轨。”意思就是说,监视陈平是想要密切注意联系谁,看能不能发现汉国的细作或是发现谁与之勾结。   “很好!”田横脸色好看了一些:“若是发现有人与之勾结,你会怎么做?”   田安梗起脖子,十分正气地说:“自然是上报王上。”   “田角、田间都这么回答。”田横上上下下地扫视田安很久,缓慢地说道:“你府中门客调一些给我。”   “这……”田安愣了一下:“叔父,要侄儿的门客是?”   “杀汉使。”田横回答得异常干脆。   田安却是被吓了一跳:“汉使是汉王哲派来的使节,也是王上保证安全的客人,不妥吧?”   “呵呵呵呵……”田横一阵冷笑:“杀了他能断绝很多人的念头,你不同意?”   懂了,一定是谁做出了什么举动让田横暴怒,且干出那些事情的人身份肯定比较敏感,所以刺激到性格偏激爆烈的田横。   会是谁?田安略略想了一下猜个八九不离十,怕死的可不止他一个,心里有想法的宗室也不会只有他,像是田横刚才说的田角和田间也不是什么好鸟。   田角是齐襄王的儿子、齐王建的弟弟,并不是什么忠贞不渝的人物,汉军一路攻城拔寨而来,出自田角麾下的文武投降最多,近来就一直不受齐王儋待见,连带与之田角走得相当近的田间也被解除了南门守将的职位。   田安有些心惊肉跳了,田横既然说起了田角和田间,话中又意有所指,那么肯定是有什么真凭实据,不然以田横的性格根本就不会那样。现在嘛,田横来找田安索要门客,很显然就是在试探啊!   “叔父要多少门客?”田安有些小心翼翼。   田横缓缓地站起来:“全部。”   “什么!?”田安虽然心虚,但是不代表会全然让步:“叔父有点过分了。”   其实不是有点,这年头只要有点身份的人都会蓄养门客,这些门客的身份也是异常复杂,多是一些鸡鸣狗盗之辈,更加明白的说就是一些有点勇力的游侠之类。像田安这种公子,蓄养的门客数量不会少,且门客实际上就是他们这种身份的人最后的自保力量,田横那样做是十分恶劣的行为,就差直接点名要解除田安的自保能力,是一种与要命相距不大的恶劣事件。   田横用冰冷的眼神看着田安:“国家大难临头,身为宗室理当竭尽全力保存国祚。”他看得田安心里不断发毛,停顿了一下:“汉军截断我们与燕国的陆上联系,王上要集中所有力量,从背后与韩广将军共同夹击汉军,解除掉目前不利局面。”   田安的门客至少是有三千人,这点压根就不是什么秘密。他就说嘛,杀一个汉使用得着那么劳师动众吗?原来是要试图打通与燕地的陆上联系。   等等,似乎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田安问:“叔父,王上可知道您要杀汉使?”   田横点头。   “……”田安这下就彻底的明白过来了,齐王田儋压根就不打算接受汉王哲开出的任何条件! 第0676章 人心(上)   自有人向陈平通风报信,说是田横要杀他的那一刻起,前来临淄的使命其实已经算是完成了一半。   在风雨飘渺的时候,任何一个群体总是会产生一种分裂现象,要是艺术一点的形容那就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要是狼狈一些的形容就该是“树倒狐狲散”,抽象又预言类型就是“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齐国处境相当不好,错了……是非常的不好,特别是在汉王哲率军北上之际,齐国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灰色,怎么看都像是又要再一次退出历史舞台的样子。   脏乱又遍地曝露路旁尸体的临淄城看去怎么都像是现代末日小说里才会看到的情况,只有在一致觉得难以支撑的时候才会显现那种乱象,而国家暴力机关尽力维持还是那般模样,可见行政体系也是陷入了一种混乱的地步,以至于控制力下降到最低点。   “田横吗?”陈平看上去没有半点担心:“齐国宗室中,田横是以性格暴烈而闻名,确实是能干出这样的事情。”   一名看去约有三十来岁身穿麻布衣短裤的中年人一直保持行礼的姿势:“祭酒,要安排离城吗?”   祭酒这个官职首次出现是在战国时期,当时的荀子曾担任稷下祭酒。   《仪礼·乡射礼》:“获者南面坐,左执爵,祭脯醢。执爵兴,取肺坐祭,遂祭酒。”   所以祭酒作为官职是一种值得尊敬的意思,要是在前缀加上某个名称,那就是武侠小说中长老的身份。   陈平的官职全称是“左师祭酒”,属于燕彼掌管的情报部门,“左师”的由来也没什么复杂的,燕彼统领下的情报部门采取的是一种复古制的职衔安排,来源于春秋时期的军队建制,分为师、彻、卒、两,官职上面就是当时的称呼。   身为左师祭酒的陈平目前有权利调动齐地上的汉国细作,当然也包括在临淄城内的汉国细作。   中年人是燕彼安排在临淄城众多的“卒长”之一,他当然有自己的名字,不过叫什么一直不固定,一般是采取化名,现在他叫姜兴。   陈平沉吟了一下:“你且退下。”   姜兴应了声“诺!”离开。   身为阴谋家,陈平要干的事情才做好一半,还有许多事情没做,怎么能听到有人要杀自己就立刻逃了呢?   齐国内部不稳,各形各色的人物都在寻找出路,这就是汉国的机会,可惜的是汉国没有太过出色的纵横家,要是有类似于张仪、苏秦那般的大才,估计不攻城,依靠三寸不烂之舌就能使得齐国那些人自己杀起来,背叛者获胜汉国自然是能轻松入城,哪怕是背叛者失败齐国的力量也必将内耗到一定程度,攻取城池难度也将降低。   陈平没有学过什么纵横之术,但是显白的道理是懂的,他有心要致使齐国内部的猜忌变成互相攻杀,也找到了切入点,那就是田安、田角、田间等一些明显察觉出局势无法扭转的识时务者,正在思考怎么来操作。   田安是临淄城的东门守将,手里有一支三万人的部队,似乎还养着几千的门客?   田角原本也是一门守将之一,不过近期已经被解职,但是他也有蓄养门客。   田间倒是没有什么门客,但是他是临淄城的巡守之一,手里有五千的齐卒。   除了上述三个齐国宗室成员,陈平争取到的齐国文武也不算少,每一个都有相应的职权,他在思量的是这些人到底有没有胆子发动叛乱来掀翻齐王田儋的统治。   判断一件事情需要从多方面来入手,对于陈平来说,他需要先换一个隐蔽的地点,再慢慢地进行分析。   田横在梳理什么,该是在用一种行动团结田氏宗亲,也在警告一些官员。所以他从田安处离开没多久,又前去田市处讨要了一些门客,然后几乎每个宗室那边都去一遍,等待做完这些又进了王宫。   齐王田儋对于杀不杀汉使有没有犹豫不清楚,田横杀汉使的决心却是很大,但是种种举动却显得相对诡异。   从王宫出来的田横脸色不怎么好看,显然是在王宫中遭遇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他出了王宫就对一众人等挥手,一言不发带着浩浩荡荡的一众人直扑陈平落脚地点。   近千人穿梭于街道,使得本来就有些乱的临淄街头又是一阵鸡飞狗跳,等待田横带着人抵达,粗暴地破门而入时陈平早就不见了踪影。而似乎田横对此早就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他阴着脸召唤一些人,这些人是他早早就安排监视在陈平落脚点左右的探子。   “都有什么人来过?”   被安排盯梢的探子说了不少名字,田横越听脸色越加显得阴沉。   没错了,杀汉使是一定要杀的,但是田横搞出那么大的动静,显然是更想知道都会有谁前来对汉使通风报信。   事实证明到了目前的处境寻找退路的人一点都不少,前去给陈平通风报信的人很多,从宗室到官员,临淄城内一些有点实力的人也在那么干。   “悲哀啊……”田横低声叹了一口气。   虽然早知道处境不妙的情况下会出现这种情况,田横却还是感到失望和悲哀,天下态势是对汉国占了绝对优势,可是齐国也不是没有机会,只要能够团结一心维持临淄城不被攻破,外面不是还有韩广三十万援军,田假与头曼那边不也还有将近四十万部队吗?   “走!”   田横再次带人扑向下一个地点,那是探明陈平新的躲藏地点。   一众人等还没有靠近,远远就能看见前方有黔首在四处奔逃,田横亲自拦下一个黔首一问,前方的厮杀已经发生了有一段时间。   到处有人奔逃的情况下,近千人在推挤之中艰难地向目标地点靠近,等待真的到了却是没看见任何歹人的身影。   “将军,这里突然冒出一伙人,他们一出现立即挥舞兵器进行无差别的砍杀,目标趁乱逃了。”   田横看见了,四周的尸体基本都是黔首,咬着牙:“歹毒的汉使,为了脱身竟是……”   主事者是陈平,这个家伙可是一个阴谋家来着,为了达到某些目的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因此对黔首动手让场面变得混乱,趁机脱身这种事情绝不会有什么心理障碍。   倒卧的尸体至少有一百来人,诡异的是现场没有任何齐卒的身影,田横就得问问这一片是谁的管辖区了。   负责这片街道的是一名齐军中的军侯,田横让人去找的时候,那个军侯不但自己没了,连带家人也一并消失不见。   早早就安排了退路,很显然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行动,田横找不到军侯当即带人逮捕显然不明情况的校尉,然后又再往上追究,结果那个军侯却是属于田荣那一系。   田荣自五年前就率军南下作战,从那之后压根就没有回到过临淄。   田横有些搞不明白状况了,他不知道那个军侯是出自谁的授意或是自己反叛,若是有人授意只能是田荣之子田广了。   田荣受到重用,一直率军在南边作战,自汉国向齐国开战之后,临淄与田荣的联系就中断了。   最近陆陆续续传回临淄关于田荣兵团的消息是汉国有意透露,临淄对于田荣兵团被汉军挡在砀郡一线有自己的判断,认为那是极为有可能的事情。另外也有一些消息称田荣兵团断粮之后已经投降汉国,对这个消息他们就有点将信将疑了。   失去了汉使的踪迹,田横又得知不但宗室之内有人给陈平通风报信,文武之中也有大部分人参与进去,那他就不得不思考一下事情的严重性。   齐国现在就像是一个浑身是孔的柿子,若临淄城内真的有那么多人已经心怀不轨,对于田横等一些死硬要抵抗到底的人来说,那简直就是一个糟糕透顶的消息。   田横将自己的发现禀告给了齐王田儋,本以为齐王田儋会发出雷霆大怒,可是这样的事情没有发生。   “情势非常不利,有些人的行为是寡人允许的。”齐王田儋说出了让田横浑身冰冷透了的话。   “王上也认为情势不可逆转了吗?”田横目瞪口呆,他一直以为田儋已经下定决心要抵抗到底,并且授权给他杀汉使是为了表决心的同时也揪出一些叛逆,没想到……   “关于田荣粮绝之后投降汉军不是虚假。”齐王田儋在案几上翻找什么,抽出一张纸片递给田横:“这是田荣的亲笔信。”   田横有一种被雷击中的感觉,僵硬地接过汉国已经使用得相当普遍的硬纸,信中的笔迹确实是出自田荣,不但证实粮绝投降的事情,还谈到臧荼率领的燕军覆灭之后被放走。   臧荼是一直行走到薛郡的平阳才被汉将季布截留,田荣称臧荼在一路上看到了许多,似乎是有了什么触动,又在后续在季布派人保护下前去面见汉王哲,最后也选择归降汉国。   “臧荼在归降汉国之后自荐前往韩广兵营。”田儋叹了一口气,后面的话却是不需要多说了。 第0677章 人心(下)   人心是无比奇怪的东西,一旦认定了什么会有起到什么样的改变,所以人心从来都是难以琢磨。   汉国强势崛起,列国都是在消耗中呈现颓势,关于这点非掌权者或许只是看得模模糊糊,权力越大的人看得却是越加明白。   汉军北上之后的攻势是以吹枯拉朽的攻势瞬间就将看似强大的齐国按在地上痛殴,只是出动三个军团十五万正兵(战兵)就是这般情势,而汉军可不止是有三个军团十五万主力,已经亮出番号的是国防军的六个军团,还有北境戍卫军和中央禁军没有加入战场,另外还有一支在南境打了四五年的南征军。   汉军有多少战兵?列国已经知道的是不下于六十万。除开六十万的战兵之外还有编制非常庞大的二线辅兵,三线部队因为有义务(季度)兵存在随时也能集结起至少二百万。   从历场战事看来,作为汉国国防军编制下的军团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已经显现强大,事实已经证明列国的军队根本不是对手。   汉国不止有国防军编制下的军团,原本隶属于共尉的北境戍卫军是一开始就有的老番号,君王直属禁军也是从各支军队挑选勇士整编而成。   目前加入北方战事的只是汉国国防军麾下编制,就这样齐国都能在半年之内失去阻挡的能力,汉王哲更是亲自率领十万禁军北上……   韩广兵团迟迟无法突破汉军第二、三混编军团的防线,臧荼屈服于汉国之后前去韩广那边又增加了一个谜题。   臧荼和韩广是燕国的实际控制者,如果臧荼觉得没有阻止汉王哲的希望,想必是能说服韩广归汉寻求新的发展;田荣兵团也因为粮绝归降,这是田荣亲笔告知的消息。   远在秦地还有二十余万的匈奴盟友,也有十万齐军和五万燕军,但是秦地相距临淄足有数千里,还有什么希望能留给汉军不断在逼近的齐国?   “没什么希望能留给齐国了。”吕哲骑跨在战马之上,身躯在随着座下战马的踏蹄有节奏地摇晃着。   他们本来是要前往泰山,途中因为臧荼的前来产生一些变动,吕哲到底是近期没能前往泰山看一看始皇帝命人建造的封禅台。   臧荼会不会如他自己所说的是要去劝降韩广?汉国的硬实力能够横扫一切障碍的前提下,吕哲对此其实是抱着不在乎的心态。   事态的发展已经让天下人产生一种共识,特别是在汉国在处理占领地上的成就上,一种天下归汉的思想不需要吕哲多么费劲地操作,只是稍微引导一下舆论,然后天下最终归汉的说法也就被广传并且接受了。   人心飘渺不定不好琢磨,但是人心也是最容易操控的,天下归汉的舆论成形是随着汉军所表现出来的战力在发酵,随着临淄被孤立且齐燕的南边兵团覆灭,韩广也被挡住难以救援临淄,人们接受天下归汉说法也就变得更加容易。   吕哲说没什么希望留给齐国不止是因为那些,他在率军出征之前做了另外的部署,先期是三万人乘坐船只从近海北上,他们在东海郡的东门阙(后世的连云港)进行了一次补给,随后继续北上进入琅邪郡区域又在琅邪台(后世灵山岛附近)短暂停留,最后是进入胶东郡沿海直接在后世的胶州湾附近登陆了。   汉军第五骑兵军团绕过临淄直接杀入胶东郡,正是在为这支海路的步军登陆做保证,不知道的人自然是会感到迷惑,其实一直到一支汉军步兵出现在胶东郡境内都没人知道是怎么出现的。   从海路先行登陆的三万汉军步军已经在胶东湾巩固好滩头,便于靠岸的渡口也在紧张的建设之中,在此期间第五骑兵军团已经回调一部分兵力到济水一线,不过并没有加入到针对韩广兵团的作战之中。   南线的田荣兵团投降,汉军的第四混编军团、第六混编军团、第一骑兵军团算是被解放了出来。   第一骑兵军团在田荣兵团投降之后是留在了砀郡一线休整,第六混编军团在汉国本土的二线部队接管归降齐军的监督时也暂时停在原地,第四混编军团却是借由内陆的水系搭船走泗水一线在运动。   按照吕哲最近一步的指示,既然已经确定海运可以运兵北上,第四混编军团是该前往东门阙进行等待,然后搭船走海运直接投入到胶东郡,配合第五骑兵军团针对胶东一线进行清扫。   负责勘探海路的那一批人,他们新的使命是探索渤海,找到一条可以运兵前往半岛的路线,目前他们回馈的信息是继续北上之后找到不少的岛屿,有一处海域有一条岛屿链,已经在开始登陆岛屿探索,一旦寻找到可以停靠的天然港口就会申请人员前往改善修建。   从海路沿着沿海运兵没什么问题,但是想要离开沿海进行海运则是两回事了,吕哲是记得渤海海域有不少岛屿可供停靠,因此才会下达指令命人寻找。负责探索的人员也没有令吕哲失望,果然是找到那些岛屿,现在剩下的难题就是汉国新一步建造的那些船只能不能经得起海面的风浪,而这个还在紧张的实验当中。若是汉国制造的船只可以离开沿海航行,也需要至少半年才能打造一批新的远航船只。   吕哲在见臧荼的时候经过一阵长谈,两人谈到的话题有许多,其中就包括吕哲隐瞒半年之后才可能成为现实的情况,欺骗臧荼汉军已经能从海上直接运兵攻击辽东这么一件事情。   到了这一步,汉国的文武早就对天下情势有足够的判断,齐国显然是无力回天,解决完齐国之后汉军的四个军团都能解放出来,更不用说还有十万禁军正等待着。   整个版图之上,大片的南面和中原大部已经归于汉国所有,天下之大的三分之二全在汉国控制之下,对于占领区有效的治理也能尽快地消化胜利果实,谁都想不出在这种局面下最终的结局还会有什么变化。   所以吧,对于吕哲草率地放归臧荼,跟随亲征的各个大臣也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他们知道哪怕是臧荼使诈脱离燕国继续抵抗也不过是苟延残喘,压根就无法从根本上对大势形成什么麻烦。   “王上,秦地那边……恐怕会有点问题。”汉军的强势让蒯通很不像军师,更像是一个情报分析师,他最近干得最多的就是在为吕哲整理情报:“秦国内部派系的矛盾越来越严重,扶苏无力进行调解。续王贲进行实际的独立之后,徐岩的中原军团也对咸阳的指令持抗拒态度。”   吕哲当然知道这些情报,他一直以来都没有针对秦国进行过什么阴谋,可是很多事情是不主动也会被动的发生,例如先是有大量秦国的氏族子弟过来汉国发展,在始皇帝驾崩的消息被掩盖不住后又有老秦人一系表示要归附,后面连带在雁门的王贲也展现出相似的态度,他们都在等待吕哲的回复。   徐岩的改变是因为田荣兵团对汉国的投降,显然也是觉得天下局势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无比明朗,因此在与吕哲接触的同时也对咸阳越来越没有尊重。   人心啊……总是会随着局势的发展在变动,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变成了理所当然,吕哲最近听得最多的就是关于天命的说法,他对这一说法其实也有点相信,毕竟连穿越这么离谱的事情都能发生,谁说没有一种冥冥中的天意?   相信“天意”之下的吕哲对于不把眼光放在华夏成为皇帝就算完事越加坚定,他都已经在做华夏大地战事结束之后全面恢复民生的预案,关于派出探索队探索海洋和西域那边的事情也在筹划之中。   当然,吕哲没有忘记北边草原上那些必须解决的异族,因此关于接纳陇西的老秦人已经表达出明确态度,那批老秦人可都是非常优秀的牧人,对于汉国以后培育战马能起到相当大的作用。   同时,吕哲在派出陈平出使临淄后,对于共尉也发出了新的指令。   共尉会在恰当的时机与扶苏再次接触,会谈点什么也是要看情势的实际发展情况,王贲脱离秦国,徐岩与吕哲谈妥之后也会进行脱离,到时候秦国就只剩下蒙恬手里的那支武力,相信扶苏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秦国麻烦很大,也非常的复杂,人心思变的秦国处境不止是有外敌逼近咸阳,还有关于国家要自行瓦解分裂的趋势。   “能不能撑到我们解决完齐国,然后率军切断匈奴等胡人的归路,实在是一个未知数。”蒯通是那么说的。   “唔……”吕哲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随口回应道:“陈平禀告,他在临淄布置,很有可能会让田氏自相残杀。”   蒯通点了一下头,他有资格知道那些事情,那是趋于田氏宗室内部的复杂关系,在齐国强盛的时候一切都被掩盖,但是在齐国显然要撑不住的时刻,复杂关系就会演变成矛盾,陈平再根据实际情况诱骗一下,齐国宗室是真的有相当大的可能性爆发内战。 第0678章 因与果(上)   只要是一个集体又怎么可能不存在矛盾,只是有些集体在某些时候矛盾并不是那么尖锐,或是该集体的领导者有那个能力压下罢了。   越是环境艰难,一个集体的矛盾越是容易爆发,那时候就该是一副群魔乱舞的模样,齐国宗室本身就不是那么和谐,田儋、田假、田安都有足够的资格成为齐王,在复国之后关于该由谁成为大王就存在争议。   田儋会成为齐王那是因为得到田荣和田横两个同胞兄弟的鼎力支持,恰恰田荣和田横在复国时也是实力最强的宗室,不然齐王会是谁可还说不一定。   本来就因为谁成为大王心有芥蒂,在齐国复国之后最强盛的时候田氏宗室内部就不是多么和谐,现在情势变得那么糟糕,可想而知关于不应该立田儋的言论肯定是变得非常有市场。   汉国北上之后不是平推攻势,是一种点线突破四处开花的战争模式,齐国各个郡县相续沦陷其实从某些程度上帮了齐王田儋一点小忙。   为什么?很简单的道理咯,若是汉军推进缓慢又不是四处开花,临淄城内绝对不会有那么多的宗室成员,这些宗室早该跑到地方搅东搅西,原本的历史上不正是这般模样吗?   秦国发生那样的事情也不是怎么出乎意外,这个帝国曾经一度站在了最高的角度,可是内部的问题也因为自己“玩脱了”被无限放大。   原本历史上的秦国外部环境可要比现在好上至少二十倍,可是仅是因为有一个赵高在兴风作浪,各郡县许多是连抵抗都没有直接沦陷,更多干脆就是加入到造反的行列。另外,南下远征的数十万南疆军团在国家有难的时候自己摧毁道路选择冷眼旁观,另一支主力长城军团也是与中枢谈妥了条件才姗姗来迟地南下救场,秦地秦人漠视国家灭亡更是充满了离奇。   很多事情真的不是用常理就能说得清楚,通古斯野猪皮以数十万人入主并统治足有两亿人口的华夏就属于这么回事,对比起来秦末所发生的那么多事情还算是在“常理”之内。   秦国的崩溃瓦解有理可循,扶苏很清楚是因为什么,里面的有太多的原因,只是突然间就那么爆发出来罢了。   “共将军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扶苏对面曲膝跪坐的是共尉,他们俩已经谈了有一会,刚才蒙毅还在,蒙毅离开之后扶苏才开口问。   本来秦国还能有所作为,那当然是建立在扶苏能说服各系既得利益者将利益重新分配的前提之下,用利益重新分配来团结起秦国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可是他不但在众臣之间四处碰壁,连带宗室内部都难以形成足够的威望,利益重新分配自然就是没戏了。   扶苏没有足够的威望是始皇帝酿下的苦果,事实上因为始皇帝对宗室的压制,也一直长久没有册立太子,众公子之中真的难以有谁能够累积起威望来。   始皇帝为什么会这么干?那自然是有他的原因,这种做法也不是从嬴政这一代才开始。   若是了解秦国历史不难发现自秦孝公赢渠梁开始秦国宗室就开始走向弱化趋势,然后到了秦昭襄王嬴稷时代之后,秦国的宗室就充斥满了楚系的人,秦孝文王嬴柱接位之后秦国走了一段时间的下坡路,那都是因为芈氏(魏姓)、熊氏这些人牵扯了太多秦国的精力,一直到秦庄襄王嬴楚时期秦国的朝堂要职都是掌握在楚系的手中,到了嬴政登基之后都依然是这种状况。   秦孝文王嬴柱是一直有意地在让出王室的利益培养从山东来的山东系,那是为了扭转秦国朝堂被楚系霸占的现状,可是耐不住王后就是芈氏(既是华阳),因此在秦孝文王嬴柱这一代秦国也“玩脱了”,王室赢姓让出利益是培养了一些山东系的臣子,但是在楚系的压制下山东系根本成不了什么气候。   嬴政成为秦王的前几年没什么存在感,那是吕不韦的时代,吕不韦在秦庄襄王嬴楚依靠灵活的政治手腕总算是削弱了一些楚系的势力,但是从根本上也依旧改变不大,毕竟楚系有当时的华阳太后这尊大神压阵。   真正改变秦国朝堂格局的是在秦王政八年(公元前二三九年)的成蛟叛乱,这一场叛乱恩怨纠葛非常多,关于成蛟窥视王位所以才发动叛乱这一说法很难站得住脚,有因可循的更多是楚系面对老秦人一系在寻求权力的时候做出的反扑。   就是在成蛟叛乱这一事件中,老秦人一系展开了自商鞅变法之后最凶猛的反扑,当时的利益既得者楚系怎么能容老秦人一系反扑成功,所有的纠葛也就引发了成蛟的叛乱事件,牵扯进去的却是王室、楚系、老秦人一系、山东一系,几方以成蛟叛乱作为舞台在政治上进行博弈、在战场上进行厮杀。   老秦人一系的反扑给予了楚系一些重创,但是捡便宜的却是一直到看清楚局势后才加入角逐的山东一系,其中就是以吕不韦这一系得利最大,后面也才有在楚系虚弱之后的吕不韦权倾朝野,可是吕不韦所谓的权倾朝野却是极为不稳,在往后的日子里吕不韦也才被逼辞官,然后又在返乡的路上被一杯毒酒赐死。   关于赐予吕不韦毒酒的是谁历史记载是嬴政,可是当时真正掌控秦国权力的是华阳太后,嬴政手里能用的棋子也不过是有限的几个,其中长信侯嫪毐还是因为嬴政母亲的恳求才给予支持。另外有一说法是长信侯嫪毐是华阳太后一方的人,被扶持起来不过是为了恶心嬴政。所以嘛……   嬴政真正掌权是在华阳太后逝世之后,掌权的秦王政面临的是体系庞大的楚系,而这个时候老秦人一系除了王氏这一脉之外几乎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人物,倒是山东一系经过差不多一百五十年的发展成了气候。   楚系掌权屡次出卖秦国利益,秦王政亲身的经历更是注定一旦掌权必然会进行清洗,那么培养山东一系继续压制楚系就成了身为君王的嬴政会去做的事情,秦国的政治格局也就演变成楚系退出秦国朝堂,山东一系成了朝堂之上最大的利益群体,老秦人一系不过只有王氏占据了相当小的一块“阵地”。   在始皇帝嬴政当政的时候,除了攻灭六国一统天下,他需要做的事情就是维持朝堂上的平稳,派系之间太多的纠葛和争斗也形成数十年没有册立太子的原因。   什么恩怨纠葛?还不是因为利益的争夺,那些争夺者的争斗方式从朝堂已经转移到关于未来继承人上面,都想着始皇帝可以选择代表某一系利益妃子所生的公子成为接班人,这就是为什么始皇帝长久不册立太子的直接原因。   扶苏的母亲是楚人,他的母亲嫁给始皇帝当然也是因为长久以来形成的一种政治联姻,主导这件事情的人正是华阳太后。   其他如赵、魏、韩、齐也都有王室女以及老秦人的女子都位于始皇帝后宫,有所出者亦有不少,但是在秦国的政治气氛中注定难以能一展身手,概因这位公子任职了什么,剩下的那些公子也必然要有相应的任职。   始皇帝的众多公子中谁也没有出任过什么职位,哪怕是扶苏也是如此,他还是在始皇帝察觉自己身体不对劲的时候才仓促地被送往北疆出任监军,而北疆是蒙氏那一系所掌握,他与蒙氏兄弟自小一块长大。   始皇帝安排扶苏去北疆担任监军在众多公子中是独一份,始皇帝做这样的安排其实是一个过度,通俗点就是让扶苏去支持自己的派系中镀个金熟悉一下军务,也在未来的对草原胡人作战中培养出威望,然后在适当的时机接回咸阳。   不得不说,始皇帝的安排实在是太迟了一些,另外扶苏正因为是前去支持自己的派系中担任要职,有威望也不过是原有的支持度上增加一些威信,除了蒙氏这一系之外根本就没有产生其它的影响力。   政治的复杂程度注定了一套计划在中途被腰斩就是满盘皆输的局面,没有太多的时间来给始皇帝针对扶苏进行另外的扶持,其结果也显现了出来,扶苏没有足够的威望来控制朝堂,在秦国面临窘境时,一些人有了额外的选择压根就没有什么负担。   第一个抗命不尊的王贲出现,随后老秦人一系也根本不隐瞒自己的意图直接反水,轮到徐氏那一系根据对自己有利的情势做出选择时,外有重兵压境之下,蒙氏的武力抽不开身,扶苏一点反制措施都做不到。   在面对这样的局面下,扶苏有心却难以回天,他现在最想知道的是汉王哲对秦国是什么个看法,特别是在新一批五万武装齐备的汉军已经驻扎在咸阳东面时,共尉会说出一些什么话。   王氏抗命,老秦人反水,徐氏有“独走”趋势,秦国都是这般模样了,共尉当然是认为时机到了,有些话也是时候进行转达…… 第0679章 因与果(下)   “殿下。”共尉先是一礼,随后说:“想必殿下已经知道齐燕联军已经在砀郡一线被我军覆灭?”   扶苏颔首,他当然知道这一件事情,在攻灭臧荼所率燕军的时候,秦军还出兵七万一共作战。   就是在那一次,出战的七万秦军在对燕军作战结束后再也没有回归三川军营,他们也不知道是出自谁的授意是移军前往东郡的定陶。   得知出战的七万秦军没有转回三川郡营盘,是踏上了前往东郡定陶的道路时,扶苏还派人前去三川郡询问徐岩,徐岩给予的回复是根据情势的需要。   什么需要?徐岩没有说是什么需要,但是后面扶苏却是探知那七万秦军到达定陶之后接受了汉国的补给,随后徐岩族侄徐阳成了该支秦军的指挥官。该支军队除了没有改换旗帜更换战袍,俨然就成了一支汉国编外军,在徐阳的率领之下又取道北上,扶苏最后得到的情报是要前往上党一线,至于是干什么就不清楚了。   好好的七万秦军变成了汉国武将麾下的军队,这是什么情况?扶苏也就是从那一次才意识到徐岩已经另有打算,后续扶苏再给中原军团发布任何指令的时候再也没有得到回应。   国家体系在崩溃,先有王贲抗命不尊,再有徐岩“独走”,扶苏说不气愤那绝对是假的,但是他因为手中没有足够的实力还不能发作。他所不清楚的是,秦国国家体系的崩溃是自行瓦解,还是出自汉国那边的操作。   共尉见扶苏只是颔首不愿意说话也不介意,径直继续说:“我国的国防军序列中的第一骑兵军团、第四混编军团、第六混编军团兵力得到解放,我王的意思是第一骑兵军团和第六混编军团进入秦地助战,不知道殿下?”   在秦地的汉军数量已经有八万,第一支最先进入的三万汉军是在蒙恬构建的防线之上,这三万汉军已经不止一次参与到对匈奴、齐、燕三方联军的交战中,根据蒙恬的信息回馈,参战的汉军训练有素,且求战意识也相当强烈。   扶苏曾经问过共尉,那已经参战的三万汉军是不是汉国的精锐,得到的回复是参战的三万汉军属于汉国常备军的一种,而汉国的常备军有将近四十万。   常备军?按照扶苏的理解,那就是汉军国防军几个军团性质的部队。他所知中,汉王哲麾下的军队一直经常改编,如今的国防军、北境戍卫军、南征军、禁军是在最后一次才都确定下来的番号,除此之外就是一批没有正式给予番号的部队,像是进入秦地的三万汉军就属于没有番号的那一类。   “先期进入秦地的三万和后续的五万,该是汉王的国防第七混编军团,军团长便是共将军吧?”扶苏脸上带笑,眼眸却是有些纠结。   共尉听得一愣,答道:“殿下的消息真的及时。”   对于进入秦地的汉军就地编制为国防军第七混编军团也是共尉在最近才从任命中得知的消息,他接到的命令是率领第七混编军团协助秦军抵御入侵的匈奴军队。   “只是匈奴的军队吗?”扶苏“呵呵”笑了几声:“那就是说,汉王很快就要灭亡齐国,燕国也将要不复存在?”   共尉点头称“是”,想了想觉得有必要给扶苏介绍一下近期的汉军中原攻略,也好为即将要说的那些话题做一个铺垫。   韩广兵团在臧荼前去之后进行了五十里的后撤,汉军第二、三混编军团向前压迫了二十里,双方相距三十里的距离开始了对持阶段。   “韩广撤兵?”扶苏似乎一点意外都没有,只是用着感慨的语气说了一句就继续默默静听。   汉军从胶东湾登陆的军队,他们在巩固好滩头并修建好足够的港口之余,总数三万步军被临时编制进第五骑兵军团序列,步骑协同之下,依靠先期第五骑兵军团的骑兵打出的分割和封锁优势,他们很快就占领了即墨,在后续的一个月内又连续清除了几个县的齐军,将战线推进到滩水一线后才停止下来。   胶东郡的兵锋停歇理由比较简单,随着占领的城池增加,三万步卒很大一部分是被牵扯住,他们已经没有足够的兵力来继续扩大战果。想要再有近一步的行动的前提是第四混编军团经过海运抵达,不过等待第四混编军团到来就该是直接开向临淄,准备攻打这座齐国的国都了。   对于这点扶苏也没有什么额外看法,汉军因为大规模运用骑兵,在战略战术上的军事行动与之各国的区别都有些大,秦军曾经也运用过类似的战法,可是在规模上和范围上无法与汉军出兵北上之后相比。   “想要大规模地穿插作战,十分依赖于中低层有足够多优秀的军官。”扶苏赞道:“汉王哲是一个睿智的人,早在五年前便设立军事学院,时常亲自进行教导,想必是早就计划北上之战。”   扶苏没有说的还有许多,其中就是吕哲很能伪装,五年前的吕哲所表现除了的姿态十分低调,哪怕是在占领三郡之地后也没有得意忘形,最后还是在始皇帝的册封下才成为诸侯。   成为诸侯的吕哲更加低调,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也就是盯着百越在猛揍,除此之外压根没有表现出任何对北上有意图的作为。   在其后,楚国向庐江郡的桓楚动手,吕哲也是被动地进行助战,不声不响地吞并了桓楚势力,后面又冒险从长江水运闪击会章郡,在那一战之后楚国变得虚弱不堪,吕哲所拥有的郡也才增加了九江郡和庐江郡,成为手握五个郡的诸侯。   在所有人以为吕哲坐拥五郡又与楚国进入交战状态,该是会全力进攻楚国时,吕哲偏偏又是调头对着百越继续一阵按在地上的痛殴,期间还拿下了百越从地方势力吴芮那边抢夺的长沙郡,并且再次不吭不响地吞掉了吴芮这支势力,然后成为一个拥有六个郡的诸侯。   随后的一年时间倒是平稳了一些,当时的吕哲又干出了一件谁都没太明白的事情,那就是庇护被秦军从中原赶出来的魏国和韩国。   说实话,拥有六个郡作为领地的吕哲仅是甘心成为一名诸侯没有自立为王已经足够令人惊讶了,包括秦国在内的列国得出的判断是吕哲并无太大野心,吕哲庇护弱小不堪的魏国和韩国更是证明了这点。   渐渐地,吕哲变成了掌握八个郡的诸侯,与楚国的关系也总算是归于平稳,似乎是为了感谢吕哲放一马的关系,楚国不止一次提出相王的建议,跟班魏韩也是极力赞成,但是到了这一地步依然没有任何称王的迹象。   按照现在的观念,有实力也不称王就代表没有野心,这是从历史上列国有点实力就眼巴巴称王得出来的结论,楚、魏、韩、赵先后都愿意与吕哲相王,那就是这四个列国承认吕哲的实力,周王室崩溃之后的既定规则就是几个国家承认的情况下称王并没有什么不妥,但是却一再被吕哲所婉拒。   瞧一瞧,有四个列国承认吕哲有称王的实力,其余国家也都沉默没有反对,都这样了吕哲还不愿意,那不是吕哲没有野心又是什么?特别是在那期间吕哲一直没有撤掉“秦”字军旗的前提下,吕哲越是不称王就越显示出偏安一隅的心态,而各国也是这么判断的。   “确实,不管现在的情况是怎么样,我王一直都不愿意与秦为敌。”共尉不是在睁眼说瞎话,他们这一帮跟随吕哲从夷陵崛起的人不止一次对军旗提出过更换建议,但是都被拒绝,连带在称王上也是如此。   “是啊,哪怕是到现在,汉军进入秦地也是助战而来,不是侵略而来。”这才是扶苏最纠结最头疼的,他不敢相信这不是有预谋的阴谋,而吕哲坚持不主动进攻秦国的回报也出现了,现在不是有那么多的派系争相投靠过去了吗?   不但是扶苏这么认为,以前一直不理解吕哲做法的共尉等人,他们在秦国的老秦人、王氏、徐氏等派系靠拢的时候也才回过神来,认为这就是吕哲一直以来在进行的计划。   天晓得吕哲一开始是不是那么想的了,但是坚持确确实实是得到了难以想象的回报,所以越是搞不清楚越是察觉不到,所有人也就越加觉得吕哲的心思不可猜测,蒙上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神秘感和信服感。   扶苏就是那个不断琢磨吕哲到底是怎么用将近七年时间走到这一步的人之一,但是像很多人一样,他研究出来的结果就是吕哲行事没有什么套路,做的事情也有相当多属于莫名其妙。   不过吧,现在说那么多其实没什么用了,研究再多也无法去更改事实,着眼于眼前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呃?”共尉略略愣神,他怀疑自己刚才有没有听错什么,愣神之后就问:“殿下的意思是……?”   扶苏示意共尉没有听错,不过却是没有再行重复。 第0680章 余音(一)   “呜——呜呜——嗡!”   “呜——呜呜——嗡!”   好像有点什么奇怪的声音?那声“嗡”是巨大的牛皮鼓敲击边缘位置发出来的声响,为的就是配合苍凉号角的停顿音。   一队又一队骑兵以非驰骋的速度不断穿过号角手排列两旁的道路,旌旗在秋风中猎猎作响。   这里是距离临淄百里的平陵,平陵距离济水的路程也是百里,一座巨大的营盘被汉军建造在这个地方,从东边而来的骑兵隶属第五骑兵军团,号角声和鼓声是在用乐声欢迎这帮立下不俗战功的骑士。   胶东郡在第四混编军团还没有前去的时候,只由第五骑兵军团和三万步卒大概是三个月的攻略,当地的齐国行政体系在主城连续失陷之后就大片大片的投降,现在那片土地上滩水以东的城池已经全面插上了汉军的旌旗,只有滩水以西淳于(现代潍坊市)和下游的高密还有一部分齐军。   第四混编军团是在七天之前从胶东湾进行登陆,他们登陆之后临时划编到第五骑兵军团建制下的三万步军被剥离出来,第五骑兵军团得到命令向平陵方向集中时,三万步军变成了第四混编军团的辅兵部队。   第四混编军团的军团长为桓楚,他接下来的任务是巩固第五骑兵军团早先的战果,也得到命名攻取高密,随后渡过滩水攻占淳于,最后是向临淄逼近,伺机拿下临淄东边的一个叫剧的临淄卫星城,为即将合军攻击临淄做准备。   汉国在齐地的军队大规模调动不是仅限于胶东郡的汉军。   济北郡的第二、三混编军团中,第三混编军团也受命脱离济水战线向东面移动。   第三混编军团目前是在进攻临淄郡内济水北线的狄县(现代高青),他们攻下狄县之后下一个目标是博昌(现代博兴),随后会调头向南兵锋指向临淄在西北方向的卫星城高宛,也是在为合军进攻临淄做战术性质的进攻。   第三混编军团脱离对韩广的对峙,递补上去的是三万禁军步卒序列,剩下的七万禁军被留在平陵与赶来的第五骑兵军团进行会合。同时,前来与吕哲这个君王行辕中心合兵的还会有从砀郡战区解放出来的第一骑兵军团。   第一骑兵军团、第五骑兵军团,这两支骑兵军团前往平陵后会进行兵源和战马的补充,恢复到满编建制。   国防军序列下的两支骑兵军团再加上禁军本来就有五万轻重骑兵,总骑兵数量将会有十万,他们这些骑兵当然不是为了进攻临淄而进行合兵,攻打临淄那是步军的事情。   吕哲集中手头的骑兵有一个大动作,他们将在得到休整之后向西北而去,途中会经过赵地,与徐阳手中的七万秦军会合,然后开向雁门郡,再与王贲手中的八万秦军合流。赵军那边也会有司马昂所率的一支五万人数量的赵军与这帮军队会合,到时候将会是十万汉军骑兵和十五万秦军、五万赵军针对阴山以南的一次大范围扫荡。   三国联军总数三十万步骑,他们的战区大概会是九原、云中一代。而他们也是作为先头部队的存在,用意自然是切断深入秦地匈奴等胡人与草原的后路,并没有得到命令在解决阴山以南之后突击向北进攻漠南区域。   不得不说的是,华夏族群现在对草原真的非常陌生,阴山以南区域若说有点了解的话,阴山以北就是处于两眼抓瞎的情况。   现实不允许在对地形和气候不了解的前提下发动什么深入草原之战,那么致力于控制阴山以南就成了最现实的作战方案。这也是根据秦国那边对阴山以南地形和气候了解的前提,并不是吕哲一拍脑袋就决定的事情。   当然,吕哲并不会亲自率领十万汉军骑兵西向与秦、赵部队进行合流,作为率军北上的汉军统帅是太尉司马欣,军师为蒯通,总军法官是李良,总后勤官是萧何、前线后勤调度官是吴芮。   对临淄的进攻马上就要等待来时机,临淄一旦陷落就代表齐国灭亡,灭国之功是武勋中最高的荣誉,沉甸甸的功劳足以诞生一批贵族,侯爵也注定是会诞生那么几个,不过统帅军队灭掉齐国的只能是吕哲。   别误会,不是担忧什么功高震主的事情,整个北上计划是由吕哲领头部署,要真的说功劳什么的谁能比得上直接部署者?在对齐作战中几个军团长的表现也足以累积足够的功劳封侯,战后的功勋评定那些军团长封侯已经会成为既定事实,一批男爵、子爵、伯爵也会相续出现,也算是补上了汉国贵族略少的尴尬。   司马欣、蒯通等人的北上自然也是出于吕哲的特别安排。   司马欣本就是秦军出身,目前也是汉国武官中官职、爵位最高的人,他有足够的能力也对得起吕哲用心塑造榜样。   由司马欣北上是吕哲在向那批秦军展现一个态度,用事实来证明秦系归附的人会有一个好前途,不会因为身份的关系遭到打压。这样一来不管是秦国中原军团的那七万秦军,还是王贲那支八万秦军,他们在看到司马欣这个榜样之后会继续做出“正确”的选择。   目前匈奴将族中最大的力量自行带到秦地,是最佳肃清阴山以南的时机,那片区域留守的胡人部落青壮不会有太多,司马欣这一帮人前去估计是能轻松搞定,那么功劳也就有了,一些人的爵位晋升也就合情合理,那么进攻齐地产生了一批新贵族,原有贵族的爵位也得到提升,原有的秦人、赵人、燕人、楚人……利益阶层洗牌不大,一套新的既得利益者没有因为汉国扩张形成较大的悬殊,十分符合吕哲对国家利益既得者的平衡需要。   另外,吕哲出于一种特殊考虑也会培养一批后面归降的人,例如已经确定投效的臧荼、韩广之流,也有田安、田角这一类人,另外赵国、秦国、魏国、韩国那边也会有类似的人加入进来。   好吧,其实就是吕哲在明明能依靠硬实力平推的前提下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劲,压根就不愿意一个国家又一个国家用军队打过去,是提出了一套怎么都不靠谱的方案,然后这套怎么看都不靠谱的方案竟是被秦国和赵国接受了,燕国的实际掌控者也觉得那一套方案不错,所以一个类似于联邦的“怪异联合体”即将出现在历史上。   吕哲现在就等着解决完“冥顽不灵”的齐王田儋等一批人,也趁匈奴深入秦地来一个围歼,之后将扶苏、赵歇、魏咎、韩成这帮人集中起来,按照自己的意识抹掉什么汉国、秦国、赵国之类的存在,一个名字在现代人看来土到掉渣,并且怎么看都结构怪异的行政体系就要成为这片土地的治理政体了。   叫华夏帝国还是中华帝国?不管是叫什么,反正以后就不会有那么多什么人什么人的区分,吕哲构建一个修养之后向外不断扩张大时代的蓝图已经铺开,至于是不是能那么走下去,就看几个局部的战事是不是那么顺利。   作为犯了“中二病”的吕哲,他现在正与从胶东郡过来会师的一帮将领饮宴,坐在主位下首左侧的是第五骑兵军团的军团长卫翰,往下是一帮偏将之流;主位右侧是禁军序列的一帮将领,如梅鋗、苏烈、陈宣等人。   关于在主导位置上压迫各国取消国号,在吕哲的领导之下共同组建一个大帝国的事情,刚才吕哲已经亲自向第五骑兵军团的将领进行说明。   得说实话,刚听到那么离奇的事情时,这帮人不傻眼那绝对是假的,一直是在听完吕哲进行阐述,他们发现所谓的大帝国是以原汉国的利益既得者为主体,一个个就笑呵呵吼嗓子“王上圣明”,然后没然后了。   太他妈儿戏了对吧?可是吕哲所领导的群体不就是这么一直过来的吗?以前他们也不懂自己效忠的对象是在想什么,可是……似乎在他们搞不太懂的情况下就是这么变成了最强大的势力,每个人也都成为利益既得者。   该有的好处没有被吞占,事成之后也还是利益既得者,不过是加入一帮原本作为对手的人成为同僚,看着也不是太稀奇古怪的事情,早在吕哲只有三个郡的时候,前前后后多少对手成了袍泽,大家在利益有保证的前提下,只要是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都是相处得也挺愉快的嘛。   跟随吕哲一同崛起的那些人都不是什么贵族出身,不是生活在“一个世界”的前提让他们不会与与列国的文臣武将有什么私怨,作为统治者的吕哲掌握了“分蛋糕”的技巧,什么人该分得什么利益也是公平处理,爆发矛盾的机率自然是被降低到最少。   吕哲所需要做的就是统治这批人不要盯在脚下的一亩三分田,寻找到更多更多的利益共同点,而这也是他一直在做事情。 第0681章 余音(二)   任何矛盾都是爆发在利益的争斗,这样的说法绝对没有任何的错误,毕竟只要成为利益既得者的一份子就不会是脑子有问题的人,因为一些意气之争然后成为死敌是不成熟的人才会干的事情。   事实上吕哲也搞明白了一件事情,任何的矛盾都是与利益有关,他只要能够寻找到更多的利益点来进行瓜分,一直向外扩张来喂饱包括他在内的利益既得者,那么统治阶层就能一直这么和谐下去。   吕哲更加清楚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在统治阶层吃肉的时候千万要给哪怕是最底层的人群分一点连汤都不如的残渣,正规一点的说法就是加强国内的基础建设,同时给尽到义务的人群增强福利。当然,要是什么贡献都没有的人要求获得利益分配,吕哲的原话是,哪凉快滚哪边去。   召回第五骑兵军团除了向众将领阐述那些之外,吕哲也是肯定了他们的功绩,宴会上先行通告了哪些人会获得来自爵位的晋升,然后说战事结束后将会与其他军团的有功者进行一次统一的封赏仪式。   吕哲亲口证实的就是这些,一些小道消息也在传一旦天下大势稳定下来,身为统治者的吕哲将会画土分封,介时只要是男爵以上的人都会获得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至于能不能永久地保住封地就要看该家族能不能保住自己的爵位,而爵位的来源当然是为国家进行效力。   那些个小道消息自然是吕哲让人散播出去的。他也确实是要干这么一件事情,现在华夏太多土地是没有经过开发的荒凉之地,国家开发起来哪怕资金足够也会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再则就是行政体系真心没有那么大的精力,因此……或许类似于春秋时期的土地分封是一个不错的方法。   春秋时期的开发有一定的套路,那就是国君将某块土地分封给某某谁,然后由那个家族去建设,该家族自得到那块土地的时候就需要上税,并没有什么经过多久才有纳税义务的说法。   就是用这么一个分封制度,华夏大地的一些区域才能得到建设,吕哲已经想好要分封的区域,主要集中地是在岭南,只有相当少的一部分分封地才会选择在中原,大多会是以南方区域为主。   关于分封的制度吕哲已经与众多大臣商议过无数次,借鉴于春秋制度的同时也进行改良,最大的限制就是封臣武装的约束,毕竟春秋时期封臣的纳税方式是出动军队帮国君征战,历史的篇章走到如今却是不存在那样的事情了,仅是缴纳粮食、财帛,军队在战国时期就归属国家,私军制度演变成了门客制度。   吕哲的分封也是那么回事,允许封臣有自己的武装,但是不能以军队模式存在,什么样的爵位也有限制拥有多少武士。   当然,制度是一回事,但是私下怎么样绝对又是另外一回事,那些吕哲极度心里有数。但是呢,他能做的也就是到这么一步,毕竟人力有穷时,完美的制度也压根就不存在。   吕哲在与众位将领谈笑风生时,燕彼掀开帐帘走了进来。   燕彼是来汇报临淄那边果然是自己乱了起来,田安、田角等识时务者本是想纠集军队离开临淄,可是行动被田横所发觉,他们先是一阵激辩,随后毫无意外地演变成了操家伙互相干了起来。   “有点脱离计划。”吕哲听后稍微皱了下眉头又立刻舒展开来:“不过无所谓了。”   第四混编军团看来是要立刻结束休整,第三混编军团的进攻速度也要大大地加快,毕竟作为反叛势力的田安与田角手头只有七八万武装,可别到时候汉军没到这批人就先完蛋了,那可是会破坏吕哲其中的一些计划。   另外吕哲皱眉还有一些额外的原因,他给予臧荼和韩广的要求是要先稳住那五万东胡人,司马欣在率军西向之前会先前去解决这批东胡人,现在第五骑兵军团刚刚与本部进行会师,必要的休整并没有进行,临淄那边有变看来第五骑兵军团也休整不下去。   卫翰在吕哲看过去时就领会,主动说道:“王上,职请求立即出战。”   眼看天下似乎快要定鼎,得知自己战事结束后将要提升爵位的卫翰可是不甘心只当一名二等伯爵,刚才还在寻思着能不能立下更大的功劳得以封侯,燕彼立刻就送来“枕头”了!   在座的将领可不是都能成为贵族,一些将领在知道自己的同僚将会成为贵族一员后,心里正满心的“羡慕嫉妒恨”,此刻正是他们求战意识最强的时候,立刻也是站起来一阵求战之声。   吕哲没有那么快表态,军队的出战与该支武装的疲劳程度有关,更多是受于后勤的制约,他没有记错的话新一批补给没有运输上来之前,以先期储存的物资只够第二、三、禁军消耗四个月,而新一批的物资是要在一段时间之后才能运抵。   秋季的南方又在下雨,那是对运输的一种困扰,陆路运输主要是没有太好的防水布料,现在的运输压力可都是承担在船队身上。而因为南方大部分区域都在降雨,各条水系的水位和流速都在产生变化,部分河段因为岸上冲刷太多的杂物不便于航行已经形成水运新的麻烦,只有一些大型船只还能投入使用,小一些的舟和船只能是一边歇着去。   另外有一个不得不谈的话题,那就是当今天下产生没有遭到严重破坏的只剩下汉国区域,其它地方基本是因为战火的关系形成生产降低或是中断,所以汉军占领之后除了获得土地之外基本没有多少来自粮食的缴获,反而要从本土大量运输粮食前来出售或是作为劳动昂立的支付。   留下一众将领自行饮宴,吕哲移步到萧何所在。   “临时抽调出一批粮秣?”萧何先是没有反应过来,等待反应过来有些迟疑地说:“王上是要抽调备于以工代赈的粮食?”   吕哲就是这么个意思。   萧何只是略略迟疑也就点头,现在不但是南方有在下雨,中原地区的薛郡、济北郡、等地雨势虽然没有南方那么大,但是也是一种相隔几天就来一场小雨的天气。在雨季中,人类社会的室外劳动就会停止下来,占领区的建设规模逐渐减小,他是能够划出一些粮秣临时提供给军队。   本土的粮食并不短缺,雨季结束后会进行增补,解决完突发状况带来的麻烦,吕哲的心情似乎不错。他有心与萧何聊一会,却是看见很忙的样子,短暂地闲扯几句就离开了。   萧何在吕哲离开后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后又埋头于一堆文牍之中。   吕哲离开萧何处并没有继续前往饮宴,他只是让一直伴随身畔的燕彼前去通知卫翰明日前往大帐待命,随后也就闲逛起了军营。   平陵是个小到不能再小的地方,按照古人取名字的习惯,只要是有“平”字的地名,周边数十里之内压根就不会看见什么山脉,所以占地大约十来里范围的汉军营盘是一种平地铺开的模式。   行走在军营之中的吕哲没有具体的目的地,营中的士卒看见他也是远远地抬起右手敲击胸膛就算是行礼。想看见君王普一出现,然后原本站着的人顿时“两个膝盖都中了一箭”跪倒一片,那该穿越到明清时代去。   漫无目的行走的吕哲耳边传来欢呼声,他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对着旁边的侍卫说:“去看看。”   侍卫当然是应“诺”走人。   对了,汉军营盘在非战时有相当多的娱乐活动,其中有本来就传承下来的竞技,一些如蹴鞠、赛马之类的则是吕哲后面添加。   侍卫回来禀告,说是一个赢得赛马的骑士得到了议公子的赏赐,众将士为吕议的慷慨欢呼,也为得到赏赐的骑士高兴。   吕启与吕议在军中由人保护着玩耍是吕哲给予的权利,第五骑兵军团前来会师后,韩信自然也是过来。   韩信来到军营之后有被吕哲召唤过,吕哲是亲自过问韩信在第五骑兵军团的生活,也是考校一些骑兵的运用,随后吕哲就让韩信带着吕启与吕议在军中走动。   “议赏赐给骑士的是什么?”吕哲有点好奇。   侍卫答曰:“议王子赏赐给骑士的是一枚玉佩。”   玉佩?这年头玉佩就是用来压衣摆的小饰品,倒是还没有衍生出纯粹观赏用的雕刻物,如果吕哲没有记错的话,吕议压衣摆的饰品都是赵婉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玉佩,那些玉佩小家伙也是非常喜欢,怎么说赏赐就赏赐出去了?   想到这里,吕哲觉得有必要问问是不是有谁操作。   “是韩(信)司马的意见。”侍卫倒是有眼力,在事先就问清楚才过来。   原来是韩信啊?韩信以前一直是居住在宫城,吕哲也有意让韩信多多与自己的子嗣进行接触,算是在为他们的感情打下基础。   只要不是出自吕议贴身照顾或保护的人那就没有什么,吕哲笑了笑不再过问。 第0682章 余音(三)   第五骑兵军团本有一部分早期就处于济水一线,这一部分骑兵在掩藏之后就一直是休整待战状态。接到新的命令后,为数一万的骑兵出了树林,他们利用起高速机动性,又有臧荼和韩广的刻意掩护,没有人任何难度就迂回到了原先战区的北方。   第一步的战术调动进行之际,刚刚完成与禁军主力会师的第五骑兵军团余下骑兵部队,他们也在一阵物资补给后,与三万禁军序列下的三万轻重骑兵一同踏上了北进的道路。   对于臧荼和韩广来说,设下全套围歼早前一刻还是盟友的东胡人,他俩是一点心理障碍也没有。那是因为燕国与东胡本来就不对付,与东胡进行结盟纯属是某种时刻下不得已的选择,能够设下圈套一举将五万多的东胡骑兵坑进去,其实两人心里是蛮乐意的。   除了五万东胡之外,与燕军待在一块的还有十来万陈胜武装、七万余的齐军,说实话燕军这一方的兵力并不是最多的。   联军联合作战四年,长久的协同作战并不是那么理想,不论是谁作为联军的指挥官,他们都在联合作战中吃透了苦头。   多方联合看似实力增强不少,但是问题其实更多。事实上也是那样,只要是以结盟形式的联合作战,关于指挥上的扯皮就永远不会缺少,很多时候因为争吵和扯皮浪费战机也就算了,更多时候是处于一种互相扯后腿造成不必要战损的产生。   联合了几年,以优势兵力对上秦军的时候没有占到任何便宜,对上汉军的时候情况已经对同盟势力不利,几方联合部队心思就更多了,结果是与汉军交战在表现上更加的不堪。   三十来万部队与十来万汉军交战,打了将近两个月都是在打什么玩意?韩广作为救援临淄的同盟指挥官,他算是烦透了一帮疯子一般的齐军将领,也对那些漫不经心的东胡首领和陈胜一些人出人不出力心知肚明。   怎么看都没有什么希望了,所以韩广在臧荼一阵“有理有据”的劝说下很干脆就同意站到汉王哲这边。   “汉军有一支已经迂回到后面,另外一支汉军也在迫近。”韩广心里其实是有些纠结的,不无担忧地问:“真的只是解决东胡,然后逼迫齐军和陈胜军投降,不会对我们食言吧?”   臧荼摇着头:“那位的心思和我们不一样,想法也跟我们不同。”   韩广是在说吕哲会不会连他们一块歼灭,但是臧荼不需要举太多的例子,只需说明以吕哲目前的实力硬推已经能够一个又一个将列国消灭,哪怕是想玩阴谋诡计也不会拿自己的信用消耗在这种事情上面。   “那……”韩广并不太信任所谓统治者的信用,但是事情已经到这一步基本的是没得选,咬牙道:“也好。”   设置圈套并不是那么的简单,需要防止的第一步就是别让友军发现自己被卖了。索性的是联军这边一直也都是采取分营驻扎方式,韩广将警戒周边的调配给燕军斥候,在汉军发动进攻的时候闭营又干扰性地下达一些命令给其余人也就算达到了目的。   汉军的驻地离联军不过是二十来里,双方的一些动静基本是被对方尽收于眼底。   前些日子有一支汉军被调离济水战线,后面又增补了一些援军,韩广给予友军将领的信息是汉军正在做增补性的休整,认为他们也该趁这个难得的时机主动退后进行休整。   三十万左右的联军打了几个月没能把济水一线的汉军怎么样,在作战伤亡上也是联军这边属于伤亡惨重的一边,韩广提出退后休整的建议,除了齐军将领反对退后,呼吁应该趁汉军在进行调动的时候进行强攻,其余燕军、东胡军、陈胜军就没有一个同意的。   很残酷的事实,东胡和陈胜虽然被齐国所招揽,打打顺风仗没什么问题,但是在遭遇苦战的时候能奢望他们去拼命?东胡众首领和陈胜愿意来助战可不是什么原因,东胡是能得到来自齐国的制式兵器,陈胜除了兵器的诱惑之外是有关地盘的获取,他们要喝要喝还行,其余能免则免了。   在韩广后撤休整期间,齐军按捺不住自己行动了几次,每次都是碰得个头破血流,他们与燕军、东胡军、陈胜军的争吵也越来越激烈。   看现在剩下的二十余万联军军营布置很瞧出很多问题……   “燕军是靠东位置,在他们的左侧是陈胜杂并,后侧是东胡。”韩信已经带人盯了联军营盘许久,纳闷地发现竟然看不到齐军:“哪去了?”   战前的侦查嘛,汉军对此早就有一套自己的要求,因此哪怕是有臧荼、韩广这些人在提供情报,他们还是比较相信自己斥候。这不,卫翰在战前按照规律派出人手前往侦查,还真发现问题了。   “臧荼给出的情报里没有谈及齐军的动向,是临时的变动,还是有什么阴谋?”韩信是在心里猜测,他现在不过是一曲司马,出来当斥候也是因为他们这一曲在开战后会是前锋,所以当起了临时客串性质的斥候。   韩信的情报传回本部,卫翰也针对齐军的“消失”与人进行讨论。   他们讨论到一半,臧荼终究还是让人带来了情报,原来齐军也是在三天前才脱离联军自行向东而去。   “派人向东进行探索,另外也向第三混编军团进行核实。”卫翰的性格是任何的小心都不会有什么大错,这在指挥第五骑兵军团征战齐鲁大地的时候虽然浪费掉一些战机,但是也将第五骑兵军团的伤亡一直控制在最低限度:“等待得到信息回馈,我们再行动。”说着他看向了梅鋗和苏烈等禁军序列的将领。   本次禁军虽然参战,但是吕哲安排的指挥却是国防军编制下的军团长卫翰为主将,禁军除开三万轻重骑兵参战之外,两万弓弩手和五千重步兵也加入到进攻序列。   禁军之中没有纯粹的步兵,汉国的战马数量虽然不富裕,但是在马匹上面并不欠缺。另外,千万不要以为是匹马就是战马,战马是经过驯服适合于骑战的马匹,也不是每一匹马都适合作为战马,像是驽马、拉车马的存在就是不适合用于骑战却能利用到其它方面。   汉国没有战车兵这个兵种,但是汉国却也没有放弃关于畜力车的研究,后面开发除了多款马车,有一种类似于两汉时期的厢车就被研究了出来,该款厢车其实就是一种移动式的“城墙”,在有需要的时候能够进行并联成为防御工事,它们也有被装上固定的中型弩。   所谓的中型弩是比床弩小但又比手持弩大,在它被装上长方形的厢车时,第一次看到这玩意的吕哲当时就忍不住愣了一下,似乎还嘀咕过“冷兵器版的土坦克”的感慨。   研发厢车的主要原因是吕哲想要有一款可以在草原被用于防御的车型,毕竟华夏大地政权统一之后绝对会与草原胡人干上,华族军队目前的骑兵虽然不怵于胡人,可是军队中的骑兵着实也太少了,大规模的训练骑兵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成事,所以步军的参战是注定的事情,那么属于乌龟流的吕哲自然是要研发一点什么有助于的“工具”。   吕哲所谓的“冷兵器版土坦克”还是处在试用阶段,这种长四米、宽三米的厢车需要动用四匹马拉动,按照现代的“计速”在平坦地形最快能跑到五十迈,但是最佳的移动速度也就是三十迈左右,不过三十迈最多也就是奔跑半个时辰左右,要是想要保持一整天都在移动的姿态,它们保持在十迈以下的速度才能保证持续性,毕竟是用马拉动,不是使用机械动力。   对于指挥官是国防军序列,一直当自己是君王亲军有那么高人一等的禁军序列将领,他们心里并不是完全没有意见,可是君王说得很对,禁军从兵员素质和装备都要优于其它番号的袍泽,但是禁军的实战经验真心是没有国防军序列的袍泽丰富。   吕哲对禁军的将领说得很坦白,禁军的组建不是想用来作为仪仗队,禁军打从开始建设就是奔着作为王牌军的目标,华夏内战对于禁军来说舞台太小了,该是奋战在草原和“域外”,活跃于对外扩张中去。   该次禁军北上是一次预热,首次参战的目标放在东胡而不是被拉去临淄打攻坚战,也证明吕哲确确实实就是要用他们去与异族征战,算是初步了解异族都是些什么玩意。   禁军的将领受于国防军的中郎将统率稍微有些抵触,对于卫翰说要开战后要用第五骑兵军团作为前锋却不止是抵触了。   “主将,王上可是期待我等能有所表现。”梅鋗当然不会盛气凌人,可是语气非常坚决:“我等不敢有负王上厚望。”   起于夷陵的那一批人,很多都是贵族了,梅鋗与苏烈却是因为曾经留下“污点”,两人本以为是要被清洗掉或是干脆不再任用,现在虽然一直在禁军序列但该表不了还是白身一个的现状,可都憋着一股劲呢! 第0683章 余音(四)   梅鋗与苏烈什么污点?还不就是在会章郡之战闹出来的幺蛾子!当时的九江主将是苏烈,结果苏烈显然不是一个当主将的料,两人私下受授兵权,造成了吕哲势力中很大的恶劣影响,后面吕哲虽然没有把两人怎么样,可是都进行了“雪藏”,以至于在后面的扩张之中两人只能是干瞪眼。   禁军组建之后,苏烈依然是继续玩他的重步兵,但是官职一直是停在校尉没有一步进展,连带因为没有参战不能立下什么战功,爵位什么的自然也是没有份;梅鋗在禁军组建之后倒是成了一名卑将,也从纯粹的步军弓弩手指挥转为当时还在实验的弩骑兵指挥,不过状况跟苏烈一样,所以四年来职位上没有得到提拔,与贵族更是没半点“缘分”。   禁军北上之前,苏烈倒是没有多想该干么继续干么,梅鋗却担忧自己再次被“雪藏”腆着脸求见了一次吕哲。   吕哲作为君王很多方面不合格,例如在顾念“香火情”上就是其一,要是换作其它卑将压根就不敢生出求见的念头,梅鋗却是知道吕哲比较念旧才敢提出来。   事实上梅鋗担忧被排除出战序列压根就是多想,随着时间的推移关于会章郡之战中梅鋗与苏烈造成的影响已经淡了,该次出征梅鋗并没有被排除。   梅鋗的求见也不是没有得到额外的收获,在那次会面中吕哲说到了很多的事情,其中就明显表达出对梅鋗的恨不成钢。君王并不是对谁都会表达出暴怒的态度,甚至可以说君王愿意对谁表达出暴怒却没有革职或杀掉是一种“疼爱”,梅鋗摸清了吕哲的想法自然是要上演一出“悔恨痛改”的态度。   态度有了,但是行动也不能少,梅鋗可不是苏烈那种傻乐呵的个性,十分清楚君王的香火情其实是有限度的,一旦表现没有君王所期待的那样,那就是一切休提了。   作为卑将的梅鋗跳出来表现态度有些越权,那些话该是有禁军序列官职最高的武梁来说,不过武梁也仅是扫视一眼梅鋗并没有多说什么。   对了,武梁是去年才被吕哲从南征军调到禁军序列,连同在南征中表现不俗的唐杰、陈绍、周敢等一部分军官也被抽调回来,相应的一些有潜力的军官被填补到南征军序列。   在三月之前,骆摇向南陵送来的战报是已经围困住瓯雒国的国都,近一步的战报还没有传回,若是南征军送来的战报中禀告没有攻破瓯雒国的国都,秋季的雨季来临的情况下南征军肯定是要自行地后撤解除围困,等待非雨季才有下一次的进攻。   北征开始后,汉国上下已经不是那么关注南方的战事,不但兵力规模上缩小对南征军的补充,原本的轮换也暂停了下来。这是因为物资开始在向北征之战倾斜,也真的是不以为瓯雒国还能蹦跶多高。   武梁等原本南征军团序列的军官对被抽调到禁军是一种兴奋的心态,汉军的军官们谁不清楚相比起南征之战来说,北征之战才是“重头戏”?所以能从南征被抽调参加北征,那一个个都是极为高兴的。   卫翰扫视一眼默不吭声的禁军序列将领,他点了点头说:“那各自抽调一校?”   在吕哲有意的平衡策略下,一种各兵团竞争的氛围已经开始显现,先是南征军团涌现出一批贵族将领,然后又是国防军序列注定会出现一批贵族将领,内部看兵团番号已经有互相叫板的声音。   任何一个内部之中绝对会有派系存在,那是怎么都不可能避免的事情,吕哲那么操作不过是主动的引发,他最为狡猾的是还会时不时将某个谁从哪个序列中调走,使得那些人根本就不会在某个兵团长待,结果搞得是一些人经常会纳闷自己那么做有什么意义,闹也闹得不凶,因此哪怕是出现派系也能处于被操控的范围之内。   正是处于那种情况,卫翰可不清楚什么时候自己会被从国防军序列调到禁军,本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想法,对于禁军将领们的态度也没有什么好发作的。   各自出动一校……也就是五千人作为第一波共计序列是个折中的方法,该怎么来部署进攻路线却又是一个大学问。   根据斥候所传回的情报,也考虑到一旦打起来燕军会变成友军,在齐军消失之后汉军进攻方案也该适当地做出实际的调整。他们这一次出战的主要目标是东胡人,那么集中兵力针对东胡是不会有什么疑虑,对于陈胜那支武装却是可以用少数的兵力进行牵制,或许也该让燕军有所表示?   “唔,王上的吩咐是也要谨防燕军。”卫翰左右看了看,笑着用征询的意见说:“禁军参战序列中有两万弓弩手和五千重甲士,不若就由他们来负责?”   “这一次针对东胡骑兵作战,王上想看一看重甲士对付骑兵的效果。”武梁简短地回应。   卫翰还真不知道这个,一愣神说了句“是吗?”看向了一脸憨憨的苏烈。   苏烈重重地点头:“王上是有这么安排。”   “果然啊,因为是亲军的关系,这群家伙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傲气,统率他们真是头疼!”卫翰心里说。   一阵商议,既然禁军序列的重步兵和弓弩手都要在这一战中实验训练成果,同时对燕军的监视行为也不能那么明显,商议的结果是派出一部分盯梢,然后利用骑兵的灵活性在燕军要闹什么幺蛾子的时候进行攻击。   上面都谈了些什么对于中低层军官来说不是能够猜度的,他们只知道高层商议后的第二天,第五骑兵军团中的一校和禁军中的一校脱离了本部,然后本部的军官也得到进入作战状态的命令。   第五骑兵军团被选中的那一校五千骑兵之中,韩信所在的那一曲也是在先锋序列,他此刻就骑马与众多的袍泽驰骋在一片荒野之中。   作为参军三年从小兵兵一步一步依靠军功升任为一曲司马的韩信,要说没有得到特别的优待那是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事情,毕竟他是汉王哲的亲传徒弟嘛。   因为有那么一层关系在,身为韩信顶头上司的申屠嘉在北上作战也沾了不少便宜,申屠嘉屡立战功之下已经成为校尉,第五骑兵军团作为先锋的这一校最高军官就是申屠嘉。而被调任到韩信这一曲作为军侯,是原本为一曲别部司马的钟离眛。   禁军出战的一校骑兵,校尉是从南征军团调任的陈绍。陈绍为秦人出身,祖籍是陇西翼县,说起来与汉王吕哲还是“老乡”,不过重点不是这个,是陇西人对于骑马并不陌生,他是靠着真本事在被调入禁军序列的时候凭实力考核进了骑兵体系。   韩信的身份注定会有许多人进行讨好,这点在申屠嘉身上看见过,钟离眛也在持续地上演类似的“曲目”,连带一旦有机会也会有无数的“苍蝇”围着韩信“嗡嗡嗡”地“鸣叫”。   所幸的是韩信很清楚吕哲的脾气,再则就是韩信本人的情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似乎是“天生不足”有“缺憾”,一直以来也就是在公务上有所发挥,至于拉帮结派根本就没有足够的情商来支撑。   像是现在,因为驰骋了一段距离座下战马有些疲劳,部队稍微停驻下来准备换乘,借着短暂的空档有不少禁军体系的军官刻意地靠近韩信,无论是想得到什么小道消息还是结交,韩信对谁都是乐呵呵的表情,可是对于一些人明显的讨好却是感觉莫名其妙。   有些人就是那样,无论环境怎么改都还似乎会“延续原有”的性格,韩信就是这种人。而那些刻意去讨好韩信的人也不能说是馅媚小人,毕竟人本身就是趋吉避害的智慧生物,想要与谁结交搞好关系不一定就是想要走捷径,可能就是纯粹想要结下“善缘”。   “那些家伙。”钟离眛在撇嘴,他与韩信接触才不到三个月,最开始不了解韩信最后可是了解了,所以现在才会站在一旁看笑话似得对着一些袍泽说:“他们不知道韩信根本没搞懂是个什么状况,还以为乐呵呵就算是交上朋友了。”   什么样的身份会有什么样的朋友圈,能在停驻歇息时与钟离眛围成一圈的自然也是一些军侯之流。他们指了指坏笑的钟离眛,笑骂:“你这个运气好的家伙别得了便宜卖乖。”   钟离眛昂了昂头:“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切都是凭实力凭功劳,要是倒霉了不也是把命送进去吗?”   周围的军官知道钟离眛在说什么,能够与韩信待在一块是能得到更多的关注,可是执行的军务也确确实实要比其它队伍危险许多,这点已经在无数次的真实例子上得到体现,韩信这一曲是军官立功晋升最多的一曲,可是伤亡真心是要比其它曲多得多…… 第0684章 余音(五)   汉军轻骑的装备经过三年的发展不断贴近实战,除了一柄近战用的一米五长的斩马刀之外,一柄可以连续发射三发的骑弩也是必备之物,甲胄是一种整套约有十八斤种的皮甲,普通士卒的皮甲是牛皮制作,军官则是会适当的加上一些鳄鱼皮,相同的是要害的心脏部位会被加上铁板。此外,匕首、水袋等物也是军方发放,而骑士也能根据自己的习惯再额外携带一些物品,但是绝对不能超过十斤。   汉国对骑兵部队的重视使得每名骑士至少是能够拥有一人双马的配置,重骑方面则是配置了三马,另外重骑还会安排两名辅兵专门伺候。   韩信所在的这一路汉军战兵是一万,但是因为有二千重骑的关系跟随了四千的辅兵,所以真正的人数该是一万四千。   他们离开平陵之后是向西北行军,因为战事的爆发那片区域基本上已经形成无人区,所以一路走来基本是看不到什么人烟,有的只是一座又一座被废弃掉的村庄。   战争的破坏性很大,不但是经济体系的破坏,在人命的消亡上更是严重,以至于汉军在行军期间时常能够看到路边倒卧的尸体。从尸体的服装看来是一些黔首,且这些黔首怎么看都没有被兵器杀伤的痕迹,那么不是饿死就该是生病而死?   “真是一片荒凉啊……”钟离眛的感慨不是出自矫情。   目前而言,靠近南方被汉军所占领的地区远要比北方的一些区域好上许多,南方区域在汉军的高压政策下社会治安良好,北方区域却是不但有军队在破坏,一些民间的武装也在兴风作浪,正是因为这种情况才会出现北方黔首不断向南逃亡,逃亡者向南方区域的黔首带去了北方的情况,两相对比之下汉国才能那么容易就稳定下占领区。   这支为数一万四千人的汉军已经向西北方向走了两天,路上真的是一个鬼影子都看不见,他们再走半个时辰左右就会抵达预定的位置。   除了向西北而去的一万四千汉军,最先开拔在北边的躲藏的一万汉军骑兵也已经开始南下……   参与济北郡针对东胡作战的汉军有七万轻重骑兵,另外就是一支五万的步军。五万的步军中有五千重甲士和一万弓弩手,另外就是一些长矛兵和朴刀手。   大规模的部队调动若是在正常情况下进行移动早该被发现,可是作为联军指挥官的韩广已经反水,在燕军有意的掩盖情况和做出约束联军待在军营的情况下,为数十二万汉军从几个方向在接近到十里都还没有被发现异常。   一直待在原地不动太诡异了,特别是在齐军离开之后更是显得如此,东胡那帮人有没有发现点什么陈胜不清楚,但是他最近一直有种心里发毛的直觉。   “兄长,要不咱们也引兵而退?”吴广也是心惊肉跳。   太不对劲了啊,齐军离开之后韩广下令原地驻营,这都在原地待了快两个月,对面的汉军也没有发动过进攻,双方似乎是陷入一种频繁的斥候战,到最后韩广的燕军干脆就将探查周围的任务全部拦了去。   燕军将斥候任务包揽最开始是为东胡军和陈胜所喜的,毕竟他们与汉军面对面了三个多月,虽说也就是“打酱油”没怎么出力,可是心态上的疲劳总是难免,能什么都不做就歇息着当然是极好的。   后面的情况却是有些不对劲了,韩广率军撤退之后,齐军为什么而离开没有进行通告……或许是通报了然后被韩广所隐瞒?总之自齐军独自离去,联军和汉军都似乎满足于对持再也没有进行过交战。   近期,陈胜等一帮人发现韩广那些燕军将领的行动有些不对劲,这种不对劲是建立在燕军拼了老命在加固防御工事。   加固防御工事不对劲是因为他们南下是要打通与临淄的交通,那么只光顾着防御不进攻好像是无法打通路线的吧?陈胜与韩广就这个问题进行过几次会商,韩广给出的是似似而非的答案,暗影听上去合理到过份,但绝对不是在整个大局不利下该有的答案。   “是该准备准备,最好也联系那些东胡首领。”陈胜摸着下巴:“近期燕军的斥候有探查到什么吗?”   吴广摇着头:“每天都是一样的信息。”   就是除了会知距离二十里外的汉军,燕军并没有发现其余什么异常,而似乎只要用心观察会发现出去的燕军斥候损失好像……是没有?   趋于发现燕军斥候的损失太不正常,陈胜才会起了疑心,这也是韩广和臧荼压根就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说实话,这年头很少人会去注意什么细节,要是懂得注意细节与合理度,再有合格的军事技巧,想要成为一个名将真的不是太困难的事情,然而没每一件大事都是败坏在细节上面,至少让陈胜这一方发现不对劲就是出在臧荼和韩广对细节的疏漏。   不过吧,似乎也就华夏体系的人才会去注意那么多,处于“石器时代”又没有什么知识传承的胡人那边要“落后”非常多。   东胡南下很像是一种应付式的心态,他们南下主要就是想要得到来自于齐燕的制式兵器,并没有真正为齐燕卖命的想法。所以,东胡在过去的三个月中,他们除非是不得已才会参战,更多的时候是冷眼待在一旁看华族人去打生打死。   抱着“打酱油”心态的部队能有多大的警觉心?特别是在齐军走了之后,真正的“雇主”不在了使得大多数东胡首领已经有收兵回归的想法。他们在与韩广交涉之后,得到的承诺也是近期就能回去,不但他们要回去,燕军也会一路返回,因此就等着韩广下令开拔了。   不得不说的是,草原胡人目前不但是行政体系等于无……也就是那种部落的制度。胡人在军队上面也没有类似于华族的建制,在草原上建立如“左右贤王”体系的冒顿还没有掌权,胡人部队番号上面也属于不存在,现在还是那种一个部落就是一支队伍的方式。   就在陈胜觉得有必要联系一下东胡的当天晚上,几路汉军已经各自进入自己的攻击待命位置,而陈胜在前去东胡营盘的路上遇到了韩广派人拦住。   “唔?”陈胜可以确定自己的行踪是在被监视当中了,他问:“韩将军深夜派你们来通知我过去?”   带队的燕军校尉应“是”,看上去好像有些莫名的紧张?   陈胜二话没说转身就跑,他是本着自己跑起来燕军要是没有什么过份举动就是个误会,但要是燕军有不轨就证实自己近来的猜测。   结果是什么?是陈胜干脆利落转身跑,那个燕军校尉一愣之后下意识就抽出兵器追,追了几步又停下来,不断对陈胜喊叫什么。   陈胜要是能停下来就怪了,他可算是明白韩广等燕军绝对有什么阴谋,而那个阴谋还是针对自己的!   跑回帐中,吴广等陈胜军的将领都在这里等待,他们一见陈胜气喘吁吁地跑回来都是立刻应了上去:“主公,怎么……?”   “妈的,韩广肯定是有什么阴谋,老子带人要去东胡那边被半路拦了下来!”陈胜说着扫视帐内众将:“立刻下令全军戒备,也赶紧收拾细软,天一亮我们马上离开!”   其中一个叫武平畔的将领问:“那么需要派人通知……”他话声说到一半停了下来,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地面,迟疑道:“有……有感觉到地面在摇晃吗?”   武平畔那么一说,包括陈胜在内的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吴广还趴在地上面想更清晰地感觉感觉。   吴广刚趴在地上,陈胜就回过神来了,慌忙吼:“骑兵,大量骑兵在接近,立刻、马上,全部回到自己的部队,死守营寨!”   真是他们妈的啊,燕军果然是不对劲啊!陈胜无比后悔怎么没有在发现不对劲的时候立刻抽身,现在用屁股想也该知道幻韩广那家伙肯定是投降了汉国,包括他们在内的其余人就是韩广卖给汉国的投名状!   超过五万骑兵在踏蹄前进肯定是会让地面出现轻微的摇晃,且摇晃的程度是随着距离不断的拉近在改变,马蹄踏动的声响也是这样,所以先是远远地传来一阵“嗡嗡”声,然后变成“轰隆轰隆”的作响声。   再明显不过的动静无不在显示有大规模的骑兵正在向军营靠近,早知道会发生这种情况的燕军自然是谨守营盘,后知后觉的陈胜那一方正在大批大批地叫醒士兵布置防御,完全不知情的东胡那边是在睡梦中醒来在发愣。   “听动静,逼近的骑兵至少有三四万往上?”胥纰逼落是刚从梦中醒来,还处在一种有些发懵的姿态:“派人去燕军那边问问韩广,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胥纰的阿尔泰字母是Sabintu,逼落的阿尔泰字母是Vtara,胥纰种是东胡的大首领之一,胥纰逼落也是翻译过来的华夏叫法,在胡人那边其实应该叫Sabintu-Vtara,既瑞兽种或钩种。   祁连服匿也是东胡的大首领之一,胡人的叫法是kilem-Butun,既是胡人正式称呼叫天缶。他也是点点头发出了类似的指令。   其余的东胡大小首领都呼喊亲信一边准备作战,一片派人前去找韩广,他们要问清楚发生什么事是其一,另外就是准备与燕军一同进行防御,压根就不知道自己被卖了。   不要奇怪相同的命名为什么需要各个首领不断重复下达指令,东胡本身就是一个部落联盟,他们可不想华夏体系的王国,部落与部落之间有很大的自由权利,军队也是直接听命于部落首领,联盟酋长无法直接指挥部落武装,该是先说服各个部落的首领,由那些部落首领去下令,这就类似于华夏体系的“臣为君之臣,臣之臣非君之臣”体系……也就是分封了。   睡梦中醒来的东胡人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来的是敌军或是友军什么的,可是他们之中的一些部落武装行动一点也不慢,“咿咿哇哇”的胡人喊叫在军营中十分频繁,然后是军营的光亮慢慢变成了白昼的亮度。   骑跨在战马上的韩信能清楚地看见前方三处光亮有如白昼的军营了,他向前微微倾斜的身躯在随着坐下战马不断踏蹄奔跑而上下起伏着。   韩信所在的这一路汉军骑兵第一批投入作战的是第五骑兵军团的一个曲和禁军序列下的一个曲,两千骑兵皆为轻骑。   此刻,他们正形成两个箭头在前进,坐下战马的速度也不是完全放开速度奔跑,它们被骑士控制着还没有进入完全加速的状态,真正形成最快速度是要在迫近敌军一里之内。   事实上骑兵也不是一参战就是全速,很多时候速度并不比人徒步快多少,这么做自然是为了保证战马的体力,那也是骑兵最基本的常识之一。   在西北方向是韩信所在的这一支,北侧和东北侧还有另外两路汉军骑兵。   若是将视野拉伸成为鸟瞰姿态,从高空中往下看的话,燕军、东胡军、陈胜军在中间,外围近一些的位置是三支汉军骑兵从三个方向不断地迫近,在更外围则是还有数量更多的汉军部队在靠近,离得最远的是乘坐厢车的汉军步军建制。   随着不明军队的不断迫近,东胡也发现异常了,他们派去联系韩广的人大部分一去不返,个别回来的人却是禀告他们稍微一靠近就被燕军攻击。   “什么情况?”胥纰逼落的智商绝对不是负数,只是很多时候思想会存在误区,以至于他没有明白燕军为什么会攻击自己人。   胡人没有知识,但若说全部都是傻瓜那就不尽其然了,只是在某些方面真心是要比有文化传承的族群差上非常多,像是已经知道派去的人被燕军攻击,不少部落的首领还以为燕军是认错人了。   “前来的军队是敌军没错了!”祁连服匿当机立断:“不管燕军了,招呼儿郎们准备马匹。”   胥纰逼落点了一下头:“看动静是有三个方向都有敌军,我们可以从没有敌军的方向先行运动,等待天亮之后再看看情况。”   他们不是异想天开,东胡不像华族军队,只要是个胡人就会有至少一匹战马,在没有进行接触战之前,胡人骑跨战马进行运动也占有速度上的机动性,因此真心不想交战的前提下进行脱离,顶多就是被咬住一部分,其余的胡人还是能突围出去。   “汉军什么时候到?”刚才下令射死胡人的韩广看去有些紧张,他不断眺望着,可是向四周看去都是漆黑一片,对骑兵不熟悉也无法从声音上来判断出什么。   燕军这边是在严阵以待,不过不是为汉军拖住东胡军或是陈胜军,其实就是怕汉军连他们一块收拾了。所以吧,臧荼是期望汉军能尽快展开攻势,也害怕汉军展开攻势的时候会不会连燕军的营盘一起攻打。   相对于韩广的患得患失和疑神疑鬼,臧荼看上去要平静非常多。   选择既然已经做了,就不该举棋不定,按照臧荼的意思,燕军其实不应该谨守营盘按兵不动,该是在汉军出现之后就立刻对前一刻还是友军的东胡军和陈胜军发动进攻,可是韩广不同意。   “东胡打开营盘了。”臧荼是用懊恼的语气在说话,他很是纳闷地摇着头:“他们显然是向避开汉军进行游动,这下……”   韩广却是“嘿嘿”笑道:“汉王哲要我们将东胡诓骗在这边等待汉军进攻,我们不是将东胡人骗在原地直至汉军发动进攻了吗?”   臧荼能说什么?他只能是恨铁不成钢地看一眼韩广,用着轻不可闻的语气呢喃:“小心眼啊,你会后悔的,千万不要牵扯到我才好。”   韩广是答应归附汉王哲,可是按照现代的说法就是带着一种“军阀心态”,也就是想要保存实力,好在归附之后作为筹码索求更多,但是臧荼却很清醒,认为韩广必定会在这么一件事情上后悔。   事实上也就是那个样子,汉王吕哲麾下部队众多,要是发疯地扩编至少是能武装起三百万士卒,再则就是汉军参战之后表现出来的战斗力也算是优秀,臧荼很明白韩广哪怕是将手头的燕军保存下来也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可行性,要是惹怒了汉王哲还可能成为被歼灭的诱因。   臧荼是不清楚现代网络用语,不然绝对会对韩广说上一句“不作死就不会死”或是“no-zuo-no-die”。他想了想做出最后的尝试:“派人或是干脆派军对东胡的突围进行干扰吧?”   韩广摇头:“来不及了。”   看上去似乎真的是来不及了,已经有至少五千以上的东胡骑兵呼啸出营,更多的东胡骑兵还在像下饺子般地出营,燕军大部分都是步军只有三千的单骑走马,怎么看都不像现在去拦还能拦得住的样子。   无独有偶,东胡做出离开营盘的举动时,陈胜军那边也打开了营盘,率先出营的是一直持着“朱”字旌旗的步卒,为数似乎有那么个三五千人左右?   在朱房带兵出营后,几个方向都有陈胜军出营,在臧荼以为那些陈胜军是要分散突围时,那些出营的陈胜军却是又龟缩回了营盘。   “他们是在抛撒蒺藜刺?”臧荼疑惑极了。   说起抛撒蒺藜刺进行防御布置,那绝对不是处于汉军首创,早在春秋时期各国的军队就有这样的战术,不过到了近段时间再次将这一战术发挥并传播的就该属于汉军的第二、三混编军团了。   陈胜就是从汉军的第二、三混编军团在防备东胡骑兵时学到这么一招,只光听见马蹄的“轰隆”声响不见敌军骑兵出现,意识到了什么才让麾下将领冒死带人出营抛撒蒺藜刺,怎么也能阻碍一下敌军骑兵的攻势,然后趁机完成军队调动,是不是?   有句话叫“望山跑死马”,这句话也使用于现在的状况,在平坦地形之下处于黑暗环境的汉军早早就能看见前方满是光亮的营盘,可是真要抵近并不是“眨眼就到”。   汉军骑兵发出动静被发现该是有一刻钟左右了,但是到目前为止还是只“只闻其声不见踪影”,让爬上巢车的一帮人搞不懂汉军是不是在虚晃声势。   “不应该啊!”韩广也满心都是迷惑:“深夜靠近然后突袭具备突然性,他们怎么好像是一直在外围游动没有发动攻击?”   “……”臧荼心里也是极度不解,他说:“会不会是发生了意外?”   还真的是因为意外发生,首次发动大规模骑兵从多路进攻态势的汉军,他们纯粹就是距离的计算错误,从迫近引出动静到真的靠近敌军上出现疏漏。另外就是各路的汉军在一片漆黑中根本不知道友军是不是到了可驱马进入全速的姿态,简单点说就是把自己玩脱了,迫近的汉军没有收到正式发动进攻的信号,以至于都只能是在外围游动。   然后呢,玩脱了的汉军在没有收到信号的同时,原本已经要下令展开攻击的卫翰亲眼看到东胡脱离营盘,燕军那边却是一兵一卒不去拦截,他心里极度怀疑燕军是不是靠谱,实在是没有那么大的魄力让三路总数一万五千的轻骑一股脑就撞上去。   要知道包括燕军在内,三方联军的总兵力怎么都还有二十余万,一万五千骑兵打突袭战是能起到突然性,可是要真的燕国那边出现什么幺蛾子,一万五千骑兵过去就显得兵力太单薄了一些,出于谨慎的心态,也是一种靠硬实力能围歼的现实情况,卫翰在与部下紧急商讨过后,一直都决定改变计划。   汉军的第二套方案是突袭不成就改为使用优势数量的骑兵进行封锁,现在后续汉军就是在卫翰的命令下针对各个要道进行布置,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就等天亮之后再说,毕竟在占有绝对优势的前提下任何的小心都没有大错,失去突然性也就失去了,打一场凭实力的阵战汉军是完全不怵的! 第0685章 余音(六)   展开军事行动之前先预备几套方案,那是从吕哲占领南郡、衡山郡、苍梧郡(当时的黔中郡),然后开始针对军队进行整编时就开始产生的习惯。   在当时一种画赞……也就是参谋制度就在吕哲势力中运营而生,只是到了会章郡之战后才算是真正形成既定制度。   一直到现在参谋制度在汉军还不是一种临战时的建言体制,临战建谋其实是军师这种角色的任务。在开战之前一群赞画在沙盘上你来我往地进行推演,将可能发生的事情记录下来,整合成相应的针对方案,率军的将军在面对什么样的变动之后从方案上来进行选择应对能避免什么呢?就是避免事到临头被“敲”得发懵。   显然,第一次大规模多路夜袭汉军还玩不太转,来了个虎头蛇尾的结果。   卫翰并不觉得打一场可能会掉进陷阱的作战是一件好事,他怀疑三路骑兵在燕军不靠谱的前提下,一场突袭会演变成送肉,本着宁愿突袭“无疾而终”都没有下令发出攻击的信号,反而是命人点起了事先约定好的“退却游动监视”信号,即是单独的一个火堆。   看到主军方向只有一个火堆,三路已经靠近到目标范围三里之内的汉军骑兵只能是掉转马头,然后带着迷惑和不解离既定目标越来越远。   “什么情况?不是已经靠近敌营三里,马上就要加快马速冲锋了么!”钟离眛喊出的声音有些大。   绝对不会只是钟离眛感到郁闷,估计所有人心里都满满是疑惑,但是钟离眛大喊出声却不是一个合格的军官该做的事情,得到的回应是来自申屠嘉怒喝的警告。   夜间掉转马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们又不能完全降速直接停在原地,所以需要做的是一个大范围的迂回。   也不知道是不是申屠嘉和陈绍商量好的?他们这一路骑兵在进行迂回的时候插向的方向是东胡骑兵突围的位置,要是继续这么横插过去,大概一刻钟之后要是东胡骑兵没有进行避让的话,两支骑兵就该是直接撞上了。   在燕军的营盘,臧荼要是耳朵没有毛病的话,似乎原本在接近的汉军正在后撤?他自然也是看到了正南方向一片漆黑里那很再明显不过的火光,不过并不知道那是代表着什么。   “汉军放弃了突袭?”韩广用着很明显的怀疑表情在问臧荼。   臧荼也就知道今夜汉军会过来,但是汉军具体会采取什么行动就不是他能知道的。面对韩广很明显的怀疑,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是猜测:“估计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   事实上在没有无线电的年代里,一切的军事行动都是只能在开始之前就商定好“既定路线”,加上的保险就是某种“启动”信号,一旦脱离了既定的安排一场军事行动“刹不住车”成败只能看运气了。   韩广采取了谨守营盘,他不知道正是自己的谨慎举动让原本会发动进攻的汉军放弃了突袭,也不知道是他让汉军的指挥官卫翰觉得这一次军事行动变成依赖运气决定胜败,只觉得这种不对劲的情况对他不会是一件好事,而他后一部分绝对是猜中了。   突袭作战被“腰斩”,选择了第二套行动方案的卫翰率军离开,他需要向身在平陵的移动中枢汇报即时的军情,也好让吕哲能够根据最实际的情况按照方案派出既定的援军。   不管申屠嘉和陈绍是在做什么打算,他们抱着“试一试”心态故意迂回的方向没有碰上东胡骑兵,在完成迂回调转之后,带着遗憾的心态只能真正地离去。   东胡骑兵没有与汉军碰上与观察细微无关,一片漆黑的环境中眼不能视,双方周围的环境都是一阵阵的轰隆马蹄声,只能说是“命运”不愿意让两支骑兵碰上,相互之间跑着跑着错开了。   一直是到东方的天际微微泛白,双方一兵一卒都没有发生什么接触,待在巢车之上很多人倒是利用出现的光亮发现了四个方向都有汉军身影的存在。   而似乎……夜间突围的东胡骑兵遭遇到了汉军的拦截,有了光亮之后能看见做完交战留下的痕迹?似乎是东胡骑兵突围失败,有了光线能做出判断,原本从军营跑出去的东胡骑兵正在重新归入营寨。   “西北方向有大概一万骑,北面有五千,东边也是五千,正南面起码有十万!”   “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似乎是在造饭……”   不是似乎,是正南面的汉军所在处确确实实是升起了一道道的炊烟,压根就是真的埋锅造饭!   原本怀疑燕国那边已经背叛联盟的陈胜现在又有点不确定了,概因在臧荼的意见下韩广做出了一些补救。   韩广的补救是什么?他特地跑到陈胜这边亲自解释,说昨晚邀请陈胜过去正是想要说明发现汉军动向,用意是协商撤退或是固防。   燕军昨晚在汉军接近的时候只是谨守营寨没有出兵攻击陈胜这边的营盘,韩广又亲身到来,陈胜真心是无法做出判断,在汉军大兵压紧的现实情况下,只能是陷入半信半疑的心态。   韩广补救完陈胜这边又跑到东胡营地,他本是要解释一下昨晚为什么会射杀友军,结果东胡那些首领压根就不提起那茬,反而是向韩广通报了他们突出去后几条必经之路全部有汉军埋伏的消息。   事情似乎变得有些奇怪啊?奇怪到韩广回营对臧荼一说,连带臧荼也有些犯懵了。   东胡人没有因为有士兵被燕军射杀翻脸,表现出来的态度还拿燕军当盟友看,然后陈胜那边表现出来的姿态也是没有怀疑……至少是没表现出怀疑。另外汉军对战场进行了封锁,显然就没有把制胜寄托在一场夜袭上面,打得就是一种“胜势在我”慢慢来的姿态。   汉军进行了封锁,那是不是代表汉军出动的军队很多?同时汉军一点风险都不愿意冒,是不是代表汉王哲压根就是怀疑燕军不会配合?   “汉军……似乎每一场战争都是以真实的实力硬推,并不寄望于什么奇谋?所以我们都猜错他们是向依靠一场夜间突袭奠定胜利?”臧荼心很乱,发生的事情已经有点出乎意料,令他无法确定先前与汉王哲的约定还算不算数。   韩广看着正南面升向天空密密麻麻的炊烟,远远地也在观察已经出现的那些汉军番号,他看到的旗号里有第五骑兵军团和第二混编军团,还有新出现的禁军番号,回收目光之后死死盯着臧荼,问:“汉王哲会不会一开始就是在麻痹我们,打的主意就是连带我们在内将所有人都一块收拾了?”   听得心里一突的臧荼脸色好看不到哪去,要说他心里没有这样的怀疑绝对是假的。可是吧,他又有点想不出既然能收拢汉王哲为什么会选择歼灭,要知道汉王哲已经确定会收拢赵军和秦军,再则就是燕国这边也没有对汉国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汉王哲完全没有理由对他和韩广恨之入骨啊?   “里面肯定是出现了什么差错。”臧荼是在安慰自己,也是在稳住疑神疑鬼的韩广:“不如……”,他本来是想说自己亲自到汉军那边去确认一下,可是很清楚不说韩广愿不愿意,陈胜那边和东胡那边要是看见他出营去了汉军那边,岂不是要被洞悉燕军要背叛同盟?   韩广看着话说到一半停下来的臧荼,眼神又扫视一下陈胜军和东胡军的营地方向,说道:“不管怎么样,现在我们应该暂时和陈胜、胥纰逼落那些人保持抱团。”   开始疑神疑鬼的韩广是很明显的不信任心理,对此臧荼无言以对。   另一边,重新与主力部队会合的卫翰也是在疑神疑鬼,他没搞懂已经决定归附的燕军怎么没有一点友军该有的姿态,盯梢的斥候的汇报更是加重了那种怀疑。   “燕军营地不断有联络官来回奔走于陈胜军和东胡军营地,且燕军所展现出来的姿态是一种高度的龟缩防御。”卫翰对着一众将领道:“都说说自己的看法。”   在出发前,吕哲是对一众将领说明燕军已经归附,韩广所率的燕军将会配合汉军围歼东胡军和逼迫陈胜军投降,可是好像燕军除了真的将东胡军和陈胜军诓在原地之外,其余怎么看都没有跟着“剧本”走。   一众将领按照熟悉程度进行一阵对视,由禁军序列的唐杰说道:“主将,燕军的表现太令人不信任了,末将建议在接下来的战事中不能视燕军为友军。”   唐杰一说完,很多将领都是出声赞同。他们都有听吕哲说过一句话,大意就是“不靠谱的友军就是敌军,甚至要更加谨防不靠谱的友军,因为任何的迟疑都会遭遇看似友军的更沉痛打击”,所以嘛,只要是不可信任,那就一致当成敌军,要是有什么误会也是等战后再来慢慢说道说道。   “非常好,那么接下来除了王上有近一步的指示,不然也将燕军作为攻击目标!”卫翰颔首并一锤定音。 第0686章 余音(七)   有道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韩广想要保存实力没有看准时机,现在根本不是他应该保存实力的时候,被卫翰划入可攻击范围纯属是自找的。   战事还不算真正开始,被折腾了一夜的联军也开始埋锅造饭,可是等他们让炊烟升起来,汉军那边已经吃完并在做迫近的行动。   逼近的是正南方向汉军主力,走在最前面的是第二混编军团的步卒,最前列是长矛兵,观看长矛兵的阵列该是有五个曲,每个曲都是排列成横向一百人、十个排的方阵,整个阵列也就是五百人是平铺推进。   在长矛兵后面是弓弩手,他们是横向二百人、二十个排的方阵,且侧边是横向一百人、十个排的朴刀兵方阵,再后面是一些被作为预备队的各色兵种,这样一来徒步方阵就形成后部的纵列比较宽的阵形,看上去是一个非常正统的进攻锥形阵。   在骑兵方面,第五骑兵军团的三万骑兵在左侧,禁军的三万骑兵在右侧,与之步卒方阵又衍生成为一个大型的品字形。   汉军的推进速度不算快,除了正南面的汉军之外,西北面和北面的汉军都没有任何动作,已经搞不清楚状况的臧荼没有任何理由阻止韩广又重新负责起联军指挥官的职责,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韩广频繁联络东胡和陈胜那边。   面对汉军正在迫近,韩广并没有下令哪一支部队出战,给出的命令是严守营寨。   陈胜在接到来自韩广严守营寨的指示后又消除了一些对韩广背叛联盟的疑虑,他对吴广说:“要是韩广放弃营寨的防御优势下令我们或是东胡那边出营接战,那就代表有问题。现在的情况看来,韩广只是对汉军的接近侦查失误,看着不像是和汉军那边有什么勾结。”   吴广对此没有表示任何看法,他像是在思考什么,久久之后说:“齐军撤走,临淄那边道路不通,这边包括我们在内有将近二十二万人马,粮食……”   “……”陈胜眯起了眼睛。   是啊,联军的粮秣一直是依赖于齐国的补充,现在齐军撤走,齐国还会运输来粮食吗?如果齐国不再运输来粮食,联军现下的粮秣能支持多久,燕国那边能承担起粮秣的补给重任吗?   “没有可能,不说燕国本土离这里数百里,北边已经出现汉军,而汉军的作战方式就是分割和封锁,燕国能打的部队不是在这里就是进入秦地,燕国本土需要防备半岛生变,没有可能突破汉军的封锁将粮道建立起来。”吴广越说脸色越阴沉:“现在已经出现的汉军番号有三支,分别是第二军团、第五军团禁军……”   汉军第二混编军团早为联军所知,毕竟在济水一线拦截联军驰援临淄的就是这支军队,他们在济水区域这里打了三个多月,对该支汉军的作战特性有充分的了解,那是一支坚韧性非常强的部队,且各种稀奇古怪的器械也着实多了一些,东胡骑兵某次在进攻的时候遭遇了该支汉军密密麻麻的床弩漫射,那次之后东胡就彻底安份下去,再也没有尝试过攻击。   汉军第五骑兵军团与他们所在的联军并没有交过手,可是自汉军北上之后,只要是有心必定能从各个渠道了解到该支汉军的战绩。那可是一支三个月内横扫有重兵把守琅邪郡的骑兵,作战向来是来去如风,由他们不断地突袭和封锁,另外一支汉军的第三混编军团才能轻易夺取琅邪郡,将兵锋直逼临淄。在汉军攻取琅邪郡之后,该支汉军骑兵又杀进了胶东郡,似乎是只用一个半月的时间就又将胶东郡的齐军防线撕得支离破碎,结果汉军一支步军突然冒出来就轻易地攻下了胶东。   禁军是首次亮相,此前并没有参与过任何一场中原战事,但是他们的前身基本都是一路追随吕哲从夷陵厮杀过来的精锐,能作为一国大王的直属部队,用膝盖陈胜和吴广也能想象出这支军队绝对不会是什么弱鸡。   陈胜与吴广等部将在商议该怎么面对眼前这场战事,韩广却是派人过来邀请,说是也邀请了东胡那边的几个大首领,三方应该一起坐下来好好的探讨一下。   燕军、东胡军、陈胜军,三方的营寨并不相连,营地与营地都有留出大约一里左右的空档,会出现这么个情况韩广给出的解释是防止联军这边因为不熟悉而产生摩擦,事实上却是韩广在见过臧荼之后为了方面“反水”做的安排。   私底下,韩广向陈胜又透露说,燕人与东胡人是世代的仇敌,实在是不方便合兵在一个营地,至于韩广又向东胡说了什么陈胜就不清楚了,但是三方也乐意不驻扎在一块。   现在,陈胜也想去听听韩广到底会做什么样的安排,他让吴广做好出现意外接应的准备,带上绝对的心腹武士就过去了。   在路上,陈胜碰见了祁连服匿和胥纰逼落,他们对汉军迫近到一半又停了下来表示不解。   “还能是什么,肯定是在等后续的器械部队调上来。”陈胜的部将之一,以悍勇闻名的胡武咧咧嘴:“估计还有半天功夫。”   东胡几个首领点了点头用着华族人听不懂的语言说了几句就静下来,陈胜也借这个机会问昨晚东胡突围都遭遇了什么,胥纰逼落倒是很爽快讲各部落所遭遇的事情说了出来。   “各条要道都被汉军封锁?”陈胜可不太懂骑兵的作战方式,下意识就惊讶道:“那么除了我们所看见的那些汉军,在看不见的地方还有?”   “你们中原人不懂,汉国人的军队与我们草原人差不多。”胥纰逼落的意思是骑兵的高速机动性让封锁并不需要用到太多的兵力,只需要安排人盯梢发现动静再招呼骑兵过来,利用速度进行拦截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一伙人结伴到了韩广的所在,进去后谁也没有客气,祁连服匿更是一见到韩广就啷啷地让韩广解释解释,那些东胡人预示到情况会十分的糟糕,急切地想了解汉军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   什么样的军队?韩广是愣了半天才听懂祁连服匿是说什么,他沉默了一小会,说道:“也好,在大战之前了解一下也能该怎么应付。”   了解一支军队就要先从编制说起,而汉军的编制真真实实是与现在所有势力都不同……   说实话,吕哲十分明白现代的军事制度,例如什么三三制……既是十一人(含班长)一班、三班一排、三排一连……这种军事编制压根就不适合冷兵器作战……好吧,其实哪怕是在排排站枪毙时代都不适合,那是到了后装枪普及,战争常态也改变到散兵阵列,类似的时代才符合的编制。   在冷兵器时代,人员的配置在基础单位,也就是伍、什这一单位上无需太过纠结,但是到了什以上就有点讲究了,在华夏体系中都是以五人为一伍、十人为一什为基准,到了下一级军事单位的话绝对会是超过五十人以上的单位,例如秦时期的五十人屯单位,到了两汉时期的五十人队单位,仔细观看军事变革只要是华夏本土体系的整体在军事单位上名称可能会有变化,但是五十人为一个中下编制单位绝对是不变的。   秦时期的屯以后就是“百”这个军事单位级别,然后是五百人为一“将”设立五百主,在之后就是两个“将”成为一个“二百五”。二百五可不是骂人的话,其实就是一个千人的军事单位。   在军事变革上,历史上的汉是承接“秦制”,也就是不但继承了来自赵氏赢姓秦国的三公九卿,还继承了来自秦国的军事编制,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改变,首先改变的就是取消“屯”改为“队”的五十人军事单位,然后又取消了“百”这个一百人单位将“屯”扩编成为二百五十人的军事单位,在“屯”之后也没有五百人的军事单位,直接就是跳到“曲”这个千人队,然后就是“部”这个五千人规模的军事单位。   一切复杂的演变都是出自于实际的需要,因为将军们发现秦军制其实是不适用于当时的需要,比如“队”之后作为“屯”的编制又显得士卒数量有些不足,结果又衍生出一种“别部司马”的副官性质,他是一种可以随机应变率领千人以下的武职,具有灵活性的同时在汉军制度中其实就是一种制衡军侯而存在的武职。   冷兵器时代的军事单位编制说白了就是一定要简单,一切只因为一旦某支部队进入参战状态到了战场,士卒的消耗绝对远要比想象中来得迅速,极为可能一个千人队投入某个战场,一次参战之后该千人队等打完只剩下那么几个人,所以伍与什压根就是一种便于增补的军事单位。   吕哲目前对军队的改编其余也是趋于像历史上两汉的需要,一旦进入战争状态的军队极为容易被摧垮固有编制,因此怎么设立一套便于增补的军事制度就很重要了,但绝对不会是什么现代的“三三制”,走的路线不怕丢人的来说……是以西汉对草原作战的那一套。 第0687章 余音(八)   每个时代都有符合自己的军事编制,汉军的军事制度改良到后面其实引起了包括秦国在内所有国家的注意,毕竟他们也不傻,看见汉军所展现出来的战斗力总是能发现点什么。   这个年代的人还没有追寻祖制的顽固思想,基本是什么东西符合实际就会毫不犹豫地去学习,可惜的是列国一直是处在战争状态,难以有一个能够“变法”的环境。   韩广对汉军的军事单位编制也仅是一种了解表面的情况,讲那么多无法就是给众人一个直观印象,就是在遭遇汉军时能够更清晰地从建制上来针对。   什么意思呢?简单且显白一些的说,就是明白自己遭遇的是汉军的什么建制军事单位,对于汉军的士卒数量有直观的了解,然后遭遇的汉军军事单位要是有援军的话在第一步会有多少。   别小看对军事单位的了解,任何战争关于在与敌厮杀时,敌军在第一瞬间投入的兵力动向是至关重要的情报,然后在交战之后敌军可能得到多少增援也是胜负的关键。   事实上,军队在派遣援军的时候都会有一个习惯,那就是同序列的建制绝对会是“随时可援”的计量单位,那么如果不了解敌军的军队编制,就等于是闭着眼睛和人搏杀。   “齐军与汉军交战,吃亏就吃亏在不知道汉军已经执行军事改革,错误地计算错了汉军可能会投入的后续兵力。”韩广作为一名指挥官在进行讲解的时候十分合格,扫视一眼听得入神的众人,继续说:“希望我们不要犯重复的错误。”   五人一伍,二伍一什,五什一队,五队一屯,四屯一曲,五曲一校,五校一师,二师一军,这就是目前的汉军军制。   “你们华人的脑子真是复杂啊……”胥纰逼落听得脑仁有些发胀:“我们都是同一个部落就是一支队伍,然后几个部落归属一个首领。”   韩广看向胥纰逼落在心里想:“所以你们胡人总是被我们在正面战场打得满地找牙,也就是打打那个所谓的游击战才拿你们没办法。”   另一方,听得同样有些脑仁发胀的陈胜却是在想,要是有机会的话他们也一定要尽快将部队的建制搞清楚,可别像现在也是乱糟糟没有划分军事单位。   话说,除了有相应的底子,不然历史上只要是造反的“农民军领袖”压根就没有那样的素质,其原因是他们哪怕是想要将军队编制化、正规化也没有相应的知识。那些能够形成崛起的“农民军领袖”,他们之中懂得“模仿”官军对麾下武装进行编制的人才有可能“走得远一些”,若是一直保持乱糟糟的“乌合之众”模式,除非是运气逆天,不然都是被扑灭的命。   可能很残酷,但是属于事实,历史上的朝代变动,基本都是一帮“泥腿子”掀起动荡,但是只有极少的“泥腿子”最终能够成事,不然都是被“阶级敌人”窃取了胜利果实——这话来自天朝《造反录》。   他们还有空闲就汉军的军事制度进行探讨,那是因为迫近的汉军停在三里开外一直没有动静。   汉军不进行攻击有自己的理由,原因有后续的器械不到,更有在最后一次给予燕军机会。   “看来韩广是变卦了啊?”卫翰马鞭指着敌军营盘:“他们正在进行类似于秦军甬道作业。”   甬道连接各处军营,使不同地段的军营能够有一条相对安全的移动通道,这样的事情是出于秦将章邯首创,齐、燕、赵三国联军与秦军在中原打了三四年,这一招显然是学到手了。   证实燕军并非盟友,唐杰扭头向后方看去,他其实根本就看不到后方的情况,那只是一个下意识的行为。重新扭过头来的时候,他说:“主将,就这么看着敌军将各营的甬道建立起来吗?”   甬道的建立方式有许多,章邯已经拿出手的就有好几种,最为稳妥的是挖出壕沟再加以夯土墙,最为简陋的是用篱笆进行简单的作业。   韩广他们选择的是利用手头便利的物资,用篱笆和围栏在隔起通道,看着建设的速度并不慢,至于是不是能起到什么作用,那就看汉军的攻坚能力有多强了。   “只得其形不得其神。”卫翰啧巴着说:“太单薄了套仓促了。”轻笑了几声:“唐偏将,选出两曲前去,但是目标不是破坏他们的甬道,是诱使他们出营作战。”   用篱笆和围栏建设的甬道嘛,舍得的话直接让重骑兵去冲撞一冲绝对就垮掉,真正开战之后步卒迫近破坏起来也不会有什么难度,敌军只要不挖壕沟和筑起夯土,卫翰基本是无视。   唐杰拱手应了声“诺!”,然后对旁边的持旗官道:“命令轻骑第二十九曲、三十曲进入攻击姿态。”   其实按照华夏的习惯该是甲乙丙丁的番号模式,可是谁让吕哲对这种称呼不感冒?他是按照自己的习惯用数字来进行编制,像是国防军序列的第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之类的军团,然后每个军团编制下是固定的两个师,依此类推的衍生单位。   例如,国防军第一骑兵军团的首个师就是第一骑兵师,第二混编军团的首个步兵师就该是从第三步兵师算起,基本是现代的编制习惯。所以要是听到某个汉军的军官向第九百九十九屯下达什么命令,不了解汉军编制的听了肯定会晕,但是汉军体制内的军官却是能从番号上来判断九百九十九屯该是哪个军团麾下。   没有无线电嘛,但是不代表不能远距离的下达军令,持旗官的作用就是利用旗号来下达一些指令,而什么指令是什么样的挥舞旗号还要配上一定的声音传播。当然,要是混乱到一定的程度,那这样的传令肯定是失效,那时候就该依靠人力了。   “呜呜——呜——呜呜——呜——”两长一短的号角声被吹响,同样骑马却是在唐杰旁边的持旗官开始摇晃起了旗帜,不一会从两个方向都回应“呜呜呜——”的号角声,然后马蹄的踏动声开始响起。   两个曲也就是两千个骑兵,他们翻身上马从汉军本部脱离出去,不过却不是直接笔直地朝敌营冲去,毕竟包括骑士在内和马都停在原地有那么一会了,而只要是动物就有身体机能,在作战之前人不热身或许没有什么,但是战马不热身直接投入作战可是会出现要命的情况,所以他们该做的不是直接扑向敌军,是应该先迂回跑动一下让战马的身体机能进入状态。   胡扯?才不是胡扯呢,骑兵作战还真的就是这个样子,不少影视或小说在描述一直静止不动很久的骑兵在得到命令立刻投入战场,说实话……真的是外行到没边了。   正在商议某些事情的韩广等人得知汉军有动作之后停了下来,韩广邀请一众人等一同前去观看,等他们都爬上箭塔的时候,看见的是两支汉军骑兵正在外围用一种缓慢的速度游动着。   “该是要干扰和破坏我们的甬道作业!”韩广瞬间就有了判断,他对着下方高喝:“命令弓弩手进入工业范围,盯紧点汉军骑兵的移动位置,务必让各支弓弩手能够在有效的时间投入到阻击战中去!”   一支部队的弓弩手数量有限,不可能是什么地方都布置,韩广将弓弩手调动到正在建设甬道的范围,这样的命令有效且异常的正确。   “那些汉国骑兵真是不错,你们华族人懂得骑马的不算多,秦人和赵人,当然也还有你们燕人都有骑兵部队,可是不得不说汉人是我见过骑马最平稳的。”祁连服匿说着问韩广:“需要我们东胡派出骑兵进行拦截吗?”   韩广露出慎重的表情:“那就拜托了!”   祁连服匿也不拖泥带水,抓着箭塔上的横木防止掉下去,将身躯向下倾斜,一阵“叽哩哇啦”的语言吼出去。   下方也是响起了一阵“叽哩哇啦”的回应,然后一个身穿羊皮袄的胡人奔跑离开,不一会这个胡人就骑马进入了东胡营地。   东胡营地中响起了牛角声,不知道多少人在吆喝“嚯嚯”的口号,轰鸣的马蹄声也是爆响,辕门被打开之后一骑又一骑的东胡骑兵鱼贯而出。   远处观看的卫翰“呵呵”笑了几声,对周边的人说:“看吧,东胡骑兵出来了。”   出营的东胡骑兵也是只有两千左右,他们当然也不是一出营就奔着游动的汉军骑兵而去,不过他们不来,汉军却是不会那么“绅士”地等待敌人将战马热好身再进行“公平”的搏杀,所以在东胡游动出军营的弓弩范围之外时,两千热了一小会身的汉军骑兵立刻就是调转马头扑上去。   不算昨夜在一片漆黑里的搏杀,在足够光线下,即将爆发的交战,是汉军与东胡的第一次交手,很多人都睁大眼睛在注视着。   “汉国人很懂得抓准战机。”胥纰逼落在皱眉:“我们的勇士座下的战马身子骨还没有进入状态,打起来会吃亏。”   东胡的那些首领自然是明白那层道理,但是韩广、陈胜等不了解骑战的人却是一脸的茫然。 第0688章 余音(九)   面对直扑而来的汉军骑兵,东胡骑兵压根就没想在战马没有完成热身之前接战。   事实上现在还不是华夏族群失去育马地的年代,胡人在对马匹的了解上并不占什么优势,在过去的华夏族群与草原胡人交战中,胡人骑兵对上秦骑兵、赵骑兵、燕骑兵基本是没有占到过什么便宜。   要说心理优势什么的,其实现在华夏族群对上胡人一点也不怵,相反是胡人在对阵华夏族群的时候心里普遍发虚,胡人对阵华夏族群有优势那是在华夏族群失去育马基地后,又在“白登之围”的刘汉政权不断对匈奴进行退让,长达几十年的忍让才让胡人养成一种嚣张的气焰。   汉国骑兵北上之后未曾一败,半年之内席卷了三个郡,消灭的齐军和乱七八糟的武装起码有二十万,一直的胜利喂养之下必然是会形成一种锐气,以至于现在二千汉军骑兵就敢直接扑向出营的东胡骑兵。   东胡骑兵是什么样的模样呢?他们之中几乎是没有看见有着甲的人,大多数是身穿兽皮,一些是穿着羊皮袄,身着麻布衣的东胡人少之又少。其实必须要说明一下,胡人穿的兽皮衣和羊皮袄都有防护作用,特别是身穿羊皮袄对于箭矢的防护力并不低于皮甲。在武器方面,胡人手里的家伙大多是一种约二米左右的矛,少部分是拿着齐燕制式长大约六十厘米的青铜剑,至于角弓就几乎是每个胡人都会准备一张了。   草原胡人从来就没有统一过什么服饰,哪怕是在草原人最为风光的蒙古时期,草原胡人的军队服色从来都是乱七八糟。这是为什么?概因胡人的士兵大多是首领从各个部落召集牧民,既是所谓的平时为牧民战事为士兵。另外就是胡人作战从来都是一个劫掠过程,胡人的士兵抢到什么觉得不错就套身上。最重要的是……胡人的生产力从来就是严重落后的情况,没有那个生产力向有先进整体的文明给自己的军队统一服饰。   卫翰等汉军将领看到的是东胡身上衣着并没有任何华夏元素……简单点说就是这群东胡人南下之后并没有劫掠华夏黔首,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内心里对于被韩广“耍”了的怒气总算是消除了一些。   “韩广还算不错,懂得约束东胡。”唐杰脸上闪过一丝的狰狞:“另外一路的胡人(匈奴)那边,我们收到的情报是那些该死的胡人很多都穿上了我们(文明)的服装。”   吕哲一直在对治下培养一种民族主义,既是还处于非常简单的“华夷之辨”,特别重视的是培养麾下将领对非华夏族群的敌视。   汉军参战之后情况大好,汉国很多人都理所当然的认为天下必定归他们所有,那么“天下”的土地和黔首自然也是属于他们,一种“大胸怀”的思想也就产生。   汉军是带着什么思想?是“我们的土地、我们的黔首,除了我们谁也不能动”或是“我们的土地、我们的黔首,注定归于我们所有,所以注定我们对他们有责任”。   几年之间对百越的不断征服,汉军的军官们在轮换制度下基本是有参与过对百越的战争,吕哲一再强调“世界很大,但是容纳不下第二个民族”,“一片土地只能有一个民族”,等等的思想,所以他们这一方对百越的是杀光和抓光的残酷政策。   一种思想一旦被灌输成功,那么肯定是对非本族群的人充满了恶意,看到异族的第一时间闪过“杀光他们”的念头就会控制不住的生了出来。   目前的汉军之中,带有深刻“民族主义”的军官一点都不少,以至于得到命令继续北上针对东胡作战,大部分的汉军军官都是极度的兴奋心态。   逮着东胡骑兵追逐的二千汉军骑兵就是处于一种兴奋的姿态当中,直至有军官发现座下的战马有些不对劲,率队的两个曲长才给众骑兵“降温”,天幸的是他们都养成了不论任何情况都额外携带一匹战马的习惯。   “我们的骑兵在降慢速度。”唐杰话音刚落,看到东胡骑兵正在小范围迂回要调头接战:“东胡人的带队官经验很足,他们抓到了我军要更换战马的空隙。”   另外一边,联军的营地内也在进行类似的讨论。   胥纰逼落指着完全停下来的汉军二千骑兵:“汉国人的骑兵肯定是过去的交战中没有遇见过对手,显得很娇纵。”   陈胜:“……”毕竟是一个最底层出身的人,他看不懂是个什么情况。   韩广却是有率领单骑走马的经验,点点头:“确实,他们纵马狂追,疏忽了座下战马的体力。”   华夏体系(含周边)的马匹种类不少,草原马种(河曲马)的个子矮小,爆发力也不怎么样,但是胜在持久力十足;秦地的陇西马算是相对高大的马种,不过在持久力上比之草原马不如,爆发力上也只能说是一般;西南区域的滇系马……不说也罢,就只能是当驽马使。   汉军骑兵的坐骑来源有些杂,有河曲马体系也有陇西马体系,更有现在被称呼为赵地马其实就是一种赵国在历史上白狄从俄罗斯区域迁移来的三河马体系。   汉军的骑兵装备最多的马种是陇西马,毕竟汉国与秦国的牧畜交易量一直是最大的,河曲马次之,三河马更次之。不一样的马种之中当然也会存在诧异,就像同样是人也会有高矮胖瘦之分,相对来说汉军的重骑兵坐骑都是挑选四蹄直立身高起码二米以上、负重能力合格的战马,淘汰下去之后才是装备轻骑。   不得不说的是,现在的马种比起“阉割文化”盛行时期的马种都还算不错,普遍是四蹄直立身高在一米六以上,只有一些挫到不行的马匹才会是一米二的四蹄直立高度,而这一类马匹压根就成不了骑兵的坐骑。   纵观战场,不管是汉军这边还是联军那边,只要是用于作战的战马,没有一匹是矮于一米六,出战的东胡骑兵座下战马的高度比较不平均,但是绝对不会出现那种像现代人一骑上去双腿能着地的尴尬画面。   另外要说的一点是,现在的人种也存在比较明显的差异,像是华夏族群的人种中,秦人的身高普遍是一米八的平均身高,二米左右的“丈夫”更是不在少数。列国的平均身高中,赵地人、燕地人平均身高也是一米八,不过二米以上的“丈夫”数量就比较少,韩地人、魏地人的平均身高则降到一米七左右,最矮的该是平均身高普遍在一米六的楚地人。而百越就更矮小了,一米二小个子的随处可见,一米六在百越中算是高大的人。草原上的人种也不怎么样,平均身高有个一米五就算不错,但是草原胡人的腰围确实是比较宽一些。   说实话,吕哲没穿越之前怎么都不相信现在的华夏族群在东方是身材最高大的人,毕竟在他的了解之内……不管是来自于什么途径,都是将南方区域之外的人种描述得相当魁梧高大,特别是“神话”了胡人的身材,动不动就来个“身高一丈、腰围一丈、眼睛比足球大,拳头俨然就是个锅盖”。   其实吧,那压根就是因为太多次的被胡人南下入侵揍惨了,也有太多异族统治的历史,失败太多之下肯定是要找个“借口”来说为什么打不过,以至于各种莫名其妙的“篡改”就运营而生了。   至于后面华夏族群的身高为什么被降低,不能太过详细描述,只能模糊点提醒“融合”二字。   目前还什么都占优的汉军,他们对于东胡抓住空隙反扑,担心是会有,但是绝对不会出现惊慌到四散而逃的场面。   经过无数次的演练,停驻更换座下战马的二千汉军骑兵在东胡迫近到一里之内(三百米)时,基本都是利索地踩着马镫又骑跨在马背上。   “先不接战,跑一段,迂回!”   有完成加速的骑兵打没有进行加速的骑兵绝对是一面倒,骑兵打的就是速度,没有速度的骑兵发挥不出骑战的优势,所以二千汉军骑兵傻了才会更换战马没有空间加速的情况下去接战。   场面也就换成了汉军骑兵跑,然后后面是东胡骑兵在追。因为一方是完成加速,另一方刚刚更换战马没来得及进行调整,双方的距离也就在马蹄轰隆作响声中逐渐的拉近。   一阵梆子声在汉军骑兵的队列中被敲响,落在后面的汉军骑士将手中原本的短兵松开,任由它们落下去的时候被绳套挂着晃动,抽出挂在马颈一侧的骑弩在梆子声中稍微扭身就是扣动扳机,一阵破空声响动之下,不一会儿后面传来了惨叫和马嘶声。   一个跑一个追,跑的那方射出弩箭,追得那方在跑动中是自行拉近了与弩箭的射程,看到不断有己方骑兵在追逐中落马,祁连服匿奇怪地说:“我们做起骑射都不是那么容易,汉军骑兵在被追逐时还能扭身射箭,他们是怎么训练的?”   与训练有关,更多的是科技力量,而这些没人能告诉祁连服匿。 第0689章 余音(十)   边跑边射那是因为汉军骑兵脚下有马镫可以助于平衡才能扭身,手里的家伙也是骑射用的三射连弩,不然怎么可能办到连游牧民族都不是那么容易干出来的事情?   东胡那些人却是不清楚那么多,只以为汉军骑兵的骑术比他们纯熟,追赶着被射下数十人之后他们的降低了马速,汉军骑兵在一阵被追逐途中完成了加速,双方的距离也就随着一方加速一方降速而拉开了。   现在华夏族群有许多对骑马并不陌生甚至说是熟练的人,像是秦地人、赵地人、燕地人就属于此类。吕哲在挑选士卒进入骑兵军团基本也是从上述三地中寻找,本来骑马技术就不错,再加上改良马鞍和马镫的相助,汉军骑兵的骑乘作战根本就不会不堪到哪去。而这些却是不为东胡人所知,他们之中的很多人都咋呼了起来。   胥纰逼落说完,祁连服匿也在发表类似的看法。   祁连服匿阴沉着脸,低声对周边的东胡几个首领说:“汉军骑兵的骑术远比我们想象中要来得熟练,这下……”   东胡这些首领本来是想着什么呢?他们对于被包围其实是没有太大的所谓,认为汉军骑兵哪怕是能骑马也不会比他们更加懂得纯熟,毕竟汉国是一个南方国家,不像北地的秦国、赵国、燕国那么多骑士的存在,他们想突围该是没什么问题。可是,现在看到汉军骑兵的表现,他们已经不那么认为了。   “……汉王哲的崛起就是依靠近四十万列国移民,移民之中赵地、燕地的人并不在少数。后面,汉王哲前前后后收编了大约十八万的秦军,中原和北境也在战乱中迁移过去该有小百万黔首……”韩广慢慢的讲解着。   胥纰逼落就是不明白,哪怕华夏族群现在对骑马不陌生,可是怎么也不该比从小到大就与战马为伴的草原人强才对啊?   追击的东胡骑兵自己降速,完成加速的汉军骑兵在与东胡骑兵拉开距离之后才开始迂回,双方在战马踏蹄驰骋中渐渐算是“头对头”。   正常情况下两支骑兵作战也这么拖拉吗?是的,骑兵作战因为都有高速机动性的关系,双方若是有一方不愿意接战,那么也就只能是拼双方坐骑耐力了,一方追一方跑,追逐中直至追逐方放弃以未接战情况结束,或是被追逐方坐骑耐力不行被追上开始被迫接战。   一场骑战,你来我往地追着屁股跑上一整天算是用时不多的了,像是草原上的胡人部落战争,除非是弱小有不得不接战的理由,不然都是用时几个月,最后双方还不一定能火拼上。   汉军之中有不少来自北疆的秦将,也有几个是出身于赵国边军,对于骑马作战并不陌生,再有吕哲这个“逆天存在”的情况下,汉军骑兵对于骑战的理解可能还比大多数的草原首领更深刻一些。   说白了骑兵打得就是耐心,在追逐中寻找机会,然后在最恰当的时刻进行接战,什么时刻是接战良机则是率队军官的事情了。   现在,汉军二千骑兵的指挥官在发现东胡有放弃追逐的迹象,显然认为是接战的时机来临了,完成迂回之后在一串“呜呜呜——”的号角声落下时,一阵由二千骑兵口中的“汉军威武!”被呐喊出来,随后笔挺挺地向东胡骑兵冲锋而上。   汉军和东胡军两支骑兵玩“猫捉老鼠”游戏的时候,双方各部队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留在后面的器械陆续被运来,何怿与卫翰沟通之后,汉军步军向前推进了一里,随后步卒变换了阵形,让出一些空间给予器械部队组装床弩、弩炮等器械。   在汉军再次进行迫近的时候,韩广也与陈胜、胥纰逼落等东胡首领进行沟通,燕军出动了两万步骑、陈胜军出动三万步卒、东胡军出动一万骑兵,出了军营在营寨边沿对准正南的方向开始列队待战。   除此之外,汉军西北方向和北边方向的骑兵也动了起来,联军做出回应的是由一万燕军骑兵和二万东胡骑兵迎上去。一万燕军骑兵的目标是西北方向的汉军骑兵,二万东胡骑兵是北边方向的汉军骑兵。   各自做出相应的调配和变动,几乎是每支部队都有自己的目标,汉军初来的首日一场大战就将爆发,而作为首波出动的双方骑兵正在向着对方驰骋而去。   骑兵互相冲锋又将各方指挥官的注意力重新拉过去,跨马驰骋的汉军骑兵在喊出“汉军威武”之后便是一阵沉默只留座下战马的踏蹄声,东胡骑兵在冲锋的时候却是“哟呵——哟呵——”不停地吆喝。   骑兵在进行冲锋的时候都是将身躯微微向前倾斜,东胡骑兵手里是抓着角弓,汉军骑兵则是持着骑弩。   在双方距离进入五十步左右的时候,东胡骑兵率先张弓射箭,发出破空呼啸的箭矢飞行一段距离之后落在汉军骑兵队伍之中,驰骋中的汉军骑兵不断有人中箭。箭镞与皮甲发出的碰撞声中,皮甲起到防护作用的汉军骑兵自然是继续向前驰骋,甲胄没有起到防护作用的汉军骑兵则是闷哼出声然后摔下马去。   骑战过程中掉落下马哪怕是中箭未死基本也是别想活了,一旦落在地上绝对会是被不断驰骋而过的马蹄踩成稀巴烂,东胡骑兵射出的箭矢真正当场射杀的汉军骑兵绝对不会超过二十人,但是中箭翻身落马损失的汉军骑兵却是接近了一百人。   双方距离拉近四十步的时候,汉军骑兵终于是扣动了骑弩的扳机,三发连射之下,随着后面不断有汉军骑兵也进入射程,一杆杆弩箭破空而出向东胡骑兵漫射而去。   从远距离来看会发现东胡骑兵的射箭断断续续,汉军骑兵的射箭却是连绵不绝,两军的骑兵在对射过程中不断有人掉落下马,惨叫、闷哼、马蹄声交织着成了生命流逝的旋律。   驰骋中的第一声短兵碰撞发出“叮当”声响,随后是密密麻麻的兵器碰撞声、兵器入肉声、战马相撞发出的凄厉马嘶声。   汉军骑兵装备的是长一米五稍微有弯曲幅度的长柄斩马刀,东胡骑兵装备的却是齐燕制式的笔直六十厘米青铜剑,在近身搏杀中兵器长的汉军骑兵占足了便宜,经常是汉军骑兵的兵器扫中东胡骑兵,而东胡骑兵比较短的青铜剑却是碰不到汉军骑兵。   另外,长柄斩马刀在驰骋之中的杀伤力十分恐怖,借着战马的速度再加上汉军骑兵刹那间的发力,双方交错而过之后经常是被汉军骑兵扫出去的斩马刀的东胡骑兵身体变成上下两截,画面极其的血型。   追逐上个把时辰,真正的“肉对肉”碰撞却不过是短暂的一刻钟不到,双方最前列的骑兵发现前方视野一空,直至最后一名骑兵也脱离交战,身后留下的是一地因为马蹄子不断踩踏的泥泞,而似乎想在骑战中保持尸体完整就是一种奢望,交战场地的泥泞里满满都是人与马的肉渣滓。   脱离交战之时,汉军骑兵由二千减员到不足一千五,东胡骑兵二千剩下的却是稀稀拉拉的二百左右。   事实证明有马镫的一方在与没有马镫的一方交战真的是占足优势,驰骋碰撞之时有马镫借力,汉军骑兵能够稳住身形不掉下去,没有马镫借力的东胡骑兵哪怕是平衡感再好也会被力道推落下马。   骑战比的是什么?就是谁能够在马背上待得住,毕竟马蹄子奔踏的战场谁掉下去可真是别想活了。   短暂的骑兵战有了结果,给予双方是截然不同的心情。   汉军骑兵的身影出现在战场十分频繁,可是之前交战的对象基本没有骑兵存在,有的也是不同兵种的车兵,这是汉军组建骑军以来从真正意义上与同样是骑兵的敌军发生交战。   “目测损失五百左右,敌军残余的骑兵数量不足二百。”   “下令驱赶敌军,收拾战场。”   “诺!”   其实不用汉军去驱逐,遭受严重打击的东胡骑兵在脱离战场之后已经没命地朝自己的营盘逃去。   卫翰为了保证能够收拾交战场地,他选派出一校骑兵在刚才交战的场地游走,好让先前交战过的那支骑兵能够将遗落在战场上的马镫等物收拾回来。   “汉军骑兵肯定有什么秘密!”胥纰逼落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否则我们出战的骑兵都是部落里最为优秀的骑手,没可能输给他们!”   这年头能骑马作战确确实实是需要最为优秀的骑手,不然话说是骑兵,但是胡人在作战时也很少会一直待在马背上驰骋冲杀,基本是依靠战马的速度行军,真正开打就该是下马作战了。   列国都在猜测汉军骑兵的装备有秘密,他们也为了知道那个秘密努力了很长一段时间,可是一直没有搞懂其中有什么秘密。   “不正常,非常不正常,他们的骑兵似乎……似乎能在马背上借用什么东西稳住碰撞时的冲撞力!”祁连服匿深深皱着眉头。 第0690章 余音(十一)   事实上单脚马镫早就出现了,最高记载单脚马镫存在的是在春秋时期,比较诡异的是单脚马镫出现的国家是楚国。单脚马镫的出现是楚国的贵族为了方便上马,至于单脚马镫出现且知道能够借力为什么不研制出双边马镫……真心是不清楚了。   其实如果仔细观察的话,经过一场碰撞之后残存的二百余东胡骑兵,他们之中有不少人压根就是将自己绑在马背上。   神奇吧?知道将自己绑在马背上能够更安稳地待在马背,可就是没有想过在马背上设置双边能够踩踏的“借力点”。也明明知道马蹄在驰骋中踩到石子会崩掉马蹄,但是从没有想过为战马穿上“靴子”。   吕哲就没有奢望过能够把马镫、马蹄铁的秘密永久的保守住,这些没什么技术含量的东西所欠缺的就是一个灵感。   没有错,很多有用的东西所欠缺的就是一丝丝的灵感,术语一点就叫科研能力。   在冷兵器时代,发挥出科研能力的兵器种类并不是太多,也就是弩机和攻城器械那些东西,而弩的出现恰恰就是在华夏族群失去战马之后能与胡人骑兵在野外进行抗衡最重要的兵器之一。   在吕哲现在的时代里,华夏族群可以说是在骑战上与胡人没有差距反而有优势的时候,概因育马地还保留着陇西地、河套一部分、辽东地,在战马的出产上虽然是输给草原胡人,但是数量的差距并不是太多。   吕哲完全有自信在一统天下后保住原有的育马地,不会像刘汉政权取得天下后丢失那些育马地。再则,草原上最大的族群,也就是匈奴人深入秦地,可以算是命运给予吕哲一次将从原上的主力族群歼灭在“内地”的机会。马镫、马蹄铁的装备在这么一种情况下不装备还等什么时候?   济北战场的汉军骑兵首战得胜,一千五百余汉军骑兵交战之后没有撤离,而是驰马前去收拾战场,联军这方面稍微思考一下不难想象出那是汉军为了保守秘密。   “命令军队向那边移动!”祁连服匿红着眼睛:“周围的军队全部扑过去,一定要发现他们的秘密!”   韩广并没有同意,他说:“那边场地合起来有七千余汉军骑兵,正面战场和局部也有不下于八万汉军在迫近,调动太多兵力过去难以维持其它阵线。”   胥纰逼落阻止祁连服匿将要说的话,对着韩广点点头:“汉军是步卒正面推进,正面战场由燕军与……”转头看向陈胜:“你俩共同应对,我们的骑兵在侧翼游走寻找战机?”   韩广讶异地看一眼胥纰逼落,然后点头应承下来。他会讶异是发现祁连服匿这个东胡首领对步战似乎不陌生,很不像是一个没有接受过教育的胡人。   哪个族群又没有一点精英呢?历史上没有什么文化传承的胡人出现人杰的次数可是不少,不然也不会发生那么多次有文明优势的华夏族群被奴役的历史。显然,胥纰逼落估计就是东胡这个时代的人杰之一?   汉军战阵那边传出了“咚咚咚——”的战鼓声,步卒在鼓声之中有节奏地踩踏步伐向前,由二万汉卒前军所踩踏而出的统一步伐发出了阵阵的脚步声。   作为回应,联军本阵也是敲响了战鼓之声,不过联军中的陈胜军却是在向后退却,补上的是扛着大盾的燕军士卒。   其实在济水一线打了那么久,汉军步兵的战法联军已经不陌生,汉军的步战与秦军的步战有着惊人的相似,那就是在开战之初绝对会是利用劲弩的射程优势进行没完没了的箭阵覆盖,要是没有与之抗衡的劲弩,交战的另一方都是被箭阵覆盖得士气低落。   果然,迫近的汉军战阵之中梆子声非常紧促地被敲响,然后从军阵之中升起了朵朵的“乌云”。   声嘶力竭的“竖盾!”口令在联军战阵中被喊出来,身穿绿色战袍的燕军士卒或是慌张或是镇定凑起了一面又一面盾牌形成盾墙,然后军阵之中的口令变成了“进!”“进!”“进!”有节奏的喝声。   一片“叮叮当当”或是中箭的闷哼、惨叫等各式各样的声音随着汉军弩兵射出的箭矢落下发出,就是在这么一种情况下燕军组织起来的盾墙在缓慢地向前推进。   在前沿指挥的汉军偏将曾贤很清楚敌军盾阵后面会有什么,他在敌军接近到二百步距离的时候开始命令己方弩手后撤,前沿的汉军也在军令声中搭起盾墙,然后在一声声“嘿!”之中也是做出迫近姿态。   “器械部队组装还需要多久?”曾贤是跟着弩手退到后侧,顶上去的除了盾兵之外是少部分的弩手和射程比较近的弓箭手,作为掩护的是必要的朴刀手。   统率器械部队的一员卑将答:“至少还要一刻钟。”   器械部队就是这么麻烦,以前是运输困难,在对器械进行改良成为可拆卸是便于运输了,可是组装的流程成了新问题。   汉军弩兵进行保护性质的退后,战场上飞在半空的箭矢总算是暂时消停了下来,借用这个难得的机会燕军自然是要加快推进的脚步。   联军这边是燕军顶在最前面,陈胜军跟在后方,东胡军的骑兵也按照约定开始游动起来。   燕军的盾墙后面是被保护的弓弩手,他们在进入汉军二百步距离的时候也响起了阵阵的梆子声,一些“抛射”的口令能模模糊糊的听见。   在向敌军迫近的汉军盾阵中响起了苍凉的“呜呜”号角声,整个盾阵推进的速度缓了下来,刚一缓阵内也是梆子声四起。   步军对阵的战场,双方阵内几乎是同一时间升起由箭矢组成的“乌云”,而他们的射击技巧也别无二致,都是采取抛射姿态。   双方开始在一种极为缓慢的节奏中来回的对射,在对射中两边的盾阵距离不断被拉近,直至双方靠近五十步的距离,像是约好一般盾阵同时裂开,汉军这边喊出“汉军威武!”冲出的是朴刀兵,燕军那边在一阵参差不齐的呐喊口号中冲出来的是戈矛兵。   盾阵普一裂开,双方最先出现的士卒都是迎来一阵箭雨,这时候关于兵种的差异就显现出来了。   一手持着圆盾一手抓着朴刀的汉军步卒,他们在敌军射出箭矢的时候,奔跑过程中都是将盾牌微微向前在头顶上举起,虽然说绝对不可能挡住所有射来的箭矢,但多多少少有个防护的手段。   燕军那边的戈矛兵就惨多了,他们除了看反应速度用手里的戈矛格挡,真心是没有盾牌作为防具来阻挡箭矢。   互相冲锋的两边步卒,五十步的距离之内不断有人倒下,直至双方冲锋而上的步卒接近到二十步,这边战场上空总算是没有箭矢在你来我往地飞来飞去。   在步卒即将发生肉搏战时,两支军队的本阵都开始剧烈地敲响战鼓,那是在为本方的将士鼓劲。如果注意听的话,汉军这边在敲响战鼓的时候还会配以号角声,听着像是在演奏什么战阵之乐,燕军那边就纯粹是急促的鼓点声了。   冲锋而上的汉军朴刀兵在接近燕军戈矛兵的时候还是下沉腰部将盾牌护在前面,与之燕军戈矛兵在奔跑中不断呐喊形成对比的是,汉军朴刀手除了刚开始呐喊过的“汉军威武”口号一直保持着沉默。   在沉默中冲锋,在沉默中搏杀,汉军这一习惯其实是从秦军那边带来的习惯,有这样的习惯也有相应的原因,无外乎就是吕哲这一边在刚开始的时候军官差不多都是秦军出身,后面又陆陆续续收编了不少来自秦军的将士,当然具有很强烈的“秦军色彩”了。   汉军朴刀手与燕军戈矛手的碰撞开始了,双方撞上的第一瞬间充满了盾牌与戈矛的磕碰声,纵观肉搏战场看到最多的画面是汉军朴刀手在冲锋的时候矮身将燕军士卒用盾牌顶得飞向半空。   注视步军交战场地的韩广眼皮直跳,本来冲锋上去的己方士卒就在半路上被箭矢射杀一大半,发生短兵相接的时候在人挤人的情况下……似乎戈矛这种肉搏型的长兵也不如汉军那种缩小版的关刀好使?   冷兵器作战还真的就是一开打就是人挤人的情况,汉军在操练时又极为强调一旦肉搏战开打就利用自己的兵器短贴身厮杀,在这么一种环境下燕军戈矛手想要发挥“一寸长一寸强”的优势比较艰难。   步军战场厮杀并不是太过激烈,作为配合的东胡骑兵在游动时吸引来了汉军骑兵的跟随,整个大战场开始不断有敌我双方的军队在移动。   “陈将军。”韩广看向一直没有下令让自己部下冲锋而上的陈胜:“你在迟疑什么?”   “……”陈胜能不迟疑吗?汉军骑兵对上东胡骑兵干净利索获胜,步战一开始汉军那边也是占据绝对优势。而最重要的不是这些,是他刚刚好像看见了一个绝对不应该在这里看到的身影,那个身影就是——臧荼! 第0691章 余音(十二)   臧荼不是在南边作为齐、燕、赵三国联军副将而存在的人物吗?陈胜虽然不知道南边的田荣兵团已经全军覆灭,臧荼也曾经在被汉军能够俘虏的时候放走,可是也没傻到对臧荼出现在这里无动于衷的程度。   “韩将军。”陈胜半是迷惑半是带着一种不妙的感觉,问道:“贵国的臧荼臧将军是随同田荣田将军在砀郡一线作战吧?”   韩广心里疙瘩就起来了,他很快控制自己脸部要僵住的表情,控制着脸皮改为微笑,然后说:“是的。”   “那……现在臧将军还在南方吗?”陈胜笑着问。   韩广心跳的速度不由自主地加快,故作镇定道:“这个倒没有,于昨夜凌晨臧荼已经来到军营,不过一路奔波,太过疲惫来了便昏迷,现在应该还在休息。”   “哦?”陈胜尽管还是有迷惑,但是韩广说臧荼在减少了他的许多疑虑:“难怪……”,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刚才看见臧将军了。”   韩广也是“哦”了一声,显然不想再谈起臧荼,而是再次请陈胜下令部下出战。   陈胜本来是想问清楚臧荼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是怎么来到这里,可是转念一想燕军是真刀实枪在与汉军拼命,双方不断倒下的士卒做不得假,也就暂时压下这个念头,对着下方喊了几句什么。   战场上的情况确实是容不得陈胜再过多的迟疑,越过盾阵冲锋而上的燕军戈矛手在汉军朴刀手的厮杀中已经崩溃转身在逃,若是没有新的兵力顶上去,前沿阵线一旦形成溃败,那可是一切皆休。   汉军朴刀手与燕军戈矛手厮杀期间,汉军的盾阵并没有停止迫近的脚步,随着阵线正中间的厮杀告一段落,梆子声又在战场上响彻,随后是汉军这边的弓弩手对着联军那边又是没完没了的覆盖。   在步军之外的战线,东胡骑兵和汉军骑兵也碰撞上了。   若说最开始各自二千的骑兵是在进行某种试探,等待汉军本阵向联军营盘压去,那么任何的试探都失去了意义,从那一刻开始骑兵游动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寻找空隙,作为扭转本方不利情况的“救命稻草”而存在。   联军的步军不是汉军步军的对手,且汉军的器械部队似乎也快要准备完毕,东胡骑兵一直在寻找能够突袭汉军器械部队的机会,概因他们对汉军器械部队的印象非常深刻,清楚汉军器械部队一旦加入战场,那么他们这一方想再维持步军的阵线就真的非常困难了。   汉军这边当然知道东胡骑兵一直在游动是为了什么,卫翰与何怿商议之后决定刻意拉开一个空档,吸引东胡骑兵向本方的器械部队运动。   东胡骑兵是不是知道汉军阵线的空档是故意空出来?这个在东胡骑兵真的改变方向驰骋过去之后,再去深究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对此作为回应的是,之前得到提示的汉军骑兵迎头扑了上去。   比较怪异的事情发生了,本来在冲锋的东胡骑兵成为三个箭头,左右两侧的东胡骑兵保持驰骋的速度绕开,正中间的东胡骑兵则是停了下来,马背上的东胡人跳下马背在“叽哩哇啦”的喊叫声中稍微调整一下队形,随后该竖起长矛的竖立,该做出张弓搭箭的姿态对准了正在扑来的汉军骑兵也全部摆好姿势。   其实并不怪异,一直到马镫被全面运用的年代,骑兵在战场上驰骋到一半停下来步战都还在使用,那就更别说马镫还没有被普及的年代了。在之前各自二千骑兵跨马交战,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才是“不正常”。   扑过去的汉军骑兵,他们作为回应也是分裂为三股,两股侧开去追击左右绕开的东胡骑兵,正中间的汉军骑兵则是在那么一刹那又加快马蹄踏腾的速度,在许许多多人不解的目光中,他们根本没有任何放缓速度下马的意思,直接就迎着东胡人射出的箭矢撞上去。   下马作战,弓箭手的射程确实是要比骑跨在马背上射得远,那关乎到射箭姿势的原理,不过饶是站姿能增加射程,东胡人所装备的角弓最远射程也就是百步之内,最强杀伤范围是三十步以内,超过七十步射出的箭矢就该是软飘飘。   以一种高速姿态驰骋的汉军骑兵看到敌军射来箭矢,他们立刻就将本来向前倾斜的身躯压得更低一些,这样一来能减少落下箭矢的打击面。   东胡人射箭的时候没有讲究什么箭阵布置,更加没有所谓的波段式覆盖,就是这种每个人能多快就在汉军骑兵抵近之前射出多少箭的样子。在汉军接近到五十步左右的时候,东胡人又是一阵“叽哩哇啦”不知道在喊什么玩意,每个东胡人立刻就是做出翻身上马的姿态,显然是想骑马脱离战场。   不得不承认啊,东胡人的战法才是最符合时代的样子,下马射箭,射完就跑,这种战术是不驱赶马群离开,另一种下马钉在原地的战术则是会驱赶走马群。在华夏族群缺少战马的年代里,胡人就是用这么一种战法欺负依靠双腿奔跑的华夏军队。结果是什么?就是屡场战争中哪怕华夏军队获得胜利也难以取得多少战果,毕竟碰上了这种想打就打,不想打就依靠战马四条腿跑路的敌军,真心的太他妈恶心人了。   说汉军的骑兵战法比之目前时代的任何一支军队先进不止是体现在装备上,其实更多是因为吕哲的存在,他教导给骑军的战术怎么也是总结起一两千年的“沉淀品”,战法战术若是不优越,那就白瞎了。   冲锋而战的汉军骑兵并非是零伤亡,百步左右的距离中箭倒是入肉不深,座下战马也不可能是像很多影视作品中毫发无伤。许多落马的骑士并不是自己受了多重的伤势,是战马中箭疼痛会发出动物的本能“急刹车”,结果就是马背上的骑士被甩落下去。   损失了约有一百多骑,完成加速的汉军骑兵到接近敌军三十步的时候也是发射弩箭,正在翻身上马的东胡人立刻就是成片倒下,一些中了箭的战马也是发狂起来乱踢踏,这么一来东胡人重新翻上马背撤离的计划也就被打乱了。   直至汉军骑兵抛开骑弩抽出长柄斩马刀扑上去,下马作战的五千余东胡人只有不到一千人是因为比较靠后翻上马背驱马移动,剩下的四千左右东胡人则是被驰骋而来的汉军骑兵撞上,刹那间片片的刀光闪过,凄厉的惨叫、闷哼,当然也还有战马的嘶啸声成了战场上的主旋律。   骑兵作战的节奏很快,奔踏马蹄的汉军骑兵穿过敌阵,背后少不了是成片成片的尸体,也不是战场上不存在活人,只不过是稀稀拉拉没有死亡的人像是傻了一般愣愣地留在原地。   “这个……”再次看完骑兵搏杀,韩广看着脸色铁青东胡首领之一的胥纰逼落:“汉军的战马有异于列国……”   那不是废话嘛!胥纰逼落就是白痴也看出来了,汉军骑兵在战场上压根就没有下马搏杀那么一说,全程除了必要的更换疲劳的战马都是待在马背上,而似乎……   “这才是骑兵该有的战法啊!”祁连服匿替胥纰逼落说出了心里话。   几个战场的骑兵也都开始在碰撞了,西北边的战场与之正南面的骑兵交战很是不同,说不同并不是代表那边的东胡骑兵没有下马射箭,而是西北边的汉军骑兵中可是有一千的具装重骑。   西北边同样是下马射箭的东胡人,他们下马整顿一些队形的时候呢,怪异地看见驰骋在最前方的汉军骑兵都在向左右两翼移动,露出来的汉军骑兵是一种连人带马全部包裹甲胄的兵种。   东胡人当然不知道看见的那种汉军骑兵正式称呼叫“具装重骑”,不过只要有脑子和基础的判断力就该清楚那支连人带马都配甲的汉军骑兵不好惹。   带着一种不妙的预感,东胡人射出了箭矢,然后看见的是呼啸而去的箭矢连一个汉军骑兵都没有成功杀伤,哪怕是箭矢挨上汉军骑兵也是被弹开,然后那些怪物踩踏着比普通骑兵更加沉重的沉闷马蹄声继续前进。   轻骑在遭遇箭矢阻拦多多少少是会有死伤,具装重骑就真的像是怪物一样哪怕是人或马身上插着箭矢也是没有人任何感觉,然后就笔挺挺地撞进了东胡的人群中。   “那是什么玩意啊!?”发出这一串惊惧呼声的是陈胜,他亲眼看见汉军的具装重骑以一种现代推土机的声势撞进东胡人群中,就像是在犁地似得犁过去,路上没有任何的人或物能阻碍下来。   胥纰逼落脸色变得惨白,他们这些胡人引以为傲的骑马作战面对汉军时没有任何优势,现在又看见汉军新出现的兵种以一种几乎是零损失的趋势,正在以一种绝对优势的碾压方式屠戮自己族群的士兵,脑子不发懵那就怪了。   “看!”祁连服匿呼喊着,手指战场另一处。   那里的画面是一支汉军步卒迎上了没有汉军骑兵搭理的东胡骑兵,而出现在战场上的是后面赶来的苏烈五千重甲士…… 第0692章 余音(十三)   汉军的重步兵在吕哲当初占领南郡的时候就已经存在,最开始是吕哲非常雄心壮志……其实就是搞不清楚状况就要成立什么陌刀队,后面发现并不是所有重步兵都能成为陌刀队那种变态兵种,不过却是一直没有放弃。   吕哲这边出现重步兵已经有将近六年的历史,最开始的数量只有五百,增添到三千的数量之后维持不变长达二年,由吕哲亲自训练也没能真的把隋唐时期的陌刀战法训练成型,毕竟陌刀兵种还真的就不是依靠摆姿势练队形就能炼出来的。   生产力增加之后,当时吕哲考虑到战马数量不足,北上作战哪怕是能消灭列国也必定是和草原胡人对上,处于这种考虑只能是加强重步兵的数量,挑选军中起码二米身高的壮士,将重步兵的数量增加到了三万。   防御力再好的步兵在遭遇骑兵时,哪怕是能抗衡骑兵,那也是一种逼不得已的无奈选择,索性的是因为秦国需要来自吕哲这边的粮秣和其它物资,吕哲后面能从秦国那边大量的购置马匹。   马匹数量不断增加,赵高那边又支援了一批懂得将马匹训练成战马的优秀牧人,才得以让吕哲这边不断组建出骑兵部队,也让吕哲组建“大重步兵”的想法淡了下去,军队的重步兵数量才一直是维持在三万没有再增加。   “憋”了许久没有把马镫、马蹄铁、改良马鞍弄出来的吕哲,在编制下的骑兵突破十万之际,总算是打开“禁忌”枷锁,开启了骑兵的“科技树”,那还是建立在未来的两年之内能将骑兵数量突破到二十万以上的前提下才整出来。   转为重视骑兵建设的吕哲也没有忘记自己曾经“赋予重望”的重步兵,他对于隋唐时期传说中的“霸王兵种”陌刀队一直是念念不忘的模样,后面干脆就一直安排骑兵与重步兵进行演练,万分期待能在自己的麾下出现那种打起来“如墙而进”的陌刀军。   “真搞不懂王上是在想什么,明明能够依靠骑兵各个将东胡骑兵解决掉,为什么要让我们特地安排一场重步兵与东胡骑兵的对阵?”一名在侧翼负责掩护重步兵的骑兵军侯纳闷地对自己的别部司马低声说。   有类似想法的汉军军官可不在少数,不过会像那个军侯二愣子一般地说出来就极少极少了,结果是那个军侯刚说完就被不远处的随军典校重重的咳嗽声吓得浑身一哆嗦,在他旁边的别部司马则是悄悄策马离自己的军侯远一些。   汉军之中的典校是类似于苏联政委一般的存在,不过与之苏联政委有区别的是,汉军的典校可没那个权力逮谁就能随随便便把谁给弄死。他们的作用趋于中监视军中又担任起与将士谈心的角色,与之军中的军法官体系被普通的将士私下称呼为“黑白双煞”。   与之汉军那边相同,联军这边其实也没有搞懂汉军是个什么情况。   本来就是嘛,各个局部战场怎么看都是汉军全面占优,尤其是出现汉军具装重骑的西北边和正南区域冲上去被砍瓜切菜的陈胜军这两边,这个时候汉军指挥官突然派出一支步军作为凸出部,然后又非常刻意地将周围的汉军调开,非常明显就是在“邀请”联军对着那支显得“孤零零”的汉军步军发动攻击。   “毫不掩饰的蔑视!”韩广恨恨地将手砸向箭塔的护桩,扭头盯着几个东胡首领:“燕军出动五千,贵军出动五千。”说着看向有些走神的陈胜:“贵部也出动五千。”伸手握紧了拳头:“既然汉军那么自大,我们就给予他们一个教训!”   “不!”胥纰逼落的回应让韩广脸色变得无比难看,但是他却自顾自地往下说:“我们出动八千!”   真的是被气到不行了啊,交战失利对于战争来说总有一方无法避免,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但是呢,在战场上有优势的那方表现出对失利那方几乎是不掩饰,外加赤裸裸的蔑视,该种情况还是非常少见的。   联军这边试探了一下,东胡几支骑兵向汉军以重步兵为主的部队靠过去,其余的汉军果然是不做任何的阻拦。   “真真是……彻底的蔑视我们!”胥纰逼落快被气糊涂了,不断催促:“吹响牛角,杀过去,杀过去!”   韩广也是不断催促部队靠过去,他能够接受战争的失败,但是不能忍受汉军赤裸裸的蔑视。   很久没有吭声的陈胜倒是没有那么激动,不是说他理智,说白了是他从底层崛起没有多久,自尊心没有原本是贵人的韩广等那些人自尊心那么强。另外就是,他看到各个战场情势都是对联军不利,满脑子都是在思考该怎么脱身,心思已经不在该怎么扭转战局上面,那么韩广和那些东胡蛮子想要胜一场提升士气就成了次要的事情了呗。   苏烈边走边暗自掐着指头在算,自从“雪藏”之后已经有多少天,又再一次重新踏上了令人热血沸腾的战场,自然就是一副兴奋到了极致的模样。   重步兵一身甲胄连带兵器足有六十斤上下,列队踏步之时因为脚步整齐,行军的动静说实话要比马蹄子乱踩的时候声势大很多,特别是五千重步兵之外还有三千弓弩手、二千长矛手、一万朴刀手也是整个阵势的一部分,他们用同一个频率抬脚、踏下、抬脚、踏下,令人一看就能看出绝对是一支精锐部队。   可能是因为太过气愤,祁连服匿出了营盘自告奋勇当起了东胡骑兵的指挥官,他在接近到能用肉眼清晰观察汉军的时候,一眼看过去排在凸出部汉军前列的是华夏族群中很普遍的一种长矛兵,透过汉军长矛兵的身影空隙也能看见后面是汉军弓弩手。   其实胡人与华夏族群交战的时候最头疼的就是遭遇到阵势严谨的步军,这在马镫没有被运用时是这样,哪怕是到了马镫已经普及的年代也是这样,毕竟步军的阵势严谨就难以冲破,再则就是有阵势就绝对有弓弩手,不好冲垮严谨的军阵再有众多弓弩手,非具装重骑进攻这样的军队……损失绝对不会轻。   没有马上带人撞上去的祁连服匿除了观察那一支可以形成凸出部的汉军,他也在观察其它几个方向的汉军。   整个战场态势从一开战就变得有些混杂,大战场是在联军营盘的正南,可是西北和北边也是一种局部交战状态。战事发展到现在,因为东胡骑兵和汉军骑兵都是拥有高速机动的速度,整个大战场已经没有所谓的“非交战地”存在,队伍有多有少,可是随处可见在逃和在追的双方骑兵在较量着。   还没有正式开打之前,联军能从阵形和旌旗来判断汉军的数量,开打之后就很难再对汉军数量进行正确的判断。而似乎,汉军首先出现的军队并不是全部,凌晨的战事打到现在,汉军的后续部队就没有停止,一直是在陆陆续续地出现。   祁连服匿在看到燕军和陈胜军进入交战区域后才将视线收了回来,再次向汉军那边看去,那股大约两万人的汉军已经是停在原地不动。   说句非常实在的话,仅是第一天情势就对联军异常不利,不止是陈胜那边在寻找可能脱身的机会,东胡这帮人又何尝愿意待在原地?祁连服匿出来是想借更有视野优势的地形观察几支汉军的动向,寻找可突围的“口子”,可是他转了一圈得出一个非常不好的判断,各个方向多多少少都有发现汉军的旌旗。   先不谈各个方向汉军的身影,以前是没亲眼见识到汉军骑兵的战斗力,以为战事不利怎么都能突围出去,一个上午的交战汉军骑兵展现出来的情况来看,东胡这帮人可再也不认为能在至少六万汉军骑兵的追击下轻易地突围。   “呼……”重重地吐出一口浑气,祁连服匿示意旁边的心腹吹响号角,按照约定是燕军和陈胜军从正面攻击目标汉军的正面,他们这八千骑兵还是老一套的寻找战机从侧翼进行突击。   燕军和陈胜军是在一阵阵的战鼓声中发出呐喊冲锋而上,进入二百五十步距离的时候汉军那边不出意外射出了密密麻麻的箭矢。   三千弓弩手组织起来的箭阵,几次波段式射箭直接让至少五千燕军和陈胜军报销在冲锋的路上,结果是冲到一半的联军在怪叫声声中转身逃跑。   各方在观看那边战事的将领脑袋里看得只剩下:“……”   局部战场不利,正面战场不利,军心士气不断低落之下,联军还敢出营作战其实已经不错,但是稍开始敢面对箭阵覆盖冲锋肉搏的勇气却是不会有了。   “只是用箭阵覆盖就摧垮敌军的作战意识,怎么检校重甲士的战斗力?”苏烈有点傻眼,用着闷闷的语气向指挥弓弩手的同僚抱怨。   “这个……”指挥弓弩手的卑将也是比较纳闷:“我就是按照平时的训练那样下令箭阵覆盖,哪里知道敌军这么不堪一击。”   “……”苏烈直接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第0693章 余音(十四)   临淄城的外围城墙高约有四丈,靠西方向的城墙段绵长怎么也该有二十里长,其余几个方向的城墙段也没有一个是少于十五里长度,整座城池若是从高空往下鸟瞰其实并不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城池模样,是一种不平均规格的样子。   第五骑兵军团、第二混编军团、部分禁军前去济水北线与联军作战,吕哲则是亲自带着余下禁军和第三混编军团、第四混编军团、部分抵达的第一骑兵军团,总数超过二十万的部队抵达临淄城下。   卫翰、何怿两个中郎将军团长和禁军序列的武梁、梅鋗联名禀告韩广、臧荼并没有按照协商那般配合汉军针对东胡军和陈胜军,吕哲对此有些迷惑。   吕哲不得不感到迷惑,天下大势已经无比清晰地展现对汉国有利倾斜,臧荼是从南方北上一路也该看清楚情势,再则是燕军、东胡军、陈胜军的后路已经被切断,韩广怎么会在如约将联军诓骗在原地后又选择了抵抗呢?   “确认韩广和臧荼没有与我们在那边的人进行联系?”   “回王上,韩广与臧荼没有派人与我们联系。”   什么情况呢?韩广既然不打算归附,那么将联军留在原地是个什么意思?而似乎开战之后联军也是处在一种全局不利的态势下,战场周边也一再确认没有其他联军的存在,韩广放着配合汉军歼灭东胡收服陈胜军换取在汉国有容身之地的大好前途不做,为什么要临时变卦?   张良是后面才过来吕哲这边,他听吕哲讲出自己的困惑后,谨慎地选择用词:“大王,燕国的实际控制者是臧荼与韩广。”   吕哲马上就反应过来了,韩广和臧荼虽然是分别掌握燕国,可是他们手握权力已经快七年。   臧荼经过一连串的挫折该是已经认清现实,而韩广一直是待在燕地或是辽东、半岛没有见识到中原的变化。说白了,权力是一种毒药,能够使人产生一种患得患失的心理,韩广根本就是不拼一把怎么都不甘心。   反应回来的吕哲露出了玩味的笑容,他劝降燕军是想节约时间来击败联军,另外也是对那经过训练的几万辽东壮士有垂涎之心,毕竟所谓的“燕赵之士”在武勇上面还是不错的,收编之后用于草原胡人的作战怎么也能起点作用。另外呢,汉国政权体系已经够复杂的了,再加入一股燕国原有势力的官员进来,也是吕哲为以后政权体系考虑的一部分。   济水北线送来情报已经是那里开战后的第八天,在军情汇报中卫翰和何怿禀告了额外的一些事情。   韩广背信选择抵抗,臧荼在原有的部下基础上又拉拢了一些燕军将领,想要撇开韩广自己行事;陈胜那边派出了吴广前去汉军军营,协商归附汉军的事宜。   臧荼撇开韩广单干完全可以理解,特别是联军连续失利看不到胜利曙光的前提下更是那样,陈胜派吴广想要对联军反水则是让吕哲有点意外了。   “大王,陈胜本就是从底层崛起的一方武装首领,莫不过是想要荣华富贵,见到势不可为寻找出路很正常。”张良微微笑着:“良以为韩广到现在也肯定后悔了,只是拿捏不准背信在先,大王还会不会接受他的归附。”   可不是嘛,投入济水北线的汉军已经增加到二十万,几日的作战中联军连接失利损失兵力之下,最后龟缩在营盘里的联军数量下降到不足十五万,且因为连续失利军心士气低落,再则就是联军的粮秣最多也就是三个月不到的量,韩广不后悔那就怪了。   “大王若是可以原谅韩广,派遣使者再次招抚,韩广必然是全盘按照大王所说的办。”张良不知道是出自什么用意,说出了很明显建议吕哲原谅韩广的那些话。   是吗?再次派人劝降韩广?吕哲摸着下巴没有说话。   济水北线的联军后路已经被切断,联军的粮秣最多也只能消耗三个月,另外臧荼、陈胜都开始了自己的行动,现在那边的战事是对汉军绝对有利的前提,吕哲有必要再去争取韩广吗?   “不!”吕哲似笑非笑地看着张良:“孤不介意在天下大势明朗的前提下有各方豪杰来投,但是不允许有人在答应之后再次背信。”   张良微微低下脑袋,他再次抬头的时候,小心翼翼问道:“那大王会怎么处理韩广呢?”   吕哲笑而不答。   张良对韩广太过关注了对不对?这并不是没有原因。   若是吕哲没有记错的话,匈奴南下是在天下没有大乱之前就有列国人士前去勾结的事情,那些所谓的列国人士中齐、燕、赵、魏、韩、楚都有参与。   最先设想联络匈奴南下的是哪一批人?其实不是后面最为卖力的齐国人士,齐国那些人是因为情势的需要才大力支持,又是一不做二不休将东胡引入华夏内战。最先联络匈奴的人是韩信啊,是那个战国时期韩襄王姬仓庶孙韩信,也就是韩国这边最先开始付之行动。   在韩国那些遗臣遗民联络北方胡人之后,赵国的陈余、张耳之流也参与进去,然后才是燕国、魏国、楚国、齐国也行动起来。   所以吧,吕哲能理解张良为什么会那么关注韩广,各国君王是下命令的人,臣子和那些所谓的名士才是实际操作人,在操作的过程中肯定是要通气,一来二去也就会建立交情,那么张良和韩广成为朋友也不是不可能,现在张良为韩广说几句好话也是人之常情嘛。   吕哲的崛起之势与历史上很多人都不相同,他完全就是“处身事外”的一种崛起,在崛起后又因为种种原因……比如吕哲开了不少金手指,让他们这一方势力压根就没有经过太大的挫折就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   以吕哲主导下的扩张方式不是那么依赖于某个谁出谋划策,依赖的是最现实的生产力和人口,最多最多也就是作为某个地方的地方官,治理地方有功获取一些文勋而不是武功(不是武术)。所以吧,文臣谋士想要获得广大名声难度着实不小,也就没有一个谋士是让吕哲觉得离不开的对象,倒是治理地方包括在后勤规划上很出色的一批人让吕哲有其依赖。   因为这种情况,吕哲对于曾经被历史记载的那些名人是有亲近之意,但是要说因为谁谁谁几句话就放过一些不能放过的人……属于不可能。   “来来来……”吕哲邀请张良一同前往战线前沿,重新站定后遥遥指着临淄城:“先生且看临淄城。”顿了顿,含笑问:“是一座雄城吧?”   张良不太明白吕哲是想说什么。   临淄城是能算做一座雄城,毕竟临淄再怎么说都是齐国数百年作为国都的存在,要是里面驻扎上二十万以上的守军,守军依托四丈高城墙和相应守城器械防御,敌军想攻进去着实是不太容易。   现在的临淄城是个什么情况呢?在吕哲没有亲自率军抵近城下之前,田安、田角、田间率军欲要离城,田儋、田横等一些田氏王族自然是与之火拼了起来。双方在临淄城内乱糟糟地厮杀了两天,军民死伤多少没法统计,不过最后田安、田角、田角这一方退守东城倒是手里还有三万多的军队。   汉军先头部队逼近临淄城的那当口,正是忠于齐王儋的齐军攻打东城最激烈的时刻,要不是有三万多汉军的先头部队加入东城守军的那方,估计田安那批人就该被驱赶出城了。   “大王现在掌握了临淄城东,城内有七万部队,城外有十五万部队将三面围住。”张良躬身行礼:“虽然不知道大王为什么一直没有下令攻击,可是若大王想要攻取临淄……”   吕哲为什么不下令攻击?临淄城在齐国内战的时候死了一大帮人,好好的一座有二三十万黔首的城池,在汉军到来之后城里剩下的黔首不知道还有没有五万。   临淄城内有太多人成为尸体散落在四处,虽然是临近冬季不像炎热的夏季快速腐烂,但是尸体终究还是会腐烂的不是吗?   汉军派人联络过齐王儋,提议暂时停战收拾城内的尸体,可是被齐王儋给拒绝了,现在整座城池都在散发着惊人的恶臭,吕哲敢在这种环境下发动攻击吗?他不但没有命令军队发动攻击,反而是让占据东城的军队撤退到城外,然后围困临淄的大军在城外构建起了一道道的防线。   “瘟疫啊。”吕哲纳闷地看着张良:“先生怎么忘记了这个。”   张良尴尬地笑了。他是不是真的忽视了除了自己谁也不清楚。同时,他在吕哲面前也是从来都没有展现出一名被历史记载顶尖谋士该有的智慧。   吕哲对于张良是故意藏拙还是什么也不是那么在乎,谋略什么的从来都是一种辅助性的作用,实力弱才能承托出谋士的重要性,实力强悍到能够依靠充足的兵力和物资硬推,谋略就是一种拾遗补漏的存在,重要性也不是那么强。   “只要你们这帮人不玩什么‘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事情,我也懒得去计较了。”吕哲脸上笑吟吟,心里却是这么默默想着。 第0694章 余音(十五)   谋士重要吗?当然是无比的重要。可是真正的历史上谋士根本没有小说演义中地位那么显赫,他们的作用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基本是作为拾遗补缺的参谋一类角色存在。   查阅历史,出名的谋士有多少?可别谈什么诸葛亮,那不过是《三国演义》被神话了的人物,真正的历史上诸葛亮其实就是作为主簿起家,后面因为后勤能力不俗混到了蜀汉丞相的位置。   在真正的历史上,每个名将本身就是一名具有谋略才能的将军,像是西汉时期的卫青、三国时期的周瑜、东晋北伐时期的恒温、等等人物,他们很多战例被一些文人墨客那么一“篡改”历史,周瑜干的草船借箭成了诸葛亮的,此类的例子简直多不胜数。   儒家当权后的华夏统治阶层有一个毛病,那就是特别看不起纯武将,凡是识字的武将干出点什么值得称道的事情就给按个“儒将”的头衔。然后自司马迁下面挨了一刀,华夏再也没有纯粹的史家后,谁谁谁做出点令人佩服的事情就夸张上起码百把千倍的记载在历史上,特别喜欢将张三干的事情按在李四头上,而那个李四绝对是儒家的一员,简直就是啊啊个呸的。   “历史怎么记载孤?”吕哲就哑然失笑了。   历史就是个小婊砸,别说吕哲只干了察觉临淄可能会出现瘟疫围而不攻的事情,他就是残暴地屠那么几个地方,再选个区域戮上一年半载,等待他真的统一天下坐稳江山,且吕氏江山一坐就是几百年,那么哪怕是他这一辈如实记载在历史上,他的子孙也会将历史美化一下,在历史的记载中作为开国皇帝的吕哲绝对会是一个伟大、光明、正确的高祖什么的。   误会,天大的误会,吕哲是错误的把某些事情给想错了,在华夏的历史上,只要是华夏本土族群当政,除了那个几个矫情的家伙,不然皇帝干了什么被记录起来后,哪怕那个皇帝再怎么不喜欢也没那个脸面去篡改,只有异族统治华夏的时候才会去干那种没脸没皮的事情。   那么说可是有根据的,例如刘邦就没有篡改自己是混混痞子的出身,到了“我大清”时期焚烧书籍弄什么四库全书啦、搞文字狱啦、整出十全老人,巨大的差距就摆出来。   在叔孙通的提醒下,吕哲才算是明白还存在的史家会如实将所发生的“历史事件”一字不改的记载起来,而似乎吕哲想改动史家记载的一个字,除非是将史家杀绝了,不然史家不可能妥协。   还真的好像是这样,史家的骨头一直到五胡乱华之前都很硬,是五胡乱华正统的华夏族群快被异族屠杀干净,传承千年的史家血脉中断,后面那些史家已经不算是正统的历史记录者,不是两回事啊这个?   “……”吕哲赶紧仔细想想自己都干过什么,一想就松了口气,他似乎没干出太过伤天害理的事情来着?当然,除了他快把百越那些族群杀光了,不过那些对于本族群只能算是绝对光彩有贡献的武功,是吧?   临淄被围,吕哲给予的命令是无论军民出逃,汉军都要进行绝对的隔离和卫生清洗,等待一个月的隔离期结束后,确认没有患病,才会根据其身份决定是关是放。   齐王儋那些齐国的正统势力,他们好像是打定主意抵抗到底了?吕哲前前后后派去几波使节劝降,前面都还能被礼送出城,最后一次是田间自告奋勇前去劝降,结果田间带去的人好好的活着回来,田间的脑袋是回来了但身躯被留在了临淄王宫。   吕哲亲自带人围困的第三十三天,济水一线的发来最终的战报,那边的战事是以东胡人全灭,一部分燕军和大多数陈胜军弃械投降而告终。   在这一个月内,临淄城一次反攻都没有发生,证实了齐王儋窝在城内与城共亡的誓言的惟一性。   作为统治者的齐王儋确确实实是没有率军反攻,但是临淄城内逃出来的人就有点恐怖了,目前被隔离在城外营寨的人数已经超过十七万。十七万人中黔首身份的只有一万左右,余下全是齐军序列中的将士,那十六万左右的齐军将士中军侯以上的军官足有三千余人,这些人中文官体系的多达二千余。   “齐王儋要自焚了。”张良无比确定的对吕哲说。   当然,张良可没有安排什么探子在城内,臭气熏天且真的爆发疫病的临淄城谁敢进去?哪怕是吕哲派进去的探子都撤了出来。他是从出城投降并被隔离的一些官员中得出一些细节,然后才猜测出齐王儋要自焚的判断。   临淄城内的活人已经不超过一万,大部分出城的齐军都是得到来自统治阶层的命令才出城投降,吕哲认同张良的猜测,齐王儋哪怕是知道事态不可扭转也没打算投降,那么作为君王最后的尊严总要选择一个体面一些的死法。   君王自焚而亡就是有尊严且体面的告别方式,前有亡国殉葬的商纣王,这是已经发生的,还没发生的还有一个后唐末帝李从珂。   又是因为演义和历史篡改的关系,还算不错的商纣王帝辛被扭曲成了一无是处的君王,然后姬周王朝的下克上被掩盖了,连带那个谁谁谁不顾自己父亲被囚禁决意造反的污点也被无限缩小掩盖;后唐末帝李从珂嘛……   在城内王宫方向升起一道粗大的黑烟的时候,得到汇报的吕哲从军帐中出来,他有那么一刹那心中生出了莫名的情绪。   有决心殉国的统治者,哪怕生前再怎么不堪,但是有勇气以自己的生命来陪同国家一起消亡,怎么都是一件令人钦佩的事情。总比国家灭亡了而君王像狗一样求活要好,不是吗?   而似乎,无论是在吕哲的这个历史版本,还是原本的历史版本,齐王田儋作为一名君王都是有骨气的那种。在原版的历史上,齐王田儋是在与章邯的交战中力战而亡。   “王上,田市、田横、田广……等二十三名宗室出城了。”叔孙通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连同他们在内共有三千零七人请求投降。”   田横没有选择与齐王田儋一块殉国?   田市好像是齐国太子?   吕哲有些出神地看着临淄城内升起的粗大黑烟:“派人证实一下黑烟是不是从(齐)王宫冒出。”然后,转头看向叔孙通,问:“还有什么事情?”   叔孙通呐呐地说:“田市携带齐国王室印玺、国中舆图、百官名册……”   按照道理,只要是某国王室献上印玺、舆图、官员名册,胜利一方的君王不在也就罢了,若是胜利一方的君王在,那该是由胜利一方的君王亲自纳降的。   吕哲看见叔孙通说到一半停下来,且是用那种期盼的目光看着自己,他点了点头:“安排一下,特别注意那些宗室有没有携带兵器或是暗藏匕首什么。”   没人去笑话吕哲的小心谨慎,无论是在表面上还是心里绝对没人笑话。身为一名君王要懂得保护自己,特别是在齐国完蛋且燕国的主力不是投降就是陷在秦地的前提下,汉国眼见就要占领除了秦国和赵国之外的地盘,天下一统之势立刻就要完成,再怎么小心都是没错的。   点上亲卫武士和甲士,吕哲又呼唤一帮文武官员,一众人等浩浩荡荡就向临淄的西门而去。   在临淄西门之外,以田市为首的一批齐国文武或是士卒站立着一个小方阵,他们周围是密密麻麻监视着的汉军将士。   远远地,吕哲所看见的就是一大片白色的人影,他骑跨在战马之上微微扭着身躯对着同样骑跨战马跟随在后侧的季布说:“看来齐王儋真的自焚殉国了。”   季布不断点头:“王上说的是。”顿了一下感慨道:“齐国复立之后,齐王儋发誓绝对不会再出现不战而降的事情,若是国祚不保也必然会以身殉国,他……真的做到了。”   “以君王之身殉国,这种事情哪怕是历史上发生也不多。”叔孙通一样是一脸的怪异:“秦一统天下时期,列国之中国亡殉国者有,不过并没有任何一名君王殉国,我们……”他小心翼翼地看一眼吕哲的背影:“齐王儋以身殉国,希望不要被传成我王我军残暴,不然……”   吕哲瞄一眼叔孙通,很清楚叔孙通是在提醒说在受降仪式最好有点风度,另外也提醒说能在齐国那批宗室投降后给予不错的待遇,好让残暴的言论站不住脚。   跟随吕哲前去受降的人之中有田安、田角等齐国宗室的身影,也有像是魏王魏咎和韩王韩成等魏韩两国那边的人。   吕哲喜欢骑马,魏王咎和韩王成却是经不起这种折腾,他俩的车驾靠得比较近,一路上最开始的时候还在交谈,看见齐国最后出城投降的那批人一身白色素衣就静了下来,脸上虽然还是带着笑,不过怎么看都笑得不是那么自然…… 第0695章 何必呢?(上)   素衣、白色、披麻、戴孝,最后一批有规模出城投降的齐国人基本都是那般打扮,间接证实了田儋王宫阙楼自焚殉国的猜测。   献上国王印玺、国中山川舆图、百官以及黔首名册,那真的是一个国家从最高领导层屈服于胜利一方的“手续”,也代表着齐国从某些方面来说已经彻底灭亡的证明。   站在齐国投降队列最前面的人是田市,在稍微靠后的位置是田横和田广等齐国宗室田氏诸人,随后才是一帮文臣武将之类的人物,他们在代表吕哲王旗的旗帜出现后屈膝跪了下去。位置在最前面的田市双手高高捧着一个呈着齐国王玺的盘子,后面的田横、田广也分别是用盘子呈着布质的山川舆图和一卷一卷的竹简。   吕哲远远看去就是屈膝跪地的一大片人,他认出了田市和田广的身影,这两人曾经都有去过南陵,吕哲在宫城内接待过两人。比起之前在南陵看到时的模样,吕哲现在看到的田市和田广都显得异常消瘦和颓废。   说来也是,齐国复立之后快速壮大,齐鲁大地的经济体系和农业生产本身就带有优势,再则就是原齐国地盘人口稠密,复立之后的齐国不到三年就成了相续复立各国中的最强国。   当齐国有实力组建起百万大军的时候,疆土同样辽阔的赵国正在被秦国打得满地找牙,疆土冰寒人口不多的燕国也和东胡人、半岛野人纠缠不清,楚国更是在吕哲的强势下龟缩在会章郡与会稽郡残喘,至于魏韩两国……不提也罢。   曾经意气风发,谁都认为哪怕是能再次出现有希望一统天下的国家,那也是怎么看怎么强大的齐国无疑,连齐国内部也都是这么觉得的。   没想到啊,志得意满的齐王儋先是在陈郡的慎在兵力平等的情况下被吕哲那一方揍得全军覆没。而似乎吕哲那一方在那一战只出现不到一千人的伤亡,其中当场战死者竟是不足二百?   脑袋上被敲了一棍子的齐国可以认为跟吕哲那一方交战只是一种意外,安慰自己当时不过是个例罢了。可是呢,纠集了几个国家的上百万兵力将兵锋调转对准呈现颓势的秦军时,联军又是在秦军面前撞个头破血流。   这心气一旦提上去,骄傲和自满在遭受一连串打击之下,就非常考验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了。要是能承受住想象中与现实不同而遭受的打击,励精图治一下再稳稳心神弥补不足,总是能依靠优良的条件保持强盛,可是齐国上到齐王儋下到宗室似乎没有经受住考验,反而是无法忍住一连串的打击,结果就是军队数量越来越多,且没有稳下心来训练精兵,那么可想而知会遭遇什么。   魏王咎和韩王成现在就是在感叹齐国的失败,举了无数个例子来假设齐国上下若是能看清自己的现状,利用有利优势耐心训练一支精兵,齐国虽然可能无法改变最终的失败,但也不至于汉军北上之后齐国不到半年就面临亡国的局面。   “王上,慎言、慎言呐!”张良有点听不下去了,两位君王关起门来唠叨也就算了,在大庭广众之下发出那些惋惜齐国被汉国所灭的结局,这是想干什么?   韩王成也就是随口应答魏王咎那么几句,这位韩国的大王一直就没什么太大的野心,一直东奔西逃的时候最渴望的就是能安安稳稳下来,哪怕是做最平常的一个黔首也没关系,若是有荣华富贵那自然是最好的。能成为韩王,那还是他被一帮人赶鸭子上架硬顶上去的,一直都视王座为洪流猛兽,不然也不至于安稳下来后一再拒绝张良一些良好建议,安安心心就当一个只顾着享乐的大王,惹得许多原来汉国的遗臣看不下去了去投靠他人。   魏王魏咎则不然,刚才用酸溜溜语气说得最多惋惜语言的就是他。他可不像韩成那么胸无大志,只是现实条件的制约下一直没有寻找到令魏国强盛起来的办法,只有委委屈屈地当汉国的属国。不过他虽然有心重振魏国,恢复祖上荣光之类的想法,但是一直以来也没有搞出太过惹人厌(指汉国方面)的动作就是了。   “听闻汉王愿意保留秦王位置,赵歇也能安安稳稳继续当他的赵王,只是两国的封国会在大帝国整合时重新规划,寡人这边正与汉王商讨魏国的出路,韩国那边真的要在汉王子嗣韩公子血亲行冠礼之后再立封国?”魏王魏咎直接就无视掉张良的唧唧歪歪,向着韩王成发问。   “嗯?唔……”韩王成不知道在想什么,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大帝国?威望说的是名称还没有确定的华夏帝国或是中华帝国吗?”   其实魏王咎很想评价汉王吕哲就是个疯子,竟然会有那么荒谬的想法,汉国有绝对的实力横扫天下建立一个纯净的国家不去做,搞不懂为什么要放过秦国和赵国,简直就是自己找罪受。   事实也是那样啊!秦国和赵国同意加入大帝国,成为吕哲领导下帝国的一个封国,在魏王咎看来不过是现实条件不允许才做出的妥协,要是恢复实力必定是要摆脱封国的现状,那么汉王哲在日后还不是一样要动用军队,不如直接摧垮两个国家,保留秦赵两国的行政体系,又让秦赵成为所谓的封国,不是汉王哲脑子坏了又是什么。   “看来秦公主与赵公主肯定极为受到汉王的宠爱,呵呵……”魏王咎有那么点纠结,又有那么点遗憾:“我们这两边嫁去的闺女嘛……唉!”   “不见得吧?听闻魏姬(指美丽,非名字)怀胎三月,倒是齐姬与燕姬两国公主没动静,其余都有身子了。”韩王成撇开张良一直在拉衣摆的小动作,说着还瞪一眼张良。   魏王咎当然也看到张良一直的小动作,他对张良诡异地一笑,刚想说些什么话,前方传来了号角之声。   “呜呜呜——”的号角声之后是阵阵的战鼓声,行走在最前列的吕哲已经停驻战马,他就骑跨在马背上注视着跪倒一片且将头低下去的一众齐国人士。   号角、战鼓声中,田市慢慢将头抬了起来,他注视骑跨在战马上的吕哲一眼,重新低下头去的时候高声说道:“田氏不幸,不得上天眷顾……”   田氏说那些很明显就是预先准备的话,大意就是齐国怎么怎么的不幸,老天爷怎么又怎么的不眷顾齐国,现在汉国秉承着老天爷的意志获取了齐国的土地、人口等等,他们决定顺应天意献上印玺、舆图、名册。   老套路了嘛,秦一统天下的时候,列国向秦军投降也是说这么一些话,他们有一点是说对了,治理国家比不过别人,军队也不如别人能打,在强者恒强弱者灭亡的世界里,确实是一种不幸。   周王室分封有数千国,不就是在种种的不幸下最后才剩下七大战国,又在秦一统天下之后全部消亡吗?哪怕真正的历史上齐、燕、赵、魏、韩、楚都在一帮遗臣遗民的努力下复国,可是最后不也是由刘汉最终获得了天下?现在齐是亡在吕汉手中,被改变的也不多嘛。   噼里啪啦说了一大串不幸啦、老天爷不眷顾啦等话的田市,他高高地捧了捧装有齐王玺的盘子,用一种悲戚的语气大吼:“……请汉王接受印玺、舆图、名册。”   吕哲翻身下马,他用着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向着跪倒一片的人群走去。   在吕哲迈步向前的时候,魏王咎和韩王成也都各自下了马车,他俩因为冕服下摆有点窄小踏着急促的小碎步赶上去。同时,身穿红色战袍的武士,一些身穿铁甲的甲士,合起来大约有近百名牢牢地跟着吕哲,一行人就那么慢慢地向着跪倒的齐国那方走去。   吕哲听到后面的小碎步扭头一看,魏韩两个大王一脸带笑总算是追上来,这两个大王的冕服后摆拖在地上,小碎步迈得着实也太难受了一些。   对了,吕哲除非必要的时候是不穿冕服的,北征之后更是一直穿戴戎装,也就是一身的红色的战袍和外面擦拭得光亮的铁甲,只不过在头盔、披风和一些关节的甲胄零件上显得相对华丽。   当然,吕哲除了外面能被人看见的甲胄之外,内里还有一件用诸多玉片和软钢打造的防具。按照武侠一点的描述就是所谓的什么金缕玉衣,这玩意的防护力不错,同时穿上去也能隔热,玉属凉,其实就是一套昂贵到没边的“空调衣”。   吕哲等人慢慢地靠近,跪在地上的田市又将手中的盘子举得更高了一些,做出同样举动的还有跪在田市后右侧的田广,但是跪在田市后左侧的田横却是将盘子微微地降低。   如果注意看的话,田横跪下的身躯也在悄悄地改变,按照人体力学的角度来说是变换成一种便于蹦起来的姿势,且降低下去的装有竹简的盘子也在缓慢地变成可以轮起来砸的模式…… 第0696章 何必呢?(下)   吕哲还是以一种非常缓慢的迈步速度在靠近,他眼神一直在扫视着跪倒一片的人群,眼眸里也没有很多人想象中,接受齐国献上印玺、舆图、名册该有的兴奋或是热烈。   有必要兴奋吗?对于吕哲来说完全就没有那个必要。他又不是将志愿限定在统一华夏就算完事,成了皇帝就是一副混吃等死的模样。对于齐国的消亡,他看得非常淡,认为那完全就是齐王儋等田氏宗族自找的,又不是没有给过投降当个安乐公,日后由子嗣恢复齐封国的条件,可齐王儋不乐意,又能怎么样呢?   热烈?吕哲也没有热烈的心情,齐国的投降带来的愉悦感,与之听取东胡五万南下大军全灭的消息相比起来,听到东胡五万大军全灭他还会“哈哈哈……”一连串大笑表示愉快。   靠近了,吕哲在跪地的田市前面一步位置停下来,用一种比较平淡的语气:“孤接受你代表齐国的投降。”   汉国的执政官,也就是执政萧何,他似乎也没觉得有什么好兴奋的,也是用一种比较平淡的语气高声喊:“齐献王玺!”   在萧何的呐喊声中,田市递出手中的盘子,吕哲伸手接过来。   将盘子单手拿在手中的吕哲,他的另一支手拿起用黑布盖着的印玺,上面的印玺足有六个,其中最大的是四四方方约五厘米的一颗大印。他又随手将盘子递给旁边的一个甲士,然后端详了一下印玺。   齐王玺是用一种不知名玉雕刻而成的印章,上面的刻纹不是太过复杂,不过似乎是带着一种莫名的宗教色彩?印章上面刻字不是秦人使用的小篆,好像是一种专门属于齐人使用的篆字体,简简单单就刻着“齐传位玺”四个字。   所谓的传位玺就是传国玺嘛,每个国家都有那么一颗。余下的五个较小的印玺就是王印、兵印、信印、行印、祭祀印了,它们各自都有自己的用途,例如兵印就是下诏出兵必须盖的,行印是在任命百官时需要盖的,诸如此类。   吕哲自己也有用玉石雕刻的六颗印玺,且每一颗都是用价值连城的宝玉来作为材料,不过上面印章的字就有点诡异了,是一种隶书的简体字……   接受了田市所献的六颗印玺,吕哲稍微看了看就重新放回盘子里用黑布盖好,然后示意叔孙通这个礼仪官接过去。   叔孙通倒是显得异常的激动,他接受装有六颗印玺的盘子,高高地举起来“示众”,伴随而起的是一阵阵“大王威武!汉军威武!”的口号声。   数万士卒敲打兵器呼喊口号是一副什么样的场面呢?是阵阵的兵器磕碰声和地鸣之声。会有地鸣声是因为士卒在敲打兵器的同时也单脚不断原地踩踏地面,以至于现场没有军队行军却有“轰隆”作响,地面也在一震一震的。   口号声和踏地声持续了现代大约是五分钟的时间,等待现场安静下来之后,不是吕哲继续接受舆图或是名册,是作为礼仪官的叔孙通大吼“奏乐”,早早等在一边的宫廷乐队开始忙活起来,那种平板到听了令人想睡觉的“雅乐”就在现场奏起。   没有什么起伏的雅乐之声中,叔孙通激动得满脸通红地高声念叨一些“上天眷顾汉王”“汉王治国有方治军有度”“将士们用命”等等的言辞,然后定下论调正是因为什么和什么,然后从接受田市献上的印玺后,汉王已经是原来齐国臣民的君主,这是在上天见证下的交接,若是这套“奉献”的利益过后还有谁谁谁起来反抗汉王(汉国),那就是对上天的不敬,必然会被上天唾弃和鬼神诅咒,汉王也会用最严厉的手段来惩戒不服从者。   那么多话其实概括起来也就是“上承天意下应民心”啥玩意的“祝词”。在公示齐国归降的同时,做一些该有的警告。更加显白一些嘛,无非就是告诉天下人说“齐国的老老少少都投降了,你们这些家伙就别妄想再干点什么,都消停点,不然就该迎来最血腥的屠刀”之类的。   叔孙通在数万人的注视下“表演”完毕又是举起装有六颗印玺的盘子,再一次接受万众的欢呼。   “这家伙……”吕哲看得有些无语:“太爱表现了。”   萧何笑笑不说话,旁边的魏王咎和韩王成对视一眼也不说话。   其实叔孙通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好好的一个博学多才的儒士变成了礼仪官,只有在一些祭祀上才能露露脸,除了这个什么都干不了,真心是觉得憋屈的同时也太寂寞了,有表现的机会自然是紧紧地抓住。   吕哲摇着头又迈步,接下来他该是走向左侧的田横,毕竟是以左为尊的年代观念嘛。   现场是个什么样子?汉国包括其盟友一方自然是几乎都含笑看着吕哲的身影,只有极少数人才会去注视跪在地上的齐国那一方。   “田将军……”张良纳闷地发现田横的姿势很不对,但是他没有学过人体力学,也仅仅是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劲,没有多想就呢喃着:“田将军心里肯定很痛苦。”   田横低下脑袋,抓住盘子的双手,若是透过衣料看去,他的双手已经是爆满了青筋,牙齿也是紧紧地咬住,双腿的肌肉紧绷到随时能蹦起来的地步。   这一刻,田横在心里不断不断地念着:“过来,过来,过来……”,随时准备弹起来,然后将手里的盘子砸向吕哲。   就在吕哲离田横四步距离的时候,翼伽十分恭敬地走到吕哲身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吕哲一边听着一边看向田横,脚步停了下来。   翼伽是发现田横浑身一直颤动很不正常,在向吕哲提醒。   吕哲其实早就发现了,不过最开始只是以为田横是齐国将要灭亡,齐王儋也殉国,等等的事情让田横情绪激动,心里虽然是有做提防。不过他并不觉得田横会干什么傻事,毕竟浑身上下是穿着防护力十足的甲胄,齐国一众投降的人等也在事先做过详细检查,田横能够作为凶器的也就是一个不怎么结实的盘子,砸中人就是砸伤,不会致命嘛。   “王上,还是谨慎为好。”萧何自然有听见翼伽刚才说什么,立刻就出声劝谏。   话说回来,吕哲平时因为不喜欢乱逛还没有遭遇过刺杀呢,身在战场也是在一群群的己方精锐保护下,要说有危险也就是刚刚“创业”那一阶段,到后面基本是不可能出现什么危险状况。   “田将军啊……”停在四步之外,吕哲眨了眨眼睛:“你的身躯太紧绷了,姿势也是一看就是随时能蹦起来的样子。”顿了一下,很明显的叹息一声,然后才继续说:“孤身上穿的甲胄注定哪怕是被砸中也不会受伤。”又是停下来,注视着浑身颤动得更厉害,脑袋也抬起来一副恶狠狠表情的田横:“你确定要行刺?”   田横是颤动得非常厉害,脸上的肌肉因为一颤一颤也显得既是凶狠优势狰狞,他开口要说什么,吕哲那边又在说话了。   “砸孤一下出口恶气是不错的,毕竟孤灭亡了齐国。”吕哲突然笑着又向前一步:“可是田将军砸孤一下,还是注定砸不死孤的情况,你肯定是要被周围的猛士剁成肉泥,在历史上也能留下个齐国忠臣的名号。”笑容变得有些诡异:“可是……田将军要清楚一件事情,到时候可不止你会被剁成肉泥,现场至少三千跪在地上的人,他们也会成为肉渣滓的。”   “我……”田横作势要蹦起来,他倒是真的直立起了那么一下下,也微微向前扑了一小段,可是身躯扑到一半直接被另外一个身穿白色素衣且披麻戴孝的人影给抱得压在身下。   一阵阵的兵器出鞘声,数万人发出的惊呼声,什么声音都有的情况下吕哲大吼:“静!”   吕哲那声“静”发出去之前,周围的甲士已经全部兵器出鞘,外围的士卒也都向前迈了两步,直至吕哲抬起双手下压,外面的士卒重新停了下来,周边的甲士却是组织起了一道人墙将自己的君王与齐国那些人隔离开。   在田横起身飞扑的时候,从旁边冒出来将他撞得停驻并抱着压在身下的人是田广。现在两人正一个静静地躺在地上双目流泪,另一个则是不管抱着的人没挣扎还使用全身的力气四肢齐用锁着。   跪地的齐国那些人也是一阵阵的骚动,大部分是保留跪地不过有挪动的痕迹,一些人则是站了起来。   周边的汉军弓弩手,他们已经将箭镞对准站起来的齐国那些人,只要得到命令就会毫不犹豫地放箭。   “叔父!!!”一声哀嚎一般的出声,田市哆嗦着嘴皮子,手指着田横:“别干傻事啊!”   田横闭上了眼睛,低声呢喃着什么。   田广在汉军甲士靠近的时候才松开锁得死死的田横,他松开田横之后找到自己应该手捧的盘子,将散落的山川舆图卷轴放好,然后屈膝跪地,恢复了跪地高高捧起盘子的姿势。   吕哲扫视一眼那些站起来的齐国人士,对着旁边的翼伽点点头。   翼伽立刻高声吼道:“跪!不跪者——死!”   渐渐地,那些站起来的齐国人重新跪了下去,被汉军甲士从双边夹着拖起来的田横回头看一眼,用着绝望的语气:“齐国……完了!” 第0697章 战匈奴(一)   秋风吹袭,凛冬将至。   一片平坦的大地上草屑被一圈圈卷着在半空飘荡,两支相隔十里的大军。   南面的这边,一条长达二三十里的战线弯弯曲曲地布置起来,战线的最前方是三条被深挖的沟壕,向后延伸布满了围栏、拒马、鹿角等障碍物,再之后才是一座座用甬道连接起来的营盘。   位于南边的各座营盘之内,一杆杆下垂的长方形旌旗和三角形的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黑色、灰色、青色、白色、红色的人影在营盘里随处可见。身穿红色战袍的士卒是进入秦地助战的汉军,其余颜色是秦国从各自调上来进行防御战的秦军。   为数大概是在三十七万的华夏军队这边,汉军的数量只有六万出头。   汉军在秦地的数量应该有总数八万才对,不过第一批进入秦地的三万汉军有参与先期的防御战,于靠近太原郡的方向损失了一些,会合后期进入秦地的五万汉军,直至蒙恬下令战线再次龟缩退到定阳(现代甘泉向东六十里)附近的防线,剩下的就是六万左右了。   其实汉军损失两万左右不算多,上郡与太原郡边界的几场交战中,秦军投入的兵力前前后后约是有四十五万,但是成功撤到定阳防线的秦军只有不到三十万,半年之内从编制序列消失的秦军士卒足有十万以上。   自匈奴与十五万的齐燕部队会合,半年之内就将战线推进到距离内史郡约有五十里,距离咸阳约有两百里,那当然是因为齐燕带来了不少的工匠,一些攻城器械投入作战之余,秦军这边也是有意识地在将战线拉后。   起初蒙恬将战线不断拉后是为了保证日益艰难的后勤补给线,到后面清楚汉军的大战略更是刻意地将部队不断退却,一直是到阳周一线才又打了一场有目的性的阻击战,此后形成的是一种类似于阵线崩溃的大撤退,最后才在定阳一线稳定下来。   一场双方投入总兵力接近百万的大战,秦军这一方不断地进行退却,包含汉军在内的秦汉部队合起来仅是损失十二万左右并不算惨重,要知道他们为了服务于大战略可是狂退了三四百里。在这种没有无线电保持联系的年代,大部队后撤难免是会有些部队与指挥中枢失去联系,再则敌军那边可是有近二十万的骑马胡人,蒙恬的指挥已经非常得当,要换做能力差一些的统帅,假撤退在胡人骑兵不断的袭扰、袭击下变成真的大溃败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秦汉联军这边在一边打一边撤退的过程中从建制序列中消失了十二万士卒,匈奴、齐、燕那边也不是没有损失,不过因为秦汉这边是不断后撤的情况,秦汉指挥系统无法得出准确的数字。   “敌军追击的是匈奴的骑兵,骑兵在不利的情况下可以轻松的撤离,我们这边基本是为步卒……”共尉是很认真的在分析,他特地举了一些汉军骑兵与齐军那边的战例,最后举起右手比了三个手指头的姿势:“因此最大限量的推断,敌军损失的兵力不会超过三万。”   蒙恬自然是坐在主位,共尉和一干汉军将领是坐在下首的右侧,章邯、苏角等秦军将领是坐在下首的左侧。   军帐比较大,正中间是一个秦汉双方将领合作布置的沙盘,帐内四边还用木架子挂着一些山川舆图。无论是沙盘还是山川舆图之上,代表敌我双方的标志都被标注了出来,秦汉这边自然都是在防线之上,敌军却是分为了好几个部分,匈奴骑兵分散的队伍比较多,以步卒为主的齐燕两军则是定阳东面秦汉防线之外的十里处。   章邯现实向蒙恬行礼,随后看向共尉,说道:“共将军,贵军对骑兵作战熟悉。”说着站起来,走向沙盘处指了指几支分散数量都是超过三千的匈奴骑兵标志:“能判断这些敌军的意图吗?”   共尉也站起来走向沙盘,拿起搁置在旁的木棍,先是点着点几支匈奴骑兵:“这些骑兵的数量不足以发动正面攻击,只能是游走袭扰为主。”然后长棍指向高奴以北和以东的区域:“这些地方的秦国城池还在贵国的掌握之中,城池之内多多少少是留有驻防部队。”言下之意表达很清楚,那些匈奴骑兵用意是进行分割和封锁:“齐燕两军没有调动,不过冬季即将来临之前,敌军显然是要攻下几座城池,好在城池之内渡过这个冬季。”   “受教了。”章邯拱手为礼,继续说道:“分散出去的匈奴骑兵有十三支之多,有一部分是向北侧迂回向西。这一部分迂回的骑兵,斥候刺探得到的情报是有五万左右……”   秦军对骑兵怎么会陌生呢?历史上在华夏大地首次投入单纯骑兵……好吧,当时他们称呼那个叫单骑走马,总之是秦军并不是没有运用过大股骑兵作战的例子。另外,哪怕是到目前为止秦国也还有保持游牧的族人,他们对于骑马行军的特性不可能不熟悉,所不了解的只是汉军那种骑战模式罢了。   章邯说了很多,渐渐地就表露出秦军对骑兵机动性的熟悉,最后显露出说那么多承托下的意思,就是想要汉军组织一支骑兵前去拦截,战马全部由秦国这边来收集。   “这……”共尉苦笑道:“两批前来秦地助战的汉军,除开极少的一部分是斥候能够骑马,余下都是步卒兵种。”   说实话,剩下的六万左右汉军能骑马作战的士卒可能连一千人都凑不齐。另外就是汉国那边的马术好的基本都是被选入各个骑兵建制,他们进入秦地助战的这些部队,除开两万重步兵之外就是弓弩手、长矛手、朴刀兵之类的兵种。   “是吗?”章邯毫不掩饰脸上的可惜,他转身向自己的位置走去,走到一半停顿下来,缓缓地转过身,做出犹豫的表情:“那……可不可以教授我方,那种汉军骑兵的作战方式?”   唔!?敢情说为汉军提供战马是要探索汉国那边骑兵的秘密???   在场的许多汉军将领表情变得僵硬,共尉更是在章邯和蒙恬之间来回的扫视。   汉军能够在北上之后迅速地将战场铺开,又在极短的时间内连续攻取那么多的郡县,与之骑兵军团的发挥是脱不开关系的。   汉国能在六年之内组建起十五万的骑兵,虽说确实是因为有不少本来就能在没有马镫情况下进行骑马的兵源,但是骑兵军团组建起来之后很快形成战斗力,功劳真的是马镫最大。同时,汉军骑兵在作战期间战马损耗不大,是因为汉军为战马穿上了马蹄铁这种“靴子”,不然哪怕光是行军战马也该因为马蹄损坏的关系损失许多。   没什么科技含量,所欠缺的不过是灵感罢了,可是占据的优势可比当今时代领先至少一千年,秦国这些将领轻飘飘几句话就想获知那些秘密,建制就是让共尉心里有点哭笑不得,另外那些汉军将领则基本是心里生出了愤怒的情绪。   “这是章将军自己的意见,或是蒙将军,还是贵国太子?”共尉没有爆发什么怒火,他说话的时候甚至是满脸的微笑。   章邯看一眼主位的蒙恬,然后躬身行礼道:“汉国与秦国现在为盟友,在此战之后我方也会按照汉王的意见加入大帝国,到时候没有汉军也没有秦军的分别,全部都会是帝国的军队。”   “说的是啊……”共尉当然是知道那些暂时还没有公开的秘密。   第一次听到汉国和秦国都会取消国号,然后合并成为一个大帝国的将领,不管是汉军这边还是秦军那边都是露出了发愣的表情。   坐在主位的蒙恬开口说道:“即将部分彼此,不知道共将军愿意提前将骑兵的秘密说出来吗?”顿了顿笑道:“当前战事紧张,若是没有骑兵前去拦截正在迂回的敌军,我们后方的补给线恐怕会中断,到时候……”   “尉只是中郎将,没有足够的权限处理这方面的事情。”共尉深深地看一眼蒙恬:“不过……尉可以派人紧急请示王上,最慢七天之内就会有回复。”   “七天吗?”蒙恬不说话了。   章邯却是说道:“骑兵每日行军可以达到六七十里,紧赶一些可以日行百里,七天之后得到回复,再制作相应的工具,恐怕……”   共尉却是没有搭理章邯,对着蒙恬拱了拱手,行礼道:“若是没有其它的议题,尉先行告退。”   蒙恬站起来回礼:“共将军,我等唐突了。”   共尉再次行礼,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军帐,另外那些汉军将领也是起身离开。   直至汉军那边的人都出了军帐,蒙恬才苦笑说道:“他们不相信我们是为了战局服务。”   “若是让那股冒顿率领的匈奴骑兵完成迂回,我们的补给线不但会被切断。”章邯黯然地说:“要是冒顿不但切断我们的后勤线,还做出威逼咸阳的举动,我们想不回军支援都难了。” 第0698章 战匈奴(二)   秦国现在能被称呼为将军的只有征北将军、征东将军、征西将军、征南将军、蓝田将军五个,蒙恬是征北将军、徐岩是征东将军、冯劫是征西将军、蒙毅是蓝田将军,征南将军原本是吕哲,可是吕哲成为汉王之后,秦国的征南将军也就空了出来。   汉国这边能被称呼为将军的属于没有,最高的武将头衔是太尉,可是其下的各个军团长也就是中郎将这一职位,中郎将以下则是偏将、卑将这些与将军稍微靠上边的军职,然后就是校尉、军侯、司马这些中下层的军职了。   吕哲没有封任谁为将军并不是要搞什么特殊化,其实就是汉军成军的历史太短,再则就是按照军功累积来算谁都还没有达到那个要求。最重要的是,吕哲若设立将军,按照现在的体制也就是东、南、西、北四名将军,现在的高级武将功劳已经有几个能被任命为将军,但是汉军的体制是以五万人为一个军团,军团长的限定也就是到中郎将一职,出现将军之后就又该划分出比军团规模还大的兵团。在吕哲的计划中,一统天下之后是会再进行整合一下,组建出几个兵团,然后设立东、南、西、北四名将军,初步的打算是以五个军团成为一个兵团,每个兵团再任命一名将军。   当然,任命将军又组建新兵团,那是到了吕哲将手伸到“天下”之外区域的时候了,那时征东将军麾下的兵团将针对东胡那片,征北将军的目标是放在草原,征西将军的攻击方向是在西域,征南将军则是继续向南亚那片区域扩张。   东、南、西、北四个兵团还是会划拨到国防军序列中去,但是在吕哲的计划中,四个兵团的编制肯定会出现,但并不是时时刻刻保持满编姿态,毕竟全部满编的话可是一百万的常备军,再加上相应的辅兵起码就是要保持三百万的总兵力,财帛方面的负担不能持久,长期让那么多人不事生产也不是个事。   共尉前来秦地率军助战,他很清楚那是效忠对象给予立功的机会,好在日后能名正言顺地担任某个兵团的将军。   “在这种关头……”共尉一副没想明白的样子:“他们提出这样的要求……合适吗?”   虽然是没什么科技含量,但是汉军骑兵就是依赖马镫和马蹄铁的存在才能长途奔袭又长久地保持战斗力,秦国轻飘飘几句话想要获知秘密,共尉就不得不思考秦国是不是要搞出什么幺蛾子出来了。   很明显,秦国北境的军队是还保持着高强的战斗力,可是在中原军团的徐岩开始抗拒咸阳中枢的命令后,忠诚于扶苏的军队也就只剩下蒙恬手里的长城军团了。   扶苏手里只有长城军团,秦国的国力也随着老秦人不理会咸阳中枢的命令再次衰退,现在的秦国不但是从军力上依赖于汉国,连带物资、财帛方面也仰仗于汉国,在将近三十万匈奴、齐、燕同盟军逼近咸阳的时刻,他们难道看不出大势所在吗?   “中郎(将)。”李良出了帐篷快步追上共尉:“向西迂回而去的匈奴骑兵统帅是冒顿。”   共尉脚步没停:“是冒顿。”语气也有点严肃。   冒顿的名声之前并不为人知,华夏这边还是从一些俘虏的口中才知晓匈奴有这么一个王子。冒顿曾经被送往月氏那边作为人质,很不得匈奴单于头曼喜爱,这些情报也陆陆续续从俘虏的那些胡人口里得知。   匈奴南下,冒顿这个名字第一次被秦军所知道,那是在阴山以南战场上,冒顿带着一万骑兵进行迂回,很轻松地击垮了一支三万人的秦军步卒。   在此之后,冒顿就一直活跃于战场,前前后后是没有打出什么大仗,但是他带着骑兵不断袭扰和切割战场,给秦军带来的麻烦简直是令人印象深刻。   汉军没有北上进入秦地助战的那段时间,蒙恬可是被冒顿那支游离的骑兵袭扰得苦不堪言,付出很大的代价才将冒顿所率的骑兵诱骗进入埋伏区域,不过那次埋伏也仅仅是咬下冒顿所率骑兵的小尾巴,秦军不说没能成功围歼冒顿那几千骑兵,战后统计斩获首级也只有不到一千颗。   冒顿的战争嗅觉敏锐,对骑兵的指挥看似模仿汉军,可是在他的率领下匈奴骑兵要远比汉军滑溜许多。   汉军骑兵的作战方式还带有华夏族群的一种硬碰硬模式,冒顿率领的匈奴骑兵是怎么个滑溜模样?是冒顿一旦察觉到情势不利,哪怕是丢下一部分骑兵送死,都毫不犹豫地带着大部分骑兵脱离战场的果断!   更令秦军印象深刻还有一项,那就是冒顿敢在敌我双方士兵混在一起作战,然后下达箭雨覆盖的命令。而下达不分敌我混在一起射箭的命令,为的可能就仅是冒顿觉得射死的秦军比匈奴兵多上那么一些些。   汉军也有和冒顿较量过,不过也仅仅是一次。那一次是汉军在行军途中遭遇冒顿所率骑兵的突袭,所幸的是汉军长久对阵列的“痴迷”让他们哪怕是在行军姿态下都保持阵势。在发现有不明骑兵在接近的时候,汉军停顿了下来,冒顿仅是派出一千骑兵进行试探,发现汉军在被骑兵冲锋时队形不乱且弓弩强劲,发现没有可乘之机的冒顿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就率军撤退了。   指挥那一次作战的人是李良,他后面有专门向共尉汇报过。   李良汇报之前共尉早从秦军那边得知冒顿的一些战例,李良还记得当时共尉是那么对冒顿做出评价,说冒顿是一个狼性十足的人,也是一个对战争节奏十分敏感的人。   秦军对冒顿感到忌惮,李良现在想要说的是,蒙恬等秦军将领或许并不是要搞什么幺蛾子,例如掌握马镫、马蹄铁的秘密用来对付汉军,是被冒顿的迂回逼急了才有那种不恰当的行为。   “您看啊,中原军团已经靠向王上,老秦人也写下效忠书投效王上。”李良一脸的思考:“王贲所率的秦军更是接受王上的指令与司马昂所率的赵军会合,就等着我们针对齐国那边的军队解放出来就赶赴阴山区域交战,情势完全对我方有利……”   共尉怎么能不明白呢?汉王吕哲表现得出奇地慷慨,已经明确表态只要扶苏等秦国文武愿意接受条件合并成为一个大帝国,那么就完全没有必要使用刀兵征战,他们只要聪明就不会生出什么恶意的念头。   事实条件也是那样,无论怎么看秦国都自行四分五裂,从国力、军力、疆域上无一不是表明只要吕哲愿意,那么秦国顶多顶多也就是挣扎一下就会亡国,扶苏他们也接受吕哲合并组建大帝国的意愿,现在该是合力歼灭匈奴的时刻,有必要再额外的做出一些明显会令人猜忌的事情吗?   “你的意思是,蒙恬确确实实是担忧后勤线被切断,然后冒顿再威逼咸阳,迫使蒙恬不得不在兵力不占优势的情况下,分兵保证后勤线的同时也分薄兵力确保咸阳的安全?”共尉问。   李良不断点头:“秦太子已经将愿意接受命令的大部分秦军调来定阳一线维持防线,咸阳只留下五万的守军。那个……”想笑又忍住:“秦国内部又自己不稳,民心上面也是乱七八糟,要是冒顿真的率兵逼近咸阳,有没有可能因为恐慌出现的暴动,然后出现意外导致咸阳陷落?”   似乎……好像……可能……秦国,不对,是扶苏所面临的情况真的是糟糕透顶?而这也是因为扶苏在民间、军方都没有威信的关系?   扯远一些,会出现目前的这般令扶苏无比困扰的情况,难道不是始皇帝自己酿成的苦果吗?威信需要去经营,可惜的是扶苏一直就没有那种能够形成威信,或者是获取威望的条件,结果就成了始皇帝一去,然后扶苏没有足够的威严,除了蒙氏一系还不离不弃,其他秦国的派别都不把扶苏当一回事了。   “没有得到王上的允许,我没有足够的权限将马镫、马蹄铁的秘密透露给秦军。”共尉对李良的客气有其原因,毕竟李良再怎么说都是吕哲的结拜兄长,不出意外是会有一个大好前程。所以吧,共尉说话时一直是带着笑容:“看山川舆图,冒顿那支骑兵能迂回的空间不小,但是想要形成迂回有一个要点必须经过。”   “中郎(将)的意思是,秦军没有可以抵挡骑兵的大规模重步兵建制,我军有?”李良陷入某种思考中,想到什么似得眼睛一亮:“我们可以向秦军要求协助必要的车马,赶往冒顿所率骑兵必须经过的那个要点,将冒顿那支骑兵挡住?”   共尉“呵呵呵”一阵长笑,停下来之后严肃着脸庞:“既然偏将领会意图,那么就由你前去与秦军那边协商。”   李良行礼应“诺!”,停在原地等共尉以及其他同僚走远,摇了摇脑袋构思一下说词,然后才慢吞吞地朝着蒙恬的大帐走去。 第0699章 战匈奴(三)   秦军其实也是有重步兵的建制,可是并不重视这个防护力十足机动性缓慢的军种,在其兵种建设过程中都是小规模的精锐武士临时武装。   一个兵种总是要有足够的重视才能得到发展,像是重步兵这个兵种有强壮的兵源还不够,研制出合适的甲胄,研究出相应的战法,再配以适合的训练,那么兵种才能组建的成型。成型之余,必要的演练和对抗也必须进行,有一个磨合的过程才算是成军。而成军往往只是一个兵种诞生的起点,想要使该兵种成为一种常态兵种,需要的是经过战场的考验,考验之后才会得出该兵种是不是值得保留。   现在是什么年代?是公元前二一五年。哪怕是有无日不战的春秋战国这个“底子”,可是在目前为止许许多多的兵种还处在一种摸索的阶段,像是秦军对重步兵的实验就是其中之一。   汉军已经全面淘汰了戈矛兵,不过其中的长矛兵、弓弩兵、朴刀兵、持剑兵、重步兵,当然还有骑兵,这些兵种有些是早就有的,有些则是吕哲开了“外挂”组建并训练出来。   吕哲组建的兵种有许多,汉军现在还保留的兵种是被认为适合于该时代,也是能与其余兵种搭配才留下来,其实除开汉军现有的兵种之外,组建起来又淘汰掉的兵种并不算少,比如持盾短矛兵这一个就被淘汰了。   没错的,什么样的兵种都是要考虑能不能与其他兵种形成互补或是配合,并不是为士卒装备相应的甲胄、兵器就算是什么兵种了,必然是还要对其进行系统化的训练,兵种之间的协调更是必不可少,次数繁多的演习在四年之间举行了至少五百次规模大大小小的对抗。   “唔?”蒙恬有点意外有点诧异:“贵军请求转移到雕阴(现代甘泉以南二十里)的洛水一线?”   李良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正是。”   “确实,雕阴在定阳以西六十里外,因为洛水的关系东岸和西岸被隔绝开,以现在的时节匈奴的冒顿军团无法渡过洛水,想要进行迂回只能是走雕阴一线。”章邯站在山川舆图前专注地看着某块区域:“只是……”说着转身面对李良:“那里是匈奴骑兵要经过的要点,贵军为步军,敌军是骑兵,能在他们经过之前赶到并设防吗?”   李良解除行礼的姿势,说道:“蒙将军和章将军,雕阴以东一线是定阳的后翼,秦军难道没有在那里部署必要的兵力设防?”   章邯看一眼蒙恬,得到其示意后,说:“自然是有设防,只是那里地势平坦,没有大兵团组织防线难以守住纵宽长达二十余里的平原。”   啊?那里的纵宽竟然是长达二十余里?李良还真的没有注意到这点,共尉也肯定是不清楚这点,毕竟他们不是秦国人,是能够看地图分辨地形和要道,但是对实际的情况的了解难免会出现疏忽。   二十余里啊,而且还都是平地,真的是需要大兵团建制才能够布置起一条像样的防线。而现在蒙恬手里哪里还有多余的兵力?要不是被逼得没办法,他们也不会把脑筋动到试探汉军骑兵秘密上面。   李良愣在了原地,另外一边的蒙恬和章邯则是相视苦笑。   北境的军队哪怕是加上汉军也不过是三十七万,他们需要的是固守接近三十里的阵线,兵力在这么长的一条战线上其实已经被拉长分薄,算是兵力不足的状态。   现实情况是蒙恬手里的三十万兵力中已经至少有六万是妇女,秦军真的没有多余的兵力防护后翼,咸阳那五万戍卫军也不能够动弹,他不断向后方求援,扶苏给予的回复是动员不出兵力了。   “我们有三万左右的单骑走马,数量与冒顿军团相差两万。”章邯没用骑兵这个词,其实现在除了汉军的骑兵,匈奴那些胡人也只能算是单骑走马。他走到沙盘旁边拿起长木棍点向某个区域:“他们在这里。”手里的木棍向北侧移动了一小段:“冒顿所率的五万骑兵在这。”   李良目视着沙盘,秦军骑兵和匈奴骑兵的间隔距离有二十里,而匈奴骑兵就在高奴(现代延安)以北的区域,若是看沙盘上的山川地势,冒顿那支骑兵还真的就是要走雕阴一线穿插到定阳后侧。   高奴距离雕阴大概是七十里,以骑兵的速度真要快赶的话也就是一天的时间,难怪刚才李良说汉军可以到雕阴一线设立防线时,蒙恬和章邯的表情那么奇怪。   怎么说呢?汉军是步军,从定阳到雕阴需要走六十里。步卒快速行军六十里,走快了等军队到了也该疲惫不堪,用疲惫不堪的军队作战能保持多少战斗力?走慢了……等到了冒顿早就穿过要道不见了,去了还有什么意义。   帐内安静了一会,蒙恬突然问李良:“汉军前去雕阴一线,有守住要道的把握吗?”   要是蒙恬和章邯没有提醒那边是纵宽二十余里的平地,李良还能回答能守住,可是用六万余汉军想要守住纵宽二十余里,面对的还是高速机动的骑兵,他就不能睁眼说瞎话了。   “若是三万单骑走马配合呢?”蒙恬又问。   很显然的事情,秦军北境那些指挥官是真的担忧后路被断致使战线崩溃,正在设想所有能用到的手段在试图战局的稳定。   蒙恬会那么问已经表达出,要是汉军有把握能将冒顿的那五万骑兵挡住,他会让三万秦军单骑走马尽量拖住匈奴骑兵,创造机会让汉军能够前往布置。   汉军比秦军能加骁勇善战吗?从某些方面来说,目前的汉军是比秦军好战性要强,装备和士气也要好于和高于秦军。另外从兵源素质上来看,汉军也要优秀于动员到十三岁以下、上至四五十岁,甚至说连妇女都动员了的秦军。   关于汉军目前要强于秦军,蒙恬等秦军将领心里十分有数,他们本来也有意思尝试让汉军前去后翼保证战线,李良主动前来转述共尉的请求,可以说是正中下怀。   不过,有许多方面总是充满了复杂性,最关键的就是汉军不是秦军,蒙恬无法像指挥秦军那样去指挥汉军,身为统帅的蒙恬对于军在战况不利的时候能不能拼死力战也存在疑虑。他需要了解汉军那边是什么想法,也希望能够得到来自共尉的保证,可是汉军怎么都是来助战的,他总不能像对待秦军将领那般去对待共尉吧?   “良需要前去与中郎(将)进行协商。”李良有些尴尬地行礼,然后退出大帐。   等待李良离去,蒙恬不断摇着头,来回走几步,停下来对着章邯苦笑道:“汉军求战意识高,战斗力也有保证,只是有些时候显得太高傲自大了。”   章邯也是在苦笑,他同意蒙恬说汉军求战意识强烈的说法,那是在上郡与太原郡之前的战事中汉军表现出来的模样。   汉军前来秦地助战,算是一支客军,若是表现得消极一些也是正常的事情,可是汉军一来就主动提出前往战事前线,也真的投入到对胡人的作战中去,屡次作战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坚韧性一点也不输给保家卫国的秦军。   蒙恬说汉军骄傲和自大也是有理由的,汉军是能打,但是好像缺乏一种对战争残酷性的畏惧,对未知情况的敬畏感。就像是这一次吧,汉军那些将领根本就不了解雕阴一线的地形,竟是想要用六万多步军去防守,好一点的描述用词就叫异想天开,直白点能直接说是不知所谓了。   “最多能抽调出五万部队,连同三万单骑走马和六万汉军,调配去后翼的总兵力能达到十四万,不过对于纵宽三五十里的战线,十四万人还是太薄弱了。”章邯皱着眉,目光一直在扫视沙盘。   蒙恬颔首:“至多是能抽调那些兵力,再多正面战场就无法维持。”   “您说,共将军会做出什么选择?”章邯脸庞比较严肃:“其实……让汉军留在原地,我们派出部队赶回咸阳是最好的选择。”   蒙恬又哪里不清楚这些,可汉军是助战,凡事都只能是用商量的语气,根本就不是上下级关系。   两人对战事的发展又进行一段时间的交流,正在讨论咸阳遭遇兵临城下的状况会发生什么状况,帐外有人高声在请示进入。   进来的人身穿红色战袍,背后插着五枝小旗子,他是汉国方面的鸿翎急使。   蒙恬看到汉国的鸿翎急使有些反应没过来,鸿翎急使应该去找共尉,怎么跑到他这边来了?   “已经有袍泽前去中郎(将)处,职是奉王上令,前来请见蒙将军。”这位鸿翎急使说着做出递出木盒的姿势:“我王寄书蒙将军,请查验。”   蒙恬接过木盒检查上面的封蜡,对鸿翎急使点点头,示意木盒封蜡完成。   等待鸿翎急使退下,章邯也没有靠过去的意思,这里有着不足外人道的原因,毕竟有太多秦国方面的人靠拢向汉王哲,天晓得汉王哲派人紧急给蒙恬送信的内容都写着什么玩意,他还是不好奇为好。 第0700章 战匈奴(四)   蒙恬拆开长方形木盒,里面是一个圆形的蜡球子和一卷不知道画着什么的白绢,想要知道信件内容还要将蜡球子给扳开,白绢却是可以直接抽出来摊开看看。   白绢显然就是一张地形图,上面有用朱笔勾画一些军队的攻击箭头。在白绢的最下方,什么样的标志代表的是哪支军队做出了标明。   “唔?”蒙恬示意章邯靠过来,用手撑开白绢:“这张图是齐鲁那边向雁门和阴山以南的地形图,上面这些军队的箭头所指……”   如果可以选择,章邯真的不想走过去,现在的秦国内部太复杂了。   秦国的情况糟糕,扶苏所要面临的情况更糟糕,随着汉国越来越展现出强大的一面,最近投奔汉国的秦国人是越来越多,也就只有蒙氏还表现得不离不弃。不过吧,很多事情不由蒙恬做主,他是蒙氏一族的族长,也是蒙系的首领,许多事情不能感情用事,要替蒙氏的日后考虑,也要为追随蒙氏的那些人寻找出路,最近不断有蒙氏一系的人提出靠拢向汉王哲的意思,还是他强制地压下那些声音。   章邯为什么要避嫌?蒙恬知道是有些消息走露出去了,不然章邯不会有这种表现,可是他也无法解释什么,只能是视而不见心里苦笑。   吕哲命人送来的木盒,里面装的白绢确确实实就是一张地形图,上面关于汉军、赵军、秦军的进攻路线画得十分清楚,哪路军队是由哪些人统帅又是什么样的军队也写得很清楚。   “中原军团、赵军、汉军……”章邯一旦心思专注在战事思考,其余就没有多想了。他的手已经指着白绢的一些不同颜色的进军路线:“这里是王贲和司马昂,他们的目标是塞外草原;这里是徐阳和季布,他们的目标是太原郡,最终挺进方向是我们的正对面的敌军;这支军队怎么有那么多的虚线……哦,虚线是规划中有可能变换的路线。”   王贲手里有将近八万的兵力,司马昂率领的赵军有五万,他们这一路还会有汉军的第一骑兵军团前去会合,总兵力是十八万。   徐阳那里的七万军队是来自中原军团,季布将会率领第二、第四混编军团前去会合,这一路的总兵力也会达到十七万。   白绢上面用虚线标注的这一路是吕哲亲率,兵力是十万禁军和第五骑兵军团,总兵力是十五万。   两人看了一会白绢,最后蒙恬将蜡丸扳开,一张卷起来的纸条也就出现了。   纸条上写着什么玩意?是向蒙恬这边介绍齐鲁大地的战况,说是白绢上的内容需要等待临淄被攻取,汉军也需要时间来扫平齐燕的不服者,最快需要明天春季才能如白绢上的路线展开军事行动。   蒙恬和章邯看完之后是一阵面面相觑,他们搞不懂吕哲现在就让人送这些东西过来干什么。   帐外响起了共尉的声音……   “蒙将军。”共尉进来时手里也拿着一些什么,脸上的表情带着让蒙恬和章邯不理解的喜悦。共尉扬了扬手里的东西:“我王已经攻克临淄,齐鲁大地和燕地已经归于我王治下!”   “……”蒙恬和章邯对视一眼,他们看到的不是这样的消息啊?   后面进来的李良笑着解释:“鸿翎急使有许多波,每一个鸿翎急使携带的信件内容都不相同,那是以防鸿翎急使在路上遭遇截击,致使信件被夺。”   军队在传递军情的时候都会这么干,蒙恬自己在传递消息时也是真真假假的信件一大堆,然后又采用“阴符经”的模式来作为“密码”,所以李良那么一解释之后,他就下意识地点点头。   《阴符经》也叫《黄帝阴符经》或《轩辕黄帝阴符经》,华夏的军队一直是拿它来作为密码本使用,所以传递军情很多时候是一封信件拆开好多份来送,同时会在军情信函中留下一些知情者才知道的暗号。   蒙恬所不知道的是汉军传递军情的“暗号”与很多军队……包括秦军都不相同,有吕哲在使用《阴符经》作为密码的手段显得太过落后了,不过共尉也没有义务去对蒙恬和章邯解释,是不是?   汉军已经攻克临淄,并对齐鲁大地和燕地进行掌控?听到这样的消息蒙恬心里是无比震惊的。   “汉军……北上不过半年。”章邯也是目瞪口呆:“沿途的城池不下于百座,临淄城更是一座大城、坚城……”,说到这他总算是回过神来,知道用质疑的口气很不恰当。   “齐军,将无战心,士卒士气低落,更有宗室带头归降。”共尉“呵呵”笑了几声:“燕国的臧荼率先归降,韩广被杀之后,臧荼献土……”   是有点顺利过头,不过也不是什么太不可思议的事情,主要是齐燕两国的内部问题,更多的是汉国在薛郡等地的治理太好了,有了薛郡等等的那些榜样,在汉国的统治下黔首能过上好日子,黔首消极对抗,齐燕的统治阶层想要玩命也没多少人奉陪。   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吕哲从来都没有对谁赶尽杀绝的意思,只要不是犯下的罪行太过夸张,归附汉国之后最坏的下场也就是当个寓公,没有把谁逼到绝路,很多人也就不愿意拼命了。   李良的话让蒙恬有些尴尬,汉国强势崛起,吕哲怎么看也是个贤明的君王,有前途自然是吸引人前去投靠,秦国不也是一大帮一大帮的人归附过去吗?最后,似乎……他在扶苏做出不做无谓抵抗与汉国合并成为一个大帝国的决定后,他也是稍微劝一下就默认这个结果了嘛。   不是说谁谁谁没节操的事情,首先人都是趋吉避凶的存在,另外吕哲也着实太宽厚了一些,像是保留秦王和赵王就是其中之一,直接就瓦解掉了扶苏和赵歇的心理防线,统治者都接受那个样的结果,让下面的人想拼命都找不出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共尉可不是来说那些的,他示意李良安静下来,然后对着蒙恬说道:“于一个月之前,我军的第一骑兵军团与王贲、司马昂率领的人马已经向阴山以南开进,算算路程现在应该……”走向挂着北境全图的架子,手指雁门郡的那区域:“该是已经抵达马邑(现代朔县)附近。”   一个月之前?蒙恬回忆了一下,大概是在四个月之前南下的齐、燕、赵联军是在砀一线,赵军率先撤离,然后剩下的齐和燕似乎做出了向东移动的迹象,被季布率领的汉军阻挡在单父(现代单县)一线,那一战徐岩有派兵参战,汉军、秦军、赵军先是围歼了燕军,之后对田荣率领的齐军进行了合围,田荣兵团粮秣告罄之后全军归降。   算算时间,汉军第一骑兵军团该是在田荣兵团覆灭之后北上,用三个月的时间穿越赵地抵达雁门是绝对够了。赵将司马昂率兵前去会合期间,汉军第一骑兵军团和王贲所部也能养精蓄锐地进行休整上半个月?   “马邑……”蒙恬也在看北境全景图,他摸了一下下巴:“这一路是以……骑兵为主?”,他说的骑兵是汉军的那种骑兵,可不是什么单骑走马。   “我军五万和王贲所部的三万是,余下的四万王贲所部和司马昂所部五万为步军。”共尉笑了笑:“先头部队的八万骑兵可以用三天的时间直插云中平原,余下的九万正兵(战兵)会协同二十来万的辅兵和民夫后续跟上。”   “云中吗?”蒙恬目光移向河套,特别关注的是阴山以南:“那么最终的目标不是塞外草原,是阴山以南,是要切断胡人的归路?”   “正是!”共尉又说:“季中郎(将)那一路,总兵力十七万会行走赵地一线,他们现在的位置是在太原郡境内,慢的话该是在晋阳周边,快的话已经到达汾水。”   蒙恬目光转向汾水一线,那里距离定阳这边大约两百余里,考虑到季布那一路是步军,想要保持足够的体力随时可以参战,最多也就是使用六天就能出现在定阳北面敌军的后侧。   “齐燕已经不复存在,那我们对面的十来万齐军和燕军?”章邯的眼神很亮,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共尉。   “不出错的话,在我们收到王上的信件之前,已经有人进入对面的齐燕营盘。”共尉脸上的笑意很浓:“田假若是聪明会接受我王的好意,若是田假不接受……”   汉军解决完齐国和燕国,后面只需要留下一个军团警戒,二线部队开进齐鲁大地和燕地维持治安,其余的军团都能向西线开进,田假要是不投降等待的就是数十万汉军逼近歼灭。   蒙恬脸色无比复杂地问:“那么……汉王的意思是让我们向后撤退,将胡人引诱得更加深入,是吗?”   共尉点头:“王上意思正是这样的意思。”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在观察蒙恬的眼睛,很清楚地看见蒙恬的眼瞳在刹那间迅速地收缩了一下。 第0701章 战匈奴(五)   秦军是一直在被迫撤退,丢下了大片的疆土的同时很多黔首也被丢弃在失陷的区域,现在本土沦陷区上郡没了导致该郡的资源无法为战争服务,上郡的六七十万黔首也无法成为有效人口来进行利用。   事实上,秦国的国力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衰弱到需要依赖汉国,是在极短的时间内连续失去巴郡、蜀郡、汉中郡。另外也是因为一直扩军,民间的青壮被抽调一空导致生产力枯竭,陷入了一种不扩军无法保证疆域,扩军让民间丧失生产力的恶性循环。   往广义上来说,曾经的秦军不也是一种无所不用其极地让列国处于高度战备状态,花了一两百年的时间慢慢将列国的生产力体系拖垮,随后才在嬴政这一代顺利地横扫列国吗?   目前的情况是各国都是互相消耗到筋疲力尽的姿态,独有汉国没有经过多少消耗,汉军北上之后用半年的时间灭掉齐国吞并燕国,尚算是可以理解的范围。   只是呢,蒙恬怀疑真的是不是有“天命”的说法,旧有的仇恨让列国死死咬着秦国,秦国也就不得不全力应对列国的反扑,结果是让吕哲建立的势力能独身之外。现在列国已经几乎全部完蛋,秦国也没有实力与汉国抗衡,天下眼见就要再次归一,也只有用谁也不确定的鬼神之说才能解释得清汉王哲会那么顺利获取天下了吧?   “蒙将军?”共尉已经呼唤了好几声,蒙恬却一直没有回应。   章邯看着蒙恬失神的表情心里有些复杂。他也在想,要是天下没有大乱,保持秦一统天下的格局,扶苏注定会成为秦二世,那么很久以前就在“投资”扶苏的蒙氏等待新皇登基就该是得到无比显赫的地位了。现在呢?汉国横空崛起,蒙氏灌注那么大的心力和资源去支持扶苏,等待秦国的国号取消,作为新帝国的保留秦王称号的扶苏肯定是空有王号没有实权,蒙氏的“投资”也等于打了水瓢,更因为蒙氏身上深厚的扶苏烙印,蒙氏在新帝国的状况估计也得不到重用。   几路汉王哲控制的大军向西线移动,天下局势近一步的明朗,章邯能理解蒙恬内心里的复杂,他本人不也是在感到迷惘,不知道日后的前程吗?   共尉再呼唤几次,蒙恬总算是从失神状态中“醒”来。   “几十万大军,连绵数十里的防线……”蒙恬的声音有些干涩,表情也在显示犹豫不决。   说实话,吕哲直接绕过扶苏向蒙恬发出撤军的要求,从另一个层面上来讲是在进行一种试探,是吕哲在问蒙恬“你能不能为我所用”的问话。   蒙恬是蒙氏的族长,也是众多追随蒙氏各大氏族和百官的领袖,理智在告诉他应该接受吕哲的招揽,毕竟天下局势明朗,他应该为蒙氏的将来考虑,也该为众多的追随者前程考虑。可是呢,他是一个珍惜感情的人,霎时就陷入一种难以抉择的犹豫。   良久,久到共尉想要开口催促,章邯也忍不住要出声时,蒙恬终于是有了反应。   “撤军事关重大,有许多事情需要准备,一时间难以形成调配。”蒙恬如此说。   共尉听得愣了,他行了个礼,一言不发缓缓地转身,叹息一声离开大帐。   在共尉离开之后,蒙恬直挺的腰微微驼了一些,像是极为艰难才走到可以一屁股坐下的台阶,坐下之后用双手抱着脑袋。   章邯知道蒙恬已经做出选择,蒙恬是要请示咸阳的扶苏之后才决定是不是撤军,也是在婉转地拒绝了汉王哲的招揽。   “你说……”蒙恬的声音既是干涩也是沙哑:“我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吗?”   “……”章邯不太懂蒙恬是在说些什么,但是能看出蒙恬充满了伤感了颓废。   是在伤心蒙氏一直的“投资”失败?蒙恬或许是有这样的想法,毕竟政治站队充满了复杂性,赢了富贵满门权力滔天,输了自然是要面临打压和清洗,道理从来都是这般。   不过有一点章邯绝对猜错了,事实上在原版的历史上蒙氏的“投资”也没有获得成功,站队失败在扶苏自杀之余,蒙恬也被囚禁在阳周,等待蒙氏在军中的势力被完全清除之后,蒙恬更是被杀害在牢狱之中。   现在蒙恬所面临的处境可要比原版的历史上好上非常多,历史上他连选择的权力都没有,现在还能自主地做出选择。并且呢,其实哪怕他拒绝吕哲的招揽,吕哲也没有想要把这位“中华第一勇士”怎么样。   当然,蒙恬可不清楚吕哲的想法,只以为拒绝招揽之后自己肯定是要倒霉,蒙氏估计也是要沉寂下去,连带追随蒙氏的那一些氏族、官员日后的处境肯定是要无比糟糕。所以吧,他在做出选择之后才会看似老了非常多,那股精神气也无法保持了。   “章邯。”蒙恬很认真地说:“你应该多与汉军那些将校接触一下,不要误了自己的前程。”   章邯能说什么?   蒙恬是很认真的建议,一点说反话的意思都没有。   尽管章邯从少府转任军职只是三年的时间,可是他在指挥军队作战上表现出来的能力很不错。随着指挥军队作战的次数增多,他更是展现出一种良将该有的素质。   章邯到蒙恬麾下不过是一年来的事情,蒙恬从章邯身上看到很多的闪光点,认为章邯不应该在这一次站队中选择错误,应该有一个更好的未来。   “汉王哲是一位很特殊的君主,他的胸怀能容纳整个天下,眼光却不止是注视着天下,还遥望着更远的土地。”蒙恬注视着脸色复杂的章邯:“华夏一统之后,汉王哲还会继续向外扩张,需要非常多的贤臣良将,你……”   章邯的脸色好看了一些,他开始有些理解蒙恬的意思了。   蒙恬想表达什么?他是在说,汉王哲不会残酷地清算,蒙氏会失去表现自己才能的舞台,可是并不会遭遇血腥清洗,毕竟无论是楚,还是齐、燕、魏、韩,在这些国家消失或者即将消失之际,也没听过汉王哲对谁举起过屠刀。在他看来,汉王哲是拥有大胸怀的人物,这样的君王注定想法与常人不同。   现实情况似乎也是那样,吕哲到目前为止还真的没有对谁举起过屠刀,一些战败投降的列国将士也未曾发生过投降之后被屠杀的情况。另外,各国归附的官员无论是在事前针对汉国做过什么,这些官员最多也就是不被吕哲任用罢了。最特别的例子有一个,那就是共尉的父亲共敖,共敖曾经把吕哲骂得狗血淋头,可是不但共敖没被怎么样,共尉现在不也还是在被重用吗?   从种种迹象看来,章邯认可蒙恬所说汉王哲胸怀宽旷的说法,到这个时候也清楚了蒙恬的内心想法。   蒙恬是要顾全与扶苏长久以来的感情,现实情况也注定蒙氏要沉寂一段时间。事实上在蒙恬这一代身上属于扶苏的烙印不清除,蒙氏很难再有成为某支军队主官的可能性,那就不如好好当一名忠臣,反正最后的结果也差不多。   远在咸阳的扶苏接到来自蒙恬的军情汇报时感动了,在老秦人和王氏、徐氏等人背离而去的时候,蒙恬依然保持不离不弃拒绝了汉王哲拉拢,他怎么能不觉得敢动?   但是吧,扶苏在感动之后更多的是苦恼,他一直与吕哲有书信往来,一些交流从来都没有中断,若说现在有谁比较了解吕哲实际的想法,那么扶苏绝对能算其中一个。   吕哲的思想与这个时代的人不同,他是会清除对统治形成威胁的人,但是对于没有什么威胁的人基本就是个只要那些人不触犯律法就无视的态度。   “汉王并没有弃用蒙氏的想法,日后还要任命蒙恬为征西将军,这个要不要提前告知呢?”扶苏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告知蒙恬。   要知道吕哲治军与现在的所有国家都不同,军队的构造已经形成三面制衡的制度,军饷的维持和军中的典校、军法官体系,一种不是某个将军要反叛能轻易得逞的局面已经有了基础。这样一来无论军队是给谁统帅,该名统帅想要造反就必须拥有足够的财力,然后将军官们全部拉拢,更要清洗掉军中的典校和军法官,如此才会有造反的基础。然而,需要这么多的“手续”才能形成造反的条件,有多少“妖孽”能做到这一地步?   “汉王哲年轻,非常的年轻,在他还活着,以威望和手段论,除非是他自己昏了头,不然情势已经难以逆转。”扶苏头脑很清醒,种种的原因之下他才会做出那样的选择:“现在只能顺势而为……”   很快,扶苏亲笔书写让蒙恬配合汉国那边战略的信件被送往定阳一线。   蒙恬接到信件之后没有疑虑了,他心里不清楚扶苏到底在想什么,但是在接下来果然十分配合共尉那边,对全军后撤进行部署。   另一边,有那么些人却是在发生让人感到无比纠结的事情…… 第0702章 战匈奴(六)   齐国没了,燕国也没了?这也太快了吧!   田假在见到田广,知道齐国已经被灭,然后燕国举国归降汉王哲的消息,他整个人呆了至少半刻钟,完全就不敢相信齐燕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就完蛋了。   “薛郡和琅邪郡是在三个月不到的时间之内沦陷,随后济北郡、胶东郡又相续沦陷,汉军兵逼临淄之际南下的四五十万兵力在单父投降。”田广对着傻愣傻愣的田假继续说:“随后臧荼归降汉王,前去济北战线联军营中劝导韩广,致使韩广寻找借口将联军拖在原地。”   田假呆呆地问:“可是……你不是说韩广最后抵抗,并被汉军在战场杀死了吗?”   “是的,韩广最后犹豫了,所以被汉军杀死在济北战场。”田广又说:“臧荼、陈胜最后选择站在汉王这边,现在臧荼是汉国的五等子爵,陈胜是汉国的三等男爵,余下一些将校也各自有了安排。”   “韩广……为什么前面同意后面又变卦?”田假无比地想知道这个。   其实哪怕是战事已经结束,到目前为止谁也搞不懂韩广为什么会事到临头的时刻变卦,本来是能活命又在汉国得到一个不错的结果,最后却是惨死在战场之上。   “那……你们……”田假也不纠缠韩广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了,他想知道齐国归附汉国的宗室成员状况。   “我父(田荣)目前在南陵,是在汉国的军事学府进行深造,日后会在军中继续担任武职,田角被任命为南阳郡守,余下也都各有安排。”田广笑着说。   田假急切问:“那你呢?”   田广回答:“我若是成功说服你,完成使命之后也会被送入南陵的军事学府学习,日后也是会在军中发展。”   汉国有两大学府,一个是新近更名为帝国军事学院的军官培养学府,另一个是保持原名的太学。这两座学府是在四年前成立,汉军之中的军官上至中郎将军团长下至百将基本是有进去学习过,另外只要是文官体系的一员也都轮换进入太学进行学习。   除了南陵的帝国军事学院和太学之外,近来汉国又在各个郡设立军事院校,条件适合的郡县也都开办教人读书学字的学校,俨然就是一个全民教育的开局。   吕哲搞出这些东西是这个时代其他国家中绝对没有的新鲜事物,各国早早就在观察,身份不低的田假无比清楚能够进入南陵那间军事学院代表着什么,从那座学府出来的军官都会有一个好前程,能力越高混得也就越好。   “汉王……没有对谁展开清洗吗?”田假咽了咽口水。   田广担任的是一个有问必答的角色,他说:“自然是有。”看到田假脸色僵了一下,加快语速:“战乱嘛,各地会有很多人跳出来,在汉军劝导下不放下兵器归乡的那些全部被血腥镇压。”   田假急急说:“我是说归降的那些人。”   田广做出努力回忆的表情思考了一阵子,然后说:“归降的人?除非是经过查实,证据确实证明有不轨行为,不然并没有谁被怎么样啊。”   “呃?”田假很明显又愣住了。   还有这样的事情?那汉王哲也宽容到没边了,就像是听一段美好的故事那样嘛。   “汉王实行的是法治,没有诛心之论,没有腹议之罪。”田广知道田假不信,他加重语气举了个例子:“楚国整体归附汉王,你听说过谁被肆意杀死或灭族吗?”   田假怎么也是齐国宗室,消息来源上一点也不缺少。他努力地回想关于楚国众臣在国家灭亡之后的遭遇,似乎……汉王哲还真的没有给谁按个什么罪名然后清洗掉,至多至多也就是将一批原本属于项氏那一系的人流放到一个叫什么葫芦岛的地方去?   “那我能得到什么?”田假注视了田广很久之后,终于是开口问。   “这个嘛……”田广知道使命已经完成了,立刻笑着说:“完全取决于你下达的决定。”   在原版的历史上,这位齐襄王田法章之子、齐王建之弟的仁兄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同时他的野心并不小,在田儋战死之后对齐王的宝座发起了冲击,先后与田荣、田横等宗室亲戚爆发过内战,战败之后投奔了西楚霸王项羽。   齐国宗室本身就是乱七八糟的关系,在没有吕哲的历史上,内讧最多的就是妫姓田氏这一帮人,宗室之内先后投靠其他势力的人更是多不胜数,现在情况更加糟糕的现状下,他们选择投奔有前途的汉国,说实话真的没什么不可思议的地方。   “归附汉王的人,其中就没有一个封王或者成为诸侯吗?”田假眨着眼睛,意思非常明显。   田广立刻就有点傻了,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叔父辈的亲戚在想什么玩意,竟然是想要以诸侯或王爵来作为归附条件!   要知道哪怕是追随或早期归附吕哲的那一批人,现在爵位最高也不过是伯爵,那些人哪个不是浴血疆场或是在后面操劳无算,田假还没有立下什么功劳就要诸侯甚至是王爵,太异想天开了点。   “怎么?若是在汉军和秦军杀来之际,我在内部率军突然攻击胡人,定然能轻易地将那些胡人击败,这样的功劳难道不能成为一名诸侯吗?”田假眯着眼睛问。   田广很想告诉这个脑子有问题的亲戚,跟这位叔父辈的好好说道说道,汉国的一些爵位可不像其他国家的爵位像是大白菜一样廉价。汉国之内有灭国之功的人有那么几个,那些人立下那么大的功劳也不过是在改组建立新帝国之后才会有侯爵之位。想成为侯爵不容易,但只要是侯爵都注定会有一大片的自治领,条件苛刻一些也能够理解。另外,汉王哲可是很严正的说明过,新帝国并不限制非皇族血脉才能封王,日后帝国之内可是会存在很多封国,就看谁有没有足够的功劳罢了。   田广等一些人在归降之后立刻就奔波起来,那是清楚在汉国作为降臣并没有受到歧视的地方,只要立下功勋就有相匹配的身份。   吕哲用降臣很不合道理?是谁规定降臣不能用的?昂!观看历史,使用降臣重用降臣创下一大片基业的人比比皆是,最出名的莫过于唐太宗李世民,这位仁兄手底下的重臣几乎全部都是在征战过程中接纳的降臣,不也是开创出强盛一时的大唐帝国,更是治理出了贞观盛世。   有一个道理无比的简单,什么样的环境就会令人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一些人在一种环境下会是二五仔,但是换到另一个环境之后变成忠贞之士,其实就只是因为一个原因,这个原因就是他们本来不是利益既得者的一员,换了环境成为利益既得者自然是要为了守护共同的利益变成忠臣。   吕哲成功的秘诀并没有复杂到哪去,他除了在练兵和率领军队上出色之外,能够创下如此基业只是秉承一个不吃独食的道理,愿意拿出相应的利益来进行分享。   纵观历史长河,只要有条件参与逐鹿,并在逐鹿的过程中不吃独食,懂得这个道理的人哪怕最终没有获得天下,逐鹿期间也绝对会成为一股不错的势力。至于在获取天下之后,统治者怎么血腥清洗追随自己的那批人,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田广不向田假解释韩广为什么会得到一个悲惨下场不代表不知道,无非就是韩广并没有要真心归附汉国,或者是想归附的同时又想保存实力获得更高的地位,最后把自己给玩死了。   田假的能力怎么样?要是拿真正的历史来对比,田假连韩广都比不上,然后开出的索求条件竟是比韩广还离谱,真正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才好。   “几路大军,连带汉王亲率的精锐都在向西线移动。”田广看在亲戚的份上做出最后的努力:“连带秦军,向这边移动的总兵力足有七十万以上。”他停下来看着田假:“这里的四万余燕军会站到汉王那边,冬季到来时胡人的战力也会因为季节变换下降……”,话说到这种份上,他算是够意思了。   “卫满那边只有四万,我手里可是有八万。”田假理所当然地说:“另外一些粮秣也是在我的掌控之中,此战我的作用很重要,难道不应该获得相应的地位吗?”   “叔父……”田广一方面是不希望田假找死,毕竟双方是亲戚,在日后怎么也能互相照顾,另一方面则是很想拿下劝服田假的功劳:“已经有十来万骑兵向阴山以南席卷而去,首批接近十七万的汉军也将在几日后抵达这里,叔父认为会发生什么事情?”   田假当然知道啊,所以他才会同意归附汉国嘛。但是呢,他坚持认为有自己作为内应汉王哲能十分轻松解决那些胡人,减少那些胡人利用有战马代步突围的风险,那么他就应该获得高一些的地位,而不是成为一个什么五等男爵,然后还要进入帝国军事学院或是太学才能继续当官。 第0703章 战匈奴(七)   卫满是谁?他本是卫氏朝鲜的诸侯(最高领袖),于几年前燕军入侵半岛时投降,后面就成了燕国的左将军。   华夏体系的国家中,现在正式的将军只有东、南、西、北四个,其余不管是什么名号的将军都是一些杂号将军,就像以后会出现的什么奋威将军啦、什么勇威将军啦,之类那种没有实际兵权只有一个好听一些的将军称号,所以卫满的左将军压根就是燕国设立出来安慰人的。   前将军、后将军、左将军、右将军这些正式的武将官职还要到三国时期才会出现,也才会有真正直属于这些将军的部队,那么可以想象燕国给予卫满的左将军是个什么样货色。   卫满的国家被燕国灭掉,失去疆土失去领民,归降于燕国之后一直是受监视的状态。后面,匈奴等胡人南下了,这些胡人面对蒙恬的武城防御链没有办法,挛鞮头曼要求齐燕派来步军协同作战。留在燕地的韩广一琢磨也就想到了卫满,征召起五万人就让卫满随同田假所率的十万齐军前去与匈奴等胡人会合。   十五万齐燕军队与二十多万胡人在雁门之外会合后,合军接近四十万走太原郡一线入侵秦地,这个时候蒙恬可没有另外一个三年的时间来布置一条用武城组成的新防线,秦军只能是选择县城来进行防御。   始皇帝一统天下之后,下达了一个让全国拆除城墙的命令,秦地是最先接到拆除城墙命令的区域,没人敢于违抗来自始皇帝的命令,那么当然是各座原本有城墙作为防御工事的城池将城墙拆了个干净,倒是离咸阳越远的地方接受拆除城墙的命令晚,一直到各国复立的时候秦地之外的大多地区还保留城池的城墙。   有一点必须说的是,曾经不止一次抵抗住列国联军进入秦地的函谷关,这一座雄城要塞也在始皇帝的命令下被拆掉了,这就是为什么在天下大乱之后秦国会选择在三川郡这个地方屯下重兵的原因。正是没有了函谷关的诸多防御工事,那么秦军为了不让敌国的军队从最好走的三川郡一线杀入秦地,就只能布属重兵了嘛。   前来寻找卫满的人是李良,不是臧荼派来的任何一个人。   李良带着四样东西前来,一个是燕国军队的通行令牌,另一个是已经全面归降汉国的消息,其中一个盖上燕国上将军印的军令,最后那样东西却是有点复杂了。   卫满对燕国会有什么感情吗?(卫氏)朝鲜被燕国所灭,若说他对燕国有感情估计也是恨意多一些,所以在李良说出燕国全面归降汉国之后,没等李良拿出臧荼写下的军令,他只是确定一下燕国是不是被汉国所灭。   李良想要证明燕国全面归降汉国并不困难,他有携带盖有燕国国相印和上将军印的白绢,这两个大印是归于臧荼和韩广所有,除非是印信落在汉军手里,不然绝无可能让汉国那边扩印印章出来。   燕国的实际掌控者是臧荼和韩广,如果国相印和上将军印都在汉国手里,哪怕燕国没有真的灭亡了,那处境也绝对好不到哪去,因此卫满虽然怀疑燕国有没有全面投降汉国,但也知道那是迟早的事情。   “汉王需要我做什么,又能给予我什么。”卫满是这么问李良的。   李良笑着反问:“你想得到什么,又能给予我王做什么。”   卫满没有马上说话,他得寻思一下什么是自己能得到的,自己又能协助李良到哪一步。其实卫满最想的是恢复卫氏朝鲜的半岛统治,不过他很清楚这个非常困难。   李良却是从卫满的表现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秦地内的四万燕军估计都在卫满的掌握之中,不然卫满绝对不会是这样。   “听闻汉王宽厚,部下最高可获王爵?”卫满得到李良的点头,问:“敢问这位将军……”,李良提醒他只是一个偏将,当不得将军的称呼,然后卫满点了点头继续说:“李偏将在汉国是什么爵位?”   爵位?哪怕是加上后面的臧荼和陈胜,汉国包含勋爵以上的贵族也才三十二人,汉国的贵族可不是大白菜,李良立功是不少,但是并没有到可以成为贵族的那个份上。   “哦?那么大一片疆土,治下黔首将近两千万,汉国的贵族才三十二人?”卫满一脸的不可思议。   卫满所说的二千万人口是一个不靠谱的数字,齐国和燕国的土地归汉国所有才多久,以现在什么都要靠两条腿跑的年代,战乱也一直在持续,想要做人口普查压根就是困难到没边的事情,所以在吞并齐国和燕国之后,汉国膨胀到多少人口谁也不清楚。   李良有必要替卫满解释一下汉国的贵族是个什么情况,那是一种改良式的分封制,许多的权利遭受限制的同时,在某些方面又比原本的分封制自主权要高。另外,目前的分封制也并不是最终版本,不过裂土立国却是已经确定的事情。   “也就是说,分封为两个部分,为本土封地和非本土自治领。那么什么是本土,什么又是非本土?”卫满真的是没有听明白。   李良一时间有些犯愁了,他又没有携带地图过来,怎么去解释?另外哪些是本土,哪些又是非本土,估计连身为汉王的吕哲自己都还懵着呢。   吕哲确确实实是还没有划定哪些属于本土,不过可以确认是中原、秦地、燕地、南方的岭南以西都会是属于本土,其余如高原、阴山以北、漠南、漠北、辽东以北,这些华夏族群没有踏及的区域也在考虑要不要划为本土。   总得来说,吕哲划定为本土的区域有些还没有到手,但是按照他从现代就保留的思想,现代中国的土地肯定会是属于本土部分,额外再增加也是必然的事情,不过却要看他在有生之年能扩张到什么份上了。   卫满是在归降燕国之后才对中原有所了解,毕竟卫氏从商朝就迁移到半岛,有那么一千多年是处在和“内地”没有任何交流的状况。归降燕国之后,他又多多少少了解到目前的华夏族群是个什么情况,对于吕哲所建立的势力也一直在关注之中。   其实关注吕哲这个势力是近年来有点开阔目光的人都会做的事情,就像是战国时期的所谓“有志之士”都会关注当时的秦国那样。而有足够眼光的人,他们总是会从局势的变化得出自己的判断,这样又会形成一种趋势,也就是从广泛意识上认为必然是结果的猜测,古人把这个称呼为“天命”之类的东西,例如谁谁谁掌握天命,会成为大地的主人什么的。   要是让吕哲来说,其实“天命”什么的言论就是一种舆论趋势,也就是所谓的什么心什么心所向,毕竟谁都认为那件事情的结果是那样,很多人就会顺应趋势,去抱大腿啦、找后台之类的,那么被认为会成为天下共主的人物想不壮大都难。同时,因为都去抱粗腿,被认为必定会成为天下共主的那一方,在扩张中遭遇最多的就是大军没到需要攻克的对象却派人前来投降了,用术语一点的说法,那个叫顺应天命。   最终卫满没有明确要求什么,只是说愿意接受汉国的赏罚制度,能够得到什么最后以功劳算。   李良觉得很满意,卫满这才是一个聪明人应该做的选择。   确定要归附汉国,卫满又向李良询问:“田假那方是不是也有王上派去的人?”   鉴于里面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东西,李良也就说:“前去田假那边的人是田荣之子田广。”   齐燕原先是盟友,卫满对于齐国宗室的复杂多少了解一些,闻言用着怪怪的语气:“齐王儋、田横、田荣等十来个宗室为一系,田角与田间为一系,田假与兄长田健等六人为一系。”   田健?李良听到这个名字有点印象,在他出发前来秦地燕军营盘之前,广阳那边似乎是有一个叫田健的人在齐王儋自焚之后自号为齐王,并号召齐鲁大地的齐人共赴国难什么的,汉王哲得到这个消息后派去了第四混编军团,下达的命令是剿灭这股势力,然后进入燕地在与东胡的交界处布防。   “是的,所以田假与田广并不是一派的人,田假这一派在齐国状况良好时就已经在做抢夺齐王宝座的部署,势力范围除了广阳郡还有恒山郡,在满率军南下时,田假所率的十万齐军有三万就是从两地抽调,而广阳郡和恒山军该是还有近二十万属于田假这一派的齐军。”卫满向着李良说。   “……?”李良听得有些发愣,似乎汉国并没有太过关注广阳郡和恒山郡?至少他从来就没有听过这方面的消息。   广阳郡和恒山郡那边还有至少二十万属于田健的齐军,田健也在齐王田儋自焚之后自号为齐王,而汉国这边只派出一个混编军团前去……   “满认为李偏将应当向王上通告这些消息才是。”卫满一幅为汉国的打算。   其实吧,卫满这是在交好李良,也是在归附之后用这条消息先立下一点功劳,至于汉国是不是真的对田健那边的情况一无所知,那就是另外的事情了。 第0704章 战匈奴(八)   身在齐鲁大地的汉王哲是不是真的对田健那边的情况一无所知?李良没有足够的情况无法猜测这点。   不过,按照李良对吕哲的了解,有燕彼那个情报部门的协助,该是早就清楚田健那边的情况才是。那么只抽调第四混编军团前去,说明只用一个军团去消灭田健所属部队,是在经过太尉署一众赞画经过不断推演才形成的最终决定。   现在有一个新的问题,既然田假是田健那一系的人,田健在占据广阳郡和恒山郡再立齐国,田假会接受田广的劝降,哪怕是田假表示愿意归附汉国又有多少的可信度?   后面,李良会合了田广,他向田广问:“田健在广阳郡和恒山郡还有二十万部队,这些消息王上知道吗?”   田广被问得愣了一下,答曰:“这些消息王上已经知晓。”说实话,他以为李良也是知道的,所以被问话的时候才会愣了一下。   李良皱了皱眉,心里像是在纠结什么,不过很快就又反应过来了。他是汉王哲的结拜兄长没错,能够得到一些特别的照顾也是对的,但是不代表高层应该知道的事情他全部都有权知道,没有得到通知只能说是国家高层认为是没有必要让他知道的事情,纠结那些就显得很没意思了。   田广向李良介绍了一下与田假接触的经过,然后用着断定的语气:“田假还不知道田健已经自号为王,这点可以确认。”顿了顿,语气变成了不太确定:“他答应会按照王上的指令行事,可是要求封侯,天下定鼎之后也要求被封齐王。我按照王上的示意暂时拖了下来,只是不知道田假会有什么行动?”   李良信息不足,无法为田广解释什么。   他们两人已经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在接下来按照事先的计划就该是离开这里,然后用尽可以使用的方法前去共尉那边。   田假这边充满了不确定性,在事情圆满得到解决之前卫满也不能百分百信任,李良和田广自然是不能对他们告知后面的动向。   在李良和田广消失之后,田假找到了卫满。   田假找卫满也不知道是带着什么目的,向卫满询问是谁过来燕军这边,然后又问来人要求卫满做什么。   卫满对于是谁过来并没有隐瞒,说出李良这个名字的时候,田假嘀咕了一句“是汉王哲的结义兄长啊?”,这才给卫满继续说话的机会。   “我得到汉王的指令是配合田将军。”卫满说着拱了拱手行礼:“一直到季中郎(将)率军前来,都是服从田将军的命令。”   显然,田广告诉田假的也是这么一回事。   田假“呵呵呵”一阵笑声,然后说:“这样啊?那我的第一道命令是,燕军像往常那般留在营盘,毕竟现在还需要瞒住那些胡人,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的。”   卫满应了声“是”,然后问起了胡人的动静。   从名义上来说,匈奴等草原胡人是应齐国的邀请才南下,先前与匈奴单于的头曼联系的人是齐王儋的亲信,临淄被围之后田健和田假成了齐国联系挛鞮头曼的两个之一,田假是亲身在秦地这边,对匈奴那边的了解肯定是有许多。   “这边的胡人没什么动作,冒顿王子那边迂回之后也没有传回什么消息。”田假脸上看不出什么异常:“马上就要是冬季了,挛鞮头曼单于倒是让我们去攻取秦国的那些城池,说是找过冬的地方。”   卫满立刻就问:“那田将军的意思是?”   “我的意见嘛,附近是有一些秦国的城池,那些城池里也没有多少秦军驻守,攻起来难度不会太大。”田假说着做出了思考的表情:“攻几座城池还是有必要的,毕竟汉王要求我们将那些胡人留在原地。你说是吧?”   卫满能说什么?他只有恭敬说:“田将军所言极是。”   “唔!”田假很满意地点头:“我的意见是,以其攻取那么多的城池将军队分散,不如就将目标定在城池比较大的高奴。高奴城内本身有七万多秦人,战火点燃之后跑了一些,现在该是还有二三万的秦国国人(市民)。那座城池有驻扎过二十万以上秦军的历史,容纳三十来万人该是没有什么难度,再则……”诡异地笑了笑才继续说:“胡人有战马,在野外随时都能突围,一旦进驻城池嘛……”脸上分明是“你懂的”之类的表情。   卫满表现得十足好说话,反正田假说什么都是答应下来,这样一来田假反而是有些迟疑了。   “卫将军,你有什么其它意见吗?”田假目光炯炯地盯着卫满。   卫满先是露出苦笑,然后说:“田将军也知道末将手头的士卒都是临时拉来的农夫,他们用着刚刚放下农具的双手拿起了兵器,战斗力嘛……这个着实是不强。”很认真地对着田田假的眼眸:“所以着实是承担不起太大的责任,一切当然是由田将军为主。若是立功,那也是田将军占了大头,末将只奢望无论是归降汉国听从汉王命令,还是继续配合匈奴等胡人,都能得到个能留着脑袋吃饭的下场。”   田假眨着眼睛装作不悦:“卫将军的意思是本将军并不是要归附汉国,是另有打算咯?”   卫满慌忙摆着手:“无论田将军是怎么行事,末将都配合就是了。”苦笑着补充:“满就是一个失国之人,家乡也远在数千里外的朝鲜,实在是不能奢望再多了。”   所谓的朝鲜还不是指整个半岛,卫满曾经的国家都城名字就叫朝鲜,因此他们的那个政权也被称呼为朝鲜,外人对他们的全称叫卫氏朝鲜。   另外必须说明的是,卫氏朝鲜跟后世的朝鲜没有一毛钱的关系,这个朝鲜也不是日后朝鲜人的祖先。   真正的历史上卫氏朝鲜一直到西汉时期才被汉武帝刘彻消灭,卫氏朝鲜那些人融合进了华夏族群,在东汉之后华夏失去了对半岛的统治,东西两晋期间半岛那边崛起了不少族群,最为强大的族群叫高句丽。而高句丽与高丽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民族,在目前高句丽还不存在,高丽也没一点影子,他们的先民如沃人、沮人、余篓、夫寇、马韩、辰韩、弁韩等等还是部落形式。   有一点卫满说得很对,他不是传统的燕人,家乡离秦地好几千里,另外那批燕军着实也真的不怎么样,无论接下来的“戏”是该怎么演,他确确实实只能是担当“配角”的角色。   田假想了想还真的是那样,想通了这点随便再扯几句也就找个借口离开了。   卫满一直是在看田假离去的背影,他之前还有点不确定,田假过来后一阵交谈,他能看出田假真正归附汉国的可能性很低,只是猜测不出田假是要搞什么。不过看出这个也没什么用,汉王哲派来的人已经离去,也没有留个什么联系的手段或暗号,想通知也没有办法。   “奇怪……”卫满思考了一阵子心里无比困惑:“汉王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也难怪卫满迷惑,吕哲派人过来就是简单的劝降,指令也只是让他们将匈奴等胡人拖在原地,至于是骗还是开战的拖住,完全取决于他们自己去抉择。   愣在原地良久,一直是到有人前来通知卫满,说是田假亲自前去寻找匈奴单于,卫满又是思考了一下,咬了咬牙下令:“集中军中将校!”   田假去找挛鞮头曼的同时,齐军也动了起来,身穿白色战袍的齐军将士在轰隆的鼓声中进行集结和调动,许多齐军是直接在拆装围栏等物,显然是在做一种开拔的准备。   “什么!?汉军距离我们这边已经只有五天路程?!”挛鞮头曼是一个身高大约一米五,看去腰围粗大,有着一大撮绕腮胡,看上去的五十来岁的胡人。   实际上呢,挛鞮头曼今年该是四十来岁,不过现在的人外表都比实际年龄要老一些,毕竟现在可没什么护肤品,整天风吹日晒营养也无法保证嘛。   田假在不断点头:“单于,是汉王哲派人前来劝降,然后告知那些消息。”他讨好地对挛鞮头曼和各个匈奴部落首领笑着,然后才继续说:“咱们对面的秦军,如果没有出错的话应该已经在准备撤退,用意是将我们吸引得更深入,创造机会给予汉军能够围歼我们的机会。”   休屠部落的首领立刻就说:“没错,对面的敌军是在进行大规模的调动,原先我们以为是要进攻,没想到是要后撤啊?”   休屠部落的首领说完,其余部落的首领就“咿咿哇哇”争先恐后地发表意见,个别部落的首领还对着田假凶巴巴在吼叫什么。   挛鞮头曼一直是盯着田假看,等待众多首领吵闹够了,他才问田假:“你怎么没有把汉王派来的人抓起来?”   “抓起来?”田假立刻就叫屈:“我是假意归降汉国,也骗汉王派来的人说会拖住单于的大军,不抓起来是为了骗过汉王,好争取时间让咱们能够撤退啊!”   挛鞮头曼闷闷地问:“那你又怎么证明不是在欺骗我们?”   这一下田假有些傻了…… 第0705章 战匈奴(九)   匈奴等胡人南下数载损失惨重的同时也赚了个钵满盆盈,这里的钵满盆盈指的可不止是胡人抢劫的财帛等物,是指从赵地掠夺的人口和技术型人才。   现今年代的技术型人才是什么?是一些木匠、铁匠,哪怕是懂得制作陶器的人也算是人才之一。   胡人席卷了赵地,那一次退出雁门之外的草原,一部分是进行休整和等待齐燕的支援,其实也是在将那些掳掠的人口送回草原。他们从赵地掳掠的人口足有十来万,大部分只会种田的黔首,少部分就是那些各形各色的工匠。   游牧民族的进步一直都是建立在掠夺农耕民族上面,是那些被掳掠的农耕民族为草原带去了各种各样的工艺,才使得草原之上出现冶铁、织布等等的技术。历来要是懂得利用掳掠来的农耕民族技术的人是草原胡人的首领,几乎就是奠定了入主中原的格局,最差也会是黄河以北竭尽落入胡人手中,像是鲜卑、契丹、前金、后金基本莫过如此。   后期,会合了齐燕军队的胡人进入太原郡,似乎是尝到了甜头那般又在太原郡境内大肆的掠夺和掳掠,以至于这股“蝗虫”进入秦地,王贲后面派人前去太原郡,一看整个太原郡除非是及早逃入深山老林,不然基本是被掳走了。   估计是胡人做出的那些事情太过于刺激到赵国,让赵国怒火中烧的同时与拉偏架的齐国交恶,随后更是在某些方面谈不拢,才让吕哲将赵国拉拢过去,因此也出现了赵军站在汉军这一阵营的情况。   进入上郡,“蝗虫”大军依然是不断地掠夺和掳掠,从他们到草原的路上出现大股小股押着掳掠人口的队伍,已经无法算清这股“蝗虫”到底从华夏大地掳掠了多少人口,不过怎么看都不会少于二十五万。   一场抢劫盛宴彻底刺激到了胡人,有两年是冬季甚至无法浇熄胡人抢劫的热情,按照他们今年的计划,今年的冬季也不会停止劫掠。   事实上每年的春季和冬季都是胡人消停的季节,春季是牧畜大量发情准备繁衍后代的季节,冬季却是因为过于寒冷需要做多种准备来确保牧畜能够生存。而将今年算上胡人已经连续三年的春季没有顾上牧畜的繁殖,关于冬季对牧畜的保护也被放在一边,可以想象进入华夏大地的劫掠已经比他们对牧畜的繁殖和保护来得重要,获利也绝对要比那两件事情丰润,不然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里面有着许多的曲折和故事,挛鞮头曼本来的意思是保证牧畜的繁殖和过冬,可是有一个人提出了抢劫比牧畜繁殖和过冬更加重要,刚开始的时候包括挛鞮头曼和其他胡人首领都不那么认为,可是当挛鞮冒顿向他们展示掳掠来的华夏族群能打造青铜器,更加制作一些对胡人很有用的工具,之后只要是脑袋不坏都能发现那意味着什么。   胡人不懂什么叫“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可是他们能明白只要能够掳掠更多的工匠,那么草原上的士兵就能弃掉石器时代的武器换上青铜时代的兵器,武器的更新换代对于胡人的武力提升不会是简单的一加一,另外一些工具的产生也将从基本实力上翻上几番。   本来在今年的冬季,胡人是打算攻破秦汉联军定阳防线以北的秦国城池,掠夺和掳掠一番的同时也是准备过冬,可是田假前来说了那么多的消息,齐燕相续灭亡之后,数十万汉军正在向西调动,原本的计划显然是不再合适了。   挛鞮头曼相信田假说的那些话,可是胡人天性上的狡诈让他假装不信,想要从某些方面再获得更多的好处。   说实话,田假哪怕是现在都还不清楚其兄长田健在广阳郡和恒山郡自号齐王重建齐国,不过并不妨碍他做出更多的打算。   另外,可能有点搞笑但绝对是事实,田假心里认为齐国被汉国所灭,那是因为齐王儋那一系的人都是笨蛋,同时田荣那一系也绝对是无能之辈,不然怎么会在拥有百万大军的情况下被各个击破最终灭国?   在田假看来,汉国强大是一定的,可是并不代表汉军举世无敌,只要用对策略必然能够生存下去,未来进行反扑也不是没有机会,现在他们应该做的是紧抱匈奴单于的大腿。   田假为什么会有那样的信心?这里要提到一度惨到稍微被一推就会亡国的秦国,那是在秦孝公赢渠梁接手之前的秦国,也就是被魏国按在地上胖揍的秦献公师隰时代旧事。田假认为秦国能够在面临随时都可能亡国的情况下换个统治者重新焕发“第二春”,那就证明一个国家由不同的人来统治会产生绝不相同的结果。   是个人都不会认为自己的蠢货,有许许多多的人愚蠢无比的同时会认为自己的天才什么的,若是平常人出现这样的情况顶多是被笑话,可是身份越高也有点实力的人一旦这么认为,那绝对会是一件灾难。   当然,田假蠢不蠢没人清楚,但他是一个有野心的人这点确切无疑。正是那种野心让他想要搏一把的心态下意识忽视掉非常多的东西,一些人看得无比清楚的事情,他反而是自己把自己蒙蔽了,并无比确切地认为只要是自己掌权肯定是能做到他人办不到的事情。   田假从匈奴那边离开后立刻回营,他回到营地立刻就命令押解粮秣前往匈奴营地,另外财帛也装了数十车,一一送给了匈奴的各个首领,其中挛鞮头曼是最多的。   卫满那边在发现齐军没完没了的将粮秣运输到匈奴营盘的时候叹了口气,他怎么都不明白田假为什么要这么做。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是齐国和燕国都相续被汉国所灭,曾经合起来有将近两百万大军的齐燕都在半年之内轻易被汉国灭了,田假这边之余不到十万齐军,田健哪怕是还掌握着广阳郡、恒山郡又有二十万大军,难道汉军消灭不了他们吗?   “田假和田健向依靠匈奴那些人保证齐国的存在?”卫满摇了摇头:“很显然匈奴已经改变策略,从占领土地转变为掠夺资源和掳掠人口,根本就没有想在华夏大地长待的意思……”   旁边一名身穿绿色战袍的将领气质却是与燕军不同,他是李良留在燕军的人,是在发现齐军有动静而燕军这边没有配合,才突然找上卫满表明身份。   齐军那边其实也有这样的人,不过很显然被齐军那边的人,在田假做出那些举动之后肯定是不会出现了。   “卫将军,你的打算是?”名叫秦双的魁梧壮士是隶属燕彼情报部门下的探子。   卫满直视秦双的目光:“到现在有人看不清楚局势,走上自取灭亡的道路”,他说的显然就是田假,“我却是一个识时务者,且汉王对待识时务者从来都没有卸磨杀驴的前例,自然是汉王有什么指示,我便怎么做。”   所以说吧,名声很多时候没有什么屁用,可是有着绝对的实力再加上良好名声却是非常有用。   秦双很满意的点头:“王上的意思是,卫将军目前什么都不用做。”   卫满愣了一下,没有什么反对意见:“是这样吗?满定然会谨遵汉王之命行事。”   现在吕哲确确实实就不奢望卫满能干什么,汉国从臧荼得到的实际情况表明出许多,卫满率领进入秦地的燕军将士都是刚刚放下农具的农夫,这种军队有多少战斗力其实只要是个将军都心里有数。再则,卫满手头上的兵力只有四万,没有战斗力又没有数量优势,轻举妄动简直就是送死,还不如就潜伏下来在适合的时机干点什么。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定阳一线的秦汉军队放弃防线在进行后撤,匈奴也适当地派出骑兵前去袭扰,匈奴的主力和齐、燕这边的大部队也在收拾做出开拔的准备,一切看着就像是秦汉从定阳后撤的举动成功吸引匈奴、齐、燕要继续追下去。   与之匈奴待在一块的卫满等汉国这边的人却知道事情不是表面上那么回事,他们是在收拾东西准备开拔没错,匈奴大大小小的骑兵也在四处出动更加没错,可是匈奴那些派出的骑兵是在进行更加彻底的掠夺,军队即将向哪里开拔的指令也没有下发。   “他们不是要向南开拔,最近匈奴那边加快了将营盘掠夺来的物资、人口向被输送的量和速度。”卫满看上去有些着急:“显然是要做出向南继续进发的假象,实际上却是要大举后撤了。”   卫满不能不着急,他现在的命运完全取决于汉国的作战策略能不能成功,要是汉国那边没有察觉到这一状况,让匈奴等等的人成功脱离包围圈突围成功,他就只能是被带着奔向草原,一旦去了草原,那不管想做什么都不是那么容易了。   “卫将军不必着急。”秦双十分镇定:“一切都在我王的掌控之中。”   卫满脸色有些怪怪的,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他真的很想知道汉王哲到底是做了什么安排。 第0706章 战匈奴(十)   从实际上来讲,吕哲打从一开始就是秉承着试一试的心理,然后才派人前去劝降与匈奴等胡人待在一块的田假和卫满。   田假和卫满接受劝降自然是极好的事情,他俩合起来的兵力也能有个十多万,虽然不清楚这十多万能给匈奴等胡人造成多大的麻烦,可是能够给匈奴等胡人添堵怎么都是令人愉快的事情。   要是田假和卫满都不投降怎么办?现在吕哲向西移动的军队可是接近五十万来着,其中骑兵的数量足足有十七万,步军的数量也有三十来万,这是一股毁家灭国的力量,哪怕是硬撼的对耗也有把握能够拼掉敌军的三十五万兵马。   自崛起之后,可能是依靠硬实力推进开扩的次数太多了,吕哲除了重视必要的全局谋略,一些辅助于战局的谋略也就不是那么在乎。这一点上吕哲可能是自己没注意到,连带汉国那一方的武将或是谋臣也忽略掉。   现在的大战略是一路骑兵前去切断进入秦地的胡人与阴山那边的道路,余下的步军向着秦地那些敌军迫近。   近一些时间以来,各路回馈的军情都是表明没有出现什么岔子,代表的是各路军队行动顺利,那么不管匈奴是继续南下还是向北撤退都不是那么重要了,至多至多就是改变一下交战的场地罢了,大方向还是没有产生什么变化。   “按照我们所推演的方向,匈奴向北撤退是田假或者卫满那边没有劝降成功,又或者是两边都没有成功劝降。”蒯通扫视一眼在场诸位同僚,最后看向坐在主位的吕哲:“匈奴等胡人向北撤退必然是会走阴山一线。”   吕哲颔首:“哪怕是出现消息延迟,后路被频繁袭击的消息也该送到了挛鞮头曼手里,他现在肯定知晓后路有我军在活动的消息。”   “正是。”蒯通继续介绍:“我们骑兵的大部队正在云中那片区域扫荡,只有少部分轻便的游骑兵突入阴山以南和上郡,阴山那边包括在上郡境内拦截到向北运输的敌军不少,头曼哪怕再反应迟钝也必然知道。”他顿了顿,走到悬挂上郡山川舆图的架子前:“从定阳方向朝北的位置。”他手点着一个标注为沙漠地带的位置,“这里是一大片的荒漠。”那里是榆中附近,哪怕是在现代都是一大片的沙漠地带,向东一些是秦国在战国时期建造的旧长城的城墙段,现在那些旧长城已经废弃:“我们判断,头曼最可能行走的路线是沿着洛水,然后途经阳周沿着该区域的平原向肤施移动。”   榆中现在是没有经过多大开发的地区,但是从咸阳一直往北,始皇帝在世的时候可是下令修建直道来着。   秦国修建直道是为了服务于长城军团即将北征草原,那个时候似乎就是吕哲穿越过来没多久,他本人还参与了监督直道的建设。   “直道是沿着咸阳一直向北,有不少规模较小的直道连同北境的各个要点,像是高奴、阳周、肤施就有连通大直道。”吕哲回忆了一下,然后继续说:“根据秦国那边回馈的消息,胡人押送战利品回去草原的路线选择的就是直道。他们想要快速回到阴山附近的草原,行走直道是最便利的一条,也是最能节约时间的选择。”   蒯通在不断点头:“所以,我们的步军只有少部分是多举旌旗做出向定阳方向移动的假象,实际上大军是奔着胡人在上郡设立的第二个物资储存点,也就是肤施而去。”   按照反复进行的推演,若是胡人在定阳一线的秦汉部队后撤进行追击,西向的汉军自然是会一个又一个拔除敌军在北境设立的要点,要是胡人不上当进行后撤,汉军就改变动向直接扼守住几个敌军最可能选择的撤退路线。   到目前为止,拥有高速机动性的骑兵基本已经进入应该在的位置,步军在路程上却是落后了一点点,他们需要根据实际的情况来进行适当的调控,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让骑军放弃袭扰直接去堵住要道。总的来说,哪怕是出现什么状况,几乎都有预备的方案能够递补上去,糟糕也糟糕不到哪去。这就是为什么吕哲这边看起来没什么紧张气氛,相反显得比较轻松的原因。   文明的先进性不就是这样吗?当一个文明的先进性用于战争的时候,集中一些参谋性的人才来设想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针对那些情况再做出提供反应的方案,那么无论是遭遇什么情况都能用最快也是最恰当的应对来做出改变。至于正确的应对方案有没有出现应有的效果,那就看方案执行者的能力了。   吕哲给这个时代带来的东西不少,生活上的一些便利工具,对工业的改良和一些工程器械的出现,用于民生上面的东西可能需要比较长的一段时间才能显现出效果,可是军事上的很多事务却是能够用最快最短的时间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骑兵的建设超越了一千多年,直接将一千余年之后出现的马镫、马蹄铁存在的骑兵出现在如今的年代,出现的是装备了马镫、马蹄铁的汉军骑兵不断长距离奔袭进而横扫,加快了战争的节奏的同时,首次遭遇这种战法的齐燕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就完蛋了。   除了骑兵的变化,吕哲给予这个时代还带来了近现代才会出现的参谋制度。   千万不要小看参谋制度的出现,所谓一人计短众人计长,在事情还没有发生之前就将可能出现的状况参谋并推演出来,那该占到多少先机?同时,一旦有了针对各种意外状况的应对方案,在这么个没有无线电的年代里,一支明白遭遇什么情况该做出什么变化的军队,和一支遭遇突变没有得到命令不知道该做什么的军队,有多大的区别需要多说吗?   野蛮在很多时候是能战胜文明,但那是文明自己走进了“岔道”,说直白点就是文明的那一方是自己脑残到一定份上把自己玩死了,不然全面落后的野蛮怎么可能战胜在文化、生产力、制度等等方面都要领先于自己的文明?   汉国现在内部还没有内耗情况,吕哲的野心大到没边,一帮新的利益既得者也还是那种“潮气蓬勃”的“历史层”……好吧,直白点就是任何一支崛起的开扩型团体,他们只要没有自行消停下来陷入内耗,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必然都是最强大的时刻。   掌控这个团体的吕哲的全局观也不是“土著”能比的,他直道这个世界是什么模样,不像“土著”因为种种原因哪怕是视野宽旷也有局限性。   以吕哲的“先知先觉”一旦下定决心要干点什么,掌握雄厚资源和物力之下针对谁进行处处算计,注定匈奴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匈奴那些人发觉到汉军的动向了吗?毫无疑问,有了一点方向的匈奴等胡人已经知道汉军的逼近,必定是会广派斥候在周边不断侦查,而只要是军队行军在敌方有心探索的前提下,几乎就没有掩盖行踪的可能性,毕竟军队之所以是军队,那是又大量的个体形成一个集体,人数一多还怎么躲猫猫?   “这该死的,东面确实是有大量的汉军在接近,北面也传来了我们的运输队频繁遭遇汉军骑兵的消息。”挛鞮头曼的语气里是有些愤怒,但是远没有气急败坏的地步。他扫视帐内的各个部落首领:“汉军在迫近,我们向北撤退之后秦军也调头在跟进,现在到了下决定是不是按照冒顿的建议行动的时候了。”   挛鞮头曼话音一落,在那么一刹那各个部落首领就是一片“唧唧哇哇”,每个人都在表达自己的意见,结果就是一大片人声之下谁也听不清楚谁在说什么玩意。   “安静!”挛鞮头曼指向白羊部的首领:“若鞮熐蠡(sakati-Uyngyrar,翻译过来是孝聚落),你来说!”   匈奴现在还没有什么左右贤王的制度,是非常纯粹的部落联合模式,白羊部落在草原上的人口排得上中高层次,但是白羊部落的首领一直以来都是属于比较聪明的那一批,挛鞮头曼这才点名若鞮熐蠡来发表意见。   “冒顿王子建议放弃一些战利品,让一些小部落的人和齐燕两支军队做出继续向北撤退的举动,这些意见有人反对吗?”若鞮熐蠡先是问了这么一句,见没人反对才继续说:“让他们作为诱饵吸引敌军的注意力,主要战力突然向西突进,走秦国的北地郡一线穿越那片的平原,这个计划具有很强的操作性……”,说着停了下来,略略有些狐疑:“可是那边没记错的话是有一条非常宽的大河,渡过大河之后除了那条极为狭隘的道路,两边都是沙漠地带,一旦敌军察觉我们的动向,事先在那边设下伏兵,我们还来得及调头走其它路线吗?”   冒顿所说的那条路线是现代的宁夏区域…… 第0707章 战匈奴(十一)   匈奴?不不不,这是华夏族群对他们的蔑称,他们称呼自己为“有熊之地”,外人对他们的人种称呼其实应该叫“熊人”,目前并没有组建成国家的社会形态,所以哪怕是有统一的称呼那也是指族群而非国家,就像是华夏大地上那么多的列国,可是人种的称呼是一致的。   匈奴这个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大概是春秋时期华夏族群将戎人、狄人、犬人驱赶离开边境,之后从西边迁移来了新的胡人,双方再次敌对上,长久的交战使得华夏族群对于这股新来的胡人没有太好的办法,称呼上就带着侮辱性,称呼这股新的胡人为匈奴,因此匈奴这个名称也就出现了。实话实说,不然谁会在取名字的时候给自己按上个“奴”字,又不是有病。   从“有熊之地”的命名来看,按照古人的命名习惯,他们的历史一点也不比谁短。为什么这么说?挺简单的推断呗,第一个筑巢居住的叫有巢氏,第一个发现植物可驯服反复留种耕作的叫神农氏,那是上古时期才有的命名习惯了,那么这帮自称“有熊之国”的胡人历史能短到哪去?   有着悠久历史的族群非常多,但是能够建立起自己文明的人却是没有多少,至于为什么同样是智慧生物却有这样的区别……天晓得。   熊人……好吧,还是按照华夏的习惯称呼为匈奴,他们没有足够的智慧建立起自己的文明,只是他们的创造力比起其余族群来说不行,不代表他们不知道科技能够增加战斗力和增强生产力。   事实上也是那样,金属结构和木质结构哪个好,锋锐的金属兵器和骨质兵器哪个比较厉害,只要是脑子正常的人都能明白吧?   匈奴此番南下赚得最多的就是劫掠多少财帛,是从华夏大地掳掠了大量的人口,掳掠的人口之中又有着各式各样的工匠,对于他们来说这些工匠远要比占领多少土地来得有价值。   其实匈奴人对于土地也不是那么重视,游牧民族对于土地的占有欲一直都有很强的针对性,那是与他们的生活习惯有关。对于游牧民族来说什么样的领土才是有价值的呢?观看游牧民族的生活习惯,对他们有价值的领土是能够放牧的土地,越是水草丰美的环境价值也就越高。   若说没有南下之前,匈奴各个部落对南边的土地感到兴趣,那么第一次在阴山以南挨了秦军建立起来的武城体系一棍子,被敲得有些晕懵之后退到雁门之外的草原,在那边休整期间才从齐燕那边知道更南边崛起了一个比秦国更加强悍的势力,他们对于南下占领土地其实已经不是那么热衷。   另外呢,对于赵地的劫掠和掳掠也让匈奴各个部落的首领产生额外的想法,阴山以南的山地较多,没有草原上的地势平坦,山地多代表难以放牧。而他们的牧民除了放牧压根就不会种地,占领基本都是山地的土地……说实话他们真的没有太大的热情,反而是对于掳掠人口起了绝大的兴趣。   冒顿在这个时候提出了一套建议,他认为既然齐国和燕国都说南边新晋崛起的势力十分强悍,齐军和燕军在面对汉军的时候没有多少抵抗之力,且汉军随时都能组织起一支超过百万人数的大军,更有从推测中比草原牧民更加厉害的骑兵,匈奴该好好想象能不能与之对抗了。   草原上包括匈奴在内才有多少人口?虽然他们没有人口普查的条件,但是真要粗略算一算总是能够得到一个大概的数字。他们包括战士和牧民,甚至是连老弱妇孺都算上,拢共也不会超过八十万的人口,去跟一个随时能组织起百万人数大军的势力交战,有那个必要吗?   冒顿的意思是什么?他认为现在的匈奴不适合参与到华族人传统的领地交战中去,匈奴应该趁这个难得的机会从中原掳掠人口,对于有一技之长的人口更加应该重视,借从中原掳掠的人口回到草原发展自己的冶铁技术,待在草原看着华族人自己打生打死。   不得不说冒顿十分的理智,看出了以匈奴目前的实力难以在华夏地区久待,他还认为匈奴完全可以抽身回草原处身事外,若是华族人在内耗中虚弱到能够轻易征服并奴役的地步,匈奴自然是要再次提兵杀将而来,要是那个叫汉国的势力轻易消灭其余不服的华族人,那么就形成一个匈奴安心待在草原,有条件了再去劫掠一把的局面。   华夏地区的人口真的太多了,且现在的华族人也不是那种在异族屠刀下被杀怕的群体,他们在面对胡人的时候不吝啬于拼命,往往是被逼急了十来人都敢对着百来个胡人搏杀,可不是后世那种被杀怕了的两脚羊,这点胡人在赵地劫掠的时候可是深有体会。   匈奴与华夏族群交战的历史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很清楚华夏族群对草原没有太大的兴趣,之前双方交战都是在边境,哪怕是匈奴战事不利退往草原深处华夏的军队就不会追,他们认为南方那个新兴崛起的汉国也该是这样。   而冒顿还有另外的看法,他认为匈奴现在完全没必要去与人口众多的华夏族群死磕,匈奴应该做的是消化这一次在华夏的劫掠果实,然后将矛头指向东胡,击败东胡且消化东胡,等待匈奴实力壮大了再来审视是不是南侵,要是条件不允许南侵就将目光盯向世仇月氏人。   头曼不喜欢冒顿,一直都不喜欢,要是喜欢也不会将冒顿送往月氏那边当人质。可是头曼在不喜欢的同时也不得不认同冒顿的想法很对,之前匈奴与华夏族群建立的秦国和赵国不是没打过,双方大大小小的交战没有千次也有那么几百次,似乎大多数都是匈奴吃亏落幕。   匈奴对上秦军和赵军从来都没有占到什么便宜,现在华夏族群内乱,忙活着自相残杀,但是匈奴三十万大军南下也没有想象中的势如破竹,不是被秦国的将领……那个叫蒙恬的家伙挡在阴山以南狠狠地揍了一顿了吗?   秦国虚弱到这样的程度还能抵抗住匈奴,匈奴在赵地那边劫掠时遭遇的赵人也反抗意识强烈,南边扑来了一个能够战胜秦军并且似乎是很轻松能完虐齐、燕、赵的汉军,继续待在华夏大地真的不是那么理智,对吧?   其实最让匈奴这些人不理解的是,他们从齐燕那边听到了一个比较不可思议的消息,汉军建立起来的骑兵怎么听都比打小就与马匹待在一块的草原人更加剽悍,汉军的骑兵不断不断地进行长途奔袭,能够灵活地骑跨在马背上作战,这是非精锐草原骑兵都办不到的事情,汉军是怎么做到的?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一个不是自小与马匹玩闹的族群,竟然能够灵活地骑跨战马作战,而似乎还找到了长途骑乘不会让战马大规模损耗的办法,听到这样的事情可是把一些部落的首领给吓坏了。   汉军的骑兵已经出现在河套,汉军的步军也在迅速地逼近,若是没有从齐燕那边听到那么多关于汉军的描述,匈奴还有兴趣和新兴崛起的汉军较量较量,可是一听说汉军随时能够组织百万大军,也知道汉军的骑兵的凶悍,他们是脑子有多傻才愿意与汉军来一场碰撞。   游牧民族的特性是什么?文艺点就是弱者习惯于服从强者,用服从于强者来换取生存,那也是草原上的生存法则。直白点就是属于那种欺软怕硬的民族性格,他们打不过选择逃跑一点心理负担都不会有。   冒顿的建议非常不错,各个部落的首领也完全没有兴趣去与气势汹汹而来的汉军拼杀,用非常短暂的时间就商议出一个结果。   没得说,放弃一些小部落的人完全没什么,将齐燕那些人丢在一边也不会觉得有任何的不地道,头曼连召唤小部落的首领都没有,更是懒得去见田假和卫满,直接派人下令让他们先行北上。   草原上的特性也注定那些小部落的首领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立刻听命北上,倒是田假有些琢磨不透去找头曼,想知道为什么是他们先行北上,而匈奴的主力却是留在后面。   头曼才懒得跟田假啰嗦,见都不见就是让人转告田假,若是他还想获得匈奴的庇护,只需要听命行事,要是不愿意听命行事,匈奴各个部落很有兴趣砍了田假的脑袋,然后将几万齐军的青壮瓜分干净。   其实头曼完全可以用和颜欢色的姿态欺骗田假,说匈奴主力是为了创造条件把战利品送回草原,这才让主力留下来断后。可是游牧民族是个什么玩意?之前头曼觉得田假有点用处自然不吝啬露出几个笑容,现在头曼觉得田假没用了,用训狗一样的态度对待,这就是胡人该有的性格。   卫满在接到来自匈奴单于的指令时只是默默做出听命的姿态,四万左右身穿绿色战袍的燕军将士收拾好行囊,跟在那些小部落的后面踏上了北向的道路。   还真别说,犹豫早一些时间秦国修建北上的直道,被头曼命令北上的队伍,他们朝直道靠拢,踏上秦国修建的直道然后向北开进的速度一点都不慢。   是在卫满所率燕军出发的第二天,田假率领的齐军才慢吞吞地沿着直道北上。   田假这一股部队行动缓慢有着太多的理由。首先就是田假不认为匈奴会有那么大的情操,在有危险的时候让齐燕先走他们的主力留下断后,认为这里面肯定是有问题,也就磨磨蹭蹭地跟头曼唧唧歪歪了一段时间。其二是齐军手里掌握的物资不少,除了能够让二十来万人吃上半年的粮秣,一大批兵器等器械也是不少,既然是要向北移动,那总归是要打包带上的吧?最后呢,田假命令部队收拾物资的时候,头曼却是来了新的命令,让齐军只带少部分的粮秣,兵器等器械更是要全部留下,结果优势纠缠了不少时间。   要是有可能,田假绝对不乐意将大量的粮食留下,更不愿意交出兵器等物资,可是他没有多少与头曼叫板的资本,期期艾艾地纠缠着,一直是到头曼让胡人大军做出包围齐军的姿态,田假情不得已之下才放弃那么多的物资,心不甘情不愿地踏上了北向的道路。   离开匈奴主力北向的数量有多少?算上齐燕的十来万和那些小部落,数量该是在二十五万左右。可是二十五万所指是军队的数量,要是将胡掳掠来的秦人和赵人算上,总数怎么也有个三十五万上下。   分散在该片区域的非匈奴、齐、燕这方,属于秦军、汉军、赵军游动的斥候很快发现敌军成为两个部分。   “向北而行的敌军有点复杂,除了胡人之外有齐燕的军队,另外就是被掳掠的黔首。”章邯介绍军情已经有一小会了,现在是到了总结的时候:“留在原地的敌军先是在我们废弃的定阳一线待了二天,随后做出了向南移动的姿态,可是走了约有十里左右又突然拐向东面,根据最新的情报现实现在又改变方向做出向西北方向移动的迹象。”   头曼的主力部队该是在十六万人左右,他们这一股胡人拥有的马匹至少是在五十万匹上下,携带的牛羊多到难以进行计算……   如果章邯说得再详细一些,他们肯定能发现一个现象,那就是匈奴的主力不管是怎么拐弯其实都是围绕着羊群、粮秣、物资为中心。   “我们有部队在那几个方向吗?”共尉听了许久,这是第一次出声。   章邯很肯定地答道:“那几个方向除了几支斥候队没有大军。”   共尉又问:“那么胡人有针对那些区域进行劫掠吗?”   章邯这一次没有马上回答,派出的斥候之所以是斥候,那是因为数量肯定是少数,数量不多的情况下只能是盯紧敌军主力,对于一些分散的敌军关注度则是可有可无了,这样一来实在不好确定敌军有没有劫掠。   他们现在是不清楚匈奴人绕来绕去是个什么情况,协商那些是要猜测出一个结果,好让部队做出及时的反应。   胡人都是骑马行军姿态,真要跑起来速度自然是奇快无比,这就加大了难以猜测胡人最终动向的难度。   “敌军在南边的队伍近期以来也比较活跃,冒顿所率的那股敌军每天都在接纳原本属于游动状态的胡人骑兵。”章邯手指沙盘上标注为高奴向西北方向的位置:“这里距离高奴约有七十里。冒顿这股敌军自从在雕阴向后退却之后,有几次进行小股分散,活动范围是洛水上游附近。我们的斥候猜测敌军是在寻找洛水河滩比较浅的区域,该是要寻找合适的地点进行渡河。”   那么问题来了,冒顿南下之后又掉头北上,随后一直是在洛水上游移动,很明显就是在侦测地形,想要寻找可渡河地段是没跑的事情,但是冒顿在渡河之后又想干什么?   “我王曾经说过一句话。”共尉环视在场诸人一圈:“敌人想干的就是我们应该破坏的,敌人想要的就是我们必须争夺的。”   吕哲说过的话多了去了,有些有道理的词语则是被记录起来,共尉所说的那句正是其中之一。   很明显的道理,敌军所要达到的目标一定是对敌军有利的,那么己方哪怕是搞不明白敌军为什么要做到那样的目标,总之进行破坏就对了嘛。   蒙恬点了点头,嘴上却是说:“冒顿所部离我们这里有一百三十里,我们若是派军前去路上还有头曼亲率的二十余万敌军。小股部队穿插过去徒增伤亡,大股部队必然是要被头曼所部拦截。”   共尉懂了,蒙恬是想要知道从齐鲁大地过来的几路汉军目前的动向。他心里在想“那些又不是什么特别机密,直接问不就是了。”想着眼神看向李良,示意李良进行介绍。   是不是机密蒙恬不清楚,可是他长期作为一军主帅,该了解的事项一点都没有含糊,目前双方是友军,不久的将来还会成为同一帝国之下的袍泽,可现在汉军是汉军,秦军是秦军,有些事情不能太随意了。   李良直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短暂地介绍一些动向,在蒙恬期待的目光中先是请示共尉,得到共尉的允许,接着说:“在河套附近的骑兵已经有一部分进入上郡边线,这股骑兵的数量只有三万,他们的目标是沿着黄河北岸直扑阴山以南的胡人疆域,先期清剿与摸清那边的地形。直至越过云中向九原移动之时,骑兵的数量已经突破五万,除了我们自己的三万骑兵,其他的两万人是在云中收服的胡人。”   话说回来,李良可没有说那三万骑兵是什么建制,不说是不想双方都尴尬。   作为先锋骑兵的三万骑兵有两万是来自于秦军的王贲所部,有一万是汉军的第一骑兵军团序列,该支骑兵的主将是王贲。他们进入河套区域的时间是在两个月之前,已经在华夏族群称呼为云中的草原那边休整了快一个月,清剿该区域的胡人的同时,也在了解地形,更是收买胡人为己所用。   吕哲是一个民主主义者没错,但是他也清楚收服异族为己所用的重要性,大军开进草原的时候下达的军令无比清楚,能够收服的胡人就收服起来作为向导,面对不服者则是给予铁与火的毁灭。   胡人是什么尿性?吕哲对此要是不了解也白白研究了那么多的战史,更白瞎了自认为民主主义者的身份。胡人一直没有什么民族观念,草原上也从来都是强者生存弱者屈服的现状,展现强大然后收服一些胡人,在血腥的屠杀和态度相对较好的拉拢下,“胡奸”的产生绝对是前仆后继的。   先锋骑兵收服的两万胡人成分很杂,说杂不止是部落的关系,还有那两万人中的妇女足足占了六成还多。会有这样的原因一点都不令人意外,毕竟头曼在南下之前可是号召草原上的部落一同南下,各部落的青壮大批南下,留下的自然都是老弱和妇女。   “三万?”蒙恬有些迷惑:“北路的骑军不是有十七万,怎么只有三万出现在河套?”   李良笑着解惑:“几支骑兵是在雁门集结,集结完毕之后又分为几个方向分别行动。”   蒙恬点点头不说话了,他一直对汉军大兵团作战的模式很感兴趣,长久以来怎么都搞不太明白汉王哲是用什么办法将这种大兵团但是分兵模式的交战模式指挥得那么顺当。   要知道啊,冷兵器时代虽说是几十万对几十万交战,可是很多时候都是两边集中在一起进行运动,只有在特殊的时刻才会进行分兵交战,极少是从一开始就分为几路几路的军队各自行动。会有这样的原因其实很简单,主要是受于通讯的制约,主将一旦分兵之后,与之分出去的军队存在信息上的延迟性,而战争从来都没有暂停存档再来的荒谬事,一旦联系不顺,分出去的军队就等于是一种“存在性质”的玩意,除非是重新的合拢,不然主将真心是没指望能够及时再指挥了。   现在却不是蒙恬探究吕哲怎么去指挥大兵团分兵作战的时候,他最想知道的是离敌军最近的汉军位置,好做到心里有数,也能有针对性地进行部署,在之后的交战中起到他们这支部队的作用。   “蒙将军,其实不止有十七万能够高速移动的骑兵了,我们杀入草原具有很强的突然性,于河套区域取得了不错的战果,战利品中有将近二十余万匹被王上称呼为‘蒙古马’的马匹,这些马匹虽然暂时无法成为骑乘用的战马,可是完全能够利用代步。”李良神神秘秘地笑了一会,说:“我们现在能够高速移动的军队不下于三十五万,除开一些接受其它王命的部队,在敌军范围五十里内,该是有将近二十万部队随时能加入交战。” 第0708章 战匈奴(十二)   “韩信,你说为什么一有行动上面想到的就是我们?”钟离眛的脸色看上去万分疲惫,骑跨在马背上的身躯几乎是上半身完全趴在马脖子上面:“在鲁地完成作战任务,其余建制都能得到半个月的休整,我们仅是休息了三天就补充物资,马不停蹄地向西北奔了近两个月。”   他们是在半年前就参战,第一次是整支骑兵军团杀入泗水郡北部的齐国控制区,在泗水郡北部交战了半个多月又被调往琅邪郡,在琅邪郡作战了一个多月等待后面的步军跟上又直接突入胶东郡,等待临淄战役结束只休整了三天就得到命令向西北方向运动。   所谓的“他们”是韩信所在的那个师,也就是五校二万五千人。汉军的编制是二个师为一个军团,一个军团的战兵为五万士卒。韩信所在的师在汉军的番号是第十一骑兵师,前面的十个师是其余序列下的建制。   钟离眛说上面一有什么行动就惦记着第十一骑兵师的说法完全正确,会有这样的情况却不是吕哲直接指挥,而是第五骑兵军团的中郎将军团长卫翰自己跑去争取。   卫翰满心思要立功、要封侯,可是按照战功统计显然是不足以封侯,不努力地寻求立功机会怎么能行?   目前汉国有封侯功勋的人也就那么几个,除了执政官萧何因为调度后勤线有功得以封侯之外,另外就是季布因为率军歼灭南下的齐燕接近五十万大军确定能够封侯,也就是第一骑兵军团、第二混编军团、第三混编军团这三个最先参战的中郎将军团长有望封侯,没有足够功勋的将领哪个不是卯足了劲想在大战结束之前为自己博一下。   钟离眛关于一有什么军事行动就想到第十一骑兵师的想法存在错误,不止是他们这支番号在没日没夜地急赶慢赶,只要是有战马代步的部队都在向西线移动,只是他们提前了那么几天。   韩信对与钟离眛那么说却是有些不好意思,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因为有那么一层与君王师徒关系,得到一些照顾是必然的事情。只是呢,这个照顾有好有坏,他也清楚钟离眛以其是在抱怨还不如说是在调侃,其实包括钟离眛在内的那些人,哪个又希望作战的机会少?毕竟作战次数多了虽然有危险,可是想要光宗耀祖危险是必然的。   汉军第五骑兵军团序列的第十一骑兵师已经向西北方向行军了两个多月,一路上出奇的没有发生过什么交战。   为什么会这样?还不是第一骑兵军团和王贲所部走在了前面,该爆发的交战早被先驱的友军给包圆了,后续跟上的部队哪怕是有心找个目标,那也是归附了的胡人部落,没必要去下那个手。   “前方十里有个归服了的部落,我们将在那里休整一天。”一名背后插着一杆小旗子的骑士驰骋而过,嘴巴里不断重复着刚才的那句话。   要是在秦军序列,驰骋重复喊话的骑士应该是手握一杆旌旗,也就是持旗士,不过在汉军中就是个背后插着小杆旗子的骑士。   汉军并没有淘汰掉持旗士,不过本阵重复传达军令的骑士做出了稍微的调整,持旗士则是变成了单纯的战阵旗手,作为每个序列的掌旗官而存在,至于每名持旗士手里拿着的旌旗代表的是什么建制,那就看旌旗的区分了。   在第十一骑兵师的前方,除了徐志所部和王贲所部就没有其余番号,在他们后面倒是跟随着大量的部队,除开同一军团序列下的第十二骑兵师,有许多是有战马代步的第二混编军团和第三混编军团的士兵,另外还有徒步行走的五万赵军和十来万秦军。   五万赵军的主将是司马昂,他是从四个月之前归属到汉军作战序列之下,本来是应该前往临淄参战,可是后面面临的情况是临淄只围城不攻,他们也就没有必要前往临淄,得到新的命令之后就直接调头前去雁门郡与王贲所部会合。   王贲所部原本的兵力是八万左右,后面徐阳率军七万前往雁门郡,这七万本来属于中原军团序列的秦军在吕哲的命令下改变番号,先是挂靠在第一骑兵军团麾下,后面干脆又独立出来成为汉军的第一新编步军的“新编军团”第一序列。   新编军团是个什么玩意?其实就是吕哲借鉴“果军”的战斗编号,区别在正规军团之外的一种编外军,就是顶着新编番号却是临时编制,随时都可能被拆散补充其他军团的一种部队类型。   吕哲用了三个月的时间针对王贲所部进行战地整编,去除掉秦军的编制习惯换上汉军的编制制度,也就是取消掉五百主等汉军没有的军职,然后又安排进典校这个秦军没有的军职,对军队进行全面的人员整顿和人员安插,又执行军饷制度之后,等待形成一种掌控,这才将由中原军团整编而来的“暂一军”交给王贲指挥。   汉军向西线移动的部队很多,有些成建制的军团走着走着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已经分开,特别是先期进入草原的部队在向后方运回去马匹之后,各个建制更是因为懂得骑马和不懂骑马被拆了个零碎。   索性的是什么?是吕哲特别爱折腾,几年的时间之内几乎都是在改编军队,下面的将领早就习惯军队被拆散整编,反正士卒调动一下成为一个新的临时战斗编制,等待会合了再调回来也就是了。   韩信所在的第十一骑兵师会停下来休整一天,那是卫翰接到来自吕哲那边的命令,要求第五骑兵军团等待后续跟上的第二混编军团,不然按照之前的情况,他们自离开鲁地之后压根就没有进行过一整天不动的安排。   十里路,特别是草原的十里路在骑兵来走也不过是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而这个还是没有发尽全力的驰骋,要是全速的奔跑起来一刻钟也就到了。   地势平坦的草原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一眼看去目光所及的地平线都能尽收眼底,所以韩信他们距离预定停驻的部落还有五六里路的距离,却是能远远地就看见远处的营地。   “第一骑兵军团有留下部队,看旗号是第一骑兵师建制下的第六曲?”钟离眛的嗓门有点大,他双脚踩着马镫,整个身子一直在向上顶,似乎是想要站得高一些,看得更远一些。   必然是要留下部队的嘛,毕竟胡人部落是归服了,可是谁也不清楚不留下驻军,表面上已经归服的胡人部落会在汉军离开之后做出点什么。   营地内的第一骑兵军团第六曲自然也发现有大股骑兵在接近,他们做出的反应是吹响“呜——呜——呜——”的苍凉号角。   驰骋前进的第五骑兵军团第十一骑兵师也吹响了号角,不过却是“呜呜呜——”那种一连串的长音。   什么样的号角声都有它特定的含义,营地内的汉军是在确认前来的大股骑兵是不是友军,第十一骑兵师吹响的号角就是在告诉营地内的汉军,他们是友非敌。   韩信远远地看去,营地内驰骋出了近百名的骑士,那些骑士是掌旗官在最前面,余下的骑士形成两条延伸线,看着是一种骑战用的小型雁行阵。   不一会儿,最前面的袍泽已经与营地出来的骑兵靠近了,似乎是从营地内出来的骑士确认来的是友军,他们小范围地进行一下迂回,在前领头又重新向营地驰骋回去。   接近营地范围,韩信这才明白为什么营地要派出骑士领路,也才知道为什么没有确定敌我的时候营地没有太大的动静,原来营地周边到处挖满了一个又一个的小圆孔,个别区域也抛撒满了蒺藜刺,要是没有营地内的友军带路,战马进入陷阱区就是个马蹄踩进挖出来的小圆孔折断马蹄的命,踩中蒺藜刺更是要折损战马人也摔个半死。   营地的胡人有多少没人通知,第十一骑兵师进入营地后也没看见多少胡人,被安排用来休息的帐篷有些杂,只有少数是汉军特有的三角帐篷,更多的是胡人才会使用的圆形兽皮帐篷。   韩信被安排去指挥放置战马,他来到营地另一角的时候才算是看见营地里的胡人,那些胡人的身高也太矮了一些,普遍是在一米四到一米五,任何一个汉军站在胡人面前都是高出一个脑袋,且胡人的腿也是一种罗圈腿,一看就知道是骑马骑久了大腿变形才会有的样子。   “草料已经安排妥当,将战马拴在马厩里面就行了。”说话的是第一骑兵军团第六曲的一个队率,也就是一个指挥五十人的基层军官,他笑着又说:“营地内的胡人,男的还在营地都在这了,不在这的都随军前去阴山以南。”   韩信不明白这个队率那么说是几个意思,其实第十一骑兵师就没有一个听懂的。   “嘿嘿……”这个队率露出暧昧的表情:“营地内没有多少胡种男人,一些强壮的胡种女人也都被拉着去作战,留下来都是胡人认为没有用但是在我们看来身材苗条的胡种女人。她们呢,只要你们稍微的、随便的给点东西,她们就愿意陪咱们的人睡觉。”说着又“嘿嘿嘿”的一阵笑:“大家伙都是从半年前就投入作战的人,难得有放松的机会,别错过了。”   那么一说全部都懂了,就是可以自行去找胡种女人协商,有需要的就去发泄一下嘛。   有一点不得不说的是,到目前为止吧,不管是华夏的哪一国军队,几乎都是有随军商旅的存在,那些商旅在军队划定的地方做买卖,这里的买卖可不止有商品,当然也存在皮肉生意。   坦白而言,华夏军队在作战期间能放松的地方呢,因为有随军商旅的存在真的是有钱就能享受到额外的娱乐,军营中更是不会缺少可以睡的女人,而骑兵军团则是比较悲惨了。   汉军的骑兵军团行军速度奇快,传统的那种军队有随军商旅的事情没办法出现在骑兵军团,毕竟骑兵行军的速度真的太快了,商旅实在是跟不上,所以步军有随军商旅存在,骑兵军团是不会有随军商旅的。   驻扎在这个胡人部落的第一骑兵军团第六曲的那个队率,他向新来的袍泽说那些,一方面是带着炫耀,另一方面则是这个胡人部落归属第六曲骑兵管辖,要是新来的袍泽在这个营盘消费,那么第六曲就能收税。   一阵“嘿嘿嘿”之声就那么出现了,作为军人一直都是在危险的环境,没有作战任务的时候,只要是有点条件谁没有去找女人发泄的经历?毕竟从汉军执行军饷制度以来,哪怕是最普通的士卒每个月都有一个半两的军饷,谁都不想在战死之前没尝过女人的味道嘛。   安置完战马,韩信带着人转回被安排的休息营地,刚刚找到属于自己的帐篷,进去的时候却发现里面除了钟离眛没有其余的袍泽。   “他们都去找女人去了。”钟离眛搓着手:“我就是为了等你才没有自己去,赶紧把行囊整理一下,去慢了就找不到漂亮的了。”   韩信对自己这个顶头上司其实有点无语,在不熟悉之前看钟离眛平时总是绷着一张脸还以为是多么严肃的人,可是熟悉了之后才了解钟离眛性格很活泼,而似乎是性格活泼到几近无赖的地步。   “胡种女人身高最高也就一米五,咱们的人身高最少也是一米七……”韩信皱着眉头,怪怪地说:“那样有意思吗?”   韩信别的还没说呢,身高只是一方面,另外就是胡人的长相与华夏族群也不是那么相同,除开头发黑的、眼眸黑的、皮肤黄的,武官却是有那么点差别,另外看曝露在外的皮肤……看着很脏,他对这样的女人一点点的“性趣”都欠奉。   “你以为这是在国内啊?”钟离眛一脸的嫌弃:“出征在外,又没有随军商旅。从出征之后多少人憋了半年以上了,哪还管那么多!”   “我不去了。”韩信不断摆着手:“你自己去吧。”   韩信不是因为有什么约束,吕哲这个不靠谱的师傅从来也没有约束过韩信生活上的细节,更加没有放话让韩信不能找女人之类的,在南陵的时候韩信与钟离眛就没少相邀去嫖,只是韩信真心对那些矮小的胡种女人没什么“性趣”。   “笨啊,国内高大的女子尝了那么多,难得到了塞外能换换不同的女人。”钟离眛看上去无比的猥琐:“再则,你不觉得玩起娇小的女子,并且是征服种族的女子,玩起来很有成就感吗?”   韩信被说得一愣一愣的,最后竟是点头:“好像真的是那样啊……”,像是在自言自语:“我曾经听师傅讲过,作为一个军人,征服敌对种族的士兵,占领敌对种族的土地,玩弄敌对种族的女人,这个叫三大享受来着?”   “……”钟离眛微微张着嘴:“王上真是……”双眼放光:“高瞻远瞩,并且是说得在理啊!”   其实吧,钟离眛万分好奇吕哲到底都教了韩信一些什么,竟是连那种话都说出来了,可见平时看着威严万分的君王估计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走走走,慢了真的就没有了。”被勾引起兴趣的韩信从行囊中抓出钱袋:“快点了。”表现得比钟离眛还急切。   第五骑兵军团的第十一骑兵师有多少人?经过补充,在出发后又没有遭遇作战,他们保持的是满编二万五千人的建制。   这个营地内有多少人?第一骑兵军团留下一个曲,也就是一千人驻守,胡人部落的男人和强壮一些的妇女被带走,包含第六曲的一千人留在营地内也绝对不会超过三千人,那三千人之中又有多少个女人?而那些胡种女人又有多少是第十一骑兵师能看得上眼的?   留守的汉军,一些军官也不知道是得到了什么样的命令,一个个就好像是化身成了皮条客,几乎是逮到一些第五骑兵军团建制下的士卒就会像那个在战马安置区域的队率那样,用着隐晦的语气或是直直白白的口吻,不断重复营地内的胡种女人是有偿可以睡的,结果就是闲下来的第五骑兵军团建制下的士卒像是“狼群”一样寻找“猎物”去了。   很不堪?并且十足的荒谬?千千万万不要用“天朝”的观念来定义这年头的思维,也不要用“天朝”的利益道德来要求军队就该是充满正义的“王师”,这年头嫖妓是合法的,是能创造税收的,只要不是强奸,官府还比较鼓励合法的皮肉买卖。而始作俑者嘛……找管仲去,跟吕哲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钟离眛和韩信按照驻军的提示来到某个区域,他俩到来后一眼看去是密密麻麻的袍泽,而似乎士卒竟像是在领饭盒一样排起了长队……   “妈呀,驻军还专门设立帐篷,一个完事了才能下一个。”钟离眛脸上的表情很精彩:“那个业绩还是什么来着?”   韩信提醒:“业绩,就是叫业绩。”   “王上的新词真多。”钟离眛眨巴着眼睛:“虽说是有新的规定,占领区的收益在执政府计算后会有一些规划到部队去,可是第一骑兵军团也搞得太……太夸张了吧?”   那是吕哲后面下达的行政指令,明确表明各军团在出征塞外后会有各自的占领区,每一个占领区不管军团是怎么进行安排,但是一旦产生效益就会有属于军团的好处。当然,也就是在草原区域才有占领区的存在,传统的华夏地盘并不存在占领区,无论是从齐国、燕国还是哪一国,打下来的地盘都叫光复而不叫占领。   近期吕哲才划出所谓的“本土”和“域外”。   本土是比现代天朝的固定版图还大的一大片疆域,除了“雄鸡”之外,像是什么大、小兴安岭,连带海军发现却没有登陆的各处海岛……比如台湾和菲律宾都被算进了本土。   域外那是这个时候的特有称呼,现在的人就习惯将中原之外的地区叫蛮荒,比蛮荒更远的地方称呼为域外。吕哲划出的域外,北面大部分是在草原,南面是比瓯雒国更远的区域。笼统的来说,只要不是本土就算是域外的一部分,而这些地方一旦打下来就会被标注上占领区的标签。   其实还是有点混杂不清,所以吕哲划定本土和域外之后也没有公开,会有这种稀奇古怪的混账事还怪吕哲自己,他本身就不是学地理的,对于地图也就是有个比较粗略的印象,大体的知道哪片区域是现代的哪个国家,但是要想十分正确地画出地形图……完全没那个本事。   按照吕哲的实际操作,连他自己都知道没有可能性,要知道“雄鸡”的版图在如今很多都是蛮荒,特别是高原那片区域还不知道能不能杀上去,毕竟有那个叫什么高原气候的制约。另外大兴安岭地区和小兴安岭地区常年是处在冰冻状态,占是能占领下来,可是利用嘛……   自己被自己搞晕懵了的吕哲最后大手一挥,暂时就别管那么多了,最重要的是赶紧把地盘先占下来再说,该是本土还是域外等战事平息了再慢慢来划定。   华夏军队之前不是没有出征塞外的经历,可是最远也就是距离“本土”百来里,再深入那是没有过的事情,军队是暴力机关没错,可是他们不是人形地图,超过百里的范围经常是搞不清楚方向,结果是在草原上绕来绕去给迷路,成建制就那么被草原给“吞”了绝对不是玩笑话。   草原上不止有草,还有着看上去平坦却属于沼泽地带的玩意,汉军为什么要边打边收服胡人部落,还不是真的发生有部队绕进了沼泽地,结果全给大地吞进去的事情?   排队中的汉军将士嘻嘻哈哈聊天,驻军就在向后面来的第五骑兵军团说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韩信听到有一个百人队走进沼泽地全部完蛋的故事有些发愣…… 第0709章 战匈奴(十三)   草原之上没有明显的地标,一眼看去就是一望无际的草地,想要辨认方向真心不是那么容易。而现在还没有出现观星辩位的学说……或者说哪怕是有观星辩位的学说,也不是学了几手蹩脚观星学就能分辨方位的事情,凡事都讲究一个专业。   在那种一望无际的草原里该怎么来分辨方向?有人说不会太深奥的观星学也总该知道北斗七星或者启明星的位置来判断方向,这个说法并没有错误,可是要知道方向对了还要走对路。小范围的方向辨认差池没有什么,一旦超过百里前进的路线有稍微的偏差,那可不是差上一里二里的事情,极有可能走到死都无法抵达想要到达的目的地。   吕哲安排的先锋部队为什么要有原本属于北疆序列的秦军?还不是那些秦军之中有对河套熟悉的将士存在,哪怕是有那些将士作为先期的带路者,他们进入云中和九原一带也是瞎转悠了好几圈,最后还是从当地胡人的嘴巴里确定自己是在什么位置,有胡人的带路才算是走上“正途”。   第一骑兵军团和王贲所部比后面西进的部队早走了三个月,若是没有期间的瞎转悠,这八万左右的骑兵早该进入河套的核心位置,然而到目前为止他们最远的兵锋也才堪堪指向黄河的分流段,一条叫作被成为北河的区域。   北河是秦国对它的命名,胡人叫它什么谁都懒得去追究,过了北河就是阴山山脉。   阴山山脉占地的面积很大,仅目前为止华夏族群还没有踏及那个地方,听说翻越阴山向北还有更多的山脉,并不是华夏族群理所当然认为全是平地的地势。   事实上草原也并不是所有区域都是平坦无比,也就是在靠近华夏疆域的区域才是那种平坦的地势。   河套区域有阴山,翻过阴山之后,向西是一大片的沙漠,向北行走四五百里也是沙漠地带,所以也就有了漠南和漠北的称呼,寓意就是沙漠以南和沙漠以北。   穿越两个沙漠地带,向西就是匈奴族群的核心区域,一个叫浚稽山的区域,这个区域河系众多,又分为西浚稽山和东浚稽山两个部分,要是继续往西千里就该出了匈奴的领土,抵达所谓的西域,那里的族群又多又杂,目前最强大的一个族群叫乌孙;向北的话,千里之外是匈奴人的另一个核心,这个核心不是像浚稽山一样合适放牧,那是匈奴最早盘踞的区域,有一个叫姑衍山的地方,那里坐落着匈奴的单于庭,离单于庭大约百多里的位置有一个地方叫狼居胥山。   “听闻一些胡人说,狼居胥山是匈奴人埋葬祖先的地方,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说话的人叫张苍,是第六曲的军侯。他是在半个时辰之前偶然遇上钟离眛和韩信,邀请两人前来自己的帐中。   韩信听到狼居胥山这个名字的时候表情很怪异,似乎是低声呢喃了一句“王上说的封狼居胥不会就是指这里吧?”,眼睛瞪得很大,几乎都快放光了。   钟离眛和韩信是军官嘛,其实是不必像普通的士卒排队嫖妓的,营地里有专门划出军官“消费”的区域,这个是他们后面才知道的信息。俩人正要去军官专属区域的路上碰见了张苍,张苍是两人顶头上司申屠嘉的好友,三人曾经见过面只是没什么交情,张苍主动邀请,他俩也就接受好意。   熟悉历史的人对张苍肯定不会陌生,他是原是秦国的御史,后面犯下罪行逃回家乡阳武县躲避,天下大乱之后追随刘邦,可是在刘邦一统天下期间并没有太过闪耀的表现,在西汉孝文皇帝时期被任命为丞相,曾经带兵消灭过被刘邦封为燕王的臧荼,也校正过《九章算术》,历史上的成就一点都不低。   在这个历史版本的张苍,他也是因为触犯秦律逃回家乡,回乡之后恰逢战乱蔓延到他那边,也就组织乡勇自保,不过后面却是被人所击败,逼不得已只有带着一帮残余跑去南郡的江陵投靠吕哲。   对了,在张苍带人投靠吕哲时期,当时正是桓楚击败周文将要一统庐江郡的时候,那时投靠吕哲的人之中也有周文,同时还有申屠嘉、张苍、任敖、纪信等一批人。这批人目前发展最好的是周文,周文目前可是第三混编军团的军团长,申屠嘉目前是第五骑兵军团的一名校尉,张苍现在为军侯,而任敖和纪信怎么也混上了屯长的军职。   要说是金子总会发光,那还真的有一定的道理,季布这个吕哲知晓的“历史人物”不说了,特别的照顾下走近了汉国的核心阶层,司马欣这个“政治标杆”也不用多说,其余本来在历史上有良好发展的人物,他们在汉国也用着非常迅猛的速度在往上窜……   张苍当然有听见韩信说的那个什么“封狼居胥”,不过嘛……除了吕哲和韩信估计是没人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你们是不是把周边部落的女人都集中到这里来了?”钟离眛一脸的暧昧。   张苍“哈哈”一阵笑:“方圆百里的三个部落,打剩下的女人确实是都集中过来了。”   韩信却很想知道那些胡种女人出来卖是不是被军队逼迫的。   “逼迫?”张苍似乎很喜欢在说话之前“哈哈”上那么几声?他又是一串大笑,才说道:“胡人与我们(的女子)不同,咱们那边的小娘除非是迫不得已,不然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胡种女人却是极为的……”他不懂开放那个词,“极为的随便?听说胡人在招待朋友的时候会送上妻女暖床,我们有偿的睡她们,她们可高兴着呢。”   韩信可不是那个意思啊,现在华夏的社会环境也保守不到哪去,女子看上钟意的男人苟合并不是多么大的事情,女子与男子成婚也不是非常在意“那层膜”,另外关于寡妇再嫁也不是多么的丧风败俗,寡妇带着孩子再嫁的事情在社会上无比的普遍。   事实上也是那样,历史有记载的名人,不少是有野外苟合的事情,秦末时期最出名的莫过于卢绾和吕雉之妹吕媭的“野合”,然后卢绾发现吕媭除了跟他有性关系之外还与樊哙也是“炮友”关系,最后卢绾与吕媭闹了起来,吕媭一气之下干脆就嫁给了樊哙。   搞清楚胡种女子是自愿并非出自于逼迫,韩信也就乐了起来,他说:“你们应该有留下什么好货色吧?”   张苍习惯性地一阵“哈哈”大笑:“有有有,军官肯定有特别的待遇。”停顿下来看看韩信与钟离眛,他一拍大腿:“得了,你们只休整一天,我也不耽误了。”   这都什么事?整的汉军上至军官下到士卒都和色鬼似得。不过说实话,都是血气方刚的,有约束说不让碰女人也就罢了,没有那样的军律谁还装正经?   从张苍那里告辞,钟离眛和韩信就按照张苍所指的方向到了军官专属区,一到地头果然是见人少了非常多,出现在该区域的也是屯长以上的军官,屯长以下的队率之类一个都没看见。   说是军官专属区,可是和国内比都没得比,他们在国内的时候去嫖妓,好歹是能事先挑选一下合意的姑娘,在这里他们却是看不见胡种女人,只能是像蒙着眼睛一样挑选帐篷……   韩信进入帐篷鼻子马上闻到羊膻味,帐篷内的光线也着实不怎么样,他扫视了半天硬是没有发现胡种女人在哪。   一阵“咿咿哇哇”的声音出现,韩信可算是知道胡种女人在哪了,原来是窝在一堆杂乱不知道什么玩意的兽皮里。   胡种女人在说什么玩意韩信压根就听不懂,他本来是想站在原地等待眼睛适应昏暗的光线才有所行动,没想那个不知道长成什么样子的胡种女人比他还主动,竟然是不等韩信有什么行动她就爬过去,然后又是一阵“咿咿哇哇”不知道什么玩意的话。   没得说,韩信扒了自己的衣甲直接就扑上去,双手触摸的时候竟是发现胡种女人的皮肤不像看上去那么粗糙,胡种女人的胸前也挺饱满的,可是……   “什么味啊!”韩信快扒到战袍部分了,实在是受不了羊膻味,挣扎着将胡种女人推开,重新喘几口气才算是将衣服脱光,之后才是一段少儿不宜的画面。   类似的事情在这片营地并不少,其实汉军这些将士自从赶路之后也没能洗澡,他们身上的味道并不比胡人好闻上多少,他们得庆幸现在还没有欧罗巴那边的疾病传到东方,不然像这种一个女人那么多人玩的事情,“中招”的还真不知道会有多少。   说来也奇怪……欧罗巴那边怎么会产生性病,而且是大规模的性病,东方却是极少出现该种疾病?   唔?!追究那么多做什么呢,吕哲也就是命人调查之后发现没有性病存在,不然出台限制将士嫖妓的条令就该下发了。   到了夜晚,将士们围拢起来吃饭之前,高级军官们向下传达军令,说是命所有人骑马携带一些装水的工具和锅具、燃烧物前往东北侧。   得到命令的将士很奇怪,不过习惯于服从军令也没人唧唧歪歪,到了地头才发现目的地是一条浅滩河。   一部分人挖地埋锅,更多的人来来回回将水弄回来,几千堆火将谁煮的沸腾,搀和冷水之后到了适合的温度,然后又是一大串命令脱衣洗澡的口令。   为什么不让士卒直接跑进河里洗澡?概因现在是临近冬季,草原上白天的温度大概是14度左右,到了晚上却是趋近于零度,再则军队除非必要压根就不会让士兵进入河水或是溪水中洗澡,毕竟现在可没有什么感冒药,一旦有人感染风寒演变成有传染性的感冒症状,那就等着疫病在军中蔓延吧。   一阵折腾,洗澡的将士也不是一言不发,大多是在谈论白天的时候自己嫖的胡种女人是什么模样,而大多数人因为帐篷内光线太暗根本就没看清楚胡种女人的长相,只能是描述胡种女人的身材了。   “除了身上的味道重一些,娇小的女人玩起来其实挺不错的。”钟离眛摔着胯下的大吊,炫耀着说:“我弄了将近半个时辰,要是咱们(族群)的女子早就受不了了,胡种女人竟是疯了一样的索取,弄完了还意犹未尽的样子。”   其它的话其实可以过滤,钟离眛想炫耀的那段“半个时辰”的持久力,说话的时候还不断用双手搓着胯下,要多粗鲁就有多粗鲁。   不过吧,军中的将士哪个又不是长年作战,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马革裹尸了,粗鲁点又算得了什么。   钟离眛的话引起了周边各军官的一阵嘘声,有个军侯说得很对,男人持久力不一,看得是个人的体质,另外也只有一个“初哥”或者是没有碰过女人的男人才会炫耀自己持久力长,吹嘘得越离谱越遭到鄙视,真正经常“那个啥”的人谁会不知道越久对于男人来说是一种“负担”。另外呢,也只有没有女人的男人才会认为男人比女人好色,要是有女人的男人哪个又不晓得女人可比男人那个什么多了。   一阵嬉闹,远处的校尉以上军官谁也没有制止,就是那么看着一群人一边洗澡一边笑骂着。   申屠嘉就是看热闹的人之一,他旁边的人基本也都是校尉,像是卑将就只会是和卑将这个级别的人凑堆,那是军中阶级特有的规则。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不是玩笑话,谁又晓得自己会不会说错什么话惹来上司的不悦,要是因为几句话而被穿“小鞋”,被坑死了就太他妈憋屈了。   梳洗完毕回到营地,驻军已经准备好相应的饭菜,因为是在草原的关系,也因为先锋军团缴获了大量的牛羊,驻军安排的肉类食物比较多。同时呢,汉军也乐于试一试胡人的吃法,烤个全羊、全牛什么的,就成了一什围着一个架起架子烤牛羊的篝火堆的模样。   “还真别说,进草原之前军中是有肉食,还怎么都觉得吃不够。”钟离眛用自己的肋刀割着牛肉,割完就塞进嘴巴中,一边嚼着一边含糊说:“肉类吃多了却是无比想念那些绿油油的菜。”   肋刀其实是一种匕首,不是用来厮杀用的武器,主要作用就是割肉用的,而肋刀在往后的历史里不断变换称呼,用的人也越来越少,到最后不再被使用来作为用餐工具,是成了一种叫“贞操刃”的刀具,汉时是用来保证尊严自杀用的,唐时倒是又变成了用餐工具,可是在唐末时期又变成了自杀用的匕首,到了宋时这玩意却是消失了。   另外也有必要解释一下,不管是叫肋刀还是什么称呼,这种工具其实是“食肉者”才会准备,毕竟现在的肉煮起来可没有切片的习惯,都是一大块直接就丢进水里煮,而有条件吃肉的人一般不是富豪就是贵族,除了肋刀之外用餐工具还有一种两个尖锐刺的叉子,像是筷子和汤匙倒是只有吃不起肉的平民才会使用。   烤全羊、烤全牛嘛,压根就是清理完内脏就直接杈起来烤,这年头没有任何调味料,能洒上一点点的盐巴就算是加点味道,想要像现代既是香料又是辣椒什么的,完全就没有可能,所以吃起来也只能说过得去。   韩信啃着羊肉腰间却是感觉到有人在捅,他扭过头去有些嫌弃地盯着钟离眛:“干什么?”   钟离眛有大发现,他急急地将嘴巴里的肉咽进喉咙,抬起手指向左侧:“瞧瞧,那些胡种女人。”   韩信顺着钟离眛所指的方向看去,还真就看到在士卒监督下排队走路的众多胡种女人。他只是看了几眼就不看了,现在是夜晚,虽然是有火把和篝火什么的,可是离得远了只能瞧出是个女的,长成什么模样能看清楚就怪了。   “不对,那是向咱们这边来的。”钟离眛没有压低声音,周边的人都能听清楚:“不会是来给咱们表演什么歌舞的吧?”   别说,还真又给钟离眛这个大嘴巴给猜中了,而驻军有这样的安排说白了也不是什么尽地主之谊,是第十一骑兵师的师长与自己的典校(主)官商议了一下,拿出师里的财帛聘请,为的就是给众将士们乐一乐。   近了,越来越近了,原本喧哗的将士们都下意识安静下来,他们可算是看清楚与自己发生关系的胡种女人都是个什么模样了。   “妈的,亏大了啊,怎么一个个脸上黑不溜丢的!”钟离眛惨叫一样地哀嚎:“难怪帐篷里的光线那么差,要是能看清楚胡种女人的长相,谁他妈乐意玩啊!”   白天有去“消费”的将士都是表情怪怪地面面相觑,他们也觉得自己算是亏大了。   话说回来,现在没什么保养品,更没有什么养颜美容,天生丽质的女人又有多少?另外,这里是环境恶劣,气候也相当差的草原,整天风吹日晒外加需要放牧和干其它活,草原女子能美得起来就怪了。   汉国起家于南方,南方的气候温和甚至偏向湿润,因此南边的天气比较能“养出天然美女”,这也是古代历史上的美女大多出自南方原因之一。当然,什么样的女人才能算是美女,每个时代也有自己的审美观。   像是在汉国吧,什么样的女人算是美女完全是看吕哲的审美,例如吕哲喜欢瓜子脸、身材长得高挑、腿长的女人,那么这个形象的女人在汉国就能称得上是美女的一种。更加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唐朝,那时候可是以富态丰满的女人才能算是美女,同时不同阶层的人所认为的美女其实也是“两个世界”,权贵看样貌,平民看身子骨(也就是屁股大易生养),真真是不好评论。   除开胡种女人不符合汉军将士的审美观,那些胡种女人进行的“大合唱”也真的让汉军将士们听起来没什么兴趣。很真实的事情,语言不通要是有音乐的节奏也就罢了,就当是听音律好了,可是匈奴人的歌曲以其说是在唱还不如说是在“嚎”,并且旋律翻来覆去也就是除了“嚎”和“叫”就没变化。现实就是那样,价值观、审美观、印象观完全不同,能起到的娱乐效果也就是当是长见识了。   效果奇差,觉得亏大了的第十一骑兵师的偏将师长武梁找到了张苍,不是同一个军团没办法发火,但是觉得上当了语气就不是那么好了。   “明白,完全明白。”张苍脸色讪讪的,汉军经常是无规律的调动,天晓得什么时候他给调到武梁麾下,只能是陪着笑脸:“要不就看她们摔跤,是草原上特有的摔跤。”   武梁嘛,在岭南战役那边立功被调回,在南陵就成了第五骑兵军团的一员偏将,军队改组的时候也就成了偏将师长,而且也被封了一个五等男爵的爵位。这一次呢,他是领着一个师二万五千人作为第二梯队向西线进发,很清楚接下来的战事不会轻松到哪里去,因此一进入驻地也就刻意地对麾下的将士管束不是那么严,不然天晓得一旦正式投入作战还有没有再次放松的时候。   华夏族群对摔跤可一点都不陌生,武梁很怀疑张苍说的草原特有摔跤与“本土”有什么区别,迟疑地点点头闷闷地不说话了。   草原上的摔跤还带什么特有?张苍派人去通知了一下,结果所谓的什么特有的草原摔跤方式竟然是非得几乎是赤裸身躯,只在腰间留下一个类似乎腰带之类的布条子,玩起摔跤来也是互相抓着对方的布条尽力要将人摔出去。   “听说这个也不是匈奴人搞出来的,是从遥远的西方……”张苍仔细想了一下:“好像是叫车师还是车什么或者师什么,是匈奴人劫掠了那边,从那边带来的文化,在那边(西域)似乎正式的称呼是叫裸戏还是什么,真正的玩法也比这个好玩多了。”   武梁才懒得管张苍在说什么玩意,他关心的是将士们……好像看得很是兴致勃勃啊? 第0710章 战匈奴(十四)   乌孙、车师、鄯善、大宛、山南……乱七八糟的国家名字有许许多多,那是汉军北征草原之后从胡人口中知道的一些国度。   当然,现在还没有“西域”这个名称,概因华夏族群还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当然是没有进行命名。   实际上在东方,很多地理位置都是由华夏族群来进行命名,谁让华夏族群发展出了属于自己的文字而其它种族没有,是不是?所以吧,给予什么地方取名字并被记载在历史上被流传后代,那是先进文明的特权,一旦这个文明成为世界霸主,那么不管取什么名字都会被一直使用下去,直至这个霸主被另一个霸主所取代,到时候要不要改某个地方的名字就看新霸主的心情了。   “西边原来有那么多的国家啊?”武梁用的是赞叹的语气,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安静了一小会,然后说:“难怪王上总是说世界很大,在看不见的地方有着难以想象的辽阔土地。”   就汉国已知的情况看来,南边除了瓯雒国再也没有其他的国家,可是瓯雒国也只是在南边占据着很小的土地,有更多的土地是一些没有形成国家的野人占据着,那里的南侧是大海,北侧却是一大片的原始森林,军队曾经派人过去探索,充分准备之下是走了将近两千里才被一座大山挡住。可以想象,要是翻越大山的话,对面肯定也是还有广袤的土地,极可能是走一辈子都走不到尽头。   南边的陆地是因为没有太强的对手,汉国才能轻轻松松地探索,毕竟瓯雒国实力也就是那样,要不是因为天气的关系致使汉军老是打一半需要撤退,再则就是时不时来个台风什么的迫使攻势停止,瓯雒国老早就完蛋了。南边的陆地在探索,海洋也是在探索的范围之列,不过相对于陆地,海洋的探索复杂性比较强,在辨别方向的技术没有得到充足的发展之前,海洋的探索怎么都快不起来。   “我们的先驱部队已经有小队抵达阴山脚下,目前正在探索可以行动的道路。”张苍说的这些情况是后续部队所不知道的。   先驱的斥候探索阴山已经有一段时间,他们在没有过去前以为阴山就是简简单单的一道山脉,估计是与南方没有什么不同。可是实际上呢?南方是多山没有错误,可是连绵的山脉比较少见,基本都是一个小山包就算是完事。而阴山显然是与南方的山不同,根据先驱斥候的探索,阴山连绵的长度至少是有四百里,且地形无比的复杂。   一个军侯所知有限,张苍也就是趁着武梁有点兴趣的时候说说,算是混个脸熟。   身为偏将的武梁知道的更多,先锋军团实际上并没有直扑阴山以北的打算,探索阴山是为了日后的军事行动做探路准备,其实抵近阴山脚下的汉军并不多。   除开派去斥候探索阴山之外,早在三个月之前就有汉军小队从雁门方向进入草原,他们的目标也是探索那片区域,绘画该片区域的水源、沙漠、沼泽等等的地图标记。   燕国全面归降之后,吕哲也派出官员前往蓟(今北京市房山区)收集关于辽东等地的舆图,小股的斥候更是前往东胡的区域进行绘图作业。   汉军多方面的探索,为的就是在日后有必要的时刻能用得上,而几乎所有高级将领都从四处广派斥候的事情上十分明白一个事实,那就是汉王吕哲并不是一统天下就要马放南山。   隔天,大概是凌晨时分?后续从齐鲁大地那边赶来的部队也来到营地。这批部队的人数该是在六万以上,全部都是以战马代步的步卒,且里面不止有战兵也有辅兵,随行的更有押解马车的民夫。   “在这边建立一个要点,后续的物资会屯驻在这里。”后续部队的主将是第二混编军团的何怿,他还告诉武梁,如果没有出现差错的话,卫翰会派人前来通知第十一骑兵师取消今天的行军,概因第十二骑兵师明日就会到。   唔?第十一骑兵师和第十二骑兵师合起来就是第五骑兵军团,再看凌晨抵达的部队中有第二混编军团也有第三混编军团,更出现了来自第四混编军团的民夫,似乎是有什么大动作?   何怿并不是武梁的直属上司,虽说是何怿告诉武梁会有新的命令被下达,可是真正的军令没有送来武梁还是要做好能够开拔的准备。   凌晨时分到来的六万多人并不是后续部队的全部,几乎是这六万多人前脚抵达后面就有新的部队开进来。   新来的部队是第十二骑兵师的前驱,果然是给武梁带来了取消今日行军的命令。   也不知道是要有多少部队汇集到这个地方,驻军显然是已经在扩大营盘,连带后续的部队也加入扩大营盘的行列。   “咱们昨天来了还能找胡种女人乐一乐,他们……”钟离眛指的是其余的友军:“他们一来哪怕再累也要忙碌扩展营地。”   其实第十一骑兵师也有士卒在扩展营地,不过钟离眛好歹是个军侯,不但是他这个军侯,包含别部司马、屯长也就是起到一个监督作用,只有队率这一类的军官才需要跟着干活。   大概是中午时分?何怿亲率的第十二骑兵师主力才抵达营地,他一来也没有休息,立即召集全军团军侯以上的军官进行开会。   军侯以上?那就是没有包含别部司马以下的军官什么事了,韩信成了监督一整个曲,也就是一千来人帮忙扩展营地的在场最高主官。他现在是带着人填掉驻军先期挖的陷马坑,也就是那些只能够容纳一个马蹄子的小圆孔洞,而另外的友军也有各自的分工。   “什么!?这差别,这待遇,够然是骑兵比步卒要好很多啊!”嗓门比较大,说话的是属于第二混编军团的一名屯长,他的名字叫雍齿。   第二混编军团是凌晨时分抵达营地,他们只草草吃了一些东西就被派出来进行土木作业。   因为这里要成为永久性的前进基地,那么一些工事的修建自然是不能马马虎虎,军队在扩展营地是在去除掉本来的陷阱,又要在外围布置新的陷阱。同时呢,士卒们还要收集周围的草料、石块什么的,丈量地理则有专门的专业人士去做。   雍齿会咋呼是听说第十一骑兵师过来的当天能嫖妓,而他们一过来连休息都没有就开始忙碌,似乎是有那么点心理不平衡。   理所当然的,雍齿的咋呼惹来了更高级军官的训斥,那个人其实和雍齿是老相识,就是一起从沛县出来的曹参。   曹参现在已经是一名校尉,他本来是在禁军序列……或者说很多人本来是在禁军序列,可是汉国军队有一个特性,那就是每隔一段时间,除非该部队是在战争状态,不然都会进行适当性的调动,军人哪个序列服役的时间并不固定,既有可能今年是在禁军明年被调入国防军序列,也有可能从国防军序列被调入禁军编制。   “你的性子怎么就不改改?要是改掉大嘴巴你现在怎么也是个别部司马了!”怎么都是老乡,曹参在训斥雍齿的时候还压低声音给点面子:“这么个事情要是想要弄死你,给你按个动摇军心的罪名都是轻的。”   雍齿一缩脖子:“本来就是嘛,他们来了营地能睡胡种女人,能吃上烤全羊、烤全牛什么的,我们来了不过是喝一点骨汤连休息都没有就马上投入这个叫什么土木工程的玩意。”   曹参恶狠狠地盯着雍齿:“谁说我们没有那样的待遇?”,他左右看了看,然后继续说道:“后面还有很多部队要来,先期出发的先锋军团也会有部分建制来到这里,他们是带着缴获回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雍齿能明白就怪了,不过一再被曹参恶狠狠地盯着,他知道换做其他军官自己落不了好,忍了再忍还是问:“听不懂你说什么,能讲明白点吗?”   曹参懒得继续搭理雍齿,又是恶狠狠地盯一眼才迈步离去。   所谓的先锋军团当然就是第一骑兵军团和王贲所部,他们最远已经突入到黄河支流的北河区域,那里在西汉时期被叫作临河城,不过现在可没什么城,是光秃秃的一大片,还是要到匈奴征服西域各国之后才会有右贤王部进驻,第一代的右贤王在那片区域建造了一座城池,城池的名字叫高阙,它是匈奴右贤王这个建制的主城。   第一骑兵军团和王贲所部深入河套,他们遭遇的事情比较多,刚刚开始的时候碰见的都是没有什么青壮的胡人部落,后面才碰见从华夏地区押解战利品回草原的胡人骑兵。   匈奴纠结草原部落南下,以草原游牧民族的社会构造,他们压根就没有所谓的“全职军人”,打仗的时候都是临时召集牧民成为士兵,且每次进入战争状态都会把各个部落的青壮抽调干净,比较危机或者能占便宜的时候甚至是把健壮的妇女都规划成为士兵,更甚者是带着部落一同南下。   先锋军团先期遭遇的胡人部落没有多少青壮,这些胡人部落自然不是武装到牙齿的华族军队对手。一开始作为先锋军团主将的王贲是有一个算一个,只要是遭遇胡人部落就来个鸡犬不留的屠戮,一路上屠掉的大小部落至少是有十来个,后面杀得太深入了对地形不再熟悉,这才开始稍微收敛,能够收服也就收服,不过还是那种血腥的杀戮较多。他们还是在收到来自吕哲的命名之后,对于愿意归服的胡人部落采取相对怀柔的政策。   草原上的胡人部落怎么都没有想到华族军队会杀入草原,不过就算是知道也只有逃窜的命,毕竟青壮都南下入侵去了,草原上难以组织起武装来进行抵抗,是吧?   先锋军团开始有计划的收服胡人部落,那是一种杀戮和怀柔并存的手段,简单而言就是杀到胡人怕,怕到投降就收服,要是不愿意归服绝对不会手软。胡人都是欺软怕硬的尿性,他们的生存法则也不存在抵死不从的德操,很是有些部落在无法抵抗的情况下整个部落投降。   现在的通讯手段延迟性太高,再则就是杀入草原的华族军队机动性一点都不比胡人差,有针对性的布置下几乎是没有胡人能够逃出去报信,先锋军团一路带着铁与火灭掉和收服的部落越来越多,缴获和俘获自然也就不少。   像是即将被建设为前进基地的营地,这样的营地在河套内其实不少,越是往西越多。每个营地内也不止是有来自同一个部落的胡人,最多部落混在一起的营地是在一个叫作沃野的区域。   目前先锋军团的主力就是待在沃野,少部分部队则是带着缴获和俘获反转向东,他们不直接南下有着一个大自然的制约,那就是被一大片的沙漠给挡住了。   事实上河套区域内的沙漠真的有些多,一片长度至少五百里总占地范围不知道多广的沙漠将南与北相隔开来,想要从北往南需要进行很长距离的迂回,原本走个十来天的路途被沙漠那么一间隔变成需要走上至少两个月。   带着缴获和俘获的汉军,他们要做的就是将一路上没有被规划为补给基地的所有东西带着往东移动,一个据点又一个据点的会合,部队的数量越凑越多的同时,携带的物资和人口也越来越庞大。   “清空朔方区域是既定战略,该区域内俘获的七万多胡人和相应物资,有一部分是留下来,更多是送往本土。”何怿在指点地图,他的这张地图还是先锋军团送过来,绘图看上去有些简陋,不过倒是将沿路设置的营地和水源都标注了出来:“我们要做的除了等待先锋军团将战利品押回来,还要待在原地等待工程部队过来。”   设立永久性的据点嘛,是为了入侵草原做准备,那么吕哲首先想到的自然就是学蒙恬建造武城,这就需要用到工程队了。   除了设立所谓的前进基地之外,吕哲也对目前的占领区做出了规划,清空草原的胡人人口之后,一些特别地段除了前进基地还会设立可以屯兵的兵堡,同时在“内战”中俘获的大批战俘也将被送过来。来自齐国和燕国的战俘,他们的家人也会在后续被迁移到河套区域,显然就是一副移民殖民的套路,是吕哲为永久性占据河套在做民政准备。   何怿一些该介绍的事情讲完,留下校尉以上的军官,让各个军侯退下。   等待军侯全部走光,何怿脸色开始变得严肃:“根据秦地那边回馈过来的军情,南下的胡人已经开始向北运动,我们最后一次得到的军情是……”他又拿出一张新的舆图,这一张舆图所绘画的是秦地:“上郡方向。”点了点阳周、肤施,“有至少二十万的敌军向这两个地方运动,他们的行军路线根据太尉署(参谋部)的推测是沿着长城段一直向北,抵达昭中(现代准格尔旗)会避开沙漠地带向东移动。”   申屠嘉眼睛看过去,舆图上面的区域离他们现在所在的区域只有百里不到,他心里想着:“难怪会有新的命令,应该是让我们停在这里阻击向北逃窜的胡人?”   何怿的话证实了申屠嘉的猜测,他说完关于对北上胡人的阻击,停顿下来扫视在场的将领,先是一句“以下为最高机密!”,又停下来每个人都注视一眼,这才继续说:“向北移动的胡人部队里面有四万的燕军和七万的齐军,锦衣卫那边传来的信息是率领燕军的卫满已经投效王上,统率齐军的田假也已经愿意效忠王上。”   要是有穿越客在场,听到何怿用严肃的嘴脸在秦朝说出“锦衣卫”估计会被口水给呛死,可是在场就没一个穿越客,压根就不知道在吕哲的恶搞之下,本来应该出现在明朝的暗探机构被命名到燕彼的情报部门身上去了。   当然,吕哲是把锦衣卫给搞出了,但是他绝对没有兴趣再设立一个“东厂”或者“西厂”什么的。事实上汉国没有宦官的存在,王城之内使用的是侍女和女官,同时这些侍女和女官也不需要一辈子待在王城,到了一定的年限就会被放归。至于侍女和女官会不会与谁谁谁发生性关系,吕哲又没有将王城内所有的女人视为自己的禁脔,要真的将王城所有的女人都视为禁脔,可那是至少上千人,他忙活得过来吗?   没人会因为听到锦衣卫就发笑,他们重视的是原来与胡人待在一块的燕军和齐军竟然站到同一阵营了,除了个别有些脑子转不过弯来在皱眉,其余都是露出乐呵呵的笑容。   可不是嘛,原来敌军之中有自己人的军队,那么别说是进行阻击了,歼灭起来肯定是挺轻松的。   “乐呵什么!”何怿喝斥一些傻乐的将领:“卫满的投效已经被证实是有效,田假却不是那么回事。”   卫满是在接触过李良之后表示归附,且在之后的行为上也诸多配合,关于敌军动向的情报都被证实为有效。并且呢,他后面在与燕彼派去的锦衣卫暗探配合中也表现良好,甚至是在后面十分配合地让一部分锦衣卫暗探接手了燕军的指挥。   田假那边在接触田广的时候就表示出抗拒姿态,根据锦衣卫暗探的回禀也证实田假将汉军的情况通报了匈奴单于头曼,很明显是靠不住。至于田假为什么没有将卫满有可能被汉军收买的消息上报给头曼,到目前为止汉国这边还没有搞清楚。   在后续的发展过程中,田假充分表现出“三心二意”这个成语里面的典故,简直就是三心二意的一种重演。   什么意思?田假抱匈奴的大腿不成,后面又与卫满联系,说是愿意归附汉国,可那是建立在田假被胡人“抛弃”的前提之下,反反复复地改变主意和做出一些背叛来背叛去的事情,这样的人用三心二意来形容简直就是轻了。   “……抗拒我们对齐军的接管,显然田假并不是真心归附我王。”何怿严肃地说:“所以情况有点复杂,王上的意思是暂时装作相信田假的归附,以保证卫满那边能够继续将计划进行下去。”   这一下该明白的都明白了,也就是说不能将齐军视为自己人,对于田假那边的情报更是要打很大的折扣。   “田假通过锦衣卫上报王上,说是胡人向北撤的那支部队其实是被抛弃的,真正的主力移动方向是在北地郡。”何怿说到这停下来:“关于北地郡的情况与我们第五骑兵军团无关,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是留在这里。计划没有出现变动,我们将会是歼灭北上胡人的主力。计划出现变化的话,我们则需要马不停蹄地赶往先锋军团所在的区域。”他又换了一张图,这张地图是河朔地带,指着沃野:“赶往这里与第一骑兵军团和王将军所部会合,在这个狭隘的非沙漠地带抵挡或是消灭胡人主力。”   地图绘画得很粗糙,只是大概地表明哪里是哪里,上面一大片被标注为沙漠的黑斑点范围很广,何怿所说的狭隘地带是在黄河的上游,那片地方有一个两片沙漠的空格带,宽度绝对不超过二十里。   “所以,我们除了备战之余,随时都要做好紧急开拔的准备。”何怿脸色放松下来,突然笑着看向申屠嘉:“听说你们来的第一天就大量放纵地嫖妓?”   申屠嘉立刻就愣了,他很确定汉国无论是从军律还是律法都没有限制谁不能嫖妓来着?很奇怪怎么何怿为什么要问这个,只有老老实实地承认下来。   “这就对了。”何怿说:“你们也算是‘先驱’了,王上已经颁布新的行政指令,让出征在外的将士们有条件就多玩玩胡种女人……”比较神秘地笑了笑:“王上把这个称呼为种群融合,我们有义务改良胡人的人种。”   有些将领听后“哈哈”大笑,更多则是露出怪怪的表情。   “咱们(族群)比较重视后代,那样做要是胡种女人怀孕,怎么分清是谁的种?”不知道谁低声嘀咕了一句。 第0711章 战匈奴(十五)   华夏族群的男人可以不在意一个女人被多少人睡过……当然,是指成婚之前不在意哪个女人服侍过多少男人,不是某个女人成婚后依然胡搞瞎搞。   男人可以不在意女人的“那层膜”,但是华夏族群对于自己的子孙后代总是有着一种很强烈的注重性,只要是自己的种,那么就会全心全意地抚养和培养。所以吧,何怿说多睡睡胡种女人谁都乐意,但是说睡到胡种女人有了身孕,谁都会纳闷孩子还是谁的了。   “咳咳!”何怿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补救道:“军中将士若是看上了哪个胡种女人,王上有命,可以不分爵位将胡种女人纳为姬妾。”   是的,在华夏的各个国家中,什么样的身份能娶多少个女人从来都是有限制的,像是所谓的三妻六妾一直到西东两汉没有灭亡之前都是贵族才有的特权,而民间哪怕是再富有都不能娶超过一个女人,不然就是触碰到律法。   现在是什么时候?被吕哲那么一“踹”历史早就“变形”了,不会存在什么西东两汉,从上古就延续下来的法律,限定非贵族不能娶超过一个女子是一直存在的。新的行政命令下达了将士除了娶一名本族的女人之外,还能不限制的纳更多的胡种女人为姬妾。   其实吕哲的行政命令用的正式名称是“异族女人”,也就是说在军中服役的将士,他们只要有足够的经济条件能无限制纳异族女人为姬妾,那当然是吕哲为了达到所谓民族融合的意图。同时,吕哲目前也只是针对军人有这样的宽容,非军中将士则还没有开放,也算是给予将士们一个平民所没有的特权,从这一区别上来近一步的提高军人的地位。   各个听到何怿那么一说的将领,他们总算是露出了振奋的表情。   吕哲不会知道一件事情,因为他的这一道行政指令,在未来成了将周边异族女人抢光的导火索,直接或是间接灭掉的异族种群往少了说也起码有数十个,到帝国向西边开扩到白种人生活区域的时候,更是因为现在那么一条行政指令让军人推动帝国向那些白种人部落或是国家开战。   在后续的历史发展中,因为初代皇帝吕哲鼓励人口多生育,也因为华夏族群过于重视男性子孙,更加是因为军队的轮换制度,一批又一批的军人从本土之外抢回女人,导致为了争夺女性人口持续性扩张至少延续了二百来年,最后是帝国军队一路向西,直至推进到了后世的西班牙区域,打到西边的海岸线没有新的异族能够征服才算是得到消停。   就目前为止,不管是从规划每个军团的占领区,还是用行政指令规定士卒能够多纳异族女人,吕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增加军队的好战性。而增加军队的好战性自然是为了达到开疆扩土的目标,也是吕哲想在有生之年清空“本土”周边的异族,为国家的发展建设创造一个不受外界干扰的有利环境。   必须说明的是,妻子才算是娶,而妾是纳,美姬、侍女之类算是购,用词的不同也能代表女性在一个家庭的地位。现在也没有平妻之说,那是到了宋朝才出现的事情。另外吕哲的行政命令意思表达得无比清楚,军中将士并不一定是要纳异族女人为妾,也能够进行购买,至于买了是要干什么,官府不会做任何的干涉。   自齐燕被灭,齐鲁和燕地已经纳入汉国的疆域,汉国周边的异族也就增加了东胡、夫余、慎、沮、沃等十来个族群,其中东胡是东北地区最大的异族种群,接下来是夫余人最多,然后才是慎、沮、沃、三韩那些人种。   根据燕地那边传来的信息,东胡人种之中是黄白人种并存,不过白色人种占了比较大的比例。其余的各个异族也是黄白人种混杂,相对来说则是黄色人种占了多数。当然了,因为是黄色人种和白色人种的混居,混血儿之类的人自然是少不了。   若是按照吕哲的审美观,不管是白色人种还是混血儿,看上去是有不少的美男美女,但是在现在的华夏族群看来,白色人种和混血儿都算是长相奇丑的人种。一些非华夏本土的黄色人种因为五官上的差异,华夏族群看上去也是觉得那些人“像个人样”,但是绝对不会觉得好看。   拿知道可以无限纳胡种女人的草原将士来举例子,他们看待草原上的女人是什么样的目光呢?除非是审美观与众不同的士卒,不然就没有一个士卒觉得草原女人好看,结果就是明明花钱小钱就买上好几个,但是真正行动的却是没有多少,至多至多就是花钱嫖那么一下。   身在恒山郡的吕哲,他原本是在与禁军序列的将校门商议军情,接到来自草原上的汇报,得知将士们对于胡种女人热情不高,一时间真的是愣了。   “王上,我族男子确实不喜欢异族女人,毕竟异族的长相真的有点奇怪。”蒯通是这么解释的。   吕哲一听立刻就明白了,原来是审美观的差异出现问题,现在可不是“地球村”年代,什么样的人种见多了也就从审美上接受。现在是三十里不同音和百里不相见的封闭社会,从来没有接触多少异族,又怎么会觉得异族漂亮?   主动去融合,且是从异族的女人开始融合,那是吕哲思考中的千年大计,可不能发生一些如华夏族群看不上异族女子的事情,那样实在是太尴尬了。   “怎么来解决这样的尴尬?”吕哲是无比认真地在问。   蒯通心中早有腹稿,他笑呵呵说:“王上可以进行安排,一些将校和官员先安置一些异族女子在身边。”   其实最好的效果是吕哲直接在身边安置一些异族女人,以达到“上有所好,下必效仿”的策略,先让统治者带头,那么贵族和官员肯定是要效仿,一旦统治阶层爱好了一些什么,民间的富户就会趋之若莺,平民也会将那种现象视为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进而跟随。不过吧,蒯通可不敢直接那么说,毕竟吕哲可是一国之主,要是犹豫蒯通给出那么个建议后面出现什么意外,那蒯通被砍头是轻的,全族被夷都是正常。   可是有一个问题,吕哲所想要的是先“踏出国门”的军队有这样的特权,毕竟军队付出了那么多的牺牲和努力,总是要给予平民所没有的待遇,以达到“有付出才有收获”的一贯原则,该是到最后这项“福利”才会轮到民间来着。   “那就私下和前线将校说说,让他们起到一个带头作用。”吕哲可不会以命令形式去做让部下强制纳妾或者购买女人的事情。   蒯通应了一声就说起了其它的事情:“第四混编军团前往燕地,他们的先头部队已经抵达辽西郡的阳乐城(现代锦州市以北),后续主力距离阳乐城有三十里。根据燕地原本的燕军汇报,东胡目前没有什么动静,该是还不知道五万东胡军已经覆灭在齐地。”   事实上所谓的五万东胡人在齐地覆灭所指的是失去自由,汉军连同燕军、陈胜军击败了东胡,作战时杀死的胡人不会超过一万五千人,余下的胡人有些是当场投降,有些则是四散逃奔。   在济北战线四散逃奔的东胡人该是有一万到一万三千人,其中几个重要的部落首领,如胥纰逼落和祁连服匿就是逃奔的东胡人之一。   后面,汉军的骑兵和步军都加入到追击东胡的行列,胥纰逼落是在巨鹿郡的南皮附近被追到并被俘虏。   直至汉军抓住胥纰逼落之前,其他四散而逃的东胡也大部分被追击到,被汉军杀死和俘虏的东胡人该是占了逃奔的七成左右。   一直是汉军追到广阳郡边界祁连服匿也才被逮住,这时还在四散而逃的东胡人绝对不会超过一千人。追击东胡的一部分汉军骑兵在那边与齐军发生交战,也是汉军追击到广阳郡才知道齐国的宗室田健在广阳郡自号齐王并重新建立齐国。   在发现田健自号为齐王且又建立齐国之后,吕哲其实是感到一丝丝的小意外,他所知道的情况是临淄没有被围,也就是齐王田儋还活得好好的,田健就在广阳郡的涿县号称齐王。那么是不是可以解释为,汉军向临淄运动的过程中田健就觉得临淄会陷落,没等临淄陷落和齐王田儋死掉,田健就另开炉灶?   吕哲知道那样的消息也就只是感叹一句“乱七八糟的齐国宗室啊!”,然后没有改变西进军团的意思,只是将第四混编军团的一部分回调,再让后续组建的第八混编军团和第九骑兵军团开拔过来,另一个新组建的第十混编军团被勒令停在薛郡作为预备队。   目前汉军并不止有十个军团,除开已经离开“本土”的军团,从辅兵中挑选出来组建的新军团已经达到十五个,除开第一骑兵军团、第五骑兵军团、第九骑兵军团之外,余下都是混编军团的编制。   天晓得战争会打多久,在不影响本土建设的同时多一些兵力总是有好处,另外吕哲也要保持足够的兵力才能稳住秦国和赵国,来组建所谓的帝国。 第0712章 战匈奴(十六)   是的,就是组建新的帝国,绝对没有听错,就是“帝国”二字,前面没有任何的前缀。说得更加明白一点,吕哲本来是要用中华帝国或者华夏帝国,可是不但秦国那边不满意,连带赵国那边也觉得迷糊,两个备用国号还没正式出现在公众视野就“消失”掉。   另外,吕哲本来是想要延续国号为“汉”,也就是汉帝国,但是秦国和赵国那边难得强硬了一把,说是合并组建的国家还是不以显存的国号。   按照汉国其他人的意见,汉军完全有能力以暴力的形式灭掉不服者,既然秦国和赵国唧唧歪歪,那就干脆用军队打到他们同意,或者是直接把秦国和赵国灭掉算了。   吕哲却是有自己的想法,要想是使用军队灭掉秦国和赵国,一开始就不需要进行什么合并,不就是想要保存一些元气好在未来能够保持实力向外开扩,不然哪来的那么多麻烦。   什么国号都有人提出不同意见,搞到最后吕哲干脆就开玩笑地说那就叫帝国好了,若是按照现代一些人的话来说就是“狂拽酷霸吊炸天”,出奇地汉国内部一致认为“帝”这个国号很好,秦国的扶苏和赵国的赵歇也同意使用“帝”这个国号,结果就初步这么定下来了。   作为始作俑者的吕哲,他本来就是恼火得不行才会随口胡说,没想竟是得到一致的认可,这下可是傻眼了。   要知道使用什么口号在华夏文明中是很有讲究的,也就是需要一个延续性和正统性。所谓的延续性是指祖上的姓氏,或者是政权崛起于哪一个区域。而正统性是统治者属于哪个上古国都的继承人,上古可以是春秋战国也能是夏商周期间的封国。   严格的计算下来,吕哲能将国号设定为“吕”,这是按照姓氏的延续。他也能将国号设定为崛起区域,甚至能直接取国号“秦”,毕竟他是秦地人。   问题是吕哲哪怕愿意借鉴“田氏代齐”来个“吕氏代秦”,正牌秦国的赵氏赢姓倒是表示隐晦的欢迎和热切,问题是吕哲的那些部下压根就不愿意,连带赵国也表示不能接受。   “帝”国这么个由玩笑产生的国号反而是被广泛接受,汉国这边大多数人是属于那种“不学无术”的人,吕哲自己也是一个取国号没有研究的人之一。而叔孙通、陆贾那些儒士或者其它学派的文士倒是“懂史”,问题是他们没有多少话语权。   种种因素之下,如果没有出现意外,“帝国”极为可能成为他们日后的国号,对此吕哲只能表示无奈也没有再改口,毕竟再荒谬的国号也是从他这里先说出来的。他似乎觉得叫帝国也不错,听上去有那么点“高大上”的味道,至于是不是太恶搞,历史上恶搞的事情比这个多了去了。   大体上都比较顺利,只是一些事情上出现小小的意外,例如广阳郡和恒山郡出现了一个“新齐国”,还有南下的胡人嗅觉也比较敏感。   吕哲并没有把“新齐国”当一回事,曾经占地辽阔的田儋齐国都在半年之内解决掉,那么只有大概二十万总兵力的田健齐国又能蹦跶到哪里去?   “田健最好是聪明一些,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不然孤不介意拿他们当‘鸡’杀给地方上那些蠢蠢欲动的‘猴’看。”吕哲使用极为平淡的语气说出那话。   事实上吕哲有点“本末倒置”,田健可是有二十万的军队,地方上那些蠢蠢欲动的家伙最多也就纠结一两万乌合之众。   那些乌合之众与陈胜有点关系,他们是一些原本追随于陈胜的人,在陈胜归降汉国之后,那些人纷纷自立山头,或许是想要建立一番基业,也极为可能是想学陈胜发展壮大之后让汉国招安。   吕哲没兴趣学宋朝一点有谁占山为王就进行招安,给那些贼寇一官半职什么的,那是一种变相鼓励民间造反的行为,他更喜欢让匪众无条件投降,匪众投降就按照律法处置匪头,不投降全面剿灭也费不了多大的劲,还能名正言顺地将战俘送往塞外进行移民。   作为汉国的统治者吕哲没将田健的新齐国当回事,他的部下们也就重视不起来,像是蒯通也就简短地介绍一下广阳郡和恒山郡的情况,话题马上就转往南下的胡人身上去。   “胡人北上的那批人已经抵达肤施,那里有他们从秦地的劫掠和掳掠的人口,也是北上胡人在秦地上郡的最后一个安置点,继续往北再也没有城池。”蒯通说话的时候不断点着挂起来的舆图:“我们预计这一批胡人最迟会在明年春季才会继续向北开拔,太尉(司马欣)认为可以将在云中的第五骑兵军团先行调配往沃野,以加强沃野区域我军的兵力,让第二混编军团和第三混编军团进行阻击北上胡人的任务。”   关于塞外的一些区域,那些地方华夏族群其实并不知道叫什么,汉国官方使用的称呼有些是来自吕哲的命名,有些则是前线将领一再称呼之下被官方认可。   “第二混编军团和第三混编军团是能骑马,可是他们也仅仅是能骑马,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无法骑跨战马作战,单单用混编军团去与胡人作战有把握吗?”吕哲不是在说汉军打不过胡人,是在询问一旦胡人想要跑,汉军能不能追得上。   其实混编军团也是有骑兵编制的,不过五万战兵里面骑兵只占到二千人的编制,他们也不是拿来正面厮杀的兵种,是作为军队的眼睛,也就是斥候而存在。   每一支军队的斥候都至关重要,除非是到了最危机和迫不得已的时刻,不然没有哪个指挥官会拿斥候去与敌军正面交战。要知道斥候可是一种特殊兵种,一名合格的斥候要比一个百人队重要得多,一名优秀的斥候甚至比一个千人曲来得更加珍贵。   “太尉署认为,大致能够猜测出敌军北撤的方向,第二混编军团和第三混编军团所需要的是在敌军撤退的方向建立一到阻击线。”蒯通其实也认为那些参谋的构思不靠谱,干脆就用转述的模式:“众多赞画依照地形和卫满送来的情报判定,北上的胡人行走的会是旧长城段,一直沿着旧长城段抵达黄河沿岸,第二混编军团和第三混编军团不需要每个河段都留下重兵,只需要在黄河各个河段布置小队关注。”   胡人要北上必须要从南岸渡过黄河才能抵达北岸的草原,这是一项可以确认的事情。那么安排小队在黄河各个河段放哨,从这个出发点上来说确实是会在敌军渡河期间了解动向。   按照目前的科技实力和生产力,无论是文明比较现今的华夏这边,或者是几乎没有文明的胡人那边,除非是黄河结冰,不然渡河压根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看军队的数量来判断。   以十万人为数,哪怕是华夏军队在黄河两岸搭上浮桥也要用上至少十来天,对于只会砍木头做木筏慢慢飘的胡人来说,用上个一两个月可能还不够,除非是胡人找到浅到能乘马渡过的河段。而现在是秋季末尾,压根就不存在夏季那种比较浅的河段。   “所以太尉署认为那批胡人很有可能不会那么早渡河,该是想要等到秋季,让黄河的河面结冰,介时在踏冰过河。”蒯通说得煞有其事,似乎他也认可这个判断。   黄河结冰才踏冰过河?胡人还真真是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观看历史上胡人南下的时间表,历朝历代只要是胡人杀到黄河南岸,极少是搭建浮桥和行舟船,那是因为胡人的创造力不行,生产力也着实太差了。   “北上胡人为诱饵,太尉署甚至认为留下一个军团就足够。”蒯通点着沃野方向的位置:“目前冒顿还在阳周边上游动,头曼也带着胡人的主力向该方向移动,根据我们向秦国紧急确定,再结合胡人主力近来的作为,得出他们极可能是想向上郡方向移动的判断。”   秦国旧地,也就是上郡和北地郡,两地内都是有沙漠区域,若是按照现代的定位,横跨上郡和北地郡的沙漠地带就是鄂托克旗附近,这个沙漠的范围不算广,长度越是二百二十里、宽度最大是一百来里最小为四十里。   匈奴等胡人主力是向北地郡方向移动,他们显然就是想要走秦国的富平一线,然后再沿着一条宽阔无比的内河向北撤退,那里基本上都是平坦地形,对骑兵来说相当有利。最重要的是什么?是那里的地势太宽太广了,并且是不缺水源。   “大概是在宁夏一带?”吕哲在脑海里面回忆了一下现代的新疆,印象中那里还真的是太辽阔了一些,不由说道:“若是头曼率领大军北上也就罢了,要是他们待在那里地方的某个区域不动弹,想要找到他们很有难度。”   蒯通才不会去问吕哲没有去过北地郡为什么对那边的地形那么了解,他说:“这个就是太尉署和将军府所苦恼的。”   能不苦恼吗?胡人不继续北上,汉军就必须派军进入宁夏那片区域,可是一旦汉军放弃堵在沃野,胡人要是穿插过去,来一个逃出生天,那可就没指望能在内地消灭胡人的主力了。 第0713章 战匈奴(十七)   历来华族军队与草原游牧民族在草原上作战其实并没有太夸张的劣势,所苦恼的是一般是机动性上面的差距和无法找到敌军。   机动性就不必多说了,无法找到敌军跟机动性有关,更纳闷的是草原太过广袤,没有机动性又因为太过广阔,结果是华族军队哪怕发现了游牧民族的踪迹,等待华族军队疲于奔命地跑过去游牧民族的那些人早就跑没影了。   现代的宁夏地区有多大?吕哲心里其实没有太明确的概念,印象当中是无比的广袤,且那边除了大片的平坦地形也不缺戈壁山谷之类的地势,更加令人无奈的是那边还有会移动的“沙漠舟”。   所谓的“沙漠舟”其实应该叫沙漠洲,是一种会被风吹着乱跑的大片沙尘爆,不过那是现代因为无限制地利用草原导致植被破坏得太厉害了,环境过于恶劣才会出现的情况,吕哲不就目前的时代而言有没有那种现象。   “司马欣……”吕哲只说了三个字就停了下来,思考了一阵子:“远水救不了近火,还是发出一道指令,让共尉与秦国那边进行沟通,派入斥候探索匈奴主力可能会停驻的区域。”   吕哲本来是想喊来司马欣,亲自过问宁夏那片区域的情况,毕竟司马欣有在秦国北境当过长史,可是后面转念一想哪怕司马欣了解那边的情况,以现在的通讯手段除非是司马欣亲自前往北地郡,不然来来回回的派快马互通信息也没什么效果。   司马欣能去秦地吗?已经是汉国太尉的司马欣显然不适合去秦地,至少是现在不适合,他再一次踏及秦地就该是汉国与秦国合并之后了,在此前他出现在秦地不过是让汉秦两边徒增尴尬罢了。   “王上,共中郎(将)近期传回的信息……”蒯通说着停顿了下来,概因他看见吕哲皱眉了。   共尉传回的都是秦国中枢的情报,情报上显示扶苏不断在对秦国失去掌控能力,同时蒙恬手里的军队因为种种原因出现很多变化。   陇西郡那边的老秦人先一步归附汉国,王贲在后面更是带着麾下的部队投靠吕哲,另外就是蒙恬是以空间换时间又存在诱敌深入的战术,秦军出现变化是比较正常的事情。特别是王贲的部队被改编之后吃上了吕哲的军饷,连带中原军团那边也在接受汉军的整编马上就能每月拥有军饷,还属于秦国中枢的士卒可没有军饷那么一说,他们怎么能平静得下来?   显然,先行一步投奔到汉国这边的那些人,他们的待遇在刺激着跟随扶苏那些将士的心灵,是个人就会有思想,而过上更好的生活,享受更好的待遇,这些都是人生存着就会追求的美好事物。在汉国那边当兵能够拥有军饷,立功也是照样获赏和有望成为贵族,可以想象同样是作为一名士卒,一样需要拿命去搏,谁不想获得更好的待遇呢?   若是按照共尉传回来的情报,汉国的将领已经认为没有必要迁就秦国,完全可以更加强硬地指派秦国去做事,不是凡事都商量着来。另外,关于吕哲将要留下秦王的决定最近也有人提出修改的意见,认为大可不必留下秦王称号,哪怕是要留下秦王称号也不是给赵氏赢姓,该是给予吕哲的子嗣才对。   什么意思?就是秦国虚弱到这个份上了,不用再去迁就,更甚者是将秦中枢最后的武力争取过来,然后想将赵氏赢姓捏圆就捏圆捏扁就捏扁。   最先传出那种论调的是原本楚国的官僚,然后影响到了一部分军中的将领,若不是吕哲及时的进行制止也该传到民间去了。   吕哲再一次看到秦国是那么的不受待见,也因为秦国在崛起的过程中无所不用其极,导致别人对待秦国一旦有机会也想反其人之道。   不过话又说回来,秦国在发展的过程中是无所不用其极和屡次不守信用,但是曾经的列国又能好到哪里去呢?不也是一旦能抵赖就绝对不会放过,真正信守承诺的国家老早就被消灭了。   对于那些提出不同意见的人,吕哲已经命执政府进行调查,暗中也让燕彼的锦衣卫镇守府进行调查,若是那些人仅是出于为汉国考虑也就罢了,要是那些人是别有目的才搞东搞西,吕哲并不介意再一次教他们做人。   汉国的立国方式与老牌列国不同,吕哲的立身根本也就与那些依靠血缘的君王不同,立国才将近八年的吕氏汉国需要建立信用,不管是对民间还是对各国都需要有可被信赖的信用。   吕哲已经说出合并之后会留下秦王的称号,并且是由赵氏赢姓的人来担任秦王,哪怕真的是与时俱变之后情况不同了,但是身为一名君王说出去的话就不能进行更改。他很清楚什么叫“君无戏言”,不然今天他可以推翻册立赵氏赢姓的人成为秦王的决定,很多人就该想想在未来他会不会推翻其它决定。   册立赵氏赢姓的人成为秦王在吕哲看来是安抚秦地黔首,也是减少一些提前归附了的老秦人、秦国氏族、大族的负罪感,那些叫嚣秦国虚弱不用严守信用的家伙懂个屁。   “与扶苏商议一下,为稳重军心,为两国合并,询问他是否愿意让蒙恬麾下的部队先行接受汉军的整编。若是扶苏愿意的话,军饷制度就运用到那些秦人士卒上去。”吕哲的用词根本就不存在任何与商议有关的用句,根本就像是在下达行政指令。   蒯通立刻就领会吕哲的意思,那么做无非就是安抚国内激进的某些将领,另外也是为了保持蒙恬麾下那些将士的军心士气,毕竟一样是当兵,一样是拼死拼活,友军有军饷而秦军没有,再则就是秦国的状况那么糟糕,要是数十万士卒中有人挑事,发现兵变之类的事情就不好了。   “王上,扶苏会同意秦军改编为汉军吗?”蒯通比较怀疑这个。   “会的。”至于为什么扶苏会同意,吕哲不需要向蒯通解释一名统治者的心态。   窘境已经不足以形容以扶苏为核心的秦国中枢,天下大势变换到如今的程度,扶苏发出的命令出了咸阳城也就蒙恬还从命,这里自然是因为秦国接连失去疆土有关,也是因为始皇帝的驾崩让秦国在新的统治阶层没有稳定下遭遇敌军入侵有关系。   秦国相续失去了那么多的郡县,目前位置秦国的疆土表面上是还有内史郡、陇西郡、北地郡、三川郡、颍川郡、雁门郡,可是除了内史郡之外的其它郡县已经不服从咸阳中枢的命令。   到这么一个地步,扶苏没有自暴自弃已经算是非常不错了,吕哲还愿意保留秦王的称号并且是给予赵氏赢姓的人,这样已经不止是给予秦国宗室一条活路,还十分的优厚了,扶苏在明知势不可为的前提下很清楚一切的抗拒都会迎来血腥,哪怕不是为了自己,为了延续了近八百年的赵氏赢姓也会极力地配合。   赵国那边的情况也与秦国相识,甚至说赵国面临的情况比秦国还要糟糕一些,毕竟最开始的战争是在赵地打,后面又有匈奴等胡人肆虐,若说秦国至少还有一点家当维持生计,战争不断发生在赵地的赵国,他们连首都都一度面临攻防战,情况可谓是糟糕透顶。   要不是真的到了山穷水尽,任何一个高高在上的统治者怎么会轻易放弃自己的权力?吕哲也没有说得多么的天花乱坠,很直接的给予扶苏和赵歇两个选择,索性的是他们清楚目前的现状,选了那个吕哲愿意看到的答案。   吕哲是能够花一点点小代价灭掉虚弱不堪的秦赵两国,可是他并不像是某些一统天下就围在一个笼子里作威作福的统治者,将秦地和赵地更近一步的打烂掉,增加一统天下之后重建的负担,有那个必要吗?   战争的破坏性非常大,曾经中原最为富庶人口也有三十来万的临淄,汉军仅仅是逼近又围而不攻,临淄都能自行崩溃,搞到现在都还是一个鬼域的模样。   返回本土的萧何已经做了将近三个月的初步人口普查,汉国新近占领的南阳郡、薛郡、东海郡、琅邪郡、胶东郡、临淄郡、泗水郡等几个郡,受到破坏最小的郡,现有的人口数量连战前的一半都不到,更夸张的是某个郡的人口竟是只有开战之前的三成。   一开始就是交战地区的太原郡等各个郡县,用十室九空来形容绝对没错,另外“兵过如洗”这句话绝对不会仅仅是说说而已。   萧何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已经不是盯紧前线部队的后勤补给,他新得到的命令是想方设法将因为躲避战火逃到深山老林的黔首呼唤出来。   对于吕哲来说,战火破坏经济可以接受,但是人口的大量死亡却是忍受不得,有人口在恢复经济容易,但是没有人口别说是经济恢复不了,他想要向外继续开扩和掠夺的兵源从哪来? 第0714章 战匈奴(十八)   是的,就是将那些躲避到深山老林的黔首呼唤出来。   爆发战争是会令人口出现损失,例如有人不甘寂寞拉帮结派抢劫杀人,也因为两军的交战被波及而横死,但并不是说消失的人口全部都死掉了。事实上战争一旦爆发,深处交战区域的黔首就会进行逃亡,有些是逃入其它郡县,更多的是就近逃到了深山老林里面去。   另外呢,战争导致人口剧减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厮杀之后大量的尸体没有人进行掩埋,若是冬季也就罢了,有下雪的区域会将尸体冻住不至于腐烂,一些细菌的存活性也不是那么强。其余的春、夏、秋这些季节,要是大量的尸体曝露荒野任其腐烂,那么瘟疫就会随之到来。   在没有有效治疗手段之前,战争对人口的剧减其实每次都是因为瘟疫的爆发,历朝历代一旦爆发瘟疫且被广泛的传染,一个数千万人口的帝国死掉一半以上都还算是少的,某些朝代原本是有二三千万的人口,可是瘟疫肆虐过后整个国家只剩下二三百万。   萧何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处理好各地曝露荒野的尸体,一些人口大量死亡的区域还要让驻军配合进行封锁,先把卫生条件维持起来,然后才是寻找那些躲藏起来的黔首。   把那些因为战火燃烧而“消失”掉的人口再“变”出来,那么做对于萧何来说其实并不是太过困难,毕竟汉国搞民政的那一套已经成熟,增强当地治安的同时通告要进行新的土地丈量,一些隐藏起来的人口就绝对会呼啦啦的跑出来,那是在泗水郡被证明有效的方法。   当然,汉国丈量土地可不是要执行均田什么的,而是要统计土地原本属于谁,一旦没有人多少时间之内前去官府申报那一块土地所有权,那么某片土地也就会归于国家所有。   吕哲是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进行均田,若是这么做可能会在短时间内获得巨量的民心,可是绝对会毁掉一个民族。再则,现在人口是不多,土地也够用,可是人口增长了之后呢?总学某个谁均田之后再随便搞个政策将土地收为官方所有。最重要的是,汉国从来不鼓励吃免费的午餐,那是对付出者的不公平,也是在鼓励懒惰的人等天上掉馅饼。   萧何处理后勤补给线十分优秀,在民政上的各个方面也表现出色。他主管调动粮秣等物资提供军队,就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过任何的差错,若说汉军为什么能持续在外扩张,他绝对是占了很大的功劳。   所以,吕哲认为萧何的功劳在战后可以封一等侯爵,就没有一个人有什么异议,毕竟萧何的功劳有目共睹,军队的快速扩张没有萧何保证后勤线,那一切都是休提。   萧何目前在做的事情也比较顺利,拿战火平息了的泗水郡北部、薛郡、东海郡、薛郡为例子,这些郡在短短三个月就挖掘出大量的人口。他将人口挖掘出来之后也不是什么都不管,毕竟战火已经将黔首的家园破坏掉,停顿生产的黔首没有经济来源和粮食来源绝对是要被饿死,因此大量的基础工程也在各地展开。   不得不说,正是因为汉国对于民生处理和恢复迅速,让很多人有了比较。像是原本在某些国家统治下民不聊生的地区,该一些地区统治者变成了汉国之后发展良好,那么生活不好的地区自然渴望自己能够成为汉国治下的一部分。   秦国和赵国的急速恶化与汉国脱不开关系,但那是汉国发展势头良好,对黔首也更为负责,导致两国大量的大氏族和豪杰争相投靠汉国,也出现了大量黔首跑到汉国之下的情况,此消彼长之下,时间一久不用汉国出兵攻打,两国的人才就该跑光,极为可能发生的情况也是两国的黔首能跑的都跑到汉国去了。   想要强大就要发展,但是增强国防力量在任何时候都应该放在首位,特别是战争多发的年代更是如此,吕哲走的是掠夺式扩张道路,对待华夏地区的列国掠夺只是针对原来的官府,对待非华夏地区却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就在北上汉军攻灭齐国和迫使燕国举国投降的时候,拖拖拉拉打了近四年的南方战役也宣告结束。   南方的战役自然是骆摇率领南征军团在攻打瓯雒国,其实要不是因为南方的天气太诡异多变,一年之中也有至少三个季度是处在那种断断续续下雨的气候,瓯雒国绝对无法撑这么久。   历时四年的南方战役是以骆摇率军攻破瓯雒国,并俘虏了瓯雒国的国王开明泮为一个节点,之所以是节点而不是结束,那是因为南边的战事并没有因为瓯雒国灭亡就终结,骆摇还应该率军清理南方大片区域的百越人和一些生活在森林里的野人。   骆摇攻下瓯雒国国都之后立刻就向南陵进行汇报,先行出发的鸿翎急使后面,是拉长了约有三里地的马车,马车之上携带的是从瓯雒国那边掠夺而来的战利品和一些典籍。   吕哲不在南陵,他是在骆摇攻灭瓯雒国的一个月后才知道战况,骆摇附送的汇报是说明从瓯雒国那边的缴获,最令吕哲感到意外的惊喜的是瓯雒国竟然有大量的黄金。   真的是黄金,不是现在人们所说的“金”,现在人们认为的“金”其实是铜,对于黄金却没有明确的称呼。   其实吕哲在吞并楚国的时候也大量缴获了黄金,那些还是从春秋战国时期留下来的存货,是在楚国强盛的时候一些异族的进贡。   南方盛产黄金吗?吕哲对此并不是太清楚,他只大略的记得汉国在占领整个南方之后虽然有发现金矿,可是挖掘出来的矿石含金量并不是太高,倒是一些伴生矿十分丰富,可惜的是以现在的技术而言,锌、钨、锑、钼、硫、铋、钇这些元素连发现都困难,谈何来利用它们?   吕哲为了建设金、银、铜三进位的金融制度已经计划了六七年,一直没能执行下去主要就是除了铜之外的银和金储备量不足,发展海军是为了日后的海外殖民大计,但是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他就是想从盛产金银的倭列岛和吕宋诸岛那些地方找到矿物出产。   对了,吕哲似乎记得现代蒙古也是矿产主要集中地,不算内蒙古只算蒙古国的黄金和铜的地下储备量就列入世界前十名。并且他要是没有记错的话,亚洲铁矿地下储藏量能排在前十的巨型铁矿就在现代内蒙古的白云鄂博。   吕哲是不清楚现代的白云鄂博到底是现在的哪,不过对于现代的内蒙古是哪一些区域还是大致有个印象,汉军北出塞外作战的同时,他也派出了探矿的工匠在军队的保护下进行适当的探索,要是能找到那座巨型铁矿,日后必定是要在该区域大量驻军,同时冶铁工业也会发展起来。   要是在塞外有一座巨型的铁矿,也建设其相关的冶铁和制造产业,吕哲想要向北继续扩张,乃至于是向西扩张,那么就不用跨越千山万水从南方将军事物资运过去,要是那边发展起来,对于今后帝国军队的扩张起到的效果不用过多言语。   当然,哪怕是真的发现了内蒙古的巨型铁矿,又是国家行为的建设开发,那也绝对不是一年半载就能建设起来的,以现在的科技能力和生产力而言,要从无到有的形成一套产业链,花上五六年都算是快的了,弄上十来年也不是不可能。   “王上,瓯雒国被我军攻灭,是不是让南征军团进行适当的休整?”司马欣说这句话的时候是迟疑的。   司马欣毕竟是太尉,要是不清楚吕哲对未来的打算,那太尉也算是白当了。可是呢,南征军团在攻打瓯雒国是没有夸张的伤亡,但是该支军团持续作战的时间也太久了,另外就是随着北境战争的不断扩大,海量的物资和粮秣不断向北境进行倾斜,这也是为什么汉军北上之前南征军团攻势保持迅猛姿态,但是汉军北上之后南征军团攻势缓顿的原因。   “是该暂时性的休整了。”吕哲又怎么不清楚对于军队来说物资和粮秣的重要性:“你对南方有什么想法?”   “可以进行大范围的地形探索,先一步摸清那边的族群分布和地形,等待适当的时机再大步伐圈地扩张。”司马欣心中早有腹稿。   吕哲点点头:“那就那么办。”   司马欣行了一礼,继续说道:“第八混编军团和第九骑兵军团北上还需要二个月才能进入攻击田健所部的位置,在此之前我们在北境的大批部队已经向西线移动,最新的情报显示北上胡人停在肤施没有近一步的行动,按照之前的部署,是不是让第五骑兵军团向沃野方向移动?”   第五骑兵军团所停驻的地方与沃野相距跨越四百余里,在北上的胡人诱饵停在肤施不动的前提下,是该趁这个空档前往兵力相对薄弱且胡人主力会途径的方向,问题是……胡人是真的要等到冬季黄河结冰才会继续运动吗? 第0715章 漠南(一)   “这就是沙漠啊?”   “别问我,我也是第一次看见这般景象。”   这里是黄河北岸的一处高那么一点点的土坡,从该处遥望南面,视野透过奔流的黄河水,远远看去能够看见数十里开外的一片黄色景象,那里叫什么名字没人知晓,不过却是宽度至少二三十里的沙漠地带。   现在的黄河水并不是水流带着巨量沙土的河水,作为华夏民族的母亲河,她的水看上去无比的清澈。   黄河水变得浑浊有着历史很长的故事,大体的来说明是因为关中开创了太多的王朝,建立王朝必然是要起高楼盖宫殿,不管是什么朝代都对黄河上游进行大肆的树木砍伐导致水土流失。另外也是历来关中为兵家必争之地,数之不清的战争也因为建造太多的东西,还有动不动就战火弥漫,对森林的破坏可以想象。   就目前而言,黄河上游的区域还算是原生态保存良好,漠化地带并不是那么严重,不管是两岸还是延伸开来的地段还有大量的森林存在,非森林地段也大多为青草植被所覆盖,不至于让生态环境是那么的恶劣。   第五骑兵军团在云中的营地休息了足足的半个月,他们得到来自君王的命令后才继续向西开拔,目前已经走了十来天的时间。   在河朔区域行军,以骑兵的速度每天行走五十里绝对没有任何问题,按理说他们早该抵达沃野了是吧?可是地图上看去直线的路线是一回事,真正行军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永远别都奢望前进的道路上能够行走直线,也就别想着实际行军能按照想象的时间来进行判断。   哪怕是到现代,一旦有点距离的路都不可能形成直线,路从来都是弯弯曲曲。现在为公元前二一五年,有太多的地方为原始风貌,地形从某些方面来说远要比交通发达的现代复杂上不知道多少倍。   所以要是从历史文本上看到某个谁日行百里以上,哪怕是骑马的日行百里,就当是在看演义故事好了,毕竟古人从来都是对数字不敏感,并且非常喜欢夸大,例如“飞流直下三千尺”又或者是“万丈高楼平地而起”,不过是一种修饰性质的描述。不然哪怕是现代的一尺也有三十三点三三三三三三三厘米,一万尺就是三千三百三十三点三三三三三三三米,亚洲的华夏地区有这样的瀑布吗?万丈高楼……那就是至少一万米以上的楼,那该是什么样的楼啊!   行走十来天,按照路程来算是走了五百里左右,可是实际上第五骑兵军团从云中向沃野的直线距离也就拉近了将近二百五十里的距离,真正要行走起来还不知道要走上实际路程的多少里。   站在搞出看九原的地貌,一眼看去小土坡不算少,能够看到的森林和平地草原就更多了,在一片绿色之下一些黄色的地带就显得比较显眼,要不钟离眛也不会看了一阵感慨,韩信也是看得兴致勃勃。   今天的风势不大,看不见黄沙被狂风吹舞着弥漫的情景。其实要真的风势够大,狂风吹拂黄沙的区域也不会太广除非是遭遇到太难得的机会,不然他们是很难看到风卷着沙漠移动的情况了。   如同以往那样,韩信所在的建制,也就是第十一骑兵师又被指派为先锋师,申屠佳这一校是先锋的五千人,同时钟离眛这个曲又被作为第十一骑兵师的先锋曲。   一千多人早就习惯了这样的任务,反正自韩信归属他们这个曲以来,最苦最累的任务都是他们在干,对此倒是有许许多多的认为韩信就是个拖累人的家伙,但是长久担任先锋能立的功劳肯定是比较多,在大多数军官得到晋升之下,没人再对韩信有什么意见了。   说来也是嘛,进入军队当一名武人拿命去搏杀,谁不是为了搏一个好前程?苦点累点都不是什么事,只要能有多多立功的机会,欣喜还来不及呢,谁会嫌弃立功的机会多。   “一路上全部被先锋军团犁田似得犁过了,一个敌军的影子都看不到,这种纯粹的行军真是无聊啊!”钟离眛从腰间摘下水袋狂饮了一小会,指着西边方向的位置:“那边的坡地不少,有些区域都是森林,派去探路的斥候回禀已经找到先锋军团走过的地段,不过是一个两边隆起的小山谷,有消息称先锋军团在那般打过埋伏战,似乎是消灭了小二千多人,斥候也确实是在山谷内发现了一些战场遗留痕迹。”   钟离眛所说的先锋军自然是第一骑兵军团和王贲所部,他说得多坡地和森林地形也是目前河套区域的多见地形,像是山谷之类的地形却是并不多见。   比较奇怪的是什么?是韩信经常能听到吕哲再讲述实际战例的时候,对于山谷地形的重视,军事战争史上,某个交战区域的山谷必定是最易于埋伏和被埋伏的地形。   韩信不知道吕哲所说的军事战争史讲的是一些还没有发生过的“战争”,更加不清楚吕哲讲的那些有一部分还是出自小说。现在他一听到前方某个山谷有战争的遗留痕迹,立刻就兴趣大涨。   “有这个必要吗?等待后续部队进入位置我们便会过去,没必要现在特地去看吧?”钟离眛不会理解韩信为什么一听到有发生过战事的山谷兴趣那么大。   韩信一想也是,也就忍耐下迫不及待要前去实地查看的念头。至于提醒钟离眛派人严守山谷啦,或者是派斥候前往山谷的另一头侦查之类的,那些早就已经有了安排,要是等事到临头才进行部署,那么汉军早就诶埋伏上千儿八百遍了。   实际上周边的胡人部落基本是被汉军清理得差不多,河套区域内更是有数之不清的汉军游骑兵小队在不断地游动。一旦发现数百人以上的部落,那些游骑兵就会联系周边的汉军,可能是纠结同样为游骑兵同袍,也可以是联系路上的友军,集结起相应的人手就往新发现的胡人部落扑过去。   现在想要发现之前没有察觉到的胡人部落几乎是没有可能,除非是有新的胡人部落向南移动,还得是新南下的胡人部落不清楚合同附近有汉军的存在,不然谁还前来送人头?   等待后续部队到来之前,钟离眛的这个曲已经吃好干粮、肉蒲之类的食物,战马也喂好了草料和饮水。   同一校的余下四千人过来,钟离眛短暂地向申屠嘉汇报一下情况,随后让传令官吹响了继续进军的号角,又是在一阵轰隆的马蹄声中远去。   申屠嘉是很特意地多看了韩信好多眼,他心里好奇地想:“看着似乎对什么迫不及待的样子,是什么引起了他的兴趣?”   “前方有一个山谷地形,先锋军在那边曾经埋伏过一支胡人。”一名随军赞画能看得出申屠嘉的疑惑,就说出了这个答案。   申屠嘉也仅仅是好奇罢了,笑了笑该干么就干么去。   坦率而言,整个第五骑兵军团谁又不关注韩信呢?毕竟韩信是他们效忠对象的徒弟,除了君王的血脉子嗣之外,小一辈的人就属韩信与他们的君王最为亲密了。   不需要有莫须有的传言,高级将领哪个不清楚吕哲有心培养韩信,在未来老一辈的将领们身体力衰的时候,韩信必然是汉军的主力将领,那已经是注定了的。   高级将领知晓了吕哲对韩信的期望,他们对此其实是乐见于成,诸多的军务安排也自然是刻意给韩信增加重担,同时也不是没有私心,在与韩信相处的时候和蔼,能够安插族内小辈或是喜爱的军官在韩信同建制下也不会放过,毕竟韩信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能搭顺风车是极好的事情。   会不会有人产生什么意见?当然是会有人认为韩信的“含金量”过低,可是更多的人都清楚哪怕是韩信发展迅猛也是真的有其功劳,虽然是因为身份特殊的原因得到照顾,但也不是无缘无故被提拔,毕竟出战之后敌军也不会因为韩信的身份特殊就不反抗让其轻易地杀死,韩信在搏杀的时候是处在与同袍相同的环境。   “我们的前方十五里处有一个营地,那里的两千二百五十驻军中由于两千士卒是属于赵军的建制,只有一屯两百五十人是我们的部队。”   “哦?马上就不分什么赵军我军什么的了,日后都是称呼为帝国军,只是序列和番号不同。”   “我是说,从驻地安排赵军为主力,可以看出这片区域真的是被肃清了,想要遭遇胡人部落比较困难。”   “这样不好吗?稳稳当当的抵达沃野,等待厮杀便是。”   说着话,一千骑兵以一种分散的队形缓缓穿越山谷,山谷之内其实也不是想象中笔挺挺的直道,谷内甚至就不是平坦的地形,森林部分被砍伐出一条宽度约二丈的道路。   “这种地形确实适合打伏击。”韩信扫视着山谷的环境,慢悠悠地说:“不过……该是多么的慌不择路才会跑进这种地方啊?” 第0716章 漠南(二)   世间上能够心甘情愿做出选择的机会并不多,相当多的选择都是一种无奈,在战争上面临的选择更多是出自迫不得已才。   在作战的时候,战事不利的条件下,那个时候已经是看什么都看不清的状况,往哪跑压根不是经过判断,慌乱蒙着头到乱窜是常态。   吕哲为韩信所讲基本都是一些经典战役,而军事战争史上只会记载经典战役,而但是某个战役之所以成为经典,那足以说明不是那么容易打出来,且经典战役往往就不是经过精心的策划,里面的巧合其实是占了大多数。所以,从军棋推演出现的那一瞬间,西方的兵棋就有骰子来代表不确定因素决定运气,东方则是以一些牌子来作为会发生的命运。   人类有史以来的经典才有多少?更多是硬憾硬来进行较量,所以国家与国家爆发战争后基本是只能依靠国力和人力来决定最基础的战争常态,同时名将的产生基本是被逼出来的,那是弱小的一方不得不想方设法依靠某些策略来扳平明显的劣势,因为难得才被赞颂,大多是却是以失败的悲剧英雄作为谢幕。   韩信可能暂时不理解那么多,就像是不了解为什么敌人会往山谷这么一个死地跑那样。   山谷的长度约是一里左右,两边的坡地之上长满了茂密的植被和树木,最为奇怪的是山谷之内的石块多得有些异常。   草原之上很难得能有大批量的石块是常识,这是也草原上难以建城的原因,至于草原上为什么石头会那么少,说起来原因可就复杂了。   出了山谷,一千人停顿下来重新整顿队形,在山谷内分散是为了防止可能发生的被埋伏,到了山谷外却是应该保持比较严谨的队形行军。   到了山谷的另一头,举目望去总算是一片平坦之地,并且如果钟离眛和韩信他们没有看错的话,一眼看去平坦的地形上基本都是草地植被,几乎是看不到大片森林,有的也是一些分得比较散的低矮树丛。   “能够看到大地尽头的平坦啊!”钟离眛手指遥远地方:“那个方向是营地吧?”   韩信看向离得不远的那些身穿羊皮袄的归服胡人,对着他们招了招手。   目前每一支在草原上移动的汉军,只要是到了一定的级别都会有归服胡人作为向导,这些胡人不会是来自同一个部落,另外向导们都是尽可能的安排两拨敌对部落以上的胡人在一起,那自然是为了尽可能的避免汉军被带入沼泽地等死路。   别以为草原上十分平和,每个部落之间也是互相友爱,事实上草原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平和之说,部落之间为了争抢牧场经常是杀得昏天暗地,生存环境远比生活在华夏大地的族群残酷多了。   被招呼过去的胡人“叽叽哇哇”地介绍前方的情况,钟离眛和一众军官则是需要耐心等待翻译。   说是翻译其实并不怎么专业,很多时候是需要反复地求证才能连蒙带猜地猜出大概的意思。   胡人自然是不会华夏语言,其实说实话,华夏的语言可不止一两种,每个区域都有一套方言,很多时候哪怕是同一种语言口音也不相同,自己人交流起来都是个麻烦事。   汉军之中不缺乏北境人,可是费劲地找了半天,与草原边境有接壤的秦地人、赵地人是有不少,可是会胡人语言的就不多了。另外呢,胡人也不是只有一种语言,他们也有着华夏相同的语言区别,例如在发音上和俚语用词的差别。   “军候,如果没有翻译错误的话,他们是说前方都为平坦的草原。他们没有计数量词,无法说清楚这样的地形范围多大。”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钟离眛很想拍自己的脑袋壳!   不过还算好了,总算是知道附近的地形确实为平坦草原地势,那么他们就能够行走直线,笔直地抵达汉赵共同驻军的营地,不存在需要绕弯路的情况。   “韩信,查看思南,对照舆图,可别偏差了。”   “诺。”   思南嘛,是一种吕哲搞出来的简易指南针,这玩意只要有一枝铁针摩擦生磁,然后放在碗状的盛放器,被摩擦有磁性的铁针那一头就会自己慢悠悠地晃到指向南边的方向。   “那玩意不一定靠谱,记得多准备几套来重复确定啊。”   “知道了,军候。”   确实呢,毕竟是简陋的制作方式,并且是手工的铁针与磁铁摩擦,天晓得制作过程中有没有出现什么差错。   连续测试了几个,大多数都指向同一个方向,那么行军的方向也就确认了。   思南本来是吕哲制作出来准备给予海军在航海运用,大军北上进入草原也就顺便进行装备,毕竟在很多事情上草原与大海面临的情况相同,都是没有明显的地标来辨认方向嘛。   行走大概是三里左右,因为地势都是平坦的关系,钟离眛一行人远远看去已经能够看到冒着炊烟的营地。   “也就是附近的敌军都没肃清了,不然这种大面积的燃烧炊烟,不是极度的暴露自己吗?”   “有区别吗?能看到炊烟也就发现营地,哪怕是没有炊烟以这种平坦地形也能发现营地。”   “哈?哈哈!说的是啊!”   钟离眛笑得没心没肺,另一边的韩信却是在思索草原上的作战方式与之内地会有什么不同。   平坦的草原上一旦你看到对方,那么对方肯定也已经发现了你,几乎是不存在埋伏的可能性,这样一来在华夏区域的交战手段在草原也就不是那么适用了。   “幸好我们是有大规模的骑兵。”韩信若有所指:“要是步军前来草原作战,除非是敌军愿意接战,不然步军根本不可能追上拥有战马代步高速机动性的胡人。”   “是啊,哪怕同样是骑兵,战场范围太大太广,打起来的迂回的区域也会大到难以想象。”钟离眛感慨道:“一旦有些许的失误,敌军抓住机会进行脱离,到时候就看双方谁的战马奔驰的速度和耐力了。”   他们正说着话,远处营地先是吹响了“呜——呜——呜——”的号角声,随后大约是百骑出了营地。   向着营地接近的钟离眛所部,他们自然是吹响号角回应,接下来又是在营地出来的骑兵带路下避过陷阱地带进入营地。   “你们这里也是要设立永久性武城吧?”停驻战马,翻身下马的钟离眛对着迎上来的驻军军候发问。   来迎的人是身穿紫色战袍的赵军的一名军候,他旁边的人才是汉军的军官。   汉军的军官是一名屯长,也是汉军在这个营地内武职最高的军官了。   钟离眛说话的口音是吴楚的呢哝,赵国的那名军候很显然是没有听懂。   一个长相粗犷的魁梧壮士用着比较软的口音说话,且软软的呢哝吴楚口音又因为要表现得豪爽而改变音调,不得不说真的是奇怪极了。   这不怪钟离眛,事实上楚地人的口音都是那么软,所以哪怕是再雄壮的战士用吴楚口音说话,明明看着很凶猛,可是一说话就坏菜了,怎么都勇猛不起来。   见过明明一样是华夏族群之间的交流还需要靠翻译的吗?这种情况在没有一种普及性的语言被普及之前一点都不奇怪,钟离眛的话是由韩信来进行翻译,然后韩信又将赵军军侯的话翻译给钟离眛。   这里确实是要建立武城,不过能不能成为一座永久性的基地,那就看有没有那个必要。   该区域是连接东面的一个要点,同时附近的山谷都在东面和南面的方向,钟离眛这一曲行走的那个山谷只是其中之一,另外还有三个山谷,一个比他们走过时还要长地形也要复杂的山谷也是在东面,另外两个长度在二里左右的山谷是在南面。   “确实挺有必要啊!”钟离眛基础的军事常识一点都不少:“控制这里就等于有一个瞭望前哨,附近三里内还有一条溪水可以提供水源,是一个不错的前进和警戒相结合的基地。”   钟离眛说得很在理,可是也暴露出他不了解草原特性的不足,草原之上的水系可不是固定的,特别是溪水一类的小水系更是经常性的换道,说不准原本在这附近的溪水下一个季节变换的时候就没了。   另外呢,该处附近的四个山谷也不是因为山脉什么的,其实是跟某些区域的盆地有关,说白了河套附近是有山,可是因为大区域性质的海拔高度关系,哪怕是有山也是小山包,想要形成山谷必然是因为那里的地势低矮。   就目前为止,真正了解河套区域地形的人不是太多,他们也就是在胡人大部分都南下的时候才能在这片地皮上肆虐,要是胡人没有南下的前提下攻来,哪怕是能一再获得扩张和推进,所要面临的现状绝对不会是像现在安生。   “我们只在这里停驻一夜,明日凌晨时分就要继续开拔。”钟离眛谢过赵军的那名军侯,扭头对韩信说:“别部司马,安排士卒进食,也监督士卒早早安歇。” 第0717章 漠南(三)   钟离眛这个曲在该营地待了一晚,隔天凌晨时分便又重新开拔。   也就是在他们开拔之后,有一支友军抹黑赶路,在他们前脚刚走没有多久就吹响了辨别敌我的号角声。   听到身后的“呜呜呜——”号角声,不一会儿一传来了“呜——呜——呜——”的回应声,韩信稍微倾斜身躯,对着钟离眛说道:“不是需要等待下午时分才会过来吗?怎么提前到凌晨,足足提前了将近三个时辰。”   钟离眛“唔?”了一声策马往旁边退出去,搞得韩信也要策马跟随。   顿足停在旁边见一骑又一骑的袍泽过去,安静了有一会的钟离眛突然说道:“排除人手回去看看,另外命令同袍们缓慢行军。”   钟离眛的意思很明显,需要悄声无息地就把事情办了,因此不能吹响号角,只能是依靠人手进行通知。   会发生这一些事情嘛,不就是也因为身后提前来了一支部队吗?他们是听到了辨认敌我的号角波段,可是不代表前来的就真的会是友军,号角信号这种玩意保密性不强,胡人要是埋伏听上那么一两次,摸清楚信号那是极为简单的事情。   停在原地往东面看去,远远地可以看见一片亮光,要是眼力足够好的话,可以看见该是有三四千人在营地驻军的引领下成为长队进营。   钟离眛派去的人回来禀告,前来的那批人确确实实是友军,听完汇报之后总算是下令继续开拔。   其实他们大可不必多此一举?如果那么理解绝对是错了,军队是一个集体,如果发现不对劲,友军极为可能会陷入危险而无动于衷才是错了,若是人人带着这样的思想,军队不会成为一盘散沙就怪了。   重新开始行军,韩信特意与钟离眛拉近距离,他很早就想说出自己的判断:“友军提前到来,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等一下会有传令兵追上我们下达新的军令。”   钟离眛很配合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军队是一个整体,军令在下达之后除非是关乎到大局,不然不会再行更改军令。我们后面的友军原本是既定在下午时分才会到,可是却发生提前了三个时辰的变动,必然是因为战局出现变化。”韩信回头看了一眼,抬起手指过去:“我就说吧,果然是有传令兵追上来了。”   传令兵带来了申屠嘉新的命令,让钟离眛这个曲即日起除非是遇敌否则不必停留,务必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抵达下一个营地,在那个营地等待回合。   如韩信所猜,整个战局确实是发生了变化,沃野驻军派遣南下进行探索的部队在黄河源头遭遇到胡人的部队,双方在沃野以南约是二百里开外的平野大战了一场,最后是以胡人不敌汉军撤退而暂时结束。   与胡人进行交战的是王贲所部的骑兵,这些从秦军整编而来的骑兵刚刚换上属于汉军的装备,自从加入汉军领上军饷,又明确知道立功必会有所封赏,他们所爆发出来热情简直是判若两人。   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形容?那是因为在汉国收编之前,他们面对了太多的挫折,厮杀立功也无法得到应有的赏赐,军心士气自然是会陷入低谷。   秦国近几年来一直是在走下坡路是不争的事实,中枢对于军队的后勤也是断断续续,或者是干脆没有后勤上的保证。在完成一统天下之前,商君定下的有功则赏的神圣性是被严格的执行,但是在完成一统天下支护,相当多寸功未立的人没有半点理由的被封侯,真正立功应该被升官进爵的人却是被无视。   还有更过分的事情,再立功应该获得的军功田也没有个说法,将士们在战场卖命拼杀得来的军功田被国家收回赏赐给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贵族,更甚者是一些明明已经服完军役或是徭役的人一再被不顾律法征召。   该获得赏赐没有得到,原本的赏赐在被剥夺,军役和徭役的法度也一再出现变卦,说实话秦国本土没有发生大型的暴乱和叛乱,已经是赵氏赢姓七八百年留下的福泽在撑着,不能奢望再多了。   另外一边呢?汉国却是在迅猛地崛起,有相当多原本是秦军的士卒被汉国收编,被汉国收编的秦卒不但有军饷,立功也能获得授田和财帛、爵位上的待遇。看看司马欣和众多在汉国的原本秦军将士,再对比一下秦军这边的情况,吕氏哲总算还是一个秦人,对待同样是秦人的人真的没得说。   秦军改换门庭之后立刻效力于新的对象真的没有任何荒谬的地方,在原本的历史上无论是谁入主关中都得到来自秦人的效忠,根本就不看那是不是时代仇敌或是什么,最夸张的是项羽坑杀二十万秦卒之后进入关中,那些知道有二十万秦卒被坑杀的秦人也没有任何心理障碍就服从了项羽的统治,最后还是项羽不想待在关中返回了南方的彭城,走之前放了几把火几乎快把关中几个重要区域烧成了平地。   章邯、司马欣、董翳这三个前后投降项羽的人被封为诸侯王,将秦地一分为三,秦人再次无视正是因为他们投降才导致二十万秦卒被坑杀,也忘记是他们的投降才有项羽进入关中成为放火狂魔,没有任何反抗就接受了他们成为诸侯王的现实,安安生生地比统治着。   后面更戏剧化的事情又上演了,汉中王刘邦暗渡陈仓之后东出,章邯、司马欣、董翳这三人倒是号召秦人抵抗,可是秦人再一次用冷漠的目光看着刘邦的大军杀入秦地,直至刘邦完全占据关中与南方的项羽进入楚汉相争的时代。   说白了,秦人不知道遭遇了什么,似乎是集体变得心灰意冷,不过这个版本倒是因为吕哲重用秦人……至少他们是从吕哲是秦人又重用司马欣等秦人看到了某些希望,这才有转换到吕哲统治下爆发出热情的事情,不像是原版的历史上那么一种诡异的“五大皆空”状况。   自陇西的老秦人和王贲投向吕哲,又有徐岩也在后续向吕哲靠拢,秦地之内的秦人基本都知道秦国离成为历史已经不远了的地步,人心思变的情况下扶苏自然是感觉到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的结果。他不清楚秦地的民心是在吕哲的算计下才出现那种变化,又或者是赵氏赢姓真的到了该被扫进历史垃圾堆的时候,无论从民心、国力、军力上来看已经无力回天,吕哲提出保留秦王号给予赵氏赢姓,他立刻就接受了现实。   扶苏的接受为赵氏赢姓争取了一个好的结果,又何尝不是给予更多的秦人一次重新崛起的机会,那么爆发出新热情的秦人自然是要紧紧地抓牢那个机会。   对于已经从秦军被改编为汉军新军团的将士们来说,在成为汉军之后拼杀的对象不是曾经的袍泽那已经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厮杀的对象是进入上郡和北地郡的胡人,那更是要卯足了劲拼杀,既是杀敌立功也是杀敌报仇,不卖力那就怪了。   于沃野南方二百里左右的平原与胡人厮杀不止有一次,随着后续的友军开进,出现的胡人骑兵也在增加,战事一度有发展成为会战的可能性,只是后面又出现了变化。   南下的汉军数量不多,几次厮杀下来也不是没有损失,在东线开拔过来的友军没有抵达沃野控制住要道的前提下,不管是第一骑兵军团的徐志还是王贲都不敢将军队全部抽调南下。   匈奴等胡人那边呢?他们其实也没有想到会在绕路北上的时候遭遇拦截,本来以为华族军队该是被另外一支诱饵部队吸引过去,他们这边还是没有华族军队了才对,因此行走在前方的休屠部向后面回报遭遇汉军拦截的消息时,他们带着迷惑和不解陷入了晕懵的状态。   汉军啊,是南方那个新近崛起国度的军队,他们不该是在齐鲁大地吗?哪怕是西进也该是抵达赵地,然后应该直接突入秦地去支援秦国或是攻打秦国才对,怎么是出现在河套区域,然后从北而南的进行拦击呢?   “那不是我们所知道的华族人,他们没有按照我们想象中的那样先对自己的族群开刀灭掉秦国,这简直是太违背常理了!”昆邪部落的首领一边在庆幸不是他们走在前面,另一边又对汉国的军队出现在归路上感到心优。   “现在别说那些有的没的。”头曼发觉自己的脑袋有点疼,制止其余人再叽叽歪歪,压低声音,无比低沉地说:“派精锐的人手绕路过去探查,务必查清楚那条路是不是被堵住了,要是被堵住那里又有多少敌军。”   头曼还有另外的话没说,他心里很后悔为什么没有听冒顿的建议,他们应该现在广阔的北地郡西境隐蔽一下的。   匈奴等胡人对华夏族群并不是完全的陌生,毕竟两个民族自有了接触就一直是处在敌对立场,他们也不止一次南下入侵,只是每次都被挡住且挨了不少痛打。他们理解华夏族群会先消灭同族也不是胡说八道,因为是真的见过太多那样的例子了…… 第0718章 漠南(四)   华夏民族很多时候确实是在对待同族的时候要比对待异族冷酷和狠辣许多,那是一种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思维,估计是因为觉得同族的威胁远要比异族大得多?   其实要是吕哲听到胡人那么描述华夏民族还真的是没有什么话来进行反驳,有些人无法理解和进行描述的事情,他却是能够详细的解读出来。   无非就是胡人长久以来只是南下进行劫掠,劫掠完就跑,只有在极为特殊的条件下才有可能入主中原,那么就会让某些统治阶层认为胡人难以威胁到自己,但是同族的竞争却不是那种劫掠一把就会走人的情况,从来同族争天下都是只有不死不休的局面,那么自然是将同族的威胁视为最大。   不过话得说回来,就目前而言……也就是先秦时代的时候,统治阶层还没有形成那种“相亲相杀”的思维,之前列国互相进行竞争,一旦有异族入侵,他们都会暂时放下纷争,哪怕是不联合起来抗击异族也不会扯后腿,这也是先秦时期的闪光点之一。   所以吧,休屠部落的首领说那些话只能说是具有很强的“前瞻性”,是将独一性皇朝留下来的特性说出来罢了,同时也是算是在进行一种预言。但是……他们胡人又能好到哪里去,没有外敌的时候不也是为了牧场自相残杀,在面对窘境的时候争先恐后投靠强者的事情更是不可计数。   其实呢,任何一个民族都只有在铁腕统治者的领导下才能保持团结,没有铁腕统治者的情况下,哪个民族都好不到哪去,一盘散沙什么的不止是发生在华夏民族身上。   头曼不是一个明智的统治者,他更算不上是一个铁腕的统治者,之所以能纠集起那么多的胡人南下无非是出自利益。   匈奴不是在头曼的统治下走向强大,甚至说匈奴的大敌月氏人败走西方跟他的关系也不是太大,那是月氏人先遭到秦军重大的打击失去河朔领地实力大损,然后匈奴痛打落水狗才算是把月氏逼得向西迁移。   另外,关于月氏对秦国来说是比匈奴更加有威胁的敌人并不是胡说八道,在月氏败走西方之前,河套和阴山以北全数归于月氏人所有,月氏人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曾经一再试图南下,最严重的时候甚至是攻打到了洛水附近,而洛水又距离曾经的秦国旧都栎阳多远呢?只有不到五十里。   秦国占据河朔区域也是近百年左右的事情,迁都更是在商鞅变法之后的事情,商鞅变法之后秦国才另选地址建都咸阳。   在后世,有许多人不明白月氏建立的大夏在西汉的张骞去联系的时候为什么一开始带着敌意,在后面得知张骞是灭掉秦国的皇朝时才变为冷淡,又在得知张骞是为了联合月氏一同攻打匈奴才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友善。   说实话,月氏人是被秦王朝所击败损失惨重才又被匈奴占便宜,他们怎么又不敌视长相与秦人别无二致的张骞?而张骞去联系月氏人的时候,月氏已经西迁将近二百年,他们西迁之后重新建立国度也不是没有想过要重归故土,只是屡次向东都被匈奴反复教着怎么做人,深知匈奴强大的同时又很清楚西方那些民族压根就是软脚虾,对于月氏人来说向东去惹匈奴完全就是找虐,那是一再被证实的事情,还是向西去欺负那些软脚虾民族比较舒心。   当然,目前的月氏还在继续向西迁移,屁股后面也跟着属于匈奴的部落在狂追狂打,该是还逃窜于西域以北的区域,历史发展没有变动的话也会遭遇乌孙人,然后被乌孙临时集结起来的大军又是一阵教训,更加狼狈地向西没命地继续逃窜。   匈奴现在还没有占据西域,那么自然也就不存在东西两个部分,也就是日后在冒顿主持下成立的左右贤王部。不过吧,就目前为止匈奴的东西两个部分已经有一个雏形,那些还在追击月氏人的匈奴部落就是日后右贤王部的前身,也是他们率先发现西域那边有那么多容易征服的软脚虾杂胡,为匈奴未来的扩张找到了一个可以考虑的方向。   跟头曼南下的那批胡人,他们则是左贤王建制下的大多数部落的前身,例如其中的白羊部落和蛮项部落,而休屠部落和昆邪部落则是在后面将部落迁移到西域附近。   昆邪部落急于赶回草原,大部人马走在了回撤的最前方,他们在于到由秦军改编而来的汉军时,身为游牧民族的特性让他们在遭遇敌人的时候,发现敌军数量比自己少几倍就选择凶悍地扑上去。   二千多昆邪部落的骑兵遭遇到的是五百的汉军骑兵,得说这股汉军骑兵在发现遭遇胡人的时候也挺意外的,见到胡人冲上来倒是分出几个人回去报信,然后才策马迎上去。   昆邪部落的骑兵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他们还以为是骑跨战马到一定距离就会下马作战的华族军队,结果就是率先下马准备射箭,张弓搭箭之际却发现汉军根本没有降低马速下马的意图,有那么点愣神又有一些错愕,赶紧射出从田假抢来的齐军制式箭矢。   提起速度的汉军骑兵只有一些是被齐军制式的硬弓射中才翻落下马,其余被角弓射中的士卒因为有批戴皮甲倒是只受轻伤并不致命。   胡人只射一箭就仓皇爬上马背想逃,汉军是完成加速状态冲锋而上,进入三十步距离的时候汉军骑兵的骑弩发射,一阵嗡鸣箭矢激射声中伴随而起的是刚刚爬上马背的胡人惨叫,刹那间该是有近二百胡人被射倒在地。   在骑战中速度快的那一方占据有绝对优势,没有速度的骑兵比之步兵还有些不如,胡人是下马之后仓皇重新爬上马背,他们想要加速需要一定的时间缓冲,可是自秦军改编而来的汉军骑兵哪会放过那个难得的机会?   轰隆的马蹄声中,马背上内穿赤色战袍、外披皮甲、弃掉骑弩换上斩马刀的汉军骑士沉默着冲锋而上,第一骑汉军追上胡人时根本就不用挥刀,只需要横出斩马刀就能杀伤敌人,他横出去的斩马刀刀刃在战马的驰骋惯性中胡人的腰间,突过之后是一声利刃与肉体的摩擦声,然后被高速驰骋横出的斩马刀砍中的胡人腰间肋骨部位到脊椎部分被分割,胡人死掉的时候是身躯几乎被斩成两截,然后重重地摔落在地。   更多的汉军骑兵驰骋而上,霎时利刃与身躯的碰触,铁质斩马刀和青铜短剑的交碰,各种各样的响声和马蹄重重踩在地上出现了。   骑马作战有马镫借力和没有马镫借力的效果十分明显,哪怕是从小与战马为伴的胡人锻炼出良好的平衡感,他们在没有马镫的帮助下绝对无法像有马镫借力的汉军做出种种将身躯尽量倾斜出去的动作,他们手里的家伙又是只有五十厘米左右剑,长度比汉军骑兵的长柄斩马刀足足短了将近三十厘米,又因为战马没有完全加起速度,怎么能不在接战之后处处吃亏。   除此脱离之后,汉军进行小范围的迂回,很快又笔直地朝着依然没有完成战马加速的昆邪部落胡人冲去。   这一次依然还是暂时将斩马刀放回悬挂在战马颈部侧边的皮囊,他们手持骑弩在接近射程的时候又是一阵“咻咻”激射,箭矢落下的时候是胡人惨叫落马。   第二次的短兵交锋维持的时间并不长,那是昆邪部的胡人总算是完成加速,而全力奔驰了有小会的汉军座下战马已经稍微体力不支降缓了速度,渐渐开始落后于胡人骑兵。   战场之上还发生那么一幕幕,汉军有马镫借力在驰骋过程和厮杀过程除非是遭受重创不然没有掉落下马,胡人因为没有马镫这个工具很多是在没有遭遇攻击的时候因为动作太大自己掉落下马。   在骑兵作战的场地,一旦从马背上掉落下去,哪怕是没有人刻意地去进行攻击,硕大的马蹄子也会要了他们的命。   直至双方完全脱离,五百汉军还剩下将近四百人,二千的昆邪部落胡人还骑跨在马背上的人数却只剩下不到八百人,短暂的刀光剑影之间,马蹄踩过的地方除了地上的泥土变得松软,一具具惨死的尸体以各种各样奇怪的姿势窝在地上,一些失去主人的战马则是停在原地踏蹄,有的战马是在吃草,更多的战马是因为战死者被缰绳伴着导致拖着残破的尸体在滑动,以至于原本青色的草地被拉出一条条猩红的长线。   并不算长的时间,一阵短暂的交锋,昆邪部落竟是完蛋了一千二百人以上,直接的结果就是这些胡人带着惊恐的表情,头也不回拼命拍打马屁股逃离现场。   四百汉军自然是收拾战场,他们不但是捡回马镫、马蹄铁等物,还会收拢失去主人的战马,更是拿出毯子将战死袍泽的尸体包裹起来,将同袍的遗体安置在无人骑乘的马背上,之后才离去。 第0719章 漠南(五)   胡人的优势从来都不是在于进行堂堂正正之战,他们甚至于压根就不适合打正面战场,纵观历史上胡人的作战历史,屡次取得大胜无一不是用高速机动的速度,和游牧民族特有的长途耐力将自己的对手拖垮拖疲,然后才回身与精神和肉体都无比疲惫的敌人击败。   华夏民族与胡人的战争从来都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草原实在太大太广袤了,胡人没有固定定居的城池,胡人的民族天性和习惯就是不断不断地进行迁移,很多时候与胡人交战的难处不是打不过,是压根就找不到胡人在哪,找都找不到谈什么消灭呢?   想要一次性的歼灭除非是将他们堵在一个狭小的区域,让其失去战马带来的优势机动性,现在摆在吕哲面前的就是这么一个机会,清楚明白吕哲意图的先锋军徐志和王贲更加不愿意放过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   在沃野以南发现胡人主力先锋?那徐志和王贲当然是要赶紧地向东面进行汇报,同时也要根据实际情况抽调部队继续南下,他们不是奢望说要用手头现有的兵力与和胡人主力玩单挑,就是想要紧紧地咬住已经发现的胡人部队的尾巴,让那些“尾巴”告诉他们胡人的主力所在的位置。   该是一个月之内就会有援军开进沃野,目前沃野的驻军只有五万左右。若是胡人直扑过来,徐志和王贲并没有把握能够拦住,到时候极有可能的事情会是阻击一阵子然后被突围,所以他们在发现胡人主力有朝沃野方向移动的时候才会做出紧急求援。另外,徐志也和王贲商议后决定派出一定的部队过去牵制,或者叫赫阻。   一批一批的汉军开始从沃野不断穿越两边被沙漠夹着的狭隘地带南下,每一批是一个曲的建制,徐志和王贲对这些曲的要求十分简单,一部分死死地盯着已经发现的胡人,另外一部分进行探索。   所谓的探索是地形和敌踪上的侦查。对于地形的探索除了地势面貌之外,也是在寻找水源和面临必须休整时能够停顿的位置;对地踪上的侦查那就更加简单了,其实在探索水源的时候就已经在做。   吕哲开办在南岭的帝国军事学院不是白开,可能有很多科目没有出现,也有可能是一些科目不适合用在当代,但是更多的科目却是极为有用,例如在地形的侦查以及绘画上,又比如关于地貌的推论,各级被送进去进修的军官若是没有学习并掌握,不是被卡住难以晋升,就是被送回部队也会安排不重要的位置。   能够成为主力部队军官的人,他们都是被帝国军事学院认为合格的军官,而通常一旦被帝国军事学院认为合格,那么他们也必然是掌握至少一种科目。对于军候以下的军官,主要训练科目就是在辨认和绘画地形上,这也是因为对于地形的了解是身为一名军官必须掌握的技能。   社会因为一层不变而封闭落后,军队也会因为故步自封而全面的不符合时代潮流,任何的进步都意味着有新的变动,所以吕哲不是喜欢折腾军队才会一再进行改编和整编,屡次的改编和整编都是在改良军队。   汉军成军以来能够在屡次的战役中取得优势,不就是因为吕哲对基层军官培养的重视吗?想象一下吧,一支军队连指挥二百五十人的屯长都能判断出什么样的地形才会对本方有利,这样的军队在面对一帮连什么是有利地形都不知道的敌军时,该占多大的便宜?   昆邪部落败退的胡人自然是能发现有小队汉军跟在后面,他们应该也能明白后面跟着尾巴非常不好,确定后面只有小队的汉军,二千人对阵五百人被打得胆战心惊的畏惧少了一些,总算是进行适当的反扑。   跟在那股败退胡人身后的汉军可不是为了拼命而来,面对胡人扑上来,他们很干脆利索立刻拉开距离,毕竟大家都是骑马的,真的想跑起来谁那么容易追得上谁。   昆邪部落的胡人注定是追不上跟随而来的汉军,经过一场交战的昆邪部落胡人丢弃了太多的战马,目前有不少都是一马双人的状况。而追着他们的汉军呢?因为那一次遭遇战汉军时胜利的一方,胜利者能够打扫战场获得战利品,很多汉军已经是奢侈到一人三马甚至是四五匹马的地步。   追不上,撵不走,那种感觉要有多糟糕就有多糟糕,特别是以前胡人都是撵着其他民族的角色,现在换成他们不赶紧跑极为可能被大股汉军追上歼灭,跑的情况下又跟着尾巴,甭提与多么憋屈和难堪了。   “汉军是想跟在我们后面找到我们的主力。”   “怎么?大股汉军随时可能围上来,难道我们就不回去,舍己为人留在原地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是说最好派人脱离大队,先回去通知首领。”   “那就这么干!”   让胡人去干舍己为人的事情?那简直就在天大的玩笑嘛!胡人的文化和天性里从来都是以自我为中心,能牺牲他人就绝对不会把自己赔进去,他们自称这叫狼性,而最为狠毒和残暴的人在他们看来才是豪杰才是英雄,像是华夏文明会为了他人牺牲自己在他们看来绝对是无可救药的傻瓜。   这股昆邪部落的残兵想到先派人回去通知或许是有害怕营地被袭击的担心,但是更多的是明白大部队被袭击战败完蛋他们也会跟着完蛋,作为是对的,不过本意嘛……追根到底还是为了自救。   “胡人分兵了,每股都在五十人以上。”   “发信号,让周围的友军向这个方向靠拢,将那些分出去的敌军交给他们。”   没错了,怎么可能只有一队五十骑在追着昆邪部落的败兵呢?毕竟昆邪部落的败兵可还是有小八百人,汉军怎么也该事先想到敌军会进行分散,必定是会做出相应的安排。   “呜呜——呜——呜——”   “呜呜呜——”   这边的号角声先被吹响,远处也传来了回应,几股原本离这边只是小黑点的汉军骑兵改变方向靠拢过来,身影越来越近。   发现汉军这一行动,昆邪部落也吹响了几乎没有频率的苍凉号角声,结果是原本脱离出去的胡人又跑回去与大部队回合。   必须再说明一次,经历一场惨败的昆邪部落这股胡人,他们因为仓皇逃跑已经丢弃了相当多的战马,有许多人甚至是需要合起来骑跨同一匹战马,这样一来怎么都是跑不过至少是一人三马的汉军骑兵。   正式处于这个最基本常识的理解,昆邪部落的胡人一发现周遭的汉军靠拢过来,立刻就放弃了分散出去那些必定是送死的行为,而胡人明知必死可没什么牺牲自我的大情操,还是重新抱团取暖好了。   一方有意不进行歼灭,另一方想要撵走跟着的尾巴又办不到,就是这么进行着一追一跑。他们也不是一直笔直地向南,中间还是会偶尔地进行拐弯,不过大体方向一直都是朝着南面。   “真是奇怪,没有任何可以辨认的坐标,胡人是怎么来记住道路,又是怎么来辨别方向的?”   “经年累月生活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他们自然是有自己的办法。军中有不少是从小生活在陇西草原的袍泽,你要是好奇回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前面说话的是南方来的汉军,后面是在雁门郡接受改编的原秦军。南方而来的汉军其实是赵地人,也就是赵地人才能与秦地人没有太大的语言障碍,不过一些用词和俚语需要依靠连蒙带猜就是了,但是交流起来问题不大。   说来也是啊,胡人是自小就生长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他们在某个地方的水草被牧畜啃食干净肯定是要进行迁移,而前往哪一处的草场是早就心中有数的事情,也就证明胡人有辨认区域的观念。既然是这样当然也就有辨别方向和道路的能力,那么他们是怎么来辨别方向和道路的呢?   每个民族都有属于自己的生活技能,那不是与生俱来本能,人除了呼吸和进食是与生俱来的本能,其余都是自小在某个环境中积年累月学习而来的技能和生活中养成的习惯。   “我们在最前面的部队跟了那股败兵六天了,初步发现他们是向着西南方向进行移动,有一部分绕过那支溃兵跃前侦查,随着越是向西南方向移动遭遇的胡人骑兵数量也在增加。”   “是啊,已经有三个曲向后方回馈来不止一次与胡人交战的情报,尤其是以昆仑山方向的遭遇战最多。”   所谓的昆仑山其实就是天山。在一些神话故事中,昆仑山可是西王母住的地方,那座常年冰天雪地的山脉最顶上听说有一个叫天池的地方,还栽种着蟠桃,蟠桃还分一万年份、三千年份、一千年份的,不同的年份有些传说中是吃了会增加寿命,有些是吃了能成为神仙或是增长功力什么的。   神话或传说是不是真的徐志和王贲都不知道,他们暂时也没有知道的兴趣,现在他们最想知道的是胡人主力是不是在昆仑山方向。 第0720章 漠南(六)   在行军途中的韩信稍前日子每天都能看见至少一批次背后插着小杆旌旗的鸿翎急使从西向东驰骋,近些日子以来鸿翎急使却是一天能看到至少三个批次。   鸿翎急使是汉军用来传递军情的一种骑兵,他们身后所插的小杆旌旗多寡和颜色的不同都是代表所传递军情的优先性和紧急性,韩信从途径的鸿翎急使背后的旗子多寡和颜色能看得出沃野那边的情况似乎是越来越往糟糕的方向发展。   事实上也是那样,韩信所在的曲被后方催促赶路的命令越来越频繁,军令一次又一次限定每天必需赶上多少里的路程,同时为了加快抵达沃野也开始没有沿着先锋军团早先开辟出来的旧路,而是在向导的带路下不顾地形在做笔直地挺进。   由此可以想象的嘛,那些向导是不是真的可靠现在谁也数不准,可是为了仅仅是可能用更快的速度赶到目的地,师一级别的偏将都愿意冒向导不可靠的风险,韩信私下猜测那绝对是八九不离十的实情,只是他的级别现在还低了一些,无权去了解更加高级级别武将才能观看的战报。   沃野方向的驻军求援甚急,由东往西的后续援军也没命地用尽快地速度在赶,走在最前面的依然还是钟离眛这个曲,后面是同一校四个曲,带队的是校尉申屠嘉。而在申屠嘉这一校的后面自然是其余第十一骑兵师的其他校,第十二骑兵师则是与一些临时凑出来的华族和胡人骑兵在一块。   不得不承认的是由熟悉地形的胡人向导来带路真的是比走原路快上非常多,行走在最前面的钟离眛问过向导,按照他们现在的速度再走上三四天就会抵达沃野。   “向导说前面需要翻越一处沙漠,那个沙漠纵宽有十来里,中途会经过一个绿洲,随后又是二十来里的沙漠,这个沙漠翻越过去再拐向西北侧就是沃野。”钟离眛说这句话的时候在皱眉,他们可从来都没有穿越沙漠的经验啊!   韩信也在皱眉,沙漠是有见过了,可是里面是个什么环境谁也没谱,更加不知道穿越沙漠需要做什么事先的准备。   钟离眛问:“王上给你讲学的时候,有讲解过翻越沙漠需要怎么办吗?”   韩信差点给钟离眛逗乐了,他摇着头:“师傅没有讲过这个。”顿了顿似乎是在回忆什么,一小会之后:“师傅倒是说在没有任何经验的前提下,不了解可能遭遇的环境和情况,心里没底就不能随意地率军一股脑撞进去。”   钟离眛又问:“你觉得那些胡人可以信赖吗?”   这个叫韩信去怎么回答呢?他又不是人体测谎仪,更加没有读心术,怎么会知道那些刚刚归附没有多久的胡人可不可信。   “现在我们需要思考的是,走沙漠地带比不走沙漠能节约多少时间,那些节约的时间是不是值得我们冒险。”韩信依然是一脸的思索表情:“另外,沙漠地带是我们后面的部队能够忍受或者可以穿越的么。”   钟离眛突然变得无比严肃:“决定了,不管向导可不可靠,我们不走沙漠地带。”   要知道他们是援军的先头部队,也就是所谓的先锋。而在军队中担任先锋的部队一般都是探路性质的军队,遇敌警报、遇水搭桥、遇林开路都是他们需要干的活,后面的部队都会沿着他们走过的道路继续走,那么一旦他们选择了一条死路,那可不止是他们栽进去,连带后续的那些部队可都是要遭殃的。   韩信认同钟离眛的决断,只有他们那当然是关系不大,为了贪图节省那么一点时间将整路大军陷入可能的死地,那不是先锋该干的事情。   胡人向导赌咒发誓,甚至是要自杀来证明自己并没有什么歹意,走沙漠地带确实是比较快,能节省一天以上的时间。   钟离眛自然是极力安抚现在还能用得上的向导,没有去深究向导是不是真的可靠,提出了绕在沙漠边沿继续赶路的建议。   沿着沙漠走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不过钟离眛也留了个小心眼,他让一名向导讲述进入沙漠应该做什么样的准备,然后派出一个五十人队,让他们在向导的引领下进入了沙漠。   韩信对此深表赞同,要是有机会确实是该累积沙漠行军的经验,但是大队人马进入在情况不明的前提下不合适,小股人马进行试探是一个非常不错的试探。   汉军已经出了塞外,日后是少不了需要和沙漠打交道,尽早地了解沙漠是个什么样的环境有利无害,天晓得以后汉军是不是要大举进入沙漠,早早地累积起一套经验能够做到有备无患。   也就是在西线的汉军朝着沃野方向急赶的时候,远在后世宁夏区域的匈奴主力和其余胡人也在面临抉择。   “北面确确实实是有汉军挡住了去路,汉军不断有骑兵队伍南下,近来有越来越多的汉军骑兵出现在我们周边,几个部落与汉军骑兵交战,我们这边吃的亏比较大。”头曼说话的时候是一脸的阴霾,心情可见有多么糟糕。   各个部落的首领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特别是那些有和汉军骑兵交战过的部落首领脸色就更差了。   “往往是需要付出三到四个人的代价才能杀死一个汉军,这简直是难以想象!”休旬部落的首领的嗓音很沙哑:“生活在南方与土地为伴,是成年之后才经过训练骑上马背的汉军,他们驾驭战马的技巧竟然要比我们那些自小与战马为伴的勇士要好,这是什么道理?”   几次的交战中,经常是三四千胡人骑兵与一千的汉军骑兵厮杀,但是人比较多的胡人却没能占到多大的便宜,要是双方的兵力都适当的进行增加,交战的军队数量越多胡人的劣势也就越明显。   “他们把那个叫做生产力的优越性和军阵的辅助性,简而言之就是工具带来的弥补不足和互相配合带来的助力。”卢屠部落的首领似乎有那么点见识:“我已经让勇士注意观察汉军骑兵与我们有什么不同,有的勇士发现汉军骑兵似乎能在什么工具下在马背上做出一些我们的勇士也难以做到的动作,相比就是那个工具让不是自小与马匹为伴的汉军骑兵变得能驾驭好战马。”   事实上世间上还真就没有绝对的傻子,胡人屡次吃亏自然是想要探清楚究竟,自然是会观察是什么东西让汉军的骑兵变得能够轻易地骑跨战马作战。如屠部落的首领只是让麾下的勇士在观察,头曼和几个聪明的部落首领早就下令让麾下的胡人检查汉军的尸体,不过汉军对工具的保密性相当强,哪怕是有胡人能够抢到马镫也会被汉军针对性地围上去杀死并抢夺回去,胡人暂时还没能拿到马镫。   “迟早会发现汉军的秘密。”头曼虽然觉得发现汉军的秘密重要,但并不是最紧迫的:“现在我们面临的选择是,向西南方向继续退却与冒顿那边的会合,或者是收拢兵力直接向北突围。”   冒顿一直没有与胡人主力待在一块,是游离在胡人主力之外。他手里的骑兵也不多,只有一万左右的兵力,一直在向西边进行探索,似乎是认定了不能向北继续运动?   本来嘛,冒顿已经不止一次向头曼建议不能再向北了,认为汉军既然出了塞外必定是会进入河朔地带,他们再往河朔方向进行后撤显然是一种不理智的选择,应该是从其它方向退却到草原。   后面所发生的事情也如同冒顿判断的那样,汉军果真是出现在河朔区域,要知道现在的河朔可不是胡人的天下,秦国在击败月氏人之后可是掌握了河朔区域一段时间,汉军之中有从秦军那里改编过去的将领和士兵,那么汉军对河朔肯定也是了解,胡人在地理认知上不存在什么优势。   不管是头曼还是其余的部落首领,他们也都知道正面交战敌不过华族军队,毕竟祖祖辈辈以来事实的情况就是那样,谁也没有奢望到了他们这一辈能在正面战场打得过华族军队。只是到了他们这一辈,胡人所拥有的高速机动优势竟然也消失了,搞得不如祖辈上打不过能从容撤退,对他们来说可真是糟糕透顶。   “谁也不清楚北面的汉军有多少,或许前去与冒顿王子会合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冒顿王子发现突围的路线了吗?”   “向西边走吧,冒顿王子判断对了那么多,想来接下来也不会出错。”   “是啊,是啊,还是先与冒顿王子会合,接下来该怎么办再听听冒顿王子的建议。”   众多部落首领你一句我一句争先恐后地发表看法,冒顿自南下后却是都是在做对的事情,一些判断在事后也证明其正确性,太多的事例已经让越来越多的部落信服冒顿对事情的判断能力。   头曼脸色更阴霾了,越来越多的部落首领信服冒顿对他可不是一件好事,那是表明那些部落首领不再信任他啊! 第0721章 漠南(七)   草原上的胡人是一群崇拜狼的族群,他们不但个性和想法上趋于狼性,社会结构也是与狼的群居差不多。   狼的群居结构是怎么个模样?就是在一头头狼的率领下进行狩猎和生活,每一头狼都是服从头狼的任何命令。而一旦头狼不管用了必然是要被群狼所抛弃,或者是狼崽子挑战并成功战胜了旧头狼成为新头狼,旧头狼的下场除了死亡没有其它。   头曼不喜欢的冒顿自回到匈奴族群后表现优异,南下之后更是干了非常多漂亮事和给出事后被证实正确的建议,要是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华夏族群,华夏族群只会感到欣慰和觉得后续有人,可是头曼和冒顿可不是华夏族群的一员,他们是生活在草原上习惯了优劣淘汰且崇尚狼性的匈奴人。   越来越多的部落首领看到了冒顿的优异,这让头曼感到了威胁,这种威胁无关于头曼想将单于位置传给最小的儿子,是头曼觉得自己越来越像是要被狼崽子挑战的那匹头狼。   草原上的生存法则异常的残酷,从来也没有什么人情世故可讲,亲情什么的那更是别提。说真的,能奢望一个到了冬季粮食不足就优先抛弃老人和幼儿的族群去讲什么亲情吗?   一旦面临淘汰,头曼深深知道自己将面临什么样的命运,毕竟崇尚狼性的胡人还有一个特点,那便是不会同情弱者只会崇拜和服从强者,到时候不会有人去帮助他,只会争先恐后和迫不及待地讨好新的头狼。   所以吧,现在头曼要考虑的不只是来自汉军的威胁,更要看清楚冒顿到底有没有对他发起挑战的迹象,一旦确认冒顿有发起挑战的苗头,哪怕是有外敌汉军的威胁,他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先弄死冒顿,不会因为冒顿是自己的亲儿子就心慈手软。   “向西面方向后撤!”头曼低头沉默了许久,重新抬起头来的时候说了那么一句。   帐内的许多部落首领立刻出声附和,一些部落首领却是急了。   “我们部落的勇士可是在前面与汉军交战!”   “是啊,还有勇士在与汉军厮杀,再则要退也该朝冒顿王子所在的西北方向撤退,怎么是向着西面?”   乱七八糟说什么的都有,有的是在心急自己部落的士兵,有的是在说应该去与冒顿会合。头曼对那些顾及自己部落士兵的部落首领很理解,毕竟想在草原上生存绝对不能少了军队,那些部落首领保住自己帐下的士兵就是在保存自。   草原之上生存法则很简单,部落只有拥有强大的武力才能抢占牧场和生存下去,没有武力就无法抢到水草丰美的牧场,失去武装的部落不但抢不到牧场,更是会被强大的部落吞并。可别以为胡人内部和谐友爱,这样的事情在千百年来一直都在草原上上演,包括头曼在内所有在场的人更是没少干那种事。   而头曼对那些说应该去找冒顿的部落首领就心里有看法了。他才是匈奴的单于,现在他还没死呢,这些人就那么明显地靠拢向冒顿,什么意思,啊!?   头曼很特意地看一眼休屠部、昆邪部、休旬部、白羊部、西瓯部这些首领,被他目光扫视过的那些首领都是人口在二三万以上的部落,也是他认为可以信赖的部落首领。   目前在草原上能有二三万人口的部队不是太多,每一个拥有这么多人口的部落都注定占据着水草丰美的牧场,其部落更会有一些小部落作为附庸。若是按照华夏的文明体系来解释,这些部落的首领都是位比诸侯王的权势。事实上在冒顿建立起左右贤王制度的时候,很多人口众多的部落首领也确实都成了王,只不过是在什么王的前缀加上自己部落的名字,例如休屠王这般。   被头曼扫视而过的部落首领都微微身躯倾斜向前,他们表现出来的姿态是服从头曼的一切决定。   得到诸多大部落首领表现出来的支持,头曼心里总算是好受了一些。不过吧,他是不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历史上记载当冒顿以邀请阅兵的名头邀请他前去,他去了被冒顿发射的鸣镝射中在错愕,然后数千冒顿训练出来的骑兵也向自己射箭,等他成了满身插满箭矢的“稻草人”死了之后,曾经无数次反复表示效忠的所有部落首领都义务反复地投靠并服从于杀死自己父亲的冒顿。   在前方与汉军交战的部队有些是支持头曼的部落,那么当然是不能抛弃。他坚持向西面撤退,并说出是不想暴露冒顿所在位置的理由,最后又对撤退顺序做出了安排,那些表现于倾向冒顿的部落被安排在撤退的序列后面。   没有人是傻瓜,他们或许并没有想出自己是干了什么才让头曼安排在后面,可是总能发现头曼看待他们的眼神很不顺眼。   “为什么将你们安排在后面?”头曼面对疑问的时候,反问:“一支队伍会没有前后的区别吗?”   那不是废话嘛,哪怕是一个人都有分前额和后脑或胸前和屁股,队伍当然也是有分前后了。   “要是冒顿王子在,他会选择自己断后!”   说那句话的人是在举例子,冒顿在秦地就干过那样的事情,安排其他的部落首领先走,他带着自己的部队进行断后。   头曼一听那句话就怒了,就是因为冒顿回到部落群体之后一直表现得太好了,事事不但争先且不断拉拢人心,这才是他怀疑冒顿要做挑战头狼的那只狼崽子的原因。   要说在草原上做好人做好事,那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能拉拢到人心绝对是无比荒谬的事情,在草原上越是好人就越容易被弄死,所以有部落首领举例冒顿做了点什么好事并不是在讲别人,而是很明白地说出冒顿比头曼更加受该个首领的拥戴。   头曼对此做出的反应无比的简单,那就是让守帐的武士进来将那个部落首领拉出去剁成肉泥,用展现出来的暴虐来显示自己的手段。他将那个首领弄死后,对其部落人口瓜分给了支持自己的那些首领,用这种最直接的办法来告诉所有部落的首领谁才是那只头狼,跟着自己也才有好处,敢于违逆自己的下场就是身死部落也要被瓜分。   头曼展现出残暴之后,瓜分利益给了那些支持自己的部落,让那些部落的首领去弹压再敢叽叽歪歪的人,此后那些部落的首领是什么反应呢?是在大部落支持头曼的前提下,原本有意见的人表现出顺从的一面,没人敢再对头曼的任何决定有异议。   本来就是这样嘛,草原上从来都是强者做主的规矩,头曼还在被各个大部落支持的时候就是草原上最大的强者。而强者在草原上从来都有权力决定一切,什么道理,什么才是正确,那是强者说了算。   头曼是安排支持自己的部落在撤退的队伍前面序列,那些部落对头曼做出的安排自然是极力支持。而有了大部落对头曼的安排支持,没有人再对头曼做出的撤退顺序有异议,事情就那么确定了下来。   胡人开始分批撤退,还没有发现胡人主力的汉军当然是对此一概不知,直至一些与汉军交战过的部落骑兵在撤退,汉军这才发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在后面有新的胡人队伍过来,汉军只当是在前面那些胡人部队被打残了在进行更换,也就没有进行更深入的思考。   汉军不是没有派人去尾随那些掉头在跑的胡人残兵,可是尝试几次都被逼了回来,有个别几支小队甚至是尾随的时候被对方几个方向围过去的胡人吃掉,为了避免损失也是觉得既然现场还有敌军在,无法尾随那些残兵也关系不大,放弃了尾随掉头而走的那些胡人残兵,专心盯紧后面来的那些胡人。   双方一直都有后续部队增援上来,汉军原本以为胡人累积到一定数量的时候会再次主动发动进攻,可是事情并没有按照汉军所想象的方向发展,胡人比较诡异地集中在一起,并且派了五个人打着杏黄的小旗子接近汉军。   在这个年头打起杏黄的小旗子是什么意思?除了表示投降之外就是没有使用武力要求谈话,胡人只派出五个人打着杏黄色的小旗子慢慢靠向汉军,那是有话要说。   汉军在场军官职位最高的都是一些军候,上一级的校尉离得最近的是在七八里外,他们迟疑了一下才按照每个曲的番号选出最靠近前面的军候,让这位军候代表汉军上去谈话。   更稀奇的事情发生了,那五个胡人中竟然有人懂得说秦腔,虽然是口音奇怪一些音节也不准确,但是很明确地表达出了想说的话。   “什么?你们想跟我们谈条件???”上前谈话的军候一时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那个会说不标准秦腔的胡人很认真地点头:“是的,我代表我们的首领来和你们谈条件。”   “你们是要投降吗?”汉军上前负责交谈的军候实在想不出除了这个胡人还想干什么。 第0722章 漠南(八)   汉军北上之后,在齐鲁大地接受齐军的投降次数并不是太多,一直是到彭城事件影响扩大,齐军的抵抗意志越来越薄弱,也因为陈平不断地对齐军的主官晓以利害又威逼利诱,后续中汉军接受齐军的投降可谓是司空见惯。   快速灭掉齐燕两国之后,吕哲做出论功行赏的名单,一些能够在战时进行赏赐的将士已经获赏,汉军自然是变得士气高涨,只有一些需要在国都南岭举行仪式才能进行的高度赏额才暂时延后。   连续不断获得胜利的汉军在解决齐燕立刻又出征塞外草原,因为草原上的青壮几乎是倾巢南下,他们进入草原作战也没有遭遇到太顽强的抵抗,可以说是比较顺利就灭掉相当多大大小小的部落,士气自然又是高度提升,同时心态也不免开始变得骄傲。   汉军是有骄傲的理由和底气,那是因为他们在真正与胡人交战中,包括沃野南下与胡人所谓的军队发生交战,无一例外哪怕是数量比胡人少也都占据着优势。   胡人打着杏黄旗上来谈话,汉军军候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胡人知道后路被断,没有了归路又即将面临汉军的重兵围剿,所以想要投降。   “投降?”懂得说秦腔的胡人听得愣了一下,他不断摇着头:“投降的事情需要我们首领亲自来说,我没有那样的权利。”   “那你说来谈条件?”在名为黄射的汉军军候想来,胡人谈条件就是为了投降。   “是来谈交易。”说话的胡人用着奇怪的口音继续说:“你们不再追着我们这些……”比划着一个圆圈,想表达是这片区域的这些人:“然后我告诉你们单于往哪边去了。”   “哈?”黄射以为自己听错了,再问了一次,等待那个胡人又重复了一遍,既是纳闷又觉得不可思议:“我们不再追击你们这些人,然后你告诉我们你们单于在哪?”   负责沟通的胡人不断点着头:“是的,是这样。如果你们不信,我还可以亲自为你们带路。”   什么情况这是?原来是后续过来的这些胡人全是被头曼安排在撤退序列后面的部落武装,他们的首领很清楚在平坦地形下作为全军撤退的序列末尾代表着什么。   说白了就是作为断后的部队,而在平坦地形中断后部队除非是击败追击的敌军,又或者是敌军放弃追击,不然双方都是骑兵,就不存在摆脱追击的说法。   那些部落很明显是被抛弃当成了阻碍敌军的炮灰,草原人可没有什么忠君爱国或者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观念,断后哪怕是最后能成功逃脱,那也绝对是元气大伤的局面。而一旦部落失去赖以生存的武装,回到草原上也是被人吞并的命运。   众多被留下来断后的部落首领一商议,和汉军死磕那是绝对不行的,认为头曼可以做初一他们就能做十五,干脆和汉军做笔交易,哪怕是后面要面对头曼的报复,他们也认了。还不清楚一旦汉军针对头曼,头曼最后还能不能回到草原,且哪怕头曼能在与汉军交锋中的回到草原也必定是要损失惨重。   这些部落首领也商量好了,汉军要是接受交易他们就一起前去投奔冒顿,到时候哪怕头曼侥幸回到草原,他们在冒顿手底下结成一股绳,再将头曼和冒顿在南下所作所为拿出来在草原上散播言论,想必是能拉拢到更多的部落,到时候头曼想报复又能拿他们怎么样?   黄射听到胡人要出卖自己的效忠对象换取自己的生存,刹那间是不敢相信也难以置信。   在华夏文明的体系中,保护效忠对象是部下最基本的德操,哪怕是为求活而出卖效忠对象也注定是要被唾弃,这样的观念自夏朝开始已经形成。   “你……”黄射本来是要再确定一次,可是后面转念一想,怎么能将华夏文明体系的德操观念套在草原文化上面呢?他改口说道:“我只是军侯,这种事情需要更高级的军官来做决定。我现在派人寻来更为高级的军官,作为交易的诚意我们暂时进行后退不再与你们进行交战,同时我们派人去追刚才离开的那些人,你们不要阻拦?”   “可以。”这个胡人点着头:“但是你们只能来少部分人,一旦让我们觉得有威胁,我们就会撤走,交易也作废。”   黄射不再多说,掉转马头回去与同僚述说交谈内容,也派人往前期退走的那些胡人方向追过去,同时各部也开始与还在现场的胡人拉开一个合适的距离。   听到胡人要出卖单于换取自己的安全,有的军侯和黄射一样感到不可思议,了解草原文化的军侯却是觉得理所当然,草原人本来就没有什么忠君爱国的思想,哪怕是现在的华夏文明体系里忠君爱国的思想也不是强烈,只能说是有那么一个雏形罢了。   说真的,忠君爱国的思想在目前还真就不是主流价值观,无论是在哪一国都是一样,只不过忠于主人的思想在华夏文明体系倒是被培养了千多年,那也是为什么某国的国君要诛杀某个家族时,一整个家族的成员和麾下武装拼死抵抗的原因。基本上忠于家主、效忠领主就是主流思想,然后家族的族长再效忠国王。既是臣下之臣非君之臣,形成在族长效忠国君时才是国家助力,这就是已经存在了好几千年的领主制、分封制。   后方的校尉在得到通知后很尽快地赶来,事关重大之下他在赶来的同时也派人通知了后方。   在校尉到来后,双方又进行了新一轮的谈话,而校尉可不是军侯,他能成为校尉从某些方面来说肯定是要优秀于军侯。   校尉曾健过来的时候并没有马上给予回复,给出的理由是他身为校尉也没有全权做主的权利,需要得到来自更高级军官的首肯才能正式达成交易。   前来交谈的胡人显然了解华夏文明体系的构造,承认曾健说得很坦白,校尉确实是没有足够的权利。他只是一再表示,要是发现汉军有大部分靠近就会立即撤退。   曾健初步取得胡人的信任。在等待后面传来确切信息的时候,他开始与懂得说秦腔的胡人进行攀谈,了解到这个叫梨涂孤中有三十来岁的胡人曾经不止一次进入秦地经商,因为梨涂孤中才会懂得秦话。   两人不断闲聊,曾健探出会有这一次交易是因为头曼抛弃了断后的胡人部落,那些部落首领才会一不做二不休出卖头曼。而梨涂孤中也从曾健的口中了解到河套区域的众多部落彻底完蛋,汉军更是有一部分杀过了阴山深入草原。   当然了,汉军压根就没有翻越阴山,那些事情都是曾健骗梨涂孤中的,不过汉军将河套区域的胡人部落灭掉许多、收服许多、驱赶许多绝对是真事。   “你们对于那些投靠过去的部落,是什么样的待遇?”梨涂孤中脸色很不好,这一次他们南下入侵,有相当多的部落老幼都是停在河套。   事实上胡人南下准备南下期间,很多部落都是拖家带口地转移过来,毕竟他们是游牧移动的族群,没有城墙作为依托自保之下,部落中的青壮基本都离开,部落很难有什么自保能力。那么一旦部落要出征只能是整个部落随行,防止停在原地被一些没有出兵南下的部落给掏了老窝。同时,胡人出动军队作战的时候,部落的老幼随行也是在为军队保障后勤,那么自然是要跟着。   现在,汉军围剿了河套区域的众多胡人部落,岂不是代表很多部落的老窝没有了?   梨涂孤中召唤来一个人,很激动地叽哩哇啦一阵述说,然后才对曾健说:“我需要族人回到后方告知首领这个消息。”   曾健说那些本来就是要让入侵秦地的胡人知道他们的后方完蛋了,对于胡人回去告知是乐观其成的,最好是那些胡人知道那些消息之后陷入内乱,因此点头表示同意。   梨涂孤中又一阵阵地追问在河套区域的部落都怎么了,曾健只挑出一些可以说的事情来说,例如多少个部落被完全剿灭,又有多少部落归服汉军,至于汉军在迁移胡人是一点没说,另外关于汉军将胡种女人当成妓女也是没有谈起。   不服从的部落被剿灭?梨涂孤中对此表示理解,胡人内部征战的时候也都是这样,没什么好奇怪的。他所在意的是有多少部落被剿灭,那些被剿灭的部落又都是哪些个。   “你应该清楚,我们对你们部落的图腾很难理解。”曾健才不会说被剿灭的部落名字,事实上他也还真的没有去注意过。   梨涂孤中知道曾健说的都是实话,华族人能认清他们的部落区别那就真的是怪事。   两人一时间停止攀谈,直至有汉军骑兵送来偏将盖章背书的指令,又言明已经通知军团长,了解华夏文明体系的梨涂孤中知道由偏将背书已经可以信赖汉军的诚意,又知道汉军的主力离这里不近,因此才没能在短暂的时间里联系上将军级别的人物。   “现在我们的部队要离开,我留下来的为你们带路?”梨涂孤中说完等待曾健的回复。 第0723章 漠南(九)   “匈奴要内乱了。”对匈奴比较有了解的王贲获知前方的消息时立刻说出那句话。   草原上的部落脱离单于可不是什么新鲜事,毕竟草原上的部落是一种联合酋长制,不是像华夏文明的国家制,说白了草原上的各个部落追随于单于只是一种寻求庇护,单于的命令能听则听,不乐意听直接就甩脸,不像华夏文明那种行政体系上的上下级关系。   当然,前提是敢给单于甩脸色的部落要经得起事后的报复,草原上也不是没有发生单于发兵去报复结果反被击败,单于沦为草原上笑柄的事。   另外,目前草原之上的继承法也不是看血统,不是谁谁谁的子孙就能继承单于位置,就目前而言看得是部落的实力,要是单于那个部落不比另外的部落强大,换个姓氏的家族成为新单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草原之上的血脉继承法还是在冒顿横空崛起之后才定下来,那也是因为冒顿建立了左右贤王制度,让挛鞮家族成为左右贤王,像是左右当户也是挛鞮血脉的人,到了左右都尉什么的才给予外姓氏。   草原之上也就是挛鞮等几个家族有姓氏,其余都是无姓无氏的存在。有记载称匈奴其实是商朝灭亡时北上逃窜的商朝人,逃窜到草原与诸胡混居通婚之后才被胡化,并声明草原上有姓氏的部落其实都带有华夏血统。   草原上的胡人是不是有华夏血统那是一个扯不清的事情,不过从草原上有姓氏的家族在一些祭祀习惯上与生活在中原的华族人相同,这样一来草原上的一些部落是中原华夏族群的远亲,似乎是有些靠谱?   比较有趣的是,冒顿这么做自然是为了挛鞮姓氏能够永远地制霸草原,可是另外一些有姓氏和没姓氏的部落有自己的应对方法,匈奴王族不愿意给予高官显位他们就自称王号。在冒顿死后,挛鞮氏也没有比较铁腕的统治者,一些自号为王的部落只要不妨碍挛鞮氏的统治,挛鞮氏的新单于也没有把他们怎么样。结果自然是草原上的部落见挛鞮氏没有反应,然后开始这个王那个王的冒出来,到最后挛鞮氏没把他们怎么样,反而是他们觉得某些部落没有实力称王自相打了起来。   王贲判断匈奴要内乱的说法不太正确,草原上并不是每个部落都是匈奴人,他们其实很多都不自称匈奴,而是按照祖辈的习惯自称为狄人或是戎人,草原上争相自称熊人(既匈奴)那是在冒顿西扩西域灭掉二十来个国家,然后东面又把东湖击败驱赶东胡人舍弃祖辈的草原,让东胡人没有牧场放牧,由游牧民族改为猎人民族。一些为了生存,一些为了虚荣(或自保)的杂胡,想不受打击,想有牧场延续部落,也才开始自称为匈奴。   “我们得到的情报,草原上的制度很类似南方百越的部落联盟,按照这样的话是不是能理解为他们联合其实是一种联合,愿意跟随头曼才是同一个联盟,不愿意跟随头曼这个单于也无妨?”徐志缓缓地说道。   王贲奇异是看着徐志:“百越人的那种部落联盟相对松散,草原上的胡人与南方的夷人的制度虽然看去相同,实际上却不大一样。”   有些话王贲是没办法说清楚,毕竟汉国出兵北上之前一直是在与百越人厮杀,他总不能说与北方凶蛮且残暴的胡人相比起来,南方的百越压根就是废物吧?   徐志在王贲的解释下总算是理解了,可是他怎么都觉得王贲说的有些东西与锦衣卫那边刺探到的情报有出入,不过大体来说出入并不算太大。例如锦衣卫的情报上显示匈奴的单于是要被大多数部落认同才会是领导地位,大概就是一种推选(选举)制度。而王贲却是说匈奴的单于是看部落的武力比拼,也就是比一比部落军队的数量,然后再来比一比军队的质量。基本都是在这些无关紧要的小问题上出现不同的情报内容。   “挛鞮氏成为草原上的单于家族已经有小二三百年的历史,长久以来单于人选都是出自挛鞮氏,差不多已经形成一种类似于我们的血脉继承观念。”王贲还在继续解释:“例如头曼这一代成为单于就是在一些盟友因为他是挛鞮氏,挛鞮氏这个部落也像前几代部落人口众多,所以那些盟友才会继续支持。”   王贲还说草原之上也不是没有部落试图挑战过挛鞮氏,可是每次都是被挛鞮氏联合自己的盟友给击败了,长期以来还是第一次有部落对挛鞮氏进行背叛,因此他判断草原上的匈奴肯定是要乱起来。   问题是那些部落是要背叛头曼去投靠冒顿,而冒顿也是挛鞮氏的家族成员,所以王贲说那些部落背叛挛鞮氏并不正确。不过他有一点是说对了,一旦那些部落投靠冒顿,必然是会让头曼更加忌惮冒顿,这么一件事情让头曼和冒顿这对父子变成头狼的争夺,未必没有这个可能性。   王贲也就是那么一说,匈奴能在这个当口乱起来自然是最好,能够让汉军更加轻易地击败进入秦地的胡人,要是没有乱起来也无所谓,最重要的是那些背叛头曼的部落是不是能帮助他们找到头曼的所在位置。   “不能放弃这个机会,但是也不能完全相信。”徐志想的是那些胡人是不是假意背叛,故意引错方向,又或者是将汉军引入对胡人有利的位置。   王贲自然是有相关的考虑,因此后续给出的命令是只派小股部队跟随那些胡人前往探索,大概一万左右的部落保持相对安全的距离跟在其后,同时也没有放弃自己的搜查。   地势广袤的地形真的不是那么好,也千万别以为地形平坦就真的是没有起伏,虽然是没有高耸山脉什么的,可是矮山包什么地方都不缺,再则就是地方大了总会是盆地,那么有高有底才是正常的。所以吧,不要以为探索起来多么容易,视野的阻碍真的是没少多少。   “说句不那好好听的话。”王贲在苦笑:“哪怕是证实头曼所在的位置,我们现在也难以南下啊。”   目前沃野这个方向只有七万左右的汉军,要把守住二十里纵宽的区域着实是显得兵力略显不足,他们调派一万左右的骑兵南下已经是极限,再多实在是没有可能了。   “已经连续派出鸿翎急使向后方催促。”徐志看上去并没有什么迟疑:“已经有传书说明走在最前头的援军距离我们只有六十里的路程,职认为援军最迟今日凌晨必定是会抵达。所以,我们应当再抽调一些部队南下充实南边的兵力,另外职请命南下,毕竟前线的情况比较复杂,那边的将校职位最高也只有偏将,若是遇到超过职责的事情无法及时的处理。”   沃野的主将是王贲,徐志自称“职”是应当的。下一级军官对上一级自称“职”这个习惯也是来自于秦军,王贲听着自然是不会觉得别扭。事实上汉军的制度没有改良之前压根与秦军没有区别,哪怕是后面经过改良也不过是去掉一些武职加进一些职位,军律法度上与秦军还是相同。   徐志所说的援军今夜凌晨就会抵达王贲是相信的,军律中的军法对于失期是一项重罪,只要规定在什么时候应该抵达哪里,若是到了期限部队不到的话可是要斩其带队官首级,各级的军官也会执行十抽一斩首,士卒更是要接受鞭挞,可以说是军法森严到了一种极致。   王贲之所以相信也有原因,那是因为汉军的军律与秦军一脉相承,只是他也担心一点,后续援军连续赶了四五天的路,就算是到来之后还能保持战斗力吗?   徐志当然是看出了王贲的担忧,但是没有进行任何解释,很多时候语言的解释十分的苍白,他十分清楚只有王贲亲眼看到援军到来的姿态就会明白。   鉴于前方只有偏将级别的武将却是会造成决断延迟,也因为徐志的强烈建议应该进行增兵,新近加入汉国的王贲一是认为徐志那么有信心该给予支持,二来嘛也是决断前方只有一万左右的部队确实不太够用,也就同意了徐志向南增兵的建议。   王贲所作出的安排是再抽调出一万骑兵,然后目送徐志率领这一万部队南下。   “主将,副将的建议太冒险了,守住这里远比损失一万兵力重要,为什么……”   王贲阻止了那人继续往下说,而会对王贲说那些话的人自然是原本的亲信。   守住胡人北上的要道当然是要比什么都来得重要,别说是丢弃先期南下的那一万部队,只要是能卡住要道不让胡人突破防线向草原逃窜,王贲认为这里的七万余部队就没有不能损失的。可是呢,谁让他是新近加入汉国没有多久,徐志却是从夷陵之时就追随汉王吕哲的人,有些事情在不影响全局的前提下,他很清楚没必要硬顶,毕竟在秦国已经吃过那样的亏,倒是王氏一族被孤立,要是到了汉国再继续那样,王氏该怎么才能发展得起来? 第0724章 漠南(十)   当夜的凌晨时分,第五骑兵军团的首批部队比预定的时间还早两刻钟来到营地,王贲所看见的是钟离眛的这个曲,他看到只有一千的先头部队时心里其实有些诧异,只是没有表现在脸上,应该是在心里不断的狐疑所谓的增援部队不会只有一千人吧?   这要怪后续传递的军情比较模糊,信书上只写明援军会在凌晨时分抵达,关于数量并没有写清楚。只要也是队伍都是分批而上,一样都是骑马而行,但是有些是正牌骑兵有些则是骑马步兵。   王贲心里忐忑,开始在纳闷为什么要让徐志带走一万部队,分薄了防御线的兵力,脑袋里也在构思该怎么用有线的兵力将防线巩固起来,那边的钟离眛已经在进行解释。   “禀告主将,我们是第五骑兵军团、第十一骑兵师的先头部队。在我们后面五里左右是第十一骑兵师全师部队,在第十一骑兵师后面二里有同一军团编制下的第十二骑兵师,第五骑兵军团后续有第二混编军团一部分序列和一部分赵军人马。”钟离眛说到这能看得出王贲皱起来的眉头松开,然后才继续说:“职这里有王上从广阳郡发来的指令。”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盒,恭敬递上去后:“请主将查验封蜡。”   查看封蜡是必须要有的流程,所代表的是传递的木盒没有被拆开过,除了木盒的完整性还要检验里面的封蜡丸子,要是在查验的过程中接受命令的人怀疑军令有被拆开看过,唤来军法官进行验证确实是有被拆开过,那负责传递的人除了自己要被斩首之外,其亲属三族都要被夷平,算得上是非常严重的事情。   所以呢,钟离眛递上木盒之后就一直目不转睛看着王贲检查,眼眸里也有着一种莫名的紧张,深怕王贲嘴巴里突然冒出一句“来人啊!”,然后他就该死球了,哪怕事后证明是王贲看错了,他是被冤枉的,可是他死了也算白死。   “来人!”王贲一声呼唤差点就让钟离眛吓得够呛,可是王贲压根不是要谈军令有没有被拆动过的事情,而是顿了下等人来了才继续说:“引领同袍先去歇息。”   钟离眛那一刻提起来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他恭敬行礼缓步后退,很快消失在王贲视线中。   后续部队在接下来一直抵达沃野营盘,直至最后期限快到的时候,第五骑兵军团全军团建制都算是完成军令全部抵达。   “将军。”说话的人叫董勋,身份为卑将,是王贲本来就倚重的亲信。他说:“他们连续赶了四五天路,每日至少行走八十里,没想到依然能保证军容。”   必须再强调一遍,云中与沃野之间的直线距离是四百余里,可是真正要走起来并不可能是走直线,实际的路程要算上绕弯,所以拿纸面的直线距离来判定该走多少天是极为不正确的。   从云中向沃野方向行军的西线部队并不止走了四五天,若是从前面正常的行军速度,也就是每天行走五十里来算,他们在接到加快速度的命令之前已经走了该有六天,接到命令之后才每天行走八十里以上,实际上他们行走的总路程绝对有超过一千里。   董勋说后续赶来的援军能保证军容并不是说多么的干净整洁,所指的是那些部队兵器甲胄完整,并没有因为赶路而丢三落四,也能保证九成以上的士卒抵达。他会说那些话有很重要的原因,一支行走千里的部队能够保证武装齐备,也能保证有九成以上的士卒不掉队,那绝对是一支精锐部队才会有的样子,若是让纪律差又素质不好的军队来走一千里,丢盔弃甲和落下绝大多数士卒绝对不是怪事,而通常这种队伍是在侮辱军队这个称呼,只能用乌合之众来形容。   “是啊。”王贲很认同董勋的话,他说:“要不怎么会在南方扩土数千里快将百越人杀绝了,又怎么会在北上之后势如破竹地灭掉齐燕两国呢。王上在北境的时候已经展现出练兵才能,从夷陵崛起之后就相当重视军队的建设。”   这年头会练兵的人不多,每一个都是宝贝疙瘩,能练出精兵的人更是国之重宝,要是一个国家有这么一个练兵大师存在,怎么去进行拢络都是轻的。秦国当初能够一一国之力攻平六国,正是因为蓝田大营的存在,也是因为相续出现众多能够练兵的将军,其他列国却是没有一个练兵基地,哪怕是有懂得练兵的将军也没有被发挥出最大的效果,不然秦国能不能一统天下还要另外说。   第五骑兵军团已经抵达,后续还有另外一些部队,王贲从卫翰那里也知晓了后面援军的大致兵力,而似乎这些并不是所有的援军,在更后面还有有源源不断的援军到来。   “王上现在亲率禁军序列在进攻田健盘踞的广阳郡和恒山郡,目前为止已经收复恒山郡全境,兵锋一路势如破竹杀向田健所在的涿县。”徐志在指点地图,他所指的几个方向有点多:“这些地点都有部队在从本土开来,除开在二个月内会抵达的第三混编军团之外,等待第八、九、十、十一、十二……十五军团,一些军官递补上原先几个军团,第七之前序列的军团都会向北方扑过来。”   汉军的每个军团都有五万战兵的建制,目前吕哲已经整编出十五个军团,那么就是拥有七十五万战兵。而每个军团除了战兵之外还需要辅兵,辅兵有多少是和战事的激烈程度有关,从三万到十万不固定。另外,汉军现在是有三个骑兵军团的番号,骑兵军团需要的辅兵数量是最多也是能匹配的时候一定要有,基本是一个轻骑兵配置一个辅兵,一个具装重骑至少配置二个辅兵。   七十五万的战兵和超过百万的辅兵,而汉国从建立到现在不过是七年,七年的时间能建立起这么一套动员制度其实还要得益于秦国早先统治打下的基础,从而南郡和衡山郡是动员能力最强的郡,也是人口最多的郡。其后动员能力强一些的才是另外的郡,比较差一些的是汉军北上之后光复的那些郡县,有些则是还不处于动员范围,例如近期才攻下的临淄郡、济北郡和汉国只将军队触角伸进去而行政官员没有抵达的整个燕地。   要是算上齐燕的地盘,吕哲现在治下的人口该是在二千三百万左右,动员武装的战兵和辅兵总数量超过一百五十万,聘用的民夫数量则是在八十万上下。不得不说的是,民夫的来源基本是在齐地和燕地,赵地那边也有聘请了一些。   稍前几年累积下来的物资和财帛为了达到这个目标像是流水一般的花出去,吕哲拿出大血本动员那么多的人北上,是真的想要将南侵的胡人歼灭。不过这一次也仅限于是将南下的胡人歼灭在华夏大地,不管有没有成功达到战略目标,军事行动也就会暂时的停止下来,并不会立刻就出兵深入草原。想要出兵深入草原,吕哲谨慎一点的认为起码应该先把内政搞好,不过全面完成小康社会什么的,但是一定要累积起百万大军至少十年的物资和财帛,没有那样的储备量大规模出兵深入草原根本就别谈,毕竟草原也就那个样,很多时候想要以战养战,胡人一跑去哪抢?又不像是农耕民族粮食种在地里挪不走。   事实上吕哲的战略部署是小股部队不断深入草原袭扰,一方面是打击胡人的战争潜力,另一方面也是培养出一批了解草原和适应于草原作战的军官,这样的军事行动要是没有太大变动至少会维持十年。   另外呢,吕哲不深入草原不代表会没有其它动作,他可是想好了要先行一步进军西域,进军的部队数量也不用太夸张,只需要十五万准备完善的大军估计就能先抢下一块立脚的区域,然后再慢慢打过去就是了。   会有这样的想法还是出于吕哲一贯的思想,也就是不能让国家的军队成为摆设,哪怕是惹事生非都要给军队找个可以交战的目标,不然军队长久不打仗战斗力下降的速度太快了,腐化的速度也是惊人。他可以肯定的是,一旦几年不用兵,不但那些武将阶层要醉生梦死,军队的士卒也会忘记该怎么战斗。最主要的是什么?是他还想着用战争所需的物资需求来刺激国内的经济建设,而且想要经济建设总不能是靠自己“种田”,抢掠外族的财富才是最迅速的。   “所以,我们现在的目标是先将胡人那批主力困死,只要无法让他们无法回到草原,哪怕是让他们在北地区域游荡几年,对我们近一步地削弱草原也是有利。”徐志在给王贲讲解来自吕哲的战略思想,他已经说了有一会,不过也只是说了一个大概,汉国未来的发展策略该是怎么样,还需要王贲亲自去听吕哲述说。 第0725章 漠南(十一)   动员起来的所有军队是不是都要北上?自然是不能所有的军队全部北上,毕竟家里总不能唱空城计。另外那些北上的部队也不是要全部进入塞外,只有国防军的五个军团和禁军会进入塞外,余下则是会留在新归入吕哲统治的那些区域。   五个国防军序列的军团是有二十五万战兵和大概四十万的辅兵,禁军是有十万的战兵和相等数量的辅兵,合起来就是八十五万的在编士兵在为即将爆发的草原大战服务。同时呢,从南陵往北边输送辎重的民夫是将近七十万,他们输送到了东海郡之后就算是到了终点,到了那里就该是走海运直接送往胶东郡,再沿着军队开辟出来的道路径直送往雁门郡那边。   有相当一部分的物资也会运往薛郡,毕竟那片区域战火刚刚平息不久,汉国想要维持当地的黔首口号必定是需要粮食。   汉国光复齐地后,执行的是以工代赈的模式,很多黔首被国家聘请建设当地的基础设施,不少则是充任民夫将一些在薛郡的物资薛郡将物资转送雁门郡。而等待物资抵达雁门郡就没有民夫们什么事了,余下是由军方来自行运输。   除了国家行为的辎重输送之外,民间的商贾其实也在大批量地运输货物前往北方,商贾运送过去的物资自然是想卖给军队。而自古以来商贾追逐于战争,带着人运送物资前往战场是很普遍的事情,他们携带物资前往战场卖掉有时候获利多有时候获利少,真正能让他们产生效益的是购买军队将士的战利品,然后运输回本土贩售,往往能获得难以想象的巨利。   商贾跟随军队进行买卖的这种行为是得到国家的支持和鼓励,毕竟商贾运送越多的物资就越能减轻后勤压力。   八十五万部队要出塞作战,可以想象后勤的压力会有多大,国力小的国家别说是八十五万军队,估计有个十来万就无法支撑。想要担负起那么庞大部队的后勤链,没有强悍的组织能力也压根就是别想,汉国的组织能力并不全面依赖于吕哲,他是提出相对先进的管理方式,可是要是没有原本来自于秦国或是其他列国的老底子,也没有实际操作人萧何在尽心尽力地,哪怕是有那么多的物资,光是从南方运到北方就够呛的。   南方水系多,汉国已经积累起了足够的内陆经验,从南边运输到薛郡有长江分流,也因为泗水这条水系着实是连接着多个郡,运输起来的难度被大大的减少,在动用的人工成本上也能得到很大的节约。   经过连续几年的发展,吕哲重视的海军虽然在形成战斗力上暂时没有搞出什么名堂,可是在沿着海岸进行运输倒也是能办到了。   南陵本身就是在长江边上,经过多次的实验,特别是第四混编军团成功利用海运走海路被投送往胶东郡,后面的部队只要是需要前往的地点接近胶东郡也基本是会按照海运模式来进行投送。   部队都能走海路了,那么运送物资自然就更加没有问题,后面要不是因为中原、齐地、燕地、赵地、秦地需要粮秣支持,压根就不会再动用那么大的人力物力,也不会放着速度快又好走的水路不走去走什么陆路。   吕哲有信心维持八十五万部队在塞外作战的很多底气是来自于海运能够将物资便捷地运输到北方,一直到东面的黄河为韩汉军所控制的时候,他甚至都已经派人在观察黄河是不是也能利用起来进行运输。而事实证明黄河的大部分河段也确实能够被利用,那些不能利用的河段主要原因是跟河面礁石和河床较浅有关。   黄河不能有礁石,只有海上才会有礁石这玩意?这是谁说的混账话啊!溪水都会有石块会横在中间,何况是黄河。   长江河段其实也有一些地方会有横在河段的礁石,但是后面都被吕哲动员军队和民间一起清除,不过吕哲整顿长江的前提条件是长江那些河段是在绝对安全不会受到干扰的前提下,目前黄河没有像是当初吕哲整顿长江时的那种环境。   黄河的整顿肯定是会进行,不过那要在黄河两岸成为腹地之后,而想要让黄河成为腹地则需要扫平不服。这里的不服是维稳新的占领地,也就是黄河流途经的华夏固有疆土。另外,河套那片区域也需要在汉军的绝对掌控之中。不然的话……治理黄河?哪怕是有足够的人力物力,在胡人不断地袭扰之下,还怎么去进行治理?   “那么……我们的任务除了牢牢挡住匈奴主力北撤之外,就是控制住河套区域,也要尽可能地向北进行探索?”王贲嘴巴张得大大的。   对了,汉国那边的固有势力,例如卫翰等等纳西人,他们称呼草原上的人都是称呼胡人,但是包括王贲等那些后面加入汉国的人却是称呼草原上的胡人为匈奴。   草原上可不止只有匈奴一个族群,其实现在草原上最大的势力也不是匈奴这个族群,草原上族群最多的是狄人和戎人,可是狄人和戎人并没有因为种族一样就联合成为一个大联盟或是组成国家。按照阵营来进行划分的话,现在草原上最大的阵营其实是东胡。   东胡这个阵营目前控制的区域要比匈奴这个阵营大得多,要是严格划分地盘的话,现代的正蓝旗以东都是东胡这个阵营的地盘,包括北海(现代贝加尔湖)那片区域都是东胡这个阵营的地盘。   匈奴这个阵营目前控制的地盘多大?应该是现代正蓝旗以西,北至现代的乌兰乌德,西至现代的杭爱山脉(既是燕然山)。   人口的话,东胡阵营目前的人口可是有近一百八十万,匈奴阵营只有不到八十万。整个草原上,以目前的阶段而言,总人口数量该是在四百万上下,除却东胡阵营和匈奴阵营之外,很多都是没有阵营归属的部落,他们大多是狄人和戎人,少部分是犬戎人,一些为呼揭人、西嗕人等等乱七八糟的种群。   狄人和戎人从夏王朝时期就与华夏族群纠缠不清,其实在此前是有过混居的历史阶段,所以华夏族群的血脉中其实是有狄人和戎人的血缘关系。   到了商灭夏的时候,狄人和戎人早先其实是站在夏朝那边,后面不知道什么情况反而是和反叛的诸侯国商成了盟友,合力将夏朝灭亡了。   一直到商朝建立,商王朝在早期与狄人和戎人是亲密的盟友关系,可是这个时候的商朝人不止是种地耕田也有游牧的习惯,以为牧场的争夺也就慢慢转为敌对,在姬氏反叛之前商王朝已经和狄人、戎人进行了二百来年的战争,商王朝为了针对狄人和戎人可是建立了几个军团专门和狄人、戎人进行长期的战争,而那个时候商王朝的军团都是以诸侯统率模式,像是妲己的父亲苏护,也就是商王朝的翼州侯苏护就是统帅一个军团(或者叫方面军)的统帅,而姬氏其实也是商王朝的一个统率某支军团的诸侯之一,像是类似的诸侯其实有很多。   商王朝执行的是外紧内松的国策,大王册封的诸侯统率军队在外抗敌,针对的除了狄人和戎人之外还有夷人,恰恰姬氏对付的就是夷人,可是姬氏放下本职工作不干反而不断侵吞同是商王朝组织下的诸侯,那么作为国王的商王自然是不乐意了,结果就将西伯侯季历召唤到朝歌并进行扣押,结果季历的儿子姬昌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是勾结了狄人和戎人开始与自己效忠的对象开战,拖累得父亲季历被当时的商王帝辛杀死并做成肉饼。   姬昌绝对是个狠角色,吃完自己父亲做的肉饼,无视是因为西伯侯国不断攻击周边的诸侯扩张才惹怒所有诸侯的共主商王帝辛,竟是散播什么凤凰落在哪哪哪(他家)的言论来争取道义上的名声,然后又声讨商王朝不断与曾经的盟友狄人、戎人动刀兵进行战争,绝对是一个该被推翻的货色。最后呢,他公开声明只要是选择他们这个阵营的诸侯领地会得到扩张,平民会过上更好的生活,同时极力地拉拢占了社会人口至少五成的奴隶,还真干翻了商王朝建立周朝。   不得不提的是,姬昌在反叛的时候,商王朝的军队其实是在外面抵御异族的入侵,然后周军才几乎是没遭遇抵抗杀到朝歌。   周王朝建立之后,毫不意外与曾经一起推翻商王朝的盟友狄人和戎人渐渐成了敌人,有那么几次周王朝就是在曾经的盟友攻击下不得不迁都,更是发生过三千夷人就能杀入周王朝国度的事情。   狄人和戎人的部落非常多,他们也是在北方草原繁衍非常久的种族,可是没人知道他们为什么会一直是一盘散沙。   王贲听得是头昏脑涨,他实在是无法想象吕哲为什么会知道那么久之前的历史,不似乎也不需要他去了解?现在呢,他想知道的是卫翰为什么会说那么多关于狄人和戎人的事情。 第0726章 漠南(十二)   “狄人的几支(部落)从春秋时期便是赵氏(指赵王族)的母(亲)族,曾经对赵氏起到过很大的帮助。在赵国灭亡之前,列国没有一兵一卒支援,只有在草原上听到秦国在攻打赵国的狄人出兵南下支援。”卫翰目视着一脸的迷惑的王贲:“王将军的父辈也参与灭赵之战,王将军更是亲自参与与赵牧遗留在北境的最后一批赵军,对那件事情应当还没有遗忘吗?”   王贲当然是没有忘记,当时的列国没有支援赵国,一支为数大约三五千人的狄人确实是赵国唯一的一支援军。他回应道:“确实,当时是有一批白狄前来救援赵国,似乎是赵氏一两百年前的亲戚?”   那支白狄军队来到赵境之后是被分配到当时在并州牧守的赵牧麾下,后面赵国君王中了秦国的离间计将李牧抓回邯郸,该支白狄军队也就留在了并州。秦国攻克邯郸灭掉赵国之后,很多不在邯郸的赵军都投降,一些没有投降的赵军也先后被秦军所消灭,那些白狄人是为数不多没有投降的部队之一,最后被喜欢砍掉敌人脑袋绑在裤腰带上流着血淋淋猩红鲜血的秦卒给斩尽杀绝了。   “我们在草原上收腹了相当多的部落,发现所谓的匈奴人其实相当多并不是那么回事,那也是为什么在正式称呼上一直泛称为胡人,不称呼匈奴的原因。”卫翰给王贲解开老牌汉军将校对草原人的统一称呼,然后接着说:“他们之中有狄人、戎人,也不缺乏呼揭人和一些连族群名字都没有的部落。狄人和戎人之中有黄色人种也有白色人种,呼揭人则全部都是白色人种。我们发现凡是白色人种的胡人都是来自于西方,只有长期在东方栖息的胡人才会是与我们肤色相同但是五官有区别的胡人。”   “……”王贲还是没理解卫翰说那么多是想说些什么。他清楚后面来的这个第五骑兵军团的中郎将军团长说那么多绝对不是毫无意义,也就耐心继续听下去。   “匈奴以其说是一个种族,还不如说是一个不分肤色、种族、文化的阵营,真正的匈奴人是从哪里来不去做计较,但是有一点值得我们考虑和思索。”卫翰看一眼旁边的徐志,然后重新转头看向王贲:“为什么草原上部落最多也是人口最多的狄人和戎人不是目前草原上的主体,哦……所谓的主体就是主导者。那么多部落和人口的狄人和戎人为什么是匈奴领导下的随扈?”   虽然还是听得半懂不懂,可是王贲总算开始有点回过味来了,他是不是能理解为汉国再研究草原上的族群构造,然后想要想办法像是曾经的商王朝和周王朝那样先拉拢狄人和戎人为自己所用?   “狄人和戎人的数量众多,但是他们自周王朝后期就不再是草原上的霸主,反而是一再成为新崛起族群的随扈或是垫脚石。按照王上的解说是狄人和戎人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社会在进步,反而是在历史长河中逐渐地要退出历史舞台。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狄人和戎人会因为草原上的某个族群强势崛起更改掉自己的族群称呼,或是会自称自己叫做匈奴,或是其它乱七八糟的名称?”卫翰笑了笑:“一盘散沙的狄人和戎人已经失去了向上的精神,注定是会被某个族群吞并掉……”   “既然是会被某个族群吞并,那么为什么不能是我们?”王贲接了这么一句。   “也许是会被我们一并消灭,也许是会被我们融合。”卫翰收起笑容逐渐变得严肃:“王上的指令是,先期将已经收复的那些部落人口,选出狄人和戎人族群组建仆从军,将他们的家人迁移至内地,然后让他们在我们的监督下向北扩张,消灭更多的部落充实仆从军的数量。”顿了顿,停下来等王贲消化完那句话,这才接着说:“鉴于王中郎(将)熟悉草原,这件事情将由王中郎(将)主持,王上将会另派副将前来协助。”   王氏家族对北方熟悉,对草原上的部落也有下过功夫,因此也才会与蒙氏家族争夺北方的控制权。王氏家族与蒙氏家族的竞争失败,王贲原本以为很难再有把对北方的了解运用到,但是事情来了个峰回路转,加入汉国之后出征塞外,现在又得知自己将会负责运作并建立草原上的仆从军,心里既是振奋又是茫然。   仆从军是个什么玩意?王贲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按照他的理解,仆从军是不是就像藩属国的助战军队?如果是的话,汉国是不是要在草原上扶持一个或者多个藩属国?   别怪王贲晕懵,华夏历史上就是那样,有那么一段时间一个强大的国家宗室拉上一大帮的小弟,那些小弟自然就是藩属国。而藩属国出兵为宗主国助战是缴纳保护费的一种,藩属国在出兵的同时还要自行准备粮草,连带作战的损失也要自行承担。不过,附属国在宗主国获胜之后,却是能够获得对战利品的分润。   宗主国对藩属国有领导的权力,但是没有干涉内政以及直接指挥其军队的权利,内政是由藩属国来自行处理,军队也是由宗主国指挥其将军才能进行调动,若是藩属国的将军不听从宗主国的命令,宗主国也难以调配藩属国的军队。   很显然的事情,汉国才没有想过在草原上扶持什么藩属国,他们想要的是那种可以直接指挥的仆从军,怎么能容得下不能指挥的军队在草原上存在?   听卫翰一解释,王贲就彻底明白了,原来仆从军与华夏历史上的奴隶军团类似,而草原上有那么多的狄人和戎人部落,这两个族群又是在“退化”的种族,易于征服绝对是能够利用的对象,因此汉国就打上了他们的主意。   “我们的脚步不会只是停在内草原,日后必然是会踏及草原深处,因此用最短的时间驯服一些草原部落为我们所用十分有必要,未来在禁军草原深处的时候能够得到极大的助力。”卫翰所说的内草原指的大概是现代内蒙古,现在这片区域被称呼为漠南。   军事上对内草原的占领只是征服的一部分,占领下地盘总还是要形成利用,不然光是占领土地也不过是增加地图上的版图,甚至有可能成为国家的负担。   吕哲对于内草原已经有了规划,尽可能的收服草原部落是在为了那个计划在做前期准备,关乎到的不止是为日后进军草原深处……也即是所谓的漠北,还在为永久性地占据草原做打算。   要是不懂得利用草原,草原对于农耕民族来说确实是没有多大的用处,农耕民族在占据草原之后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怎么将大片大片的草原变成农田,可是事实证明草原的土质并不适合用来耕作,哪怕是费时费力地大面积开发出来,那些天地的出产量也是低得可怜,几乎是没有耕种的价值。   因此,农耕民族不是没有打到草原并占据草原过,只是因为不懂得怎么来利用草原,觉得没有占领价值甚至是占领了徒增负担,结果要么是自动放弃草原,要么是任由胡人再占据回去。   吕哲懂得利用草原吗?他自然是懂得怎么来利用草原,除开继续按照其地域进行放牧,为内地提供牛和马之外,自五年前开始吕哲便已经下令研究怎么利用羊毛,早在三年前就已经研究出一套利用羊毛来纺线的方法,变异版的棉袄也被弄了出来。   羊毛有了用途,草原对于农耕民族来说就不再只是能够获取牛和马的基地,还是关乎到全国上下获取廉价制衣原料的来源,有了这一用途那么也就能够去掉很多杂七杂八的言论。   另外呢,吕哲可是十分清楚草原的矿场也异常丰富,在广袤的草原上很多矿场甚至就是袒露出来不需要深挖,只是几千年来生活在草原上的胡人不懂得利用,懂得利用的华夏文明也没有深入过草原,最后还是一个叫契丹的族群学习到怎么辨认矿产才利用起来,最后也在草原上建立起不属于华夏文明冶炼技术的文明。   现代的内蒙古有丰富的铁矿和其它矿产,外蒙古的矿产资源在世界上各国的储备量能列前十,那是多么大的储备量?   长久以来总是有人会说华夏大地领土广袤富有四海什么的,可是华夏大地上的矿产资源说实话真没有那么丰富,很多资源甚至是没有现代工业技术压根就无法开采。领土辽阔不代表物产丰富,甚至是可提供耕种的土地也不怎么样,想要依靠华夏本土的资源达到征服世界,那只有不了解实情的人才会产生的天真想法。   很清楚草原上有着什么东西,吕哲说什么也不会明知道那里有什么而不想去占有。对于他来说,未来在草原上建立起一系列的工业是必然的事情,等待基础工业被建立起来,那就是帝国军队新一轮向外扩张的开始。   而想要达成那些,第一步就是形成对草原的绝对占领…… 第0727章 漠南(十三)   利用草原,发展草原,对草原怎么来进行规划,那些东西王贲是全然不懂的。其实不止是王贲,汉军那些将领也是两眼抓瞎,他们是武人,别说是不知道该怎么发展草原,哪怕是本土的建设他们都不懂。   任何时代都讲究个术业有专用,专业的事情给予专业的人才,先秦时期也有这样的认知,甚至是比起现代社会来说还要重视这个方面。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是跟知识的传播限制有关,获取知识不易,人能学习到某些知识那是因为有家族传承,普通人能够获取一样知识纯属是天幸,一旦能够得到一项知识怎么又不专注地专研下去呢。   孔丘为什么会为黔首赞颂?不是他教导弟子多么有方,事实上所谓的孔子七十二门徒又有谁真的干成了什么事情,压根就没有嘛。他被赞颂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愿意拿出家族的知识来传播,也十分大胆地拿国家的典籍来教导自己的门徒。由他大规模的传播只有贵族和豪门才有条件学习的知识,打破了知识的垄断。他的那种行为在那个时代是被贵族和豪门家族所忌讳的,因此后面他本人也因为破坏了某种潜规则而被阶层所排斥甚至是敌视。   没有知识也就没有相应的办事手法,野路子也许能够办成那么几件事情,但既是野路子也代表偶然性也难以被借鉴,平民难以有出头之日是因为什么?不就是因为没有相应的知识吗?而那也是社会的现状。一直是到春秋末期的时候,属于豪门和贵族的知识垄断才被打开一个口子,可是能够获取知识的人依然不多。   在时代也有的局限下,任何一个人想要成为全才几乎是没有那种可能性,因此对于“术业专攻”的限制性远比想象中来得厉害。这年头武人学习的就是怎么行军打战,武将家族所拥有和收集的书籍也是专攻军事这一方面,绝对不会去研究怎么治理民生,这样一样除非是迫不得已之下,不然武将根本不会掺和民生建设。同理,文官体系研究的也是怎么去治理民生,不会去专研什么行军打仗。   王氏是武将家族的专攻,因为累世处于高位或许是会接触到民生的治理,可是对于民生的建设绝对不是专业,王贲满脑袋里都是怎么行军打仗,真心是没有想过攻占下哪一块地盘之后该怎么经营。   当然,凡事都存在例外,像是同样为武将家族的蒙氏,他们就是那种既研究行军打战也对民生治理有涉及的家族。因此在蒙氏家族获取对北境的实际控制权之后,蒙氏家族不但能指挥军队与北方的胡人作战,也能开发地方的民生。   如果不是历史出现变动,蒙恬在成功将匈奴驱逐往阴山以北千里之外后,他可是在河套区域将民生搞得不错,历史上首个尝试在河套区域进行耕田开扩的正是他,而似乎搞得并不是多么成功?之所以不成功有人说是土质原因,也有人说是蒙氏覆灭得太快导致建设的时间不足够。   像是从夷陵追随吕哲崛起的那帮集团,他们大多出身于微末。这也就注定这帮人不会拥有多少知识传承,怎么行军打仗一些是在实战中慢慢进行经验累积,更多是来自于后面吕哲的步步教导,帝国军事学院的存在不就是在那么一个过程中慢慢演变城了有体系的学院的吗?   对于新崛起的汉国勋贵集团来说,他们的底子薄得比纸还薄,让他们既要学习怎么行军作战,又要学会怎么治理民生,在他们这一代几乎是没有什么可塑性了,只有期盼下一代能够更好的接受教育的环境。所以,吕哲对于该是武将的人培养方向就是怎么好好地指挥军队作战,经济民生等等方面从来都没有重视过。   汉国目前的阶段就是对武职和文职的分工有着泾渭分明的划分,按照吕哲观念,他认为也没有必要培养什么文武全才。所谓的精英从来都是专注于一个方面,哪怕是学习其它知识也是为了主攻的知识进行有必要的涉及,没必要去什么知识都要完全掌握。   在这一种前提下,吕哲所统治的汉国正在形成一种极端,该是往军队方向发展的人就完全专注于军事的知识,该是朝文官方向发展的人就好好去学习怎么治理民生和发展经济等等的知识。   其实吧,若不是吕哲自己曾经不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肚子里装的“存货”不多,深怕自己胡搞瞎搞把事情办砸了,他甚至都想严格划分出每个方向的学科,以这种极端的方式来控制国家知识分子前进的方向。   极端不好?事实上极端好不好很难说,但是由国家来控制知识分子专注于某个学科,那是绝对能够在短时间内取得成就的办法,对于社会的发展也能起到难以想象的助益,毕竟作为个体的人数量那么多,又不是整个国家奔着单独的一个方向研究,可以一个国家的人才按照其天分和兴趣来自行选择专攻的方向嘛。宁精勿滥说的就是这样,也这有这样专注的人才会在某个领域取得惊人的成就。   其实也是吕哲不了解现在的华夏文明才会产生需要自己来对学科进行划分的想法,要知道现在可不是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时代,现在有兵家、农家、墨家、杂家、纵横家、阴阳家等等的百家学派,事实上这就是所谓的研究专攻,与之现代的学科划分没有区别,只是较之现代的学科分类名称上有所不同罢了。   吕哲是不太了解现在的知识体系,可是他将每一样专长设立为一项知识绝对是走对了,从某些方面来说再现百家争鸣不无可能,不过他最希望的并不是那些知识份子为了发扬自己的学科去打嘴仗,而是在学术领域上和对社会贡献上能够做到知识有其用处。   汉国除了有设立军事学院之外,对于其它知识的传承也极为重视。在南岭的太学是一所文官进修学院,基本上不向民间开放。除了太学之外,南岭还有一座提供给百家教导学生的学府,里面所教导的东西很多很杂,生源的来源也基本上是以二三十岁、甚至是四十以上的人居多。而在提供给成年学习的学府之外,纸张成本下降后,吕哲也在致力于民间的学堂开办,不过被限制于教师的缺乏,学堂的建设速度十分缓慢,也只有在有足够的教师资源之后才能发力。   只是教导人识字不需要太高深的学问,按本宣科也完全没有问题,吕哲的直接干预下,现在有的是大量人手在努力着学好该怎么成为一名合格的人民教师。   学堂只是教人怎么识字,学生也基本是幼童,吕哲当然也会把那一套拼音搞出来,有拼音的出现就能够来保证发音的规范性和标准性。现在能够读书的孩子是读着拼音讲着天朝普通话长大,普通话也被吕哲定为官话,而所谓的官话不就是“国语”,既是所谓的国家标准性发音嘛。   始皇帝想做的是文同书,吕哲不但要文同书还要音标准,要不是他没办法将简体字完完全全的复制出来,想要拿小篆一个字一个字的对比着写简体字压根就没有那个时间,不然繁体字估计也要消失在历史长河,不会只是被换成官方认定的隶书字体。   吕哲接下来在教育上要做的事情还有非常多,例如搞出现代的职业院校什么的,专门来教人有一技之长,要是让他那么干,想听到类似于“挖掘技术学校哪家强,天朝山东找X翔”的口号,估计几十年内就能听到。   不得不重视工业,而想要有工业就需要极端性质的学科倾向,所以现在很多学派是痛苦并着快乐。例如墨家很开心得到来自吕哲的关注,可是吕哲只要墨家中的工匠技术,不要什么兼爱非攻之类的理念;又像是术(士)家,吕哲要他们的化学知识,但是绝对不相信炼丹长生不老的那一套。   穿越人士的优势在哪?很多人说是了解历史的走向,要是想身为人臣可以没有错误地抱对大腿,想要起兵造反也能根据历史的走向来避免错误。对于吕哲来说,历史从夷陵之乱之后就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完全就不具备什么可参照性。他的扩张脚步没有从熟悉历史上面占到过什么优势,但是熟悉历史也不全然只能到造反立国上面,用来奠基华夏文明的工业发展走向不是更好吗?   凡此种种,也许在吕哲有生之年的努力下,华夏族群的文明能够成为一个朝着工业和农耕并重的方向走去,不会产生将科技进步视为奇技淫巧的荒谬思想。   哦,是了,独尊儒术之后工匠技术和科技进步被认为是奇技淫巧那是因为仇恨,是儒家对非儒家知识的排斥,更是因为儒家在发展过程中与各个学派产生矛盾所诞生的仇怨,以至于儒家不留余力地打压各个学派。   一个开国皇帝的意志就是国家行进的方向,这里的意志方向不止是命令军队向那些地方扩张,还在对国家的民生建设和思想潮流上。而来自统治者的意志往往是让事情变成最有效率的方法,当统治者是一个穿越人士的时候,要是这个统治者不是得到权势之后醉生梦死,所产生出来的能量将是无比恐怖的。   例如,原本没有的冶铁技术因为被提点几个构思迅速被攻克,因为几次实验失误甚至是搞出了软钢,近来那批错有错招的冶铁匠正在吕哲的命令下研究硬钢,一些工匠也在研究钻孔技术,更有一些原始版的化学家(术士)在捣腾火药。   要真的被他们将那些研究搞出来,在吕哲的操控下将不同的技术相结合在一起,整出火药击发枪那是迟早的事情。那时候帝国军队可就不是一支操着冷兵器想要完成征服世界的军队,就该是玩排列纵队玩排排站枪毙的兵种了。   对了,要是爆发性强大的火药真的被研究出来,估计也不会是步枪率先出现,而会是火炮先被弄出来,毕竟火炮的制作真心是比步枪简单许多。   想要制造火炮可不需要钢材,哪怕是青铜都能够制造成为火炮,差别就是不同的金属制造出来的火炮射程不一样,同时火炮的寿命也不一样。   当然了,火炮的射程和寿命不止是个制作火炮的金属有关,还因为其制造技术有着不同的区别,例如平滑式的火炮和螺旋式的火炮就是两回事,不过里面掺和着太多的动力原理,也有着气压原理,非专业人才根本就玩不转。   科技的基础在于累积,只有累积到一定的程度才会成熟,可是科技的进步却不是只有累积就足够了,还需要有一个发展方向。发展方向是怎么来得?不就在那么一瞬间的奇思妙想嘛!   吕哲除了工程方面是专业,其余方面的知识只能说都是稀稀拉拉,军事技巧那还是有兴趣然后特意去学的兴趣。可是他接受的信息多啊,哪怕是现代一样最简单的所见所闻,那也是经过几千年的沉淀,一些在现代完全是再基础不过的知识,那项知识在两千多年前的古代也都会是了不得的宝贵知识。一些在生活中最常用的工具,它们被创造在两千多年前的古代,那也会是一件“神器”。因此,就更加别说一些器械的原理,甚至是某个科技所发展的正确道路了。   所幸的是什么?是吕哲好命没有穿越过来立刻就是身处战场,还能待在军队中有时间来了解冷兵器军队的构造,可以在不断的操练中去熟悉军队的战法,更是一开始面对的是不想要他命的乱民,其后对付的更是愚昧不堪的百越。要是他穿越过来的时间段是六国的暴乱已经爆发,他无论是在秦军还是在列国的军队,没有一个熟悉军队的过渡期,别说是成为中高级的武将,哪怕是脑袋里装着那么多的军事,没能在战场的厮杀中活下命来,那一切也都是白搭。   吕哲现在有那么点风光无限,可是那些追随于他的部下,和那些在汉国强势崛起后加入、投奔过来的人,他们绝对想象不到吕哲当时是何等的担惊受怕,以他这种惜命的性格,逼急了也不止一次亲自操着家伙拼命,还是在后面有些资本之后才躲在后面。   可能是没有那个武力值走猛将流,吕哲为了不至于太丢脸才搞出一个说法(也是规定),下达了非必要情况下指挥官不得亲自参与搏杀,待在安全的地方指挥军队才是正途。   可是,谁又能说那项规定是错误的?非但不是错误,反而是最正确的,不然指挥官不去指挥部队算是什么指挥官,若是战死了军队失去了指挥又该怎么办?指挥官就该是指挥军队,不是去亲身参与展现武勇,没有了指挥官的军队就不会存在协同作战,一盘散沙是注定的现状,那根本就不是军队,该是乌合之众了。   就像是以往已经发生了的,或者是现在正在发生的,指挥官是可以抵达前线就近指挥,但是参与搏杀除非是迫不得已,否则哪怕是多么的热血沸腾都该是老老实实地待着。   每一支汉军的部队,他们在进入战争状态,在场最高军官是军候,军候就绝对是待在敌方无法杀伤的位置。在场最高指挥官是校尉,那军候就可以冲锋,换而言之就是看率领军队厮杀的都是什么建制,不过到了屯长却是没有那个讲究了。   徐志是命令部队先行出发,他本人到了卫翰来了之后,耽误了那么一小段时间才追上先走的部队。   草原行军,要是走直线的话,半个时辰哪怕是按照非冲锋速度,有战马代步的情况下,走个十五里左右属于正常的速度。   半个时辰就是一个小时嘛,战马的冲锋速度大概是能突破每小时五十五迈,不过持久力绝对不久。非冲锋的全力冲刺姿态,战马踩着相对悠闲的马蹄子也能达到每小时十五迈左右的速度。   徐志是耽误了将近三个时辰才离开营地,这个时候先期出发的部队已经向南走了一百余里,算上他离开营地追赶部队用的一个时辰,部队其实已经远离离开时的沃野营地多达一百三十里左右。   在徐志追赶上部队之前,先行出发的部队有遭遇到从前线返回的友军散骑。   散骑是临时的联络兵,他向营地方向急赶是因为前方发生了突发状况,倒不是达成交易的那些胡人反悔了,或是将汉军诱入包围圈什么的,就算是那些胡人想将汉军诱入包围圈也只是坑进去极少的汉军骑兵,大部队都在后面远远地吊着,也有派出斥候在周围三十里进行警戒,怎么可能被诱入陷阱。   所谓的突发意外是后面出现了新的胡人部队,那些新出现的胡人在汉军斥候眼睁睁地注视下,对着正在移动的另外一些胡人发动了攻击。   遭受攻击的自然就是与汉军达成交易的那批胡人,前来袭击的胡人骑兵是头曼的部队。   很明显与汉军达成交易的那些胡人根本就没想到头曼的部队会突然对他们展开进攻,结果就是一方毫无准备,另一方攻其不备,战事从一开始就是一面倒的状况。   前线的汉军指挥官在得知胡人自己打了起来的时候有点茫然又很是幸灾乐祸,没有什么能比胡人互相残杀更能让他感到开心的事情了。   在幸灾乐祸的同时,他也没有忘记收缩部队以防不测,同时也赶紧派人通知后方。   首先接到通知的是处于战争前沿第二条阵线的两个校尉,他们并没有像是前线的军候光想着幸灾乐祸,而是思考胡人自己打了起来对汉军代表着什么,目前阶段而言是有利还是有害,毕竟两帮正在厮杀的胡人其中有一部分是“带路党”,他们该不该上去帮一把来着?就算不是真的要帮忙,那也要让胡人之间已经产生的裂痕更大。   两个校尉一阵商量,决定先聚拢周边的部队,然后适当地抵近战场,同时他们也联名派人禀告更为后方的卑将。   卑将是与偏将同处一个位置,不过军中极度讲究一层一层的级别,校尉就该是禀告卑将,不能因为卑将和偏将待在一块就越级汇报。   偏将一接到胡人自己干起来的汇报时根本就没有什么幸灾乐祸的样子,他看到两个校尉附带上来的建议思考了一下立刻同意。   胡人互相干了起来在草原上不是什么稀奇事,前一刻打得热闹下一刻突然又和解了更是经常发生的事情,他们当然会计较仇怨,但是更多的时候为了生存也会放弃仇怨,毕竟没有什么比生存更加重要的事情了。   徐志接到来自前方的汇报时已经是耽误了至少一个半时辰,他对于最前沿的两名校尉的建议高度赞赏,那两个校尉是绝对不知道国家的整个大战略,可是那么敏锐地抓住机会,具有比较强的培养价值。   “两名校尉一人叫秦嘉,另一人叫纪信,一人为秦人一人为蜀人,皆是在南郡之战后于衡山郡之战投奔王上,先后在庐江之战、会章之战立下战功,后来入帝国军事学院进修,成绩优异……”   徐志表现出欣赏的姿态,自然是有人会将秦嘉与纪信的过往简略地说一下。   说句实话,现在汉军之中若是为校尉以上基本都是在夷陵时追随吕哲的那批人,只有极少数是在吕哲占据整个南郡之后投效,一些则是在吞并楚、齐、燕被暂时保留下来的军职,不过在第七军团序列之后才会有他们的位置。   秦嘉和纪信是在衡山郡之战才投奔吕哲,那也就证明他们是真的比较有本事,能在后面投效之后不断立功爬到现在的位置。从某些方面来说,不也证明只要有本事就能在吕哲统治的集团里出人头地吗? 第0728章 漠南(十四)   汉军该帮谁?自然是帮脱离头曼单于那些部落,不但要帮,在确定那批胡人没有派人回去禀告这边的情况时,并且还要出死力的帮,最好是将后续来的属于头曼的那一批胡人骑兵解决掉。   秦嘉是最先抵达前线的校尉,到来之前属于他的那一校兵马已经集结完毕,不过距离正在厮杀的那些胡人却是有点远。   事实上不离得远不行,汉军要是靠近胡人怎么会安生地厮杀下去?就该是乌作鸟散了。胡人不厮杀得激烈一些,矛盾怎么加深?不加深的话汉军又怎么去拉拢想要拉拢的那批胡人。   头曼派来的胡人骑兵该是在近万,另外一批胡人却是只有六千人左右,两帮人在汉军隔得远远的位置已经打了近二个时辰,不过伤亡却是远比想象中来得少。   互相都是骑兵的状况下,听上去马蹄声轰隆作响,看过去也是尘土飞扬,可是实际上大部分时间都是用来你追我躲,哪怕是有接触也是极为短暂的时间。   骑兵作战的常态也基本是那么回事,除非是双方有信拼个你死我活,不然很难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分出胜负。有时候哪怕是被追逐的那一方被追上,可是只要狠心割弃掉被追的尾巴,用一小部分兵力来阻挡和拖延,双方很快又会拉开距离。   一段时间损失一些兵力,反复地进行这种小规模的消灭和舍弃,一场敌对双方都是骑兵的交战,只要兵力不在不断的舍弃中损失殆尽或是被多个方向围住逃无可逃,通常都是会是以一方脱离而落下帷幕。   “卑将传来的命令是后续还会有一万袍泽前来支援,中郎(将)给出的指示是尽可能地围歼头曼所属的骑兵。”秦嘉向在厮杀的胡人看去,那边全是弥漫的尘土,很难看清楚战场的真实状况:“你们是早就抵达该区域的军官,说说该怎么形成围歼的姿态。”   后面还会有一万友军增援过来?那么算上本地原来的近万袍泽,他们的总兵力可以达到二万左右。想用二万的兵力去围歼近万的敌军,自然是极度依赖对地形的了解,猜测己方部队迫近后敌方会选择撤退的方向,事先在该个方向进行设伏或是堵截。   “这片区域范围内二三十里基本为平坦地形,只有在西北方向和西边有几个小山包和盆地。我们所处的位置是在可视距离下,我们很难进行迂回而不被发现。”   军候所说的是他们难以移动,不是说后续的一万援军。   只要能在汉军晋升到军候的职位就不会有纯粹的傻瓜,毕竟完成晋升不但军功要足够,还要进入帝国军事学院进修来着,该学到的一些基本常识哪能不掌握?   后续由第五骑兵军团军团长亲率的援军是从什么地方来?显然是不会笔挺挺地冲过来,会派人过来下达围歼的指令,不就是在等待这边将战况汇报,也是时时刻刻在了解敌军移动的方向,好选择可能进行埋伏的位置吗?   想要在草原进行埋伏还真的是需要利用好盆地,不过这也要搞清楚盆地周边的地形,看看从某个方向看过来有没有障碍,方向选择不对想要藏兵也纯属是开玩笑。同时,盆地藏兵的有效距离也不会超过五里,毕竟所谓的盆地不是突然陷下一个大坑,是那种缓缓地低矮地形。在运气不好的情况下,敌方的斥候只要控马走上高一些的土包,一眼看去也能够将盆地的情况尽收眼底,那也是会有方向选择的原因。所以想在草原进行藏兵埋伏的难度真的是不低。   徐志显然是欣赏秦嘉和纪信的才能,因此才会做出赋予重任的指令。而秦嘉是最先抵达战争前沿的校尉,他是前沿的指挥官,现在就是到了考验他预判能力的时候了。至于纪信?纪信不是没有到达战线前沿嘛。   这片地形太过开阔,他们已经进入敌军可视距离范围,那么进行埋伏的汉军就不可能是秦嘉的这只部队,他们现在还没有加入交战,可以选择的方案其实并不少,最佳的计划是告知后方应该在哪一片区域预先等待,然后他们将要负责的就是进行驱赶,将敌军驱赶往友军的方向。   秦嘉正在思考应该怎么具体来付之行动,与之达成交易的胡人首领派人过来了。   “我们首领请求汉军的帮助。”过来的胡人是操着一口的赵地口音那么说。   有趣了啊,先是一个用秦腔口音说话,又来一个用赵地口音的,胡人部落里到底有多少会列国口音的人呢?   秦嘉要考虑的却不是胡人有多少懂“人话”的翻译,他思量了一下,说道:“当然能够帮助你们对抗头曼,但是我这边的兵力不太足够。”   过来的胡人所能看见的也就是大约四千来人的汉军,他们与头曼所属的骑兵已经厮杀了近三个时辰,从上午纠缠到了快下午,一直舍弃尾巴损失掉一两千人,所剩的兵力也就是三千五百人左右。而头曼派来的骑兵大概还有九千多,汉军加入进去临时合作的双方合起来的总兵力不足八千,还是头曼那边占据着数量优势。   “我们已经来回追逐那么久了,双方战马的体力都即将耗光。汉军一直待在旁边,人和战马的体力都没有消耗。”操着赵地口音的胡人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   胡人是一个懂马的种群,他们自小便是与马匹为伴,怎么可能会干出将战马体力消耗干净而不更换坐骑的事情?   估计也是被追逐的那一批胡人觉得越来越不妙,想要拉汉军下水,最好是能将头曼派来的骑兵驱逐掉,胡人从来都不缺马,哪怕是再缺也是一人至少配置双马,配置三四匹乃至于是五匹马的都大有人在。有那么多可以更换骑乘的战马,哪怕是累也是骑跨战马作战的人累,说那种屁话或许是胡人觉得汉军是从南方而来,欺负汉军不懂马?他们也不想想汉军是怎么一路席卷向北的,汉军可能比不了自小与马匹为伴的胡人,但是绝对不会是不懂马的军队。   秦嘉才不管过来的胡人为什么要睁眼说瞎话,那些胡人想要利用汉军,他也是在考虑怎么利用那些胡人,就看谁的手段更高明一些罢了。   汉军加入作战必定是会让头曼派来的骑兵退却,那却不是汉军所想要的。就算是不可能将头曼派来的一万骑兵吃下,但是能吃掉更多为什么要进行驱逐?最重要的是什么?是简单的驱逐会妨碍汉军接下来的行动,毕竟驱逐之后头曼那批骑兵肯定是会远远地吊在汉军旁边,有那些眼睛盯着汉军接下来还怎么办事?   秦嘉跟过来的胡人说得比较透彻,只是进行驱逐对合作的双方都不好,不给予重大打击头曼派来的人不会仓皇而退,只有想办法给予重创才能真正地让双方真正的安全。   “另外,你们的部众应该不是全部在这里吧?”秦嘉很真诚地说:“你们这里遭受攻击,没有过来的那些同伴呢?肯定也正在被头曼的人攻打,难道你们要不顾没有在这边的同伴了吗?”   “是的,是的,不止是这边来了头曼的部队,五六十里外我们的也正在遭受攻击。所以我们才会想要尽快回去,这才来请求汉军帮忙。”刚才还隐瞒没说的胡人,他见秦嘉猜测出来了也就不再藏着掖着。   秦嘉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罢了,没真想给说中了。他倒是有点不理解了,头曼不该是率领部队赶快离开吗?怎么会耽误时间停下来去攻打叛离的部落,难道不怕被汉军后来追上?   “你们的主力还在将近两百里外的沃野,哪怕是用最快的时间赶过来至少也需要一天。我们这些部落合起来的战士只有一万五千左右,支持头曼的部落合起来有十四万的战士,要是头曼肯付出代价……”   多余的话那个胡人不需要多说了,他们这边都被出其不意地逮住,处在后方的同伴离头曼的军队更近,可能现在已经被重重包围……应该说不是可能,他们已经与后方失去联系,肯定是真的被重重包围住了。   秦嘉有点愣神了,他可算是了解到能成为单于的头曼决断之果断,察觉到有人叛离立刻就下狠手攻击,那何尝不是要将更大的威胁爆发之前消灭于萌芽?   算上后续正在赶来的援军,汉军在附近的军队拢共也不过是两万,就再加上现场的三千五百左右可能的胡人友军,二万三千余人与头曼手里的十四万骑兵相差也有好几倍,有的打吗?   只是一员校尉的秦嘉是真的傻眼了,他开始变得拿捏不准决策,不知道是按照计划消灭所能看得见的敌军,还是简单的驱逐,然后再趁头曼的主力还没跑去远远地吊着。   头曼手里的骑兵有将近十五万,眼前的敌军只有不到一万,孰轻孰重来着?   “按照卑将的命令想办法围歼眼前的敌军,也要趁头曼在消灭叛离部落派人去远远跟着。”秦嘉瞬间拿定主意,他两个功劳都想要! 第0729章 漠南(十五)   有能力的人就会有野心,能力越大野心也就越足,秦嘉不是一个没有野心的人,不然也不会千里迢迢地投奔明眼人一看就显得有前途的吕哲集团。他并不认为自己做下的决定会顾此失彼,派去人手远远地吊着头曼所在的主力不需要太多的人手,不妨碍到他对付眼前的近万敌军。   秦嘉想得非常清楚,汉军上下做出那么多的努力和付出不就是为了寻找到胡人的主力吗?不妨碍到执行卑将命令的前提下,率先发现胡人主力部队所在的位置是一个大功劳,他说什么也要把那个功劳给揽到怀中。   “我们后续有几万援军正在赶来,你们先配合我军将这里属于头曼阵营的近万敌人消灭,然后我们再一块合军前去救援你们的部落,怎么样?”   “骑兵作战需要用到的时间很久,怎么才能在短时间内将那近万敌人消灭?”   “你听我说,你只要转告贵部落首领如此这般……”   “真的可以?”   秦嘉是打着包票拍胸腹肯定能行,胡人将信将疑也就带着口信离去。   他们要干的事情可不是简单地假装溃败往某个方向将头曼派来的近万骑兵引诱过去,毕竟头曼那边能担任统率万人作战的指挥官别奢望是一个傻瓜,做得太过明显能上当就怪了。   胡人回去了,他的首领有没有接受来自汉军的建议看接下来的行动便会分晓。   “向卑将回禀,务必一字不落一字不错!”   “诺!”   派出鸿翎急使向后方回馈也是必然的事情,从某些方面来说,秦嘉这个校尉现在所担当的角色俨然已经转变为指挥拢共两万汉军的角色,那也是因为军团长徐志看得起他,要是这么件事情真给办成了,秦嘉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到后面,纪信也领着本部抵达,他一来就寻找到秦嘉。   秦嘉自然要对军情向纪信会知,说话的时候他就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战场的动态,看到战场态势按照自己所期盼的方向发展,他语气振奋地对着纪信说:“你来得太及时了,不然那些个部落首领可能还要继续犹豫下去。”   纪信对于目前战局的情况只是听了个大概,听到秦嘉的那么一说也乐了。他有感到愉快的理由,毕竟秦嘉那么一说是表达出军功分润的意思,如此一来能不心情大好吗?   人不能做独夫,在军中尤其是不能惹人厌,与同僚保持和善关系尤其有必要,毕竟上了战场天晓得什么时候需要来自同僚的帮助,因此多结下一些交情是非常有必要的。   秦嘉能用四五年的时间从一名士卒爬上校尉这种中层军官的位置,与他懂得和同僚相处绝对离不开关系。像是现在吧,他打了个时间差趁纪信还没有过来你之前将可能发现胡人主力的军功独揽,再分润一些其它的军功给纪信,避免了功劳独吞可能让纪信嫉妒的忧患,还得到了来自纪信的感激,那才是聪明人该干的事情。   正在交战的胡人局势在变,被追逐的那一方并不是直挺挺地往某个方向跑,是绕着圈子向东北方向移动,那么秦嘉和纪信的部队也该有所行动,不该是隔得远远地继续看戏。   两个校尉做出的举动是秦嘉带着本部向正在交战的区域靠近,然后纪信带着本部向南边而去。   两支汉军部队这么做自然是在为了秦嘉所做的部署服务,用一部分兵力给予追击中的头曼所属骑兵压力,另一部分兵力则是提前迂回向着预定的包抄位置移动,好在后续徐志率领的部队到来时完成包围趋势。   其实秦嘉应该再胆大一些,将现场的汉军分为每千人一曲分散开去,尽可能地展开队形完成范围更广更全面的阻击线,毕竟现场的地形可都是平地,两个部分的汉军就算是要包围也只能是挡住两个方向无法做到全面。   可是秦嘉有自己的顾虑,他是很想扩大阻击范围,但是直觉告诉他不能过犹不及,散开是能增加阻击范围,可那是建立在敌军指挥官会犯傻的前提下,若是敌军指挥官不傻,发现了他们的意图来个抽身走人,那就算是行动失败,因此他宁愿做得更保守和谨慎一些。   汉军骑兵在冲锋之前高喝一声“汉军威武!”,驱使战马先是缓慢地进行加速,在马背上的骑兵沉默中,他们坐骑踩着轰隆的马蹄声渐渐完成加速,完成加速之后再次呐喊一声“嘿!”,其后除非是用力时才会发出声音,或者是受伤的闷哼,不然都是一直的沉默。   汉军有所行动自然是被头曼所属的骑兵发觉了,那近万的骑兵很明显地迟缓了一下针对叛离部落骑兵的追击,他们发现汉军只有四千余骑兵向战场移动,另外一批汉军向南迂回,近万的骑兵重新又动了起来,有三千左右的骑兵是继续追逐奔逃的叛离部落,五千左右的骑兵迎头对上了迫近中的秦嘉所部,大概一千左右的骑兵则是不断游动于纪信所部的方向。   头曼所属的骑兵指挥官这么干很符合胡人的战法,骑兵战本来就是移动中的打法,不像是步兵一旦打起来就待在极小的一个范围混战,采取分兵而战对于骑兵来说不存在被套牢在某个区域无法动弹的说法。   说得更加简单一些,那就是骑兵打不过可以很迅速地割舍掉一部分兵力然后进行脱离,全军栽进去只有在四面被围的情况下才会发生。显然是头曼派来的指挥官拿定主意,派出最多的部队拖住迫近中的汉军,说是拖住或是对汉军试试水都可以,留下一千左右的兵力防止另一路的汉军迂回着插进来,其余的兵力继续盯着疲惫的叛军狠狠地啃。   汉军会在靠近交战的对手源源不断射出弩箭在胡人那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那五千迎上秦嘉所部的胡人骑兵在接近的时候压根就不靠近三十步以内的距离,他们之中的有些骑手能够做到在马背上张弓射箭,零零散散的箭矢就隔着四五十步左右的距离对着汉军飞去。   胡人使用的基本为角弓,角弓射出的箭矢在飞出去四五十步的时候其实已经是轻飘飘,不说汉军骑兵都穿着皮甲,哪怕是没有着甲轻飘飘的箭矢飞过来也极为容易被格挡,就算是射中了也就是擦伤皮而已。   汉军极力想要接近三十步的骑弩发射距离,可是在敌军有意识想要保持距离的时候,除非是汉军坐下战马的速度优于敌军,不然并不容易办到。   双方在互相追逐中就发生着这样的场景,前方是胡人骑兵在跑,胡人骑兵一边跑着还一边零零散散地朝汉军射箭。变换成前后追逐的时候,胡人向后射去的箭矢因为汉军是在向前移动,那么必然是会在移动中自行奔着胡人射出的箭矢而去,总算是增加了胡人射来箭矢的杀伤力。   箭矢有了杀伤力,中招的汉军肯定是会出现伤亡,当有第一个倒霉的汉军被射中眼睛而掉落下马的情况发生,跑在前面的胡人立刻就爆发出了阵阵的“哟呵”声在欢呼,他们射起箭来也变得更加的卖力。   一些被鼓舞的胡人开始尝试加入到朝屁股后面射箭的行列,对着汉军飞去的箭矢数量开始增多,但是驰骋的胡人队伍中也发生了有个别学艺不精的家伙没控制好身躯掉下马背的事情。这样一来倒是没射落多少汉军骑兵,他们自己掉下去的人手更多。   冒顿派来的这些胡人骑兵所使用的战术,汉军也曾经用在齐军身上,无非就是让敌军在屁股后面追,然后敌军追不到的情况下,跑在前面不断用箭矢向后漫射的姿态。现在胡人在玩的手段只能说是无比的简陋,根本就没有发挥出“风筝战术”最大的效果,那也是因为胡人没有马镫,可以向后射箭的数量不多,要是有马镫可就不是稀稀拉拉的几枝箭矢,该是密密麻麻的箭矢在向后射击了。   汉军骑兵曾经用这一战术拖垮过相当多的齐军,那么对这样的战术肯定是不陌生,他们很清楚面对这一种局势下应该怎么做,顿时队伍中响起了“呜呜——呜呜——”的号角声,驰骋中的汉军骑兵又是一阵齐声高喝的“嘿!”,四千来人的骑兵分出大约两千来人形成双箭头预判地驰骋向敌人可能会拐弯的位置,余下的两千来人驱使战马进行爆发性的冲击。   陇西马的耐力要差于河套马(既蒙古马),但是陇西马的短距离爆发性可要强过河套马,只不过是刹那间的加力之后维持不了多久速度肯定是要降下来,在之后的驰骋中速度更是要下降一大截,非必要时刻是不能那么做的,特别是只有一匹坐骑的时候更不能做。   汉军突然分兵又突然加速可把跑在前面的敌军吓了一大跳,他们霎时间停止了射箭专心控制战马,不过还是无法避免被汉军拉近距离,一直到双方接近二十五步左右的时候,可算是轮到汉军的骑弩发威了。 第0730章 漠南(十六)   汉军骑弩射程远不止三十步,但是超过三十步就不会有什么杀伤力,软飘飘的弩箭或许能够射伤人但是绝对射不死人,那还不如不射。另外,骑弩为三发连射,射完之后想要装填不易,因此拉近三十步再进行射击才是最正确的使用方法,毕竟交战姿态下是没有再行装填的可能性。   骑弩发射的声响与张弓射箭的响声不一样,不过箭矢射出的破空声不会有什么不同。   汉军骑兵只有前导部分能够发射出弩箭,他们射完之后会自行往两边策马移动,为的自然是让开空间给后面的袍泽抵补上位置再行射箭。   弩箭比较短,破空声也要尖锐许多,一阵“咻咻——”的破空声临近,驰骋中的胡人骑兵无一不是立刻将身躯紧紧地压在马脖子部队,期望压低身躯能躲过射来的弩箭。   从外围看去,两支一前一后的骑兵队伍,追在后面的汉军骑兵队伍中不断有小杆的黑点,它们以非常迅速的速度向着前面的胡人骑兵激射过去,这种射击姿态是随着射空匣中弩箭的汉军骑兵让开位置袍泽进行补位而连绵不绝;奔在前方的胡人骑兵队伍则是尾巴的部分不断有人被射来的小黑点“咬”中人或是马,他们在驰骋中尾巴部分被越“削”越短。   后面的同伴不断发出惨叫声,刺激着所有胡人下意识催动座下的战马提升速度,他们那些或是因为人中箭或是马中箭的同伴只要摔倒在地上,哪怕是一时半会没死也会被后面奔驰而来的汉军骑兵队伍踩成肉泥,成为大地的一部分。   一方在惊恐中控制战马不要命加速的逃窜,另一方是即将到了最高速度临界点的追兵,运动中双方的距离又逐渐开始拉长。   陇西马种的耐力不能说很差,河套马种的优势也不在于高速的驰骋,但是最先加速的那一方肯定是要吃了体力上的亏,追击在后的汉军骑兵跑上个二里多很明显速度降了下来,汉军骑兵座下的战马嘴角也有了白唾沫,要是继续驱使着透支生命进行高速踏蹄,战马肯定是要废了。   “呜呜呜——”的号角声被吹响,秦嘉是最先降速的人,他将速度放慢到一定程度的时候高吼一声“换马!”,将备用马用缰绳牵着靠近,然后十分利索的双脚不落地,接着马镫和高桥马鞍的便利换到体力充沛的新坐骑马背上。   余下的汉军将士基本也是高吼一声“换马”,随后按照训练的那样先将备用马拉得几乎是并驾齐驱的位置,一只脚先踩着另一匹战马一边的马镫上,然后发力跨过去坐稳。   也不是所有汉军骑兵都能完成那一动作,毕竟平时训练是一回事,战时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有些汉军骑兵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没稳住掉落下去,直接被后面路过的马蹄子践踏成破布袋的不是没有,被缰绳拉着托在地上的也有。   一个奔动时的换马动作摔下去二三十个汉军骑兵,回头张望的秦嘉脸色黑得跟锅底一样,他并不是后悔下达换乘的命令,只是在心疼每次都会出现的失误。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战术动作,可是次次都会发生那种事情,有一些还是平时训练表现得非常不错的士卒,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战时奔动过程中换马驰骋这一战术动作很有必要,毕竟在作战过程中要是停下来再换马失去继续追击的机会是其一,更重要的是有时候时间就是生命,停下来不动很容易被咬住,一旦被咬住损失的人手可就不会因为换马驰骋战术动作不过关损失的那么点了。   重新换上体力充沛战马的秦嘉亲率的二千余骑兵恢复了追击的姿态,因为是新换乘的坐骑,体力充足之下能够保持高度稳定的速度,另一边的敌军却是没有换乘仍是疲态的坐骑,渐渐又给他们拉近了距离。   头曼所属的胡人骑兵当然也知道座下的战马呈现疲态该换乘了,可是后面有逮着射了他们一阵的汉军,左右两边也有不断在逼近的汉军,他们哪敢停下来或是放低马速换乘啊?只能是硬着头皮骑跨疲态的战马,然后向着友军的方向没命地拍着马屁股奔驰,队伍中召唤同伴过来帮忙的号角声也是一阵一阵的吹响。   当双方距离被拉近到不足百步的时候,眼见再骑跨疲态的坐骑没等与同伴的队伍会合就该被逮住,指挥这股骑兵的胡人首领咬着牙下达了保持高速驰骋而换马的命令。   命令当然是依靠人的嘴巴不断一个又一个高喊重复下去,大多数听到在高速驰骋速度下换马的胡人哗然了。他们现在的速度大概是四十迈左右,也不像是汉军有马镫可以借力,更加没有汉军的那种高桥马鞍能在换乘的时候稳住身形,这么快的驰骋速度换乘可是异常危险的。   下完命令的胡人指挥率先将备用马拉到并驾齐驱的姿态,他嘴巴咬着兵器的剑柄先是双腿紧紧夹着当前坐骑的马腹,然后微微倾斜身躯单手扶住另外那匹备用马的马背,随后又扭身抓住备用马脖子上的鬃毛,很是小心翼翼地原本紧紧夹住马腹的双腿,这才发力腾空而起。   成功换到另外一匹战马的马背上,胡人指挥心里也是大大松了一口气,不过那口气吐出去的时候突然记起角弓和箭囊都在那匹显现疲态的战马脖子侧面呢!   又是一阵折腾才拿回角弓和箭囊,可是胡人指挥耳朵听到的濒死惨叫声也太频繁了一些?他回头看去,一些在高速驰骋状态下换乘的部下掉落马背,亲眼看到一个部下掉落在地上被缰绳伴着倒拖,没完没了地发出凄厉的惨叫声,还是在后面一匹战马用自己硕大的马蹄踩中那倒霉蛋的脑袋瓜才算是给了一个痛快,不过那倒霉蛋的脑壳子成了破西瓜是绝对免不了的。   秦嘉的眼睛可是一直盯着前面的敌军,当他看到敌军在高速驰骋姿态在进行换乘的战术动作时真的是被吓住了,概因一开始的时候率先换乘的那一批就没有一个掉落下去。正当他以为胡人都是那么剽悍的存在时,念头都还没成型总算是看见随后跟随换乘的胡人稀稀落落掉下去不少。   敢为人先必定是艺高人胆大的那种人,最先跟随指挥换乘的那批胡人就是属于有胆气又有本事的那一类,随后跟风的人无外乎是看到同伴能够成功也壮着胆子照做,结果本事不过关自然是要完蛋。   并不是所有胡人都敢在高速驰骋中换乘,就像是汉军若不是有军律约束,不听从命令和掉下一样要死,差别不过是一个事后按照军法被处死一个是掉落马背当场死。胡人可没有什么森严的军法约束着,胆气壮的人已经做完,跟风的死了一批,吓得后面没做的胡人干脆就不敢换乘骑着疲态的战马,结果是驰骋中的胡人因为战马的姿态不一样,慢慢被拉伸成了两个部分。   逐渐与前面拉开距离的胡人心里自然是无比着急,当第一个敢于降下速度进行换乘的胡人出现,那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然后变得非常多。他们一降低马速自然是会被追在后面的汉军给迫近,率先抵近的是左边的汉军,迫近之后理所当然是一阵没完没了的弩箭射击,随后战场上响起了“汉军威武!”呐喊,片刻之间就爆发了短兵相接。   秦嘉没有去掺和被逮住的那批敌军的交战,那里的胡人是在换乘的时候被逮住,汉军注定是要占老大的便宜,另外就是汉军已经抵近在与胡人进行接触战,他这股骑兵是从后面插上去,要是加入作战只会挡住己方袍泽的前冲道路,还不如从侧边稍微一动一下继续追着另外那批敌军呢。   事实也证明了秦嘉的判断,从左边迫近进攻的汉军骑兵绝不是一旦短兵相接就待在原地不动了,他们是在高速的驰骋中挥出手里的斩马刀,不管有没有劈中人都是速度不降地奔驰而过,前冲的趋势自然是成直线,要是秦嘉真的带人加入进攻就该是两批汉军骑兵互相挡住去路,所产生的结果必然是一片人仰马翻。   驰骋于右边的汉军骑兵是在袍泽们冲杀的队伍只剩一个尾巴的时候才策马发动进攻,如此一来就成为一个不会互相挡住去路的交叉线。   “右边的部队不该放弃追击前面的敌军加入厮杀的……”随着战马高速迈动马蹄而身躯上下起伏的秦嘉心里不断咒骂着“猪脑袋,蠢货”等等的词语。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还能怎么样?他只有一边在心里咒骂着,一边看着前方一小撮敌军,期望能够纪信率队迎过来之前赶紧拉近双方的距离,好完成合力的绞杀。   头曼所属的胡人骑兵能察觉出事态不妙,他们已经将追击叛离部落的部队收缩了回去,现在的战场动态变成了汉军骑兵和叛离部落的骑兵从西北方向朝着他们迫近,他们若是不想待在原地被逮住,那只有移动起来,而移动的方向要么是向北,要么是向南。 第0731章 漠南(十七)   骑战之中能不能完成移动换乘战术动作对一支骑兵队伍来说具有相当的代表性和重要性,能够完成驰骋中的换乘战术动作,那意味着能够将体力不支的疲态战马换成体力充沛的新战马。   对于骑兵而言速度就是生命,失去了速度的骑兵比步兵还不如。同样为骑兵的军队在交战对于机动性的追求更加是一道生命线,一方有速度而一方没有速度所意味的不止是被逮住而已,还会演变成失去速度的那一方被反复的冲杀,像是猫玩老鼠似得玩死。   落在后面的胡人骑兵彻底完蛋了,他们是被两千左右往来迂回的汉军几次反复驰骋冲杀中被用刀劈死,被战马撞死,被硕大的马蹄子踩死,死的速度之快超乎人的想象。   其实胡人真的不适应汉军的战法,他们是游牧民族没有错,控马技术也非常好更是没有错误,只是哪怕是自小与战马为伴的胡人也不是每个人都能骑乘战马搏杀。在他们的观念里战马是用来代步,开打之前还是需要双脚落地,可能是射出一波又一波的箭矢重新爬上马背转移,也可能是下马之后用生来的双腿奔跑着战成一团,绝对不该是像汉军那种无论驰骋还是搏杀都骑跨在马背上。   很不可思议?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地方,没有马镫和相匹配马鞍的时代里,想要全程全程骑跨战马搏杀只有极少数的精锐能够做到,毕竟骑乘战马是一种很高的速度,近身搏杀总是会磕磕绊绊。   想象一下骑跨战马高速移动的时候人在没有任何借力点的情况下,与某个有阻碍力的物体发生磕绊的场景,绝对是马背上的人因为阻力被推着掉下马背。因此呢,现在草原上的胡人哪怕是全程骑跨在战马上作战,那也是仗着优越的平衡感能够在马背上远远地张弓射箭,可不是那种近身的厮杀。   另外呢,华夏族群所忌惮的其实也不是胡人的骑射,毕竟角弓的射程也就是那样,怎么可能与步弓的射程相比?要真是发生步弓与角弓的对射,手持角弓的骑兵还没有进入射箭范围就该先挨上步弓的几波箭雨。   华夏族群之所以拿胡人没办法,那是因为吃了胡人有战马而华夏族群的亏,屡次都是明明前一刻发现胡人踪迹,过去的时候胡人已经不见踪影,也即是所谓的来无影去无踪。   步兵与骑兵作战更加吃亏的是什么?用步兵疲于奔命的过去,胡人骑兵却是时时刻刻拉开距离不与之交战,用一连串的虚势试探或威慑来恐吓。   步军不以为意吧会被抽冷的来几波箭矢,等待反应过来骑兵早跑了。要是步军一直保持高度戒备,人的神经一直紧绷极度易于疲劳,这也是骑兵所想要的结果。   一支军队的高度戒备持续不久,精神紧张也会使得一直军队自行崩溃,一旦步军的阵型一乱,失去阵型的步军就是一群失去自保能力的鱼肉,那就是骑兵进攻的开始了。   通常骑兵对付步军也就是那么几个套路,偏偏那几个套路是步军怎么绕都绕不开的。而一旦步军溃败,那绝对是一幅被骑兵逮在后面屠戮的场景,反之骑兵哪怕是战败也能利用战马的速度很快拉开距离让步军追不到。   汉军现在对于骑兵的一些工具要领先于胡人,同时汉军对骑兵的战术运用也要强于胡人,谁让汉军这边有一个从两千多年后穿越过来的君王,而那个君王偏偏还有研究过骑兵的战法,虽然并不是每个战术思想都正确,但总要比原始状态的胡人要好,是吧?   头曼所属的骑兵与汉军骑兵的不到两刻钟的交战丢了一千余人,哪怕是榆木脑袋都该知道自己不是汉军的对手,那么自然是要想办法进行脱离。   来时是一万,头曼的部队在与叛离部落骑兵交战的时候损失了一些,又在拦截汉军的时候损失了一些,撤退的号角声响起之后,剩下的头曼所属骑兵也就是七千出头。   七千多的头曼所属骑兵在拉开与敌军的安全距离后,第一时间做的是换掉疲惫的战马。他们的换乘也不是完全静止下来,是一种保持较低速度的换乘动作。   秦嘉看到敌军也在做换乘战术动作的时候特别关注了一下,他发现换乘中的虽然速度要比汉军做换乘的速度快,但是竟然没有胡人掉落到地上,好几个哪怕是差点摔下去也都利用其矫健的伸手抓住战马的某个部位重新爬上去。   “要是胡人的文化(指创造力和生产力)与我们相当,必定是一个难缠的对手,可惜的是胡人不会有我们的文化。”秦嘉心里感到无比的庆幸。   事实上无论是吕哲的这个历史版本还是没有吕哲的历史版本,真正发生正面交战的时候胡人也是要逊于华夏族群的军队,胡人的难缠就在于厉害在来无影去无踪,和专门对平民黔首的杀戮、劫掠、掳掠上。   西北面有汉军,西面是汉军和那些叛离的部落骑兵,能够让头曼所属骑兵移动的方向也就只有向北或是向南。北边是沃野方向,随时都会有新的汉军出现,头曼所属的骑兵自然是不会向北边移动,那只有向南了。等待脱离到安全的距离,他们会再拐向西北方向,那里是他们大部队的所在地。   秦嘉所想要得到的也是敌军向西北方向移动,只不过他无法了解到军团长亲率的部队是不是已经抵达拦截位置,因此也在犹豫是不是该暂缓追击的速度,可别把敌军逼迫得太急了,结果是该出现在拦截位置的友军没到,让这批胡人跑掉就该是竹篮打水了。   一直在进行追击的纪信耳边传来了“呜呜呜——”的号角声,他扭头朝秦嘉的部队看去,那边有一杆旌旗正在不断地摇动打旗号,也看到有一部分袍泽在收拾战场。   摇动的旗号是一种旗语,示意的是让纪信暂缓追击的速度,更是示意纪信带着本部一直阻挡敌军向南的机动。   旗语也就是能简单地进行沟通,复杂一些的指令压根就奢望。而某些不靠谱的影视上面旗语能用来聊天?旗语又不是摩斯密码,旗语也就是特定的那么几种既定的信号,用旗语来进行聊点吃纯扯淡了。   纪信也命号角手吹响了“呜呜呜——”的号角声,他可是知道秦嘉的计划。他更加清楚仅仅是靠他们根本就吃不掉眼前的敌军,要真的是继续追下去,顶多也是每一次啃掉一小部分,真要分出胜负还不知道用多久的时间。   当然了,纪信也不能完全放弃追击,不然就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在告诉敌军,汉军在某个方向已经设伏,那将是一种很愚蠢的行为。   汉军之间还能依靠既定的旗语信号进行简单的沟通,汉军与那些有交易的胡人骑兵却是需要依靠快骑前去沟通了。   叛离头曼的部落骑兵刚才可是全程将汉军与头曼所属骑兵交战看得仔细,他们当然也是惊讶于汉军骑兵为什么能一直骑跨在马背上作战,奇怪汉军骑兵为什么不会因为速度和阻力的作用在交战时不掉落马背,与此对比起来汉军骑兵在与头曼所属骑兵交战处在优势地位却是不值得大惊小怪了。   面对汉军骑兵展现出来的强大,叛离头曼的那些部落毫不犹豫执行了汉军想要的行动方式,追击的速度缓缓地降下来,然后转向做出要朝原路回去的姿态。   汉军追击不快,同为胡人的反叛武装也不再追击,孤力利心里不觉得奇怪那是不可能的,不过没等他想出一点所以然来,汉军的一部分骑兵又开始迫近了。   孤力利自然就是头曼派来的部队指挥官,现在匈奴还没有百夫长、千夫长、万夫长等等的制度,他是匈奴本族的一名部落首领,深受头曼的爱戴,更是对匈奴和西域混血的冒顿没有什么好感,也是力主消灭反叛部落的人之一。   冒顿为什么不受头曼喜欢?答案就在于冒顿的生母是头曼从西域那边抢来的女子所生,西域那边虽然是白种人种群,可是长相与白种人并不相似。在匈奴人的审美观中,西域人都长得非常难看,那么匈奴与西域混血的冒顿在很多匈奴人看来自然是奇丑无比。另外,最重要的是冒顿的生母是属于家破人亡的类型,母(亲)族那边无法给予什么助力,头曼其他的儿子生母哪怕再差也有一个部落作为后盾。   草原之上从来都只尊重强大而蔑视弱小,这么一来包括头曼在内的很多匈奴部落从不掩饰不喜欢或是讨厌冒顿也就可以说得通了。   现在孤力利手里的兵力还比汉军多,可是以双方交战的实际情况看来,他很清楚哪怕是己方占据数量优势也不是汉军的对手。在草原上打不过逃跑并不是什么可耻的行为,既然是打不过他当然是选择逃跑。   秦嘉和纪信都很努力在将敌军逼往自己所想要的方向,当孤力利带着部队不断不断被逼迫往西边方向的时候,其结局已经注定。 第0732章 中断   河套战事错综复杂,徐志所率的部队虽是成功堵截到敌军,可是因为地形太过开阔只消灭六千余敌军,不过后面倒是成功发现了胡人主力的踪影,但是汉军在沃野方向目前也就是十三万,有一大批部队还是旅途劳顿,显然还不是发动决战的最佳良机。   王贲现在应该做的就是盯紧胡人主力,等待后续的补录陆续抵达,形成兵力上的相近或是多于胡人,毕竟他们要的是围歼战。   收到上述情报的吕哲是在广阳郡的易县,他也清楚与匈奴等胡人的漠南战争不是一时半会可以收官,那将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盘踞在广阳郡的田健所部已经是冢中枯骨,十万禁军已经给将田健和其主力围困在涿县。   涿县在广阳郡是一个大县,经过齐国不断的修整,原本三丈高的城墙被垒高到五丈,本来只有二丈宽的墙宽也被增加到了三丈。   田健选择涿县作为新齐国的首都,那是因为没有太好的选择,广阳郡内并不是没有其它的大城池,可是那些城池要么是在秦一统天下之后被下令拆掉城墙,要么是因为地方自相攻杀被打得残破了。   目前涿县里面的齐军数量该是有十三万左右,一座占地范围四十来里(秦里)城池有十三万军队,还有近四万的居民,并不存在拥挤的情况。另外,涿县向来就是齐国向临淄的物资中专基地,临淄方向被汉军截断之后物资就一直留在涿县,因此涿县里面的物资并不缺乏。   攻击一座重兵把守和物资部缺乏的城池并不太容易,若是守军抵抗意志顽强哪怕是攻取下来也会损失惨重,禁军之所以围而不打却不是吕哲担忧什么,而是有其它的麻烦在困扰着他。   之前临淄是围而不攻,是因为城内有爆发疫病的迹象,后面也果真是爆发疫病并演变成瘟疫,现在吕哲烦恼的正是关于临淄爆发瘟疫。   临淄爆发瘟疫汉国并不是没有进行封锁和预防,吕哲可是等到二线部队抵达之后才将一线部队抽调向西北。二线部队接手了临淄的封锁,又根据指示用了巨量的石灰,可是很多事情并不是封锁和预防就能杜绝,还是在换防的时候让从临淄城出来的一些人逃出了封锁圈。   带病或者是带着病菌的人到了外围与人发生接触,瘟疫之病最先传染到的是临淄东北方向的东安平,随后向着东北方向和南面蔓延开来。   等待汉国发现瘟疫发生的时候,瘟疫已经传到了胶东郡的淳于,到了这个时候针对临淄的封锁和预防已经算是失败。   吕哲非常清楚瘟疫的可怕,哪怕是到了明朝时期华夏族群一直都没有研究出治疗瘟疫的药方,历来瘟疫一旦爆发就是华夏族群巨大灾难的开始,每次瘟疫都能杀死大量的人口,死在瘟疫之下的人动辄就是数百万或是一两千万。   听到瘟疫被蔓延开里的时候,吕哲瞬间一身汗就出来了,随行的众多官员更是立刻慌了手脚。   针对瘟疫可真的是没有什么好办法,治疗什么的那更是别想,历来能做的就是整片整片地进行隔离,当即就有人建议对整个临淄郡和胶东郡进行最为严密的封锁,任何想要穿越封锁的人或是动物都进行无差别的屠戮。   毫无意外,所有人都赞同那个建议,他们只是在算一笔很简单的账,临淄郡和胶东郡进过一连串的动荡之后剩余的人口数量不会超过一百二十万,整个中原地区包括南方、秦地等等的人口却是拥有二千万五百万左右。   “但凡有点其它的办法,我们也不会那么做。”萧何是一脸的痛苦说出那句话。   吕哲很快同意了众人的建议,只不过要执行对临淄郡和胶东郡的封锁可不是那么容易,需要动用的人手更是数量巨大,临时想要执行那样的计划需要一定的时间来调动军队,而恰恰他们在齐地并不缺乏军队,特别不是用来作战的二线部队。   目前汉国在北方的二线部队超过一百万,在齐地的二线部队大概有五十来万,必要的时候甚至是能重新武装起俘虏的近百万齐军。   当然了,将临淄郡和胶东郡进行全面的封锁是为了以防万一,实际上现在瘟疫蔓延到的区域并没有那么大,临淄郡内是东安平、剧、溩,胶东郡是淳于、密、仟。因为现在对瘟疫没有治疗的方法,汉国自然是不能派部队深入瘟疫已经爆发的区域,只能多方计算人移动的速度,然后在外围进行封锁。   针对临淄进行全郡的封锁自然是没有什么,可是对胶东郡进行封锁问题可就大了。   汉国从南方向北边的物资运输随着海运确实可行已经越来越依赖于海路,不管是从南方的哪一个港口装货北运现在都是集中到胶东郡的胶州湾。   现在呢?因为发生瘟疫,从南方而来的船只和人手都被困在胶州湾,以防可能发生的将瘟疫病菌带到南边,南面的物资也不可能再送往胶东那边,那一条运输线可算是不能用了。   在北边的汉军,连带辅兵、民夫可是有将近两百万,需要用到多少物资?另外中原和以北地区也有一千多万黔首嗷嗷待哺,这样一来从南方需要运送到多物资过来?   出现了这么一个意外,首先受到影响的就是汉国在北方的军队可能会出现粮秣短缺的窘境,在运力恢复之前大型战役那是别想了,现有物资除了以备军队应付紧急情况之外,关于以工代赈也不能停顿,一旦以工代赈受到影响,那绝对不会是小事。   吕哲亲率的十万禁军和十来万辅兵为什么在攻城器械完备的状况下不攻城,正是出于这个干系,同时河套区域的汉军难以展开更进一步的攻势也与此有关。   萧何正在想办法恢复运力,他所思考的是能不能在其它区域寻找到新的天然港口,而吕哲恰恰就知道还有另外一个不错的天然港口,只不过那里离南边可要比胶州湾远多了,并不是在黄海海域,是在渤海区域。   现代的地理和现在并不一致,吕哲也不是太确定现在为天然港口现在是不是,他已经派出人手在进行实地的勘探,得到进一步的消息前,他作为一名君王自然是不能说一些不靠谱的话。   吕哲说的是现代的垦利附近,那里现在还没有被黄河带出来的淤泥给填平,目前是一片汪洋,至于那片区域现在有没有天然的港口,那就只有天晓得了。   其实哪怕是找到新的港口,那也需要一段时间来进行勘探,而勘探一个地方可不只是港口可不可用,对于沿海的路线也需要实地的侦查,不然港口可用但是周围的海域遍布暗礁,登陆地点再怎么合适也是白搭。   现在萧何所能做的事情不多,除开利用内陆的水系之外,原本已经降低强度的陆路运输也要重新再抓起来,对地方的基础建设却是基本要停了。   站在涿县外围的吕哲现在正抱着两个孩子遥遥地注视着城墙,那里的城头插着齐军下垂式的旗帜,远远地看去也能看到城墙上守军的身影。   在吕哲身后的是司马欣,当然也有众多的武士和甲士进行层层的保护,他们已经在这个地方注视了涿县有一会。   “王上,城头出现了王旗。”司马欣的话音不是太大:“该是田健发现王上在这边,所以上了城头。”   一声奶里奶气的声音突然插进来:“爸爸,为什么那个旗子上面是一只鸟?”   齐国的图腾并不是鸟,是一种凤凰的图案,那也不是田氏从吕氏姜姓那里继承来的图腾,吕氏姜姓的齐国崇拜的是螳螂的图腾,所谓的吕氏姜姓自然就是姜子牙的那一系。那个时候是因为齐庄公推崇螳螂,希望齐国勇士都像螳螂那样无所畏惧,结果就成了螳螂的图腾了。   华夏族群对图腾的崇拜历史很悠久,什么千奇百怪的图腾是应有尽有,什么白虎、飞廉(长鹿角的鹤)、蜘蛛、毒蛇,对了,也就是曾经的吴国才崇拜龙。不过相当多部分的列国其实是对“鸟”比较情有独钟,可能是因为周室搞了个什么凤鸣的东西出来,列国对鸟的崇拜程度要远比其它种类来得多。   像是秦国选择的就是玄鸟,楚国崇拜的是九头凤凰,晋国是纯粹的凤鸟,蜀国是太阳鸟……总而言之,春秋战国时期绝大多数诸侯都以鸟类为图腾。   吕哲本来的意思汉国选择的图腾会是龙,但是按照这个时代人们的习惯,立国选择选择一种鸟类才是最佳的方案,毕竟也只有曾经的吴国选择龙为图腾。而吴国是出了名的会胡搅蛮缠和不讲信用,曾经几代吴国的国君更是做过太多莫名其妙的事情,根底也实在是不好了一些。   汉国的立国根本是什么?吕哲又想要建立一个什么样的国度?既然是全面建议选择鸟类图腾,他也没有必要在这么一件事情上采取什么专断之权,所以搞到最后代表国体的是选择了凤凰的呼声比较大,而军旗则是大部分选择为玄鸟。 第0733章 隐患   代表国体的图腾和军队所用图腾选择不一样的图案有过相当多的先例。所谓的国体所指的其实是代表王族,也是所谓的王旗。军旗的选择上面却是有一种套路,那就是选择越有含义的图腾越好,那个图腾上面的“兽”还要是极度凶猛、顽强、坚韧的种类。   曾经选择玄鸟为军旗图案的例子有太多太多了,首先选用玄鸟的是商王朝,目前还在使用玄鸟图腾的是秦国,算上汉军也选择玄鸟,那就是两个目前使用玄鸟的存在了。   玄鸟自然是一种幻想中的产物,根据《山海经》的记载,玄鸟四翅鸟类,羽毛呈淡黄色,喜食鹰肉,性暴戾,居于平顶山。其实玄鸟的初始形象类似燕子,后来随氏族部落的不断发展和融合,玄鸟就逐渐演变成了有鸡冠、鹤足和孔雀尾巴的凤凰了。说白了吧,图腾的演变过程就是一个在不断的征战中征服或消灭一个又一个的部落,然后挑选出想要的图腾进行“糅合”。   “是凤凰。”吕哲低头看向说话的嫡长子吕议。   吕议是嫡长子,今年虚岁已经有五岁,长得是虎头虎脑,面容十分酷似吕哲。他的兄长吕启虚岁为六岁,不过面容却是酷似其母卫雯。   “什么是凤凰?”吕议现在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时候。   吕哲愣了一下:“凤凰啊?那是一种……”接下来就是一段关于凤凰的故事,他讲的是后世的描述,与现在关于凤凰的故事可不大一样。   相对于吕议对什么都好奇,吕启则是一个沉默的孩子,现在两人都是注意听吕哲在讲关于凤凰的故事,同时又睁大眼睛看向城头的那杆大旗。   选择鸟类的图腾确实为当代的正统,若是按照后世网络上的用词,选择鸟类的图腾才是王道,选择其他都是异端。   事实上一直到“我大清”以前的朝代里,龙一直都不是华夏民族的图腾。当然,这并不是说龙这个图腾没有出现,可以考证的是龙的图腾出现是在六千多年前,但是一直都代表不怎么好的意思,一种叫作“龟”的图腾反而是代表正义……   《中国神话》一书中,在从开天辟地到大禹治水这一阶段,有龟故事七个,龟都是善的,保护人类的。有龙的故是十七个,其中十五个龙是恶的,另一个是被龟降伏,改恶从善的,还有一个是帮黄帝灭蚩尤的应龙,它所到之处就发大水,所以灭蚩尤后,黄帝就叫他到南方去了。这反映出上古时期开始,华夏族群就没有以龙做作保护神。   吕哲为什么会收回以龙作为国体图腾?差不多也是因为龙在民间没有太好的评价,要是没有饱学之士对他讲祖先和当代人对龙的看法,他真的不会知道龙在上古先秦所代表的是恶,也不是华夏族群主流崇拜的图腾。   接受现代信息和教育的吕哲当时真的是三观尽毁,一度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这边吕哲在为两个儿子讲解关于凤凰的故事,城头上的田健脸色阴晴不定远远地注视着他们。   汉军用极短的时间灭掉恒山郡的齐军占领全郡,随后很快兵锋直指广阳郡并一路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接连攻占城池。汉军抵达涿县城下之后却是没有发动进攻,田健绝对不会以为是涿县城墙高耸吓坏了汉军,也不会认为是涿县的守军比其它地方的齐军强,他目前为止还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涿县已经被围困了十来天,田健自今还不知道临淄那边爆发了瘟疫的消息,自然也就不知道汉军是因为海路运输线中断陷入攻势停滞状态,一直到运力提升到跟得上战事的消耗之前都不会有什么大动作。   到目前为止,田健一直都在等待田假那边的消息,所指望的就是在汉军没有发动攻城之前能够听到什么好消息。不过他想听到什么好消息似乎也有点难,不说田假那边进退维谷自顾不暇,汉军大规模使用骑兵进行封锁,涿县与外界的消息也早就中断了。   战争进行到这个份上,只要不是脑子不清醒的人都齐国已经没有什么抵抗能力,田健当然清楚汉军能一路面对百万齐军横扫过来,那么也就能将涿县碾压成为粉末,可是他认为并不是完全没有希望了,他的希望就在于田假能与匈奴大军过来驰援,这也是他之所以还能坚持下去的信念。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特别是吕哲派人送去招降信,信中告诉田健关于田假和匈奴那边的情况,田健心中的那股信念已经快要崩塌。   最开始田健自然是不相信田假已经归附汉国,也不相信匈奴已经在向被撤退并被堵在沃野以南,可是后面吕哲又给田健送去田假的私人印章和田假的亲笔信,这就由不得他不信了。   田健最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是屈辱的投降呢?还是鼓起勇气展现田氏王室的不屈精神,进行没有任何胜利曙光的抵抗。他现在的心理矛盾与当时被围在临淄城内的田儋极度相似,不过田儋是在一开始发觉没有希望后就决定以君王之躯殉国,以挽救田氏王室曾经举国不战而降的一些颜面或者叫荣誉。   到目前还没有下定决心拿个主意不是田健性格婆婆妈妈,他就是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齐国真的完全没有希望了,可以说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也能说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汉国还没有图腾啊,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国度。”田健是没有看到城外汉军有立起什么和图腾有关的旗帜,只有一些简单的黑底红色“汉”字旗。   田健说汉国不可思议有太多的意思了,是不明白汉国怎么就这么崛起了,也想破脑袋都搞不明白吕哲是怎么来掌控国家的发展,然后吕哲又是怎么来建设军队。   一个国家的崛起可不是那么简简单单,更加不是纯粹的军队实力,毕竟军队哪怕是再强也要有相应的国力提供物资,不然军队再强还能啃草作战啊?哦,就算是能啃草充饥作战,可是兵器怎么来?作为武装可以那样,但是作为国家军队也是那样,纯粹是开玩笑了!   吕哲自然是遥遥地注视着城头,从他这个位置看过去只能看到模糊的身影,他会前来观看涿县城墙自然是有其原因,临淄城那边是因为围困导致城内大量的人饿死、病死,结果爆发了瘟疫,现在汉军又围住了涿县,还要像是围困临淄城那样来围困涿县吗?   汉军围困临淄城的时候是怎么个围困法?是一个人都不放出城池,结果就是临淄城内的人无法出城砍材,将城内能烧的东西全部烧完之后饭没办法煮了。另外,因为汉军不放临淄城一人出城,城里的水源也自然是无法从城外获取,悲剧也就产生了。   涿县这座城池似乎是北方向临淄的物资中转站来着?那也就是说涿县不会缺少粮秣,至少短时间内是不会短缺。可是涿县城池与临淄一样,应该说现在城池都一样,一样需要从城外获取柴火和水。   “全面的围困吗?”吕哲很担心涿县变成下一个爆发瘟疫临淄。   司马欣听到吕哲低声的呢喃也陷入了长思,田健就是一只在蹦跶的蚂蚱,怎么蹦跶也就是那样的高度,绝对无法改变齐国必亡的结局。他现在已经不是从军事角度的思考问题,想要得到新光复区长治久安,汉国光是展现出怀柔一面不是办法,还要加上适当的铁血。因此,他认为对涿县不能抱有什么网开一面的说法,更是没有必要对田健进行劝降,该是以最血腥的姿态消灭才对。当然了,他的那些想法也就是在心里想想罢了。   吕哲想清楚了,涿县还是不进行全面围困,可以适当地让城内的人出城砍材和拉水,不过要进行一定的限制,既要保证城内有柴火可以做饭和饮水,也不能让城内的柴火和水源过度储存。   用冢中枯骨来形容不愿意投降的田健是十分恰当的,齐国看不见希望又有那么多的田氏宗亲已经先后投降和归附,别奢望还有多少忠臣义士愿意跟田健一路走到黑。   偷偷出了涿县城投降汉军的人不少,田健曾经为了防止再有人出城还干出拉人到城墙上砍头震慑的事情。血腥的杀戮有没有起到什么效果很难说,不过却是让包括吕哲在内汉国这边人的认为至少作为新齐王的田健抵抗意志很强,也认为田健估计又是一个田儋式的有骨气人物。   田健要死硬到底?吕哲本人却是不能离开国都南陵太久,他要回去禁军自然也是要向南走上归途。   吕哲要返回南陵是有充足的理由,他需要回去亲自坐镇恢复从南向北的运输,越早恢复是越好,若是长久没有恢复运力,广阳郡这边的麻烦没什么,可是那么多地方的以工代赈和对匈奴等胡人的战事受到影响就会成为大问题,并且是非常大的麻烦! 第0734章 难题   突如其来的意外对于吕哲和整个汉国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考验,若是一个处理不好将会对于大好的形势造成难以想象的打击。   运粮有一个常识,不但要用到大量的民夫更是需要军队沿途护送,民夫和护送的军队肯定是要吃饭,对押运的粮食会造成一种消耗。   汉军出兵北上已经将近一年,挥军北上的军队也一直在增加,在粮秣和其它物资的消耗上是随着汉军的距离与南方本土加长而增加。   面对整个北方都需要依赖南方运输而来的物资,哪怕是汉国在南方的物资储备足够,但是运输跟不上消耗有再多的物资储备又能怎么样呢?   “主要还是北边基本被打烂了,哪怕是动员巨量的人力进行建设也至少是需要二年才能恢复一点点元气。”司马欣做过一郡长史,对于民生并不是不了解。   说那么多又有什么用?汉国已经很尽力在恢复中原地区的生产,可是需要时间,现在最缺少的恰恰也是时间。   第十、十一混编军团已经在前来涿县的路上,再有半个月才会抵达,他们前来是顶替禁军对涿县的围困。   曹咎是第十混编军团的军团长,第十一混编军团的军团长是周殷。   曹咎是什么人?他是秦人,不过早早项氏结成好友。历史曾经记载项梁触犯律法,还是请求他向当时的栎阳令司马欣求情,才抵过了项梁的罪行,因此他与项氏也算是有恩,一直为项梁所信赖。   楚国复立之后,曹咎弃掉了秦国的官职跑到会稽郡投靠,因为项梁记恩的关系一直被委以重任。在项氏覆灭之后,他并不在吴县,是被委派出去筹集粮草,后面随着楚国的大批官员一同被汉国所收编。   周殷也是楚将,是在吕哲吞并楚国之后连同一众官员被汉国所接纳。他在原本的历史上会一直做到楚国大司马的位置并掌管九江军。而大司马在楚国的官职体系里相当于丞相,不过楚国类似于丞相的官职可不少,很多还是重复,像是司徒就是其中一个。项羽出征在外的时候南方的军政大权都是交给周殷,可见项羽对周殷的信任非比寻常,可是在后面项羽与刘邦决战的时候,恰恰就是这个周殷进行了背叛,导致项羽的唯一退路失去最后自刎在乌江旁。   是的,项羽可不是什么心高气傲失败一次就受不了自杀在乌江旁,是那个时候大多数的人都投靠刘邦对他进行了背叛。项羽会自刎一方面是手中精锐尽失,另一方面则是一手任命的后方官员几乎都背叛了,而周殷的背叛对于项羽来说可谓是致命的一击。   吕哲当然知道周殷的“黑历史”,还知道周殷背叛项羽投靠刘邦没有得到什么好下场,可是历史已经改变,很多人的经历也必然会出现变动,就像是司马欣那样。   曹咎和周殷会被任命为一个军团的中郎将军团长是因为有其才华,同时也是因为两人在归属汉国之后确实立下不少的功勋。像是曹咎在归附汉国之后被委派到闽南郡执行清缴残余百越的任务,三年的时间剿灭大大小小的部落上百;周殷则是被派往岭南新立的桂林郡,同样也是剿灭当地残余的百越部落,他除了剿灭任务之外还要为南征军团巩固后方,也就是修路和进行生产。   四五年的时间足够让表现优异的两个人进入吕哲的视野。组建新军团的时候,吕哲自然是会选择那些既优秀又功勋足够的武将。大量启用降将也不是吕哲喜欢降将,还不是吕哲手底下那些从夷陵跟随崛起的人底子实在是太薄了。   第十混编军团和第十一混编军团会被调来围困还是起因于突然爆发的瘟疫,不然这两个军团本来的任务该是在中原进行戍卫任务。   瘟疫的爆发已经彻底打乱了汉国的部署,而在蒯通返回君王行营的时候,吕哲新的麻烦又来了。   “王上,两郡可是有一百五十万人,那是一百五十万人啊!”蒯通情绪比较激动:“目前发生瘟疫的县并不多,几个县人口约为三十来万,职也观看过那几个县的地形……”   蒯通是齐人,一次性要放弃多达一百五十万的齐人,他只要想到这个就感到一阵阵的心脏绞痛。他的意思是不用进行两郡全面的封锁,那些县的地形也不像一些人所计算的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蔓延那么广。   吕哲知道蒯通的心情,也知道蒯通并不是在胡搅蛮缠,蒯通是经过很详细的查阅和研究。但是那些没有用,但凡有一点治疗瘟疫的办法,吕哲又何尝愿意放弃哪怕一个人?   针对临淄郡和胶东郡的封锁势在必行,吕哲不会因为蒯通情绪激动就放弃更加不会缩小范围,毕竟要真的是昂瘟疫蔓延开来,华夏大地上能存活多少人口真的不好说。   其实也是因为瘟疫爆发的地点是在齐地,若是爆发的地点是在南方,汉国能不能存在下去还要两说。   汉国封锁临淄郡和胶东郡也不是什么都没做,一些必要的生活物资已经运进两郡,原本陷在两郡的汉军也将负责起治安维持,这些事情却不该是吕哲来对蒯通解释,毕竟吕哲是很好讲话,对待部下也优厚,但他再怎么说都是君王。   司马欣最后是拉着情绪激动的蒯通到一旁,吕哲则是黑着脸懒得再看蒯通一眼。   很多时候吧,吕哲真的怀疑自己对部下那么优厚到底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不过谁让他想要建立的国家有点不同?脸再黑也得忍着。   司马欣除了给蒯通说明已经在临淄和胶东做好一定的准备,也向蒯通述说一旦瘟疫从两郡蔓延开去会造成什么后果。   在临淄郡和胶东郡有做相应安排安抚了蒯通激动的情绪,他不是不知道瘟疫蔓延开来会怎么样,只是以为吕哲是想要置那一百五十万人为刍狗。现在知道有安排,他心也就安了下来。转头看见吕哲脸色不好看时,他也清楚自己刚才太过鲁莽了,立刻腆着笑脸凑过去……   在第八天,第十混编军团和第十一混编军团抵达,就在吕哲要率领整装待发的禁军启程走向返回南陵时,涿县的城门却是大开。   身穿一身白色素服的田健率先端着装着印信的盘子徒步走出城门,他的身后是一众新齐国的官员,无一例外全是身穿悼念人的白色粗布麻衣。   谁死了?其实不是谁死了,新齐国的悼念的是又将灭亡的国家,他们的王左思右想之后终于是想明白了,围坐孤城是真的没什么希望了,以其撑到汉王哲走了再向汉将投降,还不如吕哲还没走投降君王,至少还是能留点脸面。   一再劝降不从,等吕哲要走了田健才投降?司马欣真搞不懂田健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司马欣是好不容易才说服吕哲对田健所部斩尽杀绝以震慑不服,毕竟一再展现怀柔真的不是什么好事,谁反抗等待局势不利再投降还能获得好下场,那不是在鼓励谁都进行顽抗,等待情况不妙的时候再投降吗?   “唔?出城投降?”吕哲听到田健出城投降的时候愣了一下。   近来光复区域有不少人拿捏汉国怀柔,作乱之后期待招安,也让吕哲意识到一再怀柔确实不可行。他前脚刚刚接受司马欣的建议,不但要对田健所部斩尽威慑,还会对起来作乱的小鱼小虾执行铁血清缴,结果田健竟然要投降了?   吕哲默默看一眼目光注视过来的司马欣,然后一字没说地登上马背离去。   什么话都没有说,其实就是表现出吕哲的态度了,司马欣等待吕哲控马离去立刻走向曹咎和周殷。   “王上不希望再看到田健。”司马欣的声音很低沉:“但是也不想看见杀俘的事情。明白?”   周殷和曹咎下意识地对视一眼,然后一致行礼应:“诺!”   交代完的司马欣自然也是翻身上马离开,留下的是对视苦笑的两个中郎将军团长。   “怎么办?”曹咎并不清楚田健是怎么得罪了自己效力的君王,也没有拿到正式的军令,但是太尉司马欣都已经转达君王的意思,只能是照办,不过该怎么做实在是苦恼。   周殷想的更多,他这个军团的行军路线与曹咎不同,一路上多多少少了解到中原冒出不少小鱼小虾。这些聚众的人行为很奇怪,聚众之后不是打家劫舍什么的,竟是寻求招安?他不需要对曹咎解释那么多,只是答道:“简单,命令部队大举抵近城门做出进攻姿态。”   曹咎不是不懂那些,他所担忧的是拒绝一个君王的投降必然会对名声造成很大的影响。不过,他也没有向周殷说出自己的忧虑。   另外一边的田健已经在城头等了有一会了,他倒是没有等得不耐烦什么的,毕竟投降按照规矩是该先派人接洽才是符合“程序”,可他没那么干来着。   等着等着,没等来吕哲亲自前来受降,等的却是汉军阵阵的号角声和战鼓声。军队吹响号角和敲响战鼓是为了什么,有带兵经验的田健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一下他可是傻眼了…… 第0735章 被更改的剧本   发动上百万人修建直通南北的道路已经进行很久,不过目前并没有接入恒山郡和广阳郡,哪怕是邯郸郡和巨鹿郡都还没有动工。   若是没有爆发瘟疫,吕哲和禁军本该是分批从海路返回南方,再由长江出海口,也就是目前的会稽郡丹徒那边直接拐入长江直接走这条水系,途中吕哲可能会停下来登岸视察一下长江沿岸的建设,可是现在胶东郡显然是已经无法进入了。   走陆路和水路完全就是两个回事,走海运的话从胶州湾到南方除非是有台风等天气的影响,不然一个月内绝对能够抵达;走陆路的话就看选择的是什么样的路线,不过无论是选择哪条路线,步骑混合的军队最快也要走上至少三个月。   “走巨鹿再转入邯郸郡,孤想在邯郸见见赵歇。”吕哲不是临时起意,他确实是需要见见赵王歇,为两国合并进行最后的商谈:“然后再由邯郸郡走东郡转三川郡。”   除了见见赵王赵歇之外,吕哲也有必要去见见在三川郡的徐岩,这么一条行军路线恰好是将大半个中原包含进去,也算是吕哲对中原的实际情况做一次实地的考察。   司马欣、蒯通等等文武一阵面面相觑,目前是有汉军各个军团在中原,也有二线部队在做戍卫任务,可是中原各地还是存在一些没有被剿灭的武装,吕哲身份高贵,代表的是一个大集体的利益,他们其实并不太赞成这个时候吕哲搞什么视察。   另外呢,关于汉国、赵国、秦国合并成为一个大帝国的事项是都已经谈妥,赵王歇那边更是已经交出至少十分之六七的军队归于汉国的将军府指挥,可不是还有十分之四三的军队没有交出来吗?   吕哲目前的存在已经不止是关乎到一个集团的利益,还包含进去华夏大地能不能归属一个大帝国所有,赵王歇等一些人既然妥协并交出绝大多数军队了,可是总会有那么一些人不甘心的吧?要是到时候出现什么意外,那可就……   近臣燕彼立刻就将大多数人心中的忧虑说了出来,他更是说道:“赵王歇是已经妥协,那是建立在王上横扫天下的趋势上面,更是鉴于王上身心健康以及年轻。王上要前往邯郸,更要进入邯郸,那里面可是有十来万赵军,若是到时候赵王歇变卦?”   蒯通立即就站出来附和,赵王歇的屈服确确实实是建立在汉国势不可挡的前提下,更是吕哲表现出优厚的一面,不但愿意让赵歇继续当赵王,对于赵国的利益既得者也保留其利益。但是说句更实在的话,要是有那么点可能性,赵歇绝对不会愿意与汉国合并,当封国一级的赵王,毕竟宁为鸡首不为牛尾这句话谁都懂。   吕哲看向司马欣:“请求赵王歇派军进入代郡的命令发出去了吗?”   司马欣立刻答道:“已经派人传递,不过想要得到恢复还需要至少一个月。”   吕哲点点头又看向其余人:“孤明白你们的忧虑。”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不再多说。   蒯通却是不想那么简单就绕过话题,他很清楚吕哲一旦对什么事情打定主意很难再更改,因此建议道:“既然王上已经抽调邯郸城的兵力,不若让三川郡的徐将军也派兵北上?”   司马欣点点头:“是啊王上,因为突然爆发意外,中原区域确实需要兵力维稳,可以先让徐将军率军前往东郡。”   没什么好感到奇怪的,他们可以对徐岩感到放心,但是对于赵歇却是怀有很强的戒心,那是因为徐岩是一名将军而赵歇是君王。   吕哲对于让徐岩率军北上是迟疑态度,目前三川郡的中原军团粮秣来源是汉国本土,秦地那边已经完全断了对中原军团的后勤供应。现在胶东郡那边的海运中断,新的海运登陆地点还没有确定,汉国的运力已经在接受严峻的考验,再让徐岩率领中原军团北上,不是更加严重地增加后勤线上的负担吗?   司马欣估计是自己说出口也知道失误了,他讪讪地笑了笑:“臣有失考虑,请王上恕罪。”   蒯通却不是那么看,他说道:“太尉想差了。”转向吕哲,又说:“王上,我们现在需要大量的人手运粮北上,徐将军手中有近三十万兵力,他们北上的时候押运粮秣不是起到物尽其用的效果吗?”   其他人有的附和有的反对,一直以来汉国就严格控制向中原军团的粮秣输送数量,那还不是对中原军团也有拿捏的戒心?只要是徐岩手中的军队一天没有向王贲所部那样接受汉国的整编,那么就无法真正的让人放心下来,他们对于蒯通的态度转变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同时,怀疑蒯通是不是被齐地爆发的瘟疫给弄得乱了方寸。   吕哲却是读懂了蒯通的隐藏的意思,蒯通是把针对中原军团整编的事情用隐晦的方式进行提醒,同时也间接地劝谏应该趁要前去邯郸的事情将赵王歇带到南陵。   蒯通说要徐岩率军北上,下一步肯定也是要建议几个还在邯郸附近的军团向东郡和邯郸郡靠拢,那么再加上十万禁军,那一片区域的汉军就会达到三十万左右,以三十万汉军来作为后盾,一次性解决拖了许久的麻烦。   吕哲露出了然的神情让蒯通“嘿嘿”笑了起来,蒯通顿了有一会才继续说:“执政为国雇佣的民夫多达三百万,属于本土的民夫却是只有四十万左右。三百余万民夫执行的是我们的军管制度,若是出现需要动用的时刻,完全能够配置兵器参与作战。”   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蒯通到底在说些什么,以至于相当一部分都是像看疯子一样看着蒯通。   “冬季来临国内的季度兵也集结起二百余万,王上大可以将这些兵力适当地向北调动,一方面是运输物资北上,另一方面也能够以防不测。”蒯通还在继续滔滔不绝:“几项出于王上的国策使得我国军力鼎盛远超以往,可谓是前所未有。屯田政策以及大量的耕田开发,亦是保证了我国的国力充足……”   是啊,搞出什么义务兵制度,又大肆地开发荒地,短短时间之内汉国确实是展现出了强大的一面,不过那也是因为从上古就存在的耕战制度中演变而来,吕哲不过是进行了针对性的改良,并不算是凭空搞出那些。   蒯通在不断述说着汉国因为做了什么而变得强大,也在讲解吕哲所希望不断开扩的基础来自哪里,而不断的开扩是需要一个稳定的本土。   讲到后面,蒯通已经是在劝说吕哲该适当性的压制一下武将阶层越来越明显的好战性,他更是拿出了执政府那边的数据,过去汉国四五年的物资储备在汉军北上之后已经消耗掉了其中的四成,而这还是建立在汉国对内陆水系和海运的利用上。   话题进入到应该压制武将的时候,司马欣是最先傻眼的一个,然后各个将校也是脸色变得无比奇怪。要是萧何这个文官第一人来讲应该压制武将是情有可原的,但是蒯通是军师啊,军师就该是站在武将这一边的人物,怎么会站错队了?   这出戏是吕哲安排的没错,可是蒯通似乎将剧本给改了?以至于吕哲一时间只能是闷闷地听着。他觉得这个酒鬼最近的风格一直在变,明明就是在提醒汉军北上获得的效益已经远超动用的资本,但是说话说得怪里怪气又刻意去得罪武将,来用这个特别的方法述说汉国内部的矛盾已经有苗头,不过有那个必要吗?   真心是没有那个必要,汉国是有派系之分,但所谓的派系其实就是秦系、楚系,又或者是南方系和北方系,并不是什么文武之争。另外,执政府、地方官员现在和太尉署、将军府也还在是在尽心尽力一统致力于北伐,并没有互相拆台的情况存在,要说预防那也太早了点吧?   一直在旁静静听着的张良见吕哲皱眉,也看见越来越多的武将脸色变得铁青,他悄悄地给还在滔滔不绝的蒯通打着眼色,蒯通自然是发现了张良的善意,可是并没有停止继续往下说的意思。   “好了,军师的意思孤明白了。”吕哲不得不制止了,他缓缓地站起来,环视一下脸色不好看的众位将校,然后又看向在场少数一脸不明白发生什么事的文官:“挥兵北上不能以简单的当前效益来论断,军师想说的是这个。”   说着话的吕哲警告地看一眼蒯通,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事实也就是那个样子,打中原又不像是在攻取南方,那是光复与占领的区别,更是面对不同的敌人。打南方是在征服百越,每灭掉一个百越的部落多多少少是会缴获一些战利品,可是出兵中原却不能那么干,因此收获甚少。其实在中原哪怕是有收获,更多也是投入到当地的民生恢复上面,不但缴获在投进去,后续额外的投入更是不少。 第0736章 南下(上)   汉国有矛盾存在吗?只要是一个国家必然是会有矛盾的存在,毕竟一个国家肯定是由非常多的人聚集而成,而有人存在必然会产生对利益的争夺。现在汉国一直都在进行战争,因为向外不断取得胜利,掠夺的利益足够他们去分配了。   既然利益足够,他们的争夺就不会激烈,矛盾也自然也就大不到哪去。   按照吕哲本来的剧本,蒯通该是对战事进行一段讲解,然后将话题转到近期战事会降低强度的方面来,可是蒯通都干了些什么?   蒯通为什么要那么做?汉国没有什么文武之争,毕竟吕哲一直以来都是对军队的倾斜度比较高,对文官体系反而是一种压制状态。现在蒯通站到了文官那一边,显然是要为文官体系发声了。   军师这个职位首出于吕哲这一个体系,列国中可没有这个官职,从军师这个官职诞生的那一刻起,谁也不是那么清楚军师算是武将体系还是文管体系。   按理来说吧,军师是在军队体系中,自然是应该算在武将体系,可是担任军师的人是文士,这就有点扯不清楚了。   吕哲是极力的支持和拉拢军队,那是与他的不断征服计划有关,这就造就了一大帮的军事集团。   蒯通曾经和吕哲说过这一方面的问题,吕哲没有给出答案。   所谓的军事集团是什么?不就是一大帮武将的功勋集体嘛!蒯通担忧的是吕哲对于军队的倾斜会造成隐患,认为应当适当地抬高文官体系了,也好对国体形成一种平衡,对此吕哲没有什么表示。   显然,蒯通认为吕哲没有什么表示就是展现出自己的支持的态度了,这一次才会表现得那么反常。不过,蒯通显然是会错吕哲的意思了,吕哲没有什么表示就真的是没有表示,吕哲自己都还没有想清楚该怎么做呢,表示个什么玩意啊?   蒯通把戏给唱砸了,闭上嘴巴退到一旁。   司马欣是若有所思,他偷偷看一眼吕哲,又看向脸色尴尬不已的蒯通,最后低下头。   吕哲可不愿意在场的武将胡思乱想,他很明确地述说因为瘟疫让胶东郡那边的水运造成中断,近期战事的强度将会降低,一直维持到运力恢复之后才会有大动作。   是以前对南方的扩张方式得到的效益太足了,让汉国上下被现成的金银、粮食、皮毛晃瞎了双眼,军队攻打中原却是没有获得多少现成的收获,有的也只是为国家增加了土地和人口。   对中原的军事行动不但没有获得大量的缴获,反而是不断地进行投入,汉国本土不是没人因为没有大量的战利品缴获感到失望甚至是口出怨言,一心盼着能够大量现成收益的人太多了,自然而然是会传入军中。   对于光复中原没有获得效益错误的认识吕哲也给予正确的解读,出兵攻占中原就不指望能够得到现成的效益,大片的土地和数量众多的人口,这些都会在日后显示出作用。   十万禁军走走停停,用了将近三天的时间才进入巨鹿郡,随后又一直往南行军。   巨鹿郡在天下大乱之后出现过不少武装,他们反复不断厮杀,一直是到赵氏复国才算是消停了下来。可是赵国的复立也没有让巨鹿郡和平多久,后面成功复立的齐国将爪子伸到了巨鹿郡,结果就是由乱民改编为赵军的武装最先与齐军干了起来,战火又在巨鹿郡的各处点燃。   相对于有秦军入侵的赵国,齐国那边并不存在后路受到威胁,齐军能够专心地抢夺巨鹿郡,赵军却是既要应付秦军在西边的入侵又要被齐军趁火打劫,自然是在巨鹿的交战中不断吃亏。   后面因为秦国在各方不断获得胜利,齐国总算是停下了扯赵国后腿的事情进行撤兵,不过根本就没有交还占领的地盘,一直占据着巨鹿北部。   吕哲不是首次途径巨鹿郡,不过第一次经过巨鹿郡的时候是要赶去消灭盘踞在恒山郡和广阳郡的田健所部,压根就没有心思对巨鹿郡进行什么观察,大致的印象就是一片荒凉和残垣断壁,还有那些带着简单的包裹拖家带口逃亡的黔首。   这一次是回军姿态,并不需要太过着急赶路,吕哲也总算有心思看一看这片不断历经战火的土地。   每一片被战火毒茶的土地其实都没有什么两样,基本是充满了荒凉与废墟,吕哲对于战火摧残的景象并不陌生,不过他看到的巨鹿郡却是与前次有了少许的不同。   可别忘了一旦攻占哪里,一些担负操作以工代赈的军队和官员都会随之开进,吕哲重新进入巨鹿郡的时候,所看见的是大批的人手在汉军士卒或是官员的带领下清除战火摧残的废墟。   一直以来吕哲对于光复中原是很有信心的,可是关于中原在多少时间之内能够恢复生产就心里没有谱了,毕竟他不知道中原地区的黔首对他所领导下的汉国是怎么看。   经过战争摧残的土地要恢复需要一个过程,这个过程的时间长短不止是考验官府的运作能力,其实更多的是与当地的黔首有关。   汉王哲回转的路途上进入巨鹿郡,对于吕哲本人来说是一件无比正常的事情,可是对于被安排在巨鹿郡担任重建工作的官员来说可就是一件大事了。   被任命为巨鹿郡守的贾平是在吕哲已经走到高阳(现代肃宁北面四十里)才知道这一消息,他并不是一知道这个消息立刻就往高阳赶,毕竟向拍马屁也不能太明显对吧?再则,汉国的情况是无令不得离开治所,他就是想要跑马屁也只能是老老实实地待在巨鹿。   贾平是南郡三大氏族之一的族长,在吕哲崛起的前期中算是出力不少。现在他却是有点担忧了,一切只因为稍前的时候接到大规模使用民力的命令,从接到命令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二天,他本着有些地方第一阶段的恢复已经进入尾声,想着也耽误不了多少,也就有选择性的向各地下达停止使用民力的指令。   现在贾平想要补救显然是已经来不及了,他只祈祷可别因为那么一个事情让君王对自己有意见才好。   吕哲看到还在清理废墟的时候在想什么呢?他记得很清楚,自己已经下令各地停止大规模的民力使用。清理家乡废墟不在大规模停止使用民力的政令之中,不过那些还在修建道路的是怎么回事?   “王上,命令传达到巨鹿需要行走四百余里。”陆贾按照常理解释了一下:“命令到了贾郡守的手里,再由郡守府传达四方,各地执行新的命令又需要时间……”   吕哲也没有往深处多想,点点头又看向原本在看的地方,重新看过的时候却是发现那边的人已经停止下来,黔首正在愣愣地看着途径的大军,一个穿着低级官员才会有的绿袍官服的人也是看着王旗正在发呆。   汉国执行的乡间政治与过去没有太大的变动,只是在地方上多增加了一个公安系统,对着王旗发呆的那名官员是乡间的里正,看那一脸被吓住的表情该是没有想到君王会途径这里?   “去把里正唤过来。”吕哲说完自然是会有人照办。   没有一会里正被带过来了,他过来也不知道是过于害怕还是激动浑身颤动个不停,距离六七步的时候就附身拜倒在地,抖着嗓子喊了一句:“拜见大王!”   吕哲可没有为了表现什么和蔼可亲将里正召唤近身,事实上君王也不该表现什么和蔼可亲,更不应该在不清楚底细的前提下让人随随便便近身,那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也是对国家的不负责。君王该做的是展现威仪,至于治理国家只要不颁布恶政,在管理官员上不让官员作威作福就足够了。   里正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他在这片土地归于汉国的时候就是这里的里正,不但他现在是里正,其实自他的祖父开始一家子就世世代代是里正,没有出错的话他的儿子、孙子也还会是里正,除非是出了什么差错被免去,又或者是他的子孙有更好的发展才会得到改变。这也是华夏文明中最常见的情况。   汉军攻占一地,新的管理阶层辐射到每一滴的时候,一般也是对地方的官员体系不做裁减,只有在县一级的县令或是县长上才会有重新的安排。那当然是汉国的爪子才刚刚伸进来,不了解地方的情况不想节外生枝,现在保证地方的稳定比什么都重要。   里正当然是对这片土地无比的了解,在他的叙说中吕哲也慢慢了解到战火摧残过后的土地上正在弥补战争遗留下来的创伤。   “土地有在恢复耕作吗?”吕哲问出了最关键也是最想知道的问题。   “快了,快了。”里正底下了头当然没看见吕哲脸色瞬间的变化,他自顾自古往下说:“现在的土地太硬了,还需要等待冬季末尾土地不是那么硬才能翻地。”   吕哲本来还以为自己下令尽快恢复光复区生产的指令被无视了呢,一听到是因为土地因为天气原因才没有动作才缓下僵硬的脸颊。 第0737章 南下(下)   光复区尽快恢复生产对于汉国来说相当重要,在没有恢复生产之前中原对于来说是加负在汉国身上一个巨大的负担。   中原各地恢复生产意味着很多,减去南方向中原输送粮食是其一,更重要的是恢复生产的中原能够就近对出塞的汉军起到一个就近补给的作用。   像是现在,吕哲能够对塞外用兵达到二十万已经是极限,再多运力支撑不起。可是要是在南方能够运输物资向北,中原各地也能提供粮秣的前提下,吕哲就能出动更多的军队出塞。   只有在后勤可允许的情况下汉军才能在草原上与胡人展开大战,那也是为什么吕哲出兵塞外的同时初步目标只定在重新掌握河套,而不是光复河套之后立刻向阴山以北动手的原因。   与里正的一番谈话没有白说,吕哲看到的是当地人并没有换了一个统治阶层心怀抵触……好吧,他也清楚哪怕是有抵触里正也不敢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不过他再继续往南走的时候,眼睛能看见当地的黔首确确实实是在努力恢复家园,有这一点其实已经足够了。   抵达巨鹿后,吕哲见到了一脸诚惶诚恐的贾平。   贾平自然是有诚惶诚恐的理由,他可是很清楚自己的君王一路上都在了解民间的详情,那么肯定也是发现了有些地方接到政令有些没有。   “你是巨鹿郡的郡守,按照汉律会有法官对你的执政做出评价。”吕哲心里说不恼怒那是不可能的,可是他这个体系也不是什么君王一怒就能按照自己的情绪处置官员那么一回事,就如他对贾平所言,是功是过会有汉律裁决。   贾平擦拭额头的汗水不敢多言,从属官那里接过文牍做出恭敬递上的姿势,并保持姿势不动。   文牍里面所写是巨鹿郡近来的一些行政记录,也是各地最新的情况,吕哲看得很仔细,看到观津那边因为汉国停止大规模动用民力反而出现请愿事件皱了皱眉。   观津请愿不是个例,中原相当多的地区都在因为官府大规模停止使用民力而出现请愿事件,吕哲心情变差跟这个是有绝大关系。   大规模以工代赈让能让人有口饭吃,能吃饭的同时还能对家乡处理废墟和建设家乡的基础,他们对此可是感到衷心的欢喜。   吕哲停止大规模的以工代赈自然是因为运力不足导致南方物资无法大规模输送有关,可也不是完全停止以工代赈,只是停下大规模的工程。   大规模的工程是什么?自然是对道路的修建的重体力活,毕竟体力消耗大吃粮也就增多。而显然不止是巨鹿郡这边产生错误解读,很多郡都出现了这种现象。   恼怒中的吕哲也清楚一点,民间的错误解读不怪郡守,那是下一级别在颁布政令的时候没有解释清楚,可是郡守们对于事态控制和挽救的反应也太慢了。   虽然已经有培养官员的学院,可是五六年的时间依然是短了一些,汉国的急速扩张所带来的一直是基层的行政人员短缺,那也是吕哲为什么在取得一地之后留下那么多旧有官吏的原因。   那些旧有官吏短时间内难以习惯汉国的行政规则,他们在做事基本就是原本的那一套,而列国都有自己的行政规则,秦地的行政官员和齐、燕、赵、楚等国就是一个明显的区别,相对于秦地官员的务实和干练,列国长久以来养成的风气充满了散漫和没有责任心。   吕哲做过调查,那些对政令发生错误解读的地方基本是来自没有委派本土官员的所在,也就是说少了来自本土官员的解读,旧有的官吏基本是将事情给办砸了。若是真的追究责任下去,郡守所担当的干系说实话并不大,也就是一个反应迟钝,在这么一件事情里没有谁的责任最大,其实是国家培训和储备的官员不足。   “臣已经紧急调派一些官员过去补救。”贾平不断擦拭额头的汗水:“相信一旦将政令向黔首讲解清楚,事态会得到维稳。”   吕哲点点头问起了关于赵地那边的情况,毕竟巨鹿离邯郸郡比较近,后续他也有下达命令让贾平注意。   贾平的回答是除了前一段时间有一支大约五万数量的赵军开拔向北,其余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   有五万赵军向北开拔是要前往太原郡,命令来自于吕哲。贾平所谓的与往常没有不同是,赵地那边也是在采取汉国的以工代赈,不过粮秣却是由汉国在出。   现在还剩下的秦国和赵国,她俩都是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极度依赖于汉国的物资支持。秦国是在过去几年将民间的劳力基本抽调空了,没有足够的人手进行生产自然也就不会有多少产出;赵国这边却是先经历秦军的入侵,随后又被匈奴等胡人扫荡了一遍,连邯郸都一度陷入战火,基本都是被打烂了。   吕哲提出合并建立大帝国的基础就是两国的民生已经崩溃,失去汉国的支援秦国和赵国哪怕是想抵抗也没有物资支撑,两国很清楚抵抗可能支撑一段时间,但是最后必将还是会灭亡。一方面是条件优厚的合并,另一方面是汉军席卷过来的灭亡,结局相同下场却是不同,怎么进行选择也就变得容易了嘛。   赵王歇很干脆的在接到来自吕哲的请求就将邯郸中的十万守军北上一半,他本人也没有呆在邯郸城,而是出了邯郸城向东北方向移动了四十余里到了曲梁早早在等候吕哲的到来。   对于这位老丈人之一的干脆,吕哲暗地里收到的消息是陈余和张耳劝谏,张耳和陈余向赵王歇说得很实在,赵国显然是无法硬顶下去,不如就顺从一些,那样对谁都好。   陈余和张耳卖力劝谏也有各自的理由,其一自然是面对汉国所展现出来的强大赵国难以抵抗,其二是汉国这边的国情深深地吸引两人。   赵国连虚弱的秦国都无法抵御,面对强势的汉国那就更不用说了,若是说赵国连秦国都扛不住还想扛住军力更鼎盛国力更强的汉国来维持国祚,在汉军半年内消灭齐国逼迫燕国举国投降之后,赵国国内谁都不敢说出那样的话。   汉国的国情是什么吸引陈余和张耳?并不完全是因为吕哲对待臣工的优厚,更多的是汉国那一套功勋获赏无上限的国策。所谓的“无上限”指的是能够因为功劳而成为异姓王,同时汉国也采取封领制度。虽然汉国的封领制度与上古的分封制度并不完全相同,但无疑对于自己有信心的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陈余和张耳绝对不是唯二被汉国国体吸引的人,王贲、徐岩等一批秦国文武,臧荼、卫满等一批燕国文武,田广等一批齐国文武,等等很多的人物之所以归附汉国、投奔汉国、效力汉国,基本上都是与吕哲制定出来的国体政策有关。   事实上吕哲改良于上古分封制正是他所领导的集团能够迅速崛起,在崛起中矛盾不多的原因之一。   分封可以拉拢人心也有利于稳定人心,但是吕哲所谓的分封绝对不会像是周王室那般,那是一种建立在大一统论调下的分封,而这还需要近一步地去进行维持,索性的是他现在还很年轻,有的是时间来进行摸索。   吕哲接近曲梁第一眼看见不是城墙,是赵王歇亲自在郊外进行迎接,比较有意思的是除了一杆王旗看不到任何与赵国旗号有关的旗帜。   赵王歇是得知吕哲率军正在接近曲梁的时候被陈余与张耳建议出城二十里进行迎接,不带赵国的旌旗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赵歇又不是率军要来与吕哲交战,按照当下的规则和习惯,非迎敌而是迎亲确实是不需要旌旗。   吕哲迎娶赵王歇的女儿赵欣,那当然与赵歇是亲戚了。所以远远地吕哲也不过多的矫情早就下马,张开双臂徒步向前做出行礼的姿势。而赵歇也是在徒步向前,他也做出伸展双臂的行礼姿势,不过相对于吕哲身着甲胄,他是穿着冕服,所以伸展双臂的时候两个大袖子向下垂直,看上去要有美感许多。   吕哲称呼的是:“翁丈!”   赵歇嘴里喊出来的是:“汉王!”   两个称呼让在场的人都有不同的心境,赵国臣子那边脸上的笑容更为欣慰了一些,汉国这边的文武也是感到非常的满意。吕哲称呼“翁丈”是一种拿赵歇当亲戚看的尊重,并没有表现出汉国强势赵国衰败的盛气凌人,在于一些人看来吕哲自然是会好好对待赵歇;赵歇称呼吕哲“汉王”是展现出明白自己该采取什么样的定位,是一种承认汉国强大的表态。   赵歇寒暄了几句就问起了赵欣和孙女,神态上颇为关心。   哦,在吕哲率军北上之前赵欣就有了身孕,于四月前诞下一名女婴,该名女婴也是吕哲的第二个闺女。   吕哲其实对于赵欣母女在南陵的情况并不是太了解,只是挑出一些以前的事情出来拉家常,说着说着却是发现赵歇眼睛不断在看不远处的嫡长子吕议和庶长子吕启,也就笑呵呵地对着两个儿子招了招手…… 第0738章 疑云重重   一个五岁一个六岁,本该是白白胖胖在王城宫殿中享受美好富贵的生活,可是他们被吕哲带着北上,现在不但皮肤被晒成了小麦色,见识过那么多的厮杀和不好的场景,虽然只是五岁和六岁的娃娃却有着其他孩童所具有的天真和浪漫。   吕哲带他俩出来的原因很简单,是想让两个儿子见识战争,知道战争的残酷和血腥。   这样或许有些拔苗助长的隐患,可是吕哲真的不希望自己的后代是身藏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的儿女,哪怕是没有带他们出征,日后也会经常让他们出王城玩耍,不管是不是一个个成了所谓的熊孩子,也总比什么都是听侍女随从讲的道听途说要好。   吕哲不但会鼓励儿女多出王城玩耍,连他本人也没有想过会时时刻刻会待在王城。要是王族真的一步不出王城,什么事情都是要从从第二人那里才能获得了解,绝对是会被养傻了。   赵歇看到两个皮肤黝黑的孩子其实内心里挺纳闷的,历来王族谁会像吕哲这样心狠啊?出征在外凶险不说,五岁和六岁的孩子风吹雨打的也不好吧?另外呢,他也在奇怪一点,就算是吕哲想要培养储君也只该带上一个,比如嫡长子吕议,偏偏连庶长子都带上了,这是不是显示出吕哲心里还没有确定好谁会是继承人?   两个孩子在吕哲的招手中迈着小腿晃动着小胳膊靠近,他们走进了是先呼唤一声“爸爸”,然后在吕哲的示意下向赵歇行礼。   小小孩童什么都小,那副小身板身穿皮甲行礼的模样看上去萌萌的,赵歇心中却不止是觉得萌萌的感觉。他能看出两位汉王子的礼仪教育并没有被落下,只是那声“爸爸”是个什么情况?   从上古先秦到现在,呼唤父亲的称呼有许多种,可以是直接唤“父亲”,也能是单单一个“父”字,像是君王之子则是该呼唤“父王”,绝对不应该是“爸爸”,甚至“爹”这个称呼也不是在这个年代该有的。事实上不管是“爹”还是“爸爸”那都是胡人融合华夏族群带来的名称。   吕哲看到了赵歇的迷惑,但是他没有必要去和赵歇解释那么多。他之所以让自己的儿女那么称呼自己,只是简单的在纪念一个不再与自己有关的“年代”。   随同赵歇前来的还有陈余、张耳、武臣等赵国的重臣,吕哲一眼扫视过去,能看出赵国那些真正重要的人除了司马昂率军出塞和贲郝带着五万赵军北上全部都在。   赵国该在的重臣都在,吕哲哪能看不出赵歇是想要表现出什么样的态度呢?他就在赵歇的介绍下一一的寒暄过去。   这些人之中吕哲除了陈余和张耳有亲自见过之外,其余人也就是在画像中看过,赵歇一一的介绍之下也证实吕哲并没有认错,那些人确实都是赵国的重臣。   汉赵两国即将合并,汉国为主导,而赵国将会成为一个封国存在,那些这一些人在日后也自然会成为吕哲的臣子。按理说,不管是安安这些人的心,还是做做姿态,吕哲应该多加笼络一下。可是吕哲当着赵歇的面自然是要矜持一些,毕竟总是要给老丈人留点面子是吧?所以也就只是适当地带着笑容,做出记住每个人的样子,并没有开口说话。   该做的寒暄做完,赵歇说道:“汉王,我已经在曲梁城内设下宴席,给众多将士准备的食物也已经备下,不若……?”   “好。”吕哲眼睛看的却是不知道在暗示什么的陈余,目光重新看在赵歇身上的时候:“翁丈乘坐战车,小婿习惯乘坐战马。”   赵歇“呵呵”笑着不断应“好好……”让人牵来车辆,又在随从的搀扶下上去。他站稳了又看向吕哲,却是看见吕哲在向燕彼示意什么,张了张嘴也没有多说什么,就是安静地等待吕哲翻身上马走在前头。让吕哲行走在队伍最前面也是应该的,毕竟最尊贵和最重要的人为“马首”是从上古就传下来的规矩。   吕哲心里其实是在思考陈余不断暗自示意是想干什么,他有想过陈余是想告密说赵歇设下埋伏,可是思来想去完全就说不通啊?赵歇答应两国合并成为一个封国之王,说明赵歇并不是什么硬汉,在明知道会惨败亏输的时候做一个殉国的君王,吕哲并不认为赵歇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就变得勇敢,敢于拿自己作为诱饵做下杀局。   另外,陈余虽然是一直力谏赵歇接受合并,可不代表陈余就是背叛了赵歇,若是赵歇真的有设下什么埋伏,该站出来告密的人也不会是陈余,毕竟赵歇要是想干什么事能商量的对象也就是陈余,另一个能为赵歇出谋划策的人是张耳。而陈余和张耳可是刎颈之交来着?哪怕给赵歇出谋设下埋伏的人是张耳,陈余也不会是告密之人。   赵歇站在马车上的视野比较开阔,看到燕彼走向陈余时脸色一黯随后很快又恢复正常。他见到吕哲驾驭战马接近,露出勉强的笑容:“汉王,请为马首。”   吕哲不是瞎子啊,他看到赵歇脸上勉强的笑容本来不狐疑该也变得狐疑了,下意识也朝周边四下注视,一看之下也不知道是因为疑神疑鬼还是什么,竟是发现武臣一直手握剑柄,周遭的一些赵军士卒也是被注视到的时候眼神闪闪躲躲。   “汉王?汉王?”赵歇已经呼唤了几声,吕哲却是保持出神思考的模样,也就只能耐下心来等候。   吕哲哪里是没有听见赵歇的呼唤?他脑子有病才会在这种场合陷入那种状态,要真是这样也活不到今天了。他就是开始在怀疑事情有些不对劲了,故意用这副模样拖延时间呢。   那边燕彼也不知道是和陈余都说些什么,燕彼听完之后脸色大变,让吕哲看到那副场景手立刻就握向剑柄。   “汉王,请勿多想,我……”赵歇苦笑着没有再说下去,因为那边燕彼已经走过来了。   “王上,陈先生告知赵王收押了一些人。那些人是阻碍两国合并的反对者。”燕彼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反对者之中大多数为赵氏王族。”   吕哲一听就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对着赵歇苦笑:“翁丈本来要说的是这个吧?”   赵歇脸上的表情很郁郁:“请汉王看在我已经接受的份上,放过那些短视无智的蠢货。”   明白了,赵国不是所有人都同意合并很正常,赵歇那是不想等待吕哲动手引起一场腥风血雨,先动手将那些反对者收押起来再进行求情。他这么做很睿智,由他抢先解决掉,吕哲想再追究下去必定是要显得小鸡肚肠,另外也是让赵歇难堪,极可能对合并一事产生一些间隙。吕哲哪怕是心里再怎么介意也是要接受赵歇的求情,这样一来也算是赵歇变相地救了那些搞不清楚状况的人一条小命。   一系列的因素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吕哲能做的就是点头说道:“如翁丈所愿。”   赵歇露出欣喜又解脱的笑容,语气也轻快了许多:“据我所知,王贲所部和徐岩所部已经在接受整编?”   “是有这事。”吕哲没有驱向前的意思。   要是没有遭遇到这么一出,吕哲也不会有那么顾虑,可是已经有了这么一出,谁又能确定不是在故设疑计?没见在他的眼神示意下,燕彼已经退下,包括司马欣等武将却是在缓缓地靠过来,同时一众将士也在暗中戒备吗?   赵歇没去在意那些,赵国的文武也对汉国那边的动向没什么反应。是他们没有注意到吗?不是。是他们很清楚吕哲身为汉国君王,汉国当下正在强势横扫天下,一来到曲梁见到赵国众人立刻发生了那么一出,这样一来吕哲再怎么小心翼翼都是正常不过的事情。   事实上也是那样啊,一个君王若是不懂的居安思危又对自己的安全无比重视,那也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君王。同时,君王也不能将自己的安全建立下一种自以为是的信任上面,毕竟多少君王就栽在这个上面?   让吕哲不顾可能出现的凶险来表现出对赵国这一帮人的信任?不但吕哲认为没有那种必要,哪怕是赵歇和赵国的文武也觉得没有必要,要是吕哲真的那么干,他们就该怀疑吕哲有现在的成就是不是侥幸了。   一直到汉军控制局面,吕哲才策动战马向前,赵歇的车架自然是跟在后面。   战马踏动马蹄子迈步的时候,吕哲没有扭身更没有回头,用着正常的声音说道:“翁丈,请不要介意啊。”   赵歇的回应是什么?他说:“这是应当的,汉王做的对。”   吕哲这才继续刚才的话题:“翁丈刚才说起王贲所部和徐岩所部?”   赵歇说道:“两国合并已经成为定局,早整编也是整编,晚整编也是整编,索性汉王将要前往邯郸,不如就地整编。”   吕哲不断颔首,似乎是在赞同赵歇的意思,心里不免讶异赵歇一旦下决定还真的是干脆无比。 第0739章 第一次(上)   曲梁不是一座什么大城,它的城池也早在秦一统时期被始皇帝下令进行拆除,赵国复立之后各郡县都在重新修建城墙,他们修建城墙的方法自然是一种夯土方式。   夯土的墙是一层一层的放入泥浆给弄结实了再慢慢的坌高,里面还会放进一些石头、稻草之类的东西,不存在砖块之类的东西,要是监工严格的话倒也真的坚固无比,只是泡不得水,一旦被水长期泡着绝对是会松软塌掉。   一年四季总是会有雨季时节,曲梁城墙不断被风吹日晒几年,再有不断经历攻防战,吕哲所看见的城墙是一种破败的景象,有个别地方甚至还有豁口存在。   为赵歇王车左驾的陈余,右驾的人是张耳。现在两人正不断为吕哲讲解曲梁的历史,也说起了曲梁近年来遭遇过的战事。   张耳本人曾经在曲梁进行过攻防战,不过他是作为进攻的那一方攻打曲梁城内不服从赵国的武装。按照天朝的说法和定义,就是张耳站在封建王朝那一边对反抗封建王朝统治的起义农民义士进行残酷迫害。   而事实上当初占据曲梁的根本不是什么农民,更加不会是什么义士,不过是当地的豪族以为乱世到来,以家族奴仆为主又裹挟市民,想要建立一番事业。这股武装与复立的赵国谈不拢,又不愿意到手的城池说放弃就放弃,结果就被张耳带兵给剿灭了。   吕哲听张耳说为什么要剿灭盘踞曲梁的武装时,他是心里可是无比的明白,乱世到来什么人都会跳出来,说什么为国为民基本上就是狗屁,实际上不过是在进行一场利益的争夺。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叫“统治者从来没有干净的,真正抱着为国为民思想的人夺不下江山”,事实上也真的是那样啊,要真的是为国为民是绝对无法崛起,因为谁都会拿捏住那个弱点,到时抓住一大帮百姓威胁说不投降就杀掉,那是降还是不降?真的降了绝对会被宰掉,不投降好意思说什么为国为民吗?一边吼着为国为民,一边到一地裹挟一地,等待敌人来了再把百姓丢给敌军去杀戮,然后再把对百姓的责任推个一干二净,引导舆论变成什么都是敌人的错,这才是夺江山的料来着。   吕哲在崛起的过程剿灭的武装并不算少,为了剿灭对手摧毁的城池更是不知道有多少,实在是没有多少兴趣听张耳和陈余说那些没有什么特色的废话。   曲梁的城防已经被汉军所接管,目前一队队的禁军也开进到曲梁城下,一些士卒在建设营盘,一些士卒是在曲梁四周进行必要的巡逻,更多的将士则是停在原地既是休息又是戒备。   当赵歇从战车上下来和吕哲也驻马的时候,武臣是在翼伽的陪同下靠近。   “王上,汉王,部队已经停驻,是不是将城内早已经准备妥当的饭食送出城来犒劳军队?”武臣的嗓门可不小,说话的时候礼仪也不怎么样,毕竟他不是贵族出身嘛。   赵歇看向吕哲,摆出一切由汉王说了算的模样。   汉军已经探索过曲梁周围,很确定除了曲梁的三千守军和保护赵国君臣的五千兵马,二十里范围内并没有其他的军队。   哪怕是赵国君臣想要毒死十万禁军和数万辅兵,吕哲也不相信他们能弄来那么多的毒药。搞来麻药什么?现在可没有机械生产线,不会有机械化生产,纯手工就算是想要制造麻药,那么十几万人的量要制造多久?另外可别相信影视那种一吃不超过三秒就死的毒药,在近现代之前并不存在那种毒药。   该保证自己安全的事情已经做了,赵国君臣也表现出理解的姿态,要是拒绝赵国君臣早已经备下的美意却是过分了,因此吕哲自然是爽朗地颔首,并客气说道:“有劳。”   赵歇设宴的地点不是在城内,是在城外东面的一座小山包上。   这一座山包一眼看去就能初略查看全貌,也不知道是什么个究竟,该山包的森林几乎是被砍伐光了,以至于看上去的时候是光秃秃的模样。   其实还能是怎么样?无非就是因为战争需要攻城器械,同时军队煮饭和烧水、取暖等等都需要用到大量的木头,那么自然是要被砍伐光了。   山包最顶方被安置了一座四面没有帐帘的遮阳棚,除开那里早早站立的甲士之外还有一些像是舞者的女姬和乐师,另外山底下也是围着一圈圈的士卒,更有武士在山包上来回走动巡视。   到了山脚下自然是不能再骑马或是乘坐马车,吕哲与赵歇也就一前一后向着山头走去,一边走一边说着闲话。他们的后面是一众汉赵的文武,几乎都是在与身份相近的人聊天。   吕哲从赵歇这里知道赵国最近的情况,汉、秦、赵不以兵戈征战模式合并成为一个大帝国本来不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可是赵歇是一个不会拿主意的人因此也就与臣子协商,臣子既然知道那么也注定是要被传出去。   不以兵戈征战合并在此前不是没有先例,不过那是上古时期的事情了,自周王室以来则再也没有发生过诸如此般的事情。赵国文武对于两国合并有着很多看法,不过反对者并不多,毕竟在这个时代若是能成为中央官员就不会有纯粹的傻瓜,他们能看清楚天下大势,民间对于不打得尸横遍野且处处废墟所持也是乐于看见的局面,反对者是赵氏宗室的一些人。   赵国与汉国合并会保留赵王封号,赵国也会成为一个封国,利益必然是要大幅度的缩水。赵歇是吕哲的丈人,以吕哲对待熊心的先例来看,吕哲必然是不会在生活享乐上亏待赵歇。   对于很多文武臣子来说自然是可以在新帝国中寻找到自己的位置,特别是一些有才能的人会有更好的发展,这也不是没有现成的例子,而最重要的是汉王哲对待他国投奔或是归降的人从来也没有什么成见。   黔首呢?汉国的生活条件和社会环境早就传遍天下,谁不知道生活在汉国那边的黔首富庶?赵地的黔首不指望归于汉国之后马上变得无比富庶,可是只要他们生活的地方不再因为汉赵爆发大战而变成战火纷飞的地方,早就受够了遭袭不保的他们已经没有过多的奢求了。   赵氏宗室却是成了两国合并唯一的受害者,他们在赵国成为封国之后就不再是宗室的身份,虽然是能保留财产,可是不再为宗室还怎么威风凛凛?另外,一些宗族子弟也认为成为封国也就等于失国,不甘心赵国就此沉沦下去。他们本来是想要获取朝中文武的支持,可是在大势所趋之下并没有多少人愿意与他们走到一起,仅有的几个还是那种混得特别差的官员,至于带兵的更是一个都没有。   赵国是灭亡之后又复立,早在被秦攻打亡国期间那些有能力能办事的宗室子弟,他们不是被迁移往秦地咸阳就是在抵抗中死去,这一批赵氏宗亲与之赵歇其实都不是原有赵国多么重要的人,说白了要是赵国没有被灭他们根本就是一些边缘人士,不受重视。可想而知了,任谁都不认为他们能办成什么事,而事实上他们无论是秦没有灭亡赵国之前,还是赵国复立之后他们都没有干成过什么事情。   赵歇在说起那帮宗室的时候其实是很无奈的,按照他的原话,没有接受过教育的人能干成什么事呢,特别是很多宗亲连打字都不认识一个,在一些不得志的人挑唆下就会昏头昏脑干出一些蠢事。   吕哲知道老丈人是不放心,担心他会继续追究。而他根本就不想去进行追究,毕竟就如赵歇隐晦提过的那样,志大才疏的人只会坏事而不会办成什么事。   上了山头,风势其实是有点大,遮阳棚被吹得是阵阵作响,吕哲与赵歇靠近棚子的时候,一众女姬和乐师早早服拜在地,吕哲目光扫过去能看见那些身穿单薄舞衣的女姬可能是因为寒冷在瑟瑟发抖。   吕哲本来就没有要观察女姬姿色的意思,可是看到女姬身形因为身上穿的是一种透明的丝质衣裳半遮半掩被露出来目光也就顿了一下:“她们?”   “呵呵,是一些越女和吴女,也有赵女、燕女、齐女,有些是臣子为了恭迎汉王献上,有些是得自……”赵歇本来以为吕哲是对那些女姬有兴趣,可是很显然是会错意:“哦?衣裳?那是越纱,用蚕丝制作而成。”他也就说了一个大概,估计也不是那么懂。   越纱?是皖纱吧!听闻春秋美女西施就是制作这东西的,那么也就是说在春秋时期这种工艺已经出现。吕哲之所以好奇,那是因为他在南方哪怕是有见过丝绸也没有看过类似的透明纱,奇怪在南方失传的工艺怎么是在中原看见。   赵歇不懂丝绸,他话题又重新转到关于女姬和乐师的介绍上,而他的这种行为也是作为宴会举办人该有的姿态。可是呢,吕哲一听到那些女姬和乐师有些是得自宗亲那边立刻就诡异的笑了。 第0740章 第一次(中)   到了吕哲如今的身份地位想看什么样的美女看不着?不过现在也只有传承百年的家族家中才会养着越女和吴女。当然,所谓的越女和吴女指的并不是该名女子的出生地,而是一种血统再加上培养的技艺。   事实上到了吴越都被灭亡之后,越女和吴女就不再单指出生区域,若是有人介绍越女或是吴女,其实他们是在炫耀自己的底蕴,也只有传承悠久的家族和富贵的家族才能养着什么生产都不做,专门学习怎么跳舞和取悦人的艺伎。   赵氏王族灭亡又重新复立,他们的传承其实是已经断了,毕竟秦国在灭亡赵国之后肯定是不会留下赵王室重要的族人不受控制,因此包括赵歇在内的赵王室族人在赵国灭亡之前就是一些边缘人物。   越女和吴女所指就是拥有吴越舞蹈文化的艺伎!不是一些边缘人物所能蓄养,那么现在的赵氏宗亲是怎么得到越女和吴女就值得深思。   另外不得不提到那批乐师,与之艺伎相比乐师更加难以培养,毕竟音乐可不像舞蹈易于培养,比之舞者更加的讲究天分。   而在上古先秦有一条很奇怪的规矩……或者说是常识,乐师基本为眼盲者,也就是所谓的瞎子。乐师是不是天生就是瞎子?有些可能天生就是瞎子,但是更多是在成为乐师之后自己弄瞎。原因?听闻是眼盲者耳朵更为灵敏,无法视物的人也才能更好的掌握音律。   艺伎和乐师都不是短时间内所能培养,那么吕哲眼前这一批艺伎和乐师只会是有人送给了重新复立后的赵王室宗亲。而那批宗亲不是被赵歇给软禁起来了么,怎么还会自愿奉上十分珍贵的艺伎和乐师?   吕哲是问了一下才知道赵王室宗亲是自愿,不是赵歇在软禁的过程中没收。   赵歇被吕哲很慎重地问后,这才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目光不断在那群艺伎和乐师上来回扫视,原本应该做出“请”的姿态也停顿了下来,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邀请吕哲上前。   吕哲的目光却是在赵国一众文武中来回扫视,他很清楚若是真的有人安排刺杀,这一帮赵国文武之中绝对有人参与。   整个山头都是汉军围着,到处也都有汉军士卒在来回巡视,山顶上吕哲身边更是有数百精锐甲士和擅长灵活搏杀的武士保护着。除非是他自己找死,不然让刺客近身也只有表演舞蹈的艺伎才可能办到。   赵歇在迟疑中看向了陈余和张耳这两位最为信任的臣工,他当着吕哲的面呼唤两人过来,开口问道:“宴席不会出什么差错吧?”   陈余和张耳显然都是被问愣了,两人对视一眼之后,张耳率先答曰:“王上,那帮女姬与乐师已经经过最全面的检查,绝对没有携带凶器。”   陈余随后也说出类似的话,并一直用着奇异的眼神偷偷打量汉王哲,估计是在心里不断鄙视吕哲怕死也怕得太严重了。   得到两名信任臣子的保证,赵歇这才请吕哲就席。   这种宴会不会分立什么主位次席,就是采取两边安置案几和坐蒲,席位相对的正中间空出一大片的空地。   每一个席位旁必定是会燃烧着一个小炉和一个大炉,小炉子是用来温酒,大炉子则是用来烧釜。釜其实就是一种圆形自带三角支架的物体,是现代锅的前身,它在贵族宴席上绝对会看见,是用来煮肉块的必要工具。伺候它们的是三个人,一人温酒和一人掌釜,最后一个人是照顾柴火。   目前案几上已经摆放这一些冷盘,几个碟子中是一些风干了的果脯,较大的盘子则是一些腊肉。有冷盘自然也会有其它,像是一种叫作甑的工具里面所放的就是一些热的熟食。另外像是鬲和罐也能看见,它们和甑都是有各自用途的用餐工具。   甑和鬲是连体,甑是一种与鬲通过镂空的箅相连,用来放置食物,利用鬲中的蒸汽将甑中的食物煮熟,算是一种蒸食的用具。   诸侯一级的用餐必然是会有鼎,像是吕哲和赵歇所坐的席位都有摆放大大小小的鼎,吕哲不多不少为九个鼎,赵歇则是至于七个鼎,一些臣工为五个鼎,更多则是只有罐而没有鼎。   用鼎就餐有讲究,天子为九鼎,诸侯为七鼎,大夫为五鼎,显然赵歇做出的姿态就是将吕哲视为天子。   从某些方面来说吧,赵歇其实也是在暗示吕哲,期望吕哲能够像是周王室那般信守诺言,在进行分封之后能与诸侯王共天下,严格执行分封政治,遵守封地应有的自主权和自治权。   赵歇所希望的也是吕哲在坚持和摸索的,事实上不止是赵国这方面关注这个,汉国内部又何尝不是关注?   华夏文明讲究的是有些话只能隐晦地用某些场景来暗示,吕哲得到暗示比较肯定地对赵歇点头认同,看到吕哲做出这一副姿态的人都露出了笑容。   除开那些用来盛放食物的工具之外,必不可少的当然有割肉的匕首、喝汤的汤匙、插肉的双头插、夹肉或夹菜的箸。   吕哲率先屈膝跪坐而下,随后是赵歇,最后才是汉赵两边的臣工与臣子。   在吕哲的长案上摆放着一个已经温好酒的斝,除了他之外则是全部使用觚。   斝的样式与“爵”的款式差不多,不过它要比酒爵大上至少两倍。斝是用于温酒的酒器,也被用作礼器,通常有青铜铸造,三足,一鋬(耳),两柱,圆口呈喇叭形。由商汤王打败夏桀之后,定为御用的酒杯,诸侯则用角。而这里赵歇的安排是吕哲使用斝,包括赵歇在内的所有人则是用觚。   觚是什么?其实它也是一种酒器,不过是圈足,敞口,长身,口部和底部都呈现为喇叭状。觚初现于二里岗文化,到西周中期已十分罕见。盛行于商代和西周早期。   华夏文明讲究礼仪尊卑,认为一切东西都包含了礼仪,在一系列的礼仪之中定下尊卑,有尊卑才会让社会和谐,懂的礼仪既是知道规矩,那么也就不会做超过自己权限之外的事情,减少破坏规矩而产生的动乱。   礼仪尊卑重要吗?对于统治阶层来说自然是无比的重要,他们用这一套规矩、认同这一套规矩、推广这一套规矩,社会精英一概的执行下,上古先秦从未发生过农民起义的例子,而奴隶的起义虽然有却是极为少见,且每次都被统治阶层连同非奴隶阶层迅速地扑灭。若是按照现代的解释,所谓的规矩是介于律法和普世道德观的产物。当然了,建立一套规矩的出发点都是被用来巩固统治地位,因此规矩对于“当局”自然是最有利的,解释权也在“当局”。   所有人就坐完毕,不知道是谁鼓了三下掌,掌声过后位于遮阳棚之外的乐师开始演奏乐曲。   音乐之中有很明显的赵风风格,不完全相同于雅乐却又是脱胎换骨自雅乐,曲调比之平板的雅乐相对要丰富一些,里面充满了一种欢快与隆重。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款款的女声歌喉缓缓而来,一听便是很多女姬在一同合唱,她们唱的是《诗经·小雅·鹿鸣》。   《诗经·小雅·鹿鸣》本是周王室大宴群臣宾客的宫廷乐歌,一直到晋国没有分裂成为三晋之前都是属于周王室独有。在晋国三分之后,周王室失去了一直庇护正朔的封国,各诸侯国从晋国没有就谁也没有再把周王室当一回事,不应该为诸侯所用的《诗经·小雅·鹿鸣》也就成了诸侯们宴客的开唱曲目。   在“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我有嘉宾,德音孔昭。视民不恌,君子是则是效。”的这一段中,一些身穿绿色麻布衣裙的侍女换换步入宴会正中的空地,她们随着歌声跪下伏拜,然后用膝盖挪着移动到相应位置前方的案几。   吕哲身边自然也有侍女,他在侍女双手抚着小腹、直挺着腰、低着头靠近的时候其实是神经紧绷,右手也是保持随时能抽出战剑劈出的姿态。   所有侍女都缓缓用膝盖挪动着到了宾客旁的大小炉灶边,她们又是整齐的一拜这才开始忙碌,自然是在温酒、照看柴火、查看水煮肉块。   所有人的眼睛都是在注视汉王哲,按照礼仪这个时候该是吕哲举起酒爵说一些祝词。   吕哲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穿越客了,他双膝撑着直立腰杆,右手握住剑柄,左手拿起酒盏:“我有旨酒,嘉宾式燕以敖。”说完《诗经·小雅·鹿鸣》该有身份最尊贵的人该说的话,他喝下早就被检查无毒的浊酒,空着酒爵比了一个虚晃圆圈的动作。   音乐还在继续演奏,所有人都举起案上的酒一饮而尽,与刚才停顿下来现在又开始吟唱的女姬和声“呦呦鹿鸣,食野之芩。我有嘉宾,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乐且湛。”喝完双手持觚向着吕哲行礼致意。   吕哲还需要再回一句“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这顿宴会的开场才算是完整。 第0741章 第一次(下)   华夏礼仪多而复杂,没有从自小开始学习基本是不可能有什么贵族的味道,而有没有像贵族一般拥有高贵的气质是被用来评价家世。   事实上想要培养一个拥有贵族气质的人真心相当不容易,那是任何生活细节对礼仪都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并不是装装样子就是贵族范儿。   吕哲没有从小学习贵族礼仪,甚至说在场就没有一个人是从小有那样的环境,所以谁看上去都不具备古典的雅风。他们能够按照上古先秦的礼仪来举办宴会,首先是因为很多属于“那个时代”的人还活着,其二是放火狂人没有进入秦地一路放火过去。   文化的断层是因为什么?华夏文明的文化传承都是因为战火而被毁掉,导致越来越多的礼仪消失掉,更因为不断有胡人入主中原对华夏本来文明的封锁和摧残,结果很多人以为那本来就是华夏文明的东西根本就不是,比如对龙的崇拜就是其一。   对龙的崇拜很多人以为是自有华夏文明起始就存在,可是上古先秦一直到汉、东西晋、南北朝、隋、唐、五代十国、宋、亡国(元)、明,然后大明再次亡国,龙的图腾和崇拜是有没有错,比如春秋时期的被楚国所灭吴国,可是龙真心就不是代表华夏文明的图腾,上古先秦到春秋战国鸟类的图腾才是主流,此后在汉以及之后的朝代基本已经对图腾进行弱化,是到了“我大清”龙才真正成为代表国体和皇帝,至于龙的传人这一说法……那是到了近现代才有的事了。   所以吧,无知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有人告知了错误的东西,并一而再再而三地进行洗脑,那将是摧毁一个文明的开端,从根本上让一个文明失去了本来,换上虚构出来的东西。   纯粹的越女和吴女表演舞蹈吕哲没有看过,那是因为他不注重享受。其实一个从现代回到古代的人,一回就是两千二百多年前的上古先秦末尾,对待任何的娱乐都会失去兴趣,毕竟在现代什么没见过,是吧?   吕哲看到越女和吴女果然又是跳一种像是在播放幻灯片照片的舞蹈,还是将目光一直在众女身上扫视。当然,他可不是在看若隐若现的女子身形,是在检查那些女子到底是哪里能够藏匿兵器。他看了半天实在看不出那些女子有什么地方可以藏匿兵器,心里也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太疑神疑鬼了。   收回看艺伎的目光,吕哲转为观察身旁的三个侍女,侍女虽然是身穿麻布衣裙,可是这种长裙十分的贴身,也不存在有藏匿兵器的可能性。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他很清楚不但侍女旁边有武士严密监视,远处肯定也是有弩手眼睛死死盯着,一旦三个侍女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弩箭会在第一时间射来,武士们也会立刻将她们乱剑分尸。   “估计是真的疑神疑鬼了?”放松下来的吕哲视线抬起来,正好看见对面的赵歇正在举觚邀饮,也就举起酒爵共饮之。放下酒盏之后,他举起摆在长案上的匕首和叉子,将整个宴会独有的一块祚肉分割,取一些放在旁边的一个空盘子里,口中也说道:“赵王,请用。”   分祚肉也是华夏古典礼仪之一,历来是天子赐予诸侯,所包含的含义是“共天下”的意思,该套礼仪吕哲已经练习了很多遍,毕竟不管是在对功臣封侯,或者是在与秦、赵两国合并期间这套礼仪都会被用到。   分祚肉是一个十分严肃的场合,有着赵国风味的音乐已经停止,换上的是很正统的雅乐,吕哲就是在那种没有任何起伏的雅乐中慢慢切割祚肉,给予赵歇的是相对大的一块,另外那些属于汉国这边的臣工也有幸能获得一小块,至于赵国那边吕哲只给予陈余、张耳、武臣,其余赵国那边的臣子则没有份。   吕哲一一将祚肉分发下去的时候,他能看出赵歇很激动,获得祚肉的每一个人都相当激动,有个别的人甚至还激动得流下泪水。   祚肉啊!那是天子给予封王者才会有的东西,吕哲给赵歇分去祚肉是再一次确定赵歇会为一名诸侯王,给另外那些人分去祚肉则是在认可他们的功劳,也是在鼓励他们多多立功,希望他们建立的功劳都能达到封王的功勋。   其实吧,也就是吕哲才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毕竟在他生活并成长的年代祚肉只是拜神和祭拜祖先的祭品,虽然也是神圣,可是所包含的含义与目前所处的年代是绝对不同的。但是看赵歇激动成那样子,一些臣工也激动到流泪露出感动的表情,他也算是收买人心做对了吧?   没有被赐予祚肉的一些人,他们之中有些人是做出低下头做出低眉顺眼的姿态,有一些人则是羡慕或者嫉妒地看着别人案上摆放的祚肉。他们这一副模样基本是被吕哲看在眼里,而吕哲看到没人露出仇恨或是狰狞的表情,心里的警惕虽然还是有,可是已经非常放松。   吕哲脸上多了笑容,宴会自然是变得轻松起来,随即音乐像是在展览一般开始不断变换曲风,几乎是将战国七大国的曲风都演奏了个遍。艺伎也是流水一般不断变换女姬,从越女到赵女一队一队地更换着舞蹈。   女姬前面所带的前缀是在述说来源于哪里,这个“来源”指的不是出身或者祖籍,是她们跳的舞蹈是哪一国的文化。   这个时候的舞蹈是来自耕作、动物、祈祷,模仿耕作和动物的动作来编舞要迟于祈祷类型的舞蹈,毕竟所谓的舞蹈最先是称呼为“巫道”,也就是说是从傩舞中演变而来。傩舞是做什么的呢?其实就是巫师向神或是祖先祈祷用的一种“请神法”,现代称呼为跳乩。当然,现代的跳乩和古时候的傩舞是两回事,只是用意相同。傩舞不带杀伐之气,而跳乩注意这个“乩”字,“乩”与“战”的字体十分相视,象形文字的每一个字怎么写都有它的意味,所以现代跳乩其实是从一种战争祈祷演变而来。   有人怀疑跳乩并不是华夏本来的文化,而是来自于胡人的一种习惯。事实上胡人也有战前祈祷的习惯,不过并不是士兵亲自参与祈祷,是一种不管是叫巫师还是称呼为萨满的人在大军或是贵族前面进行祈祷。胡人没有成系统的文明体系,所以哪怕是向神祈祷都不会有固定的套路,只能是乱蹦乱跳,并且还特别崇拜杀戮和血腥,这从一些文献记载胡人进行祈祷或是占卜都用到鲜血就能看得出来。   说到祈祷,上古先秦在开战之前真的是需要向崇拜的图腾或是祖先进行祈祷,其中最有名的就是春秋时期的晋国,晋兵每每开战之前肯定是要进行祈祷,祈祷的姿势是单膝跪地,然后摘掉头盔放在地上,双手或是一种握着兵器或是双手捧着兵器保持礼敬的姿势,口中念着祈祷文。晋兵的祈祷文是什么已经无从考究,不过他们总是集体性地进行这一种仪式,又相当的讲求集体意识,因此被冠上了性格刻板的描述,随同性格描述的还有对晋军好整以暇的记录。   吕哲对歌舞自然是没有什么兴趣,他眼睛虽然是看着正在舞动的艺伎,耳朵也是在听着音乐,可是脑子里面已经在思考是不是该搞出一套属于帝国的娱乐出来。   哦,是娱乐而不是文化,而所谓的娱乐自然就是音乐和舞蹈。这年头可不讲究继承自谁谁谁,每一个国家都必须要有自己特色的娱乐,能说明底蕴和展现强盛的最直接办法就是有属于自己风格的音乐和舞蹈。会有这种体现是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形成一种新风格的音乐和舞蹈极其讲究底蕴,同时也极度考验一个国家对文化的积累。   在吕哲的一片胡思乱想中,一声钟鸣将他从思考中唤醒过来,而这个时候艺伎已经全部退场,换上的是手持乐器的一众乐师。   这些乐师有许多都是需要有人进行搀扶,概因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都是瞎子,之所以变成瞎子当然为了使自己对音乐的掌握更近一步。而那些没有瞎掉的乐师基本都是比较年轻,估计是对音乐的热爱还没有到放弃视觉的地步?   失神很长一段时间的吕哲是问了旁边的司马欣才知道宴会又到了一个新的环节,那就是作为现场身份最高的人,吕哲有权力点名让某位乐师单独演奏,其实这里也有特定的意义,和现代想要捧红谁的意思是一样的。如果吕哲想单独让谁演奏也没问题,不过却是要向乐师表达谢意,犒劳他们演奏音乐的辛苦。   不需要向艺伎致谢,特别需要向乐师表达谢意那是因为这个时代音乐的神圣性质,吕哲自然是按照既定的礼仪赐酒赐肉。   本来到这一环节乐师就该退场了,可是一个约有五十上下的盲人乐师却是提出一个请求,他要想要表演一个额外的节目,那就是不用任何人搀扶可以走到在场最尊贵的那人案几边,若是他能真的找到最尊贵的人案几,无论他拿到什么都权当是赏赐。   找到最尊贵的人使用的案几位置?这里有一种潜意识的暗示行为,按照现代的意思那就是“带你装逼带你飞”,鼓励那位身份尊贵的人进行显摆,而显摆恰恰就是人的天性。   到了这一会儿,本来已经放松警惕的吕哲却是心里不断呐喊:“来了,果然是要上演刺杀剧目,并且是找出这种可笑的心理暗示。”   苍天,那个乐师用这种手段也就是骗骗会犯傻的“古人”,吕哲看的电影、小说、连续剧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会上那种当就怪了! 第0742章 仁厚?   吕哲在思考,他需要在极短的时间内想清楚要不要让刺杀出现,出现对于他有什么好处又会有什么坏处,然后是会造成什么影响之类的。   一阵思考过后,吕哲做出了认为正确的决定,那就是不再节外生枝。他缓地站起来说了句“准了”,说完迈步走出遮阳棚。   眼睛能视的人都是目光注视在缓步离开的吕哲背影,汉国这一方的文武第二批站立起来,随后是赵歇,最后才是赵国那批文武。   盲人乐师对声音极度敏感,他们在吕哲站立起来的时候自然是能听出是一员身穿甲胄的人离开,很多乐师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可是在那么一瞬间那名想要玩“把戏”的盲人乐师脸上的神情很轻微的一僵。在第二批人站立起来之时,乐师这才都变了脸色。   乐师在这个年代有很特俗的身份,因为在祭祀场合必然要有乐师奏乐,因此乐师是除了巫师之外被誉为与神明最为接近的人。   世人对鬼神的敬畏来自于未知和最原始的崇拜,因而哪怕是身份再尊贵的人都不会当面表现出对乐师的不尊重。这些乐师今生可能不是第一次在君王面前演奏,也该是见过非常多的贵族,毕竟这年头也只有贵族才有资格听音乐。可是呢?他们还是第一次遭遇到谢礼仪式没有完成,结果人全跑光了的情况,并且干出这样的人还是君王带头!   出了遮阳棚的吕哲在抬头看天,曲梁的天空十分的晴朗,冬季即将来临之际的风吹来带着凉意。遥望远处的山峰,近看旁边的破旧城墙,他听到后面的脚步声没有回头:“逮捕那个乐师。”   “谨遵命!”燕彼没有问为什么,应得异常干脆。   身为臣下哪有不时刻专注人主的道理?不止是燕彼早早发现吕哲应邀前来之后一直保持着戒备,其实汉国这方面的文武都看在眼中。   整个宴会是赵歇尽力在侍奉,安排也可以说是妥当,应该是很用心也努力在保证宴会过程中规中矩。   在参与宴会时,汉国那边不管是文是武其实都留着心,心态基本是能在发生意外随时暴起的状态。一直到向乐师致谢之前,宴会真的是做到了中规中矩的地步,但是最后的环节偏偏出现了意外。   中规中矩可不是什么贬义词,对于一场君王参加的宴会来说没有比“中规中矩”更好的评价了。   乐师是一种该玩“把戏”的身份吗?以现在乐师的地位不该干出伶人才会去做的事情。事情反常必有妖,汉国的文武其实在那么一刹那已经都将手握住武器,就等待着突发状况发生后蹦起来保护大王进行厮杀。   赵歇或许没有发现汉国文武的异常,但是赵国文武之中的三个人肯定是发现了,他们是陈余、张耳、武臣。   作为即将被合并的国家,也将在日后成为吕哲的臣工,发现汉国那边异常的赵国文武能做的就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然后将手远远地离开兵器表示没有恶意。   除了遮阳棚的汉国文武很自动地将吕哲围成一个比较散的圈子,赵国文武则是保持适当的距离,只有赵歇跟了上去。   赵歇在靠近的时候恰好是听见吕哲在吩咐燕彼将那个盲人乐师逮捕起来,他是听得一愣迈步的动作也僵住了。很快,他又恢复微笑的表情重新迈动步伐,不过这一次他走得很慢,就在他即将穿过郦食其和叔孙通身边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欲行渐离事”的暴喝,随后好像是谁又喊了一句什么,随后是女人们的尖叫声成为一片。   渐离就是给始皇帝嬴政弹筝,然后在筝里偷偷放了铅,既是加重筝重量也是使声音变得低沉怪异。始皇帝是一位极为懂得音律的人,自然是会发现高渐离的筝声音奇怪,高渐离正是想要引起始皇帝的好奇然后进行刺杀。不过别看始皇帝长得高大又胖其实很是灵活,显然高渐离没有砸中始皇帝,刺杀宣告失败。   吕哲哪怕是懂音律也不会是这个时代的音律,他又极少去听当代的音乐,自然是不存在发觉那个盲人乐师的筝有问题,所以也就不会发生好奇凑近的事情。他不凑近,想要行刺的盲人乐师只有找个借口,而显然也失败了。   吵杂的动静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平息下去。   赵歇自那之后就是一副浑浑噩噩的模样,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靠近了吕哲,一直在吕哲多次出声呼唤之后才醒过神来。   “乐师欲行不轨,孤全数逮捕起来,回国之后会交给廷尉署,翁丈不反对吧?”   “汉王……”   “那就这么说定了。”   吕哲不希望赵歇再说些什么不识抬举的话,将话题转到了与赵国合并上面。   执行逮捕命令的不是燕彼,是叔孙通和张耳。他们不但逮捕了所有乐师,还将表演歌舞的艺伎全部抓了起来。   之所以不立刻进行诛杀不是吕哲仁慈,是他秉承的是依照律法办事,因此才没有下达杀绝的命令。而这个其实在当代也不是多么特别,哪怕是曾经的列国也极少发生“口出天宪”的事情。   口出天宪是什么?就是领导说的算,法律和制度不及领导一句话。而口出天宪在某个谁成为奴隶主,天下人都是奴隶的时代,才会发生的事情,毕竟奴隶没有人权,而自由人是有人权的。   与赵国合并在齐国和燕国消失之后就已经成为定局,若是赵歇或是赵国的哪个谁反对,到时候哪怕是吕哲不愿意,汉赵战争也必然会爆发,毕竟赵地不属于汉国的一部分,那么齐地和燕地就会被分割成为飞地,而那是绝对不允许的。   赵国上下也十分清楚,因此在汉军只用半年不到的时间灭亡齐国逼得齐王儋自焚后,吕哲提出合并意向,条件也不显得苛刻,他们很快就做出了权衡。   汉军卧藏四年再次出动展现的是强劲的兵锋,将近两百万的齐燕大军有如草芥被碾压而过之后成为粉末,赵国上下并不认为自己有那个能力去进行抵挡。无法抵抗并不是赵国大多数人同意合并的理由,比较重要的是吕哲答应赵歇保留赵王封号并有邯郸城作为封地,且吕哲也保证利益共存的同时赵国文武不会受到歧视。   合并势在必行,利益也没有受损,赵氏王族在思考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但是作为文武的臣子绝对没有兴趣搞一场刺杀什么的。   自那声“欲行渐离事”被喊出来之后,现在的事情已经很明显。有人在宴会上要进行刺杀,并且汉王哲很显然早早就发觉不对劲,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选择一种冷处理。   “赵王,那批人……”司马欣看一眼吕哲,得到肯定的回复后继续对赵歇说:“那些反对者请交给我方。”   赵歇回头看一眼,他的目光扫视过去只有少数人没有闪躲,但是哪怕是没有闪躲的人所表现出来的态度也不存在支持。   虽然刺杀因为吕哲的离场并没有成为已经发生的事实,可是那个盲人乐师喊出那句话就让事情没有办法被压下去,这样一来光是诛杀乐师和舞姬是不够的,幕后的黑手肯定是要为此付出代价。   “廷尉署会依照律法来进行处置,有罪者以罪论处,无罪者也不会遭受牵连。”吕哲看到自己的老丈人脸色非常不好看,也就说了一句。   赵歇除了点头还能有什么态度?他现在其实应该感到庆幸,既是庆幸刺杀没有发生,也庆幸吕哲所表现出来的态度。若是吕哲明知道会发生刺杀而让事情发生,那个时候早有防备的吕哲自然是不会有什么事情,但是刺杀发生了事情就绝对会大到捅破天,那个时候已经不是逮捕和交出谁能善后的了,该是赵地变成战场,他说不准也会当场被乱剑分尸掉,毕竟整个山包可都是被汉军围着呢!   赵国的一些文武也从吕哲处理这件事情的态度上看到了许多,他们以前一直风闻吕哲待人仁厚,对待臣下更是以臣工而不是臣子待之。在确定赵国会与汉国合并之后,他们更是千方百计的打听任何与吕哲有关的情报,事实上也真的没有吕哲诛杀哪个文武臣工的事情,最严重的也就是革职。探听到那样的情报是赵国文武对合并表示赞同的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他们了解到吕哲从不吃独食,还能与臣工共富贵。说实话,他们并不觉得有什么不愿意效忠这种的君王的理由,而赵歇也不会有事,那么也不存在什么失节的障碍了。   现在,吕哲表现出来的姿态更是令人放心,都要被刺杀了还能保持心平气和,更没有想要借事占据道德制高点的意思,那么也就证明吕哲是对待赵国充满了诚意,他们自此就没有什么迟疑了。   会不会有谁认为吕哲软弱?怀疑吕哲软弱的人应该去南方,去看看与百越交战的那些战场遗址,那里有着大大小小的京观无数…… 第0743章 甘单   邯郸在上古先秦时代并不是这个名字,她在秦一统天下之前其实该称呼为“甘单”,起源是在殷商时期,最初是作为一个简单的城邑,并没有城墙存在,居民也不过才数百,算是殷商从黄河源头那边向南开扩的一个前进基地。   一直是到周王朝时期,周王室分封了一个国家叫作唐,是三千多个封国中的一个。唐在春秋中叶改名为晋,因此《诗经》之中只有《诗经·唐风》而无《诗经·晋风》。晋国实行的自然也是分封制,现代的称呼是叫“领主制”,其中有一个领主为赵氏。   这个赵氏是从遥远的西北迁移到晋国,他们是秦国王族的一支,发展了十数代之后成为晋国的贵族之一。贵族自然是会有城邑,不过在最开始赵氏的封地并不是在邯郸附近,而是因为赵氏的赵夙帮助晋献公灭掉一个叫“耿”的国家,赵夙被封为大夫,随后晋献公将耿这个地方赐予有功的赵夙作为封地。而这也是赵氏获得的第一块封地。   在当时的晋国,大夫已经能算得上是大贵族之一,在屡次的征战中赵氏又先后立功,获得来自国君奖赏的“原”“温”“甘单”“晋阳”“平阳”等封地,其中的“原”后来被赵衰谦让给了一个叫先珍的人,理所当然先珍按照当时的习惯,因为有了叫“原”的封地改了称呼叫“原珍”。   赵氏在晋国从来都没有多么的风光过,甚至在某个时刻因为涉及国君的变动差点整个家族被灭,其中最为出名的故事就是《赵氏孤儿》那段,后来还是在赵武时代赵氏才算是真正的奠定了三分晋国的实力,也是在赵武时代晋国打服了南边的楚国,使楚国正式成为华夏族群的一员。这里的“成为”说的不是文化,而是一种广泛意识的认同。   甘单变成邯郸那是因为上古先秦时期每个国家的字体不同,另外就是秦人行政系统和列国的行政系统也存在差异,之所以加上个耳朵旁的理由其实有点操蛋,那是与“甘单”的地形有关,而古人嘛……取城邑名字的时候都是看地形,当时的“甘单”在右边有山和河流,所以就被加上一个“耳朵”了。   大军离开曲梁向邯郸进发,知道上述典故的吕哲对邯郸旁边的那座山充满了好奇,他没有记错的话,到了现代那座山已经不见了,那条河到了现代也不见了踪影。至于是因为什么而变没了,历史长河不都是存在变迁吗?黄河还改道无数次,曾经的出口可是在现代广州那一块,后来才是改道东出来着。   邯郸的城墙看上去是经过一再的夯高,从底向上看去,下面的四丈是一种已经被风吹日晒而变得深黑的颜色,四丈往上一丈的颜色为土黑色,五丈再往上一丈是一种土黄色。   六丈高的城墙对于一座都城来说并不算高,哪怕是算上入城处的城楼最高也不过是十丈左右。秦时一丈为现代的二米三一,十丈也就是二十三米一的高度,差不都就是八楼的高度,这样一来座基宽度肯定就不能少于四丈,毕竟是一种夯土的建造模式,可不是钢筋水泥结构。另外城墙也不是想象中完全填满了泥土,事实上因为城墙宽度足够会留下一些暗间,除开作为储物用之外还能藏兵,那就是为什么古代城墙每隔开五十步就会有一条Z字形状向上走道的原因。   在吕哲来到邯郸之前,邯郸城内的五万守军已经得到命令出城驻扎,因此在吕哲到来之后汉军很快就接手城防。   在汉军接手城防期间,从上次刺杀事件中脱出阴影的赵歇一直是在亲自为吕哲介绍邯郸的一些典故,对于那些一知半解的吕哲也才了解到原来“甘单”曾经并不是赵氏家族主脉主要的集中地,而是一个旁支叫赵穿的族人最先经营,这个赵穿算起来才是现在赵氏王族的直系祖先,至于赵武那一脉就隔得有些远了。   赵穿是谁吕哲并不知道,他对于赵歇说现在的王族是赵穿那一系有些茫然,听下去才算是真的听明白了,原来是当初范氏、智氏针对赵氏进行攻杀,赵穿这一支躲过了家族仇杀,一直是到了赵武成为晋国的主帅(既是丞相,或是执政)才回归赵氏宗族。而赵歇说现在的王族指的是复国之后的赵王室,不是之前赵国灭亡时被始皇帝抓到咸阳的那批人。   现在也就能解释很多事情了,那就是为什么赵歇这一批赵氏族人在复国之后并没有得到赵地黔首的完全认同,赵歇又为什么会那么干净利索地放弃除开邯郸一带之外的封臣,其实就是因为赵歇这一系并不是“正朔”,只有在邯郸这一片区域才能得到全面的支持,毕竟从赵穿那个时代开始就已经经营,而古人最讲究的就是祖宗的萌阴,邯郸的黔首自古便是赵歇这一系在统治,有了一种领民的观念,说得更直白一点就是现代的乡土情怀啦、乡土情结之类的,自家人帮自家人那种。   待在城外的吕哲看不到任何一个黔首的身影,城墙之上的旗帜也不知道是不是收到指示全部被收了起来,他一边听着赵歇的介绍,一边透过城门洞观看城内。   到目前为止,除开南陵有横贯整座城池的大道之外,任何一座城池都没有笔直横穿整座城市的大道,吕哲向城门洞内看去的时候,入城通道不过是延伸了大概一里(三百米)左右就被建筑物挡住,而似乎入城的道路宽度也窄了一些,只有不到二丈的宽度。   赵歇不懂建筑格局,面对吕哲提问说“为什么在城墙一里范围内会有建筑物,不怕有人攻城时引燃民居造成大火吗”之类的问题时,赵歇立刻就向陈余进行求救。   陈余有去过南陵,十分清楚南陵城墙的雄伟,对于南陵城内道路也有着强烈的印象。不过吧,陈余也不是什么建筑或工程专业,甚至就算不上是一个合格的将军,他只有说:“中原人口稠密,城池的空间一直不太够用。”   不对吧?应该是赵国执法不严,另外就是军队对城防也不慎重视。这样的情况肯定也发生在列国,只有秦国才真正执行城墙范围二里内不能有任何建筑物的规定。   吕哲没有吐槽的打算,要是想要吐槽早在看到邯郸周边的森林没有被砍伐干净就吐槽了。   “这对我们也是一件好事。”蒯通偷偷压低声音:“要是赵国人将城墙二里内的建筑全部清除,城外三十里内的树木也全部伐光,那就说明他们有心抵抗。”   吕哲“呵呵”两声没有做出什么评价,他没有记错该是在三年还是四年前王贲可是率军杀到邯郸城下,周边的树木一看就不止是三四年的模样。   说白了,赵国之中要么是没有能人,要么是有人坚决要保护自然环境,不然在古时候国家进入战争状态,一旦某座城池即将成为战场,那是肯定要破坏城池至少二十里内的森林,可以是砍伐干净,可以是一把火全烧了,避免攻城部队能够就近获取木材建造攻城器械,也是让攻城部队徒有粮食而没有柴火,增加敌军的后勤压力。   赵国之中有能人吗?吕哲想了想得出肯定的答案,陈余和张耳只能算得上是有才能的文士,但是这两人绝对不能称呼为将军。他的目光移动到武臣身上,身材大概只有一米七却十分魁梧的武臣从气质上来看像是一个将军,不过也仅是像不会是真正意义上的将军。   武臣出身低微,注定不会有什么家族传承,那么也就缺少系统化的领兵知识。可以想象他向上爬是多么的艰难,该是在屡次作战中慢慢积累带兵的经验,按照自己的理解被整理出一套带兵的路子。   吕哲欣赏能自学成才的人,这样的人不但有天赋也有其运气,不然早就该死在战场上了。他招了招手:“武将军。”   武臣很明显地一愣,估计是没有想过吕哲会搭讪?稍微愣了一下恭敬行礼应了声“在”,随后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走近讲话。”吕哲在微笑,他对于这个在原本历史上被李良反水干掉的人似乎是第一次进行交流?   武臣应了声“诺”之后解下佩剑交予旁边的侍从,然后才迈步走向吕哲。   武臣现在在赵国的职位似乎是中尉?这个中尉当然不是现代的那个,也不是两汉时期专门把守宫城安全的职位。按照赵国的官职设定,中尉其实就是一种散官,有向国君推荐人才的权力,因此武臣又被加了裨将一职。   裨将是个什么样的武官?在秦制中也就是一个能统领八千人到一万的武官职位,在赵国的制度中却是一个比较高位的存在,一般是被作为主将的副官存在,有时候也能独立掌兵,同时麾下的部队也乱得可以,小到数十人,多到数十万,没有一个定性。   吕哲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武臣:“陈余与张耳没有统兵才能却为左右大将军,你率军多次与秦军作战并立下大功却只是中尉兼裨将,有想过觉得不公吗?” 第0744章 理念不同   武臣很明显地愣了一下,他心里一瞬间也不知道闪过多少念头,张了张嘴只说了“恩出于上。”四个字。   显然了,武臣觉得自己的功劳以目前的官职是低了,只是吕哲是一名君王,不但是君王并且是赵歇的老丈人,他哪怕是心里有怨气也不能说出来。   恩出于上?这也是列国的特色,也就是说无论某个谁再怎么有才能,只要君王不进行赏识,哪怕是有再大的功劳也永远无法出头。   任何一个破败的皇朝都是这个国家自己造成,可以是堵住了有才能的人向上的道路,可以是让人觉得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改变命运。   汉国立国之后,吕哲对于国策进行过很长时间的摸索和研究,对比了一下曾经强盛或者是强盛又转为衰弱的国家,他发现国家想要强盛君王就必须做到“有功必赏”四个字,一旦无法做到有功必赏国家就会急速地衰弱下去。   很多时候吧,腐败的国家不一定会亡国,甚至可能会因为官员的腐败而国家的经济发展迅速,但是绝对不能让人失去向上爬或者是努力改变命运的机会。   当然了,国家的衰弱不会有那么简单,吕哲印象最为深刻的是华夏历朝历代的更替借由党争而起。所谓的党争可不单指官员分派斗争,其实也包含了官员因为出身地域互相勾结。例如西汉时期的关西和关东之争,东汉末年开端的西凉派和山东派,隋唐时期的南北官员倾轧,宋朝的文武矛盾,明朝的浙江派和其它地域派。   一个国家的建立会因为她制定的国策而决定该个皇朝的寿命,吕哲坐上高位之后很有便利的条件查阅史书,然后就是回忆后世发生的例子,他得出几个个结论。   第一:大统一论必须存在且永世地贯彻下去,以维护国家的一体制。   第二:皇权不能绝对的集中,皇帝权力过重会将自己视为神灵,那样只会造成除开皇帝之外天下人皆为奴隶的现象。一旦皇帝成为唯一的奴隶主,天下人必将成为围绕奴隶主馅媚;奴隶一无所有也就不存在责任,不能奢望一群没有责任感的人会爱国。更严重的是因为皇权至高无上必将会使人对成为皇帝无比热衷,一旦国家有事不会众志成城地渡过难关,不知道该有多少人盯着那长至高无上的宝座蠢蠢欲动。   第三:国家利益群体化,毕竟不能奢望一群与国家利益无关的人能够爱护国家,只有人人从国家获得了利益才会自发性地在国家有事的时候出力,就好像是人从天性上必然会保护自己的财产不受侵犯那样。这样一来社会福利制度会成为一个很大的命题。   第四:军权的控制与定义。皇帝应该有自己的亲军,但是国家也必需要有国防军。皇帝亲军自然就是完全听命于帝皇的军队,可以用来自保或者是保护皇族,他们是单纯效忠于皇帝的军队。国防军顾名思义自然就是国家的军队,这种性质的军队效忠的对象应该是国家而不是私人,这里的私人也当然包括皇帝在内。按照现代意识的理解并不复杂,就是存在党卫军也存在国防军嘛,这么做还能形成一种军队的制衡,作为掌权者有哪支军队不听话了可以倾斜向另外那支军队进行强化,使得两支军队又是竞争又是互相提防,缺点就是用在军队上的经费肯定会非常高。   第五:与文官的扶持和压制。文官的扶持和压制听上去很矛盾,但是扶持文官和进行压制其实并不存在违和感,文官不掌军是肯定的事情,历史上掌握军队的文官不是给敌人送人头就绝对是走上造反的道路。那么扶持只能是地域管理,压制就是将地域尽可能地进行切割细化,形成一种文官掌握资源小,也能产生更多的官位。   官多不好?那要看是什么官了,宋朝的崩溃是被官员过多而拖累?这样的说法完全就是扯淡。宋朝的商业之发达难以想象,每年税收除开应付国家运作之外都还有结余能够反馈给商贾,钱多到没地方花的时候还要搞出一些例如过冬柴薪钱、传统节日钱,或者是搞什么活动来回馈给国家的平民,因此宋朝无论是词赋还是画上都是一些欢乐场面,说宋朝是因为冗官冗费显然站不住脚。明朝才是被穷死的皇朝,且……天朝十三亿人口养着差不多一亿的官员(含所有铁饭碗公务员)也不还是繁荣昌盛的嘛,更甭提还有数千万的“哗”存在了。   吕哲思来想去分封制是现阶段最合适的制度,在他这一代想要搞什么绝对的集权除非是举着屠刀一路杀下去,将华夏大地上本来拥有的三千五百万人口折腾掉起码二千万人,杀光敌人之后就该轮到一路追随的那帮弟兄了。   事实上任何皇帝绝对集权的国家都是这么一个流程,杀到天昏地暗和血流成河,特别是开国皇帝从创业到成功年老体衰最后功臣也需要没有理由也找出理由干掉,也只有坐上帝位后还显得年轻力壮的皇帝才能容纳功臣。特别要说的是……这一个流程不存在任何的例外。   吕哲若是想要一统华夏就算完事,杀得天昏地暗和血流成河自然是没有什么,大不了就是在循环华夏一统之后被草原胡人压制的局面。可惜的是他不止想要获得华夏大地的统治权,还要将控制的区域在有生之年不断的开扩出去,因此保留更多的人口成了必要,毕竟现在的生产力与人口挂钩,有足够的人口也才能有充足的兵源。   拥有目标的人就会知道前进的方向,因此吕哲从来都不介意麾下的出身,管他是根正苗红也好,是什么都罢了,能用才是最关键的问题。他没想过要将所有利益拦在怀中,也没有口出天宪的欲望,很清楚当自己说出去的话成为“神言”之后也就是成神的开始,神灵不属于人,人只能是人,一旦人觉得自己是神,那么不是精神病患就是有神经质。而这样的人通常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懂得控制自己的欲望才有可能走上成功的道路,控制并不是不去追逐欲望,是对自己的一种理解,从微薄的利益换取更大更多的利益,利益的分享来团结一批人,做大利益之后团结更多的人群为自己所用。   武臣能为吕哲所用吗?   吕哲很清楚武臣曾经的战例,若不是武臣早在王贲第一次率军突袭的时候就该被杀到邯郸城下,不会是秦军兵锋到了晋阳就被挡住。另外在第二次王贲率军攻击邯郸时,又是武臣率军在壶关挡住王贲,这一次赵军不但是挡住了秦军,且武臣还率军逼得王贲不得不断尾突围。   复立之后的赵军都是什么成份?就是一些没有经过多少训练的乌合之众。   武臣能用一群乌合之众守城并不代表什么,有城池作为依托和有足够粮秣的时候,哪怕是乌合之众只要有足够的人数防守并不困难。但是他竟然统率着一群乌合之众在野战中击败了秦军,从某些方面来说真的是非常了不起。   吕哲对冷兵器战争的理解随着几年来不断亲自指挥作战已经十分纯熟,他很清楚能够率领一帮乌合之众打胜仗的将军,该名将军要么是有很独特的人格魅力,要么该名将军就是十分懂得鼓舞士气。   赵国复立已经有将近八个年头,武臣并不是一开始就投奔复立后的赵国,他最先投奔的对象其实是陈胜,后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才转投的赵国。   可能就是因为武臣“出身不正”的关系,赵歇……哦,其实就是陈余和张耳对武臣并不感到信任?也许不是信不信任的原因,该是陈余和张耳要把持赵国的权利(不是权力),因此刻意地排斥哪怕是已经充分展现出价值的武臣。   吕哲一直在和武臣聊天,汉国这边的文武似乎对吕哲这样的姿态已经司空见惯,赵国那边的文武却是基本用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偷偷地看神态越来越放松的武臣。特别是张耳。   张耳尽管极力地在控制,可是他的眼眸里怎么都无法掩饰羡慕,至于忌妒和恨倒是暂时没看出来。   吕哲和武臣聊的事情不是政务,吕哲一开始也就是想看看武臣是个什么样的心态才那么问,之后就都是在谈一些风土人情了。身为赵地人的武臣对邯郸一地很熟,讲起邯郸周边曾经发生的故事远要比赵歇那种“背诵朗读”要生动得多。   “……秦攻占邯郸之后,对国人(就是住在城池内的市民)进行十抽一杀,起因是(赢)政自幼在邯郸身为质子,不但是贵族,连带国人对(赢)政也充满了苛刻。”武臣说到这的时候很不自然地笑了笑。   吕哲能想象得出来,其实那也是秦法崩坏的又一个证明,秦国讲究的是无罪不罚,嬴政因为自己的遭遇而进行杀戮,本身就是破坏了秦律的神圣性质,也就等于是亲自动手挖坑,不过埋的却是自己的子孙…… 第0745章 差距   邯郸是一座古城,这点属于毫无疑问的事实。   在现代“古城”是一种赞美的称呼,证明某一座城市有着很强的文化和底蕴,可是“古城”在当代就不是什么赞美的用词,是用最简约的字来形容一座城池的破败和落后。   春秋战国的建城并不是没有规划,基本上是延续着上古时期的“井田制”。所谓的“井田”不需要过多去理解文字里面的意思,看得其实是字体的形状。那么没错了,就像是田亩一般,城池的规划也分开区域,某一片地方为一个里坊,在进行规划的最初必定就是一种四四方方的形状。   物品使用会变旧,城池在不断的变迁中也会改变其本来的面貌,邯郸在建立之初肯定是井然有序,不管是建筑物或是道理肯定是执行那种线条分明的格局,但是时间流逝和历史变迁中格局会被改动,本来是应该作为道路的地方被侵占,井然有序中的“井然线条”不见了,再也不存在什么“有序”。   观看一个国家都城的面貌能察觉出该个国家的兴衰,越是强盛的国家,她的国都必然充满了次序,而这里的“次序”不单单是指治安,还是道路的规划。   吕哲去过咸阳,咸阳尽管没有笔直贯通全城的大道,可是咸阳城内的道路也绝对不像邯郸城没有一条超过一里的大道,在咸阳城内也绝对看不见道路上会堆积一些很明显就是废品的垃圾。   最夸张的是什么?吕哲上了城楼向邯郸城内看去时,他看到的建筑群十分的密集,一些狭窄的巷子比蜘蛛网更加复杂。   “外地人该怎么识别邯郸的地理?”叔孙通呐呐出声。   陆贾和郦食其对视一眼,由郦食其向赵国的一名官员问:“你们没有考虑到发生大火吗?”   被问话的那名赵国官员含糊地说了几个什么音节,估计是在犯晕懵。   建筑物密集,巷子狭窄也就罢了,可是很多巷子里能看见也是堆积了杂物,要真的是发生大火肯定是要蔓延一片。   城市的布局考验一座城池的方方面面,那不止是城墙的高度和雄伟,还因为城内的建筑物格局和道路的规划。   邯郸看上去并不像是一座能够经得住战争考验的城市,没有通畅的道路可以灵动地调动城内守军,那么就意味着某个地段战事吃紧的时候无法及时的驰援。   站在城楼的吕哲没有看到防御器械,他特地看了一下本来应该安放床弩的卡槽,那里因为有凹槽的关系肯定是会在雨季造成积水情况,里面竟是长着青苔。   现在的季节为冬季,秋季的雨季才过去没有多久,一个地方能长出青苔绝不是一两个月之内的事情,吕哲连续观看几个或是安放床弩或是应该放置油锅的卡槽,发现长出青苔的卡槽已经不是个别现象,甚至在某些本来应该堆放檑木的库房里面也是空荡荡。   自离上次王贲率军威胁邯郸至今该是有将近四年?四年之中赵国不断在增加邯郸的守卫力量,那么不应该对防御器械不重视啊!   吕哲在想什么没人知道,随同上了城楼的汉赵两边官员在闲聊的是关于邯郸与南陵的差别。而说实在话,拿邯郸与南陵相比真的不公平……   “这里是城北。”张耳说了一句。   吕哲在看那些忙碌的人群,他也看到了很多摊位,一些人也在进进出出地搬动货物。   古时候的城池,城北和城西都是有市集的存在,城东和城南则是主要的居住地。   邯郸是一座大城,人口往少了算也不会少于三十五万。三十五万人的城市,她的市集只有城北和城西两处,按照古时候的规划城西基本上是贩卖牧畜和大宗商品的地方,城北则是以零售为主。   一个人口三十五万人的城市,零售市场是集中在城北,其它地方除开有一些货郎挑担叫卖不存在商铺,那么整个城池的人每天需要用到的商品都在这边,看上去自然是人头涌动。   作为一名穿越者,吕哲也不是没有到菜市场买东西的经历,事实上只要是菜市场就没有不乱的地方,什么占用道路,什么货物乱搁,什么摊位扎堆,那是再普遍不过的事情。   张耳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就是想说吕哲在想的那些,千万不要奢望一群摆摊讨生活的能有多么强的次序观念,脏和乱本来就是市集该有的样子,要是不脏和不乱那是高级会所,不是零售市场。   赵国的一群人能看出汉国这边的人眼神里带着鄙视,他们之中有人就提问说难道南陵城的城北不是这个样子吗?   南陵城还真就不是这个样子,南陵的城北零售市场是一种网格状的格局,吕哲也将现代的超市理念带到当今,同时南陵城也有着邯郸所没有发达的地下水道系统。   除开地下水道系统之外,吕哲所“带来”的理念中的任何一条都是现代产物,经过历史不断沉淀的经验不一定正确,但是再怎么也是先进产物,毕竟人类总是在发展在进步嘛。   郦食其在给张耳介绍什么叫隔离巷,那就是一种必要的防火真空带。另外,他也在为张耳讲解水管道系统,述说着南陵城内随处可见的自来水,保证城市整洁的厕所等产物。   “原来是陶具管道和那个叫什么水压控制的东西,难怪南陵城内会有那么多的喷水池。”张耳的智慧并不差,对于陶具也并不陌生,他摇着头在苦笑:“南陵是新城,邯郸……”   是的,邯郸城是一座古城,想要改建并不容易,所以赵国这一些人就算是知道城池的规划又怎么样?推倒重建基本是不存在可操作性,要真的那么干,就等着邯郸的市民暴动造反吧。   最先使用陶具管道作为输水工具的并不是吕哲统治下的汉国,秦国早在二百多年前就已经在使用陶具管道作为输水设施,不过秦国并没有发现水压理论,陶具管道只是用来在一些必须输水又是道路的区域作为地下输水系统。   在现代还能发现关于秦国水利的系统,不止一次发现秦人埋在地下的输水设施。这一套方法用在田地的灌水系统上最为常见,科考人员发现最大的一个灌水系统,秦人埋在地面下的陶具输水管道最长竟是达到了夸张的三十公里,更有贯穿一座大山腹心的陶具输水系统,也不知道以当时的科技和条件是怎么做到的。   陶具输水管道发展成熟,对水压理论的研究也积累足够的经验,那么冲水马桶这种结构并不是多么复杂的玩意肯定也是被研究了出来,汉国目前对外销售商品很多,但是卖得最好的货物绝对有冲水马桶。   张耳就在对郦食其说关于冲水马桶的事情,邯郸城内向汉国商贾购买冲水马桶的人不少,陶具输水管道他们弄起来难度不大,但是有一个问题十分的关键,那就是邯郸城可不像南陵城是坐落在一条大江边上,邯郸城也不像南陵城有那么发达的水利系统,冲水马桶风靡整个邯郸,南陵城的公共澡堂模式也被模仿,大量的用水对邯郸的水源造成很大的困扰。   不止是卫生条件上面,弱者总有向强者学习的天性,而有很多时候都是“走歪”了,学习是往生活的便利和享受最先开始模仿,南陵城处处可见喷水池,很多有经济条件的人家要是没有喷水雕像或是泳池简直丢人,南陵作为国都在带动整个汉国的生活品味,作为强国的汉国也在带动东方世界的生活追求。   邯郸城内自然是不会出现公共公园和喷水池,但是不妨碍一些有条件的人家在自己的庭院中玩那么一套,其结果嘛……   “哦?邯郸的水井水位一直在下降?那是地下水使用过于泛滥,建议找大师探勘一下,别可像临淄造成地陷才好。”要是几年前郦食其绝对说不出这么管业的用词,他说的大师也不是道士或和尚,其实就是对土质有研究的人才。   现在研究土质和山川的学派不少,农家、墨家、阴阳家、杂家对于类似的研究都有涉及,最为专业却是八竿子砸不到的名家。   名家是干什么的?其实就是辩论家,最擅长的就是“白马非马”那一套。之所以说对土质和山川有研究其实有点鬼扯,只因为“史禄”这么一位大才是出身名家,但是他偏偏被始皇帝任命修建灵渠,具有很强的观察和创造能力。   汉国也需要灵渠,用以贯通蜀地、巴地、黔地的水路,因此史禄自然是被吕哲所收罗麾下,今次北上吕哲刚好是将史禄带在身边,现在刚好让史禄帮老丈人好好探勘一下邯郸,可别因为用水不止节制搞出地陷的事情出来。   “是大才,王上委以重任,史大匠也不负王命,大军北上能够维持后勤粮秣,全赖史大匠一路探勘山川河流。”   张耳一听邯郸城可能会出现地陷就慌了神,哪里有功夫去听一个什么大匠都干了一些什么? 第0746章 邺城   灵渠的建设韩国已经计划了两年,吕哲对于灵渠的重视是有根由的,他万分清楚灵渠的建设意味着什么,今次回到南陵也将会是启动灵渠建设的开始。   国家处于战争状态不适合开启大型工程?这个说法太正确不过了,可是汉国的情况与历朝历代都不是那么相同,历朝历代对于大型工程的建造采取的是使用徭役,吕哲所统治下的汉国不存在徭役一说,有偿的雇佣民夫是建立在互惠互利,也没有强迫的说法。   天朝利用大量的国家工程拉动经济,在很短的时间内建设基础的同时也让一部分人富了起来,那是一种国家的让利行为,不过嘛……难免也就滋生了一大批的贪腐官员,官商勾结也无法避免。   事实上吕哲很清楚国家工程是怎么个回事,所以在张耳旁敲侧击是不是能帮老丈人建造一座新的城池之后,刚好想要进行某种实验的吕哲也就点头应承了下来。   虽说赵国是在没有任何复兴希望和随时会被攻灭的前提下妥协,但是也无法否认赵歇是一个很识趣的人,吕哲怎么会在这么一件事情上吝啬呢?   因为开启太多基础建设而开始滋生贪腐官员的汉国,吕哲十分清楚光靠杀人无法从根底上解决贪污腐败的问题,最近一直在思考是不是可以使用分段承包的手段,将地方建设承包给商贾,然后指派官员和乡绅成为监督一方,使官府成为监督者而不是实际的参与者。   那样依然无法排除仍然会出现索贿或是官商勾结的情况,但是起码出事了知道应该找谁,涉及的也只会是官员而不是整个官府,到时砍了官员至少是能挽回一些官府的整体信用,不会使得民众因为单个官员而就对整个国家失望。   张耳肯定是没有与赵歇经过沟通,该因吕哲亲自向赵歇承诺会帮其建造一座新城的时候,赵歇先是露出迷惑的表情后又变现得惊喜,可是惊喜之中难免会有迟疑。   原先吕哲并不太理解赵歇为什么会感到迟疑,事后向蒯通说起这事,蒯通说出了缘由。   邯郸再怎么破败都是一座大城,这座城池里面有三十五万的人口,拥有一个都城该有的繁荣经济,按照协议吕哲会将邯郸城封给赵歇作为封地城邑,附属的还有邯郸城周边五十里范围内的郊外土地,这样一来吕哲分封的赵王起码还有三十五万的封地领民,也能依靠邯郸的商业税收将小日子过得滋润,至不济不也还有广泛的郊外可供耕作吗?   “王上,张先生那么建议或许是为了赵歇好,可是对您来说有可能造成刻薄的名声啊。”蒯通进一步解释:“自三家分晋(公元前四五三年)至今,邯郸作为赵氏的领土已经将近三百年(其实是二百二十余年)。”   剩下的不用多说了,吕哲稍微一想也就想出了究竟。   张耳给出那个建议有很多的含义,最主要的目的是想要测试吕哲会不会在天下稳定之后收拾异姓王。   本来给不给赵歇新建一座城池很难进行抉择,让没有多想一口答应下来的吕哲怀疑自己答应得那么爽快会不会造成什么误会。   “大王既然已经答应下来,不如就再优厚一些,可以按照邯郸的规模来进行建造,也答应赵王可以尽迁邯郸黔首前去新城。”后面才过来的张良给出这样的建议。   吕哲听完张良的话略微迟疑也就颔首认同,只是这件事情还要与赵歇多多沟通,不能在目前这个阶段闹出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那么汉王认为新城建立在哪里好呢?”赵歇一听要迁移邯郸的黔首前去新城,似乎神态也就变得轻松,没有之前的那种紧张。   一旁的张耳、陈余等人看到吕哲拿出的方案也都露出笑颜,他们不再怀疑吕哲的诚意。   很简单的试探嘛!若是吕哲只建城池而没有考虑市民,那就代表吕哲必然会在天下真正定鼎之后收拾赵歇;若是吕哲反悔不再建城,那也就说明是在诓骗,一切的一切都是虚假。   司马欣命人拿来山川舆图,在吕哲的点头示意下,说道:“诸位,请阅览。”   那张羊皮纸的山川舆图包含了整个邯郸郡,里面标注着各个城池的位置,河流、山脉等地势也都被清楚的标注出来。   赵歇对于山川地理很明显不懂,他很想抓住这个机会选个好地段,所以不断对信赖的张耳和陈余打眼色。   陈余和张耳都是名士,可是任何时代都极度讲究术业有专攻。陈余主修的是纵横,也有涉及到一些黄老和杂家;张耳主修的是名家,学了一些儒家和黄老。这样一来纵横学科或许是有一些关于山川的知识,但是绝对只能是“假、大、空”的进行命题,不能算是“专业”,其它如黄老、杂家、名家、儒家,这些学科就完全与山川地理不挂钩了,他俩面对赵歇的求助只能是苦笑。   “要是司马昂没有出征就好了。”赵歇面对张耳和陈余露出有心相助却没有能力的表情有些失望和着急。   司马昂就是司马懿的祖先,这个家族累世皆为武将,按照两汉之后的说法就是将门世家。能够称得上是将门世家必然是要有其家族传承,至少是拥有一部兵书。除开拥有兵书之外,统兵的将军怎么能对山川地形不了解呢?那么必然也是要学习关于地形和地势的知识,不然不懂山川地势的将军该怎么行军作战?   司马昂是四个多月前率军北上,出雁门之后直插云中,随后又走九原一线前往沃野,目前是协同王贲、徐志、卫翰等中郎将在针对胡人作战。   赵歇的目光在赵国一帮文武之中来回扫视,看了有那么一会实在是不知道该向谁寻求帮助,最后将目光停在最近名声鹊起的武臣身上,不过似乎对武臣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本来就是嘛,谁都清楚武臣是起于微末,说得更直白点就是武臣没有好一点的祖宗,是到了武臣这一代才因缘际会获得高位,那么就别奢望武臣能够获得什么知识传承。这年头知识并不好获取,没有家族传承想要出人头地远比想象中来得困难,武臣是打了几次漂亮仗了没错,那只能说武臣是运气好也有带兵的天赋,然而不管是运气好还是天赋不错都不能弥补没有知识的短板。   武臣当然发觉赵歇求助的目光,他是很想站出来,可是……还是那句话,他是微末崛起的人,能够认识几个字已经算是不错,并没有经过系统化的教育和专业培养,很难能给出正确的建议。   最后,赵歇将目光看向吕哲。   作为一个从现代穿越到上古先秦的人,刚开始的时候吕哲会像很多穿越客那样观念和理解上存在很多的误会,比如按照自己的思想来猜度他人,要么是觉得“古人”无比愚蠢,要么是觉得“古人”无比聪明,来一个极端化。   吕哲在这片土地上已经生活了快十个年头,思想和价值观基本很难再出现误差,也能理解现在的人们到底是个怎么回事,那可真的是极端到了每边,大把大把目不识丁的人存在,也有因为家族传承的精英。   现场的赵国那边有什么精英吗?作为名士的张耳、陈余或许能算精英,但是“专业”很明显不对口。武臣也能算是精英,可惜的是缺乏底蕴。   吕哲能看出赵歇的尴尬,用着商量的语气问道:“翁丈对新城池有什么要求吗?”   赵歇很努力在思考,他刚要说话,旁边的张耳率先开口了。   “大王,新城占地若是与邯郸一同大小,可否选择依靠河流?”张耳很明显就是参考南陵的条件,说了一些特别点明一座满是花园和喷水池的城池很赏心悦目,然后又说:“王上(赵歇)日后只有一城一地,族中口众较多,能不能选择一块汇通的地方?”   张耳目前称呼赵歇为王上无比正确,毕竟赵国现在还是一个独立王国,要是赵国成为吕哲统治下的一个封国,那时候除非张耳依然是赵歇的臣子,也就是所谓的臣下臣,不然“王上”这个称呼只能是对吕哲。当然,吕哲日后称帝是必然的,所以……   “汇通之地?”吕哲不由自主地看向山川舆图。   所谓汇通之地不是指什么,其实就是一块道路四通八达的区域,也包含着必然是商贾的必经之路。   张良等待张耳说出要求立刻就将目光移动到赵歇身上,他看到赵歇不断点头显然很符合要求的样子,眉头挑了挑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吕哲寻思了半天将手指向邯郸西南方向,那里符合要求有一条漳水,虽然比不加上长江,可是在中原已经算是不错的水系。漳水再向南大约二十里还有一条洹水,那边在地图的标注上是平坦地形,水系发达再加上地势平坦,是建城的好所在。   “这里有一个小县叫邺,屡次战火中已经成为废墟。”吕哲的手指头点着舆图:“有水系,地势平坦,又链接上党、河内、河东,算是一个交通枢纽。在这里建城,如何?” 第0747章 后方   十一月份的南陵没有下雪,经过秋季的连绵雨季倒是显得空气有些湿润。   现在华夏本土会下雪的地方并不是太多,辽东、辽西靠近极寒也就不提,北地和西疆也已经有三年没有降雪,今年中原大部分地区亦是没有出现降雪的情况。   南陵一年四季的温度偏差并不是太大,春季时常是二十三度左右,夏季最高温也不会超过三十度,秋季因为是下雨时节则是在十八度到二十四度之间,冬季最冷也不会低于十五度。   这样的气候与全球处于温暖季节有关,又与环绕太阳转的地球所处位置关联,直接的现象就是全球各地天气趋于暖和。   事实上也正是因为地球在太阳系的轨道处于温暖区域,直接导致华夏本土的北方草原几年没有降雪,让草原胡人享受了几年的水草丰美生活,胡人的人口和牧畜出现爆发式的增长。   在原版的历史上,冒顿抓住了上天赐予的机会,努力增加匈奴群落人口的同时向西进击,只用了不到六年的时间就将大月氏赶到中亚区域,直至是到了现代天山区域遇上了比较彪悍的乌孙人才停止向西继续扩张的脚步;冒顿停止西扩之后掉头往东,依靠百年不遇的暖和季节将盘踞在辽东以北的东胡击败,吞并了一部分的东胡人。冒顿左突右击一路征讨,开扩疆土在游牧民族看来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增加人口,一度让冒顿手里掌握的控弦之士突破五十万,匈奴的总人口也达到历史最高峰的五百余万,此后匈奴历代人口再也没有突破五百万。   没有降雪是一个好现象,几乎全是战火纷飞的年代,一旦降雪对于黔首来说是个灾难,对于一个族群来说将会是个难以形容的悲剧。就是因为这一时间段老天还算给面子,原版历史上刘邦重新一统天下才能还有将近一千五百万人口。   在吕哲的这个版本里,老天依然非常给面子连续给了几年的暖和天气,吕哲强势崛起迅速平定南方又插足中原用半年灭亡齐国和燕国,华夏大地总共还有多少人不好算,但是处于吕哲统治区域的人口经过初步的统计有将近一千四百万,而这还没有算上秦地、赵地和中原的局部区域。若是将之前始皇帝一统天下之后的人口统计计算,秦地是有口众三百三十余万,赵地的人口总数是有四百六十余万,吕哲与秦国、赵国合并后,纸面人口总数将会超过二千万,而这个几乎没有可能,毕竟在吕哲的这个版本里面赵地受到的兵灾最多。   汉国统计人口的手段比较简单,依靠的是以工代赈期间的登记,另外就是对于土地的重新核实。   天朝是依靠重新丈量土地用最迅捷的速度达到统计人口的目的,吕哲当然是没有忘记,只不过与天朝相比吕哲并没有做所有土地全部归于国有,然后再重新完全分配的事情。一旦牵扯到土地,认人头确认土地拥有量,无人认领将收回土地归于国有,逃逸人口和隐藏人口会被降到最低,毕竟土地对于农耕民族的个体意味着什么很明显。   汉国有义务兵制,每年的夏季和冬季各乡里青壮(含健妇)都会集结操练,国家进入战争状态之后义务兵则不再训练而是武装起来作为二线部队使用,大多数的二线部队是被用以参与粮秣等物资的运输,小部分是作为一地的警戒或是绥靖驻军。   进入到一年又一季度的义务兵制时间,本来缺乏人力的萧何很是松了口气。   每年两季集中青壮进行操练很明确的来说就是一种军国主义才会有的情况,不过这种制度并不是吕哲首创,首先建立这套制度的国家是在春秋时期的晋国,晋国也因为这套制度成为当时的最强国。   农耕民族为之环绕的其实也就是播种和收获季节,其它的时节里基本是处在一种清闲的状态,吕哲设立夏季和冬季集中青壮对于夏冬两季无所事事的人来说是种福音,一切只因为受到征召可以吃饷,比之闲着没事干总要好上许多。   随着吕哲重视商业与工业,汉国也就出现一种必然的情况,越是靠近南陵区域的黔首单纯依赖田亩出产过日子的人已经越来越少。   拜吕哲一开始全民动员编制藤甲制作战袍所赐,有着太多人在这一项动员中吃到红利,间接达成的是初步的开启民智。当然,这里的“民智”是以利诱之的“利”,教会人们除了土地里刨食还有另外的进项手段。后面又因为开发黔中(目前的苍梧郡)大批招募民夫参与土地整治,和对长江沿岸和河流的治理,一项又一项的国家工程下来,铜钱如流水一般的洒出去,黔首手中有钱也就变相的刺激到了消费,有消费需求必然带动商业,商业的发展又需要到工业的生产,一整套的循环下来经济链完成的同时工业增产其实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执政,王上发来公文。”   萧何目光注视在木犊,手已经伸出去。   给萧何呈上公文的人叫吕泽,吕泽是吕雉的兄长,目前是执政府内的一名从侍。   从侍是一个什么样的官?要是按照三公九卿制,从侍是一个月俸十六斛……也就是一年一百九十二石的佐官。九品中正制度中,从侍相当于一名小吏,连官都算不上。   不过吧,吕哲统治下的汉国相当怪胎,在吕哲和叔孙通等人的商议下,汉国既不是三公九卿制也不是九品中正制,保存了三公九卿制一些制度的同时又糅合了一些九品中正制的制度进去,例如有太尉又有一些尚书侍郎,没有其中的大将军也不存在丞相,更为诡异的是设立了贵族等级,如一、二、三、四、五等的进阶爵位,但是官职上偏偏不存在几品的等级。   汉国的丞相其实就是执政,也就是萧何萧执政,不过在汉国担任执政并没有任何指挥军队的权力,很像是现代天朝的总理,按照“我大清”的官职理解则是民政总理大臣。   萧何调动二线部队给前线军队运输辎重需要透过太尉署,而太尉署想要调动部队又要经过君王……也就是吕哲的盖印允许,其中的将军府又是扮演着监督者的角色,这种一环套一环的行政制度是一种平衡……好吧,其实就是制衡。   目前离开本土执行任务的汉军总数量已经突破一百四十万。出塞与胡人交战的军队是三十二万,其中的战兵达到十四万,其余皆为辅兵性质,要是算上那些需要来回往返的运输队,其实出塞的人数足有七十万以上。没有出塞作战的部队,有将近三十万是在齐地和燕地维持治安和必要的绥靖,另外的四十万自然就是刚刚改换旗帜的徐岩原秦国中原军团,这支部队目前是接到命令停在三川。   吕哲给萧何发送的公文与徐岩所部有关,咸阳那边已经完全停止向四十余万刚刚改换旗帜的原秦军输送辎重,那么这份压力自然是担在了汉国身上。   萧何对于数字有着极好的记忆力,对能够抽调出多少人手更是心中有数,看到吕哲发来公文要求运送足够四十万人吃上三个月的粮秣前往三川郡徐岩所部,萧何立刻就是苦笑。   吕泽长相老实斯文,性格上也是属于那种温顺的人。他见萧何没有让其退下就一直静静地站在原地,看到萧何皱眉苦笑尽管稍微转移一下视线就能看清公文,可是他并没有瞄过去,更加没有仗着是吕哲小舅子的关系就出口问缘由。   过了一段时间,萧何从思考中回过神来才发现吕泽没有离去,放下手中的公文后,说道:“还能习惯吗?”   吕泽双手不离方寸(就是双手老老实实地成握状依着小腹),答道:“同僚都很照顾。”   萧何笑了笑,说:“释之入了南陵戍卫军,你进了执政府,一文一武正好合适。”   吕泽不太懂萧何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他的弟弟吕释之是进了军队,但是并没有受到什么优待,都快一年了也还是一个什长,他自己进入文官系统也快二年了才获得一个从侍的职位。   “输送粮秣需要执政府出一名官员前往签押。”萧何说到这里停下来注视着吕泽:“你可愿意前往?”   吕泽抬起手稽首,只是简单应“诺!”。   萧何笑笑示意吕泽可以退下了,眼睛也一直注视着吕泽的背影,疲惫的眼神里闪动着深邃。   吕泽和吕释之两兄弟选择一文一武有着一段故事,是吕雉问过萧何之后,萧何给予的建议。而萧何会给吕雉“出谋”,那是因为吕雉在去年又诞下一名男孩,同时也是吕雉一再暗示同是从沛县出来,应当互相照应。   吕雉要不要谋求后宫之主的位置目前萧何并没有看到端倪,萧何给出吕氏兄弟一文一武的建议出发点也十分的单纯,那是萧何清楚吕哲的子嗣在日后都会进行分封,提前让吕氏兄弟熟悉文武领域,好在日后能够帮到侄子。   当然了,萧何其实也是想要与吕雉保持良好关系,毕竟吕哲从某一些方面来说比较宠爱吕雉…… 第0748章 莫名   一家人知道一家事,从某些方面来说,吕雉隐约察觉到自己受到的关注比较多,可是她从不觉得吕哲对自己有什么独爱,至于宠什么的那更是无从谈起。   吕哲为什么在治理国家又率军征战的同时留出精力关注吕雉?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嘛,还不是因为历史上吕雉留下“毒后”的名声,似乎“最毒妇人心”这个典故也是出自吕雉,吕哲能不多留意点吗?   历史早早已经发生改变,每个人会因为不同的经历而有着不一样的思想和性格。在吕哲的这个版本中,吕雉没有经受过多少白眼,丈夫亦不是好吃懒做的痞子混混,更没有发生被抛弃的事情,亲生骨肉也没有在丈夫逃命的时候被踹下车。吕雉自被从吕哲从沛县接到南陵,她享受的是富足生活,哪里来的那么多怨气,也就谈不上心理扭曲什么的。不过,她骨子里的好强却是没有什么不同,所以……   “见完执政了?”   “见过了。执政命泽随军前往三川,押送粮秣给予王上新整编的集团军。”   “嗯,那是执政在栽培,知道吗?”   “知晓。”   这是一个五楼的阁楼阳台,从该处往东眺望是一大片类似于庄园的所在,之所以说是庄园那是因为有围墙的存在,而每一圈围墙里面都是坐落着建筑、花园、池塘之类的布局。   南陵城的东面自然就是达官贵人生活的区域,古时候是以左为贵,按照宫城的布置南陵东面恰恰就是左方。   作为达官贵人的生活区域,任何一座府邸占地都不会少于三顷,占地大小也会出现布局上的不同,例如占地小一些的会是池塘,占地大一些的却是有条件挖出一个人工湖。有一点相同的是,任何一个府邸的建筑都会是三层以上的建筑物,并且只要有花园的地方必然是要有人工雕像喷水池存在。   宫城有很多是超过六层的建筑,按照现在的称呼习惯,二层到四层的建筑物为阁,超过四层以上则称呼为塔,实际上现在是没有“楼”这个名称。不过因为吕哲这个人的存在,汉国凡是二层以上的建筑物都改叫“楼”了。   吕雉喜欢爬上高楼眺望远方的习惯是受到来自于吕哲那边的影响,只要是吕哲身在南陵几乎每天都会爬上最高楼,很多时候是在发呆,更多的时候是在观看自己一手主导建设起来的城市。   当然,吕雉有这个习惯是因为吕哲曾经在无意中说过一句话,说是站在最高处使人头脑空灵,便于更好的思考。   也就是南陵所在的地域属于暖和的区域,要不然在那种寒风刺骨的地方爬上高楼吹风纯粹就是找罪受。   爬上高处能够看得更远,按照吕雉的理解,吕哲是想要享受那种眺望天下、掌控天下的感觉,她目前没有生出过什么展望天下、操控天下的心思,不过在高处尽览风光的感觉真的非常不错。   吕雉的目光一直是看着萧何的府邸,作为执政萧何的府邸占地并不小,里面有着目前所流行的景色布局,连带那座喷水池的雕像也要比别人更大也更加不一样。   “那个有一对翅膀用阳具喷水的雕像叫什么天使,是王上特意为执政构思。”   “……”   虽然是妹妹,可是嘴巴里出现“阳具”这个词让吕泽听上去也感觉怪怪的。不过吧,吕泽能听懂自家妹妹想要表达的意思,无非是重复在提醒吕哲对萧何的看重罢了。   “汉国的官员中只有四个人家中拥有那个叫天使的喷水雕像,他们是萧执政、司马太尉、燕主管、叔孙博士。听闻萧执政在王上归回南陵便会进爵,为三等侯爵;司马太尉也将进爵为四等侯爵;燕主官是首次封爵,一封便是五等侯爵。”   吕泽没有说及叔孙通,按理说属于儒家学派的叔孙通因为参与汉律商定和对朝班进行规定,该是享受高官厚禄才是?可是叔孙通一直就是个博士,爵位上也没有获得什么收获。   曾经那么一段时期,汉国儒家学派十分活跃。一度因为大批儒生参与国政商议,让人以为汉王是重视儒家,想要栽培儒家学子,然而现实却是儒家并没有如同人们猜测那般充斥朝堂,很多人将这一现象视作极为奇怪的事情,也令本来想要大展拳脚的儒家有点不知所措。   现实的情况是汉王注重儒家,只不过是让儒家士子成为蒙学教师,汉国各个郡县在开办学堂的时候总会调集一批儒生过去。当然,汉王的决策又令人不太懂,学堂启蒙教的不是什么儒家的王牌书籍《春秋》,是一种叫做《拼音》的东西,以至于每名教师在上岗之前还要进行培训。   对了,现在儒家还真的只有一本《春秋》拿得出手,那是孔丘在担任鲁国图书馆管理员的时候对春秋时期的历史进行编录,也就是说孔丘只是针对春秋历史进行整理,不是撰写。更加明白的说……儒家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书是一本没有付版权费的书籍。像是《论语》现在可不归儒家所有,理所当然的就是所谓的儒家十三经也没有出现,毕竟现在百家还“健在”,轮不到儒家“消灭”百家之后再据为己有。   要说吕哲对哪个百家学派最为重视是无从谈起的,他重视商业被认为倾向于杂家,关注工业却又是逼得墨家变革,农家自然也是极为关注,毕竟民以食为天嘛。   说到“食”,汉军从百越那里抢劫来的稻种已是在三年前被试种成功。为什么要实验?还不是因为稻种会因为天气的不同产生变化,并不是说在某地可以两季、三季收割在任何一个地区都能做到。   根据吕哲的猜测,汉军从百越那里抢劫到的稻种该是隋唐时期的占城稻(前身),抢劫稻种之后分别在每一个郡都选出地点实验,巴郡、黔中(苍梧)郡、长沙郡、南海郡的效果最好,其余郡却是比之以前的稻种出产量低,有些地方甚至出现无法存活的现象。   很怪异?一点都不存在怪异,人有水土不服的说法,难道就不允许植物也出现类似的现象?   总的来说,蜀郡归于吕哲统治下之后,两季稻在蜀中的耕作作为成功,次之的是黔中平原,目前汉国最大的粮仓就是蜀郡和苍梧郡,吕泽要押送粮草前往三川并不是直接从南陵调动,他需要拿着手令带人前往蜀中进行调配。   南陵是天下总汇,什么物资都是优先集中前往南陵,然后再由南陵向需要物资的地方进行输送。可是这次很明显不是按照套路来,至于是为什么就不是吕泽这个级别所能知道的事情了。   “是大王在提醒官员关于建立蜀郡、巴郡、汉中郡、内史郡、南郡直通水道的重要性。”吕雉也只知道这么多。   吕泽沉默了很久,他是执政府的从侍,有那么一段时间就受命整理关于几个郡县水系的任务。他的同僚有许多是受命走长江上游一线观察巫东一代,近期有一批人似乎也受命前往蜀中待命,似乎是要等一个叫史禄的人?   “大王重视水系,兄长这次受命前往蜀郡,不妨多多了解蜀中水系。”   吕泽还能多说什么呢?轻声的应“诺”之后又保持安静的模样。   空气中传来了婴儿哭泣的声音,吕雉想要说什么没说出来,她双手撑地从屈膝跪坐的姿势中解放,也没有做什么交代就直接走向楼梯,很快身影就消失了。   吕雉离去,高楼阳台上只剩下吕泽一人,他站立起身环顾一圈,视野所及的地方除非是被高山挡住,不然能够看到大地的尽头。   南陵的南方是长江,从吕泽所在位置看去却是看不到滚滚长江,视线是被高大雄伟的城墙所遮挡。他视线收回来看向东面,一眼看去入目的自然是达官贵人们的府邸,目光很特意地停在吕雉刚才目不转睛注视的位置。   “那似乎是三等男爵刘邦的府邸?”   刘邦才归降汉国没有多久,是在齐燕相续完蛋之前投奔,因为起到一个带头作用又让汉军避免强攻坚城彭城,吕哲给刘邦封了一个三等男爵又赐予不少的财帛等物。   目前汉国的贵族不算多,哪怕是连勋爵这种不正式的爵位算上,也绝对不会超过五十人。而五十人之中男爵以上的贵族才十八人,太尉司马欣是其中爵位最高的人,不过也才是五等伯爵。   这一次汉国轻松扫平齐国和燕国,又马上要与秦、赵、魏、韩进行合并,等待吕哲回到南陵必然是有一大批人要进爵。   吕泽对于谁将会进爵知道不少,他奇怪的是刘邦不在南陵,是谁在帮刘邦修建府邸,而他的妹妹吕雉又为什么会那么关注刘邦正在修建的府邸?   独自在高楼待了一会,吕泽出了宫城立刻打听消息。他之所以打听消息的出发点比较诡异,就是想要搞清楚吕雉为什么会去关注刘邦,若是吕雉纯粹好奇也就罢了,若是其它的原因…… 第0749章 黑历史   帮助刘邦的人竟是执政萧何,吕泽稍微一想也就释然,毕竟萧何是沛县人,萧何在担任沛县县丞的时候也多有与刘邦接触。不过,担任刘邦家老的却是一个三大五粗,名字叫樊哙的人,这点就让吕泽有点纳闷了。   樊哙是什么人?在此之前压根就没有人知道,自樊哙来到南陵重开狗肉铺子,因为多次与客户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经常被抓进牢房,出来之后仍然动不动就动粗,还是在南陵戍卫军的卢绾和周勃多次担保,也就在北市那边算是出了名。   吕泽想不明白一个三大五粗的人怎么担任一座府邸的家老,那完全是不适合的存在。家老应该是一名睿智且有眼色的人,可是樊哙到南陵后的举动根本让人看不到丝毫的睿智,至于眼色看连南陵的治安人员都敢打压根就不存在。   北市是零售市场,南陵上从贵族下到庶民都需要从那里采购物品,贵族自然是有商铺的伙计送货上门,庶民则是需要自己前往。当然,要是舍得给一趟脚力费用,商铺对贵贱并没有歧视,一切还是看经济效益说了算。   刘邦是汉王哲新封的三等男爵,在汉国勋爵以上的贵族少之又少,虽然是战阵归降,可怎么也该算得上是一号人物。汉王哲对待臣属从不吝啬,各级官员逢年过节必然会得到丰厚赏赐,贵族虽然没有太多夸张的特权,可是在经济上的获得也从来不缺,但是刘(邦)府采购东西从来都是樊哙亲自前去,每次也是带着仆人亲自将东西运回府中。这种行为怎么说呢?显得很是与众不同。   汉国降将非常多,也因为降将多,又因为司马欣这个降将是汉国贵族第一人且是堂堂太尉,因此汉国并没有对降将有任何的歧视,那么就不存在商铺歧视而不送货的情况吧?   吕泽用了一段时间将刘邦的资料查了一下,可能并不完全但也不会出现什么出入。资料上的刘邦显然很复杂:刘邦,沛郡丰邑中阳里人,生于秦昭襄王赢稷五十一年乙巳,父刘煓,大哥刘伯,二哥刘仲,弟刘交。   上面那个是刘邦最基础的资料,也是汉国官方在户籍上最为正式的陈列条目。关于刘邦的平生也有记录,为泗水亭长做了十来年。刘邦在任期间尚算称职,污点是与多个亭因为争夺水源带头组织乡民打过几次斗殴。   吕泽看着很公式化的资料自然是看不出什么东西,一种想要搞明白自家妹妹吕雉为什么会关注刘邦的念头,让他从另一方面入手。   刘邦是在彭城归降,在此前刘邦是在服劳役期间加入陈胜、吴广为首的一帮地方叛军,刘邦加入叛军之后依靠超绝的交际手段很快收拢了一批人,随后在叛军内部迅速崛起。   “交际手段?”吕泽后面去找了不少人,其中有一些原本是刘邦的部下。   刘邦归降之后,许多原本在刘邦麾下效力的头目都有不同的选择,像是樊哙就留在刘邦府邸之中,另外的一些人有的是解甲归田,更多的是选择加入到汉军之中。   吕泽用同是出自沛县的理由找到了一名叫作丁疾的人,该人是一个身材不高但是十分魁梧的壮士,目前正在南陵戍卫军担任一名屯长。   丁疾是楚人,因此身材也就是一米六五左右。事实上这个时候的楚人平均身高是在一米七,个头高于二米的壮士也并不少见,不过相对于秦地和燕赵那边的平均身高为一米八来说,楚人的平均数值在身材上自然是无法比较的。   丁疾一见到吕泽是比较茫然的,特别是知道吕泽在执政府当差之后,丁疾的态度也就变得比较谨慎。   “刘季?”   “是的,沛县中阳里的刘季。”   “敢问,吕侍从是想知道刘季什么?”   “可以都说一说吗?”   吕泽能察觉出丁疾有一种莫名的紧张,交谈几句之后道明自己也是从沛县出来,这次前来找丁疾了解刘邦并不是公务,而是在私事上有一些事情需要了解刘邦这个人。   丁疾呢?他听到吕泽说是私事就不太想要搭理,随意敷衍几句也就借口有事离去。   吕泽后面又连续找了几个人,可是无一都是没有太大的收获,直至转变策略之后才摸到一些边角。   秦国徭役严重,特别是对待六个亡国的黔首更狠,有那么一段时间里六国某些区域的壮年男子被抽调一空,后期在建造从内史郡与北疆长城的直道抽调的人手也就更多了,一直到秦国针对各个战国修建的长城要连接起来更是连四十岁以上的男人和女人都进行抽调。   在秦国大肆征调徭役的背景下,刘邦这个在上郡阳周犯了秦律的人自然是被押送处理,走到半路的时候恰好是遍地烽烟的那一刻,刘邦带头蛊惑同为刑徒的人杀掉了押解的官差,跑上了一座不知名的山里躲藏起来,从此也算是有了山头的人。   与刘邦同一批被押解前往燕地长城的刑徒数量为五百,在与官差搏斗的时候死掉一些,逃跑的时候又跟丢了一些,直至在山里找到落脚处也就只剩下不到两百人。刘邦口才不错,除了有口才之外还懂得做人,也因为樊哙这个头号打手的存在,很快就成了两百来人的头目。   躲藏山中自然是缺少食物,刘邦派人摸清楚周边都有什么村落之后,一连串的下山抢劫也就成了必然的事情。不过他们与普通的山贼有点区别,那就是能不杀人绝对不杀人,可以给黔首留下一些必须的粮食也绝对不会抢光。所以诡异的事情也就发生了,刘邦虽然是山贼头目,可是在过一段时间之后,他们这一伙山贼与其他的山贼也就在行为上有了区分,竟是抢劫抢出了一个不错的名声。   一直是到刘邦救了一个叫李封的人,他们的“事业”开始有了新的发展。   李封是一名文士,若说有什么惊天地之伟才绝对是胡扯,可是相较起大字不识一个或只认识少许字没什么文化的刘邦一众刑徒比起来,他绝对是矮个里拔高的人物。   刘邦在李封的建议下改变了自己扮演的角色,成了一名有正义感的山贼头目,怪异地充当周边村落的保护者,带人倒也打跑了不少同行,自此过上了收保护费不再抢劫的生活。刘邦又在李封的建议下经常带人前往周边村落处理纠纷,有了十来年亭长的经验应付起对纠纷的处理自然是没有什么难度,处理公正又赚了一批人望,那么就到了从村落拉人入伙的阶段了。   要是按照李封的套路,刘邦在几年内估计是能站稳脚跟且获得人生第一块能自己当家作主的地盘,毕竟那么一搞之后,他们从最初的二百余人迅速膨胀到三千余人,已经是有了攻打小县城的实力。   事实上刘邦有了三千多人也真的想要攻下一座县城来享福了,就在他们挑选目标的时候,一大波归属陈胜的叛军势力扩张到了周边。   陈胜做过秦军中的什长,他们是在长城地段进行暴动,几万人与长城的驻军拼杀并不严重,很顺利的暴动成功。   要知道秦灭六国之后地盘大了需要的兵力也就增多,因此光是依靠秦人绝对不够,那么也自然是要从六国之中征调青壮成为士卒,一些秦人则是作为军官进行带兵(或者叫监督),每一地只是会有数量相对少的秦人士卒存在。   陈胜带头暴动是说服了六国出身的秦卒,他们杀了本地一千不到的秦人之后立刻控制了那一地段的长城,又从长城的武库中获得一批秦国的军事物资,人多又有便利的武装,在秦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扩张的速度自然是无比的快速。   刘邦得知一个叫陈胜的人已经占据至少六个县且陈胜手底下有近十万大军时,那个时候是一种犯懵的状态。他听到陈胜派来的人下达通牒,说是不归附到陈胜麾下就要派大军前来剿灭时,有那么一瞬间脸色更是变得发白。   结果自然是刘邦很光棍地同意加入以陈胜为首的义军当中去,成为反秦义军光荣的一份子,后面刘邦跟着陈胜的队伍南征北战,在战事的发挥倒是不怎么样,可是因为懂得为人处世倒也闯出了一个仁厚长者的名头,与之陈胜军中不少头目相处融洽。   刘邦不会打仗没什么好奇怪的,他压根就不是军中出身,要不是笼络了几个原六国的军官,那一万来人的队伍估计连最基础的编制都搞不出来,甭提再以军队纪律要求士卒对待黔首和善,操练什么的更是别谈。   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若是觉得这样绝对是大错特错。刘邦不会打仗但是会占便宜啊,友军拼死拼活攻打半天,时机到了就是刘邦带人闪亮登场的时刻了。他占完便宜还能厚着脸皮找友军头目,说是什么来帮忙,大功劳友军头目拿,他只捞捞汤水就可以了。很多时候也真的是捞捞汤水,遇见到友军头目是一个大大咧咧很好说话的人,他就不客气地该干嘛就干嘛。   脸皮厚的人不管其他人在背后怎么议论,但是脸皮厚的人绝对是能活得比较滋润,刘邦脸皮厚又懂得假惺惺,也不知道是当代的人太单纯还是淳朴,厌恶刘邦的人竟是比喜欢的人少很多。   “后面搭上了齐国那边的线,直至齐国那边开出条件,刘季已经是手底下有五万部队的大头目。”余樊君怪怪地笑了一会,摇头又说:“刘季背叛陈胜投靠齐国,奇怪地是陈胜手底下的很多人并不怨恨,相反是觉得非常可惜。后面在彭城那边发生的事情……”   后面的事情汉国这边有详细的记录,吕泽若是想要掏根究底不说能轻易查阅,可是找个能拿得出手的借口总是能够翻阅的。   “在彭城归附王上后,刘季十分建议大伙加入军中博取功名富贵。”余樊君又露出了奇怪的笑容:“诡异的是将自己的好兄弟牢牢地栓在身边。”   余樊君吗?吕泽前来时已经打听过,余樊君也是楚国人,出身地是在会稽,后面也不知道什么情况跑到了庐江郡,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与好友朱石鸡拉起一支队伍占了一个县,项梁率军攻击庐江时,两人算得上是桓楚麾下的将领,不过似乎在被俘之后就归降了项氏,又在后期吕哲率军东向的时候战败,最后他和朱石鸡逃亡到了中原,后面也不知道怎么成了刘邦的部下。   吕泽能很清楚地感觉出余樊君对刘邦没什么好感,不过他并没有过分地打听,送上一些谢礼之后也就告辞。   余樊君看着吕泽离去的背影脸上又带着那种怪怪的笑容。而似乎他笑起来就是怪怪的表情,是与脸上的肌肉有关,不是说那个笑容想要表达什么情绪?他为什么要说那么多?是他真的对假惺惺的刘邦没好感,另外也是知道吕泽的身份,有问必答是想要结下一个善缘。   摸清楚了刘邦的过往,吕泽却是依然没搞懂自家妹妹为什么会关注刘邦,直至接到要前往蜀郡的命令,他想了又想选择直接前去询问吕雉。   “唔???”正在给婴儿哺乳的吕雉完全被问愣了,她看着自家兄长那严肃的脸庞,哭笑不得说:“兄长以为娥姁是想要偷男人嘛?就算是想要偷男人,妹妹也不会找一个沛县的混混痞子出身的人物呀!”   吕泽再一次尴尬了,他劝道:“你现在的身份……说话注意一点好吗?”   吕雉还是那种哭笑不得的表情,低头看一眼似乎是睡着了的婴儿,抬起头的时候说:“兄长,娥姁是觉得刘邦出身沛县,现在刘邦是三等男爵,似乎与萧执政也有着深厚的友情。没见萧执政在百忙之中还特意帮忙留意刘邦府邸的修缮吗?”   不是想要偷人就好,可是事情也没有好到哪去,自吕雉生下男婴之后,吕泽认为吕雉正在做一件危险的事情,有心劝解又怕妹妹反感。   “为了他,妹妹必需笼络沛县那些人等,谁让我们老家单父县没有出现人才,我们的后背又没有氏族支持,亦是没有做大王的祖宗。”   这一刻,吕泽看着睡着的婴儿和表情坚毅的吕雉,他只能用沉默应对。 第0750章 尴尬之举   这是一个讲求出身血统的年代,没有一个好祖宗想要成为人上人必定是要比有好血统出身群体付出更多的努力,有时候努力了也不一定能得到相应的收获。   吕哲成功崛起并站稳脚跟并不是没人要牵强附会给“寻找”一名赫赫有名的祖宗,用以证明吕哲身上有着高贵的血统。吕氏在上古先秦不是没有出现过显赫人物,例如曾经的吕氏姜姓(即田氏代齐之前的齐王室)就是一个,周室分封的三千多个诸侯国中也有一个姬氏吕姓的诸侯,其余例如吕不韦等也是有不少名人。   其实吕氏的出处就是起于姜子牙,人们基本都是知道姜子牙这个人,却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姜子牙的本名叫吕尚。   吕是“氏”,姜是“姓”,子牙是“名”,按照上古先秦的姓氏讲究,“氏”要比“姓”重要,通常说某一氏所指的就是氏族,而“氏”是大家族大贵族才会有,毕竟“氏”是与封地有关,“姓”则是氏开枝散叶之后的一个延伸。另外“氏”也是上古时期母系社会的一种延续,上古的人们认为女性能够怀孕并生育生命很伟大,普遍存在一种莫名的尊重和崇拜思想。   一直是到胡人取代正统华夏族群占有中原之后,氏才遭到弱化,此后“氏”也就通常被冠名在女性身上,古时候的女性很多都是没有名字,只以女性的娘家姓来称呼,例如某某人的妻子就被称呼为某氏。要是华夏大地一直是由正统的华夏族群来统治,“氏”依然还会是比“姓”重要。   大贵族都会有“氏”和“姓”的存在,主支以“氏”为“名”的前缀,旁支以“姓”为前缀,若是旁支后面发展得比主支更大强大则会进行取代,旁支的前缀会重新冠上“氏”,像是在秦国王室因为强大,越是到后面各国使节称呼秦王时都开始改变称呼,史书上的国家使节往来记录经常能看见“秦王赵政”的字眼,那并不是一种轻蔑的行为,是在承认秦王室的强大,发展得比赵国王室要好。   臣下想要给吕哲找一个显赫的祖宗,对此吕哲只感到哭笑不得,后面发展成在追询吕哲的“姓”,可是吕哲很清楚的姓就是“吕”,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氏”,从哪一方面追询而起呢?   作为一名有现代思想的人,吕哲也不会随意给自己“找来”一名祖宗,在他的反感和排斥下,汉国臣工为自己大王“寻找”祖宗的荒唐事才算是告一段落。   对于很多人来说,秦一统天下又遍地烽烟是一个糟糕的时代,毕竟身在底层的黔首并不想生活在战火纷飞的年代,因为他们将会是最容易受伤的群体。但是对一部分人来说却又是一个代表机遇的时代。这个时代最大的受益人当然就是已经建国并成功站稳脚跟的吕哲,余下则是一些没有显赫祖宗又在这场战乱中受益的人群。   成为新兴贵族的人不算多,失去贵族待遇的人却是多到难以想象,统治集团的变动让那些“吃老本”的失去了血统带来的优异地位,不是没人想要保住自己的特权,可是一番挣扎在面对兵锋强劲的汉军时只会带来铁与火,自王氏带头走上归附之路也算是起到榜样作用,越来越多的人知道挣扎无用只能是靠拢寻找新的机会。   有人利益受到损失也就有人因此获得利益,那是一种关于抉择的考验,刘邦很显然是做对了选择。   刘邦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估计除了他自己谁也不清楚。   吕哲在北上的时候有带着刘邦,一路观察下来总是会有所了解。根据吕哲的观察,刘邦所表现出来的性格按照现代的形容就是一种很“四海”的人,而“四海”从某一方面来解读其实就是能说会道又个性豁达。刘邦从不会将自己装作成有涵养或是气质的人,对于自己身上的痞子气也不会刻意地伪装,但是在面对什么人该有什么样的态度上很有分寸。   还是那句话,有着什么样的经历必然是会形成什么样的思想和思维,一个人在面临抉择的时候总是在给自己选择不同的人生。刘邦的经历算得上是多姿多彩,吕哲在查阅刘邦成为沛国(齐下属封国)的所作所为,分析下来发现刘邦是一个很喜欢享福且偏好奢华的人,至于有没有什么大志向则不是那么确定了。   新的统治阶层总是要扶持一帮新兴集团来压制老牌集团,这么一个肤浅的道理吕哲没有可能不会明白,只是他现在还没有想好应该怎么进行操作,那也是为什么吕哲统治下的国度贵族稀少的原因。   因为吕哲的统治集团贵族稀少,刘邦这么一个三等男爵其实在身份上可以说有着优势,例如在一些饮宴上怎么也能排得靠前一些,用餐的皿具也相对比不是贵族要有排场。   离开邯郸之后,吕哲是率军向南,按照行程本来是该前往三川郡,可是后面行程的安排又出现了变动。   提出不前往三川郡的人很多,很多人是隐晦地表示三川那四十来万的军队虽然接受整编,从一些行为上来讲也表现得服从,可是天晓得是不是那么一回事。蒯通更是明白说出忧虑,说是天下即将重新定鼎,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什么的。   不就是觉得三川郡那边刚刚接受整编的四十余万秦军不靠谱嘛,在吕哲这个统治集团即将获得整个“天下”的当口,能不额外折腾一点什么事情还是不折腾为好。   从某些方面来说吕哲是一个从善如流的人,多数人提出意见之后,他也没有坚持,另外就是身为君王也确实不宜离开国都太久,也就同意众臣工不前往三川,而是下达命令让徐岩以及原中原军团的一些将校赶到陈郡等待。   在路上用时差不多两个月,连同吕哲在内的十余万人到了陈郡,他们停留在陈郡的固陵进行短暂的休整。   固陵现在是韩国的国都,她的西边是一条叫作“沟鸿”的水系,过了沟鸿这条水系大约十五里就是长平。   没错了,这里的长平就是“长平之战”的那个长平,就目前为止长平依然是赵人的伤心地,随同南下的赵歇也就提出前往战场遗址祭奠阵亡将士的请求。   吕哲在面对赵歇的请求时比较无语,他不知道赵歇是自己的意思还是受到谁的建议,在不合适的时机竟然提出这种不合时宜的请求。   说不合适当然有着理由,吕哲强势崛起必定是要再次一统天下,在邯郸时已经将合并事宜谈妥,受到这件事情的影响秦国王室也派出王室成员前来面见,始皇帝其中一名叫作将闾的子嗣就赶到了固陵。   不管之前各个战国有什么恩怨情仇,显然那都是之前的事情,在吕哲的主导下列国将要和平合并,非得要在吕哲设宴款待臣工与公侯的场合上搞这么一出吗?   赵歇在饮宴上嚎啕大哭又请求前往长平祭奠与秦之战阵亡的将士是几个意思?特别是赵歇还边哭边嚎叫什么被活活坑杀的四十余万赵卒死得太惨了,更加让吕哲显得尴尬。   一片侧目中,赵歇还在不断请求,另一边的将闾直接掩面,从三川郡赶过来的那些将校是低头盯着案几上的菜肴,韩魏那些人则是看着吕哲。   吕哲心里无比地纳闷,若不是这么一个场合,他显然是没有拒绝赵歇前往长平祭奠为赵国牺牲的将士,可是当着秦国王室的面,在场也有那么多秦国出身的将领,答应赵歇前往祭奠不是在打他们的脸吗?   一时间的冷场,殿中只剩下赵歇的哭嚎,吕哲无奈之下频频向蒯通打眼色。   蒯通也是犯难了,汉国是新晋崛起的国家,自然是与各个战国之前的恩怨没什么关系,可偏偏汉国在征战的过程中吸纳了太多列国的人,汉国目前在职的文臣武将大多数对待秦国的感官也不是那么好,要不是汉国有三层左右的文臣武将出身于秦国,吕哲本人又有充足的理由压制对秦国使用武力征讨的言论,汉国其实也该是反秦派。   “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   一道突兀的声音在哭嚎声中是那么明显,包括吕哲在内的所有人向说话的人看去,却见是刘邦站起身来在说话。   “列国征战互有死伤,也就是个成败的问题。再则都四五十年了,赵王遥祭一下,以君王的身份显然是合适的。”   赵歇似乎有些茫然,他停止哭嚎愣愣地看着一脸悲痛的刘邦,却见刘邦举起酒盏以祭祀的礼仪向地上洒下酒水,连续三次之后才有那么点反应过来,可是他刚要说话却又被打断了。   蒯通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人,他站立起来说道:“以君王之躯遥祭为国征战殉国的将士,确实已经显示诚意。”顿了顿看一眼吕哲,拱手为礼对着在场的人致意又说:“历来为国征战而亡的将士都是一群值得尊重的人,让我们仅以一盏浊酒以示敬意。”说着就举起酒盏也是按照礼仪洒在木质的地板上。   在场可是有史家的“记录员”存在,在吕哲带头纪念长久以来为国征战阵亡的将士时,他们其实已经开创历史,因为这是有史以来列国各王室不分国籍共同祭奠为国阵亡将士的举动。   吕哲洒下酒水之后向刘邦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收到回应的刘邦自然是心里乐极了。   刘邦的聪明不下余他人,他又是一个很会看眼色的人,趁着殿内的众人都在说一些关于汉国将要建立一座将士陵园,没人注意赵歇的时机,他走过去先是扶,发现赵歇不配合直接就是拖,用拖的方式将赵歇拖回自己的位置。   汉国确实是要建造一座占地非常广的陵园,起初是为了纪念汉国立国之后为国征战牺牲的将士,每年设定一个固定的日子由王室来进行祭奠,也是尊敬为国献身的将士。后面,吕哲觉得这样一点都不大气,也因为一旦与列国合并成立帝国显得有些狭隘了一些,在他的要求下也就变成除了祭奠为汉国征战牺牲的将士之外,连带有史以来在保卫华夏族群疆域,或是为华夏族群向外开扩牺牲的将士,一同的在设定的节日里进行纪念。   陵园没有什么特别的名字,直接就是以“烈士园”这个称呼,选定的地点是在南陵西面的夷陵附近,那里有山有水又有平原,也是吕哲的发家之地,自然是没有什么反对意见。   吕哲曾经说过,在他百年之后也不会再建造什么皇陵,死了是要安葬在烈士园,这么一来“烈士园”的规格自然是无限的拔高。   不建造皇陵自然是于理不合,哪一个君王在驾崩之后没有属于自己的陵墓呢?除非那个君王是亡国之君。吕哲的决定自然是受到一众的反对,可是当吕哲说“我死了还要带着他们在另外一个世界征战”的言论,文武臣工自然是不好再提什么反对意见,反而是争相踊跃请求在自己死后也能入葬“烈士园”,说是在另外一个世界还要追随吕哲征战。   吕哲喜欢雕像是公开的事情,南陵宫城里面关于他的雕像已经快要完工,同时那批追随他起于微末的人也大多有雕像会竖立在宫城,说是要让帝国的后世之君能够瞻仰开国君臣,也能看到雕像下方雕刻的文字,了解帝国建立的不易什么的。   能够将雕像留在宫城,随着帝国的成立,南陵注定是要成为整个华夏大地的行政中心,而南陵的宫城自然就是天下的“心脏”。   帝国目前的疆土随着对南方的扩张远要比秦一统天下时大上非常多,在汉军征服南方之后设立了六个新的郡,新扩的疆域差不多是秦一统天下时的三分之一又多一些,现在汉军不但是在南方继续扩土,北方也因为汉军出塞作战在不断增加疆域,要是从国土面积上来讲,帝国注定是要开创出前所未有的壮举。   吕哲不但要在宫城竖立有功之臣的雕像,南陵的一些地段也会设置,另外“烈士园”必然也是要有。   帝国即将成立,与帝国利益捆绑的人自然是希望帝国能够永久存在下去,那么要是帝国能永世长存,竖立起来的雕像岂不是能流传万世?很多人光是想想自己的尊荣能够让几百几千年后的子孙看到,那种激动是令人很难想象的。 第0751章 史为鉴   “王上,已经查清楚了。”   建议……或者叫挑唆?让赵歇提出前往长平祭奠阵亡将士的人不止一个,其中有吕哲一直就很关注的张良,魏豹也是其中之一,另外就是一些吕哲之前从来没有听过的人物。   燕彼当然没有亲自出动,是由陈平接触赵歇身边的侍从探出一些口风。其实只要查一查最近赵歇都有接触过哪些人,用排除法再来确认谁有动机,能轻易地摸出脉搏。   “张良和魏豹吗?”吕哲陷入了沉吟。   各个国家眼见就要合并,列国的小动作也越来越多,倒不是说要抗拒合并什么的,大势所趋之下没人想要螳臂当车,但是一些利益的争夺总是在所难免。   那又是一个针对吕哲的试探,粗显一点就是试探吕哲对列国曾经仇恨的态度,也想要摸清楚吕哲对待列国是有区分,还是都一视同仁。往复杂了说的话,这也是一个小策略,显现出列国与秦国保持仇恨,某些方面来说符合统治者的心态,毕竟列国要真的是铁板一块吕哲就该感到忌惮,列国与秦国持续对抗对吕哲来说才是最好的局面。   吕哲当然不希望曾经的列国和秦国自此过上“哥俩好”的美满生活,那些旧有势力有限的对抗对他来说是好事,但是也不允许这些势力出现死磕的现象。   观看历朝历代,任何一个新兴的国家最为危险的就是建国后的第一代和第二代。第一代是因为旧有的老牌势力还没有完全的消亡,可能面对强力的反扑。第二代的危险程度取决于开国之君的年龄,开国之君的年纪太大,在建国之后没有几年就死亡,随着开国之君的死亡,对那些老牌势力的威慑自然就不存在,第二代新君登基必然是要出现一些动荡,那也就延伸出开国之君对第二代继承者的教育是不是成功了,第二代的新君有没有能力保住国家,也就成了这个新兴帝国能不能继续存在下去的关键。   开国简单,守住国家却是不易,在开国的时候可以任意使用武力解决一切麻烦,但是在时代的变迁和社会的需要上,过了那么一段时间总是不能再随意使用武力,反而是要极力地保证国家的稳定,按照天朝的话来说就是“和谐”。   有隋一朝够强大了吧?杨坚取代后周之后迅速扩张,在他的手里面大隋的疆土超过之前的任何一个朝代,甚至可以说此后被人称赞无比强大的大唐都不能与之相比。大唐失去了河朔区域,而中原政权是否掌握河朔区域一直是区分军事强大与弱小的分水岭,在人口上面大唐也完败于大隋,文化那些倒是不好比较,毕竟是在同一块土地也是相同的族群,大隋没有灭亡谁又能说不会有同样的文化辉煌呢。   杨坚时代,北边草原胡人的威胁也几乎是不存在了,南边也扩张到了现代越南,可就是在这么一个局面上,到了杨广时代因为一个人口不足六百万的高句丽连续翻了三次阴沟,结果强极一时的大隋也被李唐取代。   对于很多人来说,此前的历史少了许多可以借鉴的地方,毕竟上古先秦的情况与之后的大一统时代是不同的两种环境。但是对于吕哲来说并不存在那些“缺失”,他虽然没有读过《二十四章经》,可是对于历史总是有所了解。   大隋不是败亡在外人手中,大隋的灭亡是亡在了内部的门阀势力之上,杨广征讨高句丽一方面是真的想要夺回高句丽侵占的华夏疆域,另一方面是想要利用东征高句丽削弱国内的门阀世家,可惜的是迈的步子太大,结果给扯着蛋了。   刚刚结束的上古先秦时代,这个时代里不存在门阀,也没有什么世家,换之的是列国的旧有王室势力。其实要是吕哲愿意一切使用武力解决,使用军队扫平列国,那也不可能完全的消灭列国旧有势力,毕竟只要愿意躲藏真不是那么简单能够消灭的。既然没有可能完全消灭旧有势力,吕哲一方面是想要保证华夏大地的人口不受损失,另一方面也是用这种方法将旧有势力一直保持浮在水面,使之“存在”。   现在是公元前二一四年,吕哲今年也才二十八岁,二十八岁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正是精力最高的年纪,至少也还有三四十年的时间能够在位。他与之那些旧有势力的一些人来说,于年龄上占有绝对的优势,哪怕只是威慑也能长久的镇压下去,让一些想要蹦跶的人投鼠忌器。另外有一点比较奇怪,虽然已经过去八个年头,八年的时间里吕哲也算是饱经风霜地东征西讨,可是时间似乎没有让吕哲的面貌产生太多的变化,除开因为经常晒太阳皮肤变成小麦色,他一直是保持着刚刚穿越那时候的模样,八年来也从未有过什么病。   “严密盯着他们。”吕哲的眼神里闪烁着深邃。   燕彼自然是应“诺”,见吕哲没有其它的吩咐也就退下。   列国吗?大势的压迫下很难再有作为,特别是随着吕哲统治下的国家从军事到经济上的发展,饱受战乱的列国怎么都难以与之抗衡,军事手段无法办到的事情用其他手段或许能够弥补,但是只要吕哲不犯致命错误,列国想要再翻身压根就没有可能。   吕哲认为自己对待列国王室已经不薄,对于那些愿意效力自己的人也没有苛刻,若是这样的政策依然无法使得一些人放弃无用功,他也不会吝啬于血腥。他正在思考着怎么面对秦国来的那一批人,也在想着怎么安排三川过来的那批将校,一阵吵杂的脚步声打断了。   在这个年头里,人在室内不会穿着靴子,赤着脚或是只穿一双袜子才是习惯,一阵脚底板和木质地盘的踩踏声比较细碎,糊着白纸的木门被推开之后,吕启和吕议,另外的一些侍女也就出现在门外。   “爸爸”和“参见王上”先后被喊出,两个小娃娃喊完之后蹬着双小腿也就进来,侍女们则是原地屈膝跪坐下去。   两个小家伙都是赤着双脚,看他们的打扮似乎是刚刚梳洗完毕,赤着脚不说,头发也是随意地披在后背,身上也都是简单地穿着儒衫,而儒衫的扣子只少许扣了几个。   扣子自然又是出自吕哲的手笔,要是没有吕哲这个穿越客,扣子还要一直到明末或是“我大清”那一阶段才会出现,是一种舶来品,此前也就是腰带这种能够收身体现身形的存在。   吕哲目光看向门外的那些侍女,该些侍女手里拿的东西可不算少,像是外在的衣物和收拾头发的长状冠,必要的皮带和小巧的剑,装着零食的小背囊。   上古先秦的习惯没有被吕哲废弃,在这么个年头稍微有一点身份自然是要佩剑,因为吕哲定下尚武的国策,疆域之内除了禁止民间拥有弩之外,其它的兵器并不禁止。当然了,规格上面也必然有限定,不过一般是在外观上面,例如黔首就不能佩戴士族(非单指文士)款式的兵器,也就是剑鞘外壳的区分。   事实上吧,强大的国度也真的不禁止民间拥有兵器,像是两汉和隋唐也就是禁止远程兵器的弓弩,短兵上面是鼓励购置。不进行禁止是对国家武力的自信,另外也是让国家的黔首能够熟练地使用兵器进行锻炼,好在进行征召的时候黔首成为士卒之后立刻就能杀敌。一些禁止民间拥有兵器的时代,要么就是少数的异族统治大多数民族,要么是觉得自己的国祚不是正朔,打从心里面害怕统治的对象推翻自己,要么就是对待内部远要比对待外部来得狠,怕引起反弹失去统治地位。   禁止一个民族从根本上的尚武是一种愚蠢的行为,有太多的例子来说明这么一个国度在国家发生战争的时候面对的窘境,吕哲当然害怕自己治下发生“革命”的事情,可是他更怕的是一个族群因为禁止而失去尚武精神,发生那种当异族入侵的时候空有几倍数十倍的人口优势而无力抵抗,之类糟糕透顶的事情。所以,必要的放纵和鼓励需要,配套的平稳自然也不能缺少,出现武力过剩或是文治过剩都不可取。   武力过剩需要有可以发泄的对象,现在华夏周边却是不缺这样的对象,吕哲立国的根本也是进行无休止的扩张,在扩张中进行掠夺又持续地扩张。   文治过剩的后果在有宋一朝已经发生过,所以吕哲不会学有商一代来个“刀枪入库,铸剑为犁;马放南山,卸甲归田”,结果嘛……   因为是奔着统一“世界岛”的这一目标在努力着,吕哲不清楚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能扩张到哪里,对于下一代的培养自然也是无比的重视。   吕哲停止思考,盯着两个小家伙:“春秋学到哪里了?”   吕启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他看向了自己的弟弟,也就是身为嫡长子的吕议。   吕议歪着脑袋想了想:“已经学到鲁君任命孔丘为掌政,对三恒进行压制,先后压迫三恒拆去封邑的城墙。”   孔丘自然就是儒家圣人孔子,当时的鲁君是鲁哀公,光是从“哀”这个谥号来看就知道那一代的鲁君是多么悲惨的存在。鲁哀公是任命过孔丘,不过却不是什么高官,其实也就是一个城邑的城守之类的人物,不过孔丘的另一个身份是鲁哀公信赖的臣子。   三恒也就是鲁恒公后裔的季孙氏、叔孙氏、孟孙氏,孔丘在那么一段时间里一直不留余力压制鲁国三恒,原因是鲁国国君的权力被三恒分散许多,鲁君自然是要感到心里极度不平衡,也就提拔孔丘这么一个“忠君派”上来给三恒找不痛快,后面也确实是达到了一些目的,可是带来的后果却是鲁国所无法承受的。   孔丘不留余地打压三恒,对此感到满意的除了鲁国的国君之外还有齐国,一切只因为作为封臣的三恒是比国君强大,可是三恒也是鲁国抵抗齐国攻打鲁国的障碍。三恒的封地有一些是在与齐国的对抗中获得,并在占领地建造了完善的城防设施,孔丘打压三恒并成功地逼迫三恒拆除城墙,乐是让当时的鲁国国君乐了,可是最为愉快的当属齐国。   这一刻孔丘俨然就是一位既忠君也是伟大的“国际斗士”,这位斗士帮了齐国很大的忙,不留余地将三恒的实力压缩到最弱之后受到反扑,斗士也被“革命对象”反击下致使流亡,可是鲁国在这位斗士流亡之后彻底到了霉,之前从齐国那边攻打下来的土地因为城防自行拆除没有防御工事,鲁国的军队和战斗力也比不过齐国,结果自然是被齐国重新夺了回去。   鲁国失去从齐国那里夺来的土地是一个连锁效应,两国的战争中三恒再一次遭到重大的打击,鲁国国君希望三恒虚弱的目标实现了,鲁国可作耕种的土地也遭到压缩,国力跌了一大截不说,战争的损员上也让鲁国再也没有力量与齐国对抗,后续一连串的齐鲁战争中,鲁国先是被一再蚕食,直至最后灭亡。   吕哲是为了教育孩子才看的《春秋》,他所看的《春秋》版本也不是经过儒家党徒美化的“作品”,其实就是上古先秦时期的一些史书。他将历史讲解完毕,笑呵呵地问:“有从中学到什么了吗?”   吕议眨了眨眼睛,最后看向兄长吕启:“弟弟刚才已经答过了,这次由哥哥来回答。”   吕启的生母是卫姬(卫雯),他比吕议早出生一年,不过吕议的生母是王妃赵婉,卫雯却是妃子之一,所以他是一名庶长子。   “鲁君能力不足,三恒作为封臣发展自己的封地良好,封臣效忠国君因此隐忍致使孔丘打压成功,可是也因为国君的打压让国家整体实力衰弱下去,让国家在对外的抗衡中失去力量,最后吃到恶果的是国君和国家。”吕启说话的时候口齿清晰,说着却是看一眼吕哲,最后将目光停在弟弟吕议身上。   “所以咯。”吕议小脸蛋上满是严肃:“国君要正视自己的能力,国之干城也不能欺凌。”   吕哲不知道这些道理是两个小家伙自己领悟,或者是谁教的,但是他仍然感到满意。 第0752章 当代   儒家学派自诞生的那一刻起就是为了取悦于人,带着极强的针对性的同时,令人纳闷的就是没有一贯立场。任何学派都存在自相矛盾的学说,儒家自然也不例外,可是从未有过一个学派自行变通是为了更加取悦于人,不是说在增加自己学派的知识。   纵观历史千百年,一些关于儒学的知识大多是在研究怎么做官,可以说这个学派的诞生就是奔着做官而去,那么一些闪光点存在的同时,更多的是对自己怎么有利就做什么的人物,其结果就是大多数出身于儒家的人不存在节操,投降叛变有如喝水吃饭,也就是那么少数几个拥有德操的人才被大书特写,作为典范和榜样的存在。   说句实在话,就是因为太少了才需要提倡,若真的都是那样的人物又何必宣传呢?想想天朝时代一些做了好事的人都要被刻意宣传就能想象出来,那该是怎么样的一个社会环境,不就是因为那样的人太少了么。   就是到现在吕哲都还不适合如今所处的社会环境,以至于他总是会用“天朝思想”来猜度周边的人群,为此并不是没有出现错误,索性也是他懂得纳谏,因此及时的扭转想法才没有造成更大的影响。   为人父母者总是希望自己家的孩子能够受到最好的教育,可是吕哲琢磨了半天真没有想出谁适合作为孩子的老师,因此选定王子师也就一直耽误了下来。   对于王子老师的位置有太多人窥探了,最为急迫想要获得这个位置的人却是非叔孙通莫属,他想获得王子师的理由也十分的明确,是想要影响众王子。   上古先秦时代,那种征战不休的大争之世没有儒家发展壮大的土壤,眼见天下马上就要形成大一统,作为统治者的吕哲似乎对儒家的学说也兴致缺缺,叔孙通是多么希望能够教育出一帮对儒家学派有好感的王子,最好是能让下一任的统治继承者重视儒家,使得儒家迎来发展的春天。   嫡长子吕议今年已经五岁,庶长子吕启已经六岁,要是条件所能及,当代启蒙教育一般是从四岁就开始,吕哲到了现在还没有选定众王子的老师其实并不符合该时代的习惯。   吕哲除了有吕启、吕议之外还有不少子嗣,如吕雉第一胎的庶长女和第二胎的庶四子,阳滋(始皇帝九公主)所生的庶二子,熊女(熊心之女)所生的庶三子,赵欣(赵歇之女)所生的庶二女,田琳(齐王儋之女)所生的庶三女,韩艳(韩成之女)的庶五子和庶四女。至于魏爽和姬单则没有生下一儿半女。   众多的子嗣中,韩国王室公主的孩子目前最小,最年长的吕启已经有六岁,十个王室子女年龄间隔不是太大,按照习惯王室子女在二三岁的时候已经要开始识字,最为年长的子嗣怎么也该开始学习文治或者韬略。之前选定王子师是因为北伐迫在眉睫被耽误了,随着吕哲率军越来越接近国都南陵,这么一件事情又被重新提了出来。   “先生和太尉有合适的人选吗?”   “这……”面对吕哲的提问,结伴前来的蒯通和司马欣直接就迟疑了。   因为拼音的出现,启蒙学字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困难。在拼音没有出现之前,启蒙的书籍并不固定,而现在也没有《三字经》和《千字文》的存在,以至于启蒙成了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学习识字的过程也就是死记硬背,还会因为老师的口音教导出一帮口音被固定了的学生。   吕哲对于《三字经》也仅限于知道“人之初,性本善”,之后就没有之后了,对《千字文》倒是多记得了几个字,“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也就忘了后面。其实也就是因为吕哲不记得《三字经》和《千字文》,不然估计刚开始也会是像其它的穿越小说一样,“创作”出这两部惊天地泣鬼神的巨作出来,不会直接去搞什么拼音这种特立独行的玩意。   启蒙学字因为拼音存在简单了许多,可是该教导王室子女一些什么东西并不好选择,历来王室子女应该学习什么知识也不是臣下所能决定,面对吕哲的提问,又怎么让两个倚重的重臣回答?   吕哲也不会去说什么孩子还小,是快乐玩耍的年纪之类的话,很多时候特立独行没有关系,但是在培养继承者上面若是他表现出这样的态度,必然是会被视为对子嗣教育的不重视,会产生出诸多的后续连锁反应。   不是吗?统治者对继承者的教育不重视,一帮臣工又该来怎么进行联想,估计就是觉得君王极度不靠谱,也会产生君王不重视教育下一代继承者素质堪忧的想法,甚至是认为君王并不认为现有的子嗣有可以继承事业的人,徒然是让臣工悱恻。所以吧,什么事情都能开玩笑和不重视,对于王室子女的教育却是马虎不得,更不是可以玩任性的时候。   “王上,王子现在是在学《春秋》?”愣神了一小会,蒯通终于是出声了。   《春秋》不是什么好的启蒙书籍,它压根就是一连串的历史传记,里面所记载的是周室分封之后各个诸侯国之间的历史,里面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尔虞我诈,更多的是关于战争的记载。   其实从吕哲选择让年纪稍长一些的吕启和吕议读《春秋》也多少能看出一点端倪。当然了,现在还没有“以铜为鉴可正衣冠,以古为鉴可知兴衰,以人为鉴可以明得失,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这么一句话,可是意思多多少少是能明白的。不但是蒯通,很多人都能看出吕哲对年长的二位王子有着比较高的期盼,识字之后的第一步就是让二位王子借鉴历史,也在了解战争,显然就是在当成必然统治一地的方式在培养。   对于吕哲培养子嗣的态度,众臣有理由感到欢欣鼓舞,也足以证明吕哲不是要走始皇帝的绝对集权道路,会将延续了多年的分封制度继续执行下去,不然也就没有必要教导每一个子嗣治理国家和知晓战争。   人都有盼头,由盼头产生目标,谁不希望能有一块自己能够做主发展和处理的土地呢?作为王子的王室男子可以获得一个封国,臣工们也能按照功劳大小获得一块封地,对于很多人来说没有比这个更加理想的事情了。   离南陵越是近,随行北上的众多臣工就越感到激动,一切只因为吕哲回到国都之后就要按照功劳大小进行封赏。而从多多少少的消息来推测,吕哲这一次的封赏远要比之前的任何一次丰厚,除开合并之后的秦王、赵王、韩王、魏王等安慰奖似得封王,光是五等侯爵以上的贵族就会诞生至少十人,其余如伯、子、男数量应该也不会低于百人。   汉国立国多久了?已经有九个年头,在这九年期间也就是诞生十四个勋爵以上的贵族,包含勋爵在内也就是三十二名贵族,其实这种贵族出现的数量怎么看都是不合理的,为此也不是没有人进行过抱怨。   按照吕哲想法,贵族当然是要控制在一定的数量之内,可是历史的进程已经让他对贵族数量的控制难以维持,各国合并成为帝国之后会出现四个封王,一同创建事业的臣工却是一个封王都没有,再不在侯、伯、子、男、勋、士的阶层上进行丰厚封赏,刻薄寡恩的名头估计是要立刻扣在吕哲脑袋上了,也不排除会有一些人因为不满干出一些什么蠢事。   合并成为一个帝国的时间表临近,目前也还有数十万的汉军在塞外与草原胡人酣战,再有就是新归纳入吕哲统治下的中原和北地还不是那么安稳,在这一种局面之下怎么能够出现内部混乱,因此吕哲哪怕是再怎么吝啬爵位封赏也不该是在这个时候。   一名合格的统治者不但要懂得利益取舍,也要能够满足大多数人的期盼,那就是吕哲询问倚重之臣,王室子女该进行什么教育的原因。至于让年长子嗣读《春秋》,有一部分是他希望自己的子嗣能从历史上得到借鉴,更多是因为在当今时代能教的东西真心是不多。   “除开《春秋》,《商君书》和《吕氏春秋》也在观看。”吕哲用的是观看的字眼,就像是现代的儿童看童话故事那般,不是纯粹在进行学习。   话又说回来,史书本来就能当作一部小说巨作来看,里面的每一段历史进程都是一段精彩的故事,差别就是里面没有绝对的主角能够产生代入感。   “长大一些,孤希望他们还能看看《道德经》、《庄子》、《列子》,《韩非子》和其它诸子百家的著作。”吕哲没有提《论语》、《孟子》、《荀子》,不是因为这三部作品目前不存在,而是它们现在根本不是主流,算是比杂科还多余的书籍,什么一部《论语》治天下这种说法更是不存在。   哦,目前的《论语》也绝不是两汉之后的版本,现在这个版本的《论语》是由孔丘首先整理,孟轲(孟子)和荀况(荀子)也先后进行过整理和撰写。   两汉之后隋、唐、宋、明的《论语》之所以与上古先秦的《论语》版本不同,那是因为东汉末年战乱,又因为两晋时期的五胡乱华。真正版本的《论语》早就毁于战火,遗留的也不过是一些残篇,对儒家不重视甚至排斥的杨隋和李唐没去管儒家的一些书籍,还是到了赵宋文艺复兴的时候有一些大儒重新进行整理,必然也是要掺杂一些“私货”进去,又延伸出什么朱程理学之类的学术出来。   历史因为吕哲的出现而改变,放火狂人项羽没能一路烧杀抢掠杀进关中,秦一统天下之后收集的书籍目前还在咸阳西边的中山(秦国收集典籍的所在)好好陈列着。吕哲已经与将闾进行过沟通,合并成帝国之后那些典籍赵氏赢姓王室将会把那些典籍献出来,与列国献出来的一些典籍共同被放进南陵的帝国图书馆,该进行保养的保养,复制印刷什么的那更是必需的事情。   此刻,听完吕哲一些想法的蒯通和司马欣只感到咋舌,他们并不认为自己听错了,吕哲俨然是要让自己的子嗣“全面开花”,似乎是什么都要学一些,然后再根据兴趣和爱好进行专业的攻读。   “当然了,王子成年之后进入军中这一项不会有任何改变。”吕哲脸上在笑,语气却是十分坚定:“我们在战火之中建立这么一个国家,希望后代不要忘记自己立身的根本是什么。”   对于吕哲的这项决定,蒯通、司马欣等臣工自然是极力赞成,掌握武力才能保证统治地位,吕哲所定下的基本国策也是不断地进行扩张。可以想象在国策没有改变之前军队的地位该是什么样,那么与军方没有任何关系的臣工也必然是没有发展空间,只有积极地参与扩张的家族才能在帝国长盛久兴下去。   吕哲并不奢望在自己这一代可以完成征服“世界岛”的理想,那么对于下一代的教育就真的是重中之重了。若是在他们这一代的手里没有办法完成,他希望后世的子孙能够秉承先辈的愿望,坚定意志一直扩张下去,直接掌握整个“世界岛”,而在他们这一代必然是要为征服“世界岛”建立一个厚实的基础,因此也一直是在摸索和探讨之中。   “叔孙博士求见。”   一道轻缓的声音插了进来。   蒯通和司马欣立刻就是一阵对视,他俩可是十分清楚叔孙通一直在窥视王子师的位置,叔孙通也不是没有找他俩进行游说。这一次他俩过来寻找吕哲也是在探探口风,若是吕哲露出一些倾向,他们也不是没想过可以卖叔孙通一个人情。   叔孙通进来时看见蒯通和司马欣在场似乎是愣了一下,见礼之后说:“禀王上,塞外发来紧急战报。” 第0753章 西北   “紧急”这个字眼让吕哲眉头挑了挑,自汉军出塞之后,塞外战事已经持续了四个多月,在这四个月里一些战报都有回馈到行营,此前的战事相对来说趋于平稳,不过就是一些来回的拉锯和堵截,现在发来的是紧急的战报,那么塞外战事肯定是出现了意料之外的事情。   目前在塞外的汉军数量已经突破百万,因为齐地那边发生瘟疫蔓延,后勤的维持上正陷入一种困难的趋势,吕哲之前已经有向塞外发去指令,粮道的运力没有恢复之前,塞外汉军的策略是保持平稳的堵截,决战什么的应该在粮秣能够得到保证的时候进行。   所谓的塞外百万汉军当然不全是直接参战的部队,百万人之中超过六十万其实是来回运量的民夫,直接参战的是二十余万的战兵和辅兵。而这个当然是稍前的数据,并不是固定不变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除开必须留在齐地保持对瘟疫发生区域进行封锁的军队,和留在燕地对东胡进行警戒堤防的驻军,北上的汉军以及那些靠近塞外收编的新编军,这些部队已经有一部分投入到塞外与胡人的作战中。这样一来,出塞的军队性质也必然一直在出现变化,像是现在塞外的百万汉军中,参战部队其实已经接近三十万。   三十万的参战部队需要用到的物资是一个天文数字,所带来的变化就是在后方保障后勤的民夫数量成几何式的增长,索性的是现在正是汉国体制下的义务兵季节,萧何也才有足够的人手来进行调配。   “参与后勤运输的人手已经接近三百万,有三成是来自本土的征召兵,七成是在中原各地聘请的民夫。”   “对于各条水系的运用也达到上限,若是二个月之内还没有恢复海运,等待义务兵季节过去,对于征召时间的延期就要做出部署,只是这样一来财政的投入必然加以十数倍,对本土的生产也会造成影响。”   能够招募到三百万的人手是在特殊时期,那是因为中原各地刚刚历经战火和混乱,有太多的人失去了谋生手段,国家的聘请是以工代赈的行为,让经受战火和混乱的黔首能有口饭吃的同时,其实也是进行治安维稳的一种手段。   大肆招募人手确确实实能够起到一种维稳作用,也因为国家的聘请行为可以起到一种由国家大肆“投利”的花钱方式,钱自然是到了黔首手中。黔首有钱就会产生购买欲望,从某些方面来说也能刺激到消费,更好也是更快的刺激各地经济的复苏。   必须说明的是,上古先秦时代哪怕是出现货币,可是民间的买卖交易普遍还是以“以物易物”的方式在进行。导致产生“以物易物”的缘由很简单,无非就是制作出来的货币并不足够,对于货币的价值也存在比较模糊的定义。   冲压手段的出现,让制作钱币变得更加的简单,吕哲对南方矿产的开发也获得巨量的铜,所以说金属货币在吕哲统治下的国度其实是不缺的,然而就是在目前为止,吕哲经过多番的努力依然无法使全部的人对货币进行有效认知,除开“以物易物”之外,布匹也是“硬通货币”的一种,其余如食盐更是占据着很重要的货币地位。   吕哲从未对国家的财政有什么担忧,现在可不是一些富豪动不动就动辄拥有数亿、数十亿钱的时代,目前哪怕是再富有也不过是数十万镒金(铜块)。他不是缺少货币,是社会的生产力跟不上购买需求。   经济链需要一个过程进行缓冲,吕哲也没敢肆无忌惮不经过调控向民间投入太多的货币,毕竟钱币之所以有价值那是因为珍贵,要是泛滥那就不存在什么价值了。按照现代的术语其实就是通货膨胀的产生,无限量地向民间投入货币,生产的产品跟不上需求,又或者是购买力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迫切,到时候就不是刺激经济,是在对社会稳定和生产力进行摧残。   作为首席谋士,蒯通对经济从一窍不通到现在的稍有掌握,他提出那些担忧并不是害怕没有足够的财政招募人手,也是在担忧民间的财富增加之后所产生的一系列后果。   吕哲已经看完战报,他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看来……延长服役期限已经没有什么疑问。”   司马欣接过吕哲递上的战报逐字阅读,脸上的表情也随着观看的内容变得越加严肃:“战线越拉越长了。”   蒯通看完战报后似乎是想叹息,不过忍住了。   出塞的汉军因为后勤的制约无法进行决战,那么也就只能用最大的努力进行堵截,几个军团先后分成几个战区构建防御工事,索性的是草原胡人向北突围除非是进入沙漠地带,不然肯定是要途径沃野,也就让汉军有一个比较明确的军事目标。   汉军曾经有发动决战的机会,那一次是汉军发现了草原胡人主力所在的位置,可惜的是当时在兵力上汉军要少于草原胡人一倍,汉军在后勤上也没有准备完毕,结果不得不放弃决战。   无法决战又发现敌军主力,有那么一段时间里双方是在进行对峙,按理说占据兵力优势的头曼应该主动发起进攻,可是胡人那边也有着自己的麻烦。   匈奴目前不是最为强盛的时期,草原上的胡人可不全是匈奴,南下的胡人来自不同的族群。因为有一些小部落被抛弃之后干脆就敌视头曼,作为匈奴大单于的头曼也没有手软,胡人有经过厮杀,头曼没能消灭那些有敌意的部落,胡人内部的分裂自然也就成了必然。   厮杀会造成仇恨,草原部落之间的联姻会让仇恨得到蔓延,再有汉军插一脚的情况下,有十来个部落得到承诺之后就干脆站到汉军这一边,匈奴为首的势力得到削弱,可惜的是依然无法改变大势,对峙也就持续下去。   在那么一两个月里汉军与胡人的厮杀并不是太频繁,双方都是投入小股部队进行试探,都在熟悉和摸索对方的战法。   战局的变动是因为一个人,这个人身边团结了不少的部落,连带不属于匈奴,但是在草原上算是强大族群的休屠和浑邪也站到了他的那边。这个人自然就是头曼很不喜欢的冒顿。   情势从一开始就对胡人一方不利,冒顿也没有傻到在这么一种现状下与头曼进行直接的对抗,或是干掉头曼进行夺权。   草原崇尚弱肉强食的法则,冒顿身边团结起一批人之后,哪怕是头曼再怎么不喜欢这个儿子也要给予相对的尊重,因此冒顿在胡人集团中也渐渐掌握了话语权。   对峙中的厮杀,尽管交战的规模不大,可是胡人在与汉军的厮杀中已经显现出很明显的趋势,胡人在面对装备优良且有严格纪律的汉军是处于弱势,要不是胡人在这一阶段还处在绝对的兵力优势,汉军那边也出现后勤上面的制约,双方还会不会继续对峙下去还是两说。   胡人的目的是回到草原,不是说与华夏族群的军队拼个你死我活,此前冒顿一直在寻找绕过汉军回归草原的道路,目的不还是为了不发生没必要的厮杀吗?他带着一万余骑是在西北方向活动。   如今这个时代的宁夏西北是什么样,它又叫什么名称呢?目前自然是不叫新疆,正式的名字没有,不过有一个泛称叫作河西走廊。   河西走廊在上古先秦时代属于戎狄生活的区域,到了秦一统之初这里是属于戎人。现在河西走廊的戎人可不是被秦人融合的那个族群,生活在河西走廊的戎人在后面遭到匈奴的攻击,一部分归附了匈奴,另一部分则是逃到了高原。逃到高原的那批戎人有一部分在随后的历史里变成了羌人,又在历史长河的演变中成了吐鲁番人。   目前生活在河西走廊的戎人其实不多了,寻找突围回到草原道路的冒顿在活动的时候收服了一些,他遭遇到更多的是从更西方迁移过来的族群。这些从西方迁移过来的族群基本上都是白色人种,他们有些是来自西域三十六国,甚至还有从波斯帝国那边来的波斯人(也就是大流士治下人种),至于阿拉伯人……“山里人”先知默罕默德现在都还没有呢,又哪里来的阿拉伯。阿拉伯的崛起该是在大唐中叶,真正成为中亚的雄主是在大唐晚期,那个时候也刚好是大唐和拜占庭先后衰弱和灭亡期间。   其实历史在这里已经发生改变,按照原版的历史,冒顿应该是在几年后才会遭遇到从西方迁移而来的族群,也才知道原来西面还有那么多的国家。冒顿与大月氏有仇,在追杀月氏人的时候摧毁了月氏人建立的塞国(不是大夏),将月氏人驱赶到更为西方的位置,然后逼迫月氏人翻越昆仑山脉,最后是达罗毗荼人(印度的一部分先民)彻底倒了霉,成了月氏人建立新帝国(大夏)的牺牲品。   西面的族群可以迁移到河西走廊,那么是不是说河西走廊有着通往西北的道路,不然那些族群又是怎么过来的呢?   冒顿派人一再巡查,结果真的发现西北方向可以通往草原,派出去的人带回的消息远不止那些。   西方(其实是中亚)那边在爆发浩大的战争,波及到的地方最远的为欧罗巴(欧洲)那边,那里有一个叫波斯的帝国正在与一个叫希腊的联盟开战,波斯的大流士似乎是在与希腊的交战中吃亏,波斯帝国也就派出军队侵略东方,大流士试图在东方掠夺,以弥补波斯在希腊联盟的损失。   波斯帝国?波斯是个什么玩意冒顿没有任何概念,甚至说他压根就懒得去了解,一切只因为摆在匈奴眼前的有更大的威胁,那就是在东方大陆新晋崛起的大汉王国。   匈奴完全没有必要在华夏大地上与汉军死磕,目前的匈奴无论怎么看也不是汉军的对手,而冒顿得出这个结论是从人口、文化、军事等方面来权衡的。说白了吧,匈奴目前只是草原上的族群之一,广袤的草原上除了匈奴这个族群还有很多大族群,另外就是草原东部的东胡是草原上当之无愧的霸主族群,要是匈奴在与汉军的拼杀中损失太多,那么哪怕是回到草原不是被其他族群吞并,就是成为东胡人扩张下的另一个“养料”。   冒顿很清楚头曼现在肯定是后悔南下了,他们南下之后发现事情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中原群落是发生了内战,许多国家也真的是虚弱到不堪一战的地步,但那不是全部,谁也没有意料到更南方的区域会诞生一个强国出来。   匈奴从南下到萌生退意不过是历经三年,他们有过逞威风的时刻,在赵地任意驰骋和劫掠,也有被秦军挡住无法寸进的时候,可还是第一次遭遇被非草原族群撵着到处跑的情况。   多次的厮杀下来,汉军所表现出来的武力或许不是那么的令人震撼,可是多项新兵器(工具)的运用却是完全压制了草原胡人,最为令胡人惊讶的是马镫、马鞍,最为让胡人恐惧的却是骑弩和强弩。   胡人一直都有一种强盗的心理,打得过的时候无比的勇悍和野蛮,打不过的时候也不会为了面子死撑,该当缩头乌龟的时候一点都不会犹豫。   不断不断的死伤造成的损失让头曼心里已经是极度后悔南下,他们南下的时候控弦之士最多达到了三十万,与秦军对抗的过程中损失了三万余人,在赵地劫掠的时候面对赵人的抵抗又损失了一万多人,后期面对汉军的损失却是更多。   一直到冒顿建议头曼从河西走廊先迂回西域(现在当然不是叫这个名字)的时候,死伤又分裂出去,头曼所率领的草原胡人数量已经降低到十六万。在面对越来越大的反对声和复杂情势下,头曼自然不希望继续与汉军纠缠,比任何一人都渴望及早脱离战争泥潭。   问题是什么?头曼当然想要突围,可是汉军的数量已经增加到三十余万,他们该怎么摆脱这些汉军…… 第0754章 更辽阔的世界   汉军先期的驻防是以沃野为中心向两翼延伸,沃野的两翼分别都是沙漠,目前两片沙漠的名字一直在变也没有个固定的名称,使用频率最多的是“死亡之海”这个名字,不过只要是个大一点的沙漠都有“死亡之海”的注名来强调沙漠的危险性,并不存在什么特色。   沃野的地形注定构建防线的时候,只要有足够的人力就能形成一条防线,差别就是取决于驻军兵力的雄厚与否,该防线的厚度会有多大。   塞外不像关内,关内因为地形面貌的关系从不缺石块,可是塞外的草原面貌很难寻找到石块来构筑防线,汉军采取的是一种堑壕战术,也就是根据地形的实际需要来挖出一条条长度、宽度、深度都不一样壕沟,这么一来整片区域也就遭了秧,比一战时期的比利时、法国东面好不到哪去。   随着兵力逐渐增加,汉军开始适当地将战线向南压缩,对于西北方向的区域进行的袭扰也开始在加重。可惜的是出塞的汉军之中骑兵也就是十来万,其余皆为步军建制,另外也是后勤物资一直是保持在无法发动决战的数量,他们未能更进一步地推动塞外战事的发展。   “目前我们储存的箭矢只达到一百六十余万,弩箭也只有四十余万。粮秣在不出现战损的情况下能维持三十万大军三个月的用度,饮水方面却是一个大问题。”   一百六十余万杆箭矢真心是不多,一名弓箭手在一场交战中至少是需要准备五十枝箭矢的箭囊,那么一万名弓箭手就是五十万枝箭矢,一支军队中的弓箭手比例大概是十比一的概念,而这还没有算上弩手。出塞的汉军弓箭手数量合起来有将近四万五千人,按照战时的配置每人需要携带装着五十枝箭矢的箭囊,汉军所储存的箭矢数量压根就不够。   另外呢,一场能够称呼为战役的战斗,一箭消灭一个敌人这种事情不存在可能性,通常是射出五十枝箭矢才能消灭一个敌人。每名弓箭手在当天能够射出的箭矢二十枝差不多就是极限,因此二十枝箭矢也被称呼为一个专业军事用语的“基数”,超过这个基数弓箭手的手臂肌肉和韧带就会拉伤,受伤就会退出作战序列,而这个是最不可取的。   必需要有一个认知,并不是拿上弓箭就是一名合格的弓箭手,军队对于弓箭手不是要做到百发百中的地步,但是对于射程、仰角、力道都有着严格的规定,术语一点就是要掌握好平射、抛射、攒射的方式,更要懂得来自于军官呼出口令的理解。这么一来培养一个合格的弓箭手其实并不比现代热兵器培养狙击手在手续上简单多少,因为张弓射箭对于手臂的力量,持续下去的耐力,等等一些方面都有形成套路的要求。   也就是说,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成为一名弓箭手,这也是为什么在一些农民起义武装中弓箭手稀少的原因,一方面是弓制作困难,更为重要的是非正规军没有相应的训练技巧。   相对来说弩兵倒是训练起来简单许多,毕竟弩兵对臂力的要求不是那么夸张了,但是在掌握弩这件兵器上一些专业的知识也必然要学习,掌握持弓的姿势和了解望山的瞄准姿态最为重要,毕竟怎么去拿着弩来进行射击关乎到的不止是准头,其实与能射多远也有直接的关系。   “若是发动决战,我军的箭矢和弩箭至少要持有五百万以上和一百万。对于箭矢的制作已经在加紧就地取材制作箭杆,箭镞却是需要完全依赖于从后方运来。弩箭的制作太复杂了,我们无法完成制式的弩箭制作,制造出来的弩箭无法适应于弩机的滑槽,更不要提重复回收利用。”   汉军与草原胡人的交战极度需要远程攻击手段,那是因为汉军在与草原胡人交战时是处在游动的姿态,很少会发生那种一旦开打就是钉在一个区域不动的现象,那么也就延伸出一个新的问题,就是在这一场战争中步军的作用被无限地拉低,机动性迟缓的步军很难有什么作为,一切的作战压力都是担负在骑军身上,步军很多时候连辅助作用都很难发挥。   “中原齐地那边的瘟疫还在蔓延,胶州湾的海运短时间内无法恢复运作,后勤制约短期之内无法得到改善。”李良环视在场的诸位军团长和各级将校一圈:“但是我们的斥候发现胡人在西北平原(河西走廊)的活动范围越来越远,也发现一个新的现象。”   新的现象就是南下胡人似乎在兵力上得到加强,有着越来越多的武装涌入西北,他们一时间难以判断新出现的异族是不是胡人从草原上南下的援军,也因为先期南下的胡人有向西北移动的迹象,初步判断出胡人已经寻找到可以突围的道路。   “新出现的异族是之前我们没有接触过得族群,他们大多为狄人模样,有一些异族的长相与狄人也有着很明显的区分。”   在当代,称呼一个人种为狄人并不是在讲族群,其实就是说那帮人是一些白种人。自上古先秦之后华夏族群对于异族长期以来很难进行区分,例如在两汉期间就将所有生活在草原上的胡人称呼为匈奴,压根就懒得去调查,不然调查之后就会清楚并不是所有胡人都叫匈奴,胡人内部也有着不同的种群。   现在是上古先秦时代的末期,也受到了来自吕哲的影响,人们……至少是汉国高层还不至于将所有草原上的异族都认为是匈奴这个族群,还知道草原上除了匈奴之外有休屠、浑邪、白羊、楼兰等等不同的族群。而他们也知道草原霸主也不是匈奴,是盘踞在雁门关外直至辽东以北那片区域的东胡。   草原霸主东胡是一个比较聪明的族群,因此华夏历史上对于东胡的记载也比较少,那是因为东胡很明智地将自己扩张的区域远离中原。像是将扩张方向选定为南下的胡人则是被华夏历史比较多的进行记载,例如匈奴、鲜卑、契丹等等,而无一例外的是向南扩张的胡人,无论是否成功成为中原的占领者,无论他们曾经再怎么辉煌都被强悍的华夏文明“包容”得一点残渣都没剩下。   很多汉国高层能理解自己效忠的对象为什么会针对匈奴,不是拿出更强的军事力量去针对当代草原霸主东胡。特别是来自原本秦国的那批人对于吕哲针对匈奴更加理解,那是因为匈奴有计划在对草原南方的土地进行侵占和蚕食,对于疆土有着“护犊之心”的华夏族群怎么能够容忍有异族侵占自己的土地,自然是要愤而反击。   秦国东出之后没有更多的余力兼顾北方,自始皇帝发动统一之战伊始,匈奴就开始在侵占河朔区域,直至列国最后一个国家齐国举国投降的时刻,原本属于秦国疆域的河南地已经全数落在了匈奴的手中,解决完列国的秦国也才会发动北征之战。   历史上始皇帝发动北征之战被套上了诡异的色彩,说是有术士占卜出“亡秦者胡”,因此才燃烧起始皇帝北征的导火索。事实上是什么?是河南地的失去让咸阳直接处于一个相对的位置,拥有庞大战马优势的匈奴从河朔区域呼啸南下几乎没有障碍,一两个月的时间匈奴人就能将兵锋推进到咸阳城下,对此秦国怎么能够容忍?   秦国派出蒙恬率军北征用时一年重新从匈奴人手里抢回被侵占的河南地大部分区域,可是在随后的华夏内战中,匈奴又趁这一段时间掉头席卷而来,迅速地又侵占了河朔区域。匈奴侵占河朔是在什么时间节点?是华夏的历史进程到了“楚汉相争”的时期,匈奴人自然是能悠闲地占据水草丰美的河曲区域,休养生息的同时匈奴又在冒顿的统治下急速扩张,在冒顿的手底下完成西征西域又北击东胡的事业,将匈奴这一个族群一举发展成草原霸主,也让匈奴人形成一个幅员辽阔的国家,随后成为华夏族群长达三百余年威胁的存在。   定都咸阳(改名长安)的刘汉皇朝自然也明白河曲区域的重要性,夺得天下的刘邦理所当然地认为他手底下的军队在华夏内战中获得胜利,那么刘汉军队就是一支王者之师、精锐之师,随后也开始发动夺回河曲的战役,“白登之围”也就发生了。   对于历史进程有些了解的吕哲很清楚现在的匈奴不是草原霸主,但是匈奴的发展潜力必定会在冒顿的崛起过程中被挖掘出来,注定会成为华夏族群的生死大敌。吕哲可不希望自己在日后面对的是完成崛起的匈奴,更加不希望有那么一天自己也需要依靠献上美女才能脱身,那么自然是要在匈奴没有崛起之前给予沉重的痛击,最好是能将包括冒顿在内的胡人全部消灭在河西走廊区域。   怀着这样的想法,尽管时机不是那么成熟,可是吕哲依然选择发动出塞之战,因为准备不是那么充分,又有着太多的意外,结果就是出塞汉军的兵锋首次变得不是那么锋利。   “我们的骑兵还是太少了,想要堵截胡人从西北突围至少需要二十万以上的骑军,而我们现在能够分兵拦截的骑军只有不到十二万,后勤的维持也存在困难。”李良请示了一下让人将俘虏到的一些人押进来,他指着那些捆绑的俘虏说:“他们是来自于西边的异族,根据先前归附的那些胡人介绍,这些人并不属于北方的游牧部落,至于是来自哪里因为语言障碍的关系暂时没有头绪。”   不同的族群会有不同的装束,稍微有共同点的就是越落后的族群穿戴兽皮的几率也就更多,被押解进来的异族有不少是穿戴兽皮的人,一些则是穿着很明显的奇装异服。   “我们初步得到的情报是,冒顿持续在收复新出现的异族,匈奴人当然也和新出现的异族爆发了战争,只是规模相对来说较小,因此我们判定向东方涌来的异族其实是某个区域爆发战争的失败者,他们涌向东方是想要寻找新的栖息地。”   “最近的情报显示,冒顿不断不断在说服新出现的异族,试图将他们组建成为一支联军,用这支联军来与我们进行对抗。我们所无法判断的是,匈奴是想要团结新出现的异族与我们展开会战性质的交锋,又或者是干脆来一次决定性的决战,还是出于让那些新出现的异族拖住我们,好使得匈奴人能够脱身。”   “另外,我们也得到一个消息,西边确实有着非常多的国家,其中最为强大的一个国家叫作安息,这个叫安息的国家与更西边的一个联盟已经进行了多达数十年的战争……”   李良称呼安息的国家其实就是波斯帝国,语法的读语翻译过来就是安息,而波斯是Emperaturi Ashkanian,要是正式的翻译其实是应该称呼为帕提亚帝国。   王贲指着其中一个身穿板条状甲胄的人,那人是一头的黄金颜色的短发,眼睛是一种海蓝色的眼眸:“这个家伙应该就是那个安息国更西方的人种?”   别奇怪啊,哪怕是同一肤色,但是五官上也是会有明显的不同,东方区域的白种人,也就是狄人、戎人虽然也是白色人种,但是五官相对来说比较亚洲化,最为明显的区分就是在鼻梁上面。秦国当中也有着白色人种的氏族,王贲的家族怎么也是秦国的权贵之一,对于人种的辨认还是有点常识的。   “应该是吧?按照读音,他是一个叫作色雷斯的族群。”李良略略迟疑地说。   事实上呢,色雷斯该是在地中海靠近中亚的那片地域,这个族群是城邦形式的存在,不过并不属于希腊联盟,色雷斯这个族群在历史上是出现雇佣军较多的一个族群,经常是结伴成伙地受雇佣于哪个城邦或是国家,为雇佣者作战。   那个被王贲手指的色雷斯人一阵唧哩哇啦不是在说什么,若是能听得懂的话,是在说他并没有与汉军为敌的意思,他是被俘之后被带到东方,随同一起被迫前来东方的地中海各族的人有三千多人,且大多数是战士,若是汉军愿意付出酬劳,他们愿意站在汉军这边与汉军的敌人交战。   当然了,汉军这边没人听得懂那个色雷斯人在说什么,不过并不妨碍到让汉军将领们发现情势似乎是变得更复杂了。 第0755章 令人抓瞎的复杂   对于目前“世界岛”的历史进程却是陷入东方西方都陷入战火纷飞的纪元。   在这一段历史时间段里,西方的霸主并不是罗马,是以城邦联合模式的希腊联盟(也叫共和国),此时的罗马不过是意大利半岛上一个展露潜力的国家,罗马还需要到庞培时代才能得到真正的扩张,一直是到三巨头时代(公元前六十年)罗马才迎来辉煌。   希腊这个联盟形式的共和国,因为其军事力量的强盛也就引领着西方世界的文化发展,他们的文化既是整个西方最顶端的知识,也被各个部落或是国家所向往和模仿。其实也是这样,就像是强大的华夏文明在长达二千多年的历史里一直引领东方各个文明,华夏文化就是东亚各个国家的文化。希腊的文化从希腊人攻击特洛伊时代(约为公元前一三零零年至一一九零年)就开始影响整个欧罗巴,哪怕是在希腊衰弱后也依然影响着西方世界,像是随后崛起的罗马在文化和制度上有许多就是继承或者模仿自希腊模式。   希腊因为是联合的模式,其下有相当多的“国中国”,例如雅典、斯巴达、马其顿这三个相对出名的国家,她们其实就是类似于东方的诸侯国一般的存在,差别就是希腊没有像是周王室这种固定的“共主”。   希腊是以元老院模式为统治阶层的最顶端,元老院的成员是来自于各国,元老们大多为各个部落首领或是城邦的国王,也能是一些有威望的人担任。同时,希腊的统治阶层除了元老院之外,还有着一个宗教机构,那便是祀奉奥林匹克神系的众多祭师。   相传,元老院有权提议对某个敌国发动战争,但是能不能开战却要取决于祀奉众神的祭师们。若是祭师认为不能开战,希腊也无法完成调兵来发动战争,因此每每想要对某个敌国开战,基本上都是以一场贿赂祭师为开头,用财富或是美女成功贿赂祭师之后,战争才会开始。   在中亚,随着大流士一世的崛起,波斯帝国就一直寻求向地中海方向进行扩张,因此可以说波斯人与希腊人的战争是从很久以前就已经开始,若是要真正的追溯可以追溯到公元前四九零年。   期间波斯帝国与希腊联盟的战争进程一直存在拉锯,双方在地中海区域进行了长达数百年的拼杀,其中比较出名的是马拉松战役、温泉关战役,当然也少不了其后的马其顿国王亚历山大的东征,也就是在亚历山大这一次的东征中,波斯帝国一度遭遇到前所未有的惨败,其大流士三世更是在战败后的逃亡期间遭遇部下的杀害,自此波斯帝国灭亡了。   亚历山大所统治下的希腊联盟最为辉煌的时期是建立起了横跨欧亚大陆的帝国,一度希腊军队甚至杀进了印度支那,不过在那满是丛林的环境里极度不适应,各种疾病蔓延的同时希腊人也遭遇到了阿育王后裔建立的国家,在那片满是草丛和树木的环境里被痛宰,不得不停止入侵东方的脚步。   马其顿国王亚历山大在灭亡波斯之后对现代的伊朗区域进行了统治,不过统治是随着亚历山大的死亡而得到终结。在亚历山大死后,希腊对于东方的占领区根本就不重视,因此也给了波斯人席卷重来的机会,在这一个历史进程中波斯的一个新王朝开始书写自己的历史篇章,那就是安息王朝的建立,那么波斯帝国也就有了“古波斯帝国”和“波斯帝国”的区分,用来区别于前后统治家族的不同。   安息帝国的建立是在公元前二四七年,其开国君主为阿尔撒息。安息帝国是一个多民族的国家,统治民族为帕提亚人,因此也被称呼为帕提亚帝国。她内部的民族十分复杂,多数为波斯裔,又有梅德人、萨西亚人和西徐亚人等。全盛时期的安息帝国疆域北达小亚细亚东南的幼发拉底河,东抵阿姆河。   在目前的历史进程中,安息帝国与希腊的战争规模其实要比之前小非常多,安息帝国最为主要的敌人是来自于埃及那片区域,埃及的区域上托勒密三世统治的国家正在入侵塞琉古帝国,而塞琉古帝国算得上是安息帝国的一个保护国(或叫联盟国),阿尔沙克二世统治下的安息帝国也是一个内忧外患的存在,既要应付希腊人又要对付国内的反对势力,同时也要承受来自于埃及区域的入侵,一度时间里安息帝国的统治家族一直在变,甚至是在后面又遭遇到向地中海扩张的罗马人,最为幸运的是塞琉古帝国因为地域性质的关系为安息帝国挡了不少威胁,安息帝国也才能存在下去。   开始发力的罗马人已经渐渐在取代希腊成为欧罗马的霸主,不过相对来说希腊目前依然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另外,罗马的扩张目前也没有拿出全部的力量在向东扩张,罗马目前正遭遇到在地中海扩张中最危险的敌人,也就是迦太基帝国。罗马与迦太基现在正陷入第二次“布匿战争”的泥潭中,在这一历史时间段也是罗马在崛起过程中最危险的时刻,因为迦太基有一个叫汉尼拔的统帅正在谋划一场史无前例的跨海作战,打算从罗马的薄弱位置西班牙半岛进行登陆,给予在西边防御力量虚脱的罗马来一个狠狠地教训。   西方大陆与中亚大陆的各个帝国都在与自己的对手进行较量,也就是差不多的历史进程中,东方刚刚形成统一局面的秦帝国也陷入了战火纷飞的年代,那么在已知的世界里几乎就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够安生,全然都是不好过的存在。   在这么一个历史时间段里,以秦帝国的消亡成为东方世界的背景,西方世界也因为战乱不断导致大量中产阶级破产到处流亡成为主流,西方是围绕着地中海在进行历史变革,大量的欧罗巴人种逃亡前往中亚,给予中亚区域的国家带去太多的混乱因子,结果就是中亚各个国家也因为相续交战而出现大量的逃亡。   奇怪的是欧罗巴和中亚的族群选择逃亡的方向都是东方,因此也就发生了极为有趣的事情,那些逃亡到东方的族群相续在西域这块土地上重新栖息,先后也成立国家,如此一来狭小的西域土地上竟是出现众多国家。这些族群在兼并中慢慢剩下三十六个国度,也就是后来的西域三十六国。   当然了,目前并没有西域三十六国的存在,历史也因为吕哲统治下的国家出兵塞外发生了改变,最为明显的就是本来应该在十余年后才会与那些族群相遇的匈奴人提前遭遇到了他们,也因为是在这个历史时间段出塞,华夏文明至少是提前百年知道有一批族群迁移到东方,更是知晓到除开自己脚下的土地之外,其实远方有着众多的国家,那些国家也有着各自的文明。   很多的名词都是依靠读法来进行直译,语言的不通也仅限于能够知道直译过来的一些称呼,至于远方的世界里在发生什么事,除非是语言上能够进行沟通,不然也就无从了解。   现在,出塞作战的汉军将领们,他们最为重视的是什么?不是说遥远的世界里有多少个国家,那些国家又都在发生什么事情。他们重视的是新出现的那些异族会不会与匈奴走到一起,新的异族会不会成为汉军战胜匈奴人的障碍。   “奇怪了,我们与那些异族语言不通无法交流,那么匈奴人是怎么与那些人进行沟通的?”   提出这种疑问的人是申屠嘉,他一说完就发现自己被帐内的所有人给盯上了。对于还只是一名校尉的申屠嘉来说,被至少六名中郎将军团长和十数名偏将、俾将直勾勾盯着看压力很大。   “是啊,匈奴人应该也与那些人语言不通,他们是怎么进行交流的?”王贲在思考。   隶属太尉署侍郎的李良对那一方面有进行过猜测,他说:“草原上族群众多,有一些是来自西部草原,西部草原接近西域那一块,应该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才能够进行交流。”   意思就是说,胡人族群复杂,来自不同的区域,所接触到的族群也就必然非常多,有接触必然是学会各种各样的语言,这个族群懂得那个族群的语言,一个又一个的交替下来,进行多层次的翻译虽然有点繁琐,但是沟通的桥梁也就有了。   “我们不是收服了一些胡人吗?”徐志摸着下巴:“是不是也能借鉴匈奴人的方法。”   没人能够给出答案,不过一致认为尝试一下也不会有什么过错,同时也必须做出尝试,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匈奴人在努力,然后他们什么都不干吧?   李良立刻说:“这件事情就交给我了。”   几名中郎将军团长眼神交替一下,都是颔首表示同意。   汉国的太尉署其实就是后世的参谋部,总参谋长是太尉司马欣,其建制下还有着一些尚书和侍郎。太尉署是一个制定作战计划的机构,尚书可以视为某一个部门的主管,侍郎可以理解为某个区域主官的存在。   李良就是太尉署负责出塞汉军情报支持和作战计划补漏的侍郎,由他去进行情报上的事情正当合适。   说句实话,一直仅限于“天下”之内的汉军将领,他们在接触到“更大的世界”时其实是有些犯懵的。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此前在他们的认知中,中原列国和草原胡人就是他们所知道的一切,突然间冒出一些从遥远区域迁移过来的人,也知道远方有众多的国家和族群,一时间难以适应并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情。   等待李良出去,王贲苦笑一声问道:“是在对那些异族有所了解之后上报中枢,还是……?”   王贲的这个问题可是把众人给问愣了。他们目前对那些新来的异族并不了解,上报的话应该写什么东西?另外,此次战役的目标十分明确,就是歼灭南下的胡人大军,在没有探明新出现的异族有多少可能与匈奴等胡人联合之前,又该报告一些什么内容?   徐志和卫翰对视一眼,达成默契后,两人先后表示应当先行报告中枢,然后由中枢来对这场战役重新进行评估,该有什么样的战略改变还需要等待中枢做出决定,在此之前他们就延续先前制定下的战略部署。   徐志的第一骑兵军团和卫翰的第五骑兵军团是目前出塞汉军的主力,他俩的态度自然是能影响到大部分中郎将军团长。   “目前胡人分为三个部分,一部分是团结在头曼麾下的十三万人马,一部分是团结在冒顿周边的近四万人马,最后一部分是归附了我军的一万六千余人马。”徐志干脆就站起来走到军事舆图旁边,他的手成为巴掌状按在舆图上,然后成为指示状点了几个位置:“我们的情报显示头曼的部队是在黄河源头附近,冒顿的四万余兵马则是有规律地向河西走廊方向移动。”   第一骑兵军团是最早参战的部队,对于这片地形的了解远要比其余军团清晰,因此派出斥候侦察的任务一直是由第一骑兵军团担任。   早先汉军的山川舆图显得粗糙,什么地方有山坡、水源,哪一片区域是沙漠,哪片又是湿地,等等的一些情报都是在后面慢慢地标注上去,到目前为止很多区域都是在后面才临时命名,就像是河西走廊的说法就是先出自徐志口中。   河西走廊的西南边是高原,它的北边是沙漠戈壁,这一带区域之所以会被称呼为“走廊”,那是因为比较可供活动的环境是一种狭长地带,长度没法计算,宽度却是不超过一百五十里。而似乎河西走廊的每一地段的环境都不是那么一样,既有沙漠戈壁,也有湿地甚至是沼泽地带。所以汉军并不是太过担忧南下的胡人会悄声无息地就玩失踪,不过既定的战略似乎不是那么适用,这是目前的难题。   在这么一片复杂的区域,本来已经是够复杂的了,再来了那么多异族,出塞作战的将领们也就极度需要来自中枢的战略指示。 第0756章 不幸中的幸运   “胡人正在试图向中亚区域进行突围,西方有一些族群因为战火的关系正在向中亚区域迁移。出塞的军队目前所拥有的骑兵数量不足,后勤线的制约也产生器械不足的现象,他们一致认为没有把握发动与胡人的决战。”   “那些从西方迁移过来的族群很多?”   “初步判断,涌入西域区域的族群不少于四十五个。那些族群的人口从数百到数万,个别的族群人数可能超过十万。这些族群的发展程度也都不相同,有些是处在类似于百越茹毛饮血的阶段,有些则是有完善的文明制度,他们的科技发展层次也难以进行判断,不过初步的侦察是没有拥有铁器的青铜时代。”   “冒顿正在与那些新的异族接触,试图形成一个抗衡我们的联盟?”   “是的,冒顿正在与新出现的异族接触。前线传来的情报上显示,已经有两个新出现的异族被冒顿说服。”   会有那样的情报是因为冒顿的队伍中出现了华夏族群从未见过的东西,那些东西可以是服装,也能是出现在人的头发,甚至是能从纹身上进行区别。   对了,现在整个世界的很多族群都有纹身的习惯,越是落后和野蛮的族群纹身就越盛行。他们的纹身可以是本部落所崇拜的图腾,也可以是当地比较凶猛或者狠毒的野兽和昆虫,很多人相信纹身能够带来力量,其实是纹身在脸部使人变得狰狞,不但是起到阻吓的作用也给自己壮胆。   比较喜欢纹身的是出自波斯裔和埃及裔,波斯是受到印度支那那片生活在丛林里的族群影响,埃及裔则是受到了非洲大陆上原始部落的影响。另外,埃及人目前可不会自称为阿拉伯人,埃及文明盛行的时候“阿拉伯”这个称呼还没有出现,还是需要到中叶世纪哈里发(既是苏丹)制度横扫中亚的时候,埃及人才开始自称阿拉伯人,也只有波斯人拒绝成为一个“阿拉伯人”,因此在长久的历史发展中一直遭到新兴阿拉伯集团的攻击。   “几个中郎将是什么态度?”   “回王上,几位中郎将请求来自您的指示。”   听闻西边迁移来很多族群,吕哲其实也是一种犯懵的姿态,特别是刺探到冒顿正试图与那些新出现的异族进行沟通,他的内心里不免出现两极化的矛盾。   华夏在记载历史的时候只会记录本土发生的历史事件,因为对“天下”之外的土地不感兴趣(或者叫无视),史学家出现后的历史记载上对于“域外”的记录哪怕是有也只是三五笔的点缀作用,从来都没有兴趣去了解本身族群之外的任何一个民族,哪怕是对敌人也是一种不屑一顾的态度。   华夏族群对于异族当然有藐视的资格,因为华夏族群从黄河源头开始扩张之后,一个又一个异族在与华夏族群的交战中不是臣服后被融合,就是被消灭得连一个族人都没有剩下。后面又因为华夏的文明被儒家所把持,罢黜百家之后的儒家是一种唯我独尊的姿态,对于“域外”能够打得过的时候是一种藐视的态度,打不过儒家就干脆学鸵鸟。这种现象也就造成整个华夏的历史篇章除了面临亡国或危机时才会突然“冒出”一个异族,其余时间段历史记载上的异族在官方上都是不存在的。   观看整部华夏历史,很丧气地说是一部内战史和亡国史,也就是因为儒家的出现才会有“朝代更替”的说法,无论是同族群的统治家族更替或是亡于异族手中都叫朝代变更。而这也是世界独一份,在其它没有儒家的文明中并不存在朝代更替的说法,所采用的都是使用“亡国”这个很明确的记录。   对于外部环境的不了解影响到的不止是一代两代人,是整个族群在繁衍期间的一个缺点,造成的是对危险没有足够的认知,无法产生预见的环境,其结果自然是“内王外圣”的政治观点横行。   在吕哲的记忆中,西域当然是一个族群复杂的区域,可是在西域生活的那些族群是“本地人”,又或者是从其它地方迁移而来,这一认知上是处在“空白”阶段,他甚至都不太确定历史进程是不是本来就该是目前这样子。   因为对于事态发展的模糊,吕哲自然也就没有产生对局势的了解,那么又怎么去下达指示?   “出塞部队目前的骑兵是十二万,在数量上要远远少于南下的胡人。新出现的异族之中不缺乏游牧民族,若是让冒顿与那些异族联合在一起,骑兵的数量差距会被拉得更大。”   汉军目前只有三个骑兵军团,也就是第一骑兵军团、第五骑兵军团、第九骑兵军团,每个军团的骑兵建制是五万人,那么也就是十五万名骑兵。另外收编于秦军的王贲所部和徐岩所部,从接近五十万的秦军中又整编出大约六万的骑兵,收编自王贲所部的三万骑兵已经出塞,属于原来中原军团的三万余骑兵却是还待在三川郡。   第一骑兵军团和第五骑兵军团现在都是作为出塞参战部队在沃野那一块,王贲麾下的三万骑兵只有少部分是发下了必要的骑兵装备,如马镫、新式马鞍、斩马刀、骑弩,战马的马蹄铁倒是普及了。   出塞作战的骑兵的数量并不是固定不变,军团建制下的骑兵会在交战中出现伤亡,也因为水服不服的关系造成非战斗减员,所以哪怕是能够就地征召善骑者进行补充,出塞作战的骑兵也从来没有超过十二万。那有一部分是受于军团编制的约束,更多的是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成为一名合格的骑兵,毕竟正规军讲究的是协同作战,没有经过专业训练过的补充兵,有时候补充了还不如没有补充。   “王上,是不是派出混编军团接替前往辽东的第九骑兵军团,命令第九骑兵军团向沃野方向进行移动?”   这个想法吕哲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很明显那么做存在很大的风险,第九骑兵军团前去辽东一方面是警惕来自于东胡可能产生的威胁,更多的是因为燕地刚刚纳入统治疆域。   “将第九骑兵军团调往河曲需要至少两个月,若是第九骑兵军团被调走,增补到燕地的军团需要增加到至少两个,除此之外二线部队的投入也会增加。”   燕地是一种地广人稀的现状,刚刚纳入统治疆域也必然是不安稳,所需要的是一支机动性强的部队进行驻扎,好能够随时应付突然冒出来的非汉军武装,不使得驻军机动性不足让那些武装有发展壮大的机会。   说到底,因为扩张的速度太快了,导致的是战线一再一再地被拉长,对于后勤运输线的压力是随着各支部队远离本土的距离在增加,想要改变这一现状还需要等待中原各地区恢复生产,但是又会与汉国的国策造成冲突。   吕哲制定下的国策,南陵是作为中枢所在,各地缴纳上来的赋税是归纳向南陵,然后再由南陵向有需要的地区进行运输。这种国策是为了保证中央对地方驻军有足够的掌控能力,毕竟控制了后勤也就等于是牢牢地在军队脖子上套牢缰绳。所以南陵也是汉国最大的冶铁基地,包括南陵辐射出去的区域里,汉国的兵器制作和冶铁产业链占据着全国的六成份额,其中的四成因为历史原因是坐落于各地。   “第九骑兵军团既定战略目标不变。”吕哲沉思了很久,最后说道:“禁军序列下的骑兵可以脱离出去新组建一个骑兵军团。”   听到那句话的人都是神态大惊,他们十分清楚一件事情,国防军中的骑兵军团虽然和禁军序列下的骑兵都叫骑兵,可是两个不同系统的骑兵在装备上和素质上存在差距,最为明显的就是国防军序列下的骑兵军团中重骑兵也就是保持在十比一甚至更少的比例,也就是一个国防军序列的骑兵军团最多也就只有五千具装重骑,然而禁军序列下的具装重骑却是有着惊人的三万,差不都就是六个国防军骑兵军团的总合。   因为冲压技术的发展,另外也是因为皮革技术早已经得到足够的累积,在甲胄制作上面的工序和工期已经大幅度被压缩,汉国目前关于重甲的产量每个月至少是有近两万套,生产出来的重甲有一部分是提供给现役部队,有一些则是进行储藏。在轻甲,例如皮甲、轻便金属甲的产量上,若是进入国家范围的备战姿态,每个月生产出来的轻甲其实是与原材料有关,不是缺少工匠。其余兵器上面的产量就更不用多说了,毕竟吕哲从一开始对此就十分的重视。   出塞作战的汉军与胡人交战的经验累积下来,发现具装重骑在骑兵对阵中其实是占有绝对的优势地位,该因目前的胡人还没有总结出轻骑无法与具装重骑正面抗衡的现状,不是像随后的历史进程中了解到对付具装重骑只能游走不可硬抗。也正是因为这样,出塞作战的汉军虽然在骑兵数量上要少于胡人,但是屡次作战中却能取得不错的战损比例。   目前禁军的数量是有十万,其中骑兵占到了七万,要是将这七万骑兵从禁军序列中剥离出去,补充上南陵训练基地的三万骑兵,战马并不缺少的情况下,由这些原本属于禁军序列的骑兵为骨干组建起二到三个五万编制的骑兵军团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吕哲看到众多臣工脸上的诧异笑了笑:“军队的存在就是为了征战,不是作为摆设。”   汉国官员们的理解中,禁军是君王亲军,是君王用来保护自己也是维持中央威信的重要兵团,作为一名君王再怎么使用资源来组建和加强自己的亲军都不为过,但是很少会发生在国家有需要的时候,君王剥离自己的亲军补充到征战序列的情况。   “加速回到南陵,以禁军序列的七万骑兵进行扩编,形成两个满编的新骑兵军团。”吕哲环视一下似乎没有完全回过神来的众臣工:“在接下来的大势中,河曲、西域、东北这三个区域将会是帝国未来战事最频繁的地区,三个区域的地形也注定会由骑兵来作为交战的主力。若是有必要的话,新的骑兵军团依然需要一再地组建,因此诸君要做到心里有数。”   刚好前来行营的萧何有些迟疑:“黔中平原的育马场已经被证实并不成功,目前我们的马匹来源依然要借重陇西和赵地、辽东,陇西那边能够平稳地供应马匹,赵地和辽东却是没有从战火中平复过来。”   萧何还有一些话没有说,骑军的建设和步军的建设所耗费的资源是不相同的,组建一支骑兵在财政消耗足以新编三个步兵军团,同时骑兵军团在平时的物资消耗上也是步兵军团的至少三四倍,汉国的财政暂时经得起挥霍,但是育马地的制约前提致使哪怕财政暂时没有问题,可是能够获取的战马的数量却是有限。   吕哲清楚这一制约,所以关于接下来汉军的战略方向其实是重中之重,若是无法将南下的胡人尽数歼灭,也要达到大规模杀伤的目标,然后就该是掉头经营雁门关外草原和辽东之外草原。用数年乃至于是数十年的时间来加强对育马地的建设,同时也是加强对牧畜业的发展,提供战马为重中之重,像是牛羊等牧畜对于帝国今后的发展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目前我们最多只能保持六个骑兵军团的建制,再多就无法维持……”司马欣说的是现有战马的不足。   吕哲当然知道这一点,不过他们的处境可是要比任何一个朝代的华夏统治集团好上太多了,至少还有便利的条件能够组建起三十来万的骑兵。按照原有的历史发展,历朝历代除开杨隋和李唐这两个拥有胡化特色的朝代,华夏统治集团哪个不是在发展骑兵的建设上吃足了苦头? 第0757章 出发点   华夏区域的产马地一直不多,能够培育优秀战马的地区就更少了,像是南方受于气候和地形等方面的影响,华夏南方哪怕是能够建立养马地也无法培育出合格的马匹来作为战马,最为典型的就是滇系马。   人有分黄种人、白种人、黑种人、红种人,马自然也是有其相应的区别,例如热带马、湿地马、平地马、山地马……等等许多的马种。不同血统的马种也有各自的优缺点,但是战马注定不能是过于矮小的马种,对其耐力和瞬间爆发力也会因为组建骑兵的不同而有着相对的要求。   吕哲尝试过在黔中平原培育战马,可是之后所产生的结果却不是那么美好,再次证明并不是所有地方都适用于培育战马。   从陇西那边购买的一批马匹在黔中平原进行饲养,许多马匹因为不适应南方多雨湿润的气候都病死了,一些没有病死的马匹也要耗费相当大的精力来进行看护。不知道是因为地域还是气候的影响,那批战马的繁殖冲动并不是那么积极,更甚者是产下的幼崽质量正在下降。   按照专业牧马人的解释,南方并不是说不可能养育出优秀的战马,只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让马匹适应该地的气候,然后再加以其它的手段来维持战马的品质。这个过程不会短暂,至少是几十乃至于是几百年的时间改善(基因)。所以了,短期内期望在南方能够形成优秀的战马基地不太可能。   吕哲对于马匹的培育不是那么清楚,但是他知道还有另一种速效的办法,就是寻找来本就适应于南方气候的优秀马种,然后进行大量的繁殖。问题是,他根本不知道从哪里能搞来那样的马种。   “王上,组建两个新的骑兵军团之后,我们所拥有的战马……”司马欣是一种犹豫的态度。   吕哲知道司马欣想说什么,那就是一旦再组建两个新的骑兵军团就要缺少战马,那样一来禁军序列在短时间内就无法再编制骑兵。   加强中央武力是一件相当重要的事情,维持王族力量更是一个国家稳定的基石,一旦王族虚弱就是国家动荡的开始,毕竟只有王族的力量强大才能震慑宵小,不使一些心怀鬼胎的人产生不应当有的想法。   蒯通看一眼司马欣,随后说道:“天下局势还没有真正的稳定下来,我们的军队或许不应当过早地注重外部。”   似乎还真的是那个样子,疆域扩张得太多迅速,军队也就大部分是在向外进行推进,国家的武力陷于一种外重内轻的趋势越来越明显,特别是随着汉军出兵塞外,几个精锐军团很显然离本土太远了。   吕哲沉默了下来。   压制塞外胡人,派出军队或是侵占或是蚕食游牧民族的生存空间的国策已经在执行,未来的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出塞的军队不会减少反而会增加,特别是第一层次地针对雁门关外的草原进行占领巩固阶段,被牵扯的兵力必然十分多,那么对于内部的威慑力也就降低了,更是延伸出一个新的忧虑。   什么忧虑?吕哲制定的国策将步子迈得太大了,长江以南已经稳定下来的统治疆域离塞外最短的都在一千二百里,间隔的几个郡之中都是新纳入统治范围的疆土,若是能达到统治稳定倒也没有什么,可是一旦这些间隔地段乱了起来,岂不是要将本土与千里之外的军队切断?   “我们或许应该在中原征召更多的士卒,用以投入针对持久的塞外战争。”蒯通语气有点深沉:“隶属南方的部队应当用在针对南方的开扩上面,起到南北共重的平稳国策。”   司马欣眉头一挑,附和道:“军师的建议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只是怎么安抚……”顿了顿小心翼翼地看一眼吕哲:“出身南方的同僚,还需要王上多费心了。”   所谓出身南方,其实就是一些利益既得者,也是目前军中的现职武将集团。   吕哲制定下的国策已经注定加入军中可以成为利益共同体的一份子,哪怕是一名最为普通的士卒除了能够拿到国家支付的军饷之外,征战过程中也享受着来自于征战掠夺的红利,那么对于兵源的征召其实一直都存在竞争。   目前汉军数量约是二百二十万,一线部队包含禁军和国防军的十五个军团总共在册八十五万人,其余二线部队和三线部队是包括辅兵、屯田兵和各郡县的戍卫部队,每年夏季和冬季的征召兵则不算在固定编制范围。   二百二十万的汉军,因为吕哲是在南方崛起并建立国家,出身于南郡的士卒最多,随后是衡山郡、庐江郡、九江郡、长沙郡、会章郡、会稽郡这些地方又占了其中的大约六成,只有不到三成是来自于长江以北。长江以北的士卒之中,有许多是先行逃亡到南方加入汉军,一部分则是成建制地被吕哲所收编,像是王贲所部这支已经在塞外参战的部队就是其中的代表,而徐岩所部的四十余万原秦军其实并没有算入当下的汉军集团,汉军俘虏于齐燕的部队也没有被算入国家体制。   待在三川郡的原秦国中原军团迟早是要被纳入国家承认的正规军,不过还需要进行必要的精简,例如老幼的剔除,针对体格的测试,等等方面之后。汉军俘虏的齐军和燕军数量不少,特别是齐军的数量达到了惊人的一百三十万,燕军则是只有八万。   那一批俘虏目前是作为劳力在使用,是否会挑选俘虏进入军队其实是存在争议,争议的由头是因为汉军的待遇太好了,有太多的人认为汉军并不是谁都能加入,显然那批俘虏就在被排斥的范围之内。   王贲和徐岩投奔之后的原秦军没有受到太多的排斥是为什么?一方面是吕哲所坚持,更多的是秦人确实是当下最为优秀的兵源。相比起秦地人的耐战善战,齐地人、燕地人,乃至于是赵地人、楚地人、韩地人、魏地人,他们与秦地人相比起来真的是有太多的不足。而那些所谓的不足很多不是来自于体格,是显示在精神上面。说白了吧,商鞅变法之后的秦人已经习惯于服从,长久以来培养的好战也还存在,除了秦人之外的列国人却是都自由散漫惯了,相同不利的作战环境下秦人的忍耐力比之列国人高的不是一点半点。   分封制度下的国家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国家并不是君王一个人的国家,既不是“一家天下”,像是君王其下的分臣领主,国家亦有他们的一份,因此司马欣完全有那个资格拜托吕哲为了国家做一些事情。   任何一个国家都存在派别,很多时候是以区域形成一个又一个派别,当然也存在因为利益而形成不同的派别。汉国目前的派别不是那么明显,初步显露出来的是“从龙派”和“后来派”。   从龙派说的是那批自夷陵跟随吕哲起于微末的那批人,代表人物是共尉、徐志、卫翰、燕彼等人;后来派是,周文、桓楚、吴芮等等那些吕哲从南郡向外面进行扩张才归入帐下的人,司马欣和蒯通其实也算是后来派。   从夷陵就追随吕哲的那批人,目前汉军十五个军团之中,徐志是第一骑兵军团的中郎将军团长,何怿是第二混编军团的中郎将军团长,卫翰是第五骑兵军团的中郎将军团长,共尉是第七混编军团的中郎将军团长,其余各军团很多军团长并不是从龙派,但是其副手或是建制下的精锐序列军官必定是出身于从龙派。   随着吞并楚国和对包括秦国在内的列国进行合并,出身于原来战国的将领必定是越来越多,既定下的中郎将军团长名额中,吕哲所采取的是择优之中又平均分配模式,其目的再简单不过了,无非就是不让任何一个山头独大罢了。   汉军的制度很多看似与当下的军队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吕哲加入了典校系统(政委),也进行了军饷制度的变革,使军队成为某名将军的私军几率降到最低。同时,包括军团长在内的军官都会进行不定期的调任,乃至于是军队序列也会随机地变更,一切还是基于“铁打营盘,流水的兵”为出发点。   在一系列的制约和平衡下,前提也是吕哲没有独占所有的利益,更是吕哲不会昏了头脑干出天怒人怨的事情,汉军在某个将领的带领下发生反叛的概率几乎是被降到最低,这也是吕哲为什么在急速扩张下中原没有平稳下来之前,敢于让国家大半武力远离本土的原因。   “中原各地征兵的事情,回到南陵后召集众臣商议,若是没有充足和合理的反对意见,太尉署可以先列出一个计划……”沉默了许久的吕哲开口就定下基调,又是短暂的沉默后,问:“你们认为中原会有反复?”   司马欣可没敢提出这种没有根据的事情,他迟疑着说:“诸国合并已经进入程序,大王保留了列国利益集团的应有的利益,但是总有人会在合并过程中失去一些东西。”   明白了,哪有什么变革是没人受到利益损耗的完美,吕哲所保证的是列国之中的一些权贵财产上的安全,但是绝大多数权贵在权利上却是被一撸到底,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失去权利,也不是所有人都在看清局势后选择加入到新的统治集团中重新努力,那么反弹必定是会出现的事情。   吕哲没有那么的幼稚,但是他选择的是以非主力军团来作为可能出现的反弹镇压力量,主力军团却要么是出塞作战,要么就是陈列在控制边缘线的区域。   事实上要是后勤线没有出现问题,也就是海运还在继续,无论是出塞的那批汉军,或者是安排在齐地和燕地的戍卫军,安排的区域从整个天下版图中来看,那都是重要的要冲地段。   问题是胶州湾的海运已经中断,新的海运登陆口却还没有形成,处于要冲地段的汉军,无论是主战军团还是二线部队,从物资储备的数量上来看都是不足的状态,因此也让一个本来符合实际的部署出现了巨大的漏洞。   蒯通是军师嘛,他履行自己的职责就是将有可能的风险进行告知。现在,他在说的就关于先前布置下的漏洞,认为在物资储备不足的前提下,存在的风险已经大到足够让汉国失去新占疆域的程度,甚至有可能还会葬送掉出塞的几个精锐军团。   “我们也不是那么确定秦国是不是真的甘心失去主导地位,要是扶苏下令蒙恬东出,历经百战下来的二十余万秦军不用南下攻击我们的本土,蒙恬只需要率领那二十余万精锐秦军攻击雁门、太原、代郡这片区域,能轻易地切断我们与塞外部队的后勤线。物资不足的情况下,我们在塞外的部队要面临是还有将近二十万的胡人,甚至还要将那些新出现的异族考虑进去。”   “……”吕哲不得不严肃起来了。   “臣的建议是,现阶段应当尽快建设中原各地驻军的交通线,加强出塞部队后方的拱卫军力。同时,整编中的徐岩所部应该调到长江以南,派入几个军团进入秦地,或者是陈列在秦地边境。另外,善于利用和控制已经归附的那些群体,并不是针对扶苏的破坏性质,但是监视和制衡是非常有必要的。”   吕哲用了一段时间才消化完那些话里面的意思,新的变动其实并没有大幅度的改变之前的战略部署,只是在某些方向上进行加强和提速,潜在的更深层意见还是从中原各地,包括秦地那边寻找更多有相同利益出发点的人,无论是在征兵和未来官职的蛋糕上倾斜过去。   “难怪你们会说需要进行安抚。”吕哲心里已经同意两人的劝谏,只是还需要与更多的人进行沟通,得到更多人的支持。 第0758章 理智与犯浑   “为什么不具备操作可行性?”   “任何一个谋略都是建立在一个出发点上面,可以是为了达到使敌虚弱,也可以是顿挫锐气,但是有一个前提是达到利己的目标。”   “我们若是那么做,可以葬送他们最为精锐的军团,那么不是使敌虚弱吗?不是顿挫锐气?”   “是的,但是那样会产生有利于我们的目标吗?”   “没有吗?他们赖于急速扩张的几个军团全部葬送,没有了反应快速的主力军团,还需要应付齐地的瘟疫蔓延,情势必然是要发生变动。”   “我想问,塞外的几个军团是汉王哲麾下的全部武力吗?齐地的瘟疫蔓延开来天下动荡成为必然,失去了中原局部的汉王哲从根本实力上有遭遇到致命打击吗?”   “葬送几支主力军团,特别是葬送两支骑兵军团,只要我们将陇西前往长江以南的道路封锁,短时间内汉王哲并没有足够的战马资源来组建新的骑军。”   “目前的天下大势并不是对大秦有利的时候,我们失去了太多的东西了。”   “……”   “很显然,失去塞外几个军团并不至于让汉王哲劳筋伤骨,汉王哲麾下还有至少一百八十万大军,汉国的强大不是因为几个个别的军团存在,是其制度上的优越,消失了几个军团,汉王哲必然会重新建立几个军团,那也是治下人口的优势。另外,致使瘟疫蔓延是会让各地重新变得混乱,使得情势一再失去控制,瘟疫或许是会蔓延到南方,但是不会蔓延到秦地?”   “什么都不做,是要不抵抗就接受汉王哲安排好的命运?!”   这是一场蒙毅和李斯的对话,旁听的人不多,但都是能够左右秦国决策的人物,间接也能决定秦国未来的命运。   蒙毅自然是那个表达出强烈反击欲望的人,李斯则是那个表现得理智却显得软弱的人。   蒙氏家族在秦国经营了四代人,好不容易到了这一代才成为秦国最为显赫的权贵,他们原以为扶苏登基之后蒙氏会迎来更为辉煌的时代,可是天下局势的变动却使得一切都变成了泡影。   “我们必须做点什么。”   “现在我们很难做到什么,不理智的行为甚至可能要局势变得更坏。”   扶苏的脸色满是忧虑,其余如王绾、隗林、内史腾、冯去疾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不过却有一种麻木的神态。   秦国辉煌过,最为辉煌的时刻是掌握整个天下,可惜的是因为先天底蕴的不足,也是春秋战国时代遗留下太多的仇恨,稍微有一点情势板荡秦国就失去了对天下的掌控。   大秦中枢进行过非常多次的探讨,认识到造成如今局面并不是一代人两代人,甚至不是一个人两个人,是很多事情的累积造成的恶果。他们对情势进行过推演,无数次的推演结果都表明哪怕没有吕哲的崛起也必然有其它事情的发生,一旦发生了一点什么,大秦除开本土能够保证安定之外,从六国那里侵占的土地必然是会失去控制权。   六国虽然亡了,但是对大秦有仇恨心态的人并没有死绝,在这么一种现状下大秦其实是该进行国策的调整,用至少三十年的事情来保证“天下无事”,偏偏那是大秦无法办到的事情。   以现实情况而言,无论是南征还是北征都是出于实际需要,毕竟南方的百越一直在向北蚕食和袭扰,北方的河曲干脆则是被匈奴纠结一些草原部落实施占领,是现状迫使大秦必须出兵征讨。   针对国策的改变很困难,依法治国从秦孝公时代变革开始,经历了几代君王的坚持,法制已经深入到秦国的方方面面,因此秦国可以说是“法家天下”,依法治国是秦国的根基,不容轻易改动。   国策的改变难以进行,那么在统治六国旧地上必然是存在矛盾,六国与秦国的社会环境、思想、理念等等方面都存在差异,严酷的法制之下六国人短期内不适应是很正常的。   扶苏曾经劝过始皇帝,对于亡了国家的六国黔首应该给予一段缓冲期,可以将秦地与六国旧地的治理方式暂时分割开来。   要是按照天朝的理解方式,扶苏是在劝导始皇帝执行类似于“一国两制”的国策,可是依照始皇帝的个性怎么可能去执行那样的方案,因为这么一件事情始皇帝甚至认为扶苏不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没有在国策上进行灵活性的改变,甚至是因为一些原因大秦一直苛刻地对待六国黔首,这样一来大秦对占领区的统治其实是建立在强悍武力的压制上面。   大秦的基本国策,也就是法制制度再加上耕战制度,注定了秦国的强盛,可是事情在一统天下之后又出现了一个历史事件,正是那件事情让秦国最强悍的一面有了裂痕,而那件事情就是中央绝对集权。   分封制度已经在华夏大地进行了接近二千年,是从夏的建立就存在的事情,君王与领主们共同来治理国家的理念已经深入人心,一时间要废除领主制,那么要让多少人的利益遭受到损害?最为夸张的就是一旦中央绝对集权成为事实,那么天下的生杀予夺就完全是掌握在一个人的手里,除了皇帝之外天下人皆为奴隶。   始皇帝的威望无人能比,他的权威也注定了反对中央绝对的集权成为风险极大的事情。其争论中央是不是绝对集权的过程中,始皇帝罢免的朝臣和杀掉的臣子并不少见,因此也就出现了大批量原本在统一之战立功的功臣急流勇退的现象。   功盖三皇五帝,谓之皇帝,始皇帝要的是绝对的集权,是那种口出天宪的绝对权威,一人可手掌天下,一人可定天下人生死。其实哪怕是没有进行中央集权制,始皇帝的权威已经到了那一步,只不过是想从制度上进行确认罢了。   进行中央集权的时候,大批量贵族的权益遭受到损害,大秦统治阶层从那一刻起就产生了分裂,不再是那么的同心同德。其后所带来的影响更多,天下的一切都属于皇帝,那是不是天下再没有私有财产,包括自己的生命、家人、财帛、土地都得不到安全保障?   人都是有智慧的存在,人也都是自私的存在,拼死拼活是为了使自己和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可是一切的努力随时都可能因为统治者的一句话变为泡影,那么努力还有什么用?   一种极度没有安全感的思想产生了,再加上大肆的赋税征收和徭役征调,秦国的基石遭到动摇,之所以没人发动叛乱还是暴动,只是因为权威极盛的始皇帝在位,可是内心里的失望可想而知。   一连串的国策在选择上造成的失误,恶果以一种非常迅速的速度显现出来,最为直接的体现就是那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取的大秦劲旅“消失”了。   如果历史没有因为吕哲的出现产生变动,秦国依然还是会以极快的速度失去对六国占领地的控制,秦国面临亡国的时候秦人也会冷漠地注视,那是一连串的错误抉择所带来的,并不是一件事情或者两件事情上的失误造成。   秦地黔首对大秦中枢感到失望,还有比这个更加可怕的事情吗?没有了,若是连统治下的民众都对统治集团感到失望,这个国家的根基其实也就已经是腐烂状态。   扶苏上台之后极力想要扭转局面,让治下的黔首重新恢复那种众志成城的局面。可惜的是破坏黔首对统治阶层的信任极为容易,想要让黔首重新产生对统治阶层的信任却是异常困难,特别是秦国所面临的内部和外部环境恶劣的情况下,扶苏很多时候面临的是有心无力的局面。   弊端很多时候不是不知道,只是改变起来太难,扶苏经常能够听到类似于“汉王哲的崛起是不幸中大幸”的说法,无非就是汉王哲出身于秦人,若是六国的任何一个人成为新兴势力的统治者,秦国所要面临的局面肯定比现在更为糟糕。   “大势所趋,民望、军力、经济都不在我,进行谋算或许能稍微使局势出现变动,可是……除非是汉王哲出现根本性的错误,否则最终的局面却是无法得到改变。而这个可能性……”李斯很想说“几乎没有”,但是没有说出来。   李斯在始皇帝执政期间为秦国廷尉,扶苏掌权之后李斯逐渐脱离中枢决策层,后面更是被扶苏调任前往三川郡作为郡守,以至于李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消失在秦国中枢。   徐岩所部投向吕哲之后,李斯其实也进行过思考,还没有做出最终的决定时却是得到来自咸阳的命令,扶苏亲笔书写信函进行召回。   李斯是在分析天下情势的时候被蒙毅打断,在李斯的步步分析下,汉王哲的掘起已经变得势不可挡,李斯着重讲解了一些吕哲治理下的国策,举出有根据的例子说明天下民心在于吕汉,期间更是用佩服的语气阐述关于吕哲对于利益的取舍。   悲观的言论自然是蒙毅所不乐意听见的,两人后面也就陷入了争吵。   蒙毅从未有过现在那么对李斯产生不屑的态度,在他的记忆中,李斯是一个有才能的人也是一个没有立场的人,曾经的李斯是多么地赞成中央集权,“皇帝”这个九五至尊的命名还是出自李斯之口。现在的李斯却是变成了分封领主制的支持者,口口声声地阐述汉王哲因为懂得利益取舍和分配才得到崛起,又讲什么分封领主制度下的国家会使得君王与领主们团结一致开扩疆土,说什么因为国家的疆土扩张会使所有人获得红利。   扶苏召回李斯是出自蒙毅的建议,蒙毅召回李斯是想要借重其才能,料想李斯回来之后会进行配合,形成同一政治倾向者,为大秦重新复苏努力。没想到的是,李斯俨然成了一个接受现实派,观其言语和倾向,李斯分明是认为任何的抵抗都是在与天下趋势抗衡,是一种以卵击石的行为,甚至是损人不利己的行为。   “蒙恬将军的带兵能力毋庸置疑,可是哪怕是蒙恬将军率军东出,真的能够扭转局面吗?带来的将是汉王哲滔天的怒火。汉王哲开扩塞外并不是一定要做的事情,一旦汉王哲在怒火中出兵秦地,想象一下在百越诸族身上发生的事情。”   扶苏阻止了蒙毅可能不理智的行动,他看了看其余一直沉默的人,问道:“诸位也是相同的意思吗?”   王绾看了看冯去疾,然后看向隗林,最后目光停在内史腾身上。   隗林的祖地(既是蜀地)已经成为汉王哲直接统治下的疆土,他长久以来已经没有发表过任何的意见。   冯去疾就更不用说了,他的家族根基所在是在陇西那边,其子冯劫辞掉了北地郡守的官职也回到陇西,所表现出来的政治倾向其实很明显。   内史腾应该称呼为赢腾,是目前赵氏赢姓中极少数还在朝为官的王族成员。内史腾的能力不俗,曾经在统一之战中有过不错的发挥,近期以来也发表过不少符合现状的建议。在很多老牌的重臣有意或是无意的避让时,内史腾已经逐渐成为一名活跃的在朝重臣。   扶苏也将目光移动到内史腾身上,他很期待内史腾能够再次给出正确的意见。   “内谋太冲动了。”内史腾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责怪蒙毅,让蒙毅脸色变得铁青。随后,内史腾向扶苏行礼,继续说道:“收复河南地亦是我们的理想,也是陛下所期盼的,蒙恬将军是应当率军征战,不过方向却是向北,不是向东。”   内史腾所谓的“陛下”当然不是扶苏,扶苏登基之后并没有使用“皇帝”尊号,是采用秦王称号,那么在吕哲没有称帝之前,古往今来唯一的“陛下”也只有始皇帝一人。   “如(前)廷尉所说,现在应该是顺势而为。”内史腾顿了顿,叹息一声之后,用着强调的语气:“至少是在与胡人的战争中,我们应当坚定立场。”   该懂的自然懂,很多人开始回忆起吕哲针对异族的狠辣来…… 第0759章 局外人的劝谏   吕哲在对待华夏固有族群和异族的态度上面存在非常的两极化,若说对待华夏族群还会去刻意地忍让一些什么事情尽可能地减少杀戮,那么他在对待异族则是充满了种种铁与火的血腥。   在民族观念并不盛行的当代,没有多少人理解吕哲的做法,刚开始也不懂得怎么区分吕哲对民族的划分是根据什么,还是后面从吕哲一连串的行事作为中瞧出一点端倪。   显然,吕哲眼中的本族群就是春秋战国以来的主流国家族裔,也就是说曾经在周王室统治下的人民是一个族群,其它不属于周王室封臣的族群则大多规划到异族那边去。另外还有一个重要区分的手段,认同主流文化的族群在吕哲看来也是同族,不认同一个文化的族群哪怕从五官皮肤上没有区别也将是被规划到异族那边去。   目前汉军在南方针对百越这个异族的清洗还没有停止,南方土地上的搜捕、寻找、杀戮已经持续了整整七年,大有一种要找出任何一个百越族人的趋势,找到后又有明显的区别,妇女看年纪决定其命运,符合生育年龄的留下,可以是分配给士卒作为女姬,也可以是押送到后方进行贩售;百越男子所要面临的命运则是残酷许多,愿意臣服为汉军服务前去攻打极南(其实就是缅甸那一块)的可以活命,拒绝则是当场斩杀。   汉军在南方的开扩充满了血淋淋和铁血,展露出的是一种极端的残酷,像是一种最为简单的丛林法则,术语一些的说法就是,民族主义横行。   其后,汉军出塞前往草原征战,显现出来的手段与南方也没有什么不同,在扩张中依然是执行非我族类杀之、奴役之的政策,汉军所过之处总是带去死亡和掠夺,所展现出来的粗暴和嗜杀令人不寒而栗。   正是因为汉军在对待异族的手段之残酷和残忍让很多人在恐惧的同时感到庆幸。他们在庆幸什么?庆幸自己被划为同族的范围,不被认为是异族。   吕哲当然是有意执行那样的政策,对待异族的残酷和残忍来展现血腥,致使得到稍微好一些对待的人庆幸自己的“出身”,有研究表明这种政策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让社会了解到什么是族群区别,也能有效地培养出民族向心力……虽然那是建立在对待异族残酷的前提上。   极力的宣传,是宣传“本来为统一族裔”,也是宣传“民族向心力”,一种“大家是自己人”的思想正在反复地进行教育,出发点当然是使得华夏疆域内的黔首产生归属感,又何尝不是吕哲在为统治的稳定而努力,同时也是在植入一种极端思想,为华夏族裔都能成为手下“战刀”继续开疆扩土而做先期舆论准备。   别谈什么民族主义错误之类的话题,当代是公元前,没有什么全球性质的合作组织,更不存在人权的说法,在那种环境下族群对于生存空间的争夺从来都没有对错之分,想要获得更大的生存空间只有挤压其它族群,最简单的做法就是消灭某片土地上的原住民,彻底地确定土地的归属。   就于吕哲看来,现阶段华夏族裔占据人口、文化、科技、生产力上的优势,那么现阶段的华夏族裔就是“天选之民”,若是不珍惜还处于“天选之民”阶段的优势进行最大限度的扩张,等到某个族群超越了华夏族裔,那就是灾难的开始。   以吕哲为核心的新兴统治阶层正在朝一个方向努力,其过程和决策可能会出现不同意思的解读,但是最终的目标还是极力扩展民族生存空间,为民族可以栖息的疆土增大在征战着。   征战的过程中增加了族群的生存空间,有足够的生存空间也就意味着内部的竞争减少,亦是在征战中不断掠夺增加财富,所产生的战争红利可以喂饱大批量的人,先期得到战争红利的是军方,毕竟是他们拼死拼活地用鲜血和生命作为先锋。国家疆域的扩展又何尝不是改善统治集团治下黔首的生活?   所以说,不是吕哲选择极端的开启民智方式,是时代的现状让吕哲选择了那样的方式,及早走上那样的扩张道路对于华夏族群来说是走到了其它族群的前方。   民族教育在汉国(特指长江区域、以及以南)已经执行了五年,最先接受该方式教育的军方全盘接受了本民族至上的思想,军方也在对外开扩中发挥出了解种族博弈的残酷性,一些原本为幼童现在已经是小伙子的年龄层正在长大,这一代人注定是族群的未来,他们也注定会追随前辈的行事方针在未来成为开扩族群生存空间的一份子。   汉国强势崛起,汉国的风尚既是华夏大地目前的主流。属于汉国“风尚”可以是体现在文化上面,可以是在生活习惯上面,更加可以是在思想上面。弱者有学习强者为什么会变得强大的天性,理所当然秦国对于汉国的动静虽然做不到了如指掌,但是对于既定的国策怎么都是能猜测出来的。   吕哲在培养“怪兽”,一头充满了扩张欲望的“怪兽”,用人的鲜血和掠夺来的财富使得那只“怪兽”充满了攻击性,最先遭受伤害的百越诸族已经快要在华夏疆域内绝迹,新的受害者……也就是塞外胡人也在那头“怪兽”的肆虐下饱受蹂躏。   如果没有那个实力去抗衡,千万不要将“怪兽”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特别是那头“怪兽”还有点理智的情况下。   “以目前大秦的现状,真正可以发挥的战争潜力不多。”李斯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他一直在挖伤疤:“蜀郡、巴郡、汉中郡已经为汉王哲统治两年,期间并没有发生过大规模的反抗,哪怕是有动乱也是因为汉王哲在处理住民上的原因。北地郡和上郡自胡人南下之后就成为战区,人口大量流失的同时生产也遭到前所未有的破坏。目前而言,能够发挥出战争潜力的只有内史郡。”   所谓蜀郡、巴郡、汉中郡的原住民反抗是什么?其实就是在区分非本族族裔的操作上,汉国的国策是任何事情都优先考虑本族黔首,对待非本族群体则是剥削政策。而蜀郡、巴郡、汉中郡历来就是族群复杂的区域,除开秦地或是六国的族裔之外,还有巴人、蜀人、羌人和其它很多族裔。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除了巴人和蜀人被认为是本族族群之外,其余各色的族裔都被认为是异族,一场关于生活区域,包括其栖息环境的重新划分也就开始了,大量不被认为本族黔首的族群遭遇到了驱逐,有暴力也就会有反抗,针对性的镇压也就理所当然地发生了。   “后期汉王哲有做过策略改变,接纳了一大批已经归化的族群,但是对于很多族群依然是使用铁血掠夺政策。”李斯说着说着两眼似乎都快发光了:“牺牲了那些被认为是异族人的利益形成利益共同体。不得不说那是有效占领的手段,用最短的时间使得多数人认同统治,在其中获得利益的人群自然是心向汉王哲,那也是为什么三郡之地在极短的时间内乐意被汉王哲统治的原因。”   创造阶级矛盾,使之有明显的区分,再发展斗争争取多数人,那都是天朝用烂了的招数,李斯对那一套策略当然不知道根由,可是并不妨碍拥有足够政治经验来发现这一项策略的作用。   “快速收拾民心,又用最可行的手段安抚战争创伤,对于生产的恢复和民间的民力运用是一种投利的速效手段,中原各地的黔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接受新的统治集团。不过是一年不到的时间,汉王哲的官员已经实施有效的行政统治,若是在接下来收拢更多有共同利益的家族,增加中原各地的青壮成为士卒的数量,依照汉王哲的扩张手段,他们很快就会不分彼此。”   “我们的战争潜力严重不足,粮秣更是依赖于汉王哲的支持,不谈人口基数上的差距,大肆的征兵已经严重破坏本身的生产力,目前还能维持二十余万军队建制是因为汉王哲还在持续不断供应粮秣,一旦汉王哲卡断粮秣的支持,我们能有足够的后勤能力保持二十余万部队的军需用度吗?”   李斯没有用专业的术语来介绍历史的进程,可是他很明显已经发现到社会环境在变化,最为明显的是春秋战国时代那种地域的区别也在淡化,那是随着汉国官方不断进行舆论宣传带来的成果。   有一种很明显的迹象表明,越来越多的人在吕哲的统治下目光已经转向对外掠夺,长江以南的黔首是先期获得对南扩张红利的人群,因此长江以南的黔首也会是吕哲最坚定的支持者。李斯有理由相信一点,汉军出塞作战若是达成征讨目标,靠近草原的那批黔首将会是接下来的获利群体,那么该区域的黔首也必然是转变为吕哲坚定的支持者。   因为社会状态的改变,形成的是一种大势所趋的态势,李斯在回到咸阳之前收到消息,说是赵国已经在必要的手续上完成与汉国的合并,对此赵地的黔首是一种接受态度。其实从赵地黔首的态度上已经很能发现问题,所代表的是吕哲为首的统治集团治理疆土策略符合民心,因此让赵地人认为在吕哲的统治下并不是一件糟糕的事情。   “当然,短期内无法看到效果,也无法判断事态会不会出现反复。”李斯的语速在加快:“但是借鉴西南三郡的案例,有理由相信只要国家行为的投利政策不转变为剥削,赵地黔首并不会出现抗拒情绪。”   扶苏的表情看不出一点什么,他问:“就像是陇西地?陇西依靠大量贩售马匹等牧畜获利的群体众多,在利益的趋势下陇西各氏族率先倒向汉王哲,随着民间也开始获利,黔首也甘心为汉王哲所用?”   “依靠利益拉拢,一旦没有利益的投放,最先出现反叛的必然也会是那批人!”蒙毅有些激动。   李斯并没有搭理蒙毅,他的心里却是在暗笑,利之所趋本来就符合人的天性,蒙氏支持扶苏不也是想出于利益需要,各形各色的人向着一个目标而努力不也是想要获得想要的利益?   “大批量属于赵国的官员被收编。军方很快被吸纳到扩张的利益集团,最先接受命令向北,由司马昂率领的那支赵军已经在雁门郡接受整编,没有消息称那支为数五万的赵军有抗拒的现象。地方官员目前也是维稳状态。因为有汉王哲延续任用各郡县地方官的例子在,起到的反弹并不是太大。”   扶苏不懂什么叫“将内部压力向外施放”,也不懂得什么叫“压制分歧,寻找共同利益点”,他却是能看出来吕哲执政的手段并非没有隐忧,不过就吕哲扩张过于迅速的现状来看,那却是目前阶段最为适合的选择。   “作为先期用武力征服的国家,也就是最先被汉国吞并的楚国,原属于楚国朝堂的各阶层、各家族,除开被全面清洗的项氏,大多数都找到了在汉国的位置,有才能的原楚国官僚相续爬上高位,给予的是列国最好的榜样……”   李斯可没去谈那些被吕哲吸纳和收编的原秦国武将和文官,似乎目前在汉国军方混得最好的人是司马欣这个原本得不到秦国重用的将领,其余一些将校也有各自的发展。   有太多的例子证明着许多东西了,李斯回到咸阳后也打听到不少消息,人各有志的情况下也就是蒙氏还在试图做什么努力,随着王氏和徐氏归汉且得到不错的待遇,更有着陇西的先例在前,秦国的权贵也出现了各自的盘算。   蒙氏不甘心自己的投资没有收到相应的回报,因此想要挣扎一下完全可以理解,李斯甚至发现到一个现象,那就是有太多的权贵有意识地在营造一种氛围,似乎是想将蒙氏往火坑里推? 第0760章 也就那么回事   过去了将近八个月,吕哲率军归回南郡已经是春季上旬。   大军刚刚抵达南郡边界处的时候,一支欢迎队伍已经站在边界大道上等待迎接,身穿百官服装的官员列成队排列着,众多的侍从扛着各型各色的旗帜,数之不清的黔首则是在大道之外。   旌旗飘飘的场面上去十分华丽,百官肃穆着脸庞保持不动地静立更是增添庄严。大道两旁的黔首摆满香案,无法摆香案的黔首则是提着篮子跳着担子,无一例外是携带众多食物黔首让场面看去,有了那么点迎接王师的样子。   南陵是汉国首都,南郡自然就是汉国的直隶郡。作为吕哲发迹并崛起的南郡,未来必定是天下最为闻名的地方,南郡的黔首心中有一种骄傲十分正常。南郡提供给吕哲的兵源也是天下郡县中最多的一处,黔首们怀揣食物不但是迎接王师,其实也是在迎回自己的子弟兵。   战争从来都不浪漫,能把一场残酷的战争打得浪漫的军队,例如不是外国人、女人、矮子率领的高卢大军,注定会有悲惨的下场。   有那么一首诗的诗词里面写道“古来征战几人回”,还有更多的诗词用华美的文字描述战争的残酷性,像是“可怜万里关山道,年年战骨多秋草”“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黄沙百战穿金甲”,有着太多太多了。   军队的旌旗出现在大道的远端,走到最前列的是凤凰图案的王旗,阵阵的马蹄轰鸣声也远远地传来。   排队站在大道上的百官自然是不能伸长脖子破坏肃穆,大道两旁的黔首则是伸长了脖子踮起脚跟遥望。   不知道是谁最先发出欢呼声,有了一个人的开头之后,迎接大军回归的黔首都是张开嘴巴大声地欢呼起来。   极少踏上战车的吕哲,因为场合的特殊性自然是不能再骑马。此时此刻的吕哲,他是身穿冕服直挺挺地站立在驷马拉动的战车上。   吕哲所使用的战车符合王室的规格,车身之上有着代表王族阶级的雕刻,顶盖上下垂的篷帐也是采用柳穗模式,战车的左右两端固定着一些描绘图案的盾牌。   战车之上有三人,一名是驾车的驭手,此时的驭手是由燕彼在担任;另一名本来应该是身穿重甲、手持长矛和盾牌的近卫,也叫作御守,不过现在似乎没那个必要安排专业御守,是由司马欣站在那个位置,司马欣身上穿的是最新式的板甲,其实也就是与隋唐明光铠差不多款式的甲胄,一手持着盾牌一手握着腰间的战剑,显示出一种威武的模样;最后一名当然是吕哲这个汉国的君王了。   其实战车的人员配置并不单单指车上的三人,正常的战车最基本的人员配置除了车上的三人之外,战车后面还需要拥有“卒”的存在。在战车广泛使用的年代里,“卒”所指的并不是一个士卒,毕竟“卒”在春秋时期代表着一个军事单位,最低的“卒”编制是五十人。那么这个“卒”的军事单位除了跟随战车作战之外还有什么责任?没错了,就是在战车有需要进行转弯时,他们需要帮忙抬动战车变换车轮的行进轨迹。   吕哲原本可以不使用四驷战车,六匹马拉动的战车都已经准备好了,可是吕哲最终还是没有使用六匹马拉动的战车。六马战车是由韩国和魏国王室共同敬献的“天子之车”,四驷战车则是汉国这边自己制作。之所以不选择魏韩敬献的“天子之车”可以解读为吕哲的谦逊,实际上是魏韩制作的马车没有减震装置,更加没有车轴,而汉国自行制作的战车则是有减震装置和车轴。   减震装置不过是让乘坐起来不那么颠簸罢了,可是车轴的存在却意味着可以灵活地转弯,没有车轴的战车想要转弯还需要停止下来,然后再由人去抬动车轮变换方向。一辆需要转弯还需要停止下来的战车,对于吕哲来说不止是不方便,还有着更大的麻烦,更是增加了可能出现的危险系数,也就变成不可取的代步工具。   对了,按照礼仪,六匹马拉动的战车是“天子之车”,也就是所谓的“天子驾六”,诸侯王是四匹马拉动的战车,其下的大夫什么的则是二匹马拉动。当然了,在随后的历史变革中,“天子驾六”没变,但是王爵、侯爵、大夫也都能使用四匹马拉动的战车,那么也就没人再将周礼当回事了。   燕彼为内臣,担任驭手没什么好惊讶的。可是司马欣竟是在王车之上就有点含义了,毕竟司马欣是堂堂太尉。   在这种场合上吕哲安排司马欣共乘一车当然是有目的,用意当然是与历朝历代的君王邀请大臣共乘一车的含义一样,无非就是展现出君王对某位大臣的信任和重视,为了即将进行的某个决策开路。   司马欣已经担任了三年的太尉,按照吕哲一贯的习惯,某个职位上的人选不会在位太久,已经到了将司马欣调任的时候了。而吕哲一直没有任命出塞作战的最高指挥官,虽然是因为情势特殊的关系,也是因为几个中郎将的资历和威望都不足。若是塞外战事平稳几个中郎将以协商模式自然是没有多大的关系,但是塞外战事正在面临更加复杂的情况,也是时候该给出塞的几支军团任命一员最高指挥官了。   战车行进中,吕哲一直低声在与司马欣进行某些沟通。其实两人就是在探讨塞外战事,针对目前塞外的战事现状进行讨论,也是在商议未来战事的阶段性行事方针。   对于塞外战事的最终目标早就已经定下,最为不济也是必须夺回河曲的所有权,牢牢地将水草丰美的河套区域实施有效控制,延伸出来的战略目标是在达到控制目标之后建设培育战马基地,与之雁门关外争夺,和辽东局部区域的争夺,形成一个相连的战略进展。   想要草原经略顺利实施,就目前而言吕哲麾下的军队是占据优势,唯一的障碍就是关于中原、齐地、燕地、秦地的现状,那么吕哲除开派遣司马欣出塞率军作战之外,对于内部的经营也是重中之重。   “共尉目前在秦地,他手底下有一个军团,配合从陇西地新征召的青壮组成的新编军,八万左右的兵力能够起到作用不能算小。”吕哲目视前方,留给他们在车上讨论的时间已经不多,不由加快了语速:“季布目前是在三川郡,整编中原军团之后会先带着一个军团北上,孤会任命他为中原、齐地、燕地三个区域的军队最高统帅,由他来保证你的后方。”   司马欣在不断点头,他也清楚其实季布不是最佳的人选,应该是有着丰富戍卫经验的共尉才是,毕竟共尉可是在相当长的时间里总督衡山一郡,在那段特殊的时间段里衡山郡是作为抵御北方和东方的重地,共尉在作为总督的时候并没有出现过什么纰漏,相反表现得相当出色。可惜的是什么?是短时间内共尉无法从秦地脱身。   “桓楚和吴芮会作为季布的左右副手,三个满员一线军团再加上接近三十万的地方戍卫部队,哪怕是有出现反复也有足够的兵力镇压。”吕哲似乎是看出了司马欣的担忧,最后又补充了一句。   司马欣除了点头还能有什么额外的动作?桓楚和吴芮是沉寂之后重新被重用,与之季布没有太多的接触,吕哲那样的人事安排其实是起到一种平衡作用。   吴芮有多少带兵经验司马欣不清楚,但是司马欣多少知道吴芮有过治理一郡兵事和行政的经历,似乎吴芮还干得相当不错?   桓楚本来是楚国的将领,一度也差点占据整个庐江郡,可惜的是桓楚的运气实在糟糕,在项梁率军入侵下桓楚麾下的军队在交战中丧尽,失去了军队的桓楚在其后投奔了吕哲,近几年来并不活跃。现在吕哲重新重用,相信桓楚会明白这是一个崭新的机会,必然是更加努力。   “谁出任总军法官和总典校?”司马欣现在还是太尉嘛,自然是要为中枢考虑。   军队中的总军法官是维持军队法纪的最高军官,其实也是作为监视将领的角色,另一个监军是总典校。   吕哲并没有给出答案,反而是问:“太尉有人选推荐?”   司马欣不是不敢推荐,只是没有合适的人选,一时间倒是愣住了。   不要用惯性的思维来理解吕哲统治下的国家,只有那种除开皇帝所有都为奴隶的制度下,身为臣子才没有对国家的未来拥有建议权或策略权,同时“奴隶制度”下的臣子对国家不存在义务和责任。   没有义务和责任的情况下,任何人的第一要务是取悦“奴隶头子”,他们只要能够取悦“奴隶头子”就能获得想要的一切,哪会去思考国家的稳定,又怎么会去关心国家将会面临什么样的现状。一切只因为他们的身家性命和荣华富贵都是“奴隶头子”一言而决,那么也就只有“奴隶头子”对国家拥有义务和责任,其余人就不是那么在乎国家利益是否遭受损害,甚至觉得更换统治者不过是换了一个新的取悦对象罢了。   汉国走的是“共治制度”,那么也就意味着不是“一家天下”,国家不但是吕哲的,也是这个国家所有人的。君王对国家拥有义务和责任,领主们和臣工们也有责任和义务维护国家利益。   通俗点就是“君王为董事长,贵族领主是大股东,官员是小股东,人民是持股者”,这样一来国家的利益一旦遭受损失,那么所有人的利益都会受到损害,在这种制度下保证国家的利益既是保护自己的利益。   当然了,没有什么制度是完美无缺,制定制度的是人,对于制度的执行者也是人,破坏制度也必将是人,所以……   对于制度的思考吕哲一直在进行,但是现在最为重要的是拟定人选。他见司马欣发愣,沉默一小会之后问:“李左车担任总军法官,武梁担任总典校,是否可行?”   司马欣似乎是在脑海中思量,过了一小会才应声:“臣觉得合适,不过还需要听取其他同僚的意见。”   话说到这里,他们距离迎接人群已经不远,耳边传来的是阵阵欢呼声,成队列排排站着的文武百官也已经身躯向前倾斜成持礼状。   迎接出征君王归来有一套既定的礼仪模式,按照风俗会安排人吟唱《诗经》中的某一首诗,远处吟唱的“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渐渐清晰,显然是选择《诗经·秦风·无衣》作为迎接诗。   “没想到会是这个。”魏王咎对着韩成说道。   韩成点点头没有发表什么言论,心里也有些觉得魏咎似乎有点敏感,不就是一首《秦风·无衣》嘛,又不是只有秦军会唱,实际上《秦风·无衣》也是列国军队的“军歌”之一,更加明白说,《诗经》自诞生那一刻起就不完全是属于谁的,是华夏全体族群共有的文化。   魏咎与韩成是共乘一车,与他们这一辆车驾并排齐驱的是秦王室的将闾和搭载吕哲两名子嗣的战车,其后才是按照身份地位不同而前后也都不同的文武百官车驾。   将闾听到前方不知道多少人在吟唱《秦风·无衣》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点复杂,不知道是什么情绪驱使他扭头看向后方的徐岩所在车驾,眼眸里有一种说不出哀伤存在。   徐岩当然发现了来自将闾的目光,他还对着将闾拱手致意了一下,随后就是保持肃穆的姿态。   回归的军队也开始在附和吟唱:“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天地之间再无其它的声音,只有《秦风·无衣》在飘荡在回荡…… 第0761章 什么样的未来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诗经·秦风·无衣》   岂曰无衣?七兮。不如子之衣,安且吉兮?   岂曰无衣?六兮。不如子之衣,安且燠兮?   ——《诗经·唐风·无衣》   关于《诗经》中国风的“无衣”其实有两首,一首自然是秦国之风,讲的是铁马兵戈;一首为唐风,所谓的唐风中的“唐”其实就是“三家分晋”中的那个晋国,关于晋国无衣的描述是,讲述某人的妻子心灵手巧,家庭生活十分美满温馨。不幸妻子早亡,一日他拿起衣裳欲穿,不禁睹物思人,悲从中来。诗句朴实无华,皆从肺腑中流出。   《诗经·秦风·无衣》一般是作为列国的军歌,不止是秦军会唱,在战国时期经常能够听见双方互相吟唱着“岂曰无衣”展开厮杀,随后的历史进程中“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也一直在华夏大地上被吟唱,一直是作为华夏典型军歌之一。   日渐尚武的国风让迎接的队伍选择了《诗经·秦风·无衣》,等待吕哲所乘坐的战车真正的接近后,一阵战鼓声随着号角的伴奏被敲响,急促的战鼓声后,一阵平板的音乐取代了战鼓声,进入了演奏雅乐的时刻。   显然,奏响雅乐也是迎接仪式的一部分,其实若是完全遵照古礼,现场应该拥有棘门的存在。   所谓“棘门”就是随便用荆棘柴草搭起来的一堵木门,它的作用类似现代的凯旋门。出征的士兵经过棘门后,等于自动解除了服役的责任。也就是说,通过棘门的士兵不再接受将领的指挥,他们可以回家了。   周礼早就被废弃了绝大部分,包括“归师”的那一部分已经被遗弃掉,毕竟春秋时期的士兵基本是来自于贵族,后面随着战争的规模日益扩大“国民”也就是所谓的自由民也在被征召之列,参军入伍不再是贵族的专利,到了后面奴隶也被大量武装,形式上的进程自然是会有变化。   直隶郡边界的迎接只是第一道“手续”,不属于“出王城多少里”迎接的概念,这一道“手续”其实迎接士卒的成分要比迎接君王多,用意也是让家乡的父老们知道出征的子弟兵们回来了,真正隆重的仪式是在进入王城那一部分。   正式进入南郡地界,雅乐停止之后,吕哲站在战车上需要向迎接的黔首们致意。这里的致意仪式是感谢父老乡亲将自己的儿子、丈夫、父亲交到吕哲手中,感谢治下黔首在他出征之后依然坚持生产。   要是按照真正的仪式,吕哲致意完毕之后,他其实已经可以下令军队解散,慨因出征归来的士卒通常都有半个月的假期。可是呢,当前仪式并没有进行那一部分,一切只因为吕哲带回来的军队性质有点不同,士卒们是属于禁军序列,而禁军是君王亲军,并不是普通的军队。   职责为保护君王的禁军,怎么能够“一哄而散”呢?禁军的士卒自然也是会有假期,不过那是要等君王回到王城,再有建制的分批轮流放假。随军回归的辅兵和民夫却是没有那样的限制,因此吕哲下令解散的序列是那些辅兵和民夫。   按理说放假可以休息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可是得到命令可以上缴制式军械回家的辅兵并不是那么开心,要是能够选择的话,他们宁愿成为那些依然需要履行职责的一员。   对了,汉军的辅兵在很多时候也需要加入到作战序列,因此辅兵也有下发制式的兵器,有些辅兵因为任务特殊也会下发甲胄,不过下发的甲胄一般是皮甲之类的轻甲。除开军队下发的制式军械之外,辅兵其实也能自己准备兵器或是甲胄。辅兵是因为下发的军械简单需要自行准备兵器,在选择上是依照自己的能力配置,战兵虽然能够被军队武装到牙齿,但是富裕的战兵在私人兵器的准备上其实要比辅兵更为华丽。   辅兵已经先行解散,民夫却是排着队在领取自己的工钱,不过那已经和离开现场吕哲包括文武百官、将士们没有多大的关系,只有黔首还在围观。   汉国先是模仿秦制在货币上流行秦半两,后面又进行了货币改革,保有秦半两钱的同时增加了一个“五铢”的货币单位。之所以增加五铢钱的理由相当简单,秦半两钱的面值有点大不利于交易。到了后面五铢钱似乎也不适应了,那是因为民间资本增加,兜里有几个钱的人们购买欲强烈,零碎的商品很多并没有达到一个五铢钱的价值,因此新的货币改革也就有了需要,不过目前还没有新的货币投入市场。   没有新的货币出现不是官府看不到民众需求,也不是官府没有足够的应变能力,而是吕哲非常清楚对于货币的改革不能频繁,太过频繁的货币改革只会让货币价值变得混乱。货币的混乱一旦产生,那么随之而来的就是形成经济动荡。   吕哲这次回归南陵需要做的事情不少,关于货币体系的事情就是其一,不过那将是一个需要时间的事情,最终的货币体系当然不是纸张性质的那样,社会的进步还没有到达那一地步,国家的信用也不能浪费在这方面。所以金、银、铜的货币体系是最为合适的,至于大宗交易会带来的不方便等等,吕哲当然不会放过银庄(银行)体系的建设,也是在为未来的纸币打下基础。   回归路线是从南阳郡方向,在归回的路上吕哲顺手也将南阳郡纳入了统治疆域,他们进入南郡抵达的第一个县是邔县。   邔县在南郡的最北端,这里曾经发生过吕哲崛起道路上最为危险的一次危机,所谓危机自然是司马欣率领十余万秦军的那次。   在还没有真正崛起之前,吕哲执行过将南郡打造成一个军事堡垒的计划,南郡的边界建造了相当多的军事设施,最常见的自然就是要塞兵堡,各条要道和险要位置也有屯兵用的兵堡。   后面南郡的危险随着吕哲的向外扩张而降低,后续没有建造完毕的兵堡停留在了纸面,之前大量建造的军事设施却是没有被拆毁,也没有那个必要去拆,毕竟直隶郡与普通郡总是有着根本上的不同。   顺着达到一直南下,回归大军第二个抵达的县是鄢县。这座县城的城池是经过几次的扩展,先期因为是作为北方防御基地的物资储备地,该城的城墙比处于第一线的邔县还要高一些,不过后面的扩展倒是形成了奇怪的一幕,是一种町围绕着城池的局面。   “町”的解读有许多种,但是出现在城池布局上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商市。町这个字的出现是在春秋,也是因为人口增加而城池面积不足,人们逐渐在城墙外汇集成栖息地,所以也能解读为“镇”。   “邔县和鄢县都是坐落在汉水边上,水系的便利再加上我们向北扩张,不但是国有物资经过的次数变得频繁,民间货物需要途经的次数也在不断增加,因此两地的商业发展十分迅速。”   “会占用到军方的资源吗?”   “军方的运输队有固定的时间,民间的商贾是利用军方休息的时候。”   “哦……”   有一件事情不得不提,在吕哲的操作下,道路的建设一直没有停过,南郡作为直隶郡必然是需要有道路能够链接天下各郡,建造出来的道路属于国有性质,官府规定在特别的事件中和固定时限只提供给官方使用,其余时间并不做限制,黔首可以免费使用,但是在商品的运输上却是要缴纳一定的使用费用。   说来也是啊,虽然是国家投入资金和雇佣人力建设,但是总要有所回报吧?在官府(含军队)身上无法得到回报,对于黔首也不能索求,那只有将对象盯上商贾。事实上商贾也是道路依赖最大的群体,有便利的交通可以给商贾节省非常多的时间,拥有驻军维持治安的国家公路更是保证了货物的安全,更别提商贾频繁使用对道路的磨损和破坏,那么一定的费用也就成了理所当然。   商贾对于运输商品需要交纳费用是什么态度?能有什么态度呢,他们是商人,了解任何投入都需要回报。相比运输延迟和自身的人力投入,交纳费用能够得到多方面的便利,他们会想会算,自己是使用道路来产生利益,官府作为投资者拥有使用权,黔首的使用没有产生利益,得到利益自然而然也要有相应的付出,不过是另外一种纳税行为罢了。   “每一条道路针对性的收费都有年限,很多道路在年限到来之前都无法回收投入。”萧何本来是在和司马欣聊天,说着说着成了在向吕哲进行汇报:“特别是在商业并不发达的地区,注定投入得不到回报。”   吕哲没有说话,他就是笑了笑。   道路自然是因为有需要才会进行规划,对于经济利益来说投入需要得到回报,但是在国家的运用上很多东西不是用价值能够简单形容的。因为道路的发达,国家可以快速地向需要的地区投入兵力,另外道路的发达带来的也是对地方治理更加有效。所以,对于国家来说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回报了。   他们没有在鄢县进行停留,顺着大道一直南下,直至是靠近夷陵的时候才停了下来。   因为南陵的建立,南陵周边的县其实人口进行了大量非官方性质的迁移,人口基本都是迁往南陵进行居住,靠近南陵区域的地区很多都变成了郊外性质的土地。   南陵城是坐落在长江边上,占据着范围很广的平原地带,某些区域甚至是将山给包含了进去。随着吕哲的统治越加稳定,也是国家日益地强盛,南陵的人口是以一种非常迅速的趋势在爆发性的增长,近期南陵令已经有上书扩展城池的请求,说是向长江以南进行居住地扩展。   可以预见的是,南陵在未来必将成为一个横跨长江的城市,长江随着城市的扩展成为内河已经可期,却是不知道这个经过要多久。   “现在还没有足够的技术建造起一座横跨两岸的桥梁,光是依靠浮桥与铁索桥无法承载其人口流动量。”   “是的,王上。臣以为扩张到对岸是趋势,但是在技术累积到有足够的能力建造一座乃至于多座横江大桥之前,向长江南岸进行城市扩展并不理智。”   这个话题也就暂时到此为止,吕哲招招手让两个孩子靠过来:“知道夷陵会变成什么意义的地方吗?”   两孩子互相对视了一小会,吕启一如往常的谦逊,偷偷示意吕议先说。   “知道,知道,是要建造‘烈士园’,未来那里会成为第二神圣的地方。”   吕哲似乎是皱了一下眉头,不是吕议回答不好,是因为两兄弟的相处方式。   “为什么是第二神圣的地方?”   “第一神圣的地方是爸爸居住的宫城,里面和外面都会竖立爸爸和各位叔伯的雕像,它们将竖立着直至千世万世。”   “……”吕哲不知道那些是吕议自己思考还是谁教的,但是很显然存在很浓烈的政治味道。   千世?万世?真的有国家会一直延续下去吗?不过相对来说孩子有那么的想法是非常好的。   吕哲转头看向萧何:“执政,对于夷陵没有迁移的住民,是什么政策?”   萧何答道:“现在被划为‘烈士园’区域还有七千三百二十一名住民,愿意离开的将逐步迁移,不愿意离开的则经过协商将成为陵园的各方面夫工。”   烈士园的建造会是一个大工程,吕哲也希望它成为一个象征意义的所在,因此在规划上所采取的规格一点都不能马虎。另外,吕哲也放过话,在他死后也将安葬在烈士园中,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国家历任的统治者在驾崩之后也将长眠于此,那么谁敢不重视?   “这里将成为一个圣地,希望也能承载我们民族的意志。” 第0762章 关于宗教和信仰   一个民族需要英雄,没有英雄的民族不是一个完整的民族,不懂得珍惜英雄的民族更是一个可悲的民族,若是这个民族连自己的英雄都不懂得感恩和铭记,那么注定永久沉沦,乃至于是在民族竞争之林中遭到淘汰。   在相当长的历史进程中,华夏民族出现过相当多的英雄。因为是民族形式的英雄,那么当然是带有很强的狭隘性质,通常在对外扩张乃至于是抵御异族入侵上。   通常而言,英雄就是那些为民族做过贡献的人,限制但是包括于对外战争贡献者、文化贡献者、思想贡献者、科技进步者……等等很多。   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英雄,珍惜英雄的民族会在那个过程中显现出前所未有的向心力,特殊的历史进程中发挥出难以想象的团结。可是华夏的因为制度和一些奇怪的原因,在很多时候并不珍惜自己的民族英雄,像是赵国的国家英雄李牧死在君王的猜忌之下,像是秦国的国家英雄白起被君王逼迫自杀,像是岳飞也是死在君王的猜忌之下,更有在那么一段黑暗时期里呐喊出“杀胡令”的冉闵非常“神奇”的成为阻碍民族融合必然趋势的罪人。   没错了,英雄的诞生是因为有人需要力挽狂澜,但是英雄往往死在统治者的忌惮和猜忌之下,那是因为统治者害怕英雄累积足够的威望颠覆自己的统治。另外,因为需要而可以抹杀一些英雄,这个……不说也罢。   当英雄可以随意地迫害而死,因为需要可以抹杀甚至是诋毁,还能奢望在有需要的时候有英雄能够站立起来吗?   没人敢当那个英雄的时候,只会形成越来越多人的冷漠,在国家又需要的时候选择旁观甚至是期望改朝换代,老奶奶、老爷爷摔倒也没人敢去救助了……   观念需要时间来养成,在残酷中建设美好,在颓废中寻找希望,思想的建设不是一代人两代人的事情。   “第一期工程已经启动,最快可以在明年春季完成第一批量的工程。那时候可以将阵亡将士的骨灰移入,需要什么规模的仪式还需要王上做主。”   “以往,有什么例子可以借鉴吗?”   “……这?”   之前从未有官方形式的阵亡将士入殓仪式,也就没有任何可以借鉴的先例在。   在以往的任何一个时代,两军交战之后对于双方阵亡将士的待遇区别几乎是没有,除了极少数的将领级别的阵亡者能够拥有一座坟墓之外,士卒基本是挖坑集体进行掩埋,若说要真的有什么手续也不过是区分阵营,不使之不同阵营的阵亡士卒同埋一个坑。   当然了,遭遇到大仇恨的双方阵营厮杀,胜利的那方士卒会被掩埋,失败那一方的将士将被暴尸荒野,不过相对来说这样的事情极少发生,毕竟尸体不进行掩埋对于可能产生瘟疫的后果谁也无法承受。   “没有可借鉴的例子?”吕哲似乎是愣了一下。   自吕哲崛起到现在,虽然是在屡次交战中作为胜利的一方,可是将士的阵亡无法避免。根据在册统计,吕哲崛起的过程中损失的将士达到了十三万,十三万的损失中可以找回尸体的阵亡者数量是七万四千零一人,残废的将士是三万二千四百人,其余都是算在失踪名单。   七万四千零一位阵亡将士有些是已经进行就地掩埋,大部分是火化之后骨灰装进了陶罐,骨灰盒一直是由军方进行保管,陈列的位置是在南陵成外几处临时的灵骨塔之中。会有这样的事情原因并不复杂,是因为大多数阵亡将士找不到其家属,或者是阵亡的将士的家人同意军方收敛,其实也是吕哲早就想要建造一座阵亡将士共同的归宿地——既烈士园。   位于夷陵的烈士园占地将会超过四十平方里,可见对于该座陵园的重视有多大,不过关于单体墓地却是不多见,采取的是现在就有的神社模式。   什么是神社模式?就是将灵位摆在骨灰盒上面,成阶梯状进行摆设,然后在神社外面建造一面“事迹墙”,将可以考究的阵亡将士生平和阵亡经过进行雕刻,那么一场战役中阵亡的将士也就会被归纳在一个独立的神社中。说白了吧,倭国的某个神社就是春秋模式的祭拜方式,只是在某些细节上不同。   “阵亡的将官不进行额外的安置?”司马欣特别问了一句。   吕哲点了点头,在官府的行为上,不应该在这种事情上特别进行阶级待遇,将士们生前是一同征战,死后一块长眠,也在同一座神社中接受祭拜,多少对于普通士卒和家属是一种安慰。要是将官们的家属想要有其它的待遇,那就私下在私有的土地上去办好了,没人会去干预什么。   对了,目前华夏神系也没有一个系统,甚至可以说就没有一个明确的显现,民间对于信仰依然是停留在图腾和祖先上面,那么也就是一种原始社会的崇拜模式。像是三清道尊还没有出现,所以也就没有所谓的道教,倒是道教的一些理念已经有了。另外佛教也没有传入华夏疆域,佛与佛陀的概念自然也是没有。目前民间大肆盛行的是一种巫教体系,也就是那种万物皆可为神的信仰,对于驱邪什么的还是处在原始社会的舞蹈上,那种舞蹈叫傩舞。   最为重要的一点,也不知道是一种历史的必然还是什么,华夏土地上的贵族拥有家庙的存在,西方土地上也有家庙的存在。在华夏这一方,家庙是供奉祖先的神圣所在,西方的家庙却是供奉家族神袛。   因为有家庙的存在,一些类神职人员其实已经出现。华夏模式是由族中的某些血亲担任那一职位,也就是一种类似于长老的角色。西方模式的神职人员则是属于公职人员,也就是隶属某座神庙的在册仆人什么的。   在吕哲早先的认知中,巫师是苗疆的一种通灵人物,通常是作为一种拥有强烈神秘色彩的存在。随着对当代越加了解,他也就知道目前的巫师与后世存在根本意义上的不同,至少就不是一些专门养虫子的老婆婆什么的。   目前的巫师所担任的职业很多能在道教中寻找到影子,像是入殓师(闽南叫‘师公’,每个地方的称呼都不同),其实就是类似于天师的一种神职人员。另外祈福的职业、消灾的职业、祭奠的职业……很多很多都是存在的。   关于烈士园神社的规划不止是显现在建筑物的规划,还需要培养出一批专门侍奉的人员。而那些人员在目前其实并不难找,可以从黄老学派中寻找一些哲学家,儒家中寻找一些礼学家,也能从阴阳学派中找到对宗教有涉及的人。   吕哲有想过自己“创造”出一个宗教来,但是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一个宗教的产生需要有一个最为基础的体系,直白点就是这个宗教可以立身的神话背景。然后还需要有什么?没错了,就是关于这个宗教的价值观和信仰的对象,关于是多神系还是单一至高神的体系也必须要考虑清楚。而很明显的事情,需要治理国家又要专注于军队向外扩张的吕哲没有那么大的精力,毕竟虚构出一个宗教的工程量绝对不是那么简单。   关于宗教的事宜吕哲所选择的是交给专业人士,一个主要的命题确定之后,该怎么去忙碌那就是黄老学派、阴阳学派、儒家学派、小说家学派……甚至是还扯上了名家学派。这些学派主要的目的是从上古时期找到某些有根据的故事,寻找到一位拥有绝对代表性的人物加以神化。而似乎还真让找出了一位传说中的大神,这位大神是盘古。   当然,吕哲可不会明明白白告诉那些学派是要“创造”出一个宗教,寻找的借口是考古……   “真的要有信仰对象的话,其实以您为代表的王(皇)族最为合适。”叔孙通的话让吕哲错愕之后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什么意思?叔孙通的意思是,直接将吕哲神化,其家族也进行包装,成为类似于“神在人间”的家族。   似乎儒家很爱干神化君王的事情啊?上古先秦时期的天下共主为“天子”,可以解读为“上天之子”,也能解读为“代天牧守众生”,无一例外是为自己的统治寻找到有威慑力的靠山,也是为自己的统治披上神秘的色彩。   在上古先秦结束之后,儒家一直致力将君王推上神坛,历朝历代儒教人士都在进行那样的操作。大儒们那么做有一部分是在取悦君王,其实他们的用意更加的深层,是要将统治者神化掉,最终让统治者成为“摆设”一般的象征性人物,治理天下这么困难的事情完全交给儒生就好了,君王还是安安心心地成为“泥胎雕塑”接受供奉吧。   吕哲还想到了什么?他想到了某个岛国的“万世一系”,也就是“在世神”什么的。只是他猜测不出叔孙通是要干成什么样的“伟业”,是像历朝历代的儒生将君王塑造成“泥胎雕塑”,还是岛国上的“在世神”?   周边的人都是用奇怪的眼神在注视满脸期待答案的叔孙通,除了燕彼双眼在发亮之外,其余的人却是一种排斥与忌惮,个别的人甚至已经无法掩饰想要捏死的冲动。   没人有希望世间万物由一个人完全的掌控,只要是生物就有对自由的向往,民族自然是需要一名掌舵者,但是这位掌舵者不能没有任何约束。塑造在世的神袛?特别是那位神袛是国家的统治者,那将是多么疯狂一件事情啊!   吕哲注意到周边突然诡异地安静下来,他左右看了看,却是没有从已经将情绪进行掩饰的众位臣工身上发现有什么异常。   “王上,王妃与众位夫人、王子、公主已经等候了多时,是不是?”   “唔?”   吕哲本来还想爬上夷陵西面的那座山,从高处直面向下瞭望,好好看看自己规划在纸面上的蓝图,看看是不是还有什么地方需要进行修改。他抬头看向万里无云的天际,太阳正挂在半空向下释放光芒,众多女人和必要的百官、将士们晒一晒没什么,几个年纪不大的孩子和婴儿可经不起折腾,只得放弃爬上高山俯视的念头。   夷陵与南陵相距不足二十里,要是处在高一点的位置其实能够清晰地看见一条“巨龙”盘卧,那条“巨龙”是南陵城的高达十五米的城墙。   从不同的角度看过去,南陵城的外观也绝对不一样,西、北、东三面差别不是太大,但是南面因为是紧靠长江,看去的感官冲击绝对要大许多。   十万大军并没有全部随同吕哲前往夷陵,作为护卫力量只是出动两万,剩下的八万和大部分文武官员是停留在南下的大道边上。因此呢,吕哲是从南陵西边接近,但是靠近到一定的距离之后需要拐个弯前去与早先留下的八万大军进行会合。   在南陵城的西边城门十里外,众多的旗帜飘扬,大道两旁也不知道是谁的主意被彩缎挂满了道路边上的树木,以至于现场看去有那么点五颜六色的同时,也不知道该是说隆重还是混乱。   “王上没有从西城门来,在前方转变路线前往北城门。”   “什么???”   那一句“什么”是从好几个人的嘴巴被下意识地喊出来,其中就有赵婉和吕雉。   迎回君王的仪式从来都不固定,但是出城迎接这一环节从来都没有变过。是吕雉提议赵婉先行出城,至于在大道两旁悬挂绫罗绸缎是赢阳滋的提议。带上众多孩子的主意是赵婉自己拿,并不是出自谁的建议。   这里是南陵城的城西十里外,他们这一众人等从这里赶到南陵城北,速度上绝对快不过全部使用战车或战马代步的吕哲一行人。   “怎么办?”赵婉似乎有些失去方寸? 第0763章 纷乱   今次北征之战耗时不长,取得的成果却是前所未有的丰厚,不但灭亡了曾经表面上看去极为强大的齐国,连带燕国也以比较温和的方式进行吞并,随后在邯郸真正确定和平合并更是开启了一种新的扩张模式,秦国派来王室成员商谈也让华夏的进程向着美好的一面发展。   取得的成果丰厚,归师的仪式自然是要隆重,那么也就不可能说大军一到就匆忙入城,其实回归的大军会暂时停留在城外休息,只有吕哲和一些文武才会先行进城,大军停在原地等待迎接仪式就绪。这个等待过程大概会有三天,将士们到时候将在万众瞩目中身穿礼服款式的军装迎来属于他们的荣耀时刻。   南陵城外本来就有军营,所以新建营盘的手续也就节省了,吕哲带人从西面方向过来之前,已经有八万大军按照顺序入营。他们过来之后看见的是一眼望不到边的黔首顿足在军营周边一里外,黔首发出的阵阵欢呼声似乎不会停止,王旗的出现更是让欢呼声变得更加热烈。   南陵城的黔首们对于得胜回归的大军十分热情,对待率军开疆扩土的君王则是一种热烈的崇拜。当王旗出现之后,不知道由多少人口中发出的欢呼有如雷鸣,现场的人耳朵里被欢呼声填满,他们哪怕是用最大的力气喊出声也听不见自己的声音,耳膜更是被震得一阵阵的长鸣。   “王妃以及众位夫人、王子、公主大概需要半个时辰才能抵达城北。”燕彼在转述汇报的时候是贴在吕哲的耳朵边呐喊。   吕哲点点头示意知道了,他的目光一直在扫视汇集成海的人群,看着黔首们张大嘴巴呐喊得脸红脖子粗,看着黔首们脸上无法掩饰的狂热,心里清楚黔首为什么会那么激动。   黔首的激动一方面是他们对这个国家已经有归属感,本国军队对外的胜利让他们产生一种“我们是强大的”的那种精神上的满足感,也是因为国家版图得到扩展感到骄傲。   因为国家的版图得到扩张,身为国家的一员生存空间必然增大,意味着共有资源的增长,很多人可能无法了解到资源增长的重要性和影响,但是并不妨碍他们打从心里感到开心。   吕哲的执政方式是国家获利的同时向民间进行福利投放,已经在吕哲治下生活了九个年头的黔首,他们早就习惯国家在扩张中获得红利。家中有人在军队服役的人家,他们已经从一些渠道获知这次北征伤亡不大,出征归回的军队在归来的时候带着数千车的战利品,很清楚军队征战会获取战利品的人们也就有了更为兴奋的理由。   “王上,黔首的情绪太激动了!”萧何的语气里满是担忧。   是太激动了,饶是有南陵戍卫军在维持次序,可是已经出现黔首突破人墙的情况,一旦失控还不知道要造成多大的乱子。   吕哲示意敲响战鼓吹响号角。   大概是过了一会,有节奏的“咚咚”战鼓声和“呜呜”的号角声出现了,鼓声和号角声渐渐压过了欢呼声。   其实要是有经过义务兵的培训,能理解战鼓和号角是一种示意“维稳”的节奏,在战阵上那种节奏中士卒需要做的是巩固阵列。   现场的黔首年龄层基本是属于十六岁以下的孩童和四十岁以上的中老年,毕竟因为后勤运输的需要义务兵服役遭到延期,青壮基本是忙碌在各条运输线上,不过音乐的魅力就在于哪怕是听不懂在“唱”什么也能感受到节奏所带来的“指示”,黔首们被缓缓的战阵之乐所吸引慢慢安静下来。   刚才还是令人脑袋快要爆炸的吵闹,等待人们安静下来之后连战鼓声和号角声也停止,一时间没有适应安静气氛的人通常会陷入一种恍惚之中。   还没有等黔首们从恍惚之中回过神来,一阵阵口令声突然从军队那边被喊出,军官呼喝口令,士卒则是发出阵阵的应“诺!”之声,一队又一队士卒开始翻身下马,又成队列状分批开向四周,他们是得到命令前去协助南陵戍卫军维持次序。   自然是会有士兵将空出来的战马送回营寨,逐渐补充到薄弱位置的禁军士卒也大多参与到次序的维稳。   “嘿,弟兄……”   “什么?”   因为是参与到对次序的维稳,禁军士卒也开始于南陵戍卫军有了接触。   “北方的战事怎么样?”   “……很好,很顺利。”   “真是羡慕你们能出战啊!获得缴获多不多?”   “……”   卢绾从问话的禁军士卒上看到一种复杂的表情,他感到有些不理解。   “齐军和燕军崩溃太快,我们又是……听说出塞作战的袍泽从胡人那里获得了惊人的缴获。”   禁军是君王的亲军,整场北征之战中几乎是没有参与到作战序列,唯一一次大规模的行动还是围困临淄,他们哪有机会在战场上获得什么缴获,也只有战时补贴能起到一些安慰。   “是吗?也对啊,王上早就将中原各地视为必得的疆域,按照族群划分那些区域的黔首都算是同族,是不能进行掠夺。”卢绾看似聪明的补充:“塞外都是胡人,对于异族当然能够肆无忌惮?”   与卢绾搭话的那名禁军士卒只是点头,似乎是没有交谈的兴致。   “我有几个发小也参加了出塞作战,可惜的是他们大多是在混编军团,做的都是一些后方戍卫和驻守军务,极少能够参与到对地方的梳理,要是在骑兵军团……”卢绾没看出搭话的禁军没谈话的兴趣,他一直在喋喋不休地说着。   因为对军队文化层次的重视,非战时的汉军其实是会有人专门教导知识,获取知识的前提是识字,那么关于拼音也就在军中推广开来。无论是在什么年代,有知识的人都比较受人尊重,教导将士们识字和获取文化的是军中的典校,在那一段过程中极为容易打成一片,从某些方面来说也是政治工作的一个小手段。   因为识字逐渐普及,也是因为纸张的使用已经十分普遍,关于书信的往来自然是变得频繁,只要是不牵扯到机密之类的东西士卒都能写信回家,这样一来后方对于前线的战事发展虽然存在延迟性,可是并不是一无所知。   曾经,有人建议吕哲必须严格控制战时的信息管制,避免因为前方的一些情况让后方产生混乱,又或者是后方的一些情况让前方的将士军心出现动摇。这么一个建议符合军队的条例,毕竟军队是很特殊的群体,很多事情充满了管制性,只是一直没有过限制不能写家书的先例,吕哲在迟疑中也只是设置了审查手续,而所谓的审查手续是建立在得到士卒同意的前提下。士卒不同意怎么办?那就别想要让信送出去呗。   必须说明的是,一直在邮政系统没有出现之前,哪怕是能写家书怎么送回家中也是一件麻烦事,通常只能是拜托要归乡或是会路过家乡的人帮忙携带。因为识字率的普及,不但是军中书信来往量增多,民间的书信往来其实也爆发式的增长,有了需要之后吕哲自然是设置了邮政系统,不过军中的书信并不是交给邮政系统,是由军方自己的驿站系统在传送。   邮政系统的架设是建立在官方本来就有的驿站基础上,吕哲“创造”出邮政系统的原因是方便社会,其实更大的因由是需要安置因伤退役的军方人员。   不止是南陵戍卫军在向禁军士卒打听北方战事,靠近禁军的黔首也在打听,没有受到保密条例限制的禁军士卒愿不愿意回答,那就要看个人的性格了。   有太多的人在讨论,叽叽喳喳的声音又开始了,因为说话的人太多现场“嗡嗡”有变大的迹象。   “王上,是不是让表演开始?”   “那就开始吧。”   没错了,大军回归有一项必有的节目,那就是由本土安排一些表演。表演的节目有许多种,可以是伶人表演舞蹈,也可以是乐师进行奏乐,更加可以是一种有巫教形式的大型傩舞。   现场人太多,没有舞台的前提下,受到视野的制约能够看到伶人表演注定不会太多,同理的情况下大型傩舞也不是大多数人能够看到,那么只有让不受视线制约受众比较多的乐师演奏音乐。   伶人不单单是指女性的舞姬,其实男性在这个时候也被称呼为伶人。伶人的数量在任何时代都不太多,毕竟生产力低下的年代培养一名伶人也就意味白白养活一个娱乐而不事生产的人,所以伶人一般是由富足的贵族或国家来进行培养。到了后期,伶人之中的男性一般会被阉割,这种行为在同一时间段发生在没有信息沟通的东、西方,不得不说,简直神奇极了。   音乐发展到上古先秦末期其实已经比较丰富,不过欢快节奏的音乐依然被认为靡靡之音,只有那种平板且严肃的音乐才是主流音乐。   与伶人同理,乐师也是不事生产的人,拥有乐师的人的身份还被严格的限制,因此相对来说乐师的数量远要比伶人少许多,造成的现象是不到一定的身份地位,极大多数的人可能一生只有在丧葬场合上才能听到不正规的音乐,用音乐来陶冶情操是想都别想的事情,至于想要听到符合礼仪的全班音乐更是属于奢望。   因为难得能听到气派的全班音乐,自官府安排的乐师开始集体演奏之后,叽叽喳喳的谈论声总算是静止下来。   在这个时候,一支队伍从南陵的北城门出现,打头的是手持五彩斑斓旗帜的方队,方队后面是以赵婉为首的一种妃子和吕哲的子嗣,其后才是文武官员,最后批次是侍从、侍女、护卫人员等等。   吕哲刚刚就在奇怪,为什么伶人等等的表演者不在,演奏音乐还需要用随军出征的那批乐师,看到出现的那支队伍中有着众多伶人、乐师等等表演者的人影,哪里还猜不出是被带到了城西处。   赵婉迈步的步子很快,紧随其后的是卫雯,这两人的孩子都随吕哲北征,心情迫切一些是自然。在她们身后是吕哲其它的妃子以及夫人,有几个人牵着孩子或怀抱婴儿,那么速度也就快不起来。   走在后面的吕雉见身为王妃的赵婉太过急切想要见到孩子忘记了什么?   吕雉一手牵着闺女一手抱着怀中婴儿没办法追上去,这种场合也不允许高声呐喊,似乎是犹豫了一下,她找到机会对着“浑身一身轻”的魏爽低声说了几句。   魏爽没有生育,不需要牵或是抱孩子自然是灵便许多。她很快追上了赵婉,转述了吕雉的话。   “快、快!让他们表演起来。”吩咐完之后,赵婉回头很感激地对吕雉笑了笑,要不是吕雉提醒,她真的忘记迎接仪式上的步骤。   接下来的场面就热闹了,得到命令的侍从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推出了底下安装了转轮台子,并且台子还不止一座,众多的台子出现之后是按照各个方位来进行摆布。   台子是由木材拼装固定,大多为折叠款式,而似乎那些东西是事先安置?连带营盘之中也有准备。   吕哲所在的位置能将全局尽收眼底,他本来是想问问都是怎么回事,可是身为君王嘛,只要掌握一些重要的事情也就够了,并不需要事事无分巨细都了如指掌,最终还是作罢。   差不多是每一座台子都被固定好时,一些伶人也在维持次序的士卒引领下进入军营,得到吕哲同意之后,营盘中的军队也成建制地列队向安排好的位置走去。军营之外,黔首们很配合地听从维持次序的士卒进行分布。其结果是什么?是形成一种分布间隔式的军民联欢,而组织和筹划节目的主持人似乎就是身为王妃的赵婉。   “历史上有这样的规定?”吕哲心里有些迷糊,搞不懂那是既定规则又或是新鲜玩意。   不过那都不重要了,伶人登上高台摆好姿势,各区域的乐师也敲响了起乐鼓,一场盛大的欢庆可算是开始了。 第0764章 所不知道的   历史记载上有没有关于上古先秦时期得胜之师的军民联欢?秦一统天下之后对各处的典籍进行收拢,之后被放火狂人项羽一路烧杀进入关中,很多典籍已经毁灭于战火,不过民间私藏没有被秦国收缴的典籍当然存在,所以能够找到得胜之师与万民一同欢庆的记录。   由国家形式组织的欢庆在华夏大地上并不少见,因此“与民同乐”这一个词早就被创造出来,但是在规模上有大有小,君王也只是在刚开始的时候在万民前面露一下脸,君王真正与之同乐的是贵族百官。   民间对于征战归来的家乡子弟兵也有自己的欢迎方式,是会由乡间的三老组织有威望的人一块饮酒,也即是所谓的“乡老政治”。   真正将“与民同乐”和“军民联欢”发扬光大是要到有宋一朝,那个年代里的军队分为四种……也是类别。   第一类别是西北野战军,也就是以种家和鄂家为首的一帮将门家族支撑起来的野战集团,他们是有宋一朝里唯一一支有野战素养和坚韧性的军队。一直到这支军队覆灭之前大宋边疆虽然有疆土反复却也一直能够坚守,他们覆灭之后大宋的敌人却是能够毫无阻碍地杀到首都城下。   第二类别是地方的驻军,也就是常说的地方戍卫军。   第三类别是厢军,厢军的兵源有点特殊,都是爆发天灾人祸时官府将难民收拢成军,其实并不能称呼为军队,只能算是官府有组织下的难民团。   第四个类别是禁军,有宋一朝禁军数量最多的时候达到八十万,是一支直接掌握在中枢手中的军队。从“禁军”的字眼上听去是不是很厉害很威猛的样子?然而宋朝禁军除了开国那一时间段是真的能打,在其后的表现中根本不像是一支有经过作战训练的军队,他们没有任何的作战素养几乎是每战必败,造成这种原因的因素有许多,那就是禁军一直是待在国家腹部极少参战,另外也是那些所谓的将门只将禁军士卒当成是免费劳工甚至是工具。   有宋一朝文对武的压制,将门难以有所作为,禁军在随后的发展中成了一直只负责表演节目的军队。关于宋代的历史记载是文化发展最为迅速的一代,也经常能在史料中看见官方组织的活动,而每一次活动中必然会有禁军的身影。   军队只负责守卫疆土和向外开扩,若是本来应该担任守卫和开扩使命的军队变成了戏子,稍微想想都能想出那将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因此吕哲一再驳回了让军队为黔首表演任何节目的建议。   当然了,有宋一朝的文武畸形并不是事出无因,那是因为五代十国多年的战乱。是什么造成了五代十国的场面?是因为有唐一朝对武将的放纵和放权,导致中央势微之后地方军镇的割据,随后的军阀混战持续了长达五十三年(公元九零七年至公元九六零年),为了遏制军镇割据一再发生也才有了宋代的文盛武弱现象。而很显然,极端的一面造成的是畸形的国策。   吕哲也一直在加强军方的重要性乃至于是待遇上的丰厚,不过那是建立在军官持续调任的前提下,军官无法长期的待在一个地方进行经营也就难以培养爪牙,会出现重武轻文也是因为时代的需要……或者是国策上的需要。   无论是现在的汉国,还是即将出现的帝国,在吕哲的统治下注定会是一个扩张欲望强烈的国家,想要进行持续性的扩张必然是要倾向于军方的投入,不然军队又哪来的条件进行征战?   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吕哲也会开始打压军方,不过那绝对不会是现在,哪怕是近期都不存在那种可能性,毕竟在未来的至少十年内塞外的战事是重中之重,是否能够达到对河套区域的统治,和现代内蒙的统治,那都关乎到国家百年的兴衰以及稳定。   掌握河套和内蒙平原之后并不算完。河套方向还需要继续向河西走廊进行扩张,做到针对西域的占领,以达到“华夏强朝(代)”的目标。针对雁门郡、代郡、上谷郡、渔阳郡之外的草原占领,最简单的诉求是彻底地根绝掉胡人对华夏本土的威胁,但是吕哲并不止有那样简单的诉求,别人不知道那片广袤的草原上有什么,作为一个现代人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事实上有没有占据河套确实是区分华夏历朝历代是否强大的辨别方式,有没有占领西域更是区别这个朝代是不是真的强大的条件之一。在华夏历史上,同时占领河套和西域的朝代一直是被认为强盛的皇朝。   在广袤的北疆草原上,先不谈外蒙草原在二十一世纪仍然排名前十的矿产资源,哪怕是内蒙区域也有着丰富的矿产资源,有许多甚至是露天不需要深度开采。对于吕哲来说,没有什么比矿产资源更能吸引人的东西了,毕竟矿产资源是否足够意味着什么同时代没有人能比吕哲更加清楚。再则,哪怕是没有众多的矿产资源,发展牧畜业对于华夏本土的不足也有着重要的辅助作用,再不济达成永久占领目的也能不使异族栖息,让那些持续发展壮大的游牧民族成为长久的敌人。   大型的军民联欢在继续,吕哲则是在与赵婉等妃子和孩子汇集。   在那个一个过程中,赵王率领一众妃子以及夫人展开了最为古朴的礼仪风俗,用着唱歌般的音调感谢吕哲征战的辛苦。   在赵婉歌唱的同时,其余的妃子和夫人也有着自己的活。她们有的是拿着抹巾擦拭吕哲身上的甲胄,有的是拿来装水的脸盆脱掉吕哲双脚的靴子为其洗脚,等等一些关于清洁的事情。   等待一些看似在清洁其实就是过个过场的仪式完毕,包含赵婉在内的所有妃子排成一排,一个蹲礼之后并排跪了下去,先是双手撑着前躯,膝盖跪地臀部高高翘起,一拜之后又一同成跪姿但是身躯直立,双手扶着小腹,全部恭声道:“您辛苦了!”,行了一礼又齐声道:“您回来了。”   很显然,她们这个举动不止一次经过排练,过程中不但她们知道该做些什么举动,连带旁边的一些侍女也十分的配合。   其实,类似的仪式在民间也盛行,特别是一些家中有武士的家庭对这一套更是熟练。这样的礼仪是从有商一代开始,一直延续到春秋战国,上古先秦的时代结束之后在东西两汉也一直持续下去,经历五胡乱华的时候这个风俗有了断层,隋文帝杨坚取代北周之后开始复兴华夏传统文化,类似的风俗才又开始盛行,其后的唐、宋、明也有类似的风俗。不过,自有隋一朝和其后的朝代,类似的风俗只出现在将门世家。   吕哲记得在现代类似的风俗已经消失在华夏大地,也只有在朝鲜半岛和岛国上这一风俗才没有消失。当然了,朝鲜半岛和岛国上的妻子们可不是用这一礼仪来侍奉出征归来的丈夫,已经演变成很单纯的“女德”一部分。   作为君王的女人,她们来做这一套礼仪其实充满了“作秀”的成分,无非是向观礼的百官表态她们恪守妇道,知道丈夫征战的凶险以及辛苦。总的来说,其实就和君王在特定的时节踏入农田耕作的意思是一样的,起到一个带头和榜样的作用。   既然是“作秀”自然是要做全套,接下来应该是吕哲“表演”感谢妻子(们)在自己不在的时候操持家务的辛苦,也感谢他不在的时候妻子(们)照顾好后代。   哦,吕哲在这个时代没有高堂,不然进行感谢的时候还要加上慰劳妻子侍奉高堂的尽责。   在上古先秦时期,因为战争频发,社会体系一直是处在备战状态,那么也就形成一种一切以服务军事为首要的社会环境,那么的一个社会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分工,成为什么样的人之后就履行什么样的工作。那一段竞争是以发挥出最大潜力的秦国成为最终的获胜者。   时代在变迁,因为所处时代距离上古先秦不远,很多风俗得到了完整的保存,不但是吕哲和妻子(们)会有这样的仪式,出征回归的官员和将士们回到家中也会有相同的仪式,差别不过是吕哲他们需要当众做出来罢了。   仪式结束,吕哲交代留守将校门一些必要的事情,也没有做什么大张旗鼓的事情,只是带着必要的护卫就回到宫城。   进城的时候,一眼看去城内的街道上只有少许的人。不过这也合理,城外少说也有二三十万黔首参与同欢,城内人少一些完全可以解释得过去。   因为是不想引起注意,那杆显眼的王旗并没有打出,甚至是在马车的选择上也是简朴为主。   汉国这一边车轴早就进行普及,不过橡胶材料的轮胎却不是那么容易搞出来,木质结构的车轮黏在水泥地上会出现一个奇异的“嘎吱”声。   “嘎吱”声被马蹄声所掩盖,城外的乐声和欢呼声偶尔传来,在联欢现场没有传来声音的时候,寂静的南陵城内车轮声和马蹄声则是传得非常远。   身在战车之上的吕哲一直在观看这座城市,因为他的出现,以至于一些现代才发展出来的工程器械和技巧提前出现,他所看见的城市随处可见三层以上的建筑,格局的设置上其实也有着很浓烈的现代色彩。   南陵的规划强调“规矩”,规矩用在建筑的规划上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规范并且笔直,那么走在主要大道上的吕哲一眼看去,看见的其实就是一条好像要延伸到大地尽头的笔直大道,大道的两旁是商铺门面的直排三层楼房。   “今天是休市吗?”   “这……”   他们进城的方位是北边,那也就是南陵成市场集中地。作为一个数十万人口的市场区域,从太阳还没有升起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一片忙碌的场面,可是现在似乎也就是下午时分,除开少数的商铺还在开业,大部分的商铺店门是关闭状态,看去也没有多少人的样子。   “回王上,应该是出城娱乐去了。”   “哦。”   十万禁军是北征之后第一批大规模归回的部队,具有象征意义,前去观看的人自然是有许多。人也都有看热闹的心里,很多人都去看热闹了,生意淡了不做也罢,店铺里的老板或是伙计自然也去凑热闹。   问是不是休市也就吕哲能问得出来,从某些方面来说也说明他不了解城北市集对城池的重要性。一座城池的市集没有休市的说法,官府也不会允许市集休市,休市不能获得纳税只是小问题,想象一下市集没有运作的情况下,一座城市的几十万人该怎么生活?   来到宫城前的广场,车队暂时停了下来,只有一名骑士手持令牌单骑驰骋向宫城的城墙下,他找到了警戒的岗位进行一些必要的手续。   吕哲借这个机会在观看广场,他发现广场上有一些巨大的布盖着竖立的一些什么东西,还没来得及问,那边的宫城城门已经在缓缓张开。   “算了,有的是时间搞清楚……”压下念头的吕哲也着实是随着越来越靠近宫城而感到精神上的疲惫袭来。   普一进宫城,似乎是忍耐了许久的赵婉立刻忍耐不足了,她借着马车暂时停顿的机会下了地面,径直向着吕议所在的车马小跑而去。   很多人都看到了赵婉的举动,卫雯好像是尽了很大的努力才压制也跳下马车跑向吕启的冲动?其余的妃子和夫人看着看着都露出了善意的微笑。   吕哲自然也是将那一幕看在眼里。   事实上吕哲提出带着孩子出征的时候赵婉有过拒绝,不过君王的意志不容置疑,最终赵婉也就只有接受现实。   现在,尽管知道那样非常不好,可是吕哲并不会阻止,人的亲情是一种非常伟大的情操,母亲思念和关心孩子也是一种天性。   “告诉卫雯,她可以与启儿同车。”吕哲低声对着车边的燕彼吩咐。   自然是会有人去进行转述,不一会儿也就看见卫雯下了马车,若是注意看的话可以发现她已经在垂泪。 第0765章 进展   目前是公元前二一二年,自吕哲开始建设南陵这座城池的公元前二一八年已经过去六个年头。   南陵城随着一直建设各方面的设施已经趋于完善,人口的持续增加也让城墙之内的建筑变得密集,自目前为止也只有一些大型的工程,例如一些城墙段的防御工事还没有完工。   作为君王居住的王城,尽管吕哲自身一直是采取一种不紧不慢的态度,可是在吕哲的统治获得稳固之后,哪怕是吕哲不是那么在意宫城的修缮进度,那些臣子也不敢不当一回事。   宫城最先完工的是城墙,建筑群最先修建的是议政殿和政务殿,算是后宫的建筑因为吕哲的干预只是修建了一小部分。   吕哲率军北上之前,宫城内的殿已经修建起来三座,除开议政殿和政务殿之外还有一个光明殿,后宫也达到了离完全修缮完毕的十分之三四左右。   必须说明的是,当代要是使用“殿”这个字眼,那么建筑物绝对就不止是一个殿堂那么简单。所谓的“殿”还有相当多的配套,可以是有很多的厅或是偏厅,更可以是有着相当多的房间,那么“殿”所指的其实就是一个数量庞大的建筑群,还要加上相应的绿化风景和凉亭之类的绿化。   吕哲对于国家有代表性的建筑一直要求大、庞大、巨大,用“大”来体现出人在建筑物前面的渺小,给予观看者一种打从心灵深处认可的震撼,让他们延伸出敬畏甚至是畏惧感。   也就是吕哲给这个时代带来了很多没有出现的工程器械,再加上水泥的成熟运用,配以相应的石材和木材,对于建筑物要体现出“大”的要求才能得到实现。若是以原有的公元前二百多年的技术,想要体现出“大”还不知道要折腾死多少人的脑细胞。   因为宫城的特殊性,负责设计的能工巧匠们有运用了钢材材料,他们在建造承重柱的时候就是采取现代的钢筋水泥模式,作为双保险甚至还加入了本有的石砌技术。   乘坐马车行走在宫城的吕哲能够看见很多建筑物有露在外面的巨大承重柱,尤其是建筑物出入口所在位置的承重柱,它们不但显得粗大且长度惊人,整条承重柱上面似乎还被花了很大的心思进行雕塑。   完成品的承重柱上有被进行过染色,大部分的承重柱被加工成一位身穿甲胄的巨大武士,只有少部分是用动物雕刻进行的体现。   能够想象出一条长度高达十余米的承重柱显现出全副武装的武士是什么模样吗?神奇的染色技术让它们看上去就像是一位活着的巨人站立着守卫。最为让吕哲讶异的是,巨大武士的配套的兵器似乎是真的?巨大的兵刃还被开光,阳光照射下反射出森冷的锋锐。   “这个创意是来自于谁的?”   “回王上,是来自于史禄。”   史禄啊?上古先秦末代时期最为伟大的巧匠之一,似乎也只有他那种灵巧的脑子才能想出这种格局,让承重柱显现出武士模样,脑袋顶着天花板,身躯姿态成武装站岗警戒的模样。   吕哲已经将史禄派往蜀中,关于建设一条由蜀郡水系到长江的水道需要进行先期的勘探,形成一条拢括蜀郡、巴郡、汉中郡连通的运河,由这一条运河连接起长江,建设出一条方面的运河出来,使这条运河成为一条连接数个郡的纽带。   一些显现出动物雕刻的承重柱,它们的雕塑几乎没有重复,大多为鸟的原型,衍生出凤凰、玄鸟、三头鸟、九头鸟等等很多种,更有二爪巨龙、三爪巨龙、四爪巨龙、五爪巨龙、应龙的体现。有一个相同点是,它们所处的地段绝对有墙壁,这样一来可塑面积增大,像是各种以鸟为原型的雕塑可以有扩展翅膀的空间,墙壁也能得到美化。   “除了染色并没有加大多少费用。”   华夏族群从原始社会的时候就掌握了染色技巧,大多是用植物的各个部位来提取色彩,色素的调控是相加模式,根据所需颜色的不同来进行操作。有了吕哲的干预,其实目前已经出现色素表格,让本来就有的技术呈现出一种系统化,必然会成为一种化学相关知识的支线。   其它不用解释吕哲也清楚,水泥本来就具有可塑性,哪怕是使用石材也有足够的技术进行雕刻,以至于形成想要雕刻什么只需要有足够的想象力,能不能完成不是障碍。   “城外广场和宫城内有很多用布盖起来的东西,是已经有人选了吗?”   “回王上,城外广场是雕塑。按照您之前的吩咐,有杰出表现的将士都在可入选范围,太尉署已经选出一部分,其中有二人是士卒,一人是伍长,三人为什长……”说话的是张良,他现在是作为吕哲的随身博士的身份。   是的,宫城广场外是专门为校尉以下将士竖立雕像的所在,不但是在广场外会有那种类型的雕像,城内的公园,乃至于城门处,全国各地都会有类似的雕像。   有这么一件事情的缘由相当的简单,是吕哲设立出激励将士奋力作战的鼓励方案,毕竟人生在世除了求财之外还有精神上的诉求,也就是所谓的“留名青史”。对于华夏族群来说,因为自远古时代就有的对祖先崇拜思想,延伸出的是对于自己能够万世留名的渴望,这种渴望是每个人都有的。   打造英雄嘛,只要是有其贡献,不管是普通的人还是高贵的人都能成为留名千古的英雄,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加吸引人?吕哲出台为其竖立雕像并记载史册的方案,对于很多人来说,光是奋力作战为国家(族群)奋斗就有可能留名千古,那已经可以让非常多人的有拼死作战的理由。   宫城之内的雕刻规则要稍微高一些,一些不是那么紧要的位置安排给了校尉、俾将、偏将级别的人,像是议政殿前方广场那种重要的位置则是需要偏将级别以上的人。   每一个雕塑都被要求做到逼真,雕像身上的装束是他们当时的身份的款式,也就是说士卒就是士卒装扮,那么就产生一个可重复性,士卒在士卒身份被选中并不妨碍他成为一名将军后再次被选中,脸部的雕塑一样只是需要将身上的装束改一下就可以了。   也不是只有军方的人员才是唯一选择目标,其它领域有贡献的人也在选择之列,像是对冶铁有重大贡献人已经有被选入,甚至是在长江治理上有特殊贡献的匠人都被选入。   时代的进步不可能只有一个人出力,想要使时代得到进步也不单纯是在军事领域上得到扩张,需要的是方方面面的领域有所成就,那么全方面的鼓励自然是有需要的。   北征归来的吕哲有一件事情也必须要做,那就是将现代关于各个体系复制出来建立一个表格。说白了就是进行最基础的科学分类,形成类似于科技树那样的规划,使得各项研究有明确的区别。   对于研究方向的区别是社会更进一步分工的开始,也是科技进步最为重要的一个环节。华夏族群在长达二三千年的发展中一直没有针对科学树进行分别,结果是走了长时间的歪路,外行领导内行还是小事,连那些专研的人都不知道自己专研的科学属于什么类别的科技才是最致命的。   古人从来都不愚蠢,他们缺少的就是一个方向而已,只要有前进的方向,谁又能说他们不会取得惊人的成就?   吕哲当然也不会愚蠢到连自己都不明白的情况下设置什么科研方向,他所需要的就是做最基础的“复制”,将现代关于科研的几大类别用表格模式显现出来,并不会参与到不熟悉的领域中去,指手画脚什么的更是免了。   前去议政殿的路上,吕哲与赵婉等妃子、夫人、孩子进行了分别,温存什么的只能是在晚上,现在吕哲应该先了解一下本土的状况。   议政殿是最先建造的建筑群,相比起后来的那些建筑在格局上远远不如。事实上议政殿和政务殿在其后会拆掉重建,一切只因为这两座建筑群在当时的环境下,建立的过程充满了仓促性。   北征期间关于天下各郡的政务一直是送到行营,吕哲对于本土发生了什么事并不是一无所知,只是因为行营性质的特殊性所了解到的都是最简约的,也就是只知道一件事情的结果,不知道那件事情的过程。   君王与臣工各自安坐之后,一声令下走廊里响起了频繁的脚步声,手里捧着文案的侍女鱼贯涌现,她们手中的文案上叠着很多本子,个别的侍女甚至是拿来了羊皮纸材料的山川舆图卷轴。   “看来……很多啊!”吕哲就是随意说句话而已。   不过还真的是,不断不断被呈来的公文让案几已经快放不下了。而这还是一页能写数百字一本能够写几千上万字的文本,要是换成曾经那种一卷只能写几十上百字的竹简,整个议政殿岂不是要被竹简堆满了?   君王有专门需要审阅的公文,各位大臣也会区分身份有需要阅览的公文,看每个人的案头都是成堆的文本,似乎是一个浩大的阅览工程。   “备来食物,清淡一点。”吕哲想了想又说道:“将塞外进献来的葡萄酿也提来几坛,另外取来冰块。”   似乎是大殿女官的一名中年妇女应了声“诺!”,走之前挥了挥手示意不需要留下的侍女都一块离去,只留下了少许可能需要为君王或大臣们掌灯、添水等事情的侍女。   “葡萄酿?”司马欣做出一个垂涎的动作,笑道:“是王中郎和徐中郎一同敬献的那种果酒吗?”   萧何“呵呵”笑说:“那种果酒加冰,饮起来确实不错。”   事实上目前华夏大地上还没有葡萄这一种水果,葡萄酒那更是不存在。按照原有的历史,葡萄酒还是需要到西汉时期才会经由西域传入中原,一直是被视为西域出产的奢侈品。在吕哲的这个历史版本中,汉军提前至少六十年出塞作战,也提前与西域个族群有了接触。   在西汉时期,汉帝国与西域各国的接触并不是以战争作为开头,其实是建立在试探结盟的基础上。在当时汉军已经消除了河套区域的威胁,打开了通往西域的道路,那么也就产生通商,很多西域的新鲜东西就是经由民间的通商传入中原。   沃野方面军得到葡萄酿不是经由通商而来,起初是在战争中进行掠夺,后面获取则是因为有异族寻求庇护的敬献。   匈奴人在接触那些从西方迁移来的族群,已经有个别的族群与匈奴人形成同盟,但并不是所有族群都愿意与匈奴结盟。   在塞外的几个中郎将不会眼睁睁看着匈奴人行动而无动于衷,那么汉军与那些东迁族群的接触也就开始了。   因为扩张迅速,汉军这一方其实有着比较骄傲的情绪,处事待人上面也不免会有傲气,结果与那些异族的接触是以战争开始,做的打算还是进行局部征服,就像是征服一些胡人为己所用那般。   塞外汉军的骑兵规模或许无法与匈奴为首的胡人集团进行决战,可是攻打一些人数较少的异族还是能够取得数量优势,科技带来的装备优势更是明显,先后击败几个异族种群才遭遇到一个自称“车师”族群,短暂的征服史也在这里遇到挫折。   车师这个族群是一个拥有十数万族人的大型部落,他们大多为亚洲白种人,少部分有黄种人和黑种人,文明层次是到了青铜时代。   数次交战中,汉军因为受限性自然无法使用全力,发现无法进行征服也就改变策略,慢慢也就与那个既有战马骑兵又有骆驼骑兵的车师部落获得谅解。   汉军从车师人那边了解到,一起从西边迁移过来的异族中,人口在十万以上的部落并不少,像是一个叫龟兹的部落总人口更是有将近二十五万。   匈奴等胡人没有解决之前,要是那些东迁的异族实力弱小也就罢了,可是发现东迁异族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弱小,几个中郎将也没有愚蠢到非要把那些异族往匈奴人那边逼的地步…… 第0766章 一切都是为了子孙啊   吕哲心里其实有一个很大的疑问,华夏古代史对于西域的记载是从征服之后才开始有,典籍中并没有提起过关于西域各民族的来历,因此也就无从了解西域各民族是本来就有的原住民还是从其它地方迁移而来。   西域是一个泛称,西域也是华夏族群在征服那片土地之后才强加上去的称号,本地人或许并不是称呼“西域”这个名字。   不过说实话,谁管那么多呢,强大的一方本来就有对任何事物的命名权,就像是在英国人殖民全球的时候对各地的命名,那些地名还一直的沿用下去,连原本不是一个民族的阿三都被英国任命的印度总督强行捏合成一个民族。当然,那个英国总督没有成功将复杂的民族真的捏合成一个族群,倒是让印度形成了国家意识最后独立。   西方在发生一些什么事情,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种群向东方迁徙而来?吕哲比较好奇的是,大月氏不是在向西边迁移吗?那么大月氏是不是与这些由西向东迁移的种族有过冲突?   目前汉国的情报线还没有延伸到那么远,很多事情都是依靠传闻。吕哲没有在任何有关塞外的公文中看到任何大月氏的情报,不得不令他怀疑大月氏和那些向东迁移来的种族是错开的。   世界历史上存在很多迁移潮,而这种迁移潮一定是因为战乱才会产生。要是按照真正的历史阶段,不但是西方的一些族群在向东方迁移,东方的一些族群也在西边迁移,比如大月氏就是从东往西。   没有吕哲的时代里,先是秦帝国遭遇灭亡,后面又陷入诸侯混战和楚汉相争,华夏大地上也有一波迁移潮,辽东地区的人涌入了朝鲜半岛,甚至有一部分华夏族群漂洋过海跑到了倭岛。根据倭岛上的一些记载,首先带去文化的就是在秦朝末期登上倭岛的那批逃亡的华夏人。   在随后,东晋南北朝时期又有一大批的华夏人逃亡前往倭岛,随后的五代十国又大量的人逃往倭岛,所以倭岛上的贵族真正使用的称呼叫“华族”,一直到宋朝时期倭岛还有前往大陆“渡种”的习惯。   事实上,考古学和人类学观点认为倭岛民族是主要由东北亚通古斯语族人、古代中原人(指历朝历代华夏人)、少量长江下游的吴越人、少量马来人以及中南半岛的印支人融合而来,逐渐迁移到倭岛融合衍变而来。   什么是渡种?就是倭岛女人跑去大宋“求安慰”,怀上孩子之后立刻跑回倭岛,而这些并不是倭岛女人擅自的行为,她们也没有足够的能力和财力干这样的事情,是当时倭岛贵族们的一种官方的集体行为。这些怀上大宋子嗣的倭岛女人回到本土之后立刻会成为一些大名的女人,她们生下的孩子也会在其后成为“天生贵族”。   吕哲原本以为一些记载是在胡扯,可是别忘记他现在所处的年代,更加别忘了他已经有派人登陆倭岛。   现在倭岛上已经有一批原始人,那些原始人身材普遍是在一米二左右,过的是石器时代的生活,甚至是火的使用还没有达到普及,大部分吃的是生食。   吕哲不是人类研究学者,搞不懂那些生活在倭岛上的原始人算是什么人种,但是一些记载上有提起过那些矮小的原始人就是倭岛的先民,似乎是被称呼为虾夷人或者马鹿人,不过真正的倭岛原住民在随后的历史发展中被人为的淘汰(灭绝)掉。   就北征大军归回之前,汉国向倭岛进发的船队海航次已经超过上百,登陆的汉军在九州岛沿岸已经建立十来个基地。   汉军的海航路线说来神奇,是吕哲记忆中有几条航线能够在非台风季节安全地从大陆前往倭岛,第一个被发现的海航路线是在朝鲜半岛海域,也就是现代济州岛那条航线,第二条被发现的是现代琉球岛到四国岛的航线。吕哲本来也就是抱着试一试的心理,结果航线还真的被探勘出来,也才有了后续登陆的事情。   目前吕哲的主要精力是在对内的各国合并上面,其次是塞外的战事,压根就没有多大的精力关注倭岛。他向一些相关人员的指示是,派遣专业探矿的人前往倭岛寻找各类矿产,那些专业人士则由汉军全程保护。   在倭列岛上探勘矿产的主要方向是集中在先行登陆的九州岛上面,因为登岛的时间还不长,基地也大多是建设在海边,目前并没有多大的进展。不过吕哲一点都不着急,他很笃定能够在倭岛上面找到丰富的金银矿,毕竟关于石见银山、佐渡金山、富士金山的记载太过多了。   倭国列岛的金银储藏量一直是在十六世纪之前都丰富到惊人,自华夏大陆与日本有经商往来,中原皇朝从倭岛那边由商贸往来的金银占到了全国总量的百分之六十五。毫不夸张的说,一直到美洲被发现之前,倭岛的白银出产量占到了当时世界的四成,后面还是因为倭岛战国时代和幕府时代过度开采才逐渐枯竭。   吕哲将目光盯到海上自然有他的理由,不管是汉国还是即将出现的帝国,光是使用铜这一材料的货币绝对会形成畸形的货币后果,金、银、铜三进位的货币改革势在必行,那么拥有足够的金、银、铜就是货币改革的一切前提。   倭岛能够大量获得金银,菲律宾的众多岛屿能够获得难以想象的铜,这是吕哲目前所能想出来的掠夺目标,也是最佳的掠夺目标,毕竟两个地方目前并没有国家形式的存在,两个地方又有大量的土著,依靠汉军的战力进行人口掳掠成为奴隶,不就有现成的劳动力了吗?那么只要建立需求量足够的船只,大量的矿产就能源源不断地从海上输送回大陆本土。   另外,吕哲那么做也有很深的用意,没有什么能比掠夺财富更能激起发展的欲望,当人们发现海上竟然是有惊人财富的时候,不用官方进行敦促民间也会开始将目光移到大海,一旦发现大海的富足,那么大航海时代也将由华夏族群来开启。   因为有了掠夺方向,吕哲近期已经有意识地在减少本土矿产的开采量,那是一种现代很多国家都有的自我保护措施,既是能够掠夺绝不自产,能够贸易得来绝对不自我开采。   吕哲坚信在自己这一代国家会前所未有的强大,那么自然是应该给子孙后代积累多一些东西。正是抱着这样的思想,他目光盯到海上的同时也没有放弃周边,像是同样拥有大量矿产资源的交趾,包括内蒙和外蒙。   当然了,吕哲也十分清楚这一做法会带来运输上的不便,不过很多时候那并不是坏事,运输的需要会衍伸出相当多的产业,对于一个人口庞大的帝国来说,光是进行运输业就能产生无数的就业机会,更别说会因为需要而大肆的建设道路。   道路的建设对国家是有百利而无害的事情,在运输便利的需要前提下建设道路,总是要比因为单纯的国防需要去建设好很多,不是吗?   “……对于建设由中原向草原的道路可以规划为五年时间,期间能够雇佣更多的中原黔首,对于治安和维稳也有促进作用。”萧何是站在一张庞大但是悬挂起来的山川舆图前方,说话的时候手也一直在山川舆图上划动着,手移向西北的时候继续说:“这边已经有一条直道,这条直道是由咸阳直通九原……”   大秦建设直道的时间段正是吕哲来到这个年代的时候,他本人还亲自参与对直道建设的监督,现在回想起来好像才是昨天的事情。   其实秦国除了建设直道之外还会建设另一种道路,那是一种叫作驰道的道路,算是华夏历史上最高的国有高速公路。驰道的建设是“车同轨”延伸出来的一个产物,很多驰道是在原有的旧路上进行修缮或是扩建,那么也就说明秦国很清楚畅通的道路对于国家的重要性,可惜的是不管是原有的历史版本或是吕哲的这个版本,大秦对驰道的建设都没有能够达到预期。   吕哲统治下的国家,从某些方面来说是继承了多国的遗产,遗产指的不是什么贵金属财富,是那些原有的道路基础。   关于国家公路的建设,汉国对长江以南的道路建设已经持续了七八个年头,最先完成的是南郡通常黔中(苍梧郡)的大道,随后是南郡通往衡山郡的驰道,后面因为对岭南的征讨需要也动用了庞大的人力物力建设通往南亚的路线,可是到目前为止很多道路都还没有建设完毕。   吕哲将中原各地纳入统治范围,相比起南方基础的薄弱,中原因为是华夏族群栖息了数千年的地区,很多地方的建设要比南方成熟。因为战乱大多人流离失所,想要维持治安的同时也是将大部分人集中起来管理,官方行为的雇佣之下劳力充足,一直是在粮秣运输没有出现问题之前,中原各地雇佣的劳力主要建设就是集中在对道路和河流上面。   赖于中原旧有列国和秦国统治期间的良好基础,萧何向吕哲的报告是,中原各地的道路建设计划会比南方各地更为迅速。   “也对,一个是一空二白,什么都是从头开始,另一个是已经有基础……”吕哲不断点头,强调道:“但是不能因为南方的困难而停止建设的脚步。”   萧何自然是明白。   因为开始对南方进行开发,也是因为两季稻的提前出现,身为执政的萧何万分的清楚对南方的建设意味着什么。随着南方各郡的建设成果显现,已经能够看见南方某些区域成为粮食产地的影子,毫不违心的评估,未来光是苍梧、长沙、庐江、南海四地的粮食产量就能够养活至少三四千万人口,而那还是因为没有全面得到开发的前提。   吕哲才不会告诉萧何什么是“湖广熟,天下足”,要是得到足够地开发,那可是能够养活三四亿人口的粮产地。   族群的扩张是建立在什么条件下?在冷兵器时代想要扩张是依赖于人口,但是想要拥有足够的人口前提是粮食充足。吕哲心中已经有相对完整的计划,那就是尽可能地投入力量到南方的开发上面,增加族群食物出产量,然后进行生育鼓励,要是能够在二十年内让华夏族群的总人口突破五亿,有了先期的扩张案例在,到了那个时候或许不再需要他绞尽脑汁地进行带动,因为生存空间的需要哪怕是失去了他的引领,族群也会想尽办法向外扩张,以谋求更大的栖息地。   “王上,关于您下令寻找硝石和硫磺已经有眉目。我们的船队找到了一个满是黑漆漆沙灰的大岛,不知道是不是您所说的硫磺岛?”   “哦?!已经找到了???”   也该是时候海面上有汉军的船只乱窜了,毕竟初步的指南针已经出现,海洋上能够辨别方向之后唯一的障碍就是关于船只是不是足够牢固。   几年中吕哲在沿岸设立了四座造船厂,因为有经由海路向北方进行运输的例子在,军方对于征服大海也产生了兴趣,自然是乐于增加投入,很多贵族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见吕哲很重视海洋也进行跟风,已经出现几家联合或是一个家族性质,于沿海也开设造船厂,致力于研究海洋船只。   私立的造船厂或许没有长远的目光,很多只是单纯地想要争取关于国家对造船的订单,不过那是吕哲所乐意看到的,自然是在相关政策上给予方便。   “另外,我们的探勘队伍已经在北方寻找到新的登陆点,那是一个当地人叫沓氏区域向西约五十里的地方。”   “舆图上点出来。”   “诺!”   吕哲起身靠近,一看之下有些愣神。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司马欣手指点的位置是现代的旅顺吧? 第0767章 残酷性   按照地理位置而言,旅顺所在的位置并不是目前阶段最佳的海航线,毕竟汉军现在大量需要补给的是在西北内陆,若是从南方走海运将物资运抵旅顺,那么还要走上几千里才能运输到沃野,那么和从本土走陆路将物资直接运输到沃野有什么区别?   华夏大陆天然的港口不算少,所谓的天然港口自然就是不需要经过太复杂改造的地理位置,那里的水下深度不能是一种大陆架缓步倾斜的环境,应该是岸边位置依然可以停靠大型船只的水域环境。   吕哲记得的天然港口并不多,南方的三个天然港口已经被利用起来,记忆中北方的天然港口主要是集中在现代青岛区域,印象最深的自然是胶州湾,毕竟在近现代的时候发生过德国租借青岛的事件,德国之所以强行租借青岛就是因为胶州湾是一个天然的港口。   距离胶州湾向北的区域,于现代的天津海岸线也有不错的海岸线,那里虽然不是天然的港口,可是只要经过稍微的改造也能成为吞吐量巨大的海港。问题是那里目前是属于广阳郡和巨鹿郡的交界处,现在不管是广阳郡还是巨鹿郡都是属于临淄郡瘟疫的影响地区,那么哪怕是经过稍微的改造就能够成为港口,也无法调动人力前去建设。   “……逐渐控制辽东地区,不在瘟疫区域内的辽西郡、辽东郡、右北平郡、渔阳郡、上谷郡、代郡,这些区域的郡县也需要来自南方的粮食。”萧何说着看向了司马欣。   司马欣会意,接过话头说道:“我们在征服齐燕期间遭遇了来自东胡的骑兵,说明东胡也在关注南方的局面,那么对东胡进行必要的警戒势在必行,因此在后期还需要调遣军团入驻燕地。”   总得来说,执政官萧何和太尉司马欣都是从实际需要上在讲述旅顺成为海运港口的必要性,不单单是为了西北塞外战局在进行思考。   自临淄爆发瘟疫,汉军一直在致力于将瘟疫封锁在已经爆发的区域不让其蔓延开来。封锁瘟疫区域的做法无可厚非,不存在什么残忍性,毕竟这个不进行封锁才是对非瘟疫区域的不负责。其后,特别是汉国有持续支持瘟疫区域粮食的前提下,已经要比历朝历代的做法好很多,历朝历代不但进行封锁,甚至还出动大军进行杀戮,最后前去杀戮的军队基本也是被放弃掉。   吕哲再怎么说都是一个现代人,他可能没有专业的医疗知识去治愈瘟疫,但是对于采取一些卫生限制来进行预防总该是会的。   其实现在已经有怎么避免瘟疫的蔓延方法,那就是限制人口流动和关于水源的控制,后面吕哲又规定只能喝经过煮沸的水,向瘟疫区域投送大量的石灰、硫磺等等物资,针对性的要求卫生条件,与之封锁相辅助起来,几个月过去瘟疫已经停止向外蔓延。   官府不是全然放弃,对于瘟疫区的黔首来说是一种心理上的安慰,很多时候来自心灵上的安慰能够使恐慌的人安稳下来,那也是其后一系列卫生规定能够得到真正实施的前提,不然黔首不配合什么都是枉然。   瘟疫停止向外蔓延,想要根治那却是没有办法的,到了这一阶段其实已经是一种人体抵抗力与病菌的战斗,这场战斗很多时候是以染上瘟疫的人“全军阵亡”作为结局。   “初步计算,瘟疫区内的人口该是有三十余万,我们无法对染上瘟疫的人数进行统计。”萧何说这个的时候神情很是沉重:“在未来的至少三年之内,那些区域都会处于封锁状态,直至真正确认瘟疫已经消失,封锁才会获得解除。”   吕哲听得心脏也是一颤一颤的,三十多万的人口啊,对于目前不到二千万总人口的华夏族群来说是六十六分之一,可以说是损失惨重。   “也就是说,在至少三年之内,我们无法再次使用胶州湾作为海运航线,临淄郡和胶东郡也会处在行政发展之外?”   “是的,一年的时间内周边的几个郡也会受到影响。”   历史的记载上,关于东汉末年瘟疫的爆发,让原本有人口将近六千万的汉帝国,一直到瘟疫结束之后人口下降到不足二千万。会剩下不到二千万人口有多个原因,期间有军阀的混战,但是人口急速减员的凶手是瘟疫。而让瘟疫爆发的诱因是军阀混战,每次战争之后总会有大量的战死者得不到掩埋……   华夏历史上有过多次的瘟疫爆发,尤其是以北方爆发瘟疫的频率最为频繁,每次瘟疫的出现都会“制造”出大量的无人区,对于一个国家来说不止是人口的损失,无人区的出现更是对经济的严重摧残,所以每次瘟疫的爆发都能致使一个皇朝面临改朝换代的危机。   唐末黄巢起义军攻入岭南(今广东)后,本打算以此为基地长久占据,怎奈何“是岁(八七九年)自春及夏,其众大疫,死者十三四。众劝请北归,以图大利。”黄巢不得已率大军北返,却所向披靡,并一度攻占了京城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尽管黄巢最终败死于泰山狼虎谷,但瘟疫在逼迫他取得空前胜利的同时,也已经改变了唐末的争霸局面,五代十国的格局初见雏形。   宋金对峙的一二三二年的大瘟疫又是一场浩劫。当时的金国南有南宋,北面被蒙古压得喘不过气。到此年五月,“汴京(今开封)大疫,凡五十日,诸门出死者九十余万人,贫不能葬者不在是数。”死亡率相当惊人。短短两年后,金国就亡于蒙古。   据《明史》记载,明代从一四零八年至一六四三年,共发生大瘟疫十九次,尤以明末崇祯年间为甚。与东汉末年相似,明末万历、天启和崇祯三朝进入了一个小冰河期,自然灾害频繁。特别是气候变冷使降雨区普遍南移,导致北方多年的旱灾和蝗灾,先秦晋,再河洛,后齐鲁;加上官吏腐败昏庸,朝廷政策失当,终于逼反了李自成、张献忠。而此时的瘟疫也站到了起义军一方,给岌岌可危的朱氏集团大厦踹上了致命的一脚。   崇祯十四年(一六四一年),“疫气流行,山东、浙省、南北两直,感者尤多。至五六月益甚,或至阖门传染。”十六年(一六四三年),京师北京从二月至七月瘟疫大流行,“死亡枕藉,十室九空,甚至户丁尽绝,无人收敛者。”据估计,北京城当时的人口在八十万至一百万,这场大疫就夺走了二十万人的生命。而在此期间,明军在山海关外的松山大败于清军,关内的李自成、张献忠则数次死里逃生,愈战愈强。十七年(一六四四年)三月,就在李自成逼近北京城时,城内却又流行瘟疫,上下一片混乱,染病的明军“鸠形鹄面,充数而已”,丧失了最后的抵抗意志和能力。   有太多的“历史教训”了,让吕哲得知临淄方面爆发瘟疫的时候惊出了浑身冷汗。当时他其实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哪怕是停止塞外战争,哪怕是放弃长江以北,也就是说哪怕去舍弃掉北征之后所有的成果,他也要保住南方。索性的是处理及时和得当,临淄的瘟疫蔓延到胶东半岛之后就停了下来,才没有让最坏的事情产生。   最坏的结果没有出现,尽管是需要暂时舍弃掉临淄和胶东,但是对于吕哲来说并不是不能接受的,那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旅顺港口的发现有重大的意义,毕竟因为临淄和胶东的暂时脱管会让前往辽东出现一道间隔区,要是单纯有陆路上的交通线,意味着需要走绕路更多的中原腹地,有了旅顺这个港口作为运输线,影响会被降到最小。   如果吕哲没有记错的话,此前燕国已经征服大半个朝鲜半岛?   “回王上,燕国确实已经扩展到半岛,一直到燕地归我们所有之前,也是韩广率军参与中原战事之前,燕军的脚步已经踏及到半岛中部。”   “半岛中部?”   现在的很多地方都没有名字,至少是华夏族群还没有进行命名。必须重复一次,强大的文明对于任何事或是物,包括其地理位置都有命名权,这种命名权是不管那件东西或地方本来叫什么名字,一旦强大文明进行命名,那么便要将旧有名称“消灭”掉,取而代之的是新的命名。   “燕国新置的半岛取名玄菟郡和乐浪郡,包含了辽东以北和半岛以南区域。”司马欣手指着朝鲜半岛:“占领线是一直扩张到这里。”   所谓的“这里”其实就是后世的三八线附近,差不多就是现代江华岛所在地的以北和以南进行分割线,北方新置郡县纳入统治,南方是半岛上的原住民控制区域。说是“占领线”的原因就更简单了,那是表明统治权还没有得到稳固,所以是占领区而不是统治区。   “执政府和太尉署已经在计算旅顺港口的每日吞吐量,会根据港口的吞吐量来计划驻军数量。”萧何看一眼司马欣,然后才继续说:“因为王上要进行关于倭岛的占领,我们一致认为有必要对整个半岛实施占领。”   说得是啊,朝鲜半岛离倭岛比较近,要是倭岛上有资源产出,用朝鲜半岛作为物资中转地是一个很有实用价值的地方,对于海运还在摸索的他们来说,航航线的航程是越短越好。   吕哲一直没有插话,他在思考一个问题……   目前的汉国执行的是大步扩张国策,致使的是多线作战模式,以汉国的军力和生产力多线作战到了目前其实已经快要到达临界点,显现出来的就是光需要维持西北塞外和北部塞外(含辽东)都有点吃力了,迫使对南亚的扩张投入一直在减少,要是再加上朝鲜半岛南部这一条战线,会产生什么后果?   “你们还没有具体的方案吧?”吕哲问得更清楚一些:“例如在半岛需要投入的兵力,以及物资上的投入?”   司马欣给出了答案:“半岛上的原住民威胁不大,投入一个军团的兵力可以达到占领目的,物资的投入……”   征服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先是用武力进行占领,可不是占领之后就算是完事,还要一个周期非常长的消化过程。   汉国的国策是削弱甚至是灭绝异族的占领政策,完全消灭一块土地上的原住民来达到永久拥有那块土地的目标,那么注定其过程会出现很多不稳定性,完全是看用多少时间能消灭掉原住民。   种族屠杀什么的一直到近现代都不是什么夸张的事情,更没有反人类那项说法,吕哲听着众位大臣讨论用什么办法消灭某些族群,他的心里压根就没有一点点的心理压力。   “……部分的原住民不需要消灭,他们是商代迁移到半岛的族群,其文化和人种上与我们相似。”   说的是箕子朝鲜。这里也有必要提起一件事情,那就是关于卫满,前文一直在说卫满是半岛的统治者,那是吕哲记忆上出现错误,实际上在燕国进行半岛征服的时候,被燕军攻灭的是箕子朝鲜,卫满在当时只是作为箕子朝鲜的一员将领。   “……绝大部分的半岛原住民是当地土著,和一部分从密林(大兴安岭)迁移,我们认为这是属于需要奴役和被消灭的一部分。”   吕哲在不断颔首,扩张的过程中肯定是充满了血腥,对于有点用处的异族进行奴役,没有用处或是反抗情绪激烈的异族当然是要进行消灭,那都没有什么好说的。   “关于半岛的扩张可以缓一缓。”吕哲还是觉得暂时不能开启新的战线:“一直等到塞外战事平稳,或是倭岛上发现资源,还有足够的时间来进行部署。”   很多人似乎是听得愣了一下,他们面面相觑之后心里或许在感到奇怪,自己为之效力的君王是在迟疑什么? 第0768章 是个什么样的人?(上)   对于吕哲来说目前最为重要的是关于内政的重新整合,在这个前提上继续进行塞外战事已经带有风险,怎么还能开启新的战线?   内政是长江以南的建设,更是对中原各地的统治巩固,比较不稳定的还是关于秦地的态势发展。   国家合并成为一个帝国已经初步达成协议,不过那也只是一个协议而已,是建立在吕哲强势到能够使用武力消灭不参与合并国家的威慑。吕哲这次南下已经顺利从政务上和军务上接管了赵国、韩国、魏国的军政大权。   从某种形式上来讲赵、魏、韩已经能够算是一种“囊中之物”,但是对于秦地那边的控制却是存在缺失,内史郡、上郡、北地郡一直还牢牢地掌握在秦中枢手中,秦国也不像赵、魏、韩那么虚弱,要知道秦国目前还有一支身经百战的劲旅,二年多的时间缓冲也让秦国的生产力有所恢复,吕哲并不是百分百确定秦国真的会进行合并。   统率二十余万秦军的将领是蒙恬,那是一位被称赞为“中华第一勇士”的伟丈夫,这位将军在原本的历史上率领三十万秦军只用了一年的时间就击败匈奴各胡人部落,将秦国东出之后丢失的河套区域给夺了回来。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背景?是秦国南北两线同时发动战争的情况下,蒙恬获得的是秦国分配的一半后勤物资。另外,草原胡人因为不缺战马,注定是机动性极强的敌军,当时的蒙恬手中也不过是有战车不足一万,单骑走马也就只有三万,其余皆是步卒,竟是能够在一年的时间内重创机动性极强的匈奴等各族胡人部落,甚至还将胡人追杀得远遁千里,真的是当得起“中华第一勇士”的美名。   蒙氏在扶苏身上的投资不计其数,一旦扶苏成为吕哲领导下帝国的一位诸侯王,蒙氏的投资注定无法得到充足的回报。有相关的情报表明秦中枢的蒙毅一直反对合并,蒙毅甚至还提出出兵攻击出塞汉军的建议,不得不让吕哲心中出现忧虑。   汉军出塞意图截断南下胡人后路,头曼率领胡人撤退之后,秦军身上的压力已经没有了,秦国也用非常迅速的反应重新取得对北地郡和上郡的控制。这样一来从某些方面来说,秦国重新控制上郡和北地郡,包含内史郡在内已经拥有三郡之地。这三郡是所谓的“老秦地”,曾经的秦国就是依靠这些地区从而崛起,谁能排除秦中枢是不是要再重演一次?   “老秦地已经不是曾经的老秦地,难以再行重演了……”司马欣说这句话的时候充满了感慨,神情也是无比的复杂。   吕哲能理解司马欣的意思,秦人已经不是一统之初的秦人,领导秦人的也不是历代的行政班子,概括起来就是人心早就变了,队伍不好带了。   “最为令人担忧的是有些人看不清天下大势,被某些事情蒙蔽以致昏了头脑。”张良似乎是在进行某种暗示?   吕哲目光看向张良,示意张良继续往下说。   “经过一连串的变动,商君变法的成果已经被破坏殆尽,更经过政策的转变民心已经不附。”张良停下来看了看众人,向吕哲行了一礼之后继续说:“可并不是所有人能看到这点,特别是那些投入巨大资源的家族,他们并不希望自己的投入得不到回报。”   司马欣用着诡异的眼神看着张良,脑海中可能是在回忆蒙氏到底是怎么得罪了这个韩国的丞相后裔,张良怎么有种要将蒙氏置于死地的意思呢?   吕哲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做出专心聆听的姿态。   “咸阳威胁不再,秦国却是还有将近三十万的大军。三十万大军全部掌握在秦征北将军手中,这支军队的存在是为了与匈奴等胡人对抗而组建,现在匈奴等胡人已经转移到西北,秦征北将军的大军却是停在北地郡义渠一线。”张良的情绪看似有点激动?他的手用力挥舞了一下:“本应该追上胡人的秦军停止不前,另一方面却是向我方大肆索求物资,难道王上不感到奇怪吗?”   这一下不但是司马欣,连同萧何等等在场的人都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张良。   秦国的生产力稍有恢复,可是并不代表秦国的出产能够支持用度,毕竟之前秦国为了组建军队将民间的青壮征调一空。被征调的青壮还在秦军序列服役的不算,战死的数目至少有二十万,然后王贲带着十余万投奔吕哲,又发生徐岩率领接近四十万中原军团投奔吕哲的事情,秦国可以说是一下子没了将近七十万的青壮,对于不足四百万总人口的秦国意味着什么?   秦国想要全面恢复生产力已经属于不可能,哪怕是扶苏解散在册的秦军都没办法了,除非是那些孩子和小伙子成年……哪怕是那些孩子和小伙子成年秦国也只是恢复了少许的青壮数量,想要再次拥有近百万青壮至少需要一两代人的时间来生育。   生产力降到最低的秦国,以前是还拥有陇西地,是用陇西的牧畜资源向汉国进行平等的物资交易,随着秦国失去陇西郡的牧畜资源,交易已经演变成一种秦国向汉国借贷物资的现状。其实也正是这种形式在逼迫扶苏同意合并,毕竟秦国真的是拿不出东西来还债,只有两国合并压在秦国头上的债务才能消掉。   吕哲知道张良说得有些道理,可是很多东西张良是在夸大事实。   秦国或许还在合并问题上徘徊不定,但是若说秦国对汉国转变为交战状态绝对是危言耸听。秦国目前的战争潜力除了三十余万的百战之师还有什么?国家连三十余万的军队都养不起,一旦汉国这边断绝物资输送,三十余万秦军随时都会自行崩溃,难道秦国的掌权者都是傻子,看不出来?   “王上,情报显示蒙毅确实一直力主排斥合并。”站在一侧的燕彼似乎是在进行某种补刀?   蒙毅做的肆无忌惮,压根就不是私下进行的隐晦,这点也是吕哲最为疑惑的讶异之一。按照道理来说,若是蒙毅真的铁了心要与汉国敌对,不应该做的这么明显,实在是有负内谋的称呼。吕哲有做过推论,蒙毅应该是在用这样的态度向汉国表示点什么,或许是在展现自己的影响力或是价值什么的?   蒙氏经过三代人的努力在秦国站稳脚跟,于蒙氏兄弟这一代走进了秦国核心,更是在秦国北疆经营出不俗的势力。在匈奴入侵之前,秦国的北地郡和上郡算是蒙氏的势力范围,经由匈奴南侵之后也是因为蒙氏秦国才又能迅速地重新掌控北地郡和上郡,很能说明蒙氏在秦中枢的话语权该是膨胀到什么地步。   张良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他被陷入某种思考的吕哲给阻止了。   燕彼看了看陷入思考的吕哲,然后对着视线转过来的张良很善意地笑了笑。   灭亡了一次又再次复国的列国与秦国从根本意义上是两种不同的状况,赵、魏、韩、齐、燕、楚在当初灭亡的过程中已经丧失对民间的控制,哪怕是重新复立也没有真正地掌握过民心。随后的一系列国家政策上更是没有造福过黔首,除了索取还是索取,在索取之后又没有能够复兴,随着吕哲的崛起和出兵,又因为吕哲的治理政策很快就被黔首舍弃。   所谓不同可以有很多解释,但是有一点非常的明确,那就是秦国至少没有经历过亡国,哪怕是秦人对统治阶层再怎么失望,顶多也就是一种冷眼旁观的姿态,并不像赵、魏、韩、齐、燕、楚的王室已经完全用光了历代王室遗留下来的福祉。   毫无疑问的说,只要是给予足够的时间,扶苏领导下的秦中枢又国策选择得当,秦国完全有可能再次复兴,这一点其实不管是吕哲还是汉国核心的大臣都清楚。   燕彼是汉王室的内臣,任何能够阻碍到吕汉统治和发展的人或国家都是天然敌人,燕彼仇视秦国更是有其理由,张良表现出来的敌视就有点说道的地方了。   “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这句话是出自张良身上,能够被这么称赞的一位智者为什么要明明白白地表现出对蒙氏的敌视?是的,张良就是单纯地表现出对蒙氏家族的敌视,没有将整个秦国包括进去,他为什么要这样?   吕哲当然知道张良是汉初三杰,他现在就是在回忆张良在原有的历史上都有干了些什么,又有什么样的成就。   那么张良在原有的历史版本中都做了一些什么?似乎是在秦帝国崩溃之初,张良一直是奔走在复兴韩国的道路上,一直是到韩国复立之后,刘邦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手段取悦了张良,然后刘邦又征得了韩王成的同意,让韩王成将张良转赠给了刘邦,此后张良才成为刘邦帐下重要的谋士。   要是按照历史记载,张良成为刘邦的谋士之后,在起初也没有什么闪光点,仅有的闪光点就是建议刘邦与项羽建好交情,张良又利用与项伯的私人友情牵桥搭线,还真的让刘邦与项羽成了结拜兄弟?   刘邦取得了项羽的信任,终于是成为起义军中的头目之一,可是建议刘邦与项羽搞好关系的张良在随后又有了新的建议。   张良奉劝刘邦逐渐脱离项氏为首的起义军单干,说是刘邦要是追随项氏集团永远不可能取得太大的成就,先前建议刘邦靠拢项氏集团又取得项羽的信任无非就是为了从项氏集团身上“吸血”罢了。   刘邦也确实是从项氏集团身上“吸血”成功,至少麾下的数万兵马中除了原先追随刘邦从沛县出来的二三千人,其余有些是从项羽那里借来,有些是打着项氏集团的旗帜招揽而来。   若光是建议刘邦从项氏集团身上“吸血”也就罢了,随后又处于项梁战死不久,正是项氏集团在失去项梁之后遭遇宋义打击的阶段,张良让刘邦可以适当地靠拢向掌握楚国权利的宋义,从宋义那里获取好处和官职。   秦军发兵巨鹿,局势正在向着章邯有可能扑灭赵王歇的方向发展,张耳和陈余先后亲自南下向楚国求援,在这一时间段张良开始为项氏集团出谋划策,不过策略非常的粗暴,致使项氏集团与宋义处于水火不容的境地。   没人知道张良在那一历史时间段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看其为项氏集团出谋划策又适当地靠拢向掌权的宋义,按照现代的说法张良就是一个双面间谍的角色?   项羽率军前往巨鹿的时候,张良又极力奉劝刘邦不要参与到巨鹿的战事中去,要趁着项氏集团无法分心的时候发展自己。刘邦采纳了张良的建议,随后张良看准时机竟是趁秦军与列国起义大军在巨鹿决战的当口,刘邦这一势力很轻松地踏及秦地。   在刘邦踏及秦地的第一刻起,一场虚假的谋略又是出自张良手笔,大肆在宣扬章邯已经在巨鹿战败的消息,又撒播张高要灭掉秦王室自立为王的传言,使得秦国人心惶惶的同时雪上加霜,果然是引爆了赵高与秦王室的内斗,最后让经过内斗的咸阳守卫力量不足又缺乏守城信心,很是诡异地举城不战投降了刘邦。   到了项羽真的击败章邯进军秦地的时刻,也就是历史有名的“鸿门宴”事件,张良以往的所有闪光点没有任何一次能与这次相比,也不知道是使用了什么手段让本来杀气腾腾的项羽真正到了可以杀死刘邦的时候却犹豫了。   项羽分封天下诸侯,自号霸王是出于张良的手笔,到了这一刻张良也摇身一变成了项羽集团中的谋士。   张良侍奉项羽是假,稍微了解历史的人都知道,说明白点就是张良又成了一个间谍,明面上是服务于项羽,实际上却是效力于刘邦…… 第0769章 是个什么样的人?(下)   春秋时代,“霸”并不是霸权、霸道等等的解释,它应该被解释为“伯”。而伯其实是用来形容最长者,也就是“伯、仲、叔、季”来区分,伯是老大,仲是第二,叔是第三,季是最小的。   那么像是春秋时期最为强大的晋国,她就是周王室之下的“伯国”,伯国可以被解释为周王室分封诸国的老大,也就是众多诸侯国最为强大的国家。恰恰是因为晋国是当时的老大,因此产生了一个新的名词,那就是“霸主”,那么“霸”从此之后就有了“最强大”的含义之一。   张良明面服务于项羽,暗地里效忠于刘邦。那么张良在建议项羽将自己的王号定为“霸”的时候,其实是一个阴谋,用“霸王”的称号向世人展示多种信息,换句话来说就是,项羽是诸侯之中的最强者,诸侯应该全部臣服于项羽。   项羽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是一位武力十分强悍的人,个性里充满了旧时代贵族的骄傲,对于任何事情只要能够使用武力解决就绝对不会费脑筋用其它的方法来处理。张良建议使用“霸王”作为王号,项羽打从心里感到合适。   上古先秦时代结束,是项羽对天下进行了分封,之所以由他来进行分封是有着一个小故事。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就是项羽在巨鹿决战之前杀掉了怀王熊心任命的楚国掌权者宋义,从此项羽算是与熊心彻底走上了对立。所幸的是项羽在巨鹿之战中击败了章邯,使项羽的威望达到了顶峰,不然要是项羽战败,其后绝对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项羽彻底与当时已经冠上“义帝”称号的熊心交恶实在出乎一个人的意料,那个人就是项氏集团的谋主范增。   在范增本来的计划中,项氏集团不应该那么早与义帝熊心交恶,毕竟此时的熊心是列国所承认的义帝,虽然是为了对抗秦国皇帝……也就是秦二世,列国才不得不承认最强国家的楚王熊心称帝,形成“二帝相争”的局面。   这个“二帝相争”并不是那么靠谱,实际上就是表现出强大一面的楚国带领着弱小的齐、燕、赵、魏、韩与秦国进行抗争,但是实际上只是在名义上列国是听从义帝熊心的号令,列国并不是真正无条件地听从来自于义帝熊心的命令。   说白了吧,楚怀王熊心之所以成为义帝,那是反秦集团要从名号上与秦国对等,并不想从行政级别上输给秦国,毕竟当时的秦国统治者是“皇帝”,列国用“王”来进行对抗并不好听。   自古以来华夏就讲究出师有名,这个“名”可以是战争的借口,其实也是统治者的行政级别。所以历来很少会发生诸侯对王,哪怕是对抗前是诸侯也必将自号为王,形成行政级别上的一种“对等”,从气势上不输给对方,形成一种实际上的名正言顺。所谓“名正言顺”,名就是行政级别,只有级别不相上下了,那么开口说的话也才具有同样的威慑力。   在“有需要”的背景下,熊心被列国共举为“帝”,那么从名分上熊心是掌握着“名器”,也就是说熊心掌握着“大义”,项羽与熊心交恶是非常不明智的做法,特别是项羽身为人臣又杀掉自己的上司,要是按照世俗观念可以说是离经叛道,是属于需要被唾弃的人。   项羽在巨鹿之战中取得了辉煌的胜利,但是并不代表洗刷了“下克上”的罪名,只是项羽当时的声望如日中天,一时间不好处理而已。胜利后志得意满的项羽或许忘掉自己都干了一些什么,也没有去思考接下来自己将要面对什么样的局面,但是一个人没有忘记,那个人心里产生了恐惧,似乎看见了项羽被天下唾弃的画面,也看到了项氏集团土鸡瓦崩的那一天,那个人就是范增。   项氏集团要是崩溃,被清算的人除了项氏的家族成员当然还有那些归附的人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现实牵扯下,范增不得不思考怎么来扭转局面,使得那些不好的事情不会发生。他已经思考出一些眉目的时候,一个对反秦集团天大的好消息,对于项氏集团却是天大的坏消息传来了,私称的沛公、楚国的左将军、反秦义军头目之一的刘邦杀进了秦地,内乱后的秦中枢崩溃了,咸阳举城不战向刘邦投降了!   若是秦国不那么早崩溃,范增完全有时间来消除项羽“下克上”的影响,也能够依靠智慧让义帝熊心来消除对项羽的敌意,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秦国崩溃代表着“天下人”的敌人没有了,大家没有共同的敌人之后,原本为了一同抗敌会迟缓下来的矛盾将不会被压下去,秦国的崩溃势必让一些原本被掩埋的矛盾得到爆发。   没有了共同的敌人,列国不再需要听从楚国的命令,从某一些方面来说,楚国甚至从秦国崩溃的那一刻起成了列国的敌人。索性的是在秦国展开反击之后,列国的行政体系早就被打击得崩溃,也就是列国的一些王族已经失去了权柄,不再拥有那么强的号召力。这样一来列国与楚国的对立就会有时间缓冲,但是从某些方面来说这却是会将项氏集团推向无底深渊的威胁,毕竟因为列国王族威望不强,也就需要对义帝熊心虚与委蛇,那样项氏集团就危险了。   范增必须想办法让义帝对列国的影响力被消除掉,他抓住了列国王族虚弱不堪的现状,对项羽建议从根本上瓦解掉列国,使用的手段就是对列国各个有威望的人进行分封。   掌握权柄对天下诸侯进行分封?项羽爱死了这样的事情,符合他脑袋里强者为尊的思想。在巨鹿获得前所未有胜利的项羽正是处在自我最为膨胀的时刻,可能打从心里觉得没有任何人能比他更有掌握权柄的实力,因此二话不说就同意了范增的建议。   除了毁掉列国的“根基”,范增当然不会放过恨之入骨的一个人,是那个人让原本有足够时间用破坏力最小的手段解决忧患的事情变得无比棘手。范增恨之入骨的对象当然就是那个趁着项羽在巨鹿与秦军展开关于决定命运的厮杀,然后充当窃取胜利果实窃贼轻轻松松杀进秦地的刘邦。   带着一种十足的恨意,范增劝说项羽必须杀死刘邦,举了无数的例子,其中最为让项羽接受的就是刘邦窃取胜利果实这一条,杀伤力最强的一句话是“先进关中者为王,为了这个他不去支援在巨鹿苦战的你,反而让你拼死力战去窃取胜利”,是这一句话让信心极度膨胀的项羽认为遭到了最彻底的背叛。   在另一方面,范增又为项羽解说关于杀掉宋义带来的影响,向项羽阐述项氏集团即将面临义帝熊心的局面,等待项羽了解情势的恶劣,然后又暗示是时候杀掉项氏扶持起来却渐渐失去控制的傀儡熊心。   杀掉熊心?项羽年轻,且是处于人生最为辉煌的时刻。年轻又处于辉煌时刻最不愿意的就是遭受控制,充满了信心的那颗年轻的心也绝不愿意遭受到威胁,结果就是项羽没有任何犹豫就下定决心杀掉熊心。   项羽同意杀掉熊心对范增来说简直好极了,他们应该打破“旧世界”的任何一个王族对天下的影响,迎来属于项氏集团的时代,在那个时代里项氏集团的首领项羽会像周王室一般成为诸侯们的天下共主。   为了更进一步达成自己的谋划,范增认为应该由英布前去执行袭杀义帝熊心,并认为包括魏豹、陈余、张耳、臧荼、韩广、田荣、田假……等等一些列国具有影响力人的都该参与进去,最为特别的是项羽手下的一些大将,如龙且、英布、钟离昧、季布……等人也必定要参与,让他们脱不开关系也自此与项氏集团无法分离。   在接下来的一系列事情中,一切似乎都按照范增的规划在发展,项羽率军气势汹汹地扑向秦地,列国诸位英豪也在项羽赫赫威名之下瑟瑟发抖,可是所有美好的东西到了进兵霸上的那一刻起就遭遇到了挫折……   项羽陈兵霸上,发文对刘邦进行最严正的交涉,询问刘邦为什么要背弃盟约的同时,质问依靠项氏集团扶持得以崛起的刘邦是不是要置项氏于死地,全文充满了威严与威胁,文字之上飘然着无比的霸气。   此时此刻的刘邦绝对不是刚刚获得巨鹿大胜项羽的对手,那不止是项羽率军以弱胜强在巨鹿所取得的胜利,还是从帐下的能臣猛将上,更加不单单是出身上矮了一头,是刘邦从现有的任何一方面都弱势于项羽。   在咸阳宫城内享受秦二世妃子或宫女的刘邦一听项羽率军向咸阳逼近,那一刹那连衣服都没穿就赤条条地跑出房间要逃跑,还是在几名谋臣和将领的安抚下才冷静下来。   有时候实力不足无法依靠智力来补,但是智慧在某些方面却是能够扭转结局,刘邦万分幸运的是手下有一个叫张良的张子房,天幸的是这个张子房还与项氏集团有着良好的关系,甚至是张子房在项氏集团中有一个刎颈之交的项伯。   大难临头的刘邦急的团团转,这个时候张良站了出来。   张良连同萧何建议刘邦退出咸阳城,不但是退出咸阳城还将进入秦地劫掠来的财帛进行集中,要用向项羽进献财帛展现出臣服的一面。张良甚至还建议连获得的那些文献、户籍、山川舆图完全敬献给项羽,表现出绝对的臣服,用这样的办法来度过这一次危机,可是这一举措遭到了萧何的反对,萧何认为什么都可以敬献,唯独文献、户籍、山川舆图必须留下,那是关于沛公刘邦日后能不能成为一方雄主的关键。   相对起张良,刘邦似乎更加信任一同从沛县崛起的萧何?在张良述说留下那些东西的危险性之后,刘邦依然还是听从萧何的劝谏,哪怕是担负着巨大的风险也将文献、户籍、山川舆图暗藏了下来,并极力进行掩盖。   劝说无望的张良只有带着忐忑的心情前往霸上的项羽驻军处,他并不是前去面见项羽,是前去找项伯,用巨大的财富贿赂项伯,恳求项伯一定要为刘邦进行转圜关系。   “鸿门宴”的结果直接展现出了张良的努力获得成功,这种成功是建立在张良成功贿赂项伯的前提,也是张良寻求到一个执戟郎的帮助。   那个执戟郎当然就是当时为项羽效力的韩信,若不是有韩信的暗中帮助,项伯绝无可能在范增的层层监视下获得战剑,刘邦被项庄即将一剑斩杀的时候也不会有项伯手持战剑进行格挡。   很多人对那一段历史进行过无数的猜测,小小执戟郎怎么可能逃过范增的监视帮助项伯,一心想要杀死刘邦的项羽为什么事到临头迟疑,包括韩信在进行背主行为后怎么能够逃脱,最后才成为刘邦手下最能征善战的战将。   没人能够知晓当时项羽到底在闹什么幺蛾子,就如同没人能够猜测其后项羽为什么会与范增又隔阂一样。其实从始至终都有一个人的影子,那个人就是张良。   事情到了那一步,刘邦与项羽先前经营的友情已经不复存在,张良以自身效力项羽换取了刘邦得以分封汉中王。   项羽得到张良的效忠就愿意放过刘邦,可以想象项羽充分见识到了张良的才能,同时项羽也有充分的自信。   在其后,因为张良的暗中离间,项羽与范增越行越远,到了最后甚至发生了项羽驱逐了自己亚父范增的事情。   纵观张良在上古先秦结束之后的所作所为,不论历史的评价对他是怎么样,可是无法改变一个事实,那就是他为刘邦贡献最大的就是在项氏集团内部作为间谍。所以,很多历史阶段的雄主看重某个人,说那个人是他的子房,其实意思并不全然是在赞赏智慧,某些方面来讲,就是在说那个人可不可以像张良一样,成为一个对其事业有重大帮助的间谍? 第0770章 必要的血腥   一生的荣耀几乎是建立在信任和背叛之上,利用他人的信任便宜行事进行最终的背叛,有一句话来解释这种人,将一切的所作所为随着某个人获取最终的胜利全部正义化,那就是“各为其主”。   无论用什么样的言语来进行美化终究是逃不过背叛者的名声,尔虞我诈换取而来的荣华富贵必将是处在内心不安的忐忑心灵。所以日后就有了张良假装服药以至于双腿不能行走,用这样的一个行为来减少成为皇帝了的刘邦对自己的猜忌。   “独善其身”这个名词也能用在张良身上,于刘邦想要清除掉一帮打天下的功臣期间,其余如萧何、曹参、樊哙、周勃、夏侯婴、卢绾等人多多少少还抱着一些共患难的真情,独独张良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选择站到了刘邦这一边。   真的只有张良是智者吗?谁又能说得清没有看清局势的聪明人存在,但是也是智者之一的萧何为什么在韩信出现险情的时候极力为其解释,最终萧何也因为相助韩信落了一个被乱棍打死的下场?   纵观帮助刘邦取得天下的文臣武将,相信“人间自有真情在”的人无一不是落得悲惨下场,其中越是表现得出挑下场就越是悲惨,为刘邦攻取天下三分之二的韩信尤甚,只有一些放弃了友情的功臣能稍微落得一个稍微好一些的下场,其中就有“重操旧业”进行背叛的张良落得了善终。   韩信确确实实是为刘邦攻取了三分之二的天下,其过程中还发生了两次兵权被剥夺的事件,但是韩信每次被剥夺了军队之后都能再次轻易地训练出一支新的精锐之师。他具有当代最强的练兵手法,也正是这种才能令人感到恐惧。   蒯通是韩信的谋士之一,在刘邦第一次剥夺韩信兵权的时候,蒯通就建议韩信应该准备自保,不然最终肯定要有悲惨的下场,可是韩信似乎是理解错了蒯通的劝谏,韩信竟然不是私下经营跑去向刘邦要求获封齐王。   这还得了?齐地在当时是中原人口稠密和经济发达的地区,韩信要求成为齐王等于是将中原最为富庶的一个地区要吞占下去,刘邦打从心里不愿意接受韩信的要求,甚至想过要开动兵戈直接火拼,还是在张良一句“虚与委蛇”的劝说下刘邦才忍耐下来。   当时的蒯通肯定是被韩信的大胆吓出了一身冷汗,在惊惧的同时蒯通也可能是理解成韩信终于有了自立之心?其后蒯通一直在帮助韩信攻取齐地和楚地以北,攻城掠地的同时蒯通也发挥了不俗的内政才能。这样一来韩信所拥有的疆土发展情况竟是比刘邦所占有的土地复苏速度迅速,天下态势转变为韩信成为当时的最强者,偏偏这个最强的诸侯头上还有一个效忠的对象。   刘邦是一个善于隐忍和演戏的人,届时正是刘邦再次败在项羽手中的阶段,他的一番“表演”又在张良的出谋划策下,成功地利用“上统下”的名义剥夺了韩信手中的军队。   韩信再次无条件交出手中的军权让蒯通的脑子简直不够用了,因为再次被刘邦剥夺军权,韩信控制下的楚地很快被项羽手下的将领周殷和蒲将军(陈武)反攻回去,甚至是一度韩信还丢失了局部的齐地。   蒯通就不明白了,韩信不是有了自立的心思么,怎么还会那么简单就交出手中的军队?   韩信回答了蒯通的疑问,用着很茫然的表情反问蒯通,说是他什么时候说过要自立了?   那么一瞬间的蒯通彻底傻了,回过神来之后他大声向韩信咆哮,说是不自立为什么要索取齐王称号,不自立为什么要东征西讨迅速扩展地盘。   韩信的回答是,他的功劳要一个齐王称号并不过分,东征西讨地扩展地盘是在为刘邦扫平天下。   那该是一个多么没有脑子的人啊?或许蒯通当时脑海里一直在重复这句话,他惨笑着说出了韩信最终的命运,告诉韩信,韩信未来必将悲惨地死在刘邦手中。   要是有一点脾气的人,听到有人说自己会悲惨的死去,总该是要发怒吧?可是韩信就好像是一个没有脾气的人一样,他甚至连曾经侮辱过自己的人,就是那个“胯下之辱”让他钻裤裆的人都没有报复,甚至是好吃好喝的养着。   韩信的政治智慧似乎真的为零,蒯通一再的劝说之下,韩信又干出了一件令人目瞪口呆的事情。那就是韩信一方面极力向刘邦表示自己没有异心,另一方面寻找刘邦麾下的一些文臣武将寻求帮助,希望那些文臣武将能够替自己好好的解释,说一些好话什么的。   有人替韩信说好话了吗?有的,其中就包括曾经推举韩信的萧何,就是那个在韩信不受刘邦重用要离去出面挽回局面的人,发生了“萧何月下追韩信”典故的萧何,另外曹参和夏侯婴也极力为韩信转圜。   善意的人总是稀少,怀疑的种子一旦被种下就注定长出恶果,特别是刘邦自己深深忌惮韩信的情况下,又有吕雉想着要在刘邦死前彻底地清除那帮有功之臣好让吕氏崛起。   到那个时候,一个人站出来狠狠地在浑身满是破洞的韩信身上刺出了致命的一刀,张良说了一句话,那句话彻底注定了执政智慧为零的韩信最终的命运。   “我们都已经老去,韩信却是正当壮年,在我们都百年之后,还有谁能在韩信有异心的时候进行压制?”   可不是吗?当时的刘邦已经是一个古稀之年的老头,一帮心腹之臣也基本上都是五六十岁,韩信却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又身体健康的壮年。当一帮有威望的人都死去之后,韩信是不是还会继续效忠刘家皇朝,若是韩信有反心,刘家皇朝的后代能不能压得住或是进行镇压?   本来因为好几次能够轻易剥夺韩信军权,认为韩信有忠义之心的刘邦其实内心里一直在迟疑怎么处理。听到张良那一句话之后,刘邦心里仅存的一点点侥幸没有了,刘邦不可能将刘氏皇朝的千秋大业建立在对一个人的信任上面,特别是刘邦本来就对韩信感到深深的忌惮。听完张良所说,又得到来自吕雉的催促,刘邦已经下定决心杀掉韩信。   明晃晃地出兵攻灭韩信当然是不可能,不说出兵征讨没有一个借口,哪怕是能够出兵征讨谁又是韩信的对手?那么只能是另图蹊跷,使用阴谋手段来达到最终的目的。   是谁?是谁在其中出力最大,是谁在其中担任所谓的“操盘手”?是张良,就是这么一位张子房先从韩信的至交好友萧何身上下手,然后又营造出刘邦完全信任韩信的氛围,最终轻易地将韩信骗到长安(本为咸阳)。   韩信被诓骗软禁之后,身在齐地的蒯通有意图发动过叛乱,蒯通发动叛乱自然是想要威胁刘邦放回韩信,可是一切的努力又在猪队友韩信写给齐地各个将领的几封书信中被瓦解。   天晓得韩信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有那么强的兵略才能,偏偏在处世上显得那么的幼稚?又或者是刘邦、张良、吕雉等人太过狡诈?   历史已经得到改变,很多事情都将不会再发生,一些在原版历史上取得巨大成就的人现在还名声不显和地位不高,一些原本在历史上默默无闻的人现在却已经一朝成名天下知。   长久以来能够在华夏篇章上青史留名的人绝对不简单,能够在史书上留下一笔已经算是人杰,一些占了历史那么大的篇章的人物又怎么可能会是泛泛之辈?所以吧,任何一名穿越者都不能小看历史记载的人物,吕哲一直就是带着那样的思想在自我警醒着。   曾经历史上记载上毁誉参半的张良并没有展现出长袖善舞的一面,甚至改变他命运授予《太公兵法》的黄石公也没有出现。   吕哲曾经一直在找那个“圯上老人”,可是无论派出多少人手都没有寻找到踪影,长久没有寻找到黄石公之后也就放弃。在他的理解中,要是按照现代某种游戏的说法,没有得到圯上老人授予《太公兵法》的张良算是一种“未完全体”,那么若是得到《太公兵法》的张良是一个足智多谋的人,现在的张良也不过是一个有智慧的人而已?   很多人的经历被改变了,其性格和为人处世也必将完全不同,像是原版的司马欣是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司马欣在历史上也没有展现出多么大的才能,但是归附到吕哲麾下之后司马欣的命运被改变。   利益与吕哲捆绑在一起的司马欣在吕哲这一集团中获得了身份与地位,不同的经历和心路旅程也使得司马欣表现出惊人的军事才能,司马欣在长沙郡一役所发挥的闪光点就是历史上所没有的,其后担任太尉之后更是发挥不俗,至少吕哲没有找到司马欣在担任太尉期间的不足。   吕哲所奇怪和觉得思考的是,张良为什么要刻意表现出对蒙氏的敌意?更为令吕哲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原版的历史上张良一直是间谍身份,那么现在的天下中还有谁能够驱使张良在汉国充当间谍,若不是作为一个间谍的话,张良所表现出来的姿态是为了什么?   事实的情况就是在吕哲强势崛起之后,天下大势已经显得再明朗不过,天下间也就赵氏赢姓的秦国还有机会与吕哲所领导和统治的汉国集团稍微争锋一下,但是秦国曾经灭掉韩国,张良不该会与赵氏赢姓的秦王室走到一起才是?   或许应该换一个思考方向?秦国若是抗拒合并,必然是因为秦国内部的某些人担忧在合并之后遭到清洗,因此进行明知必死的反抗?秦国要是走上与吕哲成为敌人的道路,都会是谁将在从中获利?   其实只要现有局面遭到破坏,也就是天下重新动荡起来,任何人都有可能从中获利,重新的洗牌对于所有人来说等于是一个新的开始,在那个新的开始里面,对于所有人都是一个新的机会。   难道列国王室真的甘心被合并吗?那不过是吕哲强势崛起下迫不得已的事情。   在吕哲强势崛起的现状下,任何敢于阻挡吕哲控制天下的人都会被碾为粉末,要是吕哲信赖武力进行暴力的统一过程,很多人没有选择只能是拼死抵抗,偏偏吕哲走的不是绝对暴力统一的策略,是一种某种程度上保留既得利益者利益的道路。   抵抗绝对会死,不抵抗还能享受高人一等的权利,很多人在有得选择的前提下,他们绝对不会一心寻死。   很多人提醒过吕哲所选策略的忧患,说是保留太多的利益既得者虽然能够达到快速一统的目标,但是也留下了太多旧有的势力,国家若是没有出现动荡也就罢了,一旦出现动荡最先跳出来兴风作浪的人绝对是那些人。   有些人甚至毫不客气地直说,在现有强盛兵锋的强势下,吕哲应该彻底地消灭诸国王室,不是保留其王号甚至给予分封的土地。他们的理由是,诸国王室哪怕是现在再虚弱对于一些黔首也还有相当的号召力,是国家稳定最不安稳的因素。   一个集团的兴起必然是以另外一个集团的虚弱乃至于是灭亡作为垫脚石,华夏族群将这个道理称呼为“天理循环”,也有一种说法叫“丛林法则中的强者恒强弱者淘汰”。   竞争从来就没有和平的,什么和平崛起从来都是自欺欺人,特别是关于权柄(也叫控制权)的争夺从来都是属于血淋淋,吕哲又怎么会不明白这样的道理呢?但是,没有人比吕哲更加清楚接下来华夏所要面临的是什么样的格局,华夏内部的竞争只是整个大世界竞争丛林中的一小部分,若是他们在内部的竞争消耗掉太多的时间,也损耗掉太多的人口,等待华夏族群的将会是北方呼啸南下的数十万胡人。   有太多令人琢磨不透的事情了,不止是张良到底想要干什么,也有着关于大一统局面形成前的过程处理,吕哲在独自思考的同时或许应该集思广益一下?若是在行进的道路上必须清洗某一些人,必要的血腥也不会缺失…… 第0771章 酝酿中的……(上)   吕哲会在天下重新一统之后进行大清洗吗?答案是必然会清洗掉某一些人,毕竟无论是为了达到稳固的统治地位,还是消除掉某些忧患,都会有人成为牺牲品。   问题是吕哲清洗的对象必然是有碍于“大一统”的障碍,形成一种哪怕是分封制度也将形成大一统的格局。   所谓的“大一统”并不单纯是中央集权制之下的产物,可以是民族形式上的统一,也能使多个封国联合之下的统一。说白了,加盟共和国模式和州郡联邦模式也是一种大一统。   在那种格局下中央保持足够的强势,分封的诸侯和诸侯王也不过是身为大一统格局下的“领主”,各个领主在享有相当自主权利的时候服从于中央,从某些方面来讲这种政治环境对于华夏族群来说是一件好事。   绝对的集权容易导致绝对的腐败,该是天下人之天下,不该是一人之天下,当然这是华夏传统文化的说法,要是按照现代的说法是,权力应当得到适当的监督。   吕哲自然也希望自己的权柄无限,渴望说出去的话就是天宪,但是从某方面来讲他又认为没有那个必要。所谓的没有必要,那是不需要从制度上来确认,毕竟他是开国之君,而开国之君从来都是威严甚重的人,没人敢对开国之君指手画脚。   绝对的集权之路可以走,但是注定是让华夏大地上的朝代更替无休止地循环下去。   华夏历史上不断不断进行朝代更替,不就是因为皇帝至高无上吗?正是因为皇帝的权柄无与伦比,遇到社会需要变革的时候,很多野心家不是想着一同渡过难关,是将眼睛盯在那张至高无上的皇帝宝座上,期望国家能够动荡起来,好能够窥视那张至高无上的宝座。   有一个时间表,华夏历史的朝代更替随着时间的流转(传说中的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开创中央集权的赵氏赢姓秦帝国皇朝只撑了六年就崩溃,秦帝国的崩溃并不是一个典型的案例,其实是因为太多的因素,述说起来起码需要数十万字的篇幅。   随后的刘汉皇朝能够享国四百余年,其后的历代皇朝很少能够超过三百年,那么就是等于每一个朝代的发展都经历了一次断层。每一次循环都等于是让这个族群进行一次自我毁灭,先前所发展起来的文化、科技、人文……等等很多很多都将因为战火而毁灭。   一个一直出现断层的文明怎么能够发展得起来?知识需要进行积累,而创造知识的人寿命却是有限。人生不过百年……其实从上古先秦一直到“我大清”时期,民众的平均寿命基本不超过五十年,用有限的时间创造出来的知识不断遭到毁灭,也就不存在其累积。   想要知识能够不遭受断层一直累积下去,那么只有一个文明没有自我毁灭或是遭遇外来压力摧毁,金字塔顶端是否稳固就成了社会平稳的关键。   掌握一个国家或是民族命运的往往是少数人,这是一个自上而下的统治链。而恰恰动荡之所以产生往往是来自于上层的最先崩溃,可以是国策上的选择出现重大错误,也能是来自于统治阶层的争权夺利而造成乱局,最终席卷了整个社会。   纵观整个世界的历史,每一个国家的崩溃真心就不是从底层开始,底层的能力和实力都有限,要是上层稳固和遇事时处理得当,哪怕是一个国家的底层出现混乱,也能够很快平息下去。   怎么来保证统治阶层的稳固?那就是关于方方面面了。   一家之天下是自己爽了,但是注定会让所有人都不爽,遇见英明的君王时矛盾或许不会那么尖锐,但是一旦是愚蠢的君王掌权,民众的需要没有诉求的渠道,有才能的精英无法得到任用,再加上统治阶层的污秽不堪,那就是到了打破一切重新再来的时刻了。   从现代穿越回到公元前的吕哲哪里能不知道民智的开启是社会的必然,历朝历代做得最多的不是顺应民智的开启,所有朝代都在对民智的觉醒进行阻碍,因为绝对的集权之下民智一旦开启也就意味着民众会产生对独裁者统治的威胁。   好好的一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怎么进行断句纠结了几千年。为什么要纠结于“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断句?还不是关乎到统治者能不能长久,在很久的历史里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断句法,简而言之就是执行愚民政策,若是早出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断句,由儒家掌握治国方略的华夏或许历史不会是那样。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白话文意思是:民众可以放任不管吗?不,还是需要进行教育。   一个国家的民众若是愚昧注定社会不会进步,为了统治地位的稳固操弄愚民政策是在断绝国家和民族的未来,一切只因为操弄愚民政策的国家会停滞不前乃至于是倒退,但是整个世界不止有他们这一个国家,这样的一个国家在世界竞争中会成为他国的掠夺场和养分。   愚民政策不可取,但是绝对的自由也要看是处在什么样的历史进程,因此不可使民众愚昧,又不能使民众太过放纵,就成了一个无边无际的命题。   吕哲不是什么伟大学者,更加不是社会专家,他能做的就是不断不断地重视教育,按照自己所认为需要的方向来开启民智。所幸的是,他至少还有许多可借鉴的方向,如上古先秦的“强国之路加强版”,也有近现代德国的崛起方针(非阿道夫版,是俾斯麦版)。   务必使民众了解到自己是属于哪一个民族,国家对民众有什么责任,民众对国家有什么义务,国家民族的强大对于每一名个体意味着什么,使得人人明白自己对国家(民族)的重要性,在每一个领域上发挥出自己应有的义务。   严律克己嘛,曾经春秋时代的晋国就是这样的社会环境,所以他们成了当时的霸主,近现代的德国也用极短的时间完成崛起。   那么一套“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方案至少需要一二十年才会有成果,毕竟接受新一代教育的孩子需要长大,是不是?   根据吕哲所行使的方针,所教育出来的民众也必定会是扩张性极强的一个群体。他们这些领导层需要做的就是创造民众的获取知识的途径,于传播知识的同时将所需要的理念进行教育,例如军国主义思想就是其一。   就目前而言……应该说一直到遭遇难以撼动的对手之前,一个民族的扩张都不应该停止脚步。能够有扩张生存空间的机会时,若是不进行扩张不但是在浪费老天给予的优待,更是在放弃属于民族的未来。   无休止的扩张在交通不便利的限制下很难形成,那不止是交通阻碍了征途的脚步,还是因为绝对的集权环境下,容易致使掌握绝对权力的统治者感到不安。那么,绝对的中央集权加上交通的不便,也让无休止的扩张成为不可能。   成为扩张障碍的道路可以建设,统治者心灵中的不安却是无法“治愈”。为什么呢?因为绝对的中央集团国家是某个家族的“私产”,统治者绝对不敢将军队交到某个人的手中,让那个人率领一支大军远离中央有效的控制区域进行征战,害怕率领那支军队的统帅造反成为皇朝的掘墓人。不敢将军队的指挥权下放,那么可扩张的可能性也就被统治者自己按的死死的,无休止的扩张等于是一个笑话。   吕哲非常重视道路的建设,起初是为了能够达到经济上的发展,毕竟“想要富,先修路”对于任何一个成长在天朝的人都有极深的印象,还是到后面道路的成型,让调动军队十分便利和迅速,吕哲才衍生出道路为国家命脉的领悟。   能够用物质建设起来的障碍就绝对不是什么障碍,只有一些关于思想上的东西才是最难的。思想可衍伸的东西非常多,最为重要的一个就是关于心灵上的追求。   人的向往可以有无限,但是往往没有限制的追求会使得所有的事物造成崩溃,因此作为有智慧的人才会“创造”出制度,用制度引领或是限制一个群体,不使那个群体因为过度放纵的自由自我瓦解。   包括吕哲在内的国家统治阶层一直在面临一个必须得到解决的难题,那就是研究出一套合适于国家(民族)的制度出来。   吕哲一直在对“最高权力”进行自我约束,然而光是自我约束并不足够,还需要来自其它方面的监督。   很多时候能够监督和约束君权的只有道德观念,道德却是要完全取决于君王自己的性格和思想,但完全依赖君王的道德观念那是极度不靠谱的事情。   吕哲所希望的是在这一代研究出一个适合于扩张需要的制度出来,用制度来保证内部的稳定。   向外部扩张需要有一个相对安稳的内部环境,那么该怎么来使得内部安稳也就成了急迫的命题。   没有人应该是至高无上,权力不能完全掌握在一个人的手中,理智一点可以解释为“一人计短,众人计长”,也就是一个人哪怕是再怎么聪明和英明都是有限,一旦权力完全掌握于一人之手,那个人稍微的犯错就将形成不可预计的后果。   权力应当得到适当的监督和约束,吕哲是开国之君,他希望于自己这一代就形成那样的政治环境,因此一直以来也都在严格地约束自己。   当然,吕哲可不是在走什么“君主立宪”的玩意,立宪制度需要一个前提,那就是民众的民智被开启到一定程度,产生民智的前提是识字获取知识,让一个国家数千万人口,识字率却不足百分之十的国家(民族)玩什么君主立宪,已经有充足例子说明那是一场闹剧。   什么样的环境需要有符合实际的“设想”,根据实际情况来确定一个国家(民族)的根本,那个根本可以被当成是一种奠基行为,也就是对于国家制度的思考。   因为不走绝对集权的道路,吕哲从来都不害怕权柄得到分散,他也有足够的信心在自己的统治下会使社会的幸福度提高。   统治的建立是首先团结起一帮人,使那些人围绕自己形成一个集体,团结人有很多的手段,吕哲使用的是“共利之”这种最直接的方式。   目前吕哲所面临的已经不是“创业阶段”,需求上面也自然是会增加,他算是一个掌握着“社稷名器”的人了,看待事物的角度也就不同。   适应于当代的制度需要进行摸索,这个进程从来就没有停止过。   按照吕哲以及目前汉国的统治阶层所商议的初步方案,阶层级别……也就是皇族、王族、贵族一系列的划定会是第一步。其实这个也符合人类的发展需要,先确定金字塔顶端的统治结构,上至下达成相连的社会结构。   在新的制度中,到时候封王的土地不叫封国,而是会成为王的领土,也即是所谓的“王领”,其余的封臣也是作为“封领”,保有一定程度的自治权,但是在外交领域上则是为中央把持。   简单而言,新的分封制度下,很类似于近现代的总督制,无论是封王还是诸侯都是一种另类的总督,这些总督将在一定的规则下执行封领上的自治权,也会根据级别的不同掌握适当的私人武装,但是他们依然要将领地的出产一定份额上缴中央,封王和封臣本身也需要行政上服从于中央,中央掌握着大一统国家的对外交涉和开启战争的权利。   新的分封制延伸出来的也会有一个新的格局,那就是分为“本土分领制”和“非本土分领制”。   所谓的“本土分领制”就是分封的土地在华夏本土,这一类的领主只掌握自治的经济权,领主武装上面也会被压缩。   相对起“本土分领制”的诸多限制,封地不在华夏本土的“非本土分领制”将会掌握更多的自主权,而那个还需要更加详细的划定…… 第0772章 酝酿中的……(下)   开国之君拥有无上的声望和无人敢于撼动的威严,哪怕是新的制度还没有产生,新制度也没有深入人心,但是于吕哲壮年的时候不用担心军队交到某个人手里会成为威胁。有这样的信心不止是吕哲的声望和威严,还是因为汉军本身已经形成一套监督制度,那么阻碍吕哲所领导下的族群无休止扩张的障碍也就剩下道路上的制约。   目前是什么样的地理环境?是一种非人口稠密区域大多为原始森林和荒野的环境,也就是说人迹极少踏及没有“前人走过”的路。这种现状之下也注定交通极度的不发达,很多区域并不知道能不能行走,哪怕是能行走也不知道前方是什么,也许是一片坦途,可能是沼泽,亦更加可能被无法翻越的山脉所阻挡。   修路在任何年代都不是一件轻易的事情,哪怕是有机械工程机器的年代,也会被天然的环境所限制,像是汉军南征期间,为了使得南征汉军有一条畅通和便利的补给线,吕哲不但调动了将近三十万的辅兵前去修路,甚至还动用了接近三十万的俘虏,路最终是被修成了,但是修路期间的伤亡却是足有二十余万。   丛林环境下的修路,仅是二百余里的道路修建就造成了二十余万人的死伤,换做是山脉阻挡和满是戈壁的环境呢?要死伤多少人才能修成一条驰道(国家级别公路)?   修建南陵通向各郡的驰道,几条道路动用的劳动力超过三百万人,总合起来的人工使用次数更是超过二千万次,那么庞大的人力和物力支持下,还是在旧有道路上的扩建形式下都花了将近五年,几条相加起来总长度二千三百余里的道路才算是建成,那么让整片疆域拥有畅通的驰道要动用多少人力和物力,总长度又该是多长?   道路只要愿意投入庞大的人力物力总是能够缓缓地修建起来,特别是在人口原本就稠密的区域修建就更加简单,毕竟利用非农忙时节向民间雇佣人力能够寻求到足够的人力,人们建设自己家园的热情也相当高,但是没有多少人口的边疆呢?   华夏本土是族群栖息相当久的区域,哪怕是再怎么艰难都算是被适应了的土地,传统栖息地之外的地区是华夏族群所陌生的领域。这里的陌生不止是对地理环境上的无知,还是针对身体未能适应当地气候,一些饮食上的差异也存在,极为容易产生水土不服的现象。   水土不服现象一直都是每一个族群疆土扩张上的最大敌人,往往造成的就是军队能够进行征服,但是在军队付出代价成功占领一块地盘之后,迁移而来的本土民众不适应当地的环境产生恐怖的疾病,迫使已经被占领的土地被放弃。   吕哲想要进行无休止的扩张,首先要解决的就是因为一些水土不服所带来的困扰。   其实解决水土不服并不是多么难的事情,要是注意观察就能够从游牧民族和英帝国的扩张影子上找到答案。   游牧民族一直是在茶叶大肆盛行之前只能待在草原环境,喝茶成为一种普遍的生活习惯之后,草原民族才真正迈出了向非草原环境扩张的脚步,而这个所谓的扩张是能在非草原环境进行栖息不因为疾病大量损失人口。   草原人对于茶叶的追求有自我的解释,说是茶叶能够消除油腻。有喝茶生活习惯的人都知道一点,吃越是油腻的食物一旦再喝茶总是会使肠胃中的油脂往上涌,会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一旦打嗝总是会真的呕出一些油脂进入口腔。   那么茶真的能消除油腻吗?答案很明显,说茶能消除油腻不过是草原人的一种掩饰,实际上是茶能够对人体起到一种特殊的新陈代谢效果,使得身躯能够适应陌生的环境,算是一种治疗水土不服最原始的办法。   英国的殖民者有一句耳熟能详的话,那句话是:“我们可以一手拿着茶杯,另外一手持着火枪,达到征服世界的目的”。   查阅英国人殖民历史,一直到茶叶传入不列颠之前,英国人的脚步也就是仅限在欧罗巴和周边的岛屿,海上丝绸之路让华夏的茶叶经由贸易传到欧罗巴,英国人率先发现来自茶叶的秘密,自此大肆地用国家力量引导国民养成饮茶习惯,更是在军队中严格地推广喝茶。   发现茶叶秘密的英国人长达几个世纪中一直想要从华夏获得来自茶叶种植的技术,华夏族群并不知道茶有神奇的功能,但是茶叶是对外贸易的大头,甚至比陶瓷品更加的畅销,且茶叶的运输成本远远要小于陶瓷品,自然不希望茶叶种植技术外传。   有记载称英国人是从倭国那边获得种植茶叶的秘密,随后英国人引进回不列颠,但是因为土质和气候的关系无法大量栽植,让英国人处心积虑地想要在气候差不多的区域获得殖民地,最理想的当然就是华夏大陆,不过很显然哪怕是一再改朝换代的华夏大陆不断进行自我毁灭,也不是英国人可以征服的,最后才将目光盯上了当时被西班牙和法国局部殖民的印度支那。   很多人都说是英国人统治了印度之后才完成了对大半个世界的殖民,这个说法完全没有错误,但是并不单单指英国人从印度支那那里掠夺到了财富,应该包含了英国人的操控下印度成了华夏大陆之外最大的茶叶种植地,英国殖民下的印度甚至是在其后超过华夏大陆成为全世界最大的茶叶种植地,更延伸出一个新的茶种,那就是红茶。   征服世界的道路上总是留下了每一叶被泡过的茶叶,不管是饮茶习惯上是否会加上奇奇怪怪的东西,如花朵、奶、糖、油脂什么的玩意,但是茶叶就是征服之路上的必需品,后面因为咖啡这一玩意的出现才有并驾齐驱的东西。   华夏大陆之上并没有制作咖啡的材料,但是因为大陆架和地理环境天然因素却是拥有茶。比较令人不解的是,居住在华夏大陆上的人,竟是在长久的历史长河上并没有发现来自茶叶的秘密,倒是非华夏大陆上的住民挖掘出茶叶的秘密,着实是……   征服世界的“利器”,来自大自然的厚赐,了解那一秘密的吕哲占据南郡之后就一直在研究茶。当然,并不是他亲自去对茶展开研究,是由他招募或指派专业人士前去研究。   到目前为止……错了,应该说是展开对岭南的征服之战前,茶叶的研究已经有了成果,除开上古先秦时代就有的煮茶方式,炒茶的工艺已经被研究出来,不过可能是工艺并不成熟的关系,吕哲总是觉得茶水并不好喝,并不止一次进行过抱怨。   最先推广饮茶习惯的是军队,这一习惯的推广再加上对卫生条件的要求,汉军对岭南的征服过程并没有出现大规模的水土不服现象,哪怕是有损失那也是因为各种台风季节、昆虫、毒瘴、沼泽的因素,很少一部分才是作战伤亡。   最近的一次北征,运输线上除了粮秣和军事器械,运输量最大的就是茶叶,若不是柠檬没有相应的保鲜方法,或许还会再加上柠檬。   是的,柠檬就是除了茶叶之外,一个民族想要向外扩张不可或缺的大自然恩赐之一,它可以解决一种疾病,那就是坏血病,是航海上必不可缺的食品之一。   柠檬的出现并不是在华夏大陆上找到,是南征汉军于岭南更远的地区发现。南征汉军有得到过来自于吕哲的命令,发现新鲜物种的时候务必送回本土,也才有了后续的两季稻稻种,一些奇奇怪怪的植物,有珍贵的木材种类,荔枝和柠檬的出现也是征服过程中的战利品。   “先知先觉”的吕哲会一一解决掉来自一些环境对人体的限制,那么也才能使得人换了一个环境之后还能保持健康,从而能够不断向外进行扩张。   一些限制扩张的制约能够从饮食习惯和药品上来进行解决,但是并不是那样一来就能形成一个不断扩张的局面,需要被解决的事情还有更多,例如内部环境的稳定,驱使族群向外扩张的动力,扩张之后达成永久性占领的目标,很多很多……   一个国家(民族)想要对外进行扩张不可能是出于统治者单一的驱动,还是需要国家(民族)从根本上的需要。   迫使一个国家或族群主动寻求扩张需要什么?可以是一种欲望,然而这种欲望只会在统治阶层身上找到,普通的民众不会主动产生扩张欲望。那么就还有另外的方式,最直接的就是造成内部生存空间不足的社会环境,产生一种民众对于资源最迫切的需要,资源可以是土地也可以是其余的东西,但是最重要的还是土地。   列国即将与汉国进行合并,可是哪怕是合并之后的帝国,她的人口总数也绝对不会超过二千万,与之国家所持有的土地面积来说,不到二千万的人口使得国家的土地面积产生严重的“剩余”。   吕哲已经在致力于人口的增加,出台了种种奖励国策来吸引民众多多生育,但是生育需要一个过程,落地的婴儿成长起来也需要一段时间,那是一种见效非常慢的手段。   鼓励生育的国策驱动下,帝国或许能够在二十年的时间内增加到过亿乃至于是数亿的人口。对于吕哲来说二十年有点漫长,新生儿激增也必将会对社会造成难以想象的压力,国家鼓励政策所带来的成本投入更是难以估计,期间国家或许无力对外进行扩张。   吕哲当然可以等,二十年之后他也不过才是四十余岁的壮年,但是有些事情不能等,也等不起。   想要让民众产生主动寻求对外扩张的周期太长太长了,统治阶层关于国家的布局和需要就需要其他的办法,因此也就产生了必要的策略。   因为需要,本土分领制和非本土分封制产生了,那是一种吕哲主导起来行政体系下的产物,最开始的目标是将内部的压力向外疏导,既是让一些野心家将自己的野心发挥在华夏本土之外。   说白了,那是吕哲混淆了周王室分封制度的解读,很像是一种最高统治者掌握着中心区域的土地,于周边的土地上进行功臣的分封。   曾经的周王室在取得天下后进行分封,将最富庶的土地留给了自己,在“王的土地”周边进行分配,使得那些分封的诸侯成为“王的土地”的盾牌。周王室分封出去的土地很多都是属于蛮荒地带,华夏大地之所以有现如今的程度是经过诸侯一代又一代的开发。   有了周王室的例子在,吕哲保有“本土”的土地,选择将“本土”之外的土地进行分封,那就不是一种特立独行的手段,遭遇到的责难和排斥也有了解释的余地。   列国与汉国合并成为一个帝国,除开那些已经从根本意义上真正亡国的列国,韩王成和赵王歇的选择是待在本土成为一个封王,魏王咎明确表达出希望被分封在外的态度。秦王扶苏那边的态度还没有真正的显现出来,不过依照吕哲的猜测,扶苏也该是和魏王咎一样的选择。   除开旧有的列国王室之外,吕哲总是要对那些追随于自己的文臣武将们进行功劳犒赏,那么针对本土分领制和非本土分领制也就有了根本上的另一层解读。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本土分领制成了一种类似于原本历史上的“万户侯”模式,既是不管那个领主的名称叫什么,实际上就是一种享有多少封邑和领民的领主,所遭遇到的限制也与历朝历代的“万户侯”没有多大的区别。   非本土分领制,解读起来就是类似于周王室分封的诸侯国,他们享受到的权利会比较大,不会像是本土的领主们被限制得死死的。   被因功被分封在“本土”之外的诸侯,他们会需要像是周王室麾下的诸侯那样“从头建设”,但是有一点却是与周王室时期不同,那就是吕哲会在某些方面进行支持。   考证一下曾经周王室获取的“天下”才多大,分封出去的诸侯又有多大的扩张。   也许……不是也许,是吕哲采取这样的策略出发点就是,让那些被分封出去的诸侯再一次成为扩张道路上的急先锋! 第0773章 怎么办?(上)   “不能再拖了。”   窗户全部关上的房间,室内只有少许的灯火,昏暗的光线下扶苏的脸庞看去有些模糊不清。   汉王哲率军归回南陵都城,赵王歇、韩王成、魏王咎、燕王夏这些列王也随同前去,汉王哲控制华夏大部分疆域的目标已经实现,独留秦国的内史郡、上郡、北地郡还没有纳入掌中,已经将秦国逼迫到一个比较危险的境地。   “阳滋写信回来,提醒说汉王哲的耐心正在一点一点的减少,汉国朝堂上发兵秦地的呼声也越来越大。”   昏暗的房间内,扶苏自然是坐在主位,主位之下的两侧屈膝跪坐的是一帮信得过的臣子,那些臣子的身影在灯火中显现出模糊的轮廓,阴暗的视线也让他们的脸庞显得阴晴不定。   “王上,汉王哲现在用兵的地方极多,除开在塞外与胡人纠缠的四五十万主力,新占的中原和南方也牵扯了大量的兵力,哪怕是有心发兵攻打我们,也是有心无力吧?”   说话的人不知道是谁,声线听上去略略地沙哑,看他穿着是黑色的长袍,该是宗室内的重要成员?   秦国宗室自商鞅变法之后就一直在遭受打压,到了秦王政这一代是打压宗室最严重的时期,不但是赵氏赢姓血缘极近的宗亲只能混吃等死,连带一直活跃在秦国朝政上的外戚一系也全被扫入垃圾堆,也只有一些血脉远一些有才能的人可以在朝中任职,且一般不会是什么重要的官职。   每一个统治家族进行家族的“自我流血”都是在保证身为统治者的地位稳固,但是这样的做法并不高明,赵氏赢姓的秦国统治者不是唯一吃到这颗恶果的人,历朝历代很多统治家族在自我压迫之后,遭遇到动荡的时候总是会失去统治地位,也只有一些没有进行自我压迫的统治家族在天下动荡时还能有血亲可以力挽狂澜,最为有代表性的就是西汉终结时的刘秀,刘秀延续了汉皇朝建立了东汉。   大局势的压力下,扶苏似乎察觉到血亲手掌大权少的危害,几年来一直在试图重新扶持宗亲。统一之战期间表现得极为出色的赢腾(内史腾)已经成为朝中举足轻重的重臣,时机一到会成为秦国的丞相,只是目前扶苏还需要来自于王绾和隗林的支持,一时间难以下手。另外,一些宗亲也开始逐步向行政领域渗透,也只有因为蒙氏在军中的特殊地位让扶苏难以插手军方。   扶苏很清楚现在的天下大势,因为汉王哲的强势崛起,也是因为汉王哲所表现出来的有容乃大和仁厚待人,那种奇大的胸襟和优厚对于很多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看看赵、魏、韩被不会吹灰之力瓦解,又看楚、齐、燕灭亡后遗留下来的那些人被迅速融合,那不是各国王室没有进行阻止,是各国王室根本无从阻止麾下的文臣武将靠拢向汉王哲,阻止那些人靠拢过去以求在汉王哲麾下获得更大的发展空间或是富贵荣华。   有时候扶苏真的很怀疑世间有没有天命那么一说,是天命让赵氏赢姓曾经一统天下,然后天命飘忽而去,之后的赵氏赢姓在一连串的行政失误和国策抉择中走向衰弱。   扶苏怀疑离赵氏赢姓而去的天命是到了吕哲手中,形成一种天命所归的局势才让吕哲用不到十年的时间开创出现如今的局面。   想那么多没有用了,扶苏知道赵氏赢姓因为一连串的失误已经不再拥有大势,那是建立在连秦人都对统治阶层失望的前提下。民众是一个国家的基础,毕竟是一个又一个家庭组成一个国,很长时间里说的“家国”指的就是这个。民心不附,天下大势又急迫,扶苏很清楚挣扎不过是在与时间搏斗,若是不顺大势赵氏赢姓极为有可能皆成粉末。   有时候光是一个人看清大势并没有什么用处,总有一大批看不清局势的人想要以卵击石,像是扶苏召集起来的这一帮人,很多都是在极力地想要扭转局面。   “塞外的胡人拖住了将近五十万的汉军,想要维持战后中原各地的稳定也至少要陈兵百万,为了防备辽东燕地以北的东胡也要驻军至少二十万,汉国新近征服的南方也要留下一二十万,汉王哲手中还有剩余的兵力可用吗?”   昏暗中的扶苏听到那句话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动,心里却肯定是在不断苦笑。   汉国与之之前的任何一个国家都不相同,那不止是作为统治者的吕哲一直在向民间投利聚拢民心,更是义务兵制的产生直接让一个国家拥有的潜在武力从根本上产生变化。   只有不知道义务兵制是什么的人才会认为汉王哲手头的兵力不够用,目前生活在汉王哲统治疆域的黔首数量超过一千五百万,那是经过战乱之后的一千五百万,不是和平年代的一千五百万,战火动乱中的环境让没有多少自我保护能力的老弱和妇孺大量死去,生存能力比较强的壮年却是比较容易存活。   扶苏不知道汉国的人口年龄和性别分布,但是他能够想象大体猜测出来,汉王哲统治下的汉国拥有一千五百万的人口,其中能够成为兵源的数量至少是在五百万左右,而目前为止也不过是被动员出二百多万,还有很大的挖掘空间。   “汉王哲在塞外的主战兵力是三十万以下。”内史腾的声音比较雄厚:“其中十余万是原本属于我们的王贲所部,五万来自原赵国的司马昂所部,大概十五万左右才是汉王哲的嫡系。”   不知道是谁带头咒骂王贲,然后室内充满了“王贲这个乱子贼子”“王氏三世享受秦国优待,真是忘恩负义贼子”,等等很多的咒骂声。   在那么一刹那,内史腾悄悄地将目光移动到主位的扶苏身上,昏暗的光线下他自然无法看清楚扶苏的表情。   凡事皆有因,然后才有果。要说这里谁最清楚王贲为什么要背弃秦国投奔汉王哲,那当属成为秦王之后的扶苏,王氏一族会做出那样的选择不是一朝一夕,起因是王翦立下的功劳太大。   列国中的赵、魏、齐、燕、楚都是由王翦作为主帅攻灭,也就是说除了韩之外其余战国的灭亡都与王翦有关,其灭国过程王翦出力有大有小,但总的来说王翦立下的就是不世之功。   曾经白起也为秦昭襄王赢稷立下过诸多汗马功劳,其中长平之役更可谓是不世之功,白起统率下的秦军获得长平之战的胜利,奠定了秦国之后一统天下的局面,但是立下不世之功的白起并没有得到好下场,是在君王的猜忌之下不得不自杀而死。   有一个词叫“功高震主”,也就是身为臣子一旦功劳立得太多了会撼动统治者的地位,那是因为在获利功勋的时候臣子对君王有了报效,但是对于国家和族群也有了贡献,往往会聚集起难以想象的人望。   一个人拥有难以想象的威望之后会有什么样的情况?五代十国末期的赵匡胤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一旦一个人拥有难以想象的威望,那么会发生什么事情完全就不是他一个人所能决定。   白起的功劳太大了,差点秦国上下只知道有武安君的威严而忘记秦昭襄王赢稷才是国家的主人,当时的秦昭襄王赢稷心里会怎么想?   王翦的功劳比之白起还要高,但是王翦显然比白起更加懂得为人臣子之道。王翦的做法就是一再表态能够那么大的成就完全是出于伟大的嬴政赏识,也不学白起专注掌握军权,甚至是表态“为大王将,有功终不得封侯,故及大王之向臣,臣亦及时以请园池为子孙业耳!”,也真的是一生没有封侯,深揭明哲保身之道。   懂得为人臣子的明哲保身让王翦能够在秦一统天下之后功成身退,可是并不代表王氏也从此退出名利舞台。统治者无法一再针对一个放弃所有权柄的人,甚至还要表现出优厚其子孙来展现自己的英明,因此哪怕是功劳不够也要为其封侯,王贲也就得享通武侯的爵位。   很多时候君王表现出优待的一面只是做戏,实际上暗地里是在进行最彻底的打压,只要时机一到就进行最完整的清除。王翦归隐之后的王氏无论表面上再怎么风光,实际上却是处在一种极为危险的境地,期间就发生过始皇帝嫁女王氏一族然后寻找理由诛杀的事情。其实认真来说,蒙氏一族的崛起也是赵氏赢姓为了遏制王氏一族的需要。   赵氏赢姓对王氏一族的针对并不是一种见效快的压迫,使用的是水磨工夫,也是希望将影响减低到最小,毕竟王氏一族在统一之战中立下的功劳真的太大了。   来自统治者的针对会令人浑身战栗,坐立不安什么都是小事,时时刻刻都要生活在恐惧之中,没得选择之下又无法反抗只能接受最终的不幸,有选择的余地之后没有多少人会甘愿引颈就戮。   若说王贲的背叛是事出有因,那么徐岩的背叛就让扶苏感到惊讶,确确实实是只有惊讶,而不是百思不得其解。   徐氏一族在秦国一直是一种平稳发展的趋势,没有建立过太大的功劳也不曾犯过什么错误,会变成现如今的局面或许只因为一个原因,那就是秦国急速地衰败,虚弱到无力提供数十万大军所需的粮秣。   粮食对于一支军队的重要性无与伦比,是一支军队存在以及稳定的根本,如果无法稳定地提供一支军队的粮秣,军队崩溃还算是小事,很多得不到粮秣补给的军队甚至会在某些野心家的鼓动下进行暴乱,成为一支有组织的叛军。   历史上军队缺乏粮秣从而成为叛军的例子太多了,凡是掌权者无不知晓一支缺乏粮秣军队的危害,秦中枢当然也清楚那点,为了避免更大的危害只有任凭吕哲进行渗透。   汉王哲在一连串的输送粮秣期间收买了太多中原军团的骨干,又有早期投奔汉王哲麾下的秦将的例子在,不管徐岩是反对还是同意都无法改变驻扎于三川郡秦军投向汉王哲的发生,又因为汉王哲是秦地出身的关系,大批量秦军在赵氏赢姓衰弱后进行投奔简直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扶苏是不知道原本的历史会发生什么,要是他知道秦地的秦人演变成谁来就投靠谁,甚至连进入秦地一路烧杀抢掠的放火狂人都愿意投靠,就该庆幸现在的秦人只是冷眼旁观,至少没有站到对手的那边反过来攻杀秦国。   秦人对赵氏赢姓失望,扶苏能够从方方面面来了解这一实情,作为名分上秦国的最高统治者,他很多事情没有办法说出口,甚至要极力地掩盖事实,结果就造成了现如今的局面,一帮宗亲根本就看不清局势,还做着短时间内大秦能够再次复兴美梦。   要是再有几十年的时间,大秦或许能够再次复兴,但是很显然没有时间了,扶苏是等到一帮宗亲吵闹完了才出声。   “秦境内的汉军第七混编军团在向汉境移动,第三混编军团和第八混编军团从太原郡方向朝上郡逼近……”扶苏的语气依然听不出有什么情绪波动:“中原军团正在接受汉王哲的改编,已经有第十二、十三、十四的军团番号。另外,汉境也在编制新的军团,是从第十五到第二十军团的番号。同时,原先南征的二十万汉军也在进行轮调。”   汉军的一个军团有五万战兵的编制,每个军团会根据执行任务的不同配置数量不等的辅兵。辅兵制度是秦国率先执行,他们应该清楚汉军每个军团序列下的辅兵其实是一种战场预备役人员,通常损失掉的战兵就是从辅兵中挑选补充,所以也就意味着二十个正式番号的军团配属的那些辅兵也能随时被编制为新的军团。   “那么……不算数量庞大的二线部队,以及义务兵制下没有被挖掘出来的兵源,汉王哲只要有足够的粮秣和军械,并没有缺乏士兵的困扰?”   那一刻,很多人听得心都凉了…… 第0774章 怎么办?(下)   “兄长,真的要那么做吗?”   “是的,我这次回来便是要向王上谏言。”   “兄长没有接到召见命令归回……”   “时间不等人,顾忌不了那么多了。”   “可是……那样一来我们一切的努力就等于是无用功了啊!”   “不,不是无用功。另外,你的执念已经蒙蔽了灵智,正在往危险的方向渐行渐远,是时候应该冷静了。”   “我……”   “好了,以其在做无谓之争,不如想想怎么使事情办成。”   蒙恬是从北地郡赶回咸阳,上述对话是发生在蒙毅前去迎接的路上。他是将大军留在了义渠,连护卫都没有携带只由一名车夫赶着车。   汉军出塞之后,匈奴等草原胡人害怕后路被夺进行撤退,蒙恬阻止胡人联军逼近咸阳的任务没有经过什么苦战就已经达成。   三十余万秦军先是在上郡休整,随后得到扶苏的命令移动往内史郡,先是在甘泉进行必要的物资补给,随后又接受指令前往北地郡的义渠。   扶苏一再调动秦国最后的武装力量自然有深刻的用意,或许是在试探蒙恬对自己的服从度,也可能是根据秦国当局的需要为出发点?   自蒙恬得到命令率军前往义渠驻扎到现如今已经过去了四个月多,军队的编制也经过多次的变动,大量的老弱被解散归乡,新的壮年兵源被补充进去,另外因为受到汉军的影响,秦军的编制也出现很大的改革。   秦军历来就是追求每一名士卒都有自己的岗位,学习的是春秋时期晋国的刻板和纪律,但是在军备上的革新却是不多,像是后战国时期列国已经有很多使用铁质兵器,秦军仍然是在列装青铜。   同时,秦军似乎认为穿戴重甲是懦夫的行为,崇尚的是作战时袒胸露肚,因此秦军的作战序列中,一种叫作“轻兵”的兵种最为出名,这一类轻兵主要以刑徒组成,配以勇悍的敢战之士,历来就是秦军最为锋锐的长矛。   当然,后战国时期列国装备的铁质兵器并不成熟,存在脆和容易折断致命的缺点,谈不上不成熟工艺下的铁质兵器会比青铜兵器好多少,青铜技术却是发展到工艺巅峰的产物,从某些方面来说要比不成熟的铁器更加值得信赖。   列国相续复国之后军队也是重新选择使用青铜兵器,只有相当少量的部队使用铁兵,这里有因为列国复国底蕴全失的原因,其实也是正视到不成熟的铁器面对巅峰工艺青铜的劣势,其中最为要命的就是铁质兵器的长度要比青铜兵器短……   到目前为止的秦军依然还是在使用青铜兵器,但是对于防御性质的装备却是产生了足够的重视,因此秦军之中本来就有的重步兵开始急速增加。   曾经的秦军一胜再胜,士气达到顶峰自然是崇尚进攻,气势的压迫下也让敌军在还没有与秦军交锋之前就先胆寒,两相一高一低起来秦军觉得穿甲妨碍灵活是多余的负重是负担,现在的秦军却已经没有那种高昂的士气,气势一旦衰败下来就会想着对自己该有什么样的防御装备了。   收集所有可调配的物资才让接近三万魁梧的秦人穿上了厚重的甲胄,组成了一支防御力极强的重甲兵。他们的作用是用来与骑兵交战,匈奴等胡人还是单骑走马一类的兵种,汉军骑兵却是真正意义上的骑兵,可想而知是有什么用意。   除开重视重步兵的建设之外,秦军也开始建设真正意义上的骑兵,且建设速度不得不说非常迅速,那是建立在秦国本身不缺战马,也有一套完整工业基地的底蕴之上。   “……耗尽国力才武装起五万骑兵,不产马的汉国却是在获得陇西郡之前就拥有近十五万骑兵,不得不说那是一种讽刺啊!”   蒙毅有那点愤世嫉俗的心态,已经在蒙恬耳朵边絮絮叨叨了很久,咒骂凡是可以咒骂的人,讽刺所有能讽刺的事。   “我们没有那种前瞻性,汉王哲一开始根本就没有建设车兵,根据曾经的赵武灵王单骑走马的思路发展出目前阶段的骑兵,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没错了,马镫的秘密已经被世人发现,改良后的马鞍也开始盛行,只有最难从外观上察觉到的马蹄铁秘密还没有泄露。   秦国发现马镫的秘密之后,开始在逐步放弃十分不灵活的战车,改为发展灵活轻便的骑兵,用半年不到的时间就打造出足够的骑乘辅助工具,武装了近五万的骑兵,其中甚至还有三千的具装重骑。   扶苏的地位逐渐牢固,原本因为秦地外的征战需要一度让本土变得异常空虚,不但直接隶属中央的中尉军只剩下一个空架子,连带隶属君王(皇帝)的郎中军也都下派到各野战集团,还是在蒙恬表现出足够的忠诚之后才又重新进行补充。   中尉军是秦制三公九卿中隶属于九卿之一的中尉的一支军队,这支军队的存在很久以前就有,编制一直是保持在二万人,中尉军的士卒一般是从中枢周边的区域招募,他们职责是保卫宫城。   郎中军则是君王(皇帝)的亲卫,郎中的数量也就是二千余人,是隶属于三公九卿之一的郎中令,被用来贴身保护君王(皇帝),郎中一般是从文臣武将的子嗣中进行挑选。   匈奴等胡人向西北撤退,咸阳的危机被解除,扶苏一再试探蒙恬的忠诚之后,派出宗室子弟前往义渠进行挑选,中尉军本来二万左右的建制增加到五万,倒是郎中军的数量下降到不足一千人。   君王是极度自私的一种人,不存在什么信任只有没完没了的猜忌,对于扶苏地位稳固之后不会像以前作为公子的身份一样信任某人,对此蒙恬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蒙恬并没有抗拒扶苏加强自我保护的“君王性格”,其实局势发展到现今的局面也没有什么好计较的了,伟大一点就多多考虑秦国的未来,承担起蒙氏家族的族长的责任则是要对家族的未来负责。   “汉军骑兵的数量早不是十五万。”车马颠簸了一下,蒙恬稳住身形之后继续说:“该是有三十万到三十三万之间,其中有七万是陇西郡那边提供。”   汉军骑兵的正确数量是三十七万,除开本身就有的第一骑兵军团、第五骑兵军团、第九骑兵军团之外,禁军编制下有七万,王贲带去了三万,赵国那边也贡献了三万,陇西郡归于吕哲之后招募了七万,燕地那边也招募了二万。   三十七万的汉军骑兵有近十二万是在沃野方向,七万左右是驻扎于辽东区域,招募于陇西的七万是停在原地,剩下的绝大多数是在南陵。   “共尉所部一个月前开始向陇西地移动,算算脚程也该已经与陇西的骑兵会合。”车驾已经进入咸阳城内,蒙恬拉开车厢的窗帘看向外面,嘴中说道:“三川方向有三个汉军的混编军团进驻,原本属于我们的中原军团却是在向南方移动。”   陇西是处在秦国控制区域的西边,三川郡是处在秦国的东边,有迹象也表明先前南征岭南的汉南征军也在向汉中郡移动,再加上北边有一支停在沃野的汉军。这样一来要是各区域的汉军调动完毕,立刻就会形成汉军实际上对秦国的团团包围。   合并了赵、魏、韩,又吞并了齐、燕、楚,吕哲所领导下的汉国虽然存在种种的忧患,但是那些忧患并不会在短期内显现出来,且蒙恬仔细研究过吕哲的性格和治国方略,认为吕哲不出现性格上的变化和治国方略的改变,那么那些忧患必将随着时间被平息掉。在这一种现状下,一旦吕哲下令攻秦,蒙恬怎么都不认为虚弱又处在失去民心阶段的秦国能够成功抵御来自汉军的入侵。   “汉王哲已经发出昭告,列国合并成为帝国的时间表定在五月初二,此后再没有列国,只有帝国。”蒙恬看着显得萧索的咸阳街道:“那是一个最后通牒,对我们的最后警告。”   吕哲是发出昭告,并没有派遣使者前往秦国,显然是真的对徘徊不定的秦国感到不耐烦了,扶苏能够感觉到紧迫感,蒙恬又何尝没有那种感觉?   “汉王哲真的会放弃进行到一半的塞外战争?”蒙毅也在感到恐惧:“我们研究过,一切迹象一直表明汉王哲将草原诸胡视为最大威胁……不!是汉王哲将一切自认为是异族的族群都视为死敌,也一直是在进行这样的舆论宣传。汉王哲一再表示天下为天下人之天下,汉国投入那么大的人力物力展开针对异族的战争,放弃或是停滞下来汉国的各个阶层会接受?”   蒙恬并没有回答,一路上也就成了蒙毅在喋喋不休,一直是接近咸阳宫的时候才说了三个字:“子非鱼。”   咸阳宫自然就是扶苏居住的地方,蒙恬出现在宫城城门的时候直接让城门尉懵了,那个时候若是注意观察会发现城门尉下意识看向远方,似乎是在寻找有没有大军埋伏?   没有王命突然归回对于统兵大将历来就是大忌,城门尉没发现想象中尾随蒙恬身后的大军并没有放松下来,慌慌张张地派人前去向秦王扶苏禀告,并且无论是蒙毅在城门下怎么发火都不敢打开城门。   “王上现在是大王,不再是公子了。”蒙恬一句话让蒙毅像是中了定身咒。   没有多久,城门上出现了内史腾的身影,内史腾询问蒙恬突然回到咸阳的目的,一阵对答之后城门才算是开了一个空隙,是只能容纳一人入内的空隙。   城门空隙太小自然是无法让马车通行,蒙恬和蒙毅只有放弃车马入内。   下了城楼的内史腾看到蒙恬的第一句话就说:“征北将军,没有王命私自归回是大罪。”   “臣知罪。”蒙恬表现出了足够的谦卑之后又说:“实在是十万火急,不得不亲自谒见王上。”然后又将路上对蒙毅述说汉军动向的话重复一遍。   “王上已经知晓,正要派人请回将军。”内史腾正色说道。   内史腾是不是在说什么鬼话对于蒙恬已经不重要了,倒是一旁的蒙毅脸色变得非常奇怪。   蒙毅至今还是内谋的身份,中枢有什么动作都有权了解,然而汉军的动静是从兄长口中得知,大王有什么打算却是被排除在知情人之外。   由内史腾带路,他们行进的方向是因北陵营殿群,那里自始皇帝开始就是君王召集众臣议事听政的所在。   一路上内史腾给蒙恬介绍了不少事情,很多都是蒙毅所不得知的,其中就包括扶苏已经正式派人前往南陵,正式接受吕哲提出合并成为“帝国”的前提下商讨一些细节。   蒙恬对此似乎不感到惊讶?他对于内史腾的一句话却是感到难受,内史腾的那句话是“不知道将军以后是中央之臣,还是领主之臣?”。   所谓的“中央之臣”当然是吕哲的臣子,分封领主制度下的“臣下之臣,非君之臣”却是臣也能够有自己的封臣,那是在试探蒙恬会不会继续效忠于扶苏。   在感到难受的同时,蒙恬也抓住了一个重点,应该是吕哲已经对于帝国的制度体系展开了说明,选择了帝国未来的行政制度。   既然是叫宫殿群,那当然就是占地范围非常庞大的一个所在,其地形除了一座又一座宫殿之外还少不了类似于甬道的存在。这种存在是两边筑起高墙,只留下一辆车驾能够行走的宽度空间。   蒙恬目光所能及之处能看见戒备深严的郎中卫士,一直是抵达议政殿,迈上台阶顶端,然后按照礼仪上缴兵器,他一直都没有做什么表态。这种态度也让内史腾逐渐对他表现得疏远,也让旁边的蒙毅表情变得更为复杂。   殿门旁边的置放架上已经横握着众多的佩剑,表明殿内已经有非常多文武众臣。   蒙恬耳边听着殿门开启的“吱呀”声,目光扫视一下表情僵硬的蒙毅,面部表情呈现一种很复杂的表情,像是解脱又像是失望。   “手掌重兵终究还是注定得不到信任……” 第0775章 秦北征   大地回春,秋季枯黄冬季枝叶腐烂只剩下的草根,它重新长出了嫩芽,微风吹拂之中轻微地摇摆。   秦地的土质大多为褐黄,深挖下去却是一种如鲜血一般的深红。这样的土质具有很强的含水率,很适合被用来作为多领域的材料。   老秦地很多区域都是具有土壤优势的地区,除开那种红土之外,异常肥沃的黑土,含有铜物质的壤土亦是不少。   当然了,对于近现代工业没有发展起来之前,人们并没有足够的技术来进行利用,但是一些最原始的土壤使用方法已经出现,例如选择合适的土壤进行陶艺加工,也会从土壤中冶制出少部分的金属,像是青铜器的发展过程中锡的发现就是其中的一部分。   黑底白色的“秦”字旌旗在飘扬,它们之中大多数是由上向下垂直的旗帜,少部分是三角形的旗帜,唯一相同的是每一种旗帜必然是有一些布条,布条也在风中狂舞着。   一支武装青铜器的大军在地平线上出现,行走在最前面的是数之不清的骑兵,后方是一个又一个由步军组成的长形方阵。   骑兵的行军速度并不属于驰骋状态,是一种非常平稳的慢行军,马蹄声也就不是那么激烈,倒是数量庞大的步军士卒,他们底部为木质板的军靴踏在地上的声音汇集成一片。   一阵又一阵踏步声惊起了道路两旁树林的鸟,一时间林内各种鸟类展翅高飞,野兽们踏着蹄子往森林的更深处跑去,一些小动物赶紧钻进自己的巢穴卷着身躯瑟瑟发抖。   大军过处万物惊惧,很多人将动物们的行为解释为被军队的杀气震慑到,其实是大军行军的动静实在太大了,很多时候甚至能够用壮阔来形容,在那么大的动静下动物不进行躲避那就怪了。   出现的这支军队是从义渠向西北方向开拔的秦军,统军主将为秦征北将军蒙恬,大军的首席副将是赵氏赢姓宗亲内史腾,次席副将是李斯嫡长子李由。   秦军目前没有左右副将的说法,左右副将是起源于楚文化,传闻是商王朝才有的产物。秦军的传承是来自于周王室,周王室麾下的诸侯国确确实实也是用首席和次席命名,这种情况一般是出现在野战集团军上面。   秦军之中除开首席副将和次席副将之外,其后在军中还会有第一战将、第二战将……一直到第五战将的官职,副将并不全然是没有兵权的副手,各个战将麾下也会有数量不一定的编制。   由春秋战国延续下来,其实军中还有一种现象,那就是每一名俾将以上的军官都会携带部曲进行参战。部曲可不是国家在编的武力,很类似于“封臣之臣”,用西方的理解方式就是“领主武装”。所以每一名军官所携带的部曲数量也不固定,越是家世显赫的军官所携带的部曲就越多,部曲的装备状况也会根据其富裕程度出现不同的情况。   秦国一统天下期间,不止出现军官携带部曲参战,甚至出现了士卒携带奴隶参战的现象,那是因为当时的情况下战事十分顺利,每个人都期望能够更多的斩获来赚取军功,好得到官职或是爵位上的晋升,而爵位恰恰是每个人能够拥有多少田亩、多少奴隶的依据。秦军将士不管是带部曲还是带奴隶,他们都是需要自己提供任何一样事物,从日常的食物,到部曲和奴隶的武装维护。   必须说明的是秦军是一支国家征召但是并不怎么负责后勤的军队,也就是说在一般情况下士卒或是军官在参战前必需自己准备参战用物,甚至是连战袍都是要自己准备,以至于很长的时间里秦军从来都是一支穿着五颜六色服装的“乌合之众”。秦军对于将士的食物也有严格的级别待遇,爵位越低所吃的伙食就越差,那么想要进行加餐就需要进行购买。   秦国一度规定不能再携带非编制人员参战,也出台政策限定将士们的服装款式,渐渐地秦军才不再那么五颜六色。秦军规定的服装颜色是黑、灰、白,款式上却是有非常严格的级别限制,例如只有公士级别以上的人才能穿甲,梳头时也才有资格戴上板状的发冠,每一个级别都有不同的款式。   不能携带非官方在编人员不能上阵的限制已经被取消,但是现在已经不是秦国所向披靡的阶段了,压根就没有多少人会携带部曲出征,普通士卒的奴隶嘛……社会动荡太过激烈,赋税沉重到压得人喘不过气,农田缺乏劳动力大多荒废掉,现在还有多少人家中的粮食富余到能养得起奴隶?哪怕是还能养得起,那也是需要留在家中作为劳动力。   承载蒙恬的战车是一辆从汉国那边购置的新款车辆,也就是加了车轴和防震装置的那种。车轴是让车辆有了灵便的转弯功能,不需要车辆想转弯让人去抬,防震装置对于一辆战车来说却是没有多大的必要。   新款战车的车身长三米、宽两米五,由四匹马进行拉动。   没错,“米”这个单位已经在汉国执行,衍伸出来的就是关于毫米、厘米的出现,新一套的衡量度已经在吕哲的要求下进行推广。   蒙恬是坐在战车上,上面左右两侧站立的人是内史腾和李由,驾车的驭手则是一个无名小卒。   主将、首席副将、次席副将共乘一车原本是不应该出现,毕竟三人是大军先后顺序的轮替,一旦战车出事三人全部完蛋,那么这支大军也就没有了领导者,可是他们所面临的情况有点特殊。   三位主要人物都在一辆车上,且不谈战车的驭手心里该有多么紧张,周边的护卫力量再怎么进行加强都不过分,那么也就出现战车边上层层叠着盾牌的战车在内层,第二层是连人带马都披甲的具装重骑,最外围更是一层层步军士卒。   “……直道部分是一直到旧长城段,我们需要在洛水边上进行改道,拐入西北方向。另一个方案是一直沿着直道一直前行,直至抵达直道尽头”车内空间并不小,汉国设计战车的时候加上了悬挂装置,可以挂起一张舆图,内史腾现在正是指着山川舆图在述说着什么。   所谓的旧长城段其实就是春秋战国时期秦国在北疆设立的一条防线,这一条防线多次遭遇改动,有时候会向前延伸,有时候却是向后退却。建立那条长城之初,防御的对象并不是什么匈奴人,最开始防御的对象是义渠人,后面一段时间成了抵御月氏人向南扩张的防线。该条长城是用夯土方式,其规模也并不大,相对于秦国后面重新修建的长城来说,一条能算是巨龙,旧长城段就是一条小虫子。   扶苏任命蒙恬为北征军主将,内史腾为首席副将,李由为次席副将,这一次出兵十五万向北的最终目的地是靠近九原方向,战略目标是对因为后路被汉军截断只能待在内地的匈奴等胡人进行攻击。   对了,秦修直道因为时间短暂并没有一直延伸到九原,是到了肤施以北七十里外就被迫停工,那也是属于上郡境内的旧长城段区域。   汉王哲发出了帝国成立时间表,各个方向更是有汉军在向秦境逼近,很明显是一种对秦国还处于犹豫不决的不耐烦。吕哲没有表现出不耐烦之前,扶苏还能有时间犹豫或是讨价还价,可是当汉军在向秦境合围之后,扶苏光是用说的已经没有什么用了,还需要用实际的行动来进行表态,就是在这种背景下蒙恬率军北征了。   本来在义渠的秦军是有二十五万左右,向北出击应该是兵力越多越好,特别是攻击的对象是机动性非常强的胡人。但是呢,蒙恬却是说出了不同的意见。   蒙恬认为秦国既然是要向汉王哲进行表态,那么并不是出兵越多越好,不要反而被误会成是要前往攻击处在沃野的汉军,要掌握一个尺度,这个尺度最好是表现出足够的诚意,但是又没有对沃野的汉军产生威胁,尽可能地让汉王哲相信秦国出兵的诚意。   十五万秦军是一个合适的数量,由二万的新式骑兵和五千乘战车构成中坚力量,然后再配以十一万五千左右步军和辅兵,这样的建制很明显就是一种辅助性质的偏师,也符合向汉王哲表态前去协助沃野汉军一同进攻匈奴等胡人的说法。   造成兵力制约的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汉国逐步减少对秦国的资源输送之后,秦国的物资储备无法大规模的用兵……   扶苏做出表态又派出北征军,汉国那边的回应是原本屯驻于陇西地的共尉所部含陇西征召的七万也开始向北移动,原本向汉中郡开拔的汉南征军抵达巴郡的江州时停在原地,并且已经有部分的汉南征军乘坐船只经由长江输送前往南郡,三川郡方向的三个汉混编军团也只留下一个其余向中原开拔。   敌意的消除不但对秦国来说是一件好事,对于汉国那边也是减去沉重的负担,一切都似乎在朝着更好的一面发展?   蒙恬所率的秦北征军穿过旧长城段区域的时候,一支百人队左右的汉军游骑出现了。   这支汉军游骑的带队官是李良,他是前来向蒙恬进行必要的通报,带来了河曲一代的消息,也是商谈一些秦北征军必要的进兵细节。   目前被称为河曲的区域很广,不算吕哲新置的九原郡和云中郡,更是将北地郡和上郡的局部区域都包含进去,甚至还要加上部分的青塘高原区域。   李良所带来的山川舆图让蒙恬一见之后双眼发光,汉国最新一批的河曲山川舆图绘画得十分仔细,将地理面貌都进行了细微的标注,哪里是平原,哪里有水源,哪些地方又是山地或是沼泽地都标得清清楚楚。最为让蒙恬在意的是,汉国的山川舆图上标注着那片地域上的族群和部落。   “现在的河曲有那么复杂吗?”   “蒙将军,河曲目前被分为三个区域,分别是靠近南面的一代、北地和上(郡)地以北的一代,两地以西的一代,您问的是哪一片?”   蒙恬对于汉军将细节一再细化是持赞赏态度,没有什么比详细的细化更能使人一目了然,那么详细的划分也能够使为将者能用最少的时间对某个区域来掌握更多的情报。他问的是已经被汉国在地图上标明的“河西走廊”一部分。   这个“河西走廊”其实与历朝历代的那个“河西走廊”根本就不是一个地方。两汉设立凉州之后,河西走廊所指的其实是通向西域的狭长地段,包括的范围从青藏高原以东一直延伸到以北,差不多就是后世的宁夏自治区那一片。然而,目前吕汉命名的河西走廊却是不在华夏疆域之内,像是青藏高原以东就不是,该是更加靠近西方,位于青藏高原的更北方。   “原来汉军已经扩地这么远了……”内史腾看待山川舆图的目光是复杂的,一切只因为那张舆图上河套区域,甚至是向北延伸五百余里差不多都快侵占到浚稽山区域了。   浚稽山区域可是深入胡人的老巢了,要是再往北再增加两三百里,那可是燕然山这个胡人的核心。   李良听到内史腾的话似乎是愣了一下,汉军当然没有扩张那么远,哪怕是趁那片区域胡人空虚,汉军也不过是向北扩地大概二百里,离浚稽山区域起码还有四百余里。   显然,内史腾是将汉军的侦察区域显示图和疆域示意图给弄错了,不过李良才不会去进行解释。   蒙恬也在惊讶汉军在草原上的扩张,但是他最为在意的却是关于匈奴的动向,对于那些新出现的异族也十分在意,特别是李良介绍新出现的异族是来自汉王哲所说一个叫“中亚”,甚至更远的一个叫“欧罗巴”,由那两个从来都没听过的遥远所在迁移过来时,蒙恬唯一剩下的就是对世界之大感到由衷的赞叹。 第0776章 在路上   世界本来就很大,这点丝毫不用怀疑,但是所谓的“大”那要看是在什么时候,科技越是落后世界就越大,科技越是发达世界就会变小。   蒙恬很认真在听李良对河曲一代的讲解,听的时候会不时的点点头,也会提出一些问题。   在河套一带,汉军的脚步止于阴山脚下。   阴山是由众多山组成的一个山脉集群,位于现代内蒙古自治区中部的一片山脉,东西走向,包括狼山、乌拉山、色尔腾山、大青山等。   当然,在上古先秦乃至于是长久的华夏历史里面,阴山的众多山脉名称一直在变,不过不管是叫什么名字,它们一直是阻挡华夏先民向更远地区扩张的障碍。   河套一带的汉军没有向阴山进发有着诸多的原因,最为主要的自然是处于当地的汉军主要任务是攻击被困住的匈奴等胡人,其次的原因是阴山这道山脉地形复杂。   阴山地形复杂,有着众多海拔在两千米以上的山峰,里面几乎全是被山峰包夹着的狭长走廊,甚至会发生前一刻还有路,后面却是被山挡住去路的情况。有些挡住去路的山可以攀越,更多的山实在是地势太过倾斜难以让大军行走,毕竟大军可不止是人徒步,还会有众多的牧畜和车辆。   长达半年的时间里,河套区域的汉军一直在对阴山进行侦查,起先并没有太大的进展,后面是加入当地的胡人作为向导才算是找到能够通行的道路,不过那些道路都具有时节性。原因是很多可供行走的道路其实是干枯的河滩地,存在湿润易陷的缺点,下雨时节一旦来临不是重新变成河流,就是一经踩踏立即变成泥泞之地。   “……我们唯一知道的一条道路可以在任何时节畅通,不过那条通道是一条宽度不固定的道路,最狭隘的地段只能容纳三人并肩而过。”   “是吗?胡人行军作战是携带牛羊等牧畜作为大军粮食,只有少数的车马,胡人战时也是掠夺就粮于敌的策略,那样的地形对于他们的后勤制约不大。我们的军队却是对后勤线十分依赖,后勤车辆难以通行就不具备成为粮道的可行性。”   “不排除阴山山脉群里有其余更宽更易于行走的道路,只是目前我们还没有发现。目前阶段,我军向草原扩张的方向是倚重于雁门郡向北一线,从雁门境外的草原进行长途的绕路。”   “雁门之外的草原辽阔,但是绝大多数区域是沙漠和沼泽地吧?”   “我军收服了不少当地的胡人,经由他们的带路可以避开沙漠和沼泽地,已经能够形成相对持续性的后勤补给线。”   蒙恬又一次震惊了,想要在草原上形成一条可持续的补给线,那需要一个前提,也就是绝对的安全。他不太了解是汉军将沿途的胡人全部清理干净,还是汉军沿途建立要塞据点。总的来说,他还是比较倾向于汉军沿途设立要塞据点的方案,毕竟胡人的流动性太大很难完全地清理,另外就是别忘了速快造城法是出自汉王哲。   这一次却是蒙恬没有猜中,想要在广阔的草原上建立要塞据点并不那么容易,草原上基本是沙土没有多少便于利用的石块,沙土没有粘合性,没有其它材料混合无法建城。另外就是汉军出塞的时间不长,同时也是因为汉军的后勤线因为胶州湾那边出现问题,倒是汉军补给线紧张,光是运送粮秣和军事器械已经吃力,又哪来多余的运力千里迢迢运输水泥等物?   汉军保障在草原保障补给线的做法有点原始,除开每隔多远留下必要的驻军设立营盘之外,一些非正规骑兵也大肆配置战马,又利用已经收服的胡人成为另一道巡视力量,多种协同之下才堪堪能维持后勤线的安全,那还是建立在草原上处于胡人相对空虚的现状之下。   “是吗?这样一来牵扯的兵力很庞大啊!”蒙恬脸上满是诧异。   李良笑了笑,说道:“我王麾下并不缺少军队。”   旁边的内史腾和李由不禁面面相觑,他们一致怀疑李良说得是不是真的。   蒙恬却是没有怀疑,汉国的国策注定汉王哲确实是不会缺乏兵力,从某些方面来说汉王哲需要的是担忧兵力膨胀过快。   李良离去,内史腾是一直等到李良离开得够远才说话。   “将军,为什么会认为汉王哲在主动压制军队数量?”   “你不觉得汉国很像是之前的我们吗?”   “什么?”   “汉王哲领导下的汉国正处于迅速扩张之下,军民士气高昂无比,军队出征屡次能够获得大量战功,征战获得的战利品更是有公家得七分私人得三分的规定……”   内史腾越听越觉得有理,曾经的大秦也是上上下下士气高昂,美好的前景诱惑下怎么可能缺乏兵源?而汉国征战还能获得私人的战利品,那是曾经的大秦所没有的,一再的胜利下汉王哲治下黔首的好战性可想而知会有多么强烈。   “中原归入汉王哲治下不久,虽然有着大量国家工程雇佣劳力,但是对于很多人来说并不足够。受雇佣成为民夫是普通黔首所期盼的事情,那些富裕和有一身武力的人更加希望的是参与到这一场由汉王哲率领中的开扩和掠夺盛宴。”   后面不用蒙恬过多解释了,内史腾哪里不知道那是天下大势的一种,是用来形容一个成势……也就是势大之后必定会吸引无法计数的从龙之臣前去追随,将那种得到大势的局面演变成获得天命。   华夏族群就相信命,认为一个人从出生的那一刻起的命运差不多已经注定,更加相信乱世到来时会出现真命天子,天下必将会归属于那个真命天子统治,所以一旦发现真命天子出现必将踊跃前去投靠。   “也许真的有天命的说法吧?”蒙恬的目光变得有点深邃:“很多人认为蛮荒的所在,汉王哲从百越诸族那边侵占之后只开发了六年,六年之前的蛮荒地带现在已经成了汉王哲治下最大的粮仓,与巴蜀平原和黔中平原一起成为汉军征战天下的基石……”   一直保持沉默的李由似乎是终于忍耐不足,说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汉王哲治下很多区域都栽种一种能够两季收获的稻种,更是让汉王哲变得如虎添翼,不再为粮秣不足而忧虑。”   战争打得是什么?是由人聚少成多军队之间的较量,然而对于军队来说最为重要是保证粮秣不缺,只要拥有足够的粮秣一支军队哪怕是遭遇挫折也不会那么快分崩离裂,但是一旦缺粮哪怕是前一刻还不断获得胜利,下一刻也必然因为粮尽而自行崩溃。   “是啊,若不是因为缺乏粮秣,我们……”内史腾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大秦要不是因为缺粮不至于造成现在这种局面,可是为什么致使现今这般境地却是说不得的一项忌讳。   十五万秦军一直是在向北,离开咸阳之后行军一月余靠近洛水,于一个叫作“时”的小屯进行停驻,那里在现代被称呼为吴旗。   “时”正是旧长城段的一个驻所,靠北四十余里是一片大山(现代白于山),秦直道在建设的时候可是直接铲平了山峰。铲平山峰这种行为在当时不得不说是一个不小的奇迹,不过付出的代价却是死伤了近三万余人。   “这里距离洛水不到十里。”李良是指着滚滚流水的洛水河道,抬头看了看天继续说:“未时二刻船队便会到来,历时还请将军安排人手进行卸装。”   洛水是一条长度达数千里的大河,贯通北地郡、上郡、内史郡,直至与三川郡更大水系的河流相连。三川郡的水系又与与内地的多条河系相连,有多条河流可是直接连通着长江。   吕哲是在南方崛起,对于水系的利用是历朝历代南方政权所重视的,因为北征需要和后续的一些物资输送,汉国对各条水系怎么可能不进行利用?   “某些地段是无法通行的吧?”李由满脸的迷惑:“像是三川郡的梁县那边河段太浅……”   李良解释道:“确实,有些地段无法通行,更多的区域更是河流并不相接,本来最好的做法是人力开凿运河,但是我王认为并不可取。我们采取的方式是进行短途的陆路运输,于规划好的位置安排后备船只等待调度。”   还有一项是李良没有说的,内陆开凿运河要看是在什么区域,某些区域开凿运河只能是用于军事用途,极为可能是利用一小段时间之后就失去重要性,那么付出庞大的人力物力又投入巨资进行开凿完全没有必要,也只有一些不但具有重要军事用途和经济价值的区域才会考虑开凿,像是正在计划中的灵渠就是其一。   “在北方也善于利用水路运输吗?”蒙恬似乎是抓住了什么重点:“李侍郎,那么贵方有将黄河纳入可利用水系吗?”   唔?李良是太尉署的侍郎,军中的军职是偏将,蒙恬那么称呼是带着深意,也就是此时此刻问得是属于太尉署的侍郎,询问汉国军方的一些部署。   将黄河水系纳入可利用范围一直是汉国正在研究的事情,目前的黄河出海口是在巨鹿郡与济北郡的边界处,所处海域是属于渤海区域,汉国那一边正在探索从南方向渤海海域的航线,可是之前的精力绝大部分是被牵扯到寻找可登陆天然港口,目前关于黄河的勘探并没有什么成果。   秦一统之战中蒙恬有参与对燕国和齐国的战事,对于黄河其实并不完全陌生,他又问出比较关键的一点:“黄河绝大部分区域到了冬季会结冰,贵方认为黄河这种时节限制性的水系能纳入战略部署关键吗?”   那可不是李良所能回答的问题了,所幸的是洛水的远方已经出现船队,一大片密密麻麻的船帆和众多小舟的出现让现场出现了“嗡嗡嗡”的议论声。   秦国没有足够的能力维持秦北征军的后勤,那么粮秣和部分的军事器械的压力也就被汉国那边接了过去。   这一次调度给蒙恬麾下大军的物资数量并不少,各类的粮食数量足有十五万石,各种兵器也有将近五万,数量最多的为箭矢和弩箭,数量最少的是不到一千铁质兵器。   蒙恬军团在洛水边上获得的补给并不是第一批,实际上关于上郡和太原郡、上党郡等几个郡内的水系利用已经纳入汉国的研究,目前洛水因为秦国的妥协已经处于实际利用阶段,关于横跨数十个郡的内陆黄河也会逐渐利用起来,那么从南方向北的运输压力必定会随着对水系的利用而消失,重新恢复运力极大的后勤线。   “蒙将军,除开为贵军补给的物资之外,有一部分物资是沃野方面军的军械……”李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内史腾给打断了。   内史腾是在说庞大的物资会让秦军的行军速度降慢,另外秦军也没有足够的车辆来装载那些物资。   李良倒是奇怪了啊,怎么说这里也能算是秦国的境内,缺少车辆和牧畜难道不会进行征调吗?   “侍郎有所不知。”李由稍微解释了一下,说起了匈奴南下入侵的破坏力,又述说民间的难处:“所以……”   李良一时间还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是沉默了一小会才开口说道:“那么……贵军可以先行开拔,那些物资就留在原地等待后续部队进行运送吧。”   内史腾惊讶道:“没有后续部队了,这里的十五万大军就是全部的兵力。”   “不不不。”李良摆着手:“不是说贵军的后续部队,是我王从太原方向调动的两个军团。”顿了一下,看到内史腾脸色大变,加快了语速:“贵国大王知道这件事情。”   内史腾似乎有些不相信,虽说是双方消除敌意,但是在合并细节的商谈上没有结果之前,汉军不应该是能全副武装又成军团,从赵地直插进秦境北方吧? 第0777章 人事已非   秦国方面担忧汉军进入秦境会发生不可预料之后果,难道汉军就放心十五万秦军逼近沃野方向吗?   内史腾抗拒汉军进入秦境的做法让李良心里在进行猜度,旁边的蒙恬适当地插话并转移话题才没有让尴尬的局面当时就发生,不过猜忌的情绪一旦出现,就会像已经发芽的种子那般不断生长。   “汉国那边并不是完全放心我们。”蒙恬没有用责怪的语气,只是在阐述一件事实:“你那么做更是加重了李侍郎对我方的猜忌,于大局不利。”   内史腾苦笑道:“瞬间的心里反应,一时间没有忍住。”   李由愣愣地问:“王上既然同意,怎么没有发来文书通知?”   或许扶苏是有书写文书,可能是带着王命的人还在前来的路上?只是汉国那边的人是从水路,比陆路的速度快?   “连续一个多月行军,想必将士们肯定是累了。”蒙恬目光扫视着四周,他所处的位置是高处,能够将很多地方尽收眼底:“今日停在原地进行休整。”   内史腾立刻应“嘿!”表示同意,等待他应完了一直表现得慢半拍的李由也才回应。   洛水岸边的五里外立起了有间隔段的营地,从高处往下看根本就是一个多“品”字形累加的营盘。每个间隔段都有木桩围栏设立障碍,只有在特殊的位置才会存在缺口。   秦于统一天下之前与游牧民族进行了长达差不多五百余年的战争,从根本上来说并不缺乏与胡人作战的经验,多“品”字营盘模式的营盘是防止有许多的优势,首先是防止出现马踏联营的局面,间隔带对于防御火攻也相当有效,若是陷入营盘防御战更是能够层层进行阻击。   汉国方面的船队抵达,但是显然没有找到大船可以靠岸的地方,大船也就一直停在深水区域,只有一些小舟才划到岸边。   李良到了岸边问清楚情况也就向秦军的一些将领进行交涉,说是需要建立简易的渡口方便卸货。   负责与李良交涉的是秦北征军的“第一战将”苏角。   苏角这个所谓的第一战将可不是指秦军中武力最强的人,是秦军中的一个军职。第一战将在秦军中的意思是,第一战将序列的部队都是精锐,是某个秦军野战集团的最锋锐的尖刀。   北方人对于水系的利用可不像南方人那么熟悉,苏角见过渡口,可是该怎么建设一个渡口却是压根就不懂。   “算了算了,请将军在岸边空出一块区域,方便我方人员进行登陆。”也幸亏是李良这个懂得秦腔的人临时充当联络官,不然光是一些扯皮就够人头疼:“由我们来自行建造渡口。”   对于这点苏角倒是没什么抗拒,甚至好心问道:“需要我们砍伐来木材吗?”   李良当然是回答“需要”,随后也就大声向停在水面上的本方人员呼喊什么。   渡口的建设其实还是要看河滩地段,越是简易的渡口对于地段的要求也就越低,若光是要一次性地装卸货物其实可以随便点,但是后面还会有大批量的汉军需要渡河,那么建牢固点总是没错,并且不是单单建立一个渡口,需要的是起码十个。   苏角有与汉军对阵的经历,他发现仅仅是四年汉军的分工又变得更为仔细,甚至出现了一种完全担任工程的兵种。   “啊?工程兵吗?”李良倒是没有隐瞒,也没有隐瞒的必要:“那是建军之初就有的兵种,后面才进行完善,加强了各个方面的技艺教授和培训,是很有用的一个兵种。”   苏角当然看出那个叫工程兵的兵种很有用,要是有这么一支专业的团队,不但安营扎寨十分迅速,且一军之先锋挺近的路上因为有专业的工程兵搭桥铺路,行进速度该变得多快?   其实也就是秦军真的不是那么了解水运,不然哪怕是蒙恬没有下令今天停驻休整,除非是留下一部分卸货其余大军先走,否则光是建造渡口都要花上一段时间,另外在卸货上用的时间也不会短。   “他们是将一切都算计好了吧?”内史腾一得知需要用时二天左右立刻就那么说。   “也许吧。”蒙恬没有过多的计较。   事事求人本来就不是一件令人好受的事情,后勤依赖于人对一支军队来说更是等于失去了主动权。汉国方面肯定是计算好了一切,不管十五万秦北征军是不是愿意留下来等候,为了得到水运而来的粮秣和其它物资都需要停在原地,于出现的一个时间差里两个汉军的军团也会抵达该处。   蒙恬比较在意的是自己所看见的汉军,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所见到从洛水而来的汉军已经在武器上进行换装,不再装备青铜而是换上了铁兵,这是原本处于秦境共尉所率汉军所不一样的。   “我注意观察过汉军士卒的兵器,军官佩剑长度约有三尺(大约七十厘米),士卒已经没有列装戈矛全部换成长枪,一些短兵的士卒是装备单刃剑(其实是横刀款式)。”李由语速有点慢,字字却是清晰。   汉国军方是在四年前开始逐步换装,亦是淘汰了一些上古先秦款式的兵器,像是需要严格操练才能熟练适应的戈矛就在淘汰之列,加入了只需要掌握刺和档就能上阵使用的长枪。   “刀”目前这个“字”还没有被创造出来,一律是称呼为剑。汉军之中使用刀的兵种不少,像是持盾朴刀兵那种长柄厚背刀,骑兵使用有弯曲幅度的斩马刀,步兵使用没有弯曲带有破甲性质的横刀,弓弩手装备的那种长度四十五厘米左右的短刀(现在称呼为匕)。   剑在汉国已经走向一种极端化,分为礼仪剑和杀人剑。   礼仪剑其实就是薄片性质的双刃剑,不具备砍的材质,刺起来也不具备足够的硬度,压根就是一些文人骚客减去重量用来装饰(B)的用具。   杀人剑一般是列装给军官,采取的是青铜工艺中的一种“凹凸制作法”,也就是剑身并不是笔直到底,剑身某些部位的厚度也不一样,长度严格规定在七十厘米。(详情可以从纪录片《沉睡的军团》中的“血色青铜”一篇寻找)   另外必须说明的是,横刀除开专门用来破甲之外,其实也是针对骑兵的一种战具,与之搭配的是长柄斩马刀和陌刀。目前汉军还无法掌握陌刀的使用,因此也就没有所谓的陌刀兵这个兵种。汉军的重步兵除开列装了六米长矛之外,只是针对性的搭配了长柄斩马刀和横刀用于近身格斗。   汉军淘汰的兵器太多了,一直到两个汉军的军团到来,蒙恬仔细观察之下没有看到流行于上古先秦诸多兵器的影子。   “都是针对性非常强的列装,只有少数看去像是猛将的壮士还装备钺和镐……”李由说的钺其实就是斧头的一种,但是到了隋唐时期演变成连枷,是一种猛将们非常喜欢的重兵器,至于镐其实就是狼牙棒。   前来的两个汉军的军团一个为骑兵军团,另一个是混编模式的步兵军团,除开战兵之外还有诸多的辅兵,人数大约是在十七万左右,统率该支汉军的主帅是司马欣。   大军渡河历来就是浩浩荡荡场面极大,特别是前来的汉军中有一个是骑兵军团,那么看去就更加是场面浩大。   蒙恬得知司马欣是汉国塞外方面军的主帅时内心里是极为复杂的。   曾几何时的司马欣不过是秦国一郡之长史,也做过秦军一支野战军的主将,那次秦军南下因为疫病和多种原因不败而败之后,谁都认为司马欣就算不死前程也肯定是黯淡无光了,谁又能想到司马欣会在归附吕哲之后扶摇直上?   “汉国的新任太尉是谁?”   “消息还没有打听到。”   “哦……”   蒙恬打听新一任的汉国太尉并不单纯是出于好奇,是想要从新任人选来猜测汉国接下来的国策。   国家任命某人到哪个职位,地方官会因为官员的变动有了新的变化,中央的人士变动更是关乎到国策是否会出现改变。   司马欣卸去太尉一职变成一个野战集团军的主帅,接任他为太尉的人曾经有诸多的人选,但是最终成为新一任太尉的却是谁都没有想过的蒯通。   蒯通的履历一直是在军方,可是他并不能算是一员武将,更倾向于是文官体系,接获消息的秦国中枢在猜测汉国的军方策略是不是要出现改变,有一种呼声是认为汉王哲任命像个文官多过于武将的蒯通接任太尉,有可能会使开扩形态的汉军转为巩固内部。   十七万汉军渡河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索性的是先前运来物资的船队一直停在原地,洛水河面上也就出现一种船只、小舟川流不息的情景,甚至能看到大量战马被牵入河道,人为驱使下渡河的景象。   很多动物天生就会游泳,马自然也是其中之一,几个秦军将领站在河岸看着众多战马像是在下饺子一般进入河道,然后又成群地泅渡过河,他们的眼神里满满都是羡慕。   章邯就是其中一个站在河边观看的秦军将领之一,他现在的身份是秦北征军第二战将,麾下就有五千新式骑兵。   “并不全然都是陇西马,有许多的是赵地和燕地马种。”苏角的眼神不错,发现了什么似得讶异道:“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驽马?”   驽马是驼物用的矮脚马,其实就是滇系马,南方区域的马种一般就是驽马,它们是被用来作为畜力使用。   这一批前来的汉军中,用于作战的战马数量有将近十二万,用于拉车、驼物的驽马数量则是超过三十万。   物质逐渐匮乏的秦国对于汉国出动这么一个大手笔自然是无比的羡慕和震惊,蒙恬更是深深感觉到了汉王哲出击塞外的决心有多大。   “那些厢型车是什么?”   “听说有几个用途,最主要的是装载士兵,另外也用来携带床弩。”   “床弩?”   “是啊,汉国的混编军团大抵都有携带军事器械的习惯,那种厢型车有一种是专门用来装载巨弩。别看表面看上去长长的模样,其实两边是可以拉伸的结构,后车厢打开之后可以抬高,露出的是三具多发床弩,每辆厢车里面更是能够携带至少五十杆长达一丈的弩箭。”   “你怎么知道那么清楚?”   “……我看过汉军进行试射。”   秦军的高层对于汉军中那些新鲜事物也十分关注,亲眼看过试射的李由更是断言那种车辆一字排开漫射之下无人可以抵挡。蒙恬亲自前去观看之后也得出结论,要是那样的器械数量足够,任何一支军队都别想靠近汉军肉搏,猜测汉军携带那么多的厢型车是用来针对大规模的骑兵冲锋。   新来的汉军用了五天左右的时间才算是全体过河,司马欣是坐在最后一条船只上最后渡河,他来到渡口的时候不但汉军这边的将领全部前来迎接,连秦军那边的几位重要将领也过来。   曾经的司马欣作为长史需要仰仗蒙氏鼻息,对于蒙恬自然是毫不陌生,对于内史腾和李由倒是比较陌生。而次一级的苏角、董翳、章邯等人有些有接触过有些没有,像是苏角就曾经与司马欣同事过,董翳出使汉国的时候也与司马欣有过诸多接触。   踏上岸的司马欣没有多么高姿态,与之本部的将校们互相致意后,率先向蒙恬发出问候。   蒙恬也没有感到多么的受宠若惊,也没有那个必要。   司马欣十分清楚自家王上对蒙恬的评价无比之高,甚至说过只要蒙恬能归属帐下,征伐塞外必定无比顺利,哪怕是日后向西开扩也不再缺乏统军主帅,等等充满期盼性的话。   中华第一勇士啊,不是内战中所谓的“名将”,是在针对异族的战场上获得无比辉煌胜利的将军,吕哲对这种人一直是心存尊敬,先是李牧之孙李左车也是受到这一类的影响才被看重,李左车归属帐下后也一直在致力培养。   身份因为时过境迁改变的两人,他们见面后也没有过多的客套,商谈进兵顺序是其一,最为主要的还是进行必要的沟通,随后大军也在阵阵的号角之中开拔…… 第0778章 必要的展现强大   “这么说,真的是战兵尽出了啊。”   两军会合,尽管不是在完全你情我愿的情况下合兵,但毕竟是待一块了,双方的大体兵力构造都要互相知会,也能在进入作战状态可以从容地协商调配兵力。   秦军出战十五万人,出动的是包含一万骑兵和五万弓弩手,余下的七万各种如战车兵、长矛兵、戈矛兵等战兵,二万是辅兵。   军中以弓弩手数量最多,狭隘一点会认为秦军的出兵没有多少诚意,慨因弓弩手就是远远地提供远程杀伤的兵种。可是转念一想那么配置也没有什么错?与胡人交战一定要保持远程杀伤的优势,以远程杀伤兵种为控制战场节奏的主力,其余兵种负责起围堵和必要的防御。   且看秦军部队配置,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司马欣不好问那是早有方案,昂或是临出兵前由蒙恬自行调配。   司马欣为什么要思考这个?若是秦国早有方案,说明无论有无来自汉国的压力秦军都会北上参战,要是出于蒙恬的手笔,那么事情就复杂得多了。   吕哲一直在推崇蒙恬的军事才能,更赞赏蒙恬对于行政上的能力,因此汉国君王想要将蒙恬收纳于麾下在汉国军方并不是什么秘密。而似乎吕哲是想将蒙恬收于帐下却没有做什么动作,不像是对其他人动用阴暗或是光明的手段,这也是很多人所迷惑的。   要是北上的秦军建制单纯出于蒙恬的操作,证明了蒙恬军事上的才能,可是也从某一方面证实秦国并没有完全倾向于与各国合并为一个帝国。   一个还别有心思的秦国是处在即将爆发大战的地缘之边,日后塞外汉军的补给大部分是需要路过秦境或是擦边而过,存在的不稳定因素也就极多,汉国那边必然是要拿出相应的应对措施出来。   华夏军队历来并不怎么进行细化,首先做到相应细化的是秦军,例如该是战兵下一刻绝对不会成为辎重兵,每一名士兵也是进行针对性的训练,而同一时间段的列国军队还没有严格地进行战兵和辅兵的区别。也就是说,相对于秦军的正规化,六国军队兵种混乱且职责模糊。   秦军在一统之战中消灭了超过了两百万的六国军队,被消灭的六国军队大多是没有进行过操练的建制,也就是刚刚放下农具的农夫。其实秦军中的很多士卒也是农夫,然而双方最大的区别就是在建制的细化上存在差距。   蒙恬也从司马欣那里得到了两个汉国军团的编制,可能司马欣并没有完全地交底,不过大体能看出汉国的军团到底都是什么样的存在。   与秦军相同,汉军严格划分出战兵和其它非主战人员的区别,于战兵之中又细化出各类的兵种。如骑兵军团的突骑兵、游骑兵、散骑兵、具装重骑,甚至还出现了专门的弓、弩骑兵这种远程杀伤兵种。而步兵军团中也进行了详细的划分,像是逐渐变成汉军主流的长枪兵数量最多,除了持盾朴刀兵、长矛兵、重步兵、弓兵、弩兵之外,一种专门复杂操作如车弩、床弩、石炮等等器械的兵种也独立区分。   “原来一样是轻骑还有那么多的区别,轻骑之中还区分用来冲阵、游走、截击的兵种?”内史腾一脸的深思。   秦军也组建了新式骑兵,不过只进行了轻骑兵和重骑兵两种的区别,没有延伸出更多职责不同的单独兵种。也就是说秦军还没有摸索出一套关于骑兵的系统化运用体系,秦军轻骑并没有进行有针对性的训练。   行军路上没有太多的军务,司马欣也表现出足够的热情,见到包括蒙恬在内的许多秦军将校对汉军骑兵军团建制序列感兴趣,司马欣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竟是亲自带人观看。   突骑兵的身影在华夏历史长河中并不少见,但是要到了东汉时期才算是真正的定型,随后的朝代中经过不断的演变,作为最有代表性的突骑兵是两汉时期一直与草原胡人不断交锋的幽州突骑兵。   秦军将校们所看见的汉军突骑兵是一种骑士皆有披甲的士卒,他们的甲胄是一种局部部位长方形甲片的扎甲,胸前和背后于肩部进行系连,另外还有相应的手套、肘具、肩具与一套裙甲和腿甲保护下身。   骑战的时候,上身部位并不是最容易受伤的部位,其实来自视野盲区的下身部位才是最容易因为观察不及时受伤的位置,在中原地区和塞外征战中汉军骑兵已经累积了足够的经验,因此也才针对性地研究关于骑兵下身的防护。   “一个骑兵身上的兵器需要那么多吗?”   秦军的将校们看到的是什么?是除了有一身完善的防御甲胄之外还有一张圆形盾,汉军的突骑兵还不止装备一件兵器,长兵器是接近二丈(四米四)的矛,短兵器是将近八尺(一米八)的一种长柄单刃剑(斩马刀),甚至是其腰间还有一柄弯形约三尺的剑(类武士刀)。如果秦军那些将校没有看错,骑兵战马的右侧脖颈边上,那个皮囊里的家伙似乎是一具弩?但是又悬着一把骑弓是要闹哪样?战马另一侧脖颈悬挂的羽箭装具也显得特殊,是一种皮夹用细绳一排排固定住的箭矢,不是传统的一壶又一壶散装模式的箭矢。   “战马的面部装备有甲具,战马的前颈配置皮制防具,战马的前胸部也带有盾牌。”司马欣此刻的脸上是骄傲的,他笑着说:“一名突骑兵不算平时训练消耗掉的钱财和粮秣,一身装备的价值差不多是六十镒金。”   当前阶段的金其实就是铜,黄金还没有真正成为货币,一镒金差不多是四十个秦制半两钱,毕竟一镒金就是二十两重,而半两钱就真的是重半两。   那一刻,不知道多少秦军将校们直接是长大嘴巴一脸错愕,装备一个突骑兵不算训练成本就花了两千四百个半两钱,有多少人辛辛苦苦一辈子都不一定能挣两千四百个半两钱,汉军一个突骑兵的装备就价值那么多。   他们不知道汉国有多少突骑兵,心中只剩下惊骇与感叹,也许每个人都在脑子里思考:“汉国真的是富裕到这种份上了吗?”   在场的汉军军官们都看到秦军将校那精彩的表情,他们才不会告诉秦军将校并不是每个汉国骑兵军团都是这种配置,像是最先成军的第一骑兵军团、第五骑兵军团、第九骑兵军团早早出战,三个最先参战的骑兵军团并没有这么豪华,也就只有这一支从禁军序列调动到国防军序列的第十三骑兵军团才最先进行全面武装,留在南陵的第十四骑兵军团也还没有装备上。   关于游骑兵和散骑兵在装备上就远没有突骑兵那么豪华了,游骑兵和散骑兵的甲胄是皮甲,战马上也不存在防具,兵器上并没有装备长矛,只装备了归属于短兵器的长柄斩马刀和弯形刀,远程杀伤兵器配置了骑弩和骑弓。   没有秦军将校去问为什么会有那么明显的区别,突骑兵是用来冲阵用途的轻骑,游骑兵和散骑兵光听命名就知道是游走性质的兵种,但是当秦军将校们看到汉军的具装重骑之后就有些茫然了。   “突骑兵具有冲阵的用途,那么不是与重骑兵的效果重叠了吗?”   “这个啊……说起来有点复杂。”   具装重骑看上去远要比突骑兵更加令人印象深刻,汉军的具装重骑穿的甲胄已经与当代的款式完全不同,上古先秦时期的甲胄一般都是各种形状的甲片来缝制或是扎制,汉军的具装重骑身上的甲胄则是使用融铸制,大部分都是无缝隙类型,甲具的金属面积相对大,胸前两片会在阳光下反射光芒的胸甲更是令人看了觉得快被闪瞎双眼。   “王上将这一款甲胄取名为明光铠,是一种使用最新的融铸技术的新型产品,关节部位和腰部加入了相应的锻折技术保证身躯灵活性,内置皮革也相当多。”   甲胄肯定是需要用到皮革的嘛,但是汉国工业技术一直在不断革新,已经不是单纯讲究必要的系合需要,开始走向追求舒适度和保暖等方面。   具装重骑不但是骑士着装重甲,连带战马也配置马铠,一整个看去就是一个金属堡垒,秦军将校们发现汉军的具装重骑只是装备了骑枪、长柄斩马刀、长方形塔盾三种,其余如战剑、弓、弩并没有进行列装。   “呃?是、是啊,本身就是专门用于冲阵的兵种,装备那些就够了。”   秦军也组建了自己的重骑兵,不过甲胄款式和装备上与汉军完全不同,秦军的重骑兵甲胄是改良于徒步的步重铠款式,战马的铠甲则是鳞片型,也就是主流的缝制甲片型铠甲,武器方面借鉴于汉军骑兵列装长矛、战剑、骑弩、骑弓。   说句实在话,重骑兵没有什么灵活性,指的不单纯是重骑兵因为人和装备重量太过沉重,骑士因为一身甲胄在战马上的灵活性也有限,让重骑兵装备骑弩或许还有点用处,但是装备骑弓则会变成一种拖累。而骑弩很多时候也没什么用,毕竟就算是能发射骑弩,以重骑兵那么多的受限又要发射骑弩又要进入冲阵肉搏准备阶段,忙得过来吗?   关于重骑兵最重要的一个因素也不知道秦军发现了没有?在参观完汉军骑兵之后,司马欣提议过去看看秦军的骑兵。   汉军那么大方让参观,秦军这边能拒绝吗?蒙恬爽朗地答应下来。   秦军的骑兵显然是没有进行细化,骑兵的装备上也趋于简单的阶段,无非就是装备骑战用的长兵器长矛、短兵器战剑、远程兵器弓和弩。   对于弩的研究和利用秦军显然是要比汉军这边领先,秦弩的改革是在吞灭韩国之后,秦国的弩开始呈现多样化和强势化。   韩国可是有“劲韩”之称的战国,“劲韩”的“劲”指的就是在远程杀伤兵器上的成就,用这么一个“劲”字精髓,人口和疆域都趋于弱小的韩国自建国之后才逐渐成为七大战国之一。   秦军中有一种弩叫作劲弩,射程可达四百五十米以上,哪怕是到了现在因为吕哲强势崛起产生诸多新的军事器械,劲弩都还是射程最远的兵器,最令人惊讶的是此劲弩还不是需要脚踩蹬的蹶张弩,而是一种单纯依靠臂力张开弩弦的弩。   身穿黑衣黑甲的秦军骑兵装备的弩并不多,不是秦国没有研究出连射骑弩,是秦军似乎更加信赖骑兵的骑射技艺。   相对来说吧,连射骑弩的射程太短确实是一个硬伤,使用长柄骑弓射箭最远却是可以达到一百五十米左右。   “他们使用的是硬木的长矛……”   老天!硬木的长矛啊,骑兵刺中目标可是会带来庞大的阻力,要是在刺中的时候没有及时地松掉长矛,就等着因为庞大的阻力自己被撞得掉落下马吧!   汉军的长矛材质是取自栋树,那是一种非常脆的木材,发生阻力的时候会自行地崩裂碎掉,那么骑兵就不必精神紧绷着随时在发生碰撞的时候松掉兵器。   秦军还没有发现骑战用长矛材质的秘密,也不知道是因为秦军自骑兵组建起来还没有经过实战,还是秦军没有找到可用于骑战用长矛木杆的材料?   “不应该吧?栋树在北方并不是稀有树中,西北那边尤其多。”   “我们应该进行提醒吗?”   “这……”   最终的发现上报到司马欣这里,他仔细地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提醒,毕竟两军现在是友军了,没人希望在针对胡人作战时秦军骑兵因为这样的瑕丝出现重大损失,秦军损失汉国这边并不心疼,担忧的是因为突然的状况影响到战局发展。   蒙恬得到来自司马欣的述说后似乎是愣了,反应过来之后忙不及地感谢。   司马欣却是从蒙恬的反应上发现一点细节,秦军应该是知道长矛的缺点的吧?不过司马欣并没有点破。   汉军表现得大方是在向秦军展现实力,用强大的一面来表现自己的强大,那么谁又能说秦军展现出来的姿态不是在示弱? 第0779章 逃亡之人   秦地北疆在后世属于宁夏回族自治区,现代时的风貌大抵是草原与沙漠,一马平川的草原或是戈壁远处总是会有高耸陡壁的山峰,有着一处一处的村庄,甚至现代化的工厂也会出现于该地。   然而在上古先秦与之后的两汉时期,无论是秦时的北地郡,还是汉时的北地、凉州,那片区域并没有多少人烟,土地归属的是华夏政权所有,但是实际生活在那片土地上的人却是游牧民族。   秦时的北地郡,有着隶属于秦国的一些放牧部落,他们保持着逐草而居的生活习惯,血统大多是义渠、戎狄的后代,不过在其观念和精神上将自己当成是一名秦人。   汉时的凉州,早期有进行过移民,但是效果说不上有多好,于东汉末期那满是草原和戈壁的土地基本已经被羌人侵占,大多数区域也是汉羌混居的现状,一直是到汉末三国羌人才得以依靠水草丰美的侵占地发展壮大,甚至还占据过局部的河朔地带,才能够成为五胡乱华中的一胡。   汉秦合兵向北,脱离秦直道区域后进入平原地带,他们是从洛水直接朝西北方向挺进,于现代这片区域属于盐池和环县的正中央,现在这片区域是荒无人烟的草原。   原先这片区域生活着一帮放牧的秦人,蒙恬派出大量的斥候本期望能够寻找到那批人的身影,可是显然得到的结果是失望。   “匈奴等胡人有一度在这片区域活动频繁,那些人应该是向陇西郡迁移,没有迁移的人口不是被匈奴人杀死便是被俘获。”李良还充当联络官的身份,讲的是汉军刺探到的情报。   蒙恬也是抱着万分之一的期望罢了,斥候巡视周边是例行军务,能找到最好,不能找到也没有损失。他从李良的态度上却是知道一点,汉军对于情报十分重视,也已经将这一片区域了解的差不多,那么肯定是将该片区域视为战场。   事实也证明汉军已经将这片区域的地形了解到一定份上,行军路上总是能够及时地找到水源地,哪片区域适合扎营哪里不适合都划分得非常清楚,自己的地盘竟然不比汉国那边的人熟悉,让秦军一些人既是觉得尴尬又有些惆怅。   合兵三十二万的汉秦联军每天差不多是行军五十里,浩浩荡荡的大军踏过了平原,踩过了戈壁地段,一直是到沃野方向直线距离大约二百五十里的时候被一片沙漠地段挡住去路。   “这片沙漠宽度约有百里,纵长二百余里。沙漠的另一端是九原方向,西边是黄河源头。根据之前得到的情报,匈奴等胡人是停在黄河源头附近,我们距离那边的直线距离该是在一百五十余里。”   整个冬季头曼麾下的大军都是停在黄河源头,主要因素是那里有足够的水源供应大军取用,另一个原因是黄河源头那边的水草也十分的丰美,对于携带数百万牛羊的胡人大军来说是一个十分理想的停留点。   牛羊等牧畜是胡人的军粮,若是饿的骨瘦如柴无形中等于会让胡人的粮食成几何似得下降,另外因为是秋季一直处于移动状态,战马也掉膘掉得严重,恰好是今年这片区域没有下雪,因此明知道具有风险也该先把马、牛、羊给养肥了。   头曼带着大军驻留原地,沃野方向的汉军与他们已经大大小小打了数百次交锋,最开始的时候汉军还有出动过上万的部队,到了后面则是基本不超过千人。   汉军一开是担忧匈奴等胡人会再次消失,下意识就出动数量较多的部队纠缠,后面发现胡人没有移动的迹象,汉军本身也不具备决战的实力,出动小规模的部队是在骚扰,亦是在拿胡人进行骑战上的经验累积。   相应的,头曼等胡人首领也发现汉军并不具备决战实力,一度出现大军压上击败或是驱散汉军的呼声,但是很显然胡人也是处在马、牛、羊掉膘不具备优势的现状,发动决战的提议也就不了了之。   汉军想要累积足够的骑战经验,胡人又何尝不想了解汉军的骑兵作战模式?双方就成了诡异的状态,像是有了默契那般不断进行小规模的交锋。   头曼率军在与汉军纠缠,另一方面的冒顿却是忙碌着与从西边迁移过来的族群接触。   西边迁移向东方的族群多而杂,最大的族群有数十万人,人数最少的族群有些甚至不超过百人,长相上面更是千奇百怪,有着黄皮肤黑头色五官奇异的人种,也有金色碧目浑身体毛的白色人种,更有浑身除了眼眸白球和牙齿其它地方全黑的黑色人种。   迁移向东方的族群不止是在人种上混乱,族群关系上面似乎也好不到哪去。冒顿花了很大的心思才了解到这些迁移的族群并不是一路上和平共处,可以说是那些人一路迁移打了一路,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路上的交战中,一直是不久前才达成一个什么互不攻杀的决议,也才能保持相对平和的局面。   让那些人不再互相攻杀的原因很简单,是他们的仇家或是敌人已经在靠近。   冒顿非常好奇西方是有着什么样的强大存在才能驱赶将近七八十万人的各族群向东逃亡,他的努力也得到了答案。   西边的强国似乎不少,目前疆域相对大的国家是塞琉古,不过塞琉古似乎也只是疆域相对辽阔,军事力量强大的是一个叫帕提亚的国家。   追杀东迁族群的就是帕提亚人,他们联合了巴克特里亚、阿拉克希亚、呾叉始罗、帕勒帕迈赛斯、克什米尔等几个王国或是势力一直在追逐逃亡者的脚步。   必须说明的是,巴克特里亚其实就是亚历山大东征的遗留物,因此巴克特里亚全称又叫“希腊—巴克特里亚王国”,也就是欧西德莫斯王朝。不过,巴克特里亚虽然是亚历山大大帝遗留下来的王国,但是希腊那边并不予承认。   其余如阿拉克希亚、呾叉始罗、帕勒帕迈赛斯、克什米尔,他们现在还是帕提亚人的盟友,但是随后被帕提亚人联合巴克特里亚王国攻灭,最终帕提亚也侵占了塞琉古帝国的部分疆域,巴克特里亚王国则是吞并了阿拉克希亚、呾叉始罗、帕勒帕迈赛斯,也只有克什米尔人向东迁移逃过一劫。   帕提亚目前正是处于向进开扩的时期,他们在西边挡住了阿兰人、奄蔡人、阿尔巴尼亚人,于东边是寻求更多的盟友。   历史阶段的当代,帕提亚人也似乎是在玩什么远交近攻的策略,一个国家的兴起也必然是要踩踏着诸多族群的尸体,将非常多的国家、族群当作是踏脚石,显然向东迁移的那些族群就是受害者。   当然了,那些向东迁移的族群并非单纯是帕提亚垫脚石,是有着相当多的国家或是势力出于扩张需要。另外,于更西边的地域上,希腊联盟的东扩是让中亚区域出现变动的主因,是希腊联盟给予中亚各个国家压力才产生的这个后果。   冒顿还从一些族群那边探听到一个消息,希腊联盟并不是西边世界的尽头,在更遥远的西方还有一个势力正在崛起,那个势力叫作罗马,不过罗马人似乎是在和一个叫迦太基的国家交战,暂时没有将扩张的目光盯向东方。   极西位置除了有罗马之外,大概是在希腊联盟向北的区域充满了形形色色的游牧民族,最为强大的部落联盟是萨尔马特人,另外有一个叫高卢—凯尔特的则是罗马人的敌对。   其实要是历史不出现变动,从西方逃亡向东的那些族群会在日后被华夏族群命名为“西域”的辽阔区域进行定居,演变成一个又一个城邦或是王国,最终这些王国在某个时间段将被匈奴人逐一击败,成为匈奴人收税和征募兵源的后花园。   冒顿从那些迁移而来的族群那里还打听到了月氏人的踪影,目前月氏人还在不断往西进行迁移,于一个大型内湖(巴尔喀什湖)停下脚步,好像是与一个叫北萨迦人的部落进行战争?   没错了,月氏人分为大小月氏之后一直在向西逃亡,逃到现代巴尔喀什湖的时候似乎是不愿意再逃了,与北萨迦人对于土地展开了长达二三十年的战争,月氏人击败了北萨迦人进而栖息了下来,而这并不是月氏人最终的命运。   差不多是在华夏大地的历史进程进入东汉时期,也就是在公元前一百年左右,月氏人再次迈开了他们的脚步……月氏人是在东汉建立西域都护府的压迫下再次迁徙,离开了巴尔喀什湖区域向西南方向而去,这支月氏人击败了巴克特里亚,又攻灭了曾经的手下败将北萨迦人,随后又连续灭亡了希腊—印度王国、克什米尔、奥丹巴罗、阿加日亚、三穴国、游得西亚、羯茶国、索拉什特拉、尸毗国、阿毗罗、婆迦王朝,乃至于是侵占了局部区域强国的巽伽王朝,最终月氏人用了将近一百五十年的时间又踩着无数王国的尸骸建立了盛极一时的贵霜王朝。   贵霜王朝建立的历史时间段里,曾经强大无可披靡的匈奴已经被汉帝国揍得鼻青脸肿,一部分匈奴人成了降服于汉帝国的属臣,另一部分匈奴人向西展开了逃亡之路,既是所谓的北匈奴和西匈奴。   帕提亚人纠集一帮盟友追逐着逃亡者的脚步向东进军,他们在半路上遭遇了一个叫乌孙的庞大部落,双方似乎是在草原和戈壁上进行了大战,最终的结局是帕提亚纠集起来的联军不敌乌孙人,败兵已经逃了回去,而这个是向东迁移的那些族群所不知道的。   冒顿第一次知道世界是那么辽阔,眼界是被扩宽但是对于目前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处,他或许可以在心里打定主意,匈奴强大起来之后一定要攻灭那些名字又臭又长的什么国家,但是就目前而言最重要的是拉拢更多的炮灰与咄咄逼人的汉军火拼。   从西向东逃亡的那些族群,他们对于东方世界有一个叫汉国的国家正在强势崛起是什么样的想法呢?或许第一瞬间是感到绝望,下意识认为又是一个会将他们赶尽杀绝的强大帝国,毕竟越是强大的国家对于土地的占有欲就越强,他们可是要前往寻找栖息地,并不觉得那个强大的汉国会待在一旁就那么看着。   冒顿对那些族群也是那么描述,在冒顿的述说中吕哲所领导的汉国也是一个穷凶恶极的庞大国度,他们这一支名叫“有熊(匈奴)”的部落是汉国扩张脚步下的受害者。   大家都是受害者是不是?那么为了生存下去,也为了能有一块栖息之地,大家是不是该联合起来?   冒顿的说词被部分族群接受,若不是发生后续发生了一些,那些从西方迁移过来的族群说不准会真的被纠结起来与汉军进行战争。   龟兹和车师是东迁族群中人数较多的其中两个,他们分别没费多大的功夫就在西域局部区域找到了合适的栖息地,要不是不知道帕提亚那些追兵已经被乌孙人击败,已经不打算继续向东继续迁移。就目前而言两族内部各自分成了两派,一派是逃亡逃得累了有了良好栖息地不打算再逃,另一派是对追兵有着刻骨凝心的恐惧坚持离追兵越远越好。   正在龟兹人和车师人自己争论不休的时候,冒顿这一方和汉军那一方的使者先后有两个族群有了接触。   冒顿派去的人当然又是一番对汉国的诋毁之类的言辞,重复强调汉国有多么的穷凶恶极,不联合起来抵抗将会人死族亡什么的。   汉军派去的使者到了说了什么或是做出什么承诺没人知道,但是最后龟兹人和车师人既没有倒向匈奴人也没有与汉军走到一起,成了不怎么靠谱的中立。   被冒顿忽悠进入联军的族群不多也不算少,集结青壮之后能够组织起大约七万人的武装,一些没有加入联盟的族群既然没有停止继续东迁的脚步也必定会被卷入战局。   沃野汉军对于情势有所了解,那也是一再迫使他们向后方求援的原因之一。   而现在司马欣和蒙恬已经慢慢靠近黄河源头,面对如此错综复杂的局面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 第0780章 蓄势而待发   世界进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一直都是在进行战争,原始人因为周边的食物被取用干净变得匮乏迁移中会出现部落与部落的遭遇,很多时候是以火拼来作为开局,胜利者吞并失败者的部落,失败者消失在历史长河,人类也是在这种不断不断的火拼中进行融合,一个又一个部落因为胜利或者失败技术被集中到一起,产生了文明的火花。   目前还是原始部落的族群并不少,其中以欧罗巴那片大陆上的原始部落最多。那片区域上生活着数百上千个不同的部落,有些甚至连钻木取火是什么玩意都不知道,没有火种的情况下还在吃着生食。   文明的第一道火花是出现在非洲大陆与亚洲大陆的交界处,那里早在公元前七千年就产生了文明,两个不同文化主体的文明其下有着数量庞大的族群,他们之中有的先行进入国家体制,国家这个体制一旦诞生也就意味着扩张的开始,因此代表非洲主体文明的埃及和代表地中海文明的希腊最先开始碰撞,随后一些亚洲大陆的国家(部落)才陆陆续续加入纷争。   战争是文明的催化剂,这句话再正确不过了。不管是原始人时代的部落互相吞并,还是进入青铜文明国家之间的战争,人类每迈开脚步带来的都是建立在哀嚎与火焰之中,然后不同的文明产生碰撞,因为想要取得胜利不得不绞尽脑汁创造一些新的发明。   胜利者总是能从获胜中掠夺财富与知识,因此总体战胜率比较高的希腊文明率先走在最前端,将所有族群甩在身后,最先建立了一套文明体系和科学体系。   相对而言,东方大陆上的文明进程发展并不是最快的,最先进入有文明阶段的是华夏大陆。   从夏王朝诞生之后地域性质的战争也不是那么激烈,还是要历史进程进入到商王朝的时候才开启了战争不断爆发的序幕,不过商王朝的敌人并不是踏入文明体系的国家,是一帮趋于原始阶段的部落,因此商王朝的开扩道路上掠夺的东西几乎就是图腾和土地。要说有什么收获的话,就是商王朝一再从和那些奇奇怪怪的部落交战上面改进了关于射箭的技术,也相对研究出军队协同之类的知识。   华夏大陆真正进入蓬勃发展时期是在周王朝时期,周王室初叶一直在与犬戎、鬼方作战,到了中叶除了犬戎、鬼方之外还加入了九夷,末叶主要的敌人则变成了南方的商王朝残部建立起来的楚国。这段历史长河中,周王室与麾下的诸侯国收获良多,从犬狄那边获取了育马技术,从九夷那边获取了舟船技术和新的弓箭技术,也收获了整个楚国使之成为周王室麾下诸侯国的一员。   一直是到踏入春秋时代,周王室逐渐变得虚弱,麾下各个诸侯国经过不断的战争先是产生春秋五霸,随后又进入战国时代有了战国七雄,但是在这一历史时间段里华夏族群并没有遭遇到同等文明等级的敌人,有也是野蛮落后的族群,像是北方的游牧诸胡和南方的百越诸族。   数百年间,华夏大地一直都是处在一种窝里斗的现象,哪怕是期间稍微有向周边扩张也只是秦国攻灭义渠和融合部分的戎狄,赵国开边设郡从游牧胡人那里抢夺地盘建立雁门郡,燕国则是不断打败一些丛林种族也增添了二郡之地,楚国收复了部分百越诸蛮有了下属部落,至于魏国、韩国、齐国则是一点建树也没有。   “天下之大,超乎想象……”蒙恬有点惊讶、有点迷惑、有点兴奋,他观看完汉军的情报:“东迁而来的异族至少四五十个,西边则是有着无穷的国家,有些国家甚至远要比我们拥有更多的知识和科技造物?”   司马欣点着头:“是啊,听说现在最强势的一个叫帕提亚的国家,不过我王是将她称呼为安息。除开安息国之外,西方内海(地中海)还有着不少强国,像是一个叫希腊的,一个叫罗马的,一个叫埃及和一个叫迦太基的。”   内史腾有点呐呐地问:“汉军不是在向南开扩吗?在那边有什么强国?”   司马欣似乎是愣了一下,摇着头:“南边满满都是原始丛林,就目前为止我们只遭遇到瓯雒国并进行了攻占,其余都是一些流窜丛林的野人。”顿了顿,用着迟疑的语气:“听说在丛林的另外一边,翻越茫茫大山之后会遭遇到一个叫孔雀国的国家,那个国家的国土面积比目前我们所有国家加起来还大。”   孔雀国?其实是孔雀王朝,是阿育王创建的一个印度支那霸主型强国。这个区域性强国已经与希腊联盟有过碰撞,战胜了东征的亚历山大大帝。   “什么???”蒙恬情不自禁加大了音量:“国土面积比我们所有国家加起来还要辽阔?!”,看他的表情,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不能忍的事情。   “我们已经在探索前往孔雀国的道路,不过进展十分缓慢,且……好几批人一深入就失去踪影,暂时已经放弃寻找。”司马欣赶紧将越扯越远的话题转过来:“听说从西域径直南下会有通往孔雀国的道路,想要找到道路需要先将匈奴等胡人击败,而后杀入被王上命名为西域的区域。”   汉秦合兵约有五十万大军,一处是停在秦北地郡的三十二万,另一处是沃野接近二十万的塞外方面军。除了能接近五十万的正规军之外,汉军在塞外也收服了大量的胡人部落,经过挑选之后也组织起了将近六万的仆从军,真正算起来就是将近五十六万的兵力。   五十六万兵力对付匈奴等胡人其实已经占据绝对的兵力优势,汉秦这边现在不过是在等待进一步的消息,看看匈奴到底会纠集起多少族群组成多少人数的武装,汉秦联军也是在等着后勤线运力通畅,累积到一定的物资之后大战就将开启。   “斥候的回报是涌入黄河源头的人数已经超过十五万,后面还有更多的人正在不断向东,最终匈奴纠集起来的总兵力可能会突破五十万,甚至是达到六十万。”李良说的已经是半个月之前的情报。   汉军这一次倒是弄错了一些事情,冒顿是纠集了不少族群成为助力,可并不是所有往东方涌来的族群都是参加了匈奴的联军,大多数继续向东的族群不过是在恐惧的驱使下想要远离屁股后边的追兵。   “我在想一个问题,我们为了维持五十万大军的后勤供应想破了脑袋动用了庞大的人力物力,哪怕是有南方作为源源不断的物资提取地都感到吃力……”李由环视众人一圈:“匈奴南下是携带牛羊等牧畜作为军粮,一两年的消耗估计是要消耗殆尽。那些东迁的异族逃了一路未能进行生产,路上或许能够劫掠土著进行补充,但是他们没有一个稳固的后方提供粮秣等物资上的支持,怎么有足够的底气敢于和匈奴纠结在一块,与我们进行交战?”   没人能够猜测出来,汉国这边尽管是得到了一些情报,可是并不真正了解那些东迁的族群压根就是走投无路之下的一种挣扎,其实汉军这边也懒得去了解,一些动作上也能看出汉军似乎希望投奔匈奴的族群越多越好。   汉军希望匈奴得到更多的族群成为联军并不是出于一种自大的心理,李由刚才已经说得明细,不管是匈奴还是那些新出现的异族,他们的背后都没有一个提供物资的稳固基地,那么匈奴的联军数量越是庞大后勤压力也就加剧,于没有后勤补给的条件下人数绝对不是越多越好。   秦军中并不存在纯粹的傻瓜,竞争激烈和公正的体系下傻瓜爬不上高官的位置,李由不提醒也就罢了,一提醒谁还不知道汉军那边是故意在等候匈奴收拢更多的盟友,估计也是在等待那些家伙因为物资的压力自行崩溃,所以哪怕是新的援军已经进入位置还保持待命状态。   那一刻司马欣和众多汉军将领脸上的表情是平淡的,而包括蒙恬在内的所有秦军将领表情则是充满了苦涩。   又一次,再一次,没完没了……汉军总是用优势的后勤在折磨对手,那是建立在南方绝大部分区域得到开发成为粮仓的前提,也是南郡工业发展到一定趋势的优势,倒在汉军这种全面优势下的已经有楚、齐、燕、赵、魏、韩,接下来秦国也难逃这种命运。   新一轮的受害者出现了,是汉军盯上了的匈奴,那些东迁而来的异族估计也被划入了清除和奴役名单?   蒙恬比较敏感地抓住一个重点,汉军现阶段最大的敌人是匈奴,但是汉军绝对会随着匈奴的倒下将目光移动到更西边的区域。   没看见军靴还没有踏及的时候汉王哲已经将不属于自己的土地命名为西域了吗?那么更加遥远的西方,那些土地是不是也有了新的命名?   带着复杂的心情,上至蒙恬下至任何一名普通的秦卒,十五万秦军在沙漠的背面待了大概一个月,期间他们进入了一种汉军的生活模式,那就是有了广泛的饮茶习惯,享受到了秦军绝对不会有的军需丰富供应。   “这个是冰?”   “冰不重要,重要的是后方运输来的一批水果!”   什么叫冰不重要啊!已经快要进入春季下旬,除开一些高海拔的山峰,另外就是宫藏的藏冰,不然哪来还有冰呢?汉军的运输线上竟然出现冰镇的水果,虽然只是提供给一些高级将领,连带秦军的高级将校也借光享受到,但是几乎所有人都在思考冰是怎么来的。   “似乎是用硝石和什么东西制作的?”   “……”   后勤供应上出现绝对的奢侈品,他们稍微纠结了一下也就放过,意识到什么的人已经开始在约束部队。   是的,连冰镇水果都从后方运输而来,说明汉军的后勤运输能力已经大到一定的高峰。   随后,大批量驽马拉动的车辆不断抵达,堆积起来的物资以海量计,也证实了汉国方面的运输能力已经全面开动。   “汉国有一名了不起的执政,难怪太尉署和将军府都更换了人选,只有萧何一直担任牢牢坐着执政的宝座。”   “我更担心的是汉国大量向秦地招募民夫,后方传来的消息称,秦地已经有超过三十万人应聘,对于我们虚弱的生产力更是雪上加霜。”   受于秦国管辖区的黔首数量大概是在二百三十万左右,其中绝大部分是老弱妇孺,能算得上青壮的人口几乎是被征调成军,汉国新设的一条补给线是在秦境与赵地交界,围绕着黄河区域这条水系运行,一些路段上需要用到大量的民夫,根据不完全统计投入后勤线运作的民夫数量总数已经超过二百万人,绝大部分是来自赵地、韩地,一部分是来自秦地。   汉国雇佣民夫的待遇一项不错,除开供应一日二餐之外还有工钱,最为主要的是汉国重视雇佣民夫的人身安全和健康,一些危险的工程都是使用战俘或是掳掠自异族的奴隶,所以任聘于汉国并没有多少风险。可以想象随着时间的推移,日后还会有更多秦地的黔首加入到汉国雇佣的队伍中去,对于迫切想要恢复生产力的秦国来说简直就是糟糕透顶的事情。   “我们无法抵制……”内史腾满脸的苦涩:“已经失去太多的民心,若是强制抵制不但会惹怒汉王哲,还会使得黔首原本就有的怨气转为仇恨。”   蒙恬没有去听内史腾与一些人关于政治的交谈,别人在谈论汉国新一步蚕食秦国有限实力的时候,蒙恬是在研究即将爆发的大战会以什么样的形式下展开。   后勤线恢复运力,一度物资匮乏的大军一旦军需足够必定是要有所动作,毕竟大军在外消耗的物资实在太过庞大,哪怕是富庶如汉国也绝对无法长久地支撑下去。但是有一点令人迷惑,物资已经储备妥当的现今,汉军方面似乎并没有要有动作的迹象?   “汉军在等待什么?”蒙恬盯着山川舆图的眼眸并没有焦距,深皱眉头感到有些不解。 第0781章 来吧!   汉军是在等待,等待着一些该进入战场区域的人进入,也等待时节的变换。   作为汉军最想消灭的人之一,冒顿一直是在西域活动,一些情报显示冒顿不但是在寻找盟友,还在对西域的土著展开侵略。   冒顿侵略西域土著是想要掳掠人口,也是在为即将开启的大战掠夺物资,更是在向新的盟友们展现属于匈奴的强大。   匈奴本身就不弱小,战士或许并不是怎么强壮但是十分的剽悍,与汉军纠缠一两年也多多少少学到了一些新的东西,工具上例如马镫、马鞍,战术上的小队配合和大队协同。   是的,匈奴人已经从汉军那里获知了马镫的秘密,但是匈奴并没有成熟的冶炼工艺,自然是无法打造金属制的马镫和马鞍,不过并不妨碍匈奴人根据现有的条件制作出一些相似的工具出来。   在如今,匈奴几乎是人人都有准备一条可供踩踏的绳套,绳套是固定在马鞍的两边,一种木头也被装在绳套两端成为踩踏借力板。   装备上简易马镫的匈奴人解放出了原本在驰骋时需要牢牢抓紧鬃毛的手臂,使之在作战的时候普遍已经能够做到骑射动作。   匈奴人也不都是没长脑子的蠢货,他们发现可以轻易做到骑射动作的时候没有多久就研究出一套新的骑战战术,那就是游动式的骑射,非占据绝大优势绝不冲锋肉搏,就是依靠不断的游动射箭使敌人崩溃。匈奴骑兵新一套的战术正在被用于蹂躏西域土著,不知道有多少西域土著已经倒在来自于游动中射来的箭矢下。   从西东迁而来的族群看到了冒顿所想要表现出来的强大,又在冒顿的花言巧语下,已经有更多的东迁族群选择靠拢过去,而极端化的是另外一些族群见鬼似得不再与匈奴人有任何的牵扯。   匈奴人很强大,那么将匈奴人逼得走投无路的汉军又该强大到什么份上?傻乎乎参合进去,然后一块去对付强大如匈奴人都对付不了的汉军,怎么看都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西域土著注定是要遭受蹂躏的一群人,现在生活在西域的土著虽然不至于完全是茹毛饮血的社会形态,但是他们不管是文化还是工业技术上几乎等于没有,也就是呈现出一种比匈奴人还要落后一些的部落状态。   经由东迁各个族群的一番抢劫杀人,再有匈奴人拿来实验新式的战法,西域土著经历过这场浩劫之后也不知道能够幸存下多少人。   匈奴人拿没有什么反抗能力的西域土著实验新式战法完全是在过家家游戏,西域土著或许有青铜兵器,但是绝对没有正规化的军队,更别谈兵力相等的条件下组织盾阵和箭阵进行互射的条件,了解到匈奴人在拿西域土著练兵的汉军对匈奴这样的行为只有嗤之以鼻,要是匈奴人以为汉军像是西域土著,有着技术领先的汉军乃至于是秦军会用密集的箭阵分分钟教做人。   汉军对于匈奴骑兵在训练新战术抱着应有的关注,不过汉军最为重视的是冒顿不断派人探索更西边地形的行为。   冒顿是一直在探索西边的地形和形式,让汉军不得不怀疑冒顿纠集异族和练兵是一种假象,实际上冒顿是想要朝更西边的方向突围。   汉军十分重视冒顿的一切行动,一系列行动却是得到了意料之外的收获,这一收获不是真正确定冒顿要向西突围,是发现了从西边而来的一支武装,那支武装也是一种游牧民族特有的装扮,数量该是有八万左右?   新出现的那个异族名称叫作乌孙,是一种白皮肤但是五官显得亚洲化的人种,汉军多方打探之下才了解到乌孙是西域北边一个强大的部落联盟,该部落联盟的人口该是有五六十万,能够集结出十万以上的士兵。   五六十万的人口能够凑出十万以上的兵力?这样的族群绝对能称得上民族有勇悍的血统,至少也是好战性极强的一个族群。   乌孙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族群主体为塞种人,一部分人口是吸收于向西逃亡的月氏,部落王族是靡姓,不过他们的姓可不是排在名前面,是排在名字的后面,例如现今的乌孙王就叫勃西靡。   乌孙之中绝对不止有塞种人和月氏人种,还有类似于印度支那的达罗毗荼人、波斯人,主流人种是一种青眼赤须状类弥猴者的长相。   汉军对于游牧民族有着自己的观察力,刺探情报时对有异于游牧民族装扮的另外一部分武装比较好奇。   游牧民族的特性除了逐水草而居之外,身着装扮脱不开兽皮和披头散发模式,存在于乌孙大军中的一部分武装却不是那种模样。   那有异于乌孙人的武装并不是单一肤色。一部分长相是黄皮肤体系,五官轮廓清晰也趋于秀美;一些则是白皮肤黄发碧眼,看上去高大魁梧;更多的是一种全身漆黑的黑种人,这一类人身高矮小也不强壮。   如果是吕哲亲眼看到,其实就是伊朗高原人种、地中海人种、非洲人种。那些人是帕提亚纠集联军向东追杀时遭遇到乌孙人,一场大战之后帕提亚联军战败,没逃脱的败兵被乌孙所俘虏,然后集中败兵组织起来的奴隶军团。   先是匈奴和其它华夏北疆之外的草原众多胡人,然后是从西边迁移向东的至少五六十个族群,到了后面乌孙人也过来凑热闹,简直是有一种族群大乱斗即将开演的架势?   乌孙人的到来是以展开对东迁族群的攻击开始,落到最后面的东迁族群正在面临乌孙大军的杀戮和俘虏,乌孙麾下的奴隶军团人数也随着追击的脚步在增加,一直是到乌孙人发现匈奴人的身影时,原本还不紧不慢的乌孙大军似乎是被打了鸡血开始加快进军的脚步。   别忘记乌孙中有许多西迁的月氏人,一些月氏人在与乌孙融合的时候肯定是会逐渐爬上高位,月氏人与匈奴人是生死大敌,他们发现匈奴人之后难免会脑充血两眼发红陷入仇恨带来的狂化。   汉军一直没有行动是在等待什么?是在等待乌孙大军将待在西域区域包括冒顿在内的匈奴和乱七八糟的联军两败俱伤,也可以是冒顿和乱七八糟的联军被乌孙大军驱赶到东边来。   “所以……”蒙恬从未想象过局势会这么复杂:“贵方是要争取与乌孙形成盟友,然后来一个前后夹击?”   回答蒙恬的不是司马欣,是李良。李良脸上的笑容有些诡异:“蒙将军,我王曾经说过一句话,那句话叫‘强者注定孤独,强者不需要盟友,强者的责任就是消灭任何阻碍扩张道路上的所有绊脚石’。”   蒙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旁边的一众秦军将校却是脸色大变。   什么意思啊那是?就是汉军根本就不需要盟友,世间上只认可两种存在,不是自己人,那一定是敌人。   “别误会。”李良看到一众秦军将校脸色大变赶紧补充:“我们是同一族群之下,那句话是针对异族。”   司马欣责怪地看一眼李良,打着哈哈赶紧将话题绕开,解释道:“我们从来没有与乌孙接触过,不了解其民族性格,无法判定乌孙人有没有可能成为盟友的可能性。乌孙人显然还不知道我们的存在,不接触是为了避免乌孙人发现我们之后会出现的不确定性选择。”   蒙恬在想什么没人知道,他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一众秦军将校的脸色却是变得无比死板,气氛一时间也变得有些尴尬。   一段时间之后,李由率先开口打破令人尴尬的沉默:“那么……我们什么时候进军?”   或许是想补救一点什么,李良有点活跃,他开始为秦军的将校们介绍形势,说是他们这一边的军需物资已经足够打一场战役形式的大战,于沃野方向的汉塞外方面军则是还没有准备就绪。   身在秦境北疆的这一批汉秦联军有来自于内陆黄河水系的便利,沃野方向的汉塞外方面军的补给却是没有这样的便利,汉塞外方面军的一切补给都是依靠大量的人力畜力从陆路走雁门之外的路线,于补给速度上远要落后于秦境北地的汉秦联军。   一直沉默的司马欣开口却是又让李良陷入尴尬,司马欣做出的决定是适当地向西推进,扭转之前汉塞外方面为主力的现状,改为他们这一支联军充当主力,沃野正在等候后勤补给的汉塞外方面军成为偏师。   “情势瞬息万变,确实是因时而变。”蒙恬显然是持赞同态度:“现在的情况是匈奴等胡人在西边的空间正在被乌孙人压缩……”,后面的话却是不需要多说。   匈奴人现在还没有发现距离他们一百五十里外的汉秦联军,华夏武装暴露的是沃野方向的汉塞外方面军,这样一来除非是头曼有足够的魄力无视沃野方向汉军的威胁向西突围,不然兵力肯定是要被压缩到黄河源头那一块区域。   “现在是春季,是胡人的牧畜处在发情交配的季节,依照头曼选择冒风险待在原地进行推测,胡人的军粮肯定是出现匮乏。”内史腾也不知道是想要表达什么。   蒙恬立刻看向司马欣。   匈奴等胡人会不会突围实在五五之数,也是到了考验司马欣对占据判断的时候了。   汉秦联军的兵力构造是拥有六万的骑兵、五千乘战车、十五万五千步军战兵,余下是十万左右的辅兵,若是沃野方向的汉塞外方面军无法参战,那就是要独自面对至少五十万以上的歩骑混合敌军,敌军的骑兵绝对不会少于二十万。   打从心里来说司马欣在没有绝对把握的情况下真的不想独自去面对超过五十万的敌军……当然,因为情报的容错性,他也不知道敌军压根没有五十万那么多。   于宽广辽阔的地形,只带六万骑兵其余全是步军,去面对拥有绝对机动性优势的敌军,不得不说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司马欣可不希望自己首次出任数十万大军的主帅就来一个灰头土脸。   但是……根据一系列的情报来判断,不进兵显然已经不行,要是匈奴人真的向西突围,那他们经过那么长时间的准备,又耗费庞大的人力物力,岂不是变成徒劳费靡的行为,那时候该怎么去面对君王和千万家乡父老?   “进兵!”不管心里是在犹豫什么,司马欣表现出来的是一种果断的自信。   那么一刹那,蒙恬的眼睛眯了一下,他当然无法了解司马欣的内心,但是他也认为哪怕是兵力上可能会出现时间差的弱势也必须要进兵。   当然,进兵的决议已经确定,但并非是说走就走,除开大军本身的准备之外,怎么也要向身在沃野的汉塞外方面军发去通知。   利用了三天的时间,大军储备了足够的水源,将士们的心态也做出及时的调整,总数三十二万的汉秦联军才算是开拔向西。   超过一百五十里之外匈奴人不会巡视那么远,双方接近一百里的时候依然是处在警戒距离之外,一直是双方靠近七十里左右的时候汉秦联军的身影才算是进入匈奴等胡人的哨探距离之内。   匈奴等胡人发现南边开来的敌军并没有感到太大的意外,毕竟算算时间哪怕是再迟钝华夏族群也该有援军向北。   “是时候了!”头曼所表现出来的姿态像是等了很久一样:“召集我们的勇士,磨利我们的兵器,杀牛宰羊做好脯肉……做好一切准备让我们与敌军尽情地拼杀吧!”   发现南方有敌军开来时,表面高昂的头曼内心里是什么心情没有人知道,待在黄河源头的胡人总体情况显得相对平静,没有出现什么恐慌。他们一方面关注沃野方向的敌军,另一方面是收拢西域方向的己方军队和盟友,摆出的架势竟是想要在地势平坦的地形上与敌人来一场决定生死命运的会战? 第0782章 即将到来的更大碰撞   冒顿不一定有必须与汉军交战的理由,作为匈奴的单于挛鞮头曼却是有着不可不战的因由,并且是随着汉军在草原上肆虐越加严重,挛鞮头曼就更加是哪怕付出重大代价都要与汉军一战的理由。   挛鞮是匈奴王族的姓氏,挛鞮头曼是匈奴族群的王,还是草原上诸多族群的联盟单于,自汉军从雁门郡涌向草原,靠近南方的草原基本已经落入汉军的手中,没有追随南下的部落不是被灭就是被收服,对于挛鞮头曼来说是一件十分损威望的事情。   统治者之所以是统治者除开掌握暴力机器(军队)之外还是因为有其威望,一旦某个统治者的威望不足,即将面临的就是来自于某个谁的挑战,极可能在迎接挑战的时候落败成为丧家之犬。   对于挛鞮头曼更加雪上加霜的是,汉军的胃口实在太大了,不但占领了靠近华夏本土区域的草原,甚至是朝着浚稷山方向进军。   胡人遵循的是肉弱强食的规则,他们服从于挛鞮头曼有一部分是因为其血统,又有一部分是因为挛鞮头曼残暴血腥,占据绝大部分因素的是挛鞮头曼领导下匈奴这个族群确实是一直在变强。   追随强者是人类的天性,但是一旦发现追随的头领不再强大,人类放弃乃至于是背弃也绝对不会有任何的犹豫。   挛鞮头曼不想成为被追随者背弃的首领,那也是为什么他会率军待在黄河源头对于是否突围显得犹豫不决的原因之一。   后面,汉军在草原上肆虐的消息逐渐传来,挛鞮头曼有试图率军突破沃野方向汉军的堵截回到草原,可是无一例外都是遭遇到强力阻击没有成功。   来自于麾下各种压力更是让挛鞮头曼不能那么简简单单将屁股留给汉军向西突围,若是朝西方突围他们还不知道要绕多久的路才能回到草原,绕路也许还没有回到草原浚稷山已经被汉军占领?那么挛鞮头曼只能是留在原地牵扯汉军的兵力,使汉军没有足够的力量去侵袭草原,这样一来草原上的各个部落或许在面对兵力不足的汉军时还能抗得住,保住对于草原人来说相当重要的浚稷山区域。   当然,除开牵扯汉军的兵力使之无法尽全力侵袭草原之外,挛鞮头曼还有着诸多不得不停在原地的原因,马、牛、羊掉膘掉得厉害是其一,其二是突然从西边冒出来的那些族群,其三是麾下大小头目和其他族群首领的仇恨情绪。   突然出现在西边的那些族群是非常陌生的存在,谁能搞得清楚那些人是个什么情况,挛鞮头曼很怀疑自己率军向西突围的时候,那些从西方涌来的族群会不会对他们群起而攻之,为避免在汉军的直接威胁下又陷入另一处战场,挛鞮头曼又有了一个不得不待在原地的理由。   后续的发展中,冒顿自告奋勇前去与那些从西方涌来的族群接触,经过沟通是与某些族群成为了朋友,但也不全然都是可以成为朋友的族群,冒顿不也是遭遇到攻击了吗?   一直是到发现东南方向出现汉秦军队踪影之前,由西往东迁移的族群依然还是不少与冒顿存在攻杀。这种攻杀是随着冒顿越向西越加严重的状况,也让挛鞮头曼认为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幸好是没有贸贸然就向西突围,不然就该陷入另一处泥潭般的战争中去了。   挛鞮头曼已经渐渐喜欢上自己的大儿子冒顿,那是建立在发现汉秦联军踪影时,冒顿竟是能说服一些有敌意族群派人前往东方观察的前提。   “让他们看看汉军和秦军的强大,只要看到汉秦联军的强大和咄咄逼人,那些顽固的家伙只要还想继续向东寻找栖息地,只有选择与我们进行联合。”   冒顿还有一些别的没说,他邀请众多族群派人前往观察还有另外一个用意,只要那些族群有人出现在战场,到时候他这方有的是手段让汉秦联军以为匈奴已经与那些族群成为盟友,从而让汉秦联军将那些族群当成敌对,要是汉秦联军将那些族群视为敌人,最后那些族群只能是与匈奴联盟。   挛鞮头曼收到了大儿子冒顿的好消息,一直瞒下来的一个消息他也告知了冒顿。   华夏本土周边的草原遭遇侵袭,大片大片的土地被汉军所侵占,汉军若是胃口仅限于此也就罢了,偏偏汉军的胃口太大了。随着部分汉军出现在戈壁的另外一头,不但是浚稷山方向留在后方的匈奴知道了南方战事不利的消息,匈奴王庭已经在集结新的兵力准备南下救援,连带本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一些族群也受到刺激,像是丁零与坚昆这两个草原大族,又像是一些属于戎族和狄族的部落,草原上的各个种族和部落正在走向联合,准备联盟南下将敢对草原有天大野心的汉军碎尸万段。   草原联军的第一批部队已经朝燕然山方向集结,绝大多数是匈奴留守人员,统军的是挛鞮头曼的小儿子,也就是那个挛鞮头曼无比喜爱的挛鞮吉脱,由挛鞮吉脱作为名义上的主帅,配合匈奴族内的一些部落首领,集结了八万左右的匈奴本族人,加上部分靠拢过去的戎族人和狄族人大约四万的兵力,合兵十二万。   丁零与坚昆这两个栖息在现在成为北海后世成为贝加尔湖周边区域的大种族,两族也集结了族内的大部分牧民,收拢周边另外种族的一些部落兵力,成为第二梯队约十五万的兵力沿着狼居胥山南下。   草原上的第三梯队是来自于草原西北方向的呼揭族和涿邪山周边的一些戎族人和狄族人,这一梯队的草原联军数量最少,大概只有三万余人,他们在涿邪山区域进行集结,然后开向浚稷山地区,按照脚程的远近该是会成为续挛鞮吉脱先行南下的第二进攻梯次,反而是丁零人和坚昆会因为距离太过遥远落在最后面。   挛鞮头曼收到这些消息也就是在这几天,还是一些匈奴本族人冒死穿越汉军没有严密监控的沙漠地带,可以说是九死一生才带来的消息。   草原上的各族在集结大军准备与将扩张脚步踏入草原的汉军死磕,对于挛鞮头曼来说是一个值得振奋的消息,也是一个让挛鞮头曼觉得留在黄河源头是正确选择的消息,但是对于冒顿来说却是一个喜忧参半的消息。   现如今草原的总人口有多少?说实话谁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毕竟不是一个统一的国家,难以进行人口普查。除开种族太多难以进行人口计算之外,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也是一直在移动状态,谁能清算得过来?不过大略地计算,整个华夏本土之外的草原上,不将东胡那边计算进去,各族的总人口该是有将近二百五十万左右?   按二百五十万人口来计算,诸多种族包含先期南下被困在黄河源头的这一批,后面又集结起的那些,前前后后集结起来的战士已经达到五十万左右,不得不说残酷的生活环境确实是更加能够孕育彪悍的种群。   必须说明的是,胡人的武装一直以来就没有个严格的兵源限定,老人、孩子、妇女、男青壮……只要是能骑得起马拿得动兵器就算是武装的一员。另外,目前的草原也没有经过匈奴进行统一草原之战让大量人口死亡,拥有二百五十万左右的人口已经算少。一直是到匈奴统一草原之后,哪怕是吞并了部分的东胡人,冒顿统一草原之后的总人口初期也不过是接近二百万人,随后的自然生育增长和占领西域才让匈奴统治下的人口接近五百万人。   草原上正在集结援军准备南下,意味着被困在南方的这一批胡人不再是孤军奋战,对于被困的所有胡人来说都是一个值得欣喜的消息,但其中也有显得不是那么愉快的人,那个人自然是听到大军统帅是挛鞮吉脱的冒顿。   按照长幼有序的继承规则,冒顿会是在头曼死了之后的匈奴统治者,也将成为匈奴与其余族群联合的单于。当然,匈奴并没有什么长子继承法之类的东西,胡人选择首领血统是重要,但是更为重要的还是强大与否。不过吧,总得来说冒顿还是第一顺位继承人。问题是头曼并不那么认为,头曼因为喜爱小儿子想让吉脱继承王位是匈奴族内乃至于盟友们都知道的事情。   现在,挛鞮吉脱率军正在赶来救援的路上,哪怕是还没有见到一个援军的影子,但因为挛鞮吉脱是援军主帅的身份,无形中挛鞮吉脱的威望正在暴涨,使得冒顿因为一系列努力渐渐获得人心影响力正在变淡,对于一心想要成为单于的冒顿来说简直就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草原上的援军正在赶来,可并不是说下一刻就会出现,不谈花费在路程上的时间,这个时节是牧畜交配的季节,牧畜对于草原人来说不但是财产也是生存下去的关键,哪怕是挛鞮吉脱想要南下,各个部落的首领和族民也要等到牧畜交配结束,那么在春季结束之前肯定是无法成行。   也因为是牧畜交配,受孕成功的一些母的牧畜肯定是无法成为军粮,只能是挑选自公的牧畜作为军粮,草原大军的粮秣绝对是一种不足的状态,冒顿并不认为吉脱那个小屁孩有足够的能力来解决这一难题。   冒顿理解自己的父亲头曼为什么会待在黄河源头区域,也正是出于理解才那么努力地寻找助力,想要在这一次危机中展现自己的能力。   汉军向草原进军之心昭然。汉军的那种进军不是像曾经大部分战国的军队那样清剿一番就退军,是带有很强烈的占领目标,是像战国中的赵国打下一片地盘之后设立郡,如雁门郡、代郡那般。   曾经的赵国是消灭了部分的犬戎,全歼了鬼方残余,之后又将强极一时的中山狼国融合掉,因此华夏族群也才将疆域扩展到草原。现在汉军的动作远要比曾经的赵国要大,虽然消息并不是那么畅通,但是一些消息已经显示汉军快要占领阴山以南,河曲的东边草原也被汉军攻占沙漠以南地带。   汉军的攻势是建立在对草原族群的杀戮和奴役之下,若是有谁能够击败汉军使之向草原进军的脚步被阻止,谁就会成为草原上的大英雄,大英雄往往会有巨大的威望,威望会让各个豪杰前来投靠,诸多的部落也会以之马首是瞻,冒顿无比渴望那个大英雄就是自己。   带着复杂的心情,冒顿邀请一些从西边迁移而来的族群代表赶到了黄河源头区域。   跟随冒顿前来的族群代表不少,连同必要的护卫力量该是在三千人之间。冒顿将人带到后也没有前去谒见头曼,似乎是不想那些族群的代表与头曼过早接触,而是带着人冒险接近汉秦联军,寻找有利地形进行观察。   目前汉秦联军距离头曼所在地是有五十余里,因为需要尽量不引起注意,冒顿只是带着少数人准备多匹可供替换的战马,登上了距离汉秦联军营地约二十里外的一处山坡,远远地进行观察。   距离二十里看去并不会清晰,所能看见的也就是汉秦联军营盘模糊的轮廓,借着地势他们看到的是驻营范围至少占据二三十里范围的巨大营地,整个营盘分布是一种“品”字形,重重叠叠的“品”字形又汇集成一个巨大的“品”字形状,远远看去人只是一个小黑点,不过密密麻麻的帐篷给人的印象十分深刻。   尽管是还没有看到汉秦联军长什么模样,又或者是看到汉秦联军的武器装备有多么精良,可是汉秦联军的驻营布局所展现出来的已经让前来观看的各个族群代表感到恐惧。   汉秦联军那庞大的营盘和众多的军队是蛮吓唬人,可是汉秦联军设立营盘上面展现出特有的文明底蕴更能说明一些问题…… 第0783章 有那么穷凶恶极吗?   一个文明的强大一直是体现在其军队上面,军队的底蕴是否足够则是看设立营盘的布局。   汉秦联军的营盘给人一看就是经过精心策划的布局,不但显得规整且拥有极强的伸缩性和防御性,要是懂行的人还能看得出是根据地理、风势、水源等几个方面的考虑,最终才形成现在所看见的营盘整体结构。   越是强盛的文明,军队就越加显得有纪律,冒顿与一帮族群代表在山坡上看了许久,汉秦联军的营盘压根就不存在士卒乱跑的现象,若不是每隔梯段时间有一些黑点从帐篷出来,列着队前去营盘中空出来的校场,然后再整齐排列不知道在干什么,真的会令人怀疑那是不是故布疑阵的一个空营。   游牧民族的营盘从来都是乱七八糟,布局上面从不会考虑什么东西,看不到排列整齐的帐篷,也看不到营内层层的预防性防御工事,想要有一条笔直连通整个营盘的道路更是妄想,唯独能看到随意到处乱跑的人。   华夏文明在周王室时期可是内战了数百年,长期的作战虽然造成生灵涂炭……不对,在春秋早期战争是军队与军队之间的事情,不会祸及平民,另外因为要获得征服税的关系也极少进行攻城战,还是需要到春秋后期和战国时代战争才波及平民。第一个不遵守春秋交战法则的是击败了宋襄公的楚国,第一个打破战争不祸及平民的军队是秦军。长久的战争早让华夏文明的行军作战有着一套套经验,特别是对于宿营方面的格局更是深入了率军将领们的骨髓。   二十里的距离有些远,冒顿等人依然还是能区分出一些东西,尽管汉秦联军的营盘构造不是全然看懂了,但是大概为什么那么布局还是能有所理解,一瞬间汉秦联军给予那些从西东迁而来的族群代表很大的精神压力,那种压力来自于纪律所带来的规矩(既是体系)。   纪律代表着规矩,规矩是一切社会体系的根本,无规矩不成方圆……族群想要进入文明阶段都是从群体之间的个体协调和分工先行入手。那个规矩可以是上下尊卑,亦可以是一套合适的行政体系,唯一可以确认的就是没有规矩必定会是一个混乱的族群,别说想要变得强大,不在内乱中自行灭亡就算不错了。   能够形成一个集体的任何族群都有自己的一套规矩的格局,例如有一个站在最顶端的统治者,那个统治者有着许多的名称,不管是叫首领、大王、单于、皇帝什么都可以。除了最顶端的统治者,还需要有一帮处在顺位阶段的统治层,这个层次也有着许许多多的名称,部落形式的叫各种大小头目,国家体制的是文武百官。   如果用人体来形容一个族群,统治者是大脑,统治层是中枢神经与筋骨,其余各行各业的人则是肌肉,没有大脑、神经、筋骨,光有肌肉完全动弹不得。   越是散漫的人对于有着严格纪律性的人就越感到发怵,上升到族群的话,散漫的族群在面对有协调性族群时首先就会心里产生底气严重不足的现象,还没有真正较量就先自己心虚。   有很多表面看上去强大无比的国家在那层纸没有被捅破之前没人敢于冒犯,而一旦心里底气严重不足的族群发现某个谁并没有表面上看去那么强大,那将会演变成为一种扭曲的报复心态,甚至远要比对付起看去弱小的对手时要残暴千倍万倍。   冒顿很希望汉秦联军所展现出来的一面不过是伪装的强大,就像还没有发生的那么一段历史……   先是女真人发现契丹辽国不过是外强中干,然后是蒙古人发现女真金国也不过如此,最后文明体系相当辉煌的大宋也被曾经因为仰慕其文明层度的那批人先是惧怕,那批人在发现文化辉煌是一回事,具有的防卫武力又是另外一回事之后,曾经的仰慕变成了最为彻底的鄙夷,对于还能自我防卫一下的契丹和女真尚有一丝尊重,对于宋人……举起了屠刀将一切辉煌埋葬,曾经的文明毁于野蛮,杀戮和毁灭之下差点就让文明消失,直接回到刀耕火种的年代。   自上古先秦时期一直是到现在,华夏族群在面临任何对手时都没有陷入完全的被动情势,可以说在长久的历史长河里华夏族群总体上是压着包括北方胡人和南方蛮人打的状态,那种胡人压着华夏族群可劲地欺凌的现象根本就没有发生过,因此胡人在面对华夏文明的军队时也是处于一种底气不足的状态。   也只有当华夏族群内乱自我消耗到绝对虚弱的时候……例如三国的各个英雄豪杰(刽子手)自相残杀到华夏族群总人口数低于三百万,在那种状态下匈奴、鲜卑、羯、氐、羌才蹦跶起来,胡族首次入主中原,对华夏族群进行了多种惨无人道的屠戮,才算是将基因里面对华夏族群的仰视和恐惧去除掉,此后不管是哪个非华夏族群都对华夏族群没有了敬畏之心。   原版历史上匈奴的崛起是一种必然的事情,那是建立在华夏大地上英雄豪杰(野心家们)正在自相残杀,原本战国时期还对草原进行的压制没有了,匈奴也才能集中力量先进行西扩占领西域,后又击败东胡进行吞并。   不管是秦末各大起义,还是楚汉相争,华夏族群之间的内战不但损失了大量的人口,所带来的经济损失更是难以计算,最为致命的是作为战略特殊品的战马培育地也丢了个干净,当时甚至到了连当朝高官收罗许久都找不到一匹马,只能用牛来拉车的地步,军中的战马更是稀少得可怜,这样一来面对机动性完全占有的游牧胡人又怎么可能不会陷入全面的被动?   民族的尊严和自信从来都是建立在军队的基础上,是军队对外战争中一再获胜让族群有了尊严,是军队不断消灭一个又一个国家使得族群有了自信的资本,是军队用一个又一个胜利让族群的基因里产生面对艰难时敢于迎接挑战的勇气,不然哪怕是某个族群再怎么富庶,深藏在内心的软弱绝对会在爆发危机的时候涌现,那么再经营得怎么富裕也不过是为他人添做可以掠夺的嫁衣罢了。   冒顿身为胡人一份子当然在面对华夏族群的军队时有所恐惧,不过每个族群里总是有那么一些人在恐惧的时候不是选择退缩,而是选择压下恐惧想要进行挑战,渴望能够战胜让自己恐惧的对手,给自己和族群带来涅槃的机会。   看着汉秦联军庞大的营盘,冒顿开始对各个族群的代表述说一些事情,总体来说还是在描述汉军对于土地没有止境的侵略性,又讲述那个自称炎黄子孙的种族强烈的排外性。   排外性所指的是什么?弱小的排外性不过是一种自卑所产生的敌意,可是一个强大种族的排外性就有点可怕了。   强大种族的排外性是一种毁灭,这样的种族在面对所有非我族类时总会展现出可怕的残暴,侵占所有看得上眼的东西,杀掉任何想要消灭的敌人。   显然,于冒顿口中,前方那个营盘里面的军队就是一支会带给所有人毁灭的集体。   “他们侵占了我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土地,杀掉了老弱和男人,掳掠了女人,抢光了所有能够看得见的财富,最终还想要彻底地灭亡我们。”不得不承认冒顿的口才十分不错,脸部表情也非常到位:“他们走过的路上除了草和树不会留下任何东西,会踩着杀戮过后满是猩红血液的土地一直前进,这个前进没有一个终点,会直至世界的尽头。”   什么意思?冒顿是在告诉那些人,别以为现在各个族群离华夏族群的武装很远,若是不将那支残暴的军队挡在这边,一旦华夏大军继续向西碰上了各个族群,必定会带去无休止的杀戮,那个时候各个族群的老弱和男人都会杀死,女人们将为华夏大军所掳掠。   被掳掠的女人会有什么下场?而男人在天性上又会有什么样的想法?其实只要是正常一点的雄性都有保护雌性的天然基因,很多时候是自己可以死,但是绝对不想看到本方的女人遭遇到悲惨下场。   恐惧到一定程度可以是变成任人宰割的羔羊,恐惧也可以演变成歇斯底里的抗争,冒顿知道这些人恐惧了,他不会让这些的人恐惧演变成不敢与华夏大军为敌,他要让这些人的恐惧变成与华夏大军的不死不休。   嘴巴里还在不断说着话,冒顿停下来等待有人翻译转述,眼睛看到什么嘴角稍微一勾很快掩饰掉。   算算时间冒顿等人已经在这个山坡上待了快半个时辰,依照冒顿对汉军的了解,汉军对于周边巡视一直很重视,能够安全地穿插进来是事先做好了足够的准备,但是在一个地方长久待着不动想不被汉军发现,根本就不存在可能。   不用冒顿提醒,那些族群的代表已经看到了有骑兵在向这边接近,远远地也听见了“呜呜——”的号角声,没一小会更多方向出现了骑兵,那些骑兵驰骋的方向正是他们所待的山坡。   “山坡上大概有百来人,距离这里十五里左右的一处盆地也发现了大概四五千人的异族武装。”战马在踏蹄,骑跨于战马背上的夏侯婴正在大声对着距离自己不远的张苍喊叫:“请军侯派人回营禀告。”   夏侯婴现在是第十三骑兵军团的一名别部司马,隶属的是一支游骑兵建制。   张苍是第十三骑兵军团的一名军侯,现在巡视军营周边的正是他麾下的千人建制游骑兵,夏侯婴是作为他副手的职位。   距离这里十五里的盆地?那就是距离汉秦联军的营地超过三十五里。华夏军方的巡视范围一般不会超过所在军营三十里,取决的是现在一天想要行走三十里哪怕是能办到也会消耗极大的体力,除非是极为强悍的敌军,否则很难做到超过三十里的不停歇奔袭。   当然,所说的通常情况下不超过三十里是一般现象,汉军征战草原之后已经将警戒范围提升到五十里,毕竟他们面对的是机动性比较强的游牧胡人。   远在十五里之外的异族武装,他们躲避的是草丛非常高耸和严密的盆地,那边不但草丛茂密且森林广布,更有少许的山头分布,并不是易于巡视的地段,冒顿事先也派人经过很长时间的侦察才能在抵近,不过哪怕是有着诸多的准备和地形隐蔽性,稍微待得一久也被汉军的游骑兵所发现。   “走走走!”   冒顿没任何的废话,汉军的游骑兵在靠近中不断地汇集,看去大概是有七八百人左右,远处的汉秦联军营盘也响起了“呜呜呜——”的号角声,再不走就等着被团团包围了。   山坡并不陡峭,充其量也就是一个二十来度角平斜的高耸地段,一阵招呼声中包括冒顿在内的所有人翻身上马,一点犹豫也没有大吼一声“驾!”就驱使着战马奔跑。   与许许多多接触马镫的人一样,冒顿简直爱死了双脚可以借力的驱马狂奔姿态,那些各族群代表当然也早发现来自于马镫的好处,百来人又是借着山坡平缓地向下倾斜很快完成加速。   也是啊,要不是有这种地形能够完成战马的加速,冒顿哪敢明知道汉军哨骑严密还来窥探?   “他们跑得比我们快。”张苍很快发现若是追在不明人群屁股后面很难追上:“那些家伙一人四五马可以换乘,我们需要呼唤袍泽围堵!”   战马快速驰骋,骑跨在战马背上的骑士耳边全是狂啸的风声,张苍是重复了二三次才算是让旁边不远处的吹号兵听明白在说什么。   又是一阵来自于号角的“呜——呜——呜——”,因为汉军的联络号角波段早就商定好了所包含的意思,落后于张苍这支游骑的其它追兵开始转向进行包抄机动,位处于冒顿等人突围方向的一些友军也做出合理机动,一时间这片大地的各处到处都回应着“呜呜呜——”的号角声。 第0784章 新发现   同样为跨马骑乘的互相追逐并不是一件短时间内能有结果的事情,张苍这支游骑兵从发现山坡上有人到展开追逐,一直是追了将近二刻钟不但没有拉近距离反而更远了,期间也不是没有其它方向的汉军游骑围堵过来,可是那支奔逃的敌人总能依靠胯下战马的速度很快避开并再次拉开距离。   “怎么回事?”张苍感到迷惑和不解。   汉军的游骑兵马种都是选自优秀的陇西马,讲究的是长途耐力,追逐过程中也确确实实是一直保持着一定的速度,问题是奔逃的那批人座下战马似乎更为优秀?   匈奴的马种并不比陇西马强上多少,总得来说在爆发性上还比不上陇西马或是赵地马,可是现在看去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主要是隔得有些远,汉军的游骑兵们根本很难看清那批奔逃的人座下战马,要是能看得清肯定是会发现冒顿等人骑跨的压根就不是匈奴马,是一种高度大约在一米六左右,身躯线条充满了均匀,头部小巧而玲珑,眼大眸明,头颈高昂,四肢强健,等等特征的西极马。   西极马就是传说中的汗血宝马,不过真正的学名叫伊犁马。当然,现在且叫它为西极马,毕竟这类马种是从西向东迁移的那些族群所带来的。   与之后世的伊犁马因为长期处于西域血统被混淆了有所不同,后世的伊犁马尽管还保持着诸多哈萨克马种的优良特征,但是马匹身高已经低于一米五,冒顿等人骑跨的西极马高度却是普遍在一米五以上,最为高大的甚至超过了一米六将近一米七。   汉军游骑兵要是在平原上进行追逐,善于在平地上驰骋的陇西马绝对会渐渐追上,可是冒顿等人所选择的是在并不平坦的道路上,对于善于在山路奔跑的西极马来说当然占据优势。   冒顿偶尔回头看看被远远吊在后面的汉军,空闲的手爱不释手地抚摸坐骑的马鬃,他所知道座下这一类马并不是东迁族群中最好的,除开西极马之外还有很多优秀的马种,例如一种极为雄壮的热血马(既阿拉伯马),也有一种看去不但高达且线条体长来自于欧罗巴的马种。   游牧民族当然知道马也是分种类,像是匈奴人自己牧养的马耐力十足且对恶劣的条件适应度比较强,其它分有短程爆发力十足、善于山地、善于沙漠、善于湿地的各类马种。   冒顿花了重金从东迁的各个族群那里都买了一些不同的马种,已经打算一旦时机合适就进行观察,很希望能够拥有用途不同的战马。   理所当然,那些族群绝对不会将族内最好最优秀的战马贩售掉,这样一来冒顿也不是没有产生一旦脱离危险就巧取豪夺的心思。   “放弃高速驰骋,只用平速缓缓远远地跟着?”夏侯婴眼见越离越远,策马靠近张苍后发问。   这一场追逐战已经进行了将近半个时辰,从原本的坡地追到山路,要是再追下去只能是跟着那帮人跑进几个山包围环的谷地了。   逢林勿进一直是华夏军事史上所强调的,与之并列的是遇山勿前,毕竟在没有足够的情报作为基础之下,谁敢保证不会遭遇埋伏?   是几个方向在共同围堵,张苍这一次追兵确实只要保持足够的压力就足够。他正要说些什么,前方那批奔跑的人却是好像发生了一点事故?   驰骋中的冒顿等人已经在放低马速准备换马骑乘,突然有一个人座下的战马前蹄踩踏下去的时候突然嘶鸣着直立起来扑腾着两只前蹄,马背上的骑手因为情况太过突然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甩了出去,被甩出去的人非常倒霉地先是头部着地,只听“咔吧”一声颈部直接拗断,连挣扎都没有脑袋十分奇怪地扭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是宛族的代表,他的坐骑马蹄崩了……”   宛族?“宛”是取决于音译,至于真正的族名叫什么没人有兴趣去研究,冒顿对于这一个族群最深的印象就是十分善于牧马,其族群所拥有的马匹也都十分的优秀,族内甚至有一种命名为“天马”的马王,像是这一次可供骑乘的西极马就是大部分来自于宛族提供。   “杀掉马蹄崩坏的马,将死人绑在马背上,我们继续走。”冒顿很果决地下了决定。   本来已经打算不继续追的张苍看到那批人出了事故自然是没有说话,队伍也就保持着追击的状态在接近,但是尽管冒顿等人耽误了一会,等待冒顿等人又开始驱马奔跑,张苍靠近事故地点也是看到一匹马颈部被割开躺在地上抽搐的马。   下令停止追击,张苍布置好哨位之后率先翻身跳下马背,他踩着地上流淌的马血走近,稍微辨认之下很快发现躺在地上抽搐的马是一种从未见过的马种。   “看流血量是颈动脉完全被割裂,已经没救了。”夏侯婴也是靠近观看:“这种体型的马从来都没有见过,它们的速度很快,不过耐力似乎不是很好,善于行走山路?”   夏侯婴完全就是在说废话,一路追逐下来汉军游骑兵只是换乘了一次,那批人却是在半个时辰之内连续换乘三次,山路地段依然是健步如飞的模样谁看不出善走山路。另外,躺在地上的马,它的颈部伤口那么大那么深,流血量又是那么多,颈动脉肯定是被割断了啊。   张苍没有搭话,他移动一下位置抬起已经死去马匹的马蹄子,发现这匹马的左前蹄有一颗尖石子插进马掌之内,显然就是受痛才让它将马背上的骑手甩出去。   “其实只要拔掉尖石子稍微包扎一下马不负重还能跑。”夏侯婴也是懂马的人,毕竟他以前的职业是赶车的嘛,没少与马有接触:“他们竟是检查都没有就将这么优秀的战马给宰了。”   “……”张苍纳闷地看一眼还在不断唠叨的夏侯婴,招呼他人:“收拾一下,将它带回营地。”   “军侯,咱们不追了啊?”夏侯婴可不止一次看见天空有信号弹升起:“前方该是快完成围堵了。”   “你的话真多,我需要考虑要不要打报告更换别部司马。”张苍安排好将马尸体运回去的人手,大声招呼着袍泽重新上马。   夏侯婴嚷嚷着一些不知道什么话,动作敏捷地翻身上马,重复着张苍刚才下达的指令。他这样的行为让张苍更加无语,周边的袍泽有些在翻白眼,更多的是露出憋笑的神情。   已经恢复奔逃的冒顿等人眼睛没瞎,他们虽然不知道那种“咻——”升上半空带有颜色的东西是什么玩意,但是只要不是智力负数总能猜出那是汉军的一种联络手段。   华夏族群是一个创造力十足的种族,对于这点不管是北方的草原胡人,还是南方密林的蛮人,他们从来都没有过什么异议。华夏文明所创造的事和物一直在影响着周边,像是各族类华夏文明的象形文字和一些生活习惯,可是这一次新鲜的产物也着实是太奇异了一点吧?   冒顿耳边又是传来一声“咻——”,不远处的半空中有一柱红色的烟雾,他脑袋里面思考着那玩意是不是一种新的武器,也在思索着还有多久会被截断退路,埋伏于盆地的己方部队是不是在朝这边赶来,赶来之后有没有与汉军发生碰撞。   汉军用来互相通报方位的工具是一种信号弹,其实也是方士们经过六七年研究折腾出来的非烈性火药。什么是非烈性?就是没有足够爆炸力的火药,这一类的玩意其实早在春秋时期就已经被方士用来当做炼丹的必需品,也就是烘烤让药丸能够呈现收缩性成为丸状物的材料,还是受到吕哲的干预才逐渐发展向火药的正确用途,不过就目前为止也就是研究出可供信号弹使用的火药,想用来驱动弹丸适用于火炮、火枪的推动力还有一段路程要走。   黄河源头附近当然是有分布山区,但是总的来说并不是多么密集,大部分区域是一种平原和小局部盆地的状态,冒顿等人很快就穿出谷地,出谷的一刹那看见的是前方已经有两股人马正在交战。   一方是章邯所率的五千秦骑兵,他们的对手是冒顿安排作为接应的五千匈奴骑兵以及少部分各族骑兵。   此时,秦军骑兵已经投入至少三千骑兵,余下的两千骑兵是由章邯亲自率领着在交战场地的外围移动。而匈奴以及各族骑兵则是兵力完全投入的状态,毕竟他们是想要打开一个缺口好使冒顿和各族代表能够穿越封锁线。   已经参战的敌我双方似乎并没有发生太过激烈的交叉冲锋肉搏,秦军骑兵是用骑弩与骑弓在游动状态下放箭,匈奴以及各族骑兵没有弩这种杀人工具只能是以角弓等各类型的弓还射。   战场上满满都是“轰隆”的马蹄声,骑跨在马背上的双方骑兵就是在这么一种极度不平衡的交战状态中较量着,时不时会有中箭者发出闷哼或是惨叫,有些中箭的骑兵因为不致命还能待在马背上,要害部位直接被命中的骑兵则是直接掉落下马。   为什么是极度不平衡?那是因为目前正在发挥杀伤力的只有秦军,匈奴以及各族骑兵还没有进入己方射程可达距离。   “我们的骑弩已经快要轮射完毕。”从装扮看去说话的是一名校尉级别的秦军,他请命道:“是退却进行新一轮装填,还是直接发动冲锋?”   秦军的骑弩不是连射类型,其实就是只能射一发又重新张弦的蹶张弩。这玩意可是最远的射程可以达到五百米左右的怪物,就是装填上实在是太过麻烦了一些,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秦军会在骑兵建制上装备这玩意。   其实只要看正在发生的交战就大概能推断出秦军在骑兵上装备蹶张弩的考虑,目前所在发生的就是秦军骑兵隔得老远就在放箭,一种游动形态的波段式射击是随着整体骑兵的位置移动在改变,形成一种连绵不绝的不停滞射击状态。   因为射程足够远,秦军可以在不受到威胁的前提下优先地展现远程杀伤能力,匈奴以及各族骑兵却是因为弓箭够不上在面对两难选择题,靠过去的途中要被没完没了的射,不靠过去也要面临被追在屁股后面没完没了的射。   估计这一刻指挥匈奴以及各族骑兵的胡人指挥官是处在一种心里半崩溃的状态?完全的挨打无法还击实在是太过憋屈了一些,不过匈奴和各族骑兵大体呈现出来的是一种冒着不断射来的弩箭向前的姿态。   远处观看的冒顿其实也是被吓到了,他当然看见了利用远程杀伤器械优势正在杀戮己方骑兵的是秦军,十分惊讶于秦军骑兵所表现出来的骑战战术,要是秦军骑兵能够一直保持这种远程杀伤力的持续性,那么在面对秦军骑兵的时候干脆不用打了,剩下的只有一看到立刻就逃的选择。   各族群的代表自然也是看到了战场所发生的一切,他们脸上呈现各种表情,用着奇奇怪怪的语言不知道在互相讨论什么,不过看每个人脸上恐惧的神情大概对于匈奴来说不会是什么好事。   就在冒顿心里百味杂陈时,也在各族群代表唧唧歪歪不会在谈论什么越来越激动的时候,秦军骑兵很突然停止了奔射姿态,“呜呜呜——”的号角声中黑压压的骑兵调转方向出现后退机动。   看到那一幕的人基本都是一种错愕的心态,前一刻还是异常凶猛地单方面伤害输出,下一刻却是好像突然崩盘似得进行后撤,这样的行为太诡异了一些。   “他们并不能一直保持那样的姿态,那么只要能忍受冲锋道路上的损员,一靠近对方必定能够战胜!”冒顿看到那幅画面立刻就说。   是不是真的那样呢?没人知道。现在也没有人有功夫去较真,没看见远处又出现了汉军骑兵的影子吗?还是赶快过去会合,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才是最妥当的…… 第0785章 第一颗火星   章邯率军出现在这里纯粹是出于偶然和碰巧,他们原本是在进行拉练,是处在归回的途中,接近这一片区域的时候外派的斥候探知了五六千胡人的行踪,章邯考虑到麾下秦军进行了长久的拉练不是最佳的作战状态并没有想去接战,派人用最快的速度去联络巡哨的友军之后本是想着绕开回营,没想到已经进行迂回最终还是碰上了。   发现敌军不去进行交战这种行为很可耻?如果这样理解就是大错特错了。章邯是在拉练军队,不是带着军队巡视或是做防卫任务。军队所讲的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得到什么样的任务就去完成那件任务,不是自己的任务就要极力避免不必要的行为,章邯那样的选择不带任何的错误,再则他们已经野外拉练了三四天,士卒正是处在疲惫不宜交战的状态。   这片区域的地形并不是多么复杂,至少不是山路漫漫之类的环境,可是草丛非常茂密也有多片树林,双方虽然都派出了斥候作为眼睛极力避免出现意外,可是老天爷好像是纯心戏耍那般,一支因为士卒疲劳不适合交战的秦军,一支想要保持隐秘性去接人的胡人军队,两支部队偏偏就是那么碰上了,并且是在远离了树林的一片草丛不是茂密的地段才互相发现对方,那一刻看见对方的两帮人马估计都是有点发愣?   两边人马遭遇的地点是一个什么样的环境?那是一片方圆大概十里左右的平地,西边是一片范围不小的树林,北侧是地形复杂的溪水与山包地带,南边是一片盆地,东边则是平坦的平原。   胡人部队是刚刚出了树林大概二三里,秦军则是刚刚从山地出来大部队才渡过一条小溪。两支人马中的胡人是从西朝东方向,章邯所率的秦军是从北朝东南方向,他们哪怕是两支友好的队伍也必然是会在半路上交织而过,更别提是两支本来就敌对的队伍,想转身显然都不可以,胡人部队是要去接冒顿等人,秦军转身归形成一种半渡而击的险状,且也没有谁会选择待在原地,剩下只有一个选择了,那就是交锋。   秦军是最先从错愕当中回过神来的那一方,他们吹响了整队的号角,骑兵们很快就排成五十人一排的纵队,随即立刻进入向前的姿态。   等待秦军吹响号角胡人才从错愕中反应过来?这支胡人肯定会以为这里出现的敌军是想要进行拦截,防止他们前去接应冒顿和各族代表,也是吹响了前进的号角。   “呜呜”的号角声在这片大地被频繁吹响,地面在马蹄的奔踏中也奏响了“轰隆”的响声,秦军在冲锋前齐声高喝一声“嘿!”随后就是一言不发的沉默,胡人这边则是不断发出“哟呵——哟呵——”的呐喊。   人数差不多相等,胡人那边是个什么情况章邯不清楚,但是他清楚己方不适合做肉搏交战,一开始就是下达使用远程攻击方式不做肉搏接触的命令。   接下来的所发生的事情就简单了,秦军利用军械的优势进行游动式的波段连射,于距离胡人部队三百米外就扣动扳机发射弩箭,每次是三排一共一百五十名秦军骑兵为同一波段,发射完毕的这一批在前行中向东北方向机动,后面是进入待射状态的袍泽重复进行波段式射击,随后又是进行偏移机动,慢慢的秦军的骑兵大队呈现一种半回旋的姿态,依靠这种回旋机动保持距离不断射箭。   胡人这边刚开始也是想着进行游动骑射来着,可是他们万般没有想到秦军的弩箭射程会那么远,预防不及之下奔跑在前队的胡人骑兵看到秦军射来第一波弩箭的时候还想嘲笑,嘲笑对面的敌军没有胆子慌乱了才会在双方距离那么远的时候慌乱中乱射箭,但是发着尖锐破空声的弩箭让胡人脸上的嘲弄变成了惊惧。   带着尖锐声落下的弩箭前头箭镞破开了皮甲、撑开了衣服、钻入了血肉,一声声的惨叫和闷哼变成了嘲笑胡人的无知,用实际发生的一切来告诉他们……三百米外射箭并不是出于秦军的慌乱,是用先进技术制造出来的军械在教导他们什么叫长途杀伤。   远处躲避在暗处观看的汉军斥候看到的是什么?是秦军回旋式的连绵波段式射击,是胡人前锋冲上去像是削果皮一样被弩箭层层地削掉,结果就是秦军在回旋中保持着距离发射弩箭,胡人一片哀嚎中不断有人中箭落马,哪怕是胡人没有被射中也会出现迟疑降低马速,或是在驰骋中撞上因为中箭失去驾驭者乱跑的无人战马出现混乱,所发生的一切让追逐变得更为困难。   “秦军好像根据自己的现状发现了对自己有利的战法啊?”   “之前还在纳闷为什么骑兵带蹶张弩,毕竟那玩意的后坐力可不是一般大。没想到秦军真的克服了马背上发射时带来的后坐力……”   并不是完全的克服,秦军在回旋射击时不少骑兵发射的方向和角度并不理想,甚至有发生从马背上掉落下去的意外。   要知道那是大批量战马驰骋的状态,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掉落下马背,驰骋的战马可没有办法因为会发生撞人就紧急刹住,所以在骑战中要是有谁掉落马背基本上是会被撞翻,然后被奔腾而过的马蹄子踩成肉泥。   秦军从开始发射到三千骑兵射空蹶张弩的弩箭耗时并不是太久,他们取得的战果是杀死杀伤大约二百余胡人,己方因为不慎造成的损失是十三人。而秦军损失的十三人还是因为将自己捆绑在马背的结绳不对,若是秦军骑兵没有进行捆绑损失估计不止这些。   精锐步军静止不动的箭阵命中率大概是十比一,骑兵游动发射的通常情况下箭矢的杀伤比例是在五十发命中一发的概率,所以秦军发射三千弩箭造成二百左右的杀伤已经算是高比例,差不多就是十三枝弩箭有一枝命中,虽说是因为风势和场地的关系,但是从战果上判定不得不说章邯训练出了一支精锐的骑兵队伍。   秦军仅是一个梯次的射箭就迂回,不止是外围观看的人发现了,与之交战的胡人很快发现秦军只能每人射一次,这种发现让很多人在内心里都大大松了一口气。   可不是嘛!要是秦军能够无限循环地从三百米之外就可以对交战对象造成杀伤,那简直就是吓死人了。谁遭遇到这么一支部队都会发怵,只能是在追逐中承担难以估计的损失,期望抵近之后进行还射或是肉搏。   胡人大军的指挥官发现敌军有意迂回,且迂回的方向是穿插到东南方向,他很快知道敌军的意图,敌军显然已经失去交锋的欲望要离开?他不知道敌军是在调整姿态准备下一轮的交锋,还是真的要离去。   胡人的部队出现在这里是为了接应冒顿等人,他们的首要目标是保证与冒顿等人先行会合,因此也没有追逐秦军的欲望。正在胡人指挥官要发布新的指令时,东南方向的斥候带来了消息,一个是已经找到冒顿等人,另一个消息是有大队的汉军正在朝这里逼近。   冒顿这边呢?他们停在原地观看了有一会,早先追在他们屁股后面的张苍所部已经重新接近到不足四里。冒顿显然是不会选择停留在原地,让身边的人吹响联络的号角,己方也换上体力充沛的战马,随后径直向着接应自己的大军驰骋。   章邯本来已经要率军脱离,他们也确实是拉开了与胡人部队的距离,只要稍微地迂回就能安全离开,可是外围的斥候带来的消息让章邯有了新的选择,他们可以按照原计划离开,也能保持现有的距离进行观望。   “部分士卒解开捆绑的绳套对劲弩进行装填,其余将士保持警戒。”   章邯早就想看看汉军的骑战方式,今次或是一个机会?他也做好了另一项准备,虽然没有得到助战的命令,可是必要的时候并不打算冷眼旁观。   正在赶来的汉军数量并不多,看装扮应该是承担外围巡视任务的游骑兵临时集合而成,数量绝对不会超过二千。   “那片山地边缘出现一支大概五百人左右的胡人骑兵,这支五千左右的胡人骑兵是来接应他们的?”章邯毫无意外地发现了冒顿等人,稍微思量一下也就猜出一些大概。   “汉军赶来之前两批胡人会进行会合,我们现在赶上去也阻止不了。”一名校尉装扮的秦军如此说道。   确实,他们出现在这里本来就是出于凑巧,事先也没有发现山地那边会有一支胡人,落在了情报的后手,等待发现了也来不及在两支胡人回合前做出什么拦截措施。   差不多是在冒顿与前来接应的部队会合时,为数大概在二千左右的汉军也抵达了这片平原,同时张苍等七百左右的游骑兵也出了山路。   前来的汉军确实是几支不同序列的游骑兵所临时组成,身在现场职衔最高的也不过是一名校尉,他们来到现场并没有直接就冲向胡人部队,而是占据了西北方向的位置,派出人手与出现在这里的秦军进行联系。   “那支秦军是章邯所部,他们是在四天前离开大营进行拉练,出现在这里是出于偶然。之前他们已经与那批胡人进行过较量,提醒我们那批胡人有着很强的纪律性。”   章邯说那支胡人部队有纪律性并不是胡扯,很少有草原骑兵能够冒着不断落下的箭矢身上下还能做到队形不大乱,那批胡人又能用极短的时间调整队形呈现出攻击姿态,显然不会是什么不堪的乌合之众。   “除了那些,没别的了?”   “秦军并没有说其它。”   汉军的那名校尉叫张连,他有受过南陵军事学院的培训,很清楚一支拥有极强纪律性的部队代表着什么。   “我们有一些情报显示匈奴人有一支精锐部队早先活动在西域方向,近期才朝东方开拔。那支胡人骑兵隶属的是匈奴大王子冒顿麾下,出现在这里的胡人骑兵会不会就是他们?”   冒顿的部队该是匈奴之中比较精锐的一支,不过汉军听说冒顿的部队会携带一种画有苍狼头模样的旌旗,不管是在什么场合都会打出苍狼旌旗,出现在这里的胡人骑兵没有看到什么旌旗,张连又没有未卜先知的超能力,说那些话不过是在瞎猜,估计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太可能。   说句实在话,前期汉军对于这一次拦截行动并不怎么重视,毕竟两军大战前的情报刺探是一种很普遍的行为,发现有人前来刺探军情进行拦截也是一项再正常不过的小规模军事行动,稍微让他们有些意外的是发现一支五千人左右的胡人接应部队,也是在发现有这支胡人前来接应汉军才真正的重视起来。   能让人安排部队进行接应那必然是什么重要人物亲自前来刺探军情,汉军外围的游骑兵临时集结追来后,大营也出动了一万骑兵正在赶来的路上,不过因为距离和地形的关系并不会那么快前来。   汉军骑兵到来的时候其实已经排列好拦截纵队,所谓的纵队是一种散兵形态的小队互相连接,每个小队是包含队率在内的五十一名骑兵,局部又由五个小队形成二百五十人的中队,然后由中队形成一千人的大队,目前二千左右的汉军骑兵就是呈现一种雁形阵的姿态。   雁形阵其实就是一种有利于远程杀伤的阵型,毕竟它的整体模样就是两只由众多士兵形成的倒“V”字翅膀,发射箭矢的覆盖范围比较大。   张连瞧见不远处的胡人部队在调整队形,似乎是在做冲锋准备?他看一眼张苍所部的七百余人,然后对旁边的吹号手下令道:“发出准备作战的信号!”   “呜呜呜——”的号角声在被吹响,轰鸣的马蹄声踩踏地面进行伴奏,接下来的一幕却是令人有些出乎意料…… 第0786章 玄机暗藏   “王子,我们向什么地方突围?”   “突围?不!现在不能突围,调整好进攻的方向,我们第一个攻击目标是左侧的秦军!”   “啊?”   要不怎么说上位者的想法基层不懂呢,冒顿这些人的方位现在是处在东方朝向西面,那么他们左侧是南面。   南面是章邯所率的五千秦军,此刻双方大概间隔四里地左右,秦军骑兵中有一半下马正在互相帮助着进行劲弩装填,另一半则是因为有绳套捆绑只能骑跨在马背上。   拦住冒顿归回路线的汉军是待在西边,这一部分的兵力大约只有二千左右,但是汉军游骑兵一人备有两匹换乘的战马,临战前也已经更换上体力充沛的战马,秦军那边虽然也有携带换乘的战马,可是自秦军出现后没有做换乘动作。   汉军兵力少但是占有坐骑体力充沛的优势,秦军人数多坐骑却是经过体力不断消耗的状态,冒顿再怎么说都是草原上长大的孩子,他本身又是一名优秀的骑战指挥官,又怎么会不明白骑战时坐骑的体力意味着什么。这样一来他理所当然是要选择看似人多战马却疲惫的秦军作为第一个攻击对象,接下来也才能将现有局势带动起来,于交战中寻找突破口。   冒顿选择秦军还有另外一个理由,这个理由的答案马上就会揭晓……   轰鸣的马蹄声又在阵阵的“呜呜——”号角声中成为伴奏,五千以上的胡人骑兵驾驭战马动起来之后,马背上的胡人嘴巴里吆喝着“哟呵——哟呵——”的呐喊,先是趋于平稳地进行推进,前进一段距离后才缓缓地加速。   张连看到胡人的第一个攻击目标是位处南面的秦军时似乎是愣了一下,按照常理来说胡人要突围应该是直接冲向西面,可是所发生的事情却不是那样。   章邯在看到胡人将首个攻击目标定为己方的时候也是一愣,不过随后很快就释然了,猜出胡人为什么会将攻击目标选中己方的原因。   “敌军的指挥官经验老到啊!”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章邯只能命令没有下马的将士做好交战准备,那些先前下马的将士不管有没有装填好弩箭都赶紧上马,反正现在动起来绝对要比待在原地不动好。   无比正确的选择,若是步军面对骑兵攻击原地不动结阵,步军的阵型越是严密对防御越好,但是骑兵在面临同样为骑兵的攻击时不能不动,一支没有动弹的骑兵不说什么攻击性,不动弹的骑兵想防御也不会有什么严密性。   一直是在胡人骑兵接近到二里左右的距离时秦军才动了起来,章邯做出的选择是率军斜着朝汉军侧边的方向机动。   驰骋中的冒顿看到秦军的选择,尽管是敌对也不得不为秦军的这个选择叫好:“秦军的带队官是个狡猾的家伙,他这样是向将我们吸引到汉军的侧面,方便汉军发动冲锋之后能轻易将我们拦腰截断。”   轻而易举就能看出来的行为,不过冒顿并没有放弃完全追逐,他让冲锋在前的骑兵队做出小范围迂回的机动,整个骑兵队伍也就在前方的带动下进行稍微的拐弯。他们的这一挪动下虽然是与秦军又拉开了距离,不过又将进攻前茅正面对准了秦军。   一连串的敌我双方机动是发生在很短的时间里,在这期间汉军还是停在原地,看上去似乎是陷入了一种选择的犹豫?   “校尉,我们怎么办?”   张连眼睛一直盯着不断移动的胡人军队,脑袋里面不断进行思考。   虽然不清楚秦军还有多少骑士能够发射弩箭,不过看秦军的动作显然不会太多?看上去秦军也是处于疲劳期,因此在避免与胡人发生接触战,是不想在这一场遭遇战中付出太大的伤亡?   要是现场都为汉军,张连肯定是会要求袍泽部队做出适当的牺牲,毕竟他们是要拦截出现在这里的胡人军队,适当的付出能够纠缠住胡人完全是值得的。问题是正在被追逐的是秦军,秦军的率军将领是秦国那边的少上造兼秦北征军的第二战将,张连无论是官职上还是立场上都无法叫章邯为了局部的胜利付出并不可知的代价。要是按照之前两军的商定,张连甚至要在这个局部战场上配合官职比较高的章邯,不得不说这是很尴尬的现状。   难以判断的情势,再加上一些复杂的原因,汉军出现了一动不动待在原地的情况。   冒顿只以为汉军选择待在原地不动是要牢牢地控制西面方向,也许还会在心里痛骂或是称赞汉军的率队指挥是一个有耐心的家伙。   一直被胡人追在屁股后面的章邯可能一时间也没有想那么多,眼见己方部队在驰骋中速度已经变慢,而汉军却还是待在原地没有任何作为,他心里也慢慢变得着急。   “汉军是待在原地看猫捉老鼠的好戏吗?怎么还没有什么动作!”一个秦军的校尉忍不住破骂出声。   要知道秦军现在举国上下也就只有五万不到的骑兵,这里的五千秦骑兵已经是举国上下的十分之一,若是出现损失惨重也就等于秦国的骑兵遭遇到重创,难免会有一些秦军的将校多想。   随着战马驰骋而身躯上下起伏的章邯眼睛眯了一下,秦国在合并上犹豫不决的姿态确实有可能会让汉军有些许小动作,那么推论下来汉军是不是想削弱秦军战力也不是不可能咯?   压下充满恶意的思考,章邯做出尝试:“派人前去汉军那边,提议我军渐渐放缓速度,汉军冲击胡人。”   秦军速度放缓肯定是要发生交战,既然是有交战也必定会拖慢胡人骑兵的速度,那个时候要是汉军依然没有什么动作,那就是真的要借胡人的手来削弱秦军,这样一来章邯就该好好和秦北征军的主帅蒙恬好好沟通沟通了。   张连接触章邯派的来人时没有什么犹豫就答应下来,甚至还在高兴章邯总算是记起有适当的权利要求局部战场的友军配合,这一场北征的道路上汉秦联军第一次配合作战就要在这里上演。   说实话,不是张连单纯,是他压根就没有多想,哪里又会知道这么一个简单的友军配合会藏着那么多的东西。   冒顿发现追逐对象速度降慢很特意地观察,秦军的队列果然是在发生改变,看上去秦军的整体速度是在降慢,不过里面的一些秦军骑兵是在向前靠拢,另外一些秦军骑兵则是有意留在后队,显然是在驰骋中调整兵力部署。   “是那支能够以一己之力攻灭六国的军队。”冒顿是在称赞,秦军的素质毋庸置疑。称赞完了也看到汉军终于是有所动作,他下令道:“迂回转向!”   对于胡人骑兵来说汉军待在原地不动才是最要命的。汉军一直待在西面不动就好像是一枝引而不发的箭矢,给予冒顿的压迫感不是一般的大,毕竟他们的一切机动前提都是在创造突围的机会,汉军牢牢地钉在西面才是最大的麻烦。   一阵阵“呜呜呜——”的牛角声中,胡人骑兵开始发生转向,小范围的迂回前提下大军中分裂出一支大约二千人左右的队伍还是追逐秦军,剩下的三千以上骑兵看样子是想拉开足够的距离?   章邯是处在队伍前端,他看不见后方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前面发生的事情确实能够尽收眼底。   原先不动的二千汉军已经缓缓地进行移动,汉军移动的方向正是按照他的建议,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一支七百余人汉军却是顶替了位置待在西北方向。   发现这一问题的章邯不知道是思考到什么额头渐渐冒出了冷汗,脸上的表情也呈现一种纠结。   “汉军是前来进行拦截,他们的任务就是用任何有效的手段将胡人的部队拖在原地,等候后方的援军上来……”   想明白了什么的章邯正要大声唤来传令兵进行补救,但是战场从来都是一步慢就步步被动的情况,就在他要进行补救的当口,战场情势发生了改变。   急促的梆子声在秦军中被敲响,那是二千左右的胡人骑兵突然爆发出之前隐藏的突击能力进行加速,秦军后队在发现胡人接近到三百米以内的时候按照事先得到的军令进行射箭。   马背上持着蹶张弩扭身向后射箭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声声劲弩松弦声在满是梆子声和马蹄声的环境中并不是多么的响亮,扣动扳机的秦军骑兵刹那间身躯震动了一下,很多都是受到后坐力腰部差点扭到,臂力不是那么足就直接弄掉了蹶张弩,幸好是蹶张弩有用绳套绑住,不然可就掉了。不过呢,因为后坐力强的关系,发射完劲弩的秦军骑兵基本都是身躯在一股力道的作用下扭转中撞向战马的颈部,甚至是发生有秦军骑兵掉落下马的情况。   不管秦军骑兵在发射劲弩的过程中遭遇到什么麻烦,一杆杆弩箭升向了半空,胡人骑兵在发现秦军射箭的时候已经是掏出盾牌护住前方,胡人骑兵在追逐中也突然裂开,成为两个箭头向着左右两侧进行规避。   秦军发射出去的弩箭可不带自动追踪系统,呼啸而下的弩箭只有极少部分命中,绝大部分是一头钻进了地面只余箭尾部分在发生颤动。命中的那一部分因为胡人骑兵早做出防护动作也基本是被盾牌格挡开,那么产生杀伤的只有极少极少的数量。   事实上箭矢想要造成杀伤真的是看运气,毕竟箭矢不是那种肉眼无法观测的子弹射速,要是面对一支早有准备的部队,不管是步军还是骑军想要有重大杀伤除非是迎接箭矢的那一方没有躲避空间和护具,又或者是弓弩部队射出的箭矢密度太高,不然通常就只能得到一个差强人意的结果。   回馈过来的信息让章邯无法掩饰地露出失望的表情,蹶张弩射程是长,可是射程长也就意味着能给人留出更多闪避的时间,章邯很快就意识到除非是大密集程度的覆盖,不然也就能够起到一个阻击速度的作用,想要大规模杀伤只能是选择敌方难以规避的狭隘道路。   冒顿看到己方骑兵左右规避躲避大多数射来的箭矢嘴角勾起了微笑,己方骑兵成功闪避果然没有脱离他的计算,那么接下来就是挑逗秦军骑兵不断放箭阻击,一旦秦军劲弩匣中的弩箭射空,就是到了己方骑兵表演的时刻了。   正在靠近的汉军也看到了正在发生的那一幕,一些心思灵巧的人总算也理解为什么不装备射程远但是弩箭数量有限的劲弩,更多人的则是专心控制战马的速度等待下一步军令。   停在原地的张苍所部,他们所在的位置相当不错,能够将战场尽收眼底。   夏侯婴眼睛从追逐秦军的那股胡人骑兵移开,看向了冒顿所在的队伍。当然,他并不知道冒顿在现场,谁也不知道冒顿是在这边,不然局势绝对不会是现在这样。他关注那支三千以上的胡人骑兵是在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心中也隐约觉得校尉张连率领二千游骑兵靠过去不是什么好主意。   “远处三千余敌人正在进行换乘,职怎么瞧着他们更换的战马有点眼熟?”   “婴……他们的新坐骑是不是我们在山路捡到的那种类型?”   “好像真的是啊!”   不是好像,冒顿所在的三千余胡人骑兵确确实实就是在更换西极马。   西极马在短途上的爆发力十足,且要是控制在一定的速度耐力也相当不错,这些情报除了张苍所部知晓之外,其余人并不清楚。   “我们需要提醒一下吗?”   “袍泽部队还能用信号提醒危险性,问题是秦军那边不知道我们信号含义,怎么提醒?”   是啊,都是处在移动姿态,谁能算得清接下来该是会从什么位置进行游动,派人上前沟通显然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不管了,吹响警示号角,发射示警信号弹。”   张苍话音刚落,战场上一阵由数千人喊出来的“嘿!”响彻,局部的秦军骑兵也进行小范围迂回,显然是被逼到一定份上章邯不得不派出部分骑兵返身与追逐自己的胡人骑兵厮杀。 第0787章 怎么可能(上)   秦军骑兵是在被追逐的情况下进行迂回,要是在一定的时间内无法完成调转马头的战术动作,转向过程中一定会被胡人骑兵从中间切断,那个时候情势必将变得极为不利。   战马在高速的驰骋中想要掉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四蹄踏动的速度越快频率越高,那么迂回转弯起来幅度就越大,若是迂回的角度小了不说可能发生战马失去平衡失蹄侧翻,骑兵与骑兵之间发生互相碰撞的概率也将无限提升。   追逐秦军的那些胡人看到秦军骑兵敢在被追逐的时候进行迂回掉头,他们或是会在一愣神之后猜测秦军骑兵是艺高人胆大还是犯傻,然后爆发出嘲弄般的大笑,笑完嘴巴里吆喝的“哟呵——哟呵——”也更起劲了。   进行掉头战术机动的秦军骑兵接下来的动作却是让追逐的胡人骑兵笑不出来了,大概二千左右的秦军骑兵并不是在做纯粹的掉头,是在驰骋中分为了左右两队,成为一个回旋状的双箭头,这样一样秦军的整体布局就成了三千左右还在继续向前,两边各自一千左右的秦军骑兵则是向后。   “不是单纯的掉头接战,是游弋于两翼,这样一来胡人骑兵继续追逐就会被左右两翼的秦军包夹!”张苍在为章邯的应变能力叫好。   秦军骑兵摆下了阵仗,轮到胡人那边该有什么应对了。   胡人的应对是什么?他们的直接行动是在奔驰中分裂成了两拨人马,冲锋途中很刻意地保持与进行迂回的秦军之间的距离,随后马背上的胡人骑兵拿出了弓箭。   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一方在吹响号角,或者是双方都在吹响号角?一阵阵“呜呜呜——”的号角声响彻,于号角声中胡人骑兵还在继续向前,秦军那边却是还没有完成迂回战术机动。   一个千人规模的骑兵队到底是多大呢?一匹战马的身长是二米五左右,骑兵与骑兵之间在驰骋的时候也要空出至少三米左右的间隔,哪怕是每个队列是横向五十骑兵竖向为二十纵列,那么占地的面积又该是多少?   说实话,一千名骑兵的跨度真的很难计算,因为那是随着变向在一直发生改变,像是迂回中的两支秦军骑兵的队伍就在扭动中不断变形。   若是从高空中向下鸟瞰,两支秦军骑兵的队伍整体形状已经快要成为一个“S”形状,而追逐他们的胡人骑兵正用非常快的速度分成两队各自直插那“S”形的中间。   双方在互相接近到一百五十米左右距离的时候,秦军那边还没有完成转向机动,一声急促的号角响过后秦军队列中发射出零散的箭矢,等待胡人骑兵靠近到秦军一百米左右的距离也发出号角随后开始射箭。   华夏文明的骑弓射程是要比游牧民族的角弓射程长出大概五十米左右,不过相对来说角弓所使用的力道远要轻于骑弓,在发射频率上因为角弓不需要多大的力道更是快上许多,因此发生交锋的四个队伍所能看见的是胡人骑兵那边箭矢的密度和发射频率远要超过秦军。   失去了追逐的敌兵,章邯率军横向机动看到的是己方的骑兵被压着打,那是因为己方骑兵掉头战术动作还没有完成,整个队列无法发挥出类似于海战时“T”字头射击角度优势,队形的劣势自然是要被压着打。   章邯发现己方的两个千人队陷入劣势并没有慌乱地率军驰援,他反而是率军脱离足够的距离之后下令骑兵更换马匹,另外也将蹶张弩和其余增加负重的东西丢弃,全军尽量变得轻便。   秦军这边开局不利,汉军那边也即将站上舞台。   汉军的游骑兵从严格意义上来讲并不是一支适合大兵团作战的兵种,他们无论是从装备还是日常的训练都是比较倾向于小队作战,不过事情碰上了又能怎么样,只能先抵近,然后就该到了各级军官运用从军事学院学来的知识极力而为的时刻了。   缓慢加速的二千汉军游骑兵行军途中听到了来自后方的警示信号,处于队伍中间的张连下意识就看一眼后方,却是看到张苍命人发射的五颗红色信号弹,那么一刹那心中就“嘎哒”一声有种莫名的紧张感。   冒顿亲率的三千余胡人骑兵此时已经更换好坐骑,他的目光也被张苍发射出去的红色信号弹所吸引。看他一脸警惕眼神和若有所思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在心里想着什么。   “张军侯为什么要用最紧急的五颗信号弹?”估计这样的念头都在向前推进的每一名汉军游骑兵心中冒出来。   轰鸣的马蹄声在踏响,缓缓向前的汉军慢慢拉开了阵型,于接近冒顿所率的胡人骑兵约四百米的时候阵型看去变得有些松散。   “对面的就是汉军?”一个从西向东迁移的族群代表瞪大了眼睛发问。   汉军的装束与秦军并不相同,秦军一般是穿黑、灰、白三色战袍,汉军却是统一赤色的战袍。秦军的骑兵很少有着甲的配置,哪怕是有也是步军甲胄改装,汉军的游骑兵穿戴的是一种前面品皮套缝制两个护胸金属片、后背没有护具的甲胄,另外汉军的护具也会体现在手肘、手腕、手背、大腿、膝盖等关节部位,秦军却是没有类似的护具。   双方接近到差不多二百米,冒顿发现迎面而来的汉军阵型有些奇特,伸展开来的雁形阵越拉越松散的情况下,一种二百五十人为一个“△”模样的冲锋队形正在缓慢地成形,也看见了驰骋在前的汉军手拿一种长度约一米八的长弓。   冒顿眯起眼睛大喝:“预备!”   “呜——呜——呜——”的牛角声被吹响了,驰骋中的胡人骑兵不约而同地伸手将悬挂在马颈部侧面的方形盾拿起来,随后另一只手握着角弓,整个人趴在马脖子部位,持盾的那只手抓住方形盾的握柄向前倾斜抬起做出防御姿势。   骑战的时候距离缩短的速度非常快,几乎是冒顿所率的胡人骑兵刚刚做好防御姿态,汉军游骑兵的箭矢就已经扑射而来,箭矢与盾牌的磕碰声“咚啪”频繁地发出,更有箭矢钉在盾牌上发出的沉重入木声,自然也少不了箭镞刺入肉体的声音伴随而起的闷哼或是惨叫。   胡人骑兵为什么不是装备轻型易于在马背上控制的圆盾?那还不是胡人与汉军交手吸取教训。他们会采用方形盾是吃了不少的亏,用血肉和生命总结出来的经验。   要是注意观察胡人持盾的姿势,会发现抬高倾斜的方形盾不但是护住了骑士趴下去的身躯,前伸的盾牌底部有牛皮作为软垫也搭在了坐骑的脖子上,那么就形成一种倾斜的方向会卸去箭矢的力道,那么也就局部护住了战马。至于马的脑袋和前胸怎么办?那还用说,只能是祈祷那里不会挨射了。   抵挡住第一波箭矢,冒顿所率的胡人骑兵做出明显就是经久训练的动作,他们十分利索地将方形盾放回马匹侧面的一个皮箩里面,手在向上进行回抽的时候拧着皮箩里面的一枝箭,身躯在向上变得笔挺的时候已经完成张弓搭箭的姿势,然后手那么一松,狼牙箭也就在弓弦的绷响声中发射出去。   骑战的开头一般都是在你来我往的互射中上演,那么也就能够看见两个方向的骑兵各自在呼啸破空声中有人不断落马,若是双方谁都没有进行抵近肉搏的欲望,这样拉开的对射只能是以互相筋疲力尽而脱离。   张连当然不想让己方的骑兵去进行什么肉搏战,他们并不是什么战场硬碰硬的兵种,脑子有病才会主动选择近身肉搏。按照他的安排,依靠事先布置下的雁形阵发挥第一波远程杀伤力的优势,然后再用打下底子的松散空间分裂成为二百五十人为一个中队的分散式队形,尽力拉着胡人骑兵兜圈子,将游骑兵灵活的战术发挥出来,这才是最为理想的交战模式。   交锋态势也似乎正在朝着张连事先布置的战术发展?汉军游骑兵是保持着与胡人大概一百米左右的间距在控制战场节奏,敌我双方就在箭矢的你来我往中互相射箭,让张连原本因为张苍示警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下来。   汉军的装备肯定是要比胡人那边要好,对射的过程中中箭落马的汉军远要少于胡人,两支不同归属的军队驰骋了一路又互射了一路,不知不觉中已经正在接近另一边秦军的交战场地。   骑战互射当然并不只会是骑兵中箭,其实体积比较大的战马才是最容易挨箭的目标,不过不得不说战马的体质和忍受力远要强于人类,只要战马不是被射中要害虽然会降低马速但至少不会立刻死亡。   “差不都了。”   好像真的是差不多了,骑兵在驰骋中互射互相杀伤并不夸张,若是想要完全依靠驰骋中的互射将对方完全消灭干净,估计箭矢射空了都没有可能。   冒顿一直在等待双方坐骑在驰骋中消耗体力,也是算计着奔射姿态下的骑军不可能永远保持阵型完整性。他看到汉军游骑兵的速度下降,且汉军之中吹响了某种不知道是什么信号的号角波段,十分果决地命令麾下胡骑进行换马战术。   “是时候抵近总攻了!”冒顿无视了一些受伤的骑兵换马时摔下去的画面,舞动着手里的青铜战剑:“冲锋!冲锋!”   汉军看到敌军因为换马动作降低马速其实心中有些窃喜,此前双方已经拉近到七十米以内,那并不是汉军所乐意瞧见的。借此机会汉军已经在互相拉开距离,每二百五十人成一个中队,再有一段时间就能摆出前中后的三个梯队,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是让他们心里的窃喜变成了错愕……   换上新马的胡人骑兵几乎是刚稳住骑跨在马背上的身形就极力驱动坐骑,他们也无视了队形,凡是更换好坐骑就卖命地向前冲锋,那么必然是会形成一种看上去脱节的态势。   汉军的错愕有两个原因,一个是纳闷胡人骑兵是在闹什么幺蛾子,战争打得是协同作战,个人的武勇在面对集体的反扑时非常无力,胡人竟是三三两两地发动冲锋;另外就是怀疑自己看错了什么,那些嘴巴里死命吆喝的胡骑速度好像有点诡异,是诡异的快!   快,不是错觉,是西极马的短途爆发力确实强悍,另一方面也是汉军这边的坐骑体力经过消耗,两相累加起来更是体现出骑跨西极马的胡骑速度非凡。   “射,射死那些冒前的胡骑!”张连嘴巴在大吼,心里面却是有些慌了:“该死的,那些胡人骑的是什么战马,速度竟是那么快!”   冲在最前的一个胡骑被数十枝箭矢覆盖很快就变成了刺猬,不过死了一个立刻是下一个冲锋而来,随后是稀稀拉拉不断快速接近的胡骑,刹那间张连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对方速度太快了。”张连很清楚以现在己方的速度被追上是迟早的事情,他们又不可能在即将被追上的时候进行换马动作:“侧行!侧行!弃弓换剑——弃弓换剑——”   一个又一个听到指令的汉军游骑兵不断重复呼喊口令,奔驰于前方游骑兵微细地控制侧行方向,所有的游骑兵松开长弓任由它直接掉下去被一摆一晃,俯身抽出了长剑……   驰骋在后的冒顿可没有亲自发动冲锋,他是脸上带着微笑观看:“对方的指挥很决断,只是犹豫不到十个呼吸就做出反应。”   冒顿身侧的一个族群代表说道:“面对措手不及的情势能够快速有决断并有反应,如果所有的汉军都有同等水平的指挥……”   “……”冒顿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僵了一下,掩饰掉之后大笑道:“怎么可能呢!一千个一万个士兵好找,一名合格乃至于优秀的将领却是并不多见。”   问话的那个族群代表想想好像也是那样,不再说话眼睛看向即将爆发的短兵相接。 第0788章 怎么可能(下)   从张苍所在位置的角度看去,己方游骑兵变向侧行是将自己所对的方向调整为正面朝向冲锋上来的胡人骑兵,双方的驰骋方向成为互相针对的时候,敌我骑兵互相抵近的速度也自然是变得更快了。   胡人骑兵先是三三两两零散地与汉军游骑兵发生碰撞,交错而过的骑兵们,胡人骑兵挥舞出手中的青铜剑,汉军游骑也是挥出手里的铁剑。   刹那间的距离之内发生的可能是来自于兵器的磕碰,也可能是挥出的兵器砍中肉体,更可能是兵器被挥空。这些是互相交错而过时,有可能发生的几个短暂画面之一,并不是全部。   骑战不像步战。步战是士卒能够很灵活地控制自己的双脚,改变方向甚至是停下来都只是一个念头。骑战的速度极快依赖于事先对坐骑的方向驾驭,驰骋而上即将发生交锋时,骑兵光是自己判断出正确的方向也没有用,还要取决于对面的敌人是不是也做出了规避动作,只有双方都做出了正确的操控坐骑才有机会互相挥舞出兵器,若是有一方出现失误,那么……   战马卖力地踏动四蹄,它们可能搞不懂马背上的人到底是为了什么要这样互相冲击,也不明白人类为什么不是为了获取食物才进行杀戮,动物界是为了获取食物才会发生杀戮,只有人类很多时候的杀戮并不是为了吃。   人为驱使下卖力迈动四蹄的战马眼神是惊惧的,它们的身躯庞大心脏也有力,但是胆子却是出奇的小,经受不住太刺激的声音或视觉感官,只能是带着茫然和恐惧随着缰绳的牵动朝着一个方向不断奔跑,随后一切的命运交给接下来的未知。   轰隆的马蹄声,人的吆喝,战马的嘶鸣,战场从来都不会缺少这些。互相驰骋厮杀的骑兵交叉而过,他们挥出出去的兵器带起了磕碰的火星,也破开了肉体抽出一股洒出去的猩红血液,人的哀嚎声中也有来自战马的悲鸣,那是没有控制好奔驰方向的骑兵发生了相撞。   高速驰骋的骑兵发生碰撞是什么样子呢?那是双方的战马在即将发生碰撞时,坐骑的眼眸互相倒影的影子在那双硕大且呈现出恐惧的眼睛越来越大,马匹下意识想要躲避,马的脖子会先扭动着改变方向,可是一切来得太过突然,马的蹄子和身躯还没有完成变向就互相撞上,刚刚完成扭动的马脖子最先发生磕碰发出“砰”的肉体沉闷声和骨折声,之后才是来自于马匹受痛时的哀鸣。   这个时候,两匹相撞战马背上两个不同阵营的骑兵,他们很可能是想要极力抓紧什么稳住身躯,但是巨大的力道只会让他们在手舞足蹈中被抛向半空。人还在半空像是慢动作划动四肢飞舞,地面上是两匹相撞后脑袋磕向地面身躯的尾部向前翻的战马,画面成了人和战马都是在翻滚的场面,只不过是人在半空翻筋斗,马是在地上滚。   满是轰鸣的战场没有多少人会去关注有多少人发生了战马相撞,从半空中落在地上的两个敌我双方骑兵或许会在摔个七晕八素的时候想要爬起来,也可能是直接被摔死,不过不管是想爬起来或者是已经死去,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是撞过来的另一个骑兵,强健的战马前胸会再次让那个可能已经爬起来的人再次感受飞的感觉,躺在地上则是将被碗大的马蹄踩踏成为大地的一部分。   人吼马嘶,张苍扭头看向身畔的夏侯婴:“我们一定要获取那种战马!”   没有人比站在西面坡地不动的张苍等人看得更为清楚了,发动冲锋的那批胡人骑跨的战马爆发力太强了,二千汉军游骑兵刚开始只是被少数的胡骑拖住,随后是面对调整好队形的胡骑全面冲锋。   骑跨西极马的胡骑从发动冲锋之前还距离汉军游骑兵一百米以上,胡骑只用了不到八个呼吸的时间就完成抵近机动,那还是建立在汉军游骑兵也在驰骋的基础上。一个呼吸大约是一秒的时间,胡骑座下的西极马一秒之内竟是能够奔跑十五六米,那该是快到什么份上!?   这个时候张苍哪里还不清楚之前胡骑不发动冲锋是在用驰骋互射消耗汉军游骑兵坐骑的体力,为的就是更加保证能够万无一失。   现在,冒顿的谨慎收获了足够的果实。   骑跨西极马冲锋的胡骑每一个都能轻易地追上汉军游骑兵,快速的交错而过时一个又一个胡骑挥出兵器,汉军游骑兵极可能刚刚应付完一次就要面临第二次的攻击,哪怕是神经反应能跟得上身躯也控制不过来,频繁的袭击之下一个又一个汉军游骑兵疲于招架,因为护甲精良的关系被砍中一次两次或许没事,但是次数多了护具必然是要破损,最后像是下饺子一般地被砍翻掉落下马。   停在西面的张苍看得长大了嘴巴,这一切与他在后方听战报时很不相同,先期出塞的汉军传回后方的战报基本是一名汉军能够抵得上至少五个胡人,那么是不是一汉敌五胡占据着很强的优势?那种优势是从兵员素质和装备上的累加,可是现在正在发生的根本不是那样!   “我们……我们遭遇到了胡人精锐中的精锐?”夏侯婴说出了张苍的心声。   另一方向,忙碌着更换战马的秦军也看呆了,不过他们看的不是汉军游骑兵那边,是秦军迂回转向的两支部队也被胡人骑兵突然爆发出来的冲击力靠近,快速驰骋交错的战场上秦军骑兵也陷入了绝对的弱势。   章邯目光尚算敏锐,他很快发现胡人坐骑的不凡之处,那是一种从没有出现在华夏大地或是周边的马种,看样子不但具有不错的耐力更是爆发力十足。   若说战事态势一开始还算是你来我往的平稳,自胡人骑兵展现出坐骑的爆发力之后则是变得一边倒,不管是汉军游骑兵还是秦军骑兵,面对胡人骑兵时总是落在了机动性劣势的那一边,呈现出一种哪怕是能短暂的脱离也迅速被追上的局面。   递出战剑,感受来自于剑柄磕碰的力道,人的感应神经让一股液体喷洒过来时张连已经闭上眼睛,刹那间的闭眼是让他没有看见首创掉落下马的胡骑后面又快速递补上来一个,一只挥过来的兵器砍中了他的左前胸,兵刃与金属甲片因为磕碰冒出一道火花,受重力使得他的身躯控制不住向后倒去。   正在向后倒的时候张连总算是睁开了原本闭上的眼睛,看到的是一个胡骑呼啸而过的身影,接下来却是脖子一凉,霎时他感觉自己飞了起来,整个天地都在旋转,看到的最后一幕是混乱的战场,以及一具无头的尸体喷泉一般地喷出大量鲜血侧倒下去……   “校尉阵亡了——校尉阵亡了——”   看到张连被杀的一些汉军游骑兵大声喊叫,他们还没来得及慌乱耳边却是传来了其它的呼喝声。   “余军侯接替指挥……”   余军侯全名叫余齿,来自中原薛郡平阳,是在五年前逃亡到南郡之后加入当时还没有建国的吕哲军,先后参加过多场战役或是会战级别的大战。吕哲建国之后,余齿因为军功累积足够被送进了当时还在南陵军事学院的学府进修,出来之后进入新编禁军,中途曾经被调任前往南征军,去年才又轮换回到禁军,出现在这里是因为禁军中的大部分骑兵又被改编为国防军序列下的骑兵军团。   此时的余齿状况并不是太好,他的肋部正在不断涩出鲜血,若不是前后左右皆有亲兵挡住,估计也会像张连那样因为甲胄款式特殊成为胡骑特别针对的目标围攻。   尽管状况不好,汉军的军制规定上级军官阵亡由次一级军官接替指挥,除非是余齿能够下达有效的指定某人指挥命令,或者是有汉军游骑兵看见余齿再次阵亡,不然余齿就是现场的汉军游骑兵新任指挥官。   战场满满都是马蹄声,身在战场举目四望看到的也是飞扬的尘土和不断交错的身影,每时每刻都有敌我双方的将士倒下,不过并不妨碍余齿知晓态势对己方不利,毕竟连有数十人保护的校尉张连都当场战死了。   “脱离,无规则脱离!”余齿大吼让肋部传来剧痛,嘴角也涩出了猩红血迹。   什么叫无规则脱离?那就是别管什么阵型了,甚至连基本的队形都别去管,凡是能够脱离的汉军游骑全部自行选择突围的方向,到时候能跑掉多少就算多少。   自然会有人去重复呐喊余齿下达的指令,听到无规则脱离命令的汉军游骑兵一边重复,心里肯定也会陷入短暂的迷惘……   他们是汉军啊,而且是从禁军序列改编到国防军的汉军。汉军一直以来都是取得一个又一个胜利,从来都只有汉军压迫得敌人狼奔豕突,怎么到了他们变成需要抛弃任何荣誉和军律四散而逃的下场?   从发生碰撞到余齿下达无规则脱离的命令,过程也不过是持续不到一刻钟。在这十五分钟之内,每分每秒都有汉军游骑兵被砍翻落马,一直是到张连战死余齿接过指挥权,二千汉军游骑兵数量锐减到不足八百,而这八百汉军游骑兵还在持续的减少。   “我们……损失惨重!”夏侯婴可没敢将这话讲出去,身为别部司马怎么能不清楚什么叫动摇军心,只能是咽一口口水,压低声音向张苍建议:“军侯,职……职……”   张苍在摆手,同样压低声音:“婴,你带自己的亲兵前去联络随后而来的袍泽。”   夏侯婴脸上表情立刻就僵住了,他虽然心里感到害怕,但要说的是建议本方赶紧上去救援。   张苍在微笑:“总是需要有人去催促那些慢手慢脚的家伙。你是我的副手,又进过军事学府进修,可以有足够的描述能力和逻辑性阐述战局发展,不是你去,让连情势都说不明白的人去?”   夏侯婴脸色立刻发白,想说什么的时候张苍严肃着脸庞喝了一句“这是命令!”,说完不断招呼旁边的几个屯长,显然是要做战前的最后布置。   现在什么都不用说了,汉军游骑兵不是专门用来冲锋的兵种,可不管是袍泽之情还是军律都不允许眼睁睁就那么看着。   “全部都有了!”声音很沙哑,张苍看一眼听从命令带着亲兵驰骋离去的夏侯婴背影,心里面也默念“真是一个好运的家伙……”,伸手抽出了腰间的长剑。   抽出长剑用力往下劈的张苍表情谈不上什么大义凛然或是慷慨激昂:“向前——向前——汉军威武!!!”   此情此景,蓝天草原厮杀地,前方是说什么也要尝试救援一下的袍泽,现场是在重复呐喊“汉军威武”的部下,张苍收敛心中任何不该有的情绪率先翻上马背进行加速。   八百多人进行呐喊并不是多么大的声势,不过随时都在注意那边的冒顿和章邯都看见张苍率军向着战场而去。   章邯看到之后脸上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心中却是感到有些敬佩,谁都能看得出战事已经陷入对先前参战的汉军游骑兵全面不利,于这种情况下张苍还率军前去,不得不承认那需要有很大的勇气。   冒顿看到的时候是什么表现?他当场发出“哈哈哈哈……”一阵大笑,笑完扭头看向身边的个族群代表:“那里有一支不到千人的汉军,各位有没有兴趣去试试?”   仅目前为止,已经参战的部队有二千汉军游骑兵、二千秦军骑兵,另外一方是四千冒顿麾下的本部精锐。外围的情况是,向局部战场驰骋而去的张苍八百游骑兵,章邯那边三千秦军骑兵没动,冒顿这边也有近二千左右的骑兵在观看,二千胡骑中是冒顿的五百精锐近卫,剩下的一千五百左右是各族代表带来的护卫骑兵。   一个红发碧眼的代表看了看战场局势,战场上的局势自然是对他们这边有利,一阵“哈哈”大笑之后叽里呱啦不知道说了什么。   冒顿听完翻译后也是一阵大笑,那些代表想要去试试汉军的斤两那是最好的,省得他还需要在接下来多费脑筋布置阴谋。 第0789章 岂曰无衣   冒顿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他匈奴这个族群中几百年才出现一个的绝世统帅,没有崛起之前就是一个善于隐忍和多智之人,有了数千人马就开始用养盅的方法来训练麾下的骑兵,每一个麾下骑兵不敢说都是经过千锤百炼,但是绝对能够算得上是精锐。   用养盅方式训练士兵并不稀奇,稀奇的是冒顿还能让麾下的骑兵完全服从命令,那是建立在部下不听话就要被处死,部下的家人也会沦为奴隶的压迫。   没有什么比服从任何命令更加易于指挥的前提了,一支军队若是能够完全听从一个人的命令,那将会是无比恐怖的存在。军队本来就是一个集体,这个集体不管是出于自愿还是被迫的万众一心,展现出来的暴力也必定令人咋舌。   冒顿用敌人和自己人的鲜血喂养了一支绝对服从命令的部队,原本二万多人的部下也剩下不到五千。各族群代表根本不知道那样的军队能够压着汉秦骑兵打,不代表他们也能办到。   用各种语言呐喊出来的吆喝声很杂乱,一千五百东迁族群的骑兵就是在那种杂乱的吆喝声中驱马向前,因为是来自于不同族群的关系,一千五百东迁族群骑兵也注定会有各自的想法和战法,以至于仅仅是向前不足一里地这股骑兵就队形就在驰骋中被拉开拉散。   等待那些家伙离去,冒顿对旁边的人问了几句话,得到答案之后脸上出现肉疼的表情。   “初步估算杀死杀伤约二千五百左右的汉秦骑兵,己方损失约有一千?”   “是的,王子。秦军那边我方的损失情况还好,汉军那边的甲胄和兵器十分精良导致我们的损失较大。”   汉国国防军第十三骑兵军团本是禁军改编而来,他们又是刚刚从南陵向外开拔不久,这支军团兵员素质上本就不差,因为是刚从南陵离开的关系也使用了汉国近期的科研成果,算是首支全员换上合格铁质兵器的军团。   骑战时战马的优劣固然重要……错了,是战马的优劣会决定骑战的胜负。不过吧,装备上的差距也会出现一些必然的情况,例如匈奴骑兵的青铜器需要反复劈砍才能破开优良的甲胄,匈奴骑兵的青铜兵器与汉军的铁剑互相磕碰的时候会变成两节。   参战的汉军游骑兵是被骑跨西极马的匈奴用速度给打懵了,不代表汉军游骑兵是在任由宰割,哪怕是汉军游骑兵速度处于劣势不断受到打击,三五次中能够反击一次,来自于领先时代的兵器也能轻易地破开匈奴骑兵身上的皮甲或是羊皮袄。   二千汉军游骑兵损员一千二百左右,他们杀死杀伤的匈奴骑兵数量也有七百。倒是秦军那边因为甲胄和兵器并不处于领先地位,秦军骑兵损失了将近一千三才对匈奴骑兵造成不到三百的杀死杀伤。   与之汉秦骑兵交战的匈奴骑兵是冒顿费了很大的代价才练出来的部队,先前这支部队在西域驰骋疆场与各型各色的敌人交战,消灭至少三万左右的敌军也才损失不到三千,现在不到半个时辰却是有将近一千折损在汉秦骑兵手里?   冒顿肉疼了,特别是看到剩余不到八百的汉军游骑兵被逼急后连驱马撞向匈奴骑兵都做出来,他眉头直接皱成了八字。   不断遭受重创的汉军游骑兵确确实实是发狠了,他们已经尝试过数次分散突围,可是坐骑上速度的劣势让他们哪怕是拉开距离也是极为短暂就被追上,发现这一情况的余齿已经更换之前的命令,不再是分散无规则脱离,没有突围的机会那就在被全歼之前争取拉更多的匈奴骑兵陪葬!   一个族群为什么能够强盛?除开这个族群在文化和科技发展上有取得成果之外,族群本身的血性也是必不可少之一。很多族群的个体或集体会在面临绝望的时候任由屠杀,但是更多的族群却是会在面临绝望的时候爆发出最顽强的拼劲,显然处于绝对不利的汉军游骑兵就是后者。   带兵驰骋而上的张苍自然看到前方的袍泽们已经发狠,他目光移动的时候也看到有一千五百左右的胡骑笔直驰骋而来。   呼啸而来的一千五百胡骑显然是要阻止张苍所部前去救援,他们的坐骑依然是西极马,装扮上却是五花八门,有的胡骑只是简单地身穿兽皮手持装有锐器的长棍,有的胡骑则是身披甲胄手握金属短兵器。没有例外的是,装备越好的胡骑,不管是骑兵还是坐骑的打扮就越花俏。   “列——”   “呜呜——呜——”   “列!!!”   “喝——”   张苍所部的八百余汉军游骑兵向两翼延伸开去,驰骋在最前面的游骑兵和两翼的袍泽于驰骋中渐渐变成了锥形冲锋阵型。   远处观看的冒顿眉头皱得更深了,游牧族群与文明先进的敌人交锋就是这点麻烦,先进文明的军队总是会搞出一些让集体更能发挥优势的阵型出来,以至于很多时候明明游牧骑兵占据人数优势也无要被克制。   这个时候,另一边的秦军也吹响了号角,“呜呜呜——”的苍凉吹奏声中三千秦军骑兵动了起来。   章邯的身躯在随着坐骑的迈蹄而上下有节奏地起伏,他正在不断高声呼喝着什么,渐渐驰骋向前的秦军骑兵吟唱起了来自古老的声音……   “岂曰无衣……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马蹄在轰鸣,充满苍凉韵味的《诗经·秦风·无衣》在被吟唱,驰骋于最前列的秦军骑兵慢慢将从汉军那边得来的栋木材料骑枪放平,中间队列的秦军骑兵握好了手里的骑弓,最后面的秦军骑兵手中的战剑倾斜前指。   “呜呜——”   “嘿!”   “呜呜——”   “嘿!”   “呜呜——”   “杀!!!”   那一刻,秦军骑兵脸上的表情狰狞,他们的眼眸里却是含有一种莫名的神圣的坚毅,这支黑色的军团重新归于沉默,渐渐西斜的夕阳下黑色前行的骑兵队中源自青铜带来的寒芒。   同样采用锥型冲锋阵的秦军接近迎头撞上了迎上来的匈奴骑兵时是先发射箭矢,这一次并不是那种连绵的波段射击,是平地升起一朵“乌云”的覆盖式漫射,秦军骑兵和射出箭矢维持平线一同向前,箭矢最先落下带来杀伤,随后是秦军骑兵的前锋平放的骑枪刺入了血肉。   轰鸣的马蹄声中栋木碎裂的响声并不起眼,所带来的画面却是被刺中的匈奴骑兵被一股巨力穿透发出惨叫,透心凉的矛尖带着死去的匈奴狠狠地甩出去,尸体可能是撞到另一个骑兵引起一阵人仰马翻,也可能是落在地面被马蹄子踩踏成为肉泥。   必须说明的是,骑战从来都不是静止不动,占据优势的匈奴骑兵一直都在冲锋凿穿与迂回转向中不断来回重复冲锋,章邯率军支援的时候恰好是匈奴骑兵再次凿穿,两支敌我双方的骑兵也才面对面直接发生碰撞。   短暂的交锋不知道有多少人从战马上掉下去,到处可见骑枪碎裂后木屑乱撒,声声的哀嚎与惨叫是那么的急促。汉军的制式骑枪长度达到四米四,让秦军骑兵占足了来自长兵器的优势,双方对撞的刹那是黑色的秦军骑兵在瞬间就撕开了匈奴骑兵队的口子,不过秦军骑兵也不是没有麻烦,一些西极马在失去匈奴骑兵的控制后乱窜,所导致的是连环的相撞发生,秦军这边的队形也就出现了扭曲。   冒顿已经命人吹响了与秦军交锋部下脱离撤退的命令,参战的匈奴骑兵是与二千左右的秦军骑兵战了一阵,本身出现伤亡锐气不是那么锋利,交战也消耗了参战匈奴骑兵的体力,另外就是剩余下来一千六百左右的匈奴骑兵在面对三千秦军生力军很明显也处于数量上的劣势。   骑战交锋时的交错而过其实也就是发生在那么几个呼吸之间,然而就是在那么几个呼吸的时间里,原本还有一千六百左右的匈奴骑兵于脱离之后只剩下不足一千二百人,秦军骑兵也从三千人下降到二千八百人左右。   冒顿主动命令部队脱离战斗,完成解救部下目标的章邯与先前参战的残余会合立刻将兵锋指向另一处战事不利由余齿所指挥的汉军游骑兵。   身为将领的自觉让章邯在赶往救援的路上已经在做战事小结,他充分认识到枪骑兵在高速冲锋时展现出来的杀伤力,刚才取得的战果只有少部分是箭矢,更多是来自于枪骑兵的接触战。   “栋树材料做成枪杆吗?”   很明显,骑兵对战时,无法组成密集阵形的箭阵,双方又都是处在移动的姿态,射出的箭矢越远杀伤力也就越差,秦军致力于发展超远程弩骑兵的计划显然并不是适合,急于需要寻找新的骑兵发展方案,而章邯似乎也找到了?   当然了,并不是说箭矢对骑兵没有用,是指无法形成大规模覆盖的箭阵对能够快速移动的骑兵杀伤性有限,特别是在骑兵能够预判箭矢落下位置的前提下,不成覆盖模式的箭矢相对容易被躲开。   如果是大量的弓弩兵结成箭阵又有工事作为依托,可以形成覆盖式的箭阵模式,以防御姿态面对采取进攻的骑兵还是有非常强悍的杀伤性。   历史上不管是卫青的步兵军团,还是李陵组织防御箭阵,又或者是后面的李广利(贰师将军),他们都充分利用局势,大量使用弓弩部队都取得了辉煌的战损比,不过前提是匈奴人主处在发动进攻的那一方,他们都是结阵防御姿态。而若是换成弓弩部队没有防御工事作为依托,匈奴骑兵总是能给弓弩部队造成非常严重的损失,弓弩部队就要成为损失惨重的那一方。为什么会这样?那是因为完成加速的骑兵每秒至少能移动十四米以上!   就在章邯率军解救部下期间,另一处战场传出了一阵阵高喝,那是张苍率先喊出,随后八百汉军游骑兵即将与敌军发生碰撞前的呐喊,他们在高声吼叫:“吾王至上!汉军威武!”   “吾王至上”是禁军战前的口号,他们改编为国防军序列不过是近三个月的事情,一时间习惯还没有改过来。   每支军队都会在战前呼喝口号,一支军队的口号所代表的是一个族群(国家)的特色,王权味道越是浓厚的军队口号绝对是与统治者能扯上关系,东方的战号八九不离十是与统治者有关,宗教意味较浓厚的中亚与西方则是会在战前向信仰的神祈祷。   张苍所部八百余游骑与东迁各族群骑兵接近到不足二百米,那些各族群的胡骑也发出了属于自己的呐喊,各式各样语言的战号都有属于语言含义里面的历史,索性现在是听不到“胡安阿拉克巴(真神至上)”,那还是要到公元一千年左右默罕默德成为先知,阿拉伯帝国崛起才会出现的战号。   各族群的骑兵有着五花八门的兵器,远程兵器中甚至出现了裹在绳套中不断挥舞轮旋才挥出去的石块,当然也不缺少张弓射箭这种最为普遍的画面。   用绳套投石并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行为,事实上早在公元前五千年中亚、西亚、欧罗巴就出现了这个兵种,他们可以叫投石兵也能叫掷弹兵,有着悠久的历史。   一阵远程杀伤的互相招呼,张苍所部与各族骑兵很快发生碰撞。这个时候就体现出阵型的重要性,汉军游骑兵那种锥形阵型在两军发生碰撞的时候立刻将没什么队形的各族骑兵凿开,像是一柄改锥那般切开了各族骑兵。   招呼部队回拢的冒顿看到一千五百各族骑兵被八百左右的汉军游骑兵一照面就切开立刻莞尔。   “那群蠢货真以为汉军好欺负?”冒顿的莞尔变成了冷笑,转头对旁边的族人下令:“西边已经空出来,先游动一阵子,找准时机将那些蠢货救一些出来,随后脱离突围。” 第0790章 援军在哪?   西边方向的汉军已经被调开,汉秦联军的援军随时会抵达战场的前提下,冒顿已经完成自己的目标自然是该突围了。   冒顿在这里与韩秦联军战上一阵有着自己的理由。其一是刚开始西边有汉军拦截,若是他们直接选择突围,哪怕是有西极马作为坐骑也必然是要被汉军缠住,一旦稍微被汉军缠住另一边的秦军就要冲击,那个时候冒顿这一方就会处在很明显的不利位置,理所当然是要先将汉秦联军给调动起来;其二则是,冒顿带各族代表前来可不是单纯地让他们认识到汉秦联军军容上的强大,还要让双方都厮杀见血,最好是都互有死伤,各族的代表死掉的最好更多一些。   自古以来族群与族群的接触都是从暴力开始,原始社会的野人是这样,有了文明火花之后也是那样,只有在双方发现无法消灭或者吞并的时候才会有和平的可能性,而这个和平的基础是建立在双方都一同变强,要是有哪一方变得衰弱,那又是一场战争的开始。   对于冒顿来说,不管是汉军被东迁族群大量杀死杀伤有了仇恨,还是各族武力为汉军所轻视,只要双方的接触带上了鲜血的抛洒,匈奴都是会处于有利的那一方。   张苍所率的汉军游骑兵第一次凿穿过后还剩下七百左右,原本有一千五百人的各族却是足足少了一半,结果就是汉军游骑兵凿穿之后笔直向着另一股汉军驰骋而去,身后是带着恐惧表情不敢追逐的各族骑兵。   “可怕……”一个扜弥骑兵失去了左臂,他早早丢弃了兵器用右手捂住断臂,苍白着脸抖着嘴唇:“那种速度下,我们的兵器还劈不开他们的甲胄!”   速度越快惯性越大,就好像是一根钢丝两端牢牢绑住,一个人用很快的速度跑过去,结果必然是要被钢丝切开。很多时候也就会出现那么一幕,骑战的时候无需马背上的骑士用力劈砍,骑士只需要将兵器横出去就能利用速度带来的惯性杀人。   扜弥是宛族部落大联盟下面的一个部落名称,刚才的交锋中扜弥的部落首领已经当场战死,算上马失蹄摔死的那个代表,宛族过来这边的两个高身份代表已经相续完蛋。   宛族是一个极度善于养马的族群,他们这个部落联盟的人口大概是在七万人左右,牧养的西极马却是多达二十余万。这一次前来这边的六千左右胡人骑兵,光是宛族提供的西极马就超过八千匹,其它四千匹左右的西极马是其它各族提供。   身份尊贵的人自然是要骑跨更好的战马,像是在山路上失蹄摔死的那个代表的坐骑就是从西极马中挑选出来的天马,刚刚阵亡的扜弥部首领骑跨的也是天马。也许……正是扜弥部首领的坐骑太好了,也导致他冲锋的位置最为靠前,结果是跑得越快死得越快?   冒顿不可能会在一场交战中带走所有西极马,那么肯定是会有西极马落在汉军手里,不过那并无所谓,带来的这一批西极马都是阉割后的坐骑,西极马之中的佼佼者……也就是被命名为天马的战马却是不行,天马因为太过珍贵根本舍不得阉割,所以在山路杀死了宛族代表受伤的坐骑。   作为今次前来的两匹天马中的另外一匹,也就是扜弥部首领的坐骑,它死没死没人知道,忙于布置突围的冒顿也不会闲暇到上一直关注的那个份上。   对了,必须说明的是,现在对战马的阉割文化并不是那么流行,像是在华夏大地的上古先秦时代对战马的阉割并不盛行,因此也就有过许许多多发情季节时某个将领用母马勾引敌军公马的故事。   华夏大地上真正开始大批量对战马进行阉割是在西汉时期,那个时代的背景是因为汉军正在大肆出兵草原,刚开始的出兵还会根据时节来部署,后面战事越演越烈则不是那么根据季节,发情期的战马根本无法骑乘,那只能是进行阉割。   对战马的阉割文化直接导致的是优秀的马匹被挑选为战马,因为骑乘需要进行阉割,那么就演变成越是优秀的战马绝种得越快,只有那些低劣的马匹才能逃过一劫,演变而成的结果自然是优秀的战马都消失了,只有矮戳废的马种还能有繁衍后代的生殖器官,而这个还没算完,优秀的战马消失只能是选择次一级的马匹再次进行挑选后进行阉割,其结果那当然是华夏的马种一代更加不如一代。   战马的阉割文化却是不会影响到游牧民族,对于游牧民族来说牧畜就是他们的财产,马匹远不止是用来骑乘作战的工具,还是他们的第二生命,若是没有绝对的必要没人会去伤害自己的第二生命,更加别提进行“断根”什么的。冒顿这一次对这批西极马进行阉割是不想汉军获得优秀马种,也是因为那些西极马并不属于他的财产,损不损失对于他来说根本就无所谓,反正回去之后也是要进行归还。   同样的,不管是在中亚、西亚、欧罗巴等等一些地区,对战马的阉割并不流行。所以就导致一直到现代之后该些地区的马匹依然雄峻优秀,然而华夏地区连拉去参加奥运会最优秀的参赛马与其它马匹站到一块,华夏这一边的参赛马与那些马一比直接成了骡子。   必须说的是,目前的战马阉割并不在华夏大地流行,所以也就出现了汉军没有发动大规模军事交锋的原因,毕竟此前是动物发情的春季。物资累积不到位,动物交配季节之下踏上旅途没有关系,可是大部分战马无法用于骑乘作战,也只能选出一些母马作为骑乘坐骑,那还怎么发动大规模的交战?   索性的是不管汉军还是秦军都有大基数的战马可供挑选,无法出动大规模的骑兵进行交战,但是集结起那么二三万还是能够做到。   相应的,拥有更多马匹基数的胡人那边能够挑选出来骑乘的战马就更多,正是考虑到这一点吕哲才会搭配步军与骑军同行,沃野方向支援过去的也都是以步军为主,无法骑战至少是要增加步战兵力嘛。   步军在非特殊情况下是作为防御部队存在,渐渐采取守势的汉塞外方面军,他们减少了军事行动之后不是没有发生胡人前去叩营的情况,不过前去袭击的胡骑基本是被汉步军依托防御工事摆下箭阵杀伤惨重。   胡人面对有防御工事又有大量弓弩兵布下箭阵时很无力,他们也拿不出太多的兵力发动大规模攻击,同样是在面临动物交配的前提下,只能是慢慢对耗。   按照双方的意图,一直是到动物交配季节过去之后才会有资本发动大规模军事行动,冒顿率军前来根本没有经过头曼的同意,汉秦联军这边也根本没有意料到这种情况的发生,对于两支野战集团的最高指挥官来说都是属于突发状况,也就不存在战事规模会出现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大的事情……至少是冒顿别想获得来自头曼派来的援军支援。   因为所在位置的关系,冒顿很清楚自己不会有什么援军,然而这里可是离汉秦联军的营盘比较近,他又十分清楚汉秦那边肯定是会有增援。所以在他达到想要的目的之后,一点拖泥带水也没有直接就是拍拍屁股走人。   精疲力竭的汉秦骑兵本来还想试图拦截一下,可是又重新更换战马的胡人骑兵压根就不给予机会,等待几股汉秦部队完成会合,冒顿已经带着胡骑脱离至少二里,依照汉秦骑兵的现状想要进行追逐基本是无法办到。   完成会合的汉秦骑兵大多数人脸上带着疲惫的表情,这一次交战与之之前他们遭遇到的都不一样,之前他们面对同样为华夏体系的敌军时基本都是顺风顺水,哪怕是有骑兵之间的对决汉军也能够获得绝对的优势,只有在面对战车兵的时候才相对麻烦一些。   这批汉军是第一次遭遇到游牧民族的骑兵,且第一次与游牧民族骑兵交战的对象就是来自于冒顿麾下,可以说是不幸也能说是幸运。不幸就在于这批汉军游骑兵损失略大,幸运则是他们被当头一棒之后原先的骄傲被收敛。   因为是冒顿率军脱离,战场自然是由汉秦这边来进行打扫,骑兵打扫战场,军官则是聚拢成堆进行下一步的商讨和进行战损计算。   张苍见到余齿的时候,余齿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脸色白的跟纸张一样,两人没说多少话余齿就栽倒在地陷入昏迷。   一场交战,参战人数在二千八百的汉军游骑仅是剩下一千三,校尉张连阵亡、军侯石锲阵亡、别部司马秦霜和韩中阵亡、屯长级别的也阵亡了三人、队率级别的军官阵亡七人……   “匈奴人特别针对我们的军官。”张苍对章邯问:“不知道贵军那边是不是也是这种情况?”   章邯脸色很难看的点头:“确实,军官的损失很大。”   秦军原本是五千满员,一场交战之后剩下二千四百多头,等于是折损过半。秦国上下才多少骑兵?满打满算不会超过五万,此次交战过后章邯的这一校算是半残废,哪怕是事后进行补充短时间内也无法恢复最佳状态,更加别谈这一战有许许多多费时费力培养出来的军官阵亡当场。   出战的两校骑兵还没有真正的爆发大战之前就半残废了一校,对于秦军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噩耗,对于这一校的指挥官章邯来说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他原本是想要大展身手,不然也不会在不是那么合适的时间和地点还卖力地拉练部队,这一下麾下骑兵半残,似乎原本美好的前途也变得不是那么光明了。   出现在这里胡人骑兵绝对是精锐,这点毋庸置疑,章邯比较想知道的是匈奴……或者说胡人那边类似于这等素质的骑兵到底有多少。   章邯所好奇的事情张苍也在思考,沃野的汉塞外方面军传回的情报显示,汉军在河朔区域遭遇到的胡人虽然具有机动性强的特点,可是那边的汉军所遭遇到胡骑并不难解决。   从某一些方面来说……等于是塞外遭遇到的对手似乎是草原上的一些乌合之众?就好像胡人南下扣边时,胡人的正规军遭遇到华夏大地的黔首?   “必须重新评估胡人的战力?”张苍想想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他招呼袍泽抬来一些战场上的胡人尸体,指着装扮不同乃至于是肤色和五官都明显不一样的尸体:“身穿麻布衣披上皮甲或是羊皮袄、牛皮袄的这一些是匈奴人,身穿兽皮和带有中亚特色服饰的这些人是东迁异族……”   张苍将自己率领部下发动冲锋后交战的过程说了一遍,又结合其它大队的游骑袍泽和秦军骑兵遭遇到的战况,用最短暂的时间和语言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他们遭遇到的敌军水平差距极大。   章邯在不断点头,看神情和目光却是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不断扫视的方向是打扫战场时被集中起来的马匹,那些战马之中有汉秦这边的坐骑,理所当然也有冒顿等胡骑突围后遗留下来的西极马。   张苍看到章邯的目光并没有意外,只要是参与这场作战谁不对那些爆发力十足的西极马垂涎欲滴?就在张苍以为章邯要开口对战利品进行分配的时候,章邯却是没有谈及那个话题,而是问起了有没有后续援军的事情。   “援军?”   说实话,张苍可以确定会有援军,不过他并不知道会来多少援军,来的援军又是属于什么兵种。   “贵军后续部队这么久了还没有出现在这边,该是迂回其它方向进行拦截?”章邯的眼睛总算是从那些西极马身上移开,眼眸看着张苍:“希望他们是进行迂回拦截,这样一来或许还能拦截成功,若是……”   张苍完全理解章邯的意思,那些该死的胡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获得新的马种,驰援而来的汉军拦截的方位不对就代表不会有什么用处,他只能希望率队驰援的指挥官能够做出正确的判断。 第0791章 可以说粗话吗?   张苍说的援军在哪里?他们在这里……   这里是距离张苍与冒顿交战场地外的西南方向,两地相距大概是十五里左右,此时这里的大地上两个不同阵营的数万骑兵正互相距离大约十里左右进行对峙……   头曼是在冒顿向东之后不久得知这一消息。作为匈奴的王和各族部落联盟的单于,头曼很生气冒顿竟然没有通报一声就率军向东,他此前一直还等着冒顿将东迁各族的代表带过去,等着与那些东迁各族群代表好好商议一下联盟事宜,结果冒顿竟然从西域回来没有带那些各族群代表前去参见,他感到自己的权威受到了冒犯。   在这段南下胡人大军比较难熬的时间里冒顿本来干了许多让头曼欣赏的漂亮事,一切转好的形象就因为感觉权威不受到尊重,头曼又勾起了自己对那个大儿子不喜欢的种种回忆。   草原上的法则是在一定的血统许可下,谁强谁就作为头狼,头曼怎么能不看得出冒顿具有当头狼的野心,再有这一次情况特殊,他无论如何也该敲打一下冒顿,同时也是向那些东迁各族群的代表展现出属于匈奴王和各部落联盟单于的强大一面。   出于头曼想要展现实力的目的,一万余装备相对精良且善战的精锐再加上二万左右非匈奴本族的骑兵得到命令前去追赶冒顿。   三万左右的胡人大军比冒顿向东的时间要晚上大概二个时辰左右,他们其实也并不太确切地知道冒顿行军的路线,一直是到接近从南方向北支援而来的汉秦大军营盘三十里内,他们才找到了一些关于冒顿的行军痕迹,可是并没有看到冒顿所部的影子。   事前头曼有过命令,交代让这三万大军不能过于逼近汉秦联军那边,毕竟展开大战的时机还没有成熟,若是在现在就开战,汉秦联军有大量的步军能够即时参战,胡人这边的战马交配受孕还不到可以检查的时候,放弃骑战去进行步战是很傻的行为。   说来也是冥冥中的注定,从汉秦联军大营出去的那一万汉军骑兵是想要堵住冒顿的归途,因此这一万汉军骑兵是有选择性地进行绕路,路线的选择上正好是会碰上头曼派来的那三万胡骑。   脱离营盘出了旷野,不管是汉军这边还是头曼那边的骑兵,他们都明白放出哨骑的重要性,可是事情往往充满了诡异,在那一片多盆地的区域地形,他们派出去的斥候是两支大军互相接近到十六里以内才发现对方,等待双方的斥候各自回去禀报的时候两支大军已经能够互相看到对方。   统率这支汉军万人骑兵的是李良,他的副手是余樊君。   李良并不是第十三军团序列的将领,是在司马欣的命令下临时充当指挥。   司马欣是北上汉军的最高指挥官,他完全有足够的权利临时任命一名战场指挥。李良是吕哲的结义兄长,经过吕哲的多次操作,吕哲刻意培养李良是汉国高层都能看出来的事情,司马欣也算是出于卖人情的因素才会做出那样的任命。   余樊君何许人也?他为庐江楚人,天下大乱的时候有组织过自己的武装,也在桓楚麾下效过力,期间更是投奔过刘邦,还是在刘邦于彭城归降汉国才成为汉军一员。他本是在南陵城就任戍卫军的军侯,国防军组建新的骑兵军团时前去考核,自身有足够的实力又有吕雉兄长吕泽的影响,很顺利就进了第十三骑兵军团,并因为之前功绩累积足够且考核成绩优秀直接成了校尉。   话说回来,吕泽与余樊君认识还是因为一件并不是多么光彩的事情,起因是吕泽观察到吕雉过多关注刘邦,吕泽为了探查刘邦底细才与余樊君结识。   本来是来进行拦截任务,结果是拦截的对象还没有碰着却是发现另一股敌军,有那么一刹那李良不免怀疑那是胡人故意设下的圈套,不过在接下来他发现那股敌军发现自己这一方后不是马上冲上来,一样是表现出应有的迟疑,心中关于是不是胡人故意设下圈套的惊疑才算是淡了一些。   “侍郎,敌军数量是三万左右,由于太远无法看清,我们……”   “嗯!”   该不该进行交战李良心中略显迟疑,他带来的是六千突击兵、一千散骑兵、三千弓弩骑兵,面对的是不知道底细的三万胡骑。另外,他们接到的命令是对一支五千左右的敌军进行拦截,拦截才是第一任务要务,其它都是属于次要任务。   “选出散骑兵回营进行通报!”   “诺!”   做出必要的反应,双方还距离那么远,李良也就下达让骑兵下马休息的命令,毕竟不管是不是要进行接战,骑士进行必要的休整和换马都势在必行。   另一方面呢?发现了近万汉军的胡人那边,头曼委任的指挥官也是匈奴中的万夫长呼延石兰,他心中的惊讶一点都不比李良那边少。他们是在寻找冒顿,冒顿没有找着反而是碰上了汉军,可以想象的出来肯定是汉军发现了冒顿,极为可能是冒顿正在与汉军交锋,出现在这里的这支汉军是想要包抄冒顿的后路?   “全部下马!”呼延石兰也不是笨蛋,驰骋一路了不管是不是要交战至少让士兵们缓解一下疲劳。他下完命令对着旁边几个看似头目的人说:“冒顿王子肯定是被汉军发现了,我们拿出现在这里的这支汉军怎么办?”   没办法,来的并不全是匈奴本族的部队,呼延石兰无法完全使用命令形式下达决定,需要得到非匈奴族的那些带兵头领同意才能下达某些决断。   “单于的命令是让我们来接冒顿王子,带那些从西边迁移过来的族群代表过去参见。”屈射部落的将领尸逐麻玩味地说。   尸逐是匈奴的一个姓,在五胡乱华之后,差不多是到了鲜卑入主中原,北魏孝文帝时期改革……也就是鲜卑全面自我汉化的开始。在那一历史时间段里面许许多多的胡人也跟随鲜卑进行汉化,很多胡人改为了符合华夏文明的姓,像是尸逐就改成了“史”姓,丘林改为“乔”姓,稠改为了“周”姓,孤独改为了“刘”姓等等之类。至于姓氏中的氏,胡人也保留了自己的“氏”,不过是在女子那方面进行了保留,于后面的通婚中胡人的“氏族”体系才全面瓦解,毕竟华夏历史上女子嫁男有一段时间是要冠以夫姓,出生的孩子的姓也是遵从于父系。   屈射这个部落的栖息地大概是在现代俄罗斯的西伯利亚一块,按照地理位置算是目前华夏体系的西北草原。   屈射目前是属于匈奴阵营没错,但是从根本意义上来讲并不是匈奴本族人,还要到匈奴全面崛起的时候,屈射和浑庾、鬲昆、薪犁……等等很多草原上的族群和部落才为匈奴所完全吞并,此后才算是归入匈奴本族人。   一同率兵前来的几个部落头目也说出了与尸逐麻差不多的话,他们这一次南下入侵哪怕是有得到什么好处,也在后续的汉军逼迫下消耗得七七八八,没落得什么好处反而是陷入了窘境,可以想象他们都是什么样的心情。那么他们在能避免出现损失自然是要极力的避免,吃饱了撑着才会在遭遇汉军能不战的情况下主动开战。   呼延石兰听后尽管心里极度不爽也没有进行反对,匈奴现在还不是强大到可以任意蛮横的时候,是匈奴纠集一大帮草原部落南下入侵,得到的结果是给弄得灰头土脸,接下来还需要非匈奴本族的那些人出力甚多,可不敢过分的驱使。   两支大军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谁都没有贸然发动进攻,其结果就成了双方相距十来里待在原地不动的情况,不过在这期间他们都做了差不多相同的事情,派人向后方禀告的同时也都在寻找冒顿所部的踪影。   情势是在汉军这边率先发现冒顿所部向这个方向靠近的时候发生转变,李良得到来自斥候侦察的情报是,本来有五六千的冒顿所部只剩下不到三千五百,要具体到到底还有多少人除非是排队报数,不然根本就是痴心妄想,只能是大略的估计。   差不多是在汉军发现冒顿所部没多久,呼延石兰这边也得到了相关的消息。   “没有记错的话,大王子的部下连通东迁那些族群的骑兵原先是有六千五百骑?”呼延石兰有点惊讶,而他的惊讶自然是有其原因。   冒顿麾下的部队精锐程度是胡人将领之中广为人知的事情,通常情况下冒顿五千骑兵就能压着同一个联盟下的二三万骑兵打,冒顿麾下的骑兵在西域作战的时候更是能够做到相差五倍以上兵力还能占据优势的地位,可就是那么一支胡人中堪称绝对精锐的部队去汉秦联军那边转了一圈,重新出现的时候少了差不多一半,怎么能不让了解冒顿底细的那些胡人惊讶。   “大王子的本部是五千,其它的一千五百左右是东迁各族群的骑兵。”来自休屠部的须卜仇用着不解的语气:“汉秦那边是出动多少人与大王子进行交战?肯定是在五倍以上吧!”   休屠部一直与冒顿交好,冒顿麾下的一部分骑兵还是休屠部的首领赠予,从某些方面来说冒顿的军队越强,休屠部就越感到有面子,自然是往汉秦出动与冒顿交战的部队往多了说。   胡人那边在议论纷纷,汉军这边却是陷入一种两难。   拦截目标是出现了,但是多出了一支三万左右的胡骑待在旁边,那么李良若是选择开战就要面对总数三万三千以上的敌军,并且是两个方向的敌军,他并不认为那是好事。   余樊君显然也觉得情况不是那么美妙:“我们与任何一个方向的敌军开战,都要面临来自于另一个方向的敌军的突击啊……”   “唔……”李良一阵沉吟,突然笑道:“让袍泽们换上体力充沛的战马,我们径直向拦截目标冲锋,能杀伤多少算是多少,交错凿穿之后不做任何停留,直接进行脱离。”   余樊君表情愕然了一下,随后也是笑了。   可不是嘛,此种现状下他们哪怕是想要返回也必定是要选择最短的路程,不可能说面对三万以上的敌军时还进行长途绕路,毕竟一样都是骑兵,长途绕路可没什么优势,还不如选择直接撞向归途上的冒顿所部。   “既然是来了不交锋一场多可惜?”李良的语气显得很轻松,好像是要进行一场快乐的玩耍那般。   指挥官的轻松神态让其余的汉军军官们都露出笑容,长途迂回绕路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状况,索性就掌握主动权来一个利索点的。   作为临时副官,也就是正牌的第十三军团骑兵校尉,余樊君很明白李良做出的决定是目前现状来说最好的决断,自然是转达军令。   一万汉军骑兵重新上马,远处一直在注意的三万胡骑自然是发现并做出反应,由东南向西北驰骋的冒顿所部也发现了前方的两支军队。   对于会有汉军迂回到后路冒顿并没有什么好意外的。他们在那边交战了至少一个时辰,汉军的援军并没有出现,那么当然是去包抄后路了。冒顿感到比较惊讶的是头曼会派出部队前来接应,有那么一时间心里对那个平时不怎么待见自己的父亲感到一丝丝的感动,不过很快感动的情绪被驱逐干净,考虑的是怎么让头曼派来的部队挡枪,好让他们这支疲惫的骑兵避免疲劳交战。   当然,冒顿并不知道头曼派来军队纯粹是来示威,他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那些,前方一万左右的汉军正在吹响“呜呜呜——”的号角,移动起来之后很明显是将矛头对准了他们。   “王子,我们……?”   “向左侧进行迂回!”   “王子,我们不向单于派来的援军靠拢?”   冒顿本来是要进行靠拢的,可是他看到远处的援军并没有逼向汉军的时候,内心里不知道有多么的咬牙切齿。 第0792章 多种选择   燃起希望之火,那火星都才刚刚冒出来,没来得及欣喜呢,结果火星被稍微吹那么口气竟然熄灭了,那该是多么令人糟糕透顶的混账事,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该出现什么希望。   本来就没有奢望头曼会派来援军的冒顿,他先是看到了头曼派来的援军心里闪过一丝丝的感动,这才掐掉内心的感动没有多久,想着算计头曼派来的援军拦住汉军,他们好避免过于疲劳交战,算计的构思才运作,汉军动起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头曼派来的援军竟然他妈调头在后退!   李良自然也看到西北方向的三万胡骑调转方向在后退,有那么一小会他脑筋有点迟钝下来,心中就冒出“什么情况?”这四个字来。   出现太过意外的事情,人总会第一时间往阴谋上想,余樊君瞅见己方骑兵向小股胡骑逼近,那一大股的胡骑竟然做出了令人出于意料的后撤举动,一瞬间迟疑地向李良吼:“侍郎!”   奔腾的马蹄声中吼叫传入李良的耳朵,他表情迟疑地看向余樊君。   余樊君扯着嗓子:“其中会不会有诈?”   冒顿所部距离呼延石兰所部足有十里以上,现场的地形又是凹地居多,个别的地段甚至是有山包,无法像是平原将方圆数十里一目了然地尽收眼底,天晓得有没有伏军的存在?   “不应该啊?除非是敌军中有神人能够未卜先知,不然那么大一片地域敌军怎么知道我军会出现在这里并设下埋伏?”李良大概还有半刻钟左右的时间。   这是一场遭遇战?似乎并不完全算是遭遇战!   冒顿所部在改变方向了,李良看到之后又看向那股三万的胡骑,发现两支胡骑的距离在越离越远。   情况有点诡异,不过从两支胡骑的反应来看,怎么看都不像是有阴谋的样子,更像是一种源于不合互相等着看笑话的模样?   李良有专门了解过草原胡人的习性,他更是知道头曼与冒顿之间的感情很淡,起因是头曼比较喜欢吉脱,为此甚至做出了将冒顿送去世仇月氏人那边当人质,一切的原因就是头曼想要在自己百年之后由小儿子吉脱接任匈奴之王和各部落单于的位置。   汉国那边也有情报显示冒顿一直在致力于发展自己的实力,一些事情上也展现出了自己的突出才能。冒顿展现出了自己的价值,为此交好了不少部落的首领。像是前一段时间冒顿带去西域的那支二万人骑兵,该些骑兵就是各部落东平西凑为冒顿凑出来的。   冒顿在西域的行动十分优秀,率军在西域东征西讨掠夺了不少物资和奴隶,更是用不错的交际手腕纠集了一帮从西向东迁移的族群作为盟友,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冒顿太过优秀让头曼产生了忌惮的心理?   李良需要马上做出决断,是那么错过交锋,还是也跟着转变方向追向冒顿所部。   “就这么错过,回去后不好交代啊!”李良心中无比的纠结。   说白了吧,李良成为这支万人骑兵的指挥是司马欣特地卖出的人情,换种说法就是这次军事行动并不会影响到大局,司马欣也就创造机会让李良镀一层金,在发现拦截对象之后无所作为就那么回去,别人会怎么看?   追击?虽然是初步判断出两支胡骑不合,但是谁又能说清楚那不是胡人为了某些阴谋做出的假象!   “侍郎?侍郎!”   一阵吼叫让李良索性一咬牙,霎时决定怎么也该交锋一下,实在不行撇开马蹄子跑就是了,一样是骑兵具有极强的机动性,胡骑哪怕是想包围也不是那么容易。   “追!”   汉军追击了,他们去追击大王子冒顿了?呼延石兰原以为那股汉军会直接脱离,毕竟现场匈奴阵营这边的人数优势非常明显,可是汉军竟然无视他们这股三万的骑兵追向冒顿所部了!   “狂妄啊!!!”   呼延石兰是得到头曼的命令,说是冒顿在与敌军交战的时候待在旁边看着就好,可是汉军表现出来的姿态也太狂妄了,令人感觉受到了蔑视,一股火从心里快冒到嘴巴喷出来。   向左侧进行迂回的冒顿也看见汉军追击过来了,他下意识就看向呼延石兰那边,发现头曼派来的大军依然是保持后撤机动,他心里瞬间就被无边的乌云笼罩,整个脑海中都是在闪电雷鸣。   “很好,大好,非常好!”   冒顿的牙根因为咬合力磨擦在“嘎吱”作响,他知道头曼不喜欢自己,可是从来没有想到会绝情到这个份上。   “那么……不能怪我了……”此前一直还在犹豫和迟疑的冒顿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他下令吹响号角,方向也再次改变。   冒顿那边刚下了什么决定,狰狞的脸庞却是因为看到呼延石兰下令调转马头变成了错愕。   呼延石兰是在调整大军的方向,三万胡骑中有一万在小迂回中变成正面对着冒顿必然会经过的方向,另外两万胡骑则是分散向汉军的左右两翼做出包夹机动。   冒顿的错愕是因为看到呼延石兰做出的举动,让他怀疑自己下的决定是不是下得太早。他本来已经决定一旦能够安全脱离,见都不会去见头曼,只会联系黄河源头那边交好的部落,随后一同开拔前往西域,最后丢下头曼挡住汉军,他们从西域寻找道路回到草原。   一系列的变动又让李良心中再次冒出“什么情况?”这四个字,他嘴巴里低声的呢喃被马蹄声掩盖……   怎么能够这样!不是两支胡骑不合吗?事情的发展应该是那支三万规模的胡骑是要坐视汉军攻击三千左右的胡骑,怎么可以在汉军即将追上的时候事情来个急转弯!   “转向——转向——迂回脱离!”   事态简直诡异到没边了,这样还追个什么劲啊,白跑一趟总要好过被几支胡骑包夹住,李良的选择是在事态没有变得更为糟糕之前,做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大丈夫。   汉军在转向,显然是放弃追逐要脱离,冒顿发现这一情况之后也陷入了犹豫。   冒顿从西域回来只带了五千部下,之前与汉秦联军战了一场已经损失过半,对于只有不到三万直属部下的他来说,损失可以称得上是惨重,并且损失的还是最为精锐的那一批。   “要不要返身拦截汉军?”给予冒顿思考的时间不多。   若是冒顿决定拦截,依照他们与汉军的距离绝对可以拦截下一部分,但是拦截也只能稍微拖慢汉军一小段时间,接下来就该取决于呼延石兰是不是真的会驰援上来。要是后续的胡骑加入交锋,依靠人数优势肯定是能咬下汉军一大口子,但是一旦呼延石兰突然又不驰援,冒顿这批疲惫之兵的乐子肯定就大了。   冒顿的选择是:“我们也转向,拖住这股汉军!”   战场上的态势已经是第二次发生转变,冒顿所部的转向当然不是一瞬间就办到,毕竟他们之前是笔直朝一个方向驰骋,想要转弯需要有一个迂回空间。冒顿下令转向,汉军那边也在进行迂回,两支不同阵营的骑兵所都在做的就是前导骑兵变向后面的骑兵跟上,结果就成了两支在画半弯的画面,而外围是各自一万的胡骑正在急速地逼近。   战局的变动让李良因为心情紧张额头冒出了冷汗。   只要是有进入军事学院进修的汉军将领,可能在大战略上的判断无法办到,但是能够成为军方一员偏将对于战场的即时变动总要能够有所判断力。   李良在发现冒顿所部由被追击对象转变为拦截时,对于接下来的局势已经有两种判断,无非就是汉军被拖住和汉军成功脱离。而似乎依照两军的距离和迂回位置,李良判定无论是否进行即时转向,汉军被拦住的几率要更大一些?   接下来的情势就是追逐再追逐,画面只不过是换成了汉军成为被追逐的对象,这片大地上的草丛在战马的横冲直奔下倾覆,地面在马蹄子的践踏之下像是犁田那般大面积变得松软。   一直是汉军在被冒顿所部靠近到三百米以内,两千汉军弓弩骑兵已经在驰骋中移动到冒顿所在的那个方向,一阵阵的号角“呜呜——”声中,声声的口令也被重复地呐喊,梆子声的也在有节奏地敲着。   “梆梆——梆!”   “梆梆——梆!”   “梆梆——梆!”   胡骑对于梆子声一点都不陌生,每当华夏文明的军队在敲响这样的声音,那就是华夏军队在做射箭前的通知。   双方逐渐靠近到二百五十米以内,汉军那边的梆子声变成了“梆梆绑——”和“梆!”的节奏,前三声是较为轻缓,最后那声“绑”一听就是用了很大的力度在敲击。   从冒顿所部的方向看去,已经能够看到汉军的弓骑兵在做搭箭拉线的动作,每一个汉军弓骑兵都是适度地将身躯稍微倾斜,张成满月的骑弓箭矢所指方向正是对准他们。   冒顿为什么讨厌与汉军交手?就是因为汉军那边每次军事行动都有一套看似很厉害的对敌守则,看上去面临什么情况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都是经过精心的计算,士兵的身上能看到很严重的刻板影子。   对于军队的士兵来说,刻板并不是什么贬义词。士兵的刻板从某些方面来解读就是遵守纪律和强调军纪,从而一支军队被下达了什么样的命令士兵都会做相同的动作,给人一种看去整齐和有条有序带来的气势压迫感。   冒顿扭头看向正在接近的援军,像是下了什么肉疼的决心那般,呼喝部下继续向汉军抵近,结果是靠近到汉军约有一百八十米,汉军那边的梆子声已经不再带有节奏感,纯粹就是一阵吵杂的“梆”个没完没了的杂音,随后是汉军队伍中“飘”起一朵乌云向着他们扑来。   汉军射箭是采取了一定的提前量,用专业的术语解释就是,汉军弓骑兵预判了冒顿所部前进的方向,给予射出去的箭矢有足够的飞行时间,箭矢射击的位置在落下时刚好冒顿所部也将抵达那个位置,这种战术动作叫作“预判射击”,是汉军在训练弓骑兵时必要的科目。   一百八十米的距离,从射箭到箭矢失去前冲力落下,汉军弓骑兵的弓是一石弓,羽箭的飞行速度该是每秒四十五米左右,初速、飞速、下坠速统一计算,整个飞射过程大概是会维持四秒左右。   当然,汉军与冒顿所部的距离是在互相靠近的姿态,减去了两支骑兵互相靠近的距离,实际上从汉军射箭到羽箭落下,过程绝对不会超过三秒。   一千枝羽箭所覆盖的面积并不会太广,受于风力等等因素的干扰和弓骑兵的容错率,也并不是每一名汉军弓骑兵都能按照预计将箭矢射往想要的位置,哪怕是射中了想要的位置也不是每一枝箭矢都会带来杀伤。   驰骋中的冒顿所部在汉军的第一波箭矢攻击下,中箭倒下约有二三十人。他们抵近到汉军八十米以内之前又中了一波,这一次倒下的绝对超过百人。接近八十米,冒顿所部开始还射,这种互射是随着距离拉得越近双方中箭的人数越多。   在两支不同阵营的骑兵互相射击之下,提醒麾下骑兵某些信号的号角声从未间断,不过相对来说游牧民族的牛角声要比汉军这边的号角苍凉一些,吹响的节奏也有不同。   若是去除掉马蹄带来的轰鸣,绝对能够听见汉军中间不断传出“弩骑兵准备——”“仰角二十五度——”等等一系列的口令,之后就是“距敌七十……距敌六十……距敌……”每十米往下递减的目测距离提示,直至距敌四十米,汉军的弩骑兵像是会发射尖刺的仙人掌那般,一声声骑弩反复射出弩箭的“咻咻”声中,冒顿所部的骑兵就像是撞上了无形的空气墙,奔跑在前方的胡骑一个又一个栽倒,是那种连人带马的栽倒!   “……”呼延石兰看呆了:“那……那个……汉军使用的是什么武器?” 第0793章 扬长而去   汉军弩骑兵所使用的是新一代的连弩,是根据之前的三连射骑弩改进而来,增加了箭匣的装填量,也增强了弹簧系统,可以一次性装填十根弩箭,更加可以使用更换箭匣的动作来在战马上重新上箭。   新一代连弩因为箭匣装填量的增加弩箭尾部不再有翎羽,那么没有箭羽的弩箭短距离内冲击力大可以保证准确性,可是一旦超过一定距离就会出现失去平衡翻滚的动能,有效射程也就是二十米左右。   同时,因为新一代连弩射击频率大大增加,连弩的弹簧系统寿命也不久,大概是发射一百二十枝弩箭之后,原本二十五米左右的射程就会随着使用频率的累加而持续减少,穿透力也必然降低。   装备新一代十连射连弩的汉军并不多,因为制作工艺在这个年代来说太过的复杂,新式连弩的产量一直不高,目前装备新式连弩的汉军也就是五千,他们被专门训练成为弩骑兵,出现在现场的这一千弩骑兵是司马欣要实验新式连弩的实战性,估计也是照顾李良,因此才会临时调派。   汉军弩骑兵的恐怖不在于传统上面弩的射程,是那种只要还有力气拉动连弩的转盘就会“咻咻”个没完没了的射箭,虽然有效杀伤的射程只有二十五米左右,可是架不住射击的频率实在是太快速了,展现出来的杀伤力自然是无比的密集。   最为重要的是什么?是吕哲将现代枪械的弹夹系统给弄到了新式连弩上面,其中还包括了类似于退弹夹装置,结果就是弩骑兵射空了一个箭匣之后只要按住某个按钮再那么一拉,射空的箭匣就会与连弩进行脱离,随后该名弩骑兵再拿出满装的箭匣对准合槽稍微用力一推进行上箭动作,那么又能充当战场仙人掌的角色,一直到他阵亡或者是连弩的金属疲劳使得连弩无法使用为止。   哦,对了,新式连弩也并不是传统上那种弩的款式,除开箭匣系统之外,它还是一种内装齿轮的绞盘,齿轮会在外部握柄的转动中重复将弓弦进行拉动勾住放在弹簧上面,每当转盘转到一定位置的时候钩子就会被撬动,随后弓弦就会由绷紧状态松开,带动由另一个弹簧装置将弩箭上推进入滑槽的弩箭激射出去,很类似于现代热兵器的一种手拉机炮,不过工艺构造和射程上嘛……没得比。   穿越者的优势不但在于对历史走向的了解,还在于穿越者拥有非常多当代所没有的知识。对于吕哲来说历史走向上没有占到什么便宜,但是光拥有远超当代的知识就能改变世界。   汉军弩骑兵发威,处在远处的人还能看得呆了,但是对于那些正在接受狂风暴雨般密集射击的人来说连看呆的机会都没有,他们所遭受的命运就是一个又一个中箭失去,躺在地上等待被马蹄踩为肉泥。   新式连弩也是汉军首次用在实战上面,他们自己也惊讶扇面队形连射下带来的威力,眼看着冲击而来的胡骑大面积的连人带马成为尸体,他们在兴奋在吼叫。   因为所在视野的关系,身在队伍中间的冒顿并无法看清楚前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从连绵不断的惨叫声中,和本部骑兵降低马速的动作,等等一些细节上面,他还是能够察觉到前方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麻烦。   大概也就是现代时间的三分钟左右,超过五百冲向汉军的冒顿所部成为尸体,汉军弩骑兵那边发射出去的弩箭数量达到了惊人的二万余,也就是平均每名弩骑兵至少都更换了一次箭匣发射了二十枝弩箭。   老天!二万以上的弩箭才消灭五百左右的敌人?那就是平均四十枝弩箭才消灭一个敌人!而那还是在三分钟内消耗的弩箭数量,从某些方面来说汉军弩骑兵光是从弩箭的发射量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奢侈到不行的兵种。   要知道现在是上古先秦结束不久的年代啊,是没有机床,凡事都是依靠手工的社会环境。环境和材料许可下,熟练的工匠每人也就是每天能制作大概一百杆左右普通的羽箭。普通羽箭的制作哪怕是小有出错也能允许,但是对于需要安装在滑槽的弩箭,该种弩箭的箭杆容不得有半点的出错,像是箭杆弯曲就绝对不能出现,要保证箭杆的笔直性,对于长度也有严格的规定,那么每人每天制作量能有个一二十枝其实就算是多了。   三分钟,这批汉军弩骑兵三分钟之内就消耗了千多人一天辛勤的劳动成果,而他们的作战还是刚刚开始,接下来不知道还会消耗多少弩箭。这样计算下来,战役规模的作战,弩箭的消耗基本是十万一个基数,每次战役交锋至少要消耗掉五个基数以上,五十万枝弩箭需要二万五千熟练的工匠辛勤劳动一天。而五十万枝弩箭的消耗所代表的不止是单纯的人工成本,人需要吃饭,工作需要有工钱,材料需要购买,制造弩箭的工具也需要花钱,那该是花费了多少的资金?   简而言之,李良麾下的弩骑兵三分钟内射出去的弩箭不单纯是一种杀伤工具,每一枝弩箭就代表着后方的汗水和金钱,他们平均用四个半两钱砸死了一个胡骑,换成新一代的五铢钱则是四十五个左右。依照现在汉国境内的铜钱购买力,一个半两能够购买大概二石大米粮食(六十一点五现代斤),换句话说就是汉国大米粮价是二十个左右的五铢钱一石。   所以光是用金钱来衡量或许不夸张,但是换成粮食……那些弩骑兵用差不多两百五十斤大米的重量才“压”死了一个胡骑!   其实汉国的物价便宜并不是什么稀奇事,战国时期列国的物价除非是特别时期不然都高不到哪去,一直是到西汉时期物价也普遍不高,会造成这种原因其实有许许多多方面,像是人口不多需求量不是那么恐怖,另外就是钱币的流通量不足大多是以物换物的关系。   现在还没有“能用炮弹砸死,绝不用人命去拼”这句话,不过并不缺乏财富的吕哲一直以来的作风就是那样,能够装备精良的军械绝不吝啬,毕竟对于吕哲人口……特别是能够成为战力的人口在决定无休止扩张的战略下比什么都重要,另外就是一名汉军士卒的阵亡,关于后续的抚恤金也远比武装一名汉军到牙齿花费得多。   第十三骑兵军团因为种种的因素是所有汉军中一支列装豪华的军团,冒顿所部遭遇到不适合正面作战的游骑兵都载进去约有一千五百人,面对李良所率用来正面战场作战的一万汉军骑兵,仅是一个照面就折了六七百人并不算夸张。   一直是到冒顿发觉不对劲,剩余的二千八百左右胡骑才重新拉开与汉军的距离。等待距离被拉开,冒顿也总算看见到那插满弩箭的战场,不光是每个胡骑连人带马至少中一二十箭,一些没有尸体的地面也是突然间“长出”一大片由弩箭形成的“箭丛”。   汉军弩骑兵射击频率太过密集,且因为器械领先的关系射击间隔时间也短得惊人,冒顿在庆幸自己脱离的命令下得及时,却是不知道汉军弩骑兵那边的新式连弩情况并不是那么美好。   实际上,由于是新列装的关系,汉军弩骑兵的十连射连弩故障率并不低,毕竟按照时代的理解新式连弩已经算得上是高科技产品,能与高科技搭上边也就意味着器械构造复杂。而越是器械构造复杂的军械总是容易因为一些零件的出错发生故障,一阵交锋下来,一千弩骑兵的连弩故障率达到了百分之十左右,这还只是连续使用大概十来分钟的时间,可以想象使用时间越长故障率肯定就越高。   冒顿对于汉军有那种恐怖的武器感到发怵,他现在不会去思考汉军兵器上是不是存在什么缺陷,唯一想到的就是自己这边又折损了六七百人,再损失再去不但肉疼,且周边的各族群不管是代表还是普通骑兵脸上满满都是恐惧,这事还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外围的呼延石兰所部,他自己亲率的匈奴族骑兵还在笔直地向着战场驰骋,另外两支由非匈奴部落组成的胡骑却是迟疑了。   刚才可是都有看到冒顿所部像是撞上空气墙的恐怖画面,谁能搞得清楚汉军那边是不是都携带那种恐怖的武器?因为害怕,原本应该由左右两翼包夹上去的两股各一万非匈奴族骑兵在降低速度,其中有一支挡在汉军向东的胡骑似乎已经在考虑是不是该离开。   李良当然是知道两军脱离交锋,说实话他虽然知道新式连弩的凶残,可是也被取得的战果惊讶到了,消耗三万弩箭消灭六七百敌人,相对于所消耗的弩箭来说杀伤并不算低,最重要的是汉军这边只折损五六十人。   “护具甲胄上占优,器械上占优,士气……也是占优!”一股前所未有的自信在李良心中形成,使得他将手中的战剑前指挡住归路的一万左右胡骑:“凿穿!”   被李良战剑所指的胡骑是由屈射部落、休屠部落、余无部落、楼烦部落联合组成,他们大多来自于华夏西北……也就是现代俄罗斯西伯利亚地区,因此在人种上也基本是以白皮肤为主。   尸逐麻瞧见汉军驰骋而来正在大声吼叫什么,他是在招呼各部落的首领赶紧调整好部下的队形,毕竟依照骑战速度他们想要迂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时间,以其做出迂回然后被汉军拦腰截断,不如面对面交错冲锋,损员也比较有价值。   万余汉军骑兵在驰骋中又控制马速调整兵种队形,一千左右的弓骑兵装备轻便跑在了最前方,一千左右的散骑兵和一千左右的弩骑兵则是脱离大队向侧翼绕开,这样一来一千弓骑兵后面就是七千的突骑兵。   两军的交锋依然是双方的箭矢互射作为开头,差别就是汉军弓骑兵射完第一波羽箭之后立刻向着两翼左右散开,胡骑那边则依然是笔直向前。   汉军的弓骑兵左右散开,露出的是位于后方的突骑兵。这些突骑兵现在的姿态是手里拿着射程三十米左右的三连发骑弩,他们在距离敌军五十米左右的时候就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发射弩箭,随后弃掉骑弩换上四米四的骑枪进行枪头放平的姿势。   数千手持骑枪且人和马前胸都有身穿甲胄的骑兵冒出来,迎头冲撞而去的胡骑先是又遭遇到一波弩箭,随后再看到那满满的尖刺之林说不发怵那绝对是假的,一愣神之间双方已经抵达肉搏的距离,栋树材料做成的骑枪因为刺中目标发出了真正的脆裂声响,每一声脆裂都会伴随而起一声惨叫。   呼延石兰又呆了,他知道华夏文明的远程兵器全面占优,也知道汉军的近战能力不差,毕竟匈奴与汉军大大小小的交锋至少也有四五百场,可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汉军突骑兵的冲锋姿态。   那是一幅什么样的画面?是将近七千汉军成为每骑至少间隔三米以上的大型锋矢阵,汉军突骑兵撞上了那些非匈奴族骑兵,四米四长度的骑枪在胡骑够不着的位置就刺穿目标,骑枪碎裂的汉军突骑兵有节奏地放低了马速,跟随其后的另外一些汉军突骑兵替补了空位,反反复复地使用骑枪进行杀伤,整体画面就好像近万胡骑是豆腐,遭遇到汉军就被轻而易举地撞成了豆腐渣渣在不断出现缺口。   双方面对面地冲阵因为战马驰骋速度奇快,从交锋到互相错开也不过是发生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内。两军错开之后,汉军那边由七千减少到大约六千左右,由屈射部落、休屠部落、余无部落、楼烦部落联合组成的近万胡骑仅是剩下不足五千。   两军交战过后的场地形成一条长方形满是人和战马尸体铺成的道路,这样的道路另一头,汉军又完成了会合,在红色的夕阳余晖下,越离越远……越离越远…… 第0794章 心情都不赖   没人想去追扬长而去的汉军,已经快要天黑是一方面,另一层是这些胡人被汉军所展现出来的战力给唬住了,特别是对那射速极快的骑弩有着超乎想象的恐惧。   冒顿与呼延石兰会合后,冒顿强烈建议派人打扫战场,说什么也要找到汉军弩骑兵使用的军械。   胡人从汉军那里学到了使用马镫,自此后拥有马镫的草原胡骑可以以一敌三狠狠地蹂躏西域人,今后或许还会再蹂躏其它不会使用马镫种群。   作为匈奴中少有的智者,冒顿从未有过现在的体悟,那就是科技带来的器械能够扭转战争的走向,一万左右的汉军就是因为文明比较发展迅速,文明所带来的创造物进行武装,让一万汉军有胆子也有足够的底气面对三万以上的敌人还敢交战,最为令他们羞愧的还是汉军战而胜之之后大摇大摆的离去。   “探马回报,说是十余里外发现更多的汉军,几股汉军一同赶往这个方向,每一股最少也是三千,最多的一股更是有五万,一旦我们被拖住,想突围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呼延石兰可不是在危言耸听,他们所在位置距离汉秦营盘可不到三十里,骑兵驰骋三十里也不过是一个半时辰左右,步军奔跑起来也就是三个时辰。最要命的是什么?是汉军那边不缺战马,不体恤马匹全力驰骋追赶过来,临近的时候换上体力充沛一些马立刻就能交战。若是他们被汉军的骑兵纠缠住,随后汉军的步兵再赶过来,谁能肯定会发生什么?   “只距离十里了?”   冒顿倒没有什么错愕,他们在这耽误了大概半个时辰,那么离得最近的汉军该是原先交战过的那支汉秦联军残部。   说实话,章邯所部和张连(已阵亡)余部的战力并不能说差劲,冒顿最为有印象的是他们参战时表现出来的韧性,是面对不利局面还敢勇于逆流而上的勇气。有韧性和勇气的敌人往往是很难缠的一类敌人,不过这并不会让冒顿完全放弃寻找汉军弩骑兵遗留在战场上的军械。   “呼延万夫长可以带人先行。”   “什么?!大王子,单于有过命令,见到您就必须带着您和各族代表过去王庭。”   “不不不,万夫长别误会,我自然也是跟着走,只是会暂时逗留进行安排,留下一些部下寻找汉军的器械,随后便会跟上。万夫长可以先与各族的代表前往临时王庭。”   “哦……这样我就放心了。”   鬼话,假话,冒顿根本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前去黄河源头的匈奴临时王庭,他是想要直接率军前去与留在西域的本部人马会合,估计会先观望一下这边的战事发展,有便宜就返回来占,没便宜那就干脆跑路为妙。   丢人?丢人什么的无所谓,七千的汉军与近万己方骑兵对阵,汉军估计连一千人都没损失直接干掉了己方超过五千,那些东迁的族群才不会去管损失的是不是匈奴本族骑兵,他们只会发现到汉军超乎想象的强悍,还敢不敢继续与汉军为敌根本是未知数。   冒顿本来是带着各族群过来展现军威的,可是军威也只是骑兵数量比汉军多的时候才展现得出来。第一场交战哪怕是有正面得分,在后面这一场也基本是丢了个干干净净。都成印象分负数了,他还不知道怎么继续哄骗那些代表,头曼接手过去最好,省得绞尽脑汁又费尽口舌,去操作怎么看都不像能兜回来的事情。   呼延石兰没有多想,甚至是连冒顿前去找休屠部的驹连卜奥都没有在意,作为头曼的心腹之一,他在意的是接触那些东迁各族群的代表。   夕阳已经将要完全落下,属于头曼指挥的二万五千左右胡骑和剩下不到三百骑的东迁各族人马,他们在一声声的牛角声中向西开拔,只留下冒顿本部的二千四百余人。   冒顿是真的很想找到汉军弩骑兵遗留在战场的连发弩,他渴望从汉军那里发现另外的秘密,好加强草原骑兵的战斗力,因此也不管黑夜里燃火点火把会暴露自己,所有能驱使的人手都是每人弄一个能够照明的工具,甭管是不是简陋还是什么玩意,反正用最快的时间找到想找的东西也就是了。   大战之后的战场,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冒出那么多的苍蝇,它们好像是凭空出现那般“嗡嗡嗡”地爬满了战死者的遗体,遗体不止是人,也包括死去的战马。   夜色降临,在这个没有月亮的夜晚,远处传来的狼嚎声很不应景,刚刚厮杀后没有多久的场地也重新奏响了各种昆虫的鸣叫,奇奇怪怪的声音伴随着人走动时的脚步声,空气中除了来回飞舞的苍蝇,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也消散不去。   本来是要寻找汉军遗留在战场的骑弩,结果冒顿所部不但是找到了骑弩且有了不少额外的收获。他们就像是一群吃腐肉的秃鹫,发现一具相对完整的汉军战死者的尸体就扑过去,不过并不是为了吃肉,是在怪叫声中扒起了汉军阵亡将士的衣甲,每扒下一件也不管是不是带血,都是径直往身上套。   除开一些没有被马蹄子踩烂的衣甲之类,冒顿所部还在战场上捡到不少铁质兵器,其中大部分是已经折掉杆的骑枪矛头,少部分是战剑之类的短兵。他们的目标不止是甲胄、矛头、战剑,还在收集战场上箭矢的箭镞,一直是持续到冒顿下令集合才算是完事。   冒顿看见汉军使用的弩了,一种是之前就已经有从战场上收集过的三射弩,另外一种看去相对大一些造型也奇特的弩应该就是新品种?   汉军已经在快速逼近,冒顿当然不愿意停下来再打一次,理所当然是要部下丢掉所有火把,撇开马蹄子跑路。   想在黑夜里进行骑兵之间的互相追逐可不是一件闹着玩的事情,冒顿有充分的理由相信汉军顶多也是派出精锐斥候远远的吊着,汉军的大部队并不会进行追逐,所以也有足够的空闲在马背上观察手里的家伙。   说实话,汉军新式骑弩真的跟传统的弩不太一样,新式的骑弩因为内部需要安装零件的关系,弩身压根就是一个长度在四十五厘米、宽度八厘米左右的盒子,这个盒子的右边有伸出一个好像握柄的东西,从外形上看也只有延伸出去的弓臂还能让人认出是弩的样子。   一种好奇心驱使着冒顿去摇动外置的手摇柄,一种轻微的“嘎吱——嘎吱——”声从盒子内部发出。   现代人对于齿轮因为受力转动的声音不会陌生,但冒顿可不是什么现代人,因此他一边摇着转盘一边将弩机凑近耳朵,是想要更加清晰地听盒子里到底是在发出什么声音。他也如愿听到了“嘎吱”声,一连串的“嘎吱”声中突然有一声不是那么一样,他当然也不理解什么是内部的钩玄装置被触发,只是感觉手里的家伙一震,耳边也传来了一声闷哼,再来是重物落地的声音,接下来更是好像有不少骑兵被绊倒?   一系列的声音来源是来自于冒顿侧方,最开始的画面是一个原本因为捡到一柄铁质战剑心里乐滋滋的匈奴骑兵,他正在心里面快乐的想象有了那么锋利的兵器以后厮杀会更勇猛,勇猛也代表抢掠的东西会比其他人多得多,结果一枝突如其来的弩箭破空声刚响起的时候已经从太阳穴直接刺进脑袋壳。   那个倒霉到被冒顿亲手射死的骑兵,死之前还是心里乐滋滋和自己过上美好生活的一切想象。这个人的落马太过突然,驰骋于后的骑兵压根就没想到有人会掉下战马,很理所当然是躲避不及发生了连环相撞的绊倒意外。   一片黑暗中,冒顿脸上先是愕然随后惊奇喜悦的表情没人看见,他是在期待自己的军队也会有像是汉军那种犀利的武器。不过,他估计有一点暂时没有想到?那就是汉军是因为文明先进且制作工艺领先才能进行生产,哪怕是他得到了汉军所使用的军械,以草原民族那种几乎没有文明气息的社会环境,再加上几乎为零的科技生产能力,一砖一瓦都瞅不见的生产基地,他们真的能量产汉军拥有的器械吗?或许有那么一天确实是能生产,不过到了那个时候吕哲所统治下的国度也不知道又有什么新的军械出现了。   必须说明的是,作为最为特别的一个草原民族,也就是草原上首个掌握冶炼技术的契丹,他们是用了将近七百年的时间才掌握这一技术。   契丹这个族群来自于鲜卑,鲜卑在五胡乱华时有过一段内战史,当时的慕容、拓跋、孤独、燕京……等等十来个不同姓的部落先后建立自己的国家,不过后期都相续灭亡,其中第一个建立国家的拓跋部就是契丹的前身,并且契丹的出现还是在拓跋部战败之后,一些小部落各自分散出去后的产物。   那么契丹的整个崛起的时长就是从五胡乱华的公元三百年左右开始,一直持续到五代十国末尾的公元九三六年这一段时期,认真一点的计算也就是用时六百三十六年。   当然啦,冒顿可不知道那么多,他正处于一种喜悦之中。   另一个位置,远在长江流域附近……正确一点来说是南陵城的宫城内,穿着一件轻薄单衣又将一头长发随意搭在后肩的吕哲,他位处后宫某处凉亭,吹着夏季上旬带有湿润感的凉风在发丝飞舞,耳边是轻缓的秦筝在奏鸣,周边是十来个美娇娘正在开怀地说笑。   南陵城是靠在长江边上,不过这座雄城却是在长江以北,目前这个季节吹得一般都是东南风,风是从长江水面吹到宫城不免会有一丝丝的凉气。   吕哲心情美好不止是因为身边的妻子们和乐融融,还是因为与秦国那边的合并商谈明天就会出现结果,更加是因为明天就是南陵成各处雕像揭开面纱的时间。   与秦协商的曲折一直不少,扶苏开出来的合并条件基本上能称得上是漫天要价,他请求吕哲保留内史郡、北地郡、上郡……也就是秦中枢依然掌握在手里的三个郡,将这三个郡作为诸侯王秦国的领地。   要是吕哲同意扶苏保留三郡之地,那与一切的初衷压根就是背道而驰的。短期内或许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但是过上那么个一二十年或是三四十年,缓过气来的赵氏赢姓会不会再来一次“东出”戏码?   最重要的是什么?并不是吕哲无力使用武力达到统一的目标,是吕哲不想内战大规模的损耗人口,妨碍华夏民族难得一遇的向外开扩机遇,使得吕哲的有生之年没有把握住“天选之民”的一切优势,这才没有单纯使用武力的倾向。若是扶苏死咬口保留三郡之地,吕哲哪怕是再不愿意也只能付之武力,到时候将三秦之地杀个血流成河什么的,对于吕哲来说最坏的结果也只是减少了本来应该保留下来的二三百万人口罢了。   作为商谈代表,汉国执政官萧何,他给予的回复并不复杂,扶苏愿意作为新帝国的一名诸侯王,就只保留咸阳城以及周边三十里作为领地,待遇上与之赵王歇并没有不同,要强于韩国之君,不愿意外出开扩的韩成也不过是会作为新帝国的一名内封一等侯爵,其余如楚、齐、燕压根就是消失在历史长河,也就已经确定成为外封诸侯王的魏咎还是王爵。   萧何还给予了扶苏另外一个选择,那就是像魏咎的选择那样,保留王爵的同时由吕哲提供财力和物资上的支持,自行去招募人才和士兵,先期可以在汉军……错了,列国合并之后就该统一称呼为“帝国军”了,可以在帝国军的帮助下先打下一块土地站稳脚跟,后续中帝国也会持续给予一定的支持,到时候只要不是将兵锋指向帝国,爱打谁打谁,爱侵略谁去侵略谁,必要的时候帝国还会帮一把。   吕哲暂时还不清楚扶苏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但是并不妨碍他有一个好心情,那是因为另外一件事情。   登陆倭岛的汉军进入内陆后发现了一些好玩的人种,那种倭岛土著身高也就是一米二左右,但是奔跑起来竟然是能长途跟着骑跨战马驰骋的骑兵,实在是有点新奇啊…… 第0795章 航海时代   汉国的水军是吕哲刚发家不久就被重视的兵种,当时吕哲治下只有竟陵一处造船工坊,该工坊所制造出来的船只只能提供于内河行驶。   吕哲麾下的水军正式得到高速发展是在南陵城建成之后,于长江中游河段的左右两岸设立三处造船厂着手研究新型船只,不过这个时候还是主要研发内河类型的船只。   开始研究海航类型的船只是在吕哲攻占百越诸地,吞并了闽粤之地、瓯越之地、岭南之地,先是在新设的闽南郡沿海(现代泉州附近)设立第一处海航船只研究基地,其后又在南海郡沿海(现代广东附近)设立两处海航船只研究基地。第四处海航船只研究基地是在吞并齐国之后,设立于东海郡的东门阙(现代连云港)。   沿海的研究基地设立开始了吕哲治下对于褐水海军的启航之路,不过总得来说大多是属于研究实验性质,五六年的时间内各式各样造型的船只被研究和制造出来,开出沿海后有些离岸行驶不到十来天直接喂了鱼,有些是使用一两个月虽然没有沉没却也发现巨大隐患只能返厂,首款经过反复试验证实可在海面行驶的船只还是在近一年才出现。   第一款被证实可适用于海面行驶的船只,它的长度是在四十五米、宽度十八米,具有首部尖、尾部宽、两头上翘、首尾高昂的外观形象。因为有增加内部空间的需要,它的两舷向外拱,因此看去船身也显得“肿胖”。不算船桅的高度是分为两层含吃水深高度七米,也就是吃水深度四米左右,露在水面是三米左右。算上船桅的总体高度,将船桅之上必要的瞭望哨斗算进去,总高度是三十四米。   说白了吧,吕哲治下的造船基地设计海航船只的时候依然是将华夏文明特有的“脸盆”情结给整进去了,那么也就是追寻着一种船只总体形状趋于“圆”的姿态。   华夏古人很早就发现盆子具有很强的浮力,他们没有去思考为什么会有浮力,只是认为该种形状最有安全感,因此也就有了“脸盆”情结。   吕哲有亲自前去观看过研究出来的海航船,看到的第一眼就认出那是属于什么的船类体系,除开造型模样有些许的区别之外,那根本就是福船的一种。   福船?真正的福船可不止是有两层构造,真正的福船全船可是达到了四层结构,不过有一点差不多相同的是设计人员都考虑到了海面的水纹与内河不同,他们认识到在波涛汹涌的海上行船需要有足够的吃水深度保证船身的维稳性,都是尽量减少了水面的高度又增加吃水深度。   如果吕哲没有记错,福船体系是出现在两宋时期,也就是公元一千年左右才会出现?   那个时候的大宋版图有缺,因为后晋石敬瑭为了寻求契丹的庇护割舍了燕云数十州,一直是到后晋灭亡大宋直面的就是契丹辽国,先天不足的大宋无力收复燕云之地,所面临的是没有山川地势之险作为屏障,那么就需要维持庞大的军队来保证边境的安全。   大宋的军事开支可以说是历朝历代之最,对于商业上的税收也就极度依赖,自然而然是要极力鼓励经商,陆路上因为契丹辽国和西夏项党几乎完全截断了陆上丝绸之路,宋人只能是被迫将目光转向海上,也就从而开启了属于宋人的航海时代,就是在这种背景的需要下,宋人的海航发展得到了惊人的发展,福船体系就是在那种现状下被研发出来。   历史有着惊人的相似……哦!不是说吕哲所统治的国家也面临像是大宋的窘境,是说海航的发源地上面的相同,大宋的海航是从现代的福建起步,吕哲治下的航海也是从这里开始,难道不是相似?   福建拥有三千三百二十四公里长的大陆海岸线和一千四百零四个沿海岛屿,与台湾隔海相对,生活在闽地的古越人很早就驰骋于广阔的海洋。福建的丘陵地形和环绕省界的山脉并未阻隔了闽人与外省和海外的社会经济交往,海上航路让福建很方便地与外界连接起来,甚至因此走得比其他省份更远。加上福建境内多山,物产丰富,盛产造船所需的木材和铁、桐油、蛎灰、藤、棕、麻、生漆等物料,民间就地取材,随处造船,沿江沿海各地造船业十分繁荣,这些得天独厚的条件,是海航所不可缺少的。   相对于上古先秦之后的历朝历代,吕哲所处的年代南方还没有经过开发,取材上面有更多得天独厚的优势。像是现在想要在南方获取百年以上的木材随便转一圈就能找到,中原大地上想要找到百年以上的直木却是几乎不可能。   中原大地上高达直长的树木不是毁于战火,就是早早就被砍伐作为宫殿或是其它建筑的材料。辽东那边的原始森林是没有遭遇到太大的破坏,但是别忘记那边的气候,使得从那边取材变成相对困难的事情。倒是秦地西北的原始森林还保存相对完整,不过在其后的历史时间段内也会被毁灭一空,那是因为有太多的朝代定都于关中,每次新国家的建立都会建造或修缮帝都,那么宫殿群也就会建设,这都需要用到数量无比庞大百年以上的树木材料。   目前位处闽地的造船基地已经被增加到五个,定型下来的第一代福船正在被大量的制造,位于其它区域的造船基地也在随同制造,每三个月就会有大概二十四艘第一代福船下水。   大量制造第一代福船的同时,各处的研究基地也在研制新款的海航船只,例如趋于第一代福船为蓝本的第二代福船就在紧急地进行试验,那是一种体积大于第一代福船差不多一倍的船只,外形上却是没有太大的改变。   除开福船体系下的海航船只之外,一种“飞剪”模式的船只受到吕哲的直接干预下也在紧急进行研究和试验。   所谓“飞剪”模式其实就是一个总体概念,是关于船身的设计结构上的命名,船头有较强的破水造型,船身总体显示为细长,切船体身相对比较低。   飞剪船是一款几乎被神化了的类型船只,吕哲当然不会放过,不过他的初衷也不是要大量制造飞剪船,更不会硬性规定这类型的船只应该造得多么庞大。实际上,他的出发点就是想要有一款航速快的联络型快舰,哪怕是趋于“舟”的型号都可以,目的就是它能够在日后帝国海航发展到一定程度上,可以起到最快速的联络作用。   吕哲对于目前的海上发展其实是无比的满意,仅是数年的时间能够发展到目前阶段,除开有来自于他站在最高处作为监督之外,其实也是现在的民族特性还没有僵化,属于“天选之民”的创造力未被扼杀,也是华夏族群勇于冒险的精神尚存,等等方面的因素在推动发展。   对于华夏族群来说,目前海面上除了来自于自然的恶劣环境之外根本就不存在敌人,他们只要能够适应于海上的环境,可以任意地进行航行和探索。   正因为海面上没有什么敌人,因此吕哲这边极度需求的是运输量巨大的船只,不过恰恰是因为吨位的需要量大,研究起来并不是那么容易。这一类船只需要对龙骨、构造连接、排板密合、掐合度等等研究到一定的程度,对于木材的选择更是需要经过反反复复的实验,没有长久的海航经验和对船只的探索难以进行攻关。   就目前为止,适用于海上大规模运输的船只没有出现,吕哲所能做的就是以数量取胜,于未来设立的造船基地也必定会一再增加,至于会达到什么样的规模还是要看在海航上能够发现多少资源。   千万不要忘记吕哲是穿越者的身份,他不会航海,可能对于世界地图的记忆也不是那么靠谱,但是他知道海面上大概在什么方位会出现什么。   吕哲知道大概在什么方位会有哪些岛屿,结合已经发展出来的指南针技术,和海航上特别注意的败血症等等限制,再有来自于最高统治者的意志,仅仅是第一年进行海上探索,汉国水军只用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探索到现代的台湾,随后的三年之内摸清楚了现代台湾海峡上到底有多少岛屿,意外的产物是发现了琉球列岛,也从这条相对温和的航线找到了前往倭岛的航线,那么除开可以从黄海海域登陆倭岛之外,于最近的一个时间段又有了一条从闽南郡方向驶向倭岛的海航线。   夷州(台湾)、琉球列岛、倭岛九州……一些海上的岛屿,他们现在已经成为了吕哲治下版图之一。(详情请看作品相关的“公元前212年东亚局部疆域图”。)   当然了,大陆架上的发展都显不足,吕哲可不会去在那些海上岛屿上发展什么东西,仅是目前为止也不过是在夷州设立了两处水军补给基地(现代高雄和淡水),琉球(那霸)那边设立一个中转站;倭岛(九州岛)的沿海基地就多了一些,达到了二十三个,并且每处都多多少少进行驻军。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移民什么的压根就没有进行,毕竟大陆架上的人口本来就不多。   会在倭岛驻军有一部分是出于吕哲一种不为外人道的原因,其实也是为了接下来的大肆掠夺,作为需要的出发点。   倭岛的一系列岛屿和大岛上,它们的地下或许没有什么铜矿、铁矿之类的金属矿,可是它们地下深埋着大量的金、银贵金属,仅是历史上广负盛名的石见银山、佐渡金山、富士金山就有三个,其它规模小一些的金银矿则无法计算。   登陆倭岛的汉军用时一年才逐渐摸清楚九州岛的沿岸地形,随着对一个大型天然港口(现代佐世保港)的发现,汉军也运来了工程队正在建造港口。除开必须的港口建设,汉军也已经在深入内陆,他们在这个还充满了原始风味的大岛上四处探索,发现有别于大陆架上的新奇物种不少,人口的发现也随着越是深入内陆发现越多。   事实上倭列岛上的人口并不少,原始土著大多是居住在山林之内,沿海和平原地段则是舶来人口。   汉军登陆九州岛时,于沿海发现的村落都具有一个明显特点,居住在倭列岛的人口大多是来自于大陆架,他们是更加远古之前从中原或是辽东以北漂洋过海而来的“舶来人”。   登陆汉军发现的一些村落中,具有华夏文明气息的村落超过十四个,他们是来自于上古的越人居多,其中又有部分是齐人和楚人,这些是属于华夏血缘体系,大多是居住在九州岛的西南区域。   九州岛的西北区域和正北区域,登陆汉军在那边发现的村落则是辽东以北那边的人种,其实就是盘踞在东北深山老林的狩猎民族扶余人、濊貊人、挹娄人、沃沮人。   因为海航并不是熟练,可用于海航的船只也有限,登陆倭岛的汉军和工程队总数量并不超过五千,其中的大部分人都是用于基地守护和建设上面,仅有不到五百人是作为探索队,他们在遭遇倭岛上的住民时并没有展现出凶猛的侵略性,目前与那些原本居住在倭岛上的住民主要也是采取温和接触为主。   吕哲最想发现的菲律宾众岛却是依然没有取得成果,不过他相信在未来的某个时期,绝对会发现那个传说中整个岛屿都是坐落在巨大铜矿上的大岛。   列国合并帝国的时间表越来越临近,经济体系上的分配和改革不管愿不愿意都会发生,那么没有什么能比目前这个时间段,更适合于建立起金、银、铜三递进货币体系了。而想要建立金、银、铜三进位体系的前提是拥有足够的金、银、铜储备量,拥有大量金银地下储备的倭岛已经找到,金、银、铜三进位体系中最为重要的铜储备却是显得不足,找到现代菲律宾岛也就显得迫切…… 第0796章 庭院深深深几许   “王上,在想什么?”   “孤是在想,怎么弄到更多的铜。”   “不是已经攻灭瓯雒国,在新建的交趾发现了一个大型铜矿吗?”   “不够的,远远不够……”   新设的交趾并不是现代整个越南区域,汉军的脚步目前还没有迈得那么远,军靴被一座连绵的山脉挡住了去路。   于现代越南地域挡住汉军去路的山脉在现在叫“长山山脉”,这条连绵的山脉总长度差不多是四百里,且该地段有着超乎想象复杂的水系,汉军已经攻灭瓯雒国三年依然还是没有摸清楚地形。   目前吕哲派去交趾的探矿人员发现的铜矿其实连中型铜矿都算不上,按照埋藏量来计算充其量就是一个小型矿,不过它是无烟煤的伴生矿。   吕哲为什么会关注一个小型铜矿?那还不是因为发现无烟煤啊!亚洲也就交趾那一块有这玩意,要是在蒸汽时代,有着海上的蒸汽战舰,无烟煤意味着什么不用多说吧?可惜的就是吕哲现在才刚刚对火药有一丝丝的研究突破,像是蒸汽机则一点影子都没看见,更别谈什么内燃机之类的了。   “姐妹们在那边玩得开心,王上不过去吗?”   “唔?”   吕哲顺着赵婉所指的方向看去,一群妃子、夫人正在玩丢皮球丢得不亦乐乎,欢笑声和叽叽喳喳的调侃声连成一片。   丢皮球?其实就是一种躲避球玩法,画下固定的区域分成两边,选择出队员分成两队,然后轮流进行皮球投掷,被砸到就算是出局。   现在正在丢球的是吕雉,她一直在做虚晃的动作,对准的目标却是卫雯,让卫雯一直惊叫连连就是不真正地发动攻击。   因为是刚开始玩还没有人出局,旁边站立的是众多的侍女,她们很配合地随着场面的变化在惊叫,不过听不到欢呼声,毕竟谁砸中谁都不是她们所能欢呼的,只能是发出惊叫和叹息。   “怎么想的,竟然是将吕雉和阳滋分成一队……”   吕哲的意思是这两个女人都是属于凶巴巴类型的,其余的女人则是没有那么凶悍。   场上的分队是吕雉、阳滋、魏爽、韩艳、姬单对上赵欣、熊女、卫雯、田琳、翼秀,开局是以猜拳胜利一方作为优先攻击,吕雉抢到了先发权,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吕雉就是独独吓唬卫雯。   其实想想就知道吕雉为什么特别针对卫雯了,赵婉生了嫡长子,卫雯生了庶长子,阳滋生了庶二子,韩艳生了庶三子,吕雉则是生了庶四子,因为分队的关系也就卫雯被分在另外一队,吕雉不针对卫雯针对谁?   吕哲目前的孩子中,最年长者是六岁的庶长子吕启,其次是五岁的嫡长子吕议,其后是阳滋所生今年三岁的庶二子吕绍,熊女所生庶三子吕阳和韩艳所生的庶四子吕彬亦是三岁,吕雉所生的庶四子吕英却是不满周岁。   因为吕哲搞出了一个不同以往的国体出来,诸多子嗣注定会在未来成年加冠又得到吕哲的认可之后成为某地的封王。其实从这个国体被确定下来,怎么才算是表现优秀,又怎么能够让吕哲认可,一系列的因素就造成了一种现象,那就是今后各个封王其实打从出娘胎那一刻起就存在了彼此竞争的关系。毕竟不是每一个子嗣都能成为封王,哪怕是能成为封王,好的封地也有限不是?   吕雉是一个极度争强好胜的女人,卫雯却是一个性格软弱的女人,两人在相处上一直是卫雯处于被欺负的角色。   吕哲长期以来太过忙碌,且时不时需要领兵出征,也就没有足够的精力去关注自己的后宫,以至于他虽然听闻后宫存在竞争关系,但是并没有想出好的办法来进行了解或者是处理,再则这种事情其实也不是说处理就能处理的,远要比想象中来得复杂。   一声尖叫让吕哲从某种思考中回过神来,看见的是卫雯坐在地上捂着胸口,另一边是欢呼着跳起来的吕雉,随后的场面变成了一方欢呼命中,另一方的四女围上去关心卫雯。   “你也太狠了,为什么那么用力!”翼秀揉着卫雯的胸口,直接朝着吕雉呛声。   几年过去,翼秀早就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她现在还不是吕哲的女人之一,原本那个性格腼腆的小丫头也因为吕哲特意地培养变成一个活泼的姑娘,不过为人处世上嘛……似乎有些缺根筋?   “没、没事……”刚才挨的那些似乎有些猛,卫雯说话的气有些不足:“都、都是在玩,而且也是我没有躲开……”   另一边的吕雉忙不迭跑过去一阵道歉,最后承诺:“这次换你们丢球,我站在原地不躲。”   卫雯还没有说什么,翼秀立刻就道:“你说的,一定不许躲。我要为雯姐姐报仇!”   吕雉直接就是“噗叽”一笑,口中不断重复“不躲、不躲……”,然后返回自己的区域。   待在凉亭中的赵婉很注意吕哲的表情,她看见的是吕哲脸上时刻带着的微笑,不过吕哲火光照映下的那双眼眸却是与表情上的笑意不同,有些沉寂?   翼秀拿着小皮球也在做各种各样的假动作,看她蹦蹦跳跳又东窜西窜,另一边的吕雉则护住胸口站在原地乐,场面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好玩。   “王上。”赵婉轻声唤了一声,等待吕哲应了声“唔?”,她才继续说:“四月二八几位姐妹的家人皆会来到王都?”   是有这么件事情,吕哲邀请包括扶苏在内的几个现存君王前来南陵,连带众多妃子和夫人的亲族也一并邀请,会于农历的四月二十八一同在宫城进行饮宴。   “不管明日扶苏的答复是什么,五月初二都会是列国合并为帝国的日子。”吕哲说到这停下来,那边的翼秀已经开始真正的攻击了。   翼秀乱蹦乱窜没有成功吓唬到吕雉估计是恼羞成怒了,退后几步又重新向前加速,随后甩出了手中的小皮球,看皮球的飞行速度确实是用了不少力,不过似乎也是太用力了又角度没有控制好,丢出去皮球一甩之下直接砸向了场外,一声“呃”也从那边传出。   “没中,没砸中!”吕雉“哈哈”大笑一阵,蹦着跳着。   翼秀脸上的表情很丧气,无辜地看向一脸苦笑的卫雯,然后她跑出场地亲自前去捡球。   刚刚皮球飞出去的位置可是传出一声闷哼来着?等待翼秀重新回来的时候,她不但一手捂着球,另外一只手是抱着五岁的吕议,身后是跟着一大串自己走或是被侍女抱着的男男女女的孩子,最后面是一票雄壮的护卫。   被翼秀抱在怀中的吕议左侧的小脸都红了,他红着眼睛撅着嘴唇一副憋着不哭的模样,看来是被吓得不轻的同时也砸得够疼。   这群孩子自然就是吕哲的众多子女,他们原本是在另一旁的草地上玩耍来着,谁想玩着玩着吕议会突然被一个皮球给砸翻在地,不但是吓了众多孩子一跳,负责照顾孩子的侍女直接就是被吓得脸色惨白,那些护卫不但是脸色发白也是极度恐惧的模样。   “哈哈……咔?”   正在大笑的吕雉不笑了,原本跟着乐的众多妃子和夫人也都完全静下来,她们齐齐愣愣地看着小脸蛋红了一边的吕议,又看看一脸无辜的翼秀,最后目光齐刷刷转向凉亭那边。   凉亭内的赵婉已经捂住自己的嘴巴,露出来的眼神里满满都是担心和心疼,反应过来之后慌忙从屈膝跪坐的姿态仓惶起身,快步跑向吕议所在的位置。   跟随而来那些照顾和保护孩子的侍女和护卫已经齐齐跪成一地,特别是负责照顾吕议的两名侍女跪在地上的身躯在不断地发抖,保护吕议的六名护卫则是单膝跪地而低下的脑袋不断在向地面滴落汗水。   赵婉跑过去的第一时间就是抱过吕议,嘴巴里不断低声安慰一些什么,时而抬起的头用异常严厉的眼神扫视那两个侍女和六名护卫,目光看向一脸无辜的翼秀时则是有点复杂了。   被赵婉接着抱过去的吕议总算是憋不住哭泣出声了,哇哇哭泣的同时还一直哽咽说着“娘,孩儿脸疼”之类的话。   吕议这一哭像是一个引导,岁数小的那些孩子本来就被突然间变换的严肃气氛弄得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吕议那么一哭,岁数小的娃娃们也跟着哭成一片,也就同样六岁的吕启和吕伊愣愣地站着,看样子是有些犹豫自己该不该哭?   “侍女辞退回乡,护卫派去南方水军探险队。”吕哲对着旁边的燕彼说道。   燕彼想说什么又忍住了。他就是觉得自己效忠的王上也太仁慈了一些,毕竟吕议可是嫡长子啊!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哪怕是下令拉那些人出去斩了也没什么。   剧情有点不对?按照王族该有的规矩应该是没有照顾好吕议的侍女和护卫全部杀掉?其实上古先秦的规矩不是这样,吕哲治下的国度也不是这样。   上古先秦时期宫城的侍女之类人员要分为奴隶籍贯或是自由人。奴隶籍贯可以任意杀掉,因为奴隶本身就是没有任何人权的阶级。自由人却是有人权,她们在宫城算是履行一项工作,除非是统治者好杀到不顾自己的名声,不然也只能根据相应规则来进行处罚,情节不严重一般是打板子或辞退,最严重的情节是一直到根据律法或是规矩审判后斩首。当然了,是不是严重其实也是上位者说了算,那就看上位者是不是能克制了。   吕哲宫城内的侍女都是自由人,也就是春秋战国时期所谓的“国人”,她们应聘于王族,根据所做事情的不同和职位高低每月领着工钱,一般是十三四岁应聘,为王族工作至少六年。在这六年的时间里,她们若是得到统治者的青睐,极有可能会改变自己今后的命运,成为统治者的女人,也就是所谓的后宫佳丽之一。要是没有受到统治者青睐,六年的工作合同到期,自愿或非自愿的情况下会留下来,没有特殊情况则是会离开宫城的工作岗位回乡。   护卫与侍女却是不同,在吕哲统治下的国度里,贵族有权拥有自己的护卫,而这些护卫则是由每名贵族自己进行招募,一般是军队中退役或者有勇力却是没能参军入伍的壮士,由他们来作为出征时的亲随,也是平时的保镖和看家护院。   王族与贵族之间的护卫又有不同,不同之处就在于王族成员的护卫并不是民间招募,他们都是来自于军中的精锐,贵族护卫是吃私家工钱,王族护卫吃的却是军饷。   汉国目前没有文武科举制度,因此也就没有所谓快速的捷径台阶,国家新立的一段时期肯定是吏治清明,有才能又乐意一步一脚印总是能够往上爬,所以也并不是说没有他们发挥的位置。应该换种说法,那就是很多人认为自己的才能突出,不甘心于参军从一名小兵干起,那么另一种方式也就变得令人趋之若鹜。   一般来说,许许多多的人,他们都愿意或者会争取成为一名贵族的护卫,得到贵族的看重之后进行栽培,这里的栽培可以是举荐,也可以是某些人脉和资源上进行倾斜,以此来获取更好更快的发展。   贵族的护卫尚且能够因为被看重而有更好的发展,王族成员的护卫更是那样,毕竟人都是感情动物,对于较为亲近的人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优待,不是吗?   吕哲并不是什么冷血动物,他做不到因为自己的孩子因为一个意外就举起屠刀,但是王族的尊严也必须维护,那么辞退侍女和调那六个护卫前去目前作为危险的水军探险队就是最好的处理。   话又说回来,目前水军的探险队虽然危险,可是当兵吃饷又怎么可能有绝对的安全?因此也算不上吕哲想要六个护卫去死,说不准还会因为去水军探险队立下功勋获得美好前途呢。   下达完对侍女和护卫的处理,燕彼自然是按照安排去做事,吕哲则是坐在原位对着众多的子女招手…… 第0797章 妻女子嗣   吕哲与这帮子女大多相处的时间不多,毕竟身为一国之君每天需要处理的政务太多,且天下没有一统不管是外交和战事是多有触发,又怎么会有多余的时间来与子女们进行什么天伦之乐。   吕启和吕议还是这一次跟随北上,因此才有机会多与吕哲亲近,不过也并不是什么朝夕相处,至多至多就是吕哲有空闲时为两个孩子讲讲课,傍晚时分父子三人在夕阳之下又更多一块散步的机会。   吕哲对于孩子的教育是一种放纵模式,也就是不像历朝历代的君王在孩子连话都不会讲,甚至步子都不是那么能迈,然后就挑选老师进行教导。他对孩子是鼓励多多玩耍,六岁的时候进行知识教育,不过也不会安排特定的老师,早就想好了送往帝国学府进学。   闭门教育能教育出什么来并不清楚,但是孩子注定是会产生孤独感,往轻了说会性格冷淡沉默,往重了说可能会患上自闭症什么的。哪怕是没有性格上的缺陷,孩子怎么也不能与外界完全隔离,又有哪家的孩子童年没有几个玩伴?   恰恰是因为吕哲与自己的子女们相处的时间不多,众多孩子对吕哲其实是有着一种陌生感,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情况,孩子们对吕哲的陌生感之中也有一股畏惧。孩子们的畏惧绝对不是出于陌生的那种,更像是因为日时月长一种被人耳提命面造成的?   吕哲又哪能不清楚这一切的一切是因为所掌握的权力?像是他们这种家庭,不可能有真正的和乐融融,会因为是一个国家的王族而充满了各种竞争,那种竞争并不是说争权夺利还是什么,是对于吕哲怎么讨喜欢的一些考虑。   事实上不止是统治国家的家庭会出现这种情况,一些收入完全依赖于男主人的家庭,男主人在家里也是说一不二的地位,那么这个家庭的孩子也必然是想要讨男主人欢心,因此也就出现竞争。另外一些人口众多的家族,宗族的社会体系注定一族之长会掌握更多的权力,那么这个宗族体系下的一个单体家庭,他们也会为了讨族长的喜欢做出各种各样的事情,那也是竞争的一部分。   相对来说,单体家庭内部的血缘竞争相对温和,因为他们能从一家之主身上索取到的东西有限,宗族内部的竞争却是要比单体家庭激烈甚至是血腥,至于统治国家的家庭嘛……竞争则是远比想象中来得更加激烈和残酷,毕竟国家的蛋糕是最大的,因此父杀子、子杀父、兄弟相残,等等很多看似不可理喻的事情往往发生得最多。   吕哲多多少少知道表面和乐融融的家庭内部有着女人们的各种勾心斗角,往往帝王家庭合乐完美就是一种奢望,可以说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他有想过要制止,但是很明显除非是只有一个老婆,不然根本无从制止,哪怕是强压下去也不过是将那些女人的竞争压到他看不见的地方,极为可能会比现在的情况更糟糕,因此除开严厉制止出现血腥之外也就没有过多的干涉。   就目前为止,吕哲的后宫竞争还是处于一种理性,女人们或许会出现看谁不顺眼发生口角,但是并没有采用阴暗的手段,更加没有出现某个妃子或是夫人有胆子向吕哲的某个子嗣下黑手的情况,因为她们清楚自己丈夫的底线在哪,一旦超过那个底线将会有什么样的命运,同时也是她们还没有被逼急了。   吕哲召唤孩子都来身边,他没有特意地表现出属于父亲的柔和,仅是脸上带着微笑吩咐搬来案几和坐垫。   “玩耍了那么久,应该吃点东西。”   赵婉抱着左脸青红了一片的吕议靠近过去,身为娘亲的赵婉已经泪眼婆裟,吕议却是哭了一阵子竟然哭着哭着睡着了。   同样是凑近过来的翼秀则是一脸的担忧和害怕,她要靠近吕哲的时候被一旁的熊女拉住。   熊女不知道低声和翼秀说了什么,最后翼秀只能是心神恍惚地与熊女合着案几凑成一块,不一会儿翼秀却是埋头趴在熊女怀里哽咽哭泣。   另外的几个妃子和夫人都是用担心的眼神一直在吕哲和已经睡着的吕议身上瞧,看样子是想上前又有些局促?   吕哲仅仅是招呼安排环形的小宴,除此再也没有说话。   “王上……”赵婉擦着眼泪:“孩子脸上不会留下疤痕吧?”   “孤已经命人唤来医匠。”吕哲最终还是站起来走向赵婉,从赵婉手中接过熟睡的吕议,轻轻摸着孩子的小脑袋:“抹些药,近些日子多多吃点补脑的膳食,等待淤青散去后自然就没事了。”   “这就好、这就好……”赵婉眼泪就没有停过,听到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比什么都重要。   赵婉的担心不是没有理由的。吕议是吕哲的嫡长子,若是没有出现什么差错,吕议必然是这个帝国未来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要是吕议脸上会留下类似于胎记之类的青斑,那可一切都完了,毕竟为国之君谁脸上带青斑呢?   这个时候翼秀彻底是绷不住了,她挣脱熊女的安抚,跑到吕哲案几前面跪下:“王上,一切都是秀的错。”说着向赵婉磕头:“请王上和王后责罚。”   吕哲暗自在心里叹息,这件事情是由玩耍出现的意外,并不是事先有意的预谋或是阴谋,问题是不管事情是不是意外,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且是发生在帝国第一顺位继承人身上,要是没有一个处置,那么对吕哲的任何一个子嗣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这里是后宫。”吕哲看着赵婉很慎重的说。   不管之前赵婉和翼秀是什么感情,此时此刻的赵婉对翼秀绝对不会有什么好感官,毕竟翼秀伤害的是赵婉的孩子,那比翼秀直接伤害赵婉可要严重得多。   “秀……”赵婉停顿下来看一眼吕哲,得到吕哲完全支持的眼神,她又看向跪在地上的翼秀:“你先回到陇西家乡那边,可好?”   在吕哲的猜测中,他也是猜赵婉会做出这样的处置。   翼秀是翼伽的妹妹,翼伽是吕哲微末时的至交好友,目前翼伽更是吕哲麾下一名战将,此时的翼伽是在塞外战场为国征战,哪怕赵婉不考虑到翼伽军中的身份,看在翼伽是吕哲至交好友的面子上,翼秀又是吕哲内定的女人,说什么也是无法杀掉的。   “回乡吗?”翼秀看一眼吕哲,低下头后说:“谢谢王后。”   说实在话,赵婉是用另一种委婉的方式在告诉翼秀,表达的是暂时别想成为吕哲的女人了,回到陇西那边去之后,还有没有机会成为吕哲的女人,那就要看吕哲是不是会记住翼秀这么一个人,若是因为时间的流逝吕哲也忘记翼秀的存在,那翼秀就在陇西老家那边当一个永远嫁不出的老姑娘吧。   为什么翼秀会嫁不出去?那不是明摆的事情嘛!翼秀本来应该成为吕哲的女人,哪怕是最后事情没成,谁敢去娶?   让翼秀会去陇西是出自赵婉之口,吕哲对此哪怕是不同意也不能当场提出反对,毕竟赵婉是王后,吕哲除非是想要更换皇后不然不能做出有碍王后威严的事情。另外嘛,吕议这件事情由翼秀来担当全责总好过演变得更糟。   “看来是该好好重视孩子们的发展了……”吕哲心里暗自想。   对子女采用温情模式?让他们自小就培养起兄弟姐妹的厚实感情?那绝对是外行人或者没有思考过人性的人才会有的天真想法。   孩子在小的时候不懂太多东西,一直是到懂事之前可以保证团结友爱,但是懂事或者有自己的利益诉求之后,感情往往会被放到一边,到时候哪怕是他们还念着兄弟姐妹之情,但是依附在这些人身边的那些利益既得者呢?   随着吕哲子嗣的长大,身边必然是会出现各种人,他们依附于吕哲的孩子们想要谋求发展或是利益。利益谋求者们因为利益的需求必然是造成一些冲突,那么必然是会不断且反复地谏言,而人的感情和思想往往是多变的,经不起闲言碎语和时间的消磨。   吕哲能够限制一些非家族人员靠拢向自己的子嗣吗?除非是永远不给予自己子嗣历练的机会,永远地将除了继承人之外关在某个小黑屋,否则显然也是不可能的。他又从来没有想过将自己的孩子当猪养,变成有明一朝快亡国了都没有一个帝族能站出来做点有用的模式,那只能是另图蹊跷了呗。   观看历朝历代,一个国家的统治家族不能有太多逆天的人才,但是也不能统治家族之内遍地是猪,那么就需要一直摆在明面的继承法,用最坚定和明确的继承法来巩固继承人的威严,适当地挑选部分的子嗣培养单独的方向,例如文事治理和军事才能?   “不好办啊,一切的前提都是所挑选的人能各安本分,继承人除开必要的才能之外还需要足够的大度,另外一些子嗣则是具有才能的同时不能衍生出额外的野心……”吕哲太清楚人心的多变了。   “王上,动筷了?”吕雉是坐在吕哲的右边,见吕哲一直没有什么动作,众妃子和夫人,连带那些孩子们在吕哲没有动筷之前也不敢动,低声提醒了一下。   “嗯?”从思考中脱离出来的吕哲伸手拿起筷子随意夹了一点食物放在嘴中,目光扫过去的时候对着眼巴巴看着自己的人,道:“吃吧。”   因为出了意外,夜间的宵夜小宴气氛并不热烈,这一顿饭吃的吕哲异常没有意思,用在军中吃饭的速度极快地扫光案几上的食物,他站起来说了句“吃完让孩子们走动消消食,就进行休息。”对着要站起来的众人摆摆手,然后又特别对吕启和吕伊招招手,带着两个孩子就离开了。   凉亭内的众人看着吕哲特意带着吕启和吕伊离开会想什么无从考究,吕哲带着两个已经六岁的孩子一块散步却是在说及入学的事情。   吕哲的子嗣都继承了来自于母亲的美貌,总体五官上与吕哲相似度并不是那么高。当然,也不是说吕哲长相有多么难看,吕哲的相貌只能说是普通,不过没有成为君王之前的吕哲有现代人特有的气质,那种现代人自由自主且拥有优越性的气质,成为一方势力首领之后威严也慢慢养了出来,至目前已然是华夏大地的实际统治者威严也就更甚了。   很多时候人是否好看跟相貌有关,不过来自于气质的加分远比想象中来得高,吕哲长相普通又如何?   随着列国合并成为一个大帝国的时间临近,本来就拥有威严的吕哲似乎也被加上了另一层的光环,敢于随意与之说话的人压根就不存在,那是权势所带来的,连妻儿也受到影响。   现在的画面就是吕哲在前面走,吕启与吕伊低着头跟随在后面的两三步,一直是吕哲让他们靠得更近一些才犹豫着凑上去。   吕启今年已经六岁,一直以来所表现都比较谨小慎微,那是因为他的生母是侍女出身的卫雯。   卫雯确确实实是没有强大的娘家,且她本人说实话性格也趋于软弱,大部分时间是由她在教导吕启,不免会影响到吕启的个性,那也是吕启为什么会遇事显得软弱,且在与吕议的接触上也是步步的退让。   吕哲早就发现吕启性格上的不妥,可是他没有办法去做什么纠正,只能是用引导的方式,若是太过明显可能会出现一些岔子。   什么岔子?吕哲要是对吕启态度过于特别,不免会让人产生诸多联想,例如吕哲更钟意于庶长子吕启而不是嫡长子吕议。   “爸爸不打算专门请老师在宫城教导你们,爸爸是想让你们去王城学府就学。”吕哲的语气很轻缓。   吕启不断点头,估计是无论自己的父亲做出什么安排都不会反抗?   吕伊却是继承了来自生母吕雉的一面,径直就说:“为什么啊?我们是王子王女呢!日后就是封王和公主,怎么能与普通人待在一块?”   “……”吕哲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没有了。 第0798章 进步的基石   上一代因为打拼创下一大片基业,下一代不免会因为父母取得的成就享受到更好的生活,美好生活所导致的一般是子女们并不懂得什么叫作疾苦,也会因为父母有普通人所没有权力产生一种特别的优越感。   各种二代们自小成长的环境就是在培养其性格,人的性格会在特定的环境下养成,而往往性格一旦成型之后很难再有什么改变。   当然了,孩子在五六岁的时候是性格的定型期,十四五岁的时候又是一个特别时期,性格一般是在十八九岁的时候真正的定型,其后的人生中这样的性格会一直持续到三十岁左右,若是因为有特别的人生经历或许会有所转变,但是特别的人生经历又有多少人会有过?   出生在权力之家的孩子从小就要被一帮人奉承着,往往这样的孩子就会养成一种以自我为中心的性格,在那种满满都是奉承的环境下变得惟我独尊,其个性也就成为除了比自己后台大的人之外都不当一回事。   吕伊是君王之女,她的母亲又是吕雉,被奉承的环境有了,吕雉的教导估计也存在岔子,因此这孩子显然已经有了初步的三六九等的认知。另外,其实吕哲也比较疼爱第一个女儿,结果自然也就更加重了吕伊初步的骄横性格。   身为父亲的人基本上都会比较疼爱第一个女儿,那是一种雄性动物的本能,是产生在基因里可能连本人都搞不懂或者没有发现的一种生物情绪,用专业的术语来解释那叫“生物基因链遗传性本能”。   在父亲们的想法中,女儿是要嫁出去的血脉,疼也就是疼那么个几年,等女儿嫁出去之后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不趁着还在身边的时候多多疼爱,怎么能行呢?   对于儿子,父亲也不会缺乏疼爱,但是区别于女儿的是,儿子是要继承家业的血脉,下意识在疼爱的时候就会相对约束和严格一些,那是对自己一生努力的负责,也是不希望把儿子给养废了,导致一生的基业被败得干干净净。   吕哲仅是用严峻的表情看着吕伊,立刻就是吓住了这女孩儿,不过吕伊也仅仅是稍微被吓住就开始撒娇,这也是属于女儿的“特权”。   “那些话是你母亲教给你的?”   “爸爸,别生气嘛,女儿按您说的去就是了。”   “少听你母亲胡说八道,身为王族是具有高贵的身份,但是高贵身份的来源是来自万千黔首的爱戴,一旦黔首不再爱戴这个统治家族,王族的下场往往会无比的悲惨。”   “别生气啦,女儿以后再也不那么说了。”   “楚、齐、燕、魏、赵、韩、秦,这些列国的王族是碰上了我,我也是有特殊原因才没有针对他们的赶尽杀绝。要不是我,或者我没有其它特别的原因,王族一旦在竞争中失败,哪怕是躲避得再好也会被搜查出来诛杀干净。”   “……”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王族为舟,黔首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日后莫要再让我听见类似的言辞。”   “……好。”   吕哲说那么多,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孩子才多大?有天一样大的道理也听不懂。不过出了这么一件事情,更是让吕哲产生一种必须要关注子嗣教育的想法,并且这个想法非常的坚定。   帝国学府分为两个部分,这两个部分下面又有许许多多的分支,像是军事学院有专门从民间考取学员,也有从军中挑选优秀人才进行深造;文科学院则是,专门针对在职文官的深造培训这一类,培养主官以外辅官的这一类。除开针对国家官员的培养之外,又有跟当官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分院,如国民教育中的童学院、中学院、高学院、大学院。   军事学院的分科又分为步战、骑战、水战三大类别,每个类别之下还有更多细节化的科目,如关于步战的进攻阵型和步战的防御阵型,一些科目则是倾向于怎么培养出合格或是优秀的基层军官。另外一个大的类别则是专门用来培养参谋类型的人才,教导的方面非常复杂。   学科学院对于在职官员和非在职官员的培养只能说是顺带,其实最为重要的是国民的教育,识字是一件必然普及的事情,目前吕哲治下的童学院是最为普及的,经济条件好一些的家庭都有足够的财力送子女前去就学。不过,一般每个家庭都只是选择让家里的男孩去就读,女孩基本都是被无视了。   童学院完成必要的识字过程,到了中学院是进行必要的进阶读学,涉及到了数学方面,就读高学院之后则是开始进行分流,大学院是在高学院的分流前提下进行针对性的攻读。   吕哲治下可是有百家争鸣的情况,学子们考试进入高学院之后,他们可以按照自己的兴趣选择任何一个学派进行学习,并不限制学子选择多少学派进行学习,但是在随后大学院的考核中必须要有一个科目达到优秀,哪怕是只有一个科目优秀其余科目没有攻读,该名学子也能依靠一个专业科目进入大学院。   目前活跃在吕哲治下的百家其实并不是一百个学派,“百家”从来都只是一个泛称,实际上学派远远不止百家这么多。理所当然了,并不是每一个学派都有资格成为国家选定的教导科目,还要看那个学派是不是有足够的价值,学派与学派之间的理念或是知识重复也选其最优者。   被吕哲选入必修的学派暂时并不多,最为重视的各类的手艺科目,一些关于哲学上面的科目,一些有助于科学进步的科目,然后又被吕哲干预下划出最为主要的三大类别。   三大类别中的第一大类是工业技术相关,也就是类似于工人的培养技术;第二大类是数学相关,数学为一切科学之母,不重视是不行的,没有数学知识哪来的严谨和逻辑;第三大类是化学相关,化学并不单纯是元素上相关的知识,包含上了必要的生物知识,泛用于农业的各类改进,关于一些爆炸性物质是近期之内才兴起。   当然了,吕哲设置的学科也就是比较大的“原型”,现在是上古先秦刚刚结束的时期,可不是经过数千年发展累积起来的时代,很多很多的知识就是一个初步概念……也许连基本的概念都没有,只能是先设下类别再日后慢慢地研究补充。   种子已经播下,至于会不会成为树苗是谁都无法控制的事情,吕哲不是全才,甚至说连以前学过的知识都没记清楚,只能是将自己还记得的知识尽量的“复制”,不过那也是要到天下一统之后,也许甚至是要到他年老之后了,毕竟身为统治者注定是没有太多空闲时间的。   夜间的南陵城并没有完全陷入黑暗,居民区或许都已经熄灯休息,但是北市依然是车水马龙的热闹。   南陵作为王都有着重大的政治优势,政治优势所带来的是随着国力的增涨和经济的发展变得更加繁华。夜间的南陵北市没有休市,各条主要道路都有悬挂的灯笼,各个店铺燃起了油灯照样做生意,不过客流量相对多的一般会是各种小吃店面或是摊位,一些卖小玩意的商铺也是人流量比较多。   烧烤在如今已经不是什么太过稀奇的事情,虽然没有丰富的香料可是依然十分受到欢迎,烧烤再加上一些低度数的果酒,几个朋友之间围成一圈聊聊天,已经成为南陵的一种十分受欢迎的消遣。   不过说实话,也因为烧烤受到广泛欢迎,烧烤时的炭气和肉的味道实在是重了一些,前期并不严重时南陵令也没有什么限制,一直是到流行开来很多人实在受不了那种混杂且浑浊的空气向南陵令呈请,南陵令经过探访之后才下达了烧烤店面或是摊位远离主要地段的通知。   是的,就是通知,不是什么搬迁令,律法并没有限制北市的某个地段不能经营什么,作为南陵(县)令也就没有依据下达针对烧烤的行政命令,只能是以劝导和协商为主。   恰恰是因为不违反律法,经营烧烤的主人家可搬可不搬,延伸出来的就是南陵令经过执政府的许可之后采取了针对性的措施。这个措施也不是暴力禁止或者拆迁什么的,是愿意搬走的主人家会得到一些经济上的补偿和辅助,不搬的主人家则是要面临公众自发性的抵制。   要不是情非得已,华夏族群从来都不会与官府做对,即是所谓的“民不与官斗”,“烧烤事件”所延伸出来的不止是那些,借此执政官萧何也开始重视南陵城的一些城市环境,经过朝堂上的一番讨论,颁布了新一条的律法,有害有碍的产业不得于某些地段经营,相应的违反惩罚条款也被商讨出来,经过公示之后有缓迟性执行。   什么叫有缓迟性执行?其实就是在公示之后给予民众一段时间上的认知缓冲时间,宣传新律法的出现,并非不教而诛性质的钓鱼执法。当然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去关注有什么新律法的出现,那么关于营业许可的审核就成了把关的必要手续。   能够在夜间走动的人,经济条件上一般会比较盈余,也就是白天工作压力不大且兜里有几个闲钱。   有闲钱在南陵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作为吕哲治下的王都,南陵城居民肯定是最先享受到时代进步红利的第一批受益者,因为南陵(以及周边)是全国各地最先开始工业改革的地区,走进各类工厂成为工人的人群最多。他们又因为是在“天子脚下”,有着诸多的监督部门作为监管工厂主的“枷锁”,工钱待遇和工作环境可以说是绝对会是吕哲治下所有地区中最好的,那么肯定是会有闲钱。   不论是逛着街的人,还是围坐着吃各种小吃的人,甚至是只安安生生待在公共公园的人,他们在经历不同的事情时都在谈论相同的话题,那是关于明天八点南陵城各处人物雕像和战役雕像揭开面纱的事情。   没有看错,就是“八点”。华夏族群从有计时概念起,是用刻、时辰来作为计时单位,每一刻是现代的十五分钟,每个时辰是现代的两个小时,延伸出来的就是时、刻、更、点这些计时方式。   现在并没有“更”和“点”的说法,虽然不太好说“更”这个计时说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但是上古先秦一直到两汉绝对是没有“几更天”之类的称呼;“点”这个称呼倒是有了,是春秋时期用竹筒利用水流的一种计时方法,水流的流量会在一定时间内会让竹筒出现敲点的动作,那么“点”的称呼也就出现了,但是每一个“报点”的水流速度和竹筒都没有一定的规范,结果就是每一个竹筒关于时间流逝的计算并不相同,结果可想而知。   想要让工业和科学得到进步,关于时间概念一定要进行细化,那么华夏族群计时最小为每现代十五分钟为一“刻”,这种计时方式要是不进行改革是不行的。目前已经有水漏这种计时方法,吕哲是下令在水漏计时的基础上进行秒的计算,从而也就延伸出了“秒”和“分”的概念,每六十秒为一分钟,每六十分钟为一个小时。   必须说明的是,关于“秒”的计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毕竟现在可不是精密工业时代,只能是大体的计算关于“分”,然后由“分”来进行新的分“刻”,吕哲治下的“刻”也由每十五分钟为一刻转变为五分钟。但是对于黔首们来说,他们只能分辨出现在是属于二十四小时计时方式中的哪个小时,分辨的来源是官府建立在南陵城各处的水漏和鼓钟报时器。   在日后,各个主要城市都会装置水漏报时器,那也是建立在喷水池广受欢迎,更是喷水池成为时尚的前提下。   “要不今夜就不回去了,咱们就这样乐呵到天亮,早早地去占更好的位置。”   有人反对有人赞成,还是要取决于明日到底需不需要工作。   “听闻王上也会出现在宫城外的揭幕式?”   是的,吕哲会为宫城外广场的雕像亲自揭下面纱…… 第0799章 锦绣年华   天蒙蒙亮,城内各处的人流都是往一个方向汇集,他们之中有些是刚刚起来,有些则干脆是一夜未眠。   龙且就是其中一个彻夜未眠的人,他当然知道今日是宫城广场外雕像揭幕的日子,一夜未眠站在自家阳台是在回忆自己的过往,也是在观看夜间有如明珠的不夜南陵城。   很多人喜欢回忆过去,这样的人若不是老人家便是事业不顺者,龙且今年不过是二十有六不算是老人家,但他最为风采的人生已经成为过去,现在不过是一个依靠家族底蕴和朋友帮助,生活在南陵城一事无成的人。   龙且是潜伏在南陵城想干点什么大事?或许吧,不过他现在看着不断向一个方向汇集的人,那些人用着各式各样的口音交谈,其中不乏最地道的吴侬楚语,一个不过才二十六岁的男子竟是出现了满脸的沧桑和落寞。   “今天的武侯很多啊?”   “是啊,听说出动了将近八万的戍卫军和武侯。”   “也该是这样,今天从各处前来南陵观看雕像揭幕的人很多的。”   南陵城现在的居民已经达到七十余万,早不是那个除了驻军没有多少平民的巨大城市,大量人口所带来的是南陵城各处充满生气,因为国力的强盛也开始在展现一国都城应该有的繁华。   最开始的时候落居南陵城内并不是困难的事情,不过在城内人口突破五十万之后,土地资源不再是那么剩余,想要居住在南陵城首先就需要能负担得起购买土地建宅的费用,那么造成的就是富户快速涌入南陵,一些经济条件不足的人却是只能选择居住在南陵周边的一些县乡,也给南陵周边带来了足够的人口,更是为城外的一系列作坊和工厂带来了足够的劳动力。   京畿之地历来就是一个国家最为繁华的区域,南陵城又是坐落在长江边上,那么政治地位有了之后再加上水运交通的便利,吸引的人口更是巨量。   包括南陵城和周边,生活在这一片区域的人口已经超过一百五十万,直接带来的就是身为直隶郡的南郡一郡人口就有六百八十万,为吕哲治下各郡之最。   因为有足够的劳动力,南郡成为吕哲治下第一个工业基地的基础有了,作坊和工厂不缺劳动力所带来的就是经济的飞速发展,不过关于治安上的压力却也是增加了。   南郡长期有超过三十万的驻军,其中南陵戍卫军数量是十万,常驻南陵的禁军也一直是保持在十万的规模,余下的十万军队是分别驻扎在各县。   除了军方编制的部队,吕哲治下还有着众多不属于军方的武装力量,如维持治安的主要力量公安,他们隶属于执政府,全国各地的公安数量达到了四十五万,其中有十三万就是属于南郡的名册上。   除开公安之外还有一支部队不属于军方,那是一支叫武侯军的部队,他们其实不是什么精锐,武侯一直起来就是泛指国都那批维持治安的巡逻士兵。   公安和武侯基本都是来自于军队退伍之后的复员人员,算是吕哲国度中的预备役力量之一。   没有宵禁的南陵需要非常庞大的治安力量,每夜巡逻在各条道路和区域的戍卫军士卒和武侯卒不会低于二万人,其中的一万是戍卫军士卒,另外的一万是武侯卒。   对于一个范围至少在三十里方圆的城市来说,二万巡逻人员并不算多,他们的巡逻制度是分为三班,如午夜十二点到晨间八点,晨间八点到下午十六点,下午十六点到午夜十二点,那么也能看出南陵巡街的武侯编制肯定是在三万以上?   实际上南陵巡街武侯的编制是五万,他们并不归属到军方建制,是专门隶属于执政府建制下的南陵尉。除开需要三班倒参与南陵治安,他们还需要与戍卫军共同负责起南陵十二个城门的协同防卫,防卫城门的部队则是一支专门的城门尉所属军队。   南陵尉的职位相当于军方的偏将,南陵尉之下还有十大校尉,每名校尉麾下的编制是五千人。   另外根据华夏文化中的规定,南陵城的每一处城门都有一名城门尉,城门尉是专门负责城门的安全,城门尉的地位有高有低,像是非国都之外的城池也有城门尉,不过都城的城门尉相当于军方的军侯,其它普通城池的城门尉则相当于军方的屯长或是队率。   关隘也会有专门的城门尉,关隘的城门尉职衔一般会走高,越是重要的关隘军衔越高,不过一般不会低于校尉,最高就是一名实质上是将军的人,只不过官职称呼依然是叫城门尉,如函谷关城门尉之类。   每一处的城门尉都会有直属的部队,这支部队除开城门尉之外不听其它的军官调遣,甚至是在国家进入战争状态的时候,城门尉的权力大到能够对接近的不明军队展开攻击,事后哪怕攻击的是友军,只要接近城门的友军没有通报或是违反城门尉不得靠近的警告,那么城门尉也不会因为攻击友军而遭受惩罚,更可能的是会受到嘉奖几率多一些。   每处城池也必然会有一名官尉,县是县尉,郡是都尉。   县尉在目前为止依然是管理治安而不是军队的职位,每个县的县尉麾下并不是军队,是一种叫作公安的乡间武装人员,差不多就是秦汉时期的游徼,或者是明清时代衙门里的带刀捕快什么的。   都尉就是管理一郡军事的最高主官了,不过除了边郡和羁糜郡的都尉之外,内地都尉所掌的部队并不会多。边郡的都尉与羁糜州的都尉又有职责上的不同,如边郡的都尉是统率边军与外国作战或是防御,羁糜郡的都尉负责的是统率一帮羁糜军卒清剿不服和巩固统治。   羁糜郡是什么?大多泛指那种军队刚刚占领不久的新地盘,所指的是民心、治安、经济差劲的地区,挂靠形式的领地也算其一,因此一些属国的郡县其实也算是羁糜郡。   打个最简单的例子,李唐时期的高句丽就算是大唐的羁糜州之一,但是高句丽那些地盘实际的统治者是高句丽王室,只是高句丽王是大唐皇帝的臣子。皇帝臣子?那么按照“普天之下莫非王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华夏规则来看,臣子的地盘理所当然也是皇帝所有,哪怕是上国皇帝没有实际的统治权。   吕哲目前没有什么朝贡体系,羁糜郡就真的是在指边郡或是新占领地,目前算在羁糜郡的并不算少,中原各地、北疆草原、南疆林莽,甚至是水军所占领的众多岛屿也被规划成为一个新的郡,这些都是羁糜郡。   戍卫军是来自于各地,武侯却是从南陵户籍中的退伍士卒中招募,因此南陵城由戍卫卒和武侯卒共同巡逻是出于一种平衡上的考虑。城门尉所属独立建制也是出于一种平衡和安全上的安排。   揭开各处的雕像面纱?这个消息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进行公示,这样一来除开南陵本城居民之外,一大清早各处城门也聚满了等待城门大开入城的人。   因为情况特殊,经过两个系统的官员沟通之后,今天特别增加了巡街戍卫卒和武侯的数量,个别重要的地段甚至是安排了站岗的士卒,以至于在街上走动的平民看到的官方武装人员数量比平时多得多。   因为经济繁荣,小吃业的发展迅速,不管是刚起还是一夜未眠的人,他们走在街上的时候大多是手里面带着吃的早餐,早餐呈现多样化,大多是一些馒头包子之类,最为特别的是大多数人手里还会拧着一袋或是一桶豆浆。   不要奇怪没有塑料袋子怎么装豆浆,没有塑料就不能用皮革吗?不过那需要自行携带皮袋。而所谓的“一桶”也不是什么桶,就是竹筒嘛。   龙且在南陵城就开办了一家早餐店铺,这样一来维持日常生活的资金来源有了,早餐店铺又除了清晨的时候忙碌,早晨的事情忙完了也就没有太过繁杂的事情,能够保持一定的清闲。   吕哲知道曾经的项氏麾下大将龙且居住在南陵城内吗?这根本就是毫无疑问的事情。龙且没有改名换姓,吕哲治下的户籍十分完善,那么龙且居住在南陵也就被得知。   剿灭项氏,去除掉项氏的影响,不过吕哲仅仅是搜捕项氏家族成员,对于另外一些人则是采取宽容为主,那是当时阶段下为了能够快速融合楚地的一种做法。到了消除掉项氏家族的影响,楚地在熊心和一帮原来楚国的官员配合下快速融合入吕哲治下,为了不引得人心惶惶,大半也是因为没有必要,吕哲也就没有追究一些原本属于项氏麾下,但是不再搅乱风云的人了。   统治者嘛,除了血腥杀戮不服从自己统治的人,从肉体和精神上消灭之外,总是要适当地展现出必要的宽容,显然曾经的项氏大将龙且就是一个不错的招牌,吕哲也用这一块“招牌”来安定人心。连曾经项氏麾下的大将龙且都不追究了,以前追随于项氏的一些小虾米还担心什么,对不对?   “东主,货物都卖完了。”   一声呼唤让龙且倾斜身躯看向楼下。   今天的人流量比较大,虽然是特地增加了贩卖的食物,可是依然比往常更早贩卖一空。   “东主,收拾干净之后是不是可以休息?”   伙计不是龙且的什么旧部,吕哲给予相对的宽容,但是也不会允许一些人再拉帮结伙,对于这点一些敏感人物其实是心里有素,他们暗地里想什么干什么会做,但是明面上谁也不会去作死,因此伙计是龙且从城内的邻居那边聘请。   由君王亲自主持揭幕仪式,谁不想去前去观看呢?他们是对揭幕式有兴趣,但是更多的是想要“目睹天颜”之类的。而吕哲在公共场合露面的次数可是不多,每年也就只有新年除夕、冬至节、寒食节这三个节日,或者是有拜将出征的仪式上,才会出现在公众场合,其余时间平民黔首想要看看自己的统治者是想都别想了。   哦,新年除夕并不是吕哲设定的节日,上古先秦就有新年的概念,但是并不是在正月,是按照殷商就有的风俗设定在每年的十月。上古先秦一直都是将十月初一这个日子视为新一年的开始,正月初一真正成为新年除夕还是要到汉武帝刘彻执行“太阳历”之后。所以了,其实十二月份的冬至节从真正意义上来讲才是“真正”的新年。   目前的正月初一是叫元旦,从殷商开始到现在,元旦也并不是什么举国欢庆的节日,是古人祭神祭祖的日子。   伙计要去宫城外的广场看热闹,龙且自然是不能阻止,其实他一夜未眠也是在等待今天的揭幕式,不过看的却不是宫城外的雕像揭幕,是要前往南陵城最大的公共公园,那边会有雕刻壁的揭幕,雕刻壁是一些从上古时代到如今的重要事件雕塑画壁。   龙且听说那些雕塑画壁十分丰富,既然是从有夏一朝开始,那么他就很想看看会不会有故国的内容。   “东主,那我们走了啊?”   “嗯,去吧,去吧。”   伙计离去,龙且也离开阳台,不一会儿就出现在大街之上。   南陵北市也有公园,不过相对于其它地段北市的公园规模要小一些,但是数量却是比较多。北市的公园布局很讲究,是考虑到提供给走动累了的人临时的休息场所,因此会每隔多远就有一处,但是这些公园因为规模小,渐渐流行于吕哲治下的雕刻文化注定没有太大的场地摆放,仅仅是一些幻想化的小型人物或是动物雕刻。   真正摆放大型雕塑的是一些中大型的公园,大多是坐落在居民区域,而所谓的居民区域又分为城南和城东,有平民居民区和富商、官员居民区,最为特殊的是还专门划出一块区域给予军方那边的军官作为居住区。   龙且要前往的地方是属于军官居住区,那边都是武人家庭,吕哲出于某些目的也就将从有夏一朝到现如今的一些重大事件雕塑画壁放在了那边,其余区域哪怕是有类似的雕塑画壁也不会比那边更完全。 第0800章 他们的时代   一个国家在武力上鼎盛也要在文化上有所发展,鼎盛的武力会随着时间和历史阶段的变动变得虚弱,文化却是发展起来了就能成为一个民族的底蕴,国家或许无法千秋万世,但是文化一旦形成就会流传万世。   吕哲比较抓紧的是武力上的强大,大多数时间是在为了增强国家武力在操作在奋斗,随着华夏大地上的大部分地区已经掌握手中,也就是仅剩秦地还没有纳入统治,军队又在不断向外扩张,他突然意识到国家武力固然重要,但是文化也不能缺少。   一个国家仅是武力强盛会像是一个长短脚的巨人,向前迈步的时候脚步不平稳是其一,缺少必要的丰富文化则是会出现精神上的空缺,齐头并进才是正确的治国之道。   意识到不能光有强大的武力之后,吕哲也抽出精力在思考文化的进步。   华夏族群从来都不缺乏艺术上的天分,对于一些文化上的研究也有着足够的底蕴,不过相对起国家的军队向外急速扩张,文化的发展上面确实出现了停滞不前的现状。   文化泛指的概括非常多,包括但不限制于诗、词、歌、赋……文化所指的其实就是一个国家或民族的历史、地理、风土人情、传统习俗、生活方式、文学艺术、行为规范、思维方式、价值观念等。   说起来,文化就是一种必不可缺的精神食粮,在人的物质生活上得到满足的同时,也要有足够的娱乐,如此能够使人觉得安定和快乐。   体现在华夏文明文化最主要的一部分就是关于文治,而所谓的文治可不是什么国家的治理,是指因为国家稳定或强盛所衍生出来的一些文学上的发展。像是两汉的文治除开民众生活日渐富裕之外,关于“赋”的创新和发展就是文治的一部分。到了唐宋时期的“诗”和“词”上面所取得的成就,那也是属于文治的一部分。   文化越是丰富的国度,从某一些方面来说也更能体现出那个国家是不是强大,毕竟只有国家在不受到威胁的时候才有发展文化的基础,若是国家时刻面临威胁,乃至于是面临压迫或是即将亡国,谁又有什么心思去朝着享乐的方向思考呢?   别谈什么有宋一朝面临北方西夏和契丹的威胁也能发展出那么繁荣的文化。有宋一朝自“澶渊之盟”之后,宋辽之间除了边境小磨擦之外根本就没有爆发国战级别的战争,西夏那边虽然有威胁却也能够抵御,其实是保持相对的平稳社会。   当然,事情都有两面化,既是一旦某个国家或是民族遭遇到最危险的时刻,文化上的发展也会出现井喷期,不过这种情况下所诞生出来的文化基本是带有强烈的悲愤色彩。   吕哲治下目前的文化十分特殊,这从行走在街上的民众打扮和一些行为上就能看得出来。   汉国有义务兵制,只要是年龄和体格符合,每年的夏季和冬季都需要进行训练,造成的是民众有着一种军队性质的习惯,一旦是人多的时候总会习惯性地形成一种几人列队而走的姿态,至于是多少人就要看那个小圈子有多少人数了。   因为尚武的关系,也是因为义务兵制和战事多发的关系,汉国有资格佩戴兵器的人基本上是会随身携带兵器,若是没有下达什么样的行政命令临时约束,像是文人的佩剑和悍勇壮士的带刀就成为一个普遍行为。   当然了,南陵城内平时并不禁止携带兵器傍身,今天却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不可携带兵器傍身的行政条文早早已经颁布,居住在南陵城的居民没有谁会和律法过不去,自然是不会明知不能携带兵器偏偏带着。而从各处县乡赶来南陵的那些人,他们在进城的时候兵器被城门尉带人进行暂时性的收缴保管,属于自己的物品会贴上字条证明所属,等待出城的时候再去领取。   “那可是祖上传下来的宝剑啊,希望不要被损坏才好。”   “哈?祖上的宝剑,那就是全面落后的青铜剑咯?”   “怎么了?”   “你想啊,那个宝剑除了有收藏上的经济价值,现在谁还使用青铜剑?”   可不是嘛,炫耀也要改个方向,富足且有能力又喜欢炫耀的人,现在谁还会拿青铜剑显摆?要显摆也是花大代价购买新一代的铁质兵器,在铁质兵器连军方都没有完全普及的现在,不是更有显摆的资格么!   那一刻,说被保管的是祖上宝剑的小伙子,他脸红得跟猴子的屁股一样。   经济蓬勃发展,商业发展迅速,只要是本来就有财富底蕴又脑子好使的家庭,谁不是赶潮流多多在新占领区买地,不过成为一名地主也不是多么受欢迎的事情了,现在最为有前途的是向官府购买相关技术自己开办作坊或是工厂。   官府的技术来源是民间,只要是有人认为自己的技术有价值或是得到什么创新,他们就可以到当地的官府申请技术考核,这个考核的过程一般是看种类,时间上也不是那么快速,毕竟现在可没有网络连接,官府的工作人员确认技术得到创新或是完全新的,还要向南陵城那边查询是不是有人注册,若是没有人进行注册才会被采纳,纳入国家大范围体系的红利工程。   开创新技术的审核是来自于现代的专利相关方案,吕哲的本意是鼓励族群一些脑筋灵活的人多多创新,为时代的进步添砖加瓦,后面延伸出来的是专利发明人可以将发明创造自己开办作坊或是工厂,没有资本也能向国家申请发展基金,更加可以将专利进行租借或是最为干脆的贩卖。   有人有技术没钱,有人有技术有钱没有管理才能或是兴趣,各种各种的原因可能会致使一样原本有用的发明被埋没,那么就用国家行为和信用来创建一套互相互利互惠的体系,那还是看个人意愿。   专利发明人哪怕是一辈子专注于发明,他也能从各项发明中获得资金,这不是一件极其美好的事情吗?用时,若真的是人才,哪怕是没有被国家聘请于某一个专业,民间有的是高薪聘请的商家,甚至是国家和商家也能以投资入股形式来进行参与。   世界一直都是在进步中发展,吕哲所希望的是开创一个能够持续发展的国度,因此也一直努力着经营需要的环境,期望那种每隔多少年来一场“起义”“革命”“造反”之类让发展断层的事情不再发生。   可以想象有多么的任重而道远……   发展什么文化,带有什么样的色彩,吕哲思考了半天之后竟然是陷入一种茫然状态。   文化的发展都有其基础,是经过时间的陶冶,所处环境会带动出什么样的文化色彩,并不是说想要发展某种文化可以一蹶而就。   吕哲统治下的国度是什么样的氛围?说起来因为吕哲从始自终都是在向军国主义的这个方向靠拢,那么氛围自然是相对倾向于“武风”那一类,所衍伸出来的文化体系也基本是与战争或是崇尚武力为主,所带来的第一个现象就是军工业的迅速勃发,人们也对关于开扩相关比较有兴趣。   不能是全民尚武的时候搞什么温和文化,其实在满满都是扩张和战争的呼声中温和文化也发展不出来,因为没有其土壤。   特别的时代有特别的背景,就是在吕哲统治下的这么一种背景下,文化的发展上自然而然是与战争息息相关。   例如有新作出的歌赋,不管是不是名人所作,都会在歌赋中出现大量关于战争的内容,一般都是在期待军队能够开扩到多远,期盼国家占领哪一块地盘之后会给国家带来什么样的助益,进而又改善人们的生活。   且因为是吕哲这个国度的军队在向外开扩之后没有遭遇到什么大挫折,歌赋基本上是乐观的那一面,几乎是没有带着如“古来征战几人回”这种悲情色彩,亦是没有“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类似的守势,只有与之“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相似的进取姿态。   社会风气所带来的就是一片进取锐志的心态,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吕哲的兴趣得到了发挥,那些兴趣不能不说充满了各种恶趣味,例如一些本来应该出现在魔幻小说或者影视作品上,那种动辄高达数十丈的雕像,吕哲直接是在现实中给弄出来了。   对于吕哲是恶趣味的产物,但是对于整个国家来说却是意义非凡,也没有人知道那种产物的出现是带着恶趣味的前提,只当身为国家的统治者,也就是吕哲是为了让那帮与自己开创一个新时代的文臣武将们能以另外一种存在方式。例如按照文臣武将的身材面貌制作雕像,给予前所未有的荣誉的同时,只要是吕氏皇朝没有灭亡,那么这一代人就将永久流传后世,以供后世之人不光是知道名字,还能依照雕像进行悼念或是瞻仰。   本来吕哲就真的是出于一种恶趣味而已,不过别人可不那么看,像是有资格被依照身材样貌制作雕像的文臣武将,他们就认为那是效忠对象给予自己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荣誉和荣耀,间接形成一种忠诚度涨爆棚的心理。   说句实在话,自己的样貌被制作成为雕像,且有可能是在全国各地都有摆放,他们不但是身价利益与国家绑在了一块,连自己的美名和荣耀都与国家成为一体,那么在忠诚于统治者的时候,他们又怎么会没有产生对国家前所未有的归属感?   身为文臣武将的国家治理阶层一旦拥有向心力,在不欺压平民黔首的前提下,国家将会达到前所未有的稳定,直接导致的就是减少动乱的诱因,也能更加团结一致地对外,到时候配以合理的宣传,好意思反叛?哪怕是反叛又能够得到来自多少方方面面的支持?   吕哲今年是二十八岁,不出意外的话还能活至少四十年甚至更久,那么也就是政治格局能保持至少四十年的稳定。   汉国目前的文臣武将平均年龄层是三十五岁,能够对中枢有足够影响力的那批人,最年长者为五十岁的蒯通,司马欣也已经四十岁,其它如共尉、徐志、卫翰、季布等等也基本都超过三十五岁,不出意外的话这批人在吕哲踏入四十岁这个年龄的时候都该退休的差不多了,将会由新一代菁英取代他们的位置。   一个国家的开国皇帝权力最为鼎盛,跟随开国之君的那批文臣武将影响力也是最强,新一代的血液注入政治格局必然是产生改变,除非是某个文臣武将于国于民立下天大的功劳能与第一代那批管理层比肩,不然根本不会有多大的影响力。   某个功臣的子孙在日后造反?或许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吧,不过也该是吕哲的子孙荒淫无度到一定的份上,又或者是吕氏这个统治家族在自己作死,不然要是统治者睿智极难发生类似的事情。而那个时候呢,其实已经不是吕哲所能干涉的事情,那个时候吕哲的骨头早就可以打鼓了。   目前吕哲所能做的仅是对子嗣的教育上进行从严,从严的同时也注入正确的价值观,对于选定的继承人更是要倾入绝大的精力来进行教导,而一切的价值观其实都是从小时候就该开始培养。   “爸爸,这样穿好热。”   “是呀是呀,爸爸,能不能换上轻便一点的,不要穿这样的衣服。”   “可以脱掉吗?”   宫城的城楼内,一帮穿戴正式的孩子估计是被热得够呛,都在闹着要穿清凉一些的衣物,可是华夏的礼仪可不是能开玩笑的事情,什么样的场合该有什么样的衣着一直都有严格的规定。   十来个孩子在央求,身穿全套冕服的吕哲其实也好受不到哪去,一样是被闷得额头不断出汗。   听着外面人山人海发出来的声音,吕哲很严肃的摇着头:“都老实点,特别是等一下出现在公众视野不能表现出丢王族脸面的事情。懂吗?”   懂吗?五六岁的孩子或许懂,但是那些二三岁的孩子嘛…… 第0801章 普天之下皆鼓声   宫城之外,禁军士卒维持着广场上的次序,他们将过来广场处的黔首分批带到特定的区域,交代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之余,特别提醒不要大声喧哗。   前来观礼的黔首被分割为大大小小用布条拉起来的一个又一个“方块”,人数之多看去人山人海,拖家带口前来参加盛会更是平常。   大人懂得什么叫不要喧哗,孩子可不管那么多,特别是孩子太早被叫醒,因为睡眠不足会闹,孩童的哭泣声在这个清晨的广场上成了最常见的声音。   “这样可不行,等一会要是王上出来,大家都安安静静,孩子却是哭啼,会不会被治罪呀?”   “啊???律法有写着这样是犯罪吗???”   “你怎么这样?律法没写,但是那么严肃的场合……”   说话的小夫妻估计是刚刚结亲没有多久,男方看去该是只有十七,女方估计也不会超过十六,他们所说的孩子是一个被母亲抱在怀中可能还不到周岁的婴儿。   平民黔首其实基本上只知道有律法,且国家是依照律法办事,但是绝对不清楚律法到底是个什么内容,也仅仅是明白一些行为上会构成犯罪,可到底怎么量刑就需要专业的人士才分得清了。   “律法规定孩童不属于量刑犯罪,哪怕是触犯律法处罚的也不会是孩子,是父母。”恰好这对夫妻旁边就有懂得律法的人士,听着有趣也就出声了。   人妻像是找到了一块新大陆,睁大眼睛:“呀!怎么说?”   对法律熟悉的人是个中年男子,留着山羊胡,看穿着打扮像是一个儒生?他确确实实也是一个儒生,更加是南陵周边某县的县衙在编人员,答曰:“子不教,父之过。孩子不懂事,身为人父人母难道也不懂事吗?所以孩子的过错是来自父母的不教育,自然是要将孩子的过错归咎到父母身上。”   像是受到了惊吓,人妻直接捂住嘴巴,她用着惊疑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小丈夫:“要不,咱们不看了,回去吧?”   小丈夫用非常怀疑的目光在看挽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这位先生,你莫不是在吓唬我们吧?”   自古以来儒生什么时候去研究过律法了?儒家对法家也是敌视和排斥居多,有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一看就是儒生,别是胡说八道才好。   “我是一县官吏。”中年男子有点不悦了:“出于好心才说话,又不从两位这里获得什么。”   尴尬一笑,小丈夫赔了个礼,不过却也不好意思再搭理。   华夏社会自古以来便是十三岁以上就能够合法结为夫妻,十四五岁有子嗣更是无比正常的事情,家庭环境越好的人越是早成婚,自古以来就是这样。   很多穿越者会得到权势之后立刻立下法律,规定必须十八岁以上才能成亲,说是为了保证即将成为人母的那一方的安全着想,出发点或许是对的,但是这些穿越者压根就忽视掉一个最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关于古人的平均寿命!   古人的寿命平均是多少?   经过推敲,原始社会的古人平均寿命不会超过二十五岁,那是因为没有营养的关系,也是因为饥饿、猛兽、天灾等等的因素,导致原始人寿命不长,而这个寿命不长并不限制于生物的自然生老病死,包含了死于各种意外。   有史记载,有夏一朝到上古先秦结束,人的平均寿命水平线是在三十岁。这依然是因为营养方面的种种伙食原因,也是社会环境所造成,其实更多的是战事多发,历次战争死的可不全是士兵,战火纷飞之下对于平民的伤害触目惊心。   自两汉建立,华夏大地平民的平均寿命才突破三十岁达到三十五岁,那是因为社会相对稳定,所带来的是生产恢复之后的粮食得到保证,几代皇帝也是采取隐忍不发动战争的国策,平均寿命这才有所提升。   一直是两汉到明清,除开一些特别黑暗的历史阶段,华夏大地上的平均寿命水平也就是四十岁。   形成社会之后的两千多年以来,人们的平均寿命是从三十岁提升到四十岁,那是长达两千多年的漫长时光啊,足足是经过六十六代人以上的繁衍!   上古先秦时代,为什么超过六十岁就有资格成为乡间的“三老”,有什么节日的时候官府还要进行关照送礼之类的?那是因为能够活到六十岁以上的人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从两汉伊始,正统华夏文明的政权,对待超过六十岁以上的老人从来都有规定,明文规定六十岁以上的老人见官不拜,逢年过节当地官府要前去慰问和送礼。   也就是正统华夏文明的政权被消灭,轮到蛮夷当政的时候才不尊重老人,一切只因为蛮夷的社会体系里面老人是属于应该被淘汰的累赘。一些接受华夏文化的蛮夷政权保留了华夏尊老的礼仪,一些不受到华夏文化影响的蛮夷政权不光是不尊老,更狠的事情也能干得出来。   胡人蛮夷啊,一旦遭遇到什么灾难,他们的生存法则就是保证健壮之人的数量,那么为了保证粮食足够只能是丢弃掉老人和孩子。虽说是一套属于他们保证族群能够得到延续的做法,但是从人性和道德上属于野兽般的法则,这样的民族能奢望他们会有什么尊老爱幼的美好品德吗?   历朝历代的皇帝只要是有所成就,他们绝对会搞一个“千叟之宴”。   什么叫千叟宴?《孟子·梁惠王上》注“叟,长老之称。”长老可不是什么门派的长老,所指是岁数大的人。这些皇帝热衷于搞千叟宴是在向天下人表示,在他们的治理下国泰安康,也是因为他们的治理得当才会有那么多的老人,说白了就是对自己统治的一种炫耀和宣示。   平均寿命也就是三十岁的社会,规定男女需要到十八岁以上才能结婚?在那种因为各种劳作和操劳,人们二十岁长相就像是三四十岁的社会里面,十八岁等于是过了他们人生的一半甚至以上。等于说十八岁成亲,好运的话就是十九岁有儿女,等待他们快死了的时候儿女差不多也到了二十岁左右,能做爷爷奶奶辈几乎是成了奢望。   十八岁以上成亲压根就是笑话,并且会是充满了艰辛血泪的笑话!那样的社会结构之下,一个家庭经济能负担得起来吗?所谓的经济能力指的还不止是将儿女养大,以及相关的教育投入,还要有足够的财富负担起儿女的成家立业。说实话,摸着良心说实话,那容易吗?!   吕哲没有颁布任何关于规定多少岁之前不能结婚的律法,也没有颁布任何关于多少岁之前一定要结婚的律法,统治者干好治理国家的事情就行了,连天理人伦也去干涉,那不止是吃饱了撑着,更是有违天理循环和自然规律。   对于社会来说,家庭经济条件好就早早成亲繁衍后代,家庭环境经济差就晚点成亲,那都是属于自然规律的一部分,也是属于万物竞争的规律。   人家怎么结成连理不需要去管,吕哲需要大量人口的前提下,能做到的也就是鼓励多多生育,也因此付出了足够的经济辅助,家庭多生育得到的辅助就越多,但是也仅仅是鼓励而已,而不是什么明文的律法规定。同样的,某天不需要太多的人口,只能是取消一系列的鼓励辅助政策,使得各个家庭从经济上难以负担多生育带来的生活压力,那么一些家庭想多生也负担不起养育和教育,自然而然夫妻就该好好想想生的起养不养得起的问题。   对于目前吕哲治下来说,不需要考虑生的起养不养得起的难题,这里面有因为国家性质的经济辅助,其实也是社会大体环境的经济发展迅速,国家经济蓬勃发展带动的社会层面上财富增加。   说白了吧,国家行为的调控并不是多么难以理解的事情,是用一种大环境来达到统治阶层想要的社会现状,那么不管是生儿育女还是经济条件,其实都是会受到统治阶层制定发展国策的影响。统治阶层能以各种国策变动来调控生活在这个国家的民众生活环境和水平,因此他们才叫统治阶层。   像是目前阶段的汉国,或者是即将出现的帝国,这个国家需要的是一种尚武和团结的精神,那么不是出台法律规定谁谁谁必须要尚武要团结,强制性的东西能达到多少效果不说,难道就真的会因为律法的强制规定就产生尚武和团结吗?只能是用一些隐性的引导方式,而统治阶层再做引导的时候,他们从来都是拥有难以想象的优势。   吕哲的身影出现在宫城城楼上,他注视着广场上的人山人海,下方的人也肯定是发现了他的出现。   “是王上!”   “王上出现了,他在那里,城楼,城楼!”   “王上、王上!”   发现吕哲出现在宫城城楼,各处的人群一阵轰鸣,轰鸣是来自于太多人突然开口说话,一个两个人说话或许还听得清楚是在说些什么,千千万万的人一起开口说话,那只能是“嗡嗡嗡”的吵闹。   看到吕哲的人们情绪激动,人一激动就会手舞足蹈或是下意识想要移动,维持次序的禁军就被突然间出现的情况吓了一大跳,各个禁军士卒只能是大吼着想要安稳次序,不过显然是效果有限。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宫城之上突兀响起了一阵战鼓声,刚开始只是一个战鼓被敲响,随后是越来越多的战鼓加入,最后演变成这一面城墙段上面的战鼓全面被敲响。   战鼓声掩盖了喧闹的人声话语,天地之间满满都是雄厚的鼓声,于鼓声中大开宫城城门,三个宽度至少都保持在六米以上的城门洞列队走出一排一排全副武装的禁军甲士,他们踩踏着整齐的步伐,军靴整齐的迈动下,轰隆的脚步声与战鼓声成为同一个频率。   南陵城各处,不管是在做什么的人,醒着的愣愣地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战鼓之声也将无数还在睡梦中的人唤醒起来。   龙且早早就来到军方家庭居住区,他眼睛里看到的是成队形出现的禁军士卒,耳朵里听到的是阵阵的鼓声。   宫城的战鼓最先敲响,随后是整个南陵的各处也传出战鼓之声,当各处都被敲响战鼓的时候,巨大的南陵城被鼓声所淹没,南陵城的鼓声又传播出去,外围一些关卡的驻军也跟随敲响战鼓,再来就是听到鼓声也做出相同举动的各乡、县、郡……   从宫城为中心点,吕哲治下的疆域正在荡漾着战鼓之声,一直传播到山川,一直流淌到河流,一直冲刺到天空,一直在轻抚大地……   每个地方敲响战鼓的时间点并不相同,从南陵到最南边可能需要历经一两天,从南陵到最北边可能需要四五天。   人们听到战鼓的第一反应是发懵,他们会问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安全的那些人会往是不是有敌军入侵的方向想,一些早早知道原因的人会将答案说出。   时间段不同,但是在接下来吕哲统治下的疆域都将会知道南陵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会明白今生若是能够前去都城南陵,那么就会多出一个必然前去观看的地方,那里矗立着君臣的雕像,那里有着自有夏一代以来华夏大地上发生过影响历史的大战雕刻壁。   函谷关,把关秦军亦是听到了来自于东边的战鼓声,不明所以的秦军将领们紧张地调遣兵力布置防御,由于四月二十八需要赶到南陵的扶苏一帮人也正好位于这里,因为知道其缘由也就下令保持原状,不需要刻意提高备战等级。   “矗立君臣雕像,且治下疆域各处都会有类似的雕像集群,真是令人目瞪口呆之余又是无比羡慕,对吗?”   “王上……”   扶苏身边的人是李斯,这一次也不止是李斯会一同前往南陵,随行的还有冯去疾、王绾等重臣。   “汉王哲真是一名睿智的人啊!”扶苏不管是语气还是神态都无比的羡慕:“经由这么一件事情,汉王哲的部下必定无比忠诚,有了忠诚的文武,再有能征善战的军队……”   李斯只能是静静地听扶苏感慨……或者是叫作自言自语?   “如此……怎么又无法做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唉……” 第0802章 尘封往事   此时的函谷关并不是战国时期的雄关,天下一统之后始皇帝下令拆除天下关隘,连带各地城池的城墙也一并拆毁,因此现在的函谷关是随后又进行修建。   重新修建函谷关的背景是在天下大乱之后,当时的秦国国力并不是那么的鼎盛,再则就是秦人用了将近三百年的时间才修建起雄伟的函谷关规模,哪怕是有基础还在那又怎么可能用短短几年的时间修复?   目前的函谷关是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修葺,各处防御要塞只是修复了必要的地段,整体上看去残破不堪,能够起到多少防御性质真的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吕哲在南方崛起,楚、韩、魏、齐、燕、赵先后被吕哲用各种各样的手段吞并,秦国并不是没有想过要将函谷关恢复到战国时期的那种雄关,但是受累于国力匮乏和劳动力严重不足,也是因为不想太过刺激吕哲,秦国仅仅是有那样的念头而无法付之行动。   每一个时期都会有自己特别的历史时间段,之前的秦国历代君王也并不是一朝一夕将函谷关修建成一座雄关,那个经过了三四代君王的努力,等于是花了三四代人的时间和人力、物力才有雄关函谷关的出现。   之前的历代秦国君王修建函谷关也并不是那么顺利,每次增加函谷关的防御规模都是处在于某个国家开战的时间段,利用国内秦人的不安全感和急迫感动员更多的人力和物力,也是用与某个列国交战这个理由才能修建,没有刺激到谁,让谁拼了老命也会阻止,甚至是谁拼了老命也无法阻止。   现在的历史阶段与之春秋战国完全不同,随着吕哲的强势崛起,秦国又是处于最虚弱的阶段,一旦又重新修建函谷关,哪怕是用膝盖骨都能想象得到吕哲会有什么反应。   “汉王哲与之列国君王不同之处就在于没有过多的包袱,若是我们开始修建函谷关,下一刻便会有大量的汉军开来。”   “王上,还是不重修得好。”   “是啊,不修还能有选择余地,修了连选择余地都没有了。”   两个站在残破关隘上的君臣齐齐叹了一口气,他们心中都有着自己的困惑。   “其实寡人一直想不通啊……”扶苏看着崇山峻岭:“当初父王怎么会任凭山东六国复国,怎么会一再无视南方的那个人?”   李斯苦笑:“当初陛下的注意力在北征之战和南征之战上面,且也有用意让隐藏在暗处的列国逆贼浮出水面。”   扶苏点点头,那时候匈奴侵袭阴山以南的河套区域直接严重威胁到咸阳的安全,是该先解决这个麻烦。另外呢,他以前是不太清楚南征之战是个怎么回事,成为秦王之后能阅览记录的文牍才知道秦国对南征之战付出并不是太大,整个南征之战投入的精锐几乎是没有,只有三万的秦人士卒,余下的数十万都是来自于列国。   “将数十万列国的人编制在南征军团,用意是将那些罪徒和不臣者送往密林与百越厮杀消耗。”李斯放慢了语速:“实际上南征之战的投入大概只有北征之战的十分之二,这从主将选择上便能看得出来。北征军团的主将是家世显赫的蒙恬,南征军团的主将却是家世平平的屠睢。”   “呵呵。”扶苏点着头:“王氏与蒙氏争夺北征军团的主将职位,国中有资格的人都在竞争,但是对于南征军团主将的职位却是没人愿意担任,最后父王才任命屠睢。”   “屠睢没有显赫家世,甚至说屠睢上三代的血亲都是家世平平。”李斯停顿了一下,最后意有所指地说:“倒是任嚣家世比之屠睢要好却是担任副将。”   扶苏当时并不是多么关注朝政,不过他依稀记得任嚣一直不怎么配合屠睢,任嚣在朝的一些亲近人士也多有其它建议,直接导致的就是屠睢在南征的准备上受到刁难。他还记得当时有那么一件事,中车府令对南征军团的一些职务也有垂涎,像是一个叫赵佗的人就被赵高操作下将要进入南征军团,不过在事情没有办成之前,屠睢死在动乱之中,任嚣也就此失踪,当时赵佗本是要赶往南方收拾残局,不过最后却是不了了之。   “当时南方局势因为罪徒军团暴乱已经失去控制,陛下有意要调动军队前往平乱,不过手中兵力有限。”李斯似乎也陷入回忆:“动乱是从夷陵开始,随后蔓延到整个南方……”   夷陵的动乱是一个诱因,还是任嚣所作所为之下才会有的大乱子,任嚣失踪之后,秦国上下对任嚣在朝的那些人包括家族一直有问罪的呼声,最后也确实处置了不少人,这是当时作为廷尉的李斯一清二楚的事情。   “楚人不服,夷陵的动乱快速蔓延,一月后会稽郡吴县的项氏举起反旗,项氏很快占据会稽郡和会章郡。”扶苏是在其后查阅卷宗才知道那些事情:“项氏举起反旗,随后庐江郡的也有桓楚、周文等贼子举事,衡山郡、九江郡等郡也失去控制,倒是南郡因为‘他’的关系迅速平定战乱。”   “是啊,‘他’只用了三个月不到的时间就平定南郡混乱,随后又用一支残军击败了入侵的十余万百越诸族联军,当时陛下对‘他’赞不绝口。”李斯昂起了头,看向了天边的云朵:“‘他’当时也表现得极为恭顺,一再恳请求援,一再恳请陛下派去新任主将。”   扶苏和李斯口中的“他”指的是吕哲,不过那是一段在随后被秦国官方严密封锁的历史。   当时的吕哲表现太出彩太优秀了,且出彩和优秀之下承托出的是屠睢和任嚣的无能,不得不说这让当时的始皇帝很尴尬,尴尬之下奖赏被延后,也就让吕哲走上了自己都意料不到的一条道路。   “匈奴等胡人察觉到我们要征战北疆,频繁地袭击雁门郡、代郡、渔阳郡等北疆边疆,陛下为稳妥计算,将军力基本上调遣北上。”李斯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其实那么做是对的,相比南方的暴动四起,北方边疆的情况更为危机,若是让匈奴等胡人入侵南下,北方各郡必定溃烂,若是让匈奴等胡人杀到咸阳城下,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是啊,所以父王不得不将各郡县的兵力抽调北上。”扶苏微微低下头:“用了极大的代价才将包括匈奴、东胡的那些胡人驱赶出去,也让南方情势完全失控,中原各地也有贼子不断暴动举事。”   李斯呐呐无言了,他有一个很奇怪的想法,觉得秦国一切的运气似乎是在一统之战完全用完了,北疆平稳下来之后的始皇帝要调兵遣将南下平乱,可是那会始皇帝偏偏多次昏迷,以至于朝政严重滞怠。   秦国因为始皇帝无法理政,变成了一个反应缓慢的巨人,这个巨人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明明可以一脚踏出去踩死那些蚂蚁一般的贼子,可是巨人因为大脑陷入昏迷而无法迈动脚步。   因为巨人迟迟不动,各处的蚂蚁已经聚少成多,被灭列国相续复立之后,蚂蚁变成了人模样的孩童。这个时候身为成年人的巨人其实也能走过去直接拧起孩童甩几巴掌甚至是直接抽死,偏偏巨人是那种一会清醒一会昏迷的状态,直接导致的就是孩童因为有时间吸收营养慢慢长大。   一个成年人面对几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其实也占据着很大的优势,不过那个时候成年人的脑子并不是那么清醒,甚至滋生出让孩子继续发展,用孩子吸引更多隐藏在暗处的威胁,好在这个成年人的“大脑”在有生之年能够清除所有威胁。   “谁都没有想到啊,‘他’在那么艰难的环境下竟然主动出击了,不顾一切地率军侵入百越诸族备战之地,消灭了不下于五万的百越诸族,从百越那里抢掠了几百万石的粮食,有了足够的粮食招兵买马之余,‘他’竟然又兵锋直指衡山郡,并且十分顺利攻占衡山全郡。”   “是啊,‘他’当时取得的成就让很多人十分赞赏,以为南方局势会转好……”   “是转好了,至少因为‘他’的存在,项氏集团的发展遭到遏制,一些乱党也无法从南郡直接威胁到巴蜀汉中,直接让我们不用被四面夹击。”   “‘他’其实挺聪明的,有实力之后是将矛头指向了百越,这样一来南方那些乱贼不会将‘他’视为威胁,我们对他的忌惮也无限地降低,特别是在‘他’一直没有改弦更张地举出自己的旗号,很多人都以为‘他’不会有胆子叛乱,哪怕是无法控制也能成为我们在南方的屏障。”   “‘他’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确实是我们在南方的屏障。”   “……是啊,呵呵、哈哈哈!”   有很多时候的很多人都在想,要是当时没有派司马欣引兵南下,吕哲是不是会一直举着秦军的旗帜,延伸出来的就是吕哲到底会不会走向独立。他们有这种幻想并不是事出无因,实在是因为吕哲长久并没有更换旗帜,哪怕是军制、战袍等等方面都是保持与秦军一致,吕哲更是从未主动地出兵攻打秦国控制下的疆域。   关于记载吕哲从什么时候正式自立是从吕哲更改旗帜和更换战袍为时间节点,这一点在史书上的记载非常的明确,那么从历史的审视角度看来,是秦国的出兵攻打才让吕哲被迫独立。   历史由胜利者来书写?或者是记载历史的人看出吕哲将会是这片大地的统治者,出于讨好才那么记录?   ……不不不,现在的史学家还有节操和坚定不移的品德,他们才不管吕哲做了些什么,他们只知道一直到秦国出兵攻吕之前,吕哲一直保持着秦军一切该有的标志,是在记录一件至少从表面上看去无比明确的事实。   “王上,您想好了?”   “有得选择吗?”   李斯默然,他当然知道扶苏没得选择。   “国内情绪纷争,各大氏族对赵氏赢姓不再推崇,平民黔首态度漠视,军方抗拒与‘他’交战……呵呵。”扶苏连苦笑都笑不出来了,只有满心的无奈:“一方面是冉冉升起的烈阳,地盘不断变大,军队不断获取胜利。‘他’攻占一地必然以福利开路进而稳固人心,战乱之后的平民黔首需要有一名伟大的君主保证他们的安定,大族豪绅看到了‘他’治理国策带来的利益如蚁附膻趋附者众……”   李斯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是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说句实在话,哪怕是他本人都渴望能够加入到新兴集团中去,去享受因为不断的开扩和胜利带来的集体荣耀,特别是吕哲对于同一集团的人从来都是无比的优厚,谁不想参与到这样的集团当中呢?   “蒙氏……已经暗示说,北疆之战结束后会寻求得到来自于汉王哲的谅解,蒙恬或许会接受来自于汉王哲的招揽,成为新兴帝国之下的一员战将。”扶苏脸上的表情变得无比的嘲讽:“蒙毅则是会留下来继续辅佐寡人。”   “王上……”李斯满嘴的苦涩,语气也变得低沉:“斯……也会寻求来自于汉王哲的赏识。”   扶苏似乎是一点意外情绪都没有,“呵呵”笑了一小会,似乎是落寞,似乎是无奈:“他真的太厉害了,厉害到有了那么大的成就之后还能忍得住来自于部下不断增强的野心和欲望,能够一再坚持不因为情绪的波动不杀任何一个得罪自己的人,比大秦还重视律法的庄严和不可破坏原则。”停下来拍了拍女墙上的砖块,然后继续说:“你说,什么都克制,什么都能按照律法来行事,那样哪怕是成为天下第一人又有什么意思?”   “所以汉王哲有现在的成就,并且……”李斯的目光突然间变得无比的明亮:“并且他真的是在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格局,在这个格局下有野心不再是坏事,变成了为族群不断开扩的助力啊……”   “他很特别……”扶苏看到了李斯明亮且又期盼的眼神,愣了愣神,长叹道:“族群啊……族群吗?他认为的族群是什么……真是好想知道啊!” 第0803章 朝会(上)   “族群是什么?既认同我们的文化,对于种族生存环境起到贡献,那便是与我们相同的族群。”   大议政殿,文武百官分为两边屈膝跪坐,他们目不转睛地看着大殿正位台阶上的吕哲。   “蛮夷入华夏则华夏之,华夏不知礼则蛮夷之。”吕哲发出了冷笑:“认同华夏的文化和礼仪就能成为华夏一份子吗?那么这个华夏的一份子也太廉价了!”   殿内有扩音系统,那是一种建筑格局上的布置,能够让吕哲用普通的音量就能将说出的话传遍大殿每一个角落。   议政殿的大殿非常大,足足有上千平方,它没有摆设什么观赏性的物质,只有一个又一个粗大的柱梁支撑着屋顶。粗大的柱梁上没有进行任何的雕刻,仅仅是漆上朱红颜色,与之深红色的木质地板,使得殿内的颜色趋于单调,因此也绝对谈不上有什么的金碧辉煌。   实际上整个宫城内的颜色大体趋于单调,青色的砖块,青色的瓦片,仅仅是会在一些墙壁上漆上赤红色的颜色,想要看到更多的颜色需要在一些花园性质的地方,且那些颜色还是植物的绿,来自于花朵盛开的鲜艳。   正统的华夏政权只有崇尚两个颜色,其一是黑,其二是红。崇尚黑可不是什么“五德”的一部分,寓意的是黑为厚实,也就是厚德以载物,毕竟黑一般情况下是理解为大地,那么“大地厚德以载物”就是一个美好的比喻。红为鲜血和铁血,也是象征兴旺,一个帝国的建立从来都是染满了鲜血,一个帝国的强大也从来不能缺乏铁血。   在正统的华夏朝代中,士兵的战袍肯定会是黑裤红上衣,这是自上古先秦时代结束后被认定为最正统的军服,会有这种说法是牵扯到汉民族的出现。汉民族之所以是汉民族,并不是凭空出现这么一个族群,是几代人经过奋斗,不是内战中的奋斗,是在与异族征战中所获得的荣誉来作为基础,是用尸山血海所带来的自信。   因为吕哲的出现,华夏的历史走向已经被改得面目全非,生活在这片大地上的族群会以什么的称呼来自我命名犹未可知,一个迫切的问题也就摆在了现实,国家即将更换国号,之前不管是列国还是异族都称呼吕哲治下的人叫“汉人”,那么国号更换之后呢?   “没有平白无故得来的任何东西,我们的荣耀和荣誉是用鲜血换来,表现得认同我们的文化,那就是我们自己人?呵呵……”吕哲又冷笑了:“陆贾。”   陆贾赶紧从去屈膝跪坐的姿态中直立起腰杆,并朝向吕哲的方向伸出双手作鞠姿势:“臣——在!”   “回复马韩,称臣可以,纳贡就算了,命他带上妻儿老小前来南陵,孤会考虑进行接纳……”吕哲说的马韩是朝鲜半岛中的三韩之一。   陆贾正要应“诺”,吕哲那边却是还没有说完。   “臣什么的就不用多想了,想在帝国成为一名官员,就看他有没有那个能力通过考核。”吕哲似乎是低声咒骂了一句“这些该死的棒子”,挥着手赶苍蝇似得恢复音量:“或是让他消灭另外二韩,届时孤会看他有什么功劳另行安排。”   陆贾迟疑着应“诺”,重新恢复屈膝跪坐姿态低下的脑袋,脸上却是满满的苦笑。   朝鲜半岛现在自然是不叫朝鲜半岛,实际上连一个被承认的称呼都没有。吕哲没有扩张到半岛之前,曾经的燕国早就入侵到半岛,差不多后世的三八线,汉军的脚步踏上半岛之后,受于主要军力是防备东胡也没有继续向半岛扩大疆域。   马韩、辰韩、弁韩被统称为半岛三韩,他们现在几乎是还过着茹毛饮血的原始社会生活,三个部落之间一直存在摩擦,还是到燕军的脚步推进到三八线附近才不得不进行联合。   对于马韩、辰韩、弁韩来说,遭遇到的燕军已经是强大到难以抵抗,结果在他们眼里强大到无法与之对抗的燕国吹枯拉朽被汉军灭掉吞并,那么是不是说新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更加强大的存在?   连燕军都无法与之对抗,马韩、辰韩、弁韩对于更为强大的汉国更是发怵,他们之中的马韩部落酋长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得知称臣可以保平安,结果就派人千辛万苦的来到南陵,说是要称臣纳贡。   吕哲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弄出一个什么朝贡体系出来,对于他来说什么万国来朝都是虚的,只有脚下厚实的土地才是真的。   “王上……”蹭蹭蹭地走着小碎步,蒯通只穿袜子的脚丫子在地板上迈着,走到正中间的走道上,行礼后道:“王上,臣有事启奏。”   吕哲眼睛看过去,不吭声。   蒯通现在是太尉署的太尉了,对于全国兵事有知情权而无调动权,不过身为太尉自然是有禀告权利。   经过八九年的时间了,吕哲治下该是什么样的职能早就划分得十分明细,该是管什么的就是什么,不该管的事情也不允许任何越权行为,蒯通身为太尉有事启奏肯定是关于兵事,吕哲的脑海中过滤了一遍,似乎最近也没发生什么新的战事啊?   “王上?”蒯通轻轻唤了一声,等待吕哲说了声“准”,这才说道:“王上,洛水汛期到来,水路陆路后勤皆是受到影响,运送前往沃野与黄河源头那边的辎重已经下降到六成。”   听到这个吕哲赶紧打起精神,司马欣率军北上之后,与之匈奴等胡人的战事规模一下子变大了,不再是那种小打小闹的总体态势,至目前为止双方合起来超过五万人以上的战事已经发生了三次,屡次大战自然是汉军获得优势,汉军和秦军的损员不多,不过在箭矢的消耗上可谓是惊人。   “与之秦王沟通后,秦王已经开放领地内的交通,也同意我方在秦地招募民夫,多多投入人力可以将后勤运输恢复到原本的八成,但是……”蒯通转头看一眼萧何:“物资仍然显得不足,尤其是箭矢的需要量庞大。”   夏季而已,牧畜和战马都不是那么确定到底怀孕了没有,用于消耗的牧畜和可作骑乘的战马自然是减少,匈奴等胡人那边投入不了太多的兵力,毕竟不能让自小骑在马背上长大的胡人弃掉战马去当连马匹代步都没有的步兵吧?   动物繁殖对于汉军的影响也是巨大,并不是说汉军现在除了骑兵能拿得出手,步军上面已经虚弱到连战都不会打了,而是水运受到影响的同时陆路上的运输也因为畜力繁殖少了拉车的牛马。于军事战争上面,前线的物资是用一些少一些,无法保证随时随地都可以保持巅峰运力的后勤线问题,只有没脑子的指挥官才会不经考虑将现有的物资挥霍一空。考虑到物资的一定储备量来应付突发状况,控制战事的规模也就成了必然。   萧何不得不站起来了,他也是踩着小碎步走到大殿正中的走道,行礼后道:“王上,臣已经在根据实际需要调配生产产能。”顿了顿略略有些迟疑,过一会才说:“……不过,工匠上面……略显不足。”   “工匠不足?”吕哲语气上听不出有什么情绪:“说说。”   “诺!”萧何从袖子中掏出一个折子,翻开后道:“仅目前为止,我国在册工匠为四十三万六千零一人,其中有二十二万专门任事于各类兵器甲胄上的制作,六万人调配于各处的关隘城池修补,十五万人调往南方加速制作各类船只,剩余六千零一人用于各项补遗。”   所谓的在册工匠,那是被国家雇佣了的公职人员,并不是说四十三万工匠就是吕哲治下全部的工匠,民间的工匠多不胜数,统计存在很大的困难,因此也没有做过统计。   “臣以为,可以适当地增量招募更多的在册工匠。”蒯通声音洪亮:“帝国扩张的脚步不能因为后勤线的不足而停滞脚步!”   萧何脸颊抽了一抽,转身看向蒯通,行了一礼:“太尉。”   蒯通也是转身面向萧何,回礼道:“执政。”   互相致礼完毕,萧何才说:“帝国扩张关乎千秋万代,王上重复提起过,列位同僚必不敢有什么疏忽。”   蒯通不住点头:“执政说的是。”   萧何又转身面向吕哲的方向:“军需物资每年每月都在提升,从制造质量到数量的提升,从未有过任何懈怠。”   “这……”蒯通苦笑道:“执政,通并不是在指责,是建议增加在册工匠数量。”   “帝国新立不过九年,九年之间发展迅速,军事到国力的发展速度远超任何已经有的国度。”萧何说着说着脸色变得非常严肃:“那是依赖于王上统帅治理,亦是有正确的合理分工。官属在册工匠自然是可以增加,但是民间工匠必定减少。止于目前,向执政府投书申请开办作坊与工厂的文书超过一万八千余封,已经正式开办的作坊数量有四千七百二十九、工厂数量为七百三十七。”   萧何说的那些都是有经过合法手续登记的,肯定还有非常多没有到官府登记的黑煤窑,毕竟经过官府的登记会有官方监督其工作时间、待遇、环境、工伤等等方面,同时经过登记的作坊和工厂也会纳入缴税范围,不过却是易于得到来自国家的经济和各方面的辅助,对于工坊主和工厂主其实算是比较有利。   “臣以为,招募的工匠少了无济于事,招募的工匠多了却是会阻碍到关于我们制定的民间的各项发展。”萧何说到这里再次行礼,等待一会:“臣认为,以其扩大在册工匠,不如增加投向民间的订单。”   “执政,是说将军需的订单投向民间?”叔孙通说着站起来,出了班列之后先向吕哲行礼,随后面向萧何:“军需是国之大事,天下还没有平定,哪怕是已经平定又怎么能允许民间私人开办兵器制作点?”   萧何礼貌性地搭理一下叔孙通,随后向着吕哲:“臣并没有那样的意思,是认为可以将一些非军需大量向民间采购,节省人力来制造军方所需的物资。”   一直没有吭声的吕哲原本还有些搞不清楚这些臣工是在闹哪一出,听到这里却是明白了。   吕哲知道萧何是在用委婉的方式表达说,国力也就那样,但是吕哲摆开的摊子实在太大了,既是要保证军方向外扩土的军事物资,又是在建造大量船只,从人力上来讲执政府的压力太大了。   其实现在的压力不止是在相关的技术性人才上面,吕哲甚至觉得萧何关于财政上的压力也很大,毕竟军队从来都是吃钱的猛兽,对外战争一直在进行,然后吕哲又搞出一个更吃钱的水军出来,且看着水军的资金投入还是一个无底洞……一个目前还没有看到收益的无底洞,萧何那是既担心又忧虑,借这个机会在委婉地吐苦水。   “各方院校在陆陆续续的开办,能够为帝国培养出更多有用的人才。”吕哲总算是出声了:“各项人才培养出来之前,需要远大于可提供,还需要执政多多费心。”   萧何脸上闪过一丝的如释重任,带着感激:“诺!”,很显然的事情,他知道吕哲已经会意,这里却不是能够长篇大论详谈的地方,只能是另外找个场合再详细商议怎么调整。   蒯通似乎也明白了一点什么,张了张嘴又合上,最后行了一礼退回自己的位置。   “关于新一轮的人口普查,执政可以说说。”吕哲是举着茶杯抿了一口才说。   “诺!”萧何却是没有站在中间走道了,是退回了自己的班列,重新屈膝跪坐下去后,可能是因为有点口干舌燥也是喝了一口水,然后才缓缓地道来。   吕哲统治长江沿岸包括长江以南之前,进行人口普查的人口总量是有八百余万,吃下中原、辽东和其它区域之后,新一轮的人口普查这才又开始。   一个国家的人口意味着什么?在这个什么都需要用双手去做的年代,没有什么比充足的人口更重要! 第0804章 朝会(下)   “禀王上,目前为止,缺失秦地三郡、临淄郡、胶东郡,普查总人口为一千二百四十余万。其中,三百六十余万位于长江以南的长沙郡、庐江郡、苍梧郡、会章郡、会稽郡、闽南郡、南海郡、岭南州;长江以北则为六百八十余万,含南郡、衡山郡、九江郡之外的中原地区,不包括巴郡、蜀郡、汉中郡、陇西郡。”   岭南州?是的,“州”这个行政单位已经被吕哲规划出来,目前只在岭南那边执行。岭南州含三个郡,分别是桂林郡、象郡、昆明郡,它们哪怕是经过将近五年的开发人口也没有充填多少,甚至是派去的屯田兵远要比居住在当地的平民黔首多得多。   在未来,吕哲会将“州”这个行政单位推广开来,合并几个郡为一个州,那么除了郡守之外还会有州牧,用一个漫长的过程来形成新一套的行政体系。   秦地三郡是内史郡、北地郡、上郡,虽然没有进行人口普查,但是拥有多少人口大体能够推算得出来。实际上经过匈奴等胡人肆虐上郡之后涌入北地郡,上郡和北地郡本来地广人稀的状态变得更加严重,两郡目前合起来有没有五十万的人口都要另外说,也就是内史郡的人口增加到大概是一百八十万左右。   临淄和胶东目前是瘟疫区,吕哲麾下的官员自然是没有办法进行什么人口普查,可以想象经过瘟疫肆虐之后也不会留下多少人口。   巴郡、蜀郡、汉中郡人口普查困难,慨因那边是山地居多,生活在该片区域的居民很多都是生活在深山老林之中,根本不像其它郡县那么易于寻找。另外就是巴郡和蜀郡的民情复杂,这两个郡的居民大体上是巴人和蜀人,他们自被秦亡国之后就有居山结寨的生活习惯,对官府的配合度也是随着越是深山老林配合力越差,哪怕是成为吕哲疆域的一部分后仍然是这种现象。汉中郡那边又是另外的情况,除开交通不便利之外,因为曾经汉国这边和秦国的小额交易集中在汉中,导致汉中人口流动性太强,也属于不好进行人口普查的那一部分。   陇西郡?陇西虽然一直以来就是一个郡的行政单位,可是那边的民情大体是属于那种游牧状态,定居在某一地的人反而是极少的那一部分。游牧状态想要进行人口普查绝对是一个笑话,一直移动的状态怎么个普查法?   按照萧何的估计,秦地归纳进去,新帝国成立之后的总人口该是在一千八百万到一千九百万之间,那么也就是说短短十年不到总共有将近六七百万人死在动乱战火之中?   秦一统天下之后有做过人口普查,全国的人口总数为两千五百万,原本的历史版本上,刘邦一统天下之后人口仅剩下一千五百万不到,有另外一个说法甚至是记录刘邦一统天下只剩下不到七百万人,那么折中算就按一千万人口好了。   吕哲的出现往少了说是拯救了三四百万人,往多了算是拯救了八九百万人。无论是往多算还是往少算,他都达到了尽量保住人口的目标,只是哪怕是有一千九百万的人口对于他想要做的事情来说也是远远的不足。   “南郡有口众超过五百万……”吕哲忍不住捂了一下额头:“不算多,但是这样一来其它郡的人口肯定不足。”   南郡其实就是一个较为特别的情况,首先是都城南陵在南郡,吕哲发展手工业的起点也是在南郡,哪怕是没有政治地位吸引人口,手工业的发展带来的工作岗位也必然是会吸纳人口,毕竟有工作就代表有收入,相对于种田带来的收入成为工人显然更多,且做工的辛苦也比种田轻松又不看老天的“眼色”,自然而然嘛……   “这个……会随着各郡的开发得到改善。”萧何脸上的笑容很足。   什么样的办法聚集财富比较容易,人们就会倾向于较为容易的那一边,这是智慧生物有生具来的本性。也是因为这种本性,吕哲关于治下工业发展也是极为有利,新的问题就是耕种劳动力的下降,和工业发展过程中带来一系列好的或是坏的影响。   有出产必然是要有输出,生产出来的商品必然是要有人进行购买,不然生产出来有什么用处?这样一来就要考虑市场的饱和度,市场的饱和度越低,那么工业的发展必定是越快速,所带来的经济效益也肯定是非常丰厚,可是等待某一天市场的饱和度被填满,又没有找到新的产品倾销地,那就会带来新的灾难了。   现在的生产力离内销的饱和度被填满还非常远,按照执政府针对作坊和工厂的增加和市场需求,起码三十年之内是不需要生产出来的东西没地方卖的现象。   一些保守派在互相打眼色,而这些人是以叔孙通的职位最高。   “都去当工人了,种田的劳动力不足,这个博士要向王上谏言啊?”   “唔?”   “至少……至少是允许更多的捕奴队。”   “哦……是说允许注册更多的捕奴队是吧?”   “是啊,是啊。”   考虑到工业会带来农业劳动人口的减少,执政府给出的方案有两个,第一个是从经济上给予农业适当的辅助,第二个是抓捕异族成为奴隶填补农业劳动力的不足。   扶持农业是可以确定的事情,吕哲哪怕是想要发展工业也不会忘记农业出产是一个国家稳定的基石,毕竟无论需要什么样的发展总该是不能让人饿肚子。   抓捕异族填补农业劳动力上的缺失?这么一件事情军队一直在干,仅是到目前为止抓捕到的百越人已经超过七十万,这些人大部分是成为奴隶,有些属于官属奴隶,一部分是军方的士卒私人奴隶。   吕哲治下不缺乏土地,在吕哲一切以经济福利开路的前提下,参与对外战争的士卒绝对不缺乏财富。   士卒的财富除开用来改善家庭的生活环境,那些财富大多是投入到土地的购买,那么向国家购买土地的行为又成了资金上向国库的回流,唯一带动起来的就是农耕奴的盛行。   吕哲有时候很让人搞不懂,干涉的事项上更是令人苦笑不得,比如他就严格规定本族人口不能出现奴籍,也就是说本民族不能出现有奴隶的现象。   族人不能成为奴隶?那只能是抓捕异族了啊,可是国家给予民间组织的私人武装又有严格的限制,这可苦了一大批人。   “王上!”叔孙通出了班列:“臣赞同执政府的意见,只是……只是……那个给予各郡的劫掠证能不能增加一些?”   “……”   “?”   一大票人立刻就将目光看向叔孙通,这些人之中有些是喜形于色,有些则是皱起了眉头。   就是劫掠证,绝对没有听错,那还是吕哲军力不够又需要有武装清剿百越诸地时期的产物,当时是鼓励民间自行前往百越诸地抓捕百越人,后面是随着汉军的扩张延伸到岭南更南边的地方,哪怕是草原上也出现了大量的捕奴队。   有时候吕哲想想都觉得有点好笑,因为农业需要农耕奴而使得抓捕异族成为很吃香讨好的事情,那么是不是会演变成日后发现一个新的异族就扑上去逮人的现象?   朝鲜半岛上的马韩要称臣,其实不止是吕哲不乐意,除开一部分觉得有人要成为属国是很有面子的事情之外,大多数人首先想到的就是又有新的异族能够抓捕了,导致的现象是国家的军队还没有什么行动,但是民间的私人捕奴队已经磨刀霍霍,要不是陆路太远又实在没有办法自己漂洋过海,现在扑向半岛的私人捕奴队还不知道会有多少。   “太尉。”吕哲看向了蒯通:“现在登记的捕奴队有多少?”   蒯通愣了愣,估计是没有去记这种在他看来不需要牢记的事情,等待和自己的署官沟通后才答道:“七百六十七支,最大规模为二千人,最小规模少到为单人,总体人数为二十八万。”   一片吸气声就那么出现在偌大的议政殿,甚至是吕哲自己都有些愣神了。   二十八万有登记的人,那么没有登记的又有多少?武官那边骚动了一下,一帮武官面面相觑之后却是没人站出来。   有名号的将领都在外面领军作战,在中枢的武官大体是趋于品阶不高的现象,更多是那种负责文牍的武官,这样就不好站出去了,他们只能是眼巴巴地看了看蒯通,然后又紧张地看向吕哲。   “那么……”吕哲又再一次捂着额头了:“目前全国的奴隶有多少?”   蒯通退回班列,萧何却是站了出来。   “禀王上。”萧何如实答:“总数约有一百三十万。”   吕哲“嗯”了一声,示意萧何退回去。   追随吕哲的人群中,军方永远是第一个受益者,其后是文官体系中的那一批人,最后才是吕哲治理下的平民。   军方作为开扩者首先获得利益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尤其是这种利益并不单纯限制在军方的高级将领身上,是那种普通士卒也获得利益的情况,这样的军队其实不用吕哲拿着鞭子去驱赶,利益所带来的好处就会无限地增加他们的扩张性和好战性。   军队的扩张下文官体系也获得了好处,这样一来文官体系哪怕是会对军方下绊子也不会过分,大体情况下还是属于倾向支持的态度。说句实在话,文官被培养或者考核上来,想要当官也要有地方去,那么帝国的疆域越大也就代表岗位越多,总好过职位缺乏出现坐冷板凳的现象啊!   平民那边就更简单了,生存空间的增大代表着他们的选择性越多,资源上的充足所带来的就是生活物资上的丰富和充足,最为显然的就是国家的暴力机器向外掠夺越多,国家在他们身上的剥削就越少,有时候不用剥削了甚至是要将福利投送到他们身上,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二十八万或者更多数量的民间武装,这种情况要是出现在吕哲统治之外的任何一个朝代,可能是数字说出来之后朝堂上就该是一片哗然,哗然之后就该是一片吼叫,让军队赶紧赶快地去进行清剿。   可问题是现在是属于吕哲的时代,也是吕哲允许民间拥有属于官方监视和监督但却是不属于军方的武装。   国家最高的统治者都乐意民间有武装,并且是以法律承认的形式而存在民间武装,文武们哪怕是觉得不合适且忌惮,他们又能够怎么样?   “一百三十万奴隶?”吕哲的声音里听不出是个什么情绪:“增加劫掠证的数量,引导他们出塞或是出海。告诉他们,草原上多的是可以抓捕的奴隶,海上的一些岛屿上也遍地是异族。”   叔孙通立刻喜笑颜开:“王上英明!”   萧何与蒯通对视一眼,两人都是苦笑。   另外的一些文官是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索性也就不支持不反对。   倒是武官那一片又是一阵喧哗,其中有觉得是好事,也有觉得是坏事。   “当然了,那些武装要严厉监督,国境之外肆意妄为不触犯律法,要是在国境内也肆意妄为,犯了什么法就按什么样的律法处置。”说到这里,吕哲突然顿了一下,迟疑地看向郦食其:“有很多武装队的人触犯律法吗?”   郦食其是廷尉署的侍郎,在廷尉不在的时候自然是由他来回答。他出了班列:“回王上,并没有出现特别现象。”也就是说,哪怕是有捕奴队触犯法律,那也不比非捕奴队的武装人员多。   吕哲点点头:“允许他们存在,是为了帝国日后的大计。”又是停顿了一下,笑了几声后才继续说:“亡命之徒什么时代都有,以其让他们留在乡里祸害,不如鼓励着让他们去祸害异族。”   “王上,若是有人组织造反,那……”总算是有一个武官站出来了,看品阶是一个将军府的侍郎,他严肃着脸庞:“不得不防啊,王上。”   一时间,大殿安静下来,是那种安静到落针可闻的地步。 第0805章 凡事要有由头   在正常的华夏各朝各代中,民间组织武装确实是与组织造反画上等号,一旦有谁纠集人手走漏风声,那随之而来的必定是官府大军的围剿。   问题是吕哲所治理的国度与历朝历代都不是那么相同,说白了那些劫掠证颁发下去之后大部分是被在职的文武官员得了去,只有极少的一小部分是落在了民间手中,且民间获得劫掠证的不是大氏族就是大豪绅。   历朝历代的文武官员,入流和那些不入流的,多多少少是会训练自己的私人武装。这种情况很多与是否要造反并没有任何的关系,是一种到了一定地位的人都会走的“流程”,是为了自保也是必须的看家护院。   大氏族与大豪绅就更没得说了,氏族本身就是以血缘关系构成的一种家族,该种家族的子弟众多,自古以来就有属于自己的家族武装;豪绅因为有钱有粮,也是最为没有安全感的人群,怎么可能不会聘请护卫之类的武装人员?   事实上在春秋战国时期,不管是文武官员,或者是氏族和豪绅,他们看个人的财力、人脉有多大,组织起来的武装力量很多时候甚至是超过了一些诸侯小国的国家军队数量。   吕哲建立汉国,在制度上严格规定了什么样的品阶能够拥有多少部曲,而部曲是军方才会有的武装力量,并且除非成为贵族,不然哪怕是在军中担任将军最多也不过是能拥有五十部曲,文官那边却是没有这样的便利。   有别于春秋战国时期的新国情令很多人感到不适应,到了一定的身份,或者是拥有了一定的家产,律法却不允许他们拥有自己私人武装,在吕哲没有颁布劫掠证这种可以合法拥有组织武装力量之前,他们是担惊受怕地悄悄组织,组织也是聘请田佣或是小斯的名义。   吕哲发现无法武装私人力量给予一些群体强烈的不安全感,文武官员那边倒是好说,但是氏族和豪绅却是在不安全感中患得患失的同时又战战兢兢,像是都放不开手脚一样。   社会的发展一般是上层结构稳定才能给予中低层人群带来动力,一旦上层结构不敢进行投入,中低层人群不会获得足够的机会,那么什么发展都甭提了。   发现那一现象的吕哲不可能重开不经允许拥有私人武装的“大门”,但是他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大帮本来应该带动社会发展的人群,这些人因为没有安全感而不敢有所作为,那么在监督形式下的私人武装,也就是需要获得劫掠证才能组织的武装群体,类似于一种雇佣兵的团队,就此运营而生了。   目前是什么样的一个时代?对于吕哲治下的国度来说,吕哲所开创的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大开扩时代。在这么一个时代里,国家的军队不断在开疆扩土,军队攻灭敌国,军队杀戮异族,国家的国土面积和所有资源都在不断不断地增加。   国家性质的开疆扩土获得的是难以想象的巨大利益,但是国家注定不会清扫干净所有的边边角角或是每一块疙瘩地方,那么就形成了国家吃肉,残渣或是汤汤水水却是放在一边没动的情况。   文武官员与氏族、豪绅寻求劫掠证是为了在这个大开扩时代更多的分一杯羹,话又反说回来,哪怕是没有劫掠证来合法地组织私人武装,他们该拥有私人武装也不会改变,顶多就是暗藏起来罢了。那么以其使人暗藏,不如摆在明面进行监督和监控,这样一来很多人不用在担惊受怕,统治者也能将大部分情况尽收眼底,更加能用律法来约束和控制那些武装,让那些武装去干一些军队不能干的事情,例如有组织性地去杀戮敌国的平民,去劫掠敌国的财富。   事实就是那样啊,属于国家的军队哪怕是再怎么暴力,能不沾上平民的鲜血就要避免,军队一旦平民的血染得多了,那么军队就将失去自己的荣誉感,成为一支没有任何原则的暴力机器,最终导致的是失控性越来越大,演变成野兽般的蝗虫。   军队的存在是为了服务于国家的开扩,必要的时刻成为国家守护的力量,蝗虫拥有的只有破坏,蝗虫不懂得什么叫守护,一支不懂得守护的军队就不止会成为一柄双刃剑,最终他们必定成为毁灭自己国家的存在。   吕哲可以像一些人解释自己的理念,也能去解说那些理念里一些行为的初衷和期盼,不过那是针对国家的核心官员才能说的话。他面对将军府的那个侍郎能摊明白了说么?显然是不能。   “卿忠诚可嘉,日后便来宫中随身保护孤吧。”吕哲是笑着说这句话。   将军府的侍郎叫石迁,他愣了很久才又是喜悦又是迷惑地应:“诺!”   总是会有那么一些人群不明白时代的变迁,也会有那么一批人群忽视掉了周遭同僚,石迁就是属于那一类人,他要是平时多多注意或是与同僚们互动,会明白文武官员们都参与到了某一件事情中去,也会知道某一件事情的产生是有着没办法公告的因素在内。   话又说回来,要是石迁知道一系列事情的起因和缘由,他还会在所有人都按照既定游戏规则进行的时候,傻愣愣地站出来说那些话吗?   一个小意外也就随着吕哲身边多了一个随身护卫而没有起到什么波澜,很多担惊受怕的人也因为吕哲的处理方式,他们将那颗快要从嗓子里跳出来的心脏重新放回去。   “执政啊。”吕哲可能是坐得久了有点身躯僵硬,他站起来活动一下身躯,走了几步才说:“关于帝国人口增涨速度,有眉目了吗?”   “回王上,有大概的眉目了。”萧何有将一些数据本子带在身上的习惯,掏出来翻找了一下,找到页面后:“最易于详查的是南郡,南郡目前拥有周岁以下的婴儿约三十四万,二到三周岁的童儿四十七万,三周岁到七周岁的孩子二十七万。”念完看向还在台阶上来回渡步活动身躯的吕哲。   “是吗?南郡口众超过五百万,七周岁以下的孩子一百零八万……”吕哲估摸了一下,那大概就是平均二对夫妻有一个不到七岁的孩子,不过数据不是这么算,毕竟要将中老年和未成亲的那些人算进去:“压力很大吧?”   萧何“嘿嘿”笑了几声:“臣觉得这样的压力越大越好。”   统治者鼓励生育,那总不是张开口说句“大家使劲地生”就算完事了,生得起还要能养得起,社会的医疗体系也要能跟得上,不然造成的就是恐怖的后果,会有无法计算的婴儿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生出来之后夭折,那该是多么造孽的事情?   吕哲鼓励治下多多生育是伴随着相关的辅助政策,例如生第三胎的时候可以每个月从官府那里获得多少钱粮的辅助,多生几胎就获得更多的辅助,同时最为诡异的现象就是多生产的母亲竟然能够每月从官府那里获得多少辅助资金,变向地成为国家出钱在养那群因为多生育而无法为家庭创造收益的妇女了。   生,继续生,大量生,有钱没钱都给钱,国家出钱去养,可以想象吕哲为了增加国家的总人口干了一件多么令人目瞪口呆的事情,也能想象得出来国家要投入多少财政。   “王上,南郡属于直隶,是在您的脚下,因此南郡情况较为特殊。”萧何是痛苦的语气中带着莫名的喜悦:“执政府每年下拨到生育相关辅助的钱粮,光是南郡,钱每年下拨一千三百万钱,粮十七万石。其余各郡,总合为八千零四十五万钱,粮二百三十万石。”   一片吸气声又在大殿内响起了,一个个文武官员脸上大抵都是被吓到了的表情。   汉军扩编到十五个永久性番号军团,战兵七十五万,相关的辅兵数字一直在变,不过在编的辅兵再少也不会低于一百万,那么就是国家长期的武装力量是在一百七十五万之间浮动着。   除开十五个永久性的常备军团之外,服务于国家的二线部队也是经常保持在一百二十万左右,他们除开驻扎在各处城池、关隘、占领区,有时候也会承担起必要的某边疆区域担任戍卫部队。   常备军团和一系列攻防的二线部队之外,吕哲麾下一直有一支屯田兵性质的部队,该支后勤军团数量一直在增加,从原有的二十万已经增加到六十五万,是作为国家行为的产粮地建设主要力量。   每年的夏季和冬季,国家还有明文规定各郡县,只要是吕哲统治下的疆域都将召集青壮进行必要的训练,随着吕哲统治的疆域不断扩大,近期参与夏冬两季义务兵制体系的人数已经突破四百万。而这四百万是年龄范围从十八岁到四十岁,十八岁以下和四十岁以上并不在范围之内,同时四百万参与义务兵训练的人并不全部为男性,吕哲国度中的女性也在义务兵制的体系之中。   军国主义嘛,总该有一个军国主义应该有的样子,那就是当需要的时候,一声令下国家的适龄阶层都能被武装起来操刀子,那么事先进行军事上的训练不就成了必要吗?结果吕哲搞出来的制度就是,只要他乐意或者愿意,不考虑后勤能不能支撑得住的前提条件,集结起七八百万经过军事训练的人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庞大的军事力量和预备役体系,每年投入进去的财政是一个天大的天文数字,像是今年因为北疆战事,各种军需物资和军饷额度,用于维持在编军队士卒的总投入,其实已经超过七万万钱。   什么样的国策都是需要投入,吕哲搞出来的国策没有将国家财政搞崩溃是有几个大前提。   首先就是,现在压根就没有一个成型的既有经济体系,也就是说限于交通和地域性质的经济流通性不广,资金的流向情况是范围太窄,不是说这一刻身在南方沿海的人能够下一刻飞到北疆的草原上,哪怕是能飞也不可能携带巨量的钱财前去。   其次是流通于市面上的钱币并没有达到泛滥的程度,这与上古先秦时代的交易体系有关,上古先秦时代可能有人一辈子都没有拥有哪怕是一个钱币,交易基本上是以物易物的情况。   吕哲很喜欢撒钱,他为什么喜欢撒钱?还不是因为要改变以物易物的情况,将货币的这一体系建立起来,那就要拼命的撒钱,让开采的铜矿制造出来的钱获得该有的价值。   与之什么什么盛世,每年的财政动辄数百万贯、数千万贯、数亿贯、数亿亿贯相比起来,一贯大抵是一千钱到一千二百钱相比起来,吕哲治下每年花费七万万才多少?才七十万贯!说出去都觉得丢人啊!!!   每年用于维持军事单位才七亿钱,说出去不但丢人,且国家的货币体系该是糟糕到了什么份上?要知道到了西汉时期,也就是在准备攻打匈奴的时候,刘彻初期花费的军费也就是数百亿钱。到了东汉灵帝时期买个官要花数千万数亿钱。那才是真的货币体系得到了广泛的承认,货币也在民间定鼎了价值体系。   吕哲一直在控制着国家的经济体系,所以撒钱也要有个方式,不是说直接就撒出去,要有个由头,有了由头还要创造出价值来。   “不够啊……”蒯通闷闷地说:“远远不够啊,花费在生育辅助才八千零四十五万钱。”他迟疑着说:“要不加大钱财辅助,取消掉粮食辅助吧?”   “不可!”萧何嫌弃地瞅一眼蒯通:“凡事要有一个循环渐进啊,太尉!”   蒯通尴尬地笑了笑,他不懂经济那一方面也知道自己说出了一个烂主意,举起茶杯低下了脑袋不吭声了。   是要让货币体系得到承认,也是要让货币得到流通,不是要让货币变成烂大街的玩意,能胡来吗? 第0806章 爱咋咋地   目前吕哲治下未满七周岁的孩子该是在四百万左右,数据因为没有核实的关系必然出现偏差,不过哪怕是有偏差也是多于四百万不会少于四百万。   按照执政府那边的查实,婴儿潮现在是出现在长江流域或者以南,长江以北暂时没有发现出现大规模的婴儿潮现象。这点完全可以理解,汉军已经将南方所有能够威胁到疆域安全的异族攻灭,意味着南方不会再有近期之内的威胁,社会上的经济发展也迅速,自然是保持一种社会稳定局面,生活安定自然就有婴儿潮的出现。   中原区域是纳入吕哲治下不过一年的时间,大体区域上的战乱已经被平定,不过也因为纳入吕哲治下疆域不久,说实话治安情况并不是多好,还需要一定的时间进行多方面的治理,一些盘踞在深山老林的乱匪武装也需要剿灭。除开治安上的问题,中原区域历经战火之后,经济方面可以说是遭到重创,没有足够的经济条件,和生活上的不安稳,人们怎么会想着孕育后代呢?   靠近草原的区域,不断不断有汉军开赴北疆区域,止于目前为止所呈现的依然是一种大战的氛围,可以想象当地的社会环境是个什么样子。   区域性的问题也就造成了一种特别的现象,长江流域和长江以南因为很早就被纳入吕哲的统治疆域,因此社会环境、社会治安、社会经济等等方面飞速发展,那么也就让长江流域和长江以南成为吕哲疆域中的第一批受益者,中原区域和北疆区域却是因为近年才纳入吕哲统治疆域之下,区域性的不同在各个方面都拉开了距离。   “各地驻军已经在付之行动,对于可以劝服者采取放下兵器便可归乡,不服者以剿灭为主。”蒯通是太尉嘛,一些军事行动上都是出自太尉署策划,自然是由他来进行这一方面的汇报:“仅于目前为止,越是靠近南方的区域恢复稳定的速度越快。”   南阳郡、陈郡、泗水郡、东海郡这四个郡是恢复最快的地方,毕竟它们是靠近吕哲本来就有的疆域,由原本的稳定区域辐射过去,再配上各个郡县之间的协同,是军力上和经济上的各项协同,恢复起来较为迅速。   另外有几个地方的恢复速度也相对快,那些地方都是军方大规模屯兵的地区,如原来秦中原军团的驻扎地三川郡,它就是一直保持平稳的姿态。像是薛郡、济北郡、琅邪郡着三个区域也因为汉军需要屯驻重兵封锁临淄郡和胶东郡,它们境内的混乱武装也是最先被平灭的那一批,治安情况也相对平稳。   “目前比较麻烦的是临淄郡和胶东郡,两郡之内瘟疫情况有所好转,不过我们仍然无法确定具体情况。”蒯通说着说着脸上的表情比较沉重:“虽然我们有付出诸多的努力,从粮食和相关药材上进行支援,不过一直没有办法治愈瘟疫,因此帝国要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可能要持续封锁临淄郡和胶东郡至少三年。”   封锁下的临淄郡和胶东郡是个什么情况?是一种汉军无法开拔过去的局限性。两郡之地除了瘟疫肆虐之外还有大大小小的武装力量横行,它们这两片土地像是成了独立的小世界,仅仅为汉国官方所知道的,临淄郡境内至少就有较大的三股势力,胶东郡那边倒是因为先期有一支汉军被滞留没有出现较大的地方武装,不过横行于两郡的大大小小势力绝对超过数百股,俨然就是一个缩小版的另类群雄割据现状。   “将军府递交过相关建议,请求太尉署制定由滞留胶东郡驻军出兵平息乱象的请求。”说到这蒯通看向将军府所属官员那边,看了一会才又重新面向吕哲:“太尉署考虑到两郡之地瘟疫肆虐拒绝了这一建议。”   将军府差不多就是现代的军部,不过一直以来吕哲并没有设立一个最高的长官,采取的是左右尚书共同管理的方式。   实际上吕哲执行的大体是三公九卿制度,不过加入了九品中正制的一些元素,一些官职名称上也进行了改变。如本来应该叫丞相、国相、相邦之类的文员最高官职,在吕哲这里被改名为执政。倒是太尉没有进行名称上更改,但是摘掉了很多本来属于太尉的权利。而将军府本来该由一名大将军来统带,可是一直以来吕哲就没有任命过什么大将军。   尚书和侍郎等等官职是九品中正制中的产物,在九品中正制中尚书其实是某些部门的最高长官,不过到了吕哲这里尚书却是成了副职之类的官职,如执政府中的执政官最大,执政官下面却是可以有许许多多的尚书,执政官管理整个部门,尚书负责执政府体系下的各个部门。同理,太尉署虽然也是由太尉统筹一切事物,但是太尉署下面的尚书也被分流执掌一些部门。   将军府不设立一名大将军来进行总体统筹有吕哲自己的考虑,相对起执政府要忙于参与全国的民生、财政治理和为军方生产后勤;太尉署要制定大体国策,为某个区域的战争进行参谋,另外就是管理一些后勤军需的调配;将军府现在的职责也不过是负责征兵,夏冬两季的义务兵操练,对军功的考核,参与部分关于军官的培养。   将军府不是那种完全负责起军队管理的部门,实际上职权范围和权利也就被无限降低和约束,毕竟后勤生产被执政府完全控制,执政府生产出来的后勤物资又被太尉署掌握了分配权,可以说受到的制约真的不小。   吕哲不设立大将军的原因有一个很现实的情况,目前为止并没有任何人有足够的功勋和资格担任大将军。   并且哪怕是有合适的人选了,吕哲也不希望大将军这一职位设立出来,将军府拥有功勋核实权利,也有军官的培养权利,对于军方的影响力被无限拔高,一个安分守己的大将军不会多生事,一个性格强硬的大将军却是会让现有的平衡体系遭到破坏。   将军府是现代的军部,太尉署是现代的统筹作战部,两个部门的建立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职权上的分裂,形成一种对抗形式的平衡,其实这与吕哲有没有安全感无关,是从制度上来杜绝形成一种权力过大的现象。   “证实军中没有蔓延瘟疫之后,胶东郡驻军目前为止一直是待在胶州湾区域。”蒯通眨了眨眼睛:“许多黔首发现那里有驻军后一直在往那跑,目前为止聚集在驻军营地周边的黔首已经超过三万,驻军校尉的做法是严厉制止黔首冲击营盘,为了这个还射杀了将近千余人。将军府的意见是,驻军校尉处理妥当,应当嘉奖而不该受到惩罚。”   任何什么时代冲击军营都不是一件小事,冲击军营的人哪怕是被杀也属于活该,倒是后续的事情发展出乎了汉国官僚的意外,冲击军营的人被不断射杀之后,那批难民推选出了几个人去与驻军进行了沟通。   被难民挑选出来的人情况比较复杂,有本来属于齐国官府体系下的官员,有乡间的三老,有原来齐军中的将领。他们也确实和驻军取得了沟通,在驻军的同意下距离汉军营盘至少三里之外搭建起了居住地。   “那样很好,约束本来属于齐国的那批官僚,构建必要的次序。”吕哲“呵呵”笑了几声:“有必要的话可以对那些人员进行行政体系上的任命。”说到这又停了下来,思考一阵:“以县官吏的职位待之,另外也考虑一下在那片区域形成城镇。”   萧何立刻应“诺”以对,之后又说:“王上,据悉驻军周边并没有发生瘟疫的情况?”   这件事情吕哲倒是知道,瘟疫没有蔓延到胶州湾还是处于原来齐军的功劳,战败后的齐军逃向胶州湾附近,一些齐军的将领得知已经与驻扎在胶州湾的汉军取得沟通,他们组织了原来的齐军士卒和一些乡勇担负起了隔绝道路的使命,除开已经出现在胶州湾附近的人之外拒绝任何人再行进入。   “执政,为了尽快掌控两郡的大体事务,也为了不使两郡黔首心怀怨恨,只是提供物资上的供应有点欠缺,或许可以考虑派遣官员进入?”吕哲是用商量的语气。   “这……”萧何有点懵了,他知道是不该让两郡之地一直保持那种失控状态,可是派官员进去,他不敢下那样的命令啊,毕竟那是瘟疫肆虐的地区。   “以自愿报名模式。”吕哲也没想过用强制执行的方式:“另外再从周边各郡驻军那里寻找自愿者,编织成一支自愿者的部队,让他们随同保护前去的文官。”   萧何立刻舒了口气,自愿形式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现在国家一片情势大好,开创基业时期的黄金阶段已经过去,想要快速往上爬几乎是没有什么捷径可走,有的是不满意于现有职位的官员愿意冒险博取功劳,且无论怎么看进入瘟疫肆虐区虽然危险却也意味着能够立下更大的功劳,多的是一些胆子肥的人愿意搏一把。   “王上,是不是东胡那边有异动?”陆贾闷了许久,思考再三才站出来。   东胡是燕地东北方向众多族群的总称,实际上东胡并不是一个单体民族,它就是一个多民族的联盟。这个联盟中的部落非常多非常杂,有栖息草原的游牧部落,有栖息森林的猎人部落,有农耕体系的部落,大大小小的部落形成一个部落联盟,推举出较为强大的部落首领作为联盟的酋长。   东胡是有异动,有相关情报显示东胡正在大规模的集结兵力,超过十八万的东胡武装力量正在不断地汇集前往乌侯秦水一代(现代老哈河附近)。乌侯秦水连接着右北平郡,现在的右北平郡是属于吕哲疆域,边疆驻军发现东胡有集结重兵的迹象后立刻一层一层地禀告上来,最后这一情报送上了吕哲的案头。   “我们在右北平郡只有不到三万的驻军,其中超过二万驻军还是整编自原来的燕军!”   “是啊,我们的部队还好说,整编于燕军的部队武器装备都还是原来的燕国体系,部分的部队连战袍都还没换。”   “燕国为我们所吞并,那批部队的士气一直不高。”   “敌军目前为止已经集结超过十八万,是不是赶紧向那边增派兵力?”   “对对对,雁门郡、代郡、上谷郡、右北平郡、渔阳郡、辽西郡、辽东郡、玄菟郡……合起来战兵、辅兵、二线部队大概有八万。”   “除了那些边郡,我们在济北郡也有十二万二线部队,也应该调过去!”   “不但是那些,我们不是有两个后续军团会开往沃野吗?也将他们顶上去。”   一片说话声充斥着大殿,不过说话的基本是文官班列那边,武官班列的这一边却是保持着安静。   萧何都快捂脸了,他此刻只觉得丢人。   说实话,吕哲建立的国家从来都是将文武分得非常清楚,该是文官就别去掺合武官的事情,武官也绝对不能越权插手民政,一直以来任何将手伸过界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吕哲看着吵闹成一片的文官班列脸色立刻就阴沉了。   一直站在吕哲旁边的燕彼自然是发现那难看的表情,他立刻出声:“肃静!”   大殿缓缓地安静下去,一帮刚刚说得起劲的文官似乎也发现自己都干了什么,忐忑地看向台阶上的吕哲,不过因为光线和距离的关系他们根本就看不清吕哲是个什么样的情绪。   “管好你们的本职就够了。”吕哲的声线上听不出喜怒。   一片应命之声被齐齐说了出来,各个刚才喧闹的文官也是额头流着冷汗,驼下背低下了脑袋。   东胡集结重兵,并且是在吕哲统治疆域边上集结重兵,不过东胡在集结重兵的同时又派出使节,实在令人琢磨不透是想干什么。   目前东胡的使节已经抵达巨鹿郡,边疆汉军也做出了该做的一系列事情,吕哲所考虑和担忧的是这么一件事情会对他的草原经略出现什么影响,倒是不怎么担心东胡横插一脚,毕竟身上的虱子多了,东胡的总体情况也是呈现一种衰败现象,应付几个是应付,以吕哲现在的实力来说,不怵多出东胡这么一支。 第0807章 克制,冷静啊……   说吕哲是虱子多了不怕咬,还不如说他是对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国家有足够的信心,那是建立在国情好战性和拥有一块南方产粮地的信心基础上。   汉军拥有领先于这个时代的武装配置,再加上日益坚强的国民好战性,正好也是需要在中原进行新一轮招兵的因素下,吕哲还真的不怵增加东胡这么一个敌人。   对于吕哲来说,中原和燕地其实就是已经被战火摧毁得乱七八糟的区域,或许还能借东北方向新出现的威胁来到达更进一步有益于中原以及燕地那边民族团结。   要知道一点,若说吕哲占领中原以及燕地还可能让各地黔首会有抵抗和抵制情绪,但怎么算也是华夏族群之间的竞争和内战,东胡、匈奴等草原胡人则是完完全全的异族。与这些异族战斗了几百年的中原以及燕地的黔首,他们绝对不会愿意看见草原胡人成为他们脚下大地的统治者。   “这么说来也是一个不错的事情?”蒯通总算是绕过弯来了:“那么……是不是应当适当地进行宣传,加进中原各地的融合?”   舆论宣传嘛,那是一件很多时候甚至比展现军事实力更加有力量的事情,宣传做得到位不但可以减少麻烦,甚至会让情势得到难以想象的逆转或是助益。   秦国上下为什么现在会浑身难受?为什么扶苏会认为自己没有选择?那就是因为吕哲这边死抓着抵御匈奴等胡人南下入侵的“大义”,用这个“大义”形成一种谁阻碍汉军抵御匈奴等草原胡人就是全民族罪人的氛围。   哪怕是不懂什么叫民族的黔首也会认为抵御匈奴等草原胡人是最首要的事情,因为他们哪怕可能不懂得什么叫作民族,但是绝对懂得文化和生活习惯上的差异。再加上适当的引导就会让他们认为被匈奴等草原胡人统治绝对会是一件非常悲惨的事情,毕竟匈奴等草原胡人南下入侵之后真的没干出什么好事,下意识就会两害相较取其轻,更易于认同本来在文化上没有差别,又是真的在抗击胡人入侵的那边。   一旦在刻意的宣传下产生了某种思想,特别是黔首对秦中枢本来就感到失望,那么必然会衍生出对秦中枢的各种不满情绪,这个时候吕哲这边又在宣传自己治下各种好,黔首对秦中枢的不满就更加浓烈了。到了这个时候,别说是吕哲已经派兵真的北上抵御匈奴等胡人入侵,哪怕是吕哲没有派兵前去与匈奴等胡人交战,因为舆论宣传而产生的各种思想,秦地黔首在极度不满和各种各样的不如意现状下,他们也必然是靠拢向吕哲这边。   秦地黔首本来就已经决定漠视秦国的衰败或是亡国,他们有了更好的选择之后会干什么用膝盖骨都能猜测得出来,当然就是期盼英明的、伟大的、仁慈的、仁厚的……什么好的头衔都给吕哲头上那顶王冠上加上去,产生一种要是吕哲能够成为他们的统治者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之类的思维。   没有实力的时候,宣传是最为强大的武器,可以争取到更多认同自己的人群,也能博取到更多的好感和同情。   拥有实力的时候,宣传还是最为强大的武器,在相应的实力搭配下,不需要付出多少代价就能让本来感到失望的人群抛弃自己本来的统治者。   那个谁是怎么崛起的?就是因为舆论力量运用得好啊!吕哲虽然认为自己不需要光用嘴皮子,但是他深切地知道嘴皮子在很多时候比做出实际的行动要更能引导人心,毕竟做事的人不是谁都能看见,他们不能飞,无法用眼睛亲自去看,哪怕是看见了也可能被嘴皮子各种解读和误导,但是动动嘴皮子却能用最小的代价进行舆论引导,也能去污蔑或者抹杀任何人的功绩。所以掌握舆论就是掌握人心,拥有人心就能保持绝对的不败。   “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利用外部的威胁来作为辅助,使得新光复的地区用更加快速的速度为我们所用!”陆贾激动了:“民众并不知道离自己十里、数十里、百里、千里之外的事情,我们有义务告诉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片迎合之声响起,大殿之内的人几乎也都激动了,特别是文官那边更是呈现出一种可恶的狡诈嘴脸,个别人还在叫嚣能使用舆论将秦中枢逼迫到这样的窘境,那么也能用舆论完全使中原和其它不稳定的区域更加快速接受统治。   文官的叫嚣惹毛了武官,有武官反驳那是因为军方绝对的实力之下才构成的态势,让文官注意言辞不要试图抹灭军方的主要作用。   吕哲统治下的军方集团是骄傲的,他们在最为艰难的时候,能够在劣势下以少击多,在不利的情况下揍得百越诸族满地找牙,然后又用最实际也是最粗暴的方式彻彻底底地报复给他们带来不痛快的百越诸族,现在百越诸族都快在华夏大地绝种了,那些不愿意融合到他们这个“大家庭”中来的人也被压制在社会最底层。   干翻了百越诸族,军方又是用了十年的时间,将看上去强大或者弱小的一个又一个敌人按在地上痛殴,楚、齐、燕、魏、赵、韩有的是在痛殴中“从了”,又有一些在军方健壮的体格下也“从了”,那是他们骄傲的资本。   文官了不起啊?是啊,是了不起,不能抹灭文官的努力嘛,毕竟军方的一切物资来源都是文官治理民间才能生产出来,可是他们就是看不惯那帮什么功劳都想往身上揽的无耻家伙。   自古文人多狡诈,他们就是一群靠脑袋吃饭,靠脑袋来获得身份地位和荣华富贵的群体,因此很多时候无耻没有底线,只要能够达到他们想要的目标死的也能被说成活的,甚至是活的都能说成死的。当官的有不狡诈的吗?要是实在人也当不成那官。不过吧,现阶段文官还真的不敢与武官硬顶,因此在武官抗议文官无视军方作用时,他们只能是讪讪地进行解释,绝对没有抹杀军方功劳的意思。   吕哲重视舆论,但是他绝对不愿意看到无中生有的事情发生,毕竟虽然说谎言说一万遍就会成为真理,可是谎言总是会有被捅破的一天。无中生有或者捏造谎言可以在某个阶段达到想要获得的目的,但是当谎言被捅破的某一天必将会使得民众心中产生强烈的失望感,到时候再出现别有用心的势力刻意引导,会出现什么样的灾难谁也不清楚,因此为了某种目的编制谎言不止是双刃剑那么简单,简直就是为自己打开了地狱之门。   “应该根据事实,明白我的意思吗?”吕哲盯着目前负责舆论方面的陆贾。   “啊?是、是的……王上!”陆贾知道自己表现得太过火了:“臣完全明白您的意思。”   扯淡了,为了达到某项政治目的的舆论引导,哪怕是根据事实进行引导,里面的“事实”有多少能够经得起推敲?如果真的是根据事实来进行宣传,那个叫舆论传播,绝对不是什么舆论引导,现代管这个行为叫“新闻播报”。   定下近期舆论基础的基调,武官那边开始在汇报各地的驻军情况。   其实目前吕哲统治疆域下的各地驻军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大体情况就是在稳定地方和剿灭各种不臣服者的流程中,特别要说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根据执政府和太尉署、将军府的共同商讨和制定,一些二线部队于近期会转变成为地方公众和公共安全系统的一部分,简单而言就是脱离掉与军方的挂钩成为民政体系下的一部分。   “经过协商,就地转编的公安人员数量是十六万,大多数是分别安排到乡里中去,县还是有当地驻军作为主要的治安维持力量。”萧何的情绪看上去比较平淡。   至于目前为止,哪怕是有十六万二线部队转编,属于执政府管辖下的非军方武装力量也就是刚好四十万的数量,然而光是南陵城这边就有将近八万,其余的三十二万是分散于全国各地,其实对于广阔的疆域来说四十万公安真的不算多,甚至可以说算是偏少了。   执政府掌握非军方武装人员是在吕哲的推动下进行,对此军方其实是有着不解和抵制情绪,毕竟无论是上古先秦还是哪一个历史阶段,只要能算是有组织的武装力量都该是属于军方系统,民政系统拥有自己的武装力量算是个什么回事嘛!   军方有提出过异议,不过一切异议都在吕哲的压制和操作下消失于无形。   吕哲的说法是,军方只管负责起疆域守卫和疆域开扩,这些就够军方系统忙碌的,牵扯到民政的事情就由民政系统完全负责,别搞出职权混肴的事情来。   军方是最大的暴力机器,负责起疆域的防御和开扩确实已经够了,再插手民政算是怎么回事?吕哲只差明明白白的告诉所有人,他不想看见任何不专注于自己职权的事情,任何将手伸过界的人是他最讨厌的。   统治者的厌恶,再加上军方也想明白了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最后只能是接受现实。   事实情况也是那样,军方手中的权利已经够大了,分去了国家资源中最大的蛋糕,还想着控制制作蛋糕的蛋糕师傅和原料都要拿捏在手,是想要干什么?哪怕是军方不想干出格的事情,过度的职权膨胀也会让军方内部滋生出更多的蛀虫,对于统治者是绝对不愿意看见的。再则,哪怕是统治者自己无所谓,过度的权力必定会带来不应该有的欲望,那么最后军方满是蛀虫倒是轻的,毕竟会被各种各样的形式所腐朽,一支腐朽的军队别谈什么疆域的开扩了,一有敌军入侵还有没有保卫疆域的力量真的是未知数。   “王上,臣以为全国属于执政府的治安力量只有四十万是不够的。”蒯通说得非常的诚恳:“臣以为应当加强执政府编制下的治安力量!”   萧何怪怪地看向一脸诚恳的蒯通,不但是萧何,殿中所有人都在看向蒯通,似乎是想从蒯通脸上瞧出一朵花出来。   “哦?”吕哲也有点讶异:“太尉认为多少合适?”   “不算未成年人口,帝国目前的总人口为一千八百万,全国只有四十万治安人员,那么就是每四十五名民众才有一名保证他们安定的治安力量……”蒯通的算术不错?顿了顿,他很认真地说:“臣以为应该是每三十人就有一名负责他们安定的治安力量。”   “太尉的意思是,应当增加到六十万?”吕哲也很快算出比例。   蒯通长鞠一礼:“是的,王上。”   吕哲在很仔细地观察蒯通,很想知道蒯通内心里真正的想法。   那是执政府在撬军方的墙角啊,身为军方官职最高的蒯通不但没有阻止或是表现出反感,反而是表现出绝对的配合和推波助澜,想干嘛呢这是?   “臣是真心诚意希望民间治安力量强大,有足够的治安力量能够更加的稳定地方,地方一稳定,经济上和人口的增涨必定快速。经济发展迅速会使得国力变强,人口增加会使得国力和军方可选择兵源上获得增加,相信这不但臣乐意看见,也是列位同僚会感到欣喜的事情。”蒯通显然没有说完,环视了表情各异的同僚一圈,最后看向吕哲:“再则,军方也确实只管疆域的开扩和守护就够了,他们已经能够从疆域的守护和开扩上面获得想要的荣誉和物资,再干涉民政确实大大不妥。将一切会使内部变得不平稳或动荡的因子斩除,使得帝国能够一直保持健康稳定,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有利的事情。”   那一刻,吕哲满是欣慰。   那一刻,执政官萧何满脸的复杂。   那一刻,殿内所有文武尊敬地看向蒯通。   那一刻,蒯通却是在心里想着:老子的雕像已经遍布全国各地,谁不知道老子是开国功臣,老子的子孙后代必定会随着帝国的长盛不衰享受富贵荣华,该是傻到什么份上老子才会希望国家埋下不稳定的破绽,老子当然希望国家的体制越完美越好,最好是能让帝国长久万世、万万世。 第0808章 打一架吧!   世界上真正的傻瓜不多,哪怕是真的犯傻有时候也是难得糊涂的一种,能够成为各个国家官员的那批人,他们之中根本就不存在傻子,只不过是有些时候的有些事情不能表现得太过聪明,可不像民间的小混混那般不懂掩饰自己真正的意图,官场之上难得糊涂和适当的妥协才是主流。   随着吕哲进行的一系列操作,一大批位高权重的人已经与国家绑在一块,他们生的时候能够享尽荣耀与富贵,死了之后不但自己会得到应有的哀荣和名誉,连带子孙后代也必然受到各种各样的萌阴。   人生奋斗,付出诸多的血汗辛劳,为的是自己,但是其实更多的时候是在为后代开创一片基业,传承自己血脉的同时,最大的愿望就是自己的子孙可以活得更加无忧无虑一些。   先辈的努力必定会为后代创造出更大的优势,很多时候哪怕是小小的优势也必然会改变一个人的一生,至于优势带来的是好的一面,或者是坏的那一面,选择权则是在后代。   对于跟随吕哲一同奋斗崛起的这一帮人,他们很清楚在保证自己该得的利益前提下,只有维护和保证国家一如既往的强大,他们一切的努力才会展现出真正的价值,若是国家陷入衰弱,昂或是国家陷入动荡,对谁来说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保证自己的优势前提下,吸收更多优秀的血液来为国家的强大奠定基础也不能断绝,那么培养自己的后代,又在占据优势的同时吸纳更多的优秀人才势在必行。   “帝国目前的高等学府主要是集中在都城南陵,童学、中学、高学辐射还在继续。未来的二十年之内,童学会普及到乡里,亦是会保证每一个县必然会根据该县的人口比例设立,高学则是会集中在每郡的首府。”   “我们初步计算,首个五年计划中,投入到教育的资金将需要至少九万万钱,率先普及童学以及中学。”   “九万万钱的投入,首先是各地的学堂建立和前提的相关辅助,师资培养也占去了小份额的资金。”   “教育的前提是拥有足够的师资,关于这点我们已经进行了六年的准备,从诸子百家中挑选出将近二万名学子,根据王上的要求率先教会他们拼音的使用,和一些教材上的语文知识。”   “除开相关的语文预先准备之外,关于算术的运用是从王上交代的九九加减乘除法作为基础,至于目前为止只有少数人涉及到几何运用,索性的几何运用是被安排到中学教育后期和高学这一阶段,目前关于几何运用的师资并不显得急迫,不过在未来的八年若是还没有足够的相关师资,教育将会形成断档。”   对于一个民族来说,真的没有什么比教育更加重要,那不但是提高整体国民的文化素质,其实也与这个民族将会取得多大的成就有关。不能奢望一个满满都是文盲的国家会有什么进步,一个满满都是文盲的国家不但会在文化上处于落后,社会素质和相关的社会进步上也将吃到严重的苦果。   关于拼音的普及是在让一个国家从语言上达成一种共识,使得他们的讲话发音不再存在障碍,可以有一种发音让各个地域的人无障碍进行沟通。   算术上的教导比语言发音轻视不了多少,算术是一切科学的根本,哪怕是平常的生活上也属于不必可缺的一面,同时对于逻辑思维的培养也有着难以想象的作用。   几何运用却是更为高深的学问,若是普通的加减乘除是用在日常生活上的运用,几何则就是关于机械、化工、创造上必须要有的知识,想要让社会自己诞生伟大的某某某科学家,来使得一切工具上进行革新,几何是绝不能缺的知识。   其实华夏文明有自己的几何知识,像是《墨子》、《吕氏春秋》、《孙武兵法》以及一些诸子百家中都有出现过几何的知识,不过并没有单独地规划出来作为一个学科,更多的时候是以一种难以理解的叙事语法来进行阐述,很多时候阐述的经过是围绕着农耕和军械制造在进行。   事实上作为一个现代人,真的对文言文有种一个字一个字能看得懂,一字一字、一排一排连起来却是像是看“天书”的迷惑感,也就是看不懂文言文那种因为需要节省用字的表达方式所涵盖的意思,以至于没能从祖先的知识中得到“营养”,慢慢华夏科学体系被全面淘汰,西方文化观、科学观……乃至于是价值观被全盘的“舶来品”。   对于吕哲来说,他来到了所处的这个年代,绝对不愿意看见辉煌的文明被一步一步的淘汰,他在建立强盛的帝国的同时,最大的愿望是在自己的手里完成对教育的普及,因此哪怕是得到筹算出来的庞大资金投入,也仅仅是皱眉之后咬牙决定哪怕是向外开扩的脚步停止也要进行下去。   一个国家的资金投入需要经过计算制定方案,像是军方这种吃钱的猛兽总还能计算出需要多少钱粮能达到多少成效,关于教育的资金投入则真的是一个无底洞,军方投入资金可以在短期之内看到所投入资金带来多少预计内的回报,教育的资金投入则根本就不是短期内能看出效果的东西。   大殿之内的很多人都在咽着口水,他们有着甚至在掏耳朵,一切只因为吕哲说了一句话。   “哪怕是无底洞,孤认为一直填也是值得的,它短期之内不会带来多少能够看得见的好处,但是对于我们(这个国家)来说,未来的某一天子孙后代们会感激我们今天所下达的决定。”那么也就是说,吕哲是打定主意不断不断投入资金到教育中去咯?哪怕是因为投入教育的资金会影响到帝国向外开扩的脚步,哪怕是投入教育的资金会牵扯到社会经济的资金,吕哲都认为势在必行?   文官那边在窃窃私语,他们很清楚每年国家的财政投入都有份额,此前国家每年的资金大抵是被军方那边包揽至少十分之五六,很多时候军方占到的国家资金份额甚至是达到了恐怖的十分之七八,那么是不是会因为这么一件事情而让一直以来“靠前站”的军方“向边上退”呢?   对于文官那边或多或少的兴奋和幸灾乐祸,武官这边虽然没有出现窃窃私语的画面,不过武官们就没有一个是脸色好看的。   确实啊,自国家建立以来,军方一直是受到照顾最多的一个集体,虽说并不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但是国家的财政倾斜一直是以军方为主,财政和各个方面的照顾也并不是投了水漂,军方不是为国家带来开疆扩土吗?   另外,因为开疆扩土,军方也给国家递上了满意的答卷,疆域面积不断扩大之下,国家的总体资源不断不断地翻倍,现在却是出现了教育方面的这么一个资金“竞争对手”,他们心里可以说是非常不乐意的。   文官那边也有一种想法,他们之中的很多人认为是吕哲要开始限制军方了,国家也将回到“应有的正轨”上来,最高统治者约束军方,地方必将被再一次重视起来,文官的地位必将得到提升,不再是文官在武官面前抬不起头来的现象。   事实上吧,战争多发年代,文官的地位确实是不如武官,毕竟不管是统治者或是国家社会群体,他们依赖于军方就要重视武官,那么不管是朝堂上的荣耀或是社会上的地位都是武官那边占优,文官更多是一群不被那么重视的群体,甚至在特别的时候更是一群受气包。这样一来,文官在无比渴望自己的身份得到重视的前提下,他们会希望国家呈现和平的趋势,只有在和平环境下武官的作用才会被无限地降低,文官也才会有得到重视的环境。   “王上重视教育,是我们发挥作用的时刻了!”   “是呀,毕竟再怎么算,教化万民也该是属于我们的领域,应该是没武官什么事了吧?”   “嘿嘿,教育需要我们在多个领域上进行配合,也只有我们才能合理调动各种资源配合教育发展,总不能让一群只懂得喊打喊杀的家伙去教学子们怎么动刀枪咯!”   文官们虽然压低了说话的声音,可是议政殿的传声系统真的不是一般的好,他们的交谈基本是能传到武官那边,导致本来脸色就不好看的武官们脸上差不多是铁青一片了。   “那群讨厌的家伙,他们是不是觉得军方应该靠边站,一切的事情都该是由他们来掌握?”   “听说,只是听说啊,很早以前就有文官建议军队应该受到来自文官的约束或是监督,那会王上直接抬起脚就踹,差点没把说那话的文官踹死。”   “那群只会坐在朝堂上动嘴皮子的家伙,他们想要插手军方?哈哈哈!开什么玩笑!要是由他们来操弄军方,是不是该一个军团又一个军团的葬送?”   “就是啊,王上曾经说过,由文官带统率军队作战,就是一个给敌军送人头的荒唐事。”   文官喜形于色地各种猜测,作为回击武官是各种冷嘲热讽,渐渐地开始有人干脆站起来叫嚣。   武官那边开始各种反击,先天底气不足的文官越来越多就那么发虚。他们在吵架的时候,很多次都是眨巴眨巴眼睛看向吕哲那边,发现吕哲压根就没有想管的样子,武官情绪越来越激动,文官则面对武官站起来的比手画脚一直待在原地不动。   “王上……”燕彼呐呐地问:“不制止一下?”   “为什么要制止?”吕哲“呵呵”笑着:“看看那群鹌鹑,打不起来的。”   话又说回来,上古先秦时期的文官可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废材,实际上各朝各代的文官都是一群拥有不俗武力的家伙,还是一直到两宋时期的文官才变成手脚发软的废材,也以手无缚鸡之力才被认为是一名合格的文官,稍微有那么点勇力都被认为是粗鲁不堪之辈。   那是经过五代十国那段特殊的历史,造成了两宋文官们对武将集团的全面压制,因此出现的畸形文武现象。两宋也吃到了轻视乃至于是作践武将集团的最终恶果,一直被轻视乃至于是作践的两宋武将集团,无论是金国入侵到汴京,或是蒙古军南下,他们给出的回应就是不抵抗乃至于投降反过来摧毁宋国。   上古先秦时期,甚至是秦、汉、两晋、南北朝、隋、唐,官员们几乎全部都是上马能为将下马能治民的全能型人才,不存在真正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   吕哲说殿中的文官像鹌鹑不是在说他们没有身怀武力,所指的是相对起武官们的气势,和气势背后的功勋,文官们目前在治理地方真的没有多少能拿得出手的功绩。   社会的稳定本来是文官的“主战场”,可是军方在其中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是因为有军方的诸多驻军才使得地方趋于稳定。   于经济上能拿得出手的方面,南陵以及黔中平原那边,不管是工业还是农业上的发展,主力也是军方下属的各个作坊和工厂,最大的粮食出产地也是屯田兵的功劳,那就是为什么文官集团底气不足的原因。   在讲求功勋和功绩的前提条件下,只要是碰上文武之间的竞争,文官一直都是被压得抬不起头的那一个群体,文官想要抬头还要看对国家起到什么样的贡献,而考验文官的就是在未来能不能将疆域中的各项民生复苏起来,不过那需要时间。   “将蒯通、萧何、陆贾唤到后殿。”吕哲说着站了起来,看一眼下方越演越烈的文武臣工们,脸上带着微笑缓步走向后殿。   文武在进行语言上的交锋,各部门的最高长官根本就没有进行掺合或是制止,太尉、执政、鸿儒受到召唤,他们离席之前也没有任何的表示。   一直是在吕哲和蒯通、萧何、陆贾相续离开大殿之后,议政殿之内爆发了更加喧哗的吵闹,似乎还听见谁吼了一声“不服?那来干架啊!”的叫嚣。 第0809章 事关千百年   自古便是文武纷争不断,有些确实是因为国体和社会环境所造成,有些则是有某一些人在暗中操纵或是推波助澜。   文武矛盾越是尖锐的国家越是能够发展出畸形的国体出来,如武人的全面骄纵,或是文人不分青红皂白的压制武人。而往往畸形的文武关系总是能够使得一个国家快速走向衰败,无论是武过盛,或是文太强,但是往往国家都将吃到来自于畸形发展诞生的苦果。   对于吕哲统治疆域下的这个新兴集团来说,目前为止没有太多值得借鉴的例子,但是对于吕哲本人来说却是有许许多多能够借鉴也需要注意到的地方。   隋唐时期的武将集团因为南北朝的特殊环境形成了一些门阀世家,这些门阀从某种根本意义上来讲就是以宗族势力为首的一些军阀,像是建立强大隋国的杨坚就是关陇世家的军阀之一。   杨坚建立隋国是取得了来自关陇七大世家的支持,当时的关陇世家因为南北朝特殊时期的环境,他们与五胡乱华中的鲜卑族、氐族已经进行了长达二三百年的联姻,也就是无论从生活习惯上还是血缘关系上已经混杂,显得更加趋于胡化。   杨坚本人其实一名强烈的汉民族主义者,他的立场就是恢复汉家衣冠和传统文化、价值观等等方面,一直以来都是以“汉人的解放者”、“汉人的救星”自居,他也确实是在往恢复汉家威望的方向努力。   当时汉风比较浓烈的山东地区也真的将杨坚视为汉家的救星,可以说杨坚虽然是来自于已经被胡化的关陇地区,但是山东地区却是杨坚最为坚定的支持者,一切只因为杨坚致力于恢复汉家风貌。   确实,南北朝时期一直有汉人在努力着恢复汉家儿郎的荣光,杨坚正是其中的一份子,但是他的开国方式注定了无法采用过于激烈的手段,毕竟大隋的建立因为需要来自关陇世家的支持,有些事情也只能是温水煮青蛙的方式进行,不能操之过急。   为了保证国家的平稳,也是为了让国家内部平稳才能够与草原上的突厥对抗,杨坚在开国之后只能用百般手段拉拢关陇世家,于这一期间也确确实实是因为得到关陇世家的支持,使得大隋在与突厥的战争中一直保持强势,不止一次在与突厥的作战中获得辉煌胜利,类似于西汉时期的那种“驱逐胡人千里”的事例多有发生。   草原突厥对大隋的威胁逐渐降低,对突厥作战出了大力的关陇世家们却是变得日益骄纵,杨坚认识到关陇世家已经有一种尾大不掉的危害时,想要进行压制又怕关陇世家像是帮助他推翻北周那样,投鼠忌器之下只能是怀柔的同时加强扶植山东各世家,但是一直在他驾崩之前都没能够让山东世家与关陇世家形成一种平衡。   杨广继承了杨坚的遗志,持续扶植山东世家的同时,他对于关陇世家的做法却是比杨坚激进了无数倍。   因为太过激进,杨广登基不过短短五载就为关陇世家所排斥,若非当时支持杨氏皇族的山东世家已经发展起来,关陇世家又因为历经针对杨勇一系的清洗,也有诸皇族造反又清洗掉了一批,导致关陇世家陷入衰弱期,可能当时就已经陷入内战内乱。   杨广为了压制甚至是削弱关陇世家做了非常多的事情,最为声势浩大的就是屡次的东征高句丽,第一次征讨高句丽就葬送掉了至少六十万军队,在这一次东征失败过程中关陇世家虽不至于劳筋伤骨,可也被削弱了大部分武力。   东征高句丽是杨广为了削弱关陇世家在军方的嫡系,他也确实做到了“重创”关陇世家的目的,可是他忘记那些军队其实也属于大隋帝国,更加忘记劳师远征对山东诸地的破坏十分严重,结果就是虽然到达了削弱关陇世家的目标,不过却也损害到了支持自己的山东世家的根本利益。   杨广首开科举,又挖掘大运河,凡是与“功在千秋,弊在当代”有关的事情几乎都做了一遍,但是他忘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注意社会舆论,结果一生独宠萧皇后一人被说成了荒淫无度。   杨氏皇族打压关陇世家的最后结果是被关陇世家掀翻在地,李唐皇朝从建立的那一刻起就无所不用其极的抹黑杨氏皇族,真正是做到了历史由胜利者书写的那一步。   李唐皇族所书写的历史中,杨氏皇族的两代皇帝都是荒淫无度且极其残暴的人,事实却是杨坚一生独宠孤独皇后,杨广一生也是只宠爱萧皇后。   最睁眼说瞎话的是什么?是只为了掩盖李唐皇族是抱着突厥的大腿才得以崛起,抹杀掉大隋对草原胡人的一系列辉煌胜利,只针对杨广那一次被困雁门关的事情大书特写。也为了遮羞于李唐建国之后被突厥逼迫到长安城下,无限地无视和抹黑隋军与突厥的交战。   一直是到杨广被宇文化及杀死,大隋的全国人口依然有四千六百万,倒是李唐皇族所谓的贞观盛世人口也不过是三千二百万。   古时候社会是不是稳定,或者说国家是不是强盛很多时候是用当代的人口来进行衡量,另一方面就是关于粮价也是最好的对比。   一个国家的国力如何,还要看局外人的评价,当时的国际友人、高昌国的国王麴文泰,便一直认为初唐时的国力,根本比不上曾经的大隋,他曾对自己的国民公开说过这样的话:“往吾入朝,见秦、陇之北,城邑萧条,非复有隋之比也。”(语见《资治通鉴》第一百九十五卷。)麴文泰在贞观四年(630年)十二月入朝,这正是史臣最为称赞的一年,麴文泰沿路所见,却是“城邑萧条”,完全不同于《新唐书·食货志》的说法。   其实,终李世民一生,大唐帝国不仅在经济上无法与前朝大隋比匹,在人口上也不及前朝甚远。李世民故去三年之后,有一次,他儿子高宗皇帝李治问户部尚书高履行道:“去年户口增加了多少?”高履行答道:“去年共增加十五万户。”李治顺便又问起隋代及现在的人户情况,高履行答道:“隋代开皇年间全国有八百七十万户,现在全国有三百八十万户。”(事见《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九十九。)说明经过唐代立国之后近四十年间的休养生息,其人口仍不足隋代全盛时的一半。   从两代经济与人口情况的对比,唐与隋的国力对比可见一斑。   或许是吃到了来自于杨氏皇族打压军方最终被掀翻的教训,李唐皇族立国之后就极少发生打压武将集团的事情,到了后期甚至可以说是无限制地进行放纵,搞出了集军政于一体的节度使出来,更是出于一种令人看不懂的原因无限地增加胡族血统将领的实力,终于是拉开了“安史之乱”的地狱大门。   李唐的国策让华夏大地再一次陷入遍地哀嚎中去,各节度使叛乱形成了局势无比复杂的藩镇割据,短短五十三年之内华夏大地上不知道有多少王朝出现,只有个月乃至于数年的短命王朝不提,后梁、后唐、后晋、后汉和后周五个较强大的王朝来来回回地征战,一直是到赵匡胤立国初期人口从唐末时期的六千余万直接下降到不足一千六百万。   到了两宋时期,借鉴于隋唐时期的历史,赵氏皇朝执行了全面修文偃武的国策,无限拔高了士大夫的地位,无限降低了武将的地位。   其实修文偃武并不是出自赵氏皇朝完全的自主意愿,而是当时的文武官员从五代十国中吸取到足够的教训,不管是文官昂或是武将,一同认为军方应当受到约束,不能够让隋唐时期的重武轻文再次发生,也不能让武将集团再有为祸国家的机会发生。   赵氏皇族、文官集团、武将集团,来自三方共同的意愿之下,大宋军方在大宋初年的时候也确确实实是做到了自我约束,但是在随后的一些阶段里,士大夫完全忘记了开国之初形成的协议或者说规矩,士大夫的全面抬头并没有在起码的礼仪上尊重军方集团,不但没有尊重军方的自我约束,士大夫反而是一而再再而三地作践军方,大宋的畸形发展也就从士大夫开始不断作践军方开始了。   被不断压制甚至是作践的宋国军方,他们最后用最实际的行动抛弃掉了大宋,有历记载在金国入侵时期,跨过黄河甚至是杀到大宋都城汴京城下,北宋军方并没有做出抵抗,超过四十万北宋军队是抛弃掉了汴京朝廷逃窜南方,十余万北宋军方甚至是干脆归降金国反过来进攻大宋。   到了蒙古南下入侵期间,有记载的是大宋全国拥有超过三百五十万军队,损失于卫国战争的南宋军队是一百六十余万,余下的一百九十万南宋军队归降于蒙古。“兵围崖山”的那些军队中,超过四十万就是曾经的南宋军队,或许在那么一刻,原本南宋的那些军队看着不断不断有读书人跳崖殉国,心中该是觉得解恨多过于恻隐或是忧伤,毕竟士大夫在长达三百一十九年的南北宋时期真的把军方集团彻底的惹毛了。   “所以……文不能过盛,武不能独强。”   吕哲说的口干舌燥,他当然也不是直接将隋和唐这两个国家说出来,是虚构了一个特别的环境,虚构出两个国家来,用推衍的方式将隋和唐立国之后所发生的历史,用一种类似于讲故事的叙述方法阐述出来。   在场听吕哲讲故事的臣工基本上是能算得上位高权重之人,他们也可以说是当代的精英,听完故事之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吕哲在讲隋唐时着重讲了关于世家的危害,不得不让他们思考是不是要压制世家的出现。   听到武将集团对国家的伤害,他们也在怀疑是不是如传言中的那样,吕哲要开始约束军方。   但是后面吕哲又讲了文官强势之后带来的严重后果,他们又推翻了吕哲要压制军方的猜测。   历史的发展中无法完全不出现世家的存在,一般国亡国立都会有一帮从龙之臣,这些勋贵其实就是最有可能成为世家的那一批人,他们有那样的影响力也有足够的人脉。   “嗯?”吕哲被问及相关话题的时候哑然失笑了一下,笑够了才答:“家族的强大是每一个人都致力、努力的事情,孤无法阻止人们向着自己认为美好的前景发展和努力。”   猜错了?那一刻很多人都是面面相觑,他们又变得有些不懂了。   “我们是分封,本土进行压制,非本土则是鼓励图强。”张良低声提醒了一句。   吕哲颔首微笑。   可不是嘛,他们并不是完完全全的中央集权,吕哲所制定的国策也注定了后世之君不可能存在一言而决的权力,除开吕哲这么一个开国之君,后续的继承者们与执政府、太尉署、将军府、都察府其实是形成一种共治的格局,五个方面形成一种相对平稳的政治现象,君王更像是一个监督者。   分封的体制下,特别是广泛分封的情势下,保证国家的强盛的同时,形成一种对分封之臣的全面优势,国家的统治者需要做的就是将那些有特别野心的家伙丢到本土之外。这些家伙可以去与异族搏杀竞争着建立自己的家业,争取得到来自于本土的支持,只要统治者能够使本土一直强盛,对于那些分封之臣的压制就不会出现改变,到时候再掌握分封的绝对权力,其实能够完全控制住局面。   “我们接下来要商量的就是。”吕哲看了看在场的十来人,一个一个地看过去:“怎么来制定一套合理的,经得起推敲的分封制度。分封制度中又划出两个分支,一为外部分封,一为内部分封。两者之间又该采取什么样的基本国策。”   这一刻,能够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打起了十足的精神,他们今天所说的建议或许将决定未来千百年脚下这片大地的命运。 第0810章 无奈与猜测   吕哲有自己私下进行过推衍,按照他所设想的分封制度,未来华夏大地极为可能走上联邦制,既是一个强大帝国之下还存在更多的王国分支,以相同的文化和血缘关系保证帝国与各个王国的亲密度,形成一种以帝国皇帝为中心的政治体系。   更加说得明白一点,帝国与王国或许会在历史的走向中既是合作也是竞争的关系,同一主体民族却是会不断地进行扩张,期间帝国若是一直保持着强盛,作为分支的各个王国只能是从政治上服从于帝国,若是帝国陷入衰弱极为有可能被取代,但是随着同一族群的栖息地增大,取代帝国的那个王国也只能是做到形成“帝国”那样的强度,难以形成全面一统的局面,届时将会是什么样的格局呢?   无法形成全面的一统局面,取代了吕氏皇朝的新帝国,这个新帝国只能是致力于保持吕氏皇朝开创的那种格局,作为同一族群下的最强者而存在,努力地想让同一族群下的各个王国从政治上屈服于自己。   也有可能会是另外一种局面,吕氏皇朝灭亡之后,同一族群的各个王国将会因为想要获得族群领导权,所有的王国陷入一种长久的战争中去,重演周王室衰败后形成的春秋战国格局。   “所以寡人才说猜不懂汉王哲的想法。”扶苏随着车驾的摇晃晃动着屈膝跪坐的身躯,眼睛看着车窗外的一片绿色:“汉王哲肯定是有预料过会出现那样的格局,却是仍然执行分封国策,不得不说令人赞叹其气度。”   扶苏一行人已经从咸阳出发小半年,他们第一个停留地点是在函谷关,停驻函谷关观望南陵的一系列政策,也是在等待本来屯驻于三川郡的原秦国中原军团开拔。   他们等到徐岩率领部队开拔完毕是为了避免尴尬,毕竟那支军团是本来的秦国中原军团,中原军团被吕哲所收服,整编出了三个军团,余下不是转为二线部队就是进行解散,扶苏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那些秦国曾经的旧部,估计那些旧部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秦国新的大王,索性是不如不见。   于函谷关停留大概三个月,扶苏一直在注意汉国颁布的任何一项行政指令,他希望从中寻找到对自己有利或者不利的消息,可惜的是吕哲一直以来也没有针对分封进行过什么公告,倒是在一些军政体制上进行了优化,另外就是一些关于对外战争的新一轮动员,和针对航海上的诸多鼓励政策。   扶苏也在特别注意一件事情,那就是关于吕哲对有功之臣的封赏,可是他等了非常久也没有听到任何关于吕哲封赏有功之臣的消息。   “或许是还在商议评定之中,毕竟有多位重要将领是身在塞外,也有许多的文官奔波在各个新纳入统治的地区。”蒙毅是这么看的。   扶苏却是有另外的想法,他认为吕哲建国不久,且一直以来似乎都是在专注在军事上面,对于文治可能还没有全盘的想法。   “王上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蒙毅感到好奇极了。   “汉王哲建国不过七……八年,观看一直以来的封赏,汉王哲采取的都是谨慎策略,对于封赏是慎之又慎,八年间只有不到四十人获得了爵位,且其中大部分是勋爵这种荣誉贵族,没有任何一人的封爵到达侯爵的高度。”扶苏停下来思考了一小会才继续说:“倒是有风声说汉王哲这一次会拿出至少五个侯爵来进行封赏,其中韩成与熊心就占去了两个份额,萧何、司马欣、季布得到其中的三个?”   韩成是韩国的君王。韩成已经表态不愿意出去开扩,鉴于韩国的土地不大,且韩国的军队也只有五万,那五万韩军还是在吕哲的帮助下才训练出来,从等换价值上来讲,所有人都认为吕哲封韩成为四等侯爵已经是优待。   对于吕哲来说,熊心的作用却是要比韩成大得多,当初是因为有熊心的配合吕哲才能轻易对楚地形成统治,也是因为有熊心周旋旧有的楚国文武官员才没有出现过激的行为。可以说若是失去熊心的一些配合,吕哲虽然能够得到楚地却也要面对不乱烽烟四起的局面,因此吕哲给予熊心的封赏是一等侯爵并没有人对此有什么异议。   萧何就不用说了,任何人都能看到萧何的重要性,是因为萧何有出色的后勤调度能力,才保证几年间汉军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对外不断扩张,哪怕仅是以这样的功劳吕哲都有足够的理由给予萧何侯爵上的封赏,更加别谈萧何在一些内政上取得的成绩了,因此萧何获得一等侯爵的封赏可谓是众望所致。   封赏季布为五等侯爵这个就存在一些争议,季布追随吕哲崛起于微末,但是追随吕哲崛起于微末的人多得是,季布本身有多少才能没人知晓,不过一直以来季布在屡次战争中的表现只能说是中规中矩,这也是很多人认为吕哲高看了季布的原因,按照一些人的看法,季布被封五等侯爵是过高了,该是二等或者一等伯爵。   司马欣获封三等侯爵却是没人有太大的异议,哪怕是存在异议也是因为司马欣曾经的一件事情,那一次率军攻打吕哲一直在被人反复提起,对于司马欣效忠吕哲之后所发挥的才能和作用却是都被看在眼里。   当然了,无论是谁被封赏什么爵位,那都是私底下的猜测,吕哲从来都没有公开拿出一个名单都是进行过什么表态。他们到目前为止的猜测是根据一些文武的功绩,和吕哲对于某个谁的欣赏,从数据上和君王的喜好上进行的猜测。   另外倒是有一件事情已经确定,赵歇和魏咎依然会是一名大王。   赵歇是因为交出了掌握在手里的四个郡,军队方面也有将近三十万接受吕哲的整编,换取到的是吕哲为赵歇修建一座新的邯郸城,分封为王的同时给予一座城池和配属的三万私军。   魏咎封王却是有另外的原因,魏国与韩国是有吕哲的庇护才能存在,魏国在军事实力上要略微强过韩国一些,魏咎手里目前有十万的新式魏军,也已经选择离开本土前去西南打拼出一块新的基业。   “没想到啊,曾经不被我们看重的人,到了汉王哲那边之后却是表现得那么精彩夺目。”扶苏说的是本来为秦国一介长史的司马欣,是那个唯一一次被任命为南下秦军主将的司马欣。   蒙毅呐呐地说:“司马欣在军事才能上的发挥令人惊讶,但是若说真的精彩夺目绝对不至于。秦国中有相当多将领的军事才能要强于司马欣。”   扶苏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不过很快被掩饰掉了。他心中本来已经对自己一贯支持的蒙恬明确表态会接受来自汉王哲的招揽感到愤怒,现在蒙毅又说出那样的话,心中的不满更甚,只是现在还要依赖于蒙氏对军中的影响,也是性情上的关系,他只能是选择沉默。   “可惜了,不管是多么的优秀,很多人再也不为赵氏赢姓所用,他们将成为汉王哲手中开疆扩土的利剑。”过了很久扶苏才重新开口,不过语气里的无奈谁都能听得出来。   是啊,秦军之中优秀的将领非常多,不管是老一辈还是新一代的将领都涌现出相当多的人才,可就是拥有那么多优秀的将领秦国还是无法改变走向衰弱的事实,岂不是说身为秦国君王两代君王不会用人吗?   蒙恬接受来自吕哲的招揽,章邯也出现倾向效力于新帝国的态度,另外一些如苏角、董翳、涉间等等老牌或者是新崛起的将校,许许多多的秦军武人近期的转变都让扶苏感到失望和无奈。   扶苏无法阻止很多事情,就像是无法阻止随着吕哲的全面崛起秦国走向衰败那样,面对吕哲派一个叫陈平的家伙频繁接触秦国的文武官员,除非扶苏愿意彻底地与吕哲撕破脸,不然哪怕是有天大的不满也只能是当作没有看见。   “或许寡人也应该学韩成,成为一名生存在新帝国羽翼的逍遥之辈,不再担负那么多的重担,承受难以承受的压力……”扶苏低下了脑袋,语气里无法掩饰强烈的失落感。   “魏王咎选择的地方是南方,一个被汉王哲称呼为西南亚的区域。”蒙毅假装听不出扶苏的失落,找了一个新的话题:“王上会跟汉王哲要哪一片地区呢?”   或许应该说吕哲会选择哪一块区域作为新生秦国的地方更加合适,扶苏也一直在进行考虑,为了挑选出合适的新领地甚至派人向吕哲要了新绘制的地图,也就是吕哲按照自己记忆进行绘画的“地球全图”。   哪怕是要马上赶往南陵了,扶苏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有想明白应该挑选哪,也一直在猜测吕哲会将秦国安置到哪去。   既定的格局将会是扶苏带人离开华夏本土,秦国目前所有用的内史郡、北地郡、上郡都将会成为帝国的疆域,吕哲在帝国本土会留下一个城邦,那个城邦是秦国本来的都城咸阳,但是扶苏没有治理咸阳的任何权力,只享有经济上的部分税金额度。   事实上魏咎也与扶苏是同一个待遇,魏咎需要带人离开华夏本土,不过吕哲还是在魏地旧土给了魏咎一个城邦享受税金额度。   吕哲给予扶苏和魏咎城邦的用意是让两人可以有一个小金库税收来源,从某些方面来说是在补偿两个大王配合新帝国的成立所作出有利于帝国的选择,感谢他们避免让华夏持续内战,是为了那些即将成为治下一员的黔首们给予扶苏和魏咎的小福利。   相对于魏咎来说,扶苏要强上很多,赵氏赢姓虽然是因为某些决策令大部分秦人感到失望,但是赵氏赢姓的历代先辈或多或少还是给予扶苏留下不少萌阴。   魏咎“出走”也只能带走愿意追随自己的三万将士,以及大约十一万的家属。   扶苏“出走”却有将近七万的秦军将士愿意跟随,甚至是有超过五十万的黔首愿意跟着扶苏离开故土。   那么吕哲为魏咎挑选后世的西南亚有相当多的原因,其一是魏咎手中能够使用的实力太有限了,若是吕哲将魏咎丢到中亚区域,于未来帝国该投入多少资源,才能保证魏咎和那总数十四万的华夏族群不会被异族撕成碎片?   “我们会有至少七万将士和五十万群众……”扶苏扯了一下嘴角算是在笑,那笑容里有欣慰也有苦涩:“合起来便是五十七万人。汉王哲一直在强调我们为同一个族群,不会将我们丢到特别危险的地方,毕竟刚过去是一空二白,面对满地都是异族的情况,他要是坐视我们被异族所消灭,该怎么面对本土的千千万万双目光?”   其实吧,扶苏现有控制疆域下的人口也就是三百万左右,能争取到五十七万……也就是六分之一的人愿意追随,可以说是非常了不起,也算是扶苏给予秦人的感官非常不错了。问题是,因为有五十七万人,扶苏一直在担心吕哲不会放行那么多的人口,毕竟人口对于一个国家意味着什么统治者最清楚了。   扶苏的另外一个担忧是,五十七万人“出走”用到的物资也绝对会是一个天文数字,一人一天要吃掉三斤的粮食,一个月就是三十斤,也就是一石多一些。那么五十七万人一个月就要消耗掉至少六十万石,一年就是七百二十万石。   刚刚离开华夏本土另外安家,别谈什么生产之类的东西,能不能站稳脚跟都还是一个未知数呢,所以离开之前必定是要携带至少一年的口粮。扶苏哪怕是将自己的内裤卖了都不够财帛买那么多的口粮,更不用说迁徙途中要用到的一些物资,比如畜力和车驾。   “寡人现在既是开心又是头疼,既是为了能有那么多人跟随寡人开心,也是为了这么多人该怎么来进行准备操碎了心。”扶苏眼巴巴地看着蒙毅:“你说,汉王哲会容忍五十七万人离开吗?就算是汉王哲愿意放手,我们又该怎么来保证所需用度?”   “……”长久的失语之后,蒙毅用着不太确定的语气:“王上,这便让臣去向汉王哲争取。”   透过车窗已经能够看到雄伟的南陵城的城墙,扶苏闻言点了点头:“那就拜托执政了。” 第0811章 秦王殿   没错了,吕哲率先开创出“执政”这么一个官职,用以取代曾经的丞相、相邦、国相等等君王麾下文官第一人,随着萧何领导下的执政府在民政与一系列相关的职权上发挥,也体现出执政府的各种优势,再加上各项职权分明易于辨别,由汉国率先使用的“执政”已经流传于列国,同时列国的君王都进行了朝堂上的改革,出现了“执政府”这么一个机关,执政府的一把手也就是“执政”。   强大总是会遭到钦羡,成功则是总会被模仿,吕哲首创“执政府”这么一个行政单位,它确确实实是能担负起国家的民政运作,也杜绝了各个官府职权模糊的现象,避免会再出现如丞相同时手掌军政大权的事情,从而也就难以出现丞相强势则君王没有自保之力的现象,自然是要受到列国的追捧和效仿。   军权与民权完全割裂开来,君王负责总体操舵和监督,其下的各职官员各司其职,该负责什么就是什么,很多事情变得非常有条例,一眼就能看出是在限制臣子掌权过多给予统治者带来威胁,从某些方面来说也是在保证国家的总体稳定。   吕哲对于国体做出的很多安排都被列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那是一种从制度根本上进行的平衡策略,很多人也才恍然吕哲为什么能够做到优厚追随自己的那帮臣工。   既然在职权上已经做出平衡,那么自然是不需要担心某个人成为权臣,一个人成为权臣不但会有来自于君王的压制,也有众多差不多身份地位的臣工与之对抗,注定走上权臣之路的臣子不会容易,且哪怕是真的成为权臣也必然是要遭到来自多方面的抵制,这样的权臣该掌握多少“权”真的难说。   “新一轮的改革依然还要继续,像是我们旧有的三公九卿制之外,理应在各部门设立尚书、侍郎、郎中等职位,学习汉王哲将各部门和各职权细化。”扶苏看着远处雄伟的南陵城墙:“事实已经证明职权的细化有益于各司其职,也能更加专心地负责该负责的本司职责。”   蒙毅除了应命赞同还能多说什么呢?学习吕哲的治国之道对国家有好处是很明显的事情,可是扶苏恐怕也是被近期一连串的“变节”事件搞得有些焦头烂额甚至是异常恼火。   扶苏进行职权上的细化大部分是不希望某部门的主要臣子“变节”导致全部门糜烂,蒙毅又怎么能看不出来扶苏是对麾下的任何一名臣子都有了猜忌之心,特别是对他们蒙氏不再拥有信任感,而这对蒙氏来说真的是一件非常无奈的事情。   现在“家国天下”,既是说所有人都认同先有家才有国,无家则无国。而似乎也真的是这个样子,毕竟是一个又一个家庭来组成一个国家,没有一个又一个的个体家庭组成群体环境也就不存在集体社会,那么国家又从哪里来?   在“家国天下”的观念背景下,“一家之天下”所指的就是统治者家庭享有国家的领导权,其下的文武百官又有各自的家庭,由文武百官的家庭来组成国家的第二梯队,随后是富商家庭和豪绅家庭组成的第三梯队,再来还有自由民家庭组成第三梯队,最后是奴隶家庭组成的最垫底梯队。   在先有家,保证自己家庭的前提下,以“自己”为主要思想观念下,哪怕是统治者都不能阻止自己的臣子先为自己的家庭考虑,很多时候甚至是认为自己的家庭都主持不了没有资格参与到国家大事,到最后衍生出来的就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观念。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就是要先把自己这个个体先给照顾好了,拥有足够的知识和才能,用自己的知识和才能来建设好自己的家庭,随后才有资格参与到治理国家平稳的大事中去,也只有自己有足够的知识和能力来保证国家平稳的运作,然后才有新的资格来考虑天下大事。   特殊的时代背景之下,蒙氏一切以自己考虑的心态别人无从指责,特别是蒙恬先完成国家任务,率军配合汉军针对匈奴等胡人的征讨,算是履行到了对君王扶苏的尽忠和对秦国的尽责。在这么一件事情完成之后,蒙恬又会走向扶苏递交辞呈的手续,以非秦国官员的身份再接受来自于吕哲的招揽,那么扶苏也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蒙恬投入吕哲统治下新帝国的怀抱。   有许多类似的例子,像是秦惠文王时期,嬴驷有一名臣工叫公孙衍,公孙衍先是作为魏国的一名将领与秦国对抗,然后公孙衍遭到魏惠王的罢免,公孙衍成为一名自由之身之后又受到来自秦惠文王嬴驷的招揽,自此公孙衍效力于秦国,甚至是率领秦军大战魏军取胜斩首超过十万。在其后,公孙衍又向秦惠文王嬴驷提出辞呈归国,归国之后公孙衍重新效力于魏国,人生的后半阶段就是专门给秦国找麻烦。   先后效力于魏国和秦国的公孙衍极少遭受指责,哪怕是有指责也是指责公孙衍竟然率领秦军残酷地斩首十万魏人组成的魏军,不是指责公孙衍为秦王效力。那么从某一方面来看,也就是说是公认公孙衍前后效力两国并没有德操上的缺失,仅仅是做到了效力于谁就为谁出力的本份。   上古先秦时期是一个非常特别的时代,在这么一个时代里,甲国的某人为乙国效力并不是可耻的事情,哪怕是这个人在为谁效力之后表现出精湛夺目的才能,他的母国群众也只是会可惜为什么本国没有启用,骂骂国家的君王有眼无珠,却不是去指责那个人有那么大的才能为什么要叛国,甚至会因为那个人在他国表现出色而感到骄傲。   每一个时代都有属于自己的观念,就是在这么一个时代的观念和思维中,只要不是在职的情况下出现背叛行为,扶苏同样无法去指责蒙恬和众多本来属于自己的臣子为什么要干那样的事情。   当然了,蒙恬等人是在完成自己的职责后才会辞职另投,像是司马欣等战败归降的人,还有徐岩等中原军团的那些人,性质上存在决然不同的本职。   司马欣等战败归降之后被招纳的人虽然会被指责,但是因为他们是战败之后才归降,指责也只能是指责意志不坚定,顶多是被瞧不起,不至于迎来漫天的骂声,徐岩等中原军团的那些人却不是那么回事了。   相较起完成职责提出辞呈再另投的那批人和战败后归降的那群人,徐岩等中原军团的那一类人就属于被鄙视的类型,毕竟一没递交辞呈、二没战败被俘,是主动带着军队另投,无论是再怎么美化都无法改变其背叛行为,因此注定是要被天下人所瞧不起和指责。   现在是吕哲全面崛起的阶段,很多人和很多事情在这种历史氛围下没有被掀起来,但是无论是谁都不会鼓励背叛行为。   “所以那些人并没有获得多大的好处,作为主导者的徐岩本人也只是被封中郎将,爵位上一无所获?”扶苏总算是听到了一个觉得开心的消息。   “是的,王上。汉王哲并不是一个昏聩的人,怎么会鼓励背叛呢?”蒙毅看着露出笑容的扶苏,略略迟疑之后还是说:“不过臣认为汉王哲还是会给予徐岩立功的机会,从汉王哲命令徐岩征东中郎将就能看得出来,徐岩是率领三个中原军团整编过来的军团向辽东而去,臣听闻辽东更北方的那边有东胡在集结大军,看来汉王哲是要让徐岩在那边获取战功。”   “呵呵,哪怕是能建立战功,徐岩也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才会消除背叛带来的影响,别人歼灭十万敌军就能获爵,他至少是要翻一倍。”扶苏怎么看都有点幸灾乐祸和解气。   “这……”蒙毅本来不想反驳,可是总不能看着自己效忠的对象向着幼稚沉沦吧?他迟疑再迟疑之后还是说:“王上,汉王哲是依法治国,法律并没有歧视。”   什么意思?就是律法并不是看人执行,蒙毅也就认为扶苏说的那种状况根本就不会发生,依法治国就肯定了徐岩立下多少功劳会得到什么样的回报,要是吕哲真的“选择性执法”,那么律法还有什么存在意义?   扶苏立刻就不开心了,在不开心的同时额头也冒出冷汗:“是寡人狭隘了。”   秦国为什么从鼎盛迅速走向衰败,有因为君王一些国策上的失误,其实更多的是与自己国家的治国根本产生了冲突,最明显的就是律法被一再一再用说得过去和说不过去的理由自行破坏,没有严格地按照律法的公正性和严格性去执行,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之下,根基都动摇了怎么可能不衰败?   蒙毅欣慰地笑了笑,不再说话。   大队黑衣黑甲的秦军接近南陵,南陵那边早就获知消息,一直是到秦军接近到十里,南陵城进行了城门管制。   所谓的城门管制也不是完全禁止进入,毕竟一天之内从南陵城进进出出的人数以万计,要真的完全禁止出入就该造成严重的交通堵塞了。因此管制也不过是严格控制人流不能走上中央主道,清理出中央主道的同时再疏导人群不能在城防范围内逗留。   随同扶苏前来南陵的秦军只有五千,其中有五百是属于秦国的绝对精锐,也就是传说中的黑冰台铁鹰锐士,剩下的四千五也是从咸阳拱卫军中挑选,率军的将军是赵氏赢姓王族的内史腾。   借鉴于汉国军中有礼服和作战服的概念,为了表示这次秦军过来不是带着作战目的,早在接近南陵五十里内时,五千秦军已经换上了礼服,比较令人纳闷的是秦军的礼服只是颜色上与汉军不同,其它方面则是仅仅做出了小小的改动。   扶苏一行人是从北边方向进入南郡,在南郡地界中选择的道路走通向南陵西城方向,会有这样的选择也是合乎礼仪,毕竟南陵的北城区是零售区域,那里人流混杂是一方面,更多的是从北城进入南陵是瞧低了自己。   事实上在国都接待来宾时,来宾的进程方向一直是在东边和西边中进行选择,这当然与城池的布局有关,也有华夏文化中的一些特殊意义有关。   “王上,出城迎接的是执政萧何。”蒙毅意有所指。   扶苏颔首表示明白。   作为帝国最高首脑,吕哲没有理由出现在迎接现场,那不是一种自持或者矜持,一切只因为扶苏不能算作是他国的首脑,而是扶苏是作为新帝国分封诸国的一国君王,没有理由让吕哲亲自迎接。   其实,若是吕哲亲自出现在迎接现场,扶苏的担忧恐怕要多过于欣喜,扶苏就该要往有什么阴谋在等待自己的方向想了。   “那么等一下就由执政前去了。”扶苏想了想如此说道。   “这个……”蒙毅表达出不同意见:“今后还要仰仗帝国执政府在财政上和资源上给予我们支持,萧何对王上印象越好,越是有利于我们日后在异地站稳脚跟。”   “好吧,那便由寡人出面。”扶苏想了想赞同了,毕竟现在真不是春秋战国的那种格局,王不对臣,王只与王交谈。   秦军靠近南陵城门一里地,中央城门传来阵阵的脚步声,城门洞之内缓缓走出同样身穿礼服而不是作战服的汉军。这些汉军带着很多的旗帜,迎风看去的时候显得很斑斓,能够充分表达出迎接仪式上的隆重。   索性也是旗帜而不是旌旗,华夏文化中出现旌旗是代表征战,一些旗帜则纯粹是为了体现出某种重视。   双方越离越近,萧何留下身后的汉国一众人等独自向前,在他接近秦军这边约五十米的时候,扶苏的车驾后车门被打开。   “秦王殿!”   “萧执政!”   两人离得很远就互相致意招呼。   萧何称呼扶苏为秦王殿也有讲究,是从礼仪上真的拿扶苏当做新帝国封王之一看待,“殿”就是某殿之主的意思。   王爵通常是在宫城内拥有名义上归属自己的宫殿,在上古先秦随后的历史中“殿”是用来皇帝的某个有王爵的子嗣,全称是“殿下”,不过包括扶苏在内的赵歇、魏咎显然不是那么回事。   “秦王殿,吾王与赵王殿、魏王殿在南面城楼,您是先稍作休息,还是……?” 第0812章 大气磅礴   扶苏曾经从无数的文字情报上和人的语言汇报中,想象过坐落在长江北岸这座城市的风貌。他亲自来到这座城市却是知道了文字和言语上的描述,根本与之自己亲眼所见是两种感受。   且不谈那伫立的高耸城墙,与那些看上去就觉得凶残无比的城防设施,南陵城的繁荣就是当今天下任何一座城市所不能比的。另外呢,扶苏也从南陵城的建筑格局看到了很多新奇的概念,超过二层的建筑不再是阁,超过四五层的建筑也不再叫塔,只要是二层以上的都统一称呼叫楼了。   南陵城的道路规划也是值得扶苏赞叹之一,四个方向都有宽度至少二十丈以上的四条笔直大道,除开中间被规划为主干道之外,由汉王哲所规定的交通规则也令人值得思考。   “分开了左右人流,确实是不会再发生互相拥挤了啊!”扶苏已经感慨很多次。   蒙毅和内史腾却是知晓扶苏不过是因为思绪混乱才会重复提起道路的话题,毕竟吕哲治下疆域的新交通法规早就执行了七八年,不光是南陵城是分左右道,其它地方也是这样的规则,还有什么好惊奇的呢。   扶苏也确确实实是思绪有些混乱,他刚刚从萧何那里得知一个消息,吕哲派到倭岛的多批人员找到了一处白银矿,且听说那处白银矿的储藏量无比惊人。   “帝国日后是要执行金、银、铜三进位经济体系,他们所说的‘金’不是现在的那种,现在的‘金’已经被确定命名为铜币。”扶苏长长地叹了口气:“半两钱也将面临全面的改制,以五铢钱取代。日后一千枚五铢钱等于一贯,一贯相当于一两白银,十两白银等同于一两黄金。这不是拍拍脑袋就提出来的方案啊!”   可不是吗?早听说吕哲一直在储备黄金和白银,也一直在致力增加金、银、铜的拥有量,他们是清楚新一轮的货币改革必定会发生,但是从来都没有意料到改革会来得这么快。   “单位换算,以五铢钱计价,目前秦地二十文能够购买一斗的杂粮,精粮类如大米、小麦是四十文一斗?”内史腾是在问蒙毅。   蒙毅似乎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说:“每个地方的粮价都不一样,不好估量啊。”   是啊,每个地区都有属于自己的粮价,有些地方一石杂粮也就是四五百文,有些地方却是要翻上几倍。   最直观的是什么,是黔中平原那边因为是产粮地,一石杂粮是官方定价的二百五十文,但是到了不产粮的草原边境一石可能需要至少六百文,那是因为需要加上运输的成本,并不是一样东西在所有地方的价钱都一样。   甩了甩脑袋,扶苏满脸的苦相:“不止是要计算粮草价值,还要计算好布匹、兵器等等杂项,那要花费多少啊?”   大搬家嘛,什么东西都应该多带上一些,扶苏很清楚既然魏咎也在城南,那么这一趟过去肯定是要谈及“出走”的相关事宜,至于赵歇在场估计就是为了历史上最后的“四王相会”,此后吕哲就该称帝,选择“出走”的扶苏和魏咎估计这一辈子难再有回到故土的机会了。   “我们拥有的黄金计二十万四千两,白银三百二十四万两,新制五铢钱二百三十四万余贯……”蒙毅也是一脸的苦笑:“远远不及啊,并且之前我们赊欠汉王哲四百四十万镒金……”   这一刻,扶苏的脑袋都大了。   秦国快速衰败,早在吕哲没有立国之前就有赊欠过粮食,随后在战马等牧畜的交易中偿还了部分的债务,不过后来因为秦国内部生产力完全断档又赊欠了更多,可以说扶苏是欠了吕哲一屁股债。   “不能那么算吧?”内史腾有不同的看法:“三郡之地要交给汉王哲,那么之前的债务不是要被新帝国接手过去吗?”   所以说军人就是军人,事情哪里是能那么算的,秦国借贷是用来维持国家体系,财务是被秦中枢使用,也就是已经被花费掉的资金,不管地盘最终归属于谁,是谁使用了那笔资金是无法抹掉的事实。   “不一样的,地盘交接归于地盘交接。”蒙毅特地解释了一下区别,最后说:“不过是武力交替或者和平交接的方式,也正是以和平交接的方式汉王哲才允许秦王室的存在,又给出了多项的补偿。”   第一个补偿就是将咸阳规划为一个自治领模式的城邦,于税收上给予扶苏一定的份额。其实这在上古先秦时期也有过例子,就像是曾经的周王室成为天下共主之后,不也是留下一定的地盘给予自己的敌人作为封地吗?周王室麾下的各个诸侯国并不全是自己的功臣,不少都是敌人呢。   第二个补偿方案还没有确定,这也是扶苏为什么要亲自来到南陵,过来的同时带上执政蒙毅和太尉内史腾的原因。不过大体上已经确定了第二补偿方案的方式,是吕哲从经济和军力上给予即将“出走”的列国或是封臣辅助和支持。   第三个补偿方案是关于各个旧有列国的宗室,像是扶苏、魏咎、赵歇、熊心、韩成等等列国君王有各自的选择,但是并不代表整个宗室的选择一致,个别宗室的选择是追随君王……也就是他们的家主一同“出走”,可也有选择留在帝国的人存在。因此第三个方案是各个旧有的君王为自家的宗室争取到一些辅助政策,或者应该说是帮那些宗室在新帝国立脚创造有利环境。   内史腾“哦”了一声不再说话了,其实包括他在内的秦国军方已经做好了预案,想要争取什么支持已经能够做到心里有数,就是不知道能够被满足多少。   南陵城的城南本来是居民区,不过因为有长江这条水运航线的存在,南陵城南出现了规划上的一些小改变,例如规划出居民区之外还设立的仓库区。   五千秦军自然是不可能全数护卫者扶苏在城内大摇大摆行军,只有一百名铁鹰锐士贴身保护现有的秦国中枢重臣,余下的人已经被安排在城外的军营。   除开有一百名铁鹰锐士保护扶苏、蒙毅、内史腾等秦国要员,汉军这边也安排了一百名甲士随同,他们沿着大道一直向着南陵城南行进。   刚刚进入城南区域的时候,扶苏再次看到了与众不同的生活格局,这里居住的人大体上是平民,不过却不像秦地的居民那样会在前院空出土地规划菜园子,每家每户虽然依然会有篱笆,但是却用来作为休闲和玩耍的场地。   “我发现南陵人很喜欢高楼,并且看上去生活也比较惬意的样子?”   “是啊,基本都是三层左右的建筑,且每家每户看去主体建筑的格局都相同,只是在前院的布置上会出现差别。”   “听说主体建筑都是统一规划,理由是为了什么承重布局。更听说有人私下建楼,结果承重布局不对,导致盖好房子没入住就先崩塌了,因此才要求按照统一建筑规划执行。”   “就如同传言那般,南陵是一个花园之城,你们瞧瞧汉王哲治下的最普通的平民,他们哪怕是空间有限也致力于自己整出一个花园出来。不过话说回来,各家前院玩耍的孩童怎么那么多,那些妇孺也大多怀中抱着婴儿?”   “唔?汉王哲一直在鼓励多生育,有消息称南陵仅是今年的新生育婴儿数量就达到了十八万,全疆域新生婴儿数量更是达到了三百余万。”   “这么多啊!?”   “是很多,今年是一个新的增长期,汉王哲也加大了对多生育家庭的经济辅助。”   “那么汉王哲疆域治下未满七岁的孩子多达二千万也是真的咯?”   “这个……帝国中枢没有公布过数据,二千万只是一些人的猜测。”   “恐怖啊,一个国家未满七岁的孩子比全国成年人的数量还多,这样的国家年龄层分布该有多大的压力?”   “有消息已经证实,汉王哲即将出台的新一个五年计划中,投入到针对鼓励生育的财政资金多达一千万贯,一点都不输给军费用度。”   “呵……新的五年计划,投入生育辅助一千万贯,军费一千八百万贯,国家民生知道是多少吗?是五千万贯!”   一贯是一千枚五铢钱,那么一千万贯就是一百亿个五铢钱,看上去似乎很多,可是不得不说是时代的局限性,要是到了两汉时期一百亿个五铢钱不过是一场大型战争的军费用度,东汉末年灵帝刘宏的私房钱都不止一百亿五铢钱,一些世家门阀出个数亿数十亿买个官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一直在思考什么的蒙毅摸着下巴:“看得出来,汉王哲为了金融体系真的费了很大的精力啊!”   扶苏率先就反应过来了,没有什么比国家投入资金更能带动社会的经济发展,国家大量花钱之下不但能够刺激到社会经济,其实从某些方面来说也能加速货币的流通,奠定货币体系得到承认的基础。   “那我们购买物资的进程就要加快了,免得物价上涨!”内史腾的第一个反应是这样。   确实,货币流通于市面越多,物价也必然是会形成上涨,那是一种供与求的经济链,其实也是货币增加必然的现象。   经济方面的事情太过复杂了,非专业人士也就是大概了解一些,扶苏比较好奇的是吕哲该怎么来渡过奠定货币价值的初期,要是搞出货币流通量过多导致生产体系崩溃,那就真的是把自己给玩残废了。   吕哲会不会把自己国家的经济体系玩残是不知道了,一直来到南陵南城楼,爬上了一道又一道的台阶,看到远不止是吕哲、赵歇、魏咎在场,连韩成、熊心、姬夏、田市都在,扶苏立刻就意识到这场与会肯定不是那么简单。   “真是不好意思,路途太远了。”   是临时的聚会,并不是事先就约定时间,不过作为最后一个到场的人,扶苏总要所有表示一下。   坐在主位的吕哲只是点点头笑笑,其余人不管是善意还是非善意都向扶苏鞠手回礼。   还在的列国,和已经灭亡的列国,曾经的君王或是太子,齐聚一处可以说很有意思。这些曾经的君王中,有些人曾经是盟友,也有曾经的敌人,吕哲将他们聚起来本身就有历史意义。   “这是我的位置吧?”扶苏是走到一个空位才发问,配合着他胖胖的样子和憨厚的表情,很有欺骗性。   “秦王请坐。”吕哲直接点头。   扶苏还真的就是坐,不是那种屈膝跪坐,是屁股坐在类似于太师椅的座位上。他坐定之后眼睛先是瞄了一下案几,上面摆着时令的水果,一种透明的玻璃瓶里似乎是装着先下达官贵人十分喜爱的葡萄酒?看完了案几上的东西,他又环视一下现场环境,这个区域的城楼被完全空了出来,除开必要的侍女之外也没有安排卫士,方向是直接面对长江,风吹过来的时候似乎还能闻到空气里水的味道。   “蒙先生和赢先生,请随小婢来。”一名看上去像女官的宫女前往招呼。   蒙先生自然是蒙毅,赢先生却是内史腾。   其实对于内史腾在正式的场合应该以“氏”为先叫赵腾,亲密的人可以称呼赢腾,女官那么称呼要么是没有文化,要么肯定是意有所指。   内史腾还没有搞清楚状况,蒙毅已经拉着他迈步。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属于为人臣工该待的区域,离现有还是曾经的君王们大概是三十米左右,那边早就坐满了一大群人。   看着蒙毅和内史腾被带离的扶苏又是环视一下现场,他此刻不知道为什么感到有些局促,特别是赵歇等等那些列国的人在低声谈笑,却是没人搭理他的情况下更是觉得略略尴尬。   扶苏索性也就不再看列国的家伙们,目光看向船只和小舟川流不息的长江,耳朵里却也是传来一个感兴趣的话题,似乎是在他没有到来之前,吕哲吟了一首诗还是什么?   “滚滚长江东逝水?很是气势惊人的开局啊!”扶苏很想问问正在谈论的赵歇和韩成,可是两人很显然不乐意搭理。 第0813章 改革还是变革?(上)   秦国从来就没有被山东列国待见过,哪怕是秦国恒强山东列国被按在地上痛揍的时候,被秦国屡次暴打的山东列国也是从来没有服气过。   很多次都是什么情况?山东列国一对一与秦国单挑,单挑的下场是山东强国一个回合被秦国干翻,被干翻的山东强国马上就是一阵呼朋唤友,然后秦国龟缩回函谷关之后,一阵口水仗还没打完,纠集起来的山东诸强国在下一个画面中又是被秦国痛殴在地上了。   山东列国从军力上无法与秦国抗衡,山东诸国军队上打不过就用口水去淹没秦国,而似乎喜欢屠杀平民割下首级领功的秦军也真的干了不少龌蹉事,长达数百年的时间段里,秦国一直是被骂禽兽、畜生等等词。   事实上山东列国很多没有骂错秦国,因为相对起山东诸国的文化强盛,地属偏僻西北的秦国文化上真的跟一片空白差不多,秦军那种以首级记功的方式也造成很多平民死在秦军将士手中,更加别谈动不动就是数万、十数万、几十万战俘一再被秦军活埋的事情了,秦国的一些事情的处理上确确实实不断在展现野蛮和血腥。   在没有吕哲的历史里,秦国衰败之后面对的是以楚国为首的一帮同盟采取的血腥报复,楚人项羽杀进关中之后无论做出什么事情都是一片叫好,哪怕是秦人本身也没有觉得项羽一系列的残暴和血腥有什么不对。   在有吕哲的这个历史版本,秦国是以一种别样的方式衰败下去,不过从始自终列国军队都未能踏进关中一步,从某些方面来说吕哲才是举世之敌。若不是秦国与山东列国有不可调节的根本矛盾,复国后的列国王室也是目光短浅的一帮蠢货,只顾着眼前的利益而无法真心诚意结盟,吕哲能不能走到目前这一步真的很难说。   说起来已经差不多是六七百年的敌人,更加可以说是祖祖辈辈的仇人,扶苏没有一出现就被围殴已经值得庆幸了,连他自己都觉得被冷落才是正常的事情,列国的那些人热情才会让他觉得不对。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等了很久扶苏才算是听来全首诗赋,不过他怎么都觉得那并不像是吕哲应该作出来的诗赋,更像是一名官场失利或者经历诸多挫折的人才会有的心境。   确实也是那样,那是有明一代文学家、学者,也是当时的大臣杨慎在被贬之后,途径长江时触景生情做出来的伟大诗篇。   杨慎所作的《临江仙》全篇充满了失落和对事势的看透,吕哲现在却是最应该意气风发的阶段,到处都充满了违和感。   “或许那是在作给在场列位失意者的诗赋?”扶苏心里这么想着。   吕哲看上去也全然没有失落的样子,看那愉悦的笑容分明是感到很开心。他指着滚滚的长江,像是剽窃剽上瘾了:“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乱入了很多让人听不明白的人物和词语,不过现在这一首《念奴娇·赤壁怀古》倒是没有情感上的违和感了,除开莫名其妙的人物,里面不多是美好的情感吗?   “三国?周郎?赤壁?小乔?”赵歇似乎已经喝了不少?他懵懵地问:“那是什么?”   现在有赤壁吗?现在确实是有赤壁,并且离南陵也不算太远。不过什么三国,什么周郎,什么小乔,很多都是没有的事和人。   吕哲才不会去解释什么,他还在琢磨着有没有什么诗与长江搭上边的,好再连一个字都不用改给“吟”出来。   其实在场的人也不会去管那么多,哪怕是吕哲随便吼一段“天上一朵云,地下一坨‘翔’”之类的东西,他们也能轰然叫好。谁让他们要么是在等待发落,要么是期望吕哲能对他们做出最好的安排呢?   接下来吕哲又念了几首与长江有关的诗,事实也是不管吕哲念出什么诗,谁都是击掌叫好,至于诗是什么意思又想要隐喻什么,能听得懂的人没有几个。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扶苏就是其中一个能听得懂的,他还是一名公子时,对文事远要比军事来得有兴趣,此刻他就在品味:“不对啊,怎么听着像是一个君王在面临绝对的困境时才会有的诗?”   扶苏那么想就对了,南唐后主李煜当时就是面临绝对的困境,是在被毒死之前作了《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和《浪淘沙·帘外雨潺潺》。作完这两首诗,李煜也就消失在人世间。   吕哲似乎是察觉到扶苏那怪异的目光,他瞅一眼满脸茫然中带着好奇的扶苏笑了笑。   不顾场合又不顾意境的剽窃很恶劣,吕哲却是没有觉得半点不好意思,对于他来说现今匮乏的文风是一件十分美中不足的地方,军队在向外不断地扩张,国内的民生也在蓬勃发展,只是没有能够偶尔听到来自于谁作出的美好诗篇似乎不像是一个盛世。   华夏历朝历代,只要是能与盛世稍微搭上一点边的,哪一朝和哪一代文学作品不是像泉涌那般地涌现呢?   也是强盛才会让文学作品不断地出现,那代表的是民生富足,也是社会发展欣欣向上,有了足够的富足安康土壤才会诞生那么多的文人墨客。   吕哲现在的目光已经转向国内的民生治理,新做出的第一个五年计划中,预计投入到教育的资金达到一千万贯,期望能够在“第一个五年”的计划中将学堂遍布到全国各地。   除了重视教育,吕哲划拨到生育相关的资金也达到了二千万贯,而不是外面传言的一千万贯。庞大的资金除了下发到多生育的家庭中去,也是在为卫生硬件奠基,毕竟只有卫生条件适合才不能因为多生育而晾成悲剧。   提升疆域内的卫生硬件对国家是非常有好处的事情,也是保证国民健康必须要做的之一,首期的卫生硬件是针对疆域内的医匠进行财政辅助,其后将会聘请来自民间的医匠在固定的地方设立诊所,条件达到预计要求之后大一些的医院就会设立。   不过说实话,吕哲想要的就是起到一个带头作用和辅助作用,国办的东西无论开头的意愿是多么美好,到了后面也肯定是会变得浑浊和藏污纳垢,他更加期望的是民间私办,毕竟国企是铁饭碗,服务人员尖酸刻薄是常见的事情,更恶劣的多得是。民间私办却是会争取业绩,竞争上的激烈也会避免很多公职人员的傲慢无礼。   新一轮的民生资金投入是一万万贯,原有的基础上强化道路建设用到的资金就需要至少四千万贯,更加别提一些搭桥和水系治理方面。另外一部分资金也会被用于到各郡县的城墙拆除,还有就是一些新城市的建立。   是的,吕哲经过与文武官员的长时间讨论,新帝国成立之后各郡县的城墙都会进行拆除。他们一致认为帝国成立之后,本土已经不会产生什么威胁,也是应该防止地方割据,更是需要减少各郡县因为修缮等方面的投入。   其实吧,还有一个是经过讨论产生的话题,城墙的作用是用来防御,但也是限制城市发展的障碍,毕竟城市的人口大体是在增加,城墙却是限制死了城市的范围,因此普遍认为拆去城墙之后更有利于各郡县的民生和经济上的灵活性。   “是吗?那新邯郸也是没有城墙的咯?”赵歇张大了嘴巴,一脸的不可思议。   吕哲却是有什么说什么:“作为一座贸易型的城市,城墙已经不具备防御用处,没有城墙的贸易城市不但可以根据实际需要进行布局扩展,也能减少很多费用。”   “好像是这样啊?”赵歇估计是想要安享晚年,没有了诸多的顾虑:“城市没城墙就算了,贤婿却是记得王城要有城墙啊。”   也就是赵歇已经是放开心态了才会发问和提出要求,像是同样有诸多疑问的其他人,他们有着诸多的顾虑之下只能是自己心里纠结。   话题逐渐变得正式,原本一些魂游天外的人也赶紧聚精会神起来,于之后吕哲也果然开始有了一点谈正事的样子。   “选择留在本土,朕自然是会进行各种约束,但是在财帛上绝对不会吝啬。”吕哲环视表情各异的人一圈:“约束是依照律法,是在约束各位,亦是在约束朕以及子嗣、百官,不触犯律法没人可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触犯了律法身为贵族的你们也有允许下的赎罪权。”   在场的很多人立刻就笑了,他们当然认为所有事情按照明文规定来比较好,也避免了社会体系稳定下来后被吕哲用各种“莫须有”的借口给清洗掉。   一定要给贵族一些法律确定下的特权,不然那么多人拼死拼活又是为了什么,早早地以法律的形式确定下来,也是上了必要了“紧箍咒”,同时以明文模式进行公告,使得疆域治下所有人都知道有特权那么一回事,总要好过贵族发生了什么状况进行暗箱操作。   华夏族群从来都是一群很好说话的人,只要不是将他们逼到无路可走,没有多少人愿意铤而走险甚至是与官方力量对抗。   吕哲选择就是以明文法律的性质确定了某一个群体应该享有的特权,然后又用律法确定特权是哪些部分。虽然是有特权,但是因为是律法明确的条文,事实上已经是在对贵族在进行诸多的限制。另外,日后若是贵族犯事了,依照律法的条文进行处理也是最好的,也避免出现那是吕哲在做清洗功臣的言论。   贵族享有应该有的特权,保证了贵族的利益,也是在激励更多的人付出努力,毕竟事实摆在那里,贵族是经过诸多的付出和努力才成为特权阶层,想要获得特权也去付出和努力就是,毕竟上进的道路没有被堵死啊!   某一部分人的特权从来都是存在的事实,实际上“绝对的公平”才是真正的“不公平”,付出了什么样的努力结果与所有人的待遇一致,那还要付出努力做什么,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怎么来确定贵族的特权还只是有一个初步大略的方案,吕哲给予文武官员的意见是,最好是到民间进行调查,做出一个既能体现贵族特权,也能让民间接受的方案出来,可别是拍着脑袋什么特权都往里加,到时候哪怕是吕哲不反对,民间也该对贵族阶层羡慕嫉妒之时充满怨念和怨恨,那是变向地在将整个贵族阶层在往历史垃圾堆里面扫去。   “借鉴于‘商君变法’,却是要比商君温和太多了。”扶苏心里暗自下决定,一定也要在秦国内部执行相似的法案:“真不错啊,明明白白告诉天下人,付出什么样的努力就该得到什么样的待遇,这样一来所有人都会明白自己奋斗的方向!”   那边吕哲还在述说着未来帝国的基本国策,也谈到了留在国内的一批人的待遇,对于原本各国的王室有人选择“出走”有人选择“留下”也大略地在介绍待遇。   扶苏没有去关注吕哲说及的各国宗室待遇情况,赵氏赢姓已经确定要全部“出走”,比起那些瞧不起赵氏赢姓的山东诸王室可要团结多了。   一直是等待吕哲的话题延生到“出走”各国的事项上来,扶苏才算是正襟危坐,也是聚精会神,深怕遗落一字…… 第0814章 改革还是变革(中)   在吕哲的意愿中,希望的是自己的族群能够持续不断地向外进行开扩,增加族群生存空间是其一,其二是散播华夏文明的文化。   一个国家能够扩张的地盘有限,那是受于后勤线的限制,也是国家不可能长久地将所有精力专注在扩张之上,毕竟再怎么扩张也不能忘记国内的建设,而建设一个国家从来都不是那么容易。   后勤线关于粮食的制约可以借鉴于游牧民族,军队带上充足的牛羊等牧畜作为军粮,也能够每入侵一地进行“就粮于敌”,但是军械等一些方面却是要有良好的冶炼体系。一支军队光有粮草是肯定不够的,没有军械的补充和修补,人再强壮也不能空着手去厮杀吧?   国家行为的扩张在前期会比较快速和顺利,随着战线离本土越来越远就会变得更加困难,所以一个族群的生存空间扩张总是要有一个非常漫长的周期。   吕哲等不了那么久了,并且对于历史阶段的选择性上来讲,华夏族群也不是每时每刻都能以最小的代价达到扩张上的性价比。目前华夏周边的敌人不少,但是能从整体实力上与华夏族群相抗衡的却是没有多少,那么现在这么好的机会不进行扩张,难道要等到敌人成长起来吗?   经过长期的研究,会发现周王室的分封扩张方式十分的厉害,原本继承于殷商的姬周从小小的疆域,经过各个分臣的自主扩张才算是成为亚洲地皮最大的一个族群,在扩张过程中周王室虽然渐渐失去了影响力,但是族群所获得的好处却是难以想象的。   吕哲没有想过吕氏皇朝会千秋万代,一个家族会有智者但也肯定是有庸碌之辈,自行找死的人更是会有不少。因为他活着,儿子这一辈和孙子那一辈还能有所掌控或是引导,等待他死了之后谁又能想得到历史趋势会怎么发展?因此在他的有生之年最想做的就是制定下一个能够至少延续百年的大体战略,能够让制定的战略拥有惯性也就算是成功,使制定下的战略惯性持续下达到族群扩张的最大目标。   对于吕哲来说,扩张战略分为两种,一种是受于绝对掌控下的疆域扩展,也就是军队在制定的方略中进行征讨,疆域的版图也一直扩大,这一种方式他自己称作“本土固定圈”,也就是受于吕氏皇朝直接统治下的地盘;另一种就是借鉴于周王室的分封,不讲求绝对的控制,让这些分封之臣自行自主地进行扩张,成为一种同一族群下,帝国为宗主国,分臣之国为下属国或是藩国,只要能达到同一族群的生存空间得到扩展就算是成功。   吕哲划定的帝国本土范围很广,原本春秋战国时期的地盘全部包含进来,但并不止是这些,还会将国境线一直扩展出去。   止于目前为止,出塞汉军已经将现代的内蒙古草原完全攻占下来,他们最终的目标却是一直进军到草原深处,狼居胥山不会是终点,还会一直将战线往北推,一直是延伸到北海(贝加尔湖)以北,也就是脚步会停止在北极圈附近。   东胡目前的栖息区域很广,西至北海,南至辽东,东至库页岛,北至北极圈。东胡现有的栖息地也是吕哲垂涎的地盘,吕哲的最终目标是攻占东胡全境,不留下北极圈附近任何的一块土地,甚至是想过直接从北令海峡直接登录北美洲。当然了,现在可没什么北令海峡,北美洲也没有被命名,等待帝国军队的扩张到了两块地方,那时候该由华夏族群来进行命名。   整合后的帝国疆域,南边的海岸线不是终止线,已经占领的夷州(也就是台湾)更加不是,帝国的海军是刚刚发展没错,随着海军不断探索必定会发现吕宋岛(菲律宾),太平洋终将也有一日成为帝国的海澡盆子。   西边才是扩张方向中最麻烦的,汉军已经扩张到了高原区域,高原之下是一片多沼泽地带,唐时的时候那里有一个叫南诏的势力说的就是那片沼泽地。目前汉军也是被那片沼泽地给框住了脚步,想要爬上高原必先要征服那片多沼泽地,哪怕是征服了沼泽地在高原上会不会受于气候影响还是未知数。   按照吕哲的意志,帝国一定要在高原实施占领,一直将疆域扩展到印度支那的分界地,也即是世界脊椎区域,最好也是找到能够通往印度支那大陆的道路,到时候再来根据实际需要判定是不是要进军入侵印度支那大陆。   有甲士来将大幅的世界地图悬挂起来,图面上的绘画看上去十分的明细,不过大陆板块和海岸线是不是真的那样就有些不靠谱了。   事实上世界地图也是吕哲按照自己的记忆来进行绘画,各大洲还能有点靠谱,至少各大洲是真的存在,但是各大大洋上的海岛就完全被遗忘了。   “真是大啊!原来我们脚下的土地只占全世界那么小的一片?”   “那些红色的代表的是帝国现在的疆域,红色有线条状的区域是未来帝国将要扩张的地区,看着怎么几乎将整个‘世界岛’的半边都划进去了?”   “那些额外颜色的是什么意思?是其它国家或者势力占据的地盘吗?”   “很显然的事情啊,没看见那些绿色的版图标注着‘匈奴’,只是我现在才知道草原上不止有匈奴这么一个胡人国家,鲜绿色的叫丁零,橘色的叫浑庚,海蓝色的叫屈射,歇色的是呼揭,灰黑色的是东胡?”   “原来月氏人是跑到这边了啊?这里也有一个叫乌孙的部落联盟。”   “唔……那个东迁各族和西域土著是个什么意思?”   “管它什么意思,他们占据的地盘不小啊!”   还有更多的人不理解吕哲大陆架上的敌人都没有消灭干净,为什么要跑到海上去费心费力地寻找什么海岛,例如已经被划进帝国疆域的倭列岛中的九州岛就是其一。   “九州?”吕哲脸上立刻就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有探脉的矿师已经在那边发现银矿。”   其实银矿不是世界有名的“石见银矿”,九州岛上面没有大型的贵金属矿类,真正的“石见银矿”是在广岛那边。而“佐渡金山”则是一个岛屿,这个岛屿位于倭列岛靠近北海道区域的海面上。像是富士金山则就有点顾名思义了,但也并不是在富士山,是在富士山附近的一个叫骏河的区域。   赵歇满脸的潮红,他已经喝了不少酒,哈了一口的酒气,问道:“贤婿啊,说说为什么要去那些地方吧?”,他指的是倭列岛。   吕哲并不介意介绍一些事情,理了理思绪:“九州那边目前为止已经发现不少金银矿,很多是露天金属矿,最为特别的是有不少不需要深挖,仅仅是在河流中淘一下就能发现金沙银沙……”   随着吕哲的慢慢叙说,在场的人越听眼睛越发直,他们大多是知道海上东面会有岛屿,但是在长久的认知中,岛屿也就是一些术士虚构出来的仙岛什么的,上面住着仙人,可以派人前去求一个长生不老丹之类像是神化一样的虚幻故事。   “仙人?哈哈,有没有仙人谁清楚呢。”吕哲是真的不知道有没有仙人,他莫名其妙地在超市门口被什么玩意砸一下都会穿越,穿越这么离谱的事情都发生了,谁敢肯定世界上没有仙人?笑了一阵,他继续说:“现在仙人没有找到,贵金属却是不少,帝国军人已经在当地土著的帮助下向更远的岛屿进发,不久的未来肯定还能找到更多的贵金属矿。”   倭列岛的金银矿确实是丰富到惊人的地步,金山越后、佐渡金山、黑川金山、中山金山、梅岛金山、伊豆金山……一些非常出名和没有什么名气,倭岛全面算起来金矿就不下于百座。   银矿类别的贵金属矿在倭列岛也非常的多,根据海上派遣军先头部队的探勘,仅仅是在九州岛和周边岛屿发现到的银矿就已经达到二十六座,而这还是不到一年的成绩,随着时间的推移肯定还有更多。   “真是……好多的财富啊!”扶苏咽着口水,心里满满都是羡慕:“以前都是派船求仙,没人想过派出勘探队进行勘探。”   吕哲听到扶苏的话也就是笑笑,不是他自负,也不是古人太过愚昧,而是一种信息不对称。   最为简单的例子,原始人肯定不知道什么叫国家,也肯定无法想象未来人的工具怎么不是石器。封建时代的人,他们也想象不到什么叫汽车,更加不敢相信地球是圆的为什么不会掉下去。现代人对宇宙有了初步的概念,但是他们同样无法得知无边无际的宇宙中还没有其他文明。   吕哲有心情不错的理由,在北美洲和南美洲没有被发现之前,整个已知的世界里也就倭列岛上的贵金属为世界之最,他现在已经派人登上倭列岛,也真的相续发现诸多金银矿,帝国的金融改制也就有了相关的贵金属来源,难道不值得开心吗?   另外吧,派军登陆倭列岛其实也是满足吕哲自己心中不为人知的愿望,遗憾的是倭列岛上并不存在什么国家,甚至可以说倭列岛现在的土著也不是两千年之后那批人的先祖,搞得现在汉军哪怕是有目的性地在进行屠杀,他也没有获得哪怕是半点的成就感。   屠杀?是的啊,就是在屠杀,倭列岛面临着汉军的屠杀,南亚次大陆上面也时时刻刻在上演屠杀,除开必要的“清理”之外,更多的异族是被俘虏成为苦力,扩张之路从来就不存在什么和平共处,总是会伴随着血与泪。   “帝国军队有自己的扩张方案,选择分封在外的人也会有自己的道路。”吕哲停了下来,十分特意地停了一段时间,随后吩咐:“将那些异族押解上来。”   第一个被押解上来的是两个白皮肤的人种,这两个白人也跟普遍的白种人不同。所谓普遍的“白种人”,其实就是华夏文明中能够常见到的匈奴等白皮肤人种,但是匈奴等胡人的头发基本是为黑色,眼瞳其实也是黑色,五官上面与华夏族群的差别也不是太大。   “与我们周边的胡人不一样对吧?”吕哲指着两个白人:“他们的皮肤更加的白,毛发的颜色也是以金色为主,五官上面更是与我们周边的胡人不同。”   被押解上来的是一男一女,此刻他们正浑身赤裸地被甲士看管站在原地,看去能够看清楚很多区别,例如不止是五官和毛发颜色的不同,这一类的白人身上的体毛比华夏周边的胡人要多得多。   “太矮了吧?男的看上去像猿人,胸部那些毛也太浓密了一些,真是有够难看的。女的胸脯倒是比较大,就是骨骼看去有些奇怪?”赵歇在品头论足:“这种完全区别于戎、狄、匈奴的胡人,他们鼻子也比较笔挺,鼻孔也是扁平状的。女的模样看着倒是不错,不知道享用起来滋味怎么样?”   没人去用奇怪的眼神看赵歇,赵氏这个家族从来都有与异族通婚的习惯,华夏历史上首个与白种人混血的家族中就以赵氏最为有名(既与狄人通婚),说不准赵歇身上还有白种人血统存在呢。   两个被押解上来的白人,男的也就是一米六四,女的是一米六二,相对于目前的华夏族群平均身高在一米七五来说确实是比较矮。   “这个白种人是从欧罗巴那边东迁过来的族群,军队在河朔那边抓捕到了不少,既然翁丈喜欢,等会可以去挑选一些。”吕哲笑呵呵地看一眼赵歇,又看了看其他人:“若是有兴趣,等一下都可以去挑选几个。”   一片嬉笑声就出现了,对于华夏族群的男子来说,尝试一下其它异族的女人是个什么样子并不遭到嫌弃,不过也仅仅是“品尝”一下,真的收纳也就赵氏做得出来。   “唔?呵呵!”吕哲看到满满都是感到兴趣,又对着甲士吩咐:“下一个异族押上来。”   甲士应“诺!”离去,其他人对视了一眼,这才了解到原来不止一个异族,看样子是吕哲要将扩张过程中掳掠的异族都展示一遍? 第0815章 改革还是变革(下)   第二队被押出来的男女让初次见到这样人种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愣住了,被押出来的男女,不但男的身高二米左右骨骼偏大看去高大雄壮,女的身高也至少有一米七且身材苗条,若不是牙齿和眼白能看不到一点其它颜色,不然全身上下都是黑色。   “黑炭头啊?”   “是啊,怎么有长得跟木炭颜色一样的异族。”   “是不是没洗澡?”   “雄性长得倒是高大,雌性身材丰满不过却是长相怪异了一些。”   起先吕哲也没有搞清楚新被押解出来的黑色人种是来自于非洲大陆还是哪里,毕竟现在除了非洲大陆,中亚附近也是有黑色人种。后面,经过翻译、翻译、再翻译,经过不知道多少道手续的翻译,才确定雄性黑人是来自北非,雌雄却是来自埃及。   “喏,雄性是来自这片大陆,那里的人种皮肤都是黑炭头的颜色,不过并不是所有黑人都是长得高大雄壮,许许多多比猴子强壮不了多少。”吕哲指向了黑色的雌性:“这个人来自……”   吕哲的话没说完,那黑妞却是鞠了个躬,用着不是咬字清晰的言词自我介绍:“我来自一个有着三千多年历史的国家,她叫埃及。”   冷场了那么一小会,有人咋呼:“会说人话啊?”   为什么要用“雄性”和“雌性”这样的形容词?一切只因为华夏族群长久的价值观里,不会说华夏语言的人种压根就没有被当成“人”,华夏族群历史阶段中打不过的异族才会将其当成“人”,不过也是以“胡人”、“蛮夷”等等带有贬义的词汇来称呼。   “是的,我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学会了这一项伟大的语言,不过仅限于会说一些常用的口语,字体上因为没有足够的条件只是少许认识了一些字。”黑妞表现得非常的谦卑,说话的时候也是尽力在掩盖自己赤裸身躯的重要部位:“我了解到脚下的这片土地也有着非常悠久的历史,对于学者也有应该有的尊重。莫琉斯·雅迪是我的名字以及姓氏。请问,可以让我重新穿上衣裳吗?”   不得不说,那一刻吕哲也愣神了,一个没有良好学习条件的人,能够在极其简陋的环境中用三个月的时间学会陌生的语言,尽管咬字并不清晰,但这样的人必定有着奇高的语言天分。   吕哲对埃及并不熟悉,无法从一个人的取名习惯和姓氏上考究出有着什么样的含义或是历史,他同意了莫琉斯·雅迪的请求,命人取来了衣裳。   莫琉斯·雅迪不但有重新穿上衣裳的待遇,她还能够被带下去进行梳洗。她以为是自己所表现出来的涵养为自己争取到了有异于其他人的待遇,也真的认为是知识受到尊重,事实上吕哲也真的给予她一种“人”该有的待遇。   “那个女人很有语言天分。”吕哲低声对燕彼强调:“对我们日后进军中亚会有助益。”   燕彼并不知道会有什么助益,但是吕哲已经那么强调,他会知道该给予莫琉斯·雅迪什么样的安排。   “埃及?”魏咎首次表现得活跃:“真的是一个存在了三千年以上的国度?那个国度既然能够存在三千年以上,应该是一个很强大的国家吧?”   吕哲记忆中的埃及并不强大,位处非洲与亚洲连接板块的埃及,她一直受到来自于中亚一些国家和欧洲一些地中海国家的侵略。   埃及首次被征服是被赛古流帝国,埃及的托勒密王朝在面对塞琉古帝国的入侵时表现糟糕,原本埃及的疆域是横跨非洲和亚洲,可是在一段历史里遭到了严峻的挑战。   托勒密王朝统治下的埃及一直是与塞琉古帝国,两者在后世的耶路撒冷区域进行了长达五十多年的拉锯战。从公元前二百年到公元前一百五十年,两个帝国才算是分出一点胜负,最终是以托勒密王朝承认战败划下一个“逗号”,托勒密王朝也就割舍了亚洲的国土。   在其后的历史阶段中,塞琉古帝国与埃及的托勒密王朝时打时停,一直是到了公元前一百六十年左右,塞琉古帝国遭遇到了来自东边的挑战者,也即是向东扩张失败的帕提亚帝国。   帕提亚帝国向东扩张失败也就将扩张的目光转向了西边,导致赛古流帝国不得不将精力转到抵抗帕提亚帝国的入侵上面,塞琉古帝国用于与托勒密埃及帝国对抗的军力不断减少,后续的时间段中塞琉古帝国逐渐失去了对埃及的压制。   塞琉古帝国遭遇到了前后夹击,有那么一段时间埃及重新夺回了被塞琉古帝国侵占的亚洲疆土,可是事实证明托勒密王朝已经老化,被帕提亚帝国压着打的塞琉古不过是调集一些精锐返身与埃及交战,托勒密王朝又迅速失去了重新夺回的亚洲疆土。   一直是到帕提亚帝国打得塞琉古帝国分崩离裂之后,塞琉古帝国的疆域大部分被帕提亚帝国吞并,原本属于埃及托勒密位于非洲与亚洲相连板块的疆域,那些地方有若干势力独立建国,埃及的托勒密王朝也永久性地失去了亚洲区域的疆域。   埃及的托勒密王朝面对的灾难并没有就此就停止,塞琉古帝国变成了无足轻重的三流国家,帕提亚帝国向西扩张的脚步也停在了大概是现代伊拉克附近,托勒密王朝东边的威胁是暂时没有了,但是托勒密王朝却是遭到了来自地中海强国前所未有的挑战。   “哦!就是那个什么罗马帝国吧?”魏咎睁大了眼睛。   现在的罗马并不是什么帝国,目前的罗马也就是一个共和国和王国的混合体,疆域也仅限是在意大利半岛和法国南部、西班牙南部的沿海区域。   罗马帝国扩张最为迅速的时间段是在“前三巨头时代”,也就是凯撒、庞培、克拉苏这三个政治和军事的巨头。当时的凯撒主要扩张是在现代的法国区域,庞培的扩张区域是在现代的西班牙,克拉苏是在北非、地中海和中亚。   罗马的“前三巨头时代”中,凯撒在法国区域的扩张得到了“高卢征服者”的头衔,庞培得到了“西班牙征服者”的头衔,克拉苏却是获得荣誉最多的巨头。   罗马这个国度中最强也是最富有的家族,克拉苏先行踏出了向非洲和中亚扩张的脚步,在地中海、北非、中亚可谓是灭国无数。   事实上在当时的罗马政治格局中,凯撒并不是风头最大和实力最强的巨头,无论是克拉苏还是庞培从多方面远要比凯撒强得多。   凯撒的强大过程一直伴随着“左右摇摆”,也就是凯撒会根据自己的需要选择靠拢向庞培家族或是克拉苏家族,运用其强悍的政治手腕左右逢源。例如凯撒先利用克拉苏家族强悍的实力打压庞培家族,等待克拉苏死去之后又实行了凯撒家族与克拉苏家族的同盟干掉了庞培家族,随后又针对克拉苏家族的一连串打压,最终才在罗马形成凯撒家族的一家独大。   “前罗马三巨头时代”伴随着凯撒被刺而宣告终结,罗马帝国也迎来了属于“后三巨头”的时代,“后三巨头”是以马可·安东尼、屋大维、雷必达这三个政治寡头形成的罗马格局。   在罗马的“后三巨头时代”中,屋大维与雷必达一直是在专注于地中海和欧洲大陆的扩张,屋大维和雷必达在长久的军事扩张中一直是与高卢人、萨尔玛特人、伊利里亚人、凯尔特人、日耳曼人交战,安东尼的敌人却是希腊人、色雷斯人、努米底亚人、塞利尼人以及埃及人、帕提亚人。   在“前三巨头时代”,位于欧洲大陆的各色族群其实已经被当时的凯撒、庞培、克拉苏打得喘不过气,到了“后三巨头时代”的历史阶段也就仅仅是剩下高卢人和日耳曼人还没有完全屈服,不过也只能算是疥癣之疾不足为患,那么屋大维和雷必达遭遇到的麻烦也就没有安东尼那么棘手。   早在“前三巨头时代”,克拉苏在向东扩张的时候,遭遇到的埃及托勒密王朝就成功抵御住了罗马军团,克拉苏在埃及那边仅仅是获得了一些经济上的好处而没有迫使托勒密王朝屈服。克拉苏挥军东向,于现代的土耳其区域遭遇到了强势崛起的帕提亚帝国,这一次罗马军团可谓是踢到了铁板,最为著名的战例就是克拉苏率领的七个罗马军团,四万罗马大军在面对帕提亚帝国的二万军队较量中,克拉苏的四万罗马大军被帕提亚帝国的二万军队打了个全军覆灭的下场。   估计是克拉苏踢到了铁板让安东尼心有余悸,导致安东尼在受到国内的屋大维和雷必达双重压迫下,哪怕是安东尼不得不向东扩张,可是安东尼从始自终都不敢轻易招惹帕提亚帝国,那么安东尼只好将目光投向了托勒密王朝的埃及。   事实也证明了安东尼选择目标上的正确性,托勒密王朝统治下的埃及在一两百年之内连续遭受重创,安东尼再次率领罗马军团入侵埃及时,托勒密王朝内部也正是动荡不安的时刻,结果就是安东尼十分轻易就率领罗马军团杀入了埃及的开罗,开始了安东尼与埃及女法老……也就是传中说埃及艳后克里奥帕特拉,在历史中谱写下了属于两人的风流史。   “所以就是说,我们要是想继续向西扩张,遭遇到的第一个敌人会是那个什么亚历山大大帝死后留下来的各个希腊王国,例如希腊·巴克特里亚什么的,然后才是正在崛起的帕提亚,和正在衰弱的塞琉古?”扶苏对这些信息很重视,也由不得他不去重视。   重新被带上来的埃及女人,就是那个叫莫琉斯·雅迪今年二十来岁的女学者,她十分肯定地回答:“是的,尊贵的帝国亲王,来自帝国封土秦王国的执政王。”   吕哲有那么点想泪流满面啊,他总算是听到了有西方特色的语言词汇,就是在一个显赫的人前面加上诸多的前缀。例如按照莫琉斯·雅迪的称呼,吕哲就该是,华夏土地的主人—>秦、齐、赵、燕、韩、楚的统治者—>至高无上的帝国皇帝。   莫琉斯·雅迪称呼扶苏为“执政王”显然也是有讲究的,在埃及的文化中,法老是最高统治者,法老之下还会有王的存在,但是每一个王都是某个区域的执政官,因此也叫执政王。   现在还没有人会去探究莫琉斯·雅迪为什么会来到东方,包括吕哲在内的一众人等最想了解的是远方世界的格局。他们已经从莫琉斯·雅迪的口中知道了希腊诸联盟城邦的衰弱,也知道了马其顿的分崩离裂,更加清楚罗马帝国正在与北非的迦太基人作战,其中当然也包括了帕提亚人的崛起。   “帕提亚联合了希腊人和尼亚人,他们在清除一些妨碍统治的族群,已经有向塞琉古帝国开战的趋势……”莫琉斯·雅迪说到这里被吕哲打断了。   “你是什么出身?”吕哲问这个很有讲究,一个人的眼光和眼界必定是要有一定的家族出身。   “尊贵的主人,我是来自雅迪家族的长女,我的祖父是法老的一名宰相,我的父亲是法老的一名统帅。”莫琉斯·雅迪保持着绝对的恭敬,不过称呼上显然出现了差错。   在华夏文明中,主人并不是随意能够称呼,一般情况下家臣才有资格称呼,奴隶不能够用任何名讳来称呼家主,主人在随后不断被更改意义,演变成家臣称呼效忠对象主公,主人一词则是被奴隶所用。   “好吧,那么以后你就成为我的侍女。”吕哲难得碰上一个这么有语言天分的异族人,他必须从莫琉斯·雅迪这里得到尽可能多的情报。   莫琉斯·雅迪才不知道华夏文明文化的精髓,她也不清楚华夏文明最高统治者侍女意味着什么,不过她能看到在场那么多身份显赫的人,他们诧异眼神中带着的一些韵味。   怎么说呢?扶苏等人刚才看莫琉斯·雅迪的目光是在看一只母猴子,等待吕哲重新定义莫琉斯·雅迪的身份后,扶苏等人看莫琉斯·雅迪才算是有了看人该有的意思。   “真是一个傲慢的国度啊……”那一刻,莫琉斯·雅迪心里肯定是在这么想的。 第0816章 一个埃及人的旅途   华夏族群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确确实实是充满了各种各样的骄傲,先辈不断开拓的成绩也让华夏族群有傲慢的资格。   一个族群的傲慢并不是凭空而来,需要的是在文化和军事上取得令人赞叹的成就。   华夏文明的文化在东方世界中一直都是领头羊,于其他族群还是茹毛饮血过着石器时代生活的时候,华夏族群已经有了国家形态,于各式各样的发展中也保持着绝对的领先。   华夏文明的军事历史上,从黄河源头不断扩张,随着扩张不断不断增加脚下栖息土地的面积,最终达到了成为广袤土地上的主体族群,那是战胜一个又一个敌人所取得的成就,是在吞并一个又一个族群之后精神上的升华。   傲慢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成为一个不怎么好的词,可是傲慢一开始的时候并不是贬义词,傲慢更加是一种荣誉和荣光的体现,毕竟想要傲慢也要有足够的本钱。   莫琉斯·雅迪所在的埃及曾经也有过对待不同族群时所展现来的傲慢,所以她很理解一个群组傲慢的深层里是因为什么。自被掳走踏上前往东方的旅途,她一路上看到以及经历到的所有事和物,多到人所能想象到的一切。   埃及正在逐渐沉沦,因为埃及是在塞琉古帝国的打击下虚弱,以至于很多人以为东方的塞琉古帝国是最为强大的国家。   确切地来说,塞琉古帝国也确实能够算得上是强大的国家,塞琉古帝国与埃及前前后后进行了五次大型的会战,主要战场一直是在叙利亚区域,因此围绕的就是争夺叙利亚区域地中海的控制权。这五次大型的会战中,塞琉古帝国与埃及互有胜败,不过总得来说塞琉古帝国占据的优势比较大。   因为不断被塞琉古帝国击败,埃及人理所当然认为塞琉古帝国是一个强大的国家,塞琉古帝国不但是与埃及发生战争,塞琉古帝国更是经常与地中海的一些国家交战,交战对象如马其顿人(既希腊城邦联盟)、罗马人、纳巴泰人、帕加马人,屡次的交战也基本是以塞琉古帝国获胜居多,因此塞琉古帝国绝对能够称得上强大。   莫琉斯·雅迪就是为塞琉古帝国所俘虏,她在塞琉古帝国的北方行省巴比伦尼亚待过一段时间,充分认识到塞琉古这个国家的强盛,不过从某些方面来说也认识到塞琉古帝国强盛的表面下充满了危机。   塞琉古帝国四处扩张又到处开战得罪太多国家了,埃及因为东边疆域被夺与塞琉古帝国没有和平共处的可能性,希腊诸城邦也因为塞琉古帝国一直对地中海有野心将之视为威胁,更加别提国土也被塞琉古帝国侵占的帕加马王国了。   近期塞琉古帝国又在东边受到了挑战,莫琉斯·雅迪会出现在东边正是与塞琉古帝国东面发生的战争有关,她作为一个奴隶是被安排前往东面战场进行服务。   身为奴隶,服务可以分为很多项,男性奴隶很多时候是被作为奴隶兵使用,去干一些不管是看上去还是实际上都必死无疑的事情。作为女性奴隶,女奴可能并不需要前去冲锋陷阵,但是她们除开需要为军队起到后勤上的服务之外,她们的身躯其实也是“服务”本身具有的条件。   没错了,莫琉斯·雅迪被安排的身份就是一名军妓,在作为军妓的同时还要帮塞琉古士兵洗衣做饭什么的,而那个时候的莫琉斯·雅迪不过是一名刚满十五岁的姑娘。   在莫琉斯·雅迪十七岁的那年,她的人生迎来了新的篇章,那一年帕提亚入侵了塞琉古帝国的东边行省,她也从塞琉古军队的奴隶变成了帕提亚军队的奴隶,不过这一次她的际遇要好上不少。   说起来很是纳闷,不同族群总是有着不同的审美观,或许在塞琉古人看来莫琉斯·雅迪的长相只能说是一般,或者很丑?算了,不管是一般还是很丑,她在塞琉古那边并不受到欢迎,成为军妓的两个年头里也只是陪过单位数的客人,更多是干活而不是被干。   莫琉斯·雅迪的际遇是与帕提亚人的审美观有关,一名帕提亚的将军看中了她的美貌将其收为私人女奴,成为私人女奴的姑娘这一下真的是被干多过于干活了,对于一个无法决定自己命运的姑娘来说,说实话也不知道该说幸运还是不幸,但至少不用再爬摸滚打与挨饿了。   踏过了塞琉古帝国的土地,向着更东方的区域前行,像是骄阳一般渐渐升起的帕提亚又让莫琉斯·雅迪认识到什么叫作军事实力上的强大。   莫琉斯·雅迪受到宠爱,一直都是跟在那名帕提亚将军的身畔服侍,因为是一直随军能够看到很多战事,看到强大的帕提亚征服了无数个部落,攻占了非常多的土地,一路上没有任何一个敌人能够阻挡帕提亚军队的脚步,一直是到帕提亚的军队遭遇了一群自称为乌孙的骑兵。   帕提亚正在崛起,一个崛起的国家或是族群总是会有强悍的武力,之前帕提亚击败一个又一个敌人似乎也说明了这一点,但是一个陌生的敌人却是横空出现在了帕提亚人的面前,那个国家的军队给予意气风发的帕提亚将军当头一棒。   或许不应该叫作国家?毕竟乌孙只是一个多部落的联盟。在莫琉斯·雅迪眼中强大无可披靡的帕提亚碰上乌孙之后遭遇到了东向之后的首次失败,那个叫乌孙的势力用差不多相等数量的兵力击败了以帕提亚为首的联军,阻止了帕提亚继续向东的脚步。   莫琉斯·雅迪是趁乱脱离了帕提亚军队,她混入了从西向东迁移一个叫“危须”的部落中去。这个叫危须的部落并不强大,甚至说这个部落的人种也十分的混杂,有来自遥远西边的希腊人,也有来自北非的迦太基人,更有中亚的波斯人,最为奇怪的是有来自印度支那的达罗毗荼人。   正是因为危须的人种混杂,莫琉斯·雅迪很轻易就在部落中安身,她原以为自己会一直在危须部落中生活下去,可是之后所发生的事情再一次出乎了她的意料。   原来表现得强大的乌孙并不是那片土地上最强大的一方,比乌孙更为强大的还有一个叫月氏的族群,然而强大的月氏却是被一个叫匈奴的族群给击败了,月氏人也被迫走上了向西边迁徙的逃亡之路。   不管是乌孙还是匈奴,其实两者在莫琉斯·雅迪眼中只是一种野蛮上的强横,毕竟埃及再是怎么“破落户”也有过辉煌的历史,以游牧形式生存的乌孙和匈奴要说有文明也就比石器时代稍微强一些,强是强在野蛮的武力上面,不在文化,更不在社会体系。   匈奴的一个王子一直在接触从西往东迁徙的各族群,莫琉斯·雅迪因为有语言天分逐渐掌握了包括匈奴语在内的一些口语,被挖掘出来成为一名翻译。   成了翻译的莫琉斯·雅迪能够了解到更多的信息了,随着接触到的信息变多,她得知更加东边也是有国家的存在。而似乎她听到的消息中,东边也有国家正在与匈奴人进行战争,匈奴人是入侵那个国家失败,反而被追杀逃到了目前的暂留地。   说东边是一个国家或许也是错误的形容?至少莫琉斯·雅迪所听到的是,东边并不止有一个国家。她从诸多不明确的信息上了解并不全面的情报,似乎是一个曾经强大的国家分裂成了三千多个小国,然后经过五六百年的时间被一个叫秦的国家重新统一了那片土地,不过秦的统一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那些被攻灭的国家发起了复国运动,那一场战乱中一个新兴势力也以惊人的速度在崛起。   在东方迅速崛起的叫汉,汉的统治者叫吕哲,因此也被称呼为吕汉王朝。得说实话,若说东方世界中的乌孙和匈奴在名字上还算是符合莫琉斯·雅迪的世界观,更为东方世界的那片土地上的姓氏则就让她感到怪异。   姓或者氏只有单个字,取名字一般也只有单个字,难道不值得莫琉斯·雅迪惊讶吗?有一点倒是普世价值观,那就是非贵族或出身名门的人们没有姓氏,这一点通用于已知世界。   莫琉斯·雅迪所知道的信息里,汉这个国家的强势崛起吞并了许多古老的国家,最终也压迫曾经最为强大的秦成为附属国,作为附属国的秦军也配合汉军在与匈奴进行战争……?   不得不说,旧有的价值观和思想又让莫琉斯·雅迪理解错了,汉与秦并不是什么宗主国和附属国的存在,但是有一点却是十分确定的事情,那就是汉军与秦军确实是在携手作战。   莫琉斯·雅迪第一次看到汉军的时候是感到惊惧的,身穿红色战袍骑跨战马的汉军一声战号之后就发动了冲锋。在她的眼中,汉军的穿戴和甲胄款式到处都充满了陌生,更加使她不理解的是汉军骑兵为什么能够那么安稳地乘坐在马背上,且那个叫劲弩的远程兵器不管是从射程还是杀伤力上都是前所未见。   第一次看到汉军就让莫琉斯·雅迪与许许多多的人口成为汉军的战利品,很多部落首领口中很强大的匈奴人与汉军作战的场景中一败涂地……当然了,动迁各族组织起来的反抗也是吹枯拉朽般被汉军击垮。   汉军出场时的震撼画面可以使很多人铭记一生,莫琉斯·雅迪自认知道的国家不少,所看见的军队更是多,可是她要说对汉军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军阵这么一个稀罕物的存在。   当今的世界中,很多国家确确实实是没有军阵这么一项“技能”存在,像是埃及就没有排兵布阵那么一说,塞琉古、帕提亚、帕加马等等很多军事实力不错的国家也没有军阵,莫琉斯·雅迪所知道的也就是马其顿和罗马拥有步兵方阵的存在,但是任何国家都没有骑兵使用的军阵。   汉军是排列着军阵出现,冲锋开战之后也维持着一套看上去很是行云流水般的战术机动,其他人看到那一幕在想什么莫琉斯·雅迪无从得知,她却是几乎在第一瞬间就感受到来自文明所带来的不可披靡。   文明是什么?文明是文化,也是科技,是文化和科技武装起一支能征善战的军队,一支拥有文化谱写的军纪和战术的军队,和科技实力武装相结合的军队,只要是稍微智力正常又有点眼界就能看出非常多的东西。   莫琉斯·雅迪并不是什么语言都有欲望去学习,曾经她学习塞琉古人的语言是为了生存,学习帕提亚人的语言是为了某天能够复仇,毕竟她是一名将军的女奴,女奴很有可能会成为一名受宠爱的妻子,这在帕提亚人的风俗中并不少见,她还想着某一天能够说服那名帕提亚将军,让他建议自己的国王入侵塞琉古呢。   当然了,莫琉斯·雅迪并没有等待到说服那个帕提亚将军的那天,在那一天没有到来之前那个帕提亚将军已经被流矢射死了,她提起学习汉的语言却是想要了解那个国度到底是什么样子。   再一次成为汉军的奴隶后,莫琉斯·雅迪原以为自己又该是成为军妓之类的女奴,或许也会被某个位高权重的人相中成为私人女奴,可是并没有发生那样的事情,汉军与她见过的军队有些不同,不同是表现在士兵对军官的服从度上,另外就是汉军的残暴也令她一度认为自己没可能活下去。   说汉军残暴绝对不是胡说,莫琉斯·雅迪不止一次看到汉军有计划地针对战俘执行杀戮,而汉军进行杀戮的理由是受伤的战俘没有价值。好吧,现在这个年代针对敌方伤员进行杀戮并不是多么令人大惊小怪的事情,只是汉军也针对一些觉得没有用的人在进行屠杀,理由是那些人种实在是太矮小和不符合审美观。   天晓得汉军是怎么区别美与丑,莫琉斯·雅迪只庆幸自己没有被划分到丑的那边去,而似乎还被认为长得美,因此才能被挑选出来送往帝国统治者所在的区域…… 第0817章 乌孙来使   一个拥有底蕴的民族,哪怕是她在表现得傲慢的时候,传承文化中的底蕴也会使那种傲慢充满了别样的韵味。   此时此刻,韩信就微微地昂起头看着来自乌孙的使者队伍,毫不掩饰自己身为强者该有的自觉,然后脸上还带着自信的微笑,骑跨在战马背上的腰杆也显得直挺。   “我来自天河那片土地,名字叫做舍阿,带着我王真诚的问候而来。”   乌孙人口中的天河其实是现代的伊犁河,目前的乌孙众部落是栖息在巴尔喀什湖东南区域,他们现在还是以部落联盟形式存在,一直是到大约西汉时期才建国,因此乌孙使者所谓的“我王”应该是酋长。   不同种族的交流总是需要至少一名翻译,乌孙人自己带了翻译,那是一个懂得秦腔的月氏人。   “我来自帝国第五骑兵军团,姓韩名信,奉命前来接待。”   华夏族群不是所有人都是有“氏”,很多时候有个“姓”其实已经比较特殊,更多的人连个“姓”都没有,只有名。   乌孙人从人种上来区分是属于白种人,不过他们与欧罗巴的白种人也有着很明显的区分。头发大多为黑色,有部分的妇女头发会呈现为红色,眼瞳大多是为歇色,鼻梁也不是属于寒冷地带的笔挺,鼻孔是圆状。   其实欧罗巴的白种人也分为好几种,例如希腊人就是头发普遍为金黄色,眼瞳是一种碧色,鼻梁也并不高挺;罗马人则是头发为黑色,眼瞳也是呈现黑色,皮肤也相对来说并没有那么白,更趋于黄皮肤;欧洲次大陆和北欧那边的白种人,皮肤有一种粉色,更多是一种惨白的白皮肤,眼瞳、头发、五官上也有明显的区别。   韩信注意观察了一下前来的乌孙使者队伍,他发现认真分辨的话,也不是所有乌孙人的五官特征都一样,像是月氏人就是一群皮肤虽然是白色但五官特征与华夏没有多少区别的人种,一些人更是皮肤呈现麦色但是五官比较独特的人种。   “尊敬的汉军军官。”舍阿怎么能看不出韩信在进行观察呢?他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亲自介绍又经过翻译进行翻译:“正如您所看见的,我们的队伍中有来自月氏、有来自高加索、有来自遥远的地中海。我们的本体族群是像我这样的人,月氏人则是我们族群中身份仅次于本族人的阶级,其他人则是我们的奴仆附庸族。”   汉军刺探到的情报中,乌孙人确确实实是接纳了不少月氏人,乌孙骑兵也与更加西边的一些势力有过交战。而似乎乌孙人还吞并了不少从西向东迁移的族群?   月氏人是被匈奴击败了,向西迁移的那批人在华夏历史中被称呼为大月氏,月氏之中也有没有向西迁移的族人,这一部分在华夏历史的记载中被称呼为小月氏,但是华夏历史并没有过多地记载月氏,只是简约地记录大月氏西迁小月氏留下来抵抗。   很显然,依附于乌孙的那帮月氏人就是“传说中”的小月氏人,他们似乎也在乌孙这个部落联盟中获取了不错的待遇?   目前的乌孙部落联盟酋长是一个叫勃西靡的人,“靡”是乌孙王族的姓氏。他派遣使者队伍前去接触汉军是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乌孙的骑兵与汉军骑兵有过一场莫名其妙的交战,结局是千多乌孙骑兵只逃出八人,汉军那边却仅是损失不到百人。   族群与族群的接触从来都是以暴力作为开端,很多时候暴力会一直持续下去,但是更多的时候是弱小的那一方先行服软,期望能够非暴力的方式展开接触。   勃西靡在得知自己的一千骑兵几乎全军覆没在一支从来没有碰见过的军队手中时,他是感到震惊和疑惑的。   在乌孙已知的世界里,没有一支军队是身穿红色战袍,身披黑色甲胄,又拥有强悍的战斗力,且听幸存者的描述那支军队所拥有的器械也十分的多和精良。   乌孙骑兵和汉军的第一次接触说明了很多东西,特别是一千乌孙骑兵对上二百五十名汉军被打得差不多全军覆没,勃西靡除了震惊之外就是感到畏惧。他认为没有人会跟一帮陌生人一见面就成为不死不休的敌人,更加认为乌孙不应该有那样的敌人,所以他做出了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那就是派出使节队伍前往沟通。   在后续里,勃西靡从小月氏人那边知道了自己遭遇的是什么人,在小月氏人的描述中,那帮身穿红色战袍和黑色甲胄的军队来自东边的大陆,那片大陆上的族群称呼自己为华夏。而华夏这个族群并不止有一个国,曾经强大的月氏就屡次与二个华夏的国家交战,她们叫秦国和赵国。   秦国在月氏人的记忆中是很野蛮和好战的一个国家,秦军在战场上十分地彪悍,酷爱割下敌人的人头绑在腰间继续冲锋。月氏在与秦国的较量中并不处于优势,反而是在秦军的入侵中逐渐失去河套的统治权。必须说的是,勃西靡很清楚月氏曾经的强大,听到那样的描述再加上自己的推测,他真的感到有些发怵。   赵国?在月氏人的记忆中赵国也是一个能征善战的华夏国家,不过相对来说赵军要好对付一些,至少月氏人不用看到赵军士兵割下敌人首级绑在腰间冲锋的画面。   “那么事情就是真的了,曾经的秦、齐、燕、赵、魏、韩已经大多消失,没有消失的秦、赵、魏、韩也将成为贵国君主的封国,东方一个强大无比的新帝国正在形成?”   “你们的消息很灵通。确实,老旧的国家大抵消失,新的帝国正在建立。”   临时结合在一起的乌孙使者团在五百汉军骑兵的护送下,庞大的队伍正在缓缓地向沃野方向前行。   韩信从与乌孙使者舍阿的交谈中得到一个信息,乌孙人对华夏大地并不了解,很多情报都是过期的信息,且那些情报中充满了各种各样不靠谱的猜测。不过,有一点舍阿没有说错,曾经的战国必定会消失在华夏大陆,帝国必定成为那片土地唯一的主人。   舍阿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他从韩信的话中肯定了一件事情,帝国正在形成,目前还是汉国国防军的众多塞外军队,那些军队未来却会改称为帝国国防军。   帝国?“帝”国?听上去似乎有点不适应,但是任何称呼都是从陌生加不适应到熟悉,至少舍阿听到“帝国”作为国号的时候就没有感觉什么不对,也不无法体会国号称为帝国是一种狂拽酷霸叼炸天的事情。   沃野依然还是那个沃野,有所区别的是这里本来是一片青绿色的草原旷野,于汉军入驻之后一片又一片营房伫立起来,营盘又随着入驻的军队数量增加不断扩展,最终沃野成了一片大军营。   “苍天在上,你们的军队……真是多啊!”舍阿在看到庞大得几乎延伸到世界尽头的营盘时愣了。   隶属沃野方面军的汉军有多少呢?第一骑兵军团、第二混编军团、第五骑兵军团、第十混编军团、第十一混编军团,那就是二十五万战兵再加上约三十万的辅兵。其中第一骑兵军团、第二混编军团、第五骑兵军团是常驻在沃野,余下的第十混编军团和第十一混编军团则是被分配到九原和云中。   流动在后勤线上的二线部队和民夫数量难以正确统计,不过少说有一百五十万以上来来回回不断运送辎重的二线部队和民夫,他们活跃在新占的草原之上,为各条战线的军队保障后勤。   不算流动性的二线部队和民夫,常驻在沃野的人总数已经增加到将近六十万,六十万人中就有司马昂率领的七万余赵军。   六十万人从字面数目上听去或许不觉得什么,但是当六十万人的营盘呈现在人眼前的时候,营盘看去会占据整个视野,给人一种营盘无限大的视觉冲击。   韩信对舍阿的赞叹深以为然,沃野的营盘看上去确实是大到没边了,但是六十万军队绝不是华夏武装力量在草原上的全部,他可是知道军队又有了新的命令下达,草原上不管是汉军还是秦军,昂或是没有改建更编的赵军、燕军都有了一个共同的番号,既是最先出现的草原派遣军这个番号。   本来应该是命名草原远征军的,可是吕哲认为离本土这么近并不能算是远征,参考了秦国层级有过的“派遣军”这一命名手法,经过讨论之后他就将本来就驻扎在沃野的方面军,司马欣亲率的第八混编军团、第十三骑兵军团、第十五混编军团,另外就是取得扶苏的同意后又将蒙恬率领的秦军包含进去,司马昂率领的七万赵军也没有放过,将兵力总数约有百万的大军合并成为草原派遣军。   草原派遣军的成立也随之出现一些新的职位,例如吕哲就设立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三个军方职位,然后又增加了前将军、后将军、左将军、右将军四个将军。   新一轮的改制是有相应的历史背景,主要是帝国形成,之前不管是武官还是文官都显得简陋了一些,无法顾及到方方面面,那么新官职的设立也成了绝对的必要。   在太尉署和将军府没有变更职权的前提下,帝国的武官新出现的变化最多。   太尉依然是武官第一人,也就是超品武将。   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则是作为第二阶梯,成为一品武将。   征东将军、征西将军,征南将军、征北将军是第三梯队,是二品武将。   镇东将军、镇西将军、镇南将军、镇北将军为第四梯队,是三品武将。   前将军、后将军、左将军、右将军为第五梯队,作为四品武将。   征东中郎将、征西中郎将、征南中郎将、征北中郎将成为第六个梯队,他们是五品武将。   镇南中郎将、镇西中郎将、镇南中郎将、镇北中郎将是第七梯队,为六品武将。   各种各样的校尉和都尉,通常是会在其驻扎地,如驻扎在目前属于边郡的九原,那么就是九原校尉或是九原都尉,这一梯队作为七品武将。   各处城门尉衔接八品,军侯九品,军侯以下则属于无品阶。   帝国没有执行什么九品中正制度,那么也就注定品阶虽然存在但是并非固定制,也就是说军方的职位充满了变动性。   所谓变动性就是武将被调遣到什么位置就会更换自己的官职,例如身在沃野的徐志,他之前的职位是中郎将军团长,现在则是根据其所在位置被任命为右将军,可是他这个右将军也就是因为作战需要的战时品阶,一旦位置改变就可能会改变为前将军、后将军、左将军之类的官职。   必须说明的是,一旦担任什么武将职位,那么通常在有变更需要的时候,品阶基本是不会下降,也就是职权和待遇上要么是平调,要么就是高升了,帝国都会有留底档案,哪怕是归国之后虽然武将的品阶职位没了,但是依然会享受最后品阶的待遇以及福利。   另外还有一点需要说明,不管是武官还是文官,是不是一名贵族是最重要的事情,若是贵族则是优先以爵位来确定待遇。   得知自己将会成为一名五等子爵的徐志正在处于兴奋期,那是统治者认可了他在沃野战场的功绩,他也终于从不入流的勋爵成为一名真正的贵族,并且一跳就是连跳五级成为五等子爵。   虽然是五等子爵,可那是子爵啊,现在整个帝国才多少名子爵?他徐志也算是踏进了帝国的核心阶层,怎么可能不感到兴奋!   兴奋又开心的徐志因为心情愉悦看待什么都是美好的,连原本看了就讨厌和想要动刀子的白种人,现在看去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舍阿在得知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名听说很高大上的子爵贵族,并且是一支强大军团的军团长,虽然听着不明白什么意思但是感觉很厉害的右将军,他立刻就是竖然起敬…… 第0818章 未来的帝国军   感谢“蒙奇D飞羽”的提醒。   ……   帝国国防军的军团长是由中郎将来担任,因此徐志成为即时战场的右将军其实与本身的品阶是高了一阶,他将这个视为自己即将高升的征兆。   按照通俗定义,其实即时战场的前将军、后将军、左将军、右将军就是某支偏师的主将。这名主将可以指挥该条战线上的军团,他们又需要听从即时战场主帅的命令行事,每个战区的都会有一名主帅,那个主帅可以是骠骑将军,也可以是车骑将军,更加可以是卫将军。   在三公九卿的制度中,太尉是三公之一,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是秩比两千石俸禄的职位,所谓的“秩比”就是地位差不多相等,或是仅仅是次一级,大概就是九卿那样的地位。征东将军、征南将军、征北将军、征西将军则是位比上卿的存在,镇东将军、镇西将军、镇南将军、镇北将军是次于上卿的官职,依此而类推。   于九品中正制的制度中太尉这个官职并不是武将第一人,各个朝代对于三公九卿制中的官职定义也不相同,有时候骠骑将军会是一品武将,但是有些时候骠骑将军却是三、四品武将,更有骠骑将军和骠骑大将军这样名字只差一个“大”字的官职,通常骠骑将军加一个“大”字就会是一品武将。   吕哲所制定的制度不是纯粹的三公九卿制,也不是什么九品中正制。在帝国的制度中,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归属于将军府,却又不属于将军府的主事人,而是被用来任命某个战区的主帅,毕竟帝国没有大将军这个官职,更加没有元帅这样的军衔。   帝国的制度中,国防军的官职军衔与禁军又不相同,如国防军的军团长是由中郎将来担任,禁军却会是由郎中令来担任军团长。   郎中令是三公九卿中的“卿”之一,职责是保卫宫城安全的主将之一,从某些方面来说郎中令也是中央武将。按照中央与地方的区别,郎中令相对要高衔和更加尊贵或是重要一些。   目前担任骠骑将军的是司马欣,车骑将军和卫将军还没有被任命,东、南、西、北四征将军也是属于空置状态,季布目前是镇北将军统军在维持中原地区和靠近草原的区域,骆摇被任命为镇南将军维持包括岭南在内的西亚区域,共尉被任命为镇西将军维持陇西地区也准备接手上郡、北地郡、内史郡,镇东将军空置。   不任命四征是因为现在没有那个必要,任命四征将军还要等待黄河源头的战事结束,一旦这一场战争结束,骠骑将军会再次进入空置状态,草原派遣军这一个番号也将取消,原本属于草原派遣军的各个军团也会另有安排。   黄河源头的战事停止之后,吕哲会有针对性任命四征将军的人选。   征北将军自然就是负责征讨草原深处,到时候就会有北方草原远征军的番号出现,这支远征军的第一部分攻伐目标会是浚稷山区域、狼居胥山区域,顺利的话会逐渐扩展战区,将北海(贝加尔湖)区域包含进去,一直攻打到接近北极圈。   征东将军的征战目标会是东胡这个庞大的部落联盟,区域包括了玄菟郡周边的整个东北方向,也将(朝鲜)半岛完全划进去。   征西将军的扩张方向则是南诏和高原,另外整个西域也将是征战目标,有可能的话远征军也会针对中亚进行军事扩张。   征南将军则是比较特别了,帝国南边的大陆架上已经不存在什么敌国,事实上正南那边已经完全是帝国的本土区域,也就是西南那里还存在一大片没有纳入帝国版图的原始森林,因此征南将军在日后极为可能成为一个不会被任命的职位。   四征中郎将的存在也必须要进行说明。若说四征将军从字面的理解,那就是率领大兵团作战的高级武将,可帝国并不是每一次都会出动大量军队进行大兵团作战,那么四征中郎将就是中等的兵团作战规模。如四征将军是统率三个军团以上的兵团进行军事行动,那么四征中郎将就会是以单个军团启动某项作战计划。   按照现代的军衔制度理解,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是上将军衔,可以指挥集团军作战;征东将军、征西将军、征南将军、征北将军就是中将,指挥是军级别的军事单位;征东中郎将、征西中郎将、征南中郎将、征北中郎将则是少将,他们统率的是一个军团,有了作战任务也是统领自己的下属军团进行作战任务,只是在本来的中郎将军团长之前加上一个前缀,成为某个方向的……例如北方的征北中郎将。   华夏文明的官职名称带有强烈的华夏特色,有了正职的各种官职之外,如四征将军之类的官职,还会有很多杂牌杂号的官职,像是建威将军、武威将军……等等很多名称看似好听的将军,其实压根就是没有直属部队的“无权”将军。   因为华夏文明的特色,会有很多很多有名号的将军,每一个将军也无法从名号上听出到底有多少直属部队,更加难以判断是不是一个“空壳将军”,别说不是同一文明体系下的人,就是同一文明体系下的人没有经过研读也搞不清楚。   吕哲也一直在考虑将现代的军衔制度用于帝国军,直接将那一套军衔制度给复制过来,但是他十分清楚不是每一种制度都适用于任何一个年代,因此也一直在犹豫中。   本职为中郎将军团长,现在的即时战场职位是右将军,徐志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一点,未来帝国继续向某个方向扩张,他必定会有足够的资格竞争四征将军其中之一的职位,哪怕是竞争不到四征将军之一,成为四征中郎将中的一个也是铁钉板板的事情。   前途一片光明加上爵位上得到提升,徐志看什么都觉得顺眼之下,他很是热情地款待了来自乌孙的使者舍阿。   每个文明都有属于自己的特色,对于身为乌孙使者的舍阿来说,华夏文明的特色令人五花缭乱,他根本就听不懂翻译许多话中的含义,琢磨了很久才知道华夏文明中将军的稀有程度。   “统率五万精锐战兵的人才是一名中郎将?”舍阿有那么点茫然:“那么将军能够统率多少军队?”   心情极好的徐志笑着说:“将军吗?至少三个军团以上的部队。”   舍阿已经知道对方的制度中一个军团是最为基本的五万战兵,除开战兵之外还有一种叫作辅兵的兵种,每一个军团的附属辅兵数量并不固定,有些时候每个军团的辅兵会多于战兵,有些时候每个军团的辅兵却是会少于战兵,另外每个军团除了战兵和辅兵之外还会有一些二线部队、民夫之类的人员。   “贵国的人口是……?”舍阿很贸然地问了这么一句。   这一次徐志没有马上回答,他很是意味深长地盯着舍阿看很久,最后才悠悠地说:“最新的统计数量是接近五千万。”   帝国的总人口确确实实是接近五千万,不过其中一半以上都是七岁以下的孩子。   吕哲统治下的帝国在统计人口上面有别于之前的上古先秦,帝国是将所有人口进行在册统计,上古先秦的各个国家是只统计成年人。   上古先秦之所以只统计成年人,那是因为孩子夭折的几率实在是太高了,另外就是未成年人不算是国家可征用劳动力,因此觉得没有统计的必要。   “五、五千万???”舍阿差点直接蹦起来:“那么贵国拥有至少五百万的军队是真的咯?!”   老天!五千万人口是什么概念?乌孙满打满算也就是将近三百八十万的人口,一百八十万是乌孙本族人口,另外还有将近二百万的附庸奴仆人口,差距是多少倍来着???   徐志眼睛眯了一下,他不知道乌孙的这个使者是从哪里打听到帝国有五百万军队,也不清楚所指的是目前在编的军队,还是说可以挖掘出五百万兵源的军队,但是很显然乌孙有专门研究过帝国。   止于目前为止,帝国在编军队数量是二百六十万,大约七十五万是在编正规军(战兵),余下的一百八十五万分别为辅兵、二线部队、屯田兵、各地驻军。不管乌孙是从哪里听来帝国有五百万在编军队,要么是错误的信息,要么就是将每年夏季和冬季的义务兵也给算了进去。   徐志听说国防军的军团数量要增加到二十个,那么战兵就会增加到一百万。他还听说军队制度会做出适当的调整,例如混编军团将会减少辅兵的数量,每个混编军团的辅兵限定在一万以下;骑兵军团则是会增加辅兵数量,每个骑兵军团也会根据兵种建制的不同配属不同数量的辅兵,如每一名轻骑兵、散骑兵、游骑兵只搭配一个辅兵,突骑兵、弓弩骑兵搭配二个辅兵,具装重骑搭配三个辅兵。   对于身在骑兵军团的很多人来说,从那一项军方制度的改变能看出明显的信号,那就是帝国中枢十分重视骑兵军团,也可以肯定骑兵军团在未来的军事扩张中会成为主力中的主力,这对于骑兵军团的每个人来说都是好到不能再好的消息。   不得不说一点,徐志的消息很灵通,但是他得到的消息也并不完全准确。吕哲是比较重视骑兵的建设,资源上也比较倾向于骑兵军团,但更加重视的却是正在建设中的海军,海军在未来所得到的资源分配上从某些方面来说要多于骑兵军团。   陆上的扩张在很多时候要限制于路况和后勤线,吕哲很清楚哪怕是再怎么强化陆军,帝国在路陆上的扩张也不会快到哪去,但是海军只要能够适应于大海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限制,因此在未来从海上进行扩张才会是最迅速的。   “哦?这么说来,匈奴也是乌孙的敌人,你们的酋长派你前来,是要与我们形成联盟,一同针对匈奴?”徐志对这个消息一点都不意外的样子。   其实也没有必要意外,汉军的将校们一直都很重视情报的刺探,不难从一些情报上得知乌孙与匈奴是处于敌对状态。   “是的,我们与匈奴是敌人。”舍阿顿了一下,等待翻译之后,他思量了一下才继续说:“我们虽然有过一次不必要的误会,但是不应该成为敌人。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进行联盟将会是对双方都有利的事情。”   与乌孙交战的汉军正是来自于第一骑兵军团,当时的率队军官韩信现在正站在边上。   韩信在战后的报告中对乌孙的评价并不高,不是说乌孙骑兵并不武勇,是乌孙文明体系太过原始,有着游牧民族通常都会有的松散指挥系统,没有一套严明且形成体系的指挥概念来发挥出剽悍的骑兵该有的战斗力。   “你们……”徐志看一眼韩信,最后眼睛盯着舍阿:“能够有多少部队参战?”   “十万,我们能够出动十万。”舍阿能看出徐志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他也清楚对于动不动能投入数十万交战的汉军来说,乌孙出动十万太少了,因此加重了筹码:“还能说服从西向东迁移的部分族群出兵参战。”   徐志“呵!”了一声没有改变脸上那种无所谓的表情。   “除了那些……”舍阿变得非常严肃:“我们还能提供请报上的支持。”   “什么情报?”徐志似乎是来了一些兴致了。   舍阿却是不着急说了,他问:“那么贵国是有和我们结盟的意向了吗?”   结不结盟哪里是徐志能够决定的事情?他是奉命接待乌孙使节团,也初步刺探一下乌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势力。了解乌孙的实力的同时,他还要评估若是汉军对乌孙一并开战,对于战局会有什么样的影响。   说句实在话,不管是现在的汉军,还是即将整合出来的帝国军,他们永远都是渴望敌人能够越多越好,越多的敌人就代表可征战的目标增多,他们就有更多可以建功立业的途径,没有敌人他们就将成为摆设。   【盟友?强者不需要盟友!】——这话还是出自吕哲之口。   不过嘛,舍阿接下来的话却是让徐志不得不仔细思量了。   “草原深处正在集结大军,很多很多的大军,他们的目标是你们!”   “嗯?!” 第0819章 娶公主?做梦!   是有情报显示浚稷山区域有大量的胡人正在集结,某些情报渠道还得知集结草原牧民的是头曼最小的儿子吉脱。   作为匈奴部落的王和草原部落联盟的单于挛鞮头曼南下入侵反而被困黄河源头,留在草原上的匈奴确实也该是要有所反应。   匈奴小王子挛鞮吉脱集结人马的消息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被汉军探知,汉军对此也做出了该有的反应,不然第十混编军团和第十一混编军团应该还是留在中原地区,不是开拔北上加入到沃野方面军序列。   汉军也仅是知道吉脱在浚稷山方向集结人马,却是不清楚草原更深处都在发生什么事,乌孙使者舍阿说草原上正在集结大军,显然并不是单单指吉脱集结起来的十万余人,毕竟相对起陈兵百万的华夏这一边,吉脱集结起来的十万人怎么能够称得上是什么大军?   “不止匈奴人,丁零、坚昆、呼揭等等很多部落都在集结人手。”舍阿眼睛一直盯着徐志,他在观察徐志任何一个表情上的变化:“东胡那边也在集结大军。”   是了,帝国中枢有向沃野前线送来文书,特别提醒东胡也在乌侯秦水那边集结大军,东胡集结的人马该是在二十万以上。   “然后?”徐志并没有改变脸上那种无所谓的表情。   舍阿被“嗑”了一下,奇怪问道:“整个草原都在集结人手,你们不感到……感到紧张?”   微微地昂了昂头,徐志有点好笑了:“为什么要感到紧张?”   舍阿是彻底的愣住了。   是啊,徐志为什么要感到紧张?不但是徐志,其实汉军这边巴不得草原上的胡人部落集结更多的人马南下。   华夏跟胡人交战的历史怎么也该有上千年了,屡次跟胡人交战最纳闷的就是找不着,或者是胡人不敌时缩进草原深处不与交战,胡人愿意集结大军来一次正面的较量,那是华夏文明的军队求之不得的事情呀!   草原太广阔太大了,胡人也不是踞城而守的敌军,汉军在草原上进行的战争压根就不像是在华夏本土那种模式,可以一城一地地打过去消灭某个城池的敌人,反而是敌人不与交战才是最麻烦的事情。   不管是现在的汉军还是未来的帝国军,迟早有一天是要深入草原,他们进行过无数次的推演,每次推演都是会出现胡人不正面交锋选择远遁,汉军无法正面消灭更多的胡人,胡人以一种移动游击的模式牵扯汉军,然后又摧垮了汉军的后勤补给线,最终的结果是汉军不得不从草原深处退出来的惨淡收局。   草原深处的胡人集结大军要前来交战,对于华夏这一边来说真的是一个好到不能再好的消息,汉军能够在这次交锋中消灭更多的胡人,就意味着汉军日后深入草原遭遇到的麻烦会减少,那么胡人集结大军前来根本就不是什么坏消息,反而是汉军求之不得的。   “吉脱集结了十二万,丁零和坚昆那边集结了十五万,呼揭和屈射也集结了五万,更有零星的戎人和狄人在进行集结。”舍阿用着难以理解并且纠结的表情:“可能有将近五十万的大军要南下,你们不应该感到担忧吗?”   吕哲统治下的国度可不是那种对草原一无所知的王朝,并且在长时间的刺探和探索中,汉军也不是对草原的势力地盘划分两眼抓瞎。   徐志再次昂了昂头:“是了,呼揭和屈射集结大军的方向是在乌孙的西北方面,丁零和坚昆集结大军的方向是在乌孙的北方,他们要南下必定是会途经乌孙?”   可不是嘛,呼揭的栖息地和丁零、坚昆的地盘都与乌孙接壤,更加别提匈奴小王子挛鞮吉脱集结军队的位置是在乌孙东面不远的浚稷山,无论是怎么看乌孙都属于那种被团团包围的困境中,难怪乌孙王勃西靡会派出使节尝试与华夏这边商讨联盟,乌孙这是感受到严峻的威胁了啊!   舍阿一点都没有避讳,他很坦然地点着头:“我们与匈奴是死敌,呼揭、丁零、坚昆与部门的戎人、狄人是盟友,是在担心他们会先攻击我们。”   乌孙其实也有自己的盟友,像是西边的康居和盘踞在戈壁边上的一些戎人都是乌孙的盟友。乌孙原本还有更多的盟友,如西域的众多土著,可是从西往东迁移的那些族群涌来,西域已经彻底乱了,那些西域土著要么是在混乱中被灭或是被吞并,要么就是举族迁移不知道往哪去了。   事实上乌孙这个族群也不是一朝一夕就强大起来,他们也是经过长久的发展和征战才逐渐壮大,于这个过程中与许多人交恶却也是拥有了一些朋友,一直是到秦一统华夏之前,乌孙一直都是联合一帮盟友在与匈奴为敌。   乌孙与匈奴的战争早在公元前三百年就已经开始,双方在戈壁、在草原、在山地进行的交战难以统计,不过随着乌孙最大的盟友月氏人被匈奴击败,乌孙在与匈奴的对抗中就落在了下风。   在原版的历史上,差不多是公元前二百年左右,冒顿射死了自己的父亲头曼成为匈奴王和众多部落的单于,匈奴开始集中力量向西扩张,乌孙面对全力扩张的匈奴难以招架,乌孙人学着月氏人向西迁移避免了被灭或是吞并的命运,西域的土著们可就没有那么幸运,生活在西域的土著不是被匈奴灭掉就是被吞并,整个西域也就成了匈奴的后花园。   西迁后的乌孙最终是臣服于匈奴,双方从敌对关系转变成为宗主和附庸,冒顿出兵讨伐东胡的时候乌孙甚至还出兵参与对东胡人的战争,在匈奴攻打丁零、坚昆、呼揭、屈射、浑庚等草原族群期间乌孙也出了不少的力。   或许是乌孙变成了匈奴人的“帮凶”让本来归附于乌孙的月氏人心怀怨恨,乌孙王难兜靡被月氏人攻杀,乌孙一度遭遇到族群分崩离裂,难兜靡的儿子猎骄靡刚刚诞生,猎骄靡被冒顿收养,长大成人的猎骄靡最终也是在匈奴的帮助下才得以复国成功。此后,乌孙一直都是匈奴忠实的狗腿子。   大概是在华夏大地的历史进程到了刘彻掌权期间,汉帝国与匈奴陷入了百年战争,这一期间的乌孙人其实也参加了对汉帝国的战争,并且是以精锐部队直接与汉帝国交战。   差不多是到了公元前六十年,汉帝国进入了汉宣帝时代,到了这个时候乌孙已经不是匈奴的附庸族,因为匈奴的全面溃败,乌孙反而是与汉帝国走得极近,随后更是成为汉帝国在西域的强大助力之一。   当然了,在吕哲的这个历史版本中,乌孙还是处于与月氏走得近的阶段,在这个阶段中乌孙是阻碍匈奴向西扩张最大的障碍之一。   正因为乌孙是匈奴的敌人,匈奴的盟友们正在集结大军,要死不死的是匈奴和那些盟友集结大军是将乌孙从地域上包夹起来,容不得乌孙不反应激烈。   “依照我们对匈奴等族群的理解,他们在南下之前先攻打乌孙的几率无限大,是吧?”徐志可没什么幸灾乐祸,他是在述说一件实事。   “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为了表示更进一步的结盟诚意,我王愿意迎娶贵国的公主,使两国成为姻亲之国。”舍阿全然不知道自己说那句话意味着什么。   “唔!?”徐志第一次变了表情,他霍地站起来:“再说一次!”   “……我们拥有共同的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舍阿不知道眼前这名将军为什么脸色突然变得那么难看:“两家成为姻亲……”,说到这他能看出徐志有着一股怒火,改口道:“乌孙出嫁王女也是可以的,两家成为亲戚,共同攻打包括匈奴在内的那些人……”   徐志的脸色总算是变得好看了一些,他们这帮跟随吕哲起于微末的人,哪个都没少听吕哲唠叨什么“和亲为一个国家最大耻辱”之类的话,他们也完全赞同一个国家用女人的胸脯去换取和平或是什么玩意是军人没用到一定份上的说法。   不管是现在的汉国或是未来的帝国,一帮军人绝对不容许属于军人的荣誉(或者叫骄傲)被玷污,再则就是帝国的皇族是多么尊贵的一群人,帝国皇帝的公主必定会是帝国的明珠,不知道有多少才俊仰慕,怎么可能让帝国公主嫁给域外野人!   而似乎……吕哲最为年长的闺女才六岁,乌孙王再怎么年轻也绝对是三十四岁了,乌孙使者开口要迎娶公主,怎么能不让徐志冒火。   对于汉军来说,乌孙能出兵十万太少了,有这么一个盟友和没这么一个盟友压根就无所谓。不过乌孙似乎很了解草原上的势力划分,也能够刺探到一些汉军所无法窥探的情报,徐志本来已经意动想着将乌孙使节团送往骠骑将军司马欣那边,现在却是迟疑了。   “你们……”徐志死死盯着舍阿:“不要再谈迎娶公主的事情。”   舍阿一愣之后脸色不由自主也变得难看,他怎么能听不出眼前的这名将军的意思,那是认为乌孙王迎娶对方的公主是一件让他们觉得受到侮辱的事情。   现在的乌孙在草原上并不弱小,占据着天河(伊犁河)流域所有的土地,拥有至少三十万的骑兵,更有将近二百万的奴仆族群,有无数部落想要将自己的女儿敬献给乌孙王,西边的康居和一些国家也乐意将自己的公主嫁给乌孙王换取友情,哪怕是敌对的匈奴也愿意嫁出王女,偏偏到了这个陌生的国度这里变成了侮辱人的事情?   舍阿想要发火,可是他又有些迟疑。他会迟疑是乌孙现在很需要盟友,另外也是不知道东方这个强大帝国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风俗?例如公主不出嫁外族什么的。   “那么……”舍阿纳闷地问:“贵国的君主迎娶我们的王女呢?”   徐志就搞不懂了,一个女人的婚姻而已,乌孙该不会认为一个女人就真的会让两个国家成为亲密无间的朋友吧?怎么看都觉得天真和无知啊!   或许,只是或许啊……在原版的历史上,汉帝国的皇帝出嫁公主和亲,迎娶了汉帝国细君公主的乌孙王也在纳闷,奇怪汉帝国实在是天真又令人莫名其妙,怎么将两国的邦交应该做的事情寄托在一个女人身上,期望那个女人能用自己的身躯换取到乌孙成为汉帝国忠实的伙伴。   “这件情事……”徐志思考了一小会:“你可以先行前往骠骑将军处,或许也会前往我们的都城南陵,在那里你会得到答案。”   舍阿才听不懂徐志说的那些官名,但是他听到能够前往这个东方帝国的首都还是感到非常的开心。   等待送走了乌孙使者,韩信这才说话:“将军,这个什么乌孙,或许对我们会很有用。”   徐志不知可否地看着好像有很多话要说的韩信,示意韩信可以继续说下去。   “在我们的情报中,乌孙在西边是一个实力还算不错的部落联盟,他们与匈奴长期处于对立,对于草原深处也十分了解。”韩信顿了顿,见到徐志点头才继续说:“我们需要一个对草原了解的朋友,也需要有人能从侧翼威胁到匈奴。”   从军事角度上来说,韩信的建议很有价值,但那只是军事角度而已,并且韩信也将这件事情想得有些简单了,汉军对乌孙非常陌生,陌生到根本就不知道该不该信任乌孙,一个不知道该不该信任的盟友远比一个敌人来得麻烦,至少敌人消灭也就是了,不靠谱的盟友却是不知道会不会被带进阴沟里面去。   “信。”徐志上上下下看了很久的韩信:“你带人护送那些乌孙人前往骠骑将军处。”   韩信还有很多没说的啊,他张了张嘴唇,见到徐志摆手,最终只能是应“诺!”退下。   徐志看着韩信离去的背影,心里不无苦笑地摇着头:“军事才能十分优秀,也有统兵的天赋,可怎么性情上一直那么幼稚呢?” 第0820章 硬伤啊……   现在的韩信,他统兵天赋已经在多次战事中展现出来,他善于抓住战机,屡次参战中的表现都是非常不俗。   得说实话,军中包括高级将领和一帮同僚起先只是重视韩信乃是效忠对象的徒弟,因此才在诸多的场合中给予表面上的尊重,但是心中不免认为韩信不过是到军中镀个金,说得更加明白一点就是哪怕表面上尊重心里也是多有排斥。   韩信这人情商并不高,他一直都没有发觉同僚看待自己的目光充满了异样,平时在为人上也显得相对的木讷……或者说是耿直,刚到军中的时候甚至是因为这样的性格被认为目中无人。   性格决定命运这一点真的没有说错,吕哲不愿意韩信的身份曝光,刚开始将韩信派往南方戍卫地方的时候,长达三个月的戍卫生涯中没有交到任何一个朋友,若不是汉军拥有一套严格的军律,他那种容易得罪人的性格能不能指挥得动戍卫军也真的是难说。   在闽南郡充当戍卫军队率,韩信适应也学会了军队基层的运作,因为其性格的原因没有交到朋友,更加没有立下什么炫彩夺目的功勋,最后被平调前往南海郡,他人离营至少还会有一些同僚或者朋友相送告别,他却是只给军营留下一个孤独的背影。   前往南海郡的韩信并没有发现自己性格的不妥,履任南海郡边防队率的三个月中还是没有交到哪怕一个朋友,但是熟悉了军队基层的他倒是在多次针对百越残余的清剿中立下不少战功。因为他能够率领士卒获立战功,士卒对他倒是有些爱戴,接到前往岭南上任成为一个哨所屯长的时候,收拾细软离开之前倒是有人给予饯行了。   成为一地哨所的主官,其实就是一个麾下有二百五十人的屯长,韩信依然没有发现自己性格上的缺陷,他从来都不与士卒打成一片,对于同僚或是上司也仅限于公务上的往来,也就在同僚之中有孤僻的名声。   当时的岭南才刚刚被汉军攻占下,大股的百越人是没有,但是小股的百越人却是极多。岭南残余的百越人基本是分为数百、数十人,不断不断针对汉军设立的哨所进行偷袭,对汉军大的损伤没有造成,不过频繁的偷袭却是极为的令人厌烦,聚少成多的损失累积起来也让时任的南征军团主将骆摇非常恼火。   岭南百越残余频繁袭击汉军哨所,韩信在担任一地哨所指挥的时候累积了足够的小规模作战经验,一直到骆摇下令全面地毯式清剿岭南百越残余之前,韩信领导的这一处哨所损失了十八人取得了斩首三百零七人的战绩。   损失十八人却斩首三百零七人,这一战绩可以说非常的辉煌,骆摇也因为这一战绩得知韩信这个人的存在。   骆摇再怎么说也能算是吕哲麾下的高级将领之一,中层和基层的军官不知道韩信的存在,他身为汉军中的高级将领又怎么可能不知道韩信是谁。他在赞叹韩信不愧是效忠对象的徒弟时,心里已经在盘算着,哪怕是不能做得太过明显,怎么也该给韩信一多些照顾。   来自中枢的调令直接让骆摇的盘算落了空,显然是吕哲觉得韩信在南方待一年够久了,一纸调令直接将韩信调回南陵编入了骑兵军团。   韩信进入的是第五骑兵军团,他被任命为钟离昧的副手,也就是成为一千骑兵的别部司马。   第五骑兵军团组建完毕前往参战的第一个战场是在东海郡,那一场战事中第五骑兵军团和第一骑兵军团都是作为绝对的机动力量在使用,他们承担起了闪击战的主力,利用其强悍的机动作为汉军北征的急先锋,不但是先行攻下齐军防御的薄弱位置,更是利用绝强的机动力切断齐军的后勤线,最后更是负担起了拦截分割的责任。   两个骑兵军团的发挥证实了吕哲一系列战术设想的可行性,更交上了让军方满意到极点的答卷,汉国这一边也才算是真正认识到骑兵的重要性,随后一直致力于发展骑兵。   韩信在第五骑兵军团交到了进入军方的第一个朋友,那人叫钟离昧,是一个看似大大咧咧其实很聪明的人物。   吕哲让韩信担任钟离昧有着一个谁也不知道的恶趣味,原版的历史上韩信可是逼得身为项羽麾下五大将的钟离昧自杀,吕哲很想看看两人待在一块会有什么故事。   事实也证明了不同的经历和人生之下,每一个人的际遇和人生都将不同,吕哲在得知韩信和钟离昧成为好朋友的时候独自愣愣地坐了许久,最后露出耐人寻味的表情。   第五骑兵军团在东海郡战事结束后是再次闪击琅邪郡,遭受一系列打击的齐国当时已经处于半崩溃状态,因为有汉军的骑兵军团拦截切割,临淄的齐国中枢其实已经无法实际有效地针对敌方下达有效的指令,面临全面崩溃不过是时间问题。   汉军进攻到济北郡时,临淄的齐国中枢其实已经感到绝望,他们无法联系到除了临淄城之外的任何一股齐军,最终只能选择囤积重兵在临淄准备抵抗。   兵临城下的汉军给田儋带去了可以说是惊天霹雳的消息,位处砀郡和三川郡边界的田荣兵团已经归降,臧荼更是主动投奔吕哲,临淄城一直在期盼、在等候的援军不会到来了。随后一个消息让田儋仅存的奢望更是彻底地被击碎,燕国无条件接受了吕哲的兼并,意味着辽东方向也算是落入了吕哲的手中,临淄算是彻彻底底成了孤城,哪怕是田儋想要突围逃跑都不知道该逃往哪去。   困守了临淄大概三个月,绝望中的田儋在面对吕哲的亲自招降时,田儋原本可以学熊心好好做一个安乐公什么的,毕竟田儋也有嫁女儿给吕哲,可是田儋最后是选择有尊严地自焚,并且是效仿大夏最后一名君主夏桀在城防的城楼中自焚,以示并不是自己无能,是吕哲获得了上天的眷顾。   田儋的行为是有深意的,他也十分清楚吕哲能领会到那种深意。   事实也证明吕哲理解田儋那么做的含义,田儋是在用自己的行为向天下展示吕哲是天命眷顾的人,齐地也因此快速接受吕哲的统治,吕哲也善待了田氏宗亲,可以说是田儋用自己的生命在为族人争取最好的待遇。   话说回来,韩信才不知道谁谁谁怎么做是有什么深意,还是钟离昧在闲聊时向韩信那么解说。   依稀记得当时韩信听完钟离昧讲解之后,愣了老半天,也让钟离昧期待了老半天,然后竟然吐出“不懂”两个字,那时候钟离昧胸中那口老血差点就直接喷出去。   “你怎么还是那么榆木脑袋呢?”   “怎么了?”   “算了算了,和你说那么多也扯不清。”   “……?”   钟离昧完全是一脸被韩信给“打败”了的表情。   两人所在的第五骑兵军团已经从沃野方面军给划了出来,卫翰受命率领本部先回到秦地内史郡休整,随后在咸阳边上等待进一步的命令。   第五骑兵军团要南下,刚好也能将来自乌孙的使节团带上,此时此刻来自乌孙的千余使节团成员就是跟在钟离昧这一校骑兵的左近,由钟离昧这一校骑兵负责乌孙使节团的安全。   “他们……的习俗和各种器械……与我们见过的所有势力都不同。”猎师靡是乌孙王族,算是现任勃西靡的侄子,他才是乌孙这支使节团中身份最尊贵的人,不过隐瞒了身份。   舍阿对猎师靡似乎很尊敬?不过他刚要表现自己的尊敬却是被猎师靡阻止了。说来也是吧,猎师靡的穿着是使节团的武士之一,哪有使节团的正使对一个武士会那么尊敬。他只有尽力收敛情绪:“是的,完全不同。”   乌孙所在的地理位置注定接触到的族群会非常多,有来自西域的一些土著,有来自乌孙疆域北方的森林蛮和山地蛮,自然也少不了同样是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族群,西边的国家就更多了。   康居是西边离乌孙最近的一个国家,除开康居之外还有许多势力和国家,如与康居走得极近的东安国、毕国、捍国、那色波国和曹国。其实这就是所谓的昭武九姓,他们分别是康姓、安姓、曹姓、石姓、米姓、何姓、火寻姓、戊地姓、史姓。   目前还没有昭武九姓这个说法,九姓中目前建国也就是康姓的康居国,安姓的东安国,曹姓的曹国,余下要么是生活在上述三国之中,要么就是游离于各地进行游牧生活。   除开离乌孙比较近的康居国、东安国、曹国,西边其实还有许许多多的国家,不过因为有上述三国隔离开来,乌孙对西边的国家并不是多么熟悉,只是听说有什么希腊众王国和一些波斯人的国家,其中就有不久前稀里糊涂交战过的帕提亚、巴克特里亚、帕勒帕迈赛斯、克什米尔什么的。   乌孙北面的森林蛮和山地蛮是属于一个叫北萨迦的族群,因为月氏人向西迁移,北萨迦现在正在与月氏人交战,乌孙还曾经冒险派出军队穿越呼揭控制的草原前往支援月氏人。   “不知道这样的军团他们有几个。”猎师靡是用着充满羡慕的目光在看汉军第五骑兵军团:“他们的武士看上去很强壮,有强壮的武士和精良的军械,就是坐骑差了一些,但绝对是我见过最为强大的国度,若是能够与这个东方帝国成为朋友,对于乌孙来说就太幸运了。”   舍阿其实也是那么想的,但是他没敢告诉猎师靡在与徐志接触时所遭遇到的难堪,这个东方帝国太骄傲了,骄傲到让人难以相处。   “很自然的事情,强大的一方当然要骄傲,强大的一方如果表现得谦逊肯定是有阴谋。”猎师靡的思维似乎有点独特?他笑着说:“我们所看到的一切,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这个东方帝国都有骄傲的资格。”   这个时候韩信策马凑了过来,他很直接地问:“你们的坐骑叫什么名字?”   舍阿早就等人问了,他左等右等,从与汉军接触到四五天过去,韩信是第一个发问的人,这令他其实很郁闷。他摸着坐下战马的马鬃:“乌孙马。”   乌孙马有相当多的别名,像是西极马、天马、胭脂马什么的,原版历史上项羽那匹叫乌骓的坐骑其实就是乌孙马的一种。乌孙马与大宛马大概就是东方最好的马种了,受于交通的限制只有极少数的乌孙马和大宛马被运输前往中原。   华夏不了解乌孙马和大宛马的区别,只要是雄峻一些的马匹就会按照自己的习惯进行命名,因此什么乌骓啦、照夜玉狮子啦、赤兔啦……基本是按照战马的皮毛颜色来取名字,至于那些马是属于什么马种估计就没有去考究了。   韩信“哦”了一声,看了几眼乌孙使节团的坐骑,最后将目光停留在猎师靡身下的坐骑上面:“你们出售这样的战马吗?”   猎师靡是乌孙王族,哪怕是乔装也会有待遇上的区别,坐下的战马是乌孙使节团当中最好的一匹。   韩信情商是低了一些,可是韩信怎么也有不俗的眼光,要么是不问,一问就直接问最好的。   “啊?”舍阿懵了一下下,乌孙自然是出售战马的,他们与西边的康居就有固定的牧畜交易份额,出售战马给予康居,然后从康居那里购买生活物资和兵器。   必须说一点的,上古先秦时代,因为华夏文明中也有群体大体保留游牧的习惯,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其实并没有限制向华夏文明出售战马,那还是要到华夏族群完全失去育马地之后,胡人才针对没有育马地的华夏族群进行马匹上的禁售。   舍阿反应过来了,有那么点迟疑:“我们不接壤啊?”   是了,乌孙和帝国目前并不接壤,且西域和河套一带目前并不平静,很难进行贸易。   “很……”韩信只说一个字就被钟离昧从后面一把拉住,只能是回头迷惘地看着钟离昧:“为什么拉我?”   钟离昧脸上的表情很严肃,先是对舍阿致意,然后拉着韩信离开。   “你傻啊?”   “我又怎么了。”   “算了,和你说,你也不明白。”   “……???” 第0821章 差异   司马欣是在百忙之中接见了舍阿。   在第五骑兵军团将乌孙使节团带过来之前,驻扎于沙漠边缘的汉秦联军刚刚与匈奴等胡人大战一场,那是一场规模远超之前任何一次交战的战事,秦汉这边出动了十万,匈奴那边出动了十六万,双方在一片地势平坦的地形上展开了血腥的较量。   敌我双方出动总数二十六万的军队进行交战,从规模上来讲其实已经是战役级别的大战,可是交战的过程却是拖拖拉拉,长达半个月的较量中战场也一直在移动,最后是以匈奴等胡人主动退却而暂时战火平息。   司马欣是在大战之后的战场接见舍阿,因此舍阿和一众乌孙人所看见的就是大战过后的一片狼藉。   草丛被践踏,地面上躺卧着横七竖八的尸体,尸体有交战双方的阵亡将士,更有死去的战马,最吸引乌孙一众人等的却是某些区域插满了箭矢,那些区域躺卧的阵亡者身上插满了羽箭。   “乌孙吗?”司马欣当然知道乌孙在哪片地域栖息,他也大体知道乌孙的社会构造:“你们之前是与西方几个国家的军队交战吧?”   舍阿并不认为那是什么秘密:“是的,尊贵的阁下,我们与一个以帕提亚为首的国家,他们组成的联军有过一次交战。”回答完,略微好奇地问:“阁下,是什么让您对那些国家产生兴趣?”   司马欣不是好奇,是一种探究,在乌孙的使节团过来之前,他们这里也接待了一波客人,那是几个自称来自帕提亚、欧西德莫斯(巴克特里亚)等等陌生国家和势力的使节,现在那些客人已经被送往南陵。   什么帕提亚,什么巴克特里亚,什么克什米尔……等等在华夏人听来乱七八糟的名字实在是有点难记,司马欣本来也就是将那群人当成野蛮人看待,但是稍微接触之后也就少了偏见。   事实上不管是帕提亚还是巴克特里亚,一个以波斯人为主体的国家,一个是以地中海希腊人为统治者的国家,两个国家都展现出了属于“文明人”该有的东西,例如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很正式地递交国书,穿戴和一些礼仪上也说明他们不是什么野蛮人,是有着文化底蕴的异族人。   波斯人的文明是否辉煌很难说,但是能出现过巴比伦帝国的族群怎么也该是有点底蕴,帕提亚的来使很尽力在表现出属于“文明人”的礼节,做起来有那么一套一套的。   希腊人就真的是有着深厚的文明底蕴了,他们可以说是引领着西方的文化,从穿着到习俗、信仰等方面已经引领了西方世界二千多年,差也差不到哪去。   当然,司马欣可没有看出波斯人和希腊人到底是个怎么文化深度,来自不同区域的文明没有经过长久的交流,鬼才能知道某个文明的礼节是个什么回事。   司马欣会将帕提亚、巴克特里亚等国家的使节送往南陵只是出于一个简单的目的,他很清楚自己效忠的对象对什么都感到好奇,吕哲也十分乐意了解华夏疆域之外的任何族群和国度。他还听说了一点,上一次押解前往南陵的那批战俘就让吕哲十分满意,更是从一个战俘中找到了一个叫什么雅迪的黑妞,从那个黑妞身上了解到不少关于中亚和西方的稀奇事。   没错了,司马欣是用一种敬献稀罕物的态度,将帕提亚、巴克特里亚等国的使节像是送猴子让人瞧稀奇,等等绝对没什么尊重意思的态度在办事。   “啊?那些西方人也派来了使节吗?”舍阿似乎感到非常的意外:“那些国家离乌孙非常远,离您的国家更是上万里,他们派来使节团做什么?”   华夏的军事策略上有一种叫作“远交近攻”,乌孙人是从月氏人那里知道远交近攻的策略,舍阿不得不怀疑有过交战的帕提亚等等一些西方国家是要针对乌孙展开外交。   “上万里?”司马欣有那么点疑惑:“似乎没有那么遥远,只有大概六千里左右的距离?”   “……”舍阿愣了老久了:“那么就是距离乌孙大概五千里?”   司马欣“呵呵”笑了几声,眼睛里满满都是探寻,他在心中想着:“帝国与乌孙是距离三百里左右,那么与那些乱七八糟的国家并不远嘛。”   自吕哲出兵中原,汉国的版图就一直在高速的扩展,等待压迫列国同意合并成为帝国,疆域更是在极短的时间内扩张数倍。   帝国目前的版图北至草原、西至高原、东至冰原、南至大海,比之秦一统时期大了足有一倍左右,若是完全统计起来至少是有六百五十万平方公里左右。   疆域不断扩大,与一些原本看似遥远的国家(势力)也越来越近,司马欣可是有观看帝国疆域全图资格的高级将领之一,也清楚未来五年帝国的扩张目标,若是目标达成的话,被命名为西域的那片土地会成为帝国的版图之一,南亚也会陆续扩张,到时候预计的帝国版图怎么也能有七百万平方公里到八百万平方公里之间的数值。   帝国制定的五年扩张计划没有将高原和属于东胡的那片区域算进去,其实海上的扩张也没有进行估算。海上没有进行估算是非常正常的事情,毕竟谁也不清楚五年之间海上能发现多少土地,另外就是目前除了吕哲谁也没有将海洋上的岛屿看作是有价值的土地。   “说说那些个帕什么和什么里亚吧。”司马欣是有那么点兴趣听听。   不过嘛,司马欣那么一问可是把舍阿给问哑火了。   乌孙是处在西域西北方没错,但是他们说实话并没有去过多的了解周边,接触到的国家和势力十分有限,有许多还是华夏文明已经知道的,如匈奴、月氏、呼揭、丁零,能说的也就是华夏不知道的康居、东安国、曹国,那个帕提亚、巴克特里亚之类的乌孙也是两眼抓瞎啊!   良久过后,舍阿在司马欣一种等待的目光下,他只能是挑出最了解的康居国来说一说。   康居国绝对不是什么强国,于人口上面甚至要比乌孙少上许多,也就是一个大概有四五十万人口的弱小之国。康居国的疆域更是谈不上大,若是比较起来也就是大概华夏的几个县的面积。   “……他们拥有惊人的贸易天分,族人游走在西域、草原、西方,经常将货物来回进行贩售,也能找到一些稀有的东西。”舍阿看到司马欣听得很专注,乌孙还希望能够得到来自这个东方帝国的重视,更是绞尽脑汁努力描述。   司马欣当然是听得十分专注,舍阿也绝对想不到司马欣之所以会听得那么专注是为什么。   “……东安国稍微比康居人口多一些,所拥有的土地……”舍阿还在仔细地介绍自己了解的东西。   若是有读心术,舍阿绝对会马上闭嘴,甚至会赶紧离开这里,他哪里知道每每多说一地一国,司马欣心中定下的征讨目标就多一个,从某些方面来说虽然有点扯,可是舍阿真的是在将康居国和东安国往帝国的那张虎口上送。   “……曹国是比较强大的一个国家,国土面积比康居国和东安国加起来要大,人口也是康居国和东安国的加起来的一倍……”舍阿很努力地介绍着。   得,又多了一个帝国在未来能够征讨的国家,司马欣听得也露出了开心的表情。   舍阿见司马欣露出笑容讲的更加详细了,可是能说的东西基本已经说了个遍,最后脑筋一转,心想:“乌孙不是在争取与这个东方帝国结盟吗?看眼前这个将军似乎是在东方帝国有着很高的身份,不如就多讲讲乌孙?”   司马欣听到舍阿开始介绍乌孙,那脸上本来就有的笑容更浓厚了。   另一边,猎师靡和一些乌孙人却是在韩信的带领下行走于战场。   因为这一次汉秦联军与匈奴等胡人的战场一直再变换位置,其实能够被划进战场区域的面积十分大,这里不过是汉秦联军与匈奴等胡人最后的一个交战地罢了。   每一个经过大战的战场其实并没有过多可以描述的地方,无非就是满地战死者的尸体和一些兵器、甲胄之类的器械,但是基本没有现代影视中黑烟直冒的场景,毕竟冷兵器时代的搏杀又不是枪子、炮弹横飞的场面,厮杀也不需要放火,哪里来的那么多黑烟冒啊。   近身搏杀阵亡的战死者有那么一个共同点,死后不再流动的血液会使身体的各个部位变得僵硬,包括其脸部也会一直保留临死前最后一个的表情,因此总能从战死者脸上看到惊惧或是狰狞。   “东方的这个帝国很善于使用远程部队,匈奴等部落的战死者……”猎师靡指着不远处的地方:“看看地面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羽箭,再看看尸体都是匈奴等部落的人,他们是在冲锋的路上就被歼灭了。”   战场上所处可见的都是差不多的画面,插满地面的箭矢和倒卧的匈奴等胡人那一边的尸体,事实也确实是如同猎师靡所猜的那样,匈奴等胡人是在冲锋的路上遭遇到强劲的远程杀伤覆盖,没有冲到能够与汉秦联盟肉搏的位置就被消灭了。   此时此刻的战场遗址,一些辅兵正在收拾战场,该去抬走尸体的拿着担架,该是回收箭矢等兵器的辅兵则是会拿着箩筐。   “那些身上披着白布褂,褂的胸前和背后都有一个红色十字的是什么?”猎师靡是经过翻译在向韩信提问。   “红色十字?”韩信的目光转移过去,看到的是一个战场救护兵发现一个没有死去的胡人,那个战场救护兵抽出腰间的匕首笑眯眯地割断了那个没死透匈奴人,眨巴眨巴眼睛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猎师靡看到那个救护兵笑眯眯割断一个匈奴伤兵的喉咙,咽了咽口水说:“大概知道了,是像我们的萨满差不多的人。”   这一下倒是让韩信好奇了:“萨满?是什么?”   猎师靡答道:“能够与灵沟通的一种人。”   “哦,就是祭师嘛!”韩信不再好奇,帝国也有祭师这么一个职业,以前指的是阴阳学派那边的人,现在却是一些被安排到烈士陵园的一些人:“我们也有这一类的人,他们很不错。”   “灵”指的是万物皆有灵,并不是在说神,一般的游牧民族都相信万物都有可能成为神明,而神明是由灵来转变。华夏也相信万物皆有灵,不过却是分为两个概念,一种是有可能成为神仙的“灵”,另一种是会成为妖怪或怪物的“灵”。   游牧民族才会有萨满这一种职业,除了负责起沟通神、灵,也是负责祭祀的人,于部落之中还充当医生的角色,对于每一个游牧部落来说,萨满很多时候可能比部落首领的威望还要高。   华夏文明却是没有萨满这一职业,原本的华夏文明最先出现的是“巫”,是最先掌握草药医治手段的人,然后又在后续的发展中兼任起与“非生物”的沟通,“巫”也就变成了“巫师”,不过在上古先秦时代结束之后就没有多少巫师了,反而是道教开始兴起。   猎师靡又看到了奇怪的一幕,刚刚那个笑眯眯杀死匈奴伤兵的“萨满”,下一刻却是奔向一个东方帝国的士兵那边,在他以为那个“萨满”又要抽出匕首割喉咙时,那个“萨满”却是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检查起了帝国伤兵的伤口,然后高声呼唤同伴。   “……似乎不是我们想的那样?”一个乌孙人说:“还是杀掉匈奴人是献祭,对待自己人是救护?”   猎师靡似乎是想通了一些什么,有那点愤怒地看着韩信:“那根本就不是萨满!”   萨满在游牧部落确实非常重要,但那是华夏文明不怎么理解的习俗,所以猎师靡的愤怒也并不被理解。   “我并没有说他是萨满巫师什么的。”韩信的语气听上去很“平”,所谓的“平”就是不带一点音调的波动,令人听着非常不爽的那种。 第0822章 昂头嚎叫的狼   夏季刚刚结束,秋季已经到来,不管是河套还是位处北地,匈奴等草原胡人都开始重新活跃了起来。   古人云“秋主杀伐”,其实就是秋季的时节粮食刚刚回收,有足够的粮秣来提供给军队,很适合开启战争。对于草原人来说,经过春季和夏季的喂养,牧畜正是养好膘的时候,到了秋季青草也都干枯,有足够的草料来提供给予牧畜,适合用来长途地迁徙,那么当然也适应于长途跋涉进行战争。   秋季是农耕民族在春天种下种子收获的季节,现在却是还没有到收割的月份,青草逐渐枯萎的秋季草原人收集草料却是没有什么妨碍,所以他们最先动了起来。   被困黄河源头附近的头曼肯定是收到了来自草原上的消息,知晓到草原上已经在集结大军准备南下救援。有了即将到来的援军,头曼也就不是那么消沉,情绪上的变动使他有“动一动”的欲望,那么与敌人交战也就理所当然了。   在草原上的消息传来之前,头曼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做,他在掳掠周边,也在沟通附近的族群,掳掠和沟通双重努力下,也是身在西域的冒顿不断争取到盟友,停驻在黄河源头的胡人大军数量得到增加,从原本的十六万左右已经膨胀到二十五万,而这还没有算上冒顿那边的十来万。   手底下重新聚集起那么多的人手,头曼的信心似乎也就随着手底下的人数增加而暴增?原本还只是派出五万以下的部队于汉秦联军交战,最近的一次却是集结起十六万人来一个亲自带兵,结果却是与之前的任何一场交战没什么两样,胡人这边再一次主动退却了。   “懂什么!不过是损失了两万余人,损失的大多还不是本族的勇士。”头曼挥舞着手里抓着的羊腿,唾沫横飞:“再不动一下,那些该死的南蛮子就该压上来了。”   作为匈奴王和诸多部落联盟的单于,挛鞮头曼肯定也有些过人之处,不然光是依靠血缘注定坐不稳王座。他很清楚目前自己遭遇到的是什么样的困境,与汉军交战几年之后也大概摸清楚了汉军的战法,十分笃定近期汉军那边也会有大动作,近一次主动出击是想要打乱汉军那边的部署,也是想要掌握主动权。   河套那边的汉军一直在增兵,距离黄河源头不远处的汉秦联军也在增兵,一切都预示着华夏族群将要有什么大动作,头曼本来已经意动要听从一些人的建议,率领大军远遁前往西域,可是从草原上传来的消息让他有了新的想法。   好歹是匈奴王和诸多部落的单于,头曼怎么都能想到要是灰溜溜地逃跑会威望大减,威望这种看不到摸不着的东西很飘渺虚幻,但是作为统治者谁不清楚一旦威望大减就是灾难的开始?   一个人为什么能够成为统治者?是因为血脉上的高贵,也是因为累积起来的威望。很多时候血脉上的高贵是建立在部族的强大上,威望却是一再获得某些成就才逐渐拥有,血脉上的高贵是成为统治者的前提条件,但是那是很虚的东西,只有威望才是团结或压服众人的根本。   头曼很清楚经过那么一系列败绩自己的威望已经降到最低,现在各部落各族群还听命于自己是因为匈奴各部还听从命令,不过匈奴各部听从命令也是一种长期养成的习惯或者叫惯性,那种统治其实已经脆弱不堪,那么表现出任何的软弱都有可能会被匈奴各部抛弃,特别是冒顿近期表现优异的情况下更是那样。   身为统治者哪怕是装也该装出强硬的一面,头曼不能让任何人发现自己的软弱,拉拢更多人的同时也在用暴虐的一面在努力保持威严。头曼不止是在做这些,他除了这些之外还要有所行动,那么哪怕是清楚不敌汉秦联军也不能消停,甚至是还要善于利用汉秦联军带来的压力,只有这样自己的王座才能安稳。   “吉脱已经集结起大军,丁零、呼揭等等一些友好部落也在集结大军准备南下。”头曼啃着羊腿,因为口中嚼着食物,声线其实已经有那么点含糊不清:“现在该紧张的是那帮南蛮子。”   羊毡大帐内满满都是吞嚼的声音,偶尔还有柴火因为燃烧发出“啪”的声响,匈奴人大将和众多部落的首领盘着腿,享受着不同样貌的女人的服侍。   “你们好好想想,怎么在接下来继续拖住那帮南蛮子。”头曼眼神扫视过去,一个又一个看那些沉默的首领:“也想想到时候怎么向北突进,联合草原的增援部队给予河套的汉军重创。”   匈奴小王子挛鞮吉脱在浚稷山集结大军准备来援救是能够猜测得出来的事情,丁零、呼揭、坚昆等等部落集结大军南下是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的事情,不管是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整体情势似乎是在向着他们有利的一方发展?   说来也是了,汉军若只是夺回河套也就罢了,偏偏汉军对草原展露出了惊人的野心,不但将河套夺了回去,对广阔的草原也有占领欲望,表现出来的是要进军草原深处的架势,是汉军自己用行动刺激到了草原诸多族群,才让草原各部的反应那么激烈。   草原各部虽然自己征战不休,但那是他们自己内部的竞争,谁攻灭了谁,哪个部落被哪个部落吞并,那都算是“内部”的事情,汉军想要进军草原却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汉军背后的族群与草原上的任何一个族群都不同,不但是文化上的差异,也是习俗上的完全不同,要是让汉军攻占草原依照农耕民族的生活习惯必将能够开垦的土地全部变成农田,草原的风貌将不复存在,那样一来已经不是匈奴与汉国的事情那么简单,已经是草原民族和农耕华夏民族的全体碰撞。   “除开我们自己的部落,其他部落集结起来的大军……”呼延石兰是被头曼重视的匈奴大将,他放下啃得只剩下骨头的梆子:“……数量超乎我们之前了解到的情报,虽然他们是临时收拢了来自戎人和狄人的人口,但是三十万实在是太多了。”   草原上的诸多部落都是源自戎人和狄人,其实匈奴内部的许多部落也有相当多的戎人和狄人,毕竟戎狄是草原上的“土著”,早在曾经的大夏建立之前就在草原上栖息繁衍,像是匈奴的先民和相当多其他现在看似强大的部落,他们相比起戎狄才是外来者。   匈奴内部有自己的一个传说,相传他们的祖先也是大夏(朝)的臣民,属于大夏的一份子,后来是殷商攻击大夏,在殷商逐渐取代大夏成为华夏大地主人之前逃亡草原。   还有额外的说法,说是大夏王朝的崩溃逃亡草原的并不止匈奴先民这么一支,有许许多多原本属于大夏王朝的臣民都逃往了草原,然后成立一个又一个独立的部落,有些是在长久的历史长河中消亡,有些则是逐渐壮大,匈奴就是属于强大的其中一个。   戎狄早在大夏王朝时期就是草原的主人,长期以来就是华夏大地任何一个王朝的敌人,殷商崛起的时候似乎还联合戎狄一同进攻大夏王朝,也因为这层关系逃亡草原的大夏王朝“残余份子”们,他们进入草原之后也是与戎狄成为敌对,在长久的一段时间里互相攻伐不休。   当然了,年代太过久远了,也没有文字进行记载,谁也不知道传说到底是真还是假,不过戎狄衰弱却是不争的事实,戎狄也分裂成了戎人和狄人。现在草原上的戎人和狄人并不算少,但是却没有强大的戎人或是狄人部落,四分五裂又是纷争不休的戎人和狄人基本上就是各个强大部落的附庸。   “他们南下……”驹连卜奥这个休屠部落的首领用着一种奇怪的表情和语气:“对被困的我们是好事,但是从长久上来说也是威胁啊!”   那一刻,很多首领都是默然。   帐内的许许多多部落的首领都是和匈奴走得极近的一群人,按照区域进行划分也是属于漠南的群体,与之丁零、东胡等等很多草原部落实际上并不是同路人。   以匈奴为首的部落联盟与和以丁零为首的高车部落联盟倒还算是和睦,不过并不是完全没有矛盾,只是相对起栖息在东部草原和森林的东胡来说摩擦比较少罢了。   草原上不止有匈奴这么一个部落联盟,实际上匈奴也绝不是草原上最强大的部落联盟。匈奴虽然击败了月氏人,可是比匈奴强大的部落联盟并不是没有,甚至说不止一个部落联盟比匈奴强大,例如盘踞到东面草原和山林的东胡部落联盟,和栖息在漠北以北的高车(丁零)部落联盟,这两个部落联盟中的东胡比匈奴强大不止一倍,丁零从人口和领地上也与匈奴差不多。   “暂时不要说什么威胁了。”头曼咧一下嘴:“不管是我们,还是他们,现在都有共同的敌人。”   事实的情况也是那样,若不是头曼自己被困在黄河源头附近,他甚至要感谢汉军对草原的咄咄逼人和没边的野心,若是没有汉军的这个威胁存在,不断不断扩张的匈奴在接下来就是面对高车部落联盟和东胡部落联盟的角色。   差不多也是那样,若是没有吕哲的存在,接下来匈奴确确实实是与丁零领导的高车部落联盟从盟友走向了对立,又从对立走向了开战,那一场战争是以匈奴获得优势而暂停,随后打胜了高车部落联盟的匈奴掳掠了人口和牧畜开始了对西域的征讨,等待匈奴攻下西域又转身与东胡部落联盟开战,最终是击败东胡部落联盟,此后匈奴也成了草原霸主。   “单于,是不是让大王子增援这边?”呼延石兰沉默许久之后还是忍不住了。   所谓的大王子自然就是冒顿,他前一次东向之后与汉秦联盟打了一次,丢下一些从西向东迁移的族群代表就又返回西域,近一段时间一直在东征西讨,听闻攻灭了不少西域本地的土著,也与一些从西向东迁移中较为强大的部落建立了友谊。   “冒顿?”头曼语气里满满都是不悦:“上次让他来见我,他却是与汉军打了一阵被吓破了胆子,直接逃窜去西域。还敢来吗?”   原本只是传言,随着时间的发酵,冒顿与头曼不合的消息已经不是什么传言,是已经被证实的事情。   草原上强壮的狼崽子向头狼挑战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在草原的既定规则上,冒顿与头曼是两个人的较量,谁都不合适插手。   狼崽子挑战头狼想要取代头狼,对于很多草原人来说,强壮的一方成为新的头狼也是一件喜闻乐见的事情,只是现在的情况着实特殊了一些,包括呼延石兰在内的很多匈奴大将一直期盼两人的竞争能稍微停一下,至少是在突围回到草原之前最好能够精诚合作。   呼延石兰见头曼没有拒绝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就由我亲自去西域面见大王子吧?”,在他看来,冒顿绝对会看清楚目前的局势。   头曼深深地看着呼延石兰,似乎是在怀疑呼延石兰是不是已经站到了冒顿那边,久久地盯着,盯得呼延石兰额头都冒出了冷汗,最终说道:“也好,你去将冒顿找过来。”   驹连卜奥抹了一把油滋滋的嘴:“听说冒顿已经聚集了将近十万人,是应该将他找回来。”   片刻间,很多首领都是出声附和驹连卜奥的话,他们才不管头曼和冒顿怎么去竞争,目前最需要的是召集任何能出把力的人,怎么也该先把来自汉秦联军那边的威胁给解除了。   由司马欣亲率的部队,现在应该叫草原派遣军的中军了,已经由原本的三个军团增加到了五个,新增加的是第三混编军团和第十四骑兵军团,连同秦军在内是总数将近三十万的战兵。   司马欣亲率的部队加上在沃野那边的部队,吕哲动用在即将发生的大战上,总兵力其实已经达到百万,胡人那一边集结起来的人手差不多也是百万的数字,可以想象那绝对会是一场旷世大战,且波及到的地域还不知道会有多么广。 第0823章 应该的代价   汉军夺下河套和现代内蒙的草原之后,吕哲原本已经制定好从中原迁徙人口充填边郡的计划,但是萧何与蒯通等人却是人为不应当过于急切,应该等待局势平稳之后才进行人口迁徙,充填草原边缘占领地的计划也就暂时搁置下来。   秦一统天下之后有进行过人口普查,也是华夏政权有史以来第一次进行详细的成年人口登记,史料有记载一统时期的全国人口达到三千万。   历经秦一统天下的“十年战争”,天下归于赵氏赢姓王朝之后有三千万的人口,天下大乱之后又有“六年战乱”,人口确确实实是减少了很多,人口锐减到吕哲重新人口普查后的不到两千万,也就是说短短的六年中有至少一千万成年的人口死于战乱,那么没有进行登记的未成年又有多少死在天下动荡之中呢?   有远大目标的吕哲,他左思右想也是那么一回事,无法像是“传统”的统治者那样无视治下人口的损失,他是被一句“人口太少,消耗不起”给劝服了。   “幸好是迁移人口充填边塞的计划暂时搁浅了,不然……”司马欣放下手中的文书:“不然可是糟糕了。”   坐在司马欣对面的蒙恬笑了笑,说道:“胡人的反应非常激烈啊?”   那是从头曼近期以来的一系列动作看出来的事情,一再派人核实的情报也足够说明这一次胡人的反应不但激烈且前所未有的大。   “应该的,应该的。”司马欣也在笑:“胡人的反应越是激烈,那就更加说明我们的计划成功了。”   什么计划?是一套利用被困在黄河源头的头曼,勾引草原深处的胡人集结大帮人马南下的诱饵计划。   有一点不得不说,最初汉军的计划本不是那样,还是因为后勤线物资运送效率降低才实行备用方案,最开始的时候汉军是要用雷霆之势直接歼灭头曼率领南下的各部胡人来着。   另外,更变了作战计划的汉军执行诱饵方案本来也只是期望能够“钓”来匈奴本部援军,没想到不止是匈奴本部有了反应,连漠北的一众胡人也给卷了进来。   当然了,司马欣才不会事无巨细地向蒙恬说那么多,那不是什么丢不丢人的事情,是要营造一种“一切皆在掌握”的氛围,以防秦地那边有什么波折。   “你们与所有人都不同了。”蒙恬是在由衷地赞叹:“不单单是军力上面,是在所有事情上面。”   换句话来说,预先制定计划并不是什么太新奇的事情,哪一个带兵的将军不会制定计划呢?但是在蒙恬看来,汉国那边制定的计划不但详细且庞大到惊人,似乎针对什么事态的发展都有应对方案,一切不但显得神奇,并且好像是“能掐会算”那样的非人手段。   “有赖于王上的眼光定下一个大的方向,余下则由太尉署的一众人等来进行推衍,针对可能发生的事情制定应对的措施。”司马欣说这句话的时候是骄傲的,他怎么说也当了将近三年的太尉,太尉署取得的成绩越是优秀,他越是心有戚戚焉。   “差不多都是有类似的机构,但是从未见过一个在效率上能够与你们比肩的。”蒙恬点出了最关键的部分,那个一部分就是效率。   其实说实话,来自现代的吕哲与很多的人思想和行事方针都不同,思想上的差异就不多说了,行事方法说得好听一点就是追求高效,与之“古人”的慢节奏很不搭。   “古人”的生活节奏非常慢,不管是农耕体系还是游牧体系,他们的观念中是哪一个季节应该干什么,在那个季节没有变换之前做完那件事情就算是快了,一件明明可以一天之内干完的事情,拖拖拉拉做上十来天也不算是个事。   说到底,“古人”的计时最小单位又是十五分钟的一刻钟,人们的时间观念不会十分淡薄就怪了。再则,不是工业体系中的高速节奏社会,除开耕作和收获的季节,他们几乎是处在无所事事的状态下,又怎么会去追求什么效率?   来自现代社会的吕哲则不然,过惯了那种精确到秒的生活,又在成长环境中养成了当日事当日毕的习惯,他实在是无法忍受那种一件明明一小时内能完成的事情干上一整天,一天能昨晚的事情非得磨磨蹭蹭半个月,很多时候经常会对治下官员的效率觉得惨不忍睹,因此也不断不断要求治下的任何一个人做事快一些、再快一些。   要是吕哲不是古人,他在崛起之后,哪怕是有足够的后勤资源和强大的军队,估计也是磨磨蹭蹭那么个十来年才会出兵北上,不会说准备就绪立刻发动攻势。然后,攻下中原和其它地区,估计又是要拖拖拉拉用上十几数十年才会想到应该建设内政,不是说每攻占一地就开始针对当地的情况恢复建设。   吕哲的行事手法在起初也不是人人赞同,毕竟在很多人看来吕哲做什么都显得太急切了,压根就不像是一个稳重的人,还是吕哲做什么都习惯性做出一个规划和部署,用最实际的答案来展示什么叫有计划有方案的高效率行政手段,才让一众人等在惊叹中接受那种高效率,渐渐也习惯了事先做出规划和方案再干事的行事准则,办事效率上总算也不是那种吕哲看了觉得在消极怠工的样子。   事实一再证明事先做好计划,定下最可能发生的方案,再有针对性的补好可能发生意外时的预防部署,这样的行事方式是一件非常高深的学问,一旦掌握这门学问不但是办事效率上去了,政绩方面也远比那些不懂事先做计划的人要优异非常多。武官们是最先适应新一套行事准则的群体,文官们也从同僚的政绩对比上对新的行事手法进行专研,吕哲也总算是有了一群懂得追求办事效率的文武。   “那么接下来的计划,是先将头曼这一部分吃掉?”蒙恬说这句话的时候握了握拳头。   若是秦国没有崩溃,差不多也是在这个年份,蒙恬会率领秦军北上,致力于将河套区域的胡人消灭或是驱赶。率军夺回河套只会是蒙恬北上的一小部分目标,他可能还会率军翻越阴山进行追击,将匈奴等胡人赶得远远地。   目前的纪元是公元前二一二年,比之原版历史上蒙恬率军北征的公元前二一四年是晚了两年,有那么点相同的是不管是秦军还是汉军,出兵河套的时候都没有遭遇到太强的抵抗,不过原版历史的发展是头曼率军向西找西域人和从西向东迁移各族的麻烦,在吕哲的这个历史版本却是头曼南下之后被困黄河源头附近。   历史已经被吕哲折腾得“面目全非”,吕哲统治下的国度也比原来的历史轨迹在扩张上要大非常多,南方是已经攻打到后世差不多是老挝那一块,北边也攻占下现代的内蒙古草原。   吕哲在南方的扩张无法刺激到谁,其实哪怕是刺激到了谁,生活在原始森林的那帮猴子也没有增加什么抵抗力度,那帮猴子会做的就是远远地避开汉军,因此汉军在南方的扩张总的来说与武装游行没有太多的区别。   针对草原的扩张却不是南方那样了,虽然在攻占土地上也是十分迅速,草原上的胡人却是要比南方原始森林的猴子有血性多了。这不,吕哲只是表现出要进军草原深处,都还没有真正踏足草原深处,各处送来的情报都是在表明一点,乌孙那边说草原上各部落正在集结,可能会有百万胡马南下并不是什么空穴来风,是草原上的胡人真的要呼啸南下了。   “吃掉黄河源头附近的二十来万胡人吗?”司马欣摸着下巴:“第一骑兵军团会按照计划,向西北方向迂回,第一步是绕过胡人称呼漠西海(乌兰布和)的一片沙漠。这一段迂回距离大概是三百里左右,进入到西域东北方向,顺利的话会切断头曼所部往西域方向退却的后路。”   蒙恬目不转睛地看着山川舆图,军事地图上有着很明显的两军标记,红色所代表的是汉军,黑色所代表的秦军,绿色代表是匈奴等胡人。除开代表各方的颜色之外,每个区域的颜色都会有数字标志,例如徐志所率的汉军第一骑兵军团就标记着阿拉伯数字“1”,其余的几个军团也用阿拉比数字进行标记。每一个颜色都有实线和虚线的箭头,实线是军团或兵团的进攻和移动路线,虚线则是军团或兵团的预备方案。   现在,徐志所率的第一骑兵军团箭头就是沿着北一直延伸到西北,途经的地段最开始是被两片沙漠包夹,在抵达屠申泽(现代临河北方)之后立刻拐向西边,随后是在一片广阔的草原上行军,大概是行军一百五十里之后就直插南下,于漠西海边缘地段又拐向东面。若是完成这样的行军,徐志所率的第一骑兵军团也就完成切断头曼所部后路的战术目标。   司马欣邀请蒙恬走到一个看着非常大的沙盘旁边,沙盘制作十分的精细,能够一眼分辨出山川地势,上面也插着各类颜色的旗子。   蒙恬目光扫视着沙盘:“地理位标都准确吗?”,他当然不是在问司马欣,问的是一个太尉署所属的侍郎。   太尉署的侍郎按照现在军职划分其实就是参谋,李良先是向蒙恬行礼致意,然后说:“各军团的斥候付出不小的代价刺探,太尉署也损失了六名员外郎……”,说到这深深吸了一口:“细节上可能会有出入,但能保证行军路线上的标记没有错误。”   员外郎自然就是九品中正的官职名称,在吕哲统治下的帝国暂时没有设立六部,不过大体的官职划分上并无区别,如太尉之下就是尚书,随后是侍郎、郎中、员外郎和各小部门的主事。员外郎要是按照军中的官职定义,差不多是校尉的品阶,所以为了刺探情报损失六名员外郎,差不多就等于是军中阵亡了六名校尉,已经是相当大的损失了。   蒙恬听得愣住了,他当然知道太尉署的员外郎差不多等同于军方的校尉,因此也吸了一口气,随后抬手行了一礼,算是为自己的质疑有了一个回应。   “散骑兵也损失了近千啊,监察部那边也损失了上百卒长和一名祭酒……”司马欣拍了拍沙盘的木围垛:“不过那些牺牲会都是值得的。”   蒙恬却是再一次愣了,他知道散骑兵是汉军的精锐斥候,也知道太尉署是什么,但是从来都不知道吕哲治下有一个叫监察部的部门。   监察部当然就是吕哲头号鹰犬燕彼主导的情报部门,起先是用来监督文武众臣,防止出现叛逃投敌之类的事情,后面吕哲又经过整改,将监察部分为两个部分,监督文武众臣自然还是继续进行,不过却是多了一个境外刺探的部门。   “若是右将军(徐志)能够完成战术机动,那就太好了。”蒙恬没有去追问除开军事之外的细节,那些也不是他现在能问的。他说着很认真地看向司马欣:“匈奴的大王子冒顿身在西域,近期的情报一再显示冒顿聚众超过十万,不得不防啊,骠骑将军。”   司马欣对蒙恬的提醒十分深以为然,相对起头曼的老迈和各种反应迟钝来说,汉军情报系统中关于冒顿的各种记录却是一再显示这人并不简单。徐志要迂回切断头曼所部的后路,路线上和最终的目标区域都是离西域相当近,确实是要将一切可能发生的事情考虑进去,特别是冒顿会采取什么反应必须一再地进行猜测并做出预防方案。   “传闻头曼十分喜爱后娶阏氏所生的吉脱,对已经死去的前阏氏所生的冒顿十分厌恶。”司马欣不知道为什么看了李良旁边的那个文士一眼,随后才又说:“有相关的情报显示,冒顿一直在收拢物资和聚拢人手,并且不断不断派人刺探西北的山川地势。”   站在李良旁边的文士叫陈平,他是监察部的左师祭酒,若说燕彼是吕哲的头号鹰犬,那么陈平就绝对是燕彼麾下的头号干将。   蒙恬自然是知道陈平这个人,在他的印象中陈平应该是在秦地搅风搅雨,却没想陈平会出现在这里。   依照蒙恬对陈平的了解,陈平不但善舞长袖且是十分阴险的一个人呐…… 第0824章 征西将军   陈平善舞长袖的名声绝对不是浪得虚名,很多人只看见汉军北上之后所向披靡的一面,却是忽视了一帮人在暗地里的活动,那批人第一次大规模出现是针对齐国各级官员,汉军在正面战场上厮杀,暗地里却是有着一些人对齐国官员进行收买和离间。   很多人只是知道吕哲麾下有一批隐藏在暗地的探子,并不知道那些暗探该是属于汉国的什么部门,没有名称之下也就各自给取了名字,称呼最多的是“暗影”。   曾经有那么一些人确确实实是一直活跃在春秋战国,他们是属于纵横学派,最为出名的人物有张仪和苏秦。   纵横学派以口才和机敏闻名天下,直至张仪和苏秦展现属于纵横学派知识带来的威力后,不少人断言纵横学说是一个为祸天下的学派,比之兵家更能对天下产生危害。   纵横学派怎么个危害天下了?竟然比兵家对天下的破坏更大?听上去好没道理却也是真实的事情,兵家有进攻和守护两种状态,纵横学士却是巴不得天下越乱越好。天下越是动荡不安,纵横学士所能发挥的余地就越多,他们是建立在乱局之上的一批纵横之士,天下安定就将无所展现才能。   陈平就是一个学纵横、儒家、兵家的人,儒家学的是修身养性,兵家学的是分辨强弱与敌我,但不管是儒家还是兵家在他的心中都是为纵横家的知识服务。   一个没有良好心性的纵横学士容易因为情感出现错误的判断,一个不懂分辨敌、我、强、弱的纵横学士必将误人误己,纵横学不止是一门学问,是一种集合几大家优良疏劣的集合体,想要成为一名合格的纵横家并不是那么容易。   吕哲治下有百家,在他的一再重视下,统治的疆域内虽然远不及春秋战国时期的百家齐鸣,不过总是有那么点能够发挥百家作用的途径。   燕彼从百家之中招揽了不少人,大部分被招揽的人都是安排在合适的职位上,以百家养成的气质安排身份,以他们所学为以致用,不少人也确确实实是因为有合适的安排取得成绩,更多的人则是因为有了自己发挥的舞台之后发光发热。   活动于各条情报战线上的人有所成有所失,陈平却是那个最有所成的人物之一,他每每良好地完成属于自己的任务,逐渐受到燕彼的看重。   每个部门的主官一旦看重谁的能力,托付的期望和下达的任务就会越重,陈平起初不过是被当成一个普普通通的纵横士使用,但是他总是用最简单和最短的时间完成任务,功勋不断累积之下只是用了不到三年的时间就爬上左师祭酒的高职。   陈平近一期作为一名纵横士是在秦地活动,他活跃于秦国百官之中,或是晓以利害、或是诱之以利、或是示之以威、或是强迫威胁,用一系列的行动搅得秦国朝堂鸡犬不鸣,竟是让扶苏在反应过来之前治下大部分官员已经背弃改弦。秦中枢在失去了大部分地区的控制之后,本来已经没有选择的局势变得更加恶劣,考虑到抵抗已经成为奢望,索性也就只能是被吞并,只期盼吕哲真能信守诺言。   蒙恬注意到陈平的存在,陈平也一直在观察蒙恬。   善舞长袖的人总是有一套观人的手段,身为一名合格的纵横士也要懂得摸清针对对象的性格,陈平对蒙恬的研究一点都不少,虽不十分笃定了解蒙恬,但是怎么也明白蒙恬绝不是一个可以威逼利诱的人。   “蒙将军!”陈平的声线并不阴厉,甚至可以说听上去无比的悦耳,实在无法令人联想有这种声线的人会是一个阴谋家。他向前两步,弯腰并缓缓伸出双臂,伸出的双臂微微向上抬,双掌手指弯曲九十度,左掌于右掌之外,两手拇指高高翘起,以非常传统的华夏礼节向蒙恬行礼,随后解除行礼姿态,从宽大的左袖之内拿出一个文本:“平受命,呈上此物。”   蒙恬不得不从一系列关于即将爆发的大战中将思绪收回来,他目光炯炯有神地看向再次行礼的陈平,心中暗道:“这一天比想象中来得更早。”   文本为吕哲亲笔所书,范本除了有别于当今时代的标点符号,不然都是符合现下的招揽格式,其中更附带了扶苏的一些内容。   蒙恬很认真看完文本上的内容,看完也慎重收起了文本,然后对着陈平行礼。他行礼的时候并不弯腰,手臂上的动作和手势却是与陈平别无二致,是一个再传统不过的华夏半礼:“请回禀王上,恬应下了。”   司马欣默默不语地站在原地看完两人的互动,等待蒙恬答应下来才露出笑容。   北疆的这一场战事虽然是按照预定的方向发展,但是规模从某些方面来说实在是太大了,吕哲在这个时间点招揽蒙恬一点都不令人意外,对于蒙恬来说也没有任何轻视的意思,反而表现得十分看重。   蒙恬这个时候接受招揽也绝没有品德上的缺失,文本中扶苏已经解除了蒙恬在秦国的一系列官职,那么蒙恬也就不算是秦国之臣和扶苏的臣子,蒙恬以自由自身接受吕哲的招揽已经算是一种接受招募。   “帝国还是建立起来了。”这一刻,不但蒙恬在想,司马欣也是有共同的想法,但是两人的心境并不相同。   一直是等到蒙恬接受招募,司马欣才走向帐内的主位案几。   司马欣从案几上拿了一个盒子,转身走向蒙恬:“蒙将军,王上的任命。”   蒙恬接过盒子,拆开之后里面是除开有一份任命之外还有一颗印绶和一块虎符。   吕哲给予蒙恬的任命是征西将军,印绶自然就是征西将军印,虎符自然而然就是统率军队的凭证。   蒙恬没有什么矫情,将手保持行礼姿势:“诸位同僚!”   “征西将军!”司马欣和陈平,包括一些在帐内的人都是同声祝贺或是恭贺。   该做的事情做完,陈平行礼之后也便退下,他毕竟是监察部那边的左师祭酒,长久待着根本不算是个事。   “蒙将军。”司马欣重新请蒙恬来到沙盘旁边,先是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等待了一会终究还是说:“有一言还需要与将军明说。”   蒙恬大概知道司马欣要说什么,正色道:“骠骑将军请讲。”   “王上虽然任命将军为征西将军,可是在将军府并没有将军任何功勋记录……”司马欣也就是提醒那么多了,而那还是看在同为秦人,也是不希望蒙恬自误的份上。   “谢过骠骑将军了。”蒙恬哪能不知道呢。   不管怎么说,吕哲向来是公平、公开、公正执政闻名,可以任命蒙恬为征西将军,但是蒙恬还要能够取得拿得出手的成绩,不然这一次战役过后,别说是什么征西将军衔,能不能待在军方都得还另外分说。   司马欣见蒙恬明白也就不再多说,将话题重新转到军务上。   草原派遣军是骠骑将军所属兵团,蒙恬成为征西将军并不是被安排在草原派遣军序列中,是专门划分出来成为一个独立的兵团。   既然征西大军的所属兵团不统属于草原派遣军,那么属于征西将军自己的兵团肯定是要组建,吕哲是将第五骑兵军团划拨到蒙恬统属序列,除开第五骑兵军团之外,第十三骑兵军团也一同划拨到蒙恬麾下,另外蒙恬本来统率的秦军也会暂时收编为帝国国防军的第二十一、二十二混编军团。   有了第五、十三骑兵军团和第二十一、二十二混编军团,征西将军序列下的军团就有了四个,按照帝国的新制度就算是一个野战兵团,该兵团的总兵力不算辅兵是有二十万,十万为骑兵、十万为步军和器械部队,属于征西将军序列下的辅兵也有将近十万。   从番号来看,吕哲也真的是要将由秦军整编而来的两个军团在这一场战事终结后还给扶苏,毕竟帝国国防军的军团目前只有二十个整编军团,短期内压根就没有增加编制的打算。   “四征将军序列下的军团按照建制原本只有三个。”司马欣看着蒙恬:“这次大战结束,若是没有变化,第五骑兵军团会从征西将军序列中调走。”   蒙恬其实是蛮意外的,他原以为吕哲不会将本来统率的秦军安排在麾下,没想到不但是原来的秦军没有调走,连素来以精锐著称的第五骑兵军团也会安排在征西序列,甚至是从禁军改编来的第十三骑兵军团也会统属麾下。   “另外,第二十一、二十二混编军团在战后也是会抽调离开,这两个军团将会重新交给秦王。”司马欣说着带有深意地看着蒙恬。   事实上吕哲任命蒙恬为征西将军也是有这样那样的因素,本来属于蒙恬统率的差不多十二万秦军就地整编,不需要从其它地方调配军团,那么也就不算是什么优待,更加不是破坏本来的功绩规则,毕竟新编的两个军团都是“白得来”的兵力。   另外呢,蒙恬作为一名征西将军,麾下的军团注定是在战后会被重新调整,那么不管战后怎么样蒙恬注定会成为一个“光杆司令”,不像是其他用实在功勋争取到的将军在变更职位之前一直有直属军团。   “恬明白。”蒙恬不但明白,且从某些方面来说心里也松了口气,他不需要任何破坏规则的优待,两个换上帝国装备的军团重新归属扶苏也是他乐意见到的事情,心里那种对扶苏的愧疚也因为吕哲做出这样的安排而释去。   司马欣当然知道蒙恬的才能,也十分清楚蒙恬是他军事生涯上的竞争对手,但是心中对蒙恬明白一系列的安排还是感到开心。   说实话吧,吕哲统治下的帝国注定会是与之前任何一个王朝都不同的存在,帝国的军事制度用非常明白的律法规定了一个将军没可能长久在一个职位上不作变动,一切的职位都会在规定的时间内产生变动,那么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其实更加看重的是能够以功勋累积成为贵族,只有成为一名贵族,爵位因为功勋累积才是所被重视的。   在新生的帝国中,贵族才是一切荣华富贵的根本,其它不管是什么职位也就是为了能更便利或是更有利地累积功勋提升爵位的等级,谁要是没有看清楚这一点,那么也注定与时代脱节。   “那么这里便交给征西将军了。”司马欣该说完的已经说完,召集第五、十三、二十一、二十二军团的各个中郎将和一些署官,交代完毕也就走上新的目的地。   与司马欣一同前往前往沃野方向的是第十四骑兵军团、第十五混编军团,与之随行的还有七万的辅兵和超过三十万的二线部队。民夫,二线部队和民夫自然是用来押送粮秣和一应器械,并不会参与作战。   将第五骑兵军团、第十三骑兵军团从草原派遣军划拨出去之后,新增援上来的是第十七、十八、十九混编军团,那么连同第一骑兵军团和第二、十、十一在内,司马欣的直属部队也就是七个军团。   新的草原派遣军序列只有一个骑兵军团,余下的六个都是步兵为主的军团,可以想象那是回应丁零、呼揭等等草原胡人南下做出的反应。从兵力的配置来看,司马欣接下来也是将会以防守反击的策略应对。   “那么就是说,我们在解决黄河源头的头曼所部,还要配合骠骑将军参与迎战从草原深处呼啸南下的胡人?”蒙恬问的是征西将军幕府建制下的长史,这名长史是张良。   帝国保持着上古先秦时代的习惯,每一名将军都能开牙建府,既是所谓的开设府署、树立旗帜,来处理自己所理军政事务。开府建牙的官员可以自由任免下属官员,甚至有权利制定实行部分法律政策。有所区别的是帝国的制度下,将军幕府的官职算是被帝国中枢承认,不但能从帝国获得一份薪水,所获的军功也被承认,理所当然幕府建制下的各人也就不算是将军的私人幕僚或是部曲。   “那么我们先来详细讨论怎么歼灭头曼所部吧。” 第0825章 紧锣密鼓   “……那么我们投入到北疆战事的军团已经有十二个,除了第二十一和第二十二是秦军改编而来,司马昂统率的赵军也改编为第十七混编军团,余下的第十六、第十八、第十九是成军不足一年的新编军团。”   “投入的战兵六十万,辅兵五十万,服务于后勤线上的二线部队和民夫二百六十万,参与到北疆战事的总人数已经达到三百七十万了吗?”   “禀王上,远远不止三百七十万,若是算上本土的各项机构和各地区的人,应该是接近五百万那么多。”   “五百万啊……”   吕哲在惊叹,所有人都在惊叹。   最新一期的人口普查统计中的成年人口也就是一千九百万左右,算上秦地的话,华夏本土的成年人口也没有超过二千二百万,经由执政府、太尉署、将军府、监察部等等一些部门的动员和调度,竟然动员了总人口中四分之一的人口支持一场战争,应该是华夏历史上有史以来动员最为全面的一次吧?   “前无古人,后面有没有来者只有天晓得。”吕哲在惊叹之余心中也满满都是满足感:“说明我们的行政体系是一个合格的执政体系,我们的体系延伸到了方方面面,治下民众也愿意为国家出把力气,需要他们的时候不是选择逃避或是旁观。”   一众人等赶紧马屁拍上,什么“深得民心”,什么“不世之君”,什么“文成武德”,只要是能赞美的话都冒了出来。   得民心或许是有,毕竟是吕哲快速平定了本土的战乱,使得一众黔首能够重新有安定的生活环境,又在一系列的国家行为投利执行建设上让民众获得好处,吕哲受到爱戴也是应有之事。不世之君或许也能稍微搭上边,好歹在吕哲的扩张下族群的生存空间足足是扩张了一倍,并且国家疆土还在不断扩展之中。至于文成武德嘛,华夏本土大部分地区还是满目苍痍,占领世界岛的目标也没有完成,吕哲可不敢自认文成武德什么的。   “我们能维持动用五百万的人手多久?”吕哲不存在什么得意忘形,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萧何与蒯通对视一眼,于执政府和太尉署的计算中,他们目前所拥有的资源只能支撑动用这样的人力大约一年半,一年半之后府库中的财帛还能继续支撑,可是粮秣就该达到储存的警戒线了。   “王上,根据我们制定的方案,也将可能发生的意外考虑进去,大概在三个月到五个月之间战事的规模就会变小,不再需要动用那么多的人力,只需要维持大约二百万人的运转。”   说的是征西将军序列的兵团应该在五个月之内解决黄河源头附近的头曼所部,转而专心应付草原深处扑上来的那批胡人,也是现在已经动员那么多的人力在运送物资,随着前线的物资储存量增加,后勤线也就不再需要保持负荷的运作,届时是要持续将物资运往前线,但是能够轻松不少。   种族战争根本就不存在轻松那么一说,吕哲总算也能够体会到刘彻当初的心情,那是一种两个不同的种族战争扩大化之后的全面战争,投入正面战场的军队不过是这一场战争中的一部分,后方为之生产一应物资提供粮秣、器械等物的是大多数。   “必须加快骑兵的建设了。”吕哲如此说道。   与游牧民族的战争骑兵绝对是主力,现今的帝国军队骑兵只有四个军团,也就造成了没有足够的骑兵部队能够主动出击,这样一来草原上的胡人来了只能是出动大量的步兵军团采取守势,再部署作战计划争取到对己方有利在战局的发展。   “我们已经在做前期准备,未来的一年内第二混编军团会改建为骑兵军团,第三、第四混编军团会在三年之内改建成为骑兵军团。”   第二、第三、第四这些军团是最早成军的那一批,第二混编军团也是最早进入草原的一个。   因为最早进入草原,第二混编军团没有少接触马匹,随着在草原上缴获的马匹增加,第二混编军团实际上已经是在行军上大量使用战马,演变成为一支骑马步兵,经过长时间的熟悉再加上相应的训练,第二混编军团改建成为一支骑兵军团并不是那么困难。到目前为止,第二混编军团已经在配属骑兵的相应装备,训练也已经在展开,已经有两校的建制武装成为游骑兵之类的兵种。   第三混编军团和第四混编军团,目前这两个军团都是位处中原,其中第三混编军团是在齐地的济北郡,第四混编军团则是在太原郡那边。草原上缴获的大量马匹在往回运,第四混编军团接触到的马匹不少,第三混编军团却是因为接收了不少本来应该送往沃野的战马,两支军团都在有针对性地熟悉战马和进行先期的骑战操练。   头曼是在三年前先纠集一帮漠南的胡人南下入侵,最开始的时候兵力达到二十五万以上,他们与赵军、秦军交战过程中先后损失掉了一批,又在太原等郡遭遇到民间的抵抗损失了不少人手,一直是被迫撤退到黄河源头附近仅是剩下十八万左右。   汉军北上之后,于河套歼灭了至少十六万的胡人,但是歼灭的这十六万人并不算是头曼的参战部队,实际上就是为头曼保障后勤的那批牧民。   河套战役中,汉军杀死杀伤大概六万左右的胡人牧民,俘获了十来万,得到的战利品中战马数量达到了三十来万、牛羊等牧畜更是有恐怖的三百余万头,太尉署有底气计划将第二、三、四改编为骑兵军团,不正是因为抢到了三十多万的战马吗?   要是蒙恬真能如吕哲所看重的那样,在将来的三个月内歼灭或是重创头曼所部,估计还是能缴获不少战马和牧畜,那样一来或许还能在持有的战马数量的基础上再计划增加一些骑兵军团。   “是了,司马欣派人送回来的那些战马都看过了吧?”吕哲想到了一些什么似的,突然提起这个。   说的是一场与冒顿的交战,汉军在战场上缴获的那些战马。那一次持续两天一夜的交战,汉军俘获了大概三千来匹战马,其中有将近八百匹是华夏本土包括周边没有被发现的马种。   那些战马当初送来南陵时可是引起了一阵轰动,送来之后也没有被藏着掖着,只有少数几匹雄峻的被吕哲收录,大多数还是放在城外的营盘,时不时还会被拉出来溜溜,想看的人有的是机会观看。   “听闻西域那边多的是这样的马种,更西边一些……孤称作中亚的地方,比那些西极马或是宛马雄峻的多得是。”   “王上,骠骑将军不是送来文书,说是什么提亚和巴克特什么的来了使节团,另外还有一个叫乌孙的部落联盟也派了使节过来?”   “是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一个是波斯人帝国,另外一个是马其顿人亚历山大大帝后裔建立的国家。”   “唔?是的,是的,有没有可能从他们那里购买战马呢?”   “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离我们太远了,乌孙那边倒是有这个可能。”   此时此刻,当今当代,马匹是不是优良品种可不只是观赏性上面的问题,发现了骑兵凶悍的人,哪里不清楚骑兵坐下战马是否优良的重要性?   吕哲也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说起战马的问题,只是稍微谈了一下就又重新将话题转到北疆战事上面。   草原深处的胡人集结将要南下,从一系列的情报上来判断,匈奴、丁零、坚昆、呼揭和戎人、狄人纠集起来的胡人大军不会少于三十万,要是按照胡人的征战习惯,吊在后面牧养牧畜的一众人等也应该会有个一二十万,那么就是会有五十万以上的胡人呼啸南下,可以说是有史以来胡人出动人数最多的一次南下入侵。   胡人的征战就是那样,除开被编制起来的参战人员,总是会有一帮牧民跟在后面,不然胡人吃什么,难道真的只是用抢劫来维持后勤?那压根就是开玩笑嘛!   吕哲依稀记得原版的历史上冒顿一统草原之后,帐下有接近五十万的控弦之士,在“白登之围”中也确确实实是出动了五十万以上的草原骑兵。历史记载上只记录了冒顿的参战部队,没有记载为冒顿大军保证后勤的牧民,但是怎么猜为冒顿提供后勤保障的牧民至少也有个二三十万。   现在的冒顿还是一个在挣扎的匈奴大王子,匈奴还没有征服西域,也没有击败丁零人,更不要谈击败东胡,那么也就是说还没有吸纳足够的养分,属于匈奴的力量也就是二十万左右的兵力。   其实吕哲原以为需要应对的也就是匈奴和漠南的那些胡人,没有想过漠北的那些胡人也会纠集南下,一开始的一系列准备措施就是按照对付三十万左右的胡人大军。   恰恰是因为吕哲的预先判断失误,也是因为一系列的天灾人祸,可以说北疆之战最开始攻伐河套还算顺利,但是在接下来因为一连串的意外大大破坏了制定的战术战略的执行,使得本来应该在一年之内有结果的北疆之战……至少是针对匈奴等漠南胡人的战事一拖再拖,给拖得连漠北的胡人都牵动了。   所幸的是吕哲统治下的国家有类似于参谋部的太尉署存在,于制定作战计划的一开始就将可能出现的意外给计算了进去,然后执政府那边做出了预防的方案,意外出现之后也才能陆续调遣新的军团北上参战,国内也能动员起足够的人力物力支持战事。   战事规模越变越大,不过吕哲才不会坦白说自己玩脱了。哪怕是一再出现意外,他也是一直保持胸有成足的姿态。他在不断变动作战部署的同时,心也变得越来越野,若是能够了解他的想法,那是一种哪怕付出足够代价也要重创胡人,给予日后深入草原打下良好基础的心态。   “边郡的黔首真的要内迁吗?”   “是的,暂时内迁,将他们投入到建设中去,战事平息之后再另行安排。”   “……那么执政府会部署妥善安排,有了内迁的近百万人手,相信能更快恢复中原地区的复苏。”   话是那么说,但是萧何其实内心里是纠结的。   迁移民众从来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人的移动需要通知到位,各种思想工作也要做好,同时内迁之后的各项安排更是繁杂到令人窒息,萧何需要庆幸的是国家在长久的以工代赈中已经累积起足够的经验,也有雄厚的财帛和物资能够动用,不然那将会是一场灾难。   蒯通表现出来的是一副默然的姿态,他能从吕哲下达一系列行政指令中了解到很多关键,他们为之效忠的对象这一次下达的决心大到惊人,只能是期盼事态的发展能够按照预期进行了。   只要是知道全盘战略部署的人都知道那会是一场豪赌,赌赢了就消灭足够多的胡人为日后进军草原深处打下基础,赌输了北疆边郡满目苍痍还算是轻的,极为可能还会成为胡人的牧场,他们所有人都会成为华夏族群的罪人。   吕哲发现到一些人的心里沉重,他笑着说:“边塞各郡在前期的战乱中,能够被破坏的基本都已经被破坏,哪怕是内战战火没有破坏的东西,到了头曼率军南侵也全都遭殃,于经济上已经没有能够可以破坏的东西,我们内迁黔首看似被迫,实际上何尝不是在给那些黔首寻找活下去的环境?”   萧何对此持赞同态度,内战打烂了各地,胡人南侵也到处肆虐,边塞各郡从经济上到农业上本来就比不上内地,一再历经灾难中枢没有进行辅助,现在的百万人在未来几年还不知道能剩下多少。   “已经糜烂到没什么家底了,由国家组织起来安排工作,提供伙食至少不会出现饿死人的情况。”吕哲是真的在那么考虑,不是一时间的临时起意:“……还能获得工钱,对他们来说不但是活下去的希望,还能有一些积蓄,对他们是最好的安置了。”   有那么一些言词上的美化,但绝对是实情,除了让百来万人口离乡背井,倒也没什么可反驳的…… 第0826章 遥远的距离   很难说清楚华夏族群是从什么时候养成故土难舍的情结,不过农耕民族基本上都会有乡土情结,毕竟农民离开了可以耕作的土地也就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游牧部落那种有水草就能活得下去才不在乎脚下是哪里。   可以确定的是维持半农耕半游牧的上古先秦时代,华夏的乡土情结还不是那么的“严重”。当时的社会环境中,要是能够进行土地置换,一村一部落更换栖息地并不是多么严重的事情,有些时候甚至十分欢迎国家主持下的迁徙,能够得到来自于所属资源的调配。   真正让华夏族群不愿意背井离乡的情结是在封闭的社会环境中养成。   李唐率先颁布限制民众随意迁徙的政令,规定了出乡、出县、出州府都要有官府的允许,不过虽然是有相关规定,可是不管是官府还是民间都不太当一回事,于惩罚措施上并不森然。大概是有那么某一时期,李唐更改了相关的政令,鼓励士子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也才有那么多的士子在游历的时候能够写出那么多的美好诗篇。   到了赵宋时期这样的限制开始变得更加严重,为的是防止流民的出现,防止流民成为动摇皇朝根基的危害,官府每每发现流民便会进行追捕,追捕到就脸上黥字成为厢军,而厢军在赵宋时期压根就是难民营一样的官府机构。   一直是到朱明皇朝对于人们远游的限制就更加严重了,史学家说朱明皇朝限制人口流动是担忧一些野心家从游历中扩展眼光,也在游历中结交到英雄豪杰成为助力,没有得到允许而乱跑在赵宋时期会被抓捕成为难民团的一员,到了朱明时期却是会被杀头。史学家拿出严酷的法律和科考上的一应知识,甚至认为八股文和限制远游是出身低微的朱八八在担忧自己的统治并不是正朔,进行彻彻底底的愚民政策,用这样的行政限制保证不会出现“英雄”来达到自己统治的长长久久。   可以发现一点,越是封闭的社会越是没有什么杰出人物,越是开明的社会各种文人墨客和英雄豪杰也就越多。李唐的开明和对新鲜事物的包容使得华夏历史有了辉煌的篇章,但是李唐的辉煌也正是因为过分的包容,接纳了太多应该被遏制的潜在威胁而走向毁灭;赵宋一开始就是不那么自信,那是建国之初先天性上的不足,他们的针对却只是针对最底层的民众,对于商贾和士人却是采取有选择性的包容;朱明的限制就过犹不及了,愚民政策造成帝国毁灭的时候,不但没有出现力挽狂澜的人杰,反而是一大群莫名其妙的家伙十足的蹦跶,甚至出现了一个举族不过三五十万人却能统治一个一两亿族群的荒唐事。   “所以教育为帝国之根本,我们不会在教育的过程中植入过于莫名其妙的思想,知识也只是知识,掺杂了奴役思想的知识叫洗脑。”   “王上,还是要进行忠君爱国教育的吧?也应该培养美好的品德才是。”   “忠君爱国什么的另外分说,一定要让他们认清楚自己属于哪一个族群,族群的强大与衰弱是与他们息息相关的大事!所以忠诚于族群也就比什么都重要。”   “彼认为忠君是最重要的,比一切都重要。”   “呵呵,忠诚不是依靠思想植入那么简单的事情,生活得凄凄惨惨戚戚怎么忠君,族群屡屡遭受入侵而君王国家没有作为哪来的爱国。孤坚信,创造和维护民众的生活环境才真正是一切的根本,能够使得民众生活有所期盼,努力工作能够改变生活,积极建立功勋便能获得高匹配地位,不用去植入什么思想民众也会自发性地认为帝国应该千世万世。”   “忠君爱国的思想还是要灌输的,一切的忠诚起于幼年时期的洗脑,成长过程中的不断洗脑。”   “随便你怎么想,不过孤可是有言在先,不准你插手教育。”   “……诺……”   其实吧,统治者已经占了那么大的便宜,掌握了所有能够调动的资源,制度和律法上面也全部都是对统治者有利的东西,已经是有庞大到没边的天然优势了。如果都这样了统治者还能让自己治下的民众离心离德,什么忠君教育都没有用,那是统治者在自己作死,而自己作死通常都会死得无比凄惨。   怎么都是来自于后世,身为一个穿越者的吕哲从未妄想过自己的家族能够一直永久性地统治脚下这片土地,再强的皇朝家族一旦出现那么几个混账子孙都会使得统治崩塌,只有一个民族的强盛才有更大的可能性持续下去,毕竟一个家族也仅是一个家族,一个族群却是数千万、数亿、数十亿、数百亿、数千亿……无数人的集体,这么大的一个集体中哪怕是会有负能量的害虫,但是也绝对会出现正能量的人杰。   “所以啊……”吕哲返身摸了摸吕议的脑袋,又看向旁边的吕启:“不要相信什么君权天授的说法,没有什么权力是上天赐予的。权力对于某些人来说是来自于奋斗,对于皇族来说却是保证治下民众的生活,掌握最大的暴力机构——军队!”   两孩子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动作上倒是一致得很,都是像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   燕彼也是听得入神啊,他只听出一个关键词,那就是“军队”,一切都是建立在军队的效忠和服从上面,而军队是来自于民众群体,那么当然是要保证民众的生活,那就成为一个相等的循环了,要得到军队的效忠和服从需要照顾好民众,有了民众的支持也才有兵源。   “过上一二十年,帝国的总人口突破一亿没什么难度,甚至有可能会达到三亿。人口的增加意味着生存空间的缩小,知道那时候该做什么吗?”   “晓得的,就像爸爸在做的那样,不断开疆扩土。”   “答对了,但是开疆扩土也要有那样的环境。想要开疆扩土不但需要帝国要内部平稳,还要懂得寻找合适的敌人。柿子挑软的先捏,就像你老子我拿最容易开刀的百越诸族,轻易地占领那么大的一块土地,将那些土地开发建设起来,在那些土地上得到想要的资源,又在让那些土地有出产。资源累积足够了,下一轮就可以挑选新的敌人了。”   “是正在爆发的与胡人之战吗?”   “对的,就是与胡人的战争,不过与胡人的战争并不属于挑软柿子捏。所以咯,扩展疆土不要奢望全是软柿子,每每开启一场战争都要有打艰苦之战和打持久战的心里准备,不要小看任何一个敌人,每一场战争都要认真去对待。”   “那爸爸去见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来使,是要联合他们攻打胡人吗?”   “这两个国家离我们有点远,他们的手伸不了那么长,另外他们按照我们的族群观念也是属于胡人。”   “知道了。那乌孙呢?孩儿听说乌孙离我们的敌人不远。”   “乌孙啊?短期的联合是不错的,不过我们解决匈奴等那些胡人,接下来就轮到乌孙了。”   “这是爸爸说的国与国没有朋友之说,国与国只存在利益之说吗?”   “是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友谊只看利益是不是相符合。”   一路走一路的教儿经,吕哲教导自己的儿子的方式也有点特别,讲的不是什么童话故事,基本也很少会说什么和平和谐,除了一些国家政策就是扩展孩子的眼光。   旁边跟随着的燕彼无数次在心里吐槽,吕哲是不打算向治下民众灌输植入某些思想,可作为一个父亲却是一直在向自己的儿子灌输和植入血淋淋的扩张思想。   其实燕彼懂个屁,吕哲的子嗣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身份上的不同,普通民众是普通民众,皇子是皇子。普通民众不用刻意地去强调什么,无论是安居乐业,昂或是建功立业,有着很多的选择权。身为皇子却是没有过多的选择权,不存在什么安居乐业,就该要担任起皇子这个身份带来的天然责任,不论是成为帝国的继承人,或是被分封出去成为一地的封王,他们就该拥有向外开扩的觉悟,为族群去开拓生存空间。   燕彼心里吐槽归吐槽,该提醒还是要提醒:“王上,光明殿要到了。”   为什么要提醒?吕哲自己有眼睛去看,总不至于自己到了哪里都不知道。不过吧,燕彼的提醒其实就是一个指令,什么样的场合就该摆出什么样的姿态,现在是要去见帕提亚使节和巴克特里亚使节,两国使节也在鸿儒馆那边的官员约束下老老实实地站在光明殿的台阶前面等着,总该是要亮出仪仗的吧?   “这次就算了,强大不是用仪仗能承托出来的。”吕哲摆手阻止了一众甲士、侍女的忙活:“就这么散步一样地过去。”   燕彼张了张嘴有点愕然,最终说道:“也是,两个蛮夷之国,确实当不起煌煌礼仪。”   瞧,动不动就蛮夷什么的,很是有天朝气概吧?然而事实还真的就是那样,就现在这个年份来讲,华夏族群是有瞧不起任何人的资格,谁让吕哲建立了一个强大的帝国,帝国的军队也在战场上一再击败异族。   吕哲等人离得近了,鸿儒馆的一众官员开始提醒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的那些人该做出什么样的礼仪。   一众样貌全然不同于华夏族群的人,他们之中有皮肤为麦色的波斯人,也有白皮肤一头黄色头发的希腊人,就在鸿儒馆一众官员的指挥下摆出了华夏人的礼节。   没让两国那些人下跪啊,就是按照华夏那种弯腰、伸出双臂向上三十五度、两手手掌做鞠的动作而已,毕竟现在任何一个国度都没有多少下跪的礼仪,不论是华夏这边还是中亚、欧罗巴,动不动下跪那是奴隶才会做的事情。   “参见帝国皇帝陛下!”   吕哲听着一群人操着口音奇怪,穿着也显得奇怪,什么都奇怪的人,用着十分标准的华夏礼仪问候,回应是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脚步不停地踏上通往光明殿大门的台阶。   光明殿,不是说这座宫殿正大光明什么的,它的规模实际上也远要比宫城的任何一座宫殿小得多,但是它可能是世界上第一座也是唯一一座用透明玻璃组装起来的建筑。   这一座建筑西面八方都是透明的玻璃,无论是从外还是从里向外看都能尽览一切,正午的时候几乎是没有什么光线死角,通常的情况下阳光照射下也是一片反射的白光闪闪。   用透明玻璃组建起来的建筑物,内部局部的地板是黑色被抛光的石材板,大体上却是栽种植物的一片绿色,甚至还有人工的溪流在内部流淌,按照吕哲的说法,以其说这座建筑物是一座宫殿,实际上压根就是一个看上去华美的暖棚……   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的一群人表现得十分的谦卑,尽管是一路行色匆匆,但是进入到华夏本土的时候总该是能看到很多东西,一路上在秦地看到了战后的一片颓败,可是怎么也能瞧得出原有的底蕴。   若说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的使节团是在秦地看到了这个陌生族群的底蕴,离开秦地进入吕哲已经统治数年的地盘,他们看到的就是一片欣欣向荣和惊人的人口数量,来到南陵城时更是被这座城市所震撼,更是计算路途和旁敲侧击之后知晓了这个东方帝国的疆域之广阔。   吕哲先行步入光明殿,随后进入到建筑物之内的一帮乡巴佬们用神奇的目光观察所能看到的一切事物,他们不懂什么叫玻璃,更加不懂这座建筑物之内怎么会有果树会在现下的时节长出果实。   “这个国家不止幅员辽阔和人口众多,远比我们想象中更加神奇。”   “神奇吗?不过是一种控制植物生长的技术,我们的历史中的巴比伦帝国也有这样的技术,并建造了伟大的空中花园,这里也就那种透明的东西显得神奇。”   “似乎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吧?”   “也对,希望这次是好的开始。” 第0827章 接触从血腥开始   好或者坏其实都不是那么重要,至少目前不是那么重要……   帝国与帕提亚、巴克特里亚等不接壤,帝国西边边境土地离最近的巴克特里亚也至少有七八千里,中间不但有西域各族和那些从西向东迁移的族群挡住,一些乱七八糟叫不上的族群部落更是多得是,无论是从字面还是地图上来看,几乎是不会有疆域的纷争,更难产生什么利益纠葛上的冲突。   因为地域性质的关系,不接壤又离得稍微有些远,不会产生利益冲突的前提下很难产生对抗,那么不远万里的地进行交流其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不但能够在货物上互通有无,也能在文化上进行交流,能够各取所需那是极好的事情。   “我们在西域那边有看见过贵国的军队,不得不承认你们的战士非常骁勇善战,但是却是有一个小小的疑问,贵方的战士难道不能穿戴更好的甲胄吗?”   “什么意思?”   “贵方的战士,他们的甲胄是拼装甲(扎甲)或是缝制甲,材料上也是采取青铜,极少有铁质或是钢质,那么勇敢的战士只能用那样的甲胄实在是可惜了一些。”   “哦?”   “请允许我的侍从抬上来一个箱子,请皇帝陛下观看我们帕提亚战士的甲胄。”   经由翻译的话也不知道有没有出现词不达意的情况,不过吕哲自然是不无不可的态度,很是随意就同意了帕提亚使节米拉特斯的请求。   两个有着麦色身穿绿色长袍的波斯人抬着一个看似沉重的箱子进来,箱子却是又执殿卫士来打开,拿出了不少看上去鳞片形态的零件出来,观看材质是一种铁甲?   米拉特斯站起来一个鞠躬,然后走向摆放甲胄各项零件、部件的案几,嘴巴里不断介绍带来的甲胄是用什么材料、什么工艺做成。   吕哲本来还是有点兴趣,可是看到帕提亚使节团带来的是鳞片款式的甲胄就有点意味索然了。   现在应该是能算得上上古先秦末期对吧?华夏族群的战争器械经由春秋战国时期的战事频发,实际上关于战争所需的一应器械都有长足的发展,像是兵器上的种类远不止十八般兵器那么多,甲胄也呈现出多样化。   春秋战国时期的甲胄外观上非常多,制作方式有镶装甲、缝制甲、扎甲等等种类,一般情况下列国装备的却是以缝制甲和扎甲居多,但也不能说没有鱼鳞甲,只是相对起缝制甲和扎甲来说,鳞片甲的制作工艺实在是太多了,战事多发又受于国力的限制除开一些武将才会武装鳞片甲,其余都是装备制作工艺和耗时相对要少的缝制甲和扎甲。   吕哲对于其它列国的甲胄款式不是那么熟悉,他最为清楚的是秦军的甲胄。   秦军的甲胄分为将官和士兵好几种级别,将官的甲胄胸前、背后未缀甲片,皆绘几何形彩色花纹,似以一种质地坚硬的织锦制成,也有可能用皮革做成后绘上图案。甲衣的形状,前胸下摆呈尖角形,后背下摆呈平直形,周围留有宽边,也用织锦或皮革制成,上有几何形花纹。整件甲衣前长九十七厘米,后长五十五厘米。胸部以下,背部中央和后腰等处,都缀有小型甲片。全身共有甲片一百六十片,甲片形状为四方形,每边宽大处理厘米。甲片的固定方法,用皮条或牛筋穿组,呈“V”字形并钉有铆钉。另在两肩装有类似皮革制作的披膊,胸背及肩部等处还露出彩带结头。   秦制甲胄从外观上来看并不缺乏美观,于颜色上也多有运用,那是一种在甲片上穿孔然后用绳索来缝制在皮革上的缝制甲。说实在话这种款式的甲胄美观是有了,但是从防御力上来讲强不到哪去,一些制作工艺差一点的缝制甲之中的甲片甚至会出现没有规则的空隙,也就是对付横砍的兵器稍微有那么一点阻力,但实际上阻力有限得很。重量一般是在十五斤左右,算是轻甲的一种。   扎甲却是从商周时期就有了铠甲,因为铁并没有被运用的关系皆为青铜扎甲,哪怕是上古先秦时代结束之后还一直被广泛使用。扎甲是将方形的甲片直接用皮条,绳索互相穿组,甲片横向纵向均互相叠压,扎甲上的缝隙基本与人体平行,即使从伸缩部位的空隙钻入,兵刃也会被上下叠压的甲片压制在一个和人肌体平行的角度,难以对人体造成有效伤害。扎甲的款式分为轻甲和重甲两种,轻甲种不会超过二十二斤,重甲却是足有五十斤以上,用来编缀扎甲的甲片也会因为轻甲和重甲的区别上进行区分,例如轻甲是采用六百五十片甲片编缀而成。   战国时期有一个战国拥有一支全面配置重型扎甲的部队,那支部队的出现直接将那个战国推向霸主国,既是魏国的魏武卒重甲步兵军团。   鱼鳞甲的制作真的要比扎甲复杂上非常多,札甲的甲片是正排列,鱼鳞甲是倾斜排列。鱼鳞甲的叶片比札甲叶片小,所以抗折弯的能力就更强。鱼鳞甲的每一个叶片都和衬底连为一体,构成又稳固又灵活的单元,连接绳更隐避而不易被割断。札甲制作成本比鱼鳞甲低,修复个更方便,札甲的连接绳要求比鱼鳞甲高。还有个最大大的不同,甲片间的缝隙的紧密度,札甲是依靠绳索来扎紧的,鱼鳞甲是依靠全甲的整体重量来压紧的。鳞甲越重,由于垂直拉伸的关系,甲片之间的紧密度就越高,就越不易被矛挑开。   帕提亚人拿出华夏本身就有的鱼鳞甲,且看上去真心不比华夏的鱼鳞甲从外观欣赏性和至于防御力上强多少,有什么可炫耀的?   米拉特斯好不容易组装起了一整套,却是从那个东方帝国眼中看到了索然无味和根本不加掩饰的轻蔑,愣了有那么一会:“尊敬的皇帝陛下,可不可以让我的人穿上甲胄进行试验?”   吕哲用着鼻音“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接下来,一个身高大概是在一米七左右,身材看着也雄壮的黑人被唤进殿内,穿戴上帕提亚的鳞片款式甲胄。   等待那个黑人穿上甲胄,米拉特斯又说:“请允许我们的武士携带兵器进来进行试验。”   吕哲依然是没什么所谓地用鼻音“嗯”了一声,他可以无所谓,执殿卫士却是提高了警觉性,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所有执殿卫士都将手摸向了兵器的把柄,燕彼也是尽量向着吕哲靠近过去。   又是抬上来一个箱子,打开之后取出剑、刀、矛等武器,由米拉特斯亲自拿起兵器开始对身穿甲胄的黑人攻击。   米拉特斯看去并没有留下什么力道,看上去像是采用铁质的各种兵器又是砍、又是劈、又是刺,“乒乒乓乓”一阵金属的交鸣,似乎还能看见金属与金属碰撞之后飘出的铁屑,忙活了有那么一阵子,穿着甲胄的黑人依然是笔挺挺地立着,一直到米拉特斯让这个黑人走动几下表示健康,黑人才走那么几步。   有意思吗?没半点意思。吕哲再怎么武艺不精,但是都十来年了怎么也掌握一些武力,身为统治者手底下最不缺的也是武艺精湛的武士,哪怕是使用不出武技也有足够的眼光,刚才米拉特斯看样子是很卖力,可是劈、砍、刺都是对着甲片受力点较好的位置去,像是表演多过于实验。   “尊敬的皇帝陛下。”米拉特斯鞠躬说道:“这是我们的军队列装中比较普及的铠甲,它……”一连串的优点从嘴巴里说出来,然后又点了几个缺点,最后说:“不管是在与蛮族还是塞琉古帝国的征战中,它起到了保证士兵受到最小伤害的护具。而它只需要七个白四德拉克马。”   “白四德拉克马?”吕哲看似稍微提起了一点点的精神。   四德拉克马其实是一种货币的称呼,起源于希腊,是一种银币。此时的地中海生活圈都是使用德拉克马来作为货币的称呼,有铜质、银质、金质,还是马其顿国王亚历山大四处扩张时给各地方带去的货币体系。   四德拉克马货币并没有长久不变的图案,一般是每一个国王都会将自己的头像设定为货币的图案,还是在亚历山大大帝开始四处征讨之后才逐渐有了定型,像是在他征服伊索(Issos)之后铸造了他的赫拉克勒斯头银币,又在推罗城获得胜利之后铸造了雅典娜女神金币,每一次的新货币的出现都是有相应的意思,如获得某地的控制权,或是获得制海权之类的含义。   银质的四德拉克马,正面描绘大力神赫拉克勒斯,背面宙斯和奥林匹斯山众神之王。   银质的四德拉克马,正面描绘雅典娜智慧女神,背面是女神耐克和胜利女神。   吕哲在眨眼睛,他也在制定新的货币体系,有那么一个方案倒是设定为将他的头像作为图案,但是长久以来一直没有真正的确定下来。现在他在想:“选择神袛似乎不错,问题是华夏的神袛有点多,该选择谁?或许盘古大神和女娲娘娘是最好的选择……”   在米拉特斯的介绍中,四德拉克马银质净重是九克,那么也就是差不多三枚五铢钱的重量,若是相比起帝国制定中的一两重的银币,换算下来一枚帝国银币是五枚半的四德拉克马银币数量,那就是五千五百五十五个五铢钱?那么一套帕提亚鳞片甲还真的不是那么贵嘛!   “你是来推销甲胄的?”吕哲心动了,那么便宜的玩意,哪怕是买回来拆了或融了重新制作甲胄,似乎也有赚?   “啊?”米拉特斯错愕了一下:“这个……”,他似乎有那么点纠结:“您若是采购,考虑到运输成本的关系……”,越来越纠结的样子:“会贵一些。”   或许在那么一刻,不管是帕提亚那边,还是巴克特里亚那边,双边的人脑子里都是一阵阵的无语,哪有人跨越上万里是为了来卖兵器的啊?按照地中海文明和中亚文明的风俗,接触陌生文明的时候,进行派遣使节团过去展示器械,那都是在证明自己的科技文明程度,让对方看到展示的器械之后产生敬畏。   瞅瞅,这就是文明习俗上的差异,吕哲还真的就没有往这帮子人在展现实力的方向想,谁让米拉特斯一开始的措辞就像是一个推销员?   “贵一些?唔……”吕哲这一下倒是能从两国使节团的脸色上看出点什么了,虽然还没完全搞清楚是什么状况,但是不妨碍他也展示一下属于华夏文明的东西:“贵一些没什么关系,不过在此之前,可以让我的武士试试。”抬手指指那个目前还活蹦乱跳的黑人,“让他脱下来,甲胄可以固定在木桩,然后试试防御力。”   虽然是乱搞,但是吕哲总算是有那么点契合这群从远方来的使节团外交规则和习俗了,一方展示器械,另一方也完全能够展示自己文明的器械。   米拉特斯只是稍微一犹豫就说道:“他可以穿着。”   “会有危险。”吕哲笑吟吟地提出善意的提醒。   米拉特斯依然坚持:“他可以穿着。”至于他是对帕提亚鳞片甲的防御力有信心,还是不在乎那个黑人的生死,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那好吧。”吕哲转头看向燕彼:“你来主持。”   燕彼做出思考状,想了有三秒,先问:“王上,光明殿染血不好吧?”   “石材地板,很好洗。”吕哲如此说。   “那彼不客气了?”燕彼向吕哲致意完,看向两国的使节,然后对着一个吕哲的近身亲卫招呼:“杀了他。”   被招呼的那个亲卫立刻就狰狞地笑了,他走了几步来到吕哲面前单膝跪下行军礼:“王上?”   吕哲直立腰杆,伸出双手回礼:“执行。”   该名亲卫应“诺”立起身躯,缓步走向那个黑人,行走的过程中缓缓地抽出系在腰间的只有吕哲近卫才会装备的精钢横刀,小跑起来时左手掌前握刀柄、右手掌从后握住刀柄,刀身微微地向后半倾斜,这不是传统的劈或砍的姿势,是一种由后向前的拖刀式,不但是用了手臂的力量,更是借用了腰身的力量,据说发挥出来的力道更重。   小跑中的亲卫接近那个黑人时整个身躯快速一扭,一阵寒芒闪过似乎还听见了莫名的摩擦声?   一直到两人的身躯交错而过,一声惨嚎被吼出来,身穿帕提亚鳞片甲胄的黑人直接被拦腰而断…… 第0828章 虎口夺食吗?   惨烈的哀嚎声充斥着整个光明殿……好吧,其实就是一个跨时代的暖棚,被拦腰斩成两截的黑人又从哀嚎渐渐变成呻吟,最终声音声也越变越低,一直到成为尸体归于死寂。   帕提亚使节团那边人都是用一种目瞪口呆的目光,在被斩成两截的黑人和那名身穿武士服的东方帝国武士来回的瞄,似乎是在怀疑自己看到的是不是真实。   实际上米拉特斯撒谎了,鳞片甲在帕提亚的普及率并不是那么普遍,类似于拿出来显摆的那一套鳞片甲防御力并不差,一般是装备给重骑兵,步兵能够身穿鳞片甲绝对要是精锐中的精锐。   差不多也是那样,没有一个国家的君主会将所有士兵武装到牙齿,哪怕是精锐与精锐之间的武器装备都会出现差别。在帕提亚这个国家中,不止有鳞片甲这种甲胄,其实也有缝制甲等等其它款式的铠甲,但是有一点米拉特斯倒是没有胡扯,拿出来显摆的鳞片甲确实是帕提亚帝国中防御力相对强的一种,不然也不会专门用来显摆。   现在呢?东方帝国的一名武士仅仅是一击而已,看似防御力强大的甲胄被连人带甲直接斩成两半,不但死了一个侍从,显摆也成了丢人现眼的事情。   “那是什么材料制作的剑?”   “是钢材,用钢材制作的剑!”   明明是只开一边锋刃的刀,但是刀身为笔直的形状,不但是华夏文化中认定那是剑,连带从中亚那边过来的人也都认为那是剑而不是刀。   刀在普遍的认知中应该有弯曲的幅度,像是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也有刀和剑,不过刀是一种弯曲幅度的兵器,两国的刀弯曲幅度还很大,比之弯月的幅度还要大,剑则基本以三十五厘米的长度为基准,剑极少超过四十厘米。   吕哲依稀记得钢这种金属早在公元前六世纪的时候已经出现,最早出现是在印度,原先是称作印度钢,随后从印度辗转贩卖到叙利亚,于叙利亚出名,随后帕提亚崛起之后大规模的运用,因为后面帕提亚也掌握了制作钢材的技术,并在大马士革设立炼钢基地。原本发源地印度海得拉巴的印度钢,最后却是以乌兹钢或大马士革钢这样的名字闻名世界。   没有听错,印度人真真实实是在公元前六世纪就有了制作钢的技术,不过却不知道是因为受限于材料还是工艺的关系,冶钢技术的出现并没有让钢这一种金属普及,反而是非常稀少,稀少到有那么一件钢金属材料制作的兵器都足以作为传家宝。   印度在历史上就是一个悲剧的存在,屡次的亡国被异族统治不算,甚至印度钢的制作工艺被波斯人获得之后,以大马士革或乌兹钢的名字闻名世界,连带“0、1、2、3、4、5、6、7、8、9”这些符号也是印度人发明,但是最后因为是阿拉伯人传播到世界各地,原本应该称作“印度数字”的符号却是被命名为“阿拉伯数字”。   当然了,帕提亚帝国现在正处在迅速崛起的阶段,他们还没有掌握冶钢的技术,目前从印度那边学到冶钢技术的是塞琉古帝国,毕竟从印度到地中海区域的贸易商路是掌握在塞琉古帝国手里,帕提亚帝国还是里海边上的区域性大国不是区域性强国。   帕提亚人知道“钢”这一金属材料的存在,更加清楚钢材制作的兵器有多么的坚固和锋利,但是在他们的理解中,钢金属制作的兵器哪怕是锋利也难以一击就连人带甲斩成两截啊?   华夏文明有独特的开锋技巧,并不是简单地将兵器磨成锐利那么简单,名剑、名刀都有一套复杂的开锋工艺,是加上一些其它的元素反复地进行冶炼,也是渡上一层莫名的薄片,有防止生锈和加强锋锐度的作用。   显然,吕哲的亲卫佩戴的横刀就是经过特别的开锋技术,能够被选出来作为亲卫也必定是武技非凡的勇士,优良的兵器再加上武技上的一些技巧,对付一个笔挺站桩的“木桩”,只要是兵器合适又灵巧地利用力学,那么就会出现比一加一更大的威力出来。   从鸦雀无声到一阵议论,议论声渐渐变小之后,来自巴克特里亚的使节阿波罗达斯与米拉特斯对视了一眼,他们展示实力的第一步算是栽了,不但是没有达到示威的目的反而是很丢人。   “尊敬的帝国皇帝陛下。”米拉特斯态度越显谦卑:“您的国家远比想象中更加的强大。”   “那是当然!”吕哲才不懂什么叫谦虚:“实际上我们也有鳞片款式的铠甲,需要看一下吗?”   阿波罗达斯站起来鞠躬道:“如果可以,那就太好了。”   按照地中海和中亚区域的既定风俗,接下来应该轮到东方帝国那边来展示自己的甲胄,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那边的人已经认定东方帝国既然有那么强悍的兵器,自然而言也是要有相应用钢材制作的甲胄,看还是要看一下的。   吕哲才不知道两国那边有什么风俗,不过在他看来那都是极为无所谓的事情,国与国的邦交哪是看几件科技武备就能比较出来的?真要是看几件甲胄或是兵器能比较出强大与弱小,世界上就不需要爆发战争,都是拿出自己最好的武备来展览,差劲的那一方直接投降认输就得了。   因为事先没有准备,吕哲同意之后并不是马上出现穿戴各类甲胄的甲士出来,他是先唤来一名执殿卫士,让燕彼给两国使节介绍一下执殿卫士身上的甲胄。   宫城的军士分为好几种,有城墙戍卫军,巡逻的卫士,各宫殿的站岗卫士等等一些,执殿卫士就是宫殿的站岗卫士,他们身上的甲胄属于轻型的扎甲,于防护力上并不是太强。   “我的士兵不是实验工具,他们可以战死,却是不能成为展览的牺牲品。”吕哲拒绝了两国使节直接实验的要求。   出来的那名执殿卫士立刻就是一脸的感动,那一刻心里的忠诚度一再狂飙,老套点的一说,吕哲让他立刻自刎或是撞墙而死估计都不会有任何犹豫。   让执殿卫士脱下甲胄,又有人抬来本来就属于防止甲胄的人形架子,稍微那么一忙活就将甲胄固定在架子上。   “请吧。”   还是米拉特斯作为动手者,他挑选一件又一件兵器对着固定在木架上的扎甲攻击,殿内金属与金属的碰撞带来了各种的响声。   扎甲固定在木架上和穿在人身上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姿态,木架可不会有什么曲线,也绝对没有穿戴在身上时能够发挥出的人体形态卸去力道的效果,结果就是在米拉特斯连续更换兵器的攻击下,甲胄不出意外地残破掉。其实哪怕是穿在身上,扎甲有各种各样将人体学考虑进去,也无法避免被破防的情况。   “如果没有差错,这种叫做扎甲的甲胄是这个东方帝国装备最多的一款甲胄?”   “是的,在草原上与匈奴等部落交战的东方帝国军队,他们大体是身穿这种款式的甲胄。”   “拿来实验的那件甲胄是一种轻甲,看来这位皇帝陛下并不将这件事情当一回事。”   “或许他是不了解这场会面的重要性吧?”   吕哲确实不知道来自远方的风俗,但是绝对不能说他不重视这一场会面,好歹也是三个文明的初次交流,是不是?   接下来又针对各类轻甲和重甲的防御力试验,一套换着一套,破坏起来也越加有难度,一直到最后的压轴,也就是一套精钢重甲被搬出来,无论米拉特斯再怎么费劲都没办法破坏了。   扶着腰,喘着气,米拉特斯摸宝贝一般地摸着精钢重甲:“价值连城,价值连城啊!”   是价值连城,也就意味着根本不是可以普及的玩意,事实上整个东方也就这么一套精钢重甲,还是被当成一套收藏品摆起来好看。   经过差不多十年的探索和研究,吕哲治下的大匠师们是研究出了一套冶钢技术,不但拥有硬钢也有软钢,若是知晓印度钢的冶炼手法和工序,会发现两套技术中有很多的相似之处。   乌兹钢……或者应该叫印度钢,它的制作方法是将黑锰矿、竹炭及某些植物叶子密封在一个陶炉里燃烧加热,当这些东西熔化后,其渣滓形成一团金属,然后将此金属反复熔化、冷却四五次,然后才炼成金属块。   黑锰矿这种矿类在华夏本土也有,南方黑锰矿主要是一些伴生矿,数量极为稀少,倒是在燕地和辽东那边相对多一些,不过数量也十分有限,那么属于华夏文明的钢材冶炼自然就不是以黑锰矿为主。   目前帝国的钢材其实还是一种百炼钢的手法,于温度上和元素融合上下的功夫比较大,也是增加了冶炼的重复次数,采用相应的材料增幅来达到钢材所需的元素融合,因此相较起用黑锰矿制作出来的钢金属来说,两种钢材从元素和花纹上也就不相同。   可以肯定的是,吕哲这边的钢材金属绝对比不上印度钢,但是掌握工艺之后因为没有太大的原材料限制,他们的钢材生产量绝对要比受制于黑锰矿的印度钢高非常多。   能够量产的东西才是好的东西,不能量产的东西哪怕再好也是收藏品,不止是吕哲这么想,国家高层也是秉承同等理念,新研究出来的冶钢技术还有待提高,中枢也没有任何加大产量的意思。有这种思想主要是冶铁技术还是一种先进的科技,并且能够达到高产量的目标,铁制兵器的利用价值还没有完全被挖掘出来,离淘汰也不知道有多少距离,那么更精湛和高深的技术还是继续持研究态度,等待铁质将会被淘汰的时候再拿出来才是一件最合理的安排。   “尊敬的皇帝陛下,您的国家文明非常璀璨。”米拉特斯一点都不怀疑能够有那么多款式甲胄的文明会是一个没有深度文化的国家:“我们波斯人也是有着悠久历史的族群,两个拥有深度文明的国家应该成为朋友。”   阿波罗达斯原以为米拉特斯又要大讲特讲关于巴比伦帝国的历史,没想到米拉特斯会是直接索要友谊。   “朋友吗?”吕哲一阵开朗的大笑:“帝国欢迎朋友。”   米拉特斯立刻露出喜悦的表情:“那真是太好了。”停顿下来看向阿波罗达斯,重新看向吕哲时斟酌了一下,继续说:“两个朋友国家一定存在贸易和文化的交流,现在却是有一帮落魄的逃难人落脚在中间,交流的途经道路上也有很多野蛮的部落。”   吕哲依然是笑眯眯的表情:“然后呢?”   “您出动强大的军队正在与北边的蛮族作战,也有军队活动在您疆域的西北边。”米拉特斯像是斟酌又斟酌之后才试探道:“或许两个朋友可以先进行合作,将阻碍贸易和交流的道路打通?”   “不错的建议。”吕哲点了点头。   帕提亚帝国正处于崛起阶段,在这一个阶段中的扩张方向就是东方,他们的东方是巴克特里亚王国,目前所采取的策略是团结帕提亚帝国任何一个能结盟的国家,于战争中获得来自于钱财、物资、人口上的养分,一直要到吸收足够的养分之后才与现在的那帮盟友闹翻。   巴克特里亚王国也不知道有没有发觉自己将会是帕提亚帝国累积足够力量之后的下一个征战目标,作为欧西德莫斯王朝的使节阿波罗达斯见到那位东方帝国的统治者同意,露出了喜悦外加振奋的神情。   吕哲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思考,很直接地问:“那么你们的具体建议是什么?”   米拉特斯反倒是被问得愣住了,他想过吕哲会有很多的反应,就是没有想到事情会那么顺利,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阿波罗达斯倒是也很直接:“我们可以从东西两面来进行双面夹击!”   吕哲脸上还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心中却是在冷哼,西域可是帝国的口中食。而现在看起来,这帮来自于中亚的家伙们也将目光瞄到了西域啊? 第0829章 怎么权衡?   帝国目前与巴克特里亚是被西域间隔开来,实际上两边的距离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遥远,若是从平面的地图上来严格的侦测,从帝国最西北边的疆土到巴克特里亚绝对没有超过三千里。   人们在计算路途的时候看的并不是平面的地图,毕竟有很多地理位置并不适合用来行走,那么笔直地向着某个地方进发的困难比想象中要艰难得多,每一个人计算路程也会随着选择额道路不一样得出不同的数值。   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是一绕再绕才进入帝国疆域,他们计算出来的路程是超过七千里。帝国这边还没有人试着走到巴克特里亚或帕提亚,对于路程的计算还属于盲区。   吕哲从来都没有反驳过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计算出来的数值,其中有认为没有必要的思想,最重要的是他内心里已经将两国视为必将入侵的国家,并不想认为不必要的事情来使两国生出什么警觉心。   帝国近期的目标是征服草原,下一个目标才是进军西域,吕哲也不会将自己于现代的地理认识代入到这个时代,两千多年的变迁对于地势来说或许不算什么,可偏偏帝国的西北边大多是沙漠和戈壁的生态,现代的某个地方可能是一片绿色,但是在当今时代或许是一片沙漠,只有实地去进行考察才是最真实的。   华夏民族的扩张其实有局限性,最大的局限性是民族特征,如对区域性气候的不适应,对土地认识也有着农耕民族的独特性,对于农耕民族来说戈壁和沙漠完全没有占领价值。   索性的是什么?是上古先秦刚刚结束的时代,华夏族群还不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农耕民族,族群中保留了相当一部分的游牧习惯,这种习惯尤其以北疆和西北地区的民众影响最大,越是中原腹地或南方才有一种“刨土到死”的思想作祟。   要是在两汉乃是于是隋、唐之后的阶段,中原王朝绝对没有占领草原的心思,这些皇朝并非没有游牧习惯,而是一种从两汉时期产生的思想在作祟。   什么思想?两汉并不是没有深入草原和占领草原,但是不管西汉还是东汉,占领草原只是得到了疆域上的扩张,对于实际上的经济价值和出产价值一点都没有,甚至从某些方面来说草原还起到扯后腿的作用。   两汉时期认定了草原的损害价值远要高于占领价值,和亲政策下的产物也产生一种可以拉拢胡人为己所用的错觉,草原最大的作用成了安置归附游牧部落,达到“圈养”胡人成为打手的目标。   东汉末年归附的南匈奴再次作乱,用事实证明了汉帝国“圈养”政策的失败,东汉政权瓦解之后诸侯乱战到两晋王朝的崩溃,南匈奴在前期成了霍乱天下的主力,曾经被“圈养”那么一段时期的乌桓倒是起到了抵抗鲜卑的作用,不过乌桓在很短的时间内被鲜卑吞并了。   曾经或多或少得到两汉帮助的异族,到了中原皇朝虚弱的时候成了掘墓人,五胡乱华的黑暗时代中他们成了中原大地的主人。   国与国是需要盟友,那是在弱小时刻得减少敌人又到助力的阶段,但是人与人的友谊无长久,对于国家来说更是不存在恒古不变的友谊。   相对来讲,在大规模毁灭性的战略武器没有出现之前,任何国与国之间的震慑只看是不是能保持长久的强大,彼此强大自然是能保持友好关系,可一旦某一个虚弱了,曾经的盟友立刻会张开血盆大口。   没有核武器的年代里,谁都难以拉谁一块陪葬,又不是那种“地球成一村”的便利交通中,某国侵略哪一个国家,其余强国可以很迅速地进行干涉,那么强国侵略弱国的风险性被无限降低,强国是在不断的侵略他国中强易恒强,没有自保之力的国家只有被残酷的丛林法则所淘汰。   强大的国家应该不断不断地征服敌人,占领所有可以占领的土地,吸收任何可以吸收的人口,获得所有能够得到的资源,拥有足够强大的实力也才能保证国家的永存,因为某些阻碍而自行放弃可以达到目标的扩张和开拓,那不但是愚蠢,并且是在放弃自己的生存权利。   到目前为止,吕哲并不觉得帝国需要盟友,至少是不需要长久的盟友,帝国不但疆土辽阔且人口众多,当今时代中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比帝国拥有更加深厚的战争潜力,盟友的存在不过是妨碍扩张的道德约束产物。   “呵……学历朝历代那些蠢货,为了有那么个万国来朝的虚荣,放弃掉那么多可以吃掉消化的营养,真会干这种的事情的人也不知道是怎么从一个穿越者打拼到成为一个帝国主人的。”吕哲耳边在听着阿波罗达斯长篇大论,心中却是在思考着帝国未来的方向。   巴克特里亚王国在中亚地区不是什么强大的国家,但是巴克特里亚王国也绝不是什么弱小之国,不过相对起中亚霸主塞琉古帝国来说真心是不够看,不然也不会和帕提亚、克什米尔等国走到一起。   塞琉古帝国在中亚地区是绝对的霸主,曾经塞琉古帝国的塞琉古一世和目前在位的安条克三世都算是英明之君,历代君主都在致力于开拓,也才有如今塞琉古帝国庞大辽阔的疆土。   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其实都算是从塞琉古帝国中分裂和独立出来,两国是在公元前二四五年于塞琉古帝国安条克二世时期进行脱离,到目前为止也算是独立建国三十三年。   因为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是从塞琉古帝国脱离出来,塞琉古帝国其实非常敌视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只是因为塞琉古帝国需要应付埃及托勒密王朝的反攻才暂时没有进行清算。   若是按照原版历史的发展,塞琉古帝国接下来还会继续击败埃及的托勒密王朝,击败埃及之后的塞琉古帝国挥军东向,塞琉古帝国的军队前期还算是占据优势,不过随着古罗马横插一脚,塞琉古帝国又不得不将东边与帕提塔、巴克特里亚交战的精锐西调,塞琉古帝国也败给了古罗马,最后也被古罗马和帕提亚帝国给瓜分了。   现在的塞琉古帝国不但是个庞然大物,也是中亚绝对的霸主,不管是帕提亚还是巴克特里亚说什么也不敢招惹塞琉古帝国,但是两国又都清楚迟早会被塞琉古帝国清算,从两国建国的那一刻起就像是后面有人拿着马鞭鞭挞似得不要命地进行扩张图强。   三十三年中,帕提亚先后击败和吞并的国家、族群很多,但是获得更多的当属巴克特里亚。   从狄奥多图斯一世宣告了巴克特里亚王国的独立,三十三年间的从无到有,巴克特里亚击败和吞并的敌人远比统治帕提亚的梯里达底一世要多得多。   没有一个国家会嫌弃自己的领土太大,巴克特里亚王国的西边是帕提亚帝国,结盟状态的两国关系致使巴克特里亚王国在与帕提亚帝国的关系破裂之前显然是无法向西扩张,那么巴克特里亚王国要是对土地有野心只能是选择向东或是向南。   巴克特里亚王国的南边是印度支那,靠近巴克特里亚王国的有克什米尔和阿拉克西亚,目前克什米尔是巴克特里亚王国的盟友,阿拉克西亚虽然不是巴克特里亚王国的盟友,但是阿拉克西亚与克什米尔是盟邦关系,盟友的盟友在巴克特里亚王国不打算与克什米尔闹翻之前显然是不好开刀。   位处巴克特里亚王国南边的除开阿拉克西亚和克什米尔之外,帕勒帕赛麦斯和呾叉始罗,其中帕勒帕赛麦斯与巴克特里亚王国接壤,帕勒帕赛麦斯与阿拉克西亚、克什米尔关系并不是太好,但是偏偏帕勒帕赛麦斯与南边一个地域广阔的强大国家是盟友关系,巴克特里亚王国不想招惹到一个庞然大物的话,最好是不要动帕勒帕迈赛斯一小指头。   那个庞然大物就是印度支那目前最为强大的国家,她是一统印度广阔疆域的孔雀王朝。巴克特里亚王国尽管是从塞琉古帝国分裂和独立出来,但她无论是谁看来都是亚历山大大帝东侵之后的遗留产物。   曾经的大帝亚历山大大帝在面对孔雀王朝的时候碰了个黑头涂脸,作为以亚历山大大帝后裔自称的巴克特里亚王国实在是没有太强的信心去与孔雀王朝为敌,那么一再权衡只能是将目光转向东面。   几个担忧塞琉古帝国解决埃及之后凋军东向进行清算的国家一拍即合,在差不多三年的时间里不断向东侵略,他们击败和灭亡了很多叫得出和叫不出名字的国家和部落,终于是将军靴踩到了被吕哲命名为西域的土地上。   差不多是五万的各国联军,他们刚刚进入西域地界的时候就遭遇到了乌孙人的迎头痛击,长途跋涉而又疲惫不堪的联军,仅是一个照面就被乌孙集结起来的十来万骑兵大军给击溃了。   若是历史没有出现偏差,失败了一次的联军并不气馁,他们还会再进行一次新的集结,几个国家纠集了大概十三万的大军再次扑向西域,然后又被乌孙人和大月氏人联合起来击败。   第二次的失败让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等国总算明白东面并不是一块肥肉,相反是能崩掉牙齿的铁板,但是他们并没有完全的放弃,就在第三次联军将要组成之际,塞琉古帝国那边的动静让这些国家不得不返身与之对抗。   “这么说来,西边有一个叫塞琉古的国家,两位的祖国与那个国家是敌对状态?”   “是的,尊敬的皇帝陛下,我们与塞琉古一直是敌对状态。”   “那么塞琉古现在是与埃及人在交战,你们是想在塞琉古与埃及的战争出现结果之前增强实力,一切的准备都是为了与这个叫塞琉古的国家展开交战?”   “您的理解是正确的,我们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在未来与塞琉古即将爆发的战争中继续生存下去。所以,我们进入西域是想要获得从西边逃来的人口,至少是一直到知道您这个国家的存在之前是这样。”   “现在你们的想法是想要打通商路,互通有无,更好地进行与塞琉古战争爆发之前的备战?”   “是的,您完全理解正确,相对于土地的索求,我们需要的是更多的资源,更多可以用于战争的资源。”   帕提亚、巴克特里亚等国与塞琉古帝国的战争必定会爆发,并且战争一旦一开始就只能是以某一方被消灭才能得到停止,那是目前为止作为弱小一方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的想法。   米拉特斯和阿波罗达斯不断重复一个观点,不管是帕提亚还是巴克特里亚,两国与吕哲统治下的帝国绝对不会有什么冲突,三方在商路畅通之后也必定会获得共赢,对任何一方都是有利而无害的事情。   事实上吕哲并不担忧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对西域有领土野心,他甚至是希望两国能够进入西域。   倒不是说吕哲需要两国的力量,帮助帝国展开对匈奴等胡人的交战,是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越是接近东方,未来帝国进军两国的距离也就越短,另外要真的是商路被开启,对于帝国探索前往中亚的路线掌握也有好处。   更深切的问题不是现在所能谈及,今天的会面不过是一种试探。   等待两国使节团的人被送走,吕哲招呼早就在等待的众臣,由燕彼转述刚才发生的一切。   听完转述的蒯通笑呵呵地问:“他们的话能相信吗?”   燕彼反问:“指哪一方面?”   蒯通笑容不减:“就是现在的扩张和掠夺是为了抵抗一个强大国家的入侵。”   燕彼直接答道:“我们的触手没有那么远,无法证实。”   萧何插话道:“其实深究那么多又有什么用,不管两国使节的话中真真假假有多少,我们坚定执行自己国策,向着预定目标前进便是。”   蒯通却说:“执政说的是这样的道理,但是或许可以进行利用?至于结盟……”说着看向吕哲。   吕哲的回应是“呵呵”两个字。 第0830章 五年计划(上)   在华夏历史的长河中有一条路十分的有名,这条路叫丝绸之路。   丝绸之路从东方一直延伸到世界岛的中间,也就是中亚。不但使得世界岛上无数文明的商品得以东来西往地流通,于文化的交流上其实也起到辅助作用。   丝绸之路最开始是出现在西汉时期,不过这个时期的商路只是通到昭武九姓附近,最远不过是抵达当时的希腊—巴克特里亚王国。这个时候的希腊—巴克特里亚王国已经不是欧西德莫斯王朝统治,是由一个叫欧克拉提德斯的王朝统治。西汉皇朝甚至就没有接触到当时中亚霸主帕提亚帝国,主要的交流对象也不是欧克拉提德斯统治下的希腊—巴克特里亚,而是月氏国和部分的北萨迦人、克什米尔人、奥丹巴罗人等等。   到了东汉时期,丝绸之路的路线才往西扩展了那么一些,这个时候东汉皇朝在占领西域之后已经与贵霜帝国领土上接壤,丝绸之路也达到了帕提亚帝国境内,但是对于更西边的一些国家和当时的西方霸主罗马帝国可谓是一无所知。   事实上不管是西汉、东汉还是其后历史阶段的杨隋和李唐,丝绸之路都没有远达欧罗巴大陆,触手最远也就是抵达抵达中海附近,那么华夏文明和欧罗巴各个文明的交流在李唐之前可以说是不存在的。   在这么一段历史时期中,特别是到了杨隋之后的李唐,突厥人长期阻断丝绸之路,也是因为吐蕃帝国的崛起,丝绸之路其实已经是荒废状态,一直是到赵宋的建立都没有恢复陆地上的丝绸之路。   赵宋皇朝从建立到灭亡,华夏族群的西北和北疆一直都是处于被挤压和截断状态,赵宋皇朝也就另图蹊跷打开了海上的丝绸之路,那是建立在赵宋皇朝重视商业收税,也是赵宋治下的船舶发展之鼎盛,因此才有海上丝绸之路的出现。   上古先秦时代结束之后的历代中原皇朝,他们并不是没有试过向西边继续扩张,可惜的是匈奴率先崛起,西汉皇朝应付一个匈奴已经疲于奔命有点招架不住,哪有多余的力量向西开疆扩土,仅是能做到将手伸到西域,再远就没有余力了。   先后有匈奴、鲜卑、突厥等等的草原势力崛起,历朝历代光是应付草原上的胡人势力就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和力量,华夏族群也彻底失去了领土扩张的机会。   “如果说什么阶段最适合我们这个族群进行扩张,莫过于属于我们当今的年代。在如今,匈奴还没有完全崛起,草原上的呼揭、丁零、东胡、屈射、浑庚、乌孙、坚昆等等势力并没有被整合,草原上也没有出现我们难以征服的霸主。”吕哲用着炯炯有神的目光扫视在场的官员们:“放弃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注定是要受到子孙后代的咒骂和鄙视。”   真是那样的道理,上古先秦华夏族群没有完成统一也就罢了,赵氏赢姓皇朝建立起来曾经有迅速向外扩张的野心和实力,可是始皇帝仅仅是完成了夺回河套和征战岭南的目标就驾崩,始皇帝驾崩之后的大秦帝国在内乱中崩溃瓦解。   有信心和野心向外开拓的赵氏赢姓皇朝被另一个皇朝取代之后,华夏族群统治者更多的精力是巩固自己的统治地位以及对内进行镇压,随着疆域周边的各个异族崛起,也是因为内部力量未能得到最大的整合和利用,华夏族群真心是没有了向外扩张的实力。   辜负了族群本身具有的绝对优势,也辜负了老天给予的“天选之民(国)”的地位,等待想要向外开拓的时候发觉周边的异族已经不是那么好对付,华夏族群此后就像是被老天给遗弃了那般,历朝历代只能是被动地防御,难以主动寻求向外开扩的机会。华夏族群的版图被限制在东汉最强时期占有的那些土地上再难向外迈出一步,很多时候甚至是因为打不过异族被压缩了生存空间。   “我用了十年的时间从无到有,从夷陵出发,拥有了南郡、衡山郡、庐江郡……一直到统一战国时期的长江以南华夏旧地,攻下了岭南置地数郡,拿下了百越诸族的土地。”吕哲说话的时候感觉很有力量:“出兵中原之后,两年之内拿下中原在内的辽东、北疆广阔土地,也从匈奴等胡人那边夺回了被侵占的河套。不止这些,我们的军队还从胡人那边侵占了至少一百八十万平方里。”   唔?吕哲说的是新计数单位的里,不是上古先秦的一里三百米,是一里为五百米。帝国的计算单位已经革新,毫米、厘米、米、里、公里已经运用。那么实际上,吕哲在草原的扩张之势从草原部落那边侵夺了九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   有人抬来了被卷起了的山川舆图,悬挂起来的地图长达七米、宽为五米,绘画的疆域图包含了帝国目前的全部疆土,也将周边的局部区域给包括了进去。   “看看这里。”吕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手里拿着一杆木棍,他点了点草原的位置:“我们距离狼居胥山只剩下不足四百里。”然后又点了点西北的区域,“距离浚稷山不过是二百里。”他将手里的木棍递给旁边的燕彼,随后说道:“未来的五年之内,我们的军队必须要拿下狼居胥山和浚稷山,包括其周边的土地。”   “王上,草原深处的胡人大批集结南下,若是能够重创乃至于歼灭南下的胡人,或许二年之内我们就能够达到将疆域开拓到狼居胥山和浚稷山的目标。”苏烈大大地咧着嘴。   缺心眼的苏烈一直都是在禁军序列,长久以来是最为梅鋗的副手。   梅鋗现在的官职是中郎将军团长,统率五万禁军驻扎在南陵城边上的江陵附近。   大批草原胡人南下,国防军序列的很多军团先先后后开拔北上,开拔进入到作战位置的军团已经达到十一个,其中有两个是以后要还给扶苏的第二十一和第二十二混编军团。   驻扎在中原、辽东、北疆、西北的国防军序列下的军团,他们也接到命令进行准备,一旦草原上的战事不顺利,他们就将作为第二梯队北上增援。   南陵城包括其周边长期驻扎着禁军,原先的禁军中的十万骑兵部队被改建成为国防军序列下的第十三和第十四骑兵军团,近期经过招募和整编禁军才由组建起了一个骑兵军团。总数十五万的禁军中,一个骑兵军团也在做北上增援的准备,两个混编军团暂时没有得到备战的指令。   梅鋗是禁军中骑兵军团的中郎将军团长,他与苏烈会被召回南陵并进入宫城,是吕哲需要两人了解北疆近期的事务,也要求两人研究北疆的地理面貌和气候等等情况。   重创或是歼灭南下的胡人,为此整个帝国都在高速地运作之中,光是为了准备即将到来的旷世大战,南边各地的粮食就在源源不断运输前往北方,各地的作坊、工厂将生产出来的各类兵器上油包装又是运往北方。   “我们需要更多的士兵。”作为执政府的萧何,他这么说有自己的理由:“我们需要开拓南边更多的土地,仅仅是三十万的屯田兵已经显得不足,我们至少需要五十万的屯田兵。”   帝国目前的粮食储备是不少,但是北疆的旷世大战一旦开始,原先储备的粮食绝对是要像流水一般地消耗掉,经过执政府的计算,若是无法在二年之内让北疆之战产生结果,帝国的粮食将会达到警戒线,要是北疆之战超过二年以上,帝国将会出现粮荒。   “不现实吧?”蒯通当然希望军方进行扩军,可是很多时候并不是士兵越多越好:“目前军方的在册将士已经超过三百万,二十个国防军和三个禁军序列的正规战兵就是一百一十五万,另有辅兵、二线驻军一百八十五万,不算战争物资和损耗,每月用于支付军饷的资金就要一百七十万贯,每年就是二百零七万贯。”   每一个国家的每一时期划拨给军方的军费都不一样,和平时期军费将会压缩,战争时期的军费就将得到增加。中枢划拨给军方的军费目前是每年二千万贯,这些军费除了开给将士的军饷之外,粮食、兵器、被服、畜力等等也需要花钱,并不是像传统的华夏政权模糊的体系,而是中枢给予军方多少军费,让军方自己去制定计划怎么花钱。   “如果执政府愿意将每年的军费提高到三千万贯,太尉署会同意增加兵员数量。”蒯通看似有些无赖地对着萧何一个劲地笑。   萧何立刻就皱眉了,低声骂道:“真是狮子大开口。”   吕哲则是在考虑一个新的问题,随着国防军将军团扩编到二十个军团,数量上是得到增加,但是战斗力相反是被整体拉低了。战争频发之下,很多新编的军团没有足够的时间用于训练,差不多都是刚整编完毕立刻开拔前往某处战区。也幸好新编的军团是从辅兵序列进行挑选,有一定的战术素养和经验,若是从民间招募青壮组建,估计没人敢将新编军团送往战区。   “二十个军团已经是极限了。”吕哲并不打算再扩军:“北疆战事结束后,对于辅兵和二线部队的兵员也要进行重新规划,尽可能地缩编军队的人员数量。”   也就是特定的社会环境下,吕哲麾下的士兵数量才会超过三百万,会有这么庞大的数量主要是战乱过后民间无法容纳太多游手好闲之辈,以其让这么多的青壮在民间称为不稳定的因素,不如招募起来有个约束。   “在编正规军保持在一百二十万到一百三十万是一个合理的数字,再建立起一套合适的预备役制度,需要的时候能够有更多的合格人加入军中,这样的制度对国家才是好有益的。”吕哲看一眼蒯通:“正规军拿出三十万的编制维持进行向外的开拓战争,再以轮换制度配合,全军都能在轮换中有实战的环境。”   那是早就商议好的事情,不一直维持国力和人力难以应付的庞大军队,建立起一套预备役制度保证有兵源,又维持一定的军队不断发动战争。   萧何在不断地点头,只要是本土没有战火纷飞,其实发动战争是一件相当不错的事情,因为战争需要采购相当多的物资,大量的订单之下会刺激民间的经济,能消化掉民间的劳动力,经济腾飞的速度将会异常的惊人。那就可以说,只要本土能够稳定,对外战争中又能增加总体资源,战争就不是什么坏事。   “东胡那边派来了使者,他们正在商讨与我们一起进攻匈奴的可行性,太尉署需要判断东胡是不是想要迷惑我们,做好相应的应对计划。”吕哲“呵呵”笑了几声:“或许短期的互相利用不是什么坏事,就像我们同意并且鼓动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进入西域那样。”   “西域是我们的,王上。”蒯通一直都认定这一点,也就不是那么乐意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将爪子伸到西域:“或许我们更应该答应乌孙那边的请求。”   乌孙使节团是在三天前抵达南陵,由鸿儒馆的景驹进行接待。   乌孙人是前来商议结盟的可能性,一旦双方结盟就将团结起来针对匈奴,为了能够争取到吕哲这边对结盟的兴趣,乌孙使节团带了五百多匹的宝马过来,其中公马和母马是对半分,更是提出了双方不但能在军事上进行合作,民间的贸易也将全面展开。   “乌孙人只是期望去除掉匈奴越来越大的威胁,他们并没有展露出任何一统西域的野心。我们需要从乌孙那边获得更多优良的战马,至少五年乃至于十年之内也需要一个在西域对我们友好的势力,能够提供更多的方面来侦察西域的山川地理和风土人情。”蒯通显然是经过详细的考虑,一直都在试图说服吕哲。 第0831章 五年计划(下)   只要是以势力而存在的集团,没有一个集团是没有扩张的野心,差别就是有没有那个实力去扩张罢了。乌孙没一统西域的野心?也不知道蒯通是怎么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说乌孙没有扩张野心是极为不负责任的言论,乌孙自然是有扩张欲望,也肯定抱着一统西域的理想在一直前进着。可惜的是乌孙一直没有找到良好的机会,到了机会来临时却是自己内部出现混乱,西迁的月氏人也插了一脚,导致乌孙一统西域的计划永远是留在羊皮纸上,没能付之行动。   在于吕哲的记忆中,乌孙还真的就没有一统西域,不过那是建立在匈奴崛起,匈奴崛起之后进兵西域不但将西域变成了自己的后花园,也在进兵过程中打服了乌孙。乌孙成了匈奴的附庸族之一,月氏人心怀怨恨杀死了乌孙王难兜靡,面临亡族的乌孙小王子猎骄靡被冒顿收养,猎骄靡长大成人之后也成功登上王位再次复兴乌孙一族。   吕哲从蒯通的一番言论中看到了帝国官员的自信,蒯通之所以那么说肯定不是在指乌孙没有扩张的野心,是蒯通在“预言”乌孙人不可能一统西域。   也许吧?原版历史上,乌孙一统西域的计划因为匈奴的崛起永远停在羊皮纸上。在这个时空中,吕哲带领着一个族群用很短时间完成崛起,帝国已经有攻占西域的计划,军队也开始在付之行动。   现实的情况和地理环境在困扰着乌孙人,他们不但与匈奴是敌对,近期乌孙还和新出现的敌人交恶,呼揭、丁零、匈奴集结大军将要有大动作。各族集结大军不管是要针对谁,直接造成的却是乌孙变成了被包围的对象。   多面被包夹之下的乌孙自保已经困难,哪还有什么能力去一统西域,只期盼能结交到朋友,在强而有力的朋友帮助下保证不被亡族就不错了。   “……所以,哪怕乌孙人有一统西域的野心,现实情况也不允许他们那么做。”蒯通展现出了强大的自信:“因为他们面对的不但是来自同为胡人的竞争,还要迎接来自我们的抵制。”   蒯通认为暂时与乌孙人结盟是有好处的。这个好处在于能够用最短的时间击败被困在黄河源头附近的头曼所部,也能在草原上埋下一个钉子,对于帝国征讨草原有着绝大的好处。那么相较起,与遥远的帕提亚、巴克特里亚等等国家结盟,与乌孙人在这一阶段形成盟友关系才是对帝国最有利的。   “我们无法长时间维持百万大军在草原征战,拉拢一个游牧部落联盟很有必要。”蒯通看向萧何:“想必执政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确实无法长期在草原上部署超过百万的军队,萧何有上交过一分报告,报告中指出维持在后勤线上的二百余万人手大大拖慢了执政府复苏本土建设的脚步。长期维持草原上的百万大军,不但是本土建设的脚步被拖慢,六七年之间累积下来的物资也必将被消耗得七七八八,哪怕是真的能成功灭亡匈奴,付出也远要比得到的更多。   吕哲只是在静静地听着,他能理解太尉署是从军事角度上来进行阐述,执政府那边却是在展露出属于文官集团的保守。   太尉署一切以能够更快完成军事目标进行思考无从指责,他们的存在就是干那些事情的。而执政府从内部建设上进行考虑也没有错,错就错在于对于“价值”的估算错误,最大的错误就是认为占领草原没有多大的效益,有那么点不上心。   草原有没有价值,能产生什么效益,这些都另外分说,吕哲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执政府没有认识到扩张的重要性。   萧何当然看出了吕哲的不悦,但他还是要说出自己的忧虑:“我们计划用五年的时间逐步抚慰内战带来的创伤,是在对外战争的同时建设内部,财政能够支持,粮秣的供应上实在是太艰难了。”   各地都在开采矿产,开采出来的铁矿被冶炼之后制作成为各种兵器和农具,铜矿、银矿、金矿则是成为货币,那么在财政上实际上并不紧张,甚至可以说财政上一直很富裕。   中原大地经过将近十年的战乱,农业体系基本上是被破坏得零零落落,短期之内无法重建起战前完整的农业生产,只有从南方运输粮食才能保证中原以及辽东、北疆、秦地不会出现粮荒。   南方的粮食产地不少,南方的气候也保证了粮食出产的顺利,开辟黔中平原的产量地,岭南地也在屯田兵团的建设下有了出产,再有蜀地平原的支持下,原先的累积再加上每季度的出产,粮食上面虽然略略有些紧张,可是支撑个二三年还是能够办到,唯一忧虑的是人口的增长和长期庞大军力的运用形成一种入不敷出的现象。   “一年之内逐步恢复,三年之内达到全面恢复生产的目标,依赖南方运量的力度会越来越小吧?”吕哲脸色不好看,语气也就显得有那么一些生硬。   萧何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各地自给自足会逐渐恢复,不出意外的话三年的时间够了。”   吕哲听出了话外之音:“所谓的意外是什么?”   这一下萧何迟疑了,有着太多太多可能出现的意外了,不但是军事上面,帝国本身的政策也是干扰的一部分,他不敢说吕哲在一些国家政策上的激进,只能委婉说道:“王上,我们在增加人口上面的考虑有些略微的不足……”   “嗯?!”吕哲被这么一提醒,原本放松下来的脸部肌肉重新绷了起来。   鼓励生育已经让人口形成爆炸式的增长。庞大数量的新生儿出现所导致的是,有着太多太多的妇女被限制在照顾新生儿上面,所造成的就是可劳动人口的减少。   使用国家的政策来鼓励生育,物资、财帛上的奖励是需要付出的,同时因为照顾婴儿潮的关系国家还需要建立起一套卫生体系,那就不止是简单地拿出一笔钱或一笔粮食来进行发放,还在许许多多的方面需要进行投入。   萧何有过计算,自国家的鼓励政策执行之后,花费在奖励政策下的资金已经达到夸张的四百万贯,各植物类粮食超过三百万石,肉食三十余万斤,而这还是目前为止的投入,卫生体系建设的花费更是惊人。   当然了,卫生体系的建设不是简简单单的照顾婴儿潮的出现,对于民众平时的生病就医也有其贡献,所以萧何并不是简单地将卫生体系的建设算在鼓励生育政策上。   “应付对外战事,国内在建设又鼓励生育……”萧何看上去压力很大,说话的语气也充满了委屈:“不是臣推脱,实在是……实在是有些喘不过气来。”   吕哲做事太急了吗?确确实实地说,相对起历朝历代一项政策至少用五年十年乃至于是数十年来进行,他在一些计划上和部署上的时间规划,真的是太紧迫了。   习惯了节奏快生活环境的人哪怕是时间再怎么急迫都有适应了的底子,让原本做事拖拖拉拉的人去进行高节奏的运转确实要了一些人的老命。   建国之后的吕哲有了第一个五年计划,在南方建立起两个产粮地,借着长江的水运便利,长江沿岸也建立起一套工业体系。这个五年计划不但是针对内政建设,准备了五年的汉军也呼啸北上,完成了对中原、燕地等地区的占领。可以说,第一个五年计划是达到了预期的目标,交上了令人满意的答卷。   第一个五年计划完成之后,第二个五年计划的出现极为自然。   第二个五年计划,执政府要恢复各地的生产,极力将帝国人口推向五千万的高度,不但各地的基础建设要达到预期,一些小类别上的教育体系和卫生体系也要完成目标。若是只有内政建设虽然有点困难,但总还有一点完成的底气,可是偏偏还要供应军队的一系列战事后勤供应,那就有点像是一座大山压在萧何的胸口了。   军事扩张上面,第二个五年计划的前二年中,军队要致力于消灭匈奴等靠近本土疆域的更多有生力量,完成对漠南草原的占领和消化,从第三年开始就要进军漠北,并对西域展开一连串的征战。   得益于第一个五年计划的成功,国家军工体系能够给军队提供足够的兵器,问题是哪怕有两季稻的出现能够保证出产,可最要命的还是组织庞大的人力维持运输啊!   “臣以为,针对南侵胡人的反攻势在必行,执政府必将会完成这一场战事的后勤供应,只是……”萧何努力措词:“……若能够先将中原各地的生产恢复上来,使得长江以北的地区出产能够起到助益,会节省大批从长江以南运输到北疆的人力,也会减少粮食在运输途中的消耗。以中原各地作为离战场较近的生产基地,对帝国将会是一件非常良性的事情。”   似乎是微微叹了一口气,吕哲问:“那需要几年?”   好像松口气了啊?察觉出这一点的萧何精神一振:“不会超过五年,五年之后仅是依靠长江以北的出产,就能单独保证北征大军的后勤所需。”   吕哲没有说什么,军方的那些人却是急了,他们一片低声议论,普遍认为五年的时间太长了。   蒯通立刻问:“执政,那就是说,这一场北疆战事结束之后,五年的时间内军队不能在草原上发动大型战役?”   “这……”萧何眼睛瞄过去,蒯通沉着脸似乎想要发飙,视线转到吕哲身上的时候发现这位君主反复在紧了拳头又松开。他似乎觉得只要自己回答“是”,蒯通就会扑上来扭打,吕哲则只是会看好戏,刹那间额头就冒出汗水:“我们、我们……不是在商讨维持三十万以下的军队向外继续扩张嘛?”   “哈!”蒯通果然发飙了,几乎是用吼:“南方至少需要十万维持南侵扩张,海面上用去了五万,半岛那边也是五万,高原那边一万,执政的意思是草原上最多只能用兵九万!?”   要是可以,萧何更加希望什么战事都不爆发,帝国迎来几年完完全全的和平,不向外动用哪怕是一兵一卒,将全部的力量用于内部的建设中来。他有足够的信心用十年到十五年的时间将庞大的帝国建设成为美好家园,这个家园里人人有饭吃、有钱赚,可是他也知道那压根就是不可能的。   吕哲无数次反复地强调扩张的必要性,从天文到地理上来阐述保持扩张力度对一个民族的意义。   从某些方面来说,吕哲针对一帮核心官员的“洗脑”绝对是成功的,让一众人等认识到目前自己所在的族群正处于多么有利的环境之中。   在这个历史阶段,华夏这个族群周边没有强大到难以征服的异族,只要华夏族群不停止扩张的脚步,帝国的版图将会大到惊人。一旦让周边出现强大难以征服的异族,华夏族群就将被困在一片区域之内,到时候想要扩张将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执政知道吗?一旦我们错失这个机会,在重创草原胡人之后不立即向漠北用兵,胡人就会远遁,远遁到我们找不到的地方,等待他们添完伤疤卷土重来,原本可以动用五十万人就解决的事情,极可能需要用到数倍的兵力,甚至有可能动用再多的兵力都无法取得优势。”蒯通真的是在吼:“那时候内政建设是非常好,但是一切的美好就将淹没在胡人的马蹄之下,农田被踩踏,家园被焚烧,民众流离失所,那种建立在随时都可能被毁灭的建设,又有什么用!”   萧何张了张嘴,蒯通这个酒鬼平时都是笑呵呵的模样,没想到发怒起来是那么的可怕,那些带着酒味的唾沫快要喷到萧何脸上,不但是口鼻受不了那种味道,甚至是蒯通张牙舞爪随时都有可能扑过来,模样实在是太可怕了。   “意思就是说,限定的三十万是针对草原,不将草原之外的任何用兵算进去?”萧何在往后退,退到吕哲旁边的时候才停下来。   “草原用兵不低于三十万,这是军方的底线!”蒯通的吼叫在大殿之内飘荡……飘荡……再飘荡…… 第0832章 演什么戏   不需要盟友不代表不能与人结盟。一番商议下来的结论是,帝国可以与包括乌孙在内的那些陌生势力或是国家成为盟友,因此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带着满心的欢喜走了,他们下一次的到来将会是身份更加高贵的人,那个时候将经过更加正式的商讨,等待条约得到参与国的认可才互相递交盟书,双方会盖上各自国家印玺和君主私人印玺,确认成为有明文条约的盟友。   “乌孙人没有递交文字上的盟约,他们甚至没有属于自己的文字。”那次在议政殿的遭遇似乎让萧何很介意,哪怕是正在说话都不看蒯通一眼:“没有文字的范本,双方上升不到结盟的程度,仅是军事上的配合,那是军方的事情,执政府无法参与。”   蒯通当然知道上次自己有些过分了,可是没想到萧何反应会这么激烈,两人从那之后除了公事上会进行接触和说话,其余时候哪怕是面对面走过,蒯通打招呼的情况下萧何也不予理会。   列国屈服,各地战事顺利,只要吕哲同意随时随地都能举行合并大典,一场隆重的庆典之后帝国就会宣告正式成立。   恰恰是因为帝国成立的脚步越来越接近,文官们的心思似乎也起到了一些变化,普遍的思想是不能再像过去那么随意,各部门也应当保持适当的距离,不能让帝国的统治者产生忌惮心理。   也就是文官们心眼多,武官那边压根就不觉得会有什么不同,不管吕哲是大王还是即将成为皇帝性情也没有起到什么变化,蒯通对于萧何想要造成局面其实很是不以为然。   “执政,王上并不是那样的人,你们或许多想了。”蒯通毫不客气地点了出来:“刻意作为才会让王上不喜。”   萧何似乎尴尬了一下,不过却是没有搭着话头摊开来讲。   蒯通见萧何不愿意深谈也就笑笑,将话题重新引回到关于乌孙的事件上来。   没有得到执政府背书的盟约,那真的是盟约吗?帝国律法严格规定,任何形式的盟国都需要得到来自于君王、执政府、太尉署的三方认同,这种认同是盖上君王私人印玺、执政官印绶、太尉印绶三种盖章,时任君主、执政、太尉并给予签名。   为什么律法规定没有将军府什么事?那是因为将军府并没有直接的最高长官,他们的最高统帅是统治者本身。   “那么猎师靡提出的民间贸易执政府不打算经手吗?”蒯通见萧何没有绕过弯来感到无奈。   一个太尉,一个执政,两人是身在政务殿的偏殿,座位的分布上是面对面,难为萧何一直斜视着侧面的墙壁不去看坐在正对面的蒯通,蒯通只感到一阵阵的无语。   太尉署与执政府从来都没有太大的矛盾,相反的是一直以来两边都是精诚团结合作,由太尉署来部署军方的作战计划,执政府配合太尉署制定的计划来进行物资和民夫上的调度,将军府那边作为执行者去开疆拓土。   执政府、太尉署、将军府三方在这种合作下,太尉署因为谋划得力立下功劳,执政府因为后勤调度也立下功劳,作为执行一方的将军府更是获利战功,执政府在军队开疆拓土之后还得到最实际的好处,那就是可以安排文官就任的郡县。   十来年的交情了,蒯通前一次也不过是与萧何在公事上有分歧,那是执政府寻求安定环境发展内政直接会让军方的利益遭受致命影响,身为太尉的蒯通若是不反应激烈一些还怎么当武官第一人,而那不过是身为“第一武官”必然需要表现的态度,萧何的回应却是太过令人诧异了一些。估计不止蒯通察觉到萧何是借那么一件事情调整相处方式,身为君王的吕哲也肯定清楚。   “乌孙能够拿得出手的只有战马。”萧何依然盯着什么装饰品都没有的墙壁:“贸易道路甚至没有打通。”   河套与草原间隔着一道阴山山脉,想要前往草原要么是走赵国时期长城的雁门关一线,要么就是河西走廊那边。   阴山山脉目前是有发现一些通道,但是那里基本为山谷地貌,与匈奴的战事没有分出胜负之前,阴山易于被埋伏,因此并不是什么好的贸易路线。   河西走廊并不是原版历史上那么划分,相对比原本历史的河西走廊,吕哲统治下的帝国对于河西走廊的定义是比两汉时期向北移动大约两百余里,并不是在陇西郡那边。   目前不管是阴山谷道还是河西走廊都算是战区,远在巴尔喀什湖周边的乌孙,从平面地图上来丈量是距离帝国边境大约二千二百里,中间不但有着西域土著和从西向东迁徙各族,匈奴、休屠、浑邪等等游牧部落也是拦路虎。   帝国与乌孙距离遥远不说,双方中间又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势力,两边完全不具备什么贸易条件,萧何需要操心的事情多了去了,哪有什么闲工夫去理会乌孙提出的贸易诉求。   “蒙恬将军发来报告,算算时间征西大军已经与头曼所部展开交战。”蒙恬从北地那边发来文书,经由各处驿站快马疾送到南陵中枢,路途上需要耗费四天,蒯通估计现在也就是小规模的试探作战刚刚启动:“按照蒙恬的部署,半个月的试探进攻,一个月内头曼不率军向西域方向撤退就会演变成决战阶段,三个月内战事就会有结果。”   蒯通说这个干嘛?要是蒙恬能在三个月之内击败或是驱赶头曼向西域而去,那时征西大军就会顺势攻入西域,虽然征西大军到后面还是要北调参与帝国北疆的大战,但是针对西域那边的入侵第一阶段准备工作就算是完成了。   太尉署的计划中,若是蒙恬能够歼灭头曼所部当然最好,无法达到歼灭头曼所部的目标就驱赶进入西域,征西大军会沿途进行追击,一直是入侵到西海(青海)那边,占领沿途的土地,直接抢下距离西海不到五里外的一处天然盐池。   占领西海周边的征西大军需要留下两个混编军团,也就是要还给扶苏的第二十一和第二十二混编军团,两个军团就地构筑防线布置防御,配合一些特殊人员探索地理面貌,蒙恬则是带着第五骑兵军团和第十三骑兵军团赶往沃野方向。   根据蒯通与乌孙使节那边的商讨结果,一旦帝国这边将领土扩张到西海边上,他们也会调动一些军队和族人前往蒲昌海(罗布泊),两边的距离也就从平面地图的二千二百里直接拉近到不足一千里。   “乌孙人说,那边因为冒顿带兵不断掠夺,实际上那片区域已经没有多少人。因为冒顿在不断向北边转移,那片区域已经成为真空地带。”蒯通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相信乌孙人的话,略略带着一些期许:“他们会带着至少三万的宝马东向,作为交换我们的铁器和粮食、布匹的先期贸易物品。”   “三万??”萧何不知道是被这句话惊到还是什么,终于是看向蒯通,却见蒯通一脸的得意,他立刻将头偏向旁边:“那真是极好的事情。”   蒯通确实是在得意,华夏本土乃至于草原上的战马说实话虽然可以组建骑兵,但是相对起西域那边的战马却是显得略微有些矮了。要知道骑兵的战马等于是第一生命,骑兵战马的高度也能反应出很多问题,负重力更是其中的关键,注定了从高处往下面攻击的骑兵没人不喜欢自己骑得是高头大马。   “是啊,是非常好的事情,我们从近百万的马匹中只挑选出不到七万匹能够提供给具装重骑的战马,实在是太少了。军方前期向南陵送了数百匹战马,超过七成都能作为具装重骑的战马使用,使得我们对乌孙提出的贸易充满了期待。”蒯通像是在感叹,无意中也说出了军方未来的倾向性。   面对蒯通的感叹,萧何却是心里鄙视,还不是军方选择具装重骑坐骑的时候标准太严苛了。   具装重骑对战马的要求不止是限制在耐力和负重力,对于战马的体型也是有着严格的划分,毕竟不能让一匹高度不足一米四的马去驮着一帮平均身高在一米七五以上的骑兵吧?那样一来哪怕是战马负重力合格,因为战马过于矮小也将会出现很搞笑的一幕,骑兵双腿放平都能踩在地上了。   “西域马,至少是目前我们所知道的西域马,平均高度在一米七,它们的体态也是修长雄峻,经过实验也证实有较强的负重力和短途爆发力,就是耐力上存在缺失。”萧何对于这件事情似乎也十分上心?   他们所说的西域马其实就是乌孙马,也叫西极马,不过不管是乌孙马还是西极马,事实上在血统和马种的划分上也存在区别,例如纯粹的伊犁马血统和哈萨克血统。   纯粹的伊犁马之中还要分别血统,如普通的伊犁马和一种因为血管排汗有点特别的马……也就是经常出现在华夏历史上的汗血宝马。伊犁马实际上从军事价值上来说并不能说是第一,至少它没有河套马(学名蒙古马)那种多样化的利用价值和好养活,不过对于一支想要发展具装重骑的军队来说,它却是极为宝贵的。   哈克萨克马离华夏地区非常遥远,大概是在东汉时期才有少部分流入中原,这一类马种比之伊犁马还要高大,不管是负重力还是爆发力上更加的强悍,比之伊犁马更加适合用来武装具装重骑。   因为信息的限制,华夏除了吕哲之外大概没人知道那么多,他们只是见识到汉军从战场上缴获的马匹,后面乌孙使节团又带来了一批西域马,立刻就觉得那些马匹压根就是为了充当具装重骑而存在的宝马。吕哲当然也不会去说还有更适合提供给具装重骑的哈萨克马或是阿拉伯马,毕竟距离实在是太遥远了,短期内军队也没有可能扩张到那个份上。   “这件事情若是办成了,陇西那边的育马场就要加快速度,要是有一万以上的新马种作为底子,五年之内就会变成十万、二十万、乃至于更多。”萧何的脸上不免出现了与蒯通相同的期盼。   经过太尉署的判定,草原上的胡人已经全面接受马镫和马鞍改革,为了在未来的骑兵作战中获得优势,帝国军队发展出更多的具装骑兵是一种趋势,那么乌孙带来新战马的出现也就带来了契机。   按照太尉署拿出来的方案,未来的五年时间里,军方的具装重骑数量不能少于五万,不过这五万具装重骑却不是单独集中起来编制成为重骑兵军团,是分开安置在各个骑兵军团的序列。   会重视具装重骑是源自前方战局的回馈,事实证明了具装重骑在骑兵对战中的绝对优势,特别是同样作为骑兵互相冲阵时表现得极为精彩,于针对步兵上甚至是展现出了震撼的强力。   “我军与东迁那些异族有过交战,仅仅是五百具装重骑就击溃了三千异族武装。”蒯通摸着下巴:“进军西域之后,遭遇到的步兵会更多。”   其实胡人也并不完全都是骑兵,很多时候也是以步兵的姿态在参战,那并不是胡人缺少战马或是不善于骑乘,而是当今年代的交战状况就是那样。   早在马镫没有被运用之前,骑兵很多时候就是骑马步兵,借用战马来完成行军,抵达战场之后下马步战,还是因为马镫逐渐被普及之后,先行南下的那批胡人才有了骑马作战的常态。   “所以是我们教会了胡人骑兵作战啊!”蒯通也不知道是应该感到骄傲还是纠结:“尤其是那个叫冒顿的匈奴大王子,他学得最快,用着从我们这边学到的技术武装了一批人,仅仅是五万来人就搅得西域鸡犬不鸣,用武力逼迫不少人为之卖命。”   “冒顿吗?”萧何知道这个人,也清楚自己效忠的对象对这个匈奴大王子的重视。 第0833章 匈奴分裂的开始   从某些方面来讲,身为统治者的吕哲有多疑的心里,但是从更实际的方面来说吕哲又显得十分豁达和大度,不会因为一帮重臣有良好私交而感到忌惮,因此萧何完全没有必要做出与谁不合的假象,萧何做多了才会让吕哲多想。   若是吕哲仅仅希望一统天下关起门来当皇帝,那么确实是不会希望手底下的人铁板一块,毕竟一旦一帮重臣团结一致的时候会极大削弱皇权,使得统治者的受到制约或是威胁。可是他并不想一统天下之后就关起门来,期盼的是有生之年开创一个大时代,那么一个精诚团结的中枢才符合要求,用一帮精诚团结的中枢来发挥惊人的效率,不是互相扯什么后腿。   制度的不同也是吕哲不会担忧重臣互相纠结的原因之一,先不谈各个官员会随着时间的改变不断变更职位,军方也有一套监督制度和洗脑方式,财政更是被他死死地抓在手里。若是这样吕哲还能担忧,那真的是什么都不用做了,赶紧杀掉那批追随自己起于微末的人得了。   华夏族群因为文明鼎盛出现了相当多的知识,然而很多时候有知识的人总是会胡思乱想,萧何显然就是属于多想了的那个,不过也不能怪他,从夏到上古先秦结束,那些高高在上的君王真的没有少猜忌臣子,忠心耿耿的臣子尚且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被君王杀掉,何况乎有那么一些人真的让君王感到忌惮?   相对起逐渐变得复杂的帝国官场,匈奴等草原胡人那边也不简单多少,不过胡人有了矛盾之后的行事做法则就简单得多了,例如头曼越来越猜忌冒顿,冒顿也就干脆不搭理头曼,冒顿带着一帮人开始了在西域的另起炉灶。   冒顿近期以来都在干嘛?他一直都没有清闲下来,带着忠于自己的部队于西域这片大地上东征西讨,掠夺所有能够掠夺的物资,掳掠所有能够掳掠的人口,近期更是与龟兹和于阗给杠上了。   龟兹和于阗都是音译,族群的名称到底是古来有之还是近期才正式命名,没人清楚也没人想去搞清楚,只知道龟兹和于阗都是白皮肤人种,两个势力之间的语言也并不统一,甚至是衣冠和头发梳理上也存在区别。   语言不统一和各种穿着、发饰有区别,可以猜测不管是龟兹还是于阗大概是多族群融合,并且是一种以部落形式的结合。   不止是龟兹或是于阗,西域那片宽广和辽阔的土地上生活着太多的族群了,有些是祖祖辈辈生活在那边,不少是从西边被追杀着逃来。   原本生活在西域的土著族群还能数一下数量,自西边逃来那么多的族群,冲垮了原本属于西域土著的统治,那片土地不能用“乱”这么一个简单的字眼来形同,应该说是乱到没边了。   从西向东逃亡的族群有大有小,西域本地的土著也是有强有弱,双方普一接触与任何族群接触的开场没有什么不同,无非就是遭遇到陌生人先是一惊,稍微观察一下就操刀子上,打得过就吞并,打不过被消灭或是被吞并,上演着最原始的丛林法则。   西域势力众多,土著们之间也是有着各自的矛盾,从西向东迁移的各族也并不是团结一致,双方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半斤八两的较量,在较量中吞并与被吞并持续上演,短短不到两年之内也不知道有多少原本赫赫有名的族群灭亡,又有多少新的族群正在崛起。   匈奴人插手西域……或许应该说是冒顿插手西域,在他率领军队进入西域时,西域土著与那帮逃亡之人的平衡才算是被打破,也有来自乌孙那边的干涉,西域的情况并没有变得明朗反而是更加复杂了。   冒顿现在当然还没有攻取西域作为自己后花园的野心,他的心思还相对比较简单,无非就是攻打弱小的那些部落,抢劫他们、掳掠他们,用一切手段壮大己身。   一开始冒顿显得很粗暴和直接,不管是遭遇到什么样的族群都是先打了再说,打得过直接吞了人口和一切能吞掉的东西,打不过拍拍马屁股跑了也就是了。后面,冒顿是突然发现西域的情势有浑水摸鱼的地方,也是意识到越来越频繁的打劫已经激起了相当多西域部落的警觉和抵抗,才算是转为打击一方拉拢一方的策略。   毫无疑问,西域土著与冒顿没有利益共同点,毕竟冒顿是作为蝗虫在烧杀掳掠,已经是在严重侵害西域土著的利益,西域土著又怎么会与冒顿走到一块去?   凡事皆是有利有弊,冒顿在侵害西域土著的利益,何尝不是在帮从西向东迁移那些族群的大忙?试探性的接触,找到共同利益点,一来二去冒顿也就与一部分迁徙而来的族群走到了一起。   今次冒顿是在帮助一个叫宛族的族群寻仇,寻仇的对象是于阗和龟兹,两个阵营集结的总兵力并不算太多,至少与东方那边动辄数十上百万来讲,双方拢共不到四万人真的是不算什么。   冒顿和宛族那边与龟兹和于阗已经打了四天,从隔壁到绿洲,又从绿洲到草地,四万人不断游动又不断厮杀,凶悍的匈奴骑兵再配以宛族那边的良好,冒顿这一个阵营打得并不是多么艰苦,已经将残余不到一万余人的龟兹和于阗联军给逼到一处无名的山脚之下。   “增援二千人从侧翼包抄。”冒顿身上披着一套甲胄,款式是缝制甲的一种,认真辨认的话能够看出是模仿自汉军的甲胄:“给拔列兰砌师二百突骑兵。”   汉军的突骑兵在与胡人交战时表现出来强悍的实力,经常是以寡击众正面击溃胡人骑兵,给予冒顿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   冒顿在学习所有对自己有利的知识,他率先借鉴了汉军那边的马镫进而装备了属于自己的骑具,后面有了一定的条件也开始模仿汉军武装突骑兵这一类兵种,不过限制于冶炼技术和金属材料的缺失,能够装备上金属甲胄的部队十分有限。   很多人对冒顿特意拿出不多且贵重的金属打造甲胄是持怀疑态度,草原人没有自己的冶炼技术,亦是没有自己的工艺技术,矿产的开采就更加别提了,一直以来草原歌部落就缺乏金属兵器,很多被征召为兵的牧民其实就是拿着削尖的木棍当长矛使用。   前两年头曼纠结草原上的部落南下,头一个年头因为南方那些人内乱倒是有可观的收获,但是抢掠来的兵器基本都是武装了头曼的心腹部队,只有极少数才落到了各个部落的手中。他们倒也是抢了不少的金属,可惜的是没有那个技术自己融掉打造成为兵器,结果等于是白瞎。   汉军北上之前,头曼本是与齐国商量好了,来一次精诚合作两面合击汉军来着,因此也从齐国那边得到了不少金属兵器,可惜的是齐国竟然是那么地不堪一击,之后的合作随着齐国被亡国不了了之了。   一直是败退到黄河源头附近,头曼从南下之前的将近三十万兵力急速下降到不足二十万,不过武装上金属兵器的部队倒是有些可观了,达到了十三万左右。   可以说,有了十三万装备精良兵器的匈奴从未那么阔气过,但是还没有来得及志得意满,先是试探性地对衰弱和破败的秦国交战中惨败,后面更是被汉军灰溜溜地困在黄河源头附近。   本来被困在黄河源头真不是一件什么好事,冒顿甚至以为汉军会不做任何停留,以雷霆万击集结大兵扑将而来,但是他显然是料错了。   汉军那个时候正处于后勤调度困难的阶段,也对北疆草原和河套的战事预判不足,河套被汉军轻易拿下,北疆草原(内蒙古)也是以清风扫落叶的姿态被汉军攻占,结果就是后勤线出乎意料拉得越来越长,华夏本土又因为雨季和突然爆发的汛期给阻隔了。   还有另外一些事情是冒顿所没有想到的,包括了西边会突然冒出那么多的族群,西域竟然是一个易于征服的地方。   此前的冒顿并不是不知晓有西域这么一个地方,只是没有想到这里所具有的武力远比想象中虚弱,所能掠夺的东西也没有想到会那么多。   “汉军真的有许多值得借鉴的地方。”冒顿看着二千生力军加入战场,类似于汉军突骑兵的骑兵,仅是二百骑就像是切豆腐一般轻易切开龟兹人和于阗人的防线:“让宛族那边从正面发动进攻。”   自会有传令快骑去下达命令,冒顿心态轻松之下看着尘土飞扬和满是尸体的战场,耳朵里听着风声和战场上各种各样的声响,心思却是没有在这边了。   宛族到底是不是叫宛族同样没人清楚,反正音译过来也就是那么回事,冒顿所知道的宛族是原属于一个叫塞琉古国家的一员,似乎是有些年头之前塞琉古这个国家分裂了,希腊化的宛族也就被一个叫狄奥多特一世的家伙统治。   宛族确确实实分为几个阶段,先是在马其顿国王亚历山大帝的东征中希腊化,随后又因为狄奥多特一世独立建立起巴克特里亚给统治,最后是被西迁的月氏人残害。   目前东迁的宛族并不是中亚地区的全部族人,还有相当一部分还生活在费尔干地区那一片土地上,东迁的这一批仅是不多的一部分。   宛族一直以来就是一个养马的部族,东迁的宛族差不多十来万族人却是携带者近三十万的马匹,马匹中不止有被后世称呼伊犁马的马种,甚至哈萨克马、阿拉伯马都有不少,但是伊犁马还好,哈萨克马和阿拉伯马却是因为水土不服在迁徙中损失很大。   冒顿结交了宛族,双方一再合作之下,冒顿逐渐演变成了保护者的地位,宛族也就尽量为冒顿麾下的骑兵配置战马,现在在对龟兹人和于阗人发动进攻的一万匈奴骑兵都是骑跨着宛族提供的战马,其中装备甲胄的骑兵更是全部起码高大的阿拉伯马。   也不知道是这个年代因为空气还是什么的关系,战马比之后世普遍高大不少,最高大的阿拉伯马竟是达到了一米八,让一个平均身高不超过一米六的匈奴人骑跨上去,战马的身躯更加显得庞大。   前方的战事随着冒顿新加入的两千生力军从侧翼杀进去,龟兹和于阗联军侧翼崩溃的连贯反应下是彻底乱成了一团,再有宛族骑兵加强了正面的攻坚,战局的结果已经再明朗不过。   不能说龟兹人或者于阗人不努力,是双方有那么点像是不同处一个“时代”,学习了吕哲那一边马镫技术的匈奴骑兵能够更加容易地在战马的背上做出战术动作,也得益于宛族提供的战马确实相当不错,他们的对手却是一帮在马背上稍微被推一下就会掉下去的骑兵,更是被逼迫得压缩在山脚下没有多少迂回空间,不输就怪了。   “我现在才体会到汉军的心情,他们在与我们厮杀的时候肯定满心的嘲笑,只要是靠近了稍微一戳,我们再精锐的骑士因为双脚无处借力都能被戳下马背。”冒顿用马鞭拍着自己穿着皮靴的小腿肚:“一两件小玩意就改变了战争的趋势,南边的那些人比之前更加可怕了。”   蒙恬率军攻击头曼所部的消息也传到了西域这边来,冒顿了解的信息是头曼似乎和蒙恬所率的征西军团打得有声有色,局部上甚至还占了一些便宜?   “蒙恬的战法与先前我们遭遇到的敌方将领都不相同。吕哲培养出来的那批将军,他们打起来很直接,完全是依靠绝对的实力进行堂堂正正之战,看不到南方人一贯的阴谋部署和诱饵,蒙恬……”冒顿看着不久前被头曼派来的呼延石兰:“蒙恬不是吕哲培养出来的将军,早在吕哲崛起之前蒙恬就已经是秦国显赫的将军。”   什么意思?不就是说汉军打起仗来很粗糙嘛,看不到属于华夏文明该有的那种名将的影子,然而事实上是处在弱势的那一方才会玩空心思弥补不足,吕哲拥有绝对的优势更加喜欢在部署战略之后进行强势碾压。   “我不会去蹚那一趟浑水。”冒顿像是在要说服呼延石兰,又像是要说服自己:“那不是目前的我们应该正面交战的,只能等待机会,隐忍着等待机会。” 第0834章 都没反应过来   战争本就不是演义戏曲,哪来的那么计谋百出用以承托某个角色的智慧近乎如妖,有的不过是战前的物资准备和人员调度,再依靠参战将士的汗水和鲜血,用着自己人或是敌人的尸体来铺垫,铺成一条通往胜利或是失败的道路。   针对战事的布置并不是越杂显得越厉害,更是不能做什么环环相扣那样的蠢事。越是复杂的布置出错率就会越高,环环相扣要是其中一环崩坏还玩什么?   个人的力量在一场浩大的战争中有限,毕竟军队不是一个人的四肢身躯,从来都没有如臂而使那么一套,手脚尚且会有跟不上反应的时候,数千、数万、数十万完全按照一个人的意愿去进行想要的动作,当是在弄用鼠标和键盘就能玩的即时战略游戏呢?   作为一名统率大军的主帅,蒙恬从来都没有奢望过仅是依靠几个计谋就能获取战争的胜利,计谋是建立在合适的时机和实力的可允许对比上。很多时候计谋是能够做到力挽狂澜的地步,但是,那在无数次到令人怎么数也数不清的军事历史中,一个计谋扭转战局的次数出现多少次?也只有少到了可怜的地步,偶尔成功那么一次才会值得大书特书,那些失败了的全部都被遗忘了!   战争打的是什么?有的只是尽可能地了解作战场地的山川地貌,对所属部队人员配置、装备配置、人员调度、物资储备。后勤可持续等等方面掌握的更多,然后再派出足够的斥候尽可能探清楚敌军的动向,集合起有参谋才智的人员制定几个以上的作战计划,容纳下因为实际需要的可选择性。   每场战役的作战计划只分为两种,一种是在己方有利的前提下进攻姿态,这种进攻姿态又分为缓和急,缓一般是作为守势,急是划定为主要进攻方向的那一部分,局部守势和局部进攻就是每一场战争的常态;另一种是面对己方不利情况下的部署,战局对己方不利的条件下应该是怎么样的守势,退兵路线应该又是从哪,甚至是哪些部队需要壮士断腕都要事先考虑清楚。   大的两个方向确定下来,对己方有利的战局又会有几个细节,对己方不利的情况下也会有不少细节,蒙恬现在执行的作战计划是基于从双方兵力、物资、后勤判定上,对己方有利的那一套作战部署。   “第二十一混编军团目前是在这个位置。”张良用手里的教鞭点着沙盘上的一处,那里左侧是山地类型,正前方、右侧方为平地,后侧为盆地,看那些用小树杈代表的树林似乎也不算少:“兵力向前、右侧成扇形组织防御工事,所属粮秣和预备补充的器械放置于山脚。”又点了点旁边的一处水源标注地:“他们取水需要行走五里,目前这是最大的破绽,胡人会专门针对取水路线。”   没有任何军事目标不存在破绽,第二十一混编军团的破绽不止是在水源上,后方的盆地其实也是一个不利地形,一旦正面战场崩溃,溃散了的徒步士兵进入盆地地形,胡人追击之下那里显然会成为一个天然的屠宰场。   “唔。”蒙恬似乎没有看见那一条战线的不利地形,或许也是对第二十一混编军团有信心也说不定,他最多就是问一句:“事先的水源储备量?”   作为长史的张良,他的主要责任就是为征西军团拾遗补漏,也是了解各种数据等待蒙恬提问,立刻就说:“没有发生意外,能够维持半个月。”   根据斥候探查,目前位处第二十一混编军团对面的是大概七万左右的胡人骑兵,这一部分的胡骑并不是头曼麾下的心腹部队,斥候一再冒险抵近观察,得出的结论是这一部分的胡人来源有点杂,能够看到来自高原的高地羌和青塘那边的平地羌,已知西域的渠勒、若羌、戎卢,只有大概二万左右是匈奴外部。   所谓的匈奴外部是目前的区域性和亲善性的产物,像是休屠、浑邪、白羊等等西北边草原的部落就是属于匈奴编外部众,匈奴一度占据河套之后更是收拢了不少部落,基本都是属于长期配合匈奴人的部落。   “显然,头曼也认为那边并不是太重要,那支为数七万的胡骑抵达之后并没有发动进攻,甚至是没有派出士兵进行试探,仅于目前为止依然是保持平静的对峙。”张良说完就静静地站立着,等待蒙恬将情报消化,他也是在等候蒙恬有没有新的指令下达。   “我们将第二十一混编军团安排在那里是防止敌军迂回穿插,保证我们主力部位的侧翼,头曼调遣那样一支部队上去也是采取相同的考虑。”蒙恬的思路很清晰:“一旦我们正面战场受挫,二十一混编军团才需要发力。在此之前,敌不动我不动。”   了解完第二十一混编军团那边的基础慨况,蒙恬示意张良转往其它军团。   “第二十二混编军团和第五骑兵军团是最靠近前沿的部队。”张良将教鞭从左向右在沙盘的半空上拉拖着:“这片战场的宽度超过七十里,第五骑兵军团是游动方式距离头曼本部二十里的方式,二十二混编军团在骑兵军团后方一直保持三十里以上的间隔。”   蒙恬目光在沙盘上代表的平原上停顿了,那里纵和宽都非常广阔,是一个十分适合用来骑兵对决的战场。   “进入作战计划启动的第一阶段,第五骑兵军团已经与敌军大大小小交战五十三次。”张良也没有看什么字面的报告,显然是将战损比事先背了起来:“目前我们阵亡三百零七人,轻重伤三千六百一十,其中不能再行参战的伤员七百四十六人。”   差不多一校骑兵损伤过半,直接从作战序列中划去的骑兵更是多达一千零五十三人,等于是一个曲再加上一个队的骑兵从作战序列消失了。而这不过是战事启动之后的第六天,算的也只是第五骑兵军团序列。   “我们与之交战的只有第五骑兵军团,卫中郎将上报的数据,能够点算的敌军首级一千八百二十四,猜测敌军伤亡的总体不会低于八千。”张良说到这顿了顿,看一眼沉思状的蒙恬才继续说:“卫翰再次向将军确定,是不是依然保持目前的战争态势?”   蒙恬没有做任何的回答,在他的计划中,第五骑兵军团需要做的就是试探头曼所部的实力,检验胡骑经过整顿后战力上有没有得到提升,用强度比较低的力度慢慢将头曼所部从黄河源头附近那里相对复杂的地形中牵扯出来。   卫翰所率的骑兵军团还能斩获敌军的首级,从另一项事情上证明获得对战的优势比较大,毕竟骑兵想要斩获首级只能是歼灭或者击溃性质,不像是步兵稍微弯腰就能办到,那么对于蒙恬的理解来说,头曼要么就是没有派出自己的精锐,要么就是兵力的调配上出现了问题。   “我们在做的事情并不复杂,第五骑兵军团诱使头曼率军离开地势复杂的地形可以视为一项尝试,尝试不成就是针对从沃野方向向西域迂回的第一骑兵军团进行配合。”蒙恬笑着说:“这还是长史的建议。”   确实是出自张良的意见,不过一切都是建立在配合整体战局部署的前提下,可以说是一种迷惑性,也能说是不伤大雅的一次试探尝试。   现在看来嘛,头曼似乎不怎么乐意离开黄河源头附近,胡人所持的该是一种以逸待劳的心态,亦是想要进一步让汉军这边的补给线随着大军的向前推进被延伸得更长?   游牧民族与农耕民族作战的套路几乎就是不变的,胡人总是喜欢用高机动性的游动力拖着缺乏骑兵的农耕民族跑,战线拉得越长农耕民族的军队就越加轻易被拖垮,那是取决于某一方缺乏骑兵,也是双方在粮食的选择上存在区别。   不说头曼有没有广大辽阔的纵深来拖长汉军的后勤线了,目前的时代也不是马场全失的那些先天性不足的皇朝,那么头曼不是被什么事情拖住就是有迫不得已的理由?   “将军,迟恐生变,但是……也怕头曼闻风而动啊。”张良身上看不到属于绝世谋士该有的镇定,相反因为局势没有如他所料那般,变得不止是举棋不定,甚至有点进退失据的样子。   蒙恬可不是穿越者,没有来自两千多年后对一些名人的期待,他压根就不知道张良本来应该成为一个绝顶的谋士。然而,恰恰是因为他不知道,原先也没有对张良的计策带有什么希望,不过是在恰当的时间让张良进行一次无伤大雅的尝试罢了。   黄河源头那边地势复杂对于头曼来说有利有弊,复杂的水系再加上繁多的湿地,汉军进攻上面会有相当多的麻烦,但是对于胡人来说也难以发挥出骑兵上的优势。   汉军北上之后,各条战线上的骑兵发挥都能够算得上不俗,屡次与胡人的交战极少吃亏,相反更多的是在骑战上取胜,蒙恬现在思考的是,头曼是怕了与汉军的骑兵对抗才停在原地,昂或是头曼有其它什么想法。   “三天,命卫翰保持目前作战姿态三天,三天之后头曼若是继续不动,我们就缓慢压上。”蒙恬不会将头曼视为傻瓜:“总共七天是极限,再拖下去有暴露第一骑兵军团进行迂回的风险。”   张良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只能是完全赞同蒙恬的谨慎。   不是说第一骑兵军团的迂回机动被探查,蒙恬所指的是头曼自己的行动异于汉军该有的姿态,必然是会让头曼产生某些怀疑,若是因为这样让第一骑兵军团有提前曝露的风险,怎么看都是失过于得了。   蒙恬没有向张良说出自己的心声,实际上他也认识到自己对战局的错误,这个错误是从接手征西军团就存在的。那项错误就在于蒙恬没有认识到一点,那就是与汉军的作战风格有关。   汉军的作战风格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就复杂。   复杂就在于战前对各项准备工作的重视,包括不限制于物资准备、兵力调度、战场侦察等等战前工作。   简单是什么?就是在一系列的准备工作完成之后,大战之后统率大军的主将只不过是不断不断面临选择题,那个选择题里面只有简单的“战”或“不战”,战则以堂堂皇皇之势,退则就毫不拖泥带水。   蒙恬为什么会意识到这一点?其实是出于已经出战之后的第五骑兵军团的各种回馈,很是令人哭笑不得的回馈,第一骑兵军团不适应蒙恬的指挥方式,头曼那边估计也被搞懵了。   头曼确确实实是有些茫然,他得到汉军开进的消息时,其实已经做好了打一场大型战役的心理准备,必要的兵力调动也开始有所动作。   汉军有一个混编军团在侧翼驻防设立防线?头曼倒是能够理解那是为什么,无非就是巩固侧翼。他也做出了自己的回应,认为那边短时间内不是什么必争之地,派去了近期收拢来的一些杂胡又配置两万休屠部和白羊部那边的骑兵。   汉军的一个骑兵军团和混编军团正在向正面战场抵近?头曼几乎没有什么犹豫就调兵遣将,集中了十三万人迎了上去,可是这一次汉军也不知道是在搞什么鬼,汉军的那支混编军团立刻就是扭着屁股后撤,留下的那支汉军的骑兵军团也不像以前那样直接扑杀上来。   一切发生的事情都在告诉头曼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左思右想,自己想不到就招集众首领合计,得出的答案是汉军那边肯定有什么阴谋,至于是什么阴谋暂时没有想到。   还是一个家伙稍微提醒了那么一下,说是那边的主将换人了,新换上的是来自原本秦军那边的蒙恬,这一下头曼总算是有点恍然了,不过恍然之后也出现毛病了,他们与汉军纠缠了将近两年,不但是汉军适应了他们的打法,他们也适应了汉军的打法,一时间打法改变了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说得搞笑一些,就是互相打那么久都有一个惯性了,行动上的反应也就迟缓了下来。出现这种现状并不是搞笑,正统的战争史上敌我双方突然更换战法,导致正常战争停滞缓顿下来的事情真的屡见不鲜…… 第0835章 污点与畏缩   三天时间转眼即瞬,前线回馈过来的信息让蒙恬一再苦笑。   刚开战的时候,头曼还派出十来万胡骑做出迎战姿态,后面头曼却是进行了兵力上的收缩。卫翰所率第五骑兵军团因为需要保持与头曼本部至少二十里的关系,头曼只要不出兵迎战,双边就只能是相隔二十里进行静坐战争了。   汉军与南下胡人不打则已,一打节奏从来没有这么慢过,突然发生的改变让头曼觉得,不是汉军更换一名指挥官换了作战风格那么简单,他搞不清楚蒙恬到底是怎么个作战思路,那么只有谨慎地选择防御姿态。   “汉军那边该不会是补给没有准备好,来自中枢的命令又让蒙恬开战,不得不开战又粮秣不足,才搞出这么一出吧?”万夫长当于李连说出了自己以为最可能的猜测。   一场大战的准备功夫自然不可能是一个春秋所能够办到,甚至是自司马欣率军向黄河源头迫近到又重新开战,给予汉军的时间也没有一个春秋,仅仅是短短的一季。   华夏文明的政权中央权威很重,不管是地方军还是边塞军,又或者是出战在外的将领,他们都要听从来自中央的命令。而很多时候中枢根本就不了解在外的将领面对的是什么,下达莫名其妙的命令时有发生,甚至是会下达葬送在外征战大军的命令。   “听说南方新一任皇帝吕哲,他的权威甚重。没有人敢于质疑他的命令?”来自呼揭的一员万夫长,乌氏昆显然支持当于李连的说法?   当于姓在匈奴这个族群中是属于中等姓。所谓的中等姓并不是像印度种姓那种意思,指的是某个姓所拥有的人口数量。而人口多寡在每一个游牧族群中总是衡量着话语权,本姓的人口越多也就代表着兵源数量,某姓人口越多话语权也就越重。   匈奴不像是华夏政权有一套详细且森严的制度,他们的社会体系更趋于原始,谁强大谁就受到尊重,哪一个姓的兵源多谁就是王者。像是挛鞮这个姓之所以是匈奴王族,那是因为挛鞮姓的人口众多,拥有优势人口的时候又取得了多个盟友的支持,因此挛鞮才会成为匈奴的统治者。   目前在华夏大地拥有姓氏的人并不多,那需要其祖先中有人是贵族或者是士族。贵族自然就是拥有封地的领主,士族所指的却是为贵族服务的那批人,如贵族手底下的大夫、幕僚……乃至于是替贵族收税和抓捕罪犯的那些人。   华夏的贵族一般是采用氏来作为名字的前缀,如封地是“赵”,那就叫赵某某谁。士族却是以所做工作来有自己的前缀,如教导晋哀公音乐的匽,这位盲人乐师就是以自己的本职工作来作为自己的前缀,自称或是被称呼为师匽。   华夏文明体系中有氏或有姓非常不容易,有氏的家族一般会有一段属于他们的历史闪耀时刻,有姓的士族于很长一段时间里也肯定是某个有氏家族的部曲、家臣、佣人。不属于氏族,又不曾为氏族工作过的人,他们则不会有属于自己的永久性前缀(既姓或氏)。   没有固定姓氏的人,他们可能会是出身于某地,称呼自己为某某地的谁,如“我来自卫地,名叫鞅”,没有获得属于自己的封地或是为某个领主工作之前,他就只能是一直自称“卫鞅”,等待他获得了属于自己的封地,转变称呼为“我是商地的领主,商氏名鞅”。   拥有先进社会体系的华夏族群,氏和姓尚且是属于少数人,处于原始社会体系的胡人绝对好不到哪里去。华夏大地上有氏的人只占其中的千万分之一,姓不会超过百万分之一,其余人不会拥有氏或姓。于胡人那边,氏和姓的比例就更加稀少,对于胡人来说氏是独一无二,姓可能是只有少数的十几、几十个。   在胡人的社会体系中,只有王族是属于“氏”,如挛鞮氏。   在胡人的社会条体系中,除开王族能够用“氏”来自称之外,有姓的人需要得到来自于王族的“赐予”。赐予可以是有获利战功,也能够简单地因为被王族赏识,但是每一次王族对“姓”的赐予并不是那么简单。   华夏的王族是用赐予封地让人有了氏的身份,胡人那边是划拨出一些人口给某个谁拥有“姓”的资格。那么,拥有了自己人口的某个姓,理所当然是成立了属于自己的部落,他们因为得到王族的背书,实际上也就处于王族的保护之下,并不属于分裂或是独立行为。如此一来就形成一套属于胡人的统治,那些被赐予人口形成部落的某姓,实际上在天然上也有保护王族的责任和义务。   差不多是盟约形式下的一系列行为让胡人也产生了自己的社会体系,目前头曼所掌控的就是这么一个体系下的族群,她就是匈奴。   匈奴依靠简单的氏族统治体系建立起了并不稳固的社会结构,所赐封的姓会在招集之下集结牧民前往听命,那么通常就是王族振臂一呼,四面八方的部落汇集过去。很多时候王族还要呼朋唤友,既是招呼一些友好的部落,这些部落在集结起来的胡人大军中是属于外围部队。   华夏族群中得到来自领主们的拥护是统治的根基,对于胡人来说自己的“封臣”也是保证对其他族群优势的根基,因此头曼现在在做的事情与前几代的匈奴王族没有区别。他尽可能地保证本族体系下的军队安全性,将外围部落的那些人安排在相对危险的位置,被派去与第二十一混编军团对峙的那支胡人部队显然就是那样。   就在头曼招集众人商讨蒙恬到底是在干什么的时候,新的情报也经由探查送了过来。   “停在后面的蒙恬本部向前开拔。”头曼说的是第十三骑兵军团,他闷声闷气:“那么除开侧翼的那支步兵,我们正前方已经有汉军的两个骑兵军团和一个步兵军团。”   他们与汉军断断续续交锋了将近两年,怎么也该了解汉军的军队建制,对于番号也能从汉军所持的旌旗上来进行辨认。   “第五和第十三两个骑兵军团,第二十一和二十二两个步兵军团。第五骑兵军团是我们的老对手,他们是最先进入草原的其中一支,另外那支第十三骑兵军团是后面出现的部队。”头曼并不知道第十三骑兵军团是从禁军序列改编,胡人对于帝国腹地的情报刺探还不重视,前方的情报倒是关注:“第二十一和二十二军团原本是秦军,是在三个月前换上了汉军的战袍和旌旗。”   “秦军更换战袍和旌旗,是不是可以认为秦国已经被吕哲吞并,不然秦军怎么会被改编?”来自呼揭部落首领的伊泰问出了自以为关键的问题。   匈奴对华夏那边的了解要比其它草原胡人部落了解更多,毕竟上古先秦时代匈奴就时常南侵,与之月氏合称为华夏边疆两大害。   月氏在长久的历史阶段中主要侵袭的地缘位置是秦国这边,月氏人与秦军在河套和西北边疆打了一两百年,同时月氏也在草原上与匈奴一直交战,从秦献公师隰开始之后月氏人的主要交战对象也放在了匈奴身上,此后月氏南侵的次数越来越少。   匈奴因为地缘关系的因素与赵国交战的次数远要比与秦国多得多,战国时代中赵国不但需要应付来自于中原和秦地的威胁,匈奴对赵国造成的压力也是无比巨大,所以查阅史料的话能够找到一些资料,那些资料显示哪怕是赵国与秦国交战最激烈的时候,赵国都会在北疆留下一支数量庞大的边军防御匈奴。   月氏人逐渐衰弱,匈奴人开始崛起,原本属于月氏人的草场被匈奴人夺取,匈奴与秦国的疆域接壤越来越多时,匈奴与秦军的交战次数才逐渐增多。秦国自昭襄王嬴稷确定东出中原的国策,秦军在与匈奴的交界处就是采取守势为主,秦国于西北疆域和北疆的领土因为投入的兵力不多也逐渐被匈奴侵占或是蚕食。   实际上在大概一百五十年的时间里,秦国都是宁愿边疆被胡人劫掠,乃至于是土地被匈奴侵占,很多时候也不愿意将兵力调度向与匈奴的战场。那是历代的秦国君王要先确保拥有足够的兵力与各个战国抗衡,也是因为胡人对土地的概念有那么点不同,胡人没有固定的疆域,他们逐水草而居,很多时候胡人退走秦军能够轻易收回之前被胡人侵占的土地。   一支是到始皇帝一统“天下”之前,秦国与匈奴都没有过什么大型的战争,原本应该发生在始皇帝一统列国后挥师北上的历史事件没有发生,因此头曼对秦国或是秦军的了解很模糊,反而是因为汉军启动了北上草原的征讨之战,不管是匈奴还是其它草原族群,他们对汉军的了解远要比对秦军更多。   一些事出有因的前提下,头曼很在乎华夏大地上都在发生什么,他尽力地刺探下得知吕哲并没有完全统一华夏人所谓的那个“天下”。而就在吕哲没有完全统一“天下”之前都能派出那么多的军队北上,秦军接受整编可以视为吕哲在“天下”中最大的一个威胁或隐患也没有了,头曼不得不担忧会有更多的汉军开拔北上。   “我们的选择是正确的。”头曼指的是没有贸然全军压上:“我们还需要继续正确下去。”   那一刻,羊毛毡制作的大帐之内,一些有资格参与商讨会议的人,他们脸上的表情都起了变化。   头曼在迟疑和彷惶了,面对自己那个儿子越来越明显的发出权力上的挑战,他必须考虑关于生存的关键。   退缩到黄河源头附近之后,头曼等一众人休养生息了小半年,从周边的掳掠和人口掠夺也稍微增强了一些力量,可是战况的发展一再显示与汉军的交战中一直是处于劣势。   “如果我们击败了蒙恬所属军团能够获得削弱他们的绝大力量,摆开阵势大战一场不无不可。”呼延靡是呼延石兰的父亲,他也是呼延部落的首领:“可是真的能够在消灭蒙恬所部之后,达到重创吕哲的目标吗?或许我们应该更加谨慎一些。”   头曼眯着眼睛看向呼延靡,从头曼稍微勾起的嘴角可以发现,呼延靡的论调符合头曼目前需要的气氛。   谨慎很多时候代表着畏缩,通常意义上就是采取保留实力的一种,虽然他们有经过休养生息和补充力量,但是头曼很显然不认为有战胜汉军的把握,或者应该说是头曼认为哪怕是能战胜一次,下一次也会十分艰难?   “打是要打的,但是也不能无脑的去打。”头曼想要保存实力,但是他不能表现出退缩的一面:“敌人想要的就是我们应该破坏的。”   也就是说,蒙恬率军上来,他们不应该迎上去?   “单于……”贺遂隗聂茫然问道:“草原上正在组织援军,您的意思是在援军到来之前,我们采取守势?”   呼延靡看到头曼表情僵硬了一下,大概是理解为贺遂隗聂那样说是在认为头曼软弱,而被认为软弱对于头曼来说比什么都致命,甚至远要比被汉军击败更加致命。他逐站出来:“单于的意思是,哪怕是迎战也不能被蒙恬牵着鼻子走,我们该有自己的行动。”   贺遂隗聂显然也察觉自己说的话起到了不好的效果,他悻悻地笑了笑:“那是当然。”偷偷看一眼头曼,发现头曼恶狠狠地盯着自己,他埋下脑袋决定不在开口了。   “我们要了解蒙恬到底是想要干什么,那么干到底是有什么目的性。”头曼的音量在逐渐加大:“在窥探出蒙恬的动作用意之前,各部落要做好开战的准备,到时候谁扯后腿……”,他“哼哼”了两声,里面满满都是警告,等待环视一圈之后,话锋突然一转:“也派人去找冒顿,这一场战争他不应该游离于外!” 第0836章 特殊对待   黄河源头其实就是青海区域。这里很早以前是华夏族群的起源地,先后有过无数人在该地栖息,因为气候或是族群的迁徙逐渐变得荒凉。   这一片大地上曾经有过许许多多的军人走过,他们是夏、商、周的士兵,周被戎人和狄人频繁侵袭之下,华夏族群的士兵有一段时间在这里绝迹,原本属于华夏族群的土地被戎人和狄人占去。   华夏的历史走入到春秋战国的篇章,秦军有一段时间是极力向西北边疆开拓,秦军战胜了戎狄、战胜了义渠、战胜了羌人再次将军靴踏及原本丢失的土地,但是随后因为秦国极力向东扩张,对西北边疆无法过多顾及或者说是不重视,这片土地再次充斥着戎人、狄人、羌人。   匈奴等胡人南侵失败,从雁门郡和代郡撤退到草原的道路被截断,河套亦是被汉军所占领,他们一退再退之下只能是退到这边,希望能够找到回归草原的路途。   头曼率军退到青海平原的时候,这支算不上残兵败将的草原胡人大军极度需要休养生息的时间,恰恰是因为还保有足够的兵力,他们来到这里之后开始向原本栖息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下手,攻打戎人、狄人、羌人,抢夺了属于本地人的马、牛、羊等所有能抢的东西,掳掠人口成为奴隶劳力或是奴隶士兵。   依靠在青海附近的一系列暴力,头曼将手头的兵力重新增加到接近二十五万,过程是栖息在这一片土地上跑得慢的部落全部遭了殃。匈奴等草原胡人的暴力掠夺让自己稍微恢复实力,可是也刺激到了该片区域的霸主族群,那就是羌人。   羌人是不是同一个族群实在不好说,大概也是其他人对一些特定族群的称呼?高原之上有高原羌,平原之上有平地羌,原始树林有森林羌,沼泽区域有湿地羌……各种生活在不同区域的一些人都被当成羌人,很像是南方的诸越是吧?所以真的不好确定那些被称呼各种羌的人到底是不是同一血缘族群。   消息传递缓慢的时代里,匈奴等草原胡人所作的一系列事情正在以缓慢的速度向周边散播着信息,一些与受害部落有亲戚关系的羌人部落先行展开复仇,不过下场却是不怎么好,前来复仇的羌人不是被杀就是被俘。   事实上有点莫名其妙,羌人社会体系原始到了极点,他们也散漫到根本不像是有组织力。头人之间没有经过沟通,没有任何部落与部落之间的团结,大大小小的部落跑来找匈奴等草原胡人报仇,成了百里送人头乃至于是千里送人头的荒唐事,结果也不过是为头曼麾下增加更多的奴隶。   一个区域出现霸主,该区域的其它族群注定是要受到压迫和掠夺。在华夏族群那边被追得像是丧家之犬的草原人,他们因为比“土著”们在社会体系上先进那么一些些,也就是拥有最基础的组织力,面对更落后的各种羌人却是一再压倒性地获得胜利。   羌人频繁寻仇又屡屡是惨败团灭或是只逃出少数人,一年多的时间之内青海上再也看不到成群的羌人部落。不但是青海平原,连带一些沼泽地和高原山地,羌人部落像是突然消失了那般。   这一区域的羌人损失惨重却是没有消失,他们因为“历史的改道”提前了至少一百年展开了逃亡,一百年之后是西汉大军扩张迫使他们逃窜,现在是被匈奴等草原大军逼迫着向高原之上迁徙。   “韩信!”   “啊?哎——别抢啊!”   背景是一片蓝天青草地,地点是秦地西北疆的平原,钟离昧是放轻脚步悄声无息地走到坐在地上低头看信的韩信身后,突然的一声吼并快速抢走了韩信还没来得及看完的书信。   在两人不远处是一群漫步青草之上或是干脆躺在草地上看着天空的汉军,从数量上判断这支人马该是有四千五百余人。在他们不远处的地方,那里至少有一万五千以上各色皮毛的马匹,有些马儿是低头啃草,有些则是跑进了浅滩的溪流中小跑。   若是不看一排又一排被排列整齐的马鞍、马镫等骑具,又不去看那林立的骑枪和同样被排列整齐的甲胄、马甲,不管是人的甲胄还是马甲上面都有被锐利磕碰过的痕迹,谁都想不出这是一校刚刚从前线退到后方休整的突骑兵大队。   扬着手中抢来的书信,信纸随着晃动在风中发出清脆的声音,钟离昧一脸恶作剧成功的坏笑:“又是虞姬写来的,这一次说了什么?”   韩信很无奈啊,每一次他看书信总是会有人跳出来,不是钟离昧就是其他的袍泽,并且每次重要拿虞姬来调侃。   虞姬当然就是那个虞姬了,现在已经是十九岁的大姑娘,更是南陵城中有名的美人。而这个美人在十二岁的时候就被吕哲许配给了当时只有十三岁的韩信,两人虽然不是穿着开裆裤一块长大的两小无猜,可是同一片屋檐下生活了二年,其后虞姬被亲哥哥虞子期接走,不过还是生活在同一座城池,时常能够见面怎么也能算得上青梅竹马一块长大。   韩信从十六岁就进入军中,十七岁就被吕哲送到南方进行历练,无法见面之下两人都是用书信往来的方式保持联系。他之前算是在华夏本土当值,往来的书信比较频繁一些,北上之后因为所在军队一直是在游动姿态,书信的联络也就变得不是那么便利,出了草原更是只能每个月来往一封了。   “还不是那事,娘娘(吕雉)一直要认虞姬这个妹妹,娘娘的亲妹妹(吕媭)一直……一直,哎?怎么说啊!”韩信就搞不懂了嘛,吕雉为什么要认虞姬做妹妹,吕媭又有什么好吃醋,非但吃醋还各种胡搅蛮缠。   钟离昧脸颊抽动了几下,怪怪地看着韩信,心想:“缺根筋的家伙啊,还不是你前途一片光明,吕娘娘是在为五王子(吕英)以后着想。”   吕雉要认虞姬这个妹妹当然是为了韩信,不过倒不全然是为了夺嫡什么的。吕雉要争取到韩信这个助力,尽可能让吕英有机会成为太子是其中之一,其二是哪怕吕英没有成为太子也能作为封王,得到来自怎么看都会成为日后帝国军方重要将领……也就是韩信的亲情牵绊,怎么看都是很有利的事情。   国家的体制注定王子们行冠礼之后会有多种选择,可以是成为本土上的公爵什么的,但是不能进入军方或是地方官体系,只能是混吃等死或去干其它什么事情。王子们若是足够优秀又自己同意,那么就会出去建立自己的封国,成为帝国本土之外某一地的王爵领主。   “嘿嘿,听说,只是听说啊……”钟离昧一脸的神秘,神秘之下掩藏的是一种恶趣味的戏谑:“娘娘本来是要撮合你和吕媭啊?”   像是想到了什么难以回味的记忆那般,韩信脸色立刻就变了,变得像是便秘那样。   是有这么一件事情,那还是发生在四五年前的事情了,当时吕哲刚刚建国,后宫之中也就赵婉、吕雉、卫雯三个女人,那时候韩信是与吕哲生活在一起,便于教授也是便于学习。   吕哲对韩信刮目相看是谁都能用眼睛看得出来的事实。若是不刮目相看和绝对的重视,吕哲怎么谁都不收为徒弟,偏偏收了韩信?结果就是一大帮人因为吕哲的关系也是带着“有色的眼睛”看待韩信。   这年头的师生关系可不是现代那种,虽然还没有到“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程度,毕竟现在是叫“师傅”而不是“师父”,老师对教授对象也是“徒弟”而不是“徒儿”,但是关系的亲密没有任何值得质疑的地方。   一切起因都是源自吕哲,原本无父无母的韩信被掳掠还没有来得及担惊受怕却是突然间就成了“香馍馍”,随着吕哲的事业越来越大建国成为君王,韩信的地位也是水高船涨,那么接近韩信的人自然也是带着各种各样的目的。   “我发现,你怎么就那么像长舌妇啊?”韩信有点恼了,在他变得更加气恼之前,钟离昧却是突然转变了话题。   打了个哈哈,钟离昧收起了脸上的戏虐:“信啊,胡人那边改变策略了,连续两个多月的龟缩之后,头曼派一个叫呼延靡的家伙带着六万多人总算是出击了。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韩信有一种受了内伤的感觉,他与钟离昧的相处一直都是这样,被各种调戏之后钟离昧不会给予他反而反击的机会,总是会拿出属于上官的威严将话题突然变得严肃。   钟离昧就喜欢看韩信一脸郁闷的表情,就在韩信要调整情绪说正事,他又笑嘻嘻地说:“对了,你还没有说虞姬信上写了什么。”   没有说吗?不是已经说了!韩信没有气急败坏,也没有抓狂,他就是突然叹息了一声:“虞子期建议虞姬接受娘娘的好意,因为这么一件事情,虞子期被调往竟陵成为竟陵尉了。”   竟陵是南郡境内的一个上等县,县内人口超过十五万,特别那里有着几座十分重要的造船基地,同时也是汉水水系运输线的一个重要中转站,在国家数百个县中算得上是比较重要的一个。   “果然嘛,虽然都是评定功绩进行调动和任命,但是上头有人好做官。”钟离昧只是在阐述一件事实:“就是那个虞子期功利心太强了,对你不会是什么好事吧?”   韩信也一直在烦恼这个,虞姬是他的未婚妻,虞子期就是他的妻舅。在他的印象当中虞子期算不上有什么才能,只能说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识字型学子。   虞子期又一直想要恢复属于虞家的荣光,先是没能在考核中成为某县的县令或是县长,算得上是文不就了吧?反正他就是看不上非主官的位置,又不愿意从基层做起,结果自行断了文官路途。   然后,虞子期就干脆跑去考核军事院校,因为有文化素养的关系这一次倒是很顺利就被录取,学习一年多被下放,也就是派到某些地区成为伍长、什长之类的基层军官。这一次他倒是表现出足够的耐性,去岭南那边熬了半年才被调回南陵继续深造。   “……问题是他不乐意啊,上次搞得我很尴尬,丢尽了脸皮才求人情在框架允许内将他调到地方驻军。”   “是哦,是哦,似乎因为只是一地的屯长,后面又闹了一次?”   “嗯,其实能够成为屯长除了他的功勋累积足够,另外就是有一些运气。”   “王上讲求的是律法神圣性,怎么可能会去破坏体制,他要是因为你是王上徒弟的关系就认为能够获得特权,那就是想太多了。”   可不是嘛,韩信自己也是从基层爬摸滚打,有了一个良好的基础之后又是历经血战,有了功绩才能得到提升,他现在成为一名军侯可不是因为是吕哲徒弟的身份,虞子期若是认为官职讨个人情就能获得,那绝对是天大的错误。   “所以啊,和你待在一个番号是一种幸运也是一种倒霉。”钟离昧缓缓地躺卧下去,手枕在后脑勺,眼睛看着天空的白云:“幸运是会有多一些功劳可以立,倒霉是哪里困难就被指派前往哪里。”   韩信的回应是苦笑,钟离昧说的是实情,吕哲对韩信的期许很大,可是又不能没有任何理由地进行提拔,那只能是让韩信真刀真枪去拼,越是危险也就代表功劳越大,用实质的功劳获得职位的提升的同时何尝不是像炼钢一样去锤炼?   “所以呢?”   “所以这一次我们又有活干了。”   “又是用少数的兵力去对付那个呼延靡率领的六万敌军?”   “那个没我们的份,软柿子倒是有张苍的份,我们要啃的是硬骨头。”   韩信都懒得去问是什么硬骨头了,自成为光荣骑兵的一员,那些制定作战计划的家伙就像是和他有仇一样,他所在的番号就没有过轻松一点的任务,每次都是在迎难而上什么的。   “有时候我真的怀疑啊,他们是巴不得坑死你。”   “嗯,我也是这么觉得。” 第0837章 没有一定的绝对   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相对公平的环境下,付出越多,得到也必然更多,钟离昧是在调侃韩信,其实也是在为自己感到幸运。   不但是钟离昧,像是申屠嘉、陆雄等等许多人,他们都为自己能够与韩信同在一支部队感到庆幸,接受艰难任务代表完成任务之后功劳更大,大大的功劳能够换来巨大的功勋,有了足够的功勋,官职的晋升也变得容易。当然……前提是他们能够活下来,那些战死或伤残的人,估计是临死前或在伤残后无数次痛骂韩信,骂韩信是个灾星?   在庆幸或是痛骂中,韩信所在的队伍结束休整再次出发了,他们会合了同一军团下的其余友军,韩信所在那一校的将士知道不是自己行动,有人失望有人将提起的心重新放回原位。   “这是要做什么?”   “想那么多,按照命令行事就好了。”   也对,军人从来都没有所谓的自由,任何的行动都是来自于指令,他们做好充分的准备,未满编仅有四万三千余人的第五骑兵军团向着西北方向进行行军。   卫翰在出发前并没有谈及要前往哪里,很多将校私下猜测他们是要前往沃野方向,估计是沃野那边战局出现变动,所以急需来自于他们的支援?更多的人却是什么都不想,做好自己的事情也就是了。   草原深处的胡人在集结大军不是什么秘密,前线的汉军在进行各种交流会议的时候,情报官已经一再进行过汇报,第一骑兵军团进行迂回穿插依然是处于保密阶段,除开少数的一些高级将领没人清楚第一骑兵军团的动向。   第五骑兵军团的将士们猜测自己要前往沃野方向并没有出现错误,不过他们并不是要进入沃野,甚至根本不会接近沃野一百里之内。在他们靠近沃野一百二十里左右的时候,部队再次改变方向朝着西边移动,一直是停留在一处溪流旁边进行水源补充,卫翰才招集校尉以上的军官进行作战通报。   “我们是要前往这里。”卫翰手指停留在军事舆图的一处,那里在现代是都思兔河西北面的五十里处,现在并没有都思兔河而是一个地势平坦的平原:“在这里阻击头曼的主力部队。”   在这一刻被招集的将校才知晓一件事情,原来头曼的本部已经移动向北,胡人大军试图靠近沃野的南面,似乎是在等待草原援军的到来,然后配合援军对沃野的汉军进行两面夹击?   “先前情报上显示,胡人有将近二十万向东南移动,那支部队是头曼故布的疑兵?”申屠嘉说的是大多数人已知的敌军先前的动向。   卫翰看一眼申屠嘉,随后环视一下在场的众多将校,说道:“向征西将军行辕靠近的敌军真的有二十余万,并不是虚张声势。”   很多人都是愣住了,他们所知头曼手头的兵力也就是二十五万左右,既然有二十余万敌军逼近征西将军蒙恬所在的地方,那么他们要前往阻击的头曼本部还有将近二十万是个什么情况?   “头曼指派前往与征西将军交战的部队,少数是原属于头曼的本部,大部分是冒顿在西域那边寻求到的盟友。”卫翰说到这里示意由陆贾来进行军情总汇。   陆贾现在的身份是第五骑兵军团的长史,他得到示意之后也开始履行一名长史的责任。在他的述说中,原本在西域活动的冒顿为头曼送去了将近十六万的援军,那些援军基本都是冒顿争取到的盟友或是掳掠来的奴隶。   “乌孙人那边给我们的情报显示,冒顿至少与二十来个部落达成同盟,那些部落集结八万左右的部队,剩下的是冒顿在东征西讨中俘虏的人口。”陆贾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脸上露出了令不知情者感到诧异的深幽冷笑:“我们不是那么清楚冒顿在思考什么,二十余万原本属于西域的人口被送往与我们交战的战场,日后我们占领西域却是简单了许多。”   专注倾听的将校们恍然了,难怪陆贾会笑得那么寒碜,西域人口本来就不是太多,陷入战乱之后必定会损失掉更多的人口,冒顿再将给头曼送去二十来万,西域那边的人口肯定是要变得更加稀少了。   帝国日后会向西域进军是早就定下来的战略目标,冒顿应该也是猜测到帝国的这一战略目标,这一次的动作肯定不是单纯为了阻击汉军,而是要彻彻底底要让西域人与帝国这边交恶。有了仇恨之后,西域人必定会更加坚决地抵抗汉军的西进,汉军日后想在西域拉拢一些西域人成为助力也会变得更加困难?在冒顿看来一个又乱又没有劳动力的西域,汉军得了也无法在短时间内获得实力上的提升。   高层是怎么思考,又或者带着什么样的心思去判定,身为中层军方将校的一帮人没有想太多,他们迫切需要知道的是自己将要面对多少敌军,敌军的成分和构造又是怎么样。   “我们将要面对的是头曼的心腹部队,二十来万胡人大多是与我们的先遣部队(指最早北上的几支汉军)有过大量的交锋,适应了我们的战法,也已经装备上简陋的马镫。”陆贾顿了顿,见有太多的将校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严肃提醒:“他们装备了更多的金属兵器,加强了甲胄上的防御力,甚至有类似我们突骑兵的兵种存在。”   所谓加强甲胄防御力也就是那么回事,胡人本来就是身披兽皮作为平时的穿着,没有冶炼技术下注定金属甲不会普及,那就是集中了少量的金属甲编练出一支数量不多的冲锋兵种,然后又大量穿上更多层又臭又硬的羊皮袄。   羊皮袄其实具有一定的防御力,有一定阻碍箭镞穿透力的防护作用,要是穿得多一些倒是能够起到对箭矢更强的防御力,但是对于近战骑枪的防护力则根本不强,对短兵中斩马刀或是横刀防御力也有限,毕竟很多兵器的受力点是不同的。   在过往的交战中,汉军对战胡人的套路并不是太多,远距离的大量箭羽覆盖就是必然的一个过程,头曼的部队不止一次是被消灭在冲锋的道路上,双方骑兵近战肉搏的次数并不是太多,近战肉搏的规模也有限。   胡人的各项工艺落后,甚至是完全没有。胡人使用的角弓在射程上也完全吃亏,因为冶炼技术的缺失也缺少穿透力更强的金属箭镞,对射中是处在完全劣势的地位,以至于在后面的交战中胡人根本就没想过要对射,开始变得想要用最短的时间来贴近肉搏。   “胡人大量宰杀牛羊,只有这样他们才能获得更多的皮草。可是……他们难道没有考虑到后期的军粮吗?”申屠嘉表情有点奇怪。   陆贾没有回答,他甚至没有看向申屠嘉,很显然的事情,头曼大量宰杀牛羊是一种置死地而后生的策略,也是保证从西域那边来的二十余万援军有足够的食物。他继续说自己该说的话,说完对着卫翰一个点头,然后退到旁边去。   其实申屠嘉已经抓住了一个关键点,那就是头曼大量宰杀牛羊,肯定是有许多人发现这点,只是并没有被明确点出来。   “征西将军的判断是,怀疑头曼并不单纯是为了形成与援军夹击沃野,而是想要用一系列的动作进行迷惑。”卫翰伸手点了点军事舆图的某处:“这里距离沙海不足三十里,稍微改变方向就会进入沙漠,我们的斥候刺探下发现只要行军不足五里就能暂时脱离沙漠地段,随后是有一个大型的绿洲,绿洲的西边是一道大约二十里沙漠地段,穿越这里地段就是一片草原。”   卫翰没有提到更多的关键词,例如进入沙漠之前哪里可以寻找到水源的补充,沙漠中的那个大型绿洲能为多少人提供水源。   第五骑兵军团是要阻击头曼的本部,那么他们是该在头曼前往沃野的途中进行阻击,还是要前去那处不难穿越的沙漠进行阻击?   若是第五骑兵军团要在头曼前往沃野的地方阻击,他们补充水源之后只需要再行军大约十五里,寻找到一处地势略高的地方安营扎寨,派出大量的斥候进行刺探和警戒就算是完成前期布置。   如果第五骑兵军团是要在沙漠那边进行阻击,他们似乎不应该进行停留,而是需要用最快的速度进行行军?   卫翰不是不想解释或是阐述,问题是不管是蒙恬或者是他自己,他们都无法判断头曼到底会怎么做。   蒙恬在无数次的推衍中头曼会前往沃野和穿越沙漠都是五五开,一旦出现这样推衍结果,任何的选择上面都需要足够的运气。   一边是有二十余万敌军迫近,一场注定会爆发的战事让蒙恬无法抽调出更多的兵力,一边是头曼带着本部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动作,其实蒙恬没有更多的选择。   因为是要靠运气,没有足够的兵力进行调动前提下,蒙恬与卫翰商量之后决定拿出最折中的办法,只能是将第五骑兵军团调往一个正确的位置,再实地依靠斥候的侦察来进行下一步动作。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需要赶往这里。”卫翰用手指敲点着军事舆图,所点的位置距离他们不到十里:“也是为什么我们需要补充水源。”   一众将校都在点头,在不知道会不会爆发交战之前,也不知道交战之后会纠缠多久,水源确确实实是需要补充到最多的预先准备。   “若是没有出现意外,征西将军已经率军推进,并且第十三骑兵军团、第二十一混编军团、第二十二混编军团已经与敌军展开交战。”卫翰注视一下情报官,得到确切的回复,他才继续说:“那边开战,头曼会躲在暗处进行观察,我们也会有至少三天的富余时间,现在是最后一天。”   两军调度上的时间差,和头曼一种必然的患得患失心理。   时间差是蒙恬在探知敌军的动向之后立刻做出的反应,也就是将第五骑兵军团调遣出的时间和头曼躲在暗处没有马上移动的时间节点。   患得患失就是头曼在蒙恬没有表现出绝对的优势前提下,头曼会抱着侥幸的心理,期盼蒙恬会在交战中露出劣势,产生一种可以击败蒙恬就掉头合击的心态,那么头曼就不会是一开始就向着沃野或是沙漠那边快速移动。   一名好的主帅除了拥有合格的军事素养之外,他还要懂得揣摩人心,猜度人心来进行一系列军事动作上的判断和调度。   显然,蒙恬绝对是一名合格甚至是优秀的统帅,他关于头曼的猜测也一点没有出现错误,就在他率领第十三、二十一、二十二这些军团与临时拼凑起来的二十来万敌军交战时,头曼确确实实是没有走远。   头曼带着部队距离战场五十里左右关注着战局发展,得到的信息却是在蒙恬的指挥下,呼延靡率领的那帮乌合之众损失惨重外加步步退却,仅是开战的第一天呼延靡就被汉军消灭至少三万人,第二天那些从西域过来的援军逃散六七万人,第二天的夜幕降临之前原本有二十万以上的胡人大军仅是剩下不足十万,而这十万人随时都有崩溃四散的迹象。   “蒙恬有那么强?!”头曼在吸冷气:“不到三天,仅仅是不到三天,就是二十万头猪也不会崩溃那么快啊!”   是猪倒还好,人是有思想的灵长动作,恰恰正是因为有思想才不会像猪那么不懂审时度势。人会在认为没有希望的时候会头也不回地逃跑,猪可不懂的什么叫没有希望,猪在恐惧的时候还会四处乱突乱撞形成某种形式的反抗。   “本来在组织力上不如敌军,呼延靡也压不住各支援军的首领。”贺遂隗聂可不是在落井下石,他陈述事实:“士气、器械、战法都不如人,失败没什么好说的。”   头曼刹那间有那么点羞怒了,他恶狠狠地瞪一眼贺遂隗聂,不过却是没有发作。   被恶狠狠瞪了一眼的贺遂隗聂尴尬地补充:“都怪冒顿,他自己胆小怕死不来,却是丢了那么些不可靠的乌合之众过来。”   头曼是不喜欢冒顿,也在警觉冒顿发出权力上的挑战,可是他更不喜欢贺遂隗聂的那种语气,就好像是冒顿亲自过来会有不同的战局那样,那不是在用另一层意思表述他不如冒顿吗? 第0838章 开始展露的惯性   蒙恬只用不到三天击溃挡路的敌军并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任何组织力强悍又有充足物资的军队,面对一群连内部组织都不严密的敌军,胜利都是迟早的事情。   “如果想要全歼并不容易,但是做到最简单的击溃只要表现出最强的一面,仅此就足够了。”   蒙恬只是带着一支无论哪个方面都有准备的部队击溃了一群乌合之众,整个过程简单到令人发指,军队是正面的推进,遭遇到敌人就是一阵有预谋的推进式连环箭阵覆盖,用遮天盖日又没完没了的箭羽摧垮敌军的士气,随后就是骑兵大举压上。   “敌军要是不愿意接受失败,那就再次重复上次的举动便是。”   张良完全听呆了,他理解中的战争不应该是这样子,该是充满了各种各样智谋的对抗,历经无法掌握的意外,然后浴血奋战之后取得最终的胜利。   以前的蒙恬对战争的理解与张良虽然有区别不过大体上基本也差不多,但是他在意识到自己理解错汉军的作战方式后有了新的看法,不再将战争理解成多么复杂的东西。   战争说到底只分为三种,第一种为可控式战争,第二种为不可控的战争,第三种为迷雾战争。   可控式的战争并不复杂,既是发生在有脉可循的暴力对抗之下,己方在前期兵力、可消耗后勤、军队组织度、后期后勤补充力度、预期作战目标等方面已经做好充分准备和规划,不管是遭遇到什么样的敌人,只要是敌人不强大到离谱,实际上战斗还没有开打结局就已经注定。   不可控的战争就有些复杂了,不但是己方准备不充分,敌军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双方都没有准备充分的前提下,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就在于将校们对指挥官的命令执行力度,也依赖于后方能不能保证后勤补给。哪一边的主帅睿智和拥有足够的运气,将士们又能更多地完成主帅所托付的任务,来自于后方的物资输送也能跟上的,哪一方就将获得最终的胜利。   迷雾战争很少发生,那是一种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敌人,敌人有多少,敌人来自哪里,敌人会从什么方向进攻,什么都不知道的战争。   蒙恬面对的是一场可控式的战争,他们在开战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应该做的准备,拥有多方面的优势前提下只是将作战目标定为击溃敌军,那就好像是一个游戏高手将一款玩得通关无数次了,重新玩的时候只选择了最简单的模式,自然是无比顺利就过关了。   “如果将作战目标定在全歼敌军。”回过神来的张良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像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抗拒心理:“将军以为会怎么样呢?”   “全歼敌军?”蒙恬知道张良对秦国的敌视,更加知道张良是一种属于文人的文青病犯了,勾一下嘴角就算是笑:“长史认为我们应该全歼敌军吗?”   需要吗?如果蒙恬面对的是一支头曼率领的敌军,答案是——需要。   需要吗?蒙恬面对的是一支乱七八糟拼凑出来的敌军,头曼不在那里,匈奴的精锐不在那里,在完成更重要的作战目标时,答案是——不需要。   是的,就是不需要为了一帮乱七八糟的家伙浪费时间,用最能达到目标,也是最为干净利落的方式,直接击溃也就是了。   认识到汉军的战法,蒙恬那一刻心里面只剩下了无奈,那是一种后方决定前方的战争方式,只要后方能够源源不断地提供合格的兵源和充足的物资,哪怕是一次失败也不算什么,获得战争最终胜利不过是损失大或损失少而已。   “变了啊,一切都变了,按照王上的说法,义务兵制的最终结果是形成一条合格的‘流水线’,士兵像是从流水线生产下来的兵器,国家的生产起到武装士兵的作用。”蒙恬不管张良听懂了没有,也不管张良有没有在听:“努力地生育,拥有更多的人口,不断不断地训练士兵,不断不断地进行武装,再有军事院校的军官,除非是内部因为什么而瓦解或是最高权力者失去兴趣,不然帝国的扩张已经无人能够阻止。”   拥有长江流域和长江以南的吕哲,他在拥有上述地盘的时候就已经在布局,获得中原以及辽东、秦地不过是将布局的范围变得更广,就像是他所希望和努力的那样,期望获得最有成就感的不是成为天下的皇帝,而是为族群开拓更大生存空间。   吕哲努力和布局了十年,一套既有的循环已经在缓缓地形成,但吕哲最想不到的可能就是发现这一点的人,会是远在北地前线的蒙恬,而蒙恬之所以发现,是因为一次针对汉军作战常态的思考。   “王上现在在想的,估计是在思考怎么保证内部不被瓦解……”蒙恬结束了自己的自言自语,相比起听得两眼茫然的张良,他的目光有着一种莫名的坚定:“真是赶上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年代啊!”   大部分时间张良是处在茫然的状态,但是十分奇怪的是他居然听懂了蒙恬最后的感慨,他在心里想:“蒙将军找到了追随并为之奋斗的理由了。”   三天,仅是三天就击溃了挡路的敌军,后面又因为必要的休整延迟了一天,随后蒙恬仅仅是划出一校的骑兵向西追击那些逃得比兔子还快的溃兵,余下的部队则是径直朝着第五骑兵军团的方向行军。   大概是蒙恬休整的那一天,头曼在认为没有击败蒙恬的希望之后就率军向着沃野的方向而去。   向北而去的胡人大军最终目的地不是沃野,他们就如同蒙恬的其中一个猜测那般,最终的目标是那处能够轻易走出的沙漠,想要从这里避开汉军的追踪最终回到草原,可惜的是他们距离最终目的地至少还有四十里的时候迎来一个坏消息……   “什么?发现汉军斥候的存在?!”头曼听到这个消息就像是听到了一声炸雷:“是沃野那边的汉军,还是……”,下意识问出去,说到一半他自己停了。愣了老半晌,他脸色变得有些发青:“我们距离沃野还有一百八十余里,不可能是沃野那边的汉军,那么就是蒙恬事先派出部队进行拦截了。”   胡人与华夏族群的军队作战最讨厌的是什么?不是华夏族群诸多科技上的领先,是华夏族群的一些将领好像有先知先觉的能力那样,总是能够事先猜测出胡人想要干什么,然后布置先手又或者布置阴谋。   “不会是冒顿故意透露的吧?”不知道谁低声嘀咕了这么一句。   头曼估计也想过这个可能性,但是他很快就否决掉了。   冒顿是想要成为新任单于,但是冒顿只能是亲手击败或是杀死头曼,不能是依靠借刀杀人弄死竞争对手,不然哪怕是前一任的单于死了,包括匈奴本族人在内的草原人根本就不会服从新一任的单于。这是草原上的竞争法则,也是草原人习惯服从并追随强者的天性,他们崇拜的是强者,不是阴谋家。   “我们……”贺遂隗聂没看到刚刚是谁说话,他要是知道会砍了在这当口说那种话的人。他向头曼建议:“我们或许应该轻装突进?”   头曼在犹豫,他不知道前面有多少汉军拦路,也不清楚汉军是不是知道他们想要干什么。他亦不是没有想过要抛弃任何阻碍行军速度的东西快速前进,轻装突进的状态下一旦稍微被缠住倒是可以留下一些部队,但是他担忧一旦汉军察觉他们的目的,因为携带的补给有限无法长时间作战,只能是得到覆灭的下场。   贺遂隗聂看出了头曼的犹豫,咬着牙问:“单于,我们哪怕是正面与汉军作战,能获得最终的胜利吗?”   是最终的胜利,不是问能不能获得一次胜利,头曼不想自欺欺人,这一场战役他没有看到胜利的希望,哪怕是能够战胜汉军一次两次,他们只要无法突围前往草原就不算是获得胜利,被困在草原之外的他们战胜了一次汉军还要继续面对开来的汉军,最终哪怕是耗都会被耗死。   “我决定了!”头曼自被困在南方之后,从未有一刻像现在那么决然过:“抛弃掉任何可以抛弃的东西,用最快的速度前往预计地点,我们穿越沙漠回家,回到那一片蓝天白云的草地,那片属于我们的家乡!”   先是一阵沉默,随后是突然爆发的欢呼,大将和各部落首领的欢呼传出去,头曼说的那些话也被传达出去,随后欢呼声蔓延到了全军,欢呼声逐渐变成了两个字,那就“回家”。   原本还携带着的牛和羊大批量被就地砍杀,许许多多的人砍下宰杀牧畜的大腿绑在战马的两侧,除开大腿之外的任何一处肢体全被随地丢弃,宰杀动物的鲜血也被尽量的收集。   动物的鲜血装在皮袋内不是为了作为备用水饮用,鲜血压根就不具备解渴的效果,反而是喝血更会致使犯渴,毕竟鲜血含盐量非常高,若是有谁认为鲜血可以止渴绝对是傻了,就像认为海水可以止渴那样没脑子。那是他们想要寻找机会过水煮沸,按照他们的经验,鲜血过水之后的食物非常有营养价值,并且因为是装在皮袋也便于携带,想吃的时候直接挤着就能将食用。   一些胡人也在丢弃从赵地或是秦地抢夺的财宝或是布匹等等东西,这些人一看就是明白自己处境的那批,他们十分清楚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更多的胡人则是奇怪地看着丢弃好不容易劫掠来的战利品,他们用着无法理解的眼神在注视,可是没有人出来解释一下。   亦是有人用看傻瓜的眼神在注视那些丢弃战利品的人,岂不知他们的神态被发现后,那些丢弃战利品的人则是用看死人的目光回视。   “斯葛巴尔,不是说要在回去后用那些东西换取牛羊吗?怎么丢掉了。”   “……”   “我们来自同一个部落,我的妻子是你叔叔的女儿,你不想告诉我原因吗?”   被称呼斯葛巴尔的胡人,他很粗鲁地拉着自己叔叔的女儿的丈夫胸口衣料,就在旁观的人以为两人要动手时,却是成了斯葛巴尔凑过去压低声音的耳语。   接下来,得到答案的胡人,他先是露出惊讶的表情,然后惊讶变成了怀疑,怀疑的表情最终变为肉疼,也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除开认为必要的东西全部丢弃。   距离头曼所部大约二里外的一个小坡地,几名身上披着不规则草绿色斗篷的汉军正在注视突然停下来的胡人大军,他们第五骑兵军团序列下的散骑兵,本来是巡视到这片区域,发现有大军靠近才临时躲避。   所谓不规则草绿色的斗篷可是视作一种另类的迷彩,它的出现是一种必然,再怎么说吕哲都是来自现代,怎么可能会忘记伪装色那么一回事,可惜的是现在的工艺没办法制作迷彩,只能是使用最为简陋也是最原始的色彩调节,它们被制做出来专门装备散骑兵这一类斥候兵种,也是近期才出现的产物。   人和马都披上有着天然背景颜色的斗篷,那么除非是战马突然嘶鸣或是散骑兵自己跳出来作死,不然基本是不可能被发现,汉军斥候自装备拥有简陋迷彩性质的斗篷,损失就成几何式的下降。   此时此刻,不但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观察的汉军散骑兵,更有向后匍匐后退的散骑兵。趴在原地的那些人是要持续关注胡人大军的动向,向后移动的散骑兵则是要退到坡地另一边骑马回去禀告。   “他们再一次大量宰杀牧畜,甚至是在收集牧畜的血液。我们收集牧畜通常只有两种情况,一是过冬前的另类收集,二是要长途奔袭。”   请注意,说话的汉军用的是“我们”这个用词,若是掀开盖在脑袋上的斗篷,看去也绝对会是非华夏五官人种,他是来自雁门之外的胡人,现在却是在为汉军效力。   事实上现在为汉军效力的胡人并不少,大部分是作为奴隶性质的仆从军,只有极少数的胡人被吸纳进入汉军。而不管是作为仆从军还是被吸纳进入汉军,通常并不存在反抗,反而是几乎立刻接受了新的身份,华夏文明称呼这一类人为“识时务者”,草原人将这种行为视作对强者的崇拜…… 第0839章 一家欢喜一家愁   审时度势一直是作为聪明人的天性,不懂得审视自己的处境做出正确选择人,哪怕是拥有再强的实力也注定会在某处折戟沉沙。   普通人不懂根据环境的变化而改变自己,受到影响的只会是自己。身为领导者不懂根据实际的需要来改变自己的初衷,葬送的就将是一大批人。   冒顿现在就是一个领导者,他有了自己的军队和部众,军队原先是来自于匈奴和相关友好部落赠送,部众却是在西域东征西讨中获得。   华夏大地的吕哲正在崛起,崛起之势不但是旧有列国无法阻止,第一批南下的草原各部落也成了新一批的受打击对象,冒顿一开始就觉得不应该与新崛起的吕哲对抗,应当避其锋芒,可惜的是他只是匈奴的一个王子,甚至是他这个王子非但没有什么话语权还遭到头曼的厌恶,那么更加难以对匈奴的走向有什么建议权。   “是吗?头曼选择轻装突进,顺利退进沙漠之后在绿洲补充水源,再次深入沙漠之后却遭遇到汉军的埋伏?”冒顿直接称呼自己父亲的名字,神态和语气上也不感到吃惊,沉默了一小会,问道:“损失情况?”   呼延石兰不管是神态还是语气都非常沉痛:“全军覆没……”   那一刻冒顿僵住了,他有想过头曼会损失惨重,乃至有可能是头曼只会带着少数人突围,就是没想过那边一个人都没能逃出来。   “他很怕死,一直都很怕死。”冒顿像是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不应该啊?不应该是这样。”   谁不怕死?趋吉避凶本就是人的本能,若是能活没人会放弃掉求生,冒顿了解头曼,但是冒顿又不了解头曼,没有想到头曼会做出令人意外的选择……   是的,头曼宰杀掉大量的牛羊,丢弃掉更多的牛羊,带着部队快速赶往目的地,期间他们并没有遭遇到汉军的拦截,穿越五里的沙漠之后抵达了绿洲。到了绿洲的头曼似乎安心了下来,为自己做出正确的举动感到高兴。他们在绿洲补充水源重新进入沙漠,一直到快要穿越沙漠地带进入草原之前都很顺利,但是一切的顺利直到汉军出现并袭击就终结了。   汉军第五骑兵军团是在沙漠边缘大概五里左右进行的埋伏,沙漠中并不是平坦地形,沙漠中其实小山包远要比其它环境多得多,高低起伏的沙丘地理环境藏兵并没有什么难度。   可能是一路都是顺理状态,头曼放松了警惕心没有派出前导斥候,他们在以为自己马上就要穿越沙漠抵达草原的情况下,也是在十几二十里沙漠行军感到疲惫的状态下,两侧突然冒出大量的汉军,迎头也射来了铺天盖日的箭雨,瞬间就有些懵了。   沙漠之中其实并不适合骑兵交战,毕竟马蹄踩在松软的沙地会导致无法提速,马蹄子陷进去的时候更易于被绊倒,前进中的头曼所部被不断射来的箭矢杀伤甚重。   胡人也不是没有做出冲锋迎战的举动,但是地形的限制让他们很难进行提速,面对源源不绝箭雨冲锋的胡人无一例外连人带马被射倒在冲锋的道路上。   继承于秦军对远程攻击的重视,汉军在弓弩的装备上更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又是事先占据了有利的地形,他们对因为遭受突然打击的头曼所部维持了至少一个小时的推进式连环箭阵打击,连绵不绝的羽箭在一个小时中至少消灭二万以上的胡人,也将胡人的大军不断不断逼着向后退却。   可以说,在即将逃出生天之前突然遭遇埋伏对头曼的打击很大,大到那么一瞬间他胸口一闷、脑袋一懵直接昏了过去,以至于在一个小时之内这支大军压根就没有收到来自于最高指挥官的任何命令。   失去头曼指挥的胡人大军是个什么状况呢?他们没有像华夏族群的军队那样拥有明确的建制,就是部落或是族群临时凑起来的一支部队,没有得到命令之下有人冲锋有人后退,结果是各自不协调的动作先让自己乱了起来。   幸好也是受于地形的限制,再则就是胡人在行军的姿态中队伍拉得比较长,不然若是汉军发动冲锋或是被完全挤压,胡人损失绝对不会仅是二万人。   头曼清醒之后立刻就问损失情况,他得到的答案是己方损失惨重,可能没有杀死任何一个汉军。他再问战况的发展,答案是大军的前导不断被压缩,中军茫然乱窜,后军在向后面逃窜。   其实胡人并没有什么前军、中军、后军这样的编制,就是因为行军姿态拉成一条长龙必然形成的一种脱节姿态,走在最前面的胡人是身强体壮的胡人和头曼的心腹部队,中间的胡人体质相对较好的那批,最后面那些胡人不是老弱就是病残。   这年头的人都没有什么时间观念,华夏族群至少还有一盏茶、一炷香、一刻钟、半个时辰、一个时辰这样的时间计算单位,胡人则压根就是以太阳升起和太阳下落,或是季节的变换来作为时间单位的统计。   小时的计数单位还是近期才在吕哲的国度中应用,头曼不会知道“小时”是什么玩意。这一位匈奴现任的王,一个大型部落联盟的单于,他只知道自己昏迷的过程中损失掉了至少二万人,听到这个消息差点又直接昏迷过去。   “埋伏我们的是多少汉军?”   “已经出现的至少有三万,不知道还藏着多少。”   “哪个方向能够突围?”   “我们前方,左侧和右侧都有汉军,他们成扇形姿态一直在迫近射箭。”   “能够压上去打破敌军的阻击线吗?”   “有几个首领试过了,这里的沙地太软,无法让战马奔跑起来,冲锋的勇士全部倒在了路上。”   头曼沉默了,他眼睛发直地看着满天飞的箭矢,耳朵里听着远或近一声又一声的惨叫,感到难以呼吸。   “前方不管有多少汉军,受于地形限制我们哪怕是能突围过去也必定损失惨重。”贺遂隗聂满脸的死灰色:“哪怕是成功在这里突围,汉军也必然会在沙漠之外陈兵待战……”   自遭遇到埋伏,头曼就知道这一次是完了,彻彻底底的完了,因此他才会吐血昏厥。他们的绕路突围不管是因为泄密被汉军知道,或是汉军自己判断出来,没有来得及在汉军形成埋伏之前穿越沙漠,其实就已经完了。   “可以向后退,但是重新退到进入草原之前的那片戈壁,我们要面对的是蒙恬亲率的汉军……”贺遂隗聂绝望了,他揪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他们根本不可能让我们回到草原,一开始就想着将我们全歼。”   头曼依然沉默着,双手的手掌一会握成拳状一会又松开,就在他沉默的时候,汉军还在不断不断地迫近,一个又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在破空声中被箭镞窜进体内,扑倒在地上成为一具尸体或是一名伤者。   “没可能回到草原了,是吧?”重新开口的头曼像是要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不管是贺遂隗聂,或者是其余围在旁边的人,从他们的表情上来看,没有任何一人觉得有突围的希望,他们太了解汉军了,汉军每一次军事行动在事先都会有明确的目标,根据那个目标进行一系列的部署,既然他们在这里遭遇到汉军的埋伏,那么肯定是会有汉军在某个位置等着他们。他们就算是能够从这里逃走,失去了大部分兵力又筋疲力尽之下再战也是相同的结果。   “我们不应该南下的……”一声悲泣,一个首领像是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直接精神崩溃,不断重复喊着:“不应该南下的……不应该南下的……”   “杀了他。”头曼从深思中回过神来的第一刹那就是下令杀掉那个精神崩溃的家伙,然后环视周边的人一圈,“哈哈哈”一阵大笑,笑得悲戚又像是解脱:“投降,我们投降,向汉军投降!”   那一刻,听到头曼歇斯底里大吼的人,他们全部愣住了。   原本他们可以脱身的,哪怕是不了解前路是否坦途,但是他们可以绕道西域走的。那个时候是头曼不愿意走,为了那所谓的王者尊严想要再战,又是为了声望不大跌要挣扎,结果才导致他们停留在黄河源头附近。现在,导致这一切结果的头曼说要投降?   与汉军纠缠一年半,他们对汉军从陌生到熟悉,从一开始的瞧不起到后面的恐惧,但是至少一直以来都是处于军事较量,现在却是要投降?投降与他们纠缠了将近一年半的敌人?有人转不过弯来,有人却是松了口气。   没有人吭声,不管是什么样的心理,还是什么样的表情,他们都是看着惨笑的头曼。   “汉军很强大,一直以来我们都知道他们的强大,屈服于强大的一方对于我们来说并不是丢人的事情。”头曼像是要说服众人,又像是要说服自己:“听闻汉王哲是一个仁慈的强者,投降给汉王哲的人都受到了善待。汉王哲在征讨草原,从河套和雁门那边俘获了不少人,那些人并没有被屠杀,甚至是过得比其他没有被纳入治下的人要好……”   胡扯,汉军出塞之后,前期每走一地都是伴随着血腥,清洗掉路途中所有能够逮住的胡人,到了后期才有了收编为奴隶的动作,成为奴隶的草原人有了成为奴隶兵替汉军卖命,有些成了奴隶的草原人则是成了牧养牲畜的奴隶,状况上虽然不是差得要命,但是也绝对好不到哪去。   “投降吧,汉王哲会需要用到我们。”头曼先是突然间老了十岁,说话也变得有气无力。   吕哲当然会用得上头曼等人,一旦头曼消失,冒顿肯定是会找到壮大自己的机会,那时候吕哲不管是将头曼作为筹码威胁吉脱,还是从舆论上压制冒顿,头曼总会是有些用处。   投降了,头曼是让贺遂隗聂冒着生命危险举着杏黄色的旗子靠近汉军,表达出投降的意愿。   为什么是杏黄色的旗子?一直是到元朝之前,华夏文化中并不是举白旗表示投降,像是梁山泊的巨盗宋江竖立起替天行道的杏黄旗就是为了向大宋朝廷表示出渴望诏安的愿望。忽必烈成为华夏大地的主人,于文化上固有的华夏文明体系基本是被杀得断绝,取而代之的草原文化和西域回纥成为主流,很多事情上和认知上其实已经被改变。   最先察觉到胡人要投降的是韩信,下令避开贺遂隗聂射箭的是钟离昧,接待贺遂隗聂的却是申屠嘉,接受胡人投降的是中郎将军团长卫翰。   超过十数万大军的投降过程当然不是那么简单,卫翰也怀疑头曼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因此秉承的是一种谨慎的姿态,先让胡人分批交出兵器和马匹,然后紧急派人联系蒙恬,一直是到蒙恬带大军赶过来,整个投降程序才得到加快。   远在西域的冒顿知道头曼率军投降已经是二个多月之后的事情了,他在此之前一直是在做两手准备,显然东向接应头曼所部已经没可能,另一项准备是向西而去。   冒顿很清楚当前条件下没有与汉军抗衡的可能性,向西而去的念头早就出现在心中,只是一些事情牵绊,也是那边有乌孙拦路让他一直没有下定决心。现在头曼所部覆灭,他哪怕是再有什么疑虑也应该早早下决定了。   “我父亲那边还有十来万部众,我们是不是……”呼延石兰用着期盼的目光看着冒顿,期望得到想要的答案。   “将近十五万左右的人投降,蒙恬想要安顿好俘虏需要用至少三个月的时间。”冒顿深吸一口气:“也许蒙恬在安置战俘的同时也会寻求全歼呼延靡所部,我不会率军前去,你可以带着一万人手试着接应看看。”   呼延石兰知道冒顿说的都是事实,恭敬地接受现实。   冒顿当然也希望能够接受头曼遗留下来的遗产,有了呼延靡那边的十来万人,他在面对乌孙的时候也能有更多的本钱。   当前首要的是冒顿必需确定一件事情,面对侵略性和实力都那么强大的汉军,他是应该直接向西而去,还是回到草原与吉脱争夺单于的位置? 第0840章 烦恼与迁都议论   “听说了吗?”   “什么?”   “南下的胡人在西北边一个沙漠边缘地带被全歼了。”   “啊?!这么说,战事要结束了?”   持续了将近一年又八个月的黄河源头附近战事以头曼率军投降作为终结,留给蒙恬的只有一些未完成的小事。那些小事包括追击呼延靡的败兵,安排押解投降的战俘,将头曼等等草原部落首领送往南陵。   为了获得西北疆域的胜利,帝国动用了庞大的人力物力,随着战事的告一段落往来于后勤线提供补给物资的人流必将减少,那对国家或许是减轻了负担的好事,但是对于许多人来说将会失去讨口饭吃的机会。   秦地的很多人受雇佣于维持西北疆域的后勤线运输,更多的人依赖于军队对民间的采购,针对头曼的战事进入尾声,大多数人是即为战争的获胜感到开心,又不得不迷惑军队不再需要雇佣人手和向民间采购,他们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根据不完全统计,秦地的内史郡、上郡、北地郡受雇佣的人数量在八十万以上,军队向秦地采购的物资长期保持在一百二十万贯的平均线。   军队从民间大量雇佣人手带来的是就业岗位出现,受雇佣的人群按次或是按月能够获得工钱,这些工钱在某些方面来说是维持一个家庭生计的来源,长达将近一年的雇佣已经让太多人习惯了没有农忙时有工作的生活,他们十分担心一旦军队不再雇佣应该怎么维持相对富足的生活。   “真是期盼战争能够一直进行下去啊!”   “是啊,本来以为会打个三年五载甚至更久,想着军队会加大对猪仔的采购,我才砸锅卖铁加大了对养猪的投入。现在钱已经砸进去了,却不知道军队还会不会继续采购猪仔,可怎么办才好哟!”   “猪肉总是有人会买了吃,那些扩大作坊规模大批聘请妇女的纺织规模制作战袍的才是真正的倒霉吧,他们做出来的战袍要是军队不购买,那可真的是要跳河了。”   战争取得胜利绝对是一件好事,但是若在秦地走上那么一遭,听着民间的议论,怎么看都不觉得秦地的黔首感到欢欣鼓舞,反而是一片叹气与哀嚎,好像是秦地的人都渴望战争能打到世界末日的那天才好。   秦地会有这样的现象与战时经济有关,是人们在国家行为的雇佣和采购下被国家庞大的消费刺激到了,导致生产上的一种激增。通常战时经济也确实会让某些地区快速发展,因为国家行为的大量雇佣和采购变得富足,但是一旦国家雇佣和采购行为停止,激增的生产就会形成滞销现象,得不到就业机会和物资无法出售就将会是一片哀嚎。   “要寻找途径解决了,不解决刚刚纳入统治的秦地会乱起来啊?”说话的是朝那县的县长张鸣。   秦地纳入吕哲统治之下是近三个月以来的事情,对于刚刚纳入统治的秦地,仅是各郡的郡守人选出现变动,各县、乡之类的行政体系倒是保持不变。   实际上吕哲虽然开办了各类的院校,可是在后备官员上并不充足,造成后备官员不充足有培养跟不上的原因,更大的原因是军队扩张的速度太快,另一个原因是吕哲不想过于急切的大规模官员调动导致出现混乱。   到目前为止,南陵院校那边为国家提供了至少二百名的县令、县长,但是对于整个帝国起码一千六百个县来说,二百个县令、县长实在是太少太少了。院校培养出来的也不全是县令、县长,更多的是类似于吏那种基层的人员,别谈吕哲设立院校并不全然是为了培养“公务员”,更多的院校其实就是培养科技和工业、技术上的人才。   张鸣原本是吃秦国赵氏赢姓的俸禄,秦国被吕哲所合并,他也就顺理成章捧上了吕哲提供的饭碗。不但是他,秦地成为帝国的疆土后,除开极少数的一些人辞官之外,九成以上的官员都选择留在岗位,他们也成了吕哲维持地方稳定的重要力量之一。   朝那县在内史郡并不是一个大县,人口没有超过万人因此张鸣也就是一个县长而不是县令。人口不足万人的朝那分为七个乡,统一之战的时候壮丁大量被抽调,实际上还生活在朝那这边土地上的可能还没有四千人。这四千人曾经因为青壮被大量抽调和国家赋税过重变得十分困顿,生活开始变好是扶苏同意汉军在秦地雇佣劳力和购买物资之后。   不止是朝那,只要是在汉军后勤补给线上或者周边的县,汉军都会从该一些地区雇佣人手和购买物资,导致的现象是一些区域的人群直接受益,困顿的生活也因为有了工作或是出售物资得到改善。从某一方面来讲,正是汉军大量从秦地雇佣人手和购买物资,受益的秦人数量实在庞大,让原本受赵氏赢姓统治的人们更加快速地接受秦地被吕哲纳入统治。   “黔首担忧生活改变,这件事情应该立即向新任的郡守禀告。”   因为秦国长久的务实国策,官员中那些酒囊饭袋实际上根本混不下去,想要尸位素餐更是没有可能。张鸣像是很多克忠职守的父母官那般,一直都重视治下黔首的生活环境,也关心治下黔首的想法。像他这样的官员在秦国并不少,务实一直都是秦国的长久国策,能人善用更是秦国崛起的关键。   内史郡新一任的郡守叫番贤,他是南郡三大氏族的族长之一。番氏家族在吕哲刚刚崛起的时候出了不少力气,曾经更是在项氏进攻庐江郡吕哲缺乏粮秣的时候倾家荡产给予帮助,吕哲给的回报是让番氏进入官场,番贤先是被任命为长沙郡罗县的县长,治理地方优异又被先后调往庐江郡的番阳、会稽郡的会稽,前前后后当了三任的县长或是县令,近期功绩查实之下因为履历优秀被晋升成为内史郡的郡守。   内史郡是秦地第一大郡,上县十余个,下县接近百个,是赵氏赢姓数百年着重发展的地区。因为吕哲承诺咸阳给予扶苏在帝国本土的封邑,咸阳自然就不能作为首府,新的首府是选择咸阳东南面三十里外的芷阳。   南陵中枢已经有决议,要将芷阳更名为长安,并将长安建设成为内史郡的第一大城。   长安?对啊,就是长安,它坐落在霸水东面的边上,北面是渭水,离骊山不过是不到二十里的路程,距离阿房宫约有五十里。经过中枢一些学士的讨论,那里地形上面具有各种优势,更有一种建议出现,说是应该将帝国的首都迁往长安。   建议迁都的那些人有着许许多多的理由,其中一个就是秦地具有山川地势之险,八百里秦川是王霸之资应当直接受于帝国统治者的龙居虎卧之地,更提出帝国后面的扩张方向主要是集中在西北与北方,政治中心应当适当地往那边移动,而不是选择南陵这么一座在长江流域的城市作为首都。   要是铺开地图,一再扩张之下的帝国,她的版图已经呈现出类似于一只野山猪形状,南陵却是处在“野山猪”的腹下,距离其头部和背部实在是略略有些遥远。以前是因为中原、秦地、辽东和西北疆域、草原没有纳入帝国版图,坐落在长江边上的南陵确实是作为首都的好所在,可是现在的情况已经与吕哲刚刚崛起的时候不同,南陵作为帝国首都实在是有些偏南,且在地势上除了具有水运交通的便利真的没有什么天然地形上的防御优势。   若是按照既定的扩张计划,帝国未来的版图绝对不会是什么“野山猪”的形状,实际上十年之内帝国版图就会变成一个巨大的“枫叶”形态,将整片南亚、西域、草原、辽东以北囊括进去;海域上的扩张按照吕哲的期望,吕宋等菲律宾群岛、马来群岛和一众岛屿也必然会被划为帝国的海上疆土。   未来的二十年内,“枫叶”形状的版图估计是不会有什么改变,毕竟吃下多少就应该消化多少,不应该是没有消化之前继续扩张,到时候要是因为“吃”太多导致消化不良,那真的是有点搞笑了。   估计会是在二十年之后,帝国军队会从西域踏入中亚区域,也会从海陆双条路线入侵印度次大陆,那时候帝国版图该是什么样的形状就真的不好说了。   恰恰是因为帝国的疆域有一个扩张目标,帝都的选择上也就出现更多的声音,建议迁都长安不过是其一,更有建议迁往齐地临淄或是迁往韩地洛阳的呼声,最为奇怪的是竟然有人说出应该在雁门或是代郡选择一地建都的话。   有人建议迁都,那么自然也会有人反对迁都,特别是吕哲麾下的利益集团中有不少人是出身南郡,出身南郡的这一批人已经享受到来自靠近帝国行政首都的好处,怎么舍得放弃?因此出身南郡的那批人反对最为激烈,南方长沙郡、衡山郡、庐江郡……等等在长江流域、长江以南,乃至于是岭南、南亚那边的各郡也都提出反对意见。   说实话,大多人不会去思考帝国首都在哪里是正确的,他们只期盼能够离帝国首都更近一些,历史上有无数个例子说明一旦所在地离首都远,那么不但是远离政治中心,其实受到来自于中央的关注也会减少,对于发展地方或是官途上都处于相对不利位置。   最开始的暴乱是从南郡的夷陵开始,随后蔓延到天下各地,战乱最先被平息的也是夷陵,随着吕哲的崛起更是以他所在的位置不断地熄灭战火,一直到他将长江流域大部分郡县纳入统治,长江以南也全部占领,中原以及各地还是战乱不休的状态。   新一轮的人口普查中,长江流域的人口占了帝国总人口的其中三成,长江以南的几个郡占了其中的三成人口,只有不到四成人口是处于中原、秦地、辽东。   人口的分布很奇妙,那还是因为最先平息战乱的长江流域和以南吸引了中原等地区相当多人口的迁徙,又因为生活稳定吕哲统治疆域下的人口是增长而不是减少状态,结果就是原本人口稠密的中原变得人烟稀少,另外那些人口本就稀少的变得更少。   帝国有着自己的人口分布规划,未来的几年内还会继续鼓励人们前往南方,那是因为中枢经过观察和考量,计算出南方开发将会对帝国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一旦南方的几个地区成功开发起来,可预计作为巨型产粮地的地区不会少于七个,如长沙郡绝大部分区域(既现代湖南),如岭南(含侵占的越南、老挝、缅甸等地的局部),如黔中那片开发一部分的平原,等等地方将会成为向帝国各地输送粮食的重要地区,因此向划定的开发区迁徙人口很有必要。   帝国开发南方并不是说不重视中原其它区域,只是考虑到中原等地已经耕作数千年,当地的土地持有也没有多少让国家有规划的空间,毕竟总不能将所有土地收为国有再另行分配吧?一旦真的进行土地收为国有的事情,就该是无数人站出来拼命,那个时候就该又是遍地烽烟,所以哪怕是没有南方的气候适合作为产量地的因素,光是土地的规划考虑上除了遍地都是国有土地的南方,压根就没什么其它地方好选。   另外,除开针对南方的产量地开发,吕哲也没有忘记辽东以北那片有个地方叫黑龙江,那一片区域可是有着数千里的平原,黑土地肥沃的程度令人难以想象,更加别提那边有砍伐不绝的森林,更有埋藏在地下的无数矿产。   说到矿产,经过两年的努力考察和探索,草原上果真发现了一个巨型的铁矿,最奇怪的是该座铁矿不少是不需要开采天然暴露于外,浅度开采能够获取的量也十分庞大,考察人员回报的时候有那么一句话,说是胡人放着天然宝藏不会利用什么的。   吕哲有计划过在草原建立兵工厂,他盯着地图看了半天才从一些参照物上瞧出来,原来发现矿产的地方其实就是现代的包头。不过不管是叫什么,他之前制定的计划总算是有实施的可行性,问题就在于有没有足够的人口和应不应当而已…… 第0841章 错误的惊觉?   “各县都相续上报民情,普遍担忧的是雇佣和生产过剩问题。”   番贤对面坐的是共尉,两人早在八年前就认识,因为接触次数不多,互相之间只能算是朋友而不算深交好友。现在一个是郡守一个是中郎将军团长,番贤是一个月前就任内史郡的郡守,共尉却是先在陇西郡那边募兵后面率军到内史郡驻扎。   共尉所率军团其实是有两个,第七混编军团是由最先进入秦地的那批汉军就地成军,另外一个则是在陇西那边募兵,募而来的都有一身高超的骑马技术的士卒,再则就是陇西当地压根不缺马的关系,很顺利就组建出一支骑兵军团该有的规模。   骑兵军团的框架组建起来,骑兵也编制完毕,可是一直以来中枢并没有给予这支部队一个正式的番号。   什么意思?就是共尉千辛万苦组建出一支骑兵军团的规模了,马匹和骑士等等一些东西已经备妥,甚至是伍长、什长、队率、屯长这一级别的基层军官已经任命并到位,偏偏中枢那边一直没有委任别部司马、军侯、校尉、俾将、偏将、中郎将,就更加别提一支军团中必备的军法官、斥候官、情报官、典校长、长史,连带马镫、马鞍也一直没有配置,兵器和甲胄也似乎忘了。结果是,共尉把人和马都准备好,却是得不到来自中枢关于中、高层官职的任命和装备上的列装。   共尉有专门向中枢发过询问公函,得到的解释是,前线战事紧张,后勤也出现问题,为了保证前线各个军团的作战物资,给予新组建而没有正式番号的骑兵军团的一应物资将会延后。   好吧,只要是中枢会承认组建军团的存在,共尉也就算没有白辛苦,更不是心中想象的中枢猜忌什么的,那一切都好。再则,前线战事确实是有些紧张,大战爆发之前是该先保证前线军团的备战物资,他们这些还不知道会不会参战的部队,武器装备上的列装推迟就推迟吧。   大概是在二月前,共尉总算是得到了调动的命令,说是部队被规划为征西军团的预备队,以备蒙恬战事不顺的时候作为援军。这一次部队从陇西郡那边来到内史郡,其实是要在渭水边上接受给养,也就是领取一些物资,另外就是迎接从南陵那边来的一批军官。   南陵来的军官是共尉急需的一批人才,那些军官都是各支部队立功,或是被推荐进入帝国军事院校深造,大部分人都有丰富的实战经验,再经过院校的培养,这么一类军官其实是各支军团抢破脑袋都想要的人。   有了中枢派来的一应中、高层军官,那么番号当然也是正式下达,陇西募兵组成的骑兵军团被确定番号为第二十骑兵军团,军团长却是没有任命,诡异的是中枢任命共尉为西北都尉的同时,后面司马欣也发来任命,共尉不但成了内史郡、上郡、北地郡这三个郡的西北都尉,还成了草原派遣军的后将军。   得到一连串的任命让共尉其实是有些发懵的,他在陇西郡那边待得有些久了,实际上对国家政局和近期发生的大小事上面都有些脱节,感到云里雾里又没办法找个了解情势的人问一问。   后面,共尉进驻内史郡之后才算是了解到一些情势,原来是蒙恬在正式发动作战之前向司马欣发去请求,司马欣下令让共尉率军北上。   那么是不是视为蒙恬其实没有把握用四个军团来达到作战目标?共尉绝对没有往这个方向想,共尉算是老牌汉军集团中相对了解蒙恬的人,很清楚蒙恬为了北上与匈奴交战已经准备了至少十年。   是的,在秦国还没有消灭六国一统天下之前,蒙恬真的是已经在研究匈奴,那个时候蒙氏家族正在与王氏争夺秦国北疆的控制权,蒙氏研究匈奴或许是为了在始皇帝那边获得更多的分数,以便在与王氏的竞争中获得始皇帝更多的认可,但是不管怎么样蒙氏真的有研究过匈奴。   蒙恬作为蒙氏的族长为蒙氏的利益着想无可或非,这个历史版本天下动乱发生得太早,他没有足够的空间也没有机会率领秦军对匈奴发动河套之战,但是并不代表他之前下的用功全部都忘记了。   共尉得到向北移动的命令刚刚走到内史郡地界,前方已经传来头曼战败投降的消息,他当时还有过“蒙将军也算是十年磨一剑”之类的感慨,认为蒙恬之前的布置不过是确保万一。   蒙恬获胜的消息确切无误,那么共尉所率的部队自然是不用继续北向,然后司马欣更改了之前下达的命令,转而让共尉率军进驻内史郡。   突然得到命令说是让驻扎内史郡,共尉在那么一瞬间内心其实是非常无奈的。包括共尉在内的许多人,他们在吕哲刚刚崛起的那一段时间是作为北方的屏障,一度可以说是吕哲麾下最能征善战也是能组织防御的部队,大概是三年前共尉率军进入秦地,当时本来是要配合秦军防御匈奴等胡人的入侵,结果匈奴只是试探性进攻了三两次就退却,几乎是没有得到上场发挥的机会。   好嘛,已经沉寂得有些久了,要是再不动弹动弹,估计很多人都要忘记他们的存在,因此许许多多在秦地闲了三两年的将士们也摩拳擦掌要大干一场。很多不是那么了解蒙恬的将校,他们甚至认为自己所在的部队,会在蒙恬征西军团最不利的时候像救世主那般闪亮登场,对这一类的言论共尉听了只是笑笑不语。   从进驻内史郡开始,算算时间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既然不用开往前线参战,共尉也没有全然闲着,他除了整训手中的两个军团之外,经常也是在民间行走,对于番贤说的那些问题有自己的理解。   “确实,王上在挥兵北上之前也是在长江流域和以南制定过一个计划,那个计划被称作‘战时非对称经济’,大体的意思尉也不明白,仅是知晓那是国家行为的一种消费还是什么,短时间内利用国家行为的采购刺激民间的建设热情。”   “唔……”   实际上秦地这边的情况一点都不特殊,与之早早被纳入统治范围的那些区域曾经发生过的问题有点类似,不过秦地这边又相对复杂一些,复杂就复杂在秦地并不是汉军武力兼并,而是赵氏赢姓接受下的一种合并。   秦地的人们心理普遍是处在一种恍惚的心态,心理上估计是不明白自己的统治者算是谁,在享受因为吕哲下令雇佣和采购的同时,担忧会遭到赵氏赢姓王族那边的算账,这是其一。其二是,秦地的人们在赵氏赢姓统治时期,青壮大多数被征召,赋税上也沉重到喘不了气,享受到吕哲所带来的好处,思想上也难免希望吕哲成为他们的统治者,因此产生了一种诡异的背叛心理负担。   “已经正式张贴公文,也派出大量的人手下去宣传。”番贤奇怪地看一眼共尉,觉得共尉已经来到内史郡起码一个月,应该是了解这些才对啊?   共尉当然了解那些,他要说的是另外的一点。   秦地正式纳入吕哲统治的帝国版图,那么来自于心理上的别扭是没有了,秦地的人们也渐渐习惯了因为国家行为带来的好处,而就在人们越来越习惯的时候,偏偏前线打了将近两年某处的战事结束了……竟然结束了?   人都是有脑子的,很清楚前线的战事结束,那么人力雇佣和物资采购哪怕是不会一下子停止,可是数量上的减少总是会发生,自然而然是要想着刚刚变好的生活是不是要出现变化。   番贤思索着,不断点头:“对、对,我在会稽那边当县令的时候有亲自执行过类似的行政指令。会稽的特色是冶铁和兵器制作,为此还专门跑过几趟南陵,为会稽那边的兵工制作争取来自军方的订单。”   “那尉就不多说了。”共尉见番贤转过弯来,身为武人也不想过多掺合到地方政务。   其实就是挺简单的事情,秦地的黔首在担忧国家消费停止,那么作为郡守的番贤想要解决只需要维持人力的雇佣和物资的采购力度。   帝国要在霸水边上以芷阳旧有的规模扩展一个大城市,这件事情其实就是一件需要雇佣大量劳动力的建设工程,同时因为大量劳动力的雇佣,人一多总是需要大批购买一些食材的吧?那么秦地先期关于粮食的扩大生产也就不会减少采购量。   共尉想到了什么似得,问道:“长安是一座没有城墙的城市吧?”   番贤从自己的思考中停顿下来,知道共尉为什么会这么问,中枢也没有下令保密,索性就答道:“是啊,不但是长安,日后新建的城市都不再建设城墙,旧有的城市有城墙也会按照计划逐年地拆除。”   依稀记得始皇帝也有过相关的政策,下令拆去全国的城墙,不但是各座城池的城墙要拆掉,各处山关险隘也全部去掉防御。   原版的历史上,始皇帝下达的命令被忠实地执行,天下各处的城墙一面又一面被拆掉,各处的关隘也不复存在,结果就是天下动荡之后各县被乱军攻陷的速度奇快无比,列国相续复立王室又费了老大的劲重新建造城墙,倒是一直没有反应过来……或者反应了有些来不及的秦二世统治下的秦国连函谷关都没修复,巨鹿那边在进行大型会战,给刘邦这支没什么人关注的奇兵直接突进到咸阳。   当时因为咸阳没有城防设施,秦军又几乎是在前线,赵高又在咸阳大杀特乱地破坏了一把,刚刚当上秦三世没有多久的子婴想反抗都没有军队,只能是黯然地带着百官递上传国玉玺投降刘邦。   共尉好歹是当过军政大权在握的总督,思考事情不会单纯地从政务或军务上去思考,他在很久之前也与吕哲有过讨论,大概了解旧有列国消失之后,华夏本土皆为吕氏统治的帝国所有,吕哲考虑的出发点应该是与始皇帝差不多?   吕哲的想法绝对与始皇帝不那么一样,始皇帝不允许天下城市拥有城墙,那是相信秦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取,同时也是不想天下各处的城市在发生反复的动乱中有城墙而守抵抗秦军。另外,始皇帝的思想中是认为天下一统,内部的威胁已经不复存在,威胁是会来自于外部,例如匈奴或是百越,已经布置国策要执行内轻外重的策略。   始皇帝的内轻外重讲的不是什么治理民政政策,其实就是军队的布置是采取坚守边疆为主,内部只是留下一些维持治安的郡县兵。军队陈兵在边疆防御或是开疆拓土,觉得国内不再具有威胁,也不知道是什么让始皇帝那么自信?   郡县兵是个什么玩意?说难听点就是服徭役时的临时士卒,秦国一般对郡县兵并不像对待野战集团严格,那么不管是在武器装备还是操练上面也就不是那么在乎了。   历史已经证明了始皇帝的错误,然而始皇帝内轻外重并不能算是荒唐,偏偏这么一件不是荒唐的事情,甚至可以说是一件对族群生存空间开拓有益的事情,被秦国皇室自己给搞砸了,也被列国复立给玩坏了,导致的此后的历朝历代没人再敢玩外重内轻那么一套。   自有秦一代之后,所有的皇帝都视内部才是最大的威胁,边境别说是开疆拓土了,不被异族像是逛后花园一样任抢任夺就算是不错了。   “不知道各处关隘的城防设施在不在拆除的计划中?”共尉显然是问错人了,番贤虽然是一郡的郡守,可番贤也仅仅是郡守而已,又不是帝国中枢的核心,哪里会知道那么多。   共尉是在担心一些事情,就像是曾经很多始皇帝的臣子那样的担心。   帝国正在被建立,可是吕哲对内的手段温和又太过仁慈了一些,旧有列国是都消失了,可是因为手段温和又信守承诺的仁慈不滥杀,列国王室可都还活得好好的啊……   “需要找机会……不!是应该立即写信!”共尉觉得很有必要将自己的担心呈报。 第0842章 等待已久的野望   又到了每年连绵雨季的秋季,秋雨纷纷之下的南陵被笼罩在湿润的空气中,每当这个时候大多数人只能待在家中,只有少数的人才会披着蓑衣和斗笠在户外劳动。   受于雨季的影响,南陵的北市零售市场人流减少,街道上不再是拥挤的模样,商铺为了生意着想大多开启了送货上门服务,无形中出现城内居民能够选择的工作又多了一份,倒是增加了不少工作岗位。   “诺,这些是共府要的,那些是萧府,另外那些也包起来。”袒胸露肚的樊哙对着伙计不断吩咐,最后指着一箩筐的肉:“等下带到刘哥府上。”   肉是狗肉,樊哙就是那个樊哙。   彭城一役结束之后,刘邦率众归降,他自己虽然没有混上个一官半职却也成了三等男爵,一众手下有的继续留任军中,樊哙和少数的一些人则是脱离建制,脱离建制的一些人归乡,一些则是作为刘邦的跟随。   选择留在刘邦身边的那些人基本成了家臣身份,樊哙就是刘邦的家臣之一,现今的地位是刘府的家老之一。   樊哙在担任刘邦家老的同时也有自己的事业,他恢复了原本在沛县的老本行,重新干起了屠狗卖肉的生意。   上古先秦时代,狗肉其实是社会上的主要肉类之一,毕竟养猪是从杨隋、李唐才开始盛行,在此之前猪并没有被大肆的饲养,猪肉其实也被排斥,认为是一种不健康的肉食。   “将车拉过来。”   “好咧!”   车是马车,马是驽马,樊哙的狗肉铺子拥有四辆马车,他的铺子也是南陵城内最大的狗肉铺之一,于城外的郊区有着一座大型的养狗庄子,狗是在城外庄子内被宰杀,清理完内脏之后才被运进城内。   现在可没有什么人会跳出来说不能屠狗之类的话,更加没有爱狗人士,不管是上古先秦时代还是之后的两汉,人们家养的是狗。   狗的繁殖速度并不慢,养起来也没有太大的难度,饲养的成本低再加上是主要潮流,再则就是狗肉普遍被认为是大补的肉,那么相对起其它鸡、鸭、鹅之类的肉食,有点条件的人基本上会将狗肉作为餐桌上选择最多的肉类,然后才会是鸡、鸭、鹅之类的肉类。   肉类不应该那么少,毕竟古时候森林山地并没有被破坏,所以野猪、鹿子等等动物的肉也应该是人们餐桌上的肉类?如果是这样理解方式,那绝对是大错特错。   野生动物的肉是人们的可选肉类之一,但是山林里的野生动物多与少并不是那么一回事,特别是城池周边根本没有想象中有那么多的野生动物,基本是越繁华的地区野生动物越少,只有一些不繁华的地区才会有那么多的野生动物。   野味当然是被作为可选肉类之一,但是千万别忘记现在没有太好的保鲜手段,猎人们是可以进入山林之中打猎,可是他们并不是次次都能在肉质变坏之前将猎物卖出去。如果猎物没有在肉变质之前卖掉,那只能是丢掉,因此猎人贩卖最多的不是捕获动物的肉,是动物们的皮毛。   没有良好的保鲜手段之前,野味也就绝对成不了餐桌上的主要肉类,只有极少极少数的达官贵人才会事先要求捕捉活的野生动物,但那往往意味着捕猎的难度甚至是捕猎过程中出现伤亡,代价极大。   作为最早被人类驯服的动物,狗是家养的牲畜,华夏大地上的种类是一种叫作中华田园犬的犬科……也就是土狗,其它的犬科倒是还没有传入华夏,因此绝对没有什么牧羊犬、京巴之类的小狗狗,狗除了看家护院就是用来宰杀吃肉,并不被视为宠物的一种。   说到宠物,要是按照没有改变的历史,猫其实是要到西汉末年才传入华夏,猫并不被作为家猫,只有一些山猫和豹猫,这两类猫也是非常凶猛的猫科。可是因为历史被吕哲改得面目全非,华夏族群也早了至少二百多年与帕提亚有接触,已经驯服的猫被作为一种礼物经由前来南陵的帕提亚使节团敬送给了帝国王室。   中亚的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送来的猫并不止一种,有最传统的波斯猫,也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宠物猫,更有来自于印度的沙漠猫,它们是被作为国礼敬送。   帕提亚帝国送的波斯猫有七对,它们全被吕哲给了自己后宫的女人。波斯猫是一种长毛猫,一张脸看去也憨憨的十分可爱,动作也有着优雅的因子,十分受到女人的喜爱。它们进入华夏已经半个年头,一再产仔之后数量有所增加。   产下的猫仔又被吕哲的女人们分别赠送给了一些官员的女眷,因为数量稀少的关系家中拥有波斯猫的人并不多,又因为是从宫城流出,家中有波斯猫的家庭绝对有嘚瑟的条件,拥有波斯猫的家庭也被视为与王室亲近……至少是与各位王妃关系亲近,一时间家里有饲养波斯猫作为宠物的家庭也成了被羡慕的对象。   沙漠猫则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宠物了。来自印度的沙漠猫可没有看上去憨憨的脑袋,更加没有看去华丽的长毛,走起路来虽然有着猫科动物该有的优雅,但是动作看上去其实有些凶悍。   没错了,沙漠猫不是用来赏玩的动物,它身体修长且本性凶悍,不管是对待主人还是觉得有威胁的生物都会第一时间进行攻击,特别是对老鼠有着天性上的捕杀欲望,因此只能算是一种有益的捕鼠动物。   可以作为宠物的波斯猫成了各家贵妇人的爱宠,时常是有穿着华丽的妇人抱着一只波斯猫在各种重要场合或是聚会上乱晃显摆,沙漠猫因为其本性的关系没有女人会找罪受抱在怀里,因此吕哲的那些妃子也不会犯傻将沙漠猫送给贵妇们当礼物。   不受青睐的沙漠猫基本是被养在宫城当成“捕鼠器”,后面是回到南陵叙职的季布发现沙漠猫凶悍的本性进行讨要,有了季布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贵妇们爱抱着波斯猫卖弄憨厚,季布就来个男人式的卖弄。   沙漠猫绝对不是一种能够安分下来的动物,季布抱着沙漠猫是个什么卖弄法?时常是不喜欢被长久抱着的沙漠猫挣扎,然后就是一阵猫歇斯底里的嘶吼,爪子也是一阵乱抓,有着尖锐虎牙的嘴巴乱咬,面对这种情况季布就是处之泰然地揪着沙漠猫,看上去有点怪异的场面季布却是得意洋洋,甚至认为这样能够彰显武将的身份。   也不知道是什么思维啊?因为猫的爪子、嘴巴尖锐,季布特地命人制作了胸甲和臂甲,穿着那样的玩意抱着一只一直挣扎的沙漠猫,画面感且不说怎么样,镇压约束不服倒是真的有那么点符合武人该有的精神?   有了季布作为开头,到后面认为自己资格足够的人,他们都会找机会向吕哲请求一只沙漠猫,起先吕哲也没有多想,一再繁殖的沙漠猫在宫城确实是有些多了,再则就是宫城内的侍女还不知道有多么讨厌破坏性极强的沙漠猫,甚至是比之老鼠还痛恨沙漠猫,一切只因为沙漠猫极为喜欢磨爪子,不知道抓坏了多少木质的柱子和门框,也就有人讨要就给。   实际上不止是沙漠猫会乱抓柱子和门框之类能磨爪子的东西,波斯猫也非常爱干这事,差别就是波斯猫看去萌萌哒,沙漠猫完全没有卖萌的资本,所以一个产生的破坏被认为可爱,另一个则被讨厌。   由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带来的“猫灾”,导致无数的柱子、门框之类的东西彻底倒了霉,可是无数人无视了两类猫科动物带来的麻烦,只看到了物以稀为贵,更因为是从宫城流出给视为一种荣耀——这就是人了呗。   “再去将那几条犬关好。”   “好咧。”   樊哙带活着的狗不是为了带去刘邦那里宰杀吃掉。除了几条活蹦乱跳的犬之外,樊哙在去刘府之前还会去鸡店。鸡店并不是卖鸡肉的店铺,他去鸡店也不是为了肉,是要亲自挑选斗鸡用于一种娱乐。   刘邦在沛县中阳里的时候就是一个不务正业的人,除了游手好闲之外最爱的就是斗鸡走狗。   斗鸡当然就是围起一个空间,让两只凶猛的斗鸡去厮杀。   走狗可不是什么骂人的话,是一种将狗进行编号,让狗进行赛跑,人选定一只狗进行下注,赢取或是输掉赌资的赌博。   刘邦最近有了一个新的想法,正在尝试着付之实践。与他一块围起来围观的是来自长沙郡的大族甏氏,来自九江郡大族舒氏。   甏氏是目前为止在帝国官员体系中对战象训练掌握程度比较高的家族之一,他们在没有归纳入吕哲的统治之前是长沙郡南边的土霸王,与之百越中的闽越和桂越有着血缘关系。   汉军大层次地针对百越展开捕杀和抓捕,甏氏在其中共同扮演着刽子手和“救世主”的角色。所谓刽子手自然就是作为带路党或是诱骗一些百越人进入埋伏圈杀掉或是抓住,救世主则是有些难以道明了,其实就是甏本辽有选择性地让一些有血缘关系的百越亲族“拨乱反正”什么的。   九江郡的舒氏来自舒县的大族,他们在吕哲攻伐九江郡时是最先投靠的一个氏族,在九江之战中出了一些力气,随后又在吕哲与项氏进行较量的时候正确下注。   舒氏对吕哲的投效有先决条件,要求吕哲将九江郡的管理权托付给舒氏,吕哲在后面也确实按照事先的约定将九江郡的自治权给了舒氏。   对九江郡的掌权舒氏仅是进行了四年,其后不是吕哲秋后算账才让舒氏交权,实际上是吕哲占领长江流域和以南已经有雄霸之资,后面更是显示出一统天下的气象,舒氏之中不乏聪明人,他们之前掌控九江郡是没看到吕哲有一统天下的希望,掌握九江郡或许是想要积累力量参与逐鹿,后面天下局势明朗自然是不能那么干了。   在樊哙到来时,他看到的是刘邦正一边与甏本辽和舒道说话,一边招呼一帮仆人驱赶两只沙漠猫进行搏斗。   而似乎不管是虎斑纹的猫,还是那只黑猫都不怎么给刘邦面子,别说是互相挥爪撕咬,它们甚至是互相靠近了之后闻了闻,随后竟然是虎斑纹的猫给黑猫舔起了毛!   “不对啊?”刘邦一脸的怪异,右手不断摸着下巴:“它们那么凶狠,不应该是互相靠近之后互相攻击吗?是不是两只猫,一只是公一只是母啊!”   李封以前是刘邦的谋士,现在他是刘邦的账房先生,听到刘邦问话,笑呵呵地答:“特地检查过了,是一公一母。”   斗猫?刘邦的想法很天才,玩人所想不到,要的就是新奇和稀少。   场中的两只猫其实也不是刘邦所有,猫是甏本辽和舒道带过来,刘邦为了说服两人费了不少的口水。   “试也试过了,该谈正事了吧?”甏本辽长相粗犷,声音也显得沙哑:“魏王选了南方作为封地,再有半年就该率军启程。南方那边都是山林野人,别说有三万大军和十一万准军事人员,一两万全副武装的士卒就能在那边站稳脚跟,开拓出一大片的地盘。”   说的是近期普遍被关注的帝国分封事宜,分封又分为内封和外封,内封没有什么好说的,外封却是受到最多的关注。   魏王魏咎和秦王扶苏是外封中的两个封王,他们将拖家带口作为帝国的封王出去自己“成家立业”,魏咎选择的是到南方,扶苏却是选择到西北那边。   魏咎选择的南方其实是在后世的泰国那边,会选择那边显然是经过详细的考虑,至于是什么考虑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扶苏选择西北那边也有自己的考量,只是因为帝国军队将太多已知的区域视为本土疆域,他们想要在西北方向发展只能等待。   吕哲在很早以前就已经有言在先,不但是旧有列国王室能够选择外出建立自己封国,贵族也有资格出去。   刘邦爵位再怎么低也是一个贵族,显然也有资格出去“打江山”,甏本辽和舒道与刘邦合伙商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随着吕哲在很早以前的约定就要被实际的执行,他们也该是时候拿定主意了。 第0843章 好时代也是坏时代   上古先秦时期,宇内和域外的说法是有,不过还没有成为主流。所谓宇内指的是传统的华夏栖息地,域外就是华夏栖息地之外。一般被称呼为域外就是野蛮落后的意思,等于是和原始环境差不多的蛮荒,简单点的说就是没有被开发过,或者是开发程度不高。   尽管宇内和域外的说法不是主流,可是依然有不少人恐惧被排除在“宇内”之外,如果不是有必要或是情非得已,没人愿意到“域外”去开荒。   这个时候没有多少人懂得什么叫上千万平方公里,但是多多少少总该明白上千万平方公里有多大,要是按照帝国的疆域规划,未来被认为属于“宇内”的地盘会非常庞大,北至冰原、西达高原、南至大海无边、东至倭岛冰海。不看地图根本想象不出帝国未来的版图会有多大,看了地图绝对是要看得目瞪口呆。   帝国执行内封和外封的政策。内封无论怎么看都是在权力上进行约束,倒是在经济上显得异常优厚。外封权力上也有所约束,不过因为是“域外自治”的关系倒是保留着相对自主的治理权和行使战争的权利,经济的辅助也分等级和层次。   实际上到目前为止,帝国内封政策已经被确定下来,外封倒是还没有完全确定。外封之所以没有被定案,那是因为外封牵扯到的事情非常多,例如外封的领主应该选择在哪里,每一个领主又应该是获得多少辅助,有着太多太多的东西需要规划,细节上的义务和责任,乃至于是控制上面都需要进行你情我愿的商讨。   根据刘邦的多方打听,够资格成为贵族的人,他们之中大多数是选择内封,只有极少数的人才选择外封。   选择内封的那些人不是没有开拓精神,他们只是满足于现状不愿意进行冒更大的风险,或者是更喜欢生活在帝国皇室的羽翼之下。   选择外封的人之中,有些是承担着某些既有的家族责任,有的则是认为内封的“得到”无法满足,也许更有“宁为鸡头不为牛尾”的思想在作祟?   像是魏咎和扶苏就是属于承担家族责任的那一类,最新一期的功绩评定中帝国内封没有王爵,那是已经确定的事情。外封上面已经确定的是有两位封王,既是选择去外面打拼的旧有魏王和秦王,他俩的情况也只能算是“时代交替”的特殊产物,估计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特事特办”。   所谓没有王爵是在功劳不到一定程度的限制,这种限制是包括了吕哲的子嗣没有功劳不得封王,并不是单纯的针对臣工,任何人只要功绩达到要求都有资格封王,没有足够的功绩就不要做什么白日梦了。   对于内封和外封该是怎么样的区别,消息稍微传出来就得到极大的关注,刘邦、甏本辽、舒道三人只是关注的一个小群体,他们时时刻刻关注内封和外封有什么区别的消息,在关注的同时也进行着一些打算。   “最新的消息是,选择外封的贵族会在原有的爵位上得到提升,具体是提升多少级还没有定论。”嘴巴里啃着樊哙送来被炖好的狗肉,刘邦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我估摸着吧,至少会提升一级。”   甏本辽和舒道也在啃狗肉,一边嘴巴里嚼着食物,一边做出认真倾听的模样。   狗肉也不知道是添加了什么中药材,炖的时候也是各自起了一个炉子,三人在亭子内围了一个小三角形,旁边又有厨子在炒什么小炒,香味一阵阵随着风飘出去。   刘邦自成为三等男爵之后就一直是置闲状态,他不是没有寻求过获得什么职位,也不是有谁专门针对性地刁难,他考核了多次,治理地方上的水平也就是当个乡长或是一县的六曹之一,想要进入军中最多也就是当个军侯。   没有任何贬低刘邦的意思,一个没有经过系统化学习和专门培训的人,起点上确实是要吃亏,刘邦的才能也不在“真正动手干活”方面,他的才能就是在动嘴皮子上面,可以达到知人善用,至于自己具体去做某件事情,该怎么布置和操作属于两眼抓瞎。   帝国履任任何职位都是靠考核,能通过考核就获得职位,不能通过考核怎么说都没有用。刘邦要是没有当过统率一军的首领,也没有当过某个封国的国相,他会很愉快地去当一乡的乡长或是就任军侯。偏偏他就是一个曾经风光过的人,换做谁也不想“低起走高”,那无关面子或是心志,纯粹就是接受不了。   像是刘邦这样的人不少,有用人的天赋却没有实际的动手能力,说白了就是管理型的人才而没有实际操作的能力。这样的人风云际会之下收拢或是笼络人才能够干出一番大事业,但是在社会和环境有一套规则运行之下,这一类人想要成为人中龙凤往往需要出现奇迹。   给予考核的机会,能者上无能置闲,刘邦想要生气也生不出来,更无法说是有谁在进行打压。要是按照通常的情况,他也只能是头上顶着三等男爵的贵族头衔,每年享受来自于帝国分配给予贵族的红利,那么无聊又气闷地直到老死,可是吕哲搞出了内封和外封这一套国策出来,那就有了新的转机。   刘邦是一个简单的复杂人,可能有些拗口,但他真的是喜欢享受,能够高人一等心里就能产生满足。享受到了该有的身份地位和福利之后,人往高处爬的心理驱使下又想要获得更多,那么就会四处乱瞄看看有没有让自己地位变得更高的机会。   像是刘邦这一类的人是主流,能够追求更好更高的身份地位,谁不是睁大眼睛盯着?之所以说外封是一个新的机会,那不止是刘邦自己胡乱计划,是经过很细心的观察。虽然不是那么愿意承认,但是这些人都是属于志气大又没有足够能力的那一类,他发现了一帮有着差不多心态的人,也算是志同道合了吧。   “其实就算是帝国给予外封领主有区别,应该也不会区别太大吧?”甏本辽没有多大的文化,见识上因为是从偏僻小地方出来,信息不通畅的年代中小地方的土霸王哪怕是有见识也多不到哪去,说出了让刘邦翻白眼,和舒道止不住一阵咳嗽的话。   舒道喝了一大杯的水酒才算是好受了一些,用袖子抹了一把粘上水酒的胡须,慢吞吞道:“区别大了去了,王爵肯定是获得顶级的辅助,爵位越低辅助也就越少。”   甏本辽“哦”了一声,想什么想了片刻,才说:“要是没有限定武装数量,其实辅助多寡问题不大。”   这一次舒道点头赞同了,连带刘邦也是不断颔首。   被透露出来的外封信息中,每一个级别的贵族能够武装多少军队都有上限,所谓的上限并没有那么简单,一方面是帝国提供武器装备进行武装,另一方面是每个爵位所能拥有的私军在数量上划定限制。   大多数选择外封的人对于贵族私军有限制并不感到意外,他们其实也不是那么在乎帝国规定的私军数量,毕竟都是到“域外”自己打拼事业,意味着离“宇内”的距离肯定不是一般的远,帝国规定私军上限是一回事,他们私下的军队超过限制又是另外一回事,欺上瞒下只要是官面上的人,谁不会干啊?   他们真正在乎的是帝国提供多少军事器械,是按照帝国军队的战兵那样提供兵器、甲胄和一些必备的小玩意。   帝国最普通的一名战兵,也就是徒步近战士卒,武器上面最起码也是一杆缨枪、一柄战剑、一把匕首,甲胄是一件皮甲、头兜、护肩、腕具、护膝、战靴。   要是远程弓弩兵,那至少也是一柄战弓或是弩,加上战剑和匕首,该有的战袍、护肩、腕具、护膝、战靴一应俱全。箭矢则是不好说了,该搭配多少没个固定数量,得看战事强度来做一个基数的划定。   若是甲士,那也分轻金属甲或是重金属甲,要是想在帝国军工体系之外弄一套轻金属甲能弄到,但并不那么容易,甲胄的防御力也不是一定靠谱,牢固性上面的使用寿命更是没谱,用着用着还没挨几下甲片自己脱落了并不是什么稀奇事;重金属甲则是除开帝国军工根本就弄不到,那有技术壁垒的关系,也是律法上的规定,重甲和强弩都是属于帝国管制范围,不得私自生产或武装。   帝国大肆开采贵金属矿,财政上面基本是富裕状态,连带各军工体系的材料也没有缺过,导致的现象是帝国正规军不但在兵器上占优,大量装备金属甲胄也有了条件。帝国一百万战兵的基础也是体现在军工生产上面,非战兵的那些兵种也才能组建得出来。   实际上帝国算得上是军方士卒的有二三百万并非吕哲所愿,也不是军方要以数量代替质量,那是特殊时代背景下的产物,算是一种不得已而为之,打江山的时候军队总要够用,为了社会稳定也要将青壮集中起来约束,结果数量自然而然是庞大了起来。   还有另外一层意思,战乱初定不能放任社会自流,军事管制才能用最短的时间恢复社会的稳定,也是刺激军工生产的一种方式。懂的自然懂,不懂的说破天了也觉得武装二三百万的士兵除了夸张就是浪费,全然无法体会那也是调控的一部分。   “北疆战事结束之后,帝国会维持在二十个军团的规模,到时候辅兵会进行裁减。我们自然是招募不到战兵的兵源,可是辅兵总能招募到。”   “辅兵其实也非常不错啊,大多是跟着战兵上过战场的青壮,算是有见识过大场面的。”   “嗯。二十个军团的国防军,四个军团的禁军,这是要精兵简政了,现在那些数量庞大的地方驻军肯定也是要裁撤。”   总算还是“体制里”内的一份子,知晓庞大军队基数是因为战乱刚刚结束,各地维持安定的军队才是占了大头,一旦社会稳定下来,既有军队数量肯定是要减少。   目前在编的三百余万士卒,除开禁军和国防军序列,大多数都是地方招募的二线部队。二线部队中有些是本土兵源,也即是本地招募本地执勤,只有少数的二线部队才离乡背井。大概一百六十万的二线部队,他们会逐渐撤销编制,复员成为地方建设的劳动力,取代他们的将会是公安,各处关隘也将会被国防军接管。   “都是有些家产的人,缺的不过是名分,我们之中只有刘公是三等男爵,要是再能有几个贵族合伙,那就太好了。”   非贵族没有资格成为领主,无法成为领主就没有出去打拼的机会,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才是最要命的,相反在资产上面倒是次要。   吕哲的崛起道路充满了特别,不但是允许列国王室活得好好的,对民间的资产掠夺也几乎是没有。这种“温和路线”的方式对民间的破坏被降到最低,也获得了来自氏族和豪绅好感,不是每每打到哪里就是一片抵抗,那也正是他能够快速崛起的原因之一。   大多数的老牌氏族和豪绅资产保留了下来,又有相当多的人在吕哲的一系列经济刺激下发达,民间实际上并不缺乏财帛,缺的是有钱却有些东西不是用钱就能买的到。   刘邦才不愿意有贵族加入进来,比他爵位高的人虽然不多,但是只要稍微在爵位上高一级,那时候他还怎么掌有“至高权”,那并不是他所想要的。   “咱们是出去共同奋斗,首先要合心才能干大事,对吧?”刘邦没有刻意加强什么语气,就像是在说一件既定的真理那样平淡。   舒道和甏本辽都点着头:“说得是。”   刘邦放慢了语速:“那怎么能肯定新加入贵族的想法是和咱们一致,哪怕是想法一致,能像我那么大度。咱们商量的是无论发展成怎么样,我只拿其中的三成,其余七成都是你们的份,其他人能办到?”   甏本辽和舒道对视一眼,刘邦说的也是他们所担心的。   听着怪怪的对吧?他们的合作方式不像是要打下一片地盘建国,更像是在合办公司,然而实际上也正是那样,非王爵没有资格建立封国嘛。 第0844章 胆子要大   人口基础庞大的时候,想要组建数量众多的军队并不是难事,组建一支大军的前提条件是粮秣能够支撑消耗。   夷陵崛起之后的吕哲有一段时间饱受缺粮之苦,当时因为缺乏粮秣逼迫得他冒着全军皆没的风险展开南攻黔中的攻势,所幸面对的是组织力不强的百越,虽然在攻伐黔中的过程中损失惨重却达到了预定的作战目标,从瓯越和桂越那里抢夺了急需的粮草。   只有经历过困难的人才会懂得珍惜和重视一项事务,自经历了缺乏粮秣的困苦吕哲对粮食生产就没有忽视过,取得南郡和黔中郡的控制权之后,除开必要的整军备战,对粮食生产是用完成战略目标的力度在执行。   那么一段时间里,吕哲手头最多不会超过三十万可用的人手,其中的二十万是被组建成为屯田部队开荒,在战国时期的楚国和秦国对黔中平原开发的基础上,更进一步完成了黔中平原的开发。   随后的阶段中,吕哲在至少一年的时间里压根就没有向外扩张哪怕是一步,抓紧产粮地的建设成了最为主要的步骤,当时哪怕是对军队的训练都没有对屯田兵来得重视。   用一年的时间,包括二十万屯田部队和至少十七万的百越战俘,总数三十七万左右的劳动力挥洒汗水,他们伐林造田,他们焚烧大地,用了一切正规或是非正规的手段,超过三十万倾的土地成了可耕种的田亩,这才让吕哲有了向外扩张地盘的资本。   手中有粮心中不慌不足以形容重要性,有了足够的粮秣军队才能再次扩编,也才能让军队进行训练。一切缺乏粮秣支撑下的军队,不说能不能展开训练,其实连保证军队是不是能够服从都是未知数。   士卒的一切训练是建立在有足够的营养补充体力和身躯素质之下,任何士卒无法吃饱的前提下进行训练,士卒哪怕是能听从命令进行训练,营养跟不上的情况下士卒过劳死绝对不是开玩笑,能够练出精兵才是最大的笑话。   一再扩张,掌握在手里的土地和人口越来越多,不但是吕哲发现应该将社会上的青壮大量集中,以保证民间哪怕是动乱也没有足够的青壮,当时的官员哪怕是事先没有发现,经手操办之后也必然是会发现端倪。   发现将大多数青壮约束在可控之下能够减少社会动荡,或者是哪怕有动荡也不会演变成大乱,乃至于是大乱也能在短时间内轻易镇压下去,军队一再扩编的呼声就高了,他们唯一担忧的只是粮秣能不能支撑更多的军队而已。   军队发送军饷的消耗?掌控一地就是开矿,在铜作为货币单位的年代里,掌握山川开矿权又有足够劳动力驱使,政权会缺财帛?那是在开什么玩笑!   其实很多时候吕哲就在奇怪一点了,历朝历代其实已经给出答案,哪个最终获得天下的枭雄不是在掌握一地之后立刻开山挖矿,哪个获得天下的枭雄又不是努力生产粮食,一些穿越的同行怎么就不想想那些开国之君走的是什么样的道路,缺粮情有可原,可是财政困难就显得有些说过不去了吧?   现实也是那样,贵金属作为货币的年代,土地所有就是巨大的天然优势。掌握暴力和能够大规模驱使人力的前提下,只要是肯下功夫就能够从地里刨出“钱”来,唯一需要担忧的不过是大量的货币投放民间会不会造成“钱不是钱”的窘境,最不应该缺乏的是财政才对!   吕哲大肆开发,他又一直有意地刺激社会经济,哪怕是做梦都想贵金属货币体系形成主流,使得民间不再是以物易物的现状。他这么做就是要行驶统治者的天然“权力”,是掌握了山川地利的权力,也就是将原本不能吃的铜、银、金附加上价值,贵金属有了价值之后就能购买任何需要的东西。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吕哲的努力渐渐获得了成功,至少铜钱的货币地位不但是获得了加强,黔首也接受了铜钱购买力的地位,愿意将手头的粮食、布匹和任何东西转变为铜钱。   在吕哲努力让贵金属确定为交易货币地位的时候,因为市场一再被刺激,最为基层的黔首不但是家中出产好卖,更多的黔首过上了有条件就能打工的生活,他们的生活质量因为富足的增加渐渐转好。工商阶层,他们实际上才是获利较多的那一部分,若是有足够的眼光发现统治者的意图,率先增加自己的生产,获得的好处也就越多。   短短的十年,只要是有足够的眼光再加上拥有冒险精神,民间需求量激增,再有国家性质的大批量持续性采购,人们想要变得富裕根本不难,最为直接的就是让普通的家庭,他们原本可能收罗干净也没有一个铜钱变成至少拥有一批铜钱,一些本来就富庶的家族变得更加的富庶。   “不缺钱啊,大多数都不缺钱,其实很多时候是有钱买不到东西。”舒道感慨着:“要是早些时候能够预见这般模样,将能够囤积的物资囤积起来,不说现在能够卖上更好的价钱,哪怕是等着外出就藩也是天大的优势。”   舒道所谓“早些时候”可是不早,起码都是六七年前的事情了,吕哲每每攻占一地就是进行无差别的招工,那个时候大量铜币的投入民间是随着国家大量聘请劳力开始,雇佣劳动力是在抚平战争时期留下的废墟,进行各式各样当时没人有充足眼光判断好坏的基础建设,像是修路和水利,又像是建设聚居地。现在,那些时候修建的道路成了国家枢纽,水利带来的好处也让各地产粮极少出现缺水现象,之前民夫的聚居地也成了城镇。   身为一个穿越者,吕哲哪怕是没有足够的能力也会有超前的眼光,明白历史的发展趋势其实是很虚的东西,这玩意往往只有在特定的时候才能用得上。   吕哲站对了位置,亦是明白自己掌握的知识应该运用在什么地方,眼睛看着当前思考未来,做事也就有规划和计划。而往往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事的人,他们往往会把握时代的脉搏,乃至于是作为“前人”开创出一个崭新的时代。   有人在开创新时代,有一些人则是会紧紧跟随,更多的人是追在尾巴后面,像是刘邦、甏本辽、舒道,和一些有名没名的人,他们大胆的就去啃吕哲没吃干净的残羹剩饭,胆小一些的人就只能是喝汤了。   很多时候哪怕是残羹剩饭也显得弥足珍贵,那意味着不止是超人一步的步伐,刘邦现在想抓住的就是特殊时代产生的机会,无比渴望出现的机会可以使自己有更好的人生。   “不止是物资,其实人也很重要,特别是我们要出去在陌生的环境,和可能满是敌人的地方立脚,前期最需要的是能够统兵作战的人才!”刘邦说到这里停顿下来,做出一副骄傲的姿态:“我在沛县的时候有不少兄弟,颠沛在齐地的时候也结交了不少朋友。他们现在有些在国防军和禁军,不少是空闲在家……”说到这又停了下来,意味深长地看着两个未来的合作伙伴。   人脉嘛,刘邦要展现的是人脉,先不管那些人脉能不能用得上,他是从甏本辽和舒道寻求新的贵族加入看到了地位危机,想要更进一步地展现自己的本钱。   其实甏氏和舒氏也不缺好友,任何年头只要能发展得起来谁没一帮至交好友?两个家族在当地都算得上是望族,有句话叫“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只要是有实力就不缺依附之辈。   甏氏的交际圈短板可能要多一些,长沙郡南部在吕哲没有进行开发之前属于半蛮荒地带,甏氏所结交的对象说实话曾经很高级,起码是百越诸族中的一个部落的首领,最高甚至是部落联盟的酋长,不过现在不管是部落首领还是部落酋长,那些首领或是酋长要么是骨头能拿来敲鼓要么就是低级奴隶或高级奴隶。甏氏在帝国官场的朋友相对少,哪怕是有品阶也不会高,本身不是贵族又寻求新的机会,才会与刘邦走到一块去。   舒氏因为家族所在地的关系倒是比甏氏好上不少,但是他们自己曾经昏了头对天下大势判断错误,竟是以为吕哲哪怕是再厉害也只能是地区霸主,没有想过吕哲有那么一天会成为整个天下的主人,结果傻傻地寻求九江郡的控制权。哪怕他们最后主动放弃独断九江郡将治理权交还中枢,曾经做过的事情就是做过了,吕哲心里可能没什么所谓,但是吕哲的臣工们可不敢过多与有“不良前科”的舒氏走得太近。结果是什么?是随着吕哲统治的疆域越大,舒氏的一些朋友就更疏远,现在掌握的人脉比之甏氏有余,但是又比不上刘邦。   刘邦在三人之中不是最富有也不是地方有实力的人,他的优势在于自己是帝国三等男爵,又因为本身瞧对了天下大势的发展及时的“识时务”的良好履历,肯下功夫结交新的朋友,还有曾经沛县的一帮兄弟都发展得非常不错,所以三方联合要出去开创事业他才是最占据话语权的那个人。   “樊哙、樊哙!”   “哎?”   “去将卢绾叫过来。”   “哦,好的。”   刘邦从来都不放弃展现自己有限实力的机会,卢绾是他从南陵戍卫军重新“挖”过来,在被他“挖”过来之前,卢绾其实是沛县一帮人中发展最差的一人,不过也是爬到了屯长的位置。   特意喊卢绾不过是刘邦为接下来的事情打开的一个引子,在卢绾被召唤过来之后,他说:“你亲自到萧府问问,萧何答应了宴请什么时候能过来。”   卢绾笑呵呵应了声“诺”转身就走了。   甏本辽和舒道隐秘地对视了一眼,他们当然看出刘邦是在显摆,为了显摆都直接喊出帝国执政官的姓名了,这么明显的显摆又怎么看不出来?但是耐不住刘邦有显摆的资格,哪怕是刘邦当着萧何的面喊姓名,萧何也是一副笑呵呵不以为意的模样,那情景他们不是没见过。   说到底还是人脉啊,虽然刘邦认识帝国执政官萧何,可是认识萧何的人多了去了,要萧何承认对方是朋友才有实际效果。   刘邦的好友不止萧何,与中郎将军团长……哦,现在是草原派遣军后将军,就是镇守秦地三郡的西北都尉共尉。他与共尉的父亲共敖也是好友,帝国九卿之一的典客景驹也能称兄道弟,像是在国防军和禁军的曹参、夏侯婴、周勃等一些俾将、校尉、军侯等等军官也是老交情。   刘邦这人是有三分颜色就敢开染坊的人物,甭管那些人脉具体能不能用上,他就是敢扯着大旗吆喝。   对急于想要寻找新出路的甏氏和舒氏来说,敢吆喝又真的有那么点资本的刘邦,两个家族与之合作的心情说不上急迫,但是多多少少认为是一项合算的买卖。   “兄弟们前程都不错,老刘想让他们脱离军队出来估计不容易,可是他们回来之后沐休的时候让帮忙练练兵的面子总是要给。”刘邦笑呵呵地看着甏本辽和舒道:“再则嘛,说什么也是军队的军官,对军队的了解肯定是有。帝国要裁减辅兵,他们对军队了解总是能帮咱们招募到过得去的辅兵成为贵族私军,是不是?”   是贵族私军,帝国律法规定非贵族不得拥有私军,所以甏氏和舒氏哪怕是帝国官员也没有拥有私军的资格。   甏氏和舒氏,他们是地方上的望族,实际上并不缺乏组建军队的兵源,不过要是能招募到帝国军队训练过的兵源,那帮兵源又是有见识过大场面,那是极好的事情。另外,他们的家族子弟不成为私军也好,到时候只要争取军官的份额,家族子弟大可作为随军家属一块出去打拼,更不要提刘邦说出了有正规军官能够帮忙练兵的话,这是极为有诱惑力的。   三人有心又有意,谈起话来的气氛更加热烈,直至早先离开的卢绾回来禀告说萧何来不了,刘邦意气风发的姿态稍微僵硬了一下,随后又像是没事的人那样,连尴尬都没尴尬一下。   “听到一些消息,最近似乎是有什么大事,过几天再邀约就是。” 第0845章 头疼的帝国大管家   用现代的话来说,萧何原本是有空闲能够展开社交的,可是突然间遭遇到了加班。   也就是吕哲统治下的国家才有加班这么一说,不然要是按照既定的历史发展,华夏大地怎么也得到“我大清”没有了之后的民国阶段才出现加班这个词语。此前呢,华夏大地哪怕是干活干一整天也是属于正常范围,没有加班一说,更加没有加班费用。   致使萧何加班的是突发事件,北方草原深处集结起来的胡人比之预料中的时间更早地南下,临淄郡和胶东郡那边的瘟疫也回禀已经消除,再加上原本就有的各项事务,担负在整个执政府身上的工作就显得有些急迫了。   事实上执政府早期就有在做巩固北疆军队后勤调度的工作,自得知草原深处会有大批胡人集结南下之前就在做准备,不过在规模上的考虑是维持北疆驻军的平时用度,也即是不以战役级别的物资储备为目标。   得知胡人加快速度南下,北疆数郡的战备级别肯定是要提升,执政府在后勤调度上的调整肯定是要到位,若是后方可调配物资充足前方却是缺少物资,责任就只能是在执政府。   军队的物资储备其实都有相应规划,如最低级别的维持驻扎用度、低战事级别的消耗、会战级别的高消耗、战役级别的紧急调度。   什么样的级别所用的人力物力都不相同,缓、急上的级别更是天差地别。最明显的就是不急切的地方要让位于急迫的地区,前段时间相对急迫需要后勤线支援的是西北疆,也就是军队与头曼那支胡人大军的战场,其它地方的军队后勤需求都是要给西北疆那边让路。   分级别的进行物资调度虽然说不一定正确,但是给予最需要的地方更多的支持总是不会错误。   西北疆的战事随着头曼率军投降进入扫尾的尾声,执政府并没有降低对西北疆那边的物资补充,相反在某一段时间里还针对性地加强。   会加强其实并没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地方,首先是西北疆多了十数万张要吃饭的嘴巴,获得一场大胜的军队也需要进行犒劳,那么正常的军需物资运输量是降低了,可是水酒等等带着庆贺味道的物资却是得到增加。   所幸的是什么?是西北疆战事结束,大一批量的运输用于庆贺的物资运一批过去也就够了,算是一次性的行为。随后的阶段中,原本投入于西北疆的人力物力可以转为向其它地方倾斜,现在级别最高的变成了北疆驻军那边,运输路线需要规划,中转站的建设数量需要得到增加,投入的人力还不知道该有多少。   执政府乐意向西北疆运输庆贺物资有着那边的军队获得胜利的因素,其实最大的原因不足外人道,不过终究是好事。   西北疆那边一次性获得了将近十五万的战俘,对于执政府未来开发草原有着巨大的帮助,那才是执政府增加庆贺物资配额的最大原因。   占领下地皮就要进行开发,那是吕哲强调再强调的话题,若是光开疆拓土而不进行开发,占领越多的土地对行政负担就光是投入而没有获得。   对于草原开发的议题,中枢已经讨论过无数次。他们拿出的方案不少,更是在吕哲的提点下有了划时代的进步。   所谓的进步其实就是进行分片规划,派人实地考察当地的地形、气候等等资料,合适开发农耕的就制定农庄建设计划,非可农耕区域就进行其它的规划。   现在是什么年头?是上古先秦时代结束不久!千万不要忘记现在的华夏族群可不是缩在所谓“天下”内部,是一个单纯的农耕民族。实际上华夏族群中有一大批人还是处于游牧现状,尤其是以西北和北方疆域还在放牧的群体,他们处于放牧的可要比耕田的更多。这一类放牧的群体存在着,意味着华夏族群除了会种田根本就没有把放牧的手段给“遗弃”掉。   还掌握着放牧手段的华夏族群,他们可不会认为大多数无法耕种的草原没有什么价值,许多还保留游牧习惯的群体,他们甚至对军队攻占下草原感到欢欣鼓舞。   “乌氏和义氏已经派人过来,他们向执政府投了民意书,请求能够迁移到河套那边放牧,为此他们保证在原有的基础上增加贩售给军方的马匹,每年向商部出售的牛羊等牲畜也保证增加数量。”   商部是执政府的一个其下部门,娩杓这个商部的主官听到有人提到“商部”不由扭头关注了一下。   萧何听取汇报的地点是在正厅,这边也是各种汇报条目集中的地方,要说执政府各部门的主官往哪里集中的地方最多,绝对非正厅莫属。   “乌氏是北地那边的吧?”   “是的,是北地仅存的游牧氏族中最大的一个家族。他们在过去的六年里先后提供给军方至少十三万匹可供训练成为战马的良马,驽马更是多达三十万匹以上,牛羊接近一百八十万。”   “义氏呢?”   “义氏是陇西那边的家族,不过相对起陇西大族的邦氏和西氏,义氏在放牧的规模上相对要小。义氏是在近期才突然加大对军方的战马贩售,对内地的牛羊出售额度也是近期才增加。”   不管是作为“吕哲军”,还是“汉军”,又或者是未来的“帝国军”,军方组建骑兵军团的战马来源,估计在很长的时间之内都会是依赖于秦地,而那也是秦地那边的风俗使然。   秦国的西疆和北疆一直都有保持游牧习惯的群体,尤其是陇西那边保持游牧习惯的人口最多,这与秦国西疆和北疆的地理面貌有关,也是秦国在过去的几百年中实在是融合了太多戎狄有关系。   相对于列国北边的边境,秦军凶悍地阻止着胡人的入侵,秦地保留的草原是旧有战国中最多,这里的最多没有之一。曾经的戎狄在被秦国所兼并之后,他们可能是在生活习惯上没有多大的改变,但是无论从文化接受程度还是思想上其实已经全盘的“华夏化”。说直白点就是,那些被秦国融合掉的戎狄打从心里认为自己是华夏人而不是胡人,虽然他们依然是在放牧……   秦国历代花了极大的心思用在针对戎狄的融合上面,导致的现象是曾经的胡人完全以华夏人自居,甚至发生了秦国灭亡之后大多数的游牧部落根本不接受刘氏汉皇朝的统治,有些是在后续的与汉军交战中亡族,有些则是跑到河套等地区汉军无法触及的区域。   表现出来比较诡异的例子是什么?就是刘彻出兵北征草原期间出现了一件事先谁都没有想到的事情,那个时候竟然有穿戴已经亡国秦军款式和颜色的战袍的军队出现,虽然这样的军队不多,也没有给刘彻北征草原造成太大的麻烦,但是穿着秦军战袍和喊着秦军战号与汉军发生对抗的事迹真真实实是出现在了当时的草原战场。   吕哲虽然从某种意义上也是亡了秦国,但是吕哲并不是以毁灭性的暴力方式消灭秦国,是以一种在春秋战国时期有过例子,从上至下进行武力威胁的方式完成兼并。   吕哲吞掉秦国也是在特殊时期,作为秦国的统治家族赵氏赢姓在压力下屈服,双方民间层次上所造成的仇恨并不是太大,哪怕是有仇恨也是被限制在高层,民间并未被战火所摧残,抵抗层面与之刘氏皇朝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结果,甭提因为大量交易的利益效应下所产生的一些互利互惠情况了。   赵地和燕地那边也有一些保留游牧状态的群体,但是相对于秦地那边要少之又少。赵国和燕国都是先后为秦国所攻灭,秦军消灭赵国和燕国的时候手段异常之酷烈,赵军和燕军拼死抵抗之下伤亡无比惨重,赵地和燕地的黔首不管是抵抗轻微还是激烈,在秦军按首级评定军功的方式下,黔首被秦军士卒大肆屠杀当做军功的数量难以计算。   没有具体的数字表述,但是有相关的文献曾经有过文字记载,秦国没有灭亡赵国之前,赵国全国最鼎盛其实的总人口有七百万上下。秦国灭亡赵国之后,始皇帝对赵地人口进行普查,普查的结果是赵地的人口拥有二百八十余万。也就是说,秦军在灭亡赵国之后,赵地的人口从七百万左右直接下降到二百八十余万。天下大乱之后,赵歇复立赵国,新复立的赵国人口是三百五十万。   燕地自古以来就是人口稀缺的地区,燕军也是列国中组建军队最少的一个战国。因为燕国历代的君王压根就没有做过人口普查,谁也不清楚燕国最鼎盛时期到底有多少人口。始皇帝一统天下之后,秦国的官吏在燕地做过人口统计,普查出来的数字是燕地只有一百四十万左右的人口。   实际上因为行政效率和民间的配合程度,历朝历代针对人口进行普查的数据并不一定真实而正确,可以是官吏未能找到定居点数人头进行记录,也可以是地方抵制人口普查进行人口上的隐瞒。   可以想象,秦国历来就是以徭役众多赋税沉重闻名于列国,被灭列国在秦国官吏人口普查上配合的力度该有多少。估计是百般的阻碍和隐瞒居多,导致的现象就是秦国在消灭列国土地上的人口普查充满了水份。   吕哲在取得“天下”的统治权之后也进行人口普查,相对起秦国的徭役众多和赋税沉重,吕哲建立的国家压根就没有徭役之说,赋税也不是与人口挂钩,是以田亩数量和商务往来为主。   在那么个国度中,非但没有徭役,很多时候需要招募劳动力也是按统计的人口来分地区进行聘请,赋税更是不与人口挂钩而看田亩和生意往来。这种现象造成的是民间一点排斥人口普查的理由都找不到,他们傻了才会去进行人口隐瞒,别说隐藏人口,其实不谎报增多人口就算是不错了。   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执政府在针对地方进行人口普查的数据上,他们都无法百分百确定数据是靠谱还是不靠谱。距离始皇帝进行的人口普查,算算时日才过去不到十二年的时间,帝国持续性的人口普查中,执政府最新一期的全国人口普查,记录人口的数量竟是超过二千万这样夸张的数字。   说夸张并不是出于矫情,而是怀疑数据到底对不对,毕竟各个地区或多或少都是经历战乱,个别地区明明应该是没有多少人,但是上报的数据却是太令人出乎意料,原本觉得没有多少人的地方,统计出来的结果往往比想象中人更多!   萧何对于人口普查的正确性一直感到头疼,这么个无论做什么都是需要人用双手去劳动的年代里,人口的多寡意味着生产力的分配,国家要做什么之前都会先按照回馈上来的数据进行规划,那么基础数据到底是正确还是错误,就直接关系到制定的计划是不是符合当地的可劳动人力了。   “这几个申请迁徙的家族,他们有什么附属要求?”   “目前仅是提出迁移请求,没有在行政辅助上提出要求。”   这年头谁懂得什么叫借助国家力量发展啊?也就是吕哲这么个“怪胎”才会不去压榨治下的黔首,相反还制定合理的辅助政策,完完全全就不是合格的集权君主,倒是符合封建君主的行政素养。   说实话,别说是底层的黔首搞不懂各种名目的国家辅助政策,中枢的一应官员也是在理解阶段,要说谁是最了解相关政策的人,那非身为帝国大管家的萧何莫属,那还是萧何必须要了解,不了解很多事情连处理都处理不了。   “是不知道相关的政策,还是没有要求?”   “这个……”   军队打下了那么一大片的地盘,不就是为了扩展族群生存空间嘛!打下的土地总是要有人去进行建设,可不是为了在地图上增加疆域面积,更不是纯粹地为了好玩。   “选出人对那些申请迁徙的家族解释清楚。”萧何可不是要当什么烂好人,他是执政官啊,管理和负责国家的建设:“王上很重视一些地区的人口空白,主动提出从人口稠密地段迁徙人口前往空白区域,那些人可以起到表率作用。你明白吗?”   进行报告的侍郎,他额头上瞬间就冒出了冷汗,郑重地应了声“诺!”,退到门外立刻就是拔腿飞奔。 第0846章 进击的文官   吕哲统治下的国家,她的民政体系是一再随着实际需求发生变化。最初时期因为缺乏文官的关系,吕哲无人可用的状态下,基本是攻占一地对原有的官僚留用,后面渐渐从民间在野文士那里招募了一些人做官,才算是将民政体系的框架搭起来。   任何从草莽崛起的势力,这样的势力在起初真心是不会有多少文职的人可用,那是一种阶层的限制,古时候学武容易识字难是一种普遍现象,一直到天朝立国之初都是这样的现状。   草莽阶层崛起的势力,只有势力发展到攻掠一块地盘,首领有足够开阔的视野针对民政体系的需求招募文士,该势力才会从单脚走路变成双脚迈步,有了民政体系甭管是否高效,实际上文武相辅的势力也才像点样子。   历史上只注重武力而忽视文事建设的势力,基本上都是成了别人的垫脚石,翻开史书仔细查阅会发现绝对没有任何的例外。作为第一个揭竿而起的陈胜是如此,赤眉樊崇、黄巾张角等等角色,哪一个又不是成了踏脚石?而踩着他们上位的人基本是门阀世家。   世家没有百年乃至于是千年历史难以称“世”,他们就是在各种改朝换代中为各个枭雄提供优秀人才的家族。每当改朝换代来临之际世家就会活跃起来,进行一种叫“良臣择主而仕”的盛会,若说率先揭竿而起的一些人是开启乱世的先锋军,他们就是霍乱天下的主力军。   门阀有两种,一种为文阀,一种为武阀。   文阀一般是和平时期较多,以一个家族或多个家族形成一股联盟,他们在朝中出任多任多人的高官,长期处于高官显位形成一种多家族勾结的圈子,又利用手头上权力的便利栽培一帮鹰犬。作为例子的文阀在东汉末年就有一个,那就是四世三公的袁家,东汉末年政权崩溃之后,袁家的袁绍和袁术也才能先于各方诸侯成了气候,于天下动荡的初期占据各种各样的优势。   武阀在历朝历代相对比较多,武阀又分大与小,武阀与文阀唯一相同的就是门生故吏非常多,不过相对于文阀,武阀的关系网一般是在军方。   各个朝代的末期,武阀是作为未灭亡帝国的在任武臣,可以是各地方边塞的驻守重将,也能是各州府的军事首脑,他们通常是罔顾需要守护国家的职责,或是眼睁睁看着暴乱四起下的帝国溃灭,又或者是直接参与到毁灭国家中去,更可能是他们直接导致帝国四分五裂,然后各个武阀再角逐出一个新的皇帝出来。   世家和门阀的出现在上古先秦时代并不多见,哪怕是有世家或者门阀实力也相对有限。门阀和世家开始崛起的历史阶段是在东汉,尤其以东西两晋之后的南北朝最为猖獗。   杨隋的建立是个开端,杨隋立国之后一直在打压世家和门阀,可惜的是效果有限,杨隋也因为针对世家门阀的打压最终导致强力的反弹最终亡国。   陇西大门阀的李唐取代了杨隋之后,对世家门阀的警惕产生,可是李唐担忧自己的帝国会像是杨隋打压门阀和世家遭遇反弹导致亡国。李唐也就选择走向一个极端,那就是培养新的门阀、打倒老牌的门阀,一再重复这样的动作,最后帝国毁灭于新门阀和老门阀的共同发力之下。   单独拿杨家和李家出来说,那是吕哲近期一直在寻找一套平衡政策,杨阀与李阀是建立在国家环境重视武人的情况下,他们又是因为在军方根深蒂固才有为祸天下的条件。而当时的环境下并没有文官能够与之抗衡或者抵制,那么一套关于文官与武官能够形成制衡的策略就显得关键。   吕哲建立起来的帝国,她现在呈现的现状是武官集团过于强盛,文官集团又显得相对羸弱。   大开拓时代武官集团强盛是必然的现象,毕竟君主和国家就是需要依靠强大的武力不断攻灭和兼并敌国,没有强悍的武官集团率领军队东征西讨又怎么能够办到?可是往往强盛的武官集团就好像是一个炸药包,炸药包要是丢向敌人那是极好的事情,炸药包要是在自己手里炸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任何事情都要有一套防范于未然的考虑,盛极而衰很多时候并不是说强大到一定的临界点就会变得衰弱,是强盛到一定的程度内部恩怨纠葛太多,因为一系列大大小小的纠葛或是仇恨导致内乱。   武人解决人员纠葛的手段通常很直接,私底下的斗殴攻杀导致灭门之祸的例子屡见不鲜,那并不取决于在任君王是否压得住或者压不住,而是武人强盛到一定份上必然产生的骄纵。一旦武人的矛盾的到了要用私人力量灭掉对方满门的时候,实际上武人集团已经是失控了,那么只有在武人集团之外给于足够的压力才能致使他们投鼠忌器,这样一来不止是君王要有一定的威信,武人集团也该有强劲的对手才行。   说现今帝国的文官集团羸弱不是在开什么玩笑,其实那也是吕哲亲手操作得过于偏执导致。目前的帝国文官集团能够站得住脚的也就是执政府和地方民政机构,到了列国完全被兼并,未来几年的战事程度也会降低,一种新的层面就将出现,说什么也是该稍微调整一下了。   历朝历代中,观看各个部门绝对会发现一个现象,不管是中枢还是地方,文官任事的部门要远远多于武官任事的部门。在吕哲的帝国中,武官任事的部门却是要多于文官任事的部门。拿帝国目前最重要的三个要害部门来说,执政府、将军府、太尉署就只有执政府是属于文官的领域,将军府和太尉署却是全然由武官把持。这种现象在大开拓时代会是一种好事,但是也注定文官会在国策制定和中枢话语权中没有与武官争锋的底气。   吕哲要的制衡并不是要打压武官集团,他就是想要适当地增加文官的话语权,让一些文官也能有底气在制定国家发展策略的时候敢于开口说话。所以让文官插手军事部门不可取,让文官来主政军事部门更是没有想过。   为了达到提升文官一些地位的目的,吕哲下手的方向是扩大执政府的规模,一些行政地位上也给予加强。   执政府有一名执政官,执政官统筹帝国民政相关,担负着整个帝国民政规划、监督、建设的萧何,他当了六年的执政官直接是因为过于操劳和压力沉重变得两鬓斑白,不止一次请求吕哲可以适当地针对执政府进行改组。   改组执政府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更是一个巨大的工程,不在恰当的时间进行改组更是会产生诸多的问题,错误的时间进行改组乃至可能让帝国遍地重新陷入混乱。   “政务越来越多,需要处理的事情沉积也越来越多,臣、臣……实在是……”萧何脸上的表情除了感激还有无奈,更多的是一种不堪重负。   吕哲没有在第一时间说话,作为帝国的统治者,他需要思考和顾虑的层面太多太多了。他现在脑袋里在想的是,萧何是不是察觉到自己要适当压制武官集团才跑过来说那些话。   其实也不是没有可能啊,帝国的官场基本是文官被武官全面压制的现状,哪怕是身为帝国的执政官,萧何在某些时候需要以官位压人的情况下,堂堂帝国执政官竟是压不住比自己行政级别低的武官,要说心里能舒坦那是不可能的。   萧何是需要感激吕哲,他从一县的县丞直接被吕哲任命为文官第一人,先是操作作为一个地方势力的所有民政,后面随着吕哲不断扩张坐拥数郡他成了数郡的大管家,然后吕哲建国成了一方霸主国他也水高船涨成为执政,现如今他更是一个疆土辽阔的帝国大管家。   人生际遇能达到萧何这个份上,他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对于一再重用自己的吕哲也有着起码的感恩之心,一直以来也才战战兢兢地努力着。他其实早就察觉到武过盛、文不足的现象,过往中或多或少也隐晦的提醒过吕哲,只是吕哲出于某种原因没有给予回应,他也就不再谈起。   大概是在头曼集团覆灭之后,吕哲多次在一些场合隐晦表达出想要加强文官地位的想法,吕哲或许是出于内心思考下的一种无意识举动,萧何与众多的文官就不得不多想想了,文官集团不知道那是意味着什么样的信号,试探和尝试也就成了必然。   本来不该由堂堂帝国执政官来率先进行试探和尝试,该是由一些低品阶的文官来做。由低品阶文官去做,哪怕是会错君王意图也起不了多大的波澜,武官集团哪怕是有反制手段也不会太过激烈,顶多就是进行试探的那个文官被贬斥。萧何来做这么一件事情却是不一样了,等于是两军开战的第一阶段就进入决战阶段,直接就是刺刀见红了。   吕哲从思考中退出来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了萧何一眼,然后问道:“说说想法。”   萧何被吕哲看那么一眼差点浑身哆嗦那么一下。他会哆嗦不是因为恐惧,是因为畏惧,恐惧和畏惧都有一个“惧”,可并不是一样的意思。他是在畏惧一个开国之君的威严,也是能看得出吕哲已经察觉到自己的意图,导致没有一开始就滔滔不绝,是利用短暂的时间捋一捋脑海中的想法,好拿出最稳妥的方案出来。   “臣以为现在处理民政的行政部门过于单薄,应该适当地进行增加。”说到这里的萧何看向吕哲,他见到吕哲点了点头,才继续往下说:“执政府内有各部尚书,一直以来却没有细化各个尚书携管的部门,或许应该针对这点做出改良?”   说的是改良而不是改组,显然萧何也意识到目前不是改组的好时间,毕竟北疆更大一场战事眼见就要爆发,各地的重建也正在重要关头,若是提出大规模的改组吕哲必然会拒绝。   “怎么细化?”吕哲已经摸到一些头绪,问却还是要问。   没有被直接拒绝的萧何提起了精神:“臣以为,执政府可以增加多个独立部门,如农业、工业、商业三个目前责任比较大的事务建立统管部门,由那些部门完全负责操作或是调控。”他停顿下来,看到的是吕哲露出稍微有些惊讶表情,也不知道吕哲是在惊讶什么,见吕哲没有开口说话,他顿了顿只能是继续往下说:“针对民间刑事的统管部门也应当建立,以应对军方不协管治安后的一系列情况。外国、外势力乃至于是国内需要庆贺的节日增多,或许也应该建立一个专门应对的部门。”   吕哲是真的惊讶了,将萧何说的那些话归纳一下,不就是九品中正制的样子吗?也就是吏部、礼部、刑部、户部、工部都被提了出来。萧何提出那些是执政府本来就有的辖下单位,现在讲来却是要提高规格,细化职责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吕哲看到的是萧何在为麾下的文官寻求行政地位,更高的行政地位!   “形成相对独立部门,各个尚书该是什么样的规格?”吕哲笑了,是笑吟吟地看着萧何:“尚书的地位是与中郎将相同,是低于中郎将,或是高于中郎将?”   不管吕哲是早有意图或是临时起意,萧何看到的是吕哲持赞同态度,现在的萧何说什么也不能胆子小了。   “国防军有二十个中郎将,除中郎将之外还有太尉署与将军府的尚书……”萧何如此说到。   什么意思?就是哪怕执政府在寻求地位,可是中坚官员依然要少于军方,萧何隐晦点出吕哲若有提高文官地位的意思,具体还是看吕哲怎么去定义。   针对文官身份地位的改变,低了无法在行政体系上达到制衡,高了会面临军方的反弹,萧何那是将皮球踢给了吕哲,具体怎么办也确确实实是吕哲这位君王该去考虑的事情,更是考验吕哲威信的时候。   国家改革无小事,一切只看吕哲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一瞬间的想法将会影响到帝国的未来…… 第0847章 善始善终   国家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哪怕是身为国家的最高统治者,吕哲也不能全部按照自己的意愿来,毕竟统治国家的人是吕哲没错,但是作为统治者延伸到各个方面的触须是众多的官员们。   一个国家该是何等形式的国家,除开统治者的实际思考之外,相当一部分还是要考虑官员们的想法,最为残忍的是国家该是什么样的国家基本是与黔首平民无关。受统治的最底层往往只能被动默默接受领导阶层制定的种种规格和方式,不管那个规则和方式是好是坏,是适合还是不适合,国家暴力机关没有瓦解之前也只能是默默接受一切。   当然,没有任何领导阶层乐意自己制定的政策是一个坏的政策,他们也想着社会稳定好享受身份带来的一切特权,那么制定国家政策也往往关系到“蛋糕”的分配。   按照通俗的规则,应当享受“蛋糕”最大一部分的该是皇族,紧随其后的是一帮勋贵,在任官僚排在第三梯队。   第三梯队的官僚还会细分无数个阶梯,如中枢官员的需要,地方州郡一级官员的渴望,然后才会轮到大县、中县、小县。   到了县这一级别其实“蛋糕”里哪怕是残渣也只能是稍微剩下那么一点点,之后全然没有乡、里、屯、亭之类行政单位的什么事。连底层的官吏都无法参与,没有什么话语权的平民还怎么表达诉求?   一个国家就像是金字塔一般,往往权力的掌握是在少数人手里,他们要是没有昏了头,照顾自己利益的同时也不能忘记分点汤汤水水出去。至于应该划出多少利益给予没什么话语权的最底层,那就要看掌握权力的那帮人怎么去认识利益,又是聪明到什么程度了。   旧有列国已经全部被兼并,国号消失的多不胜数,哪怕是依然存在国号也不过是帝国大家庭麾下的一个封国。这是比始皇帝一统天下时期更加复杂的局面,历史上有没有例子是不清楚,但是处在当代的人不感到惊喜是不可能的。   始皇帝使用绝对的暴力灭亡天下列国,始皇帝又是秉承“一家天下”的想法实行绝对集权,那么始皇帝想做什么要做什么已经轮不到其它人去进言,因为按照始皇帝的想法,天下的一切都是赵氏赢姓的,任何予夺予求都显得是那么理所当然。   重新一统的天下,因为吕哲这朵奇葩的想法,实际上帝国的统治阶层和实际情况又出现了不同。   新生帝国的皇族成员单薄是不争的事实,吕哲的父母没有一块穿越过来,兄弟姐妹更是一个都没有,那么所谓的皇族其实也就是吕哲,然后是一众妻子和子嗣,背后没有站着一个成员数量庞大的家族。家庭成员数量单薄,没有一大帮直系血亲的皇亲跳出来争夺利益,外戚很明显也没那么大的资格,那么原本应该规划给皇亲的利益也就落到了其他人身上。   作为统治者的吕哲,他也没有表现出绝对掌权的欲望,留给勋贵和官员的可争夺利益点就多了去了,容不得他们不去争夺,他们随地随地都可能化身为斗犬,为了鲜嫩多汁的肥肉去互相撕咬。   一帮“斗犬”之中,军方体系中那些身份特殊的将官是比较特殊的一批,很多可能是官职高不到哪去,但是因为他们最早追随吕哲,吕哲哪怕是做个样子也应该在评价功勋赐予爵位上面给予更多的优待。这已经不是公正或者公平与否的问题,是一种既定的社会人情潜规则,也是必然要做的事情,任何人都无法进行指摘,毕竟身为帝王总不能显得刻薄寡恩。   “所以……评定爵位的时候,军方至少有一名公爵和四名侯爵,伯爵二十余,男爵以上会超过六十?勋爵三百余……”萧何对这种情况早就心里有数,可是现在从吕哲那里得到确切的答案,他不免还是感到一阵阵的担忧和失落:“文官体系只有一名公爵,没有侯爵,伯爵七人,子爵十七人,男爵不到三十人?勋爵也只有军方的一半……”   吕哲颔首:“或许数据会有变化,但是武官贵族比文官贵族多会是实情。”   萧何沉默了,评价功勋是太尉署、将军府、执政府一同核实,出了名单之后再上报吕哲,最终的名单需要吕哲点头,既定程序操作下帝国会出现多少贵族其实并不是多大的秘密,只是最终结果没有出来之前,大家都只能靠猜。   能够算得上是吕哲绝对嫡系的军方将领,二十个国防军的军团中,就任中郎将军团长的嫡系至少有十三个,吕哲需要加强文官的地位来形成更进一步的文武平衡,那么必要是要拿出利益去进行安抚。这样一来就意味着这批人在未来的“蛋糕”分配中必然要被军方嫡系抢去很大的一部分,并且他们抢的时候别人还不能反对,反对就有可能打乱吕哲的一系列计划,更会惹得一帮既有实权又有与皇族亲近身份的一帮“斗犬”凶猛地攻击。   “公爵会是司马欣,侯爵应该是季布、共尉、徐志、骆摇,北上参战的几位中郎将中也会成按照实际军功评为伯爵……”萧何实际上无法反对,开疆拓土不是功劳那还有什么可以被认定是功劳,他只能为自己所在的文官集团说些公道话:“为了支撑军队作战,其实很多同僚也非常忙碌,缺少了他们在后方的各种努力是不行的。”   吕哲当然认可萧何的说法,军队能够东征西讨确实是建立在后方的生产,没有后方向前线运去物资,战争也进行不下去。   奋斗在后方进行生产的地方官和各任官员,他们的功绩当然不能抹灭和无视,可是有一种情况非常现实,人们看到和注重的一般都是快速能够看到的成果,那么多人之中能出现闪光点的也就是少数那么几人。   军方可以用不断的胜利突显自己的重要性和功劳,奋斗在生产线的地方官,乃至于是忙碌在运输线的文职官员,某些方面来说真的是吃亏不少,那就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愿意站在前台而不乐意站在背后默默支持的原因。   “已经将那些因素考虑进去,军方的功勋评价是按照数据,能稍微高抬一些却是不容否认实际功绩。”吕哲就是实话实说:“后方默默付出的人,该得到什么样的犒劳想要抬高却是不易。”   天大的实情,萧何对此只能叹息承认。   实际上除了军方起码十三头强壮无比的“斗犬”,民政体系上面也不缺乏所谓的心腹嫡系,像是萧何就是文官集团中皇族的嫡系。若非萧何以皇族嫡系自居,吕哲也认可萧何是嫡系身份,萧何绝无可能在执政官的职位一待就是七年,以后萧何也会继续当他的执政官,直至老迈或是犯错,执政官的宝座才轮得到其他人去坐一坐。   萧何按照功绩评定成为一个公爵是没跑的事情,他比较受的安慰的是,军方只有司马欣会成为公爵,那么武官和文官也就各有一名公爵、从某些方面来讲,文武体系的顶层贵族地位上并没有优劣势,只是一些中层贵族和底层贵族上武官全面占优。   嫡系就该有嫡系的自觉,吕哲需要什么的时候,嫡系非但不能搅局还要尽可能的配合,也只有这样身为嫡系的利益才能得到最大的保障。若是身为嫡系没有嫡系该有的样子,那意味脱离嫡系身份就不远了。   当然,执政官不轮换一部分是与皇族亲近有关,更多是因为萧何具有的才能和表现出来的能力。另外,其实也是吕哲对民政体系的看法有关,相对起军方长期有一个人就任一方坐大的时候叛乱会产生难以承受的危害,民政体系哪怕是有谁坐大危害也不会大到无法承受,军方掌握着暴力机器一乱就是遍地烽烟,文官为祸时只要几名甲士就能解决。   说到底,信任武官与文官的风险成本根本就不一样。   武官熟悉军方的各项制度,掌握着一定程度的军队训练方式,懂得怎么去行军作战,他们要是再有一帮追随的“犬牙”,叛乱之后短时间内就能组建出一支大军出来,破坏性和毁灭性难以估算。   文官却是没有相关的军事知识,哪怕是他们叛乱也无法组织起一支体系合理的军队,短时间内为祸的范围会被限制在一定区域。等待统治者反应过来,调遣正规军去镇压或扑灭由文官组织的叛军,与之正规军去镇压或扑灭由武官组织的叛军,不管是胜败几率上还是成本上都不会是一样的。   不但是萧何清楚吕哲的考虑方向,其实只要是身份到了一定的高度,他们都是多多少少了解吕哲到底是在进行什么样的思考。   评定功绩之后,新一轮的职位调动就会进行,军方的高级将领们面临的是高一级调动、平级调动、降级调动,民政体系的官员调动只要是有其功绩平调属于再正常不过,大多数文官甚至可能会晋升调动。   帝国是由创业期转为建设期,军方还要面对更加现实的实际情况,未来帝国会进行的战事将减少,意味着大多数将领其实是没有统兵作战的机会。   “给予有功人士富贵是最基本的国策,总不能兄弟们辛苦操劳又浴血奋战之后没个安稳日子过。”吕哲想的很清楚,并不介意向萧何透露自己的想法:“大多数将领,他们并没有出战的机会,只希望到时候不要被富贵的生活腐蚀得失去作战的技能,等要用的时候生疏了战阵上的手段。”   军方的制度规章注定在非战事情况下一个军团的主将不会长待军中,他们会是待在统治者能够看得见的范围内,所属军团的各种事务是由该军团的副职控制,军团的军团长其实就是挂个职衔。   这一套的制度也不是帝国成立之后才出现,吕哲建军之后就是执行这样的策略,形成规章制度的时间已经超过八年,并不算是打了军方一个突击,更不存杀得军方措手不及的事情。   “王上是想那些将官进入军事学院?”萧何除了军队的后勤压根就不能插手其它军务,并不想深究吕哲怎么去考虑对军方将领的约束。   “是啊。”吕哲好笑地看着萧何:“不但是京畿的武将需要传授经验,文臣也需要时常客串讲师。帝国也有你们的一份,为帝国培养人才也算是你们的份内之事。”   高度中央集权的“一家天下”,臣子听到君王说天下也有谁谁谁的一份,听到君王那么说的臣子,不被当场吓尿也该是诚惶诚恐。萧何现在听吕哲那么一讲不会有任何的担忧,那是“国情”的不同,也是取决于现有的普世价值观,非常不会诚惶诚恐,相反会感到无比的骄傲。   “王上领导有方,我们也是因缘际会。”该有的谦让萧何可没有忘记,他想到了什么,追问:“功臣(雕)像会增加吗?”   说的是有资格按照实际样貌雕刻雕像竖立的宫城内部、宫城大广场、烈士园、南陵各公共花园、乃至于是全国各地,那是吕哲给予有重大功勋臣子的荣耀,也是更进一步绑着一大群勋贵“与国一体”的手段。   “哈哈!”吕哲爽朗地笑了有一小会,摆着手:“那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说了算的事情。”   萧何想了想自己也笑开了,那的确不是几个人说了算的事情,最实际的是看有谁到底够不够功勋,功勋够了又能不能在竞争中脱颖而出。   第一批有资格竖立雕像的人,那些人是在崛起或是立国阶段有足够贡献的群体,所立的功勋是在针对异族的征战,也有稳定和建设地方的功劳,相对来说许多人是有与之相符合的功绩,但是因为运气而被选上的也不是没有。   很多时候第一次要相对容易,那是因为第一次的时候规章制度不完善,或者是第一次的时候是出于某种政治宣传上的考虑,到了第二次的时候规章制度已经完善起来,政治宣传的因素也不是那么浓烈甚至根本就没有必要,物以稀为贵从来都是真理,什么事物泛滥就没有特殊意义,因此第二次的竞争就不止是简单的用残酷就可以概括形容了。   “辛辛苦苦,努努力力,拼死拼活,总该是优容对待。”吕哲不自觉地双掌合握,脸上也是带着期盼:“我不负卿,卿不负我。大好的日子就要来了,更大的时代也等待着我们,还是希望能够善始善终啊!” 第0848章 帝国勋贵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就是功勋评定啊!”   “哦……”   都在关注,特别是回到南陵叙职的一帮军中人士,他们都希望得到自己将会获得什么地位的消息。   汉军北上迅速占领中原,向着燕地和草原进军,更是从胡人那里夺回了被侵占的河套,一系列战事之下多多少少都能立下一些功劳。认为自己有功,那么想知道能获得什么奖赏也就变得理所当然。   “季布率军稳定中原,中原能够快速恢复稳定,王上肯定是看在眼里。”   “娩杓也不错嘛,不说各地商业繁荣,光是能够顺利采购物资支援前线就是一个大功劳。”   “呵呵!”   “哈哈!”   两个许久没见的老友,他们互相吹捧着自己倒是笑了起来。也就是至交好友才会在谈话中指名道姓,非好友直接称呼名字并不是一件礼貌的事情。   从前线回到南陵的一些人,他们回来后面对的是各种洗尘之宴,久没有联络的朋友也趁机会聚一聚。宴会上谈得最多的是对功劳的评定,都希望自己的努力能够得到承认,也期盼功勋评定之后自己的地位能够有所提升。   先期追随吕哲从夷陵开始奋斗的那一批人早就形成了自己的交际圈子,圈子之外的称呼他们为“从龙派”或是“嫡系派”,可能有那么点酸溜溜的意思在内,其实更多的是羡慕。   季布、共尉、徐志、卫翰算是所谓从龙派中混得最好的那一批人,怎么着现在也都是一支军团的军团长,更有人成了将军,虽然是某支派遣军的前、后、左、右之类的临时将军,但也是将军嘛!混得最好的还当属季布和共尉,现在一个是镇北将军,一个是镇西将军。共尉不但是镇西将军,还兼任西北都尉和草原派遣军的后将军。   共尉等人并没有回到南陵,季布、陈宣、武梁等一些人则是回来了,由娩杓起个头,原本在南陵的梅鋗、苏烈等一帮人也都过来,他们并不是在某个人的府宅中设宴款待,是寻个了酒楼聚一聚。   不在某人家中设宴不是为了忌讳什么,是帝国已经要正式确定国号,一些官职将要调整,功勋的评定也在紧要关头,他们在公开场合聚会是要释放一种信号,一种关于所谓从龙派团结一致的信号。   “那些家伙也在搞聚会,离我们也就是一条街。”   “谁啊?”   “多了去了,有山东(指六国)的一些人,秦地的一批人也在聚会。”   “怎么?是示威?”   “他们和我们示威?哈哈!”   嫡系只要没有背叛从来都不害怕什么示威,谁要是向君王亲信派系示威纯粹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他们言语中没怎么当回事,更多的是一种优越感。   “陈余、张耳、吕臣、宋义、田都、田荣、臧荼、韩广。”娩杓放下酒盏:“战国名士不少,一些武人也在场,他们谈的是内封和外封的事情。”   “喔?”季布倒是起了好奇心:“是为旧主张罗,还是怎么回事?”   “齐国甭说了,赵王已经明确表明不外封,燕国还在犹豫。”娩杓刚要继续往下说,楼梯那边传来一阵声音,看见的是燕彼走了上来,本来要说的话变成了:“大忙人,自罚三杯啊!”   “罚,一定要罚!”起哄的人从来不少。   “来晚了,来晚了,三杯是吧?”燕彼目光扫了一下,看到席位上的左侧第一个案几没人,过去就是拿起案几上的酒盏:“酒来。”   任何宴会都不会缺少伺候的仆人,准备了半天的侍女就从早就温好的酒盎倒下酒水。   饮下三盏水酒,燕彼向着在场的人团团作鞠,屈膝跪坐到蒲团上,眼睛扫视与会的众人,发现自己不但迟到且是最后一人:“再罚三杯!”   众人见燕彼豪气,一些人哪怕是心里本来有疙瘩,在燕彼的做派下也都露出了真诚的笑容。   “共尉也在赶回来的路上,再有三五天就该回到南陵了。”燕彼爽快地连饮六盏,用案几上早就准备好的湿巾擦了擦酒迹:“一同回来的还有几个军团的中郎将。”   这消息很新鲜,新鲜到是谁也不知道。   季布沉吟了一声:“草原深处的胡人大批集结即将南下,这样合适吗?”   也就是季布,当然也是在场的人都是一个派系,这样的话才会从季布嘴巴里蹦出来。   季布刚说那句话,不知道有多少人用警告的眼神盯向那些酒楼安排前来伺候的侍女和男仆,吓得众多侍女和男仆脑袋都快缩进胸膛里面去了。   能够下令各个军团中郎将回归南陵的人只有一个,那个人除了帝国统治者吕哲没有其他人,季布问那句纯粹就是在担忧没有中郎将的各个军团能不能应付胡人的前期骚扰,并不是在指责或是怀疑吕哲的意思。   “骠骑将军留在沃野,各支军团的副将和长史等人也留下。”燕彼淡淡地看一眼季布,这才笑着说:“各个中郎将短期离开没什么问题。”   众人原本以为是因为大规模的受封,燕彼这么一说却是不像。   武梁说道:“该是在解决胡人南下之后,受封仪式才会举办。”   燕彼点着头:“是啊,所以都在看着这一次会有多少军团参战。”   不管是军方人士还是其它部门的人,稍微一想也就搞明白了。这一次与南下胡人作战,大概就是帝国军队大规模出动的一次,今后想在有大规模的出动估计是没有机会。   “河套、雁门郡、代郡、上谷郡、渔阳郡等等一些地方的军团肯定是要参战,中原地区的一些军团也会有机会北上参战,真是令人羡慕。”说这话的人是苏烈,他也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羡慕:“那么多军团处在参战或是增援位置,我们却是待在南陵,唉!”   一边的梅鋗本来喝酒的速度本就不慢,苏烈那么一说之后他举起酒盏的速度就更快了。   禁军是君王亲军,从名号上和待遇上没得说,但是对于一些想要获得军功的人来说,军队的名号和待遇并不是最重要的,他们渴望的是能够参与到一次次的战争中去,在战场上获得属于武人的荣誉和荣耀。   梅鋗和苏烈去年才动弹,不过那一次前往中原说是参战不如说是武装游行,没有实际的参战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功劳,眼看着一帮朋友在不管是在战场还是在民政系统上不断立功,他们说不羡慕那是在自欺欺人。   “希望王上会调动禁军北上吧。”梅鋗并没有压低自己的声音。   “会的。”陈宣在太尉署担任侍郎,他低声嘀咕了一声。   梅鋗是弓箭手起家,眼力和耳力相当不错。他听到陈宣低声嘀咕,本来要送往嘴巴的酒盏一顿,非常迅速地扭过头看向陈宣:“怎么说?”,呼吸的频率突然变动,手也因为激动使了一些力道,酒盏里的酒洒了一些出去。   “别激动、别激动。”陈宣被梅鋗充满渴望的眼神看得有些怕怕的,犹豫再三才说:“太尉署正在做战役部署。”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就不往下说了。   梅鋗还想问,季布却是开口劝酒。   一切战争多多少少都是与太尉署有关,突然性质的战事太尉署自然只能是在战争爆发后才会派人前去协助,有预谋性质的战争却是该由太尉署进行事先的评判和一系列推演,陈宣这个侍郎在太尉署管的是文牍记录,通常做记录的官员了解必定会比其它职位的人多一些。   季布岔开梅鋗的追问是不想让陈宣为难,帝国各个部门都有自己的行政条例,有些话能说有些话却是不能,那关系到行政保密条例,燕彼这么一个监察部的尚书可是在现场,陈宣不说是尴尬说了就不止是尴尬那么简单。   苏烈瞄了瞄燕彼,然后他又看向陈宣开始转悠起眼珠子。   燕彼自然是将梅鋗和苏烈这两个在禁军履职的老朋友一些动作看在眼里,他也看得出陈宣一脸后悔的表情,心里有些好笑的同时又能理解。   监察部正式的称呼是“帝国外事和内部调查监管处”,官面上的名字叫“检察署”,对外是刺探一切可刺探情报和从事一些间谍行为,对内是监督各级官员。   一些对外刺探情报和安插间谍是近三两年才正式运行,目前主要的主攻方向是集中在草原,另外就是开始部署西域,为将来征战西域收集一切可用的情报。除开草原和西域,检察署近期又有了一些目标,如帕提亚、巴特克里亚、东辉国之类新发现的国家或是势力。   对内的监督却是在十年之前就已经开始运作的事情,起初是针对那些攻占郡县的留用官员,后面因为军队一再扩编也收罗不少降将才开始监督军队。目前检察署还依然保有监督文官的权利,军方的一应监督却是转给了新成立的军务裁决署。   一看名字就知道所谓的军务裁决署肯定是由吕哲命名,实际上军务裁决署就是现代的军事法庭,专门处理军方违纪违法的一应案件。该部门没有最高长官,也就是没有署长,是由一应军团中的军法官作为委员,全部的军团中选出七名委员,采取审视投票制。当然了,官职可不是直接称呼为委员,还是会按照华夏文明的习惯进行命名,如侍郎、郎中之类的名字。   苏烈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凑到陈宣那边去,两个魁梧身材的武人挤在一张长度一米五的案几,一个苦着脸想躲,一个笑嘻嘻一直凑,躲着躲着、凑着凑着,陈宣一个没注意直接倾倒摔在地上。   一个成年人摔在木质地板的动静不会小,“碰”的一声再有一些用餐工具被扫在地上,所有人都是停下谈话眼睛看过去。   “身板子不错,可怎么就这么虚啊?”苏烈乐呵呵地伸出手将要将躺在地上的陈宣拉起来。   “你才身子虚。”陈宣本来的苦笑不见了,换上的是尴尬还有一丝丝的恼火:“还不是你一直凑!”   “我凑就凑,你躲什么,又不是小娘们,蹭一蹭还吃亏了?”苏烈说着直接将陈宣从地上拉起来,扭头看向朝这边瞅的人:“我们亲近亲近,你们该干么干么去!”   一阵笑声,哄笑之后还真的该干么就干么去,怎么也都是认识十来年了,当初一块饿肚子的家伙们,有些是战阵上战死,有些是跟不上脚步,还能保持着交情又身份地位差不多的伙伴能有一个算一个,谁会因为语气冲就较真了。   “真不能说!”   “悄悄话,我谁也不告诉。”   “你这人怎么这样?从认识你开始就觉得讨厌,原本是百将这样子没关系,现在好歹都是偏将。能有点偏将的样子,不那么痞子气和死搅蛮缠吗?”   “哟呵,讲起官职来了,太尉署的侍郎了不起啊,还不是一样没有上战场的份。”   “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对,就是操你大爷!”   苏烈与某某谁胡闹也不是一次两次,更不单纯限于和某个谁胡闹,只要是能长久交流下来的一些人,谁都有被苏烈搞得哭笑不得的时候。   不是什么正规的饮宴,不需要讲什么礼仪,他们待在一块也不是为了讲什么排场,在饮宴刚开始的时候还能各自待在自己的案几上,苏烈起了个头乱凑,一些人也就各自找对象唠叨。   朋友之间聊天没有固定的话题,有些时候明明是在很有兴趣地讨论某一件事情,聊着聊着却是突然被带歪了话题,谈话内容一变再变。   季布长期离开中枢,有很多事情需要了解,在场能够更详细介绍中枢变动的人除了燕彼没有别人,两人也就凑了一个案几。   其余人或是两个或是几个凑堆,也有没有参与聊天跑去躲清净的人,站在阳台看街景的就有武梁,他发现了什么事情引起了兴趣。   若是顺着武梁的视线看去,能看到一个穿着三等男爵礼服的男子大声说话,他的左右两侧是一帮护卫,凑成堆的一帮人有文士装扮也有武人打扮。   “那些不是刘邦一帮人吗?”   武梁听到话声转头,看见说话的是梅鋗,没有多想就随意答道:“是啊。还有甏氏族长和舒氏族长。”   “最近刘邦频繁走动,在邀人一块前往南亚。”梅鋗也没当成多大的事。   “嗯,看走的方向,是要前往陈余等人所在的酒楼。”   “他们……”   两人用着随意交谈的语气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各自想着自己的事情。 第0849章 难隐的怨气   凡是到了某些事情的紧要关头,一些人的心思越是淡定不能,与君王关系亲近的从龙派是那样,更加别提一些与君王相对陌生的人群。   列国相续被兼并,原本属于列国朝臣的一些人,他们在身份改变后本来就在寻找属于自己的位置,面临帝国将要出现官职调整和变动,又扯上了中枢对内封和外封具体待遇的关头,大大小小的聚会也就频繁了起来。   “刘邦找了一些人,都是有家资的一方地头蛇,一个有贵族身份的人却是都没找。”陈余“啧啧”了几声,像是在表达不屑还是轻蔑:“想当龙头的心思一览无遗,心胸又太狭隘了。”   陈余其实没有蔑视刘邦的资格,刘邦好歹是一名男爵贵族,他呢,连勋爵都没混上。恰恰是因为陈余连勋爵都没有混上,他才会打从心里对临阵投降又充当“带路党”的刘邦不爽。   “我们好歹也劝说大王接受和平兼并,怎么就没有获得封爵呢!”张耳说得有些气闷:“还记得那个陈胜吧?他也是三等男爵!”   坐在一旁的臧荼听着陈余与张耳的各种心气不顺表情不由有些尴尬。   战国名士啊,最是心高气傲的一批人,他们觉得自己有名声有人望又有本事,实际上有名声和人望是真的,有本事却是不一定。能够称得上名士的人,他们无一不是各诸侯的座上客,受尽了吹捧与优良待遇,最看不得一些原本默默无闻的家伙爬到自己头上去。   陈胜是个什么人?就是受征召期间因功被晋升到屯长职位的一个秦军底层军官……也许连军官都算不上,毕竟是徭役征兵。后面他因为服徭役迟到注定要受罚,蛊惑人心揭竿而起,成了虎啸山林的匪类。   因缘际会之下,也该是陈胜有些本事,他在恒山郡那边站稳了脚跟,聚众数十万人,最后瞧准了态势率众归附吕哲,落了个看上去不错的结局。   刘邦本是追随陈胜聚啸山林的一份子,后面受到齐国的招揽离弃陈胜。   刘邦成了齐国封国之一沛国的国相,说实话这种背主离弃的行为是令人看不起,若是事情到此为止也仅是看不起罢了。他后面却是在齐军抵抗汉军的时候暗中投降了,不但里应外合致使汉军轻易攻取坚城彭城,汉军攻略泗水郡、东海郡的时候他的一些爪牙也出了不少力气。背弃恩主又背叛恩主,没有谁会待见这样的人,特别是在讲节操的年代里更是被彻底的瞧不起。   陈余和张耳的话引起了一些人的不快。   当然了,那些人并不是将怒气和埋怨放到陈余、张耳身上,如在场的田都和田荣就想起了刘邦的一些背叛行为心中恼怒,臧荼和韩广也想起了陈胜背后捅一刀心里极度不爽。   “陈胜也在张罗着外封?”韩广倒是没有将内心里的层面表现在举止上,他的语气平和动作也符合名士的优雅,轻轻地扯了扯有些皱的袖子,又拿起案几上的茶盏,吹了吹气,缓缓地说:“只是一些草案便让一些人迫不及待,果然还是他们啊。”   用平和外加轻缓的语速说出嘲讽的话,名士们最爱干这种事情了。韩广的作态总算也让陈余和张耳记起自己怎么也是个名士的身份,一群人不管心里是怎么样表面上都变得斯文优雅起来。   中枢对内封和外封的方案确确实实还是草案阶段,特别是对外封的诸多待遇一直是处于纠结阶段,听说目前只是确定了封王级别的待遇,封王级别以下还在商讨之中。   中枢参与到外封讨论的人不多,目前仅限于各个重要部门的主官,也就是吕哲、萧何、蒯通,招集众多武将归回,也有限地聚集一些名士,吕哲显然是要进行一次大朝会进行讨论?   道听途说中,臧荼有幸也是够资格参与讨论的人之一,其余如陈余、韩广、田荣等等一些自认为名士的人则不在邀请之列,这也是那么多人显得气急败坏的原因。   事实上嘛,吕哲规划的名单中,只有拥有贵族身份的人才有资格参与讨论,非贵族想凑个热闹就要看所在部门是否重要了。   众人聊着聊着,像是酒楼涌进了一帮不懂得放低声音大声喧闹的人,耳边传来了一阵吵杂声。   “瞧瞧去。”心情极差的陈余扫视一眼站在旁边的随从。   当下就有一名随从应了声“唯!”,随后轻轻拉开木质的滑槽纸门走了出去。   门的款式符合春秋战国就传下来的习惯,是一种卡在固定框架的结构,也就是那种左右横推的门,非拉动张开款式。   其实不但是门保留春秋战国的习惯,现在人们对室内装修也没有太大的改变,地面基本上是铺着木质的地板,再加上一层草席(榻榻米),讲究一些的话会在草席上加铺一层毛毯。   说到毛毯,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敬献的礼物中就有不少毛毯,那是一种羊毛或是其它动物皮毛制成的毛毯,似乎是有个别称叫“波斯毯”,质量非常好的同时也非常名贵。两国敬献的毛毯有些是吕哲留用,大部分是被赏赐给了臣工,像是陈余、张耳、韩广三人就各自得到了一张波斯毛毯。   吕哲对待臣子向来大方,对那些有着巨大名望但是没有封爵更没有安排实权部门的名士物质上就更大方。从某些方面来说,吕哲是为了安抚名士们躁动的心,权力上没有给予,物资上自然是要尽量满足。   出去查看的随从很快回来了,他说:“刘男爵、甏氏族长、舒氏族长、开明氏等一些人也来了这间酒楼。小的问了一下掌柜,说是他们在四层包了场,要进行饮宴。”   “开明氏?”一直保持沉默的吕臣首次开口说话:“是瓯雒那边的那个开明氏?”   随从恭敬行礼,口中答道:“是的,开明氏的族长没有亲来,来的是开明森。”   开明氏不就是瓯雒国的王室嘛,开明森则是吕哲南攻黔中郡的时候抓到的俘虏。当时一同被汉军俘虏的还有瓯越的译吁宋和闽越的驺无诸。   译吁宋和驺无诸之前都是处于被软禁的状态,不久前才被放任自由。两人因为合作态度较好,出于某种考虑,译吁宋被安排了个鸿儒馆那边的执事职位,驺无诸则是被派往南亚那边成了什么署官。   瓯雒国是在五年前被汉军攻到首都城下,汉军与之纠缠了两年……也就是在三年前,正式的年份是在汉历三年(公元前二一四年),开明泮开城投降,至此瓯雒国宣告亡国。   因为是兵临城下又付出代价,开明泮的投降并不怎么受汉军待见,汉军不但从瓯雒国的军队中执行“十抽一”斩杀,入城之后也用抽签模式坑杀了一批人,一些瓯雒国的文武众臣也被弄死了一部分,只有开明氏因为是王族的关系全族被押解到南陵。   几年的时间过去了,瓯雒国已经不复存在,开明氏没有被举族屠灭,不过待遇上也绝对好不到哪去,甚至可以说要差上一些。现在除了亲身经历的那些人,还能记得有瓯雒国这么国家的真心不多,吕臣问到开明氏的时候语气有点诡异,自然也是有其理由。   “刘邦怎么会拉上开明氏?”宋义也是第一次开口说话:“这么说来,刘邦的眼睛是盯着南亚次大陆了?”   名士嘛,笨蛋可当不上名士,宋义那么一说,差不多都明白是为了什么。开明氏再怎么落魄也是南亚那边的地头蛇,就是开明氏的身份有些特殊了,导致在场的人都在心里非议刘邦有点饥不择食了。   “魏豹……”那个随从话并没有说完:“魏豹也在刘邦的邀请名单上。”   随从的话有那么点一石惊起千层浪的意思,谁听了都是有些愣神,然后与就近的人一阵面面相觑。   魏豹是魏王魏咎的同胞兄弟,魏咎选择南亚次大陆那边作为封地不是什么秘密,帝国正在统计魏封国组建军队的士卒数量,对随同前往南亚次大陆的属民也在记录当中。魏咎近阶段已经不顾身份,最常跑的地方是执政府和太尉署,跑去执政府是为了相应物资上的分配,去太尉署则是为了得到一份攻略南亚次大陆的作战计划。   “魏豹和刘邦搅合在一块真的好吗?”可能在场众人心里都有这样的疑问。   田荣下意识地看向了田都,田氏在帝国的地位其实也是处在一种相对尴尬的局面,特别是近期随着胡人大肆集结即将南下的消息一再被证实,田氏面临的尴尬就更甚。   胡人为什么会南下?那自然是因为头曼率先南下入侵。   头曼为什么会南下?很多人都将根由说是因为田氏派人邀请,才会有头曼集结胡人的入侵。   前期是汉军大肆压着胡人在狠揍,对田氏的抨击是有但是并不太激烈。随着蒙恬率军打得头曼率众投降,对田氏的抨击逐渐转为议论,但是大股胡人南下的消息传来,田氏又再一次被推到风尖浪口了。那还是吕哲并没有什么表示,田氏才没有遭遇更多更大的麻烦,不然田都和田荣估计是不会坐在这里。   很多人以为吕哲没有出声是因为田氏有一女在后宫吹枕头风,有这种猜测的人注定地位不会高,消息来源上也必定闭塞,他们就是各种脑补外加各种加油添醋自己说故事。真正了解内情的人也不会去说什么,总不能告诉全世界,说是吕哲认为南侵的胡人越多越好,来得越多,在边境线上消灭越多,日后汉军进军草原的优势更大。   事实上这一阶段真的是南下的胡人越多越好,南下的胡人是会在华夏熟悉的山川地理与汉军交战,这是对汉军较为有利的事情,真要让汉军深入草原作战,不熟悉山川地理的情况下真要吃亏。   “我们……最差也会得个勋爵吧?”   瞧不起的一类人因为是个贵族可以运作着外封出去自己大一块领地,曾经风光无限的人却是因为想获得贵族头衔而奔波。其实,没有功劳哪怕是托人情送财帛也注定会是个“白板身份”,在贵族身份可能会越加显得重要的当代,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加令人难受了。   一瞬间,目光全是汇集前往臧荼身上。   臧荼是五等子爵来着,他也不是在大好局面下投奔吕哲,是在前无生路后无退路的情况下,全军断粮不得不归降。   会被封为五等子爵也算是臧荼该有那样的际遇,他归降之后先是劝服田荣率军不战而降,后面又在汉军进军燕地中起到一种桥梁作用,可以说是以三寸不烂之舌劝服了一大帮人,才让汉军轻易获得燕地的控制权。   如果说臧荼得爵是因为劝服一大帮人也绝对说不过去,他之所以会获得五等子爵的爵位,那是吕哲知晓燕军进军(朝鲜)半岛有其大功劳。   可以说,燕国会向半岛发展是出于臧荼的坚持,吕哲最重视的就是向外开拓,臧荼的五等子爵功勋中,大概只有十分之四是建立在说服一些人归降,十分之六是建立在对异族的血腥征伐之中。   “诸君……或许应该对外强硬,有的放矢的强硬。”臧荼能提醒的就这么多。   刹那间有那么几个人双眼都亮了起来,他们虽然都没有获得爵位,身份官职也高不到哪去,可是按照臧荼那么说,基本上都是有官职便利的人。有些是在鸿儒馆,有些是在水军,个别的人也多多少少与帝国外务能有些接触,那么明显的提醒之下,他们还不知道该怎么做就是愚蠢了。   “其实荼觉得,未来的帝国重心会倾斜到水军。”臧荼也在深思:“水军被王上命名为海军。所谓海军,自然是征战于大海,大海辽阔无边,谁也不清楚船舰航行的前面会遭遇什么,可能是一座岛屿,可能是一片荒凉的大陆,亦可能会遭遇到陌生的异族。”说到这,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荼已经拿定主意,一定要在海军中任职。”   这年头对大海陌生才是主流,对海疆上有认知才是稀罕,臧荼会有这种想法是从多方面观察吕哲的心态,也是从一些物资倾斜上得出的结论。   “这么说,未来帝国在陆地上的开拓脚步真的会放慢了?”   “呵呵,谁又说得准呢。”   “是啊……就看王上的想法是什么了。” 第0850章 世界岛   太多的事情搅合在一起,吕哲的脑子近阶段一些时间就是一锅乱粥。   当下首要的事情真的太多太多了,大批胡人南下入侵是一个,评定功勋大举赐封是其二,解决秦王、魏王外封是其三。   针对胡人南下入侵的准备已经在进行,各方各面汇集起来的情报显示,这一次草原漠南胡人残余和漠北的胡人数量不会低于三十万,要是算上东胡那边的二十万控弦之士,那就是有可能会发生入侵的胡人会超过五十万!   “吉脱集结起来的匈奴大军离我们最近,有迹象表明浚稷山那边集结起来的胡人已经接近十万。前往集结的胡人数量还在持续增加,最终会是多少难以判断。”   “丁零、呼揭、浑庾、鬲昆、薪犁、屈射那边呢?”   “我们的触须还没有伸到漠北,高车部落联盟和呼揭、浑庾等等部落的消息不甚明了,只能从乌孙那边了解到不知真假的情报。”   区域性质的大股军事调动可真的是把乌孙吓得有些够呛,特别是进行军事调动的势力都是与乌孙多多少少有些敌意的人,他们不免担忧自己会不会成为刀下俎,结果不期而然,自然是想着抱上吕哲这条粗腿。   这一次不是汉军主动出击,因为拿捏不准胡人的进军方向,汉军需要在广阔的边境线上设防,也暂时没有搞清楚东胡那边的意图。   假设中,如果东胡也是南下入侵,最坏的结果是燕地变成一片烽火,最好的结果是依靠少数的三个军团能够将东胡堵在边境线上,近期帝国与东胡的沟通刚刚接上,暂时还处于试探阶段。   东胡那边回馈过来的信息有些凌乱,这是取决于东胡内部构造本来就不严密,是由狩猎民族、游牧民族、农耕民族组成的一个超大型部落联盟,山戎出身的东胡王实际上对东胡这个超大型的联盟掌控力并不太强,只是维持大体上的共生共存。   上一次东胡被齐国田氏邀请南下,胥纰逼落是代表狩猎部落的利益,祁连服匿是农耕部落的利益代表。   燕地以北的狩猎部落在后世出现过几个强大的群体,如两宋时期的女真人,又比如有明一代的通古斯野猪皮。与之后世狩猎民族强盛时期不同,上古先秦时代中的狩猎部落实际上不管是在人口还是武力上都不强,也注定胥纰逼落在东胡这个超大型联盟中的话语权并不高。   辽东以北的农耕民族并不是社稷中的产物,那是以慎族、沃族为首的一些群体。农耕民族的特色就是因为有能保证的粮食出产,导致农耕民族的人口比之其它生活习惯的族群多一些。东胡这个超大型联盟的构造中,农耕民族人口众多,但是他们因为其农耕民族的天性没有太强的攻击性和野蛮,以至于祁连服匿所代表的群体在东胡中话语权也很弱。   也就是比较势弱的两个群体,他们南下之后才只是不到五万人,并且在屡次作战中也表现不佳,那是跟所代表的群体思想有关,也是攻击性上面的不足。同时,因为祁连服匿和胥纰逼落在东胡没有太大的话语权,两人消失之后也没有引来东胡立刻且猛烈的报复。   在假设方案中,汉军制定的作战部署是将任何非本方全部视为潜在威胁,那么从河套到遥远的辽东都是属于潜在战争爆发地段,那是长度至少在六七千里的边境线,也正因为这么个事在头疼。   既然是广阔的边境线设防,那么广阔到底是有多广,哪个地方胡人入侵的几率较低或是较高,极为考验太尉署一帮参谋型人才的判断力。   汉军先期北上的有九个军团,分别是第一骑兵军团和第五骑兵团两支骑军,第二、第十、第十一、第十七、第十九、第十八、第十九这些混编军团。   第一骑兵军团迂回穿插没有达到从后翼进攻头曼所部的预期目标,他们在头曼所部投降之后停在了青塘靠近西域的一代,目前的姿态是休整待命状态。   第二混编军团和第十七混编军团被安排在沃野,第十九、十八、十九这三个混编军团进驻河套,第十混编军团驻扎于雁门郡外的草原一代,第十一混编军团驻扎地点是上谷郡之外的草原地带。   雁门郡区域有第六混编军团一支部队,上谷郡有第三混编军团,偏东北方向是第九骑兵军团和第四混编军团驻扎辽东。   “随时保持与乌孙那边的联系,我们要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寻找到相应的节点,根据实际需要考虑主动出击还是被动防御。”   “乌孙王勃西靡的侄子猎师靡留在南陵作为联络使,之前充当使臣的舍阿停留在九原。他们也担忧漠北集结的胡人进攻,一直与我们保持着严密的联系。”   对此吕哲是满意态度,现在的帝国需要一个草原上的地头蛇,乌孙所处的位置也相当重要,可能出现汉军正面对抗胡人大军的时候乌孙从侧翼进行配合。   在帝国的计划中,乌孙是短期盟友,如果可能的话也借由乌孙联系到月氏。不是说要让月氏重新向东参战,联系上月氏是向进一步了解西边是个怎么回事,也从月氏那里知晓帕提亚、巴克特里亚、克什米尔等等国家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吕哲并不知道一点,头曼所部归降蒙恬所率的征西军团之后,冒顿立刻率众向西北而去,现如今草原漠北的胡人是不是会攻打乌孙还没有个定数,冒顿由于是从蒲昌海(盐泽)向西北而去,乌孙恰好是拦在冒顿行军的路上,双方已经开始了直接的对抗。   在吕哲眼光所无法看到的地方,冒顿所属的骑兵规模或大或小地侵袭了乌孙的传统领地,乌孙人将冒顿的入侵视为匈奴对乌孙的开战,更加使得乌孙坚定漠北那些部落的集结和身在浚稷山吉脱的集结有针对乌孙的意图,这才使得乌孙王选择靠拢向吕哲统治的帝国。   在遥远的中亚……或许并不算遥远,毕竟帕提亚与乌孙的距离要比帝国这边近得多?遥远的疏勒以北区域,帕提亚的阿萨西斯二世和巴克特里亚的欧提德穆斯一世·狄奥斯正在频繁地联系,他们前一次向东而去的军队遭遇大败,两国国内都是一片哗然,一帮贵族正在大肆呼吁组织新的东征军队,誓要血洗屈辱。   阿萨西斯二世和欧提德穆斯一世·狄奥斯都能算是区域性的枭雄,不是枭雄也无法从强大的塞琉古帝国分裂出去,他们正在预谋针对塞琉古帝国展开新的军事行动,那么必然是要先向背后的威胁解决掉,显然乌孙就是他们要解决的背后威胁。   而在更加遥远的西边,塞琉古帝国的安条克三世鉴于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两个分裂出去的王国近期过于活跃,安条克三世从针对埃及托勒密王朝的方向抽调了不少军队,正要好好地教训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这两个分裂势力。   遥远到没边的更西方,远在意大利半岛之上,罗马解决了拉丁同盟的一些残余,又陷入了第二次布匿战争中的泥潭。罗马与迦太基作战的同时还在谋划着针对马其顿的战争。要是罗马向马其顿开战,那么离罗马发现托勒密王朝的时间也就不长了,预示着地中海这个霸主势力进入了快速的扩张期,插手亚洲事务也就不再那么鞭长莫及。   帕提亚、巴克特里亚、克什米尔、帕勒帕迈赛斯等等国家牵一发而动全身之下都在蠢蠢欲动,牵扯到了南亚印度支那的一个庞然大物。这个庞然大物叫孔雀王朝,孔雀王朝在位的第六任君王是舍利输迦,他在对内大肆屠杀非耆那教的教众的同时,也忧心于与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走得越来越近的一些近邻,更是警惕帕提亚等王国对帕勒帕迈赛斯展露出来的野心。   有一句话叫“牵一发而动全身”,更加精确一点的应该说说是“亚马逊雨林一只蝴蝶翅膀偶尔振动,也许两周后就会引起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也即是所谓的蝴蝶效应。   吕哲就是突然“插入”这个时代的一只蝴蝶,他将华夏大地的历史进程搅得乱七八糟,华夏大地的历史进程变得面目全非的同时,因为吕哲的军队过早地向西边扩张,蝴蝶翅膀煽动的微风也吹到了中亚,结果就是以华夏为中心辐射出去,世界岛上几个国家的进程也进入了与之原来不同的历史中去,还不知道会谱写出什么样的篇章。   煽动翅膀的蝴蝶暂时还管不到帕提亚或是孔雀王朝,共和国时期的罗马更是没可能触及,他所关注的还是仅限在“一亩三分田”之内。   “被动防御不可取,我们刚刚占领塞外草原,各处山川地理还没有完全勘探,也绝不可能在草原上与胡人玩捉迷藏,特别是这样的躲猫猫可能会维持三五年乃至于更久的情况下,国内的建设会受到太多的影响。”   吕哲刚刚说完,所有人都是一致点头。   他们一直以来就是集中大兵团执行主动进攻的策略,一旦陷入被动防御,国境线边沿的兵力肯定是要加大投入。另外哪怕是增加兵力,汉军也没有可能完全地堵截敌军可能的进攻方向,新占领的草原可以任由胡人破坏,毕竟那些地方压根就没有投入建设,也就不存在破坏成本。可是,一旦胡人玩小规模的渗透,只要有几支胡人骑兵跨过汉军控制的草原进入内地,不说正在进行的建设要停顿,胡人所过之处会造成多少死伤,破坏力又该是多大?   “十五个军团,我们最多最多就是调动十五个军团北上,再多不但后勤线无法支撑,连带各地也有可能会有一些宵小作乱。”   “七十五万战兵,附属的辅兵也要有四十万至五十万,甚至有可能辅兵的数量会超过战兵。投入到后勤线的二线部队和民夫也无法少于二百五十万,与我们制定逐渐减少任用劳力的策略出现冲突。”   “我们已经连续两年保持三百万人以上的运作,牵扯到太多民间劳力不说,军队和民间也进入了疲劳期。”   “劳力任用短期之内倒是没有什么,各地荒废,大量聘用人力可以将民间的青壮抽调进入管辖范围,能够达到维持治安的目的,也能让人们获得薪资,只是五年间投入到民间的货币数量已经达到警戒线,一旦长期保持下去恐怕会出现问题。”   吕哲看看说话的蒯通,也不时扫视插话的萧何和娩杓,人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百业待兴很适合用来形容一个崭新的帝国,建设更是一个新生帝国迫在眉睫的事情,只有让生活在帝国的人民能够维持温饱和受到支配,新生的帝国才不会刚刚稳定下来之后又发生混乱。   吕哲维持帝国稳定的做法相对简单和粗暴,就是将一切事情笼络到可控范围之内,这种做法极度考验新生帝国的行政能力,所幸的是各部门也确实经受住了考验,只是那根线绷得过于紧了一些。   “查探到敌军的运动方向,调遣所有骑军主动进行接触战。”吕哲深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可行性有多少?”   一阵面面相觑在议政殿内成了众多臣工的唯一举动,最后还是蒯通先回过神来:“王上,我们手头能用的骑军只有五个,他们也没有深入草原缺断后勤状态下的作战经验……”   “王上,我们的后勤线可保证位置是边境线。”萧何似乎也急了:“想要深入草原,必须要有足够的护卫兵力,我们……若是动用那样的人力,物资消耗可能支撑不起。”   “若是将那些仆从军算在交战序列呢?”吕哲追问。   “记录在册的仆从军数量有九万余,可是我们无法保证他们不会临阵倒戈。”蒯通无法理解吕哲为什么会选择最有风险的方案,下意识就发出警告。   “是……吗……?”吕哲拖了一个长音,一时间也拿捏不定起来。 第0851章 将军的漫步   吕哲命令一下,由近到远,鸿翎急使快马加鞭,各处得到命令的人,无论他们身在何处又在做何事,基本上看到调回南陵的内容时都会先是一愣,随后露出大喜的表情。   这一日,南陵各处城门的中门屡次打开。   这一天,一支又一支规模或大或小的军方队伍从各处回到南陵。   他们带着风尘仆仆的面貌,脸上是激动和荣耀的表情,最先回到南陵的是共尉,随后是驻扎在中原区域的几个中郎将,最后才是远在帝国边疆的那些人。   共尉回到南陵的第一时间不是回家,亦不是被一帮朋友拉去洗尘宴,他安顿好随行的护卫军士,只是带着必要的亲兵护卫就立刻前往宫城。   离开又重新回到南陵,只有离开南陵这座城市一段时间的人才能感觉到她时刻产生的变化,本来繁荣的景象更加繁荣,一些原本的空地变成了高楼,只是那种很多人会在街上闲逛的人数一次比一次少。   确实也是,帝国军队在外不断开疆拓土,随着动用的青壮一再增加,各地的青壮不管是处于义务兵制还是体制之外,基本上都有自己需要忙碌的东西,结果就是腹地少了那些平时没事干喜欢在街上溜达的家伙。   “那个是什么?”骑跨在雄峻战马背上的共尉马鞭指向不远处,那里像是在建设什么大工程:“什么用途,基建那么庞大。”   一队亲兵一阵面面相觑,他们也是从秦地刚刚回来,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就被带着前往宫城,怎么可能会知道嘛。   共尉也不是在寻找答案,他就是看那个初步成效的基建地基大得有些过头了,这才起了好奇心。   那不是什么玩意,若要确切的给出一个名称,那里其实是在建一个体育馆,能够容纳二十万人以上的体育馆……或许在这个年代应该叫竞技场?   不管是叫体育馆还是竞技场,反正也就是那么回事。那是吕哲还没有自己的势力时就有的渴望,做工程出身的人没有不可能搞一个大工程的。他用了七八年闲暇的时间涂写蓝图,又参考这个年代的造物技术,近期才算是正式将蓝图确定,至于为什么会是在现在动工,那就有些扯不清了。   实际上现在作为工程劳动力的也不是其他人,是由禁军直接出人,参与工程的禁军超过十二万,至于为什么是禁军去当劳力,这里面也有着一层故事。   穿过笔直的大道,走马观花似得看着两边的建筑,共尉内心里不由将咸阳城的一切与南陵比较,比较的结论是根本不需要拿来比。   咸阳是一座伫立不知道多少年的城市,自商君划定蓝图之后,咸阳经过太多年头的风吹日晒,哪怕是再怎么华丽或是伟岸的建筑也不免要披上一层陈旧气色。   南陵却是一座建立不到十年的城市,建城之初就特别强调“规矩”。这里的规矩可不是指治安,“规”指的方圆,“矩”指的是分明,也就是城市布局要分明,每一个区域划定为“区”的方圆。城市布局简单,有直通东、西、南、北的大道,再有就是因为吕哲这人的存在让建筑物出现新的款式,自然是要与老牌城市有明显的区别。   一直是来到宫城正面广场,落入共尉眼中的不是雄伟的宫城城墙,是矗立在广场上一排排高耸的雕像。   雕像不说栩栩如生,石头刻出来的东西只能是灰色,怎么个栩栩如生法?但是每一座雕像都能让人从面部五官上分别是谁,雕像的体型也讲究与所雕刻的蓝本相符。   共尉情不自禁地寻找属于自己的雕像,他没有花费多少的时间,在司马欣靠左的位置立刻发现了属于自己的雕像。   不知道是因为雕像与真人实在是太像还是什么,共尉也肯定是没有发现座下的战马停了下来,一时间竟是顿在原地看得有些痴了。   “季布、徐志、卫翰、周文……”一个又一个地看过去,共尉看到了熟悉的和陌生的一些人,痴痴地看着、痴痴地呢喃着:“这样的君王,这样的国家,有什么理由不为之效死,又有什么理由不为之奋斗?”   宫城前面的广场矗立的雕像并不是太多,远远不到雕像如林的视觉感官,可是每座雕像最低高度都达到十二米,那等于是至少四层楼的高度,与之城墙也不过是低了四五米。   十二米的雕像给人的视觉刺激无比强烈,若是站在雕像下面,二米左右的人只是高出雕像底部基座一小个头。抬头往上看的话,站在底部基座旁边,一抬头就会产生自己相当渺小的感觉。   共尉自然是没时间也不合适下马跑去仔细端倪,他只是远远地扫视一眼底部基座上模糊的文字,然后意识到自己已经停在这里有一会,重新策动战马向前。   马蹄踏着石材地板发出清脆的响声,一阵阵的“嘚哒——嘚哒——嘚哒——”来到宫城前面的哨岗,那里早就站立着一名校尉在等待。   “共将军!”   执勤校尉没理由不认识共尉,哪怕是这名校尉没有见过共尉本人,因为长期在宫城执勤的关系也会看到宫城前方的雕像,更会看看每一座雕像基座上详细的描述。   “嗯。”   就是“嗯”,共尉只出了这么一声,随后利索地翻身下马:“禀告王上,共尉求见。”   执勤校尉眼睛溜着向后看了几眼,按照既定程序:“将军请进哨岗安坐片刻。”顿了顿,尽量放缓声线:“几位亲兵还请前往哨所后面的驿馆等待?”   是这样的道理,都城不允许外来的大军入城,宫城也不允许有外来的武装人员大批进入,至于所谓的外来大军和外来的武装人员该是多少,其实也有明确的数量规定,但是有些事情非常的严格,无君王调令私自率军入城形同叛乱,无君王许可带武装进宫城等于造反。   凡事皆有规矩,凡事皆有规则,什么样的规矩和规则从来都是明明确确地公示,违反了什么律法而遭遇什么样的处罚,那都是自找的。   大概是过了二十分钟左右,先前进入宫城请示的校尉回来了,他恭恭敬敬地对着饮茶状态的共尉行礼:“将军,王上特许骑马入城。”   共尉只是回礼并没有说话,他放下茶杯站起来整理身上的衣物,笑了笑踏步出了哨所,也没有骑马,是步行走入宫城。   特许骑马进入宫城对于武人来说是一种来自于君王的嘉许和信任,亦是一种无上的荣耀。但是呢,不管是嘉许、信任还是荣耀,其实都有一个消费额度,该额度往往是用一次少一次,也直接关系到判断一名武人是否因功而骄或是嚣张跋扈的体现。   共尉不止一次来过宫城,尽管已经过去将近两年,他印象中的宫城和二年后的宫城并没有太大的区别,若硬要说有什么变化,仅仅是二年后的宫城绿化更有规范,忙碌于宫城各处的宫女似乎也相对多一些?   吕哲所居住的宫城占地范围很大,那就是那个执勤校尉为什么禀告个事要花二十分钟的原因。而执勤校尉前去禀告的时候是快跑,共尉是用正常的速度在步行,估计时间上要花上不止一倍的消耗。   宫城内的宫女确实是一片忙碌景象,她们捧着一些用盘子装载的东西,因为是用布盖着实在看不出里面是什么,每个人的脚步节奏也很快。   王城宫女的数量是三千,正合三千佳丽的说法,但要说她们都是吕哲的女人绝对是错误的理解,只能说是为吕哲打工的姑娘,拿着王室工钱工作的一批女子。   在宫城工作的大部分是女子,相对起三千数量的宫女,男性侍从只有不到三百,并且三百男性基本上是被安排在议政殿、政务殿、光明殿等等场合,所谓的后宫是一个都没有。   当然了,吕哲也没有使用任何的宦官,不是洁癖还是出于人道,就是单纯的不喜欢使用宦官。同时,三千佳丽是民间的叫法,这些所谓的佳丽倒是希望能够被君王宠幸,进而爬上枝头成凤凰什么的,可是这样的机会真的是少之又少,不是谁强硬地限制她们与吕哲产生接触,是吕哲压根就没有那个功夫去搭理。   政务和军务多到能形成山,该是怎么样荒废国事的君王才有那个闲工夫去上演什么言情戏,又哪来的那么多情意绵绵或是因爱成恨,不过哪怕是缺少了宫斗戏的男主角,实际上女主角或是女配角们也会有自己的故事,要是将宫城每日发生的事情记录起来再加工一下,历朝历代的君王后宫确实是能书写出令人喷饭或是喜爱的宫斗戏之类的剧情出来。   “你是谁?”算不上奶里奶气,不过声音相当的锥嫩。   共尉向着声音来源方向看去,说话的是一个看上去大概五六岁的小姑娘,她身着一套粉色的长裙,秀发简单地绑着一条马尾,说话的时候一晃一晃。除了那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四名身穿宫装的侍女已经做出纳福行礼的姿势,另外八名身穿甲胄的甲士也是将右手横在胸前的甲胄上行军礼。   一阵脚步声从拐角处的绿荫中由远而近,一个冒失失的小身板首先出现,他也是随意穿着一套休闲长袍,不过却是很正式地带着发冠。他边跑边喊着“妹子”什么的,出了绿荫看到共尉时很明显地愣了一下。   小女孩是吕哲的二女儿吕莹,是赵歇之女赵欣所出,今年是六岁。   小男孩是熊心之女熊女所出,为吕哲的庶三子吕阳,今年也是六岁。   吕阳奔出绿荫在愣神,身后溜出来的是一大串的侍女和甲士,后面这些侍女和甲士看到共尉的时候也是先一愣,认出是谁之后立刻行礼。   共尉长期在外,其实哪怕不是长期在外,孩子是一岁变一个模样,不是时常能看见的话真的不太好认。他是在脑海里面仔细辨认,才认清楚出现的两个孩子都是谁。   “我见过你!”吕莹说这句话的时候蹦跶了一下,抬起的手指着共尉,小脸蛋上带着吃惊和迷惑:“你怎么变得这么小了?”   “啊?”这一下轮到共尉愣神了,他都不知道自己能变小。   “也能动了。”吕莹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撞向了身后的一名侍女。   “妹子,不是变小了,是眼前的共将军是真人。”吕阳回过神来先是向吕莹解释了一下,随后远远地对着共尉行了一礼。   共尉开始有些哭笑不得了,原来所谓的变小是那么一回事,小丫头将雕像和真人给当成一个人……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本来就是同一个人,只是一个是雕像,一个是活生生的活人。   “共叔叔,您看上去比雕像帅多了,只是没雕像上那么胖。”吕阳的性格似乎有些跳脱,嘴巴里的新词也不算少?   共尉最想知道的是自己有胖过吗?一想马上搞明白了。他的雕像是身穿甲胄,那么身材看上去肯定是要比不穿甲胄时雄壮。   “您肯定有事才进来,不是大事不进门,所以您忙,您忙……”吕阳跑过去拉着吕莹,低声也不知道嘀嘀咕咕什么。   吕莹则是歪着脑袋不断好奇地打量共尉,似乎还没有搞懂雕像和真人有什么不同,也在纠结人能不能忽大忽小。   共尉突然想起自己的小儿子今年也是六岁,看着萌萌哒的吕莹,眼睛的焦距也越来越散,不知道是在因为思考什么而走神。   “要是能娶……那真的太好的事情了。”回过神来的共尉眼睛重新变得有焦距,但是吕阳和吕莹早就不见了:“也不是没有可能啊?应该先探探王上的口风!”   不得不说,吕莹所表现出来的萌态有点把共尉给萌翻了,让共尉第一时间就对这位小王女印象极度深刻,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将这么一个萌萌哒的小女孩让子嗣娶回家。   差不多吧,每一个为人父母的家长,特别是家里有男孩子的家长,看到钟意的女娃子第一时间都是会想着怎么给“内定”了…… 第0852章 一直都有的疑惑   先是共尉,随后是桓楚、吴芮、徐岩……等等的一帮人,他们回到南陵的第一时间都是先去宫城求见,吕哲也一一见了这些刚刚回到京畿的部下们。   回来的将军们,每个人留在宫城的时间有长有短,见面时所说的话题也并不相同,但是话题都是仅限在于战争上面,尽管他们的内心里有如猫在搔痒,可是没有人去询问关于赐封的事情。   “父王,您为什么每一个将军都接见,他们大部分来了之后并没有说多少话,有的更是要陪着说大半天的废话,您来来回回接见,政务落下了不少?”   两年过去让吕议又稍微长大了一些,今年已经八岁的他开始懂得了什么叫疑问,也不再称呼吕哲为爸爸,根据传统称呼叫起了父王。   自孩子称呼自己为父王的那一刻起,吕哲已经知道孩子懂事,也明白孩子知晓王室是个什么模样。   是吕议自己转口称呼父王,不是这个孩子受到谁的蛊惑或是建议。若是出于他人的意见才转变称呼,那些开口让吕议改称呼的人最好的下场是被弃之不用,最坏的下场嘛……勿谓言之不预!   八岁的孩子啊,在吕哲成长的环境中,八岁的孩子就是个熊孩子。熊孩子不会去关注周边是个什么情况,每天就是干点偷鸡摸狗的跳脱事,要是一件坏事都没有干根本就不是孩子。   从小到大的吕议在吕哲眼中没有干过什么跳脱的事情,熊孩子该干的偷鸡摸狗一次都没有,让吕哲感到欣慰的同时也觉得奇怪。   吕哲的奇怪在于赵婉的教育,赵婉是用了何等高超的方式才能教出一个懂事的孩子出来,让这个孩子不但看上去聪慧,也能在八岁的时候显得成熟。   自己的孩子在八岁的时候成熟,为人父母是该欣慰还是该担忧?一定是因为环境的关系才让本来应该天真浪漫的孩子不得不去变得早熟,而孩子的早熟从来都不是一件什么好事,要么是家庭经济环境困苦,要么就是那个家庭权力过大导致环境太过复杂了。   对于吕议的发问吕哲没有解释,吕哲是眼睛一直盯着等待答案的吕议。   “是……是孩儿多嘴了。”说到底再怎么早熟也还是八岁的孩子,吕议被自己的父亲一言不发地看着首先就心虚了,立刻将小脑袋低了下去。   “课堂上的作业写完了?”吕哲埋首于案几上的政令书写,看着像是随口发问。   需要说一句大实话,吕哲有过现代的经历,关于穿越的小说没看千本至少也有百本,有时候他都怀疑自己的嫡长子是某个谁谁灵魂穿越而来,才致使那个一个孩子拥有不属于孩子的成熟。   但是呢,每当吕哲怀疑的时候,无论他怎么进行试探,吕议要么是一副没听懂的样子,要么是没有任何反应,反而是跳脱的吕阳学了吕哲太多的新鲜词汇看上去更像是一个穿越者。   都什么事啊,昂?吕哲试了几次也就没有再行试探,他很清楚哪怕吕议真的是穿越者也不会表露出来,因为他自己就是一个穿越者。若吕议真的是穿越者必定能看出历史改变,而改变历史的正是吕哲自己!   “写完了,回家之后写完才过来的。”吕议点着小脑袋:“有些事情想要取得父王的同意。”   “唔……”吕哲点了点案几发出手指与木质案几的声响,每当这个时候就是他让所有人都安静。   灵感和思绪都有一个连贯性,每当处理一件事情的时候一旦到了难以取舍的关头,被打断就将浪费一个灵光一闪的点子,吕哲现在所需要处理的是即将展开的北疆战事,思考着该使用什么样的战法才能用最少的损失取得最大的战果。   吕议很听话地转身找个地方坐了下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吕哲的影响,或者是屈膝跪坐真的显得很难受,他能屁股着地坐着就绝不屈膝跪坐。   “拿点水果。”吕议扭着小脑袋看向站立在旁边充当雕像的莫琉斯·雅迪。   莫琉斯·雅迪就是那个埃及小妞。她迟疑着看向了埋头于案几挥笔书写什么的吕哲,又被吕议催促了一声才作势要迈步离开,才走几步又不得不停下来。   “很快要吃晚餐了。”吕哲很明显注意到了情况,对着莫琉斯·雅迪吩咐:“今天就在这里用餐。”   对于莫琉斯·雅迪来说……错了,应该是对于所有人来说,吕哲的命令才是必须听从的,任何其它命令都应该被排在第二序列,因此她抱歉地对着吕议笑了笑,下去传达的命令肯定是端来晚餐而不是拿来水果。   吕议在六岁的时候就被安排到南陵的童学就读,至今已经入学两年的事情。除了他之外,他的一帮同父异母兄弟姐妹只要是到了六岁也是被送入童学就读,不过吕哲的孩子们不是凑在同一所童学,毕竟南陵人口那么多,整座城市怎么可能只有一所童学。   现如今,只要是有点条件的人,他们又在帝国人口普查的册子上,每个家庭都能将自己年满六岁的孩子送往童学就读。当然了,进入童学就读并不是免费,需要相应的入学费用,只是国家有相关的辅助政策,送孩子就学并不会让每个家庭花费太多的资金。   吕哲没有去搞什么完全免费的教育政策,不是搞不起,是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免费的东西,世界上也不应该出现免费的东西,平白的获得从来都不会被珍惜,没有付出就得到不但能使人变得懒惰,甚至是会滋生出白眼狼。   “父……父亲?”吕议本来是要继续称呼父王:“我真的有些事情。”说着眼睛不由自主地看着吕哲握笔的手在不断书写。   书写政务的吕哲也将视线转到自己的嫡长子身上,脸上还是不苟言笑的表情:“说说学校里的事情。”不是不想笑,是脑袋里有太多事情,处理政务也处理得神经稍微有些麻木。   “啊?”吕议似乎愣住了。   孩子没说话,吕哲也没有多说,重新低头看着案几,握笔的手一点都没清闲下来。   刚才关于北疆战事的“点子”已经暂时被记录在旁边,现在吕哲在处理的是帝国教育方面的事情。   说句实话,教育真不是一件能够一绝而成的事情,不进行完全免费教育还有另一项因由,主要是教育体系并非一朝一夕能够完善,也不可能说让学校冒出来就冒出来。   学校之所以是学校,那是因为有足够的师资,可以有老师传授知识,没有老师的学校不过是一座看着像学校的建筑物。   十年的时间没有办法让吕哲是“变”出足够识字的群体出来,原本的社会现状是一千个人之中才会有一个识字的人,十年的时间也只让吕哲将一千比一的识字率变成一百比一。而并不是每一个识字的人都有足够的底蕴成为一名老师,也不可能让所有识字的人都去当老师。如果知识分子都去当老师,社会的其它方方面面是不是就不用干了?   吕哲很尽力在做国民教育体系的事情,为此投入的精力和资源难以估量,因为他深知教育的重要性。   一个国家的未来在于教育,有良好教育体系的国家才有未来,知识需要得到传承,被传承的人在被哺养之后获得知识,他们用自己学到的知识投入到方方面面,国家就是在这种运作中得到进步。   “学校里……没有太多特别的事情。”吕议似乎是措词了半天也想了半天,并不觉得有什么说叨的地方,想到什么似得补充了一句:“孩儿倒是注意到了一件事情,很多勋贵家的孩子都在谈论外封的事儿。”   后面那一句话让吕哲猛然抬头:“外封的事?”   “是的,父王。”吕议原本有些的萎缩的精神重新振作了起来,像是终于有什么事情能在父亲面前显摆那样,只差手舞足蹈:“您知道的,因为一些事情,学校不得不将勋贵子嗣和普通平民的孩子分开,和孩儿同处一间教室的都是勋贵的子嗣们……”   是勋贵跋扈还是什么致使与平民孩子分班?可能有因为勋贵家孩子的跋扈,但绝不是全部,还有来自于平民家庭的孩子们在勋贵后代面前的一种自卑。   人有自尊,过度的自尊容易产生自卑。孩子的自卑不会是由自己产生,只会是受到父母的影响,一旦父母长期累月地向孩子灌输某种思想,那么孩子必然是要遭受影响,孩子与孩子间的相处也就变味了。所以任何一件事情都有双面性,勋贵家的孩子也就是七八岁,他们哪怕是知道权势的好处也不懂怎么去利用,一个巴掌拍不响的前提下,事情绝不是简单的对错那么分明。   “……他们了解不多,孩儿需要打听一下吗?”吕议说了不少话,眼睛不时看向案几上的茶杯,似乎是想喝点水?   身为一个帝国的君王,拥有成建制的密探,想知道点什么的吕哲还用得着在小孩子之间查情报吗?要真的什么情报需要让孩子去探,他对政权的掌握力度该是低到什么份上啊!   “说吧?连续开了两次口,你想求爸爸答应什么?”吕哲亲手拿起水壶添了一些水,将水杯递向自己的孩子。   吕议接过水杯喝了个干净,将水杯放在案几上,犹豫了一下才说:“孩儿想向父王讨个恩准,带弟弟妹妹出去郊外。同行的还有一些人……”   “弟弟妹妹?”吕哲问了一句。   “哥哥说了,他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就不去了。”吕议看上去似乎有些紧张:“孩儿央求了好久,哥哥还是没有答应。”   吕议的哥哥当然就是吕哲的庶长子吕启。   真的是令人搞不懂了,特别是吕哲自己都有些茫然,他的儿子中,吕议表现成熟,但是吕启从某些方面来讲比吕议还成熟。   吕启不但显得成熟,这孩子也不知道受于外部的影响,还是什么环境在影响,他一直以来都在避让吕议,是任何场合上的避让。   吕哲不打算追究吕启到底是真的不想去,还是吕启被谁阻止着不能去,本来板起来的脸庞缓和下来:“是谁先提出要去郊外?”   “是……是刘肥,然后萧禄和萧延,共陵,季诺……好些人都认为不错,就都同意了。”吕议越说声音越低。   “刘肥?”不得不说,吕哲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真的是愣了,他没有记错的话,刘肥是刘邦和一个曹家的寡妇私通所生,他意外的是刘肥怎么能让那么多人动心。想到这里,他总算是有些兴趣:“和爸爸详细说说,刘肥是怎么说服你们的。”   吕议立刻就认识到吕哲的重视性,他条理清楚口齿也分明的一阵复述,至于有没有落字,那只有天晓得。   吕哲听来,刘肥做事方法根本不是孩子能够做得出来,倒像是某个谋士定下一套计划,刘肥只是作为一颗棋子在被使用。   “你能看得出这件事的逻辑和关联吗?”   “啊……?啊!?”   “……算了。”   这个时候离开的莫琉斯·雅迪回来了,她的身后跟着的是一大串捧着各种盘子的侍女,她们的出现也让空气中出现香味,不过千万不要误会,绝对不是什么女人香,是来自于食物的香味。   有执殿甲士搬来新的案几,案几被摆成了对座模样,又搬来了两个小马扎,两个案几成了一旦用餐就是面对面的模式。   在莫琉斯·雅迪的指挥中,手捧食物的侍女将各式各样的食物分成了两份,两个案几上的食物并没有差别。   主位上的吕哲缓缓地站起来,扭了扭腰活动一下身躯,站稳身躯之后对着吕议招了招手,然后才迈步走向摆放食物的案几边。   得说一句大实话,哪怕是十来年过去了,吕哲依然不习惯屈膝跪坐的姿势,他只在一些必要的场合中才会屈膝跪坐,而必要的场合一般是在朝会或者是一些祭祀典礼中。   父子分别就坐,期间会有人每一道菜都事先尝尝,那是在试毒,这是王室用餐的必要手续。   等待试完毒,该退到旁边的全部退开,吕哲举起筷子敲了敲碟子,示意吕议可以用餐了,冷不丁冒出一句:“你是我儿子吧?”   本来已经举起筷子要夹菜的吕议很像是僵硬了一下,表情有些木木地看向吕哲,又很突兀地表情变换,一脸的不可思议外加不知所措:“我、我……难道我是捡来的?” 第0853章 框架之内   刘肥……不,应该说是刘邦操作这么一件事情是什么用意又是有什么目的,吕哲稍微一想也能琢磨得过来。   刘邦已经活动了将近三个月,头曼率众投降之后活动的频率更加频繁,一直都在试图能够增加可投入资产,也一直都在联络民间的兵工制造商,很显然是想大干一场。   得说实话,要是在其他的穿越者主政下的国家,或是换做任何一个帝王,刘邦这样的行为早就够死上十次八次,可是吕哲用自己制定的规则将自己给套牢了。   帝国允许贵族组建私人武装到国外自行开辟领地,这样的行为不但得到君王的认可也符合律法的规定,刘邦是在律法的框架内行事,并且是光明正大地在做。   事实上吕哲不在乎刘邦怎么去拉赞助,帝国正是武力最鼎盛的时期,列国都能和平兼并,几十万胡人都能用军队消灭,还担忧一个臣工在法律允许下和被监视下进行的贵族规则?   律法允许下吕哲也只会是关注刘邦联络谁谁谁而不会去阻止,只要不盗取军用物资也无妨,但是刘邦显然已经踩到了底线,不应该有计划地布上一层棋局将众多王子牵扯进去。   其实不管里面有什么,或者是刘邦让刘肥去做什么,吕哲哪怕不是身为帝国统治者,只要是为子之父就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卷入任何的事件中去。   “刘邦的得力文士名叫李封。李封是涿县人士,涿县尚有一名老母和一个弟弟,其妻儿身在南陵。据查,他从离开涿郡之后再无和老家有任何联系。”   “李封与老母、弟弟有矛盾吗?”   “据查,李封的弟弟才应该是被征发徭役的人,李显在征发徭役前两天突然患病。李封的老母央求李封顶替其弟。”   “李显是不是在李封走后,突然间病就好了?”   “未曾,李封走后,其弟躺了半月。”   “唔?”   “李封走后,其老母为李显张罗了一门媳妇。当时的情况是李封仍为单身。”   不得不说,燕彼所主管的情报部门很高效,仅是在吕哲吩咐查明李封的底细后的第二天,燕彼就已经能够给出吕哲所想要的答案。   那么是燕彼在得到命令之后才查探的吗?肯定不是。在没有飞机的年代,没人能够在一天的时间里往来数千里,更加不用说去到了地点之后张开大网进行彻查,那只能是燕彼在此前就已经在做相关的情报收集。   “王上,需要派人警告吗?”燕彼看着沉思的吕哲,用着很轻的声音发问。   “警告谁?”吕哲心中很不爽,但是他要顾着影响:“小孩子之间邀请郊游,可以答应,可以拒绝,去警告大人?”   “那毕竟关系着众多王子王女……”燕彼斟酌了一下:“私下警告便是,若是他敢透露……”双眼冒着凶光,忍了忍还是没有将杀人的话说出来。   无论是什么律法都会存在不足和漏洞,律法也是由人执行,但是制定律法的人率先不顾律法的庄严性进行破坏,那么律法不会有什么存在价值。吕哲要的国家是一个在律法框架内运行的国家,律法不但要约束平民,也要能够束缚贵族和文武官员,乃至于连王族也该接受律法的不可破坏神圣性。   国家就是一个大家庭,制定一套行事规则来进行约束,大家都在规则范围内干自己的事情,这样一来不说能够绝对的和乐融融,至少是规则能够带来安全感,毕竟规则就是次序。有规则有次序的家庭才能兴旺,没有规矩和次序的家庭必定是会衰败。   不管是作为金字塔顶端的王族,或是第二梯队的贵族和文武百官,他们已经在享受规则带来的好处,也是最能在规则框架下获得好处的人。他们能够享受规则带来的好处,既有规则一旦荒废,对于野心家来说或许是一个机会,但是大多数人必定是要受害。   规则就是次序,不管那一套规则是好是坏,但是有规则总比没有规则要好,吕哲必须去维护既有的规则,他当然也不会认为规则应该恒久不变。不过吧,怎么去适应时代需求的规则,那是子孙后代的事情。对于他们这一代的人来说,做好当代也就是了。   “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有武士在被调动,他们约定的郊外也被彻底清查,该区域也不存在任何凶猛的野兽。”燕彼拱手:“王上,是否要进行额外布置?”   必然是要进行布置,关系到子女的时候哪怕是再怎么做无用功,那也要做到万无一失,吕哲肯定地点头之后,语气有着说不上来的恼怒:“刘季这个家伙真会搅事!”   “另外……”燕彼很不想凑霉头,可是不得不说:“刘邦再三邀请执政,执政连续拒绝之后,他亲自跑去执政的家门口堵人……”   吕哲是被气乐了:“怎么?”   “执政在门口与刘邦交谈很久,是大庭广众下的交谈。”燕彼偷偷地瞄一眼吕哲:“魏豹后面也过去,事后得知魏豹并不是受刘邦邀请,不过最后魏豹和刘邦一同离开。”   也就是说,萧何是在做必要的避嫌,这才没有让刘邦进了府邸。虽然很不礼貌地在自己的家门口,但萧何真的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刘邦交谈,连门都没让进。   萧何或许是有点小心过头了,可是现在谁都清楚帝国分封在即,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找当今执政探内幕,更不知道要有多少人想要和萧何套交情。   其实哪怕是不为获得更多资源上的配给,本来与萧何有交情的人必定会在这个时间多多联络联络感情,本来没有交情的也想和萧何混个脸熟,有那么一天求到脸上了,也才有那个脸能开口说话吧?   “魏豹……”吕哲有一些记忆,似乎原版历史上魏豹和刘邦从不认识到认识,从认识到成为孤朋狗友:“魏豹啊?听说他有一个妻子,那个妻子算命先生说是皇后的命格?”   说的是薄姬,她在演义中出现的理由就是为了承托娶或者抢她的男人,剧情似乎就是单纯表达谁和她共床共枕……一直一直的睡她,成为她的男人,谁最后就能当皇帝似得。(事实也是刘邦最后从魏豹手中抢了薄姬,刘邦也成了皇帝。)   “薄姬?”燕彼感到吃惊也非常迷惑:“魏豹的妇人是张氏,不是、不是……薄氏啊?”   皇后命格?这个消息让燕彼异常的重视。   吕哲很想给自己的额头来一巴掌,他都将原本的历史进程搅得乱七八糟了,那么所有历史人物的经历自然不是和原来一样。   原版历史上的魏国复国之前,魏豹一直是在赵地和楚地之间来回活动,然后才在楚地的吴县遭遇薄姬。   吕哲的这个历史版本,魏豹还是在赵地活动的时候天下就大乱了,可能有去过楚地的吴县,但是有没有遇到薄姬就有点说不定了,甚至可能是遇上了人家薄姬没看上魏豹。   甭管这个历史版本薄姬哪去了,反正薄姬还真的没有在魏豹身边。而似乎原版历史上的魏豹就是被刘邦坑死的?那么吕哲版本的这个历史里,没有娶薄姬的魏豹还会不会被刘邦坑死?按照魏豹又和刘邦走到了一块,被坑死的几率还真的有点无限大。   说句大实话,被刘邦坑死的盟友真的多了去了,刘邦的成功路上不止脚踏敌人的尸体,也是用一帮盟友包括朋友的鲜血浇灌。原版的历史上,刘邦坑了一个又一个最终站到了权力的最顶峰。吕哲的这个历史版本中,刘邦先是坑了陈胜,后面又连续坑了田荣、田假、田儋……等等的一帮齐王室宗室宗亲,不也是成了三等男爵?   吕哲才不去管魏豹会不会被坑死,但是分封魏国前去南亚次大陆是帝国分封大计中的一个重要环节,他决不允许出现计划之外的事情。   “刘邦很渴望建功立业吧?”   “啊?啊……是、是的。”   “(朝鲜)半岛上现在有很多棒子在作乱,这事你知道吗?”   “臣明白。”   吕哲话被卡住了。   魏国分封南亚次大陆,那还是因为南亚次大陆那边除了野人没有形成国家的势力,城邦的话也不具备阻挡封国扩张的能力,魏咎带去几万军队只要不在没有站稳脚跟之前去招惹沙萤,那么立稳脚跟基本不会有什么困难。   沙萤指的不是一个人的名字,也不是一个国家的名字,其实就是一帮有着同等生活习惯和习俗的人。他们生活栖息地是在现代越南的南边,沿着海岸线作为定居点,具有原始生活习惯的同时,也掌握了一定的农耕技巧,不过相对来说渔业才是最发达的。   汉军已经与沙萤那边的部落有过接触,但是这个接触并不在陆地上。要是想要在陆地上接触,汉军还要穿越数百里的林莽,也要翻山越岭又不知道渡多少条水。汉军与沙萤人的首次接触是在海面上,探索南海的水军在象郡的北部湾海域发现了进行渔业的沙萤人。   汉水军第一次看见那些沙萤人的时候,沙萤人在海面上是使用木筏、竹筏之类的玩意进行捕鱼作业。   汉军发现沙萤的人时候是兴高采烈,被发现的沙萤人也是又蹦又跳。   汉军将士高兴的是发现可捕猎对象,任何新发现的异族都是帝国劳力的来源,也是帝国可掠夺财富的对象,二话不说当然是驾驶战船扑上去。   沙萤人从没有看见过像汉军使用的那么庞大的战船,他们可以是将汉水军的战船当成是神的造物,然后进行属于自己的习俗,用又蹦又跳的礼仪来展现自己的特殊文化,然后在又蹦又跳的时候被汉水军战船上射来的箭矢干掉,又或者是脚下的木筏、竹筏之类的玩意被撞沉。   很显然的事情,充满了攻击性的汉军与沙萤人的第一次接触并不愉快,很是一场符合丛林法则的血腥开头。第二次接触、第三、四、五、六、七、八……到连汉水军都不知道是多少次的接触,每次接触依然还在继续着各种丛林法则之下,那就是其中一方必然会有血泪和辛酸。   那就好像是一群饿狼发现了可口的食物,汉水军开始了一场又一场的捕猎,导致的是最后沙萤人压根就不敢下海。水面上无法再捕获沙萤人,汉水军组织了登陆,或许是进行登陆因为人数少、不熟悉地理……任何可以有的一个个借口,反正他们是被埋伏又被以多欺少,第一批登陆的汉军最终狼狈地退回了海面的船上。   “那里暂时不具备占领价值,我们的陆军想要抵达沙萤人的栖息地前提条件是对路况的探明。现在南方军团的前导斥候还在继续钻林莽,海面上倒是可以投送兵力,问题是占领之后也是一块飞地,那里暂时也没有发现急需的资源,可以先放一放。”   吕哲对土地的渴望自然是无限大,但并不代表他看到什么就必须马上咬住吞食入腹。帝国的疆土一再扩张已经有点消化不良的征兆了,现在急需的是消化之前的战果,也应付没有彻底消灭的敌人,他才没有工夫再开辟一个新的战场,对不具备优先占领的飞地亦无急迫需要。   “两个地方让刘邦选,要么去半岛和棒子玩,要么去南疆和沙萤人玩,总之别让他粘着魏国。”吕哲可不是在对燕彼说话,是对着刚来不久的蒯通。   “嗯!魏王的封地是南亚次大陆的偏北,离沙萤那边大概有将近二百里,且满是林莽和山岳的二百里,搅合不到一块去。”蒯通并不清楚吕哲为什么要特意安排刘邦这个人,他甚至根本不会去问为什么关注刘邦,因为他来这里有更重要的事情:“王上,乌孙又派了一个新的使节团,与此同时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两国也有使节团出现,他们现在是被挡在阳关之外,您看?”   对阳关可能很多人都不熟悉,但阳关实际上是两汉时期西北疆域最重要的关隘,阳关比玉门关的知名度低,但是阳关绝对要比玉门关更加的接近中亚。   两汉设立阳关是在将匈奴人驱逐漠北也插足西域的背景下,玉门关却是李唐武力所能达到的极限,侧面说来在开疆拓土上两汉至少要比李唐的实际控制范围和军力部署范围要远。   “不是才三四个月前的事情吗?怎么又都派来使节团,还是同时有使节团过来?”吕哲算算日子,那分明是乌孙使节团回去禀告成果又组织新的使节团,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则是使节团没有回去之前就有新的使节团在路上。   “我们猜测,是因为战事。乌孙是因为匈奴、帕提亚、巴克特里亚等方的威胁。”蒯通笑了,笑得有些阴险:“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是想联合我们进攻乌孙。” 第0854章 行动起来   帕提亚的阿萨西斯二世并不是一个大度的君主,他在担任塞琉古帕提亚总督的时候就以铁血而著称。   一个铁血的君主必然会受到军队的欢迎,特别是阿萨西斯二世有足够财富能够收买到军队人心的前提下。   大方再加上对敌人睚眦必报,阿萨西斯二世成功地网罗了一帮嫡系,塞琉古帝国对东方领土逐渐失去掌控力之后,阿萨西斯二世顺势而起了。他打败了诸多的竞争对手,从拥有一座城市到拥有几十座城市,然后彻底地击败帕提亚区域的所有敌人,将帕提亚区域的敌人送进冥府之后,他剩下的敌人就是目前看上去还无比强大的塞琉古帝国。   “这个什么阿萨西斯二世,他为什么紧抓着乌孙不放?”   “被击败了,并不感到甘心?”   季布和共尉先后各自问了一句。   吕哲没有说话,他实际上不了解帕提亚,不过现在不是有一个相对了解的人在场吗?他也就将目光移动到埃及小妞身上。   莫琉斯·雅迪很恭敬地一一行礼,然后开始介绍起了她所知道的帕提亚王国。等待她粗略说完,包括吕哲在内都是点头,不过并没有马上说出什么意见。   “再来说说这个巴克特里亚。”   “遵命,我的主人。”   巴特克里亚的欧提德穆斯一世·狄奥斯情况要比阿萨西斯二世稍微复杂一点。欧提德穆斯一世·狄奥斯是算上去是希腊裔,实际上他从来都认为自己应该是马其顿后裔,没有希腊什么事。   亚历山大先是继承马其顿国王的位置,东征之前又征服了希腊众多城邦,希腊区域的战事没有结束之前又与东方的几个国家开战。在亚历山大的有生之年之内,希腊从来都没有完全臣服在他的脚下,因此若说他是希腊的众王之王并不准确。   希腊没有被亚历山大完全征服,因为一些仇恨亚历山大将矛头指向了东方,并且在针对波斯的旷世大战中取得了辉煌的胜利。从亚历山大战胜波斯的那一刻起,他实际上已经成为“大帝”,也是因为马其顿战胜了波斯,导致亚历山大在东方(至少是亚洲区域)待的时间远要比在马其顿待的时间长。这么一说的话,真的要考究起来亚历山大的政治核心其实应该是在东方的亚洲大陆,而不是处在希腊区域的马其顿。   亚历山大的政治核心处于东方的亚洲,扩张的方向也是选择向东,他先是战胜了波斯并占领了一块领地,随后又率军攻击巴比伦帝国。   马其顿的军队灭亡了巴比伦帝国之后,亚历山大的政治核心再一次向东移动,一路的征战和血腥,一路的征服和威慑,脚步踏过一处又一处,马其顿的后裔也在亚历山大的征服路上各种开花结果。   “欧提德穆斯一世·狄奥斯其实就是马其顿东征遗留下来的产物,并且马其顿留下的绝不止欧提德穆斯一世·狄奥斯所在的一个家族,一些将军或是士兵也分别在东方的亚洲大陆上娶妻生子,作为征服者他们有足够的财力和暴力来形成一个又一个或大或小的家族,并在当地取得政治优势。”   莫琉斯·雅迪介绍到这里看到了所有人脸上有点迷糊又充满了敌意的表情,她理解的方向是,吕哲和自己的臣工们在敌视一个曾经强大的马其顿:“亚历山大大帝死去之后,在他率领下的马其顿迅速地崩溃了,是在希腊众城邦和东方孔雀王朝、塞琉古帝国、埃及帝国等等几方合力之下,几乎当时所有的势力都将矛头指向了马其顿,亚历山大大帝还活着的时候马其顿辉煌,亚历山大大帝死后马其顿却是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清算,一切只因亚历山大大帝并没有留下子嗣继承他的帝国。”   季布啧啧了几声:“已经几百年过去……至少是一百二十余年已经过去了,亚历山大大帝的骨头早就可以敲鼓。”   这一下吕哲倒是横了季布一眼,再怎么说亚历山大大帝也是一个强大过的帝王,不应该出现什么侮辱性的字眼。   莫琉斯·雅迪心里可能觉得东方帝国的君主和自己的将军们很有趣,但是她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因为亚历山大的死去,那些拥有马其顿血统的家族也遭到前所未有的清算,但总会有一些家族生存了下来。随着几个帝国划分完马其顿的利益,人们对于亚历山大曾经做过的任何事情也开始遗忘,亚历山大从一个强悍的征服者变成了带着马其顿暴徒烧杀抢掠的匪帮头子,最终是谈起亚历山大的人越来越少,最终得到淡化。”   一直是认真听故事的蒯通颔首道:“亚历山大的事迹得到淡化,对于那些马其顿的后裔们不得不说是一件好事,毕竟没有喜欢生活在举世皆敌的环境中,也没有任何喜欢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中像一只萤火虫遭到敌视。”   季布跟着开口:“是啊,一帮潜伏着的家伙们,他们一直在等待机会,等待属于他们重新崭露头角的机会。事实上他们也终于等来了机会,塞琉古帝国对东方领土失去掌控力度之后,这一帮时刻准备着的家伙们跳上了历史的舞台,欧提德穆斯一世·狄奥斯则是作为实际操作者和执行者,为一帮马其顿的后裔们重新掌握了属于政治的权力。”   听着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吕哲嘴角出现了笑容,因为他的存在和决策,至少让华夏族群的将军们提前至少一千年知晓远方都有什么,不是吗?   然而必须说明的是,吕哲对帕提亚的认知绝不是现在的帕提亚,他所知道的帕提亚是一个强大无可披靡的帝国。若说吕哲还知道帕提亚,那么对巴克特里亚则是属于陌生,如果不是巴特克里亚自己跳出来,他从未听过巴克特里亚王国这么一个国家,也不会知晓欧西德莫斯家族是哪根葱。   哦,欧西德莫斯就是欧提德穆斯一世·狄奥斯所在的家族,这个家族现在是作为巴特克里亚王国的王室,也是巴克特里亚王国的实际统治家族。   “传统的远交近攻中,我们或许应该考虑帕提亚和巴特克里亚的结盟意见。”蒯通话是那么说,但是看他的表情显然并不同意传统外交政策:“现在的问题是,我们需要乌孙多一些,还是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   “乌孙现在是我们在草原上的眼睛,虽然并不知道这个眼睛有多可靠,但我们需要乌孙。”徐志有足够的资格说出这一句话。   莫琉斯·雅迪是等了有一会,等待没人再开口,然后才说:“我的主人,据我所知,不管是阿萨西斯二世还是欧提德穆斯一世·狄奥斯,他们都没有足够的契约精神,且两国对土地的渴望一点也不会比您少。”   吕哲听到了“契约精神”这个词,他怀疑西方人和中亚人是不是真的讲道义,但是很确定一点,君主从来都不存在什么契约精神。   蒯通有点担忧吕哲过早下决定,抓住空挡说道:“我们应该做多种的准备,一切等三方的使节来到南陵,然后再根据他们的表达的意愿来做出对我们最有利的选择?”   对于这一点没人有什么反对意见,那么这个话题也就到此为止,也不知道是说嘀咕了一句“果然啊,南陵太靠南边了,或许真的应该考虑迁都”,话题也就再次扯到迁都上面。   关于迁都的事情不会那么简单,难以得到结论的事情吕哲也不会表态,就那么让在场的臣工扯着、争论着,思绪却已经飘远。   吕哲并不知道的是,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还有另外的人已经行动起来,那人是燕彼。   出了宫城的燕彼脑海里一直盘旋着“吴县,薄姬!”这个念头。他当时听到薄姬有皇后命格就感到震惊,一方面是震惊有那么一个皇后命格的人存在,另一方面是吃惊于吕哲竟然放任一个有皇后命格的人在民间不管。   用十万火急的速度,燕彼回到自己的办公场所,他刚刚坐定就大喝:“命左师祭酒前来!”   也没有见房间有人,只听角落里传出了一声“诺”。   如果注意观察,会发现昏暗的角落边有一个通风口,那里伸出几根筒状的东西。该件东西其实就是一个传声筒,每一根传声筒所通往的地方都不一样,一般这种东西是在兵堡、要塞才存在,航海业发达之后也会有相关的装置,不需要人来走动传递信息,可以让声音经由传声筒传达到相连的所在。   只是一小会,身穿黑袍的陈平就来到燕彼面前。   陈平身上所穿的长袍并不全然是黑色,两边胸膛秀有禽兽图案,长袍也有着红色镶边。图案是狴犴(bi/an),是一种形似虎,有威力,生平好讼,常见于牢门之上,震慑囚犯,是辨明是非,伸张正义的神兽;华夏以黑为庄严肃穆、以红为尊贵,因此陈平穿黑袍加红镶边,是一种十分彰显身份的款式。   “检察长。”陈平站立之后抬起双手行礼。   没错,燕彼现在担任的官职就叫检察长,身份与之军方的中郎将平等。   “调集人手前往会稽吴县,寻找一名薄氏女子。该女子乡间称呼为薄姬,必然长相十分美貌。”燕彼对薄姬一无所知,薄姬也绝对不是一个真名字,毕竟现在的女子姓氏后面加上一个“姬”字的美女实在是太多了。   事实上“姬”就真的是在形容美貌或艳丽。例如始皇帝的生母就叫赵姬,那是因为始皇帝的生母长相非常的美貌,不但美貌且有着非常大的名声,大家都知道有那么一个十分美丽的女子。因此女人能被称呼为“某某姬”,必定是公认的大美女。   另外不得不说的是,人们称呼某女子为“姬”也不全然是好意,极为可能那个女子有着艳名,而有艳名的女子在贞洁上面嘛……   陈平不问为什么找,也不问找来做什么,他问:“找到之后,该怎么对待?”   燕彼在摸下巴,他在心里想:“是啊,找到之后该怎么对待?”   很明显,找薄姬是燕彼自己的主意,吕哲不但没有开口也没有任何暗示,之所以找薄姬只是因为燕彼听到这女人有皇后的命格。   这是一个相信命格的年代,要是有一名名气相当大的相师替某人算命格,相师又确切地告诉某个人“你今后会成为什么什么”,那么不管是真是假,不但被断言的人会相信,连带旁人也会深信不疑。结果是什么?是因为大家都相信,被断言会有什么命格的人哪怕无法成为什么样的人,所有人也会一致潜移默化地让那个家伙成为那样的人。   其实说直白点,一个名气大到没边的相师说某个人会成为皇帝,那个人最终只会走上两条路,要么是在成为皇帝之前被杀,要么就是一群人捧着帮着让他真的成为皇帝。   始皇帝一统天下,各种各样的谶言出现了,不管是“祖龙死,而地分”,还是“亡秦者胡”,之类有谱没谱的谶言只要是传播的广,哪怕是再怎么荒谬也会有人深信不疑,然后因为相信而聚会成为一股股的力量,最终哪怕谶言是假的也会在一系列的推波助澜中成为真的。   “找到之后……”燕彼拿定什么主意似得:“用高规格的对待,随后立刻送来南陵!”   “诺!”陈平应完,行礼,不再说一个字,转身,离去。   看着陈平挺拔的背影,燕彼心里不能不说十分的满意。   燕彼自招揽到陈平的那一刻起,出于某种直觉他就下意识知道陈平会成为最有力的左右臂膀,那是一种很难说得清楚的感觉,再有吕哲知道陈平被情报部门招揽之后的一些话,他对自己的第六感就更加的深信不疑。   “皇后命格?”燕彼将自己的视线收回来,手指不断有节奏地敲着案几发出“咚咚咚”的声音,最后手被握成了拳状:“不管是不是真的,找到她总不会是错误的。” 第0855章 南陵郊外   “真是令人苦恼的差事。”   “唔……”   “难道我们不是国防军吗?难道给众多王子王女充当护卫不该是禁军的任务吗?”   “说得有道理,但我们先是王上的将士,然后才是国防军的战士。”   “好吧,你说得有道理。”   “另外,不止有王子王女,许多勋贵和文武官员的孩子也在队伍中。最重要的是,你的未婚妻虞姬也在队伍中。”   是的,对话的人是韩信和钟离眛这对搭档,不过现在钟离昧已经被提拔为俾将,韩信也终于晋升成为校尉。   也必须纠正一点,充当护卫的不止有国防军序列的将士,禁军才是这次郊游队伍的护卫主力,国防军不过是出动五百人,禁军那边却是出动了整整两校兵力。   国防军只有五百人,作为国防军序列的指挥官是钟离眛。   禁军出动了一万,那边的指挥官是翼伽。   韩信和钟离眛回到南陵已经将近一个月,得到军职上的晋升是在七天前,不但是他们获得了军职上的晋升,几个参战并立功的军团晋升命令也已经下达,差别不过是身在南陵的国防军军官们更早获知消息和正式晋升,不在南陵的国防军将士则会晚一点知道和得到晋升上的落实。   “话又说回来,你的未婚妻为什么会跟着一帮孩子去郊游啊?”   “不止是虞姬好吧?你仔细瞅瞅,只要是回到南陵的袍泽,校尉以上军官,他们的妻子哪个没有在郊游队伍里面?”   韩信并不是举目无亲,只不过他在最穷困潦倒的时候并没有获得来自亲戚的帮助,甚至是有些亲戚还落井下石。他回到南陵之后并没有离开,其他亲人不在南陵的袍泽则是得到假期回乡省亲,钟离眛就是其中一个回乡的军官之一。   钟离眛会出现在这里并不复杂,他是回到了庐江郡那边,用非常快的速度将家乡的父母兄弟等一大家子接到了南陵,往来上面并没有耗费太多的时间。   没有成为俾将和成为俾将之后的钟离眛是不一样的,倒不是说他因为升官性情上有什么改变,是说他的军饷和待遇上得到了加强。之前的钟离眛难以负担一大家子在南陵的生活费用,连生活都无法保障了又怎么可能有钱购房或是买地建房?然而成为俾将就不一样了,怎么也算是中上层的军官,福利待遇上得到的加强真的不是一点半点。   按照军队的规定,军侯以下全部都是基层军官,军侯到俾将则被认为是中层军官,俾将和偏将算是中上层军官,再往上就是中郎将和将军级别的武将了。   军方明确公示待遇,每一层的军职都有相应的军饷,一直是到成为校尉之前也仅是军饷上的额度差距,成为校尉之后则就不止是军饷的差别,一旦某人成为校尉,那么他就能够向军方申请房屋上的辅助,可以在任何一地购买房屋或是购地建设。   很显然,不止是民间有钱的家伙们希望能够在国都南陵安家,任何人都渴望在南陵有家业,而现在的南陵可不是十年前的南陵。   十年前南陵刚刚建设的时候是一空二白,当时的南陵建立起了城墙,但是城墙之内几乎没有民居,是作为一个超级大兵营。   十年后的南陵,该座城市的常驻人口已经突破六十万,要是将流动人口算进去,这座城市的总人口绝对不会少于一百八十万。   “还是你命好,从宫城离开之后王上给你置办了家产,那是足足五倾的土地,后面娘娘们又出资给你建造府宅……”   “咱们能不谈这个吗?”   “也对,谁会喜欢家产的合法契约上只有土地是属于自己,建起的府宅啦、佣人啦等等的一切却是属于未婚妻。哈、哈哈……”   “我现在就想用刀砍死你。”   面对韩信的威胁,钟离眛是一脸的轻松惬意,他们从第五骑兵军团出战之后就一直是主副配合状态,战场上的生死交情不说,两人还一同在军事学府一起进修过。   吕哲的子女们出游,众多勋贵的子女也在其中,帝国不缺战马的条件下,除非是太过幼小才会乘坐马车,不然男孩子或是女孩子都是骑跨马匹。不过得说实话,孩子们骑跨的马匹绝不是什么战马,而是选择温顺一些马匹,相对来说提供给孩子骑跨的马……怎么说呢?都是相对矮小一些的马种。   除开那些孩子,一同出城郊游的还有一大帮的女眷,有来自勋贵的贵妇,也有来自于校尉以上军官的妻子,因此总的来说这次郊游很像是一种联谊会?   随同护卫的不止有国防军和禁军,各个家庭或多或少也带上自己的家族武士,不过家族武士的数量也就是一个家族最多五个,然后是五百国防军和五百禁军就近保护,余下九千五百名禁军则是处在外围。   一大帮子的郊游队伍所选择的地点离南陵城并不是太远,也就是在南陵城外靠近长江的一个地段,那里有着一处浅滩,同时离一座小山丘也非常近。实际上吧,距离那里大概十里左右还有一处军营,那个军营长期驻扎着一校士兵,这些部队的唯一责任就是看好一处蓄水池。   “那边的驻军校尉是余樊君吧?”   “没注意。”   他们已经离开南陵大概五六里,因为地势大多平坦的关系,只要视线转过去其实能看到一些空中水渠,水渠连接的是远处的蓄水池,不过肯定是看不到蓄水池,因为蓄水池是被军营包了起来,但是只要不是瞎子绝对能够看得到在空中水渠上来回走动的士卒。   钟离眛手指一个在空中水渠上跑动的士卒:“看,那家伙绝对是要跑回去禀告自己的上司。”   “很正常吧?”韩信并不觉得有什么好意外:“我们这么多人要接近,士卒回去禀告上司有什么值得说的?”   钟离眛直接无语了。他刚才已经说蓄水池那边的驻军主将是校尉余樊君了,并且大队伍过去蓄水池周边郊游没可能余樊君会事先不知道,毕竟军队进行护卫任务肯定是要事先与当地驻军有沟通,而如果驻军主将不是傻子,怎么也该在众多勋贵贵妇或者王子王女视线范围内表现一下的。   “我知道余樊君是一个非常好的军官,怎么会被派去驻守蓄水池呢?”韩信的意思是余樊君是不是得罪谁了。   钟离眛再次无语,好军官和坏军官的评价并不是用来被评估,任何军官的好坏也远远不止那么简单,好军官不一定能在战场所向披靡,坏军官也不代表不能在战场扬名立万。   必须说明一点,驻守南陵城重要水源蓄存池并不能说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恰恰相反的是南陵城的城内虽然有取水来源,可是并不代表从城外输水不重要,应该说是非常的重要,因此余樊君能够成为一处蓄存池集中地的驻军主将从某些方面来讲应该是被重视了才对。   南陵城人口太多了,每日对水的需求难以有一个正确的计算,不过绝对不会少就是了。再则,南陵城内能够被称呼为大型公园的至少有四处,小型公园更是以百计算,每处公园都有数量不固定的喷水池,那么对水的需求量也就更大了。   “不止是余樊君,许许多多考核中优秀的军官都有被派往蓄存基地驻扎的经历,只是我们的运气比较好,遇上了新军团组建的时候,又在军团组建之后立刻出战,要是在北征之前……我们估计也会被派去驻守南陵各个重要地段或是设施一段时间。”   “所以不是被轻视了?”   “当然不是被轻视啊!”   “也对,师傅说的,任何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岗位,每一个岗位都是不可或缺的,不管是在做什么。”   滚滚的车轮声外加马蹄声,这些声响之中有一道声音出现得比较突兀,那像是一名孩子突然间的惊叫?   作为随行护卫的将士,他们在听到惊叫的第一瞬间就进入备战姿态,吹号手第一时间抓起号角“呜呜呜——”吹了起来。   在军号声中,应该靠拢向队伍的驱策战马靠近,应当分散向外围的将士也第一时间做出打马驱策的动作,但是大量将士开始行动起来的时候,一辆马车上突然有一个小身板几乎是用滚的滚出了车厢,小屁孩摔在地上滚了几圈,最后是站起来拍了拍屁股。   已经做出策马运动向应该前往位置机动的钟离眛眼角刚好捕捉到那个画面,他视线转移过去的时候,滚落一个男孩子的车厢伸出一个小脑袋,那是一名粉嫩嫩的小女孩,离得太远钟离眛只是能看到小女孩冲着那个男孩子吼叫什么,但是实在听不清楚到底在说什么。   第一时间冲着尖叫声音来源策马奔去的韩信能够清楚地听见小女孩在吼什么,那是因为小男孩似乎拿出了什么昆虫吓到了小女孩,小女孩十分剽悍地一脚将坐在后车门的小男孩给踹下去。   “不是敌袭,吹号,告诉外围禁军不用靠拢,左近的军士保持警戒状态。”钟离眛过来了解情况立刻下达命令。命令下达完毕,他用着怪怪的表情问韩信:“那是二王女吧?”   韩信点头:“是啊,是二王女吕莹。男孩子是共将军的小儿子共陵。”   钟离眛的表情更奇怪了:“那个,我们确定不用了解一下二王女的情况,也不用让人看看共陵有没有受伤?”   “为什么要了解二王女是什么情况?”韩信眼中的吕莹不是没事嘛,并且也不像是受到袭击,只是被昆虫吓一跳:“共陵刚才落地的时候滚了几圈,滚的时候将力道卸掉了,不会受伤。”   钟离眛发现自己问错了人,韩信就是一个情商负数的二百五,他直接撇开韩信,笑嘻嘻地策马过去向勋贵贵妇们说明情况,特别向共尉的夫人强调共陵没有受伤,然后顾不得一帮贵妇叽叽喳喳又策马过去吕莹的车驾旁边。   “以后再拿青蛙吓我,我肯定打不死你!”吕莹应该是没有留下什么心理阴影,但估计是被气坏了。   作为始作俑者的共陵却一直是笑嘻嘻的表情,等吕莹说完立刻就说:“好嘛好嘛,不喜欢青蛙,那下次捉点特别的动物给你。你看蛇怎么样?”   钟离眛听得很想拿手掌拍额头,心里也在破骂:“什么毛病,送女孩子青蛙,接着还要送蛇?那是有仇还是找抽啊?”   没给钟离眛这个护卫头子调解的时间,吕莹看上去很斯文地下了车驾,然后吕莹又曼斯条理地走向共陵,然后钟离眛接下来目光就呆滞了。   吕莹一切看上去都十分的斯文和淑女,不过那是在她接近共尉之前的仪态,一直是到她靠近共陵之后,原本的淑女立刻变身,难以想象一个身穿粉色看上去皮肤也粉嫩嫩的女孩子会做出马步的行为,也想不到她在站稳马步之后是立刻比出开山式姿态,然后是连贯性的一个力劈华山,最终的画面是笑嘻嘻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的共陵直接被敲一脑袋笑嘻嘻的表情凝固。   共陵保持着笑嘻嘻的表情,被一敲脑袋之后像是木头笔挺挺地向后倒去,这一画面不止是钟离眛、韩信和周边的人看到,连后面过来的共尉夫人也看了个全程。   共尉的妻子是王氏,与许许多多没有名字的妇女一样,王氏到底叫什么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她看得呆了一下,不过只是呆了一下脸上就又重新带上笑容,笑容并不牵强,是那种出自内心的微笑,好像被一个“力劈华山”敲得笔挺挺像木头倒下的不是自己的亲儿子,只差为吕莹干净利索的一套动作叫好。   吕莹看到共尉之妻王氏的时候也是呆了那么一下,然后远远地向着共尉之妻王氏福了一礼,得到微笑回应之后,她先是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又是那么斯斯文文看上去绝对是淑女的模样回到车厢。   差不多是吕莹上了车厢,原本笔挺挺躺在地上的共陵一个翻身就爬起来了,他笑嘻嘻地环视看了所有人一圈,看到了自己母亲的时候突然变脸:“阳哥,阳哥,你给的情报错误,你妹子不喜欢青蛙!”,喊着拔腿往吕阳所在的马车跑,但是无论他怎么叫吕阳所在的车厢就是不打开…… 第0856章 十块令牌   有女孩子会喜欢青蛙吗?不排除或许真的有女孩子会喜欢青蛙,但是吕莹绝对不在此列。   男孩子喜欢某一个女孩子的时候,他总是会对她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行为,比如揪一下头发、吓一跳、欺负一下……等等的事情,看上去是在捉弄,实际上是男孩子向女孩子表达好感的一种方式。而这种方式通常只有在纯真的孩童身上才能看到,女孩子也一点都没看出男孩子对自己有什么好感,女孩子反而讨厌老是捉弄自己的男孩子。   共陵今年八岁,他不知道什么叫好感,但是绝对知道什么叫喜欢。他平时就十分喜欢看上去什么都粉嫩的吕莹,最近又得到自己老子共尉的指示,一个八岁的小屁孩就开始了属于第一段属于自己关于追求的故事。   当然了,孩子之间所谓的喜欢也就是简单的喜欢罢了,绝非什么情情爱爱,大人才会有的情爱哪里是小屁孩所能懂的?所以无论小屁孩用什么样的方式和行为来展现自己的情感,真的都不需要去奇怪。   必须说明的是,喜欢吕莹的男孩子一点都不少,甚至要比想象中来得多,以至于共陵吃瘪之后,周围有的是幸灾乐祸的人。   “议哥,莹子喜欢什么啊?”季诺用着嘲笑的目光不时扫视不远处的共陵,等待看向吕议的时候又成了崇拜。   孩子之间的崇拜很多时候不是因为身份上的差别,是某个人做过让孩子觉得高山仰止的事情,产生的一种佩服。   “喜欢什么?”吕议无论怎么看脸上的表情都显得奇怪:“反正不是喜欢青蛙和蛇。”   “哦,哦!那莹子有喜欢的东西吗?”季诺琢磨着吧,人总该有特别喜欢的东西:“小兔子?小猫咪?小狗狗?”   “这么告诉你啊,妹子最喜欢的是我爸,要是有办法让妹子黏在我爸身上一整天,她会开心到哭。”吕议满脸的无奈,说出了也不知道是乱扯还是认真的话。   这一下季诺开始吐舌头了,他有再大的本事也没有办法让吕莹一整天都黏在吕哲身上。   “除了我爸,妹子还喜欢粘着我哥。”吕议突然间就笑了,笑得有一丝丝的猥琐。   季诺下意识看向不远处的吕启,他们都是骑马向着目的地前进,吕启的位置离他们并不是太远。   “看谁呢?不是我亲哥,是韩信。”吕议干脆抬起手,指向远处正在调整护卫队伍的韩信身上。   韩信为什么是吕议的哥?这里面有一段小故事,那是韩信还居住在宫城跟着吕哲学习兵法的时候,当时只有四岁的吕议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知道结义这么一回事,很是像模像样地拉着韩信烧黄纸、斩鸡头结拜了。对了,那时候吕议是四岁,韩信是十五岁?   季诺目光又挪了一下,视线所能及的地方,韩信正在对着一些军官大声下达某些命令,而不远处的一个车厢壁窗里伸出小脑袋观看的正是吕莹。   与吕莹同坐一辆马车的人有四人,共陵就是其中之一,另外是吕伊和吕绍。   吕伊是吕雉所生,也是吕哲的大王女,今年她九岁;吕绍则是赢阳滋所生,也是吕哲的庶二子,今年他是五岁。   汉军军官的甲胄款式本就以华美著称,也是韩信有足够身板撑起一身甲胄,再加上他的长相不差,整个人看着不但显得精神抖擞,怎么瞅都能显出一股英武不凡的气概来。   那边的韩信在敦促军士履行职责,另一边的钟离眛却是在不断重复向众人呼喊:“不得生乱,保持次序!”   不能乱,也乱不得,队伍里随随便便揪出一个人都是有身份的人,那些王子王女就不必多说,其他的人要么是勋贵的家属,要么也是军官的家属。帝国极少弄出一大帮人一块出游的活动,能够让王子和王女们参加的活动就更少,可别第一次就出现什么差池。   “看模样帅吧?”吕议打趣着季诺:“十九岁的国防军校尉,那可不全然是因为我爸看重,是信哥儿有本事。听说啊,最近的一次,信哥儿参加了对头曼的进攻,头曼就是向信哥儿所在的那一校投的降。”   “有什么了不起的,要是我十九岁绝对不止是一名校尉。”季诺撇着嘴,很像是在说一件实情:“信哥那会可没有军校,他也不像咱们懂事就开始接受系统化的军事素养培训,咱们的前程一定比信哥要好。”   “说什么呢?很多东西需要天赋,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吕议一手控制着坐骑的缰绳,一手摸着下巴:“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再加上百分之一的天赋。”顿了顿,转头看了看左右,然后才继续说:“忘记原话是什么了,但差不多是那个意思。说的是很多时候努力不一定有用,其实最欠缺的就是那百分之一的天赋,然而没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和汗水,光有那百分之一的天赋也是枉然。”   “你老是能说出一些奇奇怪怪又有道理的话。”说话的是一直策马跟在旁边的萧禄,他要痴长吕议和季诺三岁,今年是十二岁,看上去虽然也显得锥嫩,不过要比季诺成熟那么一点点:“是王上说的吗?”   “呵呵。”吕议的回答是笑而不语。   吕哲是有说过许许多多在这么个年代显得奇怪的话,有前瞻性和新鲜那是必须的,但是可以肯定的一件事情就是,他从未与吕议讲过上述那些话,甚至压根就没有说过类似的话。   韩信策马从吕议一群人旁边路过的时候,一大帮骑跨小矮马的孩子不断对着他欢呼。韩信扭头看了一下,看到几个熟人都是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吕议本来是要招呼韩信停下来聊一聊,眼角的视线捕捉到有一股骑兵在靠近,忍住了打招呼的冲动。   从远处接近的骑兵从服装款式上并不能看出有什么区别,但是看当前那拿旗的持旗士其实要是军方内部人员能够看出分别。   汉军是一个集体,但是一个大集体中总是会有意义不同的分工,另外就是每支军团都有属于自己特色的军旗,地方驻军与野战集团的军团旗帜上图案也就存在不一样的绘画。   从旗帜上看去,那面旗帜绘画的是一个蓄水池的模样,在一个大蓄水池图案的边上还能看到一些空中水渠的绘画,那队数量在百人左右的骑兵是属于蓄水池驻军,至于是谁的部下其实可以猜得出来。   这里离余樊君所部并不是太过遥远,刚才郊游队伍中发出了号角声,余樊君所在的驻军理应作出该有的反应。   余樊君作出的反应是命令全校士卒进入备战状态,偌大的军营之内到处都是士卒向指定的位置奔跑,军官在点名,士卒在报数。一个建制集结完毕之后,该建制的军官就会检查士卒携带的装备,然后缺什么立刻、马上地补上,随后在军官的带队下前往下一个集结地点。   地方驻军的一校五千人不会全是作战人员,实际上驻军的五千人之中只有三千五百左右的一线作战人员,其余一千五百要么是后勤人员,不是后勤人员也会是文职。而野战集团中,一线部队的一校五千人就一定是五千一线作战人员,后勤是交给随军的辅兵,文职人员则是由更上一级的部队提供,这就是地方驻军与野战集团的明显区别。   早在郊游队伍没有到来之前,余樊君就有在做相关的准备,所谓的准备是保证部下们精神上的抖擞,面貌和体态上也想要表现出优异的一面,绝对不是干整军备战的事情。他要是敢做整军备战的事情,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没有接到命令的前提下备战,谁能说得清楚是想干什么,对不对?   余樊君听到号角声的时候是愣住了,愣完之后立刻下令吹响号角声回应,随即是下令部队处于出战状态,他仅是集结部队而已,部队集结期间有禁军的人来了。   前去蓄水池驻军的禁军是一名校尉,该名校尉也没有带多少人,就是本人和十个亲兵,他进入驻军的营盘后很直接地询问余樊君:“为什么集结部队。”   余樊君能听得出禁军校尉不是在用问号,也看到禁军校尉脸上严肃的表情,实话实说道:“我部先前得到命令,有必要的情况下针对郊游队伍出兵进行协同保护。方才听到来自郊游队伍的警戒号角,现在正在做备战动作。”   “郊游队伍的钟俾将已经再次吹响号角,确定警戒已经解除。”禁军校尉上上下下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余樊君,面无表情道:“目前情况比较复杂,你部请待在营盘,不要有额外动作。”   可以视为提防吗?反正余樊君就将禁军校尉的举动视为一种堤防,不过他有属于军人自己的尊严,无视来自于禁军校尉的暗示,强硬要求道:“已经确定郊游队伍吹响解除危险的信号,但是我坚持带人前去亲自确认。”   禁军校尉的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很符合军事条例,但是你清楚情况的复杂性吗?”   “我不需要知道郊游队伍是否真正安全之外的事情。”余樊君知道禁军校尉所指的意思,他也接受了好意,再次强调:“我带上一什的轻骑,必须前去亲自确认郊游队伍是否真的解除警报。”   “很好,我方将会安排一百名骑士与你同行。”禁军校尉说着转身对自己的一名亲兵轻声说了几句话,最后才又转身看着余樊君:“一名合格的军官不需要注意自己任务之外的任何事,但是一名军官应该避免任何与作战无关的危险。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余樊君完全明白禁军校尉所指的意思,帝国中枢对这一次聚会性的郊游十分重视,那是有相关的背景故事,牵扯到的方方面面不止是那么简单,似乎还关于某件事情上面的试探和博弈。如果他足够的聪明确实就应该保持一定的身处事外,特别是他曾经有在楚军服役和跟随过刘邦的前提下,更加应该谨慎对待即将发生和已经发生的那些事情,不然极有可能会卷入绝对无法承受后果的棋局中去。   最终余樊君还是来了,他带来郊游队伍的前方,见到钟离昧询问为什么吹响警报,同时又向钟离昧表示:“我部已经做好的任何准备,我将亲自留下来作为一名联络官,在有必要的事情提供任何形式上的协助。”   “嗯?唔……余校尉要留下来?”钟离眛感到有些为难了。   “是的,我留下来。”余樊君看上去很坚持。   “这样啊?我需要向这一次行动的最高指挥官请示。”钟离眛无法决定什么,转头对着韩信说:“信,由你前去找偏将。”   韩信看一眼余樊君,最后对着钟离眛抱拳应“诺”而去。   偏将自然是翼伽,他听完韩信所说的时候沉吟了一下,似乎是经过详细的思考才说:“接受余樊君留下,由你亲自监视他。”   “啊?”韩信错愕了:“监视他?”   “是的,监视余樊君,他如果做出任何让你觉得有危险的事情,你可以不经任何请示将他当场斩杀。”翼伽看上去根本不是在开玩笑,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块令牌:“你应该知道这种令牌。”说着递向韩信。   令牌?韩信当然认识这块令牌,那是吕哲设计中并不多见的一种特权产物,全世界也只有十块,同时也表明拥有这种令牌的人可以任意调动一处的驻军,或是斩杀任何中郎将以下的军人或是文官。   恰恰是因为知道令牌的重要性韩信才会错愕,他有些没反应过来似得看着翼伽:“这……这……余樊君要作乱还是造反?”   翼伽是知道韩信的,也正是因为他了解韩信,所以才会在接下来特意进行解释,让韩信明白一些事情的重要性。最后,他笑着说:“只是一种预防措施,你负责的是其中的一个小环节,一切并没有太过脱离计划方案。”   “……”韩信紧紧抓着令牌,最终只能重重地应了声:“嗯!” 第0857章 事情的严重性   人生在世,自来就是富贵险中求,余樊君自认有能力也有手腕,所欠缺就是运气罢了。   曾经有一份运气摆在余樊君的眼前,可是他并不懂的去珍惜,自选择错误才后悔莫及,那是庐江郡战事的时候,他错误地脱离了周文,要是还跟着周文,指不定现在已经飞黄腾达。在庐江郡选择错误一次,跑去北方之后又再次选择错误跟了刘邦,因为跟错了人用了四五年的时间才又走上正途。   其实跟随刘邦并不能说是一个错误,仅限于刘邦后来的一些行为让本来的那个团体的名声臭了,那就是刘邦一而再地进行背叛,导致曾经跟随刘邦的一伙人不但是名声臭不可闻地位上也显得尴尬。   在战场上投降吕哲的人多得是,帝国现如今也不缺乏降将身处高位,乃至于帝国军方的武将第一人就是在战场投降的司马欣,余樊君很清楚帝国并不排斥降将,帝国所排斥的是那种一而再再而三两面三刀的人。   曾经有过错误的人并不全部都有扭转印象的机会,在余樊君看来,司马欣的命真的是好得不能再好了,有那么多的机会呈现在司马欣面前,司马欣也次次都抓住了机会,所以吕哲想要竖立一个榜样的前提下司马欣是彻底的发达了。   一个帝国的崛起过程中到处都充满了机会,可是一个欣欣向荣的帝国能人也必定非常多,机会虽然多不胜数,但并不是所有想要往上爬的人能够处于诞生机会的旁边,这也是相当多人所苦恼的。   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了余樊君的眼前,这是他自进入帝国五年来最好也是最大的机会了,所以明知道里面的凶险也不想放弃。   “我已经接到将军府的通知,二个月后需要前往第五骑兵军团报到。”余樊君看上去充满了期待:“我们日后将会成为同僚,只是不知道会不会被调往你所在的一校。”   那可不是余樊君要抢韩信那一校的校尉职位,地方驻军调入野战军团的惯例是降一阶军职,哪怕是没有军职上的下降也是先作为副手,采取待遇上相同但是职位下降的方式。   “嗯?喔……”韩信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随口说道:“是吗?或许我可以打个请求,将你调到我的这一校。”   余樊君立刻就是露出大喜的表情:“那就太好了!”   是真的太好了,国防军上下都公认的就是韩信前途无量,还有一个说法就是谁能够越是靠近韩信,那么谁就能沾光。   说是沾光或许也存在错误,韩信所在的部队一有危险基本上都是第一个上,长期以来的伤亡就是居高不下的局面,但是作为军人有危险也就代表能立功,所以嘛……   “也不是什么好事,我可能会被调到禁军,禁军目前也不知道有没有北上参战的计划。”韩信目光左右四处张望,看到了不远处的吕议在对自己不断招手:“议王子在喊我。”   余樊君随着韩信的目光看过去,吕议和几个小伙伴策马停在路旁正对着这个方向不断招手,他很渴望韩信能够引荐自己与吕议认识,可是犹豫了再三还是说:“我待在这里。”   “算了,不过去了。”韩信可没忘记自己需要监视余樊君,也没有傻到不应该让余樊君接近王子王女。   余樊君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心里在琢磨什么就没有人清楚了。   “议哥,信哥儿没看见咱们在向他招手吗?”季诺摇摆摇得手臂都酸了:“信哥儿旁边那个人是谁?看着也是一个校尉。”   吕议稍微沉默了一下下,眼睛看向余樊君露出思考的表情,过了一小会才说:“信哥儿有公务在身,咱们就先别耽误他的工作了。”   “我知道信哥儿旁边的那个校尉是谁。”萧禄眼睛也一直盯着余樊君看:“这个校尉是去年军事院校比武的第二名,名字叫余樊君。”   比武可不是比什么单挑,武力上的比拼是有,但是军事院校一般比的是军事上的知识,重视的也是军事上的知识,对于个人武力倒是不怎么看重。   吕哲统治下的国家,大型军事院校总共有九个之多,位处南陵的大型军事院校有三座,中原有两座,燕地一座,秦地一座,岭南一座,河套一座。而像是中等或者小型的军事院校就更多了,全国各地的中型军事院校超过百座,小型军事院校则有上千。中等军事院校只是规模上不大,该不缺的师资肯定是有,只是资源上并没有大型军事院校那么充足。小型军事院校则有两种功用,除开必要的培训功能之外,小型军事院校其实是作为集训地在被使用。   各处军校所教授的主要内容也并不是那么相同,例如靠近草原的大型军事院校所主要教授的内容就是骑战,中原则是以步战、攻坚、防御这些方向为主,随着帝国军队扩张方向主要是在草原,未来对骑战的重视程度增加,如无新设大型军事院校的话,各地的院校也会逐步加强对骑战相关知识的教授和培训力度。   于吕哲的考量中,军事院校其实也分为两种,一种是专门针对军方内部的进修,另一种是公开接受良家子的报考。   以目前的状况而言,无论是规模大小的院校,现在从民间接受的学员其实可以忽略不计,那是因为当前的情况非常特殊,只要是有抱负的人基本是从军或从政,帝国高速扩张之下职位上空缺永远都是补不完的,相反担忧的是没有足够的人才可以使用。   民间报考军事院校的高峰期绝对不会出现在帝国处于战争状态时期,只有在帝国停止大规模扩张或是完全停止扩张,军方的军队数量一再被压缩,使得一些职位上不再那么充足甚至是减缩,军方难以容纳太多的人,导致职位紧缺又竞争激烈,民间涌向各种院校的人才会激增。   余樊君比武获得第二,那是全国军事院校的集体大比,不是在本院校内部的比试,那么含金量真的是高到没边了,至少是击败了上万乃至于是数万的竞争对手。   “很厉害啊!”吕议之前只知道前三甲的名字,没有亲自见过真人。他之前看余樊君只是出于好奇,知道余樊君是全国大比的第二之后,好奇的目光变成了渴望,然后又问:“第一是谁?第三又是谁?”   “第一啊?是一个叫英布的人,第三是涉间。”萧禄想了一下,详细介绍:“英布听说是一个黥面者,也就是以前秦帝国的刑徒,他是在九江那边参加汉军,后面参加过中原之战。似乎……在中原之战期间表现十分优异,也得到了……在中原之战期间表现十分优异,也得到了王上的赏识?”   “英布啊?不是启哥向王上推荐的吗?”季诺摸着小矮马的马鬃,十分随意地说:“我记得就是启哥向王上推荐的。至于启哥是怎么认识英布就不清楚了。”   吕议一直在笑,笑的如律春风:“哎呀呀,哥哥抢先动手了啊?”   是那么个道理,吕议的用词说明了一切,他也有自己的想法和理想,也想要笼络有用之才,但是他极少付出什么行动,倒是吕启在默不吭声中已经在做一些事情了。   “要我说,启哥有些急切了。”萧禄像是这个小团体中的军师?他似乎是在下某种断言:“个性和所作所为很不相符,要是王上有看法,会很吃亏。”   “不不不,你们不懂我那个老爹。”吕议“哈哈”大笑几声,不过小孩子“哈哈”根本就不豪迈:“我那个老爸啊,想法很特殊,他无惧任何人的挑战,甚至是渴望获得更大的挑战,不管是来自于内部还是外部的。”   有句话叫“闲得蛋疼”,一切顺利之下闲着对于很多人来说是好事,但是身为君主真的清闲不得,一旦闲下来就会感到寂寞。而一旦君王感到寂寞了,那么对于任何人来说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吕哲现在到不至于到了“闲得蛋疼”的地步,内部众多政务处理个没完,外面也有草原上众多的胡人,哪怕是解决完草原也还有西域能够折腾,最后西域折腾完了还有中亚,估计至少四十年之内可以折腾的对象并不缺少。   “真是的,等我们长大之后,该不会要过那种风平浪静的生活吧?如果真的要过那种生活,那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季诺说话的时候表情很夸张,但说的绝对是心里话。   “哪里那么容易啊,消灭一个敌人总会有新的敌人出现,征服世界岛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吕议的语气完全就不该是一个孩子该有的:“哪怕是征服了世界岛,不是还有大海可以折腾吗?说不准找到美洲大陆就靠我们这一代了。美洲那边有许许多多的种群,听说是从白令海峡迁移过去的,是殷商的后裔还是什么?”   唔?美洲大陆这个词的出处是吕哲嘴巴里,不过“白令海峡”现在并不叫白令海峡,帝国的命名是“脚盆鸡冰湾”。至于为什么叫脚盆鸡冰湾,那只有天晓得……似乎也不对?至少命名者的吕哲晓得,另外就是吕议想到“脚盆鸡冰湾”就想发笑的表情也是晓得,甚至是远处一直安安静静看着吕议一众人的吕启也可能知道?   “我那位大哥啊,有意思,非常的有意思,就是不知道他是哪里的。”吕议不是在嘀咕,更不是用嘴巴说出去,他在心里想着:“老爸是个穿越的,哥哥也可能是个穿越的,这个时空真是太有意思了。”   轰隆一声巨响,天空并没有布满乌云,但是“轰隆”的巨响就是那么发生了,地面似乎也震动了一下,人们向着声音来源看去,一股黑烟正从长江对岸的某处升起。   “什么情况!?”钟离眛被吓到了,他指着黑烟冒出来的所在:“那里什么东西发出巨响???”   钟离眛的吼声很大,听到的人不少,但是没人去回应。   “炸药……”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的吕启低声嘀咕了一句。   “火药,是火药失事!”吕议倒是说出来了:“那边有一个火药研究作坊,是那里发生了爆炸!”   有一点相同的,那就是吕议和吕启脸上的表情都很奇怪,奇怪到有些搞笑,像是震惊又像是期盼,共同带着“世界即将发生改变”的想法,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冒出黑烟的地方。   就在巨响发出的时候,“呜呜呜——”的号角声随后也不断被吹响,原本处于外围警戒的九千五百禁军将士向郊游队伍靠拢,一些原本以为没有什么人的地方更是源源不断出现武装人员,他们出现后并不是向着郊游队伍的核心区域进发,是接替向核心位置靠拢的那些禁军警戒外围。   翼伽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郊游队伍中,他第一个前去的位置是王子、王女以及勋贵孩子那边,第二个前去的地点是众多的妇人那边。他在众多妇人那边停留的时间要久一些,离开之后众多的妇人立刻全部进入车厢,然后妇人的队伍与孩子们的队伍并拢在一起。   “钟离眛!”翼伽很快来到认为该在的地方,下令道:“你进城,立刻进城向城防军提醒严格控制西门,然后立即前去找梅鋗。梅鋗知道应该做出什么反应。”   钟离眛听到命令立刻应“诺!”,一声“驾”策马狂奔,追在他身后的是五十名国防军的骑士。   “韩信!”翼伽在大吼,不一会儿韩信就带着余樊君出现在面前:“韩信接手护卫指挥。”说着看向余樊君:“你命令两个千人队前往大桥,配合大桥驻军维持次序。”   韩信与余樊君同时应“诺!”,但是余樊君显然是有些话想说。   “现在不需要说及任何与郊游队伍无关的事情!”翼伽根本不给人开口的机会:“等待外围部队靠拢完毕,设下高危警惕线,任何不管有什么理由的部队或闲杂人员靠近——杀无赦!”   韩信有点笑不出来了,这里可是帝国郊外,下达这样的命令分明就是最高警戒了啊! 第0858章 排排站枪毙时代?   吕哲对火药的研究已经不是一天两天,是整整的六个年头!   火药虽然都叫火药,可是成分的不同所产生的威力绝对不一样,很多时候吕哲都怀疑为什么一样是穿越的同行,其他人很轻易就搞出可以爆炸的火药,而他折腾又折腾仅是生产出一些有燃烧性,有燃烧性之后爆炸却没有多少爆发性的火药。   火药确实都叫火药,但是其成分的不同威力也不同,有些火药仅是可供燃烧,也能够产生爆炸,但是威力只能够提供听个响声,并不能提供军工所需。   只要稍微懂得一些化学知识的人都能明白一件事情,不同功用的火药,其配方存在很多种的变化。像一样都是火药,可是有的火药只能制作炮仗,有些火药却是有足够的爆发性能够装配弹头。   青铜金属尚且有多种形态,不同成分的元素表,所搭配起来的元素会使得青铜硬度出现变化,色泽上面也会出现不同的反应,那么铁和钢肯定也是一个统称,铁和钢也有属于自己的元素表,不同的配方也能使得铁或是钢的密度不相同。   火药的成分是硝、硫、炭,那么硝该是多少,硫是多少,炭又该是多少呢?   火药该是粉末状、颗粒状、球形状……还是什么模样?   之前帝国所研究出来的火药并不是爆炸之后没有推动力,只是爆发性不强所产生的推动力少得可怜,喷吐力量仅是将弹丸推出枪管。离开枪管的弹丸飞行速度以当今的技术难以观察,但是弹丸能够飞行的距离仅是不到七十米,超过五十米之后已经没有多少杀伤力,二十米之外的甲胄也难以射穿。   哦,在吕哲的干预下,枪械的出现并不值得奇怪,而且一出现就是划时代的产物,是一种用钢材制作枪管的燧发枪,这可是无比奢侈的玩意,原本历史上的燧发枪用的是锻铁。   很诡异对吧?枪械比火药更加先进,但是这绝对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按照通俗的说法,那是一种科技树的发展方向不同的产物,是帝国对金属材料的发展要比其它快一些。   事实上金属材料发展的先进性并不值得奇怪,历史上金属材料的研究比其它东西优秀是必然的事情,因为很多方方面面都需要用到金属。有需求的前提下必然是会重视,其它的东西却是新发现或是实验的意外产物,那么某个方面先进其它方面空白,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呢?   帝国军方已经在使用火药,像是散骑兵所使用的信号弹就是其一,军方对火药的另一个用途是用来快速升火。其实军队升火早就在使用化学物品,像是硫磺就是军队必不可缺的一种升火工具,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就已经被运用,他们发现在柴堆放置硫磺可以快速升火,所以也就用了。   “……比例是硝百分之七十五、硫百分之十、炭百分之十五和硝百分之八十、硫百分之十、炭百分之十,两种火药配方前者比较干燥后者极容易吸湿转潮。”   听着报告的吕哲很想给自己脑袋来一下子,他完全没有想起鸦麢片战争有过相关的记载,似乎就有专门解释过英军和“我大清”两边的火药配比,里面有讲过火药成分对枪械推力的作用,也着重讲明双方火药配方所导致的受潮性是“我大清”那边吃亏。   不过话又说回来,人是生物脑袋,虽然眼睛一直在捕捉画面由脑神经进行储存,可是很多时候人是下意识地“排泄”掉认为无用的信息,那么遗忘掉什么又在遇到什么事情再想起来,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我们一直都在研究关于火药颗粒状的事情,研究进度在有方向之后进度非常快,先后对上述两种火药进行颗粒状加工,长江南岸的三号作坊就是在进行颗粒加工的时候储藏不当发生爆炸。”   萧何无法说清什么叫储藏不当,他对火药的了解连皮毛都算不上,不会了解天气炎热之下火药会自然产生化学反应,也不会了解散装型的火药和被陶罐储藏的火药是个什么情况,再有外部的一丝丝火星,那就是火星撞地球,“轰隆”一声作响之后,整个作坊被夷为平地,爆炸中心的人死得连骨头渣子都找不到。   “连串爆炸之下,爆炸中心出现一个直径大约三十来米的大坑,方圆三里内也遭受波及,作坊失踪人数为二十三人,死一百八十九人,重伤三百二十一人,轻伤一千四百零四人。三号作坊的库房被夷为平地,其余一片狼藉。爆炸发生后,周边的树林被火星点燃,目前城防军已经受命前去扑灭火势,火势已经得到控制。”   三号火药作坊确实是被放在森林边缘,它所处的位置相对靠近长江沿岸,可是考虑到运输方便的考量。正是因为位处长江南岸的不远处,失事时的巨响让几乎整个南陵都能听见巨响,半个南陵也能感觉到明显的震感。   “是多少火药爆炸?”   “回王上,有数据的统计是,已经完成颗粒状的火药一千四百斤,未加工的火药三万七千斤……”   “不能再使用陶罐了,绝对不能再使用陶罐了。木箱、纸包,全面使用木箱和纸进行运输和包装,不要再使用陶罐!”   老天啊,陶罐装配火药,特别是已经拥有剧烈化学性质的合格黑火药,那一个密封的陶罐就是一颗大型的手榴弹,炸起来与没有密封的火药绝对是不同的两种后果。密封的火药是瞬间的爆发性质,没有被密封的火药是一种燃烧性质,爆发和燃烧所产生的后果绝对不会是一样的。   “这……南方雨季偏多,是考虑到受潮性才应用陶罐。若是使用木箱和纸,雨季到来后恐怕……”   “我不想再说第二次。”   “这……诺。只是各个作坊需要专门划拨资金,针对顶棚进行建设,作坊的面积都不相同,若是需要完全加盖顶棚不止是资金上的使用,我们没有其它的手段在除开日晒之后麢进行火药的加工。”   没有听错,火药的加工确确实实是需要日晒,毕竟现在可不是近现代或是现代,哪怕是知道火药能够烘干,可是难以保证烘干的过程中对温度的控制,要真的是使用人工烘干,会不会在烘干过程中再来几次爆炸,会不会使得正在烘干的火药直接燃烧,会不会……无数个会不会,只有老天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南方雨季……”   “是的,南方雨季。其实火药作坊应该放置在西北或是中原,长江流域和南方的雨季偏长,一些季节上空气的湿度也比较重,不太适合作为火药制作基地。”   “有困难也要克服,现在怎么可能将火药作坊放置在那些地区呢。”   “确实是这样。”   话是在那么说,可是萧何真的不知道吕哲为什么那么重视火药,不但是萧何不明白,当今天下能够明白吕哲为什么重视火药的人绝对不会多。   开创时代的永远是少数先驱,那些先驱的所作所为很多时候并不被人理解,也并不全然会被世人所接受,就像是西方的中古世纪那样,无数个科学上的先驱被当成异端,不是被抓起来绑在十字架上面烧死就是被宗教裁判所直接砍死。   吕哲从某些方面来说也是一个开创时代的先驱,他与那些被烧死和砍死的人唯一不同是在身世和身份上。作为一个国家的统治者想要进行某一些方向的研究时,他不但是有充足的资金也能调动任何想要调动的人,更是不会有人跳出来要烧要杀。拥有绝对的权力之下,他没有任意地想要烧谁杀谁就算是有自制力了。   “三号作坊毁灭,我们仅是剩下九个作坊。臣已经向各个下令强调分散火药储藏地点,也命他们严格保证安全。王上希望用木箱和纸来进行装载和包装,则是需要一定的时间,制作木箱的时间,纸张也需要进行调动运输。我们也没有成熟的木箱和纸张包装方案,您看……?”   “向众人集思广益,发出悬赏征求有效方案。”   “明白了。另外,您重视的火炮和步枪制作作坊,我们已经规划出二十八个,其中火炮作坊已经有八个建立完毕,步枪只有两个,但是有一些新的问题。”   “唔?说!”   “大匠师发现锻铁能够取代钢材,使用锻铁制作的枪管从某些方面来说比使用钢材更加稳定,并且成本上也能节省至少四成。火炮的选材上面,大匠师认为青铜才是最适合的金属。”   “锻铁啊?铸铁的毛边和生锈问题还没有成果吗?”   所谓的锻铁是什么玩意?所谓的铸铁又是什么玩意?其实绝对没有字面上看去那么简单,还包含了关于铁、碳和硅元素组成合金的运用,然后才是字面上看上去的“锻”和“铸”的手法。   水车出现之后的帝国,对于长江水力的运用其实已经趋于成熟,像是压麢制货币的工厂就是借用水力的运用,那么在生产铁和钢上面自然是不会放过,不过一般都是运用在加工上面。   长江流域的水利发达,所导致的是长江两麢岸有着数之不清的作坊和工厂出现,本来应该到一八零零之后才会出现的各种机器共鸣声也提前在公元前二一一年出现,足足提前了至少两千年!   吕哲在打造一个强大的帝国,在拥有人口优势下率先发力的是军方,符合所有先进产物肯定最先运用于军事的发展趋势。帝国军队的扩张已经达到一个巅峰,已经不是人口充足就能带动开拓需求,扩张所考验的问题已经趋向于本土有没有足够的生产力来提供军队的作战物资。   想要增加生产力完全依靠相对原始的手工很难推进发展,对于机械的运用也就被提上需求的顶峰。有需要的前提下,作为灵长类的生物……也就是有高超智慧和创造思维的人,他们就会想方设法地探索关于生产力的进步,那么各种各样的机械也就被制造出来了。   火药达到预期目标,有了合格的火药之后,吕哲可不是纯粹的“古人”,他不会认为火药只能制作烟花,更不觉得火药只使用包装起来然后点燃听个响声,用火药去制作爆竹去为提升民麢族喜庆文化添砖加瓦。他之所以千方百计地研究火药,那是要用来杀人,杀很多很多的人!   萧何所谓的步枪是燧发枪,那是完全出自吕哲手笔的产物。   吕哲是个男人对不对?他还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任何活在网络时代的男人,极可能不会去关注火药到底怎么制作,但是一百个之中至少有半数以上的男人会好奇地去网上翻查一下枪械,先是自动化的枪械,然后是半自动化,随着兴趣越来越高肯定也会了解一下火绳枪啦、燧发枪啦之类的古董。   很正常也有点巧合的规律,吕哲因为某些原因……好吧,其实就是与人争论燧发枪的一些事情,他曾经非常彻底地研究过燧发枪,为了能在争论中获胜更是彻彻底底地了解过燧发枪的结构图。   对燧发枪进行研究定型期间,吕哲绝对不是第一次就制作出合格的燧发枪,但是耐不住他可以反复地进行对比再制作,错了就再重复制作也就是了,一直到制作出认为合格的燧发枪,然后划时代的产物也就出现了。   之前是火药不合格,哪怕是能制作出合格或者精良的燧发枪然而也并没有什么卵用,一直是到火药合格就不一样了,一枝射程在两百米左右的燧发枪其实并不比一柄劲弩好使,但它至少是枪。   其实吕哲也知道枪械的发展并不急迫,相对起结构复杂的枪械,火炮这种傻大粗的玩意甚至相对简单,所以他很明智地将火炮提到第一生产序列,步枪只是少量进行生产,对于步枪的研究力度却是要一再加强,要是能在工艺成熟之后可以研究出滑膛枪、线膛枪,不管是前装还是后装,他都有足够的耐心进行等待! 第0859章 缓口气   “他们到了没有?”   “回王上,几位将军和中郎将有些已经到了,部分在光明殿外的广场,有几位去了中央花园那边。”   “让他们去东城。”   “诺!”   不需要事事躬亲是吕哲一向的行事手法,特别是国家越来越大,军政上面的行政部门越来越完善,他很多时候只是控制着国家的大方向,一些无关于国本和紧要的东西该放手就放手。   真正的说一句,身为统治者要是事事都要亲力亲为,要么统治者所统治者的范围非常有限,要么不用三五天那个统治者就该自己累瘫了,说不准连累瘫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脑神经过度负荷完蛋——也就是过劳卒。   现在能够让吕哲操心的事情不少,但也仅限是在一些大事上,如必须关注的一些内政建设和一些正在进行的战事。当然,战事的关注上其实也没有太多,像是一些区域性质的冲突要看大小,真正关注的是会战级别以上的战争。   萧何汇报军工建设的事情无法太快,计划修建几座作坊或是工厂都算是吕哲必须关注的事情,事实上作为开设新式武器制造基地的事情真的是大事,吕哲真的需要掌握进度,然后针对新式武器的量产数量或是类别来考虑军队的新组成方向。   萧何汇报工作只是到了一半,燕彼过来之后,他很清楚燕彼是要汇报隐私性质的事情也就暂时回避。   吕哲是在萧何离去后才对着贴身护卫也就是猛三吩咐。   猛三现在已经不叫猛三。听着可能有些绕口溜,但是猛三觉得猛三这个名字不合适了,猛三的祖上也没有出现过什么贵族(领主)或是武士(家臣),“猛”这个字还是因为猛三的老子斗殴很猛,猛三又在家里排行老三,这才有了猛三这个名字。注意,猛三是名字,不是姓名。   按照通俗意义,也是春秋战国留下来的民俗或者叫规则,猛三可是有土地的人了,虽然不是什么贵族,可现在也不是春秋战国,猛三也就将所属自己土地的名字第一个字拿来当做自己的姓。他的土地是在江陵边上,因此取姓为江,又给了自己一个名,因此不管是自己还是别人都是叫他江猛。   很正常但是有点莫名其妙的事情十年间不断发生在吕哲统治的区域,不止是猛三改名换姓叫江猛,许许多多因功获得土地或者拿钱购置土地的人,他们逐渐开始有了自己的姓,然后无数个姓就那么出现了。   是姓不是氏,姓其实是大氏族下的一个小分支,可是很多事情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改变,既定民俗也是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在发生变动。到了吕哲统治时期,各式各样的姓像是雨后的竹笋那般,没有任何规律和定律爆发式的增加,远远不止“百姓”那么多,姓的选择上也是千奇百怪,只有没想到没有见不到的。   帝国民政部门最烦的是什么?是不断会有人跑到办公的地方重新登记户籍,搞得每次都要找来原本的记录,按照外观的形容重新更改名字。太多改名的事件了,多到了不止是不厌其烦,应该是厌恶的地步,可是民政单位的办公人员还是要耐着性子。   同样的事情也出现在了军方,这年头没姓没氏的人占了至少百分之九十五,井喷式的爆发之下,有一块土地的人都用所属田亩的所在地作为自己的姓,那么军方名册肯定也是要进行更改。   不是恶搞,绝对是真事,原本互相认识的人,他们在见面之后最常发生的是重新介绍一下自己,因为他们可能已经改名换姓了!   燕彼现在还真的就姓燕,不过正式的全称是叫吕燕彼,吕是氏、燕是姓、彼是名,还好现在并没有取表字的习惯,要是再加上一个表字,那可真是有够长的。燕彼姓燕的理由很简单,军方取得燕地之后,燕彼第一时间就在燕地买了一块地皮,他有自己的地产却是吕哲的家臣,事情就真的是这么简单。   说燕彼的氏是吕绝对没有任何错误,那是因为他是吕哲的家臣,家臣自古以来都有资格成为一个氏族的分支,甚至是从某些方面来讲家臣的地位要高于一个大氏族的血亲,因为家臣会跟着大氏族同生共死和羞辱与共,大氏族的血亲却不一定能办到。到了家臣被不断淡化的年代,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跟着主家姓了,例如张三签了李四家的卖身契,张三从此就得改姓叫李三。   很多本来有姓氏的人不会再改变,从华夏大地进入到战国时代,因为封地改变而更换姓氏的民俗已经不再采用,古典时代的习俗放弃,那么本来有姓氏的人哪怕是落魄了依然还是用着那样的姓氏。这种习俗本来是纪念某些事情,比如说是在表明他们祖上也阔绰过,后面就成了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一些既定的习俗被放弃,一些新的习俗产生,所以是什么?萧何依然是萧何,不会突然变成其他的姓氏,也只有燕彼这种家臣才会有新的形式,例如有人尊重他或是在特别的场合,才会需要喊出“吕燕彼”这个全称出来。   身为家臣,一切自然是向着家主,某些不是那么光彩的事情也只能是落到燕彼头上。   “王上,已经有初步的结果了。”   “说。”   “这一次行动剿灭不明武装二百三十四人,无一人逃脱。”   “详细点。”   “诺!是这样,我们有抓到活口,严格审讯之后初步确定这些武装人员与刘邦等人并没有关系,他们大多来自一些破落氏族的门客,少部分是落寞家族的成员。”   “只有二百三十四人?”   这一次可谓是风云聚会,会风云聚会也是因为帝国的国情使然,虽然吕哲是尽量在华夏大地走平和路线进行武力胁迫的吞并,可是受到伤害的人绝对少不到哪去,有些人利益受损,有些人则是家破人亡,权力的争夺上从来都是伴随着血腥。   吕哲是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张开大网就等着有人自己入榖,绝对不应该只有不应该只有二百三十四人。   必须说明一点,吕哲费了这么大的劲可不完全是针对刘邦等那些亲戚活跃的人,对刘邦那些人不过是必要的试探,对列国王室和一众本来是贵族现在却是“白板”身份的那批人才是最重视的。   “我们还在继续搜查,二百三十四人是目前为止的收获。”   “查!严格搜查,加大范围。另外,刘邦、舒道、甏本辽、魏豹……他们在干什么?”   “刘邦与舒道、魏豹正在城内的勾栏院饮酒作乐,三号作坊发生事故的时候才在各自的护卫保护下回府。刘邦回到府中之后立刻前去寻找楚姬,正在交欢的时候曹家妇人去找,两人闹得很不愉快。”   “是因为刘肥的事情吧?”   “是的,王上,曹家妇人破骂刘邦只顾着玩女人,不去打听刘肥是否安全。关于舒道、甏本辽……”   吕哲就是好奇刘邦内宅发生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但他绝对没有时间长久地听别人家因为玩女人搞出来的一些破事。   “舒道和甏本辽并没有回家,他俩是在魏豹的邀请下去了魏王府。要是没有出现差错,舒道和甏本辽应该还在魏王府。”   魏王府可不是魏豹的府邸,魏豹在帝国是“白板”身份,那么魏王府只能是帝国封王魏咎的府邸。   魏豹住在自己哥哥的府邸,这也符合当今时代的宗族民俗。   一直是到现代,对于大种族来说没有分家之前,一个大家族都是很多人同住一个一座府邸,然后府内会分出主房和旁支,有家主的直系血亲几个房,旁支又划出专门的区域。   在古时候,能够住在主家谷地的旁支通常都不简单,因为一般旁支基本没有住在主家府邸的资格,除非这个旁支很重要或者很能干。   魏咎和魏豹本身是王室,但他们并不是战国时期魏国的核心宗室,他们要真的是战国时期魏国的重要宗室也绝无可能能在民间溜达,该是被始皇帝揪到咸阳要么公开弄死要么秘密弄死。   正因为魏咎和魏豹不是正统魏国王室,他们从某些方面来说是一对难兄难弟,没有发达之前哪怕是破草屋子都一块住,复国的准备也比较仓促,乃至于是复国之后两人都没有什么好日子过,作为兄长的魏咎压根就没有封魏豹什么贵族头衔,那么就等于是魏咎和魏豹并没有分家。   “我那个老丈人,他对和刘邦等一群人合作很有兴趣吗?”吕哲喊魏咎老丈人没什么错,现在用这个称呼其实是在调侃:“刘邦等一些人是要去经略沙萤那边,虽然只是相隔两百里,但那是满是林莽的两百里。”   燕彼就不得不详细说了,但偏偏现在吕哲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外面有萧何在等,过一会吕哲也要和众多的武将们前去东城郊外看新式武器。   “继续详细查,按照你们的方式来查。”吕哲已经在侍女的帮助下更换身上的服装,抬起手让侍女可以抽出长袍内的手臂,嘴巴没有停着:“但是注意一点,咱们没有腹议之罪。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燕彼有什么好不明白的?他当然知道吕哲是在提醒不能无辜扩大化,什么人确实该抓就抓,但是也不能随便抓人,更加不能以莫须有的罪名来乱收拾人。   现实情况也是那样,吕哲统治的国度早过了清洗不服的最佳阶段,国内已经慢慢在稳定下来,要是行大狱必定会搅得人心惶惶,一些本来应该安居乐业的人会因为恐惧干出铤而走险的蠢事,一些本来想要安定下来的人也会豁出命去,所以哪怕是必须干点什么也该拿出确切的证据,用那些证据来让所有人信服和闭嘴。   “算了。”吕哲的打扮从休闲长袍换成了戎装,等待甲胄被系合体,他一边跳着跳着,一边讲话:“你也一块来,咱们路上边走边说。”   “王上,那边出了事故,全城的人都在议论纷纷,您……”燕彼劝道:“您要带人去试验火炮,是不是?”   “一声巨响而已,已经有衙门的人在进行告示,采用的说法是帝国军队有了新武器,刚才那声巨响是在实验。”吕哲迈步走了走,最后满意地对着帮忙穿甲胄的侍女点了点头,最后看向燕彼:“已经有第一声巨响,告示也张贴了出去,另外就是本来就有计划,照旧便是。”   出了三号作坊失事爆炸的事故,吕哲不一定要待着不动,但是也不该有什么太大的动作,免得有人误会或是怎么着,不过他似乎也没有去在乎那些。其实也不能说是不在乎,是他针对那么多人进行了一次撒网般的部署,结果偏偏被一次事故打得中断,那只有闹出一些大动静出来,说是引蛇出洞什么的都好,不过是将本来的计划稍微改变了一下。   “能否请王上稍等十分钟?”燕彼一脸的恳求:“只要十分钟。”   “行,十分钟。”吕哲话刚说完,燕彼立刻就是狂奔而出,他默默地看着燕彼的背影嘴角勾起了微笑。   这里是南陵,是吕哲长期的居住地,也是帝国的首都,更是帝国文武百官最多的地方,说那么多想说的是,检察署的总部也在南陵,本来就有相关的部署,燕彼花十分钟来改变一下计划并不是什么难事。   说十分钟就是十分钟,跑得满头大汗的燕彼重新回来后对着已经与一帮武将站在一块的吕哲重重地点头,随后放慢脚步走向萧何所在的位置。   “忙完了?”萧何眼睛时不时扫视那些显得兴高采烈的武将,没忍住开口问:“王上和众多将领,他们这是?”   燕彼知道萧何不是假装的,萧何是执政官没错,可并不代表萧何会对所有事情了如指掌,至少萧何就不清楚今天在南陵东城郊外会有一场关于火炮的试射,毕竟军需调动一旦货物到了军方手里执政府就无权过问了。   “王上有邀请您吗?”   “啊?喔!有,说是一块过去看看。”   “执政是该过去看看,王上对那些东西不是一般的重视。”   “噢!我明白了!”   要不怎么说呢,身在高位的人就没有一个是笨蛋,燕彼稍微一提醒,萧何马上猜出不是要去试射火炮就是试射燧发枪。 第0860章 步伐有点大   火炮轰隆作响发射实心弹的场面其实也就那个样子,在吕哲看来是小到不能再小的场面,无非就是“轰”的一声炮身震动了一下,随后实心弹飞出一段距离砸到地面,砸得泥土四射,然后实心弹向前滚动罢了。   除了吕哲之外,没见识过火炮发射的一帮人,他们看到那副场面却是呆了,呆了片刻之后露出了震惊的表情,然后一个个自言自语神神叨叨的。   其实完全能够理解,人发现没有见过的东西总会感到新奇,只有在习惯一项事物之后才会觉得理所当然,任何军工器械的产生总是会带来更多的新奇,火炮是军事历史上的划时代产物,它的出现之后直接改变了战争的进行方式,普通人看到火炮发射估计只会感到震撼,但是军方将领在看到火炮发射之后绝对不会只是简单的震撼。   “飞行距离一千八百二十三米!”   有观察手报出了炮弹落点距离,等待炮手在清膛,吕哲率先迈步走近,然后是一大帮子人赶紧跟过去。   “七度仰角的一千八百二十三米?”吕哲看着支撑炮身的炮架上面的一个刻度表,他目光再看看炮弹的落点:“按照弹丸的规格,火炮是一种九磅炮,能飞行一千八百米以上说明火炮已经合格了,只是要比成熟背景下的九磅炮飞行距离短上大概一百多米。”   没错了,制造出来的火炮就是一种104毫米口径的青铜炮。因为是装置实心弹,所以是按照习惯用弹丸的重量来测定属于几磅炮,并不是按照火炮本身的口径来命名为多少毫米炮,毕竟火炮发射的是实心弹嘛。这是不列颠的计算方式,因为计量的“磅”本身就是不列颠标准。   摆在吕哲和一众军方大佬面前的火炮,它是帝国军工实验良久之后才有的定型,口径为104毫米,火炮管身长度为2.2米,不含炮架的重量是一千四百斤,含炮架重量是二千一百余斤。   “一千八百多米啊!”季布“啧啧啧”了一串,用着满是震惊的语气:“我们最大型的弩炮最远也只能打不到八百米,这玩意直接就是两倍多,并且看弹丸着地后的威力,比弩炮要大多了!”   能比吗?完全不能比的嘛!弩炮发射圆形石球是什么样的破空飞行速度,火炮发射的弹丸速度又是什么,一个是用抛,一个是在火药爆发的推力下射,弹丸的飞行速度怎么可能一样。而弹丸的飞行速度有多快就意味着威力有多大,要不怎么叫冷兵器和热兵器呢。   吕哲也是满心的欢喜,他没去摸炮身,刚刚发射过的青铜炮现在可还非常烫,去摸根本就是犯傻,他是半摸半扶着炮架,摸摸轮子,再摸摸支撑架,然后爱不释手地摸着刻度表:“满身都是科学啊,就是装载的时候麻烦了一些。”   火炮出现之后伴随着最大的发明就是炮架,因为只有合理的炮架才能让火炮发挥最大的射程。而合格的炮架绝对不是那么简单,对于炮身的固定是一个学问,同时契合炮身和炮架出现的仰角计算更是重中之重。   “最低射角是1.25度,射距大概是八百米左右。”吕哲其实也很想“啧啧”地感慨,可是做不出来,深吸一口气之后有点遗憾:“可惜是前装型,难以做到平射和俯射。”   开的什么玩笑?任何前装型的火炮都难以俯射,因为弹丸会自己滚出来。   平射对于前装火炮的难度也不是一般的大,哪怕是经验再老到的炮手都不敢轻易尝试,那是因为平射的时候无法保证弹丸与火药实施相连,一旦点火之后的弹丸与火药距离远,那么有了距离之后就会产生爆炸,是因为炮管内的一系列反应,只能是等着整个炮身变成一个大型爆竹。   吕哲亲手去操作绞盘,那是一个有齿轮的绞盘,手握住把柄之后摇动,向后推炮管前端就会上升,向前推炮管前端就会下降,那是因为有一个升降装置支撑着炮身。   “尽快试验,看看发射几次之后炮身需要重新验证仰角。”手放开绞盘握柄,吕哲扭头对着一个人大声说着。   火炮发射是会产生震动的,这里的震动可不是指炮架的轮子会往后退,专门指的是仰角器械那些齿轮被震力影响的偏移。   听到吕哲说话的大匠师赶紧点头。   大匠师是一个年级大约在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他的名字叫叫匠阔,本身还是帝国的五等男爵。他这个五等男爵不是因为制造火炮得来,是率先研究出钢的冶炼方法得到奖励。现在嘛,他负责火炮的研究和制造,爵位上肯定是会再次有所收获,不管是身还是心都自觉得很。   “退后,退后,再发射几次看看。”吕哲招呼着一大帮人退到足够安全的距离。   按照正常的历史,前装火炮的初期是进行散装火药装填,可吕哲是什么人啊,他怎么可能在研究出火炮之后傻乎乎地进行散装火药,当然是计量之后进行火药包装,想要发射的时候只需要将计量好的火药包送进炮膛,然后装好引信和弹丸就可以发射。   “清膛完毕!”   “火药包装填完毕!”   “引信安置完毕!”   “弹丸装填完毕!”   听着是一连串的口号,看着是好些个忙碌的炮兵。   清膛手有两名,他们就真的是在清膛,先是进行必要的炮管降温,然后是拿着一种裹布的棍子和刷子进行清理。清膛的过程就是火炮前端降低,拿着棍子一捅再捅,捅到白布看上去没有火药燃烧过的渣滓。   火药包的装填更加没有什么难度,计量好的火药包先是放置到炮管内,然后由一名炮兵拿着前端绑着布条有加厚的棍子将火药包重复捅着,直至确定火药包已经抵达应该待的位置才算是完成。   引信的安装是一个技术活,但是无非就是清理炮身后侧一个小孔,确定没有火药渣滓,也确认引信被放到正确的位置。所谓的正确位置则有讲究,不但要保证引信与火药包连接,还要保证引信的长度。通常是拿着一个木叉沿着小孔一捅,一捅之下火药包的布会出现破损,然后将引信再次用木叉捅进去,之后还需要在小孔周边进行必要的封密。   季布目不转睛地看着一名炮兵从一个木箱子抱起一枚弹丸,有另外的炮兵转动着转盘将炮身微微上斜,之后抱着弹丸的炮兵将怀中的炮弹放进炮管。   离得远了自然是听不到弹丸在炮管内滚动的声音,只能看见弹丸安置完毕后炮管开始向上升,然后是炮长请求发射的喊声。   “我来过过瘾?”季布觉得一切都太有意思了。   火炮才出来多久啊?试验的时候可不是没有发生过炸膛的事故,吕哲可不想自己的一名大将会因为事故被炸得四分五裂。   季布感到很失望,一些雀雀欲试的人也只能按耐下来。   火炮调整好仰角再次的“轰”一声作响,发射动作中的火炮先是传出响声,然后炮架的轮子因为一股力量的作用向后退了一点点距离。炮架向后退,自然是有炮兵会推着将轮子推到原有的位置,而这个时候发射出去的弹丸才算是落地。   “一千八百四十三米!”   观测手再次报数,一样的仰角,可是这一次弹丸落点的方向比第一次发射时弹道直线向左偏移了大概六米左右,弹药也要比第一次多飞行了二十米才落地。   “果然啊,是不能要求有什么精确性。”吕哲没什么好失望的,制造出来的青铜炮也就是大概拿破仑时代的水平,又不是现代那种火炮。   其实哪怕是现代的火炮都不能保证一定精准,炮弹横向角度变动是火炮发射时无法改变的事情,不一定是瞄准角度出现变动导致横向角度变动,还关乎到风的力度和空气中的湿度,很多时候风向稍微改变一下,快速破空推进的炮弹就会被风力牵引着改变轨迹,射程越远的火炮精准度越差,想避免那是不可能的。   “六米偏移,已经可以算是非常精准!”吕哲下令让炮兵多射几轮。   接下来同一座火炮重复发射,除了第二次偏移六米之外,第五次发射只偏移了三米算是最好成绩,最差的成绩是偏移了二十三米。   “很好!非常好!”吕哲对试验结果只能是感到满意:“可以量产吗?”   匠阔就站在吕哲旁边,闻言立刻回答道:“王上,104毫米口径已经可以量产;115毫米和131毫米也已经完善,很快就能尽量定型量产;144毫米和159毫米暂时无法量产。”   104毫米的是九磅炮,115毫米是十二磅炮,131毫米是十八磅炮,144毫米是二十四磅炮,159毫米是三十二磅炮。   其实火炮还应该分为山炮、臼炮、加农炮、榴弹炮,不过吕哲现在可没有办法拥有那么多种类的火炮,另外因为技术不达标的关系也只有实心弹,像是开花弹和榴弹压根就造不出来,不过霰弹倒是有了。   初代火炮的区别是按照发射的弹丸种类来进行区分,实心弹是一种标配的弹丸,也是最好制造和发射的弹丸,能够适应于所有的炮管。实心弹还是射程最远的一种弹丸,像是霰弹则是一种装填数十枚铅弹的炮弹,发射距离其实也并不远,但是霰弹是发射后一种扇形喷射的状态,抵近对步兵射击将会达到恐怖的威力。   另外必须认清一点,并不是有了一种口径的火炮制造技术就能生产所有口径的火炮,认为能够生产一种口径就能生产所有口径绝对是门外汉中的门外汉。   火炮的口径和炮管长度有着紧密的关联,什么样的口径在炮管上能有什么布局是一种严谨的科学,口径可以适当的调整,炮管却是必须保证合理性,什么口径的火炮有着什么样的倍径会关系到火炮的精确和射程,很多时候不是炮管越长或是越短越好,火炮的口径和炮管倍径必需要有一个合理的布局。   “我们所知道的战争马上又要发生改变了,至少两千米已经不是绝对安全的距离。”共尉不管怎么看都有一种隐隐的失落:“以后攻城战也会变得非常简单,踞城而守将会变成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不再是躲避在女墙后面就能安全的战争,城墙也不再是可以依托的防御工事。”   吕哲一听就不由自主地看向共尉,他理解这一点是因为掌握着无数先驱者用生命换来的经验,共尉只是看了一阵火炮射击就立刻有那样的感慨就显得思维敏锐了。   “王上,那种玩意……”徐志抬手指着远处正在被降温的九磅炮:“以后只装备混编军团吗?”   几个指挥骑兵军团的中郎将也是眼巴巴地将目光看着吕哲,深怕听到回答“是”的消息。   “不会只装备混编军团。”吕哲这句话说完几个骑兵中郎将脸上都是松了口气的表情,可是吕哲话没有说完:“但是在研究出可以协同骑兵的骑兵炮之前,我想是的。”   卫翰一阵愕然又是茫然:“有什么区别?”   “没有多大的区别,就是马拉炮,需要针对炮架进行研究,另外也要减少火炮的口径和重量。”吕哲发现几个骑兵中郎将基本都是没听懂的模样,笑了笑:“总之,你们祈祷炮架的研究能够顺利就是了。”   对的,就是炮架,火炮本身非常重要,但是很多时候炮架才是关乎到火炮的应用,炮架也不是表面上看去那么简单,根本就不是有两个轮子可以拉着火炮运动的玩意就是炮架。合理的炮架要看用途,火炮要运用在什么地方就该有什么样的炮架,可不是能够放置炮身的玩意就能够叫炮架。   “火炮什么时候可以武装?”季布问出了所有武将最关心的事情。   这一次吕哲没有马上回答了。刀剑之类的冷兵器尚且需要学习怎么使用,冷兵器都是那样子了,火炮这种考验技术的热兵器就更加不简单,什么时候武装火炮还得看多久能够训练出足够合格的炮兵,火炮能够量产之下,看生产力,也看炮兵的数量。 第0861章 需要与现实   看完了火炮试射,一众人等又观看了燧发枪的试射,吕哲对于三段式或者四段式燧发枪射击自然是相对熟悉,可是其他人是第一次看到。   “这与我们的波段式连续箭阵覆盖似乎没有太大的区别?”季布有些迷惑的问。   应该说是与秦军的波段式连续箭阵覆盖不是区别太大,吕哲建军之后的相当长一段时间里一直是采用秦国军制,不管是官职还是部队建制都没有进行更改,还是到后面才取消掉百将、五百主,基层的部队在伍、什上面进行了改变,加了队和屯的编制,每队为五十人、每屯为二百五十人,再往上也加了别部司马,然后军侯、校尉、俾将、偏将并没有改变。   秦军的箭阵覆盖有比较出名的两种,第一种是饱和性的区域覆盖,第二种是波段性阻断。   区域性饱和性箭阵覆盖几乎每支军队都会,差别就是连续性和射程上的不同,秦军使用饱和性区域覆盖之所以出名,那是因为屡次用在攻城战上,可以用凶猛的远程饱和性覆盖压制或是清空城墙守军的一大块区域。   波段射击阻断一般是被使用在野战的战场,用于针对冲锋的敌军,放过前端敌军采用波段性横向性质的箭阵攻击敌军后续,迫使敌军的前端兵力与后续兵力脱节。不得不说的是这种箭阵比较阴险,敌军前锋还在进攻会给人造成假象,认为攻势相对顺利,只要后续兵力可以突破阻断箭阵就能获得胜利。那么除开被特意放过的敌军前端,敌军后续兵力想要越过阻断箭阵通常付出的代价很难估算,不过伤亡绝对不会轻就是了。   “射程比之弓都短,只有不到一百五十米。”共尉有些迷惑地看向了看得趣味勃勃的吕哲,没忍住,说道:“王上,我们的弓最远射程可以达到二百四十米,普通的弩射程也有二百八十米以上,劲弩射程接近三百七十米,经验丰富的弓手和弩手最远射程的精确度也能够保证。那种叫燧发枪的兵器射程只有一百五十米到一百七十米,不过似乎很难保证精确射击?”   吕哲知道共尉想要表达的意思,无非就是认为冷兵器的弓和弩射程上要比燧发枪远,甚至是精确度上燧发枪也远不及弓或是弩,是不理解为什么要耗费那么的精力和资源来研发射程和精度落后的玩意。   事实上枪械普一出现真的比不上弓或是弩,可是其中的意义根本就不能比。   所谓的意义并不是在说科技发展上的意义,指的是弓和弩的掌握要比燧发枪困难,一名装备燧发枪的士兵只需要很短的时间就能训练出来,装备燧发枪的士兵只需要掌握端枪、持平、射击也就是了,燧发枪也不是要求精准的产物,是一种阵列式的覆盖射击。   吕哲只说了一句:“弓和弩虽然想要懂得射击并不困难,但是有多少弓手或是弩手能够在百米之外射中目标?”   共尉听完呐呐无言,其余几个本来要说什么的将领也是陷入了长思。   按照通常的普选,能够百发百中的弓手或是弩手,千人中估计只会出现一名。并且不要忘记一点,弓手是依靠臂力,发射二十次左右的时候体力就该消耗殆尽,再强行张弓射箭必然会拉伤筋骨或是肌肉组织。   再来说弩,弩是不需要依靠臂力,燧发枪为前装款式的时候弩的射击速度也相对快,但是弩的造价一般不菲,除开弩的造价和周期之外,弩箭其实才是耗费最大的产物,一枝弩箭等于至少十枝普通弓箭,可以抵得上燧发枪所发射的弹丸超过百枚。   “调动弓兵和弩兵,每个兵种调动三队……不,调动四队。”吕哲觉得必须让将领们好好瞧瞧,只有亲眼去看才会明白其中的差异。   君主吩咐自然会有人去照办,东城郊外的试射场地有驻军,其实哪怕是没有驻军吕哲这不是来了吗?周边肯定是会安排禁军布防,从禁军那边调动弓手和弩手也就是了。   吕哲看向匠阔:“这里的枪手数量是一千吧?”   匠阔立刻躬身答道:“是的,王上。”   没得说,吕哲又下令统领枪手的军侯调来四队的二百人手,然后才问匠阔:“枪械够吗?”   “够的,够的,我们先行制造了两千杆燧发枪。”匠阔有那么点自豪:“这是一个作坊一个月的产量。”   吕哲只是点点头没有理会欲言又止的匠阔,然后招呼着一帮人走向不远处的遮荫棚。   目前能够生产燧发枪的作坊有三个,要是加班加点每月至少能造出五千杆左右的燧发枪,只是吕哲现在并不需要大量的燧发枪,生产出一万杆燧发枪之后就停止生产了,改为着重生产步枪弹丸和火炮弹丸。   说到底吧,只要掌握技术,燧发枪的生产并不是多么困难,从某些方面来讲生产燧发枪甚至要比一些弩工期短。   别忘记帝国有着成熟的流水线生产技术,零件都是分开按照统一规格制造,燧发枪所需的零件比弩多不了多少,组合起来甚至比弩快速,且不需要像弩一样针对弦千挑万选,制造工期和过程是不同的两种方式。   弓兵和弩兵是在枪手到来之后才分别过来,他们列成阵列泾渭分明地各地待在一边。   得说实话,君王和那么多军方高级将领在场让过来的士兵们都感到兴奋,帝国的高级将领很少有长待南陵的机会,想一次看到这么多高级将领并不容易,至于显得“势单力孤”的执政官萧何是被士兵无视了。另外必须说的是,哪怕是高级将领可以随意凑堆,普通士兵也不是想要看就能看到,别说是君主与将领们都一脸严肃在等待着什么。   “弓兵、弩兵、枪兵各自排列波段式射击阵列!”吕哲没有额外通知什么,也不需要由他去进行通知,只需下令也便是了。   听到命令的军官开始大声呼喝口令,按照要求排列成为五十人为一横线直排的队列。五十人为一个横向队列,那么二百人就是四排横线队列,弓兵、弩兵、枪兵的前后间隔都不一样,例如弓兵的横线前后间隔是一米五,弩兵为一米,枪兵只有大概五十厘米。   “标靶设置为一百米和一百五十米两种。”吕哲再次下令。   试射场地有专门的辅兵,得到指示立刻就是一片忙碌,他们搬动人形的由木桩支撑的稻草标靶,分别放置到一百米和一百五十米的位置,摆放的方式是形成横向直线。   辅兵显然是没有领会意图,只是设置出一排靶子,吕哲需要的却是三排靶子,让弓兵、弩兵和手持燧发枪的士兵各自有各自的目标。   吕哲没有追究什么,试验场的主官听到需要三排摆在却只是弄了一排靶子,这个年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他的额头上立刻就是冒出冷汗,随即跑过去更改,至于他私下是怎么训斥干活的辅兵,其实不止是吕哲不会关注,许许多多的人都不会去特意关注。   三排靶子摆好,任何射界内的人全部离开,已经知道自己要干什么的士兵,他们看上去略微有些紧张,紧张之余互相之间似乎也有了敌视。当然了,这种敌视是一种竞技对手之间的那种气氛,也就是想要在竞争中获胜,可不是要除之后快的那种仇恨。   “不限时间。”吕哲看向了周文:“你来统计发射次数。”说着看向了桓楚,“你来统计每次射击上靶率。”扭头看的时候看到季布有些雀雀欲试,笑了一下,“你观察队形变化。”   三个将领先后应“诺!”,然后分开跑向应该去的位置。   “王上看上去好像在酝酿什么啊?”吴芮偷偷低声地对着周殷说。   周殷轻微地点头,他可不敢说吕哲在憋着坏,一看就还有后续。   一众武将凑成了堆在一旁窃窃私语,唯一在场的文官萧何只能是凑向吕哲。   “王上,您似乎并没有安排下降箭矢生产量的事情?”萧何怎么能不知道吕哲对燧发枪的重视?他心里已经有些谱,一直在等待吕哲下达相关行政命令,可是一直以来并没有得到明确的指示。   吕哲倒是有些奇怪了:“下降箭矢生产量?”脸上看上去有些不解:“为什么要下降?”   萧何被反问得有些噎住了,他一直都以为燧发枪和火炮会大肆装备军方,逐渐取代现有的远程攻击部队,那么现有的远程攻击部队需要的军需物资自然是要逐渐向新的军工倾斜啊?   “哦,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吕哲先是有些恍然,然后是哭笑不得:“他们说得对,弓弩还适应现在的战场需求,帝国也远远没有到了需要全民动员的地步,燧发枪也不是理想的枪械,短时间内部队只会逐渐列装火炮,燧发枪嘛……”   萧何有点半懂不懂,他听出了吕哲对燧发枪并不感到满意,有想要研发更好枪械的意愿,在吕哲认为合格的枪械被研发出来之前,弓和弩还会是军方的单体远程攻击武器。   “至少是后装枪械出来之前并无大批列装的必要。”吕哲怎么可能满足于前装的燧发枪:“现在是一个累积过程,装备燧发枪的部队也是一种实验性质,数量不会超过五千。”   那边各支部队已经准备完毕,正在等待吕哲下达近一步的指令。   没什么好说的,吕哲立刻下达射击的命令,然后各种弓弦声和枪声立刻就是响成了一片,空气里飞射着箭矢和弹丸,使用燧发枪的那片阵列更是冒出浓烈的烟雾。   放置标靶的区域,落下的箭矢发出各种奇怪的声响,长杆的箭矢是弓射出,短杆的弩箭是弩兵发射,两种箭矢在一瞬间布满了标靶所在的区域,稻草做成的靶子上插着不少,地上也是密密麻麻钉着不少。燧发枪的标靶,它们在枪响的一刹那就是一片稻草横飞,地面更是不断发出沉闷的破土声,标靶区域一时间成了稻草和泥土四溅的场地。   不管是燧发枪兵还是弓兵和弩兵,他们进行的队列更换动作其实是相同的,前排发射完毕向后退到最后一排,次一排向前接替,反复地交替着进行射击。   耳边听着像是爆竹连串的响声,眼睛看着雾蒙蒙的一片,吕哲说道:“列装燧发枪的兵种是一种实验型的兵种,他们还需要至少三个月的训练,然后会被派往草原战场进行实战试验。”   萧何没有说什么,他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仅是正式列装一校士兵,但是接下来针对性的训练并不会少,相反学习怎么开枪、怎么列队、怎么进行波段射的士兵会越来越多。”吕哲目光扫视周边的将领,发现他们有些不满燧发枪那边雾蒙蒙看不清楚,示意他们想靠近大可靠近,然后才又继续对着萧何说:“训练所需的火药肯定会非常多,炮兵部队需要火药也不会少,执政要关注各个火药生产基地。”   萧何重重地点头:“生产基地没有问题,只是……”,他迟疑着还是讲明:“硝和硫磺本土并没有天然产地,目前大部分的硝和硫磺是来自于海军从硫磺岛采集。只要海军能够稳定和定量的提供原材料,不会耽误生产的产量和速度。”   其实华夏本土有硝的产地,并且还不算少,长江以南既有现成的硝石出产,但是质量上嘛……有点差,至少是与海军提供的没法比,而海军的硝石基本是来自于倭列岛。   硫磺在华夏本土也有产地,不过是琉球(台湾)、四川、甘肃、青海,琉球不用说了,想要得到琉球的硫磺还是需要依靠海军,四川蜀地因为交通问题运输成本太高,甘肃也就是秦地还在探索,青海此前并不属于帝国掌握才到手没有多久。   “很好。”只要本土兵工厂的产力没有问题,海军那边吕哲自然是会敦促。   说实在话,吕哲真心是没有想要大规模进行军事改革,一是没有必要,二是燧发枪真的不是什么好枪械。   “怎么着也该有滑膛枪、线膛枪之类的,还应该是可激发型的弹壳子弹。”吕哲说着脸上泛出期待的微笑:“现在的主要研究方向已经确定,除开后装形态,研究弹壳类型的子弹也是重中之重。”   萧何得承认自己听不懂,但是他能够明白重要性,很肯定自己效忠的君主正在改变世界战争的进行方式。 第0862章 怪事   “什么状况?”刘邦一脸的纳闷与着急:“撤走了吗?”   事情是这样的,近期以来……错了,应该说是近两天刘邦发现自己出府总会有一些陌生人跟着自己,起先他并没有在意,可是府邸外出现一些一看就是有目的性的人就显得相当不对劲了。   刘邦认为自己并没有触犯帝国律法,似乎也没有想干什么违反帝国律法的事情,不应该被暗地跟踪也不该受到监视。他察觉之后的第一反应是不安,第二反应还是不安,第三……反正就是不安,毕竟谁遭遇这样的事情还会当成没什么事啊!   “府邸外的暗哨,我们所能发现行踪的已经撤走,暗地里是不是还有暗哨不清楚。”李封看上去倒是显得无比平静:“主上,您在担忧什么,有什么事情是我应该知道的吗?”   问出的话很有学问,李封是刘邦的家臣,还是首席谋士,如果刘邦要暗地倒腾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不应该将李封排斥于外,不然刘邦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家主。   什么叫家臣?家臣的命运就是与主家连在一块,所谓的一荣俱荣易损俱莫过于此,要是主家犯事家臣哪怕什么都没有干也不知情,不管是被私人报复还是官府针对,主家该是什么样的下场家臣就会是什么下场。   “问题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啊!”刘邦真的是纳闷和无辜:“不就是想着和几个人套交情嘛!刘肥邀请一帮小伙伴一块游玩还是你出的主意,咱们除了正常的游玩和结识,没干其它事情吧?”   “没,绝对没有其它的布置。”李封说得斩金截铁,他早就了解刘邦的性情,遭受怀疑之后心里还是不免感到一丝丝的无奈。   刘邦这人嘛,有用人的气度,也有用人的胆量,可是可能是因为出身的关系,很多时候会显得有些小鸡肚肠,显得没有足够的气势。   “那就好、那就好,呼……”刘邦似乎是大大松了一口气,他咧着嘴:“没有就好!”   说起来这一次刘邦也是够倒霉的了,要是没有发生三号作坊意外爆炸的事故,他虽然还是会受到关注,可是所遭遇到的结果绝对不会是一样的。   之所以敢做,那是刘邦心里真的没想干什么犯忌的事情,也很清楚刘肥邀请一种勋贵小伙伴游玩会遭到重视,王子王女们加入游玩队伍也必然会有人严密监视。不过吧,这么一种事情在没有什么歹意的前提下,不能说是有什么错对不对?毕竟帝国律法没有说不让同是勋贵家的孩子邀请小伙伴一块快乐的玩耍啊。   刘邦唯一的错误就是没有猜测出吕哲对自己子嗣的重视程度,也小看了一些事情。他正在大肆运作出去分封的事情,在这么个背景下受到一些监视也是理所当然的,牵扯到王子王女被监视的力度就更大了。   “所以说一切都是那场事故惹的祸!”刘邦有气恼的理由,绝对有。   李封倒是有不同的看法:“主上,或许我们还要感谢那次事故。”   “啊?”刘邦正有火没地方发呢,听到李封那么讲立刻炸毛:“说,说清楚,怎么要感谢了?如果没有那次事故,没有那么敏感的事情,没有全城半戒严,我至于一直待在府中吗?府外会有那么多人监视嘛!”   运作外封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帝国律法允许之下还得拉到赞助,那么获取更多的人支持就显得重要了,不然光是有贵族头衔有获得封地的资格有什么用,难道就是出去小打小闹?   想干点什么事情肯定都离不开资金,有了资金还得能买到紧缺的物资,一切都离不开人脉上的支持。人脉是怎么来的?无非就是多走动,交到更多的朋友,认识了才好进行沟通,想要干点什么总不能来个“意会神交”的吧!   “至少我们知道王上确确实实有进行布置,今次遭受围剿和清洗的人可不少,而我们仅仅是受到监视,没有甲士破门而入。”李封表面上说得很轻松,内心里其实是有些害怕的。他稍微笑了笑,尽量用平和的语气:“王上制定了一个规则,是一个明面的游戏规则,事实也证明只要不脱离规则框架就不会惹来祸事。这个对我们太重要了!”   “游戏的规则框架?”刘邦不知道李封是从哪学来的新词,听上去感到非常的有道理:“这个说法很贴切,游戏规则。”   凡事都有一个规则,身为人臣最怕的是什么,是君王定下的规则没人知道,一个愿意将游戏规则标在明面的君王并不是那么难以相处,最怕的就是遇到一个有一套规则却没有标明的君王,事事都要依靠猜,猜对了有时候有好处也有坏处,猜错了却是要付出身家性命的代价。   “那么就是说,我该出去还是出去,不用特意地避免什么?”刘邦显得有些急不可耐。   这一下李封有些拿捏不准了,他从一系列的事情判断出吕哲并不乐意刘邦与魏王搅合到一块的信息,可是得到的封地从地图上又离魏王封地只距离两百余里,这样就产生一种迷惑感,没有更详细或确切的信息难以进行判断。   刘邦并不是什么大家族出身,祖上也没有出现过什么值得一书的伟人。说白了吧,他没有什么底蕴,一切的一切都是风云际会之下才有的资本,跟随在他身边的一帮人也是在战乱时节网罗的人,实力上肯定是与老牌的家族没法比的。   没有底蕴,没有足够的资本,又想要获得发展,那该怎么办呢?就是竭尽所能的增加实力了呗!那又扯到人脉上的事情,想要有人脉又得有交际,刘邦与舒道、甏本辽等一些家族是达成了一些协议,可是聚拢起来的资本还是无法干出大事,干出刘邦真正想要干的大事,可不是什么小打小闹。   想要干多大的事情就需要多大的资本,在某种巧合下刘邦与魏豹是王八看绿豆瞧对了眼,种种的现象都在显示刘邦能够从魏豹那里获得需要得到想要的助力,那刘邦肯定是立刻就靠上去。   “最近魏豹这小子与舒道和甏本辽走得太近了!”刘邦有自己的担忧,也必须担忧:“我只是一个三等男爵,魏豹的兄长却是魏王。我很担忧舒道和甏本辽,甚至是另外一些人,他们会转投魏王那边。”   李封知道刘邦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舒道和甏本辽那一帮人是不满足于在帝国内取到的身份和地位,肯定也不满足于现有的待遇,但是不管是再怎么不满足,那一帮人无法看到自己在帝国的价值。或者应该说,他们很清楚自己本身的价值难以在帝国获取想要得到的一切,因此才会生出外出打拼的心思出来。   “魏王是封王,是帝国承认的封王,会从帝国得到更多的资助。”李封并没有否认:“我们这边得到的资源肯定是要比封王小。”   “我要是能够再提高身份就好了。”刘邦苦笑着:“可是难啊,我的本事不在行军打仗,最能够快速获得爵位提升的途径没有了。地方行政也不是我所擅长,再则就是作为地方官想要有所作为时间耗费太长了。”   “您有用人之能、用人之才。”李封也不忌讳什么:“您的才能适合于独立的一方人主。而看现状,您的才能没有可能在帝国内部发挥。”   “就是这样啊!”刘邦对自己的家臣没什么好隐瞒的:“所以这不是在运作出去打拼的事情嘛!我很坚信一点,我是能干出一番大事业的,不该待在帝国内部一辈子混吃等死!”   刘邦的话有另一套隐晦的说法,就是,吕哲统治下的土地难以再乱起来了,想要浑水摸鱼是想都别想,至少是在吕哲死之前就不用奢望。他呢?今年已经四十四岁,过了十月份就该是四十五岁,以现在的平均寿命来看,能活到六十岁都算是高寿了,那也才能继续活上个十来年。   吕哲今年才多大的岁数?说实话从面貌苍老程度,吕哲怎么看都不像是过了三十岁的人,看上去压根就是永远的二十岁。刘邦比吕哲大上十来岁岁,一个身体机能和长相都显得无比年轻,另一个身体机能怎么样先不谈,但是四十四岁长得就和六七十岁那样,要是想要比谁活得久一些,根本就没法比嘛!   没开玩笑,吕哲穿越过来的时候是二十岁,十几年过去了,早先因为风吹日晒只是皮肤变得黝黑了一些,但是近期没怎么长途跋涉的行军打仗皮肤又恢复正常的颜色。如果有照相机的话并当时有拍照,拿十几年前和现在一比可以发现一点,吕哲现在的长相面貌和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压根就没有任何变化。   “始皇帝有求过长生不老之药,不止一次造船出海,你说……”刘邦想到了什么似得,神神秘秘:“是不是真的有长生不老之药?要不王上怎么那么重视出海?”   乱扯什么鸡巴蛋,吕哲重视航海也才是近几年的事情,派人出海寻仙,哪怕真的是找到神仙,也真的有长生不老之药,那也是近两年才能吃,但他的面貌是十来年都没有什么变化。   李封知道刘邦是想要改变话题,但是事实上这个话题很不好,非常之的不好,任何时候议论君王,特别是谈论君王岁数都是特别犯忌的事情,只差直接诅咒君王赶紧驾崩了。他正要往其它话题上转移,一阵仓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樊哙连门都没有敲直接闯进来。   “刘哥,宫城派来了人!”樊哙是个大嗓门,夸张点的描述说法就是吼得屋顶的灰尘都快往下掉。   “什么!?”刘邦先是一呆,然后有些不知所措外加惶恐。   李封也是脸色一变,不过看上去要镇定得多,问出关键:“有没有甲士,来了多少人?”   樊哙也呆住了,他有些茫然地看着先后脸色大变的两人,不理解他们表现出来的惶恐是为了什么,再次被李封一催促才说:“甲士?没有甲士啊。来了两个人,穿着是侍从,但是看着是军士,不过没有着甲。”   “你这个憨货!”刘邦跳脚:“吓死老子了!”,一阵破骂之后,几乎是抓的抓起茶壶“咕噜、咕噜”灌一肚子水,放下茶壶后才问:“人走了没有?说的是什么?”   “呵呵、呵呵……”樊哙老早就被刘邦骂习惯了,先是笑了几声,才说:“人走了,说是让刘哥去宫城。”想了想,又说:“留下进出宫城的腰牌,其它没有说什么就走了。”   刘邦懒得理樊哙,径直问李封:“想想,赶紧想想,会是什么事。”   “这个……情报不足,没法猜啊?”李封说着被刘邦拿眼一瞪,仔细思考后:“琢磨着不是什么坏事,要是坏事来的会是检察署或是大批甲士。”停下来来回渡步,见刘邦等不及,君王召见之下也确确实实是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等,“应该会是什么好事。”   刘邦似乎很信任李封,对李封的判断第一时间就信了:“那就好!”,说了一句也没有多余的话,甚至是一点招呼都不打直接小跑着离开,他是要进宫城,总不能是穿一白色丝绸休闲袍,怎么也该换身行头。   对了,吕哲非常喜爱穿着丝绸休闲长袍,不是一次两次被臣工看到穿着类似的衣着溜达,上有所好下必效仿的效应下,凡是有那么点身份地位的人都置办那么几套,也就流行开了。不过呢,实际上吕哲并不是真的喜欢丝绸长袍,只不过是穿着背心外加大裤衩子实在是有碍观瞻才没有那么干,不然流行的就该是穿着背心和大裤衩子了。   刘邦并不清楚吕哲召见是为了什么,但是绝不妨碍他用最快的速度赶往宫城。还离得远的时候,因为道路笔直的情况,他远远地就看见宫城外广场有那么点不对劲,说不对劲是因为那边人实在是多了点。等待靠近了就看得更不对劲了,他看到的人充满了域外风情。   “什么人啊这是?”   “回男爵,是帕提亚、巴克特里亚、克什米尔……”   “行行,名字这么怪,人又长得那么怪,是外国人肯定没错!”   “您说得是。”   刘邦开始有点懵了,看着是外国使节团面见的场面,他很不理解自己被召唤过来是要干什么。 第0863章 使节团   来自中亚的各个国家的使节团是今天才抵达南陵,按照正常的顺序他们该是先往鸿儒馆进行登记,由鸿儒馆进行安排,得到吕哲的首肯之后才有先后觐见的机会。   不是什么大状况,但是鸿儒馆安排各个国家使节团的时候出了一点意外,几个国家倒是十分配合鸿儒馆在登记上的步骤,也跟着鸿儒馆那边的人将行李安置到驿馆,可是放好了行李之后就乱了套了。   各国都有各自的风情,长相和装扮上也不尽相同,说实在话就是帝国这边很难分清谁都是谁,鸿儒馆在安排上也就相对混乱。   鸿儒馆比较了解的是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不过也谈不上有多么了解,说了解只是因为两国前面有一次来访,在记录上有一些资料可以借鉴。像是克什米尔、阿特洛帕特内、阿拉科西亚、斯基泰人、阿兰人、北萨迦人等等一些新出现的国家和部族则是两眼摸瞎。   斯基泰人其实也能称呼为西萨迦人,这一点中亚那些国家或者部族清楚,可是鸿儒馆的人可不清楚,因此鸿儒馆将斯基泰人和北萨迦人安排到了临近的房舍,等待鸿儒馆的安排人员离去,没多大的功夫斯基泰人和北萨迦人就干了起来。   使节团最小规模也有将近五百以上,两帮人打了起来就是一千人以上的干架场面,等待鸿儒馆那边知道使节团互相打了起来,跑过去一看彻底傻了眼,只能慌慌张张向上禀告,然后由鸿儒馆的高级官员跑去请求城防军过来。   索性的是斯基泰人和北萨迦人身在异国还懂得收敛,干架的时候没有用上兵器,等待城防军开过来并将两帮人分开的时候,两帮人虽然已经打了将近十来分钟,可是并没有人员死亡,伤势严重一些的也就是近百人重伤。   “西萨迦人和北萨迦人有矛盾,很大的矛盾。”米拉特斯这一次也跟着再次来到南陵,他对着紧急赶过来的景驹摇着脑袋:“他们本是同一个族群,先辈产生分歧分裂。近期以来,北萨迦人和月氏人正在争夺生存空间,斯基泰人也掺合了一脚和月氏人站在同一阵线攻击北萨迦人。”   景驹是九卿之一的典客,典客是鸿儒馆的最高官职,先前就是由他来出面接待各国使节团,一套礼仪和沟通进行完毕也就离去。要是没有出现什么大状况,他的再次出现就该是等待吕哲定下觐见的时间的顺序。   斯泰基人和北萨迦人有矛盾,那么分开安置是肯定的了,景驹又问了米拉特斯一些事情:“其他的人,他们之中还有什么矛盾吗?”   米拉特斯有点哑然失笑的模样?他摸着自己的绕腮大胡子:“有的,肯定有的。像是阿拉科西亚和克什米尔、巴克特里亚都有矛盾,我们和阿兰人、斯基泰人有矛盾。那帮亚美尼亚人和阿兰人、斯基泰人、我们都有矛盾,但是阿特洛帕特内又与巴克特里亚关系良好。”   景驹开始头疼了,这都什么和什么,犬牙交错也莫过于此了吧?   “放心好了,也只有斯泰基人和北萨迦人都不识大体,不顾场合就打了起来。”米拉特斯有那么点鄙视的说完,换上了慎重的表情:“其余的使节团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毕竟我们是在您的帝国。”   换句话说,各个使节团都有自己的一套规格,尊重规则的一般都是相对意义上的强国,毕竟也就强国知道次序的重要性,越是次序混乱的国家才会不将规则当一回事。而不守规则的国家绝对难以强大,哪怕是强大也会像是昙花一现那般,瞬间绽放光芒然后消失在历史长河。   事实也就是那样,有次序也就代表着有一套合理的行政管理班子,在这个基础上才能将潜力挖掘出来。历史上有自己大王的部族,他们都能在史书上留下一笔,不管是本国都是其他国家都会留下记载,这个记载还会是相对的详细,没有大王的部族哪怕是在历史上有记载,估计也只会是简单的某某蛮族之类模糊的记载。   吕哲的帝国强大吗?生活在帝国本土腹地的平民估计很难说什么,他们只知道吕哲崛起并将所在区域纳入统治之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边塞的平民感受会更加清晰一些,能亲眼见证到之前多多少少会遭遇到的侵袭已经断绝,认清国家强大的一面;文武官员,地方官对于国家强大与否的认知可能会模糊,但是他们也能知道自己效力的国家强大,武官却是比较清楚国家强大的一个群体。   国家强大与否让自己的人去判断或许很难说清楚道明白,但是由外国来进行判断却是相对容易的事情。在于很多外国人来看,东方的这个强大,十分的强大,这里的印象来自于所看见的帝国军队,也是从帝国军队不断与草原族群战争中获胜得来的判断。   若说之前仅是知道帝国军队对外战争不断获取胜利来判断是否强大,这一次前来南陵的各支使节团所知道的也仅是帝国军队的实力,军队实力固然重要,可是一个国家的强大总不能只是因为武力吧?   一个国家是否强盛,武力固然是不可或缺的一面,但武力的强悍也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今次各国使节团到来,他们基本是从靠近陇西郡的那边来到帝国,走的是两汉乃至于隋唐时期的“河西走廊”,因此一进入帝国就是陇西郡地界。   吕哲接收陇西郡已经有将近两个年头,不过要说将近两年的时间陇西郡有什么改头换面的发展基本是在开玩笑。   各国使节团进入陇西郡看到的是什么?其实就是一幅相对荒凉的画面,一切只因为生活在陇西郡那边人很大一部分是维持游牧状态,没有来过帝国的几支使节团也就纳闷地得出东方帝国会是一个游牧形式的大帝国。   越是靠近秦地,之前的印象就不免被推翻,陇西郡的东面坐落不少的城池,那是与游牧完全扯不上关系的画面。陇西郡本身是大郡,但是算不上多么繁华,郡县的城池最大规模也就是五六万人口,这在有些使节团看来已经算得上是大城市。   进入到内史郡地界,路途上看到的景象也是越来越繁荣,出现的村庄数量也惊到了各支使节团的一大帮人。   很多人得出一个国家是不是强大有很多概念,但是必然离不开一个国家的人口是否众多的依据,一个国家的人口越是多也就越有强大的基础,使节团中有人向已经去过帝国的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寻找答案,得到的回复是那个东方帝国至少有四千万人口,那么一瞬间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差点惊掉了下巴。   秦地实际上谈不上有多么繁华,吕哲接收秦地纳入统治也就是不到一年的时间,要说一年的时间能对秦地产生多大的改变是假的,不过路上来往经商的商贾队伍的数量却是激增,商贾运送长江流域乃至于是长江以南的商品来到秦地,又从秦地购买物资回去贩售,内部的互通有无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从路途上来往的商队进行判断,初次来到东方帝国的使节团不免又有了新的感慨:“这个国家不但人口众多,商业上也十分的繁荣,看路途上来来往往的商队也能看得出这个国家生活很稳定。”   那可不是什么废话,说道路上商队多代表稳定绝对不假,也只有在治安良好的土地上才会有经商的环境,若是路途上到处充满了强盗、匪徒哪怕是能经商也必然无法让商业繁荣起来。   使节团在秦地观看到的不止是来来往往的商队,他们不时还能见到军队,那是一些收到调令移动前往某处的部队,他们也不知道秦地是近一年才被纳入吕哲的统治之下,将军队的调动视为帝国又有了新的征伐目标。   米拉特斯向很多友好的使节团介绍,说是帝国现在正进入扩张期,不断在北面攻击草原部落,南方也在针对一些丛林部落进行战争。他特别强调了一点:“你们所进入的这个国家,她有至少三百万的军队。君王要是愿意的话,随时能够将军队增加到五百万。是的,就是五百万,只会多不会少!”   一群人听得目瞪口呆,几个使节团之中,他们所在国家的人口都没有三百万,甚至是上百万的都没有。这个东方帝国常备军就是三百万,随时随地还能将军队扩编到五百万?他们脑袋里最先冒出来的想法是“开什么玩笑!?”,随后就是忍不住浑身的颤栗“真是无法想象的庞然大物啊!”之类的感慨。   他们很清楚一件事情,一切的所见所闻都在清晰的告诉他们:东方帝国武装起来的士兵能够武装到牙齿,这从路上看到的任何一支军队都能明确肯定!   进入到长江流域地界,很多人总算是明白米拉特斯之前所说的繁华是个怎么回事,那不止是所看见的一座又一座城市,也不是看到路上的商队多少,是全面认知到东方帝国几乎全方位的强盛。   知晓自己要前去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至少是已经初步知晓,那么他们赶到东方帝国首都见到帝国统治者的心情也就越加的急不可耐。   得说一次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的话题,那就是首次来到南陵的人都被高达十五米以上的城墙震撼到了,然后是知道南陵的人口接近二百万时再次惊掉了下巴。   进入南陵,笔直的大道再加上井然有序的城市规划,看上去简约中带着几乎偏执的次序感,文明程度越是高的人越明白那一切意味着什么,没有什么文明的野蛮人也会被自己所见下意识约束自己。   中亚各国派遣来的使节团不少,规模上也是有大有小,规格也是有隆重也有随意,他们当然也携带着礼物,可是搞笑的事情发生了,他们很想要购买东西,但是帝国的市面货币只接受规范的铜币,金币与银币并没有真正地流通于市面,金币、银币目前是作为一个高价值的金属被用于大宗交易或者勋贵来回赠送被使用。   各国的使节团当然没有帝国的铜币,看到好东西不能买,是在有贵重金属的条件下无法购买,那简直是令人伤心欲绝,没有比这个更加折磨人的地方了。   后面,由米拉特斯与景驹交涉,景驹得到同意后向各个使节团接纳贵金属交换,帕提亚有自己的金币,巴克特里亚是银币,其它几个国家大多也是银币为主要货币,而部族们没有货币却是携带着天然黄金。   景驹其实不怎么懂得贵重金属的等换价值,最后还是娩杓派来了人帮忙,针对各个使节团的贵重金属进行测试,用以确定金属纯正度和价值,再按照帝国货币价值换以铜币。   置换货币,鸿儒馆所在的地方出现了交通堵塞,一切只因为装载铜币的马车数量太多,卸货的各个使节团又快不起来。   得到首肯之后开始游玩南陵,又有了帝国流通的货币,那可真的是一帮乡巴佬进了大庄园,他们先是到各处的公园看稀奇,对于公园内的喷水池有着出乎意料的喜爱,然后是跑到北市和西市挥洒着货币狂热地购买自己所需要和所喜欢的一切。   有人向吕哲进行汇报,各国使节团仅是在三天之内就挥洒出至少一百七十万贯,城内的个别商品直接被购置一空,其中市面可卖兵器在两天之内完全卖空,丝绸也仅次于兵器最紧俏的商品,其次是瓷器、茶叶和其它一些商品。   “让你过来,是需要你尽快与各国使节团熟络起来。”吕哲看着看上去略微有些紧张的刘邦:“他们派来使节团,我们也需要派出使节团回访。经过讨论,你是作为出访使节团主官合适的人选。”   刘邦就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是最合适的人选了,听得一时间彻底傻了眼。 第0864章 魑魅魍魉   吕哲说刘邦是唯一最合适的人选绝对言过其实,某件事情在一个国家只能找出一个人去干,这样的国家肯定是极度缺乏人才,不会出现在欣欣向荣的国度之中。   那么,刘邦又怎么成为合适人选的?一切只因为有贵族身份的贵族除了刘邦之外就没有无所事事的。   说来也是啊!帝国贵族不算多,因为是高速开扩期只要有点才能的都有任职,帝国有足够的职位来唯才是用,偏偏刘邦一无军事素养、二无治民才能,他已经长久待在家中混吃等死很长一段时间。这人能说会道,又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与人相处成为朋友,鸿儒馆现在极度缺乏人手,很多人也就想起了有这个人的存在,也该是时候拉出来“物尽其用”了。   知道自己要被任命干什么,一瞬间刘邦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有点开心自己能够被看重,可是时机好像不是那么对劲?他们正忙着外封的事情,差不多是到了紧要关头,结果中枢派遣任务?   “最远要抵达亚美尼亚那边,阿特洛帕特内距离我们该有二三万里,一路上要穿越西域和数个国家。路途中的巴克特里亚、帕提亚、克什米尔、阿拉科西亚、帕勒帕赛麦斯等等很多国家和部族都需要回访,用时该会是将近三到四年。”   “王上,我、臣……”   刘邦实在记不住吕哲所说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名字,一听要走个二三万里脸色苦得和榴莲似得,再听用时至少三四年彻底欲哭欲泪。   二三万里啊,路上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帝国对遥远的西面一无所知,天晓得要爬多少山涉多少水。三四年?那该是路途顺利的时间表,不顺利走个十来年都有可能!刘邦内心里是个什么想法?第一个念头就是君王不想自己带人出去外封打拼,然后是自己被发配了。   事实上吕哲真的不愿意刘邦去和魏王那一家子搅合在一块。但是要说发配刘邦那绝对是没有的事情。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祀当然是祭祀,戎就是军事,很多时候外交礼节也是“祀”的一部分,更是“戎”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吕哲若是单纯地想要将刘邦与魏王那一家子分开,不会拿外交大事出来开玩笑,既然将刘邦用在外交上面任职,自然是有其它的理由。   吕哲非常严肃地说:“这一次是帝国首次出访外国,你需要明白这件事情的重要性。”   刘邦难以掩饰哭丧的脸:“臣明白。臣非常明白。”似哭似笑,反正脸上表情非常难看:“可是臣、臣没干过这种事情,怕做不好哇!”   “是吗?”吕哲似乎出现了一丝丝的迟疑:“帝国需要了解中亚那些国家,路途上也要进行地形探勘,为帝国与中亚通商打前哨……”   “臣不懂地形探勘,真的不懂。”刘邦露出讨好的笑容,一张老脸的皱纹挤成一堆:“怕耽误了王上的大事。”   “那可惜了,”吕哲似乎是打算放弃。扭头的时候低声像是在自言自语:“白身出使,回来至少会是一个五等子爵,真是可惜了。”   刘邦只是长相看上去苍老,其它器官是不清楚健不健康。耳朵却是非常好使,呆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非贵族,出使回来就能得到一个五等子爵的爵位?”   “唔?”吕哲砖头看到的是刘邦有点期待再上忐忑的表情:“帝国十分重视这次出使。”   没有直接给出答案。但是话里已经非常的清楚加明白,答案已经再清晰不过。   “那……那、那臣出使回来?”刘邦控制不住开始紧张了:“臣是说,那臣出使回来爵位……爵位能提升多少?”   吕哲先是一脸的愕然。然后没忍住一阵“哈哈哈……”大笑,抬手指着刘邦:“你啊,太市侩了!”   “呵呵、呵呵,您清楚的,臣就是一个市井无赖,没有多大的本事,想过上好日子就得抓住每次机会,呵呵……”刘邦是在自揭其短吗?算是吧!他没半点尴尬或者不好意思,很认真又诚恳地说:“因缘际会,臣有了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可是臣一不懂打战,二没有牧民的才能,相续去试了文武院校,武只够格当一名军侯,文只能作为小吏。臣再怎么没有用都是堂堂帝国三等男爵,没有那个脸用三等男爵的身份去做一名军侯或是小吏,只能另图蹊跷。臣最近一直想着外出奋斗,好歹也在对付那些野人中占一些便宜,为帝国攻取疆土,力所能及的地方立些功劳,好能有匹配于三等男爵的功绩,不再被人视为出卖人获得贵族头衔的反复小人……”   吕哲在倾听,他不知道刘邦话里有多少可以信的,但是真的不妨碍他认真倾听。   “担负反复小人的头衔是臣自己找的,怨不得谁。那种天下大势中,臣像是江海上漂浮的柳萍,没有能力控制大势,只有随波逐流。”刘邦说到后面声音越低:“臣也就只有那样的本事了,又想要过人上人的生活,所以……”低下的脑袋重新抬起来:“他们被虚无的天大野心蒙蔽了双眼,臣却是有自知之明。不是臣不知道情义,也不是臣想当反复小人,不过是为了求活,臣很怕死的,真的非常怕死,原本也没有想过会得到王上的优厚可以成为帝国的贵族。”   此刻吕哲的心里有点怪怪的,要是历史没有出现变动,刘邦可是一个强大帝国的开国之君来着?且不管刘邦现在说的那些是真是假,有多少人能够倾听一个开国之君的心声?   “成了贵族,过了人上人的生活,但是臣又在文武事情上难有建树,一直以来很是担忧。”刘邦直立起腰杆:“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臣无法在文武上担负帝国贵族的责任,现在终于有点可疑为王上、为帝国效力的地方了!”   “……”吕哲很强制才忍住长大嘴巴的冲动,心情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脑海中有一万头神兽奔踏而过。   刘邦直立起了腰杆。双手摆动着长袖比出了作躬的姿势,然后长长的一拜:“臣将用最大的努力,好好地出访,二三万里路拦不住臣为王上效力的勇气,三四年的耗时也阻碍不了臣为帝国尽责的决心。臣感谢王上的信任,感谢帝国的重用,”缓缓地再次立起腰杆,然后再次下拜:“请王上务必将出使的主官托付给臣!”   “嗯?呃、唔!”吕哲不是一个没见识的人,生活在信息大爆炸的年代,哪怕是一直宅在家中的宅男也能从网络见到稀奇白怪的事情。可是他真心是没有亲身经历过正在经历的事情,一时间只剩下愣神。   刘邦下拜了有那么一小会,见吕哲老是不吭声,微微侧着脑袋似乎想偷看一下?他再次直立腰杆的时候很快速地看一眼吕哲,看到的是一张哭笑不得外加愕然的脸庞,然后又再次下拜:“请王上下令吧,臣必不负重托!”   “刘邦啊……”吕哲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了,他的声线也有些奇怪:“你好好准备一下,近期先与各国使节接触接触。做好先期的了解。”   刘邦重重地应了声“诺!”,然后在吕哲的示意中缓缓站起来:“王上,那臣立刻去办差去了!”,他在吕哲的点头动作中。利索地转身,几乎是小跑地快速迈动双腿踩着步伐,很快消失在吕哲的视野之内。   等待刘邦消失,殿内响起了吕哲压抑不住的大笑。笑声传出大殿,站在外面执勤的甲士听到后几乎都是与就近的人面面相觑,他们从未听过吕哲有过这样的大笑。特别还是在议政殿发生这样的事情。   “什么情况?”萧何是刚好过来,他与刘邦走的不是同一条路,老远就能听见议政殿传出来的大笑,也就好奇地问台阶上执勤的甲士。   被问话的甲士转头看向执政官萧何,他摇着头,一声不吭。   宫廷有宫廷的纪律,看到什么和听到什么都要懂得烂在心里,不然一句看似随意的话都可能会惹得消失无踪的下场。   萧何也就是随口问了一句,很清楚执勤甲士根本不会回答,所以问话的时候脚下迈动的双脚也没有停顿。   经过通报,得到同意入了殿内的萧何看到的是吕哲在主位台阶上面的平台来回走动着大笑。他左右看了看,发现殿内的甲士和侍女都是一副憋着笑的模样,刚要开口说话身后又传来了通报声,似乎是很多文武官员请求入内。   “传,让他们都进来。”吕哲可算是止住笑容了,可是转头看向埃及小妞的时候,可能是莫琉斯·雅迪又有什么戳中笑点,本来止住的大笑声又发了出来。   “什么情况啊这是?”萧何很好奇很纳闷。   “哈、哈哈!执政、执政来了啊?”吕哲有那么点停不下来了,眼泪都快掉下来的模样,很是努力地深呼吸几下,平复了一小下下,然后才对着莫琉斯·雅迪吩咐:“让膳房准备食物,中午吃清淡一些。”   莫琉斯·雅迪虽然已经会帝国语言,可是她真的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臣工向君王谄媚,于任何国家来说都是非常之正常的事情,臣工讨好君王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她并不觉得有什么稀奇。   好吧,就是莫琉斯·雅迪一脸的莫名其妙戳中了吕哲的笑点,忍了很辛苦才让吕哲重新又忍住。   殿内呼啦啦进来了不少人,萧何似乎听到了有人在谈及刘邦,稍微想一下就明白刘邦刚刚应该是出现在议政殿内。可是呢,他怎么想都想不出刘邦是做了什么让吕哲忍不住地大笑。   “执政这么早啊?”季布随意摇着手,看似漫不经心地说着:“刚刚和刘邦面碰面了,他从王上这里得到出使中亚使节团主官的职位,乐得和什么似得。”   “哦,是吗?”萧何不是在问,就是一句随意的搭话。他当然知道刘邦是出使中亚的主官人选,比季布还要提前知道。那是因为他就是其中的一个参与合计的人。他看了看来人,发现有武官也有文官,可是今天并不是大小朝会,也早过了朝会的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有什么事情吗?”季布反问了一句,见萧何一脸的纳闷,“噢……”着拖了一个长音,曼斯条理地说:“我们本来是在临近宫城的酒肆一块痛饮来着,无意中发现宫城广场外聚集了很多‘野人’,发现他们在雕像群那边参观,合计了一下就来了。”   “啊?”萧何稍微呆了一下:“什么意思?就是发现有人在参观你们的雕像,然后觉得可以显摆一下?”   还真的给萧何猜中了,季布这一帮人发现有异族人在参观自己的雕像,虚荣心直接爆棚。他们拼死拼活为了什么?是为了功名利禄,也是为了名流千史,现在几乎都有了身份又注定要流芳百世,可是那仅是帝国内部流传着他们的传奇,随着眼界的开阔并不满足于自己的荣耀仅限于帝国内部,觉得怎么也该让异族人知晓自己的威风。   一种炫耀的心态下,又是喝了不少的酒,由季布提议,一帮人不管是喜不喜欢胡闹,兴致来了总不会有人扫兴,他们也就大摇大摆地出了酒肆前去宫城外的广场。可以用慢悠悠也能用浮夸的演技来形容,他们就那么晃荡着来回在一帮异族中显摆,被认出是雕像的真身又是一阵嘚瑟,正嘚瑟着呢,吕哲得到消息也就派人出去请,结果他们就出现在宫城之内了。   “执政啊,没得说,您的雕像是文官服饰,那些野人看不出有什么了不起。他们对身着甲胄的武将很是崇拜,有人认出了我,还吻了我的靴子!”季布很得意,非常的得意。   “什么吻靴子?”吕哲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下了主位的台阶,靠近后刚好听到季布在嘚瑟。   “别听那浑人乱讲,是臣没注意绊倒了一个什么人?哦!是阿兰人,那个阿兰人的脑袋刚好就凑向季布的臭脚丫子!”卫翰毫不意外地揭了季布嘚瑟的老底。   吕哲闻到了很浓烈的酒气,摇着脑袋,有那么一丝丝的无奈:“大白天的,你们……”,晃了晃手:“就凑在一块饮酒啊?” 第0865章 凡事皆有因   “刘邦做出使使节团的主官?”共尉皱着眉头:“怎么会选上他呢?”   不怪共尉难以理解,帝国外交是接下来的重中之重,作为出使中亚列国的主官身上的责任将会无比重大,刘邦的存在感并不强,平时也没有显现出什么才能来,突然间被委以重任实在出乎很多的人意料。   这里是宫城内中央花园的某处凉亭,吕哲见一帮臣工大多醉醺醺并不想议政殿被酒气沾满,也就将中午的用餐地点临时改了。   不是什么大小朝会,算是闲聊之类的非饭局,有人也就问了一些事情,关于刘邦会作为出使中亚使节团主官的事情也就拿出来说,果然是有不少人难以理解。   宫城的中央花园只是一个统称,占地范围大概是四五顷地,里面也并非是收罗着多少种类的花,纯粹就是一个吕哲和众多子嗣平时一块散步的地方,除了名称上显得大气磅礴之外,本质上就是一块绿化的休闲场所,并无太多的稀奇。   一直是到有明一代之前,华夏族群有条件的家庭一直使用分餐制,也就是食物每人一份,碗碟之类的用餐皿具各自也有一份,用餐期间绝不会出现一人的筷子、汤匙伸到或者沾到另外一人的食物。从某些方面来讲,分餐制是杜绝疾病传染的有效方式,至于“古人”是不是因为要杜绝病菌传染才坚持使用分餐制,这就谁也不是那么明白了。   临时被传唤进入宫城的人不少,除开一些武将之外还有文臣,今次并不是传统的赐宴,案几摆放上也就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仅是按照习惯搬来案几排成了面对面的两排,然后吕哲的位置作为左右两侧的头排中心点被摆在主位。   午餐事先被要求清淡,那就绝对会是清淡,基本上就是一些不油腻也不是重口味的食物。   依稀还记得吕哲穿越过来的时候,不管是再怎么样的达官贵人,食物总是水煮、水煮、再水煮,或是清蒸、清蒸、再清蒸的煮食方式,除开少量的脍和炙就再没有其它。其实这是与煮食的工具有关,当时煮食基本是用凹状物的陶罐或是铜器,没有平底锅也就没有出现炒的手法,似乎也没有人想到炖这么一种烹饪方式,所以主流就是水煮或是清蒸,脍和炙那是南方楚人和东边齐人的另类生吃法,像是赵地、魏地、韩地、秦地、燕地压根就不接受脍和炙生吃。   水煮是个什么水煮法?哪怕是经济条件再好也就是食物上的不同,不然都是让谁沸腾然后丢进食物,放上一点盐,等待食物熟了也就算了,不管是肉、菜或是其它食材都是一般对待。   蒸,蒸的是什么?不是什么包子、馒头之类,是蒸饼,除了饼之外就没有其它什么好蒸。   吕哲对族群的贡献除了让军队不断四处开疆拓土之外,对于饮食上也有着难以想象的促进,平底锅和炒菜手法就是出自他的提示……   很多时候一种新手法的出现就会带动潮流,然后由无数人去进行完善,吃货民族对于美食的喜爱似乎是随着平底锅的出现被加强了,连食材佐料上的也进行了连续的增加。   一群人围在凉亭享受各式各样美食的时候,没有什么美娇娘排着队跑出来善歌善舞,更是没有什么音乐声。不是说他们没有那个资格去享受音乐和舞娘的舞蹈,是他们大多是从底层奋斗到如今的地位,不像从小培养的贵族,本身就没有摆谱的习惯,另外就是吕哲也不喜欢吃饭的时候有不相关人的晃荡。   “刘邦做使节团的主官是不错的人选啊?”季布的酒似乎是醒了?他一边嚼着食物,一边有些模糊不清地说:“和他接触了几次,是一个很有眼色,很能说会道的人物。”   “使节团出使的路上要进行探勘,刘邦没有相关的技能吧?”共尉干脆放下筷子板着手指:“除开路上必要的勘探,还要对沿路上的风土人情进行必要的记载,刺探路途中各国军队的实力,等等好些事情要做。刘邦能做得来吗?”   是的,其实这趟出使最重要的目标就是对路线的探勘,并不是一路晃荡过去就算了,还要针对水源和地势进行详细的记录。说白了这次出使就是打一个前哨,明面上的说法是为通商寻找可行路线,暗地里是在为未来进军中亚打下基础,因此不但是需要进行路线探勘,对于途中各国也要做出详细的记载,是针对路途各国人口、军队的一次观察,然后对途中的几个国家进行实力上的评估。   历来进行任何军事动作都要事先了解地形,任何不了解地形下进行军事行动只有昏聩到没边的人才干得出来,那么进行路线探勘的当然不会只有使节团,暗中必然是有其它队伍也在做相关的事情。   使节团是会随着各国来南陵的一部分人,按照各国来的路线去中亚。按照帝国太尉署的判断,各国使节团既然是能安全抵达南陵,那么他们之前走过的道路肯定是可行的,但使节团能够通行并不代表大军适合通行,因此多找几条道路总该没有错。   “你有点偏执啊?刘邦就是摆在明面的主官,他只需要与各国那些人相处愉快就行了,可以将真正想干的事情交给其他人来做啊!”季布和共尉非常熟,熟到用词上根本不用客气。   共尉一个愣神,视线转到主位。他发现吕哲脸带笑意,稍微有点错愕,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对!是把这个给忘了。”   真的是共尉忘了吗?其实不然。   帝国任何主官都有相对的权力,既然刘邦是使节团的主官,那么刘邦就能安排使节团的实务,离开帝国之后天晓得会干出什么事情来。他担忧的正是刘邦可能前期十分识相和配合,后面却是不懂又没有能力又干那种颐指气使的事情,事情一旦办砸了就等于帝国会白白花费至少三年的时间。一个人的三年尚且浪费不起,三年的时间对于一个国家又是什么样的概念呢?   “左副官是章邯,右副官是韩信。随团长史是张耳。”萧何觉得名单已经定下,那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他对着依然满脸担忧的共尉笑了笑:“刘邦的那支使节团是第一支,他们出发后的第三个月会有第二支使节团再次出发。”   共尉左右看了看,身边的同僚都是一脸的恍然。他先是思考了一下下,随即露出了真正意义上的微笑。   其实都知道派刘邦出使的用意不是那么简单,牵扯到的还有越来越近的外封事宜,暂时是不想刘邦搅合了魏王那一家子在南边的开拓,另外也是身为国家统治者的吕哲在卖萧何一个面子,不想在某些方面让身为执政官的萧何难做人。   刘邦已经不止一次去萧何家门口堵人,可以猜想刘邦为什么会去堵萧何,无非就是因为两人都是沛县出来,有着乡土上的情谊。两人在沛县的时候交情不错,现在萧何贵为帝国执政官,刘邦想从萧何身上获取帮助并不是难以理解的事情。   乡土情结很多时候不止是用来表达思念家乡,说的还是同为一乡人有着同乡情,既是所谓的“乡党”的基础。萧何不帮刘邦可能有自己的考虑或顾虑,帮了极可能会违犯律法,人情世故上不免陷入两难之中,要是刘邦再拿这么些事情乱搅合舆论,萧何该怎么自处?   没错,是萧何向吕哲推荐刘邦作为首批出使的使节团主官,有私心也有大义。他的私心是创造条件让刘邦有获取功绩的机会,没有办法在帮刘邦外封上面给予的另一种补偿。大义是什么?是萧何清楚吕哲不希望刘邦与魏王一家子搅合在一块,建议刘邦作为首批使节团主官也算是解决了吕哲的某些麻烦。   吕哲也有相似的考虑,他不能直接告诉刘邦别和魏王一家子纠缠在一块,本身就在思考用什么事情把刘邦扯到一边去,萧何来举荐,说得也有那么点理由,刘邦确实是能说会道又有眼色,那么事情就那么办了呗。   “那帮土包子见什么都买,短短不到三天一直在干挥金如土的事情。”徐志似乎很是敌视任何非帝国人士?他满脸的厌恶:“极度搅乱了市场的正常次序,也用贵重金属换取了能吃、能穿、能用的物资,不能再让他们那样干下去了吧?”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夫珠玉金银,饥不可食,寒不可衣”,徐志那是认为很不划算,非常的不划算。   货币的价值在于交易,单方面的货币倾斜仅是得到贵重金属,按照徐志的理解,帝国是用庞大可用的物资换到了一些货币,其余什么都没有得到。   “我们已经在组织商队,第一批出使的使节团中会有商贾跟随。”萧何不是那么赞同徐志对货币的理解,但是不妨碍他说一些话来进行安慰。   “呵!”徐志不是在对萧何冷笑,他一点都不隐瞒自己对异族的蔑视,哪怕那些异族有可能成为帝国的盟友:“那些野人有什么值得我们购买的东西?再则,帝国军队迟早会开到他们的城下,与异族的互通有无用刀子说话才是最合适的。”   “还是有的,像是那些自称波斯后裔的人,他们有着相当多的特产,也有着属于自己的文明。”萧何不是单指帕提亚,还有更加遥远的塞琉古帝国:“波斯毯、宝马……很多很多我们需要的东西。”   “我们最短三十年,最快二十年内就能兵临城下。”徐志伸出手,然后很有力地握紧拳头:“到时候无论他们有什么,最终也将变成我们的!”   萧何直接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吕哲却是有那么点欣赏地看着徐志。当然了,他并不知道徐志经历了什么心路旅程,为什么徐志会那么仇视异族,但是并不妨碍一名君王欣赏一个对异族残忍的将军,毕竟“彼之英雄,我之仇寇”嘛,将军对待异族不残忍难道要仁慈啊?   有些话吕哲却是要讲:“徐志啊。”   徐志可以在跟萧何说话的时候不收敛,那是因为萧何官职再怎么高也不是顶头上司,萧何更不是属于军方的一份子。他在跟同样是军方一员的时候并没有显得那么粗暴,面对君王的时候更是一点都不敢放肆,听到吕哲喊自己的名字,恭恭敬敬地放下手里的东西,缓缓地站起来:“末将在。”   “你坐下、坐下。”吕哲有那么点和蔼地笑着等徐志坐下,然后才说:“像你所说,等待我们的军队开到他们的城下,他们的东西自然而然会变成我们的。但是呢,在我们的军队没有开过去之前,他们的东西只属于他们的。”   徐志有些迷惑了,想说什么又没能说出口。   “……军队暂时不能开过去,我们需要了解路线,也要尽可能地了解我们将要征战的目标,你同意吗?”吕哲问得可认真了。   “同意是同意的,可是……”徐志说完又低声不知道呢喃什么,反正谁也没有听清楚。   “我们想要进攻谁之前,不能摆出一副让人等死的模样,兵法上的说法是‘魅惑其敌,使其不备’,尽量表现得友好,沟通的过程中想方设法探查想要了解的一切。”吕哲越说脸色越严肃:“通商会是最有迷惑性的一种手段。商人注定会四处走动,他们有着身份上难以想象的便利,更不会使得对方提早察觉。我们的商人在经商的时候还能交到朋友,那些人总会有可以利用的对象,是不是?”   要是按照军事手段来解释徐志就能够理解了,他脸上泛起了无比开心的笑容:“王上说得是。”   吕哲对徐志为什么会那么仇视异族有些好奇心,但是现在很明显不是追根究底的时机,打算有机会再亲自向徐志了解一下。随后,他将话题引到了乌孙和东胡那边去。   乌孙比中亚那些国家离帝国近,天晓得中亚那些国家的使节团都来了乌孙使节团为什么还没有到。另外,东胡使节团倒是快接近南陵了,但是走得也真的是有够慢的! 第0866章 满肚子坏水   帝国一直在等待东胡那边的使节团到来,不但是吕哲在等,中枢的每一个人都在等候,连带受命回到南陵的将领们也成了等待的一员。   之所以等东胡使节团并不是没有理由,草原深处的胡人正在大肆集结,随着时间的流逝草原深处胡人的集结似乎有越演越烈的趋势,可谓是声势浩大。   吕哲其实不是那么担忧草原胡人集结大军来犯,从某些方面来讲更是希望来的胡人越多越好,他的担忧来自另外一个层面。   “东胡是一个强大的部落联盟,目前已经集结二十余万控弦之士,全面动员甚至能够拉出至少四十五万士兵。”吕哲环视在场诸人:“东胡占据的领土是从燕旧长城外到冰原,东线从濡水一带一直到东边遥远的大海,占据着广阔的森林地带,东北面甚至占据着方圆超过三千里的大平原。”   所谓的燕旧长城之外其实就是现代的内蒙古自治区了,濡水最靠近草原处是现代的正蓝旗那边,也就是闪电河区域,这边是东胡与匈奴的疆土分界线,不过因为匈奴与东胡对疆土分界都不是那么明确,两个部落联盟之间时常越界。   至于所谓“超过三千的平原”,毫无疑问就是现代的黑龙江一代,这里确确实实也是属于东胡的领土范围,那里现在生活的是扶余、沃沮、靺鞨等等好些个部族,目前这些部族都是东胡部落联盟麾下的加盟部族。更东北面其实也还有一些部族,他们是通古斯族群,不过通古斯族群并不是东胡部落联盟的加盟部族,事实上东胡各加盟部族时常与通古斯族群发生交战,若说东胡还有一丝丝文明的气息,通古斯族群则就是完完全全的原始人并且相当的野蛮。   “东胡王一再表明集结大军并不是为了与帝国为敌,是要与匈奴人算清楚边境冲突的旧账。”蒯通是后面才过来,临时加了案几又增添用餐皿具,位置被排在了左边第一顺位,与萧何的右边正好是面对面。作为武官第一人的太尉,他说一些话正好合适:“那些话是在骗鬼。”   这一阵嗤笑声不出意外的出现了,尤其是以武官笑得最为放肆。   “太尉说得没错,东胡王那老小子集结大军没按什么好意。”   “他是看我们与匈奴正在大战,巴望着能捡便宜吧?”   “就是啊,头曼被困西北,我们的大军也被牵制在西北,他是张望着等待看谁落败,等着扑上去咬一口。”   “是极,是极!估计是收到头曼战事不利的消息,不然估计不会派使节团过来,甚至向我们派来使节团的同时,派往前往匈奴王庭的使节团也派出去咯!”   东胡与匈奴从来都不存在友好,东胡与华夏族群也并不存在什么友谊。   一样作为游牧族群,东胡与匈奴的竞争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双方为了争夺肥美牧场不止一次开战,某个历史阶段东胡人甚至逼得匈奴从狼居胥山远遁到浚稷山,还是到近期匈奴才又重新夺回狼居胥山的牧场。   东胡与华夏族群一员的燕国也不是没有交锋,依稀记得在那么个历史阶段燕国还差点被东胡攻得亡国,那时候同在周王室麾下的诸侯出兵相助才避免燕国灭亡,似乎是晋国和齐国出的力气最大?   燕国曾经差点被东胡打的亡国,在诸多诸侯帮助下重新屹立起来的燕国对东胡展开了凶狠的报复,也是痛定思痛专门将国力倾斜到对东胡的战争中去,此后燕军在与东胡的交锋中鲜有落败,燕国也从东胡那边攻占了不少土地,使那些土地纳入华夏族群的栖息地。   在历史进程进入到华夏族群将所有注意力都扑倒内斗上面来的时候,有那么一段时间齐国差点把燕国灭了。可能是东胡在与燕军的交战中被打怕了,燕国将举国兵力投入到与齐国的对抗中时,东胡也没有向燕国发出一兵一卒。   一直是到燕国被秦国灭亡的历史阶段,差不多是在一百五十年的时间段之内,东胡一直都在避免与华夏族群开战,因此华夏诸侯对东胡的记载也就相对显得模糊。   东胡确确实实也是被带着复仇之心的燕军连续数十年的报复给打怕了,有那么一段时间甚至进行了全线的龟缩。那么东胡龟缩之后是干什么去了?他们将视线投入到了与通古斯原始人对抗中去了,也是将兵力投入到一个叫浑庾的部族的交战中去,他们的足迹甚至比匈奴人更早踏及北海区域(贝加尔湖)。   “这么说,东胡的领土很大啊?”季布是听吕哲描述东胡的势力范围才有这一句感慨。   不得不说,东胡从领土上来讲真的不小,要是按照面积来算并不比曾经一统局面的秦帝国小,甚至可以说东胡的控制范围要比一统局面的秦帝国大,比之随后刘邦创建的西汉更是足足有两倍的国土面积。   “辽东的东北太过酷寒,草原靠近南面气候还行,一直到北海以北就是冰原。”吕哲是按照印象在胡扯,他压根就不是真正了解,不过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东胡的国土面积大,但是大部分都是冰原气候。”   “这么说,我们占了东胡的地也没有多大用处吧?”季布不是在乱扯,他带着深深的失望:“难以适应气候是其一,其二是无法耕作和放牧啊?”   徐志眼睛一凝:“有用没用,攻占下来让土地成为帝国疆域的一部分便是。”   “其实是有用的……”燕彼声音并不大:“我们已经有探子深入东胡领地,在那边发现了丰富的木材资源,更是探索了王上所说的三千里平原。”   “噢?”季布和徐志同一时间发出声音,只不过两人的话都不一样。   季布是对那些资源有些看不上,毕竟帝国现在的国土面积并不算小,南方到处都是原始森林,木材资源显示过剩状态,只要将岭南那边开发一下也不止有三千里的耕田可用。   徐志却是在两眼放光。在于他看来,甭管是有用没用,反正只要属于帝国就可以,哪怕是再没有用的资源也不应该属于异族,更别提东胡领地内有木材资源和可供耕作的平原。   “那片平原非常肥沃,肥沃的程度超乎想象。”燕彼没有卖什么关子:“我们在南边发现了只要丢下种子,哪怕是丢在一边不管也能有良好守成的土地。东北那边的平原情况差不多,但是他们耕种的不是稻种,是一种麦子。”   萧何一直没有说什么话,他见几乎所有人都将视线移到自己身上,先是一阵迷惑,随后恍然道:“一直都在试验关于羊毛制衣的实验,已经取得一些成果。”他顿了顿又想了一想:“我们也在极力寻找王上所说的棉花,现在已经有一些眉目了。”   “有眉目了?”吕哲看上去很是关注:“是中亚那些使节团那边得到的消息?”   “是的,王上。”萧何满脸的笑意:“鸿儒馆没有花多大的功夫,是从阿拉科西亚那边得到关于棉花的消息,说是有一种在印度那边的特产与我们的人形容的物种很相似。”   吕哲倒是愣住了,他的记忆中棉花是从康居国传到中原,起初是作为一种奇异的花草,似乎是在隋唐时期由裴氏引进?怎么在这里棉花成了印度的特产,而似乎也只在印度那边才有?   没错,棉花引入中原确确实实是裴氏的功劳,那是在隋帝国建立的时候,裴氏被任命经营西域,然后由裴氏族人从西域带回中原,至于是从哪一个国家那里获得并无史书记载。   然后,棉花也确确实实是出自印度,是印度当地的特产,先后被人带往地中海区域先流传于希腊众城邦,希腊人并没有发现棉花可以加工成为制衣材料,估计也是当成一种赏玩性质的奇物。   棉花除了传到地中海区域之外,它也流入了中亚,中亚人倒是发现了棉花的一些用处,并首先完成将棉花加工成为棉线的技术,甚至是发现棉花具有很强的吸水功能用于航海的一些喷火油应用,并率先进行加工用于各种毛毯制作。   不知道是扯什么,话题被带往了中亚那边,本来应该聊一下乌孙的事情似乎是全体忘记了。   帝国对于中亚有一个很模糊的了解,但是不止是吕哲,很多人都对中亚产生了不小的兴趣。   “话说回来,来了那么多的使节团,本来以为他们是穿一条裤子,看着却是互相都有矛盾啊?”   “很多国家只在对付塞琉古上面的立场一致,其它方面有着各自的利益点。”   一众人说得嘻嘻哈哈,只有少数那么几个人很重视中亚各国之间国与国的关系。   中亚列国似乎有着很密切的联系?这一点从他们出使拉帮结伙就能看得出来。   另外,中亚各国关系似乎也比较混乱,打个比方:甲国和乙国是仇敌,甲国与丙国是盟友,乙国与丙国是盟友,三角关系真的是乱得可以,甚至还会出现丁国,丁国与乙国和甲国是仇敌,与丙国却又是盟友,简直是难以扯清楚关系。   简而言之,似乎在中亚互相仇视和互相结盟基本是因时而异,他们可以在局部是敌对状态,大局上却可以成为盟友,很可能是这一刻两国拼死拼活,但是下一刻却又联合起来共同抵御或是攻打第三方。   某地缘上的政治从来都不是那么单纯和简单,某个区域国家越多地缘性质则会相对复杂,按照吕哲初步得到的情报,中亚那边现在至少有二十个以上的国家,最为强大的是塞琉古帝国,随后是帕提亚与巴克特里亚,然后是阿拉科西亚、克什米尔、帕勒帕迈赛斯……等等一些国家。   中亚的第一强国是塞琉古帝国,塞琉古帝国也是中亚疆域面积最大的国家,她自公元前三一一年塞琉古一世创建以来就连续击败无数个国家和部族,更是在与希腊诸城邦联盟爆发的战争中不断取得胜利,奠定了塞琉古成为帝国的基础。   不得不说一点的是,塞琉古一世是在亚历山大大帝死后才崛起的枭雄。当时他起步的时候是打着为大流士家族报仇的口号,建立起自己的国家让家族成为王朝之后,大流士是谁?很快就被丢到了一边去。   若说塞琉古帝国是中亚第一强国,那么从塞琉古帝国分裂出去的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则是站在第二梯队。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是借着塞琉古帝国与埃及帝国的托勒密王朝激战的时候独立出去,两国因为同样是从塞琉古帝国分裂出去,政治上就有着同样的诉求,因此也第一时间就成了并肩作战的盟友。   塞琉古帝国排在第一梯队,排在第一梯队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事,例如她需要应付东面的诸多叛军势力,西面要应付反攻中的埃及托勒密王朝,地中海那边甚至要面对希腊诸城邦,其实处境上并不算好过。   “要是我们了解的是实情,塞琉古肯定是要被拖垮,只是时间上长或短罢了。”蒯通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帝国对于中亚各国的印象真的相当模糊,甚至谈不上靠谱,许多还是埃及小妞的片面之词。莫琉斯·雅迪在描述中亚区域的时候很多时候也带着主观意识,异常仇视塞琉古帝国,立场上与埃及帝国亲密,对帕提亚也有着好感。   “……所以嘛,我们需要派出使节团。”吕哲爽朗地笑了笑:“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的手很难伸那么远,但是前期的布置却是可以先进行。”   刹那间不止一个人会意了,帝国对于帕提亚等等那些国家的友谊可有可无,他们暂时也用不上可有可无的友谊,甚至是必要的话还要进行某些方面的打压和压制。   “我想,在我们力所能及之前,或许应该与塞琉古接触一下?”蒯通在坏笑:“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对乌孙有着强烈的野心,那是我们并不愿意看见的,或许利用塞琉古牵制帕提亚等那些国家向东过度扩张是一个好主意。”   不得不说,吕哲喜欢蒯通的提议,并觉得很有操作空间。 第0867章 必要的发现   帝国早将西域视为盘中餐,连十年内攻占西域的计划都已经在进行布置,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这两个搞不清楚状况的国家却是一再表达与帝国瓜分西域的意向,帝国感到好笑的同时心里产生不痛快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吕哲通常就是有人给自己找不痛快,那就让那个人真正的不痛快,现在帝国对远在中亚的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有些鞭长莫及,很难有什么实际行动能能明面上给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惨痛的教训,那么设计一套阴谋暗地里针对一下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是从塞琉古分裂出去,独立之后的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从天然上来讲就是塞琉古帝国的死敌,所以具有很强的操作空间。”   “情报不是显示塞琉古帝国一直试图剿灭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吗?只是连续进行了三年的战争,塞琉古帝国显然拿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并没有太好的办法。”   “那是因为塞琉古帝国的精力大部分被拖在埃及托勒密王朝那边,抽调用于对付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这两个叛军势力的塞琉古大军基本属于临时征召的乌合之众。”   “那么……我们怎么进行操作?”   吕哲有实际有效的办法进行操作,但还是那句话,帝国离中亚实在是有些远,空间拖累了时间,行之有效的手段很难即时发挥。   乌孙一直在表明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正在集结大军准备再次东向,很显然这一次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是有准备和针对性,憋住了劲想要报复上次乌孙给两国惨败带来的屈辱。   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在呼朋唤友准备再次东征,乌孙却是因为冒顿向西北逃窜陷入战火,不但是冒顿率军流窜进入乌孙疆域,乌孙还面临着浚稷山匈奴吉脱所部和北面高车部落联盟的军事压力。   可以说,吕哲带来的历史改变真的太大了,他这只蝴蝶煽动翅膀所引起的风暴不但在华夏大地吹拂,卷起的龙卷也吹到了西域和草原,一股股的“龙卷风”将本来的历史进程搅得七零八碎,位处帝国西北疆、西边是中亚、北面是高车部落联盟、东面是匈奴的乌孙,她成了连锁效应下的第一个受害者。   国家地理位置通常注定了一个族群会遭遇到什么样的事件,这就是所谓的泛地缘政治走向,打个比方:就像是位处(朝鲜)半岛的族群一样,中原的“中央之国”强大,他们就是天然上“中央之国”的属国或是藩篱,挣扎和抵抗都是徒劳的。一旦“中央之国”衰弱,外部想要伸爪子必然会先抢夺半岛上“中央之国”的这个属国,拆掉“中央之国”的藩篱,既是就近获得前进基地,也是有一个进攻的桥头堡。北极熊和脚盆鸡想要对“中央之国”下手,每次最先遭殃的并不是“中央之国”本身,而是身为属国或是藩篱的“宇宙霸主”棒子国。   乌孙现在所处的地缘政治其实也是差不多的境地,但是乌孙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要稍微尴尬和危险一些。乌孙所在的位置周边有太多的国家或是势力了,她拦在了一些国家或是势力靠近帝国的道路上,别人无论是想要友好地接近帝国,或是想要对帝国进行武力进犯,无论是谁都无法无视乌孙。   说乌孙地位尴尬并不是没有理由,她本来可以选择站队,站到攻击帝国的一方阵营,可是由于一些历史因素,她与漠南和漠北的胡人关系上十分恶劣。关系上的恶劣可以弥补,但是偏偏又有中亚的帕提亚等一些国家掺合进来,乌孙与帕提亚、巴克特里亚已经进入实际上的战争状态,这就让乌孙有些没法选了。另外,冒顿率军突入乌孙领地也是其一,从某些方面直接让乌孙与匈奴进入交战状态。种种的现象让乌孙深深明白已经到了危险的时刻,那么靠拢向帝国成了没得选的选项。   “我们不能坐视乌孙灭亡,至少等我们与草原集结起来的胡人分出胜负之前乌孙必须存在。”蒯通举起了手,手上除了食指之外全部与手掌握紧,比出了一个“一”字:“她能在我们与胡人交战的时候威胁胡人的侧翼。”然后又比了一个“二”字:“她的存在也能为我们提供优良战马,仅是我们与他们接触不到一年,我们已经获得优秀的战马超过三万匹。这些都是能够训练之后成为具装重骑骑乘的宝马,并且价格并不算贵。”   卫翰“咳咳”了两声,没让蒯通比出一个“三”的手势,“嘿嘿”再笑几声:“乌孙提供的战马已经先行装备第五骑兵军团一批,用着确实非常不错。”   蒯通横一眼插话的卫翰,表情上却是没有多少不满:“喏,看吧,乌孙战马得到了好评。”说着终于是有机会将手势比出“三”,瞪了几个想要再次插话的人一眼,这才继续说:“我们发现了中亚那边的国家相当多,帕提亚、巴克特里亚是第一批有向东边进军的国家,乌孙并不是第一个受攻击的目标,但乌孙是离我们相对近的一个。乌孙的存在能够阻止中亚国家向东,仅是这个需要,我们就有理由适当地扶持乌孙。”   乌孙确确实实不是第一个挡着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向东的势力,乌孙更西边还有许许多多的城邦和王国,只不过这些位处西域的城邦和王国被从西向东迁移的那些族群祸害得不轻,许许多多的城邦和王国有要么是灭亡,要么是处于灭亡边缘。   西域那些城邦和王国对帕提亚、巴克特里亚向东进军难以起到什么阻挡作用,蒯通说得自然就不是那些城邦和王国,是一个相对遥远和靠近中亚的国家,她叫康居国。   康居国并不算强大,但是耐不住康居国与周边的几个大部族关系不错,并且康居国也是一个长袖善舞的国家,她的国力和军力在很多时候难以抵抗外部入侵,可是总能使用外交手段来避免危险。   “听闻康居国已经与帕提亚达成什么协议,暗地里却是在与月氏人沟通。另外,康居国也向乌孙派去了使节,送了大量的金银财宝,私下也赠送了大批的兵器给乌孙。”   “唔?远在沃野那边的那个乌孙的谁谁谁,他是说过这些事情,也提到过有曹、火寻的一些部族在康居那边的邀请下前往乌孙助战?”   “是有提到过。”   吕哲其实是有些茫然的。他记忆中的康居国应该是到隋唐时期才会出现,虽然记载中是作为西域三十六国之一,可是康居国应该是昭武九姓才对。康居国并不能算是西域国家,从地理位置来算康居国更加的靠近中亚,与之东安国、毕国、捍、那色波等几个小国算是脱离在西域之外,十分的靠近安息国。   哦,安息国这个称呼才是华夏族群对帕提亚的正确名称,开始出现于史书是在西汉末年和东汉初期,到了隋唐时期乃至于是武周阶段才有官方上的来往。依稀是有那么一件事情,好像是武则天某次大寿的时候,安息国和东罗马帝国就有派遣使节前往洛阳?   如果不是什么“乱入”的话,康居国很明显是在上古先秦时代就已经作为一个国家而存在,至少吕哲现在就很明确地知道靠近中亚的区域有康居国这么一个国家。   “康居国私下送给乌孙的兵器是青铜质量?”   “是的,是青铜兵器,形状显示为弯刀款式。”   华夏族群一直将使用弯刀这一类兵器的族群视为胡人,但是必须说明的是上古先秦时代乃至于是到了东汉末年,位处东方草原上的胡人所使用的兵器也是笔直款式,而不是一些影视作品上匈奴人手拧着弯刀“嗬嗬”或是“哇哇”乱吼乱叫的模样。   事实上,草原胡人使用弯刀是从东汉政权崩溃开始,遗弃掉战剑是在两晋之后,在此之前草原胡人所使用的是借鉴于华夏族群的兵器,并且因为强大的匈奴人被强大的汉帝国按在地上痛殴的关系,胡人十分崇拜强大的汉军所使用的兵器,崇拜到了迷信的地步,还是到华夏族群衰败才使胡人没有崇拜情绪和畏惧感,因为自卑和某些因素开始全面的蔑视。   “弯刀啊?幅度有多大?”   “手柄于外大概二十厘米开始有弯曲幅度,然后刀尖呈现羊角卷曲模样。”   羊角模样的弯刀?那就是一款比阿拉伯弯刀弯曲幅度更大的兵器了,很显然已经不是传统的小幅度内曲的刀具模样。   “康居国……是一个骑兵盛行的国家吧?”   “呃,似乎是那么回事。”   那就难怪了,骑兵盛行,再加上被多方面的文化影响,现在影响康居国的是中亚那边的强国,也可能有印度那边的文化因素关系,康居国兵器发展上也倾向于接近中亚和印度。   千万不要奇怪,印度一开始就是流行弯刀的区域,另外印度也并不是一个统一的国家,甚至就不是单一民族体系。印度是在孔雀王朝时期有过短暂的统一,此前印度这片大地上是一片混乱,城邦与王国多到密密麻麻的程度。   阿育王时期的印度相当强大,可能难以置信,但是孔雀王朝从某些方面来讲,在某个历史阶段是东方第一强大帝国。“天朝”与孔雀王朝在某些事情上根本就没得比,至少“阿三”还击败了在西方强盛无比的马其顿嘛,让亚历山大大帝折戟沉沙在了那片荒凉的原始森林之中。   好景通常不长,曾经强大一时的孔雀王朝由盛转衰,在这个王朝衰败分崩离裂之后,印度大地上又分裂为十八个王国,随后的历史中再也没有形成统一,还是要到英国人殖民之后才又让印度从殖民地上成为一块由英国人主导的行政统一的傀儡王国。一直到英国统一印度,到印度成为英联邦一员进而独立,印度是在殖民地基础上成为一个拥有自主权的国家,不过也被一分为二。   “我们已经有船队在探索海峡,最远已经抵达两片大陆的相接处。”蒯通不知道那里其实就是现代新加坡区域。   吕哲倒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是吗?那发现香料岛没有?”   “这个……”蒯通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扭扭捏捏了半晌,期期艾艾地说:“先后有十七支登陆队伍分别对发现的岛屿进行登陆。总数三百五十人,最后活着回到船上的只有七人。”   “啊???”一大片惊讶声出现了,他们在面面相觑。   出海探索的船队规模有大有小,但是列装上并不能说太差,特别是一些有可能进行登陆的士卒,他们从某些方面来讲可以说是武装到了牙齿。   “有遭遇到野人,但是野人并不是最大的威胁,威胁来自不了解当地的自然情况。”蒯通苦着脸:“活着回到船上的幸存者,只有一人回报是遭遇到野人的埋伏,剩下的基本是被大自然的毒物和猛兽攻击。”   吕哲只是点点头没有什么表示,探索自然是具有风险,特别是在陌生的环境中进行探索从来都不能保证安全。他先放过这个话题,转而说道:“已经发现海峡,可以尝试在那边设立据点,然后穿过海峡然后沿着海岸线向西北方探索。”   探索到海峡很重要,意味着已经找到从帝国南边海域通往中亚的海航线,那么离从海面上接触到孔雀王朝的时间表已经不远,甚至是能够从海面上抵达塞琉古帝国,期望中的接触也不再是那么的遥远莫及。   “是啊,从帝国到中亚走陆路实在太遥远了,海航是一个可以尝试的方案。”   “我们也不止一次证明海航可以运载,物资和军队都能依靠海航进行投送,这从我们将兵力投送辽东和投送半岛已经被证明相当快速且有效。”   吕哲没有进行任何的插话,眼睛却是眯了起来,只要找到从海上抵达中亚那边的航线,那么就等于是整个世界岛已经等于畅通无阻,只是不知道这个过程要多久啊…… 第0868章 该死的鬼地方   “这是个什么鬼地方啊?我原本以为岭南的原始森林已经够恶劣了,没想到还有比岭南那边更恶劣的所在。”   天气灰蒙蒙的一片,天空一直在向大地播洒雨水,森林的树木在狂风和暴雨中不断发出奇怪的响声。   狂风吹着,树木被风力扯着发出了“嘎吱”的响声,偶尔也会有“咔吧”一声树枝被风吹断的动静,再加上暴雨不断地倾斜在树叶,各种“啪啪啪”的声音连成了一片。   “很像是命令弓箭手发射的梆子声呐。”   “还有闲情雅致胡思乱想呢?赶紧想想办法怎么升火吧!”   昏暗的树林有着很明显被人工开辟的痕迹,小一些的灌木丛直接被清理,稍微大一些的树木也被砍断,只有真正高耸的树木才被留了下来,原本应该是一片原始风貌中出现了帐篷和其它人为制造的东西。   这里现在没有名字,在现代则是称呼为文莱,海岸线上有着大概十来艘大小船只在狂风海浪中不断地起伏,那些船只看上去最大应该是在六百吨,最小也有二百吨。从外观来看这些船只,超过二百吨的船只基本是为三个船桅的布局,且看上去吃水线也被设计的相对比较深,像是六百吨的三船桅战船高度是八米,但是至少有五米左右是在水平面之下。   吃水深的设计其实并不难理解,海航用的船只加强吃水深是为了保证船只在不平静的海上航行过程中尽量稳定,不会因为波浪的影响大幅度摇摆船身。另外呢,因为是航海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够获得补给,船舱结构加大也是为了携带更多的物资,增加航程的可持续性。   十来艘船只下锚停在了离海岸线不远的水域,视觉转换到陆地之上,海岸线上压根就不是什么沙滩,是一种绿色延伸到岸边的状况,也就是一种树木直接长到了海岸线,涨潮时期树杈倾进水中,落潮时期露出了光秃秃湿淋淋树干。   某处的海岸线,那里的一大片树木被清理出来,使人可以进行登陆,登陆口附近有着大概近百艘的小舟,它们用绳索固定在岸边的树身上,随着海浪的拍击上下起伏和来回地晃动,每一次的晃动都能听到磕碰声。   “喂喂喂,来点人!”声先到,然后是一个穿着亚麻短裤短衣的人影出现,他拨开了灌木,昏暗的光线中能看到这人满脸的绕腮胡子,头上直接就是一个短寸头:“那边发现一个山洞。”   帝国海军确确实实都是剃光了头发,索性现在“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观念是有,但是并没有那么的神圣和有约束感。为了方便也是航海一些注意事项,帝国海军上到最高将领下到最底层的船夫,每个人都是剃掉长发,很多时候是光秃秃的光头,没时间的时候头发长出来就是一个短寸头了。   一声招呼,各个帐篷中窜出一大群人,他们之中大多是只穿着一条裤衩子光着上身。   “除开本队编制,其他人老老实实待在帐篷。”沉稳的声音出现了,一听就是某个军官在下令约束。   什么本队编制?那个拨开灌木丛出现的人本身是一个队长,军官说的是除了他这个队的队员,其他人就不要瞎掺合了。   一片应“诺!”之声中带着强烈的失望,但是并没有人违抗来自军官的命令,只有属于那一队的人应完“诺”带着愉悦踩着脚下的泥泞奔过去。   文莱是南洋吗?毫无疑问,要是按照区域判定是属于南洋没错了。南洋是属于什么气候?因为历史时间段的不同,其实每个历史阶段的区域气候都不是那么一样,但是南洋区域真的是一个多风又多雨的地区,特别是海上的岛屿,不管岛屿大还是小一年四季差不多有近一半以上是处在雨季。   “校尉,是砍来一些树木布置停居点,还是维持现状等风雨小了一些回到船上?”   没穿军服,几乎每个人都是短衣短裤衩,互相之间只能靠熟悉程度来认清楚每一个的官职,问话的是一个军侯,他与之普通的士卒相比只是尽量保持干净,不过也仅是尽量干净,看上去不免也有显得有些邋遢。   “不需要。这里离据点只有四十来里,等天气好一些,我们便上船过去。”   没错了,他们是航行到一半突然遭遇狂风暴雨,为了安全起见也就随意找了一处进行下锚停靠,之所以会上岸那是因为船上实在晃荡得太过厉害,待船上也不一定比登陆安全,指挥这支船队的校尉才选择进行登陆。   帝国找到这一片大陆……或者应该说是岛屿?虽然这片地方的陆地很大,但它真的是岛屿,只不过是一个大一些的岛屿,它在现代属于菲律宾主岛,猴子们怎么命名无所谓,华夏称呼它为吕宋岛。   帝国发现吕宋岛的时间并不久,根据航海日志是一百六十七天前的事情,发现后的第一次登陆是发生在一百六十三天前,首次登陆并没有发生什么波折,也很快找到吃水深相对不错的停靠点,不过随后发生的事情就不是那么顺利了。   帝国海军首批登陆的是两屯人,他们用了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在海岸线开辟出一块空地,等待空地被开辟出来又登陆了两屯,随后开始向内陆进行探索。   登陆的士卒无一例外都是准备完善,他们穿的不是战袍,是一种为了应付登陆热带雨林特意准备的网状衣物,脑壳上缺不了斗笠,然后网状制成雨衣款式,直接从脑袋上直接笼罩全身,下身穿的是厚布束裤,脚丫子则是长筒的牛皮防水靴。   热带雨林什么最多?要是有去过的人肯定会说是蚊子和蜘蛛多到令人反胃的地步,然而这两样并不是最危险的,而是各种各样有毒的蛙,还有令人防不慎防的各种蚁,与这些相比起来毒蛇根本就是小儿科。当然,粗大且喜欢盘在树上的蟒蛇嘛……   先行向内陆探索的士卒是两队一百人,当时的气候十分的晴朗,不过他们仅是朝内陆行进大约二里地就被迫退了出来,进去的时候是一百人,退出来的时候只有八十七人,消失的十三人永久地留在这片看上去绿葱葱实际上狗不拉屎的热带雨林之地。   千万不要以为热带雨林的二里地路程很短,说短那是在不恶劣的环境,说长那是因为岛屿环境远要比想象中来得“原始”。   探索队的士卒走二里路用了足足一天的时间,白天的时候虽然是晴空万里,但是身在雨林头上满满都是树木的叶子覆盖,除非是爬上树顶不然压根就没有照射阳光的机会。他们一边开辟一边前行,脚底下踩的是烂树叶和灌藤草丛,需要十分全神贯注留意是不是有什么虫子和毒物,还要小心是不是走到什么沼泽地带。   沼泽地一般就是积水地带,而雨季频繁的原始森林从来都不缺少积水地带,想要舒舒服服地避免积水不但是要在大夏天,还要选择高地,不过显然海岸线哪有什么高地。   已经有足够的预防准备和留神,二里的路程还是前前后后有六人一脚踏进泥泞沼泽,索性的是事先已经准备绳索互相套在腰上,陷入沼泽的同伴都被及时地拉了起来。   遭遇沼泽就需要进行绕路,先锋探索队一整天就是那么绕路、绕路、再绕路,结果才造成一整天除了必要的休息全用在行走还只走了不到二里地。   待在帐篷内听着“啪啪啪”大雨倾斜到帐篷上的校尉在闭目回忆一些什么,闭起来眼睛的眼睫毛一颤一颤,似乎并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一声很长的嚎叫突然传入校尉的耳朵,他“唰”地睁开双眼,眼眸里闪过一丝的心有余悸和痛苦,站起来大声吼:“准备救援!”   被毒物咬了不会是一声音线那么长的嘶吼,只有是遭遇到什么大型的猛兽,并且不是被一击致命才会还有力气大吼。   校尉刚刚是在回忆什么?是由他主导的首次登陆,一百人的探索队遭遇到巨蟒,那条长度至少十四米的巨蟒很像是突然间就冒出来,第一瞬间就卷中两名没有反应过来的士卒,那庞大的身躯一卷,一阵骨骼断裂的声音像是爆竹一样的响出,两个被巨蟒庞大身躯绞着的士卒直接就是口里不断吐血直接死亡。同袍遭遇危险,周边的士卒自然是会进行救援,他们操着各式各样的兵器不断攻击巨蟒,最后虽然成功将巨蟒杀死,但是拢共也损失了四名人手。   遭遇到危险,普通人当然是第一时间撤退,可是军队士卒遭遇危险并不是那么轻易就会退缩,他们杀死蟒蛇之后对同袍进行收敛,蟒蛇的尸体也被砍成了几节收拾在一旁等着退出来的时候带走。   继续前行,损失了四名同袍之后的百人队更加的谨慎小心,但是很多时候并不是小心就能使得万年船,完全陌生的环境,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的危险,又有一名士兵葬身在巨蟒的绞杀之下,更有一名士卒被突然冒出来的黑影直接咬中脖子当场死亡,等待同伴没气了他们才看清楚那黑影是一只完全黑色的豹猫。   雨林之中的豹猫?那是一种身手非常灵活和矫健的猫科动物,不但在平地里奔跑非常迅速,且还能在树杈上来回地跳动,亲眼看着同袍嘴巴里不断冒出血沫断气的士卒,他们为了给自己的同袍报仇又前前后后有八人身亡。这八个人并不是豹猫所杀,而是遭遇到一种看上去色彩斑斓的青蛙,仅仅是被那种色彩异常靓丽的青蛙稍微吐了一点点的液体,然后就怎么也救不回来了。   “山洞顶上有一只豹猫!里面也有好多蛇!”   “二娃子阵亡了,被豹猫扑倒抓死了,石头用弩射杀了那只豹猫。但是冒出蛇,好多的蛇,是那种颜色很鲜艳的蛇!”   喊声叫声穿透了风声和雨声,校尉奔出了帐篷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他的眼睛无法穿过一片绿荫,视野所能及的地方也全是大雨带来的朦胧:“退回来,原地退回来!”,扭头看向周边的士卒:“准备接应!”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和拖沓的脚步声,几个身影出现在视野之内,奔在前面的是两个各自用单手拖住一具尸体的人,后面二十来个一边朝地上劈砍什么东西一边退的士卒。   数十个手里持着战刀的士卒靠上去,他们也是不断用战刀向地面劈砍着什么玩意,接应袍泽退回到用硫磺布起来的线条后面,许多人直接是一屁股坐到了充满了烂泥和烂树叶的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不过他们很快就被身边的袍泽抱住向后拖,越是较近营地越好。   “记录!”校尉满脸的严肃:“日后发现山洞不可轻易靠近!”   从模样难以看得出是不是文员,但却是在干文员会干的事情的人,他也是满脸的严肃回应:“是,发现山洞不能轻易靠近!”   说到底,帝国海军对于南洋的岛屿还真的不熟悉,每次探索多多少少都会付出一些用生命换来的经验。而这些用生命换来的经验一定会被记录起来,用于共享给所有在南洋海域进行探索的海军同袍。   风还在继续吹,雨也一点没有变小的趋势,突然遭遇到意外让营地稍微变得有些沉默,除开那些必须在外围警戒的士卒,能躲在帐篷里的士卒都是呆呆地看着外面的倾盆大雨。   “不一样,真的不一样啊。我先前是在东边的,是最先发现倭岛的第一批海军成员。我们在东边发现的岛屿有着沙滩,上岛之后并不是寸步难行的雨林。”   “能一样吗?东边那些岛屿,听说是在什么什么赤道,这边的地理位置是什么亚热带。”   “呵呵……”   一个开始说话,然后有人搭腔,沉默着的帐篷有了各种各样的话语交谈,索性是没人说太过丧气的话,但是无论怎么看士气都显得相当低迷…… 第0869章 充满了机遇   十三天的时间在雨林中是那么的漫长,索性的是风势变小雨也不大的时候,逗留在无名海岸线的这支船队指挥官先行让水手和随军工匠检查船只,该修补的进行修补,应该补充的淡水也收集了雨水。   第十四天的时候天气变得晴朗,岸上的人泛着小舟回到船上,他们稍微整顿了一下就扬帆起航。   站在船上看着慢慢远离陆地,校尉辩良手扶着船沿的木架有些愣愣出神。   “二十一位袍泽的骨灰已经放好了。”   “嗯。”   “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让同袍们多饮用一些柠檬水,另外下一餐多准备一些腌鱼干。”   “诺!”   辩良也是追随吕哲从夷陵一路崛起于微末的人,他在江陵一战中有过一次良好发挥,可惜的是随后的负伤让他休养了将近二年,错过了吕哲那一段最为快速的扩张期。   曾经只在梅鋗之下的辩良错过了很多的立功的机会,重新回到军中之后恰是军队的休整期,那个时候军中也涌现出了不少良才,想要再如彗星一般的闪耀无疑难度的增加不是一点半点。仅有非常少的几个人在合适的实际,处于合适的位置,担任正确的职位,才有了一步登天的机会,作为代表人物是司马欣。   一直是到吕哲挥军北上,辩良也参加了征伐中原的战争,可是说实话,中原之战并没有泛起太大的波澜,除开仅有的几支骑兵军团表现突出,其余步军为主的混编军团基本上是没有找到可以立功的机会,不但是辩良,许许多多有志于获取军功的武人在欣喜于战事顺利的同时,他们内心的失落只能是尽力的掩盖。   征伐中原之战,步军为主的混编军团更像是给骑兵军团收尾的“杂工”,很多人都看出骑兵将会变成一种非常被重视的兵种,辩良也就随波逐流致力于能被调入骑军。太多人想要调入骑军,竞争上自然也就变得异常激烈,竞争一激烈也就意味着上头会有更多更好的选择,辩良现在既然是在海军任职,那么自然就是没有在竞争中获胜。   海军是吕哲近五年来才着重发展的兵种,起初不过是一帮江河上充当劳力的运输队,曾经有一段时间里也只是被当成运输队,尤其是在会章郡之战中更是被人定了型。那是因为除开吕哲麾下有发展水军,其余国家或是势力压根就没有水军,那么没有对手交战的前提下,不是运输队是什么?   水军更名为海军是在那一次从腹地走海岸线运输兵力和物资到胶东郡之后,虽然当时只能沿着海岸线航行,但他们确确实实就是在海面上航行。   辩良为什么会转入海军?那是他发现陆地上从此之后就将是骑兵称雄,自己又多次考核难以平调进入骑军,偶然的机会之下有获知吕哲对海军的重视,一咬牙也就攻读和研究海军,因为没有多少人愿意加入海军,他不但成功地转调进入海军,且直接是从军侯被提拔成为校尉。   海军与其它陆地兵种都不相同,陆地兵种中的校尉要说数以千计是比较夸张,但是校尉在陆地兵种里是不起眼的中层军官绝对是没有错,校尉头上还有俾将、偏将、中郎将之类的中高层军官,海军是个什么样的格局呢?   尽管吕哲对海军非常重视,但吕哲本身并不懂得海军的战法,仅是知晓一些大致的发展方向,说直白点就是怎么发展都是摸着石头过河,每走一步都是在进行尝试,海军的建设初期最高军官也就是一名俾将,随着战船和兵员数量不断增加,一直到辩良被调入海军,海军的最高军官还是一名俾将,后一梯队也仅是只有四名校尉,而辩良就是四校尉之一。   当然了,现在已经是时过境迁的时候了,海军从刚发展到现在规模一再增加,从最开始的四校二万人扩编到八万人,俾将依然是海军的最高军官,校尉却是增加到十六名,辩良的校尉身份似乎变得有些“不值钱”了,但他又有了新的发展。   “校尉率先发现这片大陆,这一次回到本土可是要有大发展了呢。”   “可不是嘛?成为俾将是铁钉板板的事情,按照王上事先的约定,最先发现吕宋岛能够封爵,最低也是勋爵身份,说不准还能成为正式的贵族。”   “呵呵,校尉能吃肉,咱们也能喝到汤不是?”   船就那么大,没事干的士卒凑在一块嘀嘀咕咕,只要不是离得太远又站在上风位置,多多少少是能听见一些。不过嘛,他们所谓的“这片大陆”其实就是很大的海岛,因为刚刚发现大岛没有正式命名,什么称呼都有。另外,帝国的勋爵只是荣誉贵族,男爵才是真正的贵族。   海面的风吹来有着一股腥气,其实海上的风真的有一股很明显的味道,说是腥气又不完全对,只有站在海岸边才会感觉到浓烈的腥味,远离海岸线腥味则是会变淡。那是因为海岸线通常会有死鱼被海浪卷着搁浅,死鱼和一些贝壳类的海产多了腥味自然也就浓了,远离海岸线的海面腥味几乎轻不可闻,认真嗅的话只能是感觉到空气里的冰凉。   辩良嗅着冰凉的海风,内心里却是一片火热。他这一次回到本土升官是一定的事情,毕竟是他的船队最先发现位处南边的大岛,又按照事先的指示选择一处地势不错的地方建立起了据点,已经算是稳稳妥妥地完成了吕哲本来的赏格,甚至还超额完成任务又发现了“这片大陆”边上的一座岛屿。   吕宋岛……且先用吕宋岛称呼着,它的西北位置是有一座岛屿,在现在它叫黄岩岛,是周边数十万平方公里海域唯一露出水面的礁盘,于现代它的面积是一百五十平方公里,那么就是二十二万亩的土地,现在它有多大还没有进行测量,但是绝对不会少于现代的亩数。   帝国海军向南的第一前进基地是在琉球岛(台湾),后面辩良发现并建设据点的第二基地是在黄岩岛。向南的第二前进基地啊,无论怎么看都是意义重大,只是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是没有天然的淡水。不过哪怕是没有天然淡水,它所处的位置都十分的重要,一直到帝国能够在吕宋岛开辟出前进基地之前,它都会是船队的停靠点,并依此进而开发吕宋岛。   吕哲对于海航探索开出各种各样的赏格,不是完全针对军方,赏格也向民间开放,不过相对来说目前只有帝国海军经过近七年累积起了不多的海航经验,民间不但是船只上落后于帝国海军,经验上民间也无法与成规模又经验共享的军方比。   “回去会晋升成为中郎将,也能获得五等子爵的贵族头衔……”辩良早就获得来自本土的信件,那是身在帝国南陵的好友寄来,不过他对谁都没有透露。   辩良身在南陵的好友是禁军服役的梅鋗。   梅鋗不但是禁军新编骑兵军团的中郎将还是君王近臣,辩良虽然对梅鋗透露的那些小道消息感到难以置信,但是辩良心中倒也有一丝丝的判断。   还是那句话,吕哲重视海军的程度全帝国估计没有多少人了解,以前是为了探索太平洋,让太平洋成为帝国的“内湖”,现在因为一些情势的需要,他对海洋的探索需求上升到了更大的高度。   梅鋗透露给辩良的信息并无半点虚假,辩良此番回去确实是会晋升成为中郎将并成为帝国五等子爵,那是因为吕哲再次扩编了海军,原有的海军俾将也会成为中郎将,那么帝国等于是将海军扩编成为两个军团规模。本来的俾将晋升成为中郎将带着一支海军专门探索和经营东部海域,成为中郎将的辩良也将率领一支海军专门探索和经营南部海域。   海军与陆地兵种的建制并不相同,陆地上是按照兵源来进行编制,海军却是会按照战船的数量和大小进行编制,辩良所不知道的是,他将来率领的舰队会比自己本来的顶头上司规模要大,毕竟东部海域的舰队主要经营的是倭岛和探索美洲大陆,属于已经有基础并不显得急切的级别,帝国现在对探索南部海域却是显得急不可耐,早一日发现前往印度或是中亚海航线,那么针对世界岛的布局也能早一日提上案头。   “看到了!看到陆地了!”船桅上的瞭望手吼着吼着变成了欢呼,他看到的陆地是黄岩岛,那是他们进一步修整的中转站。   黄岩岛说白了就是露在水面的礁盘,那么也就意味着不会有什么原始森林地带,说光秃秃有一些夸大其词,但是与那种茂密的丛林和不知道多少的毒物和猛兽相比起来,这里绝对称得上安全。   说是岛,其实就是一个环形的礁盘,这个礁盘的西南位置有一个缺口能够使船队驶入,他们到来的时候刚好是处于涨潮期,吃水线相对不是那么深的船队十分轻易就从缺口进入礁盘内部海域。   站在船头的辩良眼睛一直盯着礁盘缺口位置的石碑上,那是一块用隶书写着大大四个鲜红颜色的“帝国疆土”石牌,但是绝对不是界碑的用意,就是一块明确定义归属的“门牌”,类似的石牌在海军每发现一个岛屿的时候都会至少立上一座,因此每支船队的压舱底多多少少都会带上一些。像是不久前发现的吕宋岛,帝国将士上岸的第一时间就会埋下一块,怎么看都有点占茅坑的意思在里面,不过没人会跑出来抗议就是了。   黄岩礁盘地势较高的位置已经起了一座营寨,营盘内的旗帜在海风中飘扬,最中间的位置高高升起的旗帜是黑底大大书写着“帝国”两个鲜艳的红字。留在这个中转站的将士在船队回来的时候也在欢呼,辩良远远就看到停着数艘不属于他这个建制的战船,岸上也有不少脸庞陌生的人。   “那些船……看着比我们的还大啊?”   “是啊,怎么看都超过千吨的规模!”   正确的来说,新出现的几艘战船中,那艘最大的战船有二千吨,剩下的几艘中有二艘是一千二百吨,五艘是八百吨,每一艘都要比辩良这支舰队中的任何一艘吨位要大。   上了岸,长久在海面飘都会有一些后遗症,那就是上岸双脚踩着陆地的时候还会感觉有些晃,这个叫“晕陆症”还是什么玩意,多多少少是要适应一下才会消失。   辩良却是顾不得适应什么,眼睛盯着正在走近的同僚,发现当前的至少有二名校尉,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靠近了的两名校尉已经行礼致意,他只有回礼。   两名校尉在同一时间异口同声说道:“我们奉命向您报到!”   本来内心有些忐忑的辩良立刻安心了下来,表情上也不免露出一丝丝的喜悦,有新的校尉过来且是明确表明归纳麾下,那么梅鋗送来的小道消息又再次得到证实。   “末将等,今次带来的是总数十六艘战船,其中一艘是二千吨的战船,她将作为您的新旗舰,另外有二艘一千二百吨、五艘八百吨、余下皆为六百吨。”   不同吨位上的将士和随船工匠、水手的数量都不一样,但是无论怎么看吨位越重看上去也就显得越加的威武,辩良情不自禁地将眼睛一直停在那艘二千吨的战船上:“都是帝国的新型战船吗?”   其中一名校尉笑呵呵地说:“是的,都是帝国的新型战船,您的旗舰是目前帝国仅有的两艘,她上面还装备了新型的兵器。”   辩良会那么问是看到了战船有别于之前的款式,最大的那艘战船增加到了五个船桅,船上外露的巨弩明显减少,二层的船体多了一些看上去怪怪的窗口:“新型兵器?”   “是。”名字叫台泉的校尉没有卖什么关子:“是一种叫作火炮的新型兵器,别名叫六磅船用炮,正式的名称叫九十毫米舰炮。为了装备九十毫米舰炮,本来早应该服役的‘郡’级战舰推迟了一年的时间。”   “‘郡’级?”辩良略略有些迷惑了。 第0870章 开启新时代   情况是这样的,华夏的水上力量其实是按照“料”来确定吨位,但是每一个级别的战船根本没有属于自己级别的名字,只是简单的按照多少多少料来区分,但是不严格的级别规定注定无法发展出系统化的造船体制出来。   科学的发展从来都离不开一个体制,在那个体制内进行假设和试验,所以吕哲想要让海军获得发展,第一步当然是拿出一个计划,然后按照吨位来划分战船的级别。   二千吨的战船,确确实实也是现如今帝国吨位最大的战船。按照通俗意义的解释就是短时间内很难再取得什么突破,但是并不会被永久地限制在二千这个吨位,未来必定会有吨位更大的战船出现。   帝国海军现在并没有什么对手,作为战船二千吨其实已经算是“过度剩余”,因此针对战船的研究到了这一步已经可以歇一歇,转为研究比较迫切的海运船只,战船的研究哪怕是继续进行也是作为一种战略技术储备。   目前不需要两千吨以上的战船,可是并不代表永久不需要,放缓研究之余,战船级别的命名当然是要进行。   考虑到以后必定会有超过二千吨的战船,最新型的二千吨战船也就被定在了“郡”这一级别,其上还有“州”级、“封国”级、“帝国”级,其下是“县”级、“乡”级、“里”级、“亭”级。得承认,针对战船的级别名字上很老土,还有另一套更老土的名字分别是江、河、湖、海……   其实应该按照朝代来进行命名的,但是现在也就是夏、商、周、春秋、战国,其后的两汉、两晋、隋、唐、宋……之类的朝代压根就没出现,并且现在也没有“朝代”那么一说,吕哲更是不愿意出现“朝代”这么个名词,所希望的是改朝换代最好不要发生,自然是给无视了。   另外也有用重要地区来进行战船级别命名的方法,这个其实也被纳入命名体系,不过是作为单舰的名字,如“南南郡”号、“庐江”号、“长沙”号……等等之类的名字,差不多都是每郡的郡名被采用于某支舰队的旗舰或是主力舰的命名,但是现在还没有出现就是了。   台泉说完还有戚樊余进行补充。戚樊余自然就是另一名校尉,他后面又说:“在您回到本土之后,有什么任务布置吗?”   “嗯,需要针对新发现的大陆(吕宋岛)进行据点建设,后续也要向内陆进行探索。”辩良思考了一下,补充:“在建设据点和内陆探索的同时,需要派出船队针对南面的海域进行新一轮的探索。”   戚樊余和台泉不着痕迹地对视了一眼,脸上都是泛起笑容,同声应“诺!”,然后戚樊余又笑着建议:“您应该看看新式兵器的发射。”   新一轮的赏格已经被吕哲发出,发现一座岛屿或是大岛都会有相应的奖励,最大的悬赏是关于寻找绕过海峡寻找孔雀王朝和塞琉古帝国。   辩良一直长期处于外海,对帝国本土发生什么事相对陌生,还没有接收到新一轮悬赏的消息。他见戚樊余说得慎重,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并亲自命令船上的炮手进行试射。   命令下达,战船二层的窗口前后张开,青铜质量的炮口也在号子声中伸出,一阵轰鸣让辩良陷入短暂的失神状态,没回过神来却是看见海面上不断升起一股股的水柱。   二千吨战船装载的火炮并不多,每个船舷是六门九十毫米的六磅炮,炮的最远射程经过实验是八百米左右,发射的是五点四斤左右重量的实心弹;这种炮当然也能发射其它炮弹,有必要的话还能拆下来运载到陆地,针对近程的敌人发射霰弹。   看着实心弹攻击海面爆出的一股股水柱的场面是很壮观,但是根本没办法看出有多少杀伤力,后面舰炮又向着礁盘一处没什么用的陆地进行发射,实心弹经由炮膛发射出去之后轰击礁岩,那种石裂纷飞的场景倒是让辩良看得痴了。   不但是辩良被新式武器发射后的场景震撼到,在场所有看见的人都是一副失神和吃惊的模样,他们不知道是谁研发出这样的兵器,不过并不妨碍他们看出这种兵器的威力。   “炮是吗?”   “好像是叫六磅炮还是九十毫米炮?对!就是舰炮!”   “比投石车、弩炮、巨弩等等一些原来就有的器械射程远,威力也是以前那些器械没法比的啊!”   “最远射程将近一千米……”   “是八百米左右,有些不到八百米,有些超过八百米。准头上也要比以前那些器械稍微准一些!”   “哎哎,有人泛舟出去了,那是想要干什么?”   “看下去就知道了呗。”   是有人划着一条轻舟出去了,两人划动着四条桨,他们将长度约五米宽度约一米八长形轻舟停到距离炮舰六百米左右的位置,“噗通、噗通”两声,舟上的两名士卒跳水向着岸边游去。   “我们到战舰上去。”辩良显得有点迫不及待了,站在岸边看完,怎么也该上舰亲自观看发射过程。   炮舰就停在不远处,想上船泛着舟划行十来米也就是了,他们一个个从船沿一侧的攀登网利索地爬上去,率先爬上甲板的辩良接受船上水兵的致意,稍微问一下就向着就近的一道门走去。   进入内部的辩良发现这艘战舰的船舱走道远要比原来那艘宽一些,布局上也要相对简约,他走了几步发现一个可供上下的楼梯,旁边的一名水兵介绍说:“上面是指挥室,下面是战舰的水面二层,要是向前再走动一段距离,能够看到军官娱乐室室和军官食堂,指挥官寝室是在指挥室旁边,大副的寝室与指挥官相隔,其余军官的寝室在水面的一层。水兵的寝室、娱乐室、食堂是在水下一层,水下二层是火药和弹丸储藏室,水下三层是其余物资的储藏室。”   以前的战舰也有专门的军官休息室和军官专属食堂,不过这艘二千吨的战舰军官休息室明显要多一些,食堂也宽大不少,甚至是有军官专门的娱乐室。其实以前的战舰并没有什么娱乐室,想要放松并不是那么容易,另外以前的房间布局跟新战舰也不一样。   其它朝代怎么来划定船只层次不是那么清楚,帝国是按照水平面来划分上下,水平面作为“起点”,超过水平面是水上一层,低于水平面是水下一层,那也就呈现一种三二一和一二三格局,而不是按照战舰最高处分为六,往下是五四三二一。   辩良走的是往上,到了第一个楼梯口只是短暂停留,用目光扫视一下正在忙碌的炮兵,然后继续向上到了水面三层。   水面三层是全舰空间最小的内部区域,它除了指挥室之外就是船长休息室和大副休息室。天晓得船长和大副的休息室为什么会布在最高处,大概是为了在突发状况的时候让船长和大副能够就近前往指挥室?   也就是帝国没有什么强劲对手,甚至是海面上除了帝国的战舰在漂压根就没有他国战舰,不然将船长休息室和大副休息室放在顶层,要是他国战舰也有舰炮,首轮直接瞄准船长和大副的休息室直接就能瘫痪战舰的指挥。   “呃,似乎是有那么一回事,王上看到结构图之后发火,说是那些研发战舰的匠师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怎么把船长、大副的寝室放在这种位置。”戚樊余的表情无论怎么看都有些怪异:“大家在没有看见过舰炮的时候并不明白,知道舰炮这种兵器的时候才回过神来。所以,除开新建造的两艘二千吨级别的战舰是这样的布局,以后的战舰都会进行修改,将船长和大副的休息室另外安置。”   辩良没有说什么,他仅是在指挥室走了一圈,发现从指挥室的视野非常不错也就感到满意。随后,他又下了二层,认真观察才发现整个水面二层除了一些必要的支撑柱之外都是空旷结构,船舷两边的窗口处各自摆放着六门九十毫米炮,炮身被座基牢牢地固定在一种滑槽的位置上,然后又看到船舱的前后两端都有一个吊舱?   “吊舱是直接连向水下二层,用以补给火药和弹丸。”戚樊余似乎很满意这样的设计,想了想又指着吊舱边上那杆蜈蚣结构的柱子:“炮兵进入待战位置是从那个‘丰’形的柱子攀爬上下,所以这里也连接着水下一层的水兵休息室。”   辩良点点头,然后说:“开始吧!”   本来站定的炮兵在口号声中开始活动起来,很明显他们为了向舰队指挥官演示火炮的整个发生过程并没有事先准备好射击,所以是一步步的来。   炮兵进行火药包装填、引信安置、弹丸装填三个步骤,然后又在各门舰炮的炮长的各种如“仰角刻度多少多少”、“横向标尺多少多少”的口号声,完成了待射状态。   看着像是水面二层执勤官的军官大吼一声:“指挥官,已经进入可射击姿态,等待下一步指令。”   辩良还是第一次经历这么一件事情,觉得新奇的同时也不由感到一丝丝的怪异,琢磨着海军果然要比陆军的纪律刻板,嘴上没有第一时间命令射击,是走向一尊舰炮旁边透过窗口向外看,看到的是远处那一只飘荡的轻舟。他眼睛收回来的时候是不断打量青铜舰炮,想要去摸却发现炮兵和炮长脸色变得非常紧张,犹豫了一下退后了。   执勤官能够充分理解辩良的好奇,庆幸的是辩良总算没有去动舰炮,不过辩良这么一阵好奇的耽误,之前设定好的横向标尺和仰角估计是作废了,毕竟礁盘内的海浪虽然不大,但是有风会推动轻舟移动啊。   炮兵们在辩良退开之后又重新设定一下仰角和横向,辩良哪怕是再怎么迟钝都明白自己妨碍到了什么,不过他可没有什么不好意思。   “准备——”好些个炮长一起大吼:“发射!”   巨大的轰鸣声可不是一致的响起,是分为一声、二声、三声……直至第六声,第一次就近观看发射的许多人耳朵直接被轰鸣声震得耳朵一阵长鸣,他们也感觉到脚下一阵阵晃动,有些人是直接懵了。   要是在外面看,其实能够看到舰炮发射的时候一阵阵烟雾冒出,船身也是被某种力量推着向一侧漂了一下。   辩良也是稍微懵了一下,眼睛里看到的是开炮后的舰炮向着滑槽后面退去,他无法理解什么是后座力,自然也就不是那么明白滑槽的作用,只看见发射完毕之后炮兵赶紧进行降温处理和清膛。   “未命中!”的一连串吼声被六名炮长先后吼出,然后就是下达继续装填的命令。   过了那么几分钟,又是一阵阵轰鸣声发出,这一次辩良和几个先前没有搞清楚状况的人,他们有样学样地捂住耳朵张大嘴巴,有了这么个战术动作总算是好受了一些。   目前的炮准确率实在堪忧,前前后后发射,轻舟附近被轰得水柱和水花乱溅,一直是发射到第七轮,也不知道是找到感觉还是靠蒙的,总算是有一枚弹丸命中轻舟,轻舟也在一阵木屑乱飞中成了渣渣。   “指挥官,是否需要演示左舷右舷更替射击?”   “演示!”   之前都是单舷炮击,辩良回复同意也没继续待在这里,他是直接上了指挥室,差不多是他到了指挥室,锚也被回收到甲板,然后是水兵们忙碌着扬帆起航,动起来之后进行左舷右舷移动循环式的轮射。   想要了解新型兵器不是靠几次观看射击,辩良询问了一下,得知整个帝国只有两艘炮舰,分别就是他脚下的这艘新旗舰和以前顶头上司的新旗舰,很想知道为什么只武装两艘,不过并没有发问。   “太久没有回到帝国了。”辩良是一脸的满足,他刚刚知道今次回帝国是带着半数舰队回去,意味着能够在回程中尽快熟悉新旗舰,也能让部分的新老船只进行磨合。心情愉悦又是强烈地期盼想要赶紧回到本土,他满脸堆笑地感慨:“还不知道本土发生了什么日新月异的发展啊……” 第0871章 南、北洋舰队   先行者很多时候也被称作先驱者,不过不管是先行者还是先驱者,光是从字面意义上来看就不会是什么好身份,意味着他们要走别人没有走过的路,面对一切的陌生一个不小心就该“献躯”了。   探索未知是人类的本能,但是往往对未知的探索充满了不可知的风险性,要么是有强烈的好奇心,要么是面对丰厚的奖赏,不然敢于迈向探索第一步的人压根就不会有。   关于海洋的探索,帝国是采用强制命令和各种赏格相辅,哪怕是这样都没有多少人应征。这里有陆地上正在大扩张的因素,面对陆地上有取之不尽的功勋,一切未知的海面实在是难以吸引人有太大的兴趣,许许多多有博取功名利禄的人,他们宁愿去草原上啃草和沙漠中啃沙子,也不愿意在没有什么敌人的海面上探索岛屿换取功勋。   “鬼知道海上有什么玩意,人就待在那么一小艘船上漂,空旷到无边无际的大海实在太吓人了,天晓得下一刻会漂到哪去。”   “就是啊,要是发生点什么事,船板就那么大,想逃都没地方逃,下水就直接喂鱼了。”   “帝国北面和西北都有敌人,真刀真枪与他们干,这不比去海面上漂来得实在?”   ——类似的言论是主流,谁都不是那么看到那个什么海军的发展。   不算是阻碍,但是真的没有多少人对海洋有兴趣,最后是逼得吕哲不得不再次立起榜样,就像是挑选表现出彩的司马欣作为榜样那般,只要是能够在海洋上发现岛屿,且看岛屿的大小和可取资源的不同,给予丰厚的奖赏的同时,从舆论上给予高调的宣传。   “现在还有谁!”陈宣已经上了新旗舰,就是辩良接收的那艘二千吨炮舰的另一艘姐妹舰。他特意站在最高处,意气风发地看着围在旗舰边上的数十艘战舰,有那么点的扬眉吐气:“还有谁觉得咱们是纯粹的‘玩具’,还有谁敢于轻视我们!?”   “当王上的玩具也没什么不好嘛。”大副就站在陈宣旁边,闻言笑得猥琐:“陆上的禁军不也被说是王上的仪仗队,可是禁军不论从待遇还是武备上就是比国防军好,那是嫉妒来着。咱们是王上重视的海军,就是海上的禁军,之前的风言风语那是他们眼界狭隘,现在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我们。”   现在意气风发,那么之前肯定是有过凄惨落魄?   确确实实的事情,陈宣,这个追随吕哲从夷陵崛起于微末的人,他是在很不情愿的情况下被调入海军,进入海军之前是校尉身份,入了海军直接拔高一级成为俾将,成了帝国海军中官职最高的人。   海军官职第一人,听上去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可是陈宣一点都没有觉得有什么厉害的地方,俾将嘛,虽然也算是将了,可是其上还有偏将、中郎将、将军,将军还分那么多的称号,将军之后还有太尉,俾将无论怎么看都不起眼,甚至可以说让人一听就觉得没什么了不起。那么问题来了,海军官职第一人是个俾将,令人想起海军的第一人是个俾将就觉得海军真心是个没什么前途的兵种。   似乎也真的是没有什么前途,先不看官职名称,堂堂海军第一人麾下只有二万人,那还是将陆地上的一些地勤兵给算进去,真正在海上漂的士卒只有可怜巴巴的三千不到,连舟这种小玩意也计数的话,海军才只有不到二百能够漂得起来的“水上漂”。   陈宣上任海军第一人面对的就是那么个情况,当时内河水军的舟船远要比海军多得多,他看到属于麾下的人手和船只,刹那间就觉得万念俱灰了,觉得自己的前途再也无亮。   海军出现转机……至少是陈宣觉得那是一个转折,是在很偶然的情况下于帝国本土东南方向发现琉球(既台湾),然后又在一个月内连续发现琉球的几个岛屿(这才是真正的琉球群岛)。从发现这些海面岛屿,海军似乎立刻迎来了春天,短短的三个月内海军编制从二万增加到四万,还给编了一个什么海军陆战队的编制,船只也从可怜巴巴的二百激增到五百。   若说发现夷洲(琉球后面的改名)和琉球群岛是海军迎来的转机,后面再次发现倭岛就真的让海军得到了帝国全面的重视,不再好像是君王个人的偏执下设立起来的“玩具”。   说真话,海军在没有获得什么成果之前,帝国上上下下就真的将海军视为君王偏执或是异想天开之下搞出来的部队。   当时,列位臣工不反对吕哲设立海军有许多原因,君王有点个人爱好不算什么,资源也不是占用太多,再有画下的饼似乎也是煞有其事,那就试试呗。   吕哲再怎么说都是权威极重的开国之君,先不说建立海军不算多大的荒唐事,哪怕是荒唐事只要不会伤及国家根基,谁愿意去与权威极重的君王闹不愉快?哪怕是挑出数万人来干注定不会有什么成果的事情,只要不搞得国家元气大伤,且玩着就是了。   发现夷洲、发现琉球群岛、发现倭列岛,海军用行动和事实证明自己的建立并不是君王单纯的“玩具”,帝国上下觉得新奇的同时,隶属海军的探勘队竟然在倭列岛发现了多种贵金属矿产,而似乎仅是银矿就发现了十来座,里面还有一座大型银矿,甚至是金矿也发现了大大小小的六座,这这这……   依稀记得当时的萧何直接就蹦起来了,他这个执政官为了帝国的货币体系改革可谓是揪心操劳得两鬓斑白,一切还不是因为帝国的黄金和白银储藏量不足以支撑货币改革,于倭列岛发现那么多的金银矿,简直就好像是久旱逢甘霖那般,整个人从以前对海军的漠不关心到时刻关注,还首次越界插手军务,直接在大朝会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蹦跶着、嘶吼着必须加强海军建设。   “黄金!白银!不需要深挖,只要浅挖,只要在河里淘,那是一处处的宝藏,属于帝国的宝藏。加强海军,立刻加强海军,现在执政府能够拿出至少三百万贯用于海军建设!”   完全能够理解的事情,帝国货币改革极度需要黄金和白银,因为海军在海上的探索和摸索发现拥有金银矿的岛屿,执政官一激动直接亲自上阵要求扩编海军,虽然是越界插手军务,但正是这样才能明显感受到重要性。   萧何的叫嚣让很人多侧目,那时候季布还跳了出来,咋呼“竟然还有三百万贯,那怎么一直说没钱资源北疆战事”之类的话,萧何一句“投入给海军立刻就能换来大量的黄金和白银,你们要是能三个月内带来价值数百万贯,三年内至少三万万贯的收入,那就拿去”将季布堵得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帝国陆军向北征战,占领了大片疆土,可是还真的无法短时间内创造出什么收益,哪怕是在草原上发现了一座超大型的铁矿,可是想要取得收益起码要先投入数百万贯的基础建设,还要动用至少三四万的劳动力再结合一二十万战俘,才能将发现的那处铁矿开发出来,周期需要起码五年左右。   臣工吵吵闹闹,没有一点大朝会该有的肃穆感,可是吕哲也真的不是那么在乎什么肃穆感,某些时候还乐意旁观麾下官员因为一些事情吵得脸红耳赤,那算是身为君王不多的乐趣之一。   “嘿嘿,今次押解的黄金足足一百零三箱,白银五百七十三箱。”陈宣脸上的意气风发变成了略略的猥琐:“到时候亮瞎他们的双眼。”   一阵“嘿嘿嘿……”的笑声就那么传开了,事实证明有什么样的长官就带出什么样的兵,陈宣人长得正派却是性格猥琐,麾下的将士本来不猥琐也该被带坏变得猥琐。   “远处发现船桅!”瞭望手吼了一声,摇动着手里的令旗不断指示方向。   陈宣顺着令旗所指的方向瞅去,果然是发现海面尽头有了一片黑影:“奇了怪了啊,不止一次发现这个问题了,怎么在海面上先是看见船桅才看到船身呐?”   每个季节都有属于自己的季风,非季风时节航海的帆船基本是跑不了多快,有了季风还要观察风向,根据风向决定航向,海军是得到提示之后摸索了许久才略略搞懂季风对海航的影响。   “这个叫做玻璃的东西很不错,非常的不错!”   “是啊,指挥室的窗户按上这个东西,只要关上门就再也不用担心地图和纸张被风吹得乱飞了。哪像以前关门不关门都没用啊?只能躲在封闭空间点上油灯凑近了瞅地图。”   闲聊着的一众军官,他们耳边突然传来了“发现海面船只”的喊声,下意识就看向站立不动良久的辩良。   辩良没有理会一众军官的目光,心中暗想:“半天前穿越夷洲海峡,现在的位置大概是靠近琉球群岛的海域,那么遭遇到的应该是老上司的舰队?”   还是那句话,太平洋海面上也就是帝国有舰队,毕竟太平洋范围不像是地中海区域有那么多的国家,除开是同僚的舰队,哪有其他归属的舰队啊!   当今年代,航行于各大洋的船只真心是不多,哪怕是大西洋那边也基本看不到海洋上的船只,那就更加别提什么舰队了。   目前海面船只最多的区域是地中海,毕竟地中海周围除了有正在崛起的罗马,还有希腊众城邦,更有塞琉古、埃及、迦太基等等的国家,他们要侵略或是经商基本是走海路,地中海热闹一些也是必然的。   其实辩良也有与陈宣相似的疑问,那就是海面上发现目标都是先看到船桅,现在还没有“地球是圆的”的论调,讲的是天圆地方,心中有疑问也没有一个好的解释,他俩也仅仅是觉得好奇,估计没有深究的心思。   两支舰队缓缓地靠近,阵阵的号角声和鼓声相续发出,相遇的两支舰队各艘船只上的人都是朝着对方挥手欢呼。   辩良这支舰队会被给予南洋舰队的番号,陈宣那支舰队则会有北洋舰队的番号,两支舰队从番号来看就知道今后负责的方向不同。   陈宣看着逐渐靠拢的友军,有那么点酸溜溜地说:“瞅瞅,他们的新式战舰似乎比咱们多啊?”,心里觉得没面子肯定会:“咱们新加入的船只大部分是运输舰,这算什么事嘛!”   没办法的事情,北洋舰队因为倭列岛上有黄金和白银出产,运输舰的数量增加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执政府巴望着能够从倭列岛获取更多的黄金和白银支撑用于货币改革,再则是帝国海军在海面上一个敌人都没有;南洋舰队那边的责任不同,他们还处于大范围探索阶段,短期内正需要战舰游走于各处,自然是补充更多的战舰而不是货舰。   辩良可猜不到自己的老上司心里在泛酸,他反而是看到老上司舰队中有相当多的运输舰有些羡慕地对旁边的人说:“他们所获甚丰,已经能为帝国带来收益,我们应该加把劲了啊!”   事实上南洋发现的岛屿并不是没有出产,只是目前所发现的岛屿还未得到开发,前进基地也仅是在黄岩岛那边建立一个,像是吕宋岛上巨量的铜矿暂时还没有找到,部分已经发现的珍贵木材和香料还没有确定价值。   “咱们才处于探索和开辟阶段,王上可是断定南洋各处有相当多珍贵资源的。”大副似乎是充满了某种信心,脸上表情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愉悦。他也应该感到愉悦,已经有小道消息称他会成为南洋舰队旗舰的船长,虽然还不是那么确定,可并不妨碍心里乐开了花。   两支舰队合流,稍微停顿的时候辩良泛舟去了老上司的座船,按照他的说法是应该尊重老上司,实际上是要过去打听一些事情。   他们会从这里向着西北方向而去,前往长江的入海口,也就是会稽郡丹徒县那边,然后在那里的一处港口靠港停驻,换上可以在内河行驶的船只,直接走长江水路直达帝国南陵。 第0872章 纷纷扰扰   近期的南陵明显要比以前来得热闹,那是因为外国使节团地到来带动了激增的消费,外国使节团也随行了一些商旅。   这些来自中亚和西域的商旅带来了华夏大地所没有的商品,像是中亚波斯区域的一些特产,和西域本地的特产,更是带来了所谓的胡姬。   波斯特产大多以各种形式的毛毯居多,不知道是第一次来不知道华夏的购物需求或者是什么,其余东西倒是没见有多少。   西域那边的商旅带来的东西则是有点多了,像是一些新奇的食物和水果酒,尤其以葡萄干和葡萄酒的数量居多。   两片区域的商旅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极少携带易碎物品,因此装载的东西基本是被放到木桶或者皮袋之中,他们带来的胡姬数量极多。   当然了胡姬是华夏人对那些女人的称呼,这些女人有自由人也有奴隶,分为白皮肤、黑皮肤、麦色皮肤,几次公开的演艺中表演了旋舞和眨眉舞。   旋舞其实就是一种跳着跳着旋转的舞蹈,胡姬在跳这种舞蹈的时候穿戴相对曝露,腰肢下身是一种带着吊饰且图案华丽鲜艳的长裙,旋转起来的时候十分的炫目。   眨眉舞其实是一种妖艳的舞蹈,胡姬穿戴透明妩媚的衣裳,只在重要的隐私部位有额外的遮挡,跳舞的时候动作十分妖娆,手也十分轻柔,肚皮甚至会出现蠕动,因此这种舞蹈也被称呼为肚皮舞。   因为审美观的关系,帝国人士对非本族的女子只感到长相奇特,大多是以看新鲜的心态在瞧着,真正感到漂亮或者美艳动人的几乎没有。审美观的不同造就的是,可能在波斯人或者西域人看来十分美丽的女子,她们在帝国人士看来和妖怪差不多,那么自然也就不会产生购买或是“女票”的兴趣,让一大群以为带来异族女子能够在东方帝国依靠“皮肉”发财的奴隶商人大失所望。   除开各种各样的胡人带来的繁荣,其实还有另外一项盛事也将在近期发生,那便是封爵仪式的日子逐渐临近。   相当多收到通知的人先后回到南陵,一些原本主人长期处于外地的府邸恢复了活力,他们的到来基本是带上了必要的亲兵卫队,各驻地也会有当地的豪绅或是大族借着机会一同前来,给予南陵增加了不少的人气。   长久处于边疆的人回到繁华的南陵,自然是要放松一下,第一次来到南陵的人也需要进行社交活动,那么南陵城各处稍微上点档次的酒楼几乎是每日都会被包场,一时间经常能够在各处酒楼看到名声很大的人结伴饮宴。   什么叫名声很大?战争状态下的帝国,名声大的人当然就是那些将领,于这么个年岁里他们才是最受关注和欢迎的人群,至于什么名妓、伶人之类的“玩物”似乎只能是在歌舞升华的岁月里才有被关注的空间。   现在的人基本上已经明白国家强盛对自己意味着什么,哪怕是再怎么榆木脑袋都能根据自己的生活质量变好看到好处,一直在向外进行开拓和掠夺的群体,他们又怎么会不受到欢迎呢?   “太难了,每次邀请都是走了个空。”   “是啊,似乎是忙于同僚之间的走动,没有多少空闲理会我们。”   “等等吧,那些将军难得能够聚在南陵,多走动走动难免,后面总该是会有时间来应酬我们。”   “只能这样了。”   无论是南陵本地或是周边的家族,昂或是从远方来到南陵的那些人,亦或者是外国使节团,他们最希望的就是能够邀请到各军团的军团长,不过大多数人基本是觉得自己没有足够的资格邀请中郎将军团长,只能是退求其次。   说实话,一个家族能够邀请到某支军团的二号人物也是不错的选择,军团的二号人物既是长史,而长史是每个军团掌管文书的第一号文官,很多时候军团长可能不是那么了解探索到什么物资,但是长史却是必须进行了解。   帝国正处于高速开拓期,多结交一下各支军团的高级将官很有必要,那些将领因为向外开拓肯定能够掌握第一手资料,太大的资源不敢奢望,帝国看不上的资源对于每个家族却也是难以想象的好处。   或许是吕哲有什么交代,每支军团的将领和各级官员只要有机会也会宣传一下驻地周边的情况,那当然是为了吸引人前去开发,毕竟军队不能只占地,是吧?   很多占领地无论怎么宣传都没有足够吸引人的东西,基本是属于无人问津的地方,但是有个别几个地方却是例外……   “别的不说,以前想要置办田产相当不易,现在只要有点胆子有点魄力,对新占领区购置土地,花上很少的钱就能买下大片土地建立农庄。要我说,现在去岭南和草原发展很有前途,就看喜欢刨土或是放牧了。”   “岭南那边现在不好搞了,前期大肆放火烧林引发了连绵十数里的大火,似乎是意外造成了死伤,帝国已经颁布法令,不再允许任意放火烧林。”   “那是一帮憨货乱来,没有查清楚有没有人就放火,不但烧死了人,好像还烧掉了不少珍贵的木材。”   “有人发现羊毛可以织线,可以制衣,去草原圈地发展牧业确实不错,到时候再买上一些牧奴,就可以等着发财。问题是……你懂的。”   是懂,草原深处的胡人从一年前开始集结,沸沸扬扬的消息满天飞,可是一年都过去了那些胡人就是没见踪影,预期会发生的大战不但没有发生,帝国不断调动部队北上迎来却是一片风平浪静的局面,让相当多的人可谓是迷惑不解。   底层的平民很难搞清楚那些胡人到底是在干什么,不过却也是平民所了解的信息罢了,帝国掌握的情报却是显示集结的胡人本来已经南下,到了半途却是转向西边,有什么意图虽然无法百分百确定,但是看乌孙做出的反应,必然是与这有关。   胡人没有呼啸南下与头曼率军投降有很大的关系,头曼率军投降的消息传到了草原,丁零、呼揭、浑庾等等好些个本来已经集结部队的部落联盟,他们可能是对帝国军队展现出来的实力给阻吓到了,竟是走到一半转头扑向了乌孙。   帝国这边等了许久,可是乌孙派出的第一批使节团久久不到,后面经过探查是被吉脱派出的骑兵截杀在帝国疆域之外的半途。乌孙后面又派出使节团,用了不少兵力护送才送到帝国疆土,使节团带来的消息证实了帝国的猜测,集结起来的胡人果然是扑向了乌孙,因此乌孙正求爷爷告奶奶地向帝国求援。   关于草原胡人大军的动向帝国并没有即时向民间进行公示,知道最新消息的人仅仅限于少数人,大家都认为北疆可能会发生大规模战事,是不是想着去北方草原的人就少?事实情况并不是这样。其实也不知道是人们对胡人太过轻蔑,或者是他们对帝国军队相当有信心,北疆即将爆发的战事不但没有吓阻到他们,反而从某些方面来讲是刺激到了他们。   仅于两年之内,向执政府投书申请前往河套的家族就超过了十五个,大部分是陇西那边的传统放牧家族,如乌氏、义氏、邦氏、西氏;少部分是中原那边的家族,这些家族祖上也是放牧为生,如李氏、赵氏、宋氏;燕地那边也出现了申请的情况,但是只有一家,那便是臧荼那一家子。   “举族迁移,特别是在这种情况下前往河套,是表现出我们对帝国武力的信任,能够博得军队高层的好感,对我们有绝大的好处。”   “我们前去的第一时间还能为驻军提供至少六万匹已经训练好的战马,这正是河套驻军所缺的。”   “那两个只是顺带的理由和好处,更重要的是必须在大多数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先行下注,不然等他们反应过来,想要获得水草丰美的牧场还不知道要付出多大的价码。”   似乎是凑堆,南陵不但是来了大批外国人,各个军团的相当一些人员返回,陇西郡那些递交申请书却一直没有得到回复的家族,他们的族长也结伴来到南陵。   陇西郡的这些家族,他们是走内史郡那条路线,途中经过内史郡的时候已经看到帝国短短四个月不到就稳固了在内史郡的统治。   出了函谷关继续向东边走,他们一路上所遇所见基本上都是在进行基础建设,每每走到一地最先发现的就是当地的青壮几乎全被雇佣,建设也是针对道路。   说实话,雇佣每一地的青壮真的能达到稳固地方的作用,毕竟只要青壮受到约束,有些人哪怕是想要作乱只要无法聚集足够的青壮也能很快被镇压下去,对此来自陇西郡的几个族长可谓是深有体会。   帝国掌控陇西郡也是从招募青壮入手,一共从陇西各县招募七八万青壮,组建了第二十骑兵军团不说,剩余的人不是成了辅兵就是作为辅导参与训练军方士卒的骑术教师,结果不但是陇西郡的很多地方在第一时间受到约束,因为太多的青壮加入到军方,很多地区刹那间就与帝国完成了“融合”。   北疆是会爆发大战,爆发战争对一部分人来说是危险,但是对另一部分人却是不小的机遇,特别是对于胆子大又有资本的家族来说,那意味着在中枢露脸的机会,也是发一笔大财的好时机。   帝国未来会加强对骑军的建设,战马肯定相当好卖,那些急于申请前往河套或是其它草原的家族,他们正是看到长期的利益才会抢手先机。短期内也不是没有什么好处,说得高尚一些是就近支持帝国军队作战,可以出物资也能出人,物资卖能卖上高价,出人却是不怎么靠谱。   帝国当然不需要家族以私人名义出人助战,也不需要哪个家族以资助的形式捐献物资,但是就近贩售物资不是省却帝国的很多运输麻烦,那些自己运送物资前往北疆的家族自然是能够得到来自帝国的好感,不管怎么看都是一种另类的投资,且这种机会并不是随时随地都有。   一片纷扰繁华中,也不知道谁传出消息,说是萧何和娩杓很是匆忙地向着渡口而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使得堂堂执政官和商部尚书匆忙没人知晓,但是并不妨碍口口相传之下一块凑热闹。   中亚各国的使节也得到消息,他们也有着相同的好奇心,本身也是在南城,位置离长江那边并不是太远,稍微商量一下也决定过去看看。   一帮长相有异于华夏人的人群,他们还没有靠近就发现前方人流多得有些吓人,有懂得东方帝国语言的人从各种各样的议论声中得出一些消息。   “他们有舰队前几天在长江口那边靠港,今次来的是两支舰队的指挥官,从海外带回了不少珍宝。”   “东方帝国的水系太便利了,长江直接拥有直达的出海口,实在是令人羡慕。他们说的海外是哪?”   “似乎是倭列岛还是什么岛,前一段时间靠岸从船上卸下数百口箱子,船队上的士兵直接向围观的人展示,箱子里装的是黄金、白银、珍珠之类的财宝,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其中有一种是珊瑚礁?”   各国的人在南陵并没有什么特权,他们刚开始出现的时候还能引得一阵新奇,但也仅仅是让人觉得新奇,后面好奇的目光依然会有,但是更多的是用土包子的目光在看待,毕竟他们什么都买的德性实在是不免让人觉得没见过繁华。   因为没有什么特权,一群外国人想要靠近只能是人挤人,他们在挤的时候会用本国的语言抱怨东方帝国没有待客之道之类牢骚,不过该挤还是要挤。   “这就是他们的舰队?看着不怎么样啊!”   “不清楚,不过看那些船只很明显是内河航行的平底船。”   “这样啊?那就是海上舰队停在了海港,真想看看他们的海上战舰是什么模样,与我们的战舰比起来又有什么不同。”   “会有机会……看!在抬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装满金银?”   “打开了、打开了……真的全是金灿灿的黄金啊!还有白晃晃的白银!” 第0873章 欢迎来搞!   今天是中亚各国使节觐见吕哲的日子,他们一大清早就被鸿儒馆那边的官员引领着抵达宫城的城门外等待。   因为是正式觐见的日子,各国有资格进入宫城的人都是穿上本国或是本族的盛装,装饰上也尽可能使自己穿戴严肃或是华丽,不免又在一些细节上尽量地展现属于本国或是本族的底蕴。   帕提亚崇尚黑色,他们的正服基本上是以黑色为主,款式为一种宽松的长袍,与之华夏长袍略有区别仅是在袖子的部位,华夏长袍是宽袖模式,帕提亚长袍为窄袖模样。华夏人穿长袍的时候会有腰带束腰,帕提亚人却是没有束腰用的腰带,特别是华夏人的头发是用纶巾等物束起来,帕提亚人却是披头散发的模样然后在头上披着与长袍连为一体的宽松帽子。   巴克特里亚人似乎是特别崇尚白色和黄金颜色,他们的本国盛装也是一种长袍,不过相对于华夏长袍和帕提亚长袍都显得更加不同。那是一种好像两个布片缝合的裙子,呈现合身的贴紧,大体为白色,边角会有金黄色的镶边条纹,腰间那条腰带上也有着形式复杂的条纹。华夏长袍和帕提亚长袍是长度差不多抵达脚踝位置,巴克特里亚的长袍长度却仅是抵达膝盖骨位置,因此巴克特里亚的衣服更像是一种裙而不是袍。他们穿着长度仅是到膝盖骨位置的裙,脑袋上倒是没有帽子,一头并不长的头发也没有任何的发饰。   要说帕提亚人和巴克特里亚人都有自己本国特色的服装,两国服装上也呈现出简约的美感,其余各国或是各族要说有什么特色也尽是凌乱和模仿,像是阿兰人和斯基泰人的服装款式及与巴克特里亚……错了,应该说是模仿于希腊款式,但是不同于白色和金黄色那么搭配,阿兰人的绿色和橙色搭配起来要有多怪就有多怪,斯基泰人干脆就是一身的鲜红色配上横条的黄色看去像是煮熟了的虾条。   阿拉科西亚人和克什米尔人的穿戴同样是穿着分为上下身的衣服,上身像是一种马甲、下身是一种宽大像是灯笼般的长裤,要是有见多识广的人在场,其实能分辨出他们的衣服款式更加倾向于印度文化色彩。   穿着各式各样,好看或者怪异的服装,各国等待觐见的人,他们离帝国官员所在的等候区并不是太远。帝国官员在张望和观察他们,他们自然也会对帝国官员进行张望和观察。   “东方帝国的官员,他们的服装很大气。”   “好像是的,他们的服装极力在呈现朴素的华丽,那种宽大的长袖看上去美极了。”   “他们身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宝石?”   “不不不,那不是宝石,是一种叫作玉或者翡翠的东西。用玉石或是翡翠雕刻成为玉佩或是吊饰,似乎是用来压衣摆之类的功用。”   “不得不承认,在服装的领域上面,东方帝国研究出了相当多的款式,有专门用于劳动,有平时的休闲,还有专门的礼服。或许我应该向国王进行建议,应当学习东方帝国的理念来进行着装上的改革。”   有那么几个人使臣对巴克特里亚使臣的话点头,也有那么几个使臣是嗤之以鼻的态度。   每个国家或者是每个民族,必然会有属于自己特色的服装,那是历史发展的璀璨性质,也是文化理念不同带来的多样化,不过越是落后的族群对于强盛民族的模仿痕迹更重是必然,就像是希腊文明于地中海属于领先地位,那么地中海附近的国家或是族群自然会是被希腊文化影响,这个影响是服装、饮食、理念等等方方面面。   希腊文明在长久的历史时间段引领着西方,直至是深根蒂固的程度,哪怕是希腊文明没落之后,他们的文明还相续在影响着整个西方,像是崛起的罗马就是完全继承于希腊的服装、饮食、文化,连带希腊的宗教体系也完全为罗马所掠夺,毕竟罗马人向来有掠夺一切的习惯。罗马战胜某个国家不但是在物资上进行掠夺,敌国的众神也将掠夺成为自己神系的一份子,成为主神或是仆从神。   一声钟声,排队等待进入宫城的帝国官员从议论声肃静下来,本来离开队列的人也赶紧回到原位。   “看到了吧,他们是从衣服颜色来区分谁的身份贵重,身穿紫色的官员排在最前面,绯色排在紫色后面。其下还有绿色和青色,不过身穿绿色和青色官袍的官员似乎没有足够的资格参与他们所谓的朝会。我们旁边这个穿绿色的小官,他还是沾了我们的光才能参与朝会。”   “听说他们的天子是穿戴黑色,那种叫作冕服的服装。冕服是东方文明中诸侯以上身份尊贵的人才能穿戴,每一个级别的冕服也有很详细的讲究。”   各国的人还在叽叽喳喳,鸿儒馆那边的官员……也就是他们议论声中一个身穿绿色官袍的人,那个是沾了他们的光才能参与朝会的小官,他不得不出声制止。   制止完毕,各国使臣口中的小官,他内心里非常不爽地想着:“还说老子沾了你们的光,真是一帮没开化的猿人。”他会骂出声议论的那帮人,实在是因为那些人露出来的小腿脚毛真的是太浓了。   紧闭的城门在一阵“咿呀”声响中被推开,左右两边的城门大开,从两边的里面整齐走出各自两队甲士,他们出了城门之后分为三步一岗,站立在城门的左右两边。   “按照安排,我们是从右边那个城门进入。”   “哦,那走吧。”   鸿儒馆的小官又立刻制止了,他面无表情地让各国的“猿人”等着,说是人还没有到齐。   各国使节下意识就看向排队等候的帝国官员那边,发现那些帝国官员安安静静站在原地,本来以为是被歧视的心理降低,也跟着老老实实待在原地等候。   话又说回来,华夏是以左为尊的观念,安排各国使节从右边进城还真的是一种歧视,不过别说各国使节不知道,就是被知道又怎么了,他们不愿意从右边进城大可以滚蛋。   没有等多久,三队车队在护卫人员的护送之下抵达城门外的广场,车驾继续前行,护卫人员则是待在广场外围。   车驾近了,差不多是在同一时间一同停了下来,因为是一种无遮挡的诸侯王马车款式,有人老远就认出三辆车驾上分别是魏王魏咎、赵王赵歇和秦王扶苏。   “看,那就是所谓的冕服!”   “看着好像都差不多啊!”   诸侯王的冕服确实在款式上都是差不多,慨因不管是曾经的魏国、赵国、秦国,说白了他们都是周王室麾下的诸侯国,不管是文化上还是族群上都同样是属于华夏,能有多么大的区别啊?   魏咎、赵歇、扶苏到来,宫城的中间城门也在一阵“咿呀”声中打开,里面同样是迈步走出一队甲士,然后又在两边分别站岗。   车驾停下,扶苏率先步下马车,魏咎与赵歇对视一眼也先后下了马车。其实他们已经是事先得到通知,吕哲允许他们驾车进入宫城,不必像其它人步行入城,不过他们显然是不愿意消费自己的“威风”?   扶苏在地上站定之后目光扫视排队等待入城的文武官员,他在队列中看到了不少熟悉的“旧人”,不过视线并没有进行特意的停留,仅是扫视过去就将目光对着魏咎和赵歇,微笑道:“两位,并肩而行?”   赵歇“呵呵”笑着点头。   魏咎脸上也是带笑:“善!”,然后微微地靠近扶苏。   排队中的帝国官员,他们之中的很多人心里肯定是有多种感触,特别是那些经历过战国时代的人内心里的感触尤其多。   秦与列国的仇恨不可谓不大,但是看现在三王相处友好,那些事情似乎都烟消云散了?   是不是真的烟消云散只有天才晓得,但是魏咎所表现出来的样子似乎在特意与扶苏走近,那是因为他俩都是选择外封,从天然上来讲是位处同一立场,说不准还需要互相帮衬一点什么,只能是尽可能地互相表现出善意。   赵歇是一脸的无所谓,是真的无所谓,不是什么假装的无所谓。与之魏咎和扶苏选择外封不同,他选择的是待在帝国本土,而似乎选择待在本土的旧列国君王不少,只有他保留着王爵,韩成、熊心、姬夏三人不过也只是侯爵。他并不需要刻意地去追求什么,只要没有其它心思,都已经是王爵了,注定会活得非常滋润,自然是能以超然的姿态面对一切。   三个封王有说有笑从宫城的中门入城,差不多是三人进去的那当口,一声钟响又从远处传来,这个时候帝国官员和各国使节才分别从左门和右门入城。   帝国的官员经常进入宫城参加朝会,他们对于宫城内的事物早就是习以为常,哪怕是首次看见会有什么感慨,看多了怎么都会觉得麻木。   各国使节早就听闻宫城之内是如何如何,而一旦是传闻总是会被进行“艺术加工”,像是本来只有拳头那么大的钻石,传着传着变成足球那么大的钻石,甚至是更夸张一点都不会显得奇怪。   “我就说嘛,开什么玩笑,米拉特斯回去吹嘘东方帝国的地面全是由金砖铺成,哪有那么夸张的事情!”   “哈哈,米拉特斯是说金砖吗?阿比罗达斯吹嘘的是地面由银砖铺成。”   他们还想要再调侃几句,却是听到旁边的人一致发出惊呼,顺着其他人的视线看去,下一刹那不由自主地长大了嘴巴。   入城之后是一片广场,差不多是千米距离又是一道城墙,他们再次迈过了城门洞,摆在眼前的是两座小山,由金砖和银砖堆叠起来的小山。   此刻正是朝阳升起的时候,本来就呈现金黄色的阳光照射在摆在不远处的金山和银山上,堆叠的黄金反射着刺目的金灿灿,由白银堆叠的那边也反射着几乎亮瞎双眼的刺目银光。   “那、那……那是多少黄金和白银啊?”   “好多、好多、好多……”   其实也并不是多少,差不多该是近六十吨的黄金,这是帝国将近十年的累积。白银差不多是二百七十吨,比之黄金多了二百一十吨,因此堆叠起来的银山远要比金山大得多。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或许是为了最为纯粹的显摆,两座金山银山就那么被堆积起来,周边也仅是有少数的一些甲士照看,并没有看出有刻意地守卫力量。   没人安排就近查看金山银山,他们就那么一步不停地向着前方继续前行,中间有一些异族的使节想要停下来甚至遭到了那个“芝麻绿豆官”的训斥,训斥声惹得周边的甲士一阵侧目,帝国官员们也是用蔑视的目光盯着。   “他们这是在展现富有吗?”   “不像吧?没有刻意向我们表示什么,连停留都没有让停留。”   “看,有些人靠近那些金子和银子了,先是要搬动它们前往某处?”   本来在队列中的萧何和娩杓暂时脱离队伍,他们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到了两座贵金属小山的旁边,分别对一些人吩咐着什么,等待吩咐完毕只有萧何重新回到队列,娩杓却是留在了原地。   摆放的两座贵金属,它们是四五天前从各处集中而来,之所以出现在这里还真的有特意显摆的用意,不过那是要向吕哲展现贵金属收集成果,可不是专门安排出来显摆给各国使节看。它们在这边只是露露脸,然后就会被送往宫城金库储藏,最终会被分批运往长江边上的造币工厂,制成金币和银币,成为接下来的帝国第一步货币改革先行投入的货币。   财帛动人心,金山和银山刺激到了相当多的人,帝国官员大部分是被刺激得生出了对外开拓和掠夺的雄心,各国使节内心里也不免生出了对帝国富有的窥视…… 第0874章 豺狼虎豹   “尊敬的帝国皇帝陛下,我们带着强烈的尊重之心来到贵国,为了和平与合作而来。”   “是的,尊贵的帝国皇帝陛下,我国与贵国路途遥远,并无历史纠葛也无领土相连,不远万里前来是抱着和平与经商的愿望。”   “贵国有我们所希望获得的商品,我们那里也会有贵国希望获得的商品,双方完全可以互通有无。”   经商?帝国确实有意愿与中亚各国通商,那是先行熟悉中亚情势的必要手段,再则是帝国已经发现到中亚那边有着比之东方更加优秀的良马,哪怕是不能获得大批量的良马,获取一些可供繁衍的公马和母马也能改善东方的马种。   看中亚各国商旅带来的货物,除开良马之外,帝国并不知道中亚那边还有什么是迫切需要得到的,毕竟那些商旅携带的东西真的太枯燥和种类稀少了。   从中亚来的各国人,他们一路过来的时候已经表现出强烈的购买欲望,只不过是抵达南陵之前没有得到购买商品的许可,还是抵达南陵之后才放开限制,结果就是市面上的商品被大肆进购,造成某些商品直接在市面出现告罄现象。   “……阻碍我们互相经商的是遥远的路途,还有拦在商路上的一些野蛮部落,那些野蛮人将会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我们也知晓贵国在北面有着宿敌,某些程度上我们或许可以帮忙?”   先不谈帝国需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忙,中亚各国哪怕是再强也是远隔数万里,离得最近的巴克特里亚也在至少一万八千里之外,能帮上什么忙?   看似是好意,吕哲听后是什么样的想法暂时不清楚,朝班之中的一些武将已经脸上呈现出怒意,一些文官则是露出了鄙视的神情。   帝国武人是骄傲的,他们有信心击败任何对手,从任何一个层面上消灭想要消灭的敌人。别说是不了解中亚各国的国力和军力是个什么情况,哪怕是中亚各国很强大,那也是新出现的陌生人,他们直接将中亚各国表现出来的态度视为对帝国武人的轻视。   并不是说武将的脑子不好用,而是武将想事情方式比较特殊,他们可能看出了中亚各国不怀好意,但是不像文官会从多个层面来细究。文官对那些说出要帮忙的使臣鄙视,那是他们看出了使臣们话中的另一层意思。   前一次几个中亚王国来的使节团已经不止一次表示想要与帝国瓜分西域的意向,其中以帕提亚的愿望最为强烈,不过那次帝国这边并没有给予正面回复。   帕提亚与西域并不领土相连,他们想要前往西域还要经过巴克特里亚的疆域,现在他们与巴克特里亚是好得快要同穿一条裤子的盟友,但并不代表他们能够一直友好下去,哪怕是能永久友好,帕提亚攻占了西域得到的土地也会是飞地。   疆土有飞地并不是什么好事,帝国这边直接想到的是,帕提亚绝对没有表现上对巴克特里亚倾尽友好,帕提亚展露出对西域的土地野心说不准还是在布置针对巴克特里亚的战略针对?   这一点倒是帝国这边多想了,帕提亚想要获得西域领土并不是要进行占领,而是想用从西域占领的土地与巴克特里亚进行置换,用西域占领下来的土地和巴克特里亚交换两国相连的土地。   吕哲是不知道一点,在原版的历史上,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确确实实是合兵向东面进行扩张,两国联军也真的向东扩张了不少距离,合力拿下的土地最后经过协商是进行了部分的置换,但是他们向东的脚步仅仅是靠近康居国那边,远没有抵达西域。   帕提亚与巴克特里亚的友好实际上没有持续多久,他们的友好是建立在有塞琉古这个共同的敌人上面,是塞琉古的强大迫使他们不得不抱团取暖。   一直是到塞琉古衰败之后,原本好得像极可以同穿一条裤子的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就“友谊破裂”。帕提亚是先抱上了向东扩张的罗马人大腿,先后从衰败了的塞琉古帝国那边获取了广阔的土地,似乎是觉得到了时机对巴特克里亚下手,然后毫不犹豫出兵入侵了巴克特里亚的西边省份。   不知道是巴特克里亚服软还是因为什么,帕提亚入侵巴克特里亚攻占了三个省之后又回身去对付塞琉古,帕提亚与巴克特里亚似乎又恢复了之前的友好,然后帕提亚一直向西,巴克特里亚则是一直向东南,开始了各自的高速扩张期。   当然了,现在的塞琉古帝国虽然已经呈现出衰败的气象,可是瘦死的骆驼依然要比马大,因此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无论怎么看都还离不开对方,他们从国势或者外交立场上也保持着一致,像是这次被安排进入宫城觐见,就再一次共同表达出相同的意见。   “……通商事宜,朕原则上同意,细节上你们可以与朕的执政协商。”吕哲还没有正式称帝呢,不过并不妨碍他在这种场合事先装一下A和C中间那个英文字母。   其实吕哲也是白装,负责翻译的莫琉斯·雅迪压根就不知道“朕”是个什么意思或者有什么特殊含义,哪怕是中亚的那些使节有人能听懂帝国语言,对“朕”这个字也是感到云里雾里。   不得不说的一点,莫琉斯·雅迪这个埃及小妞懂得的语言真的不少,除开她的母语埃及话之外,还懂得希腊语、波斯语,来到帝国之后又学会了帝国官话,一些野蛮人的语言也会一些。   中亚各国主流的语言大体有三种,分别是波斯话、希腊语和印度语,除了这三个流行的语言就是各个族群之间的方言,时常需要奔走或者经商的人,他们至少是要懂得波斯语或是希腊语其中一种。   印度梵语虽然也是一种广被运用的语言,可是因为印度的影响力在中亚远不如波斯语和希腊语,只在阿拉科西亚、克什米尔、帕勒帕迈赛斯、呾叉始罗等几个靠近印度的这些国家这边稍微有些影响力,因此印度梵语倒是可学可不学。   乌孙人有一部分人也身在殿中,他们是后一批使节团的正使乌墨图,上一批使节团的舍阿,乌孙王的侄子猎师靡。他们被安排的地方并不显眼,中亚各国的那些人进殿之后似乎并没有发现,以至于中亚的几个使臣直接是当着“当事人”的面直接表达出向东的野心,还提出与帝国瓜分西域的建议。   当帕提亚使节塔普拉提再一次提出瓜分意愿的时候,乌孙人又再一次神情紧张地看向位处台阶上的帝国统治者,不过那边的光线相对比较暗,压根就只能看到一个端正屈膝跪坐的身影,无法看清脸庞,自然是无法察言观色。   乌孙人有紧张的理由,他们与帝国非亲非故,实际上也是刚刚接触不到两年的时间,帝国没有保护乌孙的天然责任,那么真的与任何一个国家瓜分乌孙也不是不可能发生?他们近年来一直在致力能够与帝国建立交情,为此不惜在本身需要战马的前提下贩售良马给予帝国,一切都是在尽力展现自己的诚意。   若说此前乌孙人希望得到帝国的友谊是处于帝国展现出来的强大,那么发生了漠北和漠南的诸多势力进军乌孙,那种寻求帝国友情的心理也就越加显得迫切。   乌孙在西域算得上是大国和强国,但是大国和强国也仅是在西域那种地方才算得上数。   西域是个什么样的旮旯地方?那里只要有一城就能号称国王,实际上一城的国王不过是一个城主,拥有三座城市以上的王国就敢号称强大。结果呢?一些被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等等国家灭国侵占土地的逃亡人向东迁移,那些在帕提亚等中亚各国铁骑下颤栗的逃亡人一到,几乎是一瞬间就冲垮了几个“强国”精心设立的防线,有那么些“强国”稍微抵抗就直接亡国。   从西向东逃亡的部族实在是太多了,那些部族有大有小,多多少少也保留着一些武力,西域那些国家拥有的军队要是有个上万就算是多,他们发现无法力阻后面干脆就开放国境线,虽然是避免了因为武力对抗下的直接亡国,可是还是有相当多的“国家”直接被挤垮了。是“挤”垮,不是击垮,可以想象西域的那些国家有多脆弱。   乌孙在西域能够称得上是霸主级的势力,他们要是倾尽全力至少能够集结出十来万的兵力,恰恰因为乌孙算是强大,因此他们位处西域东北方向也算是为西域各国做到了遮风挡雨的作用,挡住了包括匈奴、丁零、呼揭等等几个草原族群向西域扩张,不过也正因为乌孙挡住了几个草原族群,一贯是被视为眼中钉。   光是有漠北和漠南的部落的敌意已经压得乌孙有些喘不过来气,之前西域各国没有大乱多多少少还能支援一些兵力或是物资,现在西域各国被“挤垮”,乌孙等于是没有任何援助单独面对大举进军而来的敌人,内部还有冒顿率众突入的一些敌军在乱窜,怎么能够显得不急?   所幸的是什么?是乌孙发现东南面出现了一个新势力,而似乎那个帝国看上去还十分的强大,是真正意义的强大,毕竟那个帝国光是调遣北上的军队就有数十万,数十万军队武器装备上也显得异常精良。   要是在平时,乌孙发现东南面出现一个庞然大物般的帝国绝对是恐惧多过于欣喜,可是乌孙前些时候刚刚和帕提亚、巴克特里亚等等陌生国家打过一次,还没来得及舔舔伤口匈奴、丁零等漠南、漠北的族群又兴兵围上来,那么不管怎么样都要尝试抓住一根稻草的吧?   “我们应该出去吗?”   “不!我们被安排在这个不起眼的角落,自然是有用意的。且先安静听听帝国那边会怎么面对。”   “帝国会接纳我们的善意吗?他们应该不会同意与西边那些敌国瓜分我们吧?”   “帝国皇帝并没有拒绝娶我们的公主。”   “也是,若真的有意与西边那些敌国瓜分我们,也不会安排我们上殿旁听。”   “是的,依我看,帝国会接纳我们的。帝国视漠南和漠北的匈奴等族群为天然仇敌,他们需要我们在侧翼威胁帝国的敌人。”   猎师靡和乌墨图的交谈声很小,几乎是耳朵贴着耳朵在轻声细语。他们是天还没有亮就被安排入了宫城,已经事先与吕哲有过会面。   天还没亮就被接见,已经在南陵待了近一年的猎师靡多多少少懂了一些帝国的文化,他将这么件事情视为帝国的特别对待,并且是好的一面。   因为在帝国待的时候多多少少是接触过一些官员,猎师靡很清楚这个帝国官方的一些态度,盘踞到北面草原的游牧族群与这个帝国的先辈前前后后较量了千多年,北面草原的族群一换再换,可是不管是哪个族群盘踞北面草原与南边这个农耕族群都没有停止过纷争,算得上是长久的仇敌。   猎师靡还从其它渠道打听到一些事情,虽然不是那么确定真实性,但是帝国统治者有制定过一个计划,那个计划中的帝国会用至少十年的时间完全针对漠南和漠北的族群,大有赶尽杀绝的意图。   “昆莫对博得帝国好感的决心很大。”乌墨图说着看向大殿的主位,那边的吕哲已经站起来:“我们现在太需要帮助了。”   乌墨图所说的“昆莫”并不是人名,昆莫和昆弥其实是乌孙对于首领的一种名称,他口中的昆莫自然就是现任的乌孙王勃西靡。   吕哲是站起来了,走到旁边的昏暗处不知道和谁说了一些什么,很快就又回到原位坐下。   “月氏人也有落井下石的迹象,因此昆莫已经在安排猎骄靡前来帝国的事情。”乌墨图加快了语速:“是为了安全,也是换取帝国帮助另一层面上的人质。”   猎骄靡是勃西靡之孙、难兜靡之子,在原版历史上乌孙灭亡之后,猎骄靡是被冒顿收养,最后依靠匈奴的力量重建乌孙,现在嘛……历史已经出现那么多的改变,也不差这一点了。 第0875章 各有所求   月氏人原本是盘踞在秦国西北疆的一个族群,他们一度长久地占据河套与东边一大块草原。因为拥有水草丰美的牧场能够繁衍牧畜,口粮不缺也能够尽量地多生育,月氏这个族群最高峰的时候人口甚至达到了将近四百万,也成为西北部草原当之无愧的霸主。   河套是黄河九曲的区域,若说草原上有什么地方是属于精华地带,那么河套必然是精华中的精华,月氏人为了获得河套的控制权先后与秦国、匈奴、呼揭、丁零等等国家和势力爆发过战争。   月氏人先是击败匈奴获得了云中地带,然后又从倾力东向的秦国那里蚕食了九原北部靠近阴山的区域,后面呼揭人和丁零人也想染指河套,他们不得不挥兵北上在蒲奴水区域与呼揭人、丁零人展开大战,这些军事行动皆是以月氏人取得优势而暂时告一段落。   如果说要搞笑一点的形容,月氏人可谓是“拳打南山敬老院,脚踢北海幼儿园”,展现出来的强势真的是有些过了,强大总是受人忌惮,更别谈月氏人先后与周边的国家或是势力都有过实际的交战,那么种种暗地里的算计和阴谋必然是会环绕上去。   秦国哪怕是倾力向东时期,北面也一直留下一支精锐军团,依稀记得大概是在秦国对中原赵地用兵的时候,秦军就同时针对河套地带的月氏人发动过一次反击。当时是不清楚秦人有没有也匈奴那边有什么约定,秦军攻击九原区域的时候,匈奴人也同时进攻了云中区域,月氏人因为两处同时受到攻击,也因为战事爆发太过突然相续都吃了一些小亏,不过总体上也仅是损失一部分兵力,河套倒是被保住了。   “我们有专门询问过秦国那边的史官,有部分史官交代在其后的岁月中,表现得过于强势的月氏人成了众矢之的,不但秦军有机会就会咬一口,匈奴、呼揭、丁零等等势力也像是约好的那样频频围攻月氏人。”   “史官吗?仅是回忆,没有字面记载?”   “本来是有字面记载,但是后面有过一次小规模烧毁文献的事情。”   吕哲点点头,示意燕彼继续往下说。   燕彼是刚刚才出现,他站到王座边上的时候可是引来一阵侧目,特别是中亚那些使臣更是停下来看了有一会。   帝国官员对燕彼能够站在王座边上并不觉得奇怪,这种事情身为君王家臣的燕彼也不是第一次干了,中亚那些使臣却是有自己的理解。   任何君王都有心腹亲信那么一批人,中亚那些使臣自己国家的国王也有这样的人存在。他们的理解是燕彼肯定是东方帝国皇帝的宠臣,好些个已经在心里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结交一下,好使那个人能够影响到东方帝国的皇帝,以达到他们的一些目的。   吕哲才不知道下方的那些使臣在想什么,他天还没有亮的时候接见了乌孙那些人,了解到最新的情报,对于乌孙所说的月氏人也在蠢蠢欲动有些上心。他会上心是出于一段模糊的记忆,似乎是在什么地方看过一段记载,说是乌孙被月氏人灭过一次?   为了查清楚是什么情况,吕哲来议政殿进行大朝会之前有专门派人查过,很明显乌孙还没有亡国的记录,那就是月氏人消灭乌孙的事情还没有发生。他得到答案后立刻吩咐燕彼调查月氏人,不管是之前的历史,还是目前的现状,有关月氏的记载都希望了解一下。   吕哲会关注月氏人的理由很简单,乌孙这个在西域的局部强国已经成为帝国接下来一枚重要的棋子,不管是出于让乌孙人在帝国与草原诸部族作战的时候从侧翼威胁,还是近期在讨论的让乌孙作为诱饵吸引那些集结大军的部族,乌孙短时间内都不应该出现什么状况,更甭提被月氏人消灭。   “再勇猛的雄狮面对肆扰的豺狼虎豹总有筋疲力尽的时候,差不多是秦军全力东出的历史阶段,匈奴也终于联合呼揭和丁零全面进攻月氏人。正是因为匈奴等草原族群与月氏人展开大战,当时的秦国也才能无背后之忧全力攻略中原,最终让秦国在背后威胁不大的情况下完成了对‘天下’的一统,至于那个时候秦国是不是与匈奴等草原胡人有过什么密约,那实在是无可考究了。”   一连串遭受打击下的月氏人实力被削弱,先后退出了从匈奴、呼揭等几个草原部族侵占而来的草原,后面又被秦军光复了阴山以南的疆域,月氏人出于避其锋芒的考虑开始向西边逐渐迁徙。   大概是在秦国一统天下之前的一段时间,头曼率领下的匈奴联合呼揭、丁零将月氏人驱逐往西至少二千里,该阶段的月氏人也分裂成为大月氏和小月氏。   大月氏是率众继续向西迁徙的一批人,另外一批人留在西域区域不断向匈奴寻仇的月氏人是被称呼为小月氏。既然是小月氏,那么从某些方面来讲这批人数量并不会太多,他们在西域重新找到了牧场,部分小月氏人也投靠了在西域相对强大的乌孙,成为了乌孙麾下的第一仆从部落。   “乌孙会与匈奴、呼揭、丁零交恶很大一部分正是因为那批小月氏人。乌孙不顾匈奴等势力的警告收留逃亡的小月氏,不过这并不是乌孙与众多势力交恶的主因,主要还是因为乌孙挡住了匈奴等势力向西域进军,几方小规模的交战从来都没有停止过,但是大战则是没有爆发。”   其后的事情吕哲就是“亲历者”了,到了这个阶段正是他“来到”上古先秦时代的那一段岁月,要不是突然被转调南下,他也应该是作为长城军团的一员开拔北上,然后在那一场出击河套的战事中挥洒汗水或是鲜血。   燕彼见到吕哲在沉思也就缓缓退开,然后从后殿离去。   在这个历史版本中秦军当然没有“北击匈奴”的历史事件,准备到一半的时候南方就爆发民乱,整个帝国也在很短的时间之内支离破碎,吕哲也是在这一阶段完成了崛起。   历史出现了太多的改变,很多事情变得面目全非,一个崭新的帝国屹立而起,华夏之外似乎也是受到影响在不断发生改变,并且随着吕哲对外插手越多改变也就越大,像是本来应该发生在匈奴那里的“子弑父”戏码随着头曼正在被押解前来南陵注定不会再发生,乌孙也应该是到西汉时期才会与华夏有接触因为历史发生改变被提前了,而帕提亚、巴克特里亚……等等那些中亚的国家更是提前至少千年与华夏有了接触。   “王上,王上?”   一阵轻声呼唤让吕哲从深思中回过神来,抬头往下看去,透过冕冠上的珠帘看到的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那些中亚各国的使臣已经并排站在下方。   “刚才那些使臣一致请求能够进入帝国腹地进行购买,您长久没有回复,他们才站到一块。”   近侍话音刚落,班列中走出一个人。   出了班列的是景驹,他行礼道:“列国使节的提议有待协商。”   春秋战国时期,行走于诸侯各国进行行商的商队,动辄就是数千上万人的规模,动用的武装护卫甚至比一些小国全国所拥有的武装力量规模还大,因此巨贾也才会一再被列国所打压。   没有任何一个国家会允许陌生人长驱直入,特别是现在的商旅规模一般都不小,特别是长途进行走商的商队规模尤其大。那是因为什么?是因为长途行商没人会只少少地携带一些货物,货物越多承载的车辆必然多,多了安全考虑随行的武装护卫也就少不到哪去。   鸿儒馆是接待中亚各国使节团的部门,他们也负责接待来自中亚的那些商旅,有针对过人员进行统计。他们统计的结果是,商旅携带的武装护卫从人员数量上要多于使节团的随行护卫。他们还专门进行过调查,多方面的情报都显示,想要从中亚区域安全来到帝国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路途上的风险也必然会增加随行的武装人员。   一旦是武装人员达到数千上万乃至于是好几万,那与军队已经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国家尚且不乐意陌生的少部分人进入国境,又怎么可能会允许数量更多的武装人员进入?   “考虑到一些特别的因素。”景驹看了看中亚各国的使节,重新看向吕哲这边时提议道:“或许在边境处设立交易地点是更理想的选择。”   催场吗?历朝历代都有在帝国边境设立催场,用于与胡人进行交易,那是为了避免胡人深入国境的一种方式。   “那么……贵国的商旅前往我国,也是应该停留在边境处。”来自巴克特里亚的使臣安格列满脸的怪异:“无法进入到国境内部,怎么对商品进行选择?另外,如果不进入国境,怎么穿越国境前往下一个国家?”   还真的是那样的道理,边境线上的催场一般是由官府来制定贩售哪一些货物,可以提供的商品上选择性并不是太多。帝国这边的大陆仅有帝国这么一个国家,中亚那边却不是这种情况,是该好好思考一下的。   吕哲本来是不想在这个话题深入下去,但又是不得不正视。   帝国商贾前往中亚,经商只是一个附带目的,真正的用意是深入各国了解当地的情势,要是被堵在国境线外怎么个了解法,无法穿越巴克特里亚的国境连帕提亚那边都到不了,那就更别提去塞琉古帝国,或是迁往埃及等等一些国家了。   景驹似乎没有想过那点,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班列中的武将,他们很多人都露出了别样的表情,不用去听他们会说什么,看那狰狞的表情就该知道大概是“和平方式过不去,那就暴力方式打过去”的心思,索性的是没有武将当场跳出来,不然还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这一次前来的各国,合起来的人数超过三万。”景驹看向巴克特里亚使臣安格列:“你们今后的规模我们无法判定,若是我国商贾前往你处,考虑到路途上的安全需要,规模只会比三万人数多而不会少。”   “啊?”安格列错愕了一下:“我们是超过十个国家和部族组成,因此才会有超过三万人的规模。”他满脸的迷惑,左右看了看,讶异问:“贵国的每次规模都会超过三万人的人数?”   景驹怎么可能知道,但是并不妨碍他进行假设:“帝国的商贾众多,巨贾更是不少,单一商贾或许没有三万人那么多,但是考虑到路途遥远的因素,大概是会几个商贾互相结伴而行,具体会是多大的商队规模,估计人数只会更多而不是变少。”   “还会更多?!”安格列不知道是该相信还是应该怀疑,三万人以上的商旅那是特殊情况下才会发生,一般也就是数百乃至于上千人的规模就算大,要是数量多到一定的层度,那该是商队还是军队啊?他低声嘀咕道:“东方人的思维真是难以理解啊……”   来自帕提亚的使臣塔普拉提见缝插针:“一切都是因为路途上的野蛮人部落众多,若是那些地方归于可控制区域,安全性将会得到保证。”   好吧,本来话题已经从合作瓜分地盘上绕开,结果谈着谈着又绕了回来。   塔普拉提还在继续他的合作瓜分提议,另一旁的安格列却是陷入一种沉思。   “好像很不错啊?要是东方帝国的商旅只能抵达边境线,那位处最东边的巴克特里亚岂不是成了唯一能与东方帝国交易的国家?”想到这里的安格列差点两眼冒出金光了。他舔了舔了嘴唇,激动得浑身哆嗦:“要是只有我们能够与东方帝国进行交易,那该是多少财富?”   有那样的想法并不奇怪,并且要是让巴克特里亚将想法变为现实,那么历史就会有着惊人的一致。其实在长久的丝绸之路中有那么一个国家是把持着东方与西方的贸易险,那个国家光是依靠倒卖就发了大财,只不过历史上将想法付之行动的是安息帝国,也就是帕提亚。 第0876章 像谜一样的东方帝国   也不知道是因为语言还是什么因素,华夏历代皇朝对外国的称呼真的是有些乏善可陈,例如正式名称为帕提亚的帝国,到了华夏这边就成了安息,安息国的称呼可以说是因为音译的关系,但是到后面干脆连安息都不叫了。   从遥远地方而来的异族人先是叫作“白衣大食”,那只因为异族人都是穿白色长袍,后面来到华夏的人改穿黑色长袍,结果白衣大食立刻成了“黑衣大食”,后面还会有穿绿色衣服的异族人成了“绿衣大食”。   事实情况是什么?是不管是穿白衣还黑衣的异族人,只不过是白衣大食的倭马亚王朝被黑衣大食的阿拔斯王朝所推翻,结果在服装上进行了一些改变,他们其实都是来自同一块土地,统治的王朝也进行了更换,人种上根本就是一样。   可以想象一点,依靠对异族人的衣服来进行区分,而不是从国家来进行区分,那该是对世界的了解有多么闭塞?自称为“中央之国”的人们,他们对除了自己之外的世界一无所知就能号称“中央”,也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那是什么思想。   帝国与中亚各国的经商一事确实是有待详细讨论和协商,不过绝不会是在大朝会的日子,也不能是在议政殿专门为了一个议题长编大论。   关于中亚提议与帝国清扫乃至于是瓜分某个地区,这个议题其实也有协商的空间,只不过目前帝国对遥远的远方并不是那么了解,所以一时间也难以有什么参考,只能是拖着。   大概也知道不会是一天之内就有结果,得到将会进行详细分析再进行实质性的讨论,中亚各国的使节也就心满意足地退到旁边。   一个人一旦有什么念头,并且认为那个想法不错,那么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地思索下去,安格列真心认为自己的想法不错,要是只有巴克特里亚能够与东方帝国进行经商,那么就将成为唯一采购者,光是“唯一”这个字眼就该明白里面的利益会有多大!   “似乎也不行?东方帝国的商队过来是只能抵达边境,但是帕提塔等国却是能够穿越国境抵达东方帝国,这样一来并不是唯一交易国,我们只会成为东方帝国向西的唯一贩售地?”安格列不是什么愚笨的人:“刚开始东方帝国或许会因为不了一些事情难以有反应,可是一旦让他们认为巴克特里亚是经商的阻碍,那……战争就成了必然……”   因为想要开拓商路而发动战争在华夏的历史上几乎是看不到,那是因为儒家思想下的“士农工商”中,商人是地位最为下贱的。可是在华夏之外,国家为了开拓商路发动战争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安格列脑海中有迹可循的例子相当多,像是他的祖先……也就是生活在地中海希腊那边的同袍就无数次为了开拓商路对外发动战争。   安格列不是那么了解东方这个帝国,可是人总会取决于自己的思想来进行推敲,那么一想脑门上立刻就冒出冷汗。   塔普拉提可不知道安格列内心里在思考什么,见到安格列额头满是冷汗,也就奇怪地问了一句:“热吗?”   开的什么玩笑?帝国这边的气候相较起中亚那边应该说是十分温和,乃至于对中亚人来说会有点冷。中亚那边沙漠地带众多,地貌以戈壁居多,帝国这边却是绿荫一片又一片,且南陵这边也属于多雨湿润气候,中亚人在南陵根本就不会觉得热。   安格列当然不会告诉塔普拉提是被自己想到的一些事情吓到了,扯了一个勉强的微笑:“不是那么适应这里的天气,似乎感冒了。”   塔普拉提奇异地看一眼安格列没有深究,重新开始关注那些东方帝国的官员说的话。   帝国的文武是在进行某些汇报,现在正在进行的是从各郡被召回的郡守在汇报本郡的一些事宜。   安格列也在听帝国各郡守的汇报,尽管他不是懂得所有帝国语言的词汇,但仅是能听明白的那些就再一次让他感受到东方帝国的强大。   “……这个帝国的疆域并不是已知世界中最辽阔的,从某些方面来讲塞琉古王朝和孔雀王朝从疆域上就要大于这个东方帝国。可是这个东方帝国的行政体系非常完善,比塞琉古那种简陋的行政体系高级不止一点半点,也要全面优于孔雀王朝僵化的行政体系……”安格列在比较,他在思考:“且有一点必须要认清,我们和帕提亚尚且能够组织远征军东征,没有理由这个东方帝国办不到,一旦真的垄断商队惹怒这个帝国,恐怕……”   并非是说塞琉古与孔雀王朝没有一套行政体系,实际上任何一个国家都有自己的行政体系,只是有些国家的行政体系显得相对粗糙。   例如,塞琉古那边因为是希腊、马其顿人作为帝国的统治阶层,除开国王之外,其下还有一个御前议会,然后国家设立诸多的行省,每一个行省会有一名总督。总督作为最高长官掌管一整个行省的民政,还会有一名将军管理军事,第三号人物则是该行省的财务官。除开最高的总督、将军、财务官,下面的官职就显得相当稀少,有的也是一些如主事之类的官员,行省的事务却是大多委托给了民间承包,也即是所谓的承包制。   帝国针对行政会划分郡、县、乡、里、亭,塞琉古那边却只是行省和城两种。帝国这边的每一级行政单位会有专门委派官员,等于是将中央的触手一层一层地延伸向基层,塞琉古却是一种简单的高层掌控方式任由城以下的行政单位放任自流。两相比较起来可以很明显发现一点,那就是帝国的行政体系相对起塞琉古显得比较严谨。   塞琉古目前是中亚第一强国,中亚其它国家的行政体系基本是模仿自塞琉古,那么也就意味着中亚各国的行政体系其实也不怎么样,他们哪里见过像是帝国这种层次分明的行政体系,仅仅是稍微了解一些表面上的东西就有那么点瞠目结舌。   “好复杂啊,他们除了中枢有各个级别的官员,中央以外也有级别不同的官员控制疆土上的每一寸土地。”塔普拉提满脸的震惊:“按照他们的行政体系,等于是时刻了解每一级行政单位,不管是战前动员或是财务税收都能进行覆盖。”   安格列没有搭腔,他算是希腊雅典那边的后裔,希腊行政体系差不多就是地中海各国和中亚一些国家的模板,曾几何时希腊制度就被认为是最先进的行政体系,但是与之来到东方帝国的所见所闻相比起来,如果还认为希腊制度是最先进的行政体系就真的是不害臊了。   “我们需要了解和学习他们的治国方式,至少关于动员那一部分要学到。”帕提亚周边的国家和部族都不弱小,更有危机感之下塔普拉提不会介意学习更加先进的东西:“而且相较起他们的行政覆盖,我们也显得太简陋了,相当多的好处都被那些承包商人占去。”   “承包商人吗?”安格列总算是搭腔了:“我们将收税事务承包给商人,是商人来完成税收额度,他们怎么收取税收我们基本不管,只要承包商完成国王下达的指标就可以了,哪怕是搞出天怒人怨的事情,那也是承包商要承受平民的怒火,到时候我们只处理那些承包商人就能平息平民的怒火。若是直接由我们的官员进行收税和指派税收,出了问题还能那么简单的平息民怨吗?”   好像也是那么一回事啊?安格列的话一时间就让塔普拉提愣住了。   还真的不是从单一层面来决定一个制度的好坏,先不先进也是因地而异,还要考虑本身国家的需要,每一个民族的思维和文化也是决定制度的关键。   “他们在谈论军事了。”来自阿拉科西亚的那个使节,也就是皮肤黝黑但是又不是十足黑的达罗毗荼人,其实就是印度那边的黑色人种,某些朝代所谓的昆仑奴。他叫拉玛努姆·石,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阿拉科西亚的人种大部分为塞族人种,但是在这个国家并不止有塞族人,像是达罗毗荼人和雅利安·旁遮普人也有不少。他们在北面与巴克特里亚是近邻,南面是庞然大物孔雀王朝,北面同样是庞然大物塞琉古,算是夹在几个强国中间的一个小国。   若说中亚各国对东方这个帝国最为好奇的是什么,那么当属对东方帝国军事实力的迫切了解,他们此前一再试探合作瓜分西域那边,实际上也是出于一种试探,想要得知东方帝国的军队能不能将手伸得那么长。可惜的是一再试探并没有得出什么结论,现在听到这个东方帝国的武将在汇报军事上面的成就,又怎么会不倾耳倾听。   “……西北疆针对匈奴等胡人的战事已经告一段落,此役我们并未达到全歼的目的,冒顿带着相当一部分胡人突入乌孙领土,呼延靡也带着一部分胡人逃窜向西。后续的情报显示,呼延靡逃脱的那一部分在乌孙边境上与冒顿所部合流,目前正在大肆侵扰乌孙南部。”   汇报的人是刚刚回到南陵不久的蒙恬,他现在可是帝国的征西将军。   “取得的战果是,消灭十三万胡人,逼迫包括头曼在内的十四万胡人归降。后面我们针对归降的胡人执行‘十抽一’,路途中损失一些了胡人,押解前往后方的胡人差不多是十一万。那些战俘已经逐步移交给‘草原派遣军’方面,今次押解前来南陵的是头曼等一些匈奴贵族和其余部落的首领。”   其实出征将士归回一般都会有一个凯旋仪式,其中就有献俘这么一个环节。这种仪式是为了展现帝国武力,也是向君王和民众展现战争中所取得的成果。不过嘛,蒙恬等一些西征兵团的人并不是最后回到南陵的一批人,后面还会有司马欣等草原派遣军的一些人会回来,海军在一些岛屿上抓捕到野人也会参与献俘仪式,相关的仪式也就顺理成章的延后了。   “那个叫头曼的家伙,似乎是东方草原上一个人口超过二百万的部族首领,那些草原人称呼他叫什么单于?”塔普拉提压低了声音:“这样的家伙竟然被东方帝国俘虏了?”   安格列重视的是另外一方面:“不知道你发现没有,东方的战争动辄是数十万人参战,相对起我们那边,他们的战争规模真的好大。”   确实,地中海国家发生战争,一般数千上万人的规模就算是大,敌我双方二三万人的一次会战往往就能决定一个国家的命运。中亚那边的战事规模要比地中海那些希腊城邦大一些,但是数十万人参战的例子也并不多见。   事实上是,希腊体系的国家,他们的士兵都是职业兵,也就是平时不事生产专门训练杀人技巧,战争爆发之后也是这样的职业兵参战,农夫等等一些民间人士基本上很难参与到战争中去。   中亚各国那边也有专门的职业兵,数量上也并不是太多,但是中亚各国与希腊众城邦有些不同的是,战争爆发后中亚各国会从民间召集农夫、商人、工匠等等平民参战。   华夏大地上曾经也有相关的例子,战争只是战士之间的事情,与非职业武士无关,春秋时期就是那么个样子,战事规模上也并不大,打破这种规则的国家是齐国和秦国,此后非职业武士也加入到战争中去,武士的社会地位也就开始一落千丈。   安格列和塔普拉提并不是分不清楚临时征召兵和职业兵的区别,他们对于东方帝国动辄数十上百万的军队其实并不是那么的惊恐,曾经的薛西斯一世不也是率领数十万军队要入侵希腊,结果数十万军队竟是被数百斯巴达职业士兵挡在了温泉关,事实不止一次证明军队不是数量多就好,讲的还是兵员素质。   他们在接下来听到的一些东西却是听愣了,有那么点面面相觑:“什么!?东方帝国有三十万以上的职业兵?”   唔?哦……那是关于帝国千年扩张计划的一部分。 第0877章 预料中的反弹   大朝会从清晨时分进行到中午,中间停顿下来进行必要的进食,大概是需要休息两个小时,下午时分才会重新进行大朝会。   进食自然不是在议政殿的主殿,人流分批前往偏厅,帝国官员分级别被宫女引领到不同的偏厅,各国使节是被安排在一处,吕哲和少数的一些高级官员则是留在议政殿。   秦王、赵王、魏王,三人没有被留在议政殿,但是三人因为是王爵的关系,待遇上肯定是要区别于他人,自然是要进行特殊的安排。他们是被引领着前去与自己的闺女或是姐妹一同用餐。闺女嘛,自然是魏咎的闺女魏爽,赵歇的闺女赵欣。姐妹则是扶苏的妹妹阳滋。   伴同三位封王的不会只是吕哲的后宫嫔妃,嫔妃所生的子嗣也会在场,中午的用膳完了之后三位封王会重新回来参加大朝会,晚上则是会参加吕哲所举办的家宴。   因为要用膳,议政殿的席位自然是要重新摆放一下,收去了朝班的顺位座垫,搬来了案几和新的蒲团,一些温热食物和酒的火炉也被搬了上来。   留在议政殿的文官是各部门的主官,武官那方面是各部门主官和各支军团的中郎将军团长。其实从这里也能看出一点,目前帝国比较重视……或者应该说吕哲相对重视的依然是军方,不然各郡的郡守也是难得能来南陵,郡守从级别上也并不低于各军团的中郎将,可是郡守偏偏没有得到留下与君王一同进食的机会。   每一个新帝国建立之初,军方都会是最为强势的阶段,一般会随着国家启动的战事减少和君王有意压制军方,使得武人的地位从开始被有意压低逐渐失去话语权,到武将最后真的没有多少话语权,历代王朝莫过于此。   若是按照既有的发展规律,到了这一阶段吕哲也应该逐渐压制军方,开始让文官集团抬头,文官的一些人也一直在等待自己崛起的到来,可是吕哲偏偏没有按照常理出牌,帝国的疆域已经相当辽阔,军方也一再膨胀到现如今现役部队超过三百万,但是针对军方的压制却是久久没有进行。   一些人已经看出随着西北疆战事的平息,帝国也大部分进入到重建的必要阶段,接下来针对军方的裁剪肯定是要进行,只是不清楚裁减力度会有多大。   那些一步一回头的郡守,他们大多数人脸上有羡慕,可是对于全部回到南陵的中郎将军团全部被留在议政殿,不少人却是带着意味深长的神情。   有人推测过帝国接下来的战略发展,目前阶段对帝国有威胁的是北方和东北方的胡人,要是想要根除两方面的威胁并不是一时半会,游动性极强的草原胡人难以用一次军事打击给予致命的损失,只能是一再而再地出兵针对草原胡人进行放血,用长久的军事行动来达到解除胡人威胁的目标。那么这样的军事行动需要持续多久?保守估计至少要十年以上。   持续十年的战争并不算长,可是帝国保持三百万建制十年就显得太长了,到时候有没有解决草原胡人的威胁先不谈,帝国就该被庞大的军队所需要的军费开支给先行拖垮了。   “所以建立职业兵的常备军团十分有必要,但是军队的规模应该逐渐的减少,以达到一种健康且平衡的发展。”   建议逐渐减小军队规模的人是蒯通,也就是他说出这样的话才合适,若是由文官那方面的人说出那样的话,武将们估计就要跳出来挥舞拳头了。   “经过计算,未来我们需要逐渐裁剪军队,正规建制应当保持在八十万的编制,其中的三十万可以作为一线的甲等军团,也就是六个满编的野战军团,其余的五十万可以分流组建另外的十四个军团。十四个军团中,什么样的军团是乙等军团或丙等军团,可以根据实际需要来进行选择。”   甲、乙、丙等等级别的军团是近期才有的理念,就像是蒯通所说的那样,甲等军团就是满编的野战军团,乙等和丙等就是驻守军团和“架子”军团。   “部分军团可以驻扎在要地作为驻军,这种军团能够应付驻守任务,人员上无需满编。预备役性质的军团只是保留一个框架,有需要的时候可以将兵源迅速进行补充,因为军官框架存在,只需要短时间内进行一定的训练就能投放战场。”   这种军队的级别建设可不是来自于吕哲的意见,是出自太尉署和将军府的共同研究。   其实这样的军队建设已经无限向近现代的建军理念靠拢,既是那种和平时期针对军官培训,战争爆发后再进行士兵征召,能够有效地减少军费开支又为国家储备足够合格的军官数量。   会有这样的理念并不是多么的难以理解,吕哲已经先行将义务兵制度执行下去,帝国年满十八岁、身体素质合格的男女皆应该在夏季和冬季进行训练,太尉署和将军府正是基于义务兵制度才设想出那一套理念。   “我们因为针对青壮在冬夏两季进行必要的操练,每年的冬季和夏季都会有不下于四百万的青壮参与训练,意味着爆发战争的时候必然有足够数量合格的士兵可以快速补充到未满编的军团,他们仅是需要进行很短时间的磨合马上就能形成战斗力。”   一开始就是蒯通在介绍设想中的方案,吕哲没有进行任何的表态,一些刚刚得知这么一套方案的武将们内心里肯定会有想法,但是因为吕哲没有表态,他们不清楚吕哲的态度也不好立刻发声。   只要是武将,其实就没有人会愿意军队遭到削减,目前帝国的国防军是有二十个正规军团,这些军团从某些方面来讲都是野战部队,未来不知道几年之内二十个野战军团会被减少到六个,那就会有十四个军团变成所谓的乙等军团和丙等军团,那时候虽然一样都是中郎将军团长,可是甲等、乙等、丙等三个军团级别的中郎将显然还是有区别的。   蒯通用简短的语言介绍完,没有人说话的情况下,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沉默。   一片沉默中,有人愣愣地坐着一动不动,有人是用非常快的频率夹菜,因此殿内只剩下用餐时餐具的磕碰声。   “都说说吧。”吕哲不能让压抑的气氛继续下去。   文官那边都悄悄地与就近的人对视一眼,然后都低下脑袋。他们现在可不能表现出什么态度,不然极可能成为一帮武将的出气筒。   武官那边的中郎将军团长们在面面相觑,他们已经知道裁军是太尉署和将军府进行,暂时不清楚的是太尉署和将军府关于裁军的方案是不是出自吕哲的授意,心里郁闷或是恼火太尉署和将军府事先不透露风声的同时,不免也被这个消息弄了个措手不及。   “王上……”季布满脸的不解:“国防军二十个军团之前已经在减少随军辅兵的数量,目前国防军的正规士兵和辅兵相加,数量好像是一百六十余万?”   吕哲对这些倒是了然于胸,点头:“数字有出入,但是不大。”   季布有那么点小心翼翼:“接下来会逐步减少各军团的辅兵吧?”   吕哲哑然失笑了,他当然懂得了季布想要表达的意思,那就是抗拒针对军方的裁减,宁愿完全针对辅兵的缩编来保留各军团的战兵,也不愿意正规战兵遭到缩减。   实际上吕哲也不是那么愿意十年之内让各军团的战兵缩减,可是他必须考虑到一个现实,现在不进行缩编,未来必然也是会进行缩编。   帝国是会无休止地进行扩张,但是扩张也会有一个阶段性,不是说不断不断扩张,吃下一块地方总是要能够有效利用,不光是只占领就算完了。   “未来……动用于北方草原的兵力只需要大概八个军团。”蒯通笑着阻止季布的插话,然后才继续说:“针对东胡那边也需要动用大概五个军团。”   “那就是十三个军团了啊!”季布可顾不了那么多:“既然北方草原和辽东那边还需要动用庞大军力,为什么要进行裁军呢?”   好些个中郎将军团长也是在大点其头,要说针对军方进行缩编,一些表现不出彩的军团长才是最需要担忧的。若是军队大规模缩减,一些没有得到表现机会的军团必然会是被下手的第一批,他们绝对不甘心没有获得表现之前就成了被裁军的对象。   “那只是一个预计方案,是一种考量。”蒯通似乎在众多中郎将的逼人目光下也有些压力了?他看一眼依然没有什么表态的吕哲,尽量用轻松的语气:“军队的二线部队目前占用了太多的青壮,民间的劳力有些缺乏了。一直保持庞大的兵员编制耗费物资实在难以想象,民间生产跟不上,暂时亦是不需要那么庞大的编制……”   “我们不是有屯田兵编制吗?”共尉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帝国是有屯田兵的编制,从吕哲建军的那一阶段开始,屯田兵一直都是供应军队粮草的主力之一。目前有三十万的屯田兵一直奋斗在岭南那边,他们开辟出了一块又一块的田亩,数年的成果是为帝国在岭南那片荒凉的土地上增加了至少一百三十万顷的可耕作田亩。   “除开国防军的二十个军团,二线部队的编制确实没有必要保留那么庞大,太多的二线部队已经显得臃肿。”共尉一直都是一个温和派,但并不代表他不重视军方的利益。他话虽然说得模糊,可是态度已经相当明显,二线部队可以任由改编或者折腾,但是涉及到国防军必然会以理据争。   后面又有一些中郎将先后表达出自己的意见,无一例外都是维护国防军的利益。他们是看出吕哲目前并没有拿定主意,或许吕哲也正处于犹豫不决的阶段,怎么也该站出来表达自己的意见。   蒯通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一直都是保持笑呵呵的神情。他不留痕迹地与吕哲对视了一眼,不再谈及裁军的话题。   帝国一直都在根据实际需要制定发展计划,目前这个阶段确实已经不需要数量那么庞大的军队,之前会突然一再扩编,一方面是因为战局的发展需要,另一方面也是集中民间青壮便于管理。   现在呢?不管是中原、燕地、秦地,随着时间不断流逝,新占领或是光复的地区已经趋于稳定,各级官员就任,驻守军队到位,控制力达到一定程度了,那么关于重建的计划也就有了执行的基础。   想要让民间重建因为战火而毁灭的生产从来都离不开人力,那么之前集中起来管理的青壮也就有必要让他们回流到民间中去,使得这些人成为地方重建的劳动力。   军队从来都是扩编容易缩编难,一旦牵扯到裁军总会有或强或弱的反弹,蒯通先抛出一个反弹最大的正规军缩编计划,然后再实际上对二线部队下手。认为已经保住正规军利益的武将,他们下意识就会庆幸被裁减的二线部队而不是正规军团,反对情绪自然也就不会那么强烈。   或许是之前的话题太过突然和沉闷,用餐期间的气氛一直不怎么对劲,几个因为思考得太投入的中郎将甚至是失神将本来应该送往嘴巴的食物碰到鼻子,可以想象他们虽然没有表现得太过激动,但是内心里说什么也是难以平静的。   “司马欣到哪了?”吕哲像是随意问了一句,得到答案对着萧何说:“他们回来之后,该着手封爵仪式了啊。”   “已经在着手进行了。”萧何知道吕哲是要调节气氛,带着喜气:“凯旋仪式和献俘仪式也会同时进行。”   其实还应该有一个告慰宗庙的仪式,可是说白了吕哲穿越过来压根就没有上一辈的亲族,他又不乐意一些人攀缘附会给自己找那些八竿子打不到的显赫祖宗,那么哪怕是有宗庙,那也该是吕哲成为第一个被摆放的牌位。   谈及到封爵,现场的气氛总算是活络了一些,从沉闷到有说有笑,不少人也大着胆子向吕哲求问自己会获得什么样的爵位,对此吕哲的回应是笑骂以对。 第0878章 性格决定命运   未见鸟语纷纷却见细雨蒙蒙,阁楼地势较高,向下俯望能见玉宇楼台,道道庭深穿梭于片片绿荫,宫女侍卫来回穿梭一片忙碌。   扶苏站在楼阁的阳台呆呆俯望风景已经有片刻时间,他在等待自己的妹妹阳滋和侄子吕绍。从他这个位置看去,能够看到远处的一个楼阁中已经在进行用餐,要是没有看错的话,那该是赵歇与闺女赵欣、外孙女吕莹。   过来这边之前,扶苏是与魏咎走同样的路线,路上的时候魏咎被自家的闺女魏爽迎接走了,现在赵歇也与闺女和外孙女开始用餐,耽搁了有那么一会了阳滋和吕绍却是还没有过来。   旧有列国现在已经不是独立王国,保留国号的列国也仅是剩下秦国和魏国,赵歇虽然还拥有赵王尊号,可是只有新邯郸一座城池,那座城池现在也才开始在建设基座,仍然不算是城邑。   赵歇能够保留王号那是事出有因,吕哲兼并赵国之前,赵国依然还有数郡在握,几个方向的赵军也没有瓦解。赵歇拥有数郡和数十万军队,接受和平方式的兼并,吕哲自然是要给予某些方面的优待,像是熊心、韩成、姬夏等旧有列国君王就没有这样的资格。   熊心的楚国是被吕哲率军攻占,军队已经开到当时的楚国国都吴县,双方才展开谈判。谈判的结果是楚国放弃抵抗,熊心成为吕哲治下的一名侯爵,未来熊心之女所生的子嗣会继承楚国的国号拥有一个封国。   根据扶苏所知道的信息,近期帝国也在商议楚封国的事情,可是只开了个头就没有了后续。有小道消息称,吕哲是认为吕阳太小了,小孩子本身并没有足够的能力建立自己的封国,一切都要等吕阳行冠礼之后才会进行。另有消息称,帝国为吕阳寻找的封地已经有了,似乎是在倭列岛的某一处?不过在没有真正册封之前,谁也不敢肯定消息的准确性。   天下大乱之时,韩成最初有在韩地复立韩国,可是一复立就被徐岩率军突进,韩成自觉无法与秦军抗衡也就带人在徐岩率军压境之前先跑了,他们最开始的时候是想要北上寻求赵歇的帮助,不过当时北上的路线被秦军切断,不得已只有南下。   韩成带人南下的初衷是要寻求楚国的帮助,半路上遭遇也是带人逃奔的魏咎,双方合流南下。差不多是到达南阳郡地界的时候,韩成与魏咎同时得到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楚国向盘踞南郡、衡山郡、黔中郡的吕哲开战,楚军初期顺利入侵庐江从桓楚手里夺了大半个庐江郡的土地,可是在吕哲率军东向之后,楚军先是被挡在番阳一线,后面是吕哲率军走长江水路攻到会章郡,迫使项梁率军撤退。   得知楚国自身难保,韩成和魏咎的心情可想而知,那时候他们的身后是来势汹汹的秦国徐岩所部,前方是不知道友善还是敌意的吕哲控制区,百般无奈之下只有暂时窝在南阳郡地界。   接下来的情况有些峰回路转,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进攻顺利的吕哲率军撤退,楚国得到喘息之机联络上了韩成和魏咎,提出将泗水郡南部暂借韩国和魏国。后面,吕哲也对韩国和魏国进行庇护,两国才算是能够安定下来。   有一个现实令韩国和魏国已经失去发展的良机,他们控制的南阳郡局部和从楚国那边借来的泗水郡南部,两块地方基本被战火茶毒得遍地废墟,人口也因为战乱的关系十分稀少。缺了经济基础和人口,韩国和魏国只能是以苟延残喘的姿态存在着,很难对天下大势再有什么影响。   随后发生的事情就更简单了,吕哲攻灭楚国,韩国和魏国也彻底成了吕哲的附属国,一直是到吕哲率军北上中原,韩国和魏国才主动接受和平兼并。   韩国被吕哲和平兼并之后,韩成成了一名四等侯爵。   魏咎的魏国被吕哲和平兼并,那时候魏咎的爵位也只是四等侯爵,会成为一名封王还是近期发生的事情。   “兄长。”阳滋耽搁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出现:“外面下雨,阳台也会有风吹来雨水,你自小身体就不硬朗,赶紧进来吧。”   扶苏转身一看,出现在内室的只有两个人,一人自然是他的妹妹阳滋,另一个看上去五六岁的男娃该是侄子吕绍。   吕绍是吕哲的庶二子,今年五岁。他看到扶苏目光看向自己,小大人似得行礼,口中呼道:“绍,见过舅舅。”   扶苏乐呵呵地笑了,他有听过一些消息,吕绍这个只有五岁大的孩子表现得相当聪慧,很是得吕哲的宠爱。另有一个不知道真假的消息,称吕绍行冠礼之后也会成为封王,封领是在秦地,可能是北地郡那边,亦有可能是被封到陇西郡的某处。   关于国家统治者的家庭,多多少少是会传出一些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消息,毕竟统治者一家子是金字塔顶端的家庭。吕哲其实并不会对每一个子嗣进行封王,一切还是要看诸位子嗣的意向和能力,王子若是有能力自然会有封国,公主要是出色也嫁个好夫君也能有封邑。   对的,自古以来帝王子嗣,皇子是封领,公主是封邑,封地的名字注定了其性质。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吕哲无论怎么安排自己子嗣的封领或是封邑都不会在所谓的“本土”,会是在“域外”。   “要过来的时候有些事情耽搁了,让兄长久等了。”阳滋也就是那么一说,语气中没有歉意,脸上更是没有什么不好意思。   扶苏没有多说什么,自小这个妹妹就有那么些冰冷,始皇帝的子嗣众多也不是所有兄弟姐妹感情都相当好。他身为大公子(皇子)接受的教育最多,很难与自己的兄弟姐妹有过多时间的接触,阳滋倒是与赢高和赢将闾时常玩耍感情上好一些。   当然了,阳滋也不是故意拿捏或是看不起落魄了的扶苏,真的是因为其性情冷淡。她看了看阁楼之内,看见案几上只是摆着水果,周边也不见有人伺候,扭头看向站在门边的贴身侍女:“去看看。”   侍女一个蹲身礼,口中应“诺!”,离去。   “是有人故意怠慢兄长吗?”阳滋口中说话,手却是对着吕绍在招,让吕绍坐在一个案几边上,目光才看向扶苏。   “是孤王让室内的人退下。”扶苏一点都不介意自己的妹妹的冷淡,说着微笑看向吕绍,新袖中拿出一块玉佩和一颗珍珠:“来,初次见面,舅舅也没有什么好送的,这两个小玩意给你当礼物。”   吕绍看了看自己的母亲,得到首肯才站起来走过去,接过礼物道了声谢,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也跑了出去。   “好了,兄长有什么要问?”阳滋穿的不是什么盛装,是一身很轻便的丝绸长裙,扶着臀部慢慢屈膝跪坐。   “王上外封。”扶苏也缓缓屈膝跪坐而下,脸上表情异常地严肃:“是试探还是真实?”   事实上并不止扶苏有这样的疑问或者说担忧,对于外封的事情,很多人无法确定那是不是吕哲的一个计策,专门针对一些人布置的阴谋,特别是经历过中央集权事件的扶苏,对待这么一件事情更是不得不进行确定。   关于外封的事情随着封爵即将进行,谈论和议论更加沸沸扬扬,可是真正在准备外封出走的人并不是太多,有相当多的人将外封视为是吕哲的试探,要试出有多少人不愿意接受统治,然后再给予清除。   “魏王咎,他已经在准备相关的物资和人手,预期的三万人武装,已经有二万左右得到兵器和甲胄。十余万将要随行的人,大部分也在向岭南那边移动。”阳滋看着扶苏:“执政府给予的支持,相关粮秣已经让民夫输送到边境。”   没有什么直面的答案,但是话中的意思很清楚,说着话的阳滋嘴角缓缓地勾了起来:“前些日子有一个叫刘邦的三等男爵,他上蹿下跳联络人,与九江舒氏和长沙甏氏先行结伙,他们也在准备物资,向市场购置的物资也在运往岭南那边。”   本来扶苏已经有些明悟,可是听到后面却是愣了:“刘邦?就是那个不断在联系人寻找投资的沛县刘季,他不是……”   是!刘邦忙活到一半停下来了,所有线索都指向是因为吕哲的干涉,然后刘邦不但立刻歇菜,似乎还差点摊上什么大事。其实,扶苏会多想与刘邦出了那么些事情绝对有关联,他本来也是在做诸多的准备,可是一得知刘邦受到吕哲的干涉,一些准备也就停了下来。   这一次来南陵,扶苏是带着忐忑的心情而来,中原和燕地已经受于吕哲控制,秦地也是在相当顺利的情况下接受了吕哲的统治,一切似乎都没有起什么波澜。也因为是一些地区很容易就被吕哲纳入统治范围,扶苏才会心生担忧的情绪,毕竟该被控制的区域已经入手,谁又会知道吕哲会不会信守承诺呢?   帝王从来都没有什么信誉可言,做任何事情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巩固统治地位,那么先前的承诺被遗忘,甚至不但是遗忘还进行血腥清洗,发生在帝王身上一点都不会令人感到意外。   哪怕是到了现在扶苏内心里依然忐忑,他深怕这一次来南陵会遭遇什么不测,到时候被幽禁还算是好的下场,某一天突然人间蒸发也不会是什么稀奇事,到时候吕哲只要随便给个什么理由,谁会多说什么?   “兄长多想了。”阳滋微微地昂起了头,用着一种骄傲和自豪的表情和语气:“阳滋嫁给夫君是出自政治考量,可是阳滋真的嫁给了一个了不起的男人。他的心胸远比大海还要辽阔,不是出尔反尔的人。”   扶苏给了一个勉强的笑容:“那个刘邦?”   “刘邦是因为和魏豹走得太近,王上对魏封国的安排关乎到帝国未来的战略,魏王咎在南亚那边立足不容有半点意外。”阳滋说着慢慢站了起来:“刘邦风闻不好,不过那并不是关键,是刘邦很明显地表现出要依靠魏豹在沙萤那边站稳脚跟的意图,王上认为那会妨碍魏王咎针对那块被命名为暹罗的土地的开拓。另外……”   “另外?”扶苏听得相当专注,见自己的妹妹说到一半停下来立刻出声,等待说出去才发现已经有人端着盘子进入室内,不由也安静下来。   诸多的宫装女子端着盘子,盘子上面摆放的是盖着盖子的皿具,等待放到案几上掀开盖子立刻传出阵阵的香气。   帝国饮食文化一直在进步,从曾经仅是水煮任何一种食物到炒菜的出现,然后是各种的炖、蒸、焖等等烹饪方式的出现。   伴随饮食文化进步的是各种酒的种类出现,以前华夏就有的许许多多浊酒和果子酒,再因为与西域、中亚展开接触出现的各种酒类,种样也开始变得五花八门。   “葡萄酿多来五盅。”阳滋自喝过葡萄酒就立刻喜欢上这种酸酸甜甜的低度酒,走近案几亲自拿着酒盅给自己倒了一杯,端起看上去色彩缤纷的玻璃杯小小地抿了一口,然后向着扶苏示意:“有诗言‘葡萄美酒夜光杯’,那是王上某次酒性不错的诗词。”   扶苏也跟着倒了一杯,喝着却是不怎么对口味。他倒是对手里的玻璃杯很感兴趣:“王上作坊里的东西是十分新奇。”玻璃杯的色泽有些浑浊和色彩凌乱,也不知道是不是特意弄成这样。他放下酒杯:“宫城的窗户都是透明的玻璃,听说还有一种能够清晰倒映出实物的镜子?”   “嗯。那种叫镜子的奇物,有一块是人身高,被一名来自帕提亚的商人出价万金给买了去。”阳滋说的是三天前的事情。   扶苏当然知道那件事情,用着犹豫的口气:“那种叫做镜子的奇物,出产多吗?”   阳滋笑了,她在笑自己这个兄长个性依然不变,遇事太过困顿不果断,也极为容易左右彷徨,要是没有得力的臣子辅佐,实在是很难有什么成就,心里也不免叹息:“真不知道兄长选择外封是好事还是坏事……” 第0879章 略略的诡异   帝国对内扩张不完全是建立在血腥杀戮上面,对待旧有列国的态度从某些方面来讲,不管是已经发生的“过去”,还是没有发生的“未来”,吕哲的做法绝对是历朝历代最为温和的一个,除开必要的杀戮,他极少举起屠刀,甚至是对攻灭的旧有列国王室也没有暂开清洗。   杀人很多时候是最简单和有效的手段,但更多的时候杀人并不能解决问题,乃至于有些时候杀更多得到的反抗情绪就会越加激烈,不是吕哲天性仁慈所以没有过多杀人,一切只因没有那样的必要。   关于外封的事情绝不是出于吕哲为了试探某些事情的产物,有部分是为了减少内部的矛盾,更多的是希望民族的开拓精神能更旺盛一些。可惜的是只有少数人表现出对外出开拓有兴趣,更多的是对所谓的“域外”兴致缺缺。   扶苏必须明白外封是不是吕哲的某个计策,然后才来做出实际的行动,深怕一些举动会惹来灭顶之灾。而说实话,他多看多想真的很有必要,秦国过去的历史时间段做过太多的事情了,那些事情引来了滔天的仇恨,若说没有人在暗地里等着看他们倒霉,说什么也是不可能的。   中午只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要说长并不短,要说短也并不长,但是在某些事情上进行畅谈两个小时的时间显然不够,因此时间一到扶苏只能带着遗憾离去。   阳滋坐在原位默默地看着自己的长兄离去的背影,心中想着:“续蒙恬归附帝国,近期表现出彩的章邯也弃之离去,兄长身边还有什么能用的臣子吗?”   人往高处走是一种本能,帝国发展良好,眼看着吕哲的统治也日益稳固,一些人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家族必然会做出选择,不但是扶苏这边出现人才离去的现象,魏咎那边的状况本来就差现在更差。   魏国复立之后魏咎身边并没有太过出彩的人物,仅有一个表现稍微亮眼一些的周市支撑着,可是周市随后在秦军扑来时为了给魏咎断后战死,魏咎身边除了魏豹就真的没有什么得力的人手可用了。   魏豹是个有才能的人吗?那只有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魏咎与魏豹是同胞兄弟,在无人可用的窘境下,魏咎不可能事事亲为,那还真的只能依靠同胞弟弟魏豹。   走在前去议政殿的半路上,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扶苏再一次与魏咎相遇。   秦国与魏国是世仇,现在却因为有了共同的选择有了亲密的理由,曾经的仇恨似乎也随着立场一致而淡化,两人相遇时都是微笑打招呼。   “还是比较羡慕秦王啊!”魏咎的话让扶苏稍微有些不解,接下来又说:“我的闺女长久没有产出,心里一致郁郁。”   听完后面的话扶苏才回过神来,那是魏咎在暗指一些事情,例如吕哲后宫的嫔妃受宠程度也关乎到之后各方能够得到的助力。对此,扶苏只是笑笑不好搭腔。   其实诸多后宫嫔妃中,生育最多的是吕雉和韩艳,不过两人也仅是各自诞下一儿一女,其余嫔妃大多是一子或者一女,魏爽和姬单却是未有所得。   到目前为止吕哲都还没有册立太子,很多人对此有许多的猜测,不过普遍认为赵婉所生的吕议有着天然的优势,毕竟赵婉是王后,那么她所生的吕议自然而谈也就是嫡长子。   华夏自古流行的就是嫡庶之分的观念,无论从哪一个方面看来嫡长子都拥有天然上的优势,除非是赵婉出现什么状况,不然帝国太子位必然也是吕议这个嫡长子的囊中之物。   赵婉会出现什么状况吗?这个真的相当不好说,至少是扶苏和魏咎不好有什么判断,他们也不敢轻易地去打听吕哲后宫的消息。   两人向着议政殿而去,将要进入广场时,他们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发现前方一伙孩子。   “议王子、阳王子、彬王子和莹公主、伊公主……”魏咎停顿下脚步,略略好奇地看着:“他们似乎是拦住了中亚的那些使节?”   是的,吕哲的一帮孩子拦住了中亚各个使节,他们似乎是在与那些使节进行某些交谈。   扶苏的眼角捕捉到一些人影,广场的另一侧也出现了一些人,若是没有看错来人是吕启和吕绍。   新出现的吕启看到吕议一伙兄弟姐妹似乎有一丝丝的意外,在吕绍英的催促下顿住的脚步才重新迈了出去。   扶苏与魏咎离得稍微近一些,能听到王子王女们在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另一边,那些孩子也看到了扶苏和魏咎的接近,他们停下叽叽喳喳的举动,面向扶苏和魏咎分别行礼,基本都是行礼没有出声,只有吕绍对着扶苏恭敬问候了声“舅舅”,令魏咎脸上出现无法掩饰的羡慕表情。   一群人中,若是注意观察,吕启和吕议都在用奇异的眼神观察扶苏,看两人那意味深长的目光,内心里也不知道是在想着什么。   扶苏还真的就发现了吕启和吕议那奇怪的目光,他能看出两个孩子的眼眸里有丝丝的好奇,更多的是一种探究。他不明白吕启和吕议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眼神,因此也并没有太过在意。   魏咎和扶苏并没有走过多的停留,等待他们离得远了,吕启和吕议已经微微离开人群。   “那人便是扶苏。”   “嗯。”   先说话的人是吕议,后面应声的是吕启。   “赵高没有颁布矫诏,扶苏没有自杀,蒙恬也没有被囚禁阳周。”吕议转悠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吕启。   吕启一脸莫名地看着自己的弟弟,低声道:“议论王后的父亲并不好。”   “哈哈!”吕议压低笑了两声,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衣摆被吕莹拉扯了几下,想说什么觉得也不是好时候,再次笑了笑走开了。   “刚才那些话……”吕启站在原地,脸上略略地困惑,心里想着:“是什么意思呢?我来的那里,秦帝国崩溃会后帝国就取而代之,随后开始了高速的扩张,不但光复了华夏大地,且在二十来年之内就迅速占领了北疆草原,将匈奴驱赶到遥远的西方,后面帝国停顿了在北边和西北的扩张,将匈奴交给了封国秦王去压制,帝国开始专注在南方的扩张,精力也转向了大海……”   一声呼唤让吕启的回忆被打断,他扭头看去的时候,吕阳正站在吕议身旁对自己招手。他看向吕议,看到的还是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来自帝国历八七三年,那个时候帝国已经完全占领世界岛,针对太平洋彼岸的占领也进行了将近三百年,全球五块大陆有四个大陆不是帝国的疆土就是殖民地,且社会已经进入工业科技时代至少二百年。八六零年的时候帝国已经进行首次登陆月球……”吕启迈着步,思考也就到此为止,不过看那脸上一闪而过的悲痛,似乎还发生了一些什么大事,对帝国并不好的事情?   另一边的吕议内心里也在思考:“看着好像真的不知道的样子,那么出名的历史事件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他的脸上保持笑容,内心里却是非常的诡异:“我是来自公元二零二五年,那时候因为老毛子和乌克兰那边的后续事件先与欧盟爆发战争,美国参战之后引发一系列的效应,世界陷入第三次世界大战……是要再试探看看,还是……是我想错了?启哥不是穿越者?”   一群孩子拦住中亚使节引起了注意,经过上禀之后吕哲做出反应,有鸿儒馆那边的官员过来,被拦住有一会的中亚各个使节才得以脱身。   午休时间结束,上午出席的中亚各国使节没有参与到下午的大朝会,他们被送出宫城回到自己的下塌处,各自开始了自己的活动。   重新上殿的帝国官员各自重新落座,大朝会的议题从一开始就直接进入应对草原深处集结起来的大军扑向乌孙的讨论。   讨论到一半,吕议和吕启当头,吕阳和吕绍像是小尾巴似得跟在后面,他们是从正面大门入内,四人的出现让正在说话的大臣停下来转身看去。   是吕哲让人将四个子嗣领进议政殿,四位王子也被安排了座位,座位是在迈向帝位的台阶之下,属于最靠近吕哲的地方。   四位王子普一出现,殿内的文武官员早已经在面面相觑。   此前任何一次朝会都没有王子的出现,这一次一来就是四个,他们面面相觑之余频频看向吕哲的那个方向,不清楚这样的事情意味着什么。   “……我们的意见是,将乌孙作为一个诱饵,吸引集结起来的胡人扑过去。这样一来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保证乌孙能够抵御住入侵,至少是在我们的大军完成围拢之前,乌孙不能被消灭。”   “乌孙在西域是区域性质的强国,但是现在乌孙南面有冒顿带人袭扰,东北面也有吉脱率军猛攻。之前能够有效给予乌孙一些援助的西域,各城邦因为从西边涌来太过的逃亡人已经自顾不暇,乌孙难以再从各个城邦那里获得援助,因此乌孙才会急不可耐地寻求我们的帮助。”   说话的人是陈平,他身材修长,身穿一身文官礼服看去斯文,话音也是口齿清晰,说话的时候时不时需要停顿下来回答一些官员的提问。   乌孙那边是一再向帝国表示请求帮助的意愿,且一次比一次急。现实情况也真的是乌孙到了最为危险的时刻,若是帝国不伸出手拉一把,多方围攻之下真的要亡国了。在这种背景下,现任的乌孙王已经派人将自己的孙子护卫前来帝国的路上,是要寻求庇护也是作为人质,可是帝国似乎并没有将乌孙王送来孙子作为人质当作一回事,至少是没有多么重视?   “目前我们有四个军团是处于靠近西域的方向,紧急行军的话大概一个月之内可以抵近到乌孙边境。北疆草原有六个军团,他们收到相关命令之后一直在进行相关的物资储备,若是有必要其中的三个军团也能随时开拔深入草原。”蒯通是在陈平退下之后走出朝班:“对于我们来说,现在应该考虑的是,乌孙能够吸引到多少敌军,我们需要进行什么样的援助才能让乌孙支撑下去。另外,乌孙能不能支撑到我们的各支军团抵达相应的位置。”   帝国一直都在准备应对胡人的大肆南下,可是做了诸多的准备就等着胡人杀将过来,偏偏胡人走到半路拐道扑向乌孙,等于帝国先期在北疆草原的准备大部分落了空,草原上那些建立的防线成了摆设,集中的物资倒是不会浪费。   胡人没有直接扑向帝国边境是好事也是坏事。好事当然是帝国边疆不会变成战场,一些重建工作也不必停顿;坏事是什么?是帝国现在能够深入草原作战的部队不算多,满打满算也不会超过五个军团,想要在有利区域和补给容易的区域与胡人交战的意图落空,意味着军队开拔进入草原深处要面对陌生的环境,对于补给线的难度也会随着战线的拉长难度递增。   “我们有一个怀疑,胡人发现我们的大军向乌孙那边开拔,集结扑向乌孙的胡人极为可能放弃入侵乌孙。若是那些胡人再次退到漠北,我们的大肆调动必然成了途耗军资和粮秣的行动,将会一无所得。”   吕哲听着不由点头,伴随头曼率领胡人南下几乎全军覆没,胡人肯定是要吸取教训,不会再傻乎乎地与帝国军队正面会战,而是会采取胡人一贯的伎俩,用足够的空间来将帝国军队的补给线拉长,必然是会在草原上和帝国军队躲猫猫。若是帝国军队没有露出什么破绽,躲猫猫会一直进行下去,一旦帝国这边的补给出现问题,那就该是胡人扑上来了。   “我们现在有两个方案,而方案的基础都是先行针对乌孙展开必要的援助。现在已经和乌孙那边的来人在谈,看他们有什么我们所需要的,用那些东西来换取帝国援助的物资。”蒯通说到这里脸上有了笑容:“我们会获得很多良马,另外将乌孙纳入我们的文明体系也会变得更加容易。” 第0880章 这一家子……   蒯通所谓的将乌孙纳入“文明体系”,所指的是让乌孙变成帝国的一个附属国,使得乌孙全面接受帝国的文化,使用温水煮青蛙和一些必要的手段让乌孙成为帝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若是吕哲没有记错,华夏文明中的历朝历代一直都有在做关于文化输出的事情,很多阶段几乎大半个亚洲使用的文字都是汉字,各个国家的贵族也基本上会说汉话。可要是他的记忆没有出现差错,哪怕是这样都没有什么卵用?后面那些使用汉字和会说汉话的国家,棒子就是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猴子那边也好不到哪去,倭人那边更是进行了最彻底的反噬。   要是按照很多人看来,汉文明向外输出文化基本都是一种失败的尝试,可是似乎也不能说是没有什么用处?汉文明屡次遭到灭顶之灾,皆是依靠先进文化的传承保证了族群的延续,更是用文化“融合”了本该是异族的政权,最为出名的就是鲜卑全面汉化融入华夏这个大家庭。   “历史上华夏文明对外输出文化根本就是在给自己培养敌人,让那些茹毛饮血的野蛮人有了进化的可能,然后用从华夏这边学到的知识来对抗华夏!”吕议是保持着正襟危坐的姿势,耳朵里听着帝国官员的一些建议,但并不妨碍他在内心里进行吐槽:“武力兼并的方案已经被证实有效且迅速,那就继续使用暴力方式扩张嘛,没事玩什么软入侵,可别再给自己培养出一个敌人出来。”   蒯通的假设还在继续,在他的介绍中,乌孙迫切需要援助正是帝国将影响力插进西域的绝好机会。若是帝国能够在文化上影响乌孙,又因为军事援助进行某些渗透,那么就能够先期以相对温和的方式插手西域,为未来占领整个西域打下牢固的基础。   吕议听着像是现代的一种傀儡国控制手段,越听越是感到奇异。他没有记错的话,华夏自古以来就不缺附属国,可是某些朝代里华夏根本没有个宗主国该有的威严和铁血,对待附属国就好像是在伺候老爹。   结果是什么?是宗主国不像宗主国,附属国不像附属国,宗主国有难的时候不见附属国发挥点什么作用,附属国有难的时候宗主国却是要陷入本不该陷进去的窘境,不但国力衰弱的时候要捉襟见肘,更是很多时候忙得跟狗似得还得不到一丝丝的感激。   用某种手段控制乌孙的前提是乌孙能够在这一波打击中生存下来,而看局势乌孙能不能生存下来看的是帝国的行动有多快,投入的兵力和物资力度有多大,吕议庆幸的是帝国中枢的思维清晰,不是像历朝历代的某些人只想着扶持,进行那种怎么看都是傻乎乎的投入,不计较后续的收益。   “一五九二年先是倭岛的那个丰臣秀吉统一倭岛之后入侵棒子国,明神宗让辽东总兵率军驰援棒子,耗费军姿不算,因为辽东总兵进入棒子国使得北面兵力空虚,辽东以北倒是自己乱了起来。”吕议瞅了一眼还在长编大论的景驹,眼角的视线发现自己的哥哥吕启听得认真,不由撇撇了嘴。   在吕议的记忆中,景驹似乎是秦末一个被推上楚王的傀儡,后面似乎还不明不白的死了。他怎么都搞不明白在这个历史版本自己的那个老爹为什么会让景驹做鸿儒馆的典客,也就是所谓的外交部长这样的高职。   “……后面倒是打得倭人和谈,可是一五九六年倭人再次入侵棒子国,大明又不得不在辽东以北一片糜烂的时候再次出兵帮助棒子国,要说后面的野猪皮为什么能崛起,为连续两次的倭人入侵棒子国肯定有关系。”吕议有那么点魂游天外地思索着:“先前已经有两次大明为了棒子国不得不进行两次没必要的战争,后面万历年间倭人又再次入侵棒子国,棒子将倭人的入侵事件称作‘壬辰倭祸’,咱这边是万历三大征之一?”   吕议想不通的事情太多了,现如今帝国战功最为彪炳的人是司马欣。而司马欣在原有的历史上是个两面三刀的小人,秦帝国最后的武力骊山军团的覆灭似乎跟司马欣脱不开关系,章邯之所以会投降是受到了司马欣的蛊惑?这么一个两面三刀的人在这个历史版本走上了巅峰,他是真的想不明白。   为了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吕议花费了不少的力气进行调查,一查之下有那么些傻眼,司马欣那个家伙的冒头是在长沙之战,那一战似乎是以寡击众不但全歼了数十万百越人,还完成了继续南下收复失地的任务?   “也对,毕竟历史改变了,任何人的历史轨迹都会随着历史的改变出现不一样的际遇。”吕议目光转到刚刚回到南陵的司马欣身上:“当时也是老爹需要一个榜样来秦国那边释出某些用意,也是他真的有一些本事。”   司马欣似乎察觉到吕议看过去的视线,他转头看向吕议笑了笑。   吕议将目光移开,顺着司马欣的位置向下一直看去,季布、共尉、蒙恬、徐志、骆摇等等耳熟能详和陌生的人,一个个屈膝跪坐在大殿的左侧。   这些人很多都是默默无闻的人,不少也是应该早早就因为一些事情死去,现在他们却是至少一个军团的中郎将军团长,让吕议不得不承认历史的改变不止是在帝国的建立上,一些人有了足够的机会也总能够找到自己的位置,有足够彪炳的战功在青史上留名。   吕议在目光一直在移动,他扫到勋贵那一侧的时候毫无意外发现了刘邦,忍不住嘴角抽了抽:“真是搞不懂啊?老爹肯定是个穿越者,不然历史不应该在老爹的主导下出现变动,可是明明知道刘邦会是一个帝国的开国之君,老爹为什么不干掉刘邦呢!”   由看到刘邦产生的一些后续思考,吕议想起了本来应该在历史舞台上绽放光芒的很多人,那些人有些已经死了,不少人还是默默无闻的状态。   “项羽一家子很干脆就被干掉了,那是老爹认为喜欢活埋人和到处放火的楚霸王只会搞破坏?”必须要承认一点,吕议得知项氏一家子很干脆被干掉的时候是彻底愣了,知道刘邦不但活得好好的还是帝国的一个三等男爵更是郁闷加意外。   吕议的目光一直停在刘邦身上:“沛县那帮汉帝国的开国功臣倒是都还活着,只是现在那些人职位都不高。既然这些人能够在曾经的历史上发光发热,那么我是不是可以拉拢一下,为己所用?”   被看得久了,刘邦也察觉到来自吕议的视线。他察觉到王子议在看自己时稍微愕然了一下,随后微笑以对,还抬起手拱了拱礼。   “老爹思考事情的方式很奇特,不想大肆杀戮减少本族人口可以理解,毕竟在这么个什么都依靠人力的年代,缺少了人口什么建设都建不起来。”吕议扭头看向帝王位,那边的光线昏暗只能看到屈膝跪坐的一个人影:“合作公社的集体生产用在军队的屯田兵是一步好棋,近些年鼓励生育也能理解,只是将泰国那边设置为魏国的封领是个什么意思?现代的泰国似乎是一个粮食生产大国,黄金储备也相当充足,怎么会将魏咎的封地弄在那里?”   吕议还在继续思索,他身侧的吕启看上去听得认真实际上脑海里也在进行某些回忆。   吕启所知道的是……至少在他的那个历史版本的教科书中,所写的是帝国倾心尽力地帮助乌孙渡过了这次亡国危机,帝国也因为选择正确在这一次帮助乌孙的行动中消灭了不少胡人。   乌孙从这一次事件后成为了帝国的一个傀儡国,吕启要是没有记错,大概二十年内乌孙也被帝国“消化”掉,此后乌孙不再作为一个国家形式的存在,成为了帝国的一部分。随后的历史阶段中,乌孙那边虽然略有反复,可是并没与起到什么波澜,那些意图让乌孙独立的家伙在一次血腥清洗中消失,后面几次血腥清洗和人口分散迁移让乌孙包括整个西域,永久性地成为帝国不可分割的疆土。   “父亲退位,帝位被议弟弟继承。父亲退位之前帝国消灭掉北疆草原不服从的胡人,仅有冒顿带着一部分匈奴人和那些在帝国军队征服之战中逃溃的丁零、呼揭、浑庾等等一些胡人向西而去,他们最后是交给了秦王去继续进行征讨。议弟弟登基之前,帝国也在海上占据相当多的岛屿……”吕启想到这里情不自禁地看向身旁的吕议,只是看一眼就收回目光:“此后就该是议弟弟将帝国的注意力重新转向大陆,开始针对中亚进行新一轮的陆上扩张。”   没错,在吕启穿越来的那个世界的史书记载中,“历史上”并没有吕启这么个人,但是吕哲、吕议等等“历史人物”是存在的。他所知道的“历史”,吕哲拢共的在位时间是四十年,完成了建国到初期的高速扩张,吕哲是在六十九岁的时候退位,此后吕议成为第二任的帝国皇帝。   于吕启穿越之前的那个世界,吕议登基成为皇帝,当时不但有秦王和魏王在外面有封国,吕哲的子嗣中亦是有不少王子外出建立封国,更有来自于帝国贵族外出建立封领。要说帝国是在吕哲的手里创建并且壮大,那么在吕议的手里更是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在急速地扩张……   一声铜钟声将吕启从回忆中唤醒过来,与之一同回过神来的还有吕议。   “那么事情就那么办。”说着话的吕哲已经完成站立的动作,对着台阶下的四个小家伙招手,示意跟上去。   位列大殿左右两侧的臣工已经完全站立起来,他们保持着弯腰行礼的姿势面向帝位,直至吕哲和自己的孩子们消失在视线可及范围才直立起腰杆。   “王上让众王子参与大朝会,这是……?”   “不知道。”   “呵呵,也罢。”   “今晚王上会举行家宴,三位封王会一同出席,不知道会不会谈及封领的事情。”   “嗯。必然会谈及,魏王前去南亚次大陆开拓的战略已经制定,先期的物资也开始运向岭南那边了。”   一边说着话,一边排着队往出殿的大门走,文官聊文官的话题,武将当然是谈军事上的事情。   全部出了议政殿,官员们根据交情凑了几个小圈子顿足闲聊,少不了又是研究着该凑伙去哪里乐乐。   帝国与中亚各国有了接触,即将展开商业往来是公开了的事实,帝国近几年商业急速发展,官员们家中多多少少也有一些产业,他们凑在一块少不了会商量一下组建商队前往中亚的事情,然后又协商该携带什么货物。   从后殿走的吕哲在问自己的孩子一些事情,是关于为什么会想着拦住中亚那些使节。   “呃,弟弟妹妹想看一下,看那些使节是不是传闻中有异于常人。”吕议率先回答。   什么叫有异于常人,不就是那些中亚使节长相与帝国人士不同嘛,对此吕议和吕启不会有什么好奇心,毕竟他们“以前”是看太多了,可是另外那些弟弟妹妹没见过呀。   停下脚步的吕哲用着探究的眼神看着回答的吕议:“你有问过关于那些使节前来帝国是走什么路线吗?”   吕议点头:“孩儿是问了。”   “那些使节可有说?”吕哲重新迈动脚步:“鸿儒馆那边探寻过,那些使节左右他言不做正面回答,知道着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的,看上去是不想失了贸易商路的先机,实际上他们是在害怕帝国。”吕议说着不由自主地高昂起了头:“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前次的联军被乌孙击败,灰溜溜的跑了回去。他们过来东方肯定有打听过一些事情,例如击败他们的乌孙被匈奴、丁零等草原部族压制,可是匈奴面对我们却一再战败,中亚那些使节必然会恐惧帝国的武力。”   一问一答,父与子逐渐走远…… 第0881章 憧憬与事故   司马欣是在昨天下午回到南陵,与之一同回来的是草原派遣军的一些武将,他们回来之后与其他从外地归回的人一样,第一时间就前往宫城请见吕哲。   从外地回来第一时间去见吕哲已经成为一种规则,无非就是第一时间“面圣请安”之类的用意,大多是在表现恭顺。他们见面中途会汇报一下自己在外面的经历,侃一下所见所闻,聊聊一些稀奇新鲜的东西。   吕哲十分欢迎有人和自己谈远方的所见所闻,那与史书上记载文字枯燥不同,无法亲眼看到用耳朵听人讲,描述的事物会比较清晰,另外遇到好奇的东西也能及时的问问。   其实华夏的历史关于“天下”之外的东西很少有进行记载,哪怕是有也仅是三言两句的模糊提起,一些写的比较清楚的则描述手法稀奇古怪,让人看了就像是在看《山海经》之类的神怪小说。   华夏的历史更加专注于内部,记录大小历史事件,针对少数的一些文武人物进行记载,其余就更加倾向于关注皇室家庭,以至于华夏的所有历史就像是皇室起居录。   最为纳闷的是什么?华夏历史很多时候是胜利者才有资格书写历史,且还有“为尊者讳”和“为贤者隐”的习惯,极少会记录当权者干过的某些事情,因此历史的记载上面很多东西都经过修改,更有不少是建立在一个大背景下的涂鸦。什么意思?就是设立一个框架,然后选择一些人物,像是写架空历史小说那样写故事。   “王上已经在让人整合记录,将之前的历史记载进行总汇,为了这个还让共将军从咸阳那边拉了数百车竹简回来。”徐岩像是谈稀奇那般的说着,脸上的表情略略的复杂:“主要是针对春秋战国时期的历史进行整理,一直是到始皇帝二十八年,也就是天下大乱之前的那段历史。”   车驾在稳健地前行,车中坐着徐岩和徐阳,至于徐岩的嫡长子徐汇则是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跟随在车马旁边。   徐阳是徐氏一族的族人,不算是徐岩的主家这一支,算是徐氏的一个旁支。他很清楚自己被族长徐岩看重是因为什么,也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资格与徐岩同乘一车。   吕哲是下过命令,针对上古先秦之前的历史记载进行总汇,那是要尽可能实际地将历史上所发生的一些事情传承于子孙后代。本来他还想要让人编一本《秦皇纪》,也就是针对始皇帝嬴政的一生写一本记录,后面却是没有了音信。   说来也是,再怎么说吕哲也是天下大乱的受益者,要是没有天下大乱就不会有现在的成就,那么书写《秦皇纪》该是要怎么写?   将始皇帝写得坏一些嘛,那不如不写。要是将始皇帝写好一些,那岂不是从某些方面让旧有列国成为坏人?吕哲再怎么都是让秦帝国消失的主要人物之一。吕哲详细思考后决定不诋毁,是以属实的方式进行记录,但是毕竟现在帝国初立,有些事情还是能避免就避免。   针对历史记载的重新撰写,一直是要到汉国建立前的几年,那么现在还健在的很多人都会被写进去,徐岩来到南陵初期,有参与进行历史记录的文官来到家中,来人是向徐岩求证一些关于曾经秦国的事情,搞得他是即郁闷又尴尬,还以为是要发生什么事。   后面倒是证实没有要发生什么毁家灭族的事情,但是尴尬真的是避免不了,徐岩也开始担忧历史对自己的评价,毕竟他之前再怎么也担任着秦帝国的高赫显官,少不了要在历史上成为秦帝国覆灭时无所作为的人之一,更是在后面率军投了吕哲,怎么会不觉得尴尬?   “侄儿探过风声了,王上并没有任何针对。”徐阳还真就亲口问过吕哲,聊天的时候不会那么直白就是了,是用旁敲侧击的方式来。他看到自己的叔父眉头挑了挑,继续往下说:“曾经的记录被焚烧掉许多,很多记载的文录有了空缺。负责撰写的那些人在到处找人求证,他们来了叔父这里,像是秦王、赵王、魏王、韩侯、楚侯……蒙恬将军、王绾大夫、隗林尚书……陈余、张耳、臧荼、韩广……等等好些人都有人去找。”   徐岩表情变得有些欣慰。他为什么会重视徐阳这个子侄?不就是因为徐阳能和当今天子说上话吗?自己这个子侄在当今天子没有崛起之前有过一段深厚友情,徐阳、李良和当今天子还是结拜兄弟,有这么一个关系飞黄腾达是迟早的事情,要是他不重视就真的脑子坏了。   “嗯。”徐阳有那么些老怀大慰:“王上邀你一同前往郊外打猎,你可要好好准备。”说着顿了顿,看了一眼车驾外骑马跟随的嫡长子,犹豫了一下后面的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去。   “是。李良也会一同前去,随行的……”徐阳说到这被徐阳打断。   “细节的事情就不要说了,王上与你们亲近,那是一种福气也是负担。有些事情要懂得三缄其口。”徐岩是真的重视徐阳,该提点该教的都在尽力教。他沉默了一下,问道:“帝国在组建火器部队,你会被调取统领一支?”   什么东西都有个水到渠成,很多时候一些发明并不是技术不够,是缺少一些创意,像是都明白青铜可以成为合格的火炮炮身,但是在火炮被研制出来之前,谁也不知道没有想过要制造火炮。   华夏很早就有火药,上古先秦时期一些术士是在研究丹药的时候倒腾出了火药,很常能够在一些炼丹师的嘴中听到炼丹炼到炸炉的事情,可是火药一直到有宋一代的时候才被运用于军事,此前基本是炼丹术士在瞎折腾,不少更是用来制作烟花。   一直到有宋一代之前,火药确确实实缺少爆炸力,哪怕是到了有宋一朝火药被应用于军事,火药的威力也是非常小,事实也就证明火药也是有区分。   关于火药的研究,自吕哲下令研究开始,一直是持续了二年多才研究出合格运用于军事的火药,但是前期的火药爆炸力也就是那个样子,还是将颗粒火药倒腾出来才增加了火药的爆炸力。   火炮和枪械的研制时间要少于火药的研发,并不是说火炮和枪械的难度比研制火药低,是因为两种研究是不同的两个体系。火药关乎到化学,华夏的化学并没有严谨的体系,似乎到民国之前也压根就没有什么元素表的存在。火炮和枪械却是与机械和冶金有关,华夏在机械和冶金上面却是早有发展,相对起一些化学上面的空白,关于研究火炮和枪械的基础至少还有一些。   “是,侄儿的调令已经下来,受命统领一校火器部队。”太详细的东西徐阳没讲。   事实上他现在都不是那么明白火器部队是个怎么回事,仅是在字面上知道自己会统领五千火器部队,三千五百的燧发枪兵、一千五百的炮兵,至于燧发枪兵是怎么回事,炮兵又是个什么情况,现在还属于两眼抓瞎。   想了想,徐阳接着说:“李良的调令也下来了,亦是受命转往火器部队。”   徐岩其实也不知道火器部队是个什么玩意,但是他所处的位置注定会了解更多的信息。多方面的信息中,他了解到仅是在研究上当今天子就已经进行了不下于十年,投入到相关研究的人力物力更是多到难以想象,直至到新式军械研发出来,当今天子似乎还在当晚喝了个宁酊大醉,那是从来都没有的事情。   哦,吕哲于当晚大醉并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只因当时有不少文武官员是酒宴中途被召唤前往宫城,压根就不需要特别的探听。   “王上极少失态,得知新式军械研发出来却是……”车驾停顿下来,徐岩透过车窗向外看去,外面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加快了语气:“你与李良被调入火器部队,那是王上的看重。王上唯一的弟子韩信,今次要伴随出使中亚列国,回来之后必然也会被调入火器部队。你们要珍惜机会!”   车驾停驻的地方显然是个人气极高的所在?其实这里人气高才算是正常,这里靠右是商业街和美食街,正面着南陵最大的中央公园,带动来的人气自然是不用多说。   下了马车,徐岩扭头看向中央公园那边,如眼的是人山人海,那里绿化相当良好,也有着一片雕像群。   “叔父现在最希望的是,今生也能够由君王下令制作雕像放在宫城和帝国各处的公园。”徐岩脸上有着无法掩饰的憧憬:“那不是为了自身的荣耀,是为了家族、为了子孙后代啊……”   徐阳需要在这里与徐岩分别,他将与族兄徐汇一起去城东那边,在那里与李良会合,然后一同前去郊外的军营。他看见自己叔父脸上的憧憬心里很是理解:“是啊,帝国谁不想让王上下令制作雕像?”   “叔父今次只会被封为勋爵,这是叔父最为遗憾的事情!”徐阳憧憬的神情变成了苦恼:“说到底还是叔父太迟为王上为帝国效力,错失了最好的时机。”   那也是很多人的苦恼,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有足够的理会立下功勋,可是他们偏偏当时不在吕哲麾下效力。在很多人看来,目前已经有爵位或者即将封爵的那批人,有不少人只是运气好罢了,要是比较能力,一些没能获得封爵的人并不比他们差。   “在帝国想要获得爵位太难了……”徐岩说着对徐阳和自己的儿子徐汇点了点头:“你们去吧,叔父也该加紧点时间,不然就该迟到了。”他是受邀参加一个宴会,那是帝国将官们的一次饮宴,几乎所有中郎将军团长都会到场。   想在帝国获得爵位还真的是不太容易,一方面是吕哲不希望帝国贵族成了烂大街的东西,另一方面是想要获得与之匹配的功勋机会越来越少。   前期获得封爵的那一批人,他们是在吕哲崛起阶段才有那样的际遇,毕竟那时候还显得弱小的吕哲面对的是数量众多的敌人。吕哲崛起的道路上有太多的敌人被消灭,敌人少了能建立功勋的地方地方就减少。这样的状况对帝国来说是好事,但是对一些迫切获得功勋的人来说就显得有些遗憾了。   徐阳是和徐汇停留在原地等待徐岩的队伍完全消失在街道拐角处才一同翻身上马,他们刚要策马进入大道,却是听到一阵喧哗声。   帝国已经执行左右分道几年,人们行走在路上自觉分道已经成为习惯,没有这种习惯的人也会有专门维持和监督道路通畅的执勤士卒给予纠正。   前方的喧哗是因为一些人没有按照交通指挥随意过马路,有个人似乎是被马车给撞倒?   “先将人扶开,放在路边。”身穿常服的季布站在旁边看,府中的管事已经事先检查过伤者,那个被马车撞了交通违规者只是受了轻伤。   交通违规者是一个一头金黄色头发的胡人,他的同伴正在朝着撞人的马车大呼小叫,因为语言不通的关系压根就没人听懂是在喊些什么玩意。   因为是繁华地带,执勤的士卒本来就多,不少执勤士卒是观看了全程,路人也有不少瞧见,很清楚是胡人乱插道才致使交通事故发生。那些胡人显然是没搞清楚状况,大呼小叫也就算了,竟然还试图冲撞季布所在的位置,甚至还有胡人从怀里掏出匕首,这一下本来简单的交通事故就复杂化了。   “那些没开化的猿人,以为这里是哪?”徐阳其实没有看到季布,但是胡人若只是叫嚣也就罢了,竟然还亮出利器,肯定是要倒大霉的。   自胡人大喊大叫,聚拢过去的执勤士卒本身就不少,他们是要处理交通事故,没想那些胡人竟是掏出利器,刚要有所行动却是听到有人大吼“保护将军”,稍微愣了一下却是看到另一方拔剑迎上去,等执勤士卒回过神来,已经看见那个冲得最快的胡人已经被砍倒在地上…… 第0882章 自己人和非自己人   街面执勤士卒见到那些胡人之中有人掏出匕首其实已经眼冒凶光,近期南陵多了不少胡人,有些胡人可能是无法无天惯了,遭遇点冲突就会拿出凶器,通常情况下不亮兵器还好,一旦亮出兵器必然是会有死伤。   现阶段的中亚和欧罗巴那边是个什么社会环境?说实在话,不管是中亚或者欧罗巴,基本都是属于法律和治安都不完善的环境,中亚甚至从某些方面在治安上要比欧罗巴那边好一些,毕竟中亚的国家比较多,欧罗巴那边除了地中海区域基本都是部族形式,然而部族连文字都没有,谈什么法律?   中亚的治安比欧罗巴好,但是好到什么样的程度呢?实际上从来都不缺少当街抢劫或是行凶的事情,只是没有夸张程度的张狂罢了。若是国家保持安定,至少会有基本的稳定,可是塞琉古东部行省先是陷入混乱,随后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相续独立,有经过那么一段混乱的时期,各个城市之间当街抢劫和杀人就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连时常当街抢劫和杀人的中亚各国治安都能称得上好,那么欧罗巴那边该是治安烂到什么程度?实际上目前欧罗巴那边国家并不多,不算地中海区域的希腊各城邦或是国家,整个欧罗巴也就是罗马共和国与马萨里亚这两个国家的存在,其余都是部落形式的种群,除开高卢、维内代人、萨尔玛特人等一些较大的野蛮部族之外,其余中小型的部族多到让人数不清楚。   别问什么日耳曼人,现在压根就没有日耳曼这个族群,他们还不称呼自己为日耳曼民族,该是一些北欧人、斯堪的纳维亚和一些地区有其它名字的族群。   日耳曼人的称呼还是要到公元前五十一年,凯撒书写《高卢战记》的时候才首次用到“日耳曼”这个词,而凯撒所说的日耳曼人其实该是一些具有凯尔特人文明特征的蛮族。怎么说呢?也就是说,实际上日耳曼民族是别人给与的名称,实际上分为相当多的种群,后面被称呼习惯了就有了日耳曼这个族群。   现在是个什么世界格局?罗马还是共和国形态,塞琉古虽然已经显露衰败可是依然强大,地中海的希腊各城邦依然是一盘散沙,马其顿经由亚历山大大帝的辉煌过后也成了三流小国。   地中海区域自公元前三千年左右就不是个平静的地方,地中海国家杀来杀去没什么稀奇,地中海国家与隔海相望的中亚强国互相征战也持续发生。   战争最是破坏持续,战争能够显现一切丑恶,一旦人们生活的周边从不缺少战争,遇事选择暴力将会成为习惯。   “是萨尔玛特人吗?”   “看穿着是的。”   “哦,这帮该死的高地人,他们耍横已经成为习惯,来的路上一点口角都能掏出匕首杀人。”   因为是闹市,其实来到这边的异族人并不算少,他们看到同样来自远方的“他乡人”与帝国这边的人发生冲突是个什么样的反应?其实不会有太大的反应,因为他们虽然都是“他乡人”,但并不属于同一个族群,并且哪怕是同一个族群,一言不合或是因为什么在闹市发生厮杀,他们也是见怪不怪,差别不过是发生在其它地方或是发生在这里。   “世界上从来都不缺少愚蠢的蠢货,他们可以去招惹巴基塔奈人或是阿兰人,为什么要招惹帝国人。”   “是的,他们唯一的错误就是没有看清楚一点,我们来的这个帝国十分庞大,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也并不懦弱。”   “很明显,斯基泰人、波斯人和阿兰人已经用例子证实了不少事情,这片土地根本就是一个庞大的兵营,每一个本来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家伙都至少接受过一些格斗上的训练,拿起兵器穿上军服就是一个士兵。”   “他们歧视我们,我有专门问过,他们有严格的法律,法律严格规定一些事情属于犯罪,只是我们不受到这个帝国法律上的保护。”   “当然,上缴税收的是帝国人,我们一不是这个帝国的人,二没有为这个国家的运作付出哪怕是一个钱币。他们根本不需要保护我们,也不需要维护我们什么。”   “也是,完全符合希腊精神和操典。”   目前是公元前二一零年,整个已知的世界中国家数量并不是太多,拥有法律且坚决维护法律神圣性的国家少到屈指可数,那么人们在遭遇什么的时候想的不会是采取法律形式的来获得公正,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自己使用武力。   “这些该死的家伙是哪个国家或部族的人?”   “这一次来南陵的使节团太多了,有一头黄头发的家伙不是来自巴克特里亚就是更西北边的阿兰人、萨尔玛特人之类的,都长得差不多,谁分得清啊?”   街面执勤的士卒已经加入到厮杀中,二十来个金发碧眼的胡人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基本是横尸在地或是被压在地上。   先前那个被撞的家伙一开始就是躺在地上,冲突爆发的时候也没站起来。他在自己人亮出兵器的时就已经出言制止,可惜的是季布的随身护卫反应太快了,又有一个冒失的家伙冲得太猛先被砍倒,那个时候他再说什么都迟了。   如果能听得懂被撞的那个家伙说的是什么,他是在说“我是伴随巴克特里亚使节团来到贵国的萨尔马特商人,一切都是误会”之类的话,但是很显然谁都没有听懂他“叽里呱啦”讲的是什么玩意,有第一个胡人被砍倒,季布的那些护卫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战兵,一见血肯定是要完全消除威胁,还是因为有街面执勤士卒的加入胡人才没被杀光。   看见那副血腥场面的人不少,除开有一些妇女和孩子会发出惊呼,男性基本上没有太大的反应。   “前两天似乎也有咱们这边的人与那些胡人发生冲突?”   “说的是北市那边发生的事情吗?似乎是十来个胡人耍狠,与商铺的店家发生冲突。”   “就是那件事情。刚开始是赤手空拳的斗殴,后面胡人拿出利器刺伤人,然后变成械斗了。”   “是啊,咱们的人只要是成年男子谁没有受过军事操练,似乎是在巡街武侯到来之前,十来个胡人只剩下三个能喘气的。”   “是六个能喘气的。不过后面有三个伤势太重的胡人死翘翘了。”   那边季布在和人沟通,对象是一名军侯之类的军官,也不知道是说了什么,耽误了有一小会总算是有鸿儒馆那边的人过来,不管怎么样总算是能进行沟通了。   “将军,他自称是萨尔马特商旅,并没有行刺将军的意图,一切都是误会。”   “本将军若是没有携带护卫,那么就不会是误会了。”   “这个……”   “行了,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本将军赶时间。”   再怎么说这里都是闹市街头,因为一场短暂的厮杀已经造成更严重的交通堵塞,因为厮杀见血满地也都是猩红色的血液,现场的血腥气说实话有些重。   鸿儒馆的来人移步和那个军侯又说了一些什么,最后两人恭敬一致向季布行礼,礼罢又说了一些什么事情,等待说完季布才离开。   “不是行刺,绝对不是行刺。我们怎么可能会对帝国的将军行刺?”萨尔马特商人不断吼叫:“你们太霸道了,实在太霸道了,邦交是建立在互相尊重,你们应该保持基本的礼节!”   鸿儒馆的来人并没有针对萨尔马特商人后面说的话进行翻译,他只是用十足轻蔑的眼神扫了一眼没完没了吼叫的萨尔马特商人。   军侯略略好奇:“这个家伙在吼什么?”   鸿儒馆文事笑着说:“说我们没有给予尊重。”   “尊重?”军侯撇了一下嘴:“那帮白痴只是来到南陵没一个月,空手斗殴的次数就不说了,亮出利器六次,次次都是被宰了不少人。他们就像是没有脑子的蠢货,就是不懂得接受教训。”   “我们鸿儒馆那边已经重复进行通告和警告。”鸿儒馆文事假惺惺地叹息了一声:“可是没用啊。”   似乎是觉得那个萨尔马特商人吼够了,执勤士卒给予的回应是在军侯的示意下,走来两名士卒将萨尔马特商人扶起来,两边夹着试图扭动反抗的萨尔马特商人直接挟持似得地拖走了。   萨尔马特商人被帝国士兵拖走,原本躺在地上呻吟的那些胡人似乎是急了,他们也是出声不断喊什么,不过只要是大声喊的胡人无一例外是被赏了一脚。   “不管是不是要行刺,这些胡人亮出兵器冲向将军是事实,现场有执勤士卒亲眼所见,也有行人可以作为证人。”   “那么……”   “收拾现场,尸体这么摆着不是个事。另外那些没死的我会带回城卫军牢房,该是经过手续审一审,然后斩首?”   “随从之类的随便,这样的人在那些蛮夷那边人命不值钱,只是那个带头的商人……”   “不用你说。”   “行,那是军方的事情,我就是个负责翻译的文事。”   三言两句,除开那个萨尔马特商人,剩下的胡人命运其实已经注定。   很快就有人马车过来运载死尸,也有一些看似清洁工的人弄来水清洗地面,等待该清理的东西被清理干净,不管是事先看到全程还是后面听说的人,他们关注的其实不是死了多少胡人,而是在猜测刚才士卒谈论的那个将军是谁。   徐阳自然也是观看了全程的人之一,他还是骑在马背上看,差不多是等待清洁街面的人过来才招呼族兄徐汇走人。   “杀了那么多胡人,没事吗?”徐汇说着看到徐阳一脸怪异,补充道:“我是说,那些胡人都是跟着使节团过来,有死伤后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吗?”   “这个我还真的不清楚。”徐阳一脸的无所谓:“不是听到议论声了吗?一个月内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多次,市民与胡人冲突,胡人死了白死,市民死了参与行凶的胡人要全部伏法。”   “全部杀掉?”徐汇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竟是说道:“这是偏袒执法。”   “律法是用来保护自己人的,就像是军队是用来为王上为帝国征战,军队也只会保护帝国。”徐阳很是理所当然:“对于我们来说,胡人是异族是外人,不管是律法还是军队都没有向着他们的可能,没有牵扯到自己人可以适当展示公正,但是一旦牵扯到自己人,自己人是错的也是对的,是对的还是对的。”   徐汇一脸的惊讶和难以置信:“怎么能够这样?如果这样的话,法律还怎么保证公正性?”   徐阳总算明白自己的族叔会对这个族兄失望了,徐汇的脑子似乎有些僵化,似乎也压根就没有搞清楚状况。他深吸一口气:“我们的军队在边疆,如果遭遇到异族与帝国在册人士的冲突,不用任何的考虑是出兵屠戮与帝国这边发生冲突的异族。我在雁门郡那边待了将近一年,亲自率兵屠戮的异族部落有六个,我们这边的人在冲突中死掉一人,我们就杀掉一百个胡人作为报复,杀掉的一百人优先选择异族中的壮年男子,男人不够数量就选老人、妇女、乃至于是孩童,总之一定要杀足一百个异族人。”   “……这!”徐汇似乎已经没有语言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知道吗?”徐阳笑得有些阳光、有些灿烂:“类似的报复在边疆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他昂了昂头,看着一脸难以置信的徐汇:“半年,仅是半年,从刚开始时有冲突,到后面异族温顺,仅仅是半年!”   “那么如果是帝国这边的人先去招惹异族呢?”徐汇看上去有些担忧?   “哈!”徐阳有些不想说话了,不过还是耐着性子:“族兄啊,很多事情没有对错,只是有一个立场,对于帝国军人来说,我们维护的是属于我们的立场,至于异族……关我们什么事?”   “不对的,这样不对的,若是……若是帝国的人就此善恶不分,会出大问题,真的会出大问题。”徐汇还想继续说,那边的徐阳干脆就策马加速了。 第0883章 摆明了的阶梯   周王室势微,各诸侯国逐渐不再遵从周天子号令,从春秋到战国,想要变得强大或是不想被攻灭吞并迫使各个诸侯寻找途径,在这种背景下兵家横行,法家亦是寻找到能够使自己崛起的舞台。   各个诸侯国想要图强有也就有了变法的心思,他们寻找能够帮助变法的人,先后走上了变法之路,先有齐国得管仲变法而强大,齐国变法图强让很多诸侯看到了光明的道路,而后轰轰烈烈开始了自己的图强之路。   魏国的李悝变法、楚国的吴起变法、齐国邹忌的改革、韩国的申不害变法、秦国的商鞅变法……   有的诸侯国变法失败,如申不害在韩国的变法失败,马陵之战后的韩国一蹶不振,使得原本可以向一流强国靠拢的韩国差点沦为三流小国,此后再无争霸资格,甚至再也没有能力参与大国竞争。   有的诸侯国变法成功,如商鞅在秦国的变法,有了商鞅变法成功不但夺回了河西失地,也使得秦国打下的牢固的强国基础,一百多年之内秦国从西北边陲的一个弱国小国变成有一统天下实力,最终也真的一统天下的大国强国。   法家有一段辉煌期,亦是有一段鼎盛期。辉煌期是春秋战国时代,各诸侯国次序混乱需要法家的法度,于列国任职的法家门徒多不胜数。鼎盛期是在商鞅变法成功的秦国土地上,那时候不但秦国遍地是法家门徒,连带看到秦国因为变法图强的列国的土地上法家门徒也深受重视。   若说春秋战国什么人最受各国的国君喜爱,那么只有两类人,其一是兵家门徒,其二就是法家门徒。战乱不断的背景下,兵家不可或缺,失了兵家谁来领兵作战,国家怎么扩张或是自保?想要国家变强需要次序稳定只能依靠法家,稳定社会次序的同时法家也能够寻找到让国家变强的办法。   秦国疆域之内法皆是家门徒,各个家族的子弟优先选择也是学法,再来便是兵家门徒的活跃,因此秦国境内的家族通常都能看到一种现象,族内子弟经常都是兵家和法家两者兼学。   徐汇是家族子弟,他成长的背景就是法家和兵家盛行的年代,相对起想要学知识却无门的平民,家族子弟有更优厚的环境,两者兼学下他更偏好法家。   法家更趋于“有一说一”的那种思想,也就是凡事制定一个规则,按照那个规则来遵循,因此法家门徒很多时候都是性格单一,乃至于可以说法家门徒一个个都是一根筋的家伙。   一样米养百样人,有些法家门徒或许懂得变通,徐汇恰恰就是那种不懂变通的人,因为性格使然哪怕他背后有一个实力雄厚的家族,可是因为道路选择的错误使得仕途并不顺利。他的性格和所学应该进入文官的官场,偏偏徐岩为他所选的是军队。   徐岩为自己的嫡长子选择军队的发展,是徐岩没有观察出徐汇的性格吗?其实不是,是社会环境更需要家族子弟在军队中发展。   “兄长,一月后学院要针对军法官进行培训,不知道兄长可要报名?”   “父亲……恐怕不会同意。父亲希望的是我能够成为一个带兵打仗的人,军中的军法官是维持军队法度,立功途径上太过狭隘。父亲希望我还是尽力争取一下,实在不行再另择它途。”   “这样啊?”   徐阳无法评论自己的族长,他甚至能够了解徐岩心里的迫切。   帝国是在一片空白中建立起来,不像是旧有列国有那么多的历史沉淀和包袱。一个新的帝国必然会产生新的权贵,什么时候成为一个国家的权贵相对容易?无非就是那个国家刚刚建立之初的时候。   徐氏一族做出选择的时间做的太迟了,他们像是很多老牌家族那样,没有能及早地判断出吕哲能够崛起,也没有想到吕哲崛起的速度会那么迅猛,错过了成了新帝国最有权势的那一批的大好时机。那么他们想要后来居上,所要付出的努力也必然是要更多,也是要懂得看清事势抓住机会。   帝国未来数十年内军方依然是重中之重,这一点其实是很清晰的事情,因此不但徐岩极力想要让家族子弟在军中有所发展,任何一个家族都是削尖了脑袋想要在军中有一方容身之地,让家族子弟在军中发展也就成了最直接的策略。   很多时候是因为有需要才会有选择,迫切需要的时候哪怕明知道人选不是那么恰当也总该是要极力的拼搏和争取。徐岩知道徐汇或许不行还是极力要求,是只有徐岩这样子吗?不是。现在帝国中能够称得上家族的那些人,每一名族长都是那么在要求族中的子弟。   “蒙恬将军率军击败头曼,那么大的功劳在评定中仅能获得二等子爵的功勋……”徐汇似乎还在想着关于帝国法律区分本族和外族的事情,精神状态有些恍惚:“那么大的功劳都只获得二等子爵的待遇,可以想象日后想要成为贵族会更难。”   徐阳能看出自己的族兄有些心不在焉,他心里叹息,嘴中说道:“今次封爵名单中有两人会成为五等子爵,他们是海军那边的人,一人是以俾将封爵,一人是以校尉封爵。这在军方属于异类,或许……”   也对,陆军中封爵的那批人,并不是说校尉级别没有获爵者,是哪怕有校尉级别的人最多也是得了个勋爵,而勋爵是一个荣誉贵族,称不得真正意义上的贵族。海军的一名校尉获得五等子爵的爵位,对很多人来说是一种震动,也让他们将目光投向了海军。   “我知道贤弟要说什么。”徐汇苦笑着:“父亲已经有决断,几个族人已经去报考海军学院,为兄若是在陆军不能得到发展,最迟二年也要去海军。”   徐阳真心没有觉得自己那个族长叔叔现实或是市侩,类似的事情几乎有点能力的家伙都在干,特别是一些刚刚被纳入帝国疆域的家族,他们自知本家族难以在陆军有发展,整个家族的精力几乎都是投入到对海军的研究中去,那是拼尽全力一搏,想要搏出一片天地来。   “其实文治也能发展……”徐阳话没有说出去,他心里想着:“帝国重视军事,但是一切军事都是建立在内部的稳定和发展上。王上已经有裁军的心思,或许军方并不是所有人想象中会是最佳的发展途径?”   前方街道岔口站着李良,他显然是看到了徐阳,抬起手不断摇晃。   骑马慢速前行的徐阳很容易就能看得到前方的李良,那是因为李良身上穿着一套新式的军服。   所谓新式军服其实是火器部队的新服装,那是一种上下身分离的军服。新式军服的上身是内着白色的衬衫,外面有一件像是夹克的外套,外套的主体颜色为灰色,镶边是一些绣成花纹的红色镶边;下身是一种束裤的改良版,使用羊毛的线制成的一种布料,看去有点像是一种束身的棉裤,主体颜色为青灰,两边跨步到脚底是红色的镶边。除开上下身的配套,双脚所穿是用牛皮制成的长筒皮靴,靴子的长筒一直快要抵达膝盖部位。   徐阳此时身穿的衣服其实与李良一致,他们的军服目前只有火器部队那边在使用,不了解详情的人只会以为那是一种新奇的私人款式。   李良看到随行的还有徐汇似乎有些意外?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互相致意之后翻身上马,随后三人也就出城前往郊外火器部队的驻地。   火器部队的驻地是在南陵东北面的郊区,距离南陵大概是五十来里,距离竟陵反而只有三十里,旁边是汉水,似乎离某处渡口也并不是太远?   竟陵目前依然是南郡的水上重要枢纽之一,那里更是有帝国内河最大的造船基地,帝国内河船只的出产至少有十之二三来自竟陵造船工厂,而这还是长江两岸新建造船基地之后的事情,长江沿岸的造船厂没有建立之前,竟陵出产的船只占到帝国内河船只的份额更多。   南郡作为近畿之地,道路交通是最先建设的一个郡,一些早期纳入吕哲治下的地区皆有国道直通南郡,南郡内部的交通更是四通八达。在周边数郡的道路基础上,每有一地新纳入吕哲治下,道路总是会延伸出去,有那么一句流行的话来形容这种现象,那便是条条大路通南陵。   因为南陵是帝国首都,每一条通往南陵的道路上从来都不会缺少人流,要前往火器部队驻地的三人,他们看到最多的是在路上分为左右两个方向的人流,人流之中的商队数量尤其多。   “近期到南陵的人更多了啊!”李良意有所指。   尽管是耳边有风一直在吹,徐阳还是听了个仔细,他也是提高了声音:“是啊,近期会有凯旋仪式,然后就是封爵仪式,都是过来参加盛会的。”   李良降慢了一些速度:“这次获爵的会有将近六百人,除开荣誉性质的勋爵,包含男爵会有一百三十九人获爵。”   徐阳能看出李良脸上有一丝丝的满足,那是因为封爵名单中李良也在上面,会成为众多的勋爵之一。   帝国这一次下封的勋爵数量是差不多四百五十人,除开战事中获利战功的军方这一体系占去了将近三百,剩下的就是文官集团和民间一些有特殊贡献的人。   “以前包含勋爵在内帝国也就是不到四十人,这一次封爵过后却是增加了至少十倍。”李良又略略加快了一些速度:“相对起帝国已经快要突破的四千五百万人口,全国上下不到五百人的贵族真的不算多。”   多少分之一?九万分之一,也就是差不多九万个人之中才有一名起码是勋爵的贵族。帝国还在大肆鼓励生育,有相关的推测表明未来十年帝国的总人口会过亿,甚至是更多,那么贵族和平民的比例肯定是要加大。   徐阳还是有丝丝羡慕李良的。他在雁门郡那边虽然有所建树,可是李良是先活跃在中原,随后李良也有一段时间去了草原,后面李良更是去了秦地西北参加针对头曼的大战,不太清楚李良到底都干了一些什么,但是李良能够在封爵名单上占一席之地肯定是有其匹配的功勋。   要知道徐氏的族长在功勋评定中也就是一个勋爵,那还是徐岩带着数十万中原军团一同纳入帝国,这样都只能获得勋爵,可以看得出帝国对封爵的要求有多大。   “那不是最终的名单,到底是个什么样还要看最终的核实,有些提名的名单不会减少只会增加,爵位却不是一成不变。”李良像是在卖弄自己的消息灵通。   徐阳立刻就被吸引了:“哪里来的消息?”   “哈,这个可不能说。”李良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最后还是说:“不过谁让你是兄长呢?是议王子那边得到的消息。”   徐阳笑了,他是知道李良只要有空闲就会去与众王子王女玩耍,那么获得一些口风也不是那么令人意外。他之所以笑,是听明白了李良话中隐藏的意思,心里更多的是释然:“这么一来就对了,叔父再怎么说都是带着中原军团归附王上,有臧荼、刘邦、陈胜等人的例子在前,叔父怎么可能只获封勋爵?”   路上皆是可以快马奔驰的大道,虽然是耗了一些时间,不过三人从出城到看见火器部队驻地的轮廓也就是用时一个半小时左右。   “帝国需要精英,而精英必然会成为贵族,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从帝国允许贵族向外开拓就能看得出来,想要家族得到更好的发展契机,成为贵族是重中之重。”李良抬手指向前往军营:“那将是我们更进一步的基础,务必在新一轮针对北疆胡人的战事爆发之前,尽快掌握新式部队的战法啊!”   徐阳重重地点着头,李良说的那些话一点都没有错,每个时代都有一批精英,一个新兴国家的那些人能够在层层严格要求下成为贵族,没有一个是完全依靠运气,想要成为人上人是每个人的愿望,火器部队是新兵种没错,可是看吕哲对火器部队的期许,能不能在未来成为贵族一员,就真的看能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掌握新式兵器,然后在北疆战事上表现出彩了。 第0884章 极度的渴望   这一天,南陵再次万人空巷,原因是拖了有些天的凯旋仪式和献俘仪式将会在西面的白虎门进行。   从西北疆带着俘虏回来的军队,他们会经由白虎门进入南陵城,帝国的统治者和文武官员将会在白虎门的城楼之上检阅出征归来的将士,观看诸多被俘的异族王者或是部落首领。   在帝国过去的历史中,盛大的献俘仪式从未举行过,那是因为两个原因。其一是,吕哲刚刚崛起的时候主要对手是百越诸族,但是百越诸族一直不受华夏族群所重视;其二嘛,哪怕是重视当时的吕哲也没有闲工夫搞什么盛大的献俘仪式,有那么多时间还不如全力发展军备等待应对更大的威胁。   现在的情况不同了,帝国整体形势趋于稳定,内部该扫除的敌人基本已经清扫,威胁是在遥远的北方草原,胡人们目前不敢侵犯帝国边境,帝国却是即将出兵远征,也是该振奋一下军心士气,那么举办一场盛大的献俘仪式也就成了必要。   “明明已经提早回到南陵了,偏偏还要重新出去,装作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再装模作样率军回来,啧啧!”季布一脸的吃味,他说的人是司马欣等等草原派遣军和征西军团的将领,说话的对象是共尉,撇着嘴:“就说那个蒙恬,也不知道王上是怎么想的,竟然也对他那么重视。”   面对季布吃味或者说略略嫉妒的语气,共尉是微笑不语。   前些天司马欣、蒙恬、何怿、徐志……等等很多将校还在议政殿参加大朝会,昨天却是出城回到所在建制的部队,那是出于吕哲的授意。   该有的荣耀和身份地位作为君王确实是该公正的给予,荣誉和财富双重的优厚之下,吕哲的风评一直极佳。正是他建立起来的公正形象,让和平兼并一些列国成为可能,让人相信哪怕是不战而降的兼并也可以获得谈判时确认下来的待遇,也是因为处事公正的态度避免掉许多的华夏内战。   先有司马欣和一些秦地出身的将领先后获得高位,秦国被兼并之后蒙恬、徐岩、章邯等等一些人也有被重用的趋势,其实吕哲的行为已经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不过不管关注还是什么,其实也就那个样子。   有一些事情无法公开讲明,秦地好些个将领,不管他们是单独投奔或是率军归附,与吕哲出身秦地有绝大的关联。   要是按照官方的籍贯,吕哲在记录上是出身秦地陇西郡西县治下,算得上是秦人出身。那么,在公开公正的制度下培养出一批秦地出身的人,任何人看来都属于理所当然的现象。   吕哲从夷陵崛起的那一阶段,赖于起家的是将近二万的秦卒,他正是依靠这一批秦卒才能够打下整个南郡,当时的很多的秦人军官目前也处于高位。   司马欣率军南下攻吕,双方交战各有胜负,后面司马欣所部军中发生疫病,迫不得已归降了吕哲。他们在归降吕哲之后也被纳入军方集团,于后面征战百越和楚国中出了不少力。   秦国一直有一支强大的军团位处三川郡,然而三川郡离吕哲所在的南郡也就是不足两百里的地图平面距离。当时要是徐岩所部的中原军团铁了心要南下剿灭吕哲,手中只有二十来万兵力的吕哲哪怕是最终能够战胜徐岩所率的中原军团,元气大伤之下还要直面被为项氏一族控制的楚国,会发生什么事情真的相当难说。   当时的情况一方面是秦国主要心力是在中原,谁又能说也是徐岩不想南下攻吕呢?后面又发生徐岩经过协商率军归附到吕哲麾下的事件,虽说是因为当时的中原军团后勤辎重被吕哲所控制,可是也让吕哲去掉了西北边最大的威胁,才能够全力应对中原之战,让光复中原的战事能够在无后顾之忧的前提下进行,中原之战也才能打得那么顺利。   “太尉要更换人选了。”共尉目光看向下方,下面的道路两旁全是人:“现任太尉会被调往倭列岛那边担当第一任总督。”   季布接话说道:“那又是什么秘密啊?骠骑将军还会调离草原派遣军,调往辽东那边坐镇呢。”   相关的议题在前几天的大小朝会中已经有决议,有资格参与朝会的人谁又不清楚?   吕哲调蒯通去倭列岛那边并不是一种放逐,是因为登陆倭列岛的勘探人员陆陆续续又发现了一些贵重金属矿,仅于目前为止在倭列岛发现的贵重金属矿已经不下于二十座,其中能称得上超大型的金矿一座、银矿二座,大型、中型、小型的金银矿也有十多处。吕哲将蒯通调往倭列岛,事实上可以说是一种重视。   帝国对货币的改革已经提上案头,执行铜、银、金三进位的货币体系需要大量的贵重金属,那么针对倭列岛上的金银矿开采也就成了重要的事情,吕哲调派蒯通前去倭列岛担任总督,那是要让蒯通专门负责金银矿的开采。   近期帝国制定的计划中,帝国三年之内向倭列岛投送一个军团的兵力和三十万的劳工。派去一个军团是要在倭列岛上针对土著进行抓捕,毕竟任何矿类的开采都极度需要劳力,光是用岭南和南亚次大陆抓到的那些土著,人手上根本就不足。   “骆摇那个家伙可美了,征战岭南立下不俗的功勋,针对南亚次大陆的用兵又为帝国抓捕到那么多的奴隶,直接被提到封侯的位置上。”季布咧了咧嘴:“不过我们也不差,我有维稳中原和收编赵军、陈胜军的功劳打底;你有接受陇西郡又组建出两个军团的功劳,后面又和平将秦地三郡纳入帝国疆域。我俩也在封侯的名单上。”   共尉有些好笑地看着季布:“都是将军级别的大人物了,说话还是这样。”   “我是镇北将军,你是镇西将军,但也是‘镇’字级别的将军,上面可还有‘征’字级别的将军,往上还有卫将军、车骑将军、骠骑将军,再往上还有太尉。”季布说着对城郊外逐渐靠近的那批军队努了努嘴:“那里可有一位骠骑将军,连刚刚效力于王上的蒙将军也是征西将军。”   南陵西城门之外聚集了庞大的人群,他们围拢在大道的两旁看去规模可谓人山人海。大地视野可及范围之内出现了凯旋大军的影子,巨大的欢呼声由围观的人群发出,让季布后面说的话被淹没在欢呼声中。   “走了,该去王上那边了。”季布尽力大声说话,不大声不行,欢呼声实在是震耳欲聋。他见共尉做出没有听清楚的表情,改为用手势招呼。   吕哲刚刚正在和扶苏、魏咎、赵歇闲聊,现在却已经是与王后赵婉并肩站在城楼的女墙边上遥望正在接近的凯旋大军。   站在吕哲身后的是三位封王,封王后面是一众文武官员,文武官员后面却是一众王子、王女。   行走在凯旋大军最前端的是数辆战车,每一架战车的左右两边分别竖立着两杆旗帜,注意看的话能看出旗帜上分别写着兵团番号和自身的职位。   司马欣是所有战车中最为靠前的一辆,此刻他正全服戎装持剑站立。他的身后是几个军团的中郎将军团长,再后面是骑跨战马的骑士,骑兵后面是徒步的步卒。   “那些就是东方帝国征战归来的将军们吗?”   “当然是了,每个国家举行凯旋仪式都是让将军处在显眼的位置,享受该有的荣誉。”   “没想到这个国家的战车是用来在一些仪式上承载将军。”   “的确,这个国家没有战车兵这类的兵种,他们专注发展的是骑兵。”   中亚各国的使节也被安排在白虎门城楼边上的一处,他们都是身穿着代表本国或是本族的特色服装,因此哪怕是被安排在不起眼的角落也是频频被讶异或者怪异的目光打量。   现如今的世界中,战车兵确确实实是一种被重视的兵种,像是地中海国家周边的国家受于希腊文化的影响,又像是中亚地区的国家受到波斯的影响,各自都发展处属于自己特色的战车兵。   事实情况是什么?战车兵是一种奢侈的兵种,在公认的认知中建设战车部队所代表的是一种国力的彰显,欧罗巴或是中亚区域也只有一些蛮族才会没有战车部队,那是关乎到一种机械知识的积累和技术累积的底蕴,没有战车部队的一方经常会被有战车部队的那一方所鄙夷。   稍微离开人群,来自帕提亚的使节塔普拉提和来自巴克特里亚的世界安格列低声交谈着。   “这个东方帝国掌握着发挥骑兵战力的秘密,因此他们放弃了战车的发展。”   “是的,我们已经从西域一些匈奴人那里获知了马镫和马鞍的秘密,回国之后一定要禀告国王。”   “马镫和马鞍的制造并不困难,困难的是骑兵的一些训练手段和战术运用。若是没有掌握训练的办法和骑兵的战术,光是装备马镫和马鞍只会学了一个形式,无法学到精髓。”   “是这样,不成熟的骑兵无法取代战车部队。所以我们应该向东方帝国的皇帝提议,展开军事上的交流?”   “没用的,没有一个国家会让自己强大的一面被轻易学去,我们现在也没有足够吸引东方皇帝的东西。”   “那么……只能进行刺探了。”   “嗯。”   显然,他们是知道了马镫和马鞍,可是对马蹄铁依然还是一无所知。   远处传来了“呜呜呜——”的号角声,随后爆发出更大的欢呼声,先是南陵城这边的城墙上敲响了战鼓声,远处的凯旋大军也是奏响了“轰隆——轰隆——”的战鼓声。   塔普拉提与安格列对视了一眼,两人又一致向不远处的乌孙使节那边看一眼,互相交头接耳又说了一些话,然后才回归到中亚使节那边的队伍中去。   近了,越来越近了,人山人海爆发出的欢呼声中,一段“万胜!万胜!万胜!”的口号从凯旋大军那边由一两万的士卒齐声高喝出来,一致的军号压过了欢呼声,逐渐让欢呼的民众安静下来。   其实参加这一次凯旋仪式的士卒只是参战大军中极少的一部分,那是经过挑选,特意选出有特殊战功的集体或是个人,毕竟参战部队数十万总不能人人都参加凯旋仪式吧?那样的话,光是军队入城都要走上一整天。   凯旋大军在接近南陵城大概五里的时候停了下来,围观的民众实在是太多了,维持次序的南陵城防军不得不进行一些次序上的维护,好让出足够的空间能使凯旋大军继续向前。   参加凯旋仪式的一万八千名将士顿足了大概十五分钟,整理队列才又重新前进。这个时候原本已经消失的战鼓声又被重新敲响。   鼓声对于有接受过军事训练的人并不陌生,那是一种行军鼓,也就是很有节奏地敲动战鼓,使人能够随着鼓声迈步,以达到整齐划一的节奏感。   估计也是因为帝国民众大部分有接受过军事训练,他们听到行军鼓的时候先是少部分人习惯性地跟着原地踏步,随后越来越多的人也开始原地踏步。原本由一万左右徒步士卒迈出的整齐脚步声加上人群的踏步声,声音掩盖了行军鼓的鼓声。   太多人在踏动地面了,“轰——轰——轰——”有节奏感的脚步声响彻了南陵的上空,那一刻地面仿佛也因为有太多人在踏地,让地面产生了震动。   “看吧,这就是东方帝国!”安格列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有羡慕,更多的是一种恐惧:“我就说过,这个帝国的民众都会接受军事训练,那些脑子有毛病的人与帝国这边的人爆发冲突是在找死。”   听到安格列话音的很多使节表情开始变得怪异,他们之中的有些使节接到过本国或是本族一些人的申诉,有些人是在冲突中伤残,冲突中死去的人更是不少。   “是啊,看看他们的表情,看看他们整齐划一的踏步声。”塔普拉提脸上有一种渴望:“城外现场有至少五十万的平民在观看,他们之中至少有三十万人可以武装成为士兵。而城内的道路两旁至少也有三十万以上的平民。整个南陵城就有一百七十万以上的人口,如果需要光是在南陵东方帝国就能武装起至少八十万士兵的军队。他们有成熟的兵役制度!”   后面的话没有多说,但是看特普拉提一脸的渴望,学习帝国兵役制度的迫切一点都不比学习骑兵训练和战术低,甚至是更加的垂涎。 第0885章 凯旋与献俘   地中海区域的希腊那边其实也有兵役制度,不过他们的兵役制度是一种古典制度,与华夏这边的春秋时期同样被称作“古典军事”时代。   什么叫古典军事?要是解释起来会用到不少的篇幅才能详尽了解,只需谈到其中的限制即可,那就是无论是希腊那边还是华夏这边,只有一些特定的人才有资格成为士兵,通常是具有贵族身份的人,比如“士”以上的阶层,也就是所谓武士中的那个“士”,不是读书人士子的那个“士”。   有一定身份的人才能成为贵族是有什么样的背景?   某些人想要把持武力是其一,其二是成为士兵需要自己出资置办兵器、铠甲、马匹等等,进入军队之后的伙食一般也是自身携带。他们只能在参战的过程中获得一些缴获上的红利,或者是获得战争的胜利之后让统帅进行赏赐。   什么都要自己置办还是其次的,最为主要的是武士需要用很长的时间来锻炼身体和训练武技,这样一来武士也就无法进行生产,而生产力低下的年代里,一个人不事生产只训练杀人技巧的成本远比想象中来得大。   训练武技需要良好的伙食,有足够的营养吸取才能抵得上训练时的体能消耗,可不能是喝稀吃糠。那么,通常需要消耗很多的金钱来购置肉食,因此无论“中”或是“外”,能够成为武士的人基本上还有一定的家产。   “他们与我们一样,服役参战不再仅限于一些人,所有人都能参与到战争中去。”安格列有点像是在苦笑:“只是他们的条件比我们好太多了。”   “是啊,他们有足够的生产力,国家也有足够的实力使用国库的资金将自己的士兵武装到牙齿。”塔普拉提何尝不是在苦笑?他边摇头边说:“我们武装士兵,能够做到每个士兵都配备武器已经算是非常不错,这个东方帝国的国力能够支撑士兵至少都能再配上一副甲胄。”   “(希腊)城邦那边还是在执行古典军事制度,军队的规模通常都比较小,但是每个人都是自小学习武技的战士,装备上也比国家武装出来的士兵奢侈。”安格列想什么似得顿了顿,有一小会才继续说:“曾经爆发过的无数次战争中,希腊那边的军队都能用很少的军队与大流士的庞大的军队抗衡,并且在抗衡中取得胜利,那就是职业军人和平民士兵素质上的差别。”   塔普拉提还在摇头:“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时代在改变。”安格列继续苦笑:“职业武士的时代已经过去,战争中消耗掉的士兵也变得越来越多,使用平民武装军队已经变成趋势,所以依然死抱着古典制度的希腊众城邦只能挤在原地等待没落或是被征服。”   是有很多不一样的东西,有文化的差异,地域不同观念上也不会一致,很多事情很难去评价什么。   希腊文化中,成为军队的战士不但要有一定的家产,更是一定要有登记的恒产。所谓的恒产无非就是土地、商铺等等。因为希腊是位处地中海区域,他们的文化中船只也算是恒产之一,要是没有土地或者商铺,至少也要有一艘不错的船。而在希腊,有船的武士通常会更受军队的欢迎,原因是有必要的情况下军队能够更加便利地在军队中有偿征集到足够的船只,不需要去找不受信赖的商人。   华夏文化中,武士一般都会是“封臣”,他们无论拥有多少土地,土地的来源都是领主赏赐,因此武士效忠的第一对象是领主,然后领主效忠于国君。   在华夏的春秋时代中,国家爆发战争,国君集结军队的步骤通常是下达命令给某某领主,然后由领主集结名下的武士组建起一支军队,武士通常也会携带一些随从,这些随从就是辅兵的前身。   “我有了解过东方帝国的历史,他们有许多制度与希腊那边有着惊人的相识,双方远隔数万里没有经过交流,但是竟然能够出现一样的制度,实在令人惊讶!”塔普拉提眼睛看着下方列队而过的帝国军队,语速缓慢:“在帝国建立之前,这片土地上有着夏国、商国、周国,后面周国王室失势,下面的领主和将军们……他们称之为诸侯的众多国王让这片土地进入到春秋时代。”   安格列其实也专门了解过,接过话题:“是的,在他们的春秋时代里,国王并不能无偿召集领主作战,领主也不能随意无偿召集武士。国王召集领主参战时,需要用该领主需要支付给国君的赋税抵消,武士也会用出战的次数抵消掉应该支付给领主的赋税。这样的情况与我们那边一样。”   “是的,是的,与我们那边的做法一致,所以要是战争无法带来足够的收益,任何国家都不会轻易开战,不然就等于是亏本。”塔普拉提说道这里停了下来,开始集中精神,因为这个东方帝国的皇帝已经在挪动位置了。   所谓有收益的战争,那是一种目的明显的战争,春秋时期的战争很多时候不是为了毁家灭国,就是想要打服某个国家,让那个国家交上保护费,因此“征”应该再加上一个字,那就是“征税”。这也就产生一种“征服之战”的文化。   曾经收取最多国家保护费的黑社会老大就是晋国。最鼎盛的时期晋国拥有数十个小弟,晋国依靠从小弟那里收来的保护费过得异常的滋润,让晋国成为列国中武士最多的国家,在其它列国只能出兵数千、一万、两万的时候,晋国仅仅是动员一两个大领主就能拉出数万的军队,动员所有领主更是能拉出数十万的军队,其它国家根本就比不了。   晋国存在的时候,因为晋国历代秉承的就是“尊王攘夷”的国策,因此周王室虽然已经无法控制各诸侯国,但是因为晋国尊重周王室,周王室至少还能保证一些尊严,各诸侯国的兼并也不是那么激烈。   晋国三分消失之后,失去了晋国的庇护周王室不但成了摆设,各诸侯国连起码的尊重也几乎是没有了。晋国的消失直接导致的是各诸侯国因为头上少去一座大山,之间的兼并也变得异常激烈,直接让华夏的历史从春秋阶段进入到战国。   很多历史都是能在图书馆就能查到,各国的使节来到南陵只要去图书馆就能找到相关的文献。   弱小的人总是会学习强者,国家依然是如此。各国使节团能用眼睛看到东方这个帝国的强大,他们理所当然也会想要学习帝国强大的东西,那么就会在学习的过程中接触到一些文化,现代各民族抛弃掉本民族文化的服装改为西装革履,那是已经发生的事情,时间要是久了嘛……连思想和价值观都会同步。   帝国有一些部门已经在研究文化输出的事情,他们坚信只要异族接触到帝国的文化,使之生活日常上的习惯与帝国这边靠拢,帝国在未来的开拓中必然会更加顺利,那就是为什么各国的一些人能够得到允许自由出入图书馆查阅文献的原因。   “看!他们在战争中的俘虏出现了!”   “匈奴的王,叫什么单于的那个人,他被装在囚车。匈奴是一个武力强盛的游牧民族,没想到竟然被俘虏了!”   一阵欢呼声爆发出来,原来是战俘的队伍已经逐渐靠近城门,一些很重要的俘虏是被铐住装在囚车之上,有些则是一个串着一个用铁链锁着手脚进行步行。看俘虏的规模该是有近千人?   来自远方的一些人惊呼是有理由的,中亚各国的那些人从中亚要前来帝国的路上也遭遇过匈奴人,双方进行了不少的接触,有些接触是进行贸易,不少是武力上的交锋,有了接触自然就知道匈奴是一个在草原上还算强大的游牧部落联盟。   白虎门城楼之上还有另外一些人也知道匈奴的强大,像是本土被侵袭的乌孙人,他们与匈奴长期比邻,双方不止一次爆发过战争,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匈奴人的凶悍?   姗姗来迟的东胡使节团也有人在白虎门城楼,他们看到头曼被锁在囚车那副狼狈的模样直接就是“哈哈”大笑。   东胡与匈奴也是邻居,双方爆发的战争也是不少,不过通常情况下是匈奴在与东胡的战争中失利。   “头曼被俘虏了,连带损失的军队至少也有十三万。现在匈奴正是最虚弱的时候!”   “是的!匈奴与华族人交战损失了相当多的士兵,一些被头曼蛊惑南下的部族也是损失惨重。”   “现在匈奴那边做主的是吉脱,他急需要一场大胜来提高自己的威望。”   “吉脱本来是要联合丁零王、呼揭王、浑庾王等等部落联盟的人南下,可是后面丁零等等那些王变卦。吉脱很清楚单靠自己无法在与华族人的战争中讨好什么便宜,更是有可能会步头曼的后尘,所以也跟着其它部族的那些人扑向乌孙了。”   “倒霉的乌孙人,他们本土有冒顿带着一些残兵败将在袭扰,马上又要面临漠北和漠南各部落的围攻,真是一帮可怜人。”   东胡的一些人交谈中满满都是调侃与幸灾乐祸,他们来到南陵只是四天,可能是不习惯南方的气候或是什么,刚来的时候还是穿着羊皮袄,第二天直接换成了帝国这边的衣服款式。现在出席凯旋仪式的诸多使节团中,少数换上帝国服装款式的就有他们其中一伙,另外就是乌孙人、阿兰人、萨尔马尔特人。   司马欣等一众将校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上了城楼,他们正排成队列向吕哲汇报着某些事情。   每每有一名将校说完,旁边就会有人将该人说的那些话大声传播出去。   吕哲也会对进行汇报的将校进行勉励,他说的那些话同样也是被大声传播出去。   这样的事情其实已经成为华夏历史上的一种惯例,一些仪式上君臣进行对答,有人将君臣的对话重复给众人。而话题无非就是一些公式化的东西,将校说战事如何如何的顺利,军队怎么怎么的威武;君王勉励将校继续努力,某支军队不愧是什么什么。   那些被传播出去的话,每一次都惹来一阵欢呼。说是哪位将校说的,平民就会欢呼“某某人武威”,轮到重复君王的话,平民便是欢呼“吾王贤明”或者是“吾王英明”,话题中牵扯到某支部队,平民就该是欢呼某个番号再加上“万胜”的口号。   战俘的队伍来到城门之前,该进行汇报的将校基本已经轮场完毕,这个时候吕哲就会从座位上离开,行走到女墙边上,由上而下观看战俘。他的手里有拿着什么东西,观看了一小会将手里的东西丢下去。   眼力好的人等待东西落地看去,看到的是一根铜质的令牌。   令牌落地,有士卒跑回去捡了起来,该名士卒往回跑的时候口中不断重复:“吾王有令,斩!”   像是早就准备好了那般,押解战俘的士卒很快就将一批战俘押解到道路旁,强迫那些战俘跪倒在地,然后让跪倒的战俘将脖子伸出去。   等待战俘摆好姿势,一批拿着鬼头厚背刀的甲士排着队缓缓走过去,一直是到有军官吼出“枭首!”,高高举起的鬼头厚背刀“唰——”地落下,刹那间数十道闷哼声被发出,被砍掉脑袋的无头尸体从断掉的脖子处喷出猩红的血液,数十颗身首分家的脑袋滚落到地上。   第一批战俘被斩首,引来的是现场爆发出几乎震天的欢呼声。   在欢呼声中,各国使节有人兴奋有人茫然。其实世界上很多国家的献俘仪式都会有针对性地挑选出一批人杀掉,只是杀的过程略略有些不同,像是希腊文化的杀是用水刑或是火刑,罗马那边是让战俘与猛兽搏斗,波斯人则是喜欢用腰斩。   第二批战俘又被驱赶出来,相对起第一批战俘因为茫然的配合,第二批战俘中则是出现了挣扎,不过他们毫无意外是在一声“枭首!”中身首异处。 第0886章 竟然是这个最先走出国门   献俘仪式带了将近千人,其中的一大批本来就是要在献俘仪式中斩首,只会留下少部分身份较为特殊的人。   一队又一队的战俘被拉出去排成队砍掉脑袋,无头的被尸体堆叠成了一堆一堆,猩红的液体顺着较为低洼的位置流淌,渐渐流进了排水道之中。尸体会在随后被拉去火化掉,但是被砍掉的脑袋则是被收集起来,有人会在现场将一颗又一颗脑袋撒上石灰,然后在城门的一侧堆成京官。   是的,就是用脑袋堆砌而成的京官,这也算是华夏凯旋仪式的一部分,用敌人的脑袋堆成京官是一种彰显武力的行为,也是镇压不服的一种必要手段。简单而言就是示威或者震慑,任由敌国的探子将消息传回去,不服再来战过。   “他们在挑衅,作为强大的一方在挑衅战败者,使失败的一方再次兴兵,强国好在战场上再次取得胜利!”   “奇怪,他们是杀了不少的战俘,可是并没有进行该有的献祭仪式,难道东方帝国没有供奉的神明吗?”   “是啊,我们那边会在仪式上献祭给奥林匹克众神的某些神明,如众神之王宙斯,或是战神阿瑞斯。”   希腊文明有过一段鼎盛时期,他们不但将自己的文化传播出去,也将自己的宗教扩散出去。希腊各个城邦都有属于自己的主神,像是雅典就是供奉智慧女神雅典娜。有些城邦会供奉同一个神明,那么供奉同一位神明的城邦就会从天然上走得比较近。有些城邦虽然是供奉同一位神明,可是并没有因此而走得近,反而是为了一些宗教上的争夺或是分歧常年交战。   希腊不止一次入侵到中亚,很多希腊人直接就在中亚安家落户,不少希腊裔更是在中亚地区建立国家成为国王,他们的文化和宗教也就在中亚有了传播。   当今的历史阶段,希腊已经不再保持辉煌,可是中亚的许多国家依然是为希腊人所统治。像是塞琉古、巴克特里亚就都是希腊裔的国王,两国的贵族绝大部分也是希腊裔。中亚那边不是希腊裔统治的国家中,相对强大的也就只有帕提亚,帕提亚是波斯后裔。   在不久的将来,罗马人会扩张到希腊半岛,罗马人征服了希腊众多的城邦,希腊的神系也就被罗马人掠夺而去,奥林匹克众神这个神系在罗马人那边也会得到供奉,成为罗马神系中的一支。   在帝国这边,华夏文明中并不是没有神明,应该说信奉“万物皆有灵”的华夏这边神明非常多,只是并没有形成一套体系,仅仅是河流有河神、众山有山神、大地有后土与众多土地神。另外,一些有名字的神明受众也不一致,很多神明也是由曾经的活人来转化,如三皇和五帝,或是一些社稷出来的神明。   必须说明的是华夏宗教文化中并没有固定的主神,历朝历代也有供奉一些神明,如有商一代就主要供奉女娲娘娘。   吕哲建立的帝国并没有主神,仅仅是在一些场合上按照华夏文化中的习俗,于一些祭祀中向某些神明表示敬意,其中就有三皇和五帝。   其实吧,历史走到上古先秦时代的末期,后世的很多神明根本就没有出现,像是三清以及众多星宿神,李耳的身份依然还是春秋时期的鲁国国家图书馆馆长,并没有太上老君的神位。   吕哲有想过要挑选一位主神来专门供奉吗?说实话是有想过,可是宗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特别是由国家来特别认定为主神的神明更是那样,应当慎之又慎,一直以来也就没有将供奉的主神确定下来。   没有选择主神,献俘仪式上斩杀俘虏也就不会有特别的仪式,但是在收拾现场的时候必然是会向后土娘娘敬上一些敬意是必然的。   后土娘娘在华夏神系中是“厚德以载物”的另一种呈现,农夫在进行某些祷告的时候首选就是后土娘娘,向后土娘娘祈祷土地能够更加肥沃,然后再祭拜一些掌管雨水的神明。   仪式已经进入到向某些神明表示敬意的阶段,吕哲在这个时候也率领文武百官下了城楼,文武百官会在吕哲的带领下进行焚香祷告的行为,他们现在敬奉的神明就是后土娘娘。而焚香还真的就是焚香,并不是拿着条物状的香点燃,是向鼎状物投入一些粉末,最后再将写好的祷告文也一并丢进去燃烧。   一旁还在继续斩杀俘虏,另一旁却是在敬奉神明,自古以来这样的事情就不曾断绝,以此可见神明该不是什么仁慈的主。或是人用错误的方式在祭祀神明?   “原来东方帝国还是有神明存在的?”   “看样子好像是的。”   “不知道东方帝国的神明都有谁,看东方帝国那么强大,他们的神明一定非常厉害!”   一些使节似乎对帝国的宗教很感兴趣?事实上希腊的文明中……或者说乃至于是整个欧罗巴的文化中,他们一致认为国家能不能强大与供奉的神明有直接关联,供奉的神明越是强大国家就能获得更多的庇护,乃至于是国家遭受灭亡危机的时候神明会直接出现并挽救危机。   在相信得到神明庇护可以变得更强的背景下,认识任何一名强大的神明成了必要,不但显得必要且得到难以想象的重视。正是在这种宗教认知中,负责敬奉神明的祭师权力也大到难以想象,一些国家发动战争的时候并不是为了土地或是资源,仅仅是因为祭师的一句话就发动了战争。   不得不说的是,希腊的制度中,国王很多时候并没有直接发动战争的权力,想要动员军队让军队参战,国王需要得到神明的同意,而神明不会说话,因此祭师直接代表了神明。一场战争是不是得到来自神明的祝福(其实是祭师)事关军队的士气,要是祭师不同意出兵,国王哪怕是强制性的出兵也会导致军心士气非常低迷。   “他们敬奉的是一位叫后土娘娘的神明。”   “后土娘娘?是一位女神吗?像是我们的战争女神?”   “后面可以专门打听打听,现在不是什么好时机。”   希腊神系中的战争女神可是不少,很多奥林匹克神都是兼任战争一职,像是雅典娜就是智慧与战争女神。   一些使节带着期待与好奇,他们大多是希腊裔。他们之中已经有不少打定主意,等待探听好消息,得到后土娘娘这位神明的信息,回去后也会在自己家族敬奉的神明中加上一位后土娘娘。   事实上探明强大的神明来进行供奉这种事情一点都不好笑,或者令人感觉像是儿戏。那些使节在随后也真的将从帝国这边打听到的不少神明引进回国,像是这场献俘仪式中被帝国皇帝和文武众臣祭拜的后土娘娘就是最受欢迎和重视的其中一位华夏神明。日后,后土娘娘的神像会出现在不少国家,由国家或是家族进行专门的供奉。   当在中亚或是欧罗马,有一个国家或是家族的军队高喊着“为后土娘娘而战”在战争中取得胜利,呼喊华夏神明名字为战号的军队越多,得到更多的胜利,信奉华夏神系的外族也就更多。   被各国使节引进回国的不止是后土娘娘,华夏历朝历代必须要敬奉的三皇和五帝也进入到中亚和欧罗巴的神系中去,由那些国家的少数人或是很多人进行供奉。   现在谁也不知道随后历史上会发生的事情,在随后的数十乃至于上百年间,华夏的神明开始走进中亚和欧罗巴,传播得最远甚至是远到世界岛尽头的罗马。   斩杀战俘的程序还在继续,那些还能活着的首领们,他们一个个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部落的勇士像是猪样一样被宰杀,有的是挣扎着愤怒乱吼,更多的是感到深深的恐惧。   普通的战俘杀完,那些挣扎乱吼的那些首领被挑选出来,然后再次枭首。直至存活的战俘全部表现得温顺,这一场屠杀的盛宴才算是结束。   屠杀结束,囚车上的战俘被放了出来,包括头曼在内的战俘被甲士押解着向吕哲进行跪拜,刹那间人山人海再次爆发出欢呼,一致喊着“万胜!万胜!万胜!”,随着口号发出的声响是不知道多少人踏地的动静。   城门的仪式到这里算是告一段落,有人驱马牵来王车,吕哲率先上去,他站定后向司马欣发出邀请。   王车并没有打造得多么奢华或是富丽堂皇,全车仅是青铜和木质的结构,由八匹健硕的乌孙马拉动。这些乌孙马要是详细划分,它们是属于乌骓马的品质。   华夏历史上本来没有多少类似乌骓马的健马,同样血统的马会因为身上毛发的颜色不同有特别的名称,但一定会是一些绝世猛将的爱马,像是秦末时期楚霸王的坐骑乌骓,东汉末年吕布的赤兔、曹操的绝影等等一些名马,基本上都是带着中亚那边的血统。   司马欣在谦虚不敢上王车,推辞了三次,吕哲也邀请了三次,最终他恭敬地对着吕哲拜了拜才上了王车。   并不华丽的王车插着一杆大旗,那是有着凤凰图案的王旗,旗帜为黑底,上面有用红线绣着凤凰的图案,旗面四边绣着金丝线,另有红色和金色的柳絮飘扬在旗帜的末端。   “王上,方才那些使节在言论我们的神明,臣在西北听闻了许多中亚各国和遥远地中海的许多事情,他们那边宗教气氛浓厚,我们或许可以在这方面做一些文章?”   “噢?朕也得到相关的汇报,正有这样的意思。”   “王上要怎么处置头曼?”   “吉脱那边来了人,他请求朕能够将头曼释放回去,作为代价是与帝国永结盟好,另外送上五万战马和二百万牛羊作为侵犯帝国的赔礼。”   两人表现得略略亲密,关于怎么处置头曼也做了一些沟通,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帝国绝对会拿头曼做一些文章。   王车后面跟着不少战车,每一辆战车之上都至少有一名中郎将军团长,军方够资格的武官几乎全乘坐战车。文官也有坐在战车上的人员,除开执政府的萧何之外,一些治理地方良好的郡守也得到了殊荣,此外就是中枢一些有功的文官。   跟在王车队伍后面的是没有资格乘坐的一批人,吕哲众多岁数或大或小的子嗣,众王子后面是文武官员,参与凯旋仪式的部队是作为最后的梯次。   队伍行走在大道上从中门直接入城,这也是除开吕哲之外的一些人难得有机会从中门入城。他们从城门洞出现在城内,围观在大道两旁早就等得急不可耐的大众立刻发出欢呼声,大道两旁的高楼之上一些在监视状态下的人也洒下了各种各样的花瓣。   监视?帝国的统治者出现在公众场合自然是要有人进行全方位的安全保卫,那无关信任自己统治的子民与否,是因为帝国统治者的安危实在太重要了。另外,今天可是凯旋和献俘的大日子,官方也绝对不允许出现任何的意外。   欢呼声连绵不绝,每一个围观的人都是一脸的兴奋或是狂热地看着王车,吕哲从崛起到建立帝国基本上是长时间待在南郡,建立南陵这座雄城之外也是除开率军征战没有离开。若说南郡是帝国的近畿之地,南陵就是帝国的心脏,身在南陵的民众也是最先一批受到吕哲颁布各种政策福利的人群,要是说帝国之内的大众都爱戴吕哲,那么南陵人绝对是最爱戴吕哲的那一批。   “装备精良的军队,他们有二十支国防军的军团,有大概一百八十万的二线部队,另外还有二十万禁军。”   “听闻禁军是从数百万军队挑选出来的勇士,禁军是精锐中的精锐?”   “他们的国防军已经足够精锐,我们路上见到所谓的二线部队也不比一些小国精锐弱上多少。”   “是啊,谁还能想得到遥远的东方会有这么一个强大到令人恐惧的帝国?”   要是中亚的各国还能带着笑容进行谈论,那么与帝国比邻的几个国家或者势力的代表可就很难笑得出来了。 第0887章 必然趋势   中亚各国与帝国的距离十分遥远,哪怕是离帝国最近的巴克特里亚也有着平面地图上六七千里的路程,而这六七千里充满了沙漠、戈壁和山脉,小规模队伍往来一趟至少是需要一年,要是大规模的军队行军就更慢了,因此帝国的强大对他们的威胁并不是那么严重。   帝国周边现如今还剩下的势力并不算少,但是能够稍微与帝国军队在正面战场交战的势力并不多,东胡与匈奴是北边草原上与帝国疆土相连的两个大势力,乌孙也能算一个,要是敌对状态下,现在的东胡或许能够与帝国交锋一下,经过一场挫折的匈奴只能打打游击,乌孙则是还有抵抗的能力。   与帝国疆域比邻的另外一些小势力,是草原上弱小的胡人部落,南亚次大陆生活在原始森林的野人部落。这些小势力基本连抵抗帝国军队的侵袭都无法办到,帝国军队到处,他们除了臣服就是迁移,除此没有其它的办法来保证生存。   中亚各国的使节在关注华夏的神系,东胡人和乌孙人重视的是帝国这边的军队。   “果然祖辈的奉劝不能与华族人轻易开战是有必要的。”   “是的,我们的祖先在很早以前就于华族人爆发过战争,屡次吃亏得出来的结论是华族不但人多,在一切技术上也要全面领先我们,不能轻易招惹这样的敌人。”   “嗯,华族从来是一个记仇的族群,并且他们占据的栖息地也太得天独厚了,要是没有办法开战之后一次性灭掉,日后必然是要遭受无休止的报复。”   那还真是东胡的祖先用血的教训得来的组训,夏与商时期辽东那边盘踞的是夷人,夷人与中原人时常会爆发战争,前期的时候是夷人在战争中获得优势,但是越到后面夷人想要战胜中原王朝就更困难,一直到周取代商,周王朝进行了多次征讨夷人的战役,将夷人驱赶到辽东更加北方,双方才算是安定下来。   时间不断流逝,此后夷人在辽东以北的草原和森林安家落户,分成了许许多多的部落和部族,他们也不是没有再次南下找中原王朝的麻烦,可是若说以前还能逼得中原王朝倾尽全力招架,他们后面在面对周王朝旗下诸侯的交战中就已经很难再取得胜利。他们不但难以取得胜利,反而是被周王室麾下的诸侯国……也就是燕国的军队不断反攻,偷鸡不着蚀把米之下被燕国侵占了不少土地。   进入到战国时代,辽东的众多部落组建部落联盟,他们有自己的联盟名字,但是中原这边是给取名叫东胡。东胡自华夏文明进入到战国时代就已经很少南下,他们将主要的扩张方向定在草原那边,因此主要的攻击对象也就换成了浑庾人和匈奴人,偶尔还会穿越浑庾或是匈奴的地盘侵袭屈射人。   “历史已经证明南下不是明智的选择。我们在草原上扩张频频告捷,现在匈奴人愚蠢地域华族人开战,匈奴南侵失败不但自己损失了大概十一万的勇士,连带浑庾、屈射、呼揭等一些部族也损失了不少,正是我们新一轮向东面扩张的大好时机。”   “大王已经向匈奴那边派去了使节,要求吉脱献上宝马和牛羊,另外也讨要至少五万的女人,甚至是开口讨要吉脱的阏氏。”   “呵呵,弱肉强食,他们弱小,合该被敲诈。若是吉脱不面对现实,那么我们就自己去抢,那时候就不止是那么点代价!”   东胡王敲诈匈奴本该是发生在冒顿身上,那个时候冒顿刚刚干掉头曼夺取匈奴单于之位不久,现在却是发生在了吉脱身上。   时间节点发生变动,东胡王敲诈的对象也变成了吉脱,就是不知道吉脱会怎么应对?   “是啊,弱肉强食,所以我们面对中原新出现的这个王朝,应该谨慎再谨慎。”   “嗯,是应该谨慎。”   东胡使节团从辽东以北进入帝国,一路上拖拖拉拉走了将近半年,他们走得慢是想要观察新兴的帝国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   按照正常情况,一片土地上经过战乱应该是呈现破败不堪的一面,然而东胡使节团进入到帝国地界,看到的不但是战争造成的废墟已经基本被铲平。他们所过之处也是处处在进行大规模的建设,虽然还能看到战乱留下的部分痕迹,可是更多的是热火朝天的建设热情,生活在这片土地的人,他们似乎也已经从战乱中走出来,展现的是一种对生活的盼头,有着高昂的建设热情。   平民很快抚平战争带来的创伤,那是因为华夏这边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特殊时期,自周王室势微以来,春秋战国那一段岁月里,华夏这边的平民对战争压根就不陌生,应该说早就习惯了战火连天的环境,他们不过是与祖祖辈辈一样,战争的时候该干么,战争之后又该干么,一种惯性的延续。   东胡那些人看到华夏大地建设热情却是有特殊的背景,要是没有吕哲制定的相关政策,战乱之后应该干么还干么的民众依然还是会用自己的方式抚平创伤,可是因为吕哲制定的政策,这片大地上民众至少是不用再苦苦求生,只要参与建设至少是能吃饱肚子又有工钱可拿,建设的又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哪会没有热情?而这是东胡人所不知道的,所以他们惊奇看到的建设热情。   一路上东胡使节团也在观察帝国的军队,他们在边界处的时候有遭遇过帝国的边境军团,那些野战军团无一不是呈现精锐气质,至少是在武器装备上被武装到了牙齿。他们进入帝国腹地经常也会路过一些驻军的驻地,得到的观察是帝国腹地驻军或许没有边境军团的锐气,内地驻军的武器装备也没有边境军团那么奢侈,但是至少该配备兵器并不缺少。   “这是一片富庶的土地,生活在这片土地的人也非常勤劳,治理国家的统治阶层懂得利用富庶土地和勤劳的平民。”   “嗯,所以我们不但不能与之交恶,还应当尽量保持友善关系。”   “是的,这一次与他们一同针对匈奴,是建立友情至关重要的一步。”   “或许我们也应该学习那些从遥远西方到来的各国,与帝国在贸易商进行加强?”   “应当的,我们需要帝国这边的布匹、兵器、粮食,帝国需要我们的马匹、牛、羊和皮毛、药材等等,是应该加强贸易!”   吕哲对扩张有着超乎想象的热情,然而扩张依赖的就是有强大的军队,那样一来帝国在武装自己的士兵上面从来都不吝啬,特别是在一些野战军团的士兵耗费上更是能够算得上奢侈。   野战兵团的战兵,他们除开主武器的剑、刀、枪之外也会配上一柄匕首,所有兵器都是铁兵,匕首一般是用来切割肉食,必要的时候就是防身的超短贴身兵器。像是弓弩兵,他们除开武装的弓或是弩,必要的箭矢,一定还会有至少一柄短兵。防御装备上要看兵种区别,最次也会配置一件皮质的甲胄。额外还有一些零碎的东西,如水袋、饭盒、毛毯等等生活上的必需品。   相对起吕哲所统治的国家,不管是华夏大地还是其它地方,从未有一个统治者愿意耗费那么庞大的资源来武装军队,有一些君王是武装不起,更多的是不乐意。   铁制兵器啊!现在世界上所有已知的国家或势力,他们使用的主流兵器是什么材质?基本上都还是在使用青铜兵器,只有少数国家的军队会在精锐军团配置铁质兵器,但是帝国却是已经在军队更换了铁制兵器。   在铁质兵器没有变成平常的兵器之前,一柄合格铁剑的价值远比想象中来得高。拿个最简单的例子,中亚各国有使节团和商旅来到帝国,他们在市面上可以买到铁兵,那些铁兵的材质远不如军中的质量,可是一柄普通的铁剑都需要耗费十贯以上的铜钱。   按照帝国与外来人那边的货币汇率,一贯钱等于一两(既五十克)白银,那么一柄普通铁剑的价值就是差不多三十枚银币。银币既地中海和中亚流通比较广的四德拉克马银币,这种类型的银币每一枚重量是十七点一九克。   三十枚四德拉克马银币才能购买一柄普通铁剑听上去是不是很夸张?的确是非常夸张,但架不住不是所有国家都掌握冶铁技术,冶铁技术现如今还是一种流传不广的技术,甚至是掌握的冶铁技术也分先进和落后。   中亚的那些人用三十枚银币购买一柄铁制兵器并不感到贵,事实上他们之中的很人多甚至感到帝国这边的铁剑一柄才三十银币略略有些便宜。会有这种想法比较简单,那是有人用从中亚那边带来的铁剑与帝国这边的铁剑互劈,结果是两把铁剑都出现缺口,但是帝国这边的铁剑缺口明显比较小。   铁质兵器在帝国这边区分军队制式和民间使用,军中制式的兵器质量和款式当然就是普及化,民间的铁制兵器却并不是所有兵器能保证都是一样的质量。或许是拿出来比较的铁剑属于质量较好的那一柄,因此中亚那些人才觉得物有所值?   南陵市面上的铁制兵器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被从国外来的那些人购置一空,几乎是市面上摆上多少就卖掉多少,造成的现象是铁制兵器的价格上扬,南陵周边一些县城的铁制兵器也在被购置之列。   不但是中亚各国的人在购置兵器,随着东胡使节团的到来也加入争购,直接导致的现象就是让市面贩售的兵器提高价钱和出现断档,他们近期一直在联系能够制作兵器的作坊或是工厂,可是并没有得到有建设性的回复。那些商家给出的答案是需要得到来自执政府的许可,然后才能接受大批量的订单。   “贿赂帝国官员可行吗?让这个帝国的官员同意民间的兵器制造商接受我们的订单。”   “应该可以吧!但是我们能不能改变一下策略,不是向他们的民间商人购置兵器,是直接向他们的官方下达订单?”   “好主意啊!”   帝国这边在很多行业上都需要专门的经营执照,像是开店、开办作坊或是工厂,每一种行业都是需要得到来自官方的记录。执照的作用有许多,其中一种是官方便于登记有多少类型的行业,然后是审查营业情况进行赋税上收取和返还,更重要的一个环节是监督每一家执照登记人对待工人的待遇。   帝国针对商业的赋税并不是只进不出,从各行各业收取的赋税会在一年的结余之后进行部分的返还,返还的数额虽然并不算多,但是随着赋税返还的会有一些用钱买不到的荣誉,常年的纳入大户甚至是能在一些官方订单上面取得优势。   随着商业和工业不断的发展和膨胀,帝国现如今的工人阶层也是一直在增加,吕哲无比清楚利润是建立在剥削之上的道理,他也就趁着资本主义的概念还没有成型之前就先行建立相关的监督制度。   当然,工人阶层的待遇和福利政策配套只是仅限于帝国在册人士,在帝国户籍上没有登记的那些人,如曾经在战乱中作恶多端的一批人,或是帝国军队向外扩张的战俘和抓捕的奴隶,这些人就没人去管他们的死活了。   现实情况是什么?是随着商业的发展,需要的劳工一再增加,聘请帝国人有最低基础薪资和规定的工作时间,甚至是一些福利和工伤的付出,导致的现象是各商家更加青睐于购买奴隶作为劳力,这也就造成另外一种现象。那就是对奴隶的需求一再增加,让对外开拓的军方针对异族的抓住更加频繁,军队对外战争追求的已经不是杀死多少敌军,是能够在哪一次战事中活捉更多的敌人,然后再押解回国卖给需要的人。 第0888章 遍地是宝   奴隶的买卖是一种新兴的行业,贩售奴隶也因为需要的人实在是太多,所需要的数量也是一个无底洞,军方在贩售奴隶上看可谓是获得了大量的资金,而军队是属于国家……或者说是属于王室,王室也就成了全世界最大的奴隶贩子。   因为对奴隶的需要实在是太迫切了,不免会使个人或是民间团体也会参与加入到抓捕奴隶的行业。像是荒山野岭还会有诸越百族的岭南那边,长期就活动着个人或是民间团体,他们穿梭和混迹在深山和老林寻找任何一个异族人的踪迹。   找到了异族人要是异族人的规模比较小,个人和团体能自己动手就自己动手,实在是吃不下就会联络就近的驻军,合作干上一笔。   “最近的一次,竟陵商会那边的人可是与驻军一同抓捕到三千七百多名属于象越的异族。”   “是嘛?岭南那边的异族还有三四千规模的异族部落?”   “听说是躲避在山脉里,被迫生活在山洞依靠打猎为生。”   “呵呵,本来诸族百越已经有点人样了,可惜的是他们不应该率先攻击我们,才会得到现如今的下场。”   “哈哈!说得好像他们不攻击我们,我们就不会去攻打他们似得。”   “也对,哪怕是他们没有攻击过我们,像是(朝鲜)半岛上的那些野人没招惹过我们,我们依然出兵占其土地抓其人民。”   “这样才对啊!帝国的军队就是用手中的剑为我们犁出田地,不然掌握兵器是摆设,维持庞大数量的军队干嘛?”   他们谈论的是一些活动在某些区域的团体,另外所谈论的论调也是当今帝国人士的价值观。   帝国十分鼓励民间也参与搜捕异族的行列,官方之所以鼓励倒不是因为抓捕到的异族可以作为奴隶贩售,是军队能够使用战争击败异族和占领本来应该属于异族的土地,但是军队搜捕异族那些落网之鱼需要动用的人手相当多,要是短时间针对性地进行搜捕或许没什么,长时间的搜捕频率一高,那就关于性价比的衡量问题了。   怎么来使军队不因为频繁出动造成疲劳,又怎么来更有效更快速地维稳地方?鼓励民间个人或是团体加入到搜捕的行动中来,无疑是一件非常不错的事情,减少军队出动的频率,也能降低军费的消耗,何乐不为?   军队寻找躲藏起来的异族,出动的数量太多动静太大容易被异族反而察觉先逃,出动的数量少死伤情况又有些严重,要是因为搜捕异族造成的死伤过多又容易打击军心士气,造成军中士气低迷,可谓是令军方伤透了脑筋。   军方不但要考虑军费的消耗,士卒有死伤还会带来一连串的后续事情,如伤残的士卒退役和工作安排,战死的士卒长达十五年的后续抚恤,民间个人或是团体加入到搜捕异族的行动却是消耗个人或是团体的资费,有了死伤也不用军方去进行抚恤。民间是看到利润才做出的商业行为,有了什么问题当然是由自己负担,关军方什么事,是不是?   帝国刚刚占领本来该属于闽越、瓯越、桂越……也就是闽南郡、南海郡等等一些郡的时候,军方为了防止频繁被袭击建立了数量庞大的哨所,可是哪怕是有数量庞大的哨所,如哨所本身和移民屯垦地,该被袭击的一些地方还是频繁遭受袭击。   事实也证明鼓励民间人士参与到对异族的搜捕是一个正确的决定,有了民间个人或是团体的参与,搜捕异族的手段不再是那么的“军队化”,民间动用到的一些手段可谓是五花八门,因为利润所带来的热情也不是军队执行命令时能够相比,结果仅是在三五年间,闽南郡等一些正南方的郡县异族残余快速被清扫一空,民间获得了来自抓捕异族奴隶带来的巨额利润,国家获得了一块不受袭扰的安定土地,怎么也能够说是获得了双赢。   正因为抓捕奴隶是一项不错的业务,后面民间的个人和团体在正南方向的一些郡县不再能创造利润,他们转而涌向了岭南那边。   岭南涵盖的区域可远要比帝国正南方位的地域大得多,岭南的地势和地貌从某些方面也要相对复杂,因此自民间的一些人参与到岭南那边异族的搜捕,四五年的时间过去了,现如今还会能发现一些中大型的部落,一次性抓上数百乃至于是数千的异族。不过嘛,总得来说这样的机会却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减少,因此一些大型的团体再一次“迁移”,往南亚次大陆那片土地展开新的业务,甚至是有的团体已经在筹集资金购买船只,打算参与到大海的探索中去。   民间参与大海探索早就有了,可是因为船只限制的关系只能是在近海区域活动,最近帝国海军在南面的海域发现了几座不知道面积多大的岛屿,也发现那边的岛屿上有数量庞大的异族。   “是啊,每座岛屿上都有野人,那边的野人与南亚次大陆的人种差不多,皮肤显现为黝黑,就是个子略略矮了一些。”   “海航船只可贵了,二百吨的海航用船一艘最便宜也要数千贯,出海的用船不能只有一艘吧?发生点什么事连换条船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咯,大商会或是大商贾会多购置几条,小商会和小商贾只能合作。”   “那是,我们那边的商人就在联合组织船队。”   “嗯!听说那边的岛屿上不但有野人,还有一些香料,就是那种前一次南洋舰队带回来那种香料。”   一艘二百吨船数千贯真心不贵,毕竟制造船只并不是任何种类的木材都能够使用。另外,海航船只和内河船制造的方式也不一样,这里的不一样是指选取更适用的木材和船只结构的不同。海航船只比内河船只贵,那是贵在木材选用和制造工序更多上面。   南洋舰队在南海区域发现的岛屿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发现的资源种类自然也就更多,得益于吕哲事先的提示,他们发现岛屿的第一时间是查找香料,果然十分轻易就发现了用途极多的香料。   香料也分种类,例如可食用和其它用途。用于食用的香料如丁香、豆蔻核仁、肉豆蔻等等,另外一些不属于食用的范围包括本身具有香气的木材和一些可作为染布的材料。   帝国发现香料的时间并不长,目前对于可食用香料的辨认还不完善,对于香料的利用也仅是初步阶段,但是没人会看低香料的价值,反而一些具有眼光的商人在第一时间就发现到香料的巨大价值。   海航的成本随着帝国造船业的不断扩大和制造工艺的进步正在减少船只制造的成本,以前是有着诸多悬赏吸引有能力的人去海上进行探索,可是个人的航海探索无法与军队相比,用发现岛屿或是新大陆来吸引人的吸引力并不是太大,南洋舰队率先证实了南方海洋是有岛屿存在,更是发现了诸多的香料。   当传说中的未知变成了现实,有抓捕奴隶的需要,也发现了香料,吸引力的增加不是一倍两倍,直接是递升数十乃至于是上百倍,愿意冒风险前去追求利润的人肯定也是递增。   “不止是抓捕异族和探索香料啊,那边也有相当多值钱的东西,像是珍珠就是其中的一种。”   “是的,我们在倭列岛那边发现了珍珠产地,新发现的南洋岛屿也发现了珍珠产地。南洋那边的珍珠比倭列岛的珍珠大而圆滑。”   “嗯嗯,南边资源多不再是一些人的猜测,听说军队在陆地上也发现了玉和翡翠的产地,品质都十分好。”   他们说的是南征军团杀进后世缅甸、老挝等等那一片区域的发现,军队入侵到相近区域的时候,发现当地的土著建造居住建筑的石块竟然有玉或是翡翠,当时造成的轰动可不是一点半点。   玉在华夏有着浓厚的价值,翡翠也是女性用来打造玉佩和相关饰品的首选,军队发现土著造房子的石块都有玉和翡翠,哪能不知道当地是盛产玉和翡翠,上报给帝国中枢之后,执政府给予的回应是增加南征军团的军费,作为代价是军队需要尽可能快地肃清当地的异族,完成占领目标的同时,还要保证后期投入开采的顺利。   其实海面上一些岛屿上也具有玉或是翡翠的矿产,像是吕宋岛上面不但有玉和翡翠的矿类,不但是到处充满了铜矿,连带各式各样的宝石也不难找到,只是帝国海军仅仅进行了先期粗略的探索,还没能深入腹地,也没有进行资源上的勘探。   “那边远要比任何人所能想象中的更加有价值。”吕哲是站立在王车之上,不是坐着。他一直在与同车的司马欣聊天,聊着聊着也就聊到了南边海航探索的事情:“萧何最近一直在请求接收民间商贾登陆新探索到的海上岛屿,例如已经命名为吕宋的那座大岛屿。他的意见是有了民间的参与,对吕宋岛的探索和开发会有促进作用。”   司马欣其实对海航不了解,但是他能根据吕哲说话的语气和神态看出很多事情,也就说:“帝国耗费难以想象的资源和精力进行探索,必然是要能够得到相应的回报。王上认为现在不适宜开放民间进入吕宋?”   “现在民间不适合登岛,那边还是最原始的环境,比之陆地上的一些原始环境更加危险。”吕哲是这么说。   事实上也不是小气不小气的原因,帝国的制度趋于完善,商人想要开发某处是需要得到国家认可,那么也就需要投入换取开发的资金,虽然不可避免是国家探勘上会出现失误,导致某处的价值被评估低了,但是买卖确定下来哪怕吃亏也无法改变协议已经签订的事实。   海上岛屿的探索和开发风险性远要比陆地上高,那是方方面面一再被证实了的现实,吕哲可不希望商人在没有搞清楚现状的时候被来一个当头棒喝,因为海上投入没有收益或是死太多人,直接打击帝国民间对海上存在恐惧。   “是臣理解错了。”司马欣却是有一些困惑,说道:“那执政为什么还同意民间参与到海上的开发?”   “帝国官方可产生收益的地方多,但是用钱的地方更多。”吕哲板着手指,慢慢一件一件地说:“用于北疆战事的军队数量庞大,直接参与到征战的部队一直是持续十个军团以上,这对于耗费的资金来说是一笔天文数字。光复中原等地,重建工作一直在进行,我们为了一系列的需要一种从民间雇佣庞大的人群,这也是一笔庞大的开支,还不算重建工作的一些资源采购和粮食上的消耗。”   后面的开支司马欣也很清楚,除开征战和重建相关耗费的资金,各地也驻扎数量庞大的驻军,这样一来用于军方的资金就更加庞大。军队的士卒需要武装,消耗粮食也是必然,士卒还要支付军饷,再加上维持军队日常上的一些后勤消耗,所要使用的资金确实是多到难以想象。   “所以啊,逐渐裁减军队数量是真的要做。”吕哲深深地看一眼司马欣:“既然你回到南陵,第一步关于二线部队的裁减就由你来负责,等待事情办完了再动身前往辽东坐镇吧。”   司马欣心里在苦笑,他已经听说了一些事情,上次蒯通作为主导首先谈及裁军的事情,那个时候军方的一些将领可是恨不得把蒯通给生吞活剥了,还有“蒯通实际上算不得军方集体一员,是披着军方外衣的文官”的声音传出来。   在吕哲有些逼人的目光注视下,司马欣能拒绝吗?   司马欣几乎没有犹豫,执礼应了声“诺!”,然后没有掩饰苦笑:“诸多同僚肯定是要找臣的麻烦,您可要看顾着臣一点。”   吕哲的回应是直接“哈哈”大笑,笑声惹来一些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的人注意。   众人因为不知道王上上的君臣是在谈什么,只以为司马欣获得君王的喜爱远比想象中来得多,至于他们会是在心里想什么,那就不清楚了,但是一定会感到羡慕或是嫉妒。 第0889章 热烈气氛下的……   司马欣能以一介降将到现如今的地位,固然是有吕哲出于一些政治上的需要,可是若司马欣没有相应的能力也无法走到现如今这一步。   吕哲算得上是白手起家,不像是有底蕴的老牌家族,也不是宗族亲戚众多的大氏族,一路走来除开当初最先跟随的那一批人,后面接纳的降将数量多到惊人。   从一开始追随吕哲的那些人之中,季布、共尉、徐志、卫翰……等等一些人现在在帝国的身份并不低,多数是一个军团的中郎将军团长,少数是将军级别的大人物。   追随吕哲从夷陵崛起的最开始那二三万人手,成为帝国高级武将的人物不少,一些本来只是普通士卒身份的人,他们只要是能在一路征战中活下来,十几年的时间过去了,曾经的士兵现在最起码也是一名军侯。   “西北疆战事虽然顺利,可是整场战事下来依然有二万多人战死,另有因伤不得不退役。”司马欣语气里没有多大的沉重感,历来征战就是凶险无比的事情,高级将领披甲上阵都没有绝对的安全,何况乎直接参战的士卒?他又说:“胡人付出的代价更高,历时将近三年的大战,我们总共歼灭有数可查的胡人三十八万!”   歼灭很多时候并不是全部杀死,所指的是瓦解掉敌人成建制的军队,于战场上杀死或是进行俘虏,也可以是驱赶敌军的成建制部队使其不成为战斗序列。   说实话啊,想要在一场战役中杀死全部的敌人压根就不是可能,一支军队在溃散之后,士兵没命逃亡基本是没有规律,而军队在伤亡超过二成的时候基本就会崩溃。坚韧一些的部队伤亡承受能力是达到五成,不过这样的军队极少,也必然是精锐中的精锐,真正能够做到战死到最后一人的军队,实际上并不是所有士兵真的要战死,是根本就无路可逃。   头曼是在二年多前率军南侵,随着头曼南侵的第一批草原胡人数量大概是三十万出头。这三十万胡人并不全部来自匈奴,也有来自呼揭、屈射、浑庾等一些部族,另有一些不属于匈奴部族的部落,像是浑邪部、白羊部、昆邪部、休屠部等等。   胡人在第一年的时候是入侵赵地和秦地,先后损失五六万的人手,后面对上了当时还被称呼为汉军的对手,交战对手转为汉军之后又被消灭了将近十万的人手,情势不利之下头曼才率军逃向黄河源头附近。   逃向黄河源头附近的胡人途中依靠入侵或是胁迫又增加了不少的人手,等待吕哲调派过去作战的部队抵达之前,头曼麾下的人手已经增加到二十余万。   两军对峙期间,头曼对高原和其它区域下手,从高原上募集或是抓捕到三五万人,又从西域那边弄了将近十来万人,数量最高的时候光是头曼手中的兵力甚至是突破了曾经最多的三十万,将冒顿那一部分算进去直至接近五十万。   “……所以会这么多,对我们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吕哲脸上的表情笑呵呵的。   是的,草原胡人一直都是蝗虫,所过之处就没有不遭灾的,他们一路上烧杀抢掠,依靠暴力聚集起将近五十万人手,直接将某些区域直接变成了人迹罕见的荒域,对于帝国接下来的进军占领土地有利有弊,但是更多的是利。   “呼延部已经率军与冒顿会合,两部人马相加一起来已经接近十六万,我们?”司马欣顿了顿,有些迟疑:“我们针对乌孙的援助是不是要加快速度?”   “头曼已经用事实证明军队不是人数多就是强大。冒顿手下有接近十六万人,大多数是来自于一路上的裹挟。”吕哲并没有直接给出答案。   这年头可是有奴隶兵的存在,很多国家或是势力军中有着数量庞大的奴隶兵,像是头曼手下的人手一度超过四十万,可是其中的二十万以上就是属于奴隶兵。   奴隶兵就是经由抓捕被迫成为士兵的那一类人,他们的求战欲望历来就以低迷著称,战事顺利的时候或可撑撑场面,一旦遭遇到战事不利就是兵败如山倒的局面,帝国军队能够轻易地在这一次西北疆战役中取得胜利,一方面是帝国军队这边着实强大,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因为头曼手中的军队有着庞大的奴隶兵呢?   司马欣提醒道:“王上,冒顿的治军手段与头曼不一样,我们不能放松警惕。”   吕哲只是“嗯”了的一声表示心里有数。   作为一名将军的司马欣是从军事的角度来看待问题,吕哲看得却不止是军事层面上的衡量。   没错,冒顿与头曼在治军上有很大的区别。奴隶兵在头曼手下一直都会是奴隶兵,不管某个奴隶兵在战场上表现多么出色都会一直是奴隶兵;冒顿手下的奴隶兵却是能依靠战功来获取地位,甚至能够由奴隶兵成为冒顿手下的一名高级将领。光是这点区别两人手下的奴隶兵求战欲望就绝对会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冒顿让奴隶兵多杀人,杀多少自己能脱离奴隶兵的地位,杀多少奴隶兵可以交换到亲人的自由。”吕哲没有一点看低冒顿的意思,某些方面来说甚至是对冒顿非常警惕,从西北疆战事的一些布局上来一直在针对冒顿就能看得出来。他已经能够看到宫城前面的广场:“冒顿是一个危险人物,但是冒顿对我们接下来在乌孙的布局有助益。”   司马欣脸上出现诺有所思的表情,不过很快思绪就被打断了,那是因为宫城广超那边率先传来欢呼,随后道路两旁的群众也跟着欢呼起来。   经由西边白虎门,一直沿着笔直大道行走大概三十里,一路上的道路两旁全是密密麻麻的群众,再来到宫城附近就不止是道路两旁站满了群众,甚至是两边的楼房窗户和屋顶也满满全是人。   宫城前方的广场占地很大,足以容纳下十来万人,目前广场的绝大部分区域全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只有靠近宫城城楼左近的一些区域特意留了下来。留下来的空地是用来容纳凯旋的部队,也是一些仪式举行必要的场地。   队伍缓缓进入广场,欢呼声更大,大到几乎震耳欲聋的地步,像是每个人都扯着嗓子在尽情地呐喊。   因为要举行相关仪式的关系,宫城的城楼和附近的城墙段似乎是经过精心的布置,城楼之上布满了喜庆的红色,竖立起来的众多旗帜也在风中尽情地飘扬,附近的城墙段在凯旋部队进入广场的时候也放下了很多本来卷起来的布卷,等待布卷展开的时候能发现全是一些军团的番号。   “武威!威武!威武!”   城墙段出现巨大的垂直旗帜,每面旗帜上都是参与西北疆战事的部队番号。垂直旗面展开的瞬间,现场的欢呼声突然暴增,随后变成了统一的口号。   就是在普天满是“威武”的口号声中,王车和众多文武所乘坐的战车经由王城正中央的宫门进入宫城,凯旋部队则是在一片片军令声中在广场空出来的场地分批站好列队。   军队在排列方阵,表现出来的团队协作的流畅感再次惹来欢呼,先是少部分人呐喊“帝国军队武威!”的口号,然后越来越多的人跟着呐喊,最终现场统一的口号变成了一致的“帝国军队威武!”。   官文有分级别,有人有资格参与全程的仪式,有人则只能是作为看客。   其实并没有特别针对哪一方人,参与仪式之中有文有武,级别不够只能作为看客的当然也是文武皆全。   任何时代或是政权之下皆有因为身份的不同产生的一些待遇差别,像是普通人只能是站在普通的地方围观,有一些身份的人却是能够被安排在特意建造起来的观礼台上观看。   帝国官员有一部分是在平地建立的一些观礼台,不少是被安排在城墙段上的某些位置。   凯旋的队伍开进广场,一片欢呼声之下,位于广场右侧的观礼台上,不少文官是在全神贯注地观看,但是也不缺少议论的人。   “真是令人纳闷啊,军队固然战绩斐然,可缺少了我们在后方提供辎重,他们……”   “嘘!平时能够抱怨一下,今天的场合还是克制一点吧。”   “大乱之后应该大治,王上虽然也重视重建,可是一直以来却是表现得对军方更加重视。这样可不行啊,我们应当找机会向王上劝谏。”   “还是少说两句吧。”   “哼!就是你们一些人太过胆小怕事,我们才一直没有得到该有的重视。”   “呵、呵呵……”   帝国的文官从地位或是名声上确确实实是要矮武官一头,那不但是因为事势造成军方的强势和名声大,还是因为吕哲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很明显更加倾斜向军方。   现在是上古先秦时代结束不久,文官可不止来自一个学派,但是要说哪个学派最有向上野心,也是最喜欢议论或是动不动就要劝谏君王述说自己的理想或是意见,那么当属儒家这一学派。   事实上帝国的学派真的不少,特别是吕哲比较喜欢的是百家争鸣的局面,一些本来已经快要消声灭迹的学派得到一些支持又重新恢复了活力,特别是一些学派更是得到来自于吕哲授意下得到更多的资源来进行壮大,儒家因为一些原因也是得到官方资源相对多的一个学派。   “重视军方或许说得过去,重视农家也是关乎到天下黎民的生计,毕竟农家牵扯到粮食生产等等,着实令人无话可说。但是!王上对墨家中衍伸出来的工家,阴阳学派中衍伸出来的化学家,等等一些老牌或是新出现学派也太重视过头了!”   一个看上去像老学究的人看上去有些激动?他因为围观群众呼唤军队开始说起,说到后面竟然开始数落同为文官一个阵营的某些学派。   “要说我,我们儒家肩负教育众生的大责任,才是最应该获得更多资源的一派,凭什么一些小家小派也能获取那么多的资源。要是缺少我们,他们连识字的条件都没有,偏偏很多从我们这些学会识字的人,他们竟然成长起来之后投入其它的学派,着实气煞我也!”   本来还有些人会与老学究搭腔,后面老学究攻击的范围越来越广,原本还会搭腔的人不是左右他言,就是极力想要远离老学究。   是,儒家的相当多士子是投入到帝国普及教育中去,帝国的师资资源中有至少六成是来自于儒家学派的人群,而这还是身在中枢的一些儒家派别的高官争取到的。   吕哲部分是卖一些面子给那些儒家学派的重臣,另一部分也认同儒家在传播知识和教育上有学派中的一些优势,再加上各学派考核成为教师的时候也是儒家录取的人比较多,才会出现帝国教师中至少有六成是出身儒家。   儒家因为这一个原因,近几年来发展的速度很迅猛,通常发展迅猛就会有新的想法,他们在帝国的教育领域占了大头,偏偏在朝为官的儒生相比起来却是显得较为稀少的那一部分,令很多儒生很是愤愤不平,像是这个有资格待在观礼台上观礼的老学究就是其中一个。而老学究是某一个郡的文事祭酒,也就是教育界身份相对高的人之一,因此也才有资格被安排在观礼台上。   现场已经逐渐在安静下来,欢呼声中老学究说话会被掩盖传不远,一旦欢呼声停下来老学究再发表那些言论可就不妥了,因此有人劝道:“赶紧歇歇气吧。”   老学究冷哼了一声,情绪是不那么激动了,可是依然说道:“像是这一次凯旋仪式,众王子竟然是在人臣之后,不是与王上同处一个序列,这就是于理不合的一面,实在是有违君君臣臣的大理。要是我儒家执政,哪会出现这种情况!?”   周边不管是不是儒家学派的人只能是苦笑应对了,他们不好反驳老学究说的话。   不得不说的是,儒家最近又在进行内部改革,他们将目光注视到加强统治者上面,希望以此找到寻求政治地位的途径。而看一谈到王室,周边的人哪怕是看儒家不顺眼也没有反驳,更加让儒家的一些人认为改革的方向没错。 第0890章 彻彻底底的混蛋   因为吕哲重视军方,帝国百家之中的兵家是最为强大的一个学派。同时,因为吕哲追求法制社会,法家在帝国也有诸多的发展空间,因此除开兵家之外法家也是强大的一个学派。   百家虽然被称作百家,可实际上学派并不止有百家那么多,每一家学派中甚至还会因为思想和对某些事情的定义不同有区分,因此每一家学派中也会有诸多的分支。   秦末时期正是儒家学派抬头的岁月,儒家众多先人的努力,再加上当代有许许多多致力于将儒学发展壮大的人,儒家在秦末扩散的趋势非常快,一度造成一种每个城市必然有儒家,儒家在每一座王城也必然有大儒的现象。   儒家喜欢引导舆论,让舆论变成对自己这一方有利的一面,也即是所谓的舆论操作,善于使用舆论来操控升斗小民,以达到影响官方的一些目的,这正是任何君王所不喜的,因此儒家也里经过多次的磨难。   “这些家伙被警告了那么多次,所幸的是他们没有将计划付之行动。”   “是啊,他们计划了好几次,要引导舆论以壮声势,都是被在朝为官的大儒制止。”   “帝国可是有舆论管制法的,虽然还没有真正实行过舆论管制,可是律法上写得非常清楚。”   学派众多,儒家认为自己没有得到该有的待遇,但是儒家至少是从官方获得资源相对多的一家,其它学派有的甚至只能领最低的资源,大多数人只当儒家是不安分守己,一些被儒家惹得烦了的人也不是没有等着看儒家倒霉的心思。   儒家一直有掌控一国的野心,自老子创建儒家以来,莫不是为了做官而在努力。说句很不客气的话,儒家是有许许多多的思想和学术,但是儒家的创建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奔着做官而去,很多学派也打从心里认为儒家称作“求官家”更加实如其名。   “之前任何中枢都没有儒家的位置,帝国中枢的九卿中典客是儒家学派,一些儒生也位处重要位置。这样难道他们还不满足吗?”   “哈哈!儒家会满足只是几个高官?他们恨不得所有官员都是属于儒家,其它学派全部滚蛋。”   “真是不可理喻的一个学派,他们是想做官想疯了!”   “等着瞅吧,要是他们没有忍住,去故技重施,呵呵……就等着看好戏吧!”   故技重施?这个词用得实在是太好了,一个词就讲明了儒家的一些黑历史。   儒家不止一次地操作舆论,在任何一个列国都重复操控过民间的舆论,可惜的是下场一直不怎么好,也因为儒家动不动就喜欢裹挟民意,一直为列国君王所不喜。   若说列国的君王只是不喜儒家,可是采取的措施也只是驱逐儒生,并没有手段太过强硬或是血腥,可是儒家也因此得到了一个错误的认知,认为君王不敢对儒家太过分,于以后的一件事情得到了血的教训。   嬴政还是秦王期间,儒家就在咸阳搞了一次轰轰烈烈的“舆论大作战”,起因是儒家看到了秦国的强大想要跻身进入秦国朝堂中枢。   秦国历来就是法家的势力范围,儒家想要在秦国有的官场有所发展当然是要先抹黑乃至于是诋毁法家,可惜的是因为法家在秦国掌握着官方力量,儒家屡次操作舆论都没有得到什么好下场。   多次有儒生因为“妖言惑众”等罪名被下狱或是斩首,儒家和法家的仇也是越结越大。   儒家中的一些人为了报复法家也就昏了头,操作舆论操作到不应该掺合的地方,竟然去议论秦王嬴政的生母,甚至是因为秦王嬴政多次偏袒法家扭曲了一些事实,将嬴政生母赵姬的一些生性淫荡大肆传播。   嬴政生母一些生活上确实是有那么些黑历史,可是事实并不代表可以任意地传播,特别是一位强国君王的生母,更不用说儒家还对一些事实进行了“加料”,彻底是惹怒了嬴政,彻底是让嬴政恨极了儒家,可是当时并没有采取什么行动。   往过很久,时逢嬴政命令术士炼丹,术士炼除了吃了会死人的丹药,嬴政认为术士是想要毒杀自己,暴怒之下下令抓捕术士,结果儒家又在操作关于秦国的一些不光彩的历史,儒家的所作所为被嬴政知道,下达的命令中又增加了抓捕儒生一条。   众多术士和儒生被抓,因为炼出毒丹需要烧毁大量的术士文献,也是当时秦国要烧掉春秋战国以来史家对秦国一些不公正的记载,焚书的规模非常大。暴怒中的嬴政没有给抓捕到的那些人一个痛快,采取的是坑杀。   史称“焚书坑儒”的事件,后世的儒生一直拿这件事情来证实秦国是暴秦,可是从来都不会客观地介绍是发生了什么事。通俗点形容就是“一个巴掌没有拍击到任何物体可拍不响”,要是儒家没有干出点什么事,谁会拿他们怎么样?必定是干了一些什么事才会惹来祸事。   必须说明的是这个历史版本的“焚书坑儒”是发生在公元前二二四年,不是发生在该发生在公元前二一二年左右,那时恰好是在吕哲穿越过来的前一年。   “你说,会不会有儒生等一下跳出去?”   “不好说啊,儒生做事从来不计后果,为了达到一些目的甚至会不顾自身安危。”   “对,他们将自己的行为套上了‘卫道’的外衣,卫道卫的是儒家的道,只要能够达到目的不怕死得很。”   可以想象儒家的名声真的不怎么样,特别是上古先秦时代刚刚结束不久,时间还没有冲淡儒家的一些黑历史,儒家也还没有完全把持过朝政销毁一些儒家的黑历史记载,更多的地方更是没有来得及洗白。有着太多令人侧目的所作所为,再加上儒家的愣头青也实在是多了一些,众多学派一直对儒家的咄咄逼人该是反感到什么地步?   有窃窃私语,而窃窃私语从来都不会只发生在一个地方……   宫城,城楼走道入口,十几个身影站定在那里已经有一小会,他们有的身穿帝国各种品阶的官袍,不少则是穿着儒家特有的儒服,像是因为谈什么出现分歧,一个个看上去都比较激动。   “你们不要昏了头!现在是什么场合,你们现在去谏议必然会让王上暴怒,又让天下人怎么看待我儒家!”   “正是因为在这种场合,所以我们才想那么做。为儒家,为百万儒家学子,君王暴怒如何。”   “你……”   “王上是理智的君王,但是他被太多的奸臣蛊惑了……”   “你们会彻彻底底地葬送儒家!王上暴怒还有可挽回,但是你们若是攻击军方,特别是在这样的场合搅乱军方最荣耀的时刻,军方必然是要视儒家为死敌!”   “不过杀身成仁尔尔,若是我等身死可以换来王上正视到兵家的阴谋,也算是死得其所。”   “太偏执,太幼稚,太不可理喻了!”   “要知道你也是儒生!兵家是能开疆拓土保家卫国,可兵家也是祸害!若是不及早让王上看到兵家的险恶用心,王上必然会被拖累,本来可以传承千世万世的帝国也将会被那一帮为了追求功业的兵家,为他们的一己私心没有停歇地征战,将帝国拖入无底深渊!”   事情的过程是这样的。景驹和叔孙通是得到一些消息,得知会有儒生横闯城楼,他们急急忙忙赶来,为的就是挡住一些头脑犯浑的儒家真的硬闯城楼。   城楼走道入口处可是有甲士把守,儒生未必能闯得上去,但是头脑犯浑的那些儒生做事很明显不会考虑后果,极有可能会拿自己身的身躯去撞甲士的兵刃,哪怕他们最终没有闯上去,要是出现死伤事情也必然会被闹大。   今天是什么样的场合?远征的军队有部队举行凯旋仪式,更有对华夏礼仪来说相当重要的献俘仪式,事情闹大了在后面必然会传遍全国,会造成什么的影响谁也不会知道,但是儒生在这种日子干出强闯君王所在城楼,总该不是什么好事。   景驹和叔孙通过来的时候,十来个儒生正在与把守城楼走道入口的甲士理论。   这些儒生的原话是有十万火急,或者是事关帝国兴衰的要事,反正怎么严重怎么说,就是一定要上城楼,当面向君王呈禀。   甲士怎么可能因为儒生随随便便的几句话就放行?甲士先是要求儒生拿出通行令,儒生自然是没有通行令,一方提高警惕进行把守,一方见糊弄不过去要硬闯,已经出现推挤。   叔孙通和景驹一来就喝止众儒生,把守城楼走道入口的甲士是宫城卫士,甲士的职责就是保卫王室不受任何威胁。   甲士是看众儒生身上未见兵器才没有立即动手,要是儒生有携带兵器稍微一靠近露出歹意就该被斩杀当场。又因为儒生是先用语言糊弄有一个缓冲,他们才得以靠近。   身上未见携带兵器,威胁不是那么大,但是众儒生开始要硬闯,要是景驹和叔孙通再晚来一小会,已经抽出兵器的甲士就真的要让这些敢于硬闯的儒生见血了。   及时拦下犯浑的儒生,景驹先是出言让众儒生往后退开一段距离,叔孙通则是在向已经拔出兵器的甲士解释一些什么,然后两人也就开始于众儒生理论了起来。   很显然,从对话中可以看出,来闯城口的众儒生已经打定主意今天必定是要干出点什么轰动的大事,景驹和叔孙通劝了好久都没有让他们放弃。   “孔生,你身份特殊,为孔子八世孙,本身又是陈男爵幕僚,要想清楚后续的影响!”   景驹口中的“孔生”其实是孔鲋,他是孔子的第八世孙,早期又投奔起事的陈胜,现在正是帝国三等男爵陈胜的幕僚。   “呵呵,自然是知道后果。老夫今年五十有四,身体已经不再硬朗,随时有可能去见祖宗,正是想在去见祖宗之前为儒家再做一份贡献。”孔鲋看上去态度很坚定?   叔孙通皱眉,他其实很不喜欢孔鲋,孔鲋在战乱时期不是投奔有王室血统的列国君王,跑去投奔陈胜是其一,其二是孔鲋很多时候表现得相当令人诟病,像是孔鲋刚才说自己快死了,死之前想要做一件轰动的大事,这句话说得实在是有些无耻,孔鲋是快死了,但是其它年轻还有好些年头可活的儒生呢?   孔鲋挽着下巴白黑相映的胡须,看了看景驹,又看了看皱眉的叔孙通:“你二人是我儒家在帝国的高官之一,一直以来也致力发展儒家,算的上我儒家的功臣。”又是一阵“呵呵呵”的笑声:“不但不应当来阻止我们,甚至是要与我等一同干这件大事才对。”   什么叫不可理喻?孔鲋的话就叫不可理喻,特别是动不动就“我儒家”,往广义上来讲“我儒家”可以解释为孔鲋亦是儒家的一份子,那么使用“我儒家”这样的用词自然是没有什么错。可是,孔鲋说“我儒家”这三个字的神态和语气,更多是因为他是创建儒家的孔子八世孙,有一种儒家是属于他孔家私产的意思在内。   “你二人要么让开,要么与我们一起。”孔鲋还是在挽着下巴的胡须:“或许……你二人可以带我们上城楼见王上?毕竟你们一人是九卿之一,一人是王上所重视的博士。”   景驹原本脸上还会习惯性地带着微笑,听孔鲋最后一句话,他脸上的表情彻底的僵住了。   叔孙通呢?他本来就讨厌孔鲋,这一刻更是无比的厌恶,很想凑上去一巴掌或是一脚将孔鲋给踹飞。   “你真的要一意孤行?”叔孙通没有什么好脸色。   孔鲋昂了昂下巴:“自然!”   景驹却是还在苦口婆心:“想想,再斟酌斟酌吧,要向王上有所建议,日后有很多机会,不一定是要在今天呀!”   “呵呵呵……”孔鲋用着鄙夷的眼神扫了扫两人,意有所指:“就算你们将我们拦在这里,也不会有什么用的。有些该发生的事情,今天还是会发生。”   就在他们僵持在这里时,本来显得安静的气氛突然爆发出一段像是万众一起呐喊的惊呼,似乎是城楼上面发生了出乎意料的事情?   那段突兀的惊呼让景驹和叔孙通彻底变了变色,可谓是大惊失色。而孔鲋一种儒生却是笑了,只差开怀大笑。 第0891章 箭在弦上   “儒家其实不错,学术中心的中庸有许多可取之处,儒家本身也非常有进取之心。”   “是的,王上。”   “可惜呀,现在的帝国不需要中庸,需要的是不断的开拓、开拓、再开拓,中庸之策不适用于帝国。”   “儒家先开有教无类的先河,于孔丘一代广收门徒,孔子门下有七十二徒弟、三千弟子。门下徒弟、弟子出身颇为复杂,三教九流皆有,也正是因为这样影响力并不低,一开始也在平民人群中广受喜爱,毕竟除开儒家,当时的学派并不随意传播知识。”   “嗯。儒家在教化上有功黎民,一些思想、哲学上也有相当建树,并不能因为一些个别人的所作所为就来全面否定儒家。”   “那这一次……”   “谨慎处理吧,不要涉及太广,亦是不要一竿子将整个儒家学派全掀翻了。”   “诺!臣明白了。”   帝国有监察部,监察部最先就是针对内部进行监督和情报刺探,虽然说做不到对事事了如指掌,可是若说这一次儒家有什么动静没有刺探到那是不可能的。   儒家学派的众多儒生不甘心儒家在新生帝国没有取得更大的地位,相当多人早在数年前就已经在酝酿,也在付之行动。   以叔孙通、景驹、陆贾等一批在中枢为官的人为首,他们一直致力于吸收更多的官员靠拢向儒家学派,地方上的一些儒生也借着某些便利影响民间的学子,使更多的学子加入到儒家学派。   景驹为九卿之一,掌握着鸿儒馆。   鸿儒馆有着许多的职责,一应礼仪仪式和招待外国使节不过是其中的一些,另外还有参与帝国教育的权利,例如帝国聘用教师上面就有一些便利,帝国对民间招募教师所出的一些题目和考核上鸿儒馆就能插手得进去。   叔孙通对礼仪有着很深的造诣,帝国的官员礼仪规范大部分就是出自他的手笔,像是文武官员的朝服颜色就是其一。另外,什么场合需要使用什么样的礼仪也是由他来进行制定,因此他虽然在帝国只是博士身份,但对一些方面的影响力一点都不少。   陆贾的身份地位从某一些方面要高于叔孙通。他早期也是帝国的一名博士,后来加入到鸿儒馆任职,先后出使过不少诸侯和外族势力,因其能言善道在外交事业上有着不俗的成绩,像是帝国发动的中原之战,他光是依靠三寸不烂之舌就成功让七座城池不战而降。目前他被调动到前线,是作为第五骑兵军团的长史,算是帝国时期的儒生中第一个能够在军方任职的儒家大儒。   三人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位处中枢,因为职责的关系多多少少是经常能够与吕哲见面。他们也不是没有借着时常能够见到吕哲的机会推销儒家的一些思想,像是儒家学子能够在帝国教育领域上占了六成,除开众多儒家学子争气之外,谁又能说没有他们的大功劳?   儒家在新生帝国并不能说没有发展,若说相对起春秋战国时期只有个别的儒家学子能够爬上中枢为官,这个新生帝国中枢的官员中儒家学子的数量并不能算少,甚至可以说是有史以来最多的一次。   春秋战国时期的儒家是什么光景?孔丘一生周转列国求官而不得,哪怕是孔丘在鲁国有了权力,可是很快也因为自己的操作和执政让鲁国埋下了亡国的祸根。所谓的祸根是有其背景和相应发展过程。   “孔子给人的印象不太好,是吧?”   “这个……只能说当时儒家的治国理念不适合时代潮流?”   “唔……?是的。”   “……也是孔子周游列国求官,列国君王只敢礼遇不敢任用,让孔子在一些经历上的名声差了,不能说他的思想一无是处。”   “大争之世,讲的是进取和奋斗,那个时代凡事都是讲求生存,然而不竭尽所能地变强,哪来的生存。”   “是啊,大争之世,孔子的一些理念不被接受,是有时代背景。”   与吕哲交谈的是萧何,他俩旁边也有不少人,像是司马欣、蒙恬、季布……等等一些人都在。   若说儒家的一些学子没有将行动付之实际之前,吕哲是不好将一些没有发生的事情公诸于众,可是城楼入口走道那边正在发生的事情已经被上禀,那是儒家一些学子要将酝酿的事情付之行动的信号,一些事情让文武众臣了解也就没有什么了。   司马欣脸上充满了冰霜,语气阴沉:“他们真的要那么干?”   燕彼回答:“是啊,他们真的要那么干。”露出一个比较诡异的笑容:“是他们之中有人来告密,不然我们不可能对他们要干什么如此的了如指掌。”   “大礼仪之日,我辈武人和众多有功之士封爵在即……”司马欣本身也是对儒家有好感的人,可是这一次儒家的一些人实在是……因此他阴沉得脸上都快能滴出水来了:“这么多人的荣耀时刻,他们怎么敢!”   “儒家,哼,儒家的一些人,他们是疯了!”季布咬着牙,有着一种极力忍耐的怒气:“怎么儒家老是在不恰当的时机会干一些荒唐的事情?难道之前的一些例子给予的教训还不够么!”   在场知晓一些儒家学子会干什么的人,他们就没有一个不是心里发怒的。   吕哲没有众多的直系亲属,因此家族底蕴和亲戚上其实很少。但是没有家族底蕴和众多亲戚帮衬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事就在于孤家寡人之下能够拿出更多的资源来奖赏有功之人,不会因为家族的庞大造成诸多的纠结,也不会因为亲戚众多阻碍到一些有能力的人上位,使得追随的那批人因为大多数利益被家族占去心生不满。   坏事当然就是没有从天然上或血脉上亲近的贴心人能够起到帮助作用,一些事情上经常会心有忌惮,深怕让某人坐大之后会影响到己身的地位,甚至是被篡位背叛。   吕哲一路奋斗过来,他的成功存在偶然和运气。然而,更多的是他懂得在利益上进行取舍,也明白御下的平衡手段,各家学派也一直在致力于平衡,可是显然效果并不好。   事实上吕哲没有走上绝对的中央集权制度还要感谢他没有太多的亲族,要是他有众多的亲族,家族成员必然会极力地插手国政,国家的权力也会相对集中到家族之中。   正是因为吕哲没有庞大的家族,想要在新生的帝国里上位有更多的机会,竞争上也相对公平一些,今次得以封爵的每个人做了什么都是有目共睹,他们真的无法忍受在自己即将封爵的时候有人出来捣乱。   “呵呵呵,折腾死了那么多的诸侯国,要是帝国让儒家抬头才是祸事!”   “就是!一帮只会动嘴皮子没有什么实际动手能力的家伙,他们的开派祖师没有干成的事情,又想再来重复一次!”   “不能这么说吧?只是一些人脑子犯浑了,还是有理智的一些人存在。”   “不管怎么样,要是那些混账搅乱了今天的仪式,老子就和他们没完!”   黑历史嘛,谁没有一些?只是一定的时期总会有那么一个特别被针对的学派,遇到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就会被掀开黑历史。   春秋时期的鲁国并不是什么大国,早期是追随晋国,依靠晋国保护的二三流诸侯国,若是没有晋国的保护早就该被齐国所灭。事实也证明缺少了晋国的保护鲁国很快被灭,仅是在三家分晋之后的不久就被齐国所消灭了。   鲁国之中有三恒,三恒皆是出自鲁国国君一脉,可是到了在鲁哀公姬将这一代王室已经势微,鲁国的国局是三恒势大的局面。   孔子的上台是伴随着鲁国国君姬将要打压三恒的需要,他上台一开始还没有针对三恒,仅仅是想要将国家治理成一个人人懂礼、知礼、以礼行事的礼仪之邦,哪怕是有触及三恒的利益,也是很小。   孔子有没有将鲁国治理成一个礼仪之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鲁国国君扶持他上台是为了从三恒那里夺回一些属于国君的权力,若是孔子不打压三恒鲁国国君姬将也就没有扶持的必要。   孔子在鲁国的执政过程算不得是一次变法,要说也是一次改革,想要将鲁国治理成一个理想乡,属于儒家学派追求的一种“乌托邦式”的理想之国。先不谈世界上有没有理想之国,一个人人懂礼、知礼、以礼行事的国家其实看得不是本国需要,是要时代能不能让这么一个国家存在。   后来孔子可能是受于姬将的压力,也可能是自身认为“一国之中,臣不可强于君,否则国将不国”的理念在作祟,逐渐将精力转为事事针对着三恒干。   不能说孔子的想法有没有错误,可是春秋时期的各国朝局中,臣强而君弱的格局并不是一个两个,甚至是“举世”最强国的晋国不也是各方领主强大国君弱小的局面吗?然而臣强君弱的晋国已经维持这样的格局一两百年,晋国依然还是诸侯国中最强的那个。所以吧,凡事从来都没有一定的绝对。   三恒出自王室一脉自然也是希望孔子的上台能够让鲁国图强,因此孔子上台初期三恒一直在忍耐,忍耐的结果是三恒的封地城池在孔丘的逼迫下自拆城墙,可是在自拆城墙之后齐国立刻兴兵来犯,失去了城墙作为依托的城池几乎是没有抵抗多久立刻失陷了……   因为孔子连续打压三恒造成鲁国的国局混乱,这当口齐军兴兵来犯,鲁国国局混乱再加上三恒有些刻意的作为,孔子的下场可想而知。当时的舆论是孔子将本来还算属于二流的鲁国折腾得够呛,才会引来齐国的兴兵进犯,其实这样的说法略失公允,但鲁国国局混乱,齐军兴兵进犯之后鲁国处处失守是事实,结果孔子不但下台被驱逐出国,名声上也有了污点。   往事已逝,通常的说法是“没有什么事情是一成不变”,有一种贬义的说法叫“好了伤疤忘了痛”,大好日子被搅得一肚子怒气的众多人,他们锐利地扫视着一些人,让那些本来蠢蠢欲动的人有如锋芒在背。   城墙段上的某处,几个人聚在一起交头接耳。   “怎么办?王上和他们似乎已经有所察觉,还要不要付之行动?”   “已经箭在弦上了,做!”   “那么……好吧!”   “上!”   一声“上”,本来该待在原地进行观礼的一些人迈步了,他们步伐极快,直接向着吕哲所在的位置而去,途中被甲士阻拦下来。   一个身穿青袍的官员出声大吼:“王上,微臣等,有事启奏!”   不少人立刻就在心里冒出一句“开始了”,然后看向了想要闯过甲士守卫圈的那群人。   “让他们过来吗?”萧何脸上充满了担忧。   吕哲脸上看不出喜怒:“该发生的总是会发生,让他们过来吧。”   甲士放行,身穿官袍的儒生走在最前,后面跟随的是一些民间的儒生,他们来到吕哲跟前不远,一声“参见王上!”的问候声中齐齐地撩开衣摆行跪拜大礼。   其实一直到有明一代之前,面见君王并不一定要下跪,只有在一些特殊场合才需要用到跪拜大礼。今天的场合是隆重而特殊,但显然不需要非仪式期间对君王行跪拜,只能说次次面见君王都要跪拜的儒生在当今时代是个特例。   “众位臣工、先生。”吕哲在笑,笑得还是比较温和:“今天是大喜日子,有什么非要现在启奏吗?”,他是在提示,也是最后给这些人一个机会。   “这……”   先后起身的众儒生有人迟疑有人坚定,最开始大吼出声的那个青袍文官,他再次执礼,然后说道:“古往今来,未见单有武力可使一国长盛不衰,却见武力过剩导致战乱不断。前有封臣领主过于坐大,军方亦是失控如斯,以致强盛如晋国三分。后有,暴秦过度重视武力失其国祚……” 第0892章 似乎有点危险?   “胡说八道!”季布直接喝断:“晋国三分,起因是智氏联合韩氏、魏氏围攻赵氏,赵氏为自保起兵抵抗,三家大战引发晋国混乱,那还是因为晋国国君过于放纵智氏,更有已经被驱逐出国的范氏、中行氏从中挑拨和捣乱。”   名叫庄青的青袍儒士梗着脖子:“季布将军也说了,是韩、魏、赵、智、范、中行等氏起兵互相攻杀,是吧?”   “本将军不欲和你说太多废话!”季布其实对那一段历史也比较模糊,但是大概知道一点,那就是若说三家分晋全是为人臣者的过失,那绝对是荒谬。   他们说的其实是周威烈王二十三年(公元前403年)的事情,背景是晋国已经失去霸主国的地位,时任并周王室麾下诸侯国并没有绝对的霸主,因为吴国和越国相续崛起也一直在大力扩张,历史进入到了吴国和越国的专场。   晋国失去霸主地位有着相当多的因素,但是说什么原因最大,那绝度是因为晋国国内众卿的互相攻杀导致,正是因为智、韩、魏、赵、范、中行这六卿……也是晋国最大的封臣领主不断自相残杀,结果是晋国的实力不断损耗在内耗之中,也是因为晋国各领主的主力被牵扯在内部的互相提防上面,对外开始变得软弱。   霸主国之所以是霸主国那是建立在不断对外的战争获得胜利才叫作霸主,晋国内部消耗过大又互相提防,这样一来曾经在诸侯国中战无不胜攻无不取的晋国难免在对外战争中失利,并且不是一次两次,是次数非常多的战败,结果老虎不再有威势,豺狼虎豹自然是不再惧怕,甚至是阿猫阿狗都敢去撩虎须了。   有句话叫“落架凤凰不如鸡”,又或者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拿不出兵力对外进行战争的晋国被认为没落了,晋国以前的小弟纷纷脱离以晋国为主的联盟,说直白点就是众小弟弃老大而去,也只有最忠实的小弟鲁国还算不离不弃。   鲁国还真的一直都是晋国的忠实小弟,只要是认真观看春秋时期的史书,会发现负责为周王室记录历史的鲁国,关于记录晋国的历史上总是会记录上不少好话,哪怕是有时候晋国做事不地道,鲁国负责记录的一些史家也会使用所谓的“春秋笔法”尽可能的寥寥几个字带过。   例子是,曾经的赵氏在赵盾时期受冤差点被灭族,始作俑者是晋国国君晋成公不喜欢赵盾和赵朔父子。晋成公之所以不喜欢赵盾的理由比较复杂,一个是赵盾之前杀了前一任的晋国国君,另一个也担忧赵氏在晋国的封臣领主中实在是有些强大过头了。   晋成公扶持和怂恿屠岸贾与赵氏做对,后面屠岸贾更是在晋成公的支持下兴家族之兵联合智灭掉了赵氏,这里也延伸出一个新的故事,就是“赵氏孤儿”,那个又让赵氏屹立在晋国上卿位置上的赵武。   “赵武归回,先为晋国大夫,立功又成上卿,更是一度掌握国政,国君一脉不但没有品德、道德缺失,甚至是贤明。若是国君不贤明,赵武怎么能回的了晋国,又怎么成为晋国大夫,更是做了执政!”庄青说着看向了吕哲。   吕哲在干什么,又是什么样的神情?他端正地屈膝跪坐着,脸上的表情是一副听得十分专注的神情。他的心里却是在想着:“果然是能说会道的人物,难怪众儒生以他为喉舌。”   听到现在那么多,庄青其实一直都有一个论调,那就是统治者没有错,哪怕是错的也是对的,身为人臣应该无条件服从统治者的任何话,统治者的所有作为都带着“雷霆雨露”,衍伸出来的肯定还有一句“皆是君恩”。直白点就是,不管统治者是赏或罚,身为人臣只能无条件接受和忍受,任何反对或是反抗都是大逆不道。   其实这也正是庄青的厉害之处,他处处靠拢向统治者,用统治者作为大石压在众人臣身上,可谓是处处占据制高点,让出来反驳的那些人无法在避免惹来吕哲厌恶的前提下放开手脚说话。   “呵呵呵呵……”   庄青面对先后几个站出来与之对话的人一阵长长的冷笑,别说是一些军方的将领,哪怕是同为文理一脉的各百家,甚至是史家,儒家在其它方面或许不如,但是要知道当代的儒家学子都是能言善道的人,从不缺三寸不烂之舌。   “无论你们怎么说,武人善于以武乱国是事实!”庄青面对杀气腾腾的众武人没有一点点的恐惧:“勿谈赵氏如何无辜,世界上就没有无辜之人。若是讲史,请不要无视《春秋列传(既是司马迁整合写‘史记’的前范本)》!”   站出来与庄青呛声的武将立刻就愣住了。   《史记·晋世家》和《史记·赵世家》有记载:“早先在晋献公时大臣赵衰辅佐公子重耳,历千辛万苦十九年,对重耳返国成为晋文公功劳甚大。   晋文公去世后赵衰又辅佐晋襄公。赵衰去世后他的儿子赵盾成为首辅大臣。晋襄公早早去世,太子尚是幼儿。   从国事考虑,赵盾想迎晋文公的另一个儿子、晋襄公的弟弟为君。可太子的母亲日夜啼哭、下跪追问:先君有什么罪过,为什么要抛弃他的嫡子而另找国君呢?   此情此景下,赵衰就又改变主意,立了太子为晋灵公。   到了晋灵公长大成人,与赵盾的关系也越来越僵。言不听、计不用,后来更想杀掉赵盾。赵盾赶忙逃跑,还没跑出晋国国境的时候,赵盾的弟弟赵穿杀掉了灵公。襄公的弟弟黑臀继位成为晋成公。赵盾返回来又当了首辅大臣。   晋国的太史董狐据此写道:赵盾杀了自己的国君。   赵盾说:杀国君的是赵穿,不是我啊?   董狐说:你是首辅,你逃不出境,归不讨贼,不是你是谁呢?   赵氏的祸根也就此埋下。”   庄青开始变得咄咄逼人了,拿着眼睛一个又一个地瞪向在场的武将:“身为臣子犯上,国君杀臣子,有何不对?有道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在前,这便是公礼、这便是公论!”   开始了,又开始了,看来是想要死抱君王大腿,占据制高点,用这样的方式来使对论者投鼠忌器。   “好一个武人善于以武乱国。”共尉首次出声:“儒何尝不善于以文乱法?”   庄青向着说话的共尉行礼,表现得像是谦谦君子,可是语气却是依然犀利:“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共将军认可否?”   “自然认可!”共尉庄重地点着头,然后目光转向吕哲处,恭恭敬敬地行礼致意完毕之后,他重新将视线移动到庄青身上:“我辈武人持戈开疆拓土,在陛下的率领下建立帝国今日伟业。征战途中我辈武人几人战死几人伤残,正因为有我武人持戈驰骋疆场,换来足下今日能够高谈阔论。”   “共将军,武人能够驰骋疆场,可少的了我辈文人治理地方?若是没有我等文人治理地方,庶民谁来牧守,国家可有赋税,武人身上的衣甲,武人吃的粮秣,一针一线、一麦一稻,莫不是我辈文人代天子牧守庶民的成果?”庄青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战事并非日日有、月月有、年年有,地方治理却是每时每刻皆在进行。但闻有马上得天下者,未成听闻马上可治天下者。”   共尉呼吸一窒,手也下意识紧握了一下,哑然片刻,之后笑了笑没再说话。   “圣天子!”庄青面向吕哲,庄重地再次行跪拜大礼,脑袋壳贴着地面,声音洪亮:“武人值得敬佩,亦是帝国之矛和之盾。武人征战使得帝国疆土前所未有之大,武人功勋天下有目共睹,微臣敬佩为圣天子、为帝国尽心尽责的每一人,他们都是圣天子御下不可或缺的豪杰。”   吕哲的眼瞳其实是有些涣散的,他的思绪其实已经不知道飘到哪去。   庄青久久没有得到来自统治者的回应,脑袋壳贴着地面没动,又是轻轻呼唤了一声:“圣天子?”   吕哲的样子看上去是在思考什么,他从一开始没有展露出什么态度出来,现在又是一副陷入沉思的模样,让一些人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也让一些人看到了危机。   要是吕哲的记忆没有出现偏差,儒家整整趋于成熟是两汉时期,真正让儒家把持朝政是在汉明帝时期?   最为先驱的改革者董仲舒抓到了机会,看出君王想要高度集权以应付草原上日益增大的威胁,乃至是彻底地解决草原上的危害,因此想要集中国家所有的力量倾力与匈奴血战,那么就出现一个前提,这个前提就是收拢民心。   自古以来的百家学派中,若说谁最能操弄舆论当属儒家莫属,儒家的底蕴已经有了,缺的只不过是来自于君王的欣赏乃至于是独爱,刘彻有过两位儒家出身的老师,因为自小受到两位儒家老师的影响对儒家有着天然上的好感,可惜的是窦老太后独爱黄老学说对儒家异常敌视。   刘彻有意重用儒家,但是因为窦老太后的存在难以执行,儒家学派和黄老学派也先后发力争夺,钟爱儒家学派的刘彻敌不过窦老太后,最后在斗争中只能忍着悲痛将自己的老师,也就是儒家学派出身的王藏、卫绾下狱。   随着王藏和卫绾的下狱,刘彻登基之后的第一次雄心勃勃也被浇灭了,此后干脆也没怎么管理朝政,哪怕是身临大小朝会也是充当木偶。   刘彻的第二次奋起还是等待窦老太后宾天,他先是用高超……或者说叫强硬的手段清理掉中枢的黄老学派官员,但是对儒家却是没有像人们猜测的那样采取重用,反而儒家在朝为官的人数屈指可数,中枢更是几近没有儒家之人,乃至于是董仲舒也终身没有得到重用,而是被刘彻安排到一些诸侯封国担任国相。   儒家真正的全面抬头是在汉明帝时期,不过那已经是到了东汉年间。   汉明帝是光武帝刘秀的第四子,名为刘阳,他十分地喜爱和崇尚儒术,登基之后慢慢将除开儒家之外的官员罢黜换上了儒家学派的人,一时间造成满朝皆是儒生的现象。   在汉明帝想来,儒家的学问太好了,要是按照儒家的思想来治国,国家必然会无比的强大,然而事实是什么?是儒家全面把持朝政之后,原本从战乱中走出来的东汉帝国,她历经光武帝刘秀的治理本来已经有再次强盛到直逼汉宣帝刘询(刘病已)时期的现象,可是自从儒生全面把持朝政,这一下可算是真正看到儒家治国是怎么样了。   儒家的一些思想和治国理念从文字上看去非常不错,乃至于用一些人的话来说甚至可以用“完美”两字来形容。但是,无数个但是,全面把持朝政的儒家真的将汉明帝刘阳的天下治理到完美了吗?没有,不但没有,国政完全掌握于儒生手中,这些儒生掌握权力之后在干什么?他们先是互相之间因为学派思想的不同倾轧,整天为了到底该用儒家中的哪一些思想治国吵个没完没了,除了吵架他们……一件什么具体的事情都没有干……   好吧,要是儒生继续吵,永无休止的吵下去,没有向地方颁布什么政令,国家或许依靠之前的惯性发展下去也没有什么妨碍,可惜的是中枢的儒生总有吵完的一天,然后他们开始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治国了。   不是抹黑,也不是胡说八道,当时执政的儒生干的事情只能用莫名其妙来形容,他们左一句“那个那个不好,不按照那样干”,推翻了之前已经执行或者执行到一半的建设或是法度,然后“我们应该来这么干,这么干准没错”的新法令下达地方。   不谈国政在没有任何缓冲期的准备下大举变动会给一个国家带来什么样的伤害,只要知道地方官员在接收到来自中枢命令的时候人人傻眼,甚至是连身为儒家的地方官都发愣,就该知道是怎么回事。   “理想”很多时候就只是理想,离现实还不知道几多远,来自中枢那些脱离实际的行政指令让无数人的傻眼,他们手中没有蛋,但是偏偏中枢下令必须从蛋里直接孵出鸡来,这算什么指令嘛!   说一句很不客气的话,要是汉明帝刘阳的老爹光武帝刘秀知道这个儿子会全面任用儒生,将国家搞得乱七八糟,估计根本就不会选择这么个儿子继位。   很久很久,吕哲总算是有点回过神来。他回过神来才发现所有人都是眼巴巴地瞧着自己,有人期盼,有人忧虑,都在等着至少吱个声回应一下…… 第0893章 持续的交锋   对于统治者来说,除开自己的称帝仪式,任何仪式都不是那么绝对的重要,很多时候甚至会没事找事让诸多臣子互掐,反正重臣斗得越是厉害,统治者就越是感到自己的统治稳固,毕竟众臣若都和睦如亲,团结一致的文武众臣对统治者来说并不是好事,该觉得地位不稳的就是统治者了。   可是什么?现在的统治者是吕哲,他的想法从来都与传统的独裁统治者不是那么一样。   不是说吕哲没有行使独裁或是不喜欢事实掌权,是他很清楚自己的能力不足,国家也不是依靠一名统治者就能治理得好。事实上哪怕是统治者有足够的实力能够事事亲躬,对大小事情做出判断拿主意,那也只不过是让自己更为操劳,想要死得更早罢了。   什么事都要自己干,那老板请员工干什么,道理不是一样的嘛。   “执政。”吕哲低声呼唤了一声,将萧何唤得近了一些:“你觉得儒学怎么样?”   萧何还以为吕哲是要吩咐什么,没想是问对儒学的看法,心里一怔,脸上总算是克制着没有露出异样表情,略略迟疑了一下,说道:“任何一个学说总有好的和坏的一面,陛下重视百家的任何一派,总是能够看到百家好的一面,然后重用好的那一面。”   说了等于没说,可是在这个场合,气氛又是那个样子,萧何哪敢去出口独断一个学派啊?   每一个时代都有属于该该时代的社会价值观和道德,恰恰目前这个时代的价值观正在受到新旧理论的冲击。所谓新理论是吕哲传播出去的一些思想,旧理论自然就是有史以来的一些思想。   道德却是人类自由灵智以来就有,用来区分善恶,但并不是人人都有道德,也不是每个人时时刻刻保持着善或是恶。人的思想飘忽不定,任何事情任何场合都会影响一个人当时的思想,好人有作恶的时候,恶人也有做好事的时候,这便是人性的复杂。   一个人的认知有限,道德也不是一层不变,萧何不是一个自视甚高的人,哪怕他是帝国执政官,也不敢去以个人的看法和认知来断定一个学派到底怎么样,想要断定一个学派需要了解该学派的所有知识,不是依靠官职大小来论断一个学派。   “是啊,人有分好坏,一个学派之中又怎么可能没有好的学问和坏的学问呢。”吕哲说的话,让人无法判断在现在发生的这么一件事情里,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态度。   “陛下!”司马欣身上穿着甲胄,或许是因为甲胄的重量还是因为心情,脚下踩着的步伐看去有些沉重。他走到吕哲前方,举起右手在甲胄前胸“砰”的一声碰了下:“陛下,请让执勤甲士执行法度,将此些人等拿下?”   跪在地上的庄青等人猛地将头抬起,人人注视司马欣。   “圣天子,武将跋扈如实,帝国并未禁止人臣、庶民向天子呈请,亦是没有堵塞向天子谏议的路子。”庄青缓缓地直立起腰杆:“我等得到圣天子允许来到这里,并没有触犯任何律法。骠骑将军以人臣身份,不顾文武炯炯目光,不顾现场百万黎民,竟是如此作为,您可是亲眼所见!可见武官因为军功卓越,已经展现出峥嵘的一面!”   天地良心,司马欣刚才用的是询问句,对君王的态度也是很恭敬。   “你等众人,可知道今天是什么样的日子?”司马欣看上去态度还算平和,并没有因为庄青那些的话就显得怒气蓬勃。   还是跪在地上的庄青先是对司马欣行了一礼,这一礼让司马欣闪身避开。   “那儒生跪姿向骠骑将军行礼,真的是太他妈阴险了啊!”季布咬牙切齿:“幸好骠骑将军理智避开了。”   季布身边的一众武官有人点头表示明白,可也不是没人一脸茫然。   司马欣的闪身避让不接受致礼让庄青心里非常遗憾和失望,庄青怎么都是身穿帝国的官袍,做跪姿行礼除开是身份为罪臣,不然不是人人能受的下来。   看到这一幕的吕哲眼睛令人不可察觉地眯了眯,眉头也是皱了皱,不过很快就又恢复正常。   说起来真的是无比的搞笑,之前不是发生过始皇帝中央集权的事情吗?当时在秦国为官的儒家士子,他们可是用无数的理由的来阻止始皇帝行使中央集权制,推崇的是分封制。   近期……或者说吕哲创建帝国之后的几年,儒家却似乎是“开窍”了,先是有些儒生提出自己的主张,然后有儒生跟上,他们转为认为中央集权制很不错,变成了分封制会成为祸害,态度和言论转变之快也不过是距离儒生强烈反对始皇帝执行中央集权制三五个年头。   前面儒家的一些人认为中央集权是在破坏古法,也是为秦帝国埋下亡国的祸害。后面儒家的另一些人认为帝国的统治者应该实行中央集权制有利,所谓有利是借鉴周王室分封的例子。   周王室分封的早期时期三千多诸侯还是听从周天子的号令,中期却是陷入各诸侯国摩擦不断和战乱不绝,后期更是各诸侯国频繁发动兼并灭国战争导致民不聊生。一部分的儒生认为,帝国中央应该有绝对的权力,不再走周王室曾经走过的“错路”,不进行分封使人臣有封地自治权,会避免封臣领主壮大,直至强大到将天子一脉撇到一边,乃至于是最后强大到取代天子一脉。   其实还不是那么一回事,同一句话在不同的人讲来……哪怕是出自同一人的口,因为时间的不同也会有不同的论调。   认真地分辨,哪有什么样的制度有绝对的好,或者是绝对的坏?其实还不是因为时代的需要,也是社会变革的诉求。   吕哲没有实行绝对的皇帝集权有自己的考虑,不是选择中央绝对集权而实行分封,是因为他们这个集团内部,也是因为扩张方式有那么点不同。   “国家的道路完全畅通之前,或者是出现能够高速赶到某处的交通工具之前,想要永无止境地进行疆土上的扩张,看的不是军队到底能不能打到哪里,是军队打下之后能不能有效地掌控那一块疆土。”吕哲的话声不算低,靠得比较近的萧何和司马欣听了个仔细,周边的一些人,包括庄青等儒生和一些离得相对近的文武都听到了。   因为吕哲话说得有些突然,词语里的字眼似乎也跟现场在发生的事情没有直接的关联,听到吕哲那一段话的人基本是茫然状态。   吕哲对着庄青一众儒生招呼道:“你等,还是先起来吧。”   庄青等人面面相觑了一下,顺从地站了起来。   “圣天子……”庄青站起来之后波不急待地想要说什么,但是被吕哲抬起的手截断了后面的话。   中央集权制?分封诸侯制?儒家想要依靠这个找到突破口,也是想要用相关话题延伸出来的一些舆论来针对某些人,吕哲认为儒家若是真的那样干真的很愚蠢。   可以说一句很现实的话,吕哲若走的是完全独裁的策略,他绝对不可能在十年之内攻占“天下”,更不可能在攻占“天下”之后向外用兵。   那是为什么?是因为吕哲的出身问题,要知道上古先秦时代讲求的是家族出身,用血统是判定一个人是不是“贵人”,王族有王族的血统,贵族有贵族的血统,庶民有庶民的血统,什么样的血统一出生就绝大部分注定了一个人的一声是什么模样。   在血统论横行的年代,血统远比想象中来得重要,那不但是影响人一生的社会价值观,更注定了一个什么样血统的人,他的一生中到底能做多少事情,血统的级别不到那个份上,有再大的才能也只能是混迹底层,付出千倍万倍的努力也只是一些高级血统的附庸。   庶民可以依靠努力成为贵族,虽然说庶民想要成为贵族将会无比的艰辛,但是庶民总还是有机会成为贵族,哪怕是一万个奋斗的庶民只有一个人能成为贵族,那也是机会。贵族的孩子一出生肯定是占据着有利的家族背景,从天生上就在一些竞争中具有“先天优势”。   另外得说实话,上古先秦末期受限于生产力和国家机器不是那么完善的因素,怎么都是从两千多年后穿越过来,吕哲哪里不清楚在生产力……或者叫科技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前,中央高度集权下的政府压根就无法统治太过广阔的领土?   是的,每一个政府所统治的疆域大小都有其受限程度,看的是该政府对疆域内的行政单位能不能有效利用或是监督。通俗点的解释,中央触觉可以伸到何等地步,封建时代的国家疆域就会有多大,能够有效控制和无法控制,也将决定某一块疆域是“地图上的地图”还是“真正能够利用的地图。”。   中央集权的制度下,注定了每一块疆域都要能在政府的可控制下,哪怕是无法完全地掌控也不能让那一块不可控的疆域成为动荡的“摇篮”,很多时候在不可控的前提下。政府放弃掉一块疆域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作为例子就是历朝历代一直失而复得或者是得而复失的西域,甚至是相当多位处边界的领土也一直是在失去和得回的状态。   “圣天子,微臣有话要说。”   站在庄青一侧的一名年轻士子,他似乎在极力地控制自己的身躯,想要让自己的因为某些情绪而不断颤动的身躯稳下来。   “啧啧,那个家伙莫不是羊癫疯犯了?”季布压根就没有压低声音:“看他抖得,都快震塌城楼了。要是真的震塌了城楼,不止我们要遭殃,陛下嘛……”   那话说得实在是有些损人,季布也惹来了吕哲目光注视。   庄青看到吕哲用眼神在警告季布,嘴角一勾,心中想着:“呵呵,最好像季布这样的武官更多一些!殊不知刚才说得那些话,从某些方面来说已经冒犯了天子,竟然说城楼会塌,那岂不是在诅咒天子?”   季布就是心情极度不爽,估计压根就没有想那么多?   一直在颤动身躯的士子听到季布的话差点身躯软到躺在地上,他愤怒地看向季布,季布给予的回应是凶神恶煞的表情。他看完了季布,目光转到吕哲身上时身躯抖得更加的厉害,口吃也变得不是那么流利,有那么些结巴:“圣……圣天子,小、小民有话……有话呈请圣天子、天子。”   吕哲只当是年轻士子是太紧张了,作为统治者好歹是要有点样子,尽量用着温和的语气,问道:“慢慢说,不着急。你在哪里读书,可有姓名?”   年轻士子脑袋是一直低垂着,或许是因为太紧张了没有听到吕哲的问话,只顾着身躯哆嗦,没有去回答吕哲的问话,是按照之前的思绪,径直断断续续往下说:“天下板荡、板荡……不安,有幸出……出圣、圣天子终止战乱……战乱……”   “哎哟妈呀,谁听懂说的什么?”季布已经被吕哲用眼神警告了一次,不敢那么肆无忌惮大声说话,可是还在低声耻笑:“儒家想跟咱们叫板,除了那个庄青,难道就没有一个说话利索的人了?怎么让这么个有口吃的人上阵啊?”   就是上阵,在一个不适合的日子和场合里,儒家直接挑战诸多人群,那些人群不止是武官,还有法家等等学派,甚至是连儒家自身的一些人群都在被挑战之列,一切只因为等一下要封爵的人群受众非常广。   “……战乱。”很像是有口吃的年轻士子深吸了一口气,接下来的话总算是不那么断断续续:“圣天子终止战乱,阻止胡人入侵,于民族……”   没人出来打断年轻士子的话了,后面年轻士子越说越顺,总算是慢慢表达出想说的意思,然而无非是说吕哲是多么多么伟大,没有吕哲的率领军方根本不可能取得那么大的成就。然后,话锋一转,转到应该重视文治上面来,更是谈到文武平衡上来…… 第0894章 疯子!他X的疯子!   “平时事事针对我等,今天这样的日子也跳出来,长编大论说得全是一家偏执的话。真不懂陛下为什么要姑息他们。”季布脸色已经完全铁青了,好几次伸手按向了腰间的佩剑:“真恨不能持剑杀光这些腐儒,实在是太讨厌了!”   “呵呵。”共尉心里也是怒极了,极力忍耐的时候反而劝季布,说道:“冷静,今天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那些腐儒只是开始。”顿了顿,看向了说话的那个年轻士子,看了几眼才继续说:“再则,杀?怎么杀?他们是在不恰当的时间和地点干了想做的事情,并没有触犯律法,若是凡事不遵循法律,只凭借自己的好恶和心情,是不是所有看不顺眼的人都杀?那要律法做什么?”   “他们不会是第一批,也不会是最后一批发出不同声音的人。”一直不怎么活跃的骆摇也开口说话,脸上表情却能看出极力忍耐的怒气。   “不要轻举妄动,陛下自有主意。”共尉盯着季布:“也该修身养性一下了。对内和对外不一样。对外杀光不服是我等武人的责任,对内却不是靠杀人能够解决。若是遇事付之武力,那么是不是要杀光天下人?”   季布呼吸一直都比较急促,那是被气的。他被共尉说得有些哑口无言:“这个道理我懂,只是真的太气人了。”   “他们选择今天,是要当着满朝文武,也是要当着百万黎民。”骆摇说了一个大家心里有数的关键答案:“正是今天日子特殊,他们才会选择今天。今天来做,比普通日子更能造成轰动。所以无论他们向陛下劝谏有没有效果,都会完成自己的目的。”   是的,日子特殊,但是得到的关注也越大,儒家从来都不是害怕惹上大事的一家学派,甚至可以说儒家的抗压能力非常强。他们屡次趁着特殊的场合发动劝谏,也因此次次出了名头。虽然说,有很多儒生因为时机不恰当摊上大事被刑法论处,可还是依然有儒生会前仆后继的去做。   “他们惹到的不止是我们武人。”共尉目光锐利:“惹到的是所有即将成为帝国贵族的封臣。”   “等着瞧吧,一次性得罪那么多人,只要陛下不被蛊惑,不去刻意保住他们,有的是人会事后找他们算账。”显然骆摇也会是找那些儒生算账的人之一。   “嘿嘿嘿!”季布没有掩饰自己的狰狞和杀气:“最好别被发现这帮腐儒与那些乱党有什么牵连!”   乱党?刚刚共尉也说过,今天腐儒的事件也不是唯一,还会有一些什么事情会发生,显然今天的热闹会有许多。   仪式因为众多儒生突然发动劝谏已经中断了有一小会,城楼之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下面的人只能是依靠猜测。   等着观看仪式的人非常多,能够围在宫城城楼附近的人其实没有百万那么夸张,因为场合的限制最多也就是二三十万人。这二三十万人也被分隔好多的位置,要是从天空往下鸟瞰,能够发现大概是一千人或者人数更少,被城防军安排成为一个又一个小的矩阵。   离宫城最近的矩阵大概有四十个,分别是广场特意空出来的位置每边各有二十个,一个矩阵至少都有一千人,那么也就是两边各自最少也会有二万人。   其余的矩阵是按照现场格局来进行安排,广场之外的空旷处是矩阵最多的地方。   南陵城平时有十万的城防军,今天除开十万的城防军全部出动之外,禁军也调动了十万步卒维持次序。此外,还有南陵的三万余公安。   除了明面上的二十万军队和三万公安维持次序,要是有人能够看到宫城的第二道城墙后的景象,看到这里足有五万余歩骑禁军列队等待,那么肯定是会小小惊讶一下。   但是,要有人知道南陵城内的很多个隐秘位置也分别暗中屯兵,估计就不是小小惊讶,而是会联想到今天会有大事发生。   其实不用去特意观察还有什么地方拥有藏兵,只要认真观察就会发现几个重要的武将压根就不在城楼之上。这些武将大多是禁军序列的将领,甚至有一些是刚刚回到南陵的将校也不在场。刚刚回到南陵的武将之中,有不少刚刚还参加了游街的荣耀一刻。   “或许那些腐儒跳出来不是一个意外?”季布脸上的表情实在是有些阴测测了,他阴沉地看着还在长编大论的那些儒生:“他们也许是那些乱党安排来搅乱我们注意力的呢!?”   “嗯?”共尉知道了,脾气本来就不好的季布以后肯定是要和儒家彻底杠上了。他说:“只有少数人知道,你话说得那么大声,是想要弄得人尽皆知?”   “我心中有猛虎,实在是要按捺不住了!”季布说着也不顾共尉和旁边几个交好武将的阻止,直接迈步走向吕哲那边,靠过去打断了本来还在说话的儒生:“陛下,末将想要近身和您说几句话。”   吕哲看着明显杀气腾腾的季布,又看了看显得错愕的一些人,虽然不知道季布想要干什么,但是武将一旦无法忍受怒气变得杀气腾腾总归不会干出什么好事。   “嗯?”吕哲没有迟疑,眼睛盯着季布,声音不大却是充满了威严:“不准!”   季布再次行了军礼:“只是几句话,真的,就几句。”   “不准!”吕哲不是怕身上佩剑的季布对自己不利,是担忧季布要近身请求当场斩杀儒生。   现场的人不少,除非是交头接耳,不然能说什么悄悄话?而现在的场合要是发生君臣交头接耳,那算什么事嘛!   说实话,有一些事情别人有顾虑,可是季布要是倔强起来可顾不得那么多。季布不会没有经过请示干一些事情,但要是得到吕哲的同意,季布哪怕是天都敢去捅个窟窿。   季布身上的杀气都快成“实质化”了,那一脸的铁青也充分说明正在暴走的边缘。   共尉深怕季布犯浑以至于也顾不得什么了,他害怕连续两次被拒绝,十分担忧季布去顶撞君王,赶紧走出来想要拉季布回去。   庄青看到这幅场景眼睛里闪过一丝的喜意,他悄悄地触碰了旁边的儒生,像是在暗示什么。   被暗示的儒生刚要有所行动,他却是看到吕哲正在看着这边,君王的目光十分逼人,那锐利的眼神像是他敢有什么动作,在下一刻就会灰飞烟灭,一时间被吓得全身僵硬。   “季爱卿,共爱卿,拉拉扯扯很不好。”吕哲面无表情:“若是觉得城楼有些闷,可以下去透透气。”   共尉满脸的苦笑,他是看出吕哲也有点怒了,行礼应了声“诺!”,转身就走。   季布却是诡异地露出了如释重任的表情,那表情一闪而过,突然间刚才身上的杀气腾腾也是假象那般,神态嘻嘻哈哈没个正经:“谢陛下,末将就是想说下去透透气,您同意了?”   不是已经让下去了吗?还要再问同不同意?吕哲似乎是看懂了季布的某些暗中的请求,静静地看着季布超过五秒,没什么好气:“都是个将军了,还没点将军该有的庄重?赶紧滚!”   “得令!谢陛下!”季布知道吕哲已经看懂暗示,又得到同意,不顾一些人的茫然和等看好戏的表情,很是得意地对着几个交好的武官咧嘴笑了笑,笑完才迈步走向城楼走道。   很多不明所以的人估计都在脑子里想着“这搞得是哪一出?”之类的,他们也越加觉得今天实在是诡异。   季布是在城楼走道没多远追上了共尉,一追上就压低声音问:“我被气糊涂,忘记这次的行动指挥是谁了?”   共尉当然知道季布问的是什么,他没半点好脸色给季布看,直接挑明:“你是不服周文吧?”   “哈!”季布也不否认:“本来就不服气,那家伙做事拖拖拉拉的,手段也不够干净利落,本来就不适合做这次行动的指挥。”   共尉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陛下将指挥权给你了?”,看到季布摇头,才又继续说:“那你不服气什么?陛下委任的是周文,没选你自然有陛下的打算。”   “我就是突然懵了,下来是下来了,也得到陛下的暗示说可以参加行动。但是,我好歹也是一个将军,难道要听从中郎将的命令?”季布现在的武将职衔是镇北将军,周文是中郎将。   军中讲求的是阶级分明,比之任何团队或集体都要重视级别上的待遇和服从,高一级就是高一级,级别较高的军人去听从低于自己级别的军人,不是要不要面子的问题,也不是乱没乱套的问题,而是关乎到军队纪律。   “尴尬了吧?连我也搭上了!”共尉是真的郁闷了:“想都没想就冲动做事,真不知道你能当上将军是运气太好,还是陛下特意照顾你。”   “这不是没带兵作战吗?也是被气糊涂了嘛!”季布想了想:“要不……咱们召集部将,不直接参与行动,做些拾遗补漏的事儿,说不准能捞到几条大鱼呢?”   共尉更加没好气:“捞大鱼?你想太多了!”   他们选择的走道与孔鲋那一众儒生硬闯的城口走道不是同一个,双方倒是没有直接撞上。   季布与共尉下了城楼双脚踩踏到地面,刚要想着召集部将怎么行动,耳边却是听到了来自孔鲋等儒生和景驹、叔孙通的争吵声。   “呀嘿!原来不止城楼上有腐儒,下面也有!”季布顺着吵闹的声音看去,看到的是一帮儒生被景驹和叔孙通带着甲士挡在城楼走道入口。他狞笑着对共尉说:“要不召集甲士之后,将那些家伙当成乱党的一份子,宰了?”   共尉刚要骂季布一个劈头盖脸,突然一声由万众发出的惊呼声爆响,让人愣在原地,下意识疑惑问了说了一句:“乱党提前行事了?”   其实刹那间季布也是一愣,随后说:“周文提前展开行动了?”   让时间往前稍微移动一下,视线也转到共尉和季布离开之后的城楼……   ——两位高级武将,特别是季布刚才的表现,重新得到机会的一名儒生立刻抓住军方的把柄,先前还能平心气和地说着话,话中直接挑明武将跋扈,要是任由武将再继续势大下去,必然会成为祸害。   说话的儒生越说越激动,后面像是在咆哮:“圣天子在世都能那么跋扈,有圣天子在众多武将或许不敢生事,但若圣天子……”没敢直接说吕哲死了之后,但是意思很明显,神情越来越激动:“必须限制武人,继续让武人坐大,皇室怎么自处?天下黎民也必然要受其害!”,一脸的莫名神圣:“微臣知道说出那些话必然会被报复,有日也会横尸街头,以其死在武人的暗中报复中,不如今日今时今地,以这幅皮囊在警示圣天子,也让天下人认识到武人的危害!”   这个穿着绿袍的小文官,他越说越激动的时候,保护吕哲的甲士已经在暗中戒备,在场一众文武也察觉到不妙,他们死死盯着绿袍文官,一旦发现绿袍文官敢于向君王的方向移动就要发动救驾。   一些人却是满脸的期盼,估计是巴不得那个绿袍文官冲向吕哲,好让他们能够在君王面前表示忠贞,不少人更想着:“要是这家伙掏出利器,那时候我该是故意让刺一下,还是故意让刺一下呢?要是救驾过程中受伤,天子必然是会记住我吧?”   看上去很激动的绿袍文官已经发现有甲士在围拢过来,但是围拢的方向是君王所在的位置,他话音刚落,一阵“哈哈哈哈……”像是凄厉又像是疯子发出来的笑声,笑声从包括庄青在内的所有来劝谏的儒生口中发出来。   然后,这群儒生像是疯了那样,所有人都向着城楼的女墙那边跑,搞得一些本来在期待救驾的人有些犯糊涂,准备防御的甲士也是微微错愕。   不止一个,拢共十三个人,他们在狂奔中不但大笑,且还不断呼喊着口号,口号声里基本都是控诉武人的跋扈,或是表明儒家为君、为国的决心。   最后,他们又在所有人各种各样的目光注视下,有五个在途中被反应及时扑上去的人扑倒,另外是有八个人成功跑到女墙那边。   成功接近女墙的八个人,他们或是快或是慢,攀爬上去说一句“我是儒家谁谁谁,今日为天下人,舍身成仁”,说完,没有半点犹豫向着足有十四米以上高度的城楼上纵身一跳…… 第0895章 道不尽的魑魅魍魉   仪式已经有中断大约一个小时,起先观看仪式的人只以为是短暂的停顿并没有奇怪,但是随着时间越来越久不奇怪也要奇怪了。   不在城楼和城墙上的人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要是在下方离城楼位置近或许是能隐隐约约听到一些动静,可惜的是因为场合的特殊,根本就不存在围观人等离城楼近的现象。   “仪式为什么会中断这么久?”   “我怎么知道。可能是……呃,猜不出来。”   议论声中突然有人喊“看!城楼那边有人爬上了女墙!”,先是一个喊,然后更多的人喊,提示声让几乎所有人看向了城楼处有站人的女墙那边。   “我乃儒生李朔,今法家苛刻、兵家狼子野心,为国祚计,为天下黎民,以此身劝谏君王!!!”   说实话,李朔话说得太快了,吼声也有一丝丝的急促,后面更是有爬上女墙的其它儒生也跟着喊话。   八个爬上女墙的人一起喊,结果是他们喊出来的话互相吵到了对方,令人很难分清楚他们到底在吼叫什么。   “这些是什么人,他们爬上女墙干什么?”   “说是,说是儒生?为了什么什么来着?”   “什么?啊——跳了!他们跳下来了!”   众目睽睽中,第一个儒生吼完了纵身一跳,随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爬上女墙的八个人像是下饺子一样,一个个纵身从至少十四米高的城楼上一跃,他们带着一串“啊!!!”的喊声,也就是二三秒的时间就着地。   事情太过突然和惊秫,人们还没有怎么搞清楚状况,那些儒生竟然就从高处跳下来了。   儒生纵身一跃的同时,现场不知道有多少人发出了惊叫声。   “……这?”   “发生了什么!城楼上发生了什么???”   “他们刚刚跳之前,谁听清喊的是什么?”   “喊话的人多了,不是一个一个来,距离又远,没听清楚啊!”   太多人在议论了,现场立刻就是一片“嗡嗡嗡”声,至少二三十万人一同大小声的说话,“嗡嗡嗡”声成了唯一的声音。   不知道前因后果的围观群众“嗡嗡嗡”地议论,城楼之上又是什么状况?   直至第一个儒生纵身跃下,吕哲才霍地站起身来,他站起来之后并没有移动,脸上看去似乎也没有什么表情。   此刻吕哲的周边已经围满了甲士,甲士手持利刃警惕地进行守卫,看甲士面甲之后那张冷酷的脸和严峻的眼神,现在若是谁敢冲撞警戒圈,他们定然二话不说将冲撞的人格杀勿论。   “这这这……保护、保护陛下!!!”   “保护陛下!保护陛下!保护陛下!”   “夭寿啊,儒家是在干什么!?他们想干什么!?”   最先炸窝的是文官集团那边,一阵阵的手忙脚乱和呼声。   武官集团那边也是先慌乱了一下下,不过很快就站在原地不动。相对起文官集团那边炸窝又吼叫,武官集团这边几乎是不约而同地行击胸军礼站在原地一脸怒火地看着效忠的君王。   武官的愤怒当然不是针对吕哲,他们的怒火是针对儒家。   一个看着略略慌张的文官口中喊着“保护陛下!!!”,声音听上去既是慌乱又显得有些歇斯底里,边喊边向着吕哲所在的位置奔跑。   “肃静!”   维持现场安保的执勤校尉已经喊了有点久,但是那些出声的文官实在是激动过头了,各种各样的声音将校尉喊出的“肃静”掩盖掉。而似乎,也不是完全被掩盖掉,是许多听见了的文官似乎没当回事。   “啊——”   一声突兀的惨叫响起来,原来是一个文官冲到保护君王的警戒圈无视甲士的杀气腾腾竟然撞上去,结果毫无疑问是被已经出声警告,见那名文官还在从来的甲士当场格杀。   已经数次见血,第一次见血是在南陵的白虎城门那边处决一批战俘,第二次见血是儒生跳下城楼,第三次是冲撞警戒圈的文官被甲士斩杀。   情势似乎有变得越加混乱的趋势,吕哲知道不进行制止混乱必定会继续扩大,不由深吸一口,吼:“全部——安静!”   混乱的场合,吕哲一人的吼声当然会被掩盖在“嗡嗡嗡”的吵杂声中,但是他吼完,那些保护他的甲士也是配合地吼“安静!”,一声两声之后,甲士全部大吼:“陛下有令,肃静!”   二三十名乃至于更多的甲士一起大吼,从各处又开来一队队的甲士,又有了那个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文官震慑,城楼上是最先恢复次序的地方。   安静下来的文官没敢再乱跑乱动了,武官那边却一个个依然像是雕塑那般维持执礼的姿势一动不动。   “众位臣工,各回班列!”吕哲看上去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执政,骠骑将军,可在?”   不用问嘛,萧何和司马欣当然在场。两人原地揖礼:“臣在!”   “执政安排后面的礼仪后续。”   “诺!”   “骠骑将军维持次序。”   “末将领命!”   萧何与司马欣接到命令离去,吕哲让甲士让开,站在原地扫视表情各异的众人:“慌什么,咋呼什么,你们可是帝国的官员,遇事该慌乱吗?”   武官集团那边还好,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慌乱,倒是文官集团像是苍蝇一样乱吼乱撞显得有些不堪。   遇到突发事件,文武表现出来不同的两面,不得不说让武人这边有种掩饰不住的骄傲,不少武人更是用幸灾乐祸的神情看着尴尬或是懊恼的文人。   城楼上的次序恢复,以外的地方却是并没有发生太过混乱的事情,那是因为突发事件发生时,被分成矩阵的围观队伍周边有士兵和公安维持现场次序,民众哪怕是乱跑乱动也是被限制在一定范围。   事实上没有造成大乱还是依赖于国家的国策,那个国策就是义务兵制。   “李四!狗娃子!黑老三……你等团结近邻,让周边的人别乱跑。”   “诺!”   “老毛子,二毛,四毛,执行战场纪律!”   “诺!”   “二达,石头,黑狗子,别光顾着你家黄脸婆,注意点周边!”   “哎?好好,诺!”   “黄家媳妇、石家媳妇……展现你们巾帼的时候到了!”   “得令哩!”   只要十三岁以上,无论是男是女,只要身体健全又没有一些先天上的疾病,全国的在册男女都要在夏季和冬季,接受来自官方的征召,在当地或是异地接受相关的军事训练。   义务兵制从出现到现如今已经过去八个年头,曾经牙牙小青年已经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曾经的小伙子现在也是壮年,有着太多接受过军事训练的人了,没有接受过军事训练的人反而是少数。   南陵这一边,民间的男女接受征召进行训练,训练他们的一般是南陵城卫军,平时城卫军因为一些执勤或是其它什么也没有少与民间有接触,其实军队的士兵和当地居民经常会有互动,互相之间并不会过于陌生。   恰恰是因为军民之间并不陌生,也是因为在册国民要接受夏季和冬季的军事操练,维持次序的城防军随时随地都能找到一些能够在混乱中有帮助作用的人,那些人可以是略略有一些名声的人,也可以他们本身就是一条街道或是乡村的半公职人员。   当然,一切还是依赖于义务兵制训练出来的成果,民众本身有结果过军事操练,基本上懂得令行禁止那一套,也有服从军官命令的习惯。   这样一来,反应及时的城防军做出了正确的举动,再有相当多民众的配合,也是因为国民大多数有服从军官号令的意识,二三十万庞大的人群中,真正出现乱子的地方相当少。   距离广场边上的一处,这里的矩阵规模只有大概四百来人,周边已经维稳下来的时候,这边的却是依然有些混乱。之所以还显得混乱,那是因为矩阵之中有二三十人不顾维持次序的城防军喝阻。   “让你们安静待在原地!”   “听到没有?全部站立别动!”   “你们是谁,户籍登记在哪一条街道或是乡里?”   这里城防军的带队军官从一开始就没有让士兵进入矩阵队伍中,是一边安排警戒线一边从其它地方请求支援。   中途,该带队军官发现总是有一些人不配合,无论怎么劝止都是乱跑乱动,甚至那些人有将局势搅得更加混乱的意图,带队军官也没有多动脑筋,只是按照平时军中教授维持安定的方法,将已经安静下来和配合的人先隔开,一批一批的隔开之后拿出精力来针对不配合的人。   “权屯长,这批人很奇怪啊?”   “梁队长也发现了?”   屯长是军中职位,队长一般是出现在公安系统。显然,现在是军方和地方公安系统两边合力要制止这场混乱。   梁队长是带着五十名公安赶过来支援的公安系统那边的人。   可能是因为平时就是针对刑事,观察力、注意力、洞察方向与军人不同,梁队长很明显发现那些不肯老实下来的家伙有些异样。   “他们是故意的!”   “有些看出来了,他们一直试图往安静待着的另外一些人那里突,试图引起更大的混乱。”   “您有接到上头的提示吗?”   “是命令注意群众中有人可能捣乱?”   “哎哎,就是这个。”   “你是说,他们就是那些要故意捣乱的人?”   “不能排除啊!”   权屯长眼睛一眯,就要用军人的方式解决,梁队长那边看到他脸色变冷也显露出杀气吓了一跳。   “权屯长,是不是再招呼一点增援?”梁队长周边看了看,凑过去:“现场可是有二三十万人呐,千万千万不能命令士卒上去格杀。”   是的,虽然是被分为一个又一个大大小小的方阵,可是整个矩阵可是有二三十万人,要是军方格杀观看仪式的人,且不论那些被格杀的人是什么身份有没有歹意,周边的群众看到军方杀人,那该会是什么样的想法?   “这……”权屯长很快冷静下来,心想:“确实,上头没有下达格杀命令,若是由我这边让原本缓缓平息下来的混乱,由杀人造成更大的混乱……”,想到略略有些感激地看向梁队长:“那你说怎么办?”   一个屯长一个队长,同样是来自暴力机关,但是一个身为军方系统,另一个身为地方治安系统,他们还在商量的时候,那些意图造成更大混乱的家伙也不是瞎子。   “军方要杀人啦!”   “跑啊,军方在调集军队要杀人了!”   “哎呀妈呀,大伙赶紧冲出去!”   鼓噪声不小,他们的喊话让观望的周边群众面面相觑之余有些不安。   梁队长脸色大变,吓得赶紧大喊:“乡亲们看到了,这些人等一直胡冲乱撞,试图引起更大的混乱,别听他们乱讲!”   二三十个不断鼓噪的人,他们的周边至少有一百名以上的士卒围着,因此他们也只是大喊并没有真的冲撞军士。   “是啊,这些人好奇怪,看上去也脸生得紧,谁认识他们?”   “还真的陌生得很,有人知道他们是谁吗?”   “我认识一个,那个叫迷星的人,似乎是几个月前搬过来的?”   “我也认识一个,那个叫张三的人,他是二个多月前搬到我们街坊的。”   越来越多的人被认出,聚在一起不断鼓噪的那些人,他们要么是脸色大变非常紧张,要么就是像下定某种决心停止鼓噪脸上表情变得越来越坚毅。   “奸臣当道,天子受到蒙蔽,我等义士决议拯救万民水火,今日——清君侧!”   “天子在城楼被挟持了,大家伙一块清君侧啊!”   “先前从城楼跳下来的那些人就是因为城楼上混乱被推挤下来,天子万分危急,赶紧保护天子!”   啥?奸臣当道,要清君侧?听到那些家伙吼叫的人无一不是愣神,帝国向外不断开拓,民间不但渐渐从战乱的伤害中恢复过来,且各地也是在大举建设,国家除了对外有战争,似乎也没有民不聊生嘛,竟然说那么奇怪的话! 第0896章 人生际遇啊……   众多儒生真是选了个好时候,他们的舍身成仁不但打乱了某些人的计划,也让吕哲的一些布置出现了落空。   某些人是什么人?是那些在旧时代有权有势,但是在帝国却只是一介平民的旧贵族。也有一些是因为战争而没落的豪门、豪绅。他们联合起来一直试图再次崛起,但若是认为当前局势下可以使用暴力重新获得崛起,说得难听点肯定是脑子装屎。   历代开国之初皆是武力最为鼎盛的时刻,能够在战场上消灭成建制的敌军,又怎么会无法剿灭叛乱?   国家最不担心的是跳出来的对手,反而是对隐藏在暗地里一直行使阴谋诡计的一些人没有太好的办法,上次众多勋贵与王子、王女郊游引出了一股躲藏在暗中的势力,在那之后吕哲便下令让检察署全力探查。   一旦国家机器有个方向,想要抓住一些什么蛛丝马迹根本不难,调查的结果是有一批人已经走到一块,他们纠集成伙,可是这么一伙人的理想也并不一致。   纠集成团伙的那些人,他们有的是想要恢复某某旧列国的荣光,有的仅仅是想在新的帝国获得高位。无一例外的是,他们之前的社会地位和身份绝对要比在新帝国建立之后高或者好,无非就是想要重新成为人上人罢了。   “宫城那边情况怎么样?”   “还是仪式暂停状态。”   “天子的鹰犬该不会提前发现我们的计划吧?”   “这……”   为什么人们聚在一块布置阴谋诡计总是喜欢躲藏在光线阴暗的房间之内呢?明明可以打开窗户或是点上油灯,可他们就是喜欢黑漆漆的环境。   因为光线过于昏暗,一些人也披着能够盖住脸的斗篷,很难能看清楚聚在一块的人长相,从说话声线上来判断,他们之中大多是三四十岁的中年人。   “仪式为什么会暂停那么久?难道真的被察觉了?”   “我们的眼线冒死爬了一处高楼和上山眺望宫城。上了高楼的那些人无法看清楚宫城城楼上发生了什么事。从远处高山遥望的人手,他们模模糊糊看到不少黑点在城楼上走动。”   “走动?不该啊!怎么会有人在城楼上走动?”   一阵短暂的停顿,昏暗的房间内静得可以听见不少人的呼吸变得急促。   “我们没有指望这次行动能够达到什么效果,仅仅是希望能够引起混乱。”   “是的,上次的行动已经曝露了我们的存在。这一次只是向天子表明决心,我们有能力有实力做一些事情。”   “嗯,为的只是让天子投鼠忌器,不敢过度逼迫我等。”   或许是错觉,后面说话的这些人有的语气低沉,有的显得暴虐,可是总能听出一种心虚的感觉。   “不管怎么样……”   一道声音说到一半,突然响起了“嘚嘚嘚”的敲门声,刹那间黑暗中的许多身影身躯震了一震。   “诸位贵人,那边传来消息,有儒生从城楼跳下身亡,那边已经出现混乱。”   “说清楚!!!”   “唯!是这样的,仪式中断期间,有八个儒生突然出现在宫城城楼的女墙,他们呼喊着某些口号跳下城楼,现场因为这件事情发生混乱。”   “军方呢?维持次序的军方在做什么?”   “军方已经在维持次序。”   “探!再探!一有新消息马上来报!”   “唯!”   等待某件事情的发生最是使人心情焦虑,等待的途中一旦出现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那么就会从焦虑变成急躁。   “搞什么啊!那些儒生早不生事晚不生事,竟然今天生事!”   “应该是发动劝谏了吧?偏偏在这个时候劝谏!”   “儒生早就想要发动劝谏,他们主张止戈休养生息,也认为帝国不断启动战事是法家和兵家的阴谋。只是他们发动劝谏间接影响到我们的部署了!”   “安静!”   一阵鼓噪随着一道略显威严的“安静”而停了下来,可是这么一停又是让昏暗的房间维持了一段时间的寂静。   “计划出错,我们安排在那边的人手极可能已经动手。”   “怎么办?是下令让埋藏起来的人一块动手吗?”   “不!”   “那……”   黑暗中一道身影站了起来,他像是比划了什么手势?说道:“儒生以身劝谏,发生这件事情天子必然已经提高警觉。我们安排在那边的人也必定已经动手……”   又一道身影站了起来:“情况已经有失控的苗头。”   最先站起来的那道身影像是在做点头动作?问:“是!各位的意思呢?”   越来越多的身影站了起来,他们在黑暗中对着某个身影行礼:“请拿主意。”   “呼……”被众人行礼的身影轻轻吐了口气,像是在酝酿着什么的安静一小会,然后才说:“我的决议是放弃宫城那边的人。”   数道因为惊讶或错愕的“啊?”声起伏着,不用猜也知道黑暗中他们脸上的表情或是错愕或是震惊。   “那可是好几百人手啊。”   “那些是我们不多的力量之一,损耗一批就少一批,怎么能轻易放弃?”   “韩将军!”   被称呼为韩将军的人抬起手,声音有些加大:“割肉有时候是为了保存更多的实力!”   “真的要放弃?”   “韩将军的话有道理,该舍弃还是应该舍弃。”   “只希望抢先动手的人没那么多。”   “只能这样子了……”   韩将军等众人七嘴八舌讲完,拍了拍手掌,说道:“诸君,我们也不宜在这里久待,还请各回各处,也下令暗藏的人手不要轻举妄动,等待街面解除戒严分批撤走,最好是皆尽安排离城。”   众人像是比较信服韩将军,个个揖礼,口中应“诺!”“唯!”“是!”,至于应命的字不一样,也充分说明他们的出身成长环境的不同。   其实在上古先秦时期,每一个列国都有自己的应命方式,像是楚地基本上是用“诺”,中原地区的“唯”“是”用的比较多,但是“唯”基本上是靠近北方草原那边的人才会使用。   “诸君。”韩将军放下的手臂再次抬起来,说道:“我们便慢慢分散离开吧。”   众人再次响起一片允应声。   然而,这个时候又是一阵“嘚嘚嘚”的敲门声突然响起来,这次的敲门声远比上一次来得急促,外面也有人略显慌张地喊着:“几位贵人,城防军开始开进各条街道!”   霎时,听闻那句话的人无一不是身躯僵硬了一下。   不知道谁慌乱着声线:“这边呢?有军队向着这边开来吗?”   门外人答道:“也有军队向南城开来,不知道目标是不是这里。”   昏暗的视线中,一个人走过去将门拉开,光线投入昏暗的房间,室内看上去至少有二十来人,他们有的身穿常服,好些个人是在常服之外披着斗篷。   站在门边说话的人是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他是穿着这年头很平常的服装,可能是长距离的跑动累出了满额头的汗水。   韩将军也曝露在光线之下,只不过露出来的只是有鼻子以下的部位,其余都是被斗篷盖着。   其实要是熟悉的人,光是看鼻子以下部位也能看出人是谁,或许也不用多猜了,韩将军自己将盖着半脸的斗篷扯掉,露出来的是一张显得棱角分明的脸庞,额头部位有着经常携带头盔皮肤才会有的黑白痕迹。   是的,军人经常都会带着头盔,风吹日晒之下,被盔头掩盖的部位通常会比其它位置显得白许多。   韩将军正是韩广,曾经燕国最有权势的二人之一,那个想要放手一搏最后却是不得不在战场临阵投降的韩广。   其余的人,他们长相各异,年龄也是有年长和年轻,但是要有认识他们的人在场,能够分辨出这些人至少曾经都是一方豪族,亦或是有名的游侠,更不缺少旧时代军中的将领。   “龙且。”韩广将目光注视向一个脸上一道伤疤的人:“安排众人进入暗室。”   龙且脸上的疤痕是从左上到右下,显然是搏斗的时候被利器留下了伤痕,使得那张原本坚毅且俊朗的脸看上去有些丑陋的狰狞。他也没有过多的废话,说了句“跟我来”,然后率先踏出房间。   “不要先派人向各处的藏兵下达指令吗?”   “是啊,我们还没来得及下达新的命令,要是到时间我们的人动手,那……”   “军队已经出动,未必是知道我们,不如先派出人手……”   又是一阵七嘴八舌,说什么意见的人都有,有人是担忧自己的手下,有人则是因为害怕。   “诸君,还请先跟龙且进入密室躲避。”韩广倒是显得相对镇定,不过语速也比平时快了许多:“我们召集起来的皆是义士,哪怕是有人意外被捕,我们的身份也不会被透露出去。”   韩广知道众人是在担忧什么,劝了几句,然后又接着说:“后面的事情我会进行安排,还请诸君安心。”   军队已经在向南城开来,确实是不能多耽搁,众人只能向着韩广行礼,最终说着“那拜托韩将军”“有劳韩将军”等一些话,然后跟着龙且离开了。   众人还没有离去的时候,韩广已经将披在身上的斗篷拉车下来,并且吩咐人拿去烧掉,另外又让下人赶紧去亭中准备伪装的一应事务。   “现在不能派出人手……”韩广已经在迈步,边走边想:“要是被发现有人从府宅出去,有眼线发现派出去的人到那些地方,必然是要坏事。”   这个年代中的建筑物分了比较多的厢房和庭院,每每要去一个地方总是需要走比较长的一段路,需要穿过的走廊更是不少。   韩广安排的亭子离他们密议的地方并不是太远,他来到亭中的时候,有着众多的下人正在摆放案几、蒲团、香炉、点心、茶水等物。   “棋盘呢?速速将棋盘取来!”韩广仔细看了看亭中的布置:“另外,将筝和笙也搬来。”   几乎是韩广刚刚布置好,一名仆人就慌慌张张跑过来:“主上,外面有军队!”   “慌张什么!”韩广已经在摆弄围棋上的黑白子,似乎是在摆弄什么难解的棋局?头连抬都没抬,看也没有看仆人一眼,问道:“甲士破门了吗?”   “这……”仆人吞了吞口水:“没有破门。”略略迟疑了一下:“只是,门口有甲士停下来。”   韩广总算是抬头看向仆人,再问:“是单单这座府宅门口有甲士,还是每座府宅门口都有?”   “这这……”仆人显得更迟疑了:“小人只是从门缝看到咱们门外的甲士,没有看到其它……”   韩广不再说话,重新低下头摆弄黑白子,只是不热的天气下额头慢慢涩出了汗水,手持棋子的那只手也在微微地抖动着。   一阵阵的战鼓声突然从宫城的那个方向传来,一阵不知道由多少人呐喊的“万胜!万胜!万胜!”也爆发出来。   “呼……”深深地吸一口气,韩广抖动着手将棋子用食指和中指夹着将一颗白色棋子放在棋盘上:“看来宫城那边的骚乱已经停止,仪式在继续了?”   这个时候,另一名仆人跑来,看上去也是慌慌张张,人没到声先到:“主上,臧将军来了,他带着一些甲士进府了。”   棋子由半空中落在棋盘上,落下去的棋子敲击到了棋盘上的另外几颗棋子发出石头碰撞的响声。   韩广霍地站起来,随后又一屁股坐下,心中骇然:“被发现了?只是怎么是由臧荼过来?!”   是有一些甲士在进入韩广所在的府宅,但其实这座府宅并不是韩广主要的产业,韩广安家落户是在其它地方,这座府宅只是其中的一座。   带队进入府宅的是臧荼,他全副戎装,甲士一个一个看上去也显得有些杀气腾腾。   韩广是在府宅的前院见到臧荼,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那边臧荼先开口了。   “韩……先生。”   臧荼与韩广有竞争也有交情,不过现在臧荼是帝国的五等子爵,亦是帝国国防军第十六混编军团的中郎将军团长,而韩广却是一个白身,也就是不在帝国担任任何职位,也没有贵族头衔。   “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场合见面。”臧荼的脸色无论怎么看都有些复杂…… 第0897章 有恃无恐?   臧荼和韩广是有一些日子没有见面了。   燕国被合并吞并之前,臧荼是在中原带兵,先是南下帮助赵国应付秦军的进逼,暂时解除赵国的危机之后继续南下。他一度屯兵河东郡,也一度率军进逼秦国中原军团所在的三川郡,他所在的兵团覆灭之前甚至试图南下进攻吕哲的地盘。   可是,臧荼在进攻吕哲的半路上被先发制人,后面更是遭受重大打击,粮绝之下又被徐岩所部的秦军和汉军前后夹击,最后只能带着没有溃散的部下投降了当时的汉军。   臧荼投降之后得到机会戴罪立功,他先是收拢因为溃散四处奔逃的燕军将士,也算是尽最大努力减少溃兵流落在民间的数量,多多少少起到一些地方治安上的作用。   干完了这么一件事情,他跟着出征中原的吕哲大军一路北上,最后又在济北郡、恒山郡等等战事中发挥了一些作用,比如沿路劝降各城池的齐军、劝降了韩广。功劳最大的是劝降韩广,然后又让身在燕地的部下归降吕哲,为吕哲相对和平地取得燕地立下了甚大的功劳。   “贤兄,你穿这身真是好看呐……”韩广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羡慕,他说的是臧荼身上的帝国高级将领制式戎装。   臧荼脸上复杂的神情更明显了,沉默了一小会,苦涩道:“一步踏错,步步皆错,你本来也能够穿上这么一身的。”   帝国的军服已经是第三次换装了,舍去了旧时代的松松垮垮,换上了贴身笔挺的款式,另外军装也有了区分,分别是作战服和礼服,不再是同一款式应对所有场合。不过有一点倒是没怎么变化,军装的颜色大体还是黑红搭配,只不过是级别越高越显得华丽和尊贵,像是中郎将级别以上的将官除了黑和红两个颜色之外,又加入了紫色和金黄色的两种花纹和镶边。   韩广行差错步了什么?要认真算起来,站在阵营不同的角度上,他做错的事情可是不少。   齐王田儋兴兵南下,南下的同时还纠集了异族东胡人,与东胡人合谋就有韩广的一份。除此之外,韩广还有份与田儋一块联系匈奴人,可以说头曼之所以南下入侵正是有韩广绝大的作用在内。   吕哲在战场上击败过很多人,一些人是死战不降战死,投降的那些人却是极少发生被吕哲下令处决的事情,更多投降之后愿意为吕哲效力的人也能够得到重用。   说句实话,吕哲对于内战中投降的那些人,只要不是干了什么太过天怒人怨的事情,真的算是尽量善待,处决的那批无一不是在内战期间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人。一些虽然干了某些事情,但是领兵或者执政期间还算是善待华夏苗裔的人,吕哲一再斟酌是杀掉了一批,留下了一批,但是留下的那一批根本没给在帝国留下什么位置。   韩广、韩信(是韩王信)、陈余等等一些有充分证据勾结异族的人,其中的韩王信失踪,陈余是在事后吕哲没有算账之前就极力弥补,也就韩广祸到临头了还在挣扎。   有足够的情报显示韩王信是大军开到之前就带人逃窜进入草原,他是要去投奔匈奴人,汉军出塞之后有进行过专门的抓捕,可是一直没有发现韩王信等人的踪迹,也不知道是流窜到哪去了。   最近帝国这边倒是从乌孙人那里获知一些消息,浚稷山的匈奴西王庭出现了韩王信的踪影,他成了匈奴小王子挛鞮吉脱的座上宾。吉脱甚至还给予权利,让他在原本带去的五百来人基础上从匈奴抓捕到的奴隶中挑选人手,给组织了一支由华夏苗裔血统的军队,数量似乎是一万人,因此韩王信也在匈奴成了所谓的万夫长。   “陈余很安分。”臧荼意有所指。   “那个老东西,他有张耳和赵歇的极力照顾和帮衬,能够在帝国有一席之地,自然安分!”韩广不知道是被什么刺激到,突然有些激动:“广可没有张耳那样的刎颈之交,天子又没有给予戴罪立功的机会。不甘心,真是不甘心,我韩广也是能有作为的,不该沉寂,不该沉寂!”   臧荼哪能听不出韩广是在指桑骂槐?是,陈余和张耳是刎颈之交,因此张耳只要有机会就给陈余向吕哲求情,可是吕哲很明显就不是什么耳根子软的人,吕哲不会因为某些人的求情就轻易改变主意,还是陈余极力做出补救自己抓到了机会。在臧荼看来陈余今天能够在帝国有一席之地是努力争取,韩广呢?韩广不止有一次机会能够努力争取,可是没有,韩广依然在迷途上越行越远。   韩广是有机会能够弥补一下,比如汉军在与东胡交战的时候,他可以接受臧荼的建议出兵从后面给东胡人来一下狠的,但是没有,不但没有反而在答应原地屯兵不动的承诺下,他出兵协助东胡人攻击了侧翼的汉军,试图扭转局面,给吕哲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麻烦。   吕哲从来都不吝啬给予做错事的人迷途知返的机会,韩广不但没有戴罪立功,倒是以兵不厌诈的理由破坏承诺,说句大实话啊,韩广到现在都还没死,是臧荼不知道耗死了多少脑细胞,又是臧荼不顾被牵连的风险一直请求吕哲,才还能有韩广现在可以站在这里。   “你……”臧荼看着情绪激动的韩广,内心里更加的苦涩。他何尝不希望韩广也能在帝国有一席之地,毕竟再怎么说两人的交情真的不错,要是韩广也能在帝国发展起来,以他们的交情怎么也能互相帮衬着。   “怎么?”韩广冷笑着:“臧大将军,不知道你带兵过来找韩广,是要拿着韩广的首级,好分清界限,好不妨碍你在帝国有更进一步的机会吗?”   “你不该这样子的。”臧荼苦笑:“莫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安安生生地修养一段时间,然后再以正途谋求复起,陈余能够做到,你为什么不尝试一下?”   “广就是在谋求复起!”韩广继续冷笑:“广没有刎颈之交,只能依靠自己的努力与手段。广虽然手段有些过激,但似乎并没有犯下死罪吧?”   “可否让甲士搜查?”臧荼知道谈下去只会更加不投机,话不投机半句多,正了正脸色,直接进入主题。   韩广脸上依然是冷笑连连:“搜查?搜呗。不说能不能搜到什么,哪怕是搜到什么,帝国律法也没有阻止友人聚会,更不以莫须有定罪。”   臧荼点点头,直接命令甲士:“搜!”   周边的甲士皆是大声应“诺!”,军官身份的甲士立刻离开招呼人手,对这处府宅进行搜查。   甲士皆尽离去,前庭只留下臧荼和韩广两人,他们沉默着站在原地,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阵阵的脚步声中,原本待在府宅之外的甲士大批进入,士卒在军官的带队下涌入府宅,然后开始四处搜查。   “陛下很震怒。”臧荼是过了有那么一会才重新出声:“帝国没有阻止友人聚会,亦是没有莫须有的律法。”   韩广给予的回应是一声冷哼。   “儒生今日搅局,以自杀的方式发动劝谏,他们选错了时机,也选错了方式。”臧荼自顾自说着:“得罪的是即将封爵的所有贵族,因为言辞也得罪死了法家和兵家。”   韩广目光闪动着,表面上看去无所谓,可是内心里极度渴望知晓宫城城楼那边发生什么事,听着眉头不由挑了挑。   “怎么收拾儒生,那是在今天之后。”臧荼语气很平淡,继续说道:“众儒生事,现场有人借机作乱,他们呼喊各种口号试图将已经维持下来的次序重新搅乱。口号五花八门,可大可小,有呼喊恢复旧有列国者,那些是笑话,不提也罢,但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喊出清君侧。”   “清君侧?”韩广有些楞也有些懵了,惊讶之下出了声:“什么清君侧?”   看上去韩广的惊讶并不是假装,臧荼重复描述了一下,然后说:“喊出清君侧的那批人,当场被格杀了不少,亦是有人被抓。试图引起混乱的人,全部被捕。”   韩广脸色是彻底变了。   “我过来之前,中郎将周文已经领兵向着一些地方前去。他的目标很明确,那是因为有人在事先已经举报。”臧荼不顾韩广脸色越来越难看:“现在,那几处应该是已经被大军包围,就是不知道会搜出多少人,那些人是不是披甲手持利刃,又不知道有没有强弓、劲弩。”   帝国并没有禁止民间拥有兵器,只是在一些类别上明文不得拥有,那就是甲胄、强弓、劲弩。   甲胄嘛,无论哪朝哪代都是管制品,要是有那么一件两件倒也没有什么,可要是数量超过一定的数字,那么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拥有大量甲胄,只能是与即将起事,或者是意图谋反扯得上关联。   强弓所指的是一石以上的弓,包括三棱破甲箭,一石以下的弓并不在禁止之列,毕竟这年头可是有打猎的习惯,另外百家学派中可是有许许多多的学派会教授射艺。   弩就不用说了,不管是什么理由,非官方机构绝对不能拥有弩,一切只因为这玩意体积可大可小,也能事先弩箭上弦,能够突然从某个地方掏出来射一箭,令人很是防不慎防,且杀伤力很大,射程也真的是相对远,不禁它还禁什么?   韩广像是因为某种原因松了口气,脸上重新恢复了冷笑的表情,不过却是没有说话。   此时此刻,不但是南陵城内有大批军队正在行动,南陵城外的整个南郡,乃至于是整个帝国疆域都有军队在行动。   这是一次本来就计划好的全帝国梳理行动,是在全面清缴盗贼、匪类,也针对一些人进行抓捕或是警告。   帝国即将面临不知道会打多少年的草原之战,“攘外必先安内”可不是校长那个年代才有的思想,也不是只有华夏这边才会有这种思维。一旦国家要对外进行持久性战争,又有哪个国家不是先行安定内部,内部不稳又怎么来对外进行战争。所以,维持内部的平稳成了首要条件,一个内部不稳的国家陷入持久性的战争状态,对外征战顺不顺利是次要的,国内动乱起来不但向外征战要失败,国家也会陷入内乱,导致国家崩溃。   臧荼与韩广又是陷入一阵沉默以对的状态,不过沉默没有多久,府宅内的其它地方发生了一些动静。   有军官过来报告:“禀告中郎将,府中发现密室,有十七人被从密室驱赶出来。”   臧荼看一眼脸色剧变的韩广,然后看向前来报告的军官,问道:“可发生反抗?”   军官答道:“没有发生反抗。”   站立一旁的韩广重新镇定下来,又是一声冷哼。   没有多少时间,有甲士将从密室搜捕到的那些人带过来,臧荼看了一下,十七个之中有不少是他认识的人。   “你们很聪明,没有抵抗甲士。”臧荼的声音里充满了威严:“不过嘛,你们躲在密室做什么?”   被带过来的那十七人下意识就是一阵面面相觑,表情各异的情况下没人敢说话。   “帝国律法没有规定不能闲着进入地下室吧?”韩广死死看着臧荼,不断冷笑:“天子可是一再强调,帝国是一个律法国家,定论一个人是否有罪,看的是律法上有没有那条罪名。”   其实吕哲一再强调法治真不是什么秘密,一再三申五令官员必须按照律法来行事,那也是官方邸报中一再严明的事实。   很多人对吕哲针对律法的神圣性持赞同态度,也有人虽然不敢反对却也觉得不以为然,甚至认为是不懂变通,导致很多事情给自己设置了障碍。但是不得不承认啊,正是因为不因为个人态度或情绪来针对某些人行使权利,才能让帝国减少恐慌,但是从某一些方面来讲也给许多人制造了障碍。   “有没有罪,是不是犯了什么事,不是你我说了算。”臧荼不再看韩广一眼,是板着脸:“律法上有规定,特殊事件和特殊时间,帝国任何成员有义务配合官方针对某些事情进行调查,最短期限为二十四个小时,最长期限为七十二小时。现在,本中郎将……”说着拿出一道不知道写着什么的指令,抬起来公示一下,然后继续说:“你们是配合一点,还是……”,脸上表情越说越肃杀。 第0898章 几度春秋   远还没有到“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但我誓死扞卫你说话的权利。”这一地步,但是无论吕哲还是一些法家门徒,他们都在竭尽所能地保证律法的神圣性。   吕哲强调律法是依法治国,那当然是有他的理由。至于什么理由……   法家门徒扞卫律法的严肃性和神圣性,这里就不得不唠叨一些了。   法家门徒的根基在于律法,他们其实只重视国家肯定律法的庄严性,君王又能肯定律法的重要性,至于是法家中的哪一派其实是有点不在乎的。   法家有“法”“术”“势”三大类别。   法,所指的是一切依照已经书写并公示的律法条文来办事,只有已经成立的法律才是执法的根据。若是没有明文列出来的一些事情,无论那些事情是多么的破坏道德或是多么不堪,都不能构成犯罪事实。   支持“法”治的代表人物不少,最为出名的却是商鞅,那是因为他在秦国变法成功,让秦国执行依法治国的国策。虽然说法治的过程中发生了很多令秦王室不愉快,乃至于可能会祸起萧墙的事情,可秦王室还是坚持了下来,也努力维持变法的成果,最终变强,强盛到一统天下。   术,也是法家思想中的一部分,代表人物是申不害。这一派别的思想中心是,法律固然神圣,但是需要取得君王的全面支持,律法也应该倾向君王的爱好,某种程度上君王、乃至于是达官贵人都可以审时度势来选择性执法。   法家的“术”那一派的思想是不是有点熟悉?不是讲什么“人在法上”,讲的是因为律法执行的是人,人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来执法,有更多的选择性……或者叫灵活性,既是所谓的以人法治,不是依法治人。   势,在法家思想的观点中,它是将所有权威集中在君王手中,创造足够的威势来保证君王个人的庄严性,也就是说律法是不是强悍与君王的性格和执政都有关,君王足够贤明,律法的重要性越高,国家的法治也就更能得到实施。   春秋各国大变法时期,卫鞅独好法家三门中的“法”,申不害主张“术”,慎到主张的是“势”。   其实要是纵观法家三类思想,纵观同源都是围绕着法家的思想来进行,只是采取的方式有些不同,其中的“术”和“势”是围绕着君王来进行,独独“法”就是抛开一切只讲法而不顾其它。   要是看历史的发展,自有秦一国之后,法家中的“法”就已经被抛弃,甚至是被认为是一种暴政,到了后面是“术”和“势”这两派思想发挥的时刻。   “法”这一脉的思想之所以被抛弃,一切只因为“法”这一脉的法家因为出于需要,写出了几乎涵盖到方方面面的律法条文,列出来的刑法多到难以想象,无论是事实还是臆想,“法”这一脉给人的印象都是太过苛刻了。   其实吧,秦亡之后,法家没落的不是整个法家,是法家中的“法”那一脉的门徒,另外的“术”和“势”依然活跃在历朝历代,只不过因为历史发生“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事件,许多法家门徒是披上了儒生的外衣,走的依然是法家中“术”和“势”的治国理念。   法家中的“术”和“势”能够生存下去,不是简单的法家门徒披上儒生外皮……也就是外儒内法,或者是儒皮法骨,等等一些事情那么简单,一切是因为国家需要律法,一个没有律法的国家不能称呼为国家。   “‘术’和‘势’,说白了就是人治。”司马欣已经忙活完该忙的事情,回城楼的路上碰到了萧何,因为没有太过紧张的事情需要忙,两人也就顿足里聊了起来。   “陛下喜欢的是‘法’这一脉。”那不是什么秘密,萧何直白说来也显得洒脱:“陛下需要改良刑法,去掉致人残疾的刑法,让刑法也变得有针对性。”   法家强势崛起数百年,至今无论是百家哪一家的学派都对律法不陌生,哪怕是再不喜欢法家的学子怎么也会触及到一些。   司马欣比较复杂,不是说什么复杂,是他涉及的百家并不是单独唯一性。他的身份注定会是兵家一脉,可是又学过儒家、黄老、杂家等等的知识,事实上他对儒家也有着不少的好感。   萧何本身是黄老学派的忠实信徒,对杂家和阴阳家也少有涉及,对儒家的一些思想也有过了解。正是因为他有专门了解过儒家,对儒家的感官并不是很好,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厌恶。   “精简律法条目,量刑上采取针对性。”萧何其实有略略的担忧:“只是希望不要因为陛下追求法治,让法家的一些人肆意妄为。”   司马欣在挑眉头,他说:“陛下有自己想法,他需要的法治可不是能够被人操控的。”   “呵呵。”萧何轻笑了几声,转了个话题:“有一件事情倒是注定了。”   “是啊……”司马欣有些伤脑筋:“儒生跑出来生事,选的时机也太……”,最后一个“烂”字没说出去,但就是那样的意思。顿了顿,他继续说:“陛下的意思不将儒家一竿子打死,可是按照儒家一些门徒惹事的能力,不好办啊!”   上古先秦时代厌恶儒家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应该说百家其它学派能够喜欢上儒家思想才是怪事。说儒家很会惹事也不是在胡说八道,儒家其实是攻击性非常强的一个学派。   百家之中最为厌恶儒家的是谁?其实不是法家或是兵家,是墨家。   墨家讨厌儒家是有原因的,起初是儒家抢了墨家的一些“业务”,例如上古先秦时代中的丧葬其实是墨家的主要“产业”,民间丧葬基本上是由墨家一些门徒出面,可是儒家将手伸到了丧葬这一领域上面来,两家的交恶也因此而起。   然后呢,墨家主张的是丧葬上面的简约和朴素,认为人既然死了,那么下葬的时候就不要奢靡什么了,一切该有的礼仪和程序该有,但是不要做不必要的浪费。   儒家在丧葬的观点上是什么?是主张哀荣,既是应该给予的陪葬物要符合身份,子孙应该让逝去的先人享受生的时候无法享受到的待遇。   墨家和儒家的进一步交恶正是从丧葬不同的观点开始,双方大小冲突不断,冲突中甚至将法家也拖下水,然后是黄老、杂家、名家等等学派,混战圈子越建越大,牵连越来越广。   “因为那些腐儒,儒家这一次得罪的人太多了!”司马欣真真是不希望儒家被全面打击,可是自己也被气得不轻,闷声道:“这一次,只看陛下怎么保住儒家,又用什么样的方式去保了。”   萧何一阵轻笑,晃着脑袋:“以其说陛下怎么去保住儒家,还不如提点儒家来怎么自保。他们的历史包袱不少,这次又一次性得罪所有勋贵,不会好过。”   说儒家容易得罪人真的不假,上古先秦时代的儒家一旦认定什么观点,那么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会坚持下去,也因为自己的观点与其它学派相驳,死咬着自己的观点不放,甚至是极力贬低其它百家学派的观点,仇人也就越来越多。   不得不说的是墨家得罪的人也不少,墨家可是有“兼爱非攻”的思想,所谓“兼爱”涉及的范围太广了,“非攻”却是相对好解释。   “非攻”有着很多的定论,既是不以强凌弱,不以错压对,不以众击寡……等等。墨家发生在春秋历史上有很多苦笑不得的事情,例如某个强国要去攻击某个弱国,然后墨家就会跳出来,派人去警告那个强国的君王“某某个国家那么弱小,你这个强国不应该去攻击”,要是这样要不至于令人哭笑不得,接下来还有一句“如果你不听奉劝,墨家将会开始自己的行动”。   墨家以百家学派中一家的身份,或者是一家的力量来和许多国家叫板,听上去是不是很挠头,也显得自大?但并不是墨家不知死活,而是时代的“特有性”让墨家有那样的底气。   春秋时期,周王室分封的诸侯国最多的时候有三千多个,有时候一个县就是一个诸侯国,拥有数十个县……也就是数十个城池就算是大国。   墨家是周王室所有诸侯国都有发展的学派,他们广收门徒,亦是有自己学派的剑士,甚至涉及到了练兵领域拥有学派私兵。   墨家干涉诸侯国的征战,他们通常的行动是什么?是派出墨家的门徒,一些学了守城兵法的人和工匠,帮助受到攻击的城池进行守城。   其实要是墨家只是派出人手帮忙受到攻击的城池守城也只是招人恨,不会是成为死敌。墨家除了派人帮忙守卫城池,他们还会出动剑士前去攻击或者刺杀诸侯国的国君,试图以“围魏救赵”的方式,攻击出兵攻打某个城池的国君,来换取该国国君撤兵的承诺。   墨家在历史上有成功杀掉过哪个诸侯国的国君吗?不好考察是不是真的有杀掉过哪个国君,但是看历史上并没有轰动的记载,且当做墨家没有杀掉过哪一个诸侯国的国君。   哪怕是没有成功干掉过某国的国君,但是墨家妨碍诸侯国的征战却是事实,非常令人讨厌的事实。墨家有自己的剑士,甚至有自己的私军,某一段历史时期里,墨家的强大甚至要超过大多数诸侯国,一度达到“钜子令”一出诸国变色的地步。   “秦国曾经因为得到墨家的友谊,在扩张道路上得到诸多的助益,可是后来最先针对墨家执行打击的恰恰也是秦国。”萧何示意边走边说,迈着步:“我刚才得到消息,墨家当代钜子向陛下呈禀,让陛下允许墨家剑士抓捕儒生。”   “什么意思???”司马欣先是一愣,然后哭笑不得:“墨家钜子没有发烧,脑子给烧糊涂了吧?”   “当然没有发烧,估计是认为陛下震怒会针对儒家。”萧何也是有点哭笑不得:“墨家钜子当然知道陛下不会允许,只是想要获得法家和兵家的好感,所以才会站出来表态。”   墨家一度没落,到了秦一统天下的时期,其实墨家已经没有多少存在感,相比起墨家一度拥有数千剑士、数万私兵的辉煌时期,墨家现在也就是小猫两三只。   “他们好好的配合军队就好了,总有恢复实力的那一天,现在跳出来并不好。”司马欣似乎并不怎么喜欢墨家,那是因为他的出身背景。   “是啊,好好的配合军队,用墨家秘法训练合格的斥候,又派出门徒帮助军队开拓,那才是正途。”萧何对墨家没有太特别的感官,说道:“其实墨家在帝国有发展空间,他们不管是在军方还是在民间都有身份定位,哪怕是自行组建民间武装去开拓地抓捕奴隶也是一个不错的业务,不该参合到时政上面。”   “执政要提醒墨家钜子吗?”司马欣停下脚步,转头看着萧何,脸色很认真:“执政要认真想想值不值得。”   萧何没立刻表态,说起了其它的事情:“不但是墨家,杂家、名家、纵横家……等等一些学派都在寻找机会。因为陛下的某些重视,许多学派也有发展壮大的契机。像是衍伸出来的化学家、工家,不正是因为陛下的需要而出现了吗?”   司马欣摆着手,笑着说:“不一样的。火器是帝国军队未来的发展方向。日常生活和器械需要。陛下重视什么都是为了帝国的未来着想。”   萧何点着头:“是啊,但是陛下的态度让百家都看到了崛起的希望,所以才会有人想要见缝插针。这一次儒家跳出来,正是一个绝好的攻击对象,他们当然会蠢蠢欲动。”   “时代一直在变迁,每个时代都会有它的需要。”司马欣重新迈步:“百家迎合陛下是时势需要,不好评论。至于……该怎么迎合,契机其实是在扩张上面。”   后面的话司马欣只是长话短说,因为两人走着走着已经到了宫城城楼的走道入口…… 第0899章 两个时代   百家奋起正当其时,吕哲向往百家争鸣,学术思想上面的碰撞,以此为背景希望华夏的文化能够突飞猛进,那是有他一些想法上的需要,更是不希望独尊一派之后使一家独大。   其实只要是出现一家独大的事情,不管一家是儒家、杂家、名家或者是任何一个学派,独大的学派必然是会成为社会的痔疮,乃至于是国家的毒瘤。   “为、为什么……会这么说?”吕启看上去有点惊讶。   和吕启说话的是吕议,两人猫在一块已经有一会了,是从儒生跳出来劝谏就待在一块,与两人凑成堆的是众多的王子,不过除了他俩,其余的王子都是饶有兴趣地看着事态的发展。   要说起来,吕哲的一帮子嗣们可还真的有点不是省油的灯,普通的小孩子要是遭遇突然间的意外,不说要被吓得惊叫连连吧,心神震撼之余就该是害怕,但看看这一帮孩子脸上兴奋的表情,非但没有害怕,似乎还感到很兴奋?   “没有竞争就会故步自封。故步自封并不是最严重的……”吕议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哥哥吕启,说道:“甚至可能出现倒退,如死咬着先人先辈的一些观念,死记硬背还好,但是会根据自己的需要来篡改先辈某句话的意思,然后堂而皇之地假借先辈的名誉来干自己想要达到目的的某些事情。”   “哈……当然啦,咱们那个老爹搞出了标点符号,当今时代已经有很多人在根据标点符号来进行断句,所以篡改先辈语句没日后子孙什么事了。”吕议小脸蛋上似乎是有些无奈:“多么可惜的一件事情啊,因为老爹需要的是扩张、扩张、再扩张,很多学派在进行典籍重新定义和断句的时候,必然是会被扩张的大环境影响,甚至有可能会自行‘加料’,等着瞅吧,到时候百家的每一派典籍里面必然是会进行迎合。”   “弟弟的意思是,儒家不好做更改,那会破坏他们的‘中庸’核心思想,所以这次才会搞出那么大的动作?”吕启听到了一些弦外之音。   “对头!”吕议直接承认:“你想啊,儒家的核心思想是‘中庸’‘尊礼’‘仁爱’,‘尊礼’在这种大环境下还有点价值,可是‘中庸’和‘仁爱’却是与扩张的大环境大相径庭,他们用自己的方式做了反扑。”   “嗯。大扩张环境下的儒家难以改动自己的核心思想,他们看不到自己崛起的机会,所以定然是希望帝国停止扩张,好能安稳下来,有安稳的环境才能传播自己的思想……”吕启像是听懂了吕议要表达的意思。   “‘中庸’和‘仁爱’的思想并不是完全没有价值,至少有些时候是挺有用的。”吕议摸着自己的小下巴,坏笑着:“只能说他们‘生不逢时’,遇到了老爹创建帝国,又遇上了扩张欲望大到世界尽头的老爹。”   “‘中庸’讲的是压抑自己,哪怕是强大也该表现的平凡,其实是一种伪装之道,很多时候能够起到扮猪吃虎的目的。‘仁爱’在大扩张时期其实也有用,可以用在帝国内部,只是儒家的‘仁爱’讲的是针对所有人,不分敌我的所有人。”吕启看着坏笑的吕议,问道:“那弟弟说,父皇会全面消弱乃至于消灭儒家吗?”   吕议还是摸着小下巴,没有迟疑地说道:“按照小弟我对老爹的了解,老爹不会消灭儒家。”   吕启其实是知道答案的,在他穿越过来的那个世界版本中,该次宫城仪式的意外发生后,吕哲并没有一竿子将儒家完全打死,在勋贵和百家围攻儒家的时候,吕哲甚至是做出了某种程度上对儒家的保护。   “我猜啊,老爹改造儒家的欲望肯定比消灭儒家强得多。改造儒家啊!那该是多么有成就感的事情,远要比消灭儒家可要有成就感得多了。”吕议不是在胡说八道,是按照自己的理解,也是自己会干的事情。他突然说:“咱俩嘛……唔?你说是吧,改造传承一两千年的儒教,不是比消灭儒教更有成就感吗?”   “咱俩?”吕启秒懂,但是心里的惊骇却是很大,心中猜测:“议弟弟肯定猜出我是穿越者,他是在摊明他也是一个穿越者?只是比较奇怪的一点,我穿越的那个世界里,儒家是改变了自己的思想没错,但是没有传承那么久?议弟弟是什么时间节点穿越过来的?比我早或是晚?”   “这一次儒家得罪了勋贵和百家,不知道老爹会用什么方式来保护儒家?”吕议见吕启表情惊骇,轻笑了几声改变了话题。   “父皇会派遣儒家学子前往边疆,针对羁糜郡县进行教化,特别是针对异族进行教化。”吕启缓了一缓,深吸了几口气,眼神闪躲着吕议的炯炯目光,像是慌不择言:“此后儒家就一直是立根边疆,长达四百多年的历史里一直随着军队的脚步教化异族,倒是给帝国教化出一帮奴役仆从,甚至有些仆从被洗脑洗得太严重,无比坚信自己也是帝国苗裔,只是先辈因为某些原因迁徙远离了帝国本土,血脉上与帝国其实是一样的。”   吕议呆了呆,他没有听错的话,吕启是用肯定句在描述而不是猜测用句。他忍耐着心中的惊讶,“呵呵”笑着说:“那当然啦,儒家愚民可是相当有一套的,将那一套愚民思想用在异族再恰当不过了,老爹可会因为自己的统治需要在帝国内部执行愚民教育或是思想禁锢。”   吕启奇怪地看着吕议,他刚才说的那些是“已经”发生过的历史,可是看吕议的反应似乎不知道?   吕议被吕启看得像是有些不好意思,问道:“怎么了,弟弟脸上有花吗?”   吕启立刻闪躲掉眼神。说实话啊,他真的是有点怕吕议的。倒不是吕议平时有多么刁难或是欺负他,是他穿越过来的那个世界版本历史记载中,吕议可是有着“铁血大帝”的称号,要说吕议一生杀人盈野绝对是往轻了说,但是“帝王一怒,万里兵疯,血流漂杵”绝对是史有记载。   在吕启穿越过来的那个世界版本记载中,吕议一生在帝国历代的成就中或许不是最大的,吕议登基为帝之后杀人也不是最多的,但是进行的屠杀却是最多的。   “现在还看不出这位弟弟日后铁血大帝的影子,谁又能想得到议弟弟现在的性格这么温和,日后却是会血腥清洗国内不安份子,又屡屡下令数万计、数十万计地坑杀异族?”吕启陷入了回忆,没有注意吕议在说些什么。   其实日后帝国记载吕议并没有用到嗜杀的字眼,甚至帝国的历史对吕议做出了肯定的评价,认为若是没有吕议登基后以铁血方式消除反复的叛乱,又对外进行扩张之战消除内部利益矛盾,帝国哪怕是能继续传承下去,估计也是要陷入长久的内部消耗,不会在百年之内扩张到欧罗巴那边,创造足够的基础让第三任皇帝轻易就消灭掉罗马、高卢人、凯尔特等等西极的国家或是部族,完成对世界岛的征服之战。   “……今天的仪式会继续进行下去,等一下是个别的功勋封赏,会有一些白身的人成为帝国的贵族,原本是贵族的那些勋贵会在几天后的仪式中晋升爵位。”吕议没注意到吕启心神恍惚,自顾自往下说:“说起来啊,老爹在自己的称帝仪式安排个别勋贵的进爵,这件事情真的是干得漂亮啊!你说是不是?”   “啊?哦,喔!”吕启其实没听清楚吕议说了什么,只有点头表示赞同。   帝国的统治者即将举行称帝仪式,那已经是半公开的事情,很多人在吕哲没有真正称帝之前就已经迫不及待使用“陛下”的称呼,乃至于是吕启都已经使用“父皇”这个称呼。   吕哲称帝本事意料之中的事情嘛,没有什么好值得奇怪的,但是他偏偏又在自己的称帝仪式上加入了对某些人的册封,等于是将荣耀分享给了他人。那些会在称帝仪式上进爵的人,除开是有彪悍的战功之外,也不缺少文治上贡献极大的人,更是有一些专注在科学领域的人。   “老爹的厉害之处就是懂得分享。你想啊,不管是荣耀还是利益都与帝国捆绑在一起,那帮子人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哪怕是不满足,有心思想要叛乱什么的,世人会怎么看待他们,又有谁会追随他们?”吕议满脸的佩服:“笼络民心老爹也没有少干,双管齐下的治国政策,核心的基础就在于利益均沾。”   吕启听了个完全,内心里却是吐槽:“你后面倒也是学了个通透,可是心胸可没有父皇那么宽大,秦封国的封王只是稍有忤逆,你可是直接干掉了秦王,然后在秦王旁系里选了个听话的继任,吓得远在南亚次大陆的魏封国魏王丢下所有政务跑回来,求着解除封国。”   城楼上恢复了安定,下方的混乱也被弹压恢复次序,一阵阵的战鼓声响了起来。   “刚才好多员将校离开,你猜猜他们是干嘛去了?”吕议根本就没有让吕启回答的意思,径直往下说:“老爹是首次大规模清洗不服,其实按照我的想法,早就该将那些家伙该抓的抓,该杀的杀。”   吕启只能说:“议弟弟……父皇有父皇的考虑。”   “我懂,我懂,是为了保证律法的神圣性。”吕议像是有些不以为然,又有一种复杂的佩服:“制造那么多条条框框把自己弄得束手束脚,一切只是为了创建一个法治国家,老爹其实挺不容易的。要是换做其他人,哪管那么多,自己先爽了再顾及其它了。”   此时此刻的吕启其实是有些犯懵的。他有些搞不懂自己的议弟弟是不是穿越者,是穿越者的话是从哪个时代穿越过来,不是穿越者的话也早熟得有些吓人了。   战鼓声中,广场上已经在进行授勋仪式。这个授勋就是给有杰出战功但是不够功勋的人颁布勋章,并不是在进行赐爵。   帝国是有勋章存在的,分为好几个种类,军方有军方独有的勋章,像是文官、民间也有相应的勋章。   这一次颁布勋章是针对军方,颁布的种类是战功勋章,铜和银两种质量的勋章是由蒯通这个军方的太尉来主持,金质的勋章才轮到帝国统治者吕哲来亲自主持。   每每有一人上前授勋,围观的万众必然是会发出一段“万胜!万胜!万胜!”的呐喊,让本来因为授勋而心情激动的将士更为激动,每个授勋者都是激动得脸上通红,个别授勋者甚至是泪流满面。   “瞧见了没有?战功勋章都是剑交织的图案,勋章的外观是一种十字类型,那种类别叫十字战功勋章,我知道老爹称呼这种勋章叫铁十字勋章,不是官方命名的开拓勋章。”吕议和吕启,另外一些小伙伴也都来到女墙边从上向下观看。他目光炯炯地看着下方:“其实勋章的类别还是少了,定义上也不完全。”   “嗯。日后还会出现宝石勋章、钻石勋章,是针对将官以上的将领,或是与之相配的文官系统设立。”吕启知道多少就说多少:“几百年中得到宝石勋章以上的人可不多。”   “什么?”欢呼声太大了,吕议有些没有听清楚,随意应了句:“刺激啊,三百多万的将士,能够到帝都来接受授勋的而也就只有不到五千人,光是这五千人的授勋估计要持续到晚上?”   那是程序上的问题,也不知道是不是中枢没有考虑详细,颁布授勋的官员太少,接受授勋的将士太多,授勋仪式是拖得有些久了。   “后面还有授爵仪式,等待所有仪式完成估计是要深夜。”吕议是了解仪式流程的。他“啧啧”有声地说着:“然后又是一阵民间歌舞啊、战阵舞啊、乐曲啊……等等好多好多的表演,南陵的好多人今夜是要通宵达旦了。” 第0900章 撑不住了?   热闹与喧哗在南陵城延续了将近一个月才算到了结尾,可是一项新的仪式又将南陵的气氛引向了热烈,那就是帝国勋贵封爵。   接二连三有新的仪式举行,最最最重要的是帝国的统治者总算是要正式称帝,一些血腥也掩盖在了热烈的气氛之中,压根就没有多少人去在意哪个地方被清剿,又有哪些本来有头有脸的人受到抓捕。   先是称帝仪式,仪式从花絮到正式称帝的场景进行了九天,随后是勋贵封爵,注意力完全被吸引过去的人,他们不知道期间帝国内部到底还有另外一些什么正在发生。   “这一次前去,还不知道多久之后才能相见。”   “别以为我会领你的情。”   “荼并没有多想,只是希望你能找到机会,立下功劳,好能够重新回到帝国。”   “呵呵,南洋啊,南洋岛屿,真不知道你是在帮我,还是想要害死我。”   距离南陵帝都不远的长江某个渡口,该渡口完全属于军方,一直以来是用来作为物资运输专用,最近这里依然会时有物资运来,只是送出的却是一些身份比较特别的人。   韩广,和大概三十来个注定无法在帝国立足的人,他们是今天将要被送出的一批人,本来不该由臧荼这种中郎将级别的将领来押送,但是出于一些原因臧荼特地请求接过这个职责。   最近的帝国并不平静,各种仪式不断,掩盖在热闹气氛下的一系列暴力机关行动也一直在进行,南陵的抓捕行动并不唯一,帝国疆域的四处也有人陆陆续续被捕,他们被捕的原因不是之前犯下了什么罪过,毕竟帝国新立,他们之前干了什么并不算是违反帝国律法,之所以被捕是因为在帝国疆域内触犯法律。   被捕的人并不是一概同样的方式处理,有些犯事情节比较严重的人经过公示进行处斩,有不少是按照律法进行关押,一些不轻不重又难以定刑的人和特殊人物也有特别的处理方式。   韩广就在难以处理的名单之中,那是因为他干了一些事情,可是那些事情又很难根据现有律法条文进行处置,但是不处置又不行,只能以特别的方式进行强制性劝导模式的流放。   “比起另外一些人,我是不是算幸运?”韩广脸上表情有些说不出来的自嘲:“幸运到会被丢上一些岛屿,然后自生自灭?”   臧荼摇着头:“南洋岛屿众多,许多岛屿上面已经有帝国驻军,也并不是每一处都那么凶险。”   “呵呵。”韩广嘲讽道:“是啊是啊,那要谢谢你了,新晋的五等伯爵臧荼阁下。”   臧荼的晋爵已经过去,他现在的身份是帝国的五等伯爵,比不上一些新晋的侯爵,更加比不上两位新晋的公爵,但是比起一大帮只能是勋爵、男爵、子爵的贵族怎么也算是中游序列。   “呵呵,哈哈!看看那些爬到你头上的人,你什么地方比不上他们,但他们会成为侯爵,你却只是伯爵。”韩广嘲弄的意思太明显了:“那是因为你是降将!知道吗?是降将!”   臧荼对于韩广已经没有什么话好说,帝国的降将多了去了,新晋公爵司马欣也是降将出身,但司马欣现在是帝国的五等公爵,另外一些降将也不是没有人成为侯爵,帝国册封贵族有一套公示出来的程序,该是曾经立下什么功劳自然会累积功勋,没有成为什么档次的贵族,在那一条条被列出来的功劳档案中,总是能够得到明示。   “看看吧,看看那些贵族,你没有发现秦地的贵族偏多吗?说到底,吕……”韩广是激愤,是充满了怨念,可是他没有疯,将要口不遮拦的当口紧急收嘴,终究是还有一些理智:“陛下是秦地出身,无论有多么的公正,还是偏向于秦地出身的那一批人。”   臧荼在皱眉:“你要是继续偏激下去,永远无法回头了。”   “难道不是吗?陛下的态度非常明显,不但偏向秦地出身的人大肆赐封,连帝国国策也与秦国别无二致。”韩广冷笑着,说道:“依法治国,呵呵,与秦国有什么区别?我们不正是因为秦国暴政才会落到那副田地,才会想要起兵推翻暴秦?”   臧荼眉头皱得更深了,韩广并不是唯一一个反感秦国的人,事实上不喜欢秦国的人太多了,他们不喜欢秦国是因为历史上的一些恩怨纠葛,其实更加不喜欢的是秦国国策下对封臣领主的一些高压政策,依法治国的现状下,贵族受到太多的约束,需要承担太多的责任,另外因为律法太过神圣,贵族也是束手束脚,一点都不爽利,哪怕是有特权也不敢轻易行使。   “就说蒙恬,他投效帝国才多久?哈哈!现在是帝国三等子爵了,他就是打了一仗,是那么多人创造机会和打基础的一仗,完全就跟捡便宜似得,一仗成了帝国三等子爵了,这爵位来得可真是容易啊!”韩广大声笑着:“何德何能?啊?!何德何能?陛下没有偏向秦地出身的那些人,谁信?等着吧,帝国不过又是一个秦国,不过只是一个新的秦国!”   周边的甲士被面甲遮挡住了脸,看不出他们的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不过看他们一个个不是紧握兵器就是伸手握住腰间的兵器,肯定是内心有什么想法。   帝国是一空二白起家,最高的领导者并不是某国的王孙贵族,是从一介白身到有现如今的地位,从根本上来讲根本就不涉及什么底蕴。   若是帝国统治者表现出太强的态度偏向性,很多明白人可以想象得出来,帝国根本就走不到现如今这一步。恰恰吕哲从来都没有太明显的态度偏向性,帝国高层的出身也没有唯一性,已经展现出足够的包容性,至少是对华夏苗裔无比的包容,韩广的那些言论才会惹来臧荼的苦笑,也惹得周边的甲士无比愤慨。   追根到底不是吕哲表现出来的什么态度,是一批没有从中获利甚至是身价暴跌的人偏执了,才会出现不应该出现的言论。   “中郎将,时间差不多了。您看?”船队的指挥,一名校尉揖礼道:“是不是让他们上船?”   臧荼颔首,提点道:“路途上不可刻意刁难。”   校尉愣了愣,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应“诺!”,然后招呼甲士将韩广等二三十人分批押上船。   “臧荼!你要小心,也要坚守本心!”韩广死死盯着臧荼:“我的家人……”   “不要多担心了,只要他们没有触犯律法,他们不会有什么事。”臧荼安慰的言下之意是,如果他们自行找死,哪怕他是帝国三等子爵,是帝国一支军团的中郎将,也保不住韩广的家人。   船来船往的长江水道,负责押解某些人的船只,它们只是少部分,相对起商船,军方在长江水道上的船只非常非常的少。   帝都南陵坐落在长江边上,帝国对水道运输的利用已经达到一种高度,每日每夜经由水道运送物资前来南陵的船只只能用络绎不绝四字来概括。   一国帝都本就会是全国内最为繁荣的所在,毫不夸张的说,天下财货无论是有意或是无意,出于需要基本上都是会汇集向一国的首都。   每一国的首都必然有其行政上的地位,带来的是达官贵人基本上是安家落户在首都。另外,一些豪商和富商,他们哪怕本来是不在帝都安家,也必然会迁移过去,就是不进行迁移也必然需要在帝都设有别馆或是分号。   南陵是建立十来年的城池,从本来只有驻军到现在拥有一百八十多万的人口,发展之迅速只能用瞠目结舌来形容。其实十年之间能够从没有一个居民到现如今拥有流动人口在内的一百八十多万人,坐落在长江这条水道旁正是其中的一个因素,并不全然因为南陵是帝国首都的关系。   臧荼送别韩广,这样的场景只是正在发生很多幕中的一个,许许多多获得赐封的贵族,要么是他们送别人,要么就是别人送他们,离别时时刻刻存在着。   今次获得封爵的新晋贵族不少,相对起吕哲前几次的册封只有四五十人,这一次获得受封的人数足有五百八十九人。   帝国人口,将丫丫幼儿和老年人算进去,全国在册人口已经突破五千万。五千万听上去真的不算多,但是秦一统天下时期也就是一千八百万,经过战乱人口锐减的时候有迹可查的人口直接下降到不足一千两百万,可以说目前在册人口五千万,对于刚刚经历战乱平复下来不到四年,能够达到五千万人口实际上已经是非常夸张了。   五千万人口,实际上十三岁以上的人只有不到一千七百万,那么也就是说有至少三千三百万十三岁以下的孩子。会出现这种现象是跟吕哲制定的国策有关,那道国策正是鼓励生育的战略布局。   “陛下,太多太多新生儿了!”萧何嘴唇在哆嗦,拿着名册的手也在抖动:“多生育奖励,新生儿相关辅助和养育,国家每年投入到这方面的国帑经过计算,不会少于三千万贯。”   吕哲称帝了,萧何也是公爵了,该得到册封的功臣基本上一个没拉,算得上是吕哲最为大方的一次。   有些勋贵因为职责的关系各归岗位,像是即将爆发的草原战事就牵扯到不少人力。有些没有职责的人则是留在帝都,他们忙着庆祝自己成为帝国贵族的一员,大大小小的喜庆宴会就没有断过。   作为新晋的帝国两位公爵之一,萧何没有时间举办什么宴会,他最近可谓是忙着脚不着地,根本就没有时间平复自己喜悦的心,然后脑袋里被一大堆数据给堆满,甚至是因为太多太多的事情压着,原本因为成为公爵应该欢喜得蹦起来的心情,附带上一些沉重。   “三千万贯啊,这还只是推测,也仅是相关辅助国策的条目。”萧何不得不哆嗦嘴唇,帝国的税收情况是很良好,可是花钱的地方也多,甚至可以说处处需要花钱,帝国大管家真不是那么好当。他抖着手,名册也跟着不断地抖:“医疗保健和日后的教学基础,更有那么多母亲暂时失去劳动力……陛下,是不是暂停生育辅助啊?”   “我的公爵,我的执政啊!”吕哲眨了眨眼睛,缓慢说道:“生育是关乎帝国千秋万世,朕无需再次重复重要性。”说着顿了顿,停了一小会才继续说:“辅助政策,相关的配套设施,那都是迟早要干的,不如就先期铺开,是不是?”   “花钱的地方太多了。”萧何揖礼,满脸的苦涩:“每年三千万贯只是奖励和辅助哺育,没算卫生保健的投入。”苦笑了很久,继续哆嗦着嘴唇,说道:“还有地方建设,还有战事,好多好多地方都要钱……”   今年的帝国赋税成绩是全国四千八百六七十万贯,花出去的钱却是惊人的八千多万贯,等于是亏空了三千多万贯,赤字实际上是有些惊人了。   要是按照布置的国策,没有战事爆发的话,光是基础建设和生育相关国策的配套,未来每年往少了说都还要至少亏进去一千万贯以上,要是有战事财政赤字肯定更加惊人。   “咱们要打草原战争的,陛下。”萧何是真的怕,怕到一定的程度:“虽说未来帝国的赋税增加,可是增加多少真的没谱。臣……臣和几位同僚算过了,帝国的财政赤字,情况至少要维持十年,是十年。每年亏空一千万贯,那十年就是一亿贯,还没有计算因为战事的财政需要。不知道战事会有多少收入,是亏空多少,陛下,真的应当温和,再温和一些?”   “执政啊,财政赤字其实没什么好担心的,又不是发行纸币,不管是铜钱,或是即将发行的银币和金币,那是贵重金属,不会构成泡沫经济。”吕哲还有些没说呢,不过说了萧何也听不懂。他“呵呵呵”笑着,笑得让萧何有些莫名其妙。 第0901章 理解不能   有时候花钱能够图强就是一种幸福,更多的时候就不是光靠花钱就能图强,有钱而不能花则是悲哀了。   “我们改革货币,发行五铢钱,总量只有四十亿贯,平均到每个人头上,每人持有是八十贯。”吕哲掐着手指在算:“然而不可能人人手上都有八十贯,实际上有些人连一贯都没有,财富虽然没有过度集中到某些人的手里,但是拥有万贯家财在帝国并不是太过稀少的现象。”   四十亿贯的发行量真心不高,也就是等于四万亿个五铢钱,要知道到了两汉时期,一般豪门家中藏着数十亿个钱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大一点的豪门家中谁没有藏着超过百亿钱。   帝国建国十二年,吕哲从一开始就注重地方建设,撒钱就跟流水似得,是流向了民间的普通人,涵盖面非常广。帝国也重视商业,十来年的时间有无数商贾稳固了自己的产业,有新的商贾得到崛起,他们用交易的手段汇集了大量的钱财,但是相比起东汉末年的巨富却是远远不如。   “现在的人很喜欢将钱藏起来。”吕哲脸上带着不知道是好笑还是郁闷的表情:“实际上市面流通的五铢钱远不如想象中来得那么多。四十亿贯真正流通在市面上的,大概只有一半不到?”   萧何竟然无法进行反驳,他也有点理解吕哲的意思了,略略迟疑地问道:“陛下是想要从库庄取出新钱投入民间?”   就是取出新钱从民间进行采购,要是印刷纸币这样的行为跟抢劫没什么两样,毕竟纸币除了是“钱”之外就是一张纸,要是没有“钱”的功能除了能燃烧之外,纸币当厕纸都还嫌弃太硬。   金属货币本身就具备“钱”之外的功能,它能够当成货币使用,也能融了制作铜器等物,另外千万不要忘记青铜时代还没有完全过去,民间更是还有不少使用木质农具的人,至不济也能将铜钱融掉打造农具。另外,其实当前阶段的一些装饰物,皿具、器具等等其实也是主要以铜器为主。   “陛下的意思是……民间有人融掉铜钱?”萧何看上去没有多少吃惊。   吕哲才不相信萧何不知道民间会将铜钱融掉打造器具,只是萧何没想要追究,他也不想过问。   帝国发行的五铢钱,是七成的铜、二成的铅、一成的锡,其实这已经是相当厚道的铜含量,有许多朝代通信货币的铜含量甚至只有三成或是四成。   铅笔会含锡和铅并不单纯是为了“利润”或是“钱息”,主要还是跟硬度有关,毕竟铜是一种软金属,不加入相应的锡和铅很容易就折弯了,但是锡和铅加多了色泽差的同时又极易掰断。   国家发行货币,无论是哪一种的货币,实际上只要发行的货币在市面上流通,那就等于占有利润。金属货币相对起纸币不止是厚不厚道的关系,而是金属货币还有另外的用途,哪怕是有所贬值也不会贬值到比厕纸还不如。   铜币融掉可以打造其它的东西,如农具、灯台、床具等等;银币融掉可以打造首饰、餐具等等;金币融掉的用途也不会少到哪里去;纸币融掉……那就是烧了!   “朕有意思在未来的三年增加市场货币投放。”吕哲其实是有点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说道:“向一些大商贾大肆进行采购。”   萧何是个什么表情?要是能翻白眼,他真的要翻一番。不过呢,他是一本正经地赞同道:“诚如陛下所言,民间市面的货币因为某些原因流通性不广,那肯定是因为货币的投放量低了,是该加大投放量。”   至于为什么只针对大商贾采购?官方拿出大量制造的货币必然是要有针对性,倒不是惨无人道的掠夺,针对大商贾是因为他们经营的东西多,预示着采购的东西也多,投放向大商股的货币会被他们在各方各面的采购中辐射到更多的人群。   “陛下认为投放多少合适呢?”萧何问的有些小心翼翼。   “朕觉得六十亿贯这个数字不错,执政认为呢?”吕哲说着,看到萧何有些目瞪口呆,不由“呵呵”笑了起来:“军方在沙莹(既是交趾,或者叫越南)发现了超大型的铜矿。朕知道南洋发现的那些岛屿地下也深埋了难以想象的铜矿,所以……”   萧何不得不目瞪口呆啊!十来年的时间里,官方投放到民间的货币也就是四十亿贯,帝国的统治者却想着在未来三年再投放六十亿贯,真的是有些吓人!   “陛下……会不会太急?”萧何努力构思着词语,一再斟酌,又说:“三年使用六十亿贯来向商贾采购……会不会涸泽而鱼啊?”   还是那句话,货币本身的价值就在于购买力,这也是货币本身最具价值的地方。货币拥有购买力,可以买到几乎所有能购买到的东西,等于是在以物易物的基础上有了“媒介”或是“桥梁”。   目前帝国的五铢钱购买力很强,至少是要远比任何朝代都要强,经过衡量度的一再改革,重量单位已经是使用现代的计数方式,市面上的一斤稻米也不过是八个五铢钱,那么一贯钱的一千个五铢钱就是能购买一百二十五斤的稻米。   现在的人们相对比较大肚皮,成年男子一天大概是吃掉差不多一斤的米,一家通常是四个人以上,最多的一家子超过三十人也不是什么夸张的事情。   按照四个男女又分年龄来计算,一家一天就是平均吃掉三斤左右的米,如果不是自己耕种就需要花掉至少三十二个五铢钱。而这还没有将除了米之外的食物算进去,要是再加上菜类、肉食、或是其它,花费肯定要增加一些。   “……南陵一家四口每日的花费大概是在四十个五铢钱左右。”萧何显然是有做过调查:“南陵是一个个例,每个地区的生活水平也并不一致,越是偏远的地方,每日花费更少,越是发达的地方消费就更多。”   对于这种现象吕哲一点都不会感到奇怪,发达地区的物价肯定是要偏高一些,但是发达地区的人经济收入也肯定是相对多,毕竟越是发达的地方工作机会越多,对吧?   “六十亿贯的采购额度需要执政府进行分配,要考虑相关的生产能力。”吕哲在暗示,其实不用全面向民间采购,官方不也是有各种作坊和工厂。他似乎是担忧萧何没听出话中的意思,比较明显地补充了一句:“官方的资源虽然大部分是采集于国有资产,但是有许多还是需要向民间进行购买补充。”   帝国的国有资产非常多,但目前是一种混肴不清的现状,也就是说国家的资产等于是吕哲的财产,从某些方面来讲吕哲可以任意进行安置或者抽取,所幸的是官办作坊或工厂依然是要缴纳赋税,不然帝国每年的税收绝无可能那么多。   “执政啊?”吕哲似乎是在思考措词?停顿了一小会,像是漫不经心一样地问:“文武官员、勋贵等等,他们也是有经商,或是置办产业吧?”   萧何内心思考什么只有他自己清楚,作为回应是点头应了声“是”,然后没有其他话。   “这样好,非常不错。朕也希望他们能够为帝国的经济起到该有的贡献。”吕哲一些话不必讲,只要是有缴纳赋税,也不触犯律法,官员和勋贵有自己的经营产业谁也无法阻止,总不能让一个人做官之后就什么都不能干了吧?他笑着说:“所以朕还是有先见之明的,设立监察部,就是在考虑这一点。执政说呢?”   萧何听出吕哲并没有阻止官员经商或是营造经济来源的意思,心里大大地松了口气。   “只要不触犯法律,朕很鼓励勋贵有自己的产业,产业越大越好。”吕哲说的是勋贵,意思就是官员经营产业要适可而止。   萧何当然听懂了吕哲的言下之意,他也理解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区分。   只要是官员参与经济上的经营,哪怕是官员自己没有主观意识地去做,但是碍于官员的身份或人脉,肯定是会有诸多的便利。但是不让官员经营某些产业?明令禁止的话,官员就真的不会暗地里经营吗?所以吕哲的意思很明显,不禁止但也不鼓励,反正别查出什么以权谋私的事情,不然就等着处置。   事实嘛,做了官,虽然说帝国关于官员的俸禄很优厚,可每个月的薪水是固定的。作为官员总是需要这样那样的应酬,目前宗族社会的条件下,官员的个人家庭和所在家族的人员数量也相对多,做官之后就禁止经商,难道要让官员全去做地主?又或者是要让官员靠着那点固定薪水来养活一大帮人?这一定是在开玩笑!   “朕跟执政说实话,朕很明白一些东西靠禁止是禁不掉的,只是要有相关的监督制度。”吕哲说的是帝国监察部,他很认真地看着萧何,又说:“认为勋贵的产业越大越好,相信执政也能明白用意。”   萧何哪怕是不明白,当着吕哲的面也只能说“明白”,然后再私下去一字一字解读吕哲说那些话的含义。   “勋贵与帝国是一体,他们为帝国付出多少,帝国就回报多少。不但是勋贵,其实帝国的每一个人都是这样,朕无法代天行使权力,真真做到‘天道酬勤’的那一个地步,但是朕会保证公正。”吕哲没提什么公平,世界上压根就不存在绝对的公平,其实绝对的公平才是最大的不公平。他说到后面像是在自言自语:“勋贵与帝国一体,本土产业越多,只要不是为了积累起来作乱,产业越大牵绊就越多,有多大的财产就会有多大的决心来拥护帝国。”   萧何可没傻到应声,他也不会傻乎乎的去问“如果勋贵势力强过皇室呢?”这么一些话。他甚至庆幸能够遇到一个希望“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明君,世界上不缺少野心家,但并不是人人都是野心家,明君就是在不吃独食的同时团结更多的人,让一些野心家哪怕是有再大的野心也不敢轻举妄动。   “朕还有一个想法,想要问问执政。”吕哲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很肃穆。   萧何不得不揖礼,道:“陛下,请说。”   “皇室为帝国的统治家族,国家是不是属于皇室?”吕哲没有奢望萧何能回答,看萧何一脸僵硬的表情,也知道哪怕萧何心中有答案也不敢说。他缓声道:“朕以为,皇室统治国家,但并不能将天下万物归于皇室。”   萧何有些发怵了,要是可以的话,他真的想拔腿就跑。   “朕窃以为,皇室的责任是统治国家,保证国家的统一和强盛,但不是能对所有人予取予求。”吕哲一脸的深思,语气越加缓慢:“朕一直在强调两点,责任和义务。担负什么样的责任,完成该有的责任。肩负什么样的义务,履行什么样的义务。”   萧何已经有点懵了。   “对于朕来说,朕的责任就是让帝国变得无比强大,我们的民族空间一再一再地扩展,直至脚下的这颗星球成为我们的栖息地,让每一个帝国的人可以不为生存空间而苦恼。”吕哲没说太过惊世骇俗的理念,要是他说心里所想,肯定是要把萧何给吓瘫了。   其实吕哲真的没有奢望自己创建的帝国能够千秋万世,也没有什么国家会恒久不灭,他所希望的就是终有一天自己的族群可以遍布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地区的居民都是华夏苗裔,至不济华夏苗裔也该是主体。至于什么千秋万世不灭的帝国?吕哲不敢想也不敢奢望,他还有好几十年能活,死之前能做多少算多少,也算是为子孙后代打下一个尽可能好的基础。   一阵从远到近的脚步声正在接近,有宫女禀告,说是几位王子过来了。   吕哲像是先叹息了一声,然后对萧何说道:“今天就到这吧,执政且先去忙碌。”   萧何是下意识地应“诺”,脑子浑浑噩噩出去,一直是快要抵达自己的办公场所才拍着脑袋,有那么些茫然地想:“陛下到底是要表达什么意思?” 第0902章 出使中亚   “这么一个看着强盛的帝国,为什么市面上流通的货币却是铜质的?我们那边,哪怕是没有开化的野蛮人,他们交易用的金属,不是银就是金,哪里看得到用铜来作为流通货币的国家或是势力存在啊?”   “是没有铜币,但是有铁币。”   “呃,我的意思是,一个这么强盛的国家,用铜作为流通货币,实在是有一点不可思议。”   是的,是的,来自中亚或者西方更遥远的一些人,他们真的不理解帝国的流通货币为什么会是铜币。在他们生活的那片区域里,强大一点的国家基本上是使用金币,中等国家会是使用银币居多,其实这跟所占疆域有关系,疆域越大得到的资源更多,金币是彰显强国身份的表示,就好像华夏族群的春秋时期,强国一定会建造很大的一个鼎来彰显国力那样。   华夏的春秋时期,诸侯国造鼎很有讲究,鼎不但要有大量的铜,还要一些额外的资源来进行加工,例如锡、铅、蜂蜡等等。而蜂蜡的收集是相对困难的一种,疆土不够大根本就收集不到足够的蜂蜜,也要有足够的人手才能收集更多的材料,因此能够造出越大的鼎也预示着领土广袤,代表着国力强盛。   中亚和欧罗巴等国家用来彰显国力的做法则是在货币上,使用金币作为流通货币的国家为一个档次,使用银币作为流通货币的国家又是另一个档次,甚至是有用铁来制作货币的国家。   在中亚和更遥远西方的人眼中,一个国家强不强大看这个国家的货币,想要开战是根据这个国家流通的国币来进行估算。还有一个比较明显的方式是,货币是多大的体积、成色、手工等等,并不完全是看货币的金属是什么。   可以理解,制作货币的金属越是贵重,那么国家肯定是比较强大;货币的制作面积、成色、手工越是精良,代表该国家的富裕程度,也代表该国家有着成熟的工艺体系或是人力庞大。   “东方帝国的货币,你们看看,正面是剑,后面是盾牌,说明他们是一个崇尚武力的国家。另外,货币有着防刮的据齿轮,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来制作出据齿轮,但是很能说明他们的技术实力也异常强大。”   “我们那边的货币啊,每个国家的货币都是国王或是神袛的图案。”   “嗯,说明国家的统治者的理念和思想不一样。我们那边是在全面维护国王的权威,货币上面制作国王的头像,是在公示统治者是谁,人们应该效忠于谁。他们这边的货币上的图案是在鼓励用剑为犁开拓疆域,用盾为墙展现守护决心。”   “我们离开之前,我打听到一些消息,东方帝国也会发行银币和金币,他们的货币体系将会改革成为铜、银、金,三个进位。”   行走在大道,这支由使节团组成的队伍,他们来时是三万左右,踏上归乡路途的时候却是只有一万四千多人。   三万人少了那么多可不是全在冲突中被干掉了,其实在民间冲突中被干掉的也就数百人,其余的人是自愿留下来,或是被安排留下来。   除开一万四千多要返回中亚的使节团,帝国这边也有一支队伍踏上了前往中亚的队伍,该支队五是由刘邦作为使节团团长,陈余作为使节团副团长,韩信作为武装指挥,总数为二万七千人的一支队伍。   事实上二万七千人中,官方的人员也就是八千人,余下是民间随行的商贾势力队伍。商贾队伍中,商人是一部分,余下则是商人聘请的护卫武装。护卫武装是商人出资聘请,但是一直到抵达目的地之前,护卫人员的指挥权是交给了官方。   “三进位货币体系?怎么说?”   “大概就是铜币作为面额或价值最小的货币,银币是第二进位货币,金币为价值最大的货币。”   “哇!很是不错的体系。那么,进位是个怎么回事?”   “似乎是一枚大概二十五克的银币可以置换五百枚他们的五铢钱,二十五克的金币可以置换五枚银币。”   “啊?是五进位,不是十进位?”   “谁又能搞懂东方人的想法呢?估计是一两的货币太重,他们折中,然后才搞出五进位的货币价值体系。”   “那……我们之前用银币或金币置换,置换到的五铢钱怎么数量不等?”   “哈哈!我们带去的货币金属含量不固定,他们有自己的办法来确定含金量。含金量高一些,置换的时候就多一些,含金量低,理所当然的是置换到的东方帝国货币就少。”   “对,对,对,我置换的时候,他们似乎是用什么水泡了一下,含金量低的银币或是金币,银币直接变黑且被腐蚀掉,金币也是这种情况。”   “唔!他们这里有一百家学派,用来甄别含金量的是一个叫化学家还是什么学派的成果。”   一百家学派?其实就是诸子百家,可是异族人压根就没搞懂那不是一百家学派,“百家”不过是一个泛称。   其实用来鉴定含金量的水也不是什么水,是一种酸性极强的溶液,专门用来测试铅含量,毕竟任何一种金属货币制作过程肯定是会加入铅,那是为了保证货币的硬度。含铅量越多,货币泡起来的色泽变化越大。   “他们这是在叽里呱啦说些什么玩意?”刘邦骑跨高头大马,身上穿着一身三等男爵的贵族装,已经听那些人异族人说了有一会。   包括刘邦在内的很多人都不会说异族话,帝国派出的使节团肯定是有安排翻译。   负责翻译的文员,他为难地答道:“好多种语言,有波斯语、希腊语,更多的是听不懂的语言。职大概听懂了一两种,他们是在讨论我们的货币体系。”   当然啦,中亚那边来帝国的使节团可不是一国两国的成员,是来自十数个不同的国家或是部族,帝国派遣的使节团中,翻译也不止是一个,是分为数十个掌握不同语言的文员。   “货币?就是钱咯!”刘邦十分的好奇:“他们为什么谈我们的钱?有什么用意吗?”   翻译哧哧笑了一下,像是在憋着笑,嘴上却也没停:“回男爵,他们认为货币的制作工艺是否精美跟国力扯得上关系,然后在奇怪吾皇陛下为什么不将自己的头像作为货币的背景,选择的是剑和盾。”   “这帮蛮夷,货币是被使用的,要是陛下的头像印在上面,谁敢乱放乱动,谁又敢让货币出现污渍!”刘邦咧着嘴骂了一小会,然后纳闷问:“那些异族,他们的皇帝将自己的头像设置在货币上?”   翻译“嘿嘿嘿”笑得有些猥琐,答:“是的,所以职也在奇怪,要是印着国王头像的货币掉进粪坑,那算怎么回事嘛。”   唔……翻译没有纠正刘邦的是,异族那边可没有“皇帝”这个职位,大多是国王,然后最强大的国王被称为“万王之王”。另外,大多数异族也没有国王,是什么议长,或是执政官,又或者是神殿祭师来总掌国政。   “不知道乱扯个什么鸡巴玩意啊?”陈余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他们那边除了将国王作为货币图案,还会选择自己信奉的神袛。另外,既然是被印在货币上,也就没人会去在意是不是被冒犯了。”   翻译文员眨了眨眼睛,想了想退到一边去,两个大佬眼看又要斗嘴,他搀和个什么劲?   刘邦翻了翻白眼,撇着嘴:“陈老家伙,我好像才是这支队伍的老大吧?你说话别在老子面前带脏字,懂得了?”   “以为是混在市井呢?还老大!”陈余像是瞧刘邦很不顺眼,不过也没有多么过激,而是耻笑道:“没搞懂状况的家伙,他们那边才没有皇帝,不学无术的……”,后面的话没有说太大声,但就是“痞子、无赖”之类的字眼。   “老子就是不学无术了,怎么地了?啊!”刘邦身上的贵族服装十分的得体和华丽,他特意摸着丝绸布料,“嘿嘿嘿”笑着说:“老子是帝国三等男爵,你不服气?”   陈余现在还是白身呢,就因为他认为自己满腹经纶又有才干,但就是一个白身,而刘邦出身市井,似乎也没有什么知识,但是一个帝国三等男爵,他就是看着不爽。   “啊呸!也不想想自己的贵族身份是怎么来的?还有脸张狂!”陈余像是被惹毛了,抬起手指着刘邦:“老夫就是不服你!”   “哈哈!再怎么不服,老子还是帝国男爵,还是你现在的顶头上司,你再多嘴,信不信老子叫甲士将你掀翻下马?”刘邦一脸的挑衅。   “刘哥,不用甲士动手,老樊就能帮刘哥干这件事情。”樊哙可是一直紧紧跟在刘邦身侧,立刻就说。   要是甲士动手,陈余还有苦说不清楚,毕竟甲士是帝国官方的武力。但要是由樊哙动手,陈余巴不得樊哙上来动手,因为樊哙只能是属于刘邦的私人家臣。因此,他立刻是瞪向了樊哙,嘲弄着说:“来来来,老夫等着你掀翻下马,不那么干就不是人养的,是狗养的。”   樊哙就要策马过去,但是被刘邦阻止了。   “一个靠着老老少少保住小命的老东西,要是没有那些老老少少保你,你是该被斩首弃尸,还是该去南洋那些岛屿上喂蚊子?”刘邦一脸的不屑,看上去要有多嚣张就有多嚣张。   “你!”陈余被气得额头上冒出了青筋,咬牙切齿道:“老夫与你是死敌,死敌,死敌!”   这个时候察觉到情况火爆的韩信过来了,随同一起来的是使节团护卫队军官之一的余樊君。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韩信问了一句是似乎是废话的言辞,脸上也是一脸的茫然。   不管是被气得额头冒出青筋的陈余,还是一脸得意洋洋的刘邦,两人皆是异口同声道:“没事!”   “哦……?”韩信歪着脑袋,好奇地看了看两人,然后说道:“那不要太大声讲话了。”   帝国的使节团,正使是刘邦,副使是陈余,两人的级别都比韩信高,但是他们绝对不会轻易惹毛韩信。两人会这样,一是因为韩信是护卫队的指挥官,为了路途中的安全不应该起冲突;二来嘛,帝国上下谁不知道韩信是皇帝吕哲的弟子,还是唯一的弟子,韩信注定会前途无量,能不得罪千万不该得罪。   “今日还能再行二十里,差不多是进入三川郡洛阳地界,我们会在洛阳边上宿营。”韩信一本正经地看向了刘邦:“正使有其它安排吗?”   刘邦现在是什么样的姿态?他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声音也充满了阳光:“韩校尉说的是正事,我等一下会派人通知各国使节团,看有没有必要进行停留。若是有额外安排,我会通知韩校尉。”   “那拜托正使了。”韩信说着拱了拱手,致意完毕,正事也说完,策马掉了个头,走了。   “老东西,别来招惹大爷,不然……”刘邦依然是笑得爽朗,说的话嘛,也就那样。他说完也不再看一脸铁青的陈余,转而吩咐旁边的人,让人去问那些使节团抵达洛阳后有什么安排。   陈余也是直接策马走了,他怀疑要是继续待在刘邦旁边会抽冷子捅上那么千八百剑,直接将刘邦捅成一块破麻袋。   韩信走,余樊君倒是停留了一下下。   余樊君是看着陈余离去才策马追向韩信,追上后说道:“校尉,正使和副使关系太差了,会影响到出使吗?”   帝国出使它国并不是第一次,然而这次出使不但是帝国中枢十分重视,关系到东方和西方新的贸易路线,可以说上上下下都拿眼睛盯着,不可谓不重要。   “两人差不多是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可不要出了什么乱子呀?”余樊君是使节团护卫队的副指挥,这个职位还是极力争取才争取到,可不想出现什么意外,特别是内讧之类的意外。   “关系好坏,有关系吗?”韩信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搞懂状况?不过他下一句话让余樊君直接愣了。他说:“出使,国之要事,正使和副使知道孰轻孰重。” 第0903章 文明?呵呵!   洛阳,此时此刻的洛阳还远不是什么六朝古都,它也算不得什么大城,只是一个人口约有八万左右的城市。   是城市,不是城池,洛阳本来是有城墙的,但是随着始皇帝的一声令下,它的城墙在轰然作响中被搞塌,此后也不是没有人想着将城墙重新建立起来,可是时势的动荡外加上物资和人力的不足,拖啊拖啊,一直拖到纳入帝国疆土,吕哲也不希望天下城市再有城墙,因此洛阳也就没有再修建城墙。   帝国在吕哲的统治之下,出于国策一直是在进行地方基础建设。会大规模进行地方基础建设无非几个原因,是集中青壮易于掌控,是给战乱后的人们有口饭吃有点经济来源,这两个原因若说是出于维稳考虑,那么针对道路的建设就是为了能让帝国的交通变得便利。   事实上每一地的地方基础建设都是从修路最先开始,出发点可不是什么“想要富先修路”的理念作祟,是考虑到有良好的道路交通,军队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到达想要抵达的地方。   八九年的时间过去了,作为吕哲最先纳入统治范围的那些地方,条条大路通南陵,南方的交通经过一再的规划和加强,每个郡必然会有一条国道性质的大道直通帝都南陵,然后再有一些郡道级别的道路通往各个大大小小的县,再有县道通往乡村,交通的发达所导致的是各地不但稳定,且物资流动也是十分便利,经济上的发展也得以迅速发展。   认真算起来中原地区纳入吕哲统治的疆域只有三年,各地的基础建设也是差不多三年,道路上的交通状况也仅是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扩展,虽然紧急修建了国道性质的大道,但是从规模上自然是无法与已经建设了八九年的南方各郡相比。   人数规模四万出头的庞大队伍行走国道,他们是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从帝都南陵走进三川郡地界。   会速度缓慢,原因是四万一千多人的队伍里面有着太多装载货物的马车,要是认真的数一数数量,队伍之中的马车数量足有三万三千多辆,马车之中有些是中亚那边要携带回去的货物,也有帝国这边的商人将要带往远方贩售的商品。当然了,绝对少不了装载粮秣等物的马车,一些马车上装的也是军事器械等物。   人数多,马车多,这支庞大到过分的队伍每经过一处总是能够引起关注,起先人们以为又是一支要开往战场的军队,可是看到队伍中的情况又迷糊了,稍微打听一下才知道是一支使节团性质的队伍。   “可真是多啊!马车排起队伍来,连绵二十来里的队伍看上去非常壮观!”   “是啊,是啊!听说转入三川郡国道的时候,因为人数多,马车又多,造成了堵塞呢!”   “这么多的马车,每驾马车至少需要一匹马来拉动,有些马车需要两匹马来拉动,估摸着光是拉车的马就不会少于五万匹,帝国真的是越来越强盛了。”   “那是,帝国强盛有目共睹,前些日子不是有一支队伍前往帝都吗?那支队伍驱赶的马密密麻麻,往少了说至少有三十万匹!”   “哇!三十万匹?”   “那是与匈奴等胡人打战的战利品,除了三十多万匹的马,牛羊的数量多到吓人,足足有将近二百五十万的牛羊!”   “什么?二百五十万以上的牛羊?”   “嘿嘿,所以说吧,打了胜仗就是好。不过啊,可不是只有那一支队伍,再前一些日子,一支乌孙的队伍也经过洛阳附近。那些由国防军护卫的乌孙人,队伍中也有五万来匹听说是乌孙王要敬献给咱们陛下的乌孙马,一匹匹看上去可雄峻了!”   使节团的队伍靠近洛阳,前来围观的人群一点都不少,他们互相聊着觉得稀奇的事情,时间越久围过来的人也就越多,甚至是有人专门跑到乡下,就是为了让同乡人也来瞧瞧稀奇。   “人可真是多啊!”   “嗯,东方帝国是一个拥有五千万人口的大国,他们随随便便一座城市都有十万人以上。”   “说实话,没有前来东方之前,我怎么也不会相信世界上会有超过二百万人同居的城市,可是南陵用事实告诉了我,世界上真的有二百万人口以上的大都会。现在想起来,‘安条克’只有四十多万人,他们竟然敢自称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城市,感觉塞琉古人真的是太会自吹自擂了。”   “‘安条克’吗?它的确是我们那边人口最多的城市,哪怕是有着三千多年的雅典都不能与之相比,只是与东方帝国相比起来,这里随随便便的一座城市至少都有好几万人……”   雅典自然就是希腊的那个雅典,安条克则是塞琉古帝国的首都。   现在的中亚强国也就那么多,他们知道的地域也将地中海各区域涵盖进去,但是无论怎么来比较,包括中亚和地中海区域在内,每一座城市的人口与之东方帝国这边比起来,所谓的大都市更像是东方帝国的一座中等城市。   事实上中亚那边还好,一座座城市至少都是二三万人规模以上,不过五万人以上的城市就是一座中等城市,十万人以上则是属于大都会。地中海那边呢?数千人的城市就算是中等城市,二三万人以上就敢称呼为大都会。   在中亚,十万人以上的城市虽然不多,可是至少也能数出那么二三十个,地中海那边超过十万人的城市却是屈指可数。不过吧,不管怎么来算,这些来到东方帝国的异乡人,他们面对东方帝国到处充满五万人以上的城市,稍微人多一点就是十万人以上的城市,除了目瞪口呆之余只有苦笑连连的份。   “或许……要比人数的话,只有孔雀王朝那边才能与东方帝国比一比,只是孔雀王朝嘛……”   “呵呵,怎么比?孔雀王朝的首都华氏城,一样是选择河道坐落在恒河岸边,但是人口只有三十多万,比之安条克尚有不如,与南陵更是没有任何可比性。另外,孔雀王朝除了华氏城壮观一些和文明一些,其余的城市规划只能用一塌糊涂来形容,甚至他们的人根本就没有居住在城市的习惯,宁愿住在荒郊野外也不愿意建设城市。”   “不要开玩笑了好吗?除了这个东方帝国,你们有在任何地方见过类似的文明吗?这个东方帝国讲规矩,他们的‘规矩’叫‘方圆’,就是任何事情都习惯规划,要是与东方帝国比规划,全世界的人都该羞愧死。”   “哈哈!对的,我去过相当多的地方,乃至于是去过遥远的罗马共和国,但是可以用眼珠子来发誓,世界上的任何城市与东方帝国的规划相比,东方帝国的城市是明珠,其余的城市只有希腊那边的雅典可以比一比,其它全部是狗屎!”   “没法比,没法比。安条克的街道充满了生活垃圾,人们也是随地大小便……人们走在街道上时时刻刻要小心有人泼来隔夜的屎尿……”   “算得上地中海中最为文明的雅典,他们虽然街道上没有遍地的垃圾,可也算不上多么整洁,除开主道,什么地方不是屎尿遍地。”   “唉,东方帝国的人太讲究了,讲究到刻板和偏执。我说一件事情啊,我这边有人按照之前的习惯找了个道路拐角的巷子要排泄,刚刚脱裤子要拉,蹲下去的瞬间立刻被人逮了……”   “谁也无法笑话谁,我们的生活习惯与他们太违和了,不了解‘规矩’的人,多多少少是遭遇过那样尴尬的事情。”   “就是因为这样的事情发生得多了,他们的人民称呼我们为野蛮人,而似乎我们与东方帝国那边的人相比起来真的太不文明了。”   一段很真实的历史,华夏文明这边,从两宋时期开始,街道虽然称不上多么的整洁,可绝对不会有屎尿遍地的现象,但是同一时期的全世界国家的城市,他们的城市因为随地大小便,甚至是隔夜的屎尿也可以乱泼,到处都弥漫着屎尿的味道。   走在道路上被泼隔夜屎尿的事情,这种事情到了公元一八零零年之后,当时世界上已经殖民遍地的英国,自称为全世界最文明的国家的英国首都伦敦,这样的事情依然在发生。甚至是到了一九零零年左右,这样的事情依然发生在伦敦和其余自誉文明的任何一个国家的城市。   巴黎,现代最具有旅游价值的城市,知道它曾经的别名吗?是叫“屎尿之都”。应该说自誉世界文明发源地的欧洲,它的任何一座城市都是这个样子,与之相对的是,哪怕是在“我大清”统治下最荒诞的华夏,最脏最乱的城市也不会出现排泄的秽物满大街的状况。   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差别吗?一切只因为华夏的文明中有一个职业,那就是“收香人”,也就是所谓的“夜香”,这个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很难考究,有人说是从春秋战国,也有人说是从盛唐,但是没有拿出实际的证据,不过管它呢,感谢有“收香人”的职业,至少“文明古国”的称号上有了一件可以拿出来证明的事情,也让自古以来的华夏城市不会到处弥漫屎尿的味道。   “其实,我最想做的是,回家之后立刻学东方帝国,在家里建造厕所这么一间伟大的所在,然后将购买的那个叫马桶的东西安装下去!”   “一样一样!东方帝国太神奇了,竟然能够发明这样的东西。”   “不但要自己装,我也要向总督建议,学习东方帝国的输水设施,然后让整座城市拥有自来水,而我将承包这个业务,到时候我将会被金子淹没。”   “你购买了他们的专利?”   “为什么要购买?我们那边距离东方帝国至少数万里,我干了什么,他们会知道吗?就算知道,只要我不再来东方帝国,他们怎么追究?派他们的公安,远赴几万里远将我抓到东方帝国?”   “想法很好,但是你知道输水设施的原理吗?知道整个配套技术吗?”   “不难吧?就是制造陶罐,然后……”   “哈哈!白痴,你就是一个大白痴!”   “混蛋!你才是白痴!”   “说你白痴是有理由的。听我慢慢讲。你是知道陶罐是输水必要的工具,我们也能制作出陶罐,可是你知道怎么来链接陶罐,然后保证不漏水,保证水能按照你链接的陶罐完成输送?”   “已经知道原理了,是一种叫作水压的东西,一次不行就实验十次,十次不行就百次、千次,总会试验成功。一旦成功了,我将成为富翁!”   这个时候有人过来,来人在提醒不知道消息的商人,说是帝国这边允许他们临时摆摊,向洛阳周边的人贩售商品,不过是在洛阳税务官的监督下交易,每完成一笔交易都要缴纳相应的税金。   “能摆摊多久?”   “三天,那个叫刘邦的人,他只允许我们待在洛阳三天。”   “那么,以后每每经过一座城市,都有机会贩卖或是收购商品吗?”   “他们只允许我们贩售,不允许我们收购。收购将由他们自己的商人进行。”   “天啊,真是不公平!他们应该允许我们随意收购的!”   “或许……我们应该集体去抗议?”   “对!就这么办!”   另一边,刘邦、陈余、韩信,他们是在与三川郡的郡守会面,也在商谈关于收购的事情。   其实帝国中枢并没有禁止远道而来又将回去的异乡商人沿途采购商品,是三川郡守自己的主意。他之所以禁止,那是担忧治下的人吃亏。   “异族没有一个好东西,听说他们做生意不讲究诚信,欺负人不太了解东西的实际价值,往死里进行压价。那么,以其将物品卖给异族商人,不如让咱们的人以合理的价格进行采购。”   “这……”   “呵呵,若是异族商人想要采购,男爵会派人评估商品价值吗?异族商人贩卖商品,觉得不合适咱们的人大不了不买,买了吃亏上当也只当是吃个教训,但是贩售嘛……”   刘邦心里挺纳闷的,他怎么可能派人监督每一次交易啊?索性吧,也就随着郡守的意思,反正他不想管这种不知道该管还是不该管的破事。 第0904章 潜规则?   “原本以为有什么稀奇的东西,怎么全是毯子,除了毯子就是我们这边本来就有的东西?”   “毯子不错,帝国这边也新出了一种用羊毛制作的毯子,听说还用羊毛织成线做了什么毛衣。这种叫做波斯毛毯的毯子,是那个叫什么来着?波斯?反正是他们那边的畅销货。”   “咱们自己的有的东西,就不跟这些异族人买了。”   中亚各国今次来到帝国的商人,他们携带的东西还真的有点泛善可陈,另外是他们的商品大多在南陵出售,来到洛阳是返程状态,真真是没有什么太有特色的东西贩卖。   不得不说一些比较搞笑的事情,有些异域商人甚至是拿出了在南陵购买的商品试图在洛阳贩卖,他们提高了一些些价钱,有些东西还真的卖了不少,但是更多的是遭到了取笑。   “没想到啊,只是走了一个月,从南陵到洛阳,一些商品的价值竟然提升了一倍?”   “唔!虽然是这个东方帝国本土的商品,可是洛阳和南陵相距近千里,货物提值一些是应当的。看来哪怕是在同一个国家,只要运力足够,也能在东方发财。”   洛阳和南陵在平面地图上的距离其实是六百五十里左右,但是任何地方看远近绝不是看平面地图的距离,是根据所走的道路来进行判定。另外,道路很少有笔直到底,每一条跨越数百里,乃至于是数十里、数里的路,它总是会有弯曲。所以,从平面地图上看某地与某地离得比较近,但是真正走起来根本就不是一个概念。   一件货物运输进行贩卖,绝不是产地多少钱,运到某个地方依然是产地的价格,还要将运输成本计算进去,而很多时候并不止是运输成本而已。更很多时候,一件物品也会经由多人贩卖后的持有,每个人都需要加上自己觉得理想的利润,价格自然也会一直向上加高。   其实认为某件东西在那个地方便宜,到了哪一处卖得贵了,觉得应该是产地多少钱,远隔数百、数千里之后还是应该多少钱,商人不允许就以此来认为商人狡诈,要么就是不懂经济体系,要么压根就是脑子有病的人才会有的思想。   “就让他们这样?”   “不然还能怎么样?”   “呵呵,洛阳的同行该跳脚了吧!”   “是有在商量,打算向郡守陈情。另外有一些商人在讨论,说是要将异族商人带来的物品全面统一采购。”   “嗯。他们在意的是本地销售权,哪怕价格上略略不合理,也会将货物全部吃下。”   有谈到“本地销售权”的字眼吗?还真的有。就是本地销售渠道的独有性,也就是掌握着销货渠道,不想渠道被他人染指。   “这是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   “也就是那些野蛮人不懂规矩。”   “是啊,他们应该去找本地的商贾,将商品贩卖给商贾,而不是向公众零售。”   “所以是愚蠢的野蛮人,这是第一次,本地的商贾会容忍,再有下一次,便是竞争,那些野蛮人会血本无归的回去。”   “或许根本就回不去。”   “唔……”   另外一边,郡守见完了使节团的正副使,刘邦和陈余刚刚离去,立刻被通禀有本地的士绅求见。   郡守大概知道那些人为什么会来求见,只给了一句“帝国并没有禁止异域商人贩售货物。”没有接见那些人。   “该死的异族人,他们难道没有自己的商业律法吗?”郡守其实很想抱怨中枢允许异族商人随意贩卖货物:“帝国疆域内经营商业需要执照,那些该死的野蛮人根本就没有执照,他们是违法在贩售货物。别让本郡守发现他们有隐匿税金的事情!”   郡守府外,一些人凑成了堆,他们已经被通知到郡守的原话,正在商议着应该做。   “都是毯子之类的破玩意,更多的是南陵那边的商品。”   “有计算价值了吗?”   “毯子那些破玩意不值钱,白送我都不要。咱们帝国的商品他们倒是拿出不多,限定数量,一旦卖空就不再增加。”   “那是当然,他们要运回自己的旮旯地方,运得越远,货物的价值就越高。”   “是啊,所以他们不会在洛阳就拿出来卖,至少是不会卖光。”   一阵语气非常不爽的交谈,大多数的洛阳商人极度讨厌那些异族人,但是很显然不能用过激烈的手段。不用过激手段并不是帝国律法不允许,他们要是可以,分分钟能够带人冲到街上屠光那些异族人,可是并不能做。   当街杀人不用负责?问题是,帝国明文规定,帝国律法只保护帝国人。当然了,这只是一个笼统的说法,其实就是帝国的法律只对在册的人负责,一切不被登记在册的人并不能获得来自帝国律法的保护,帝国军队的剑和帝国军队的盾,只保护应该保护和有责任保护的人或物。   洛阳商人不做激烈的事情,那是因为他们也会选出代表跟随使节团一块出发,那么能够和平解决最好,不能和平解决嘛……也只能暂时先不吭声,以后有的是机会算账。   经过一阵讨论,洛阳的商人们选出了三名代表前去找从帝国南陵来的同行,向同行人打听异族人谁能做主。这三人其实也是要跟使节团一块去中亚的那三个,这一次也算是先与南陵的同行先接触一下。   “做主的人?那些异族人,他们之中做主的是各个使节团的使臣,不过商人会不会执行嘛……没谱。”   “大概的意思懂了,就是只能发出建议,无法下达行政指令。”   “是这个样子,我们这边差不多,只是异族商人更看中商业利益,很难看出会配合官方做一些不符合利益的事情。”   “蛮夷果然就是蛮夷,全然不懂互利互惠,也不懂国家强盛我们的利益才能得到最大的保证。”   “我们这边可以搭桥,让你们与他们之中的一些大商贾接触,但是能不能达成协议,则不能保证。”   “有劳了。”   南陵来的商人与异族那边的商人有过不少接触,虽然长久以来依然没有搞懂那些名字又臭又长的家伙到底在当地有多大的势力,但是也能看得出哪些人的影响力比较大。   想要辨认异族商人哪个比较有话语权其实不难办,从穿着上来看大概就能分辨出来。在帝国这边的商人看来,说异族是蛮夷是有根据的,异族中越是有权有势的人,除了身上恨不得用金子打造的饰物来压死自己,态度上从来也是颐指气使的模样。   南陵来的商人只是负责引荐和介绍,说完该说的话,他们也就随便找个借口退到一边去,哪怕那个借口烂到没边,那也是一个理由,总好过搀和到不属于自己的事情中去。   也不知道是商人太有语言天赋,或者是为了追求利益会有足够的执着,中亚的那些人虽然来帝国也就是二三个月,不少已经学会了帝国语言。当然了,异族也就是稍微懂,不会懂得一些成语和俚语的意思,口音上嘛……肯定也极其的不标准。   其实帝国这边也有不少商人也学会了异族人的语言,大部分是选择波斯话或希腊话单独学一样。同样的,帝国这边的人说波斯语或希腊语上的口音肯定怪异,也不会搞懂波斯语和希腊语中的一些俚语。   洛阳的三人代表和来自中亚的那些势力大的商人交谈的事情不是太长,大概也就是半个小时就谈妥。   离开了异族人的帐篷,洛阳商人代表之一的封羽脸色最难看。   “该死的蛮夷,在正常的价格上提高了两倍!他们太贪婪了!”   “理由是,他们要是运送回国,一贯的货物至少能卖出十贯以上?”   “不,他们说至少是二十倍的利润!”   “哦……”   似乎也没有夸张太多,但是封羽愤怒的是,那些异族商人拿出来的货物很明显是不利于长途运输的那批,等于异族商人发现了不好运输或者性价比太低,才会挑选出来甩给他们。   “至少我们多少了解到什么样的物品运到中亚会受欢迎。”   “也不能排除是他们在误导我们。”   “嗯……”   南陵的商人默默听着洛阳商人交谈,他们听着的时候会用眼睛互相对视几眼,个别的一些南陵商人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说些什么话。   “执政府给了一些提示。”   “啊?”   “你没有理解错误。执政府给出了一些指南,特别提示丝绸、绸缎等物会比较受到欢迎。另外一些玻璃制品、瓷器制品、铁器等等,也能卖上好价钱。”   “啊……是、是吗?”   最终南陵的商人还是将信息共享给了洛阳的商人。会这么做嘛,不是南陵的商人的情操有多么的高尚,是他们清楚洛阳的商人迟早会知道,毕竟沿路的一些城市的郡守啊、县令啊,官府的官员都会对那些随同前往中亚的商人进行提点。现在嘛,三川郡的郡守显然还没有那么做,他们还不如卖个人情。   “我们明白了。”封羽也没有多么感激,他很清楚南陵同行们的意思:“那么份额应该怎么分配?”   和明白人说话就是好,省麻烦的同时,利益均沾也能减少很多冲突,最重要的是避免了恶意竞争带来的利润损失。   “因为是第一次长途跋涉数万里,执政府那边有一项份额,口说无凭,等一会到了地方,我们会拿出来公示。”   什么公示?无非就是盖有执政官大印的指南,让包括洛阳在内,沿途上会加入到使节团随行的商人们,来了解南陵商人说的不是瞎捏造。   南陵商人说的份额,是商人之间的物品携带量,某一种物品不宜携带太多,以免造成多了泛滥导致不值钱的现象。   “丝绸、玻璃、瓷器,份额的分配就是你们看到的数据。如果有异议,请说出来协商。”南陵这边的商人头目是南郡三大氏族之一陆氏出身的陆向。他看着封羽,说道:“你们可以私下协商一下。”   封羽示意能不能拿清单过去讨论一下,拿起清单又问了一句:“如果不在清单上面,是不是不涉及到份额的分配?”   陆向理解封羽的意思,笑着说:“不在清单,不做任何的协商。”   封羽揖礼之后才转身,凑向了一样是洛阳这一地面的商人,低声介绍了起来。   南陵的商人,他们笑呵呵地看着洛阳的同行商议,从态度上来看似乎并不担心会出什么幺蛾子?   “能把商业做大,谁不是聪明人?”   “是啊,对大家都有利益的事情,他们要是反对,不止是在树敌,更是在自绝,必然会被排斥。”   其实来自南陵的商人还是有些以势压人了,他们出身帝都,执政府的指南又是掌握在他们手里,必然是会比非帝都的人更具有优势,而优势是来自于地域,也是政治中心。   “丝绸嘛,咱们占百分之二十五真的不过分,分配给洛阳这边的人百分之三也是合理,毕竟他们这里又不是蜀中,蜀中占百分之三十五那是因为他们那里是丝绸的主要生产地。”   “是啊,玻璃咱们分配了百分之六十五,那是因为只有咱们那里才有玻璃制品作坊。像是瓷器中原各郡分配了百分之八十,咱们不也是觉得合理吗?”   “可惜了,帝国不允许大肆贩售铁器,对铁器的外销进行了严格到过分的限定,不然……”   “瞎说什么,想卖兵器,卖青铜的也是一样,铁器是国之利刃,允许少量贩售已经是陛下贤明。”   “是是是,我也不是抱怨,就是觉得可惜了。一柄价值几贯的战剑,要是运到蛮夷那边,谁都有把握能卖出百倍的价钱出来。”   “得了吧,丝绸、玻璃制品、瓷器,按照我们自己的估算,最差也能获得至少二十倍的利润。而这还是市场没有打开之前的价值,一旦那些蛮夷爱上了帝国的商品,三十倍、四十倍……百倍,利润庞大到我们能吃个满嘴流油!”   “嗯!”   说着,一群怎么看都不像好人的家伙,他们笑得异常的幸福。 第0905章 命好的家伙!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同意吗?”   “同意,但是……”   “没有但是,必定是因为他们选择错了一些什么,然后才会遭遇到悲惨的命运。人生总是面临一个又一个的选择,没有人去逼他们做出那样的选择。既然选择了自己想要的,任何后果都将由他们来自行承担。”   “那职,这便去进行回复。”   说的什么?说的是从中原各地涌来秦地蓝田的一些人。这些人之中有不少是“旧时代”的贵族或是豪商、大族之类的人,但是在脚下的土地纳入帝国疆域的时候,他们在一些行为上给帝国造成了一些麻烦。   什么麻烦?可以是反对或者反抗帝国的统治,也能是资助帝国的敌对势力。   中原各地纳入帝国统治范围已经三年,曾经带头闹事的主事者已经得到应有的惩罚,留下的一些人生活依然还要继续。他们用了一两年的时间来喘息,但是面对民间的排斥和官方的漠然态度,状况只能说一天比一天差。   温暖光明如太阳,阳光也总有照射不到的地方,有些地方哪怕是照射到了也无法融化坚冰。帝国的律法神圣公正,但执行律法的是人,只要是由人来掌握的一切事物,正面是白,反过来则会是黑,吕哲从未下达过专门针对已经处理过的人,他们的家族,但是不代表律法的公正会照顾到每一个人。   帝国出使中亚各种的事情传播极广,众多商人随行更是闹得人尽皆知,关于探索东方和西方商路的事情已经广为人知,那么开拓一个新的商路意味着什么,只要是稍有经济头脑的人皆会明白。   “他们想要来分一杯羹,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处境。”   “正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处境,所以才极力想要参与进来。”   “你的态度是倾向于接纳他们?”   “不!他们心怀怨恨,带着这样的人一块长途跋涉数万里,没有人能猜测出他们到底会干一些什么事情。”   “那你想要表达什么?”   “只是在感慨。”   “副使,有一些事情不能感慨,明白吗?”   “明白。你是正使,接不接纳他们由你说了算。”   “那么,本男爵再重复一次,别为他们说情。”   韩信就是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刘邦和陈余对话,他们已经离开洛阳八天,从函谷关那边进入秦地,来到距离咸阳只有六十余里的蓝田。   蓝田曾经是秦国的练兵重地,现在该处依然是一个练兵的军事基地,不过主人从秦国的赵氏赢姓换成了帝国的吕氏皇族。这里驻扎着十四万余人,全部是来自秦地各处的棒小伙子,他们在这里学会格斗技巧,习惯军营的生活,等待冬天过去,要是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就会各归各处。   时节已经进入到冬季,帝国各处的新一轮义务兵制度又运作了起来,与之往常不同的是,以前的义务兵制是针对所有人,从今年开始却是只需要每家每户只出一人,出去履行义务兵制的是谁则由每家每户自己决定。   不是义务兵制进行改革,是中枢下达了为期三年的一次变动,至于是出现了什么事情才让政策出现改变,没有多少人知晓。   共尉是知晓国策变动底细的人,他就身在蓝田大营。现在就坐在帐篷的主位,默默地听着刘邦和陈余斗嘴更像是商议的交谈。   国策变动不是小事,官方给出的布告是体恤民情,考虑到帝国战事暂缓,让大部分人有三年的休息时间。   实际上是什么?国策之所以会有变动,那是因为长年累月地支出,国帑的赤字太过触目惊心,另外就是粮秣为了支持临近的远征之战也到了警戒线,为了缓解财政赤字和粮秣消耗,执政官萧何苦苦请求之下,帝国的统治者吕哲答应给予三年的喘息。   “北上的道路上还有零星的胡人,我将会派遣五千骑兵与你们一同北上。”共尉已经是四等侯爵,除了贵族爵位之外,他还是帝国的镇西将军、西北都尉,手里掌握着第七混编军团和第二十骑兵军团两支部队。   “还有零星的胡人?”刘邦眉头挑了挑:“使节团的武装人员超过一万人。”   “五千骑兵是补充九原驻军。”共尉不喜欢刘邦,他也没有掩饰自己的厌恶,口气更是无比的平淡:“正使应该了解到,为了让你们能够安全穿越西域,国防军会有八万骑兵进行沿途护送。”   不但刘邦知道,其实陈余、韩信等等人没有离开南陵之前就已经知道。   乌孙那边出现大麻烦,南边有冒顿统率的胡人不断侵袭,北边是丁零大军不断逼近,东北边是吉脱集结起来的匈奴大军已经与乌孙有了交战。   前去南陵的乌孙使节团,按照他们的原话来说,乌孙已经到了危在旦夕的地步,要是帝国这边不进行帮助,到了明年春暖花开的季节,世界上或许再也没有乌孙这么一个国家存在了。   帝国需要乌孙,至少是这几年需要乌孙来吸引草原胡人的注意力,好让国防军做好充分的深入草原作战备战。太尉署与将军府经过长久的讨论,也认为胡人围攻乌孙或许是一个将胡人围而歼之的好机会。   这样一来,帝国对乌孙需要进行援助就达成了统一意见,可是该怎么来进行援助,又或者说帝国能在援助的过程获得什么实际利益,或是能够达到什么样的目标,总是需要一步一步地来进行部署。   国防军目前在河套区域有十一个军团,其中的两个是已经确定要交还给秦王的混编军团,既是秦字号第一军团和第二军团,属于国防军序列的只有九个。   九个军团中,第一,第五,第十三本来就是骑兵建制,本来是混编的第二军团和第三军团已经改编成为骑兵建制,等于是河套那边目前有五个骑兵军团,经过将近七个月的补充,这五个骑兵军团其实是满编状态。除开五个骑兵军团,那里还有十、十一和十七、十八、十九,五个混编军团,不过相较起满编的骑兵军团,步兵的这些军团却不是满编建制。   共尉自然是不会介绍国防军的布置给使节团的人知道,他甚至没有谈起即将爆发的北疆战事。他会和郡守过来这里是,为了给秦地的商人们撑腰来了。   秦地的商人并没有全部涌来蓝田,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是待在咸阳等待使节团过去,这一次来的只有两个,分别是赵氏的赵真和冯氏的冯然。   刘邦和陈余接见了来自秦地的赵真和冯然,也有选择性地接见来自于中原各地的一些商贾。那些来自中原却没有受到接见的人,刘邦已经公开讲明,让他们滚蛋。   “使节团会在咸阳停留五天?”共尉根本就不是在用提问句,更像是在要求。他注视着刘邦,继续说道:“五天之内会有来自陇西郡的商人加入到队伍之中,他们会带来三千的骑士,骑士将归为韩信指挥。”   “是是是,将军说得有理,使节团肯定会在咸阳待足五天,一秒钟都不会少。”刘邦满脸的笑容:“陛下是要让帝国的更多人了解中亚,乃至于是更遥远的地中海,越多人参与越好。”   一直没有吭声的郡守对共尉简直是太感激了,他清楚也就共尉能开这样的口,并且是开口之后刘邦不敢违逆,要是由他来开口嘛……刘邦还不知道鸟不鸟呢。   “将军。”韩信向前一步,对着共尉行击胸军礼:“三天,只会停留三天。”   共尉只是看着韩信,目不转睛地看着。   “每经过一地,停留时间不得超过三天。”韩信没有一点畏惧共尉的意思,不是韩信自持是吕哲的徒弟,是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他认真地看着共尉,说道:“出发之前已经有定下行程,帝国疆域每经过一座城市,最多只能停留三天,三天是极限。”   “是陛下的意思吗?”共尉语气上听不出喜怒。   韩信答道:“是使节团事先制定的计划。”   共尉目光转向了刘邦和陈余,眼眸里充满了威严。   陈余想要开口,张了张嘴,来回好几次,一个字都没有从嘴巴里“蹦”出来。   “这个……呵呵,呵呵……”刘邦在尴尬地笑着,先是对共尉笑了笑,然后看向韩信,用着商量的语气:“韩指挥,计划是死的,人是活的。人嘛,总是要懂得因为情况的需要来进行变通的嘛,是不是呢?”,他说话的时候还不断眨眼睛,暗示得太明显了,必须卖既是侯爵又有那么多军方头衔的共尉一个面子。   帐内的所有人都一致看着韩信,他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中,不紧不缓地说:“制定一个计划,除非是出现意外,不然没有改变的必要。现在使节团显然没有遭遇意外,制定的计划若是没有出现意外的时候随意变动,事先就不该制定计划。”   站在韩信一侧的余樊君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他的背后一瞬间也被汗水给涩得一阵黏糊糊的。   那可是共尉啊,帝国的侯爵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共尉是其中的一个。然而,共尉不止是帝国的侯爵,还是镇西将军,是西北都尉,是第七混编军团和第二十骑兵军团的指挥官,算得上是帝国的实权人物之一。   共尉站起身来,环视了帐内所有人一圈,目光停留在韩信的身上最久,只是“呵呵!”笑了笑,然后迈步走了出去。   一直是到共尉离开,本地的郡守也站了起来,他苦笑了几声,说了句:“告辞。”也是迈步离开。   一直是到非使节团的成员都走了,刘邦立刻蹦了起来,连连喊道:“惨了,惨了!这下得罪共侯爵了!”   陈余是直接一屁股坐下去,脸上的表情差不多扭到了一块,扭得五官都变形,颤声道:“帝国才七个侯爵,除开韩侯、姬侯、熊侯,季布、共尉、徐志、骆摇哪个不是战阵上杀出来的侯爵?陛下对他们异常信任,亦是宠爱有加,得罪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不会是明智之举。”   韩信像是有些不理解众人为什么会哭丧着脸,说道:“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众人听到韩信的问话,有些傻眼,有些纳闷,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心里破骂韩信就是一个没有情商的家伙。   “幸好你是陛下唯一的徒弟,也幸好你与议皇子、启皇子、几位皇子、公主一块长大,你太幸运了!”余樊君与韩信交情非常不赖,有些话让他来说再合适不过了。他说:“是前途无量如你,换做任何一人来对共侯爵说那些,不会只是‘呵呵’两个字。”   “是啊,要是我来说,我怀疑共侯爵会骂我一个劈头盖脸。”刘邦还在不断苦笑呢。他抬起手哭笑不得地指着韩信,扯着难看的笑容:“变通啊,为了帝国最有权势的人只是在咸阳多留两天,不会妨碍到什么对不对,也不缺两天的时间是不是,你……你……你……”   “骂一顿还是轻的,要是被记恨,被一个帝国最有权势的侯爵,将来必然会做一任太尉的侯爵记恨,谁也承受不住,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陈余很是佩服地看着韩信,说道:“你太有种了,但是老夫卖老说你一句,陛下的徒弟这个身份不会永远保护着你,你本来应该是前途无量,不要因为没有必要的树敌来给自己的美好人生设下障碍。”   “……”韩信在思考,不过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呐呐地说:“我是陛下的徒弟没错,可是从来都没有因此而行使什么特权啊?”   刘邦的反应是直接拍了自己的额头几下,然后捂着脸已经看不下去了。   陈余则是一脸的愕然,抬起来指着韩信的手,终于无力地垂下。   “议皇子很喜欢韩校尉,皇后和几位娘娘也十分喜爱韩校尉。”余樊君毫不掩饰自己的嫉妒,又说:“陛下对韩校尉的期望很高、很大。”   众人只是听着,基本都在点头,只有韩信露出茫然的表情…… 第0906章 我来,我见,我……   使节团抵达咸阳之后,还是在咸阳停留了五天,多一秒没多,少一秒没少。   在咸阳停留五天不是韩信脑子突然开窍,是刘邦与陈余共同的决定。这也是刘邦和陈余很少有的,在一件事情上两人达成统一的意见。   “韩信有陛下和众多皇族罩着,我们没有,对不对?”   “我唯一赞同的只有你说的这一点。”   “所以嘛,韩指挥可以得罪共侯爵,我们得罪不起。”   “老夫可以理解为,你是在说共侯爵是一个小鸡肚肠的人吗?”   “真是一个令人讨厌的老家伙啊!”   “彼此彼此!”   秦地四郡各处都有商人在汇集前来咸阳,他们在使节团进行文录登记,与他人商议携带商品的数量,然后又将随行的护卫交到了韩信的手上。   陇西郡那边的商人是在使节团逗留在咸阳的第四天上午赶来,商人中的数量其实并不是太多,也就是十来人,可是他们带来了三千名骑兵。   “或许我们理解错了,共将军之所以要求我们停在咸阳五天,是为了这三千骑兵,不是少到只有十三人,且没有携带多少货物的陇西郡商人。”   “骑兵的质量不错,是一股可以使用的力量。”   “这就对了嘛!我觉得,你应该去找一会共将军,热烈或者隐晦地感谢一下。很明显的事情,共将军是在对身为陛下唯一授业子弟的你,进行力所能及的帮助。”   “我会去的,不过是在从遥远的地中海区域回到帝国本土之后。”   “真是死脑筋的家伙啊!”   “就算是死脑筋,想必该清楚的人都有已经清楚,共将军自然是其中一个。”   “啊……?”   余樊君怔怔地看着韩信转身离去,他是有些搞不懂韩信到底是真傻呢,还是刻意在塑造一种形象,一种令人不懂人情世故的印象。他心里想着:“得堤防这个家伙,似乎没有表面上看去那么简单啊?”   陇西郡过来的商人真的没有携带多少商品,带来的商品种类也是异常的单调,除了一些动物的皮毛之外,押解的是一车又一车青铜质量的兵器。兵器的种类中,数量比较多的是剑,另外就是一些矛和戈。   “我们知道防具会比武器更值钱,可是没有防具,一件防具都没有。”来自陇西郡的商人阳昆,他正与陆向面对面,说道:“我们不占执政府指南上的任何一种名额,不需要任何的份额分配。”   现场不止有陆向在场,还有来自南陵的许多商人,沿途不断汇集过来的各地商人也有不少。他们一致有些玩味地看着陇西郡的代表阳昆,有人在笑,有人在发愣,更多的是一脸的诺有所思。   “你们带来了三千骑兵,是以个人名义参与随行的骑兵,能说说是为什么吗?”来自邯郸的商人,他叫赵离,是一个主要贩售瓷器的商贾。   阳昆笑着说:“巢穴里面的雏鹰总是需要展翅高飞,国防军只在陇西草原招募了七万的战士,我们还有更多的战士只能与牛羊为伴。”顿了顿,脸色突然变得严肃:“帝国给予身在陇西的我们太多的实惠,多到我们十分的难为情,也许我们也应该为帝国做一些事情,而这次出使西方,为使节团提供武力就是我们认为力所能及可以回报陛下、回报帝国的事情。”   一片“啊?”的讶异声被发出来,他们不是在惊呼,纯粹就是觉得自己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   阳昆又在笑了,他说:“我们本来是想带来两万或者更多的小伙子,可是共将军说最多只能带来三千人。”   并不是所有人都了解陇西郡那边的现状,目前的陇西郡还有这太多太多游牧的氏族部落,他们与马、牛、羊为伴,行迹在蓝天白云的草地,过着移动游牧的生活。   陇西郡那边的人定居在某处反而是少数,大大小小的氏族没有改变祖辈的游牧习惯,他们放牧任何可以放牧的牧畜,为任何出得起价钱的人提供足够多的战马,所以陇西郡也是华夏大地上出产战马最多的地方之一。   必须说的是,从吕哲还是南郡小军阀的时候,陇西郡那边就开始在为吕哲提供战马,那时候是公元前二一四年。一直是到吕哲一统南郡、黔中郡、衡山郡之后,陇西那边的出售量开始剧增,曾经一次性就提供十万战马。后面,吕哲势力越来越大,与陇西郡那边的战马交易量又断断续续提升,秦国的老秦地各郡中第一个纳入吕哲统治的也是陇西郡。   其它郡的商人都在思考自己的事情,他们有些在懊恼怎么没有想到多带一些武士,或是干脆让民间自行发动武士过来投效。   使节团不是军团,投效军团有严格的限制,看使节团很容易就接纳来自陇西郡民间的武装,显然要比投效军队的军团更容易。   “使节团没有军饷,可是很多时候军饷并不是一切。”   “是啊,这批跟随使节团前往数万里远的战士,他们回来之后必然是要被军方接纳的,要是某一地的战士表现出色,是不是也说明那一个地区骁勇善战呢?”   “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吧,并且后续过来的武士也不见得会被接纳。”   各郡各县各地大大小小的商人汇集起来已经五百来人,商人多多少少是要携带一些随行的武士,少的只有十来人,多的足有上千人,全部的武士数量汇集起来已经突破三万人,再加上官方的七千余士卒,后面又陆陆续续加入了不少的民间武士,使节团一直是抵达河套的沃野时,整个使节团的人数已经突破七万人。   曾经的沃野,现在的临戎,它已经不再是营盘处处的景象,曾经这里屯驻了大量的军队,现如今只有一千军方的队伍驻扎,其余是来自各地的人,这里俨然已经成为一个小镇,一个拥有三万多人居住的聚居点。   “我们会在这里沿着黄河不断北上,然后前往黄河的一个河水交汇点,在那个被命名为沃野的地方进行短暂的停留。”   “沃野?我们待的这个地方不就是沃野吗?”   “不……也不是。比较复杂,我们待的这个地方是曾经被称呼为沃野,可是现在它有了新的名字,叫‘临戎’,意思一听就能明白,对吗?真正的沃野被向北挪了四十里,那里的地貌更广阔。”   北边塞外的名字是一直在变动,有许多地方是军方进行扎营,等待军方离开之后有民间的人进驻,民间的人依靠军方之前开辟出来的场地建设简陋的营盘,然后就成为一个新的聚居点。   不得不说的是帝国十分鼓励有民间的人随着军方的痕迹进行安居,十分欢迎有人能够在塞外定居,每每有人定居在某一处,不久之后总能出现来自官方的文官,文官会带来一批行政人员,然后定居点会被命名,各种各样的物资也会被文官争取过来,很多时候军方也会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这些……很多都是胡人?”   “嗯,临戎三万多居民,只有大概二千多人是来自‘内地’的人,余下都是草原上归附我们的牧民。”   “这样会有什么危险吗?”   “你是在开玩笑,还是胆小?草原胡人能够活着的,都是已经被杀怕的那些人。不知道一个传言吗?一个帝国人死去,总会有一百个胡人陪葬,军方说到办到。”   “唔!大概明白了,能够进入定居点的胡人,都是温顺……至少是懂得服从才能活命的那批人,难怪那些满脸污垢的胡人看见我们的人就一直傻笑,不少人还以为那些胡人有什么毛病。”   有些说对了,有些却是出于胡乱猜测,军方不断梳理草原,歼灭了一批又一批不服从安排的胡人,草原上的血腥自帝国军方的军靴踏进之后就没有停过,不知道有多少曾经强盛的胡人部落消失,又有多少胡人部落战败之后人口被俘。   出塞的帝国军方,他们尝试组建了仆从军,就是用俘虏到的胡人进行编制,给予简陋的武器,然后让他们在帝国军队的监视下参与对草原的梳理。   “听说啊……那些仆从军干得相当不错,只能用残忍才能形容他们对待同样是胡人的野蛮。我们杀人不过是一剑、一矛、一箭,那些仆从军会刻意留下一些活的,然后一个又一个虐待致死。因为他们是虐杀异族,所以说是干得不错,你说是不是?”   “与禽兽何异?”   “算了,不说那么多。咱们啊,还是先做好充足的准备,这一路过去又是冒着雪又是那么多的戈壁,天晓得会遭遇到什么困难,多做一些准备措施准没错。”   使节团进入到河套区域,看到的地方充满了蓝天白云下的草场,还能看到奔流的黄河。当然了,现在的黄河一点都不“黄”,甚至可以说黄河的河水十分的清澈。   千万不要忘记有一个地方叫“黄土高坡”,黄河的河水开始变黄,那是在长安和洛阳相许作为多个朝代的首都,因为需要建造宫殿,也是因为战乱等等原因,更加是因为黄河两岸的树木和植被遭到大肆的破坏,导致出现水土流失现象过重,黄河的河水因为伴杂了太多太多的随流物才会变黄。   从南陵出发时,使节团的人数是四万出头,沿途加入了太多的人,到了沃野的时候,使节团的人数已经膨胀到八万左右,而八万人并没有算上一些郡县随同一块开进河套的军队和民夫,要是将随行的那些也算进去,其实队伍的总人数是二十一万。   “好一副大战临近的模样,对吧?”余樊君骑跨着战马,他的身侧是一块驰骋上高坡的韩信。他用着马鞭指着庞大的营盘,说道:“这里的军队会陆陆续续开向西域,有些则是会绕过东侧的阴山,从东侧深入草原。”   余樊君所指的营盘可不是使节团的营地,是河套驻军的营盘。从营盘的规模来判断,仅是沃野的驻军就超过二十万,而这里的二十万人并不是河套驻军的全部。   “整个北疆,从西面的九原郡到东面的上谷郡,北疆各个边郡帝国陈兵至少一百五十万。”韩信摸着战马的马鬃,带着一丝丝的渴望:“可以想象接下来的大战会有多么的激烈。”   “羡慕了?”余樊君持着马鞭的手臂缓缓地放下来,说:“其实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我们。我们会远行数万里,去到陌生的地方,接触陌生的国度,虽然不知道会耗时多久,但是只要我们能够返回帝国本土,便是一件大功。”   “信更渴望能够参与到新一轮的草原大战啊!”韩信睁大了眼睛在看河套驻军的营盘:“这是一个功名但在马上取的年代,财富、地位、荣誉……全部的一切都能骑跨在马背上取得,前提是能加入到帝国向外的征战。”   “所以嘛,但凡有点胆量的人,他们都渴望能够加入军队,成为军队的一员,然后在帝国旌旗的指引下,呐喊着冲向敌人,用敌人的鲜血和首级来累积功勋。”余樊君脸上却是没有什么羡慕,他“呵呵”笑着说:“深入草原作战不会一次就终止这场战争,胡人不会再傻乎乎地与我们正面交战,他们会躲避我们,翻越沙漠,躲到冰寒的戈壁,想要找到他们并不是那么容易。”   “是啊,战争会持续很久、很久、很久……”韩信赞同余樊君的观点,他继续说:“这只是第一次,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我们从远方归来,有的是机会参与到作战中去。”   “也许不用等我们回来,我们前去中亚的路上……我打赌肯定少不了战事。”余樊君拍着座下战马的脖子,战马发出了喘气声。他改为摸着战马的马鬃,嬉笑着说:“有八万的国防军骑兵会护送我们到西域,那并不是国防军有多么在意我们的安全,是我们的路线刚好与即将前往乌孙的国防军重叠。”   “嗯。是重叠,我们走的速度不快,运送辎重的军方二线部队刚好与我们一块。”韩信说着双脚踢踏马腹,战马在“希律律”的嘶鸣声中踏动马蹄,奔行而出。   余樊君停在高坡上看着渐渐远去的韩信,嘴角挂着笑容,然后也是策动战马,驰骋的时候高喊着“我来,我见,我征服!”。 第0907章 新官上任   使节团将会在沃野停留,直至新一任的草原派遣军最高指挥官到来,由新任的草原派遣军指挥官挑选出八万骑兵,然后才会重新启程。   “新一任的草原派遣军总司令是季布季侯爵,副司令是徐志徐侯爵。”   “厉害吧?几场针对草原胡人的战争打出了一位公爵、三位侯爵。”   “陛下很重视原胡人,曾经说过草原胡人会是帝国大害,不彻底解决将会祸害帝国千百年。”   “所以啊,帝国有两名公爵、七名侯爵,另外的一位公爵和一位侯爵,一位是处理文政获封五等公爵、一位是南征之战获封的四等侯爵。”   帝国现在的两位公爵分别是司马欣和萧何,七位侯爵是季布、共尉、徐志、骆摇、熊心、韩成、姬夏,大多数是军功封侯。侯爵以下的伯爵、子爵、男爵、勋爵总数将近八百人,其中只有二成是非军功封爵。非军功封爵的贵族当中,四成是来自文官体系,六成是来自其它领域。   所谓的其它领域是什么?例如大匠师蒋阔,他研究出了冶炼技术,而后又研制出火器,被封一等伯爵。还有更多在科研领域和其它领域有所成就的人,他们创造或是革新了某种技术,为帝国的发展进步取得不容抹灭的作用,因此也获得了贵族爵位。   “男爵以上的贵族可以有封地,你的封地选在了哪里?”   “淮阴。”   “也对,你是淮阴人,只是以你四等男爵的爵位,没办法将整个淮阴纳入封地吧?”   “嗯,我是在郊外选择了一个村子,那里是我曾经待过的地方。”   “真好啊,以后那个村子上缴的赋税,有四成会成为你的收入。”   “嗯。”   帝国的贵族可以拥有封地,爵位越高封地越大,算起来贵族已经能够称得上是领主,只不过每一级的贵族封地大小和统领权也不一样,像是只有部分赋税权的一种,像是拥有自治权的一种,像是拥有专利权的一种。每一种不同的定义也关乎到责任和义务,但是绝无完全自治权这种东西的存在。   “司马公爵,他选的封地是在长江上游的巫东平原,大家原以为他会在秦地选择封地,最后大家都猜错了。”   “巫东平原是一块好封地,那里坐落在长江上游边上,连接巴、蜀、汉中出来的河系,水运非常发达。”   “是啊,巴、蜀、汉中想要出来走水运比陆地简单的多,再加上史禄受命规划建造灵渠,日后水运是直接连着秦地,经由长江上游南下的船只会增多。”   “骠骑将军要自己建城,陛下已经批准,着执政府下发相关的辅助资金,建城的费用骠骑将军只需自己出资其中的一半,另一半由帝国来支出。”   “是啊,所以前十年,司马公爵封地上的收入要上缴八成给予帝国府库。”   帝国贵族封地,无论是什么形式的封地,大小贵族都至少要上缴四成的收入给予中枢,像是司马欣那种建设新城又由中枢投入资金的封地,则是看他们怎么来进行协商,在原有的基础上增加多少,规定确定时间限制和数额,那就算是契约完成。   要是认真的观察,其实吕哲统治的帝国与华夏历朝历代册封贵族在形式上差不多,像是韩信的封地是一个村庄,那么他就是一村男爵,也就是所谓的“村男”。司马欣将会拥有一座城,那个城是县的规模,所以是一县公爵,简称就叫“县公”。   其它的侯、伯、子爵位,也是在封地的基础上成为一名名拥有领地的贵族,相对于其它朝代的区别不过是,亭侯、里侯、村侯、乡侯、县侯、郡侯上面的不同,所谓不同就是没有那么多的“侯”,爵位上更近一步被细分了。   “季侯爵的封地选在了庐江郡的余干,徐侯爵的封地选在了会稽郡的句章,看贵族们选择的封地大多是选择有水系的地方,水运便利想必是已经深入人心啊!”   “淮阴边上只有一条小溪,也算是水运吗?”   “你那是乡土情结,大多数高等贵族选择的封地都不是家乡,只有低等贵族才会选择自己的家乡。”   “执政官、帝国公爵萧何,他选择的封地是沛县。”   “呃……萧公爵是例外,是例外。”   “使节团正使、帝国男爵刘邦,他选择的封地是沛县的泗水亭。”   “都说是泗水了,那旁边当然也有水系咯!”   韩信懒得搭理牵强附会的余樊君,他也觉得谈及帝国贵族的话题没有什么意思。   帝国统治者称帝,差不多八百人成为贵族,他们离开南陵踏上前往中亚的路途上时,南陵仍然是热闹非凡的气氛,新贵族们热烈或是谨慎地挑选自己的封地,有些被应允,有些则是被驳回。得到想要的封地那些贵族,大大小小的饮宴连续不断。没有得到想要封地的那些人则是上奔下窜,自然也少不了一场又一场的饮宴。   太多的饮宴了,南陵市面上的酒销售量达到一个新的高点,各家酒楼要是不事先预约根本就没有位置。太多的吃吃喝喝,各种新旧食物充斥着每一块案几被烹饪成为佳肴,好像是吃吃喝喝的风气下会研究出更多的吃法似得。   “我有点想念鱼生了。”   “这里是河套,哪来的脍。再则,你似乎是赵地人吧?怎么也喜欢脍?”   “还是陛下唯一的徒弟呢,不知道现在已经不称呼某地某地的人了吗?都是直接用郡名来慨括,精确一点就说当地的名字。另外,我是庐江郡人,哪里是赵地人。”   “是楚地……是庐江人,难怪喜欢吃脍。”   “喂!你们齐地……你们那边的人,也非常喜爱脍的,好不好。”   “我不喜欢,听陛下讲,生吃东西会容易得病,特别是水产里面的细菌和寄生虫最多,吃多了满肚子都会长满虫。这就是为什么经常吃脍的人,他们的肚子比不吃脍的人会大许多的原因。”   “啊!!?这是真的?”   “陛下说的。”   “那一定是真的!”   余樊君在摸自己的肚子,一脸的害怕。他的印象当中,似乎经常吃脍的人肚子是比平常人大不少,哪怕是经常有锻炼也显得比较大。   “真的会长虫子?!”   “你拿匕首将自己的肚子切开,掏出里面的肠子解剖一下,不就能找到答案吗?”   “谁会将自己的肚子剖开啊!!!”   “也对,好吧……真的是有人解剖过尸体,也在肚子里面发现虫子。负责解剖的医匠说,那些黏在大小肠子粘膜的虫子是一种寄生虫,发现最长的寄生虫,拉伸之后足有一米多长。”   “不、不要……说了!”   “呵呵!”   韩信是在吓人吗?不!他不是在吓唬余樊君,是帝国真的有做过相关的解剖,不过不是解剖帝国人士就是了,是解剖的百越人。而那个被解剖的百越人就是经常生吃水产,最后腹胀致死。   “那陛下……陛下……怎么不禁止生吃水产?”   “你是在开玩笑吗?陛下怎么可能发出相关的禁止令,要发也只是会发出劝导令。也发过不止一回的劝导令,只是有人不在乎,有人没看见。像你,很明显就是不注意民间时势的人,只在乎军中事务,没去关注民间。”   余樊君默然了,他的的确确不是那么关注民间,所有的精力都专注在军务上。那是他想要往上爬,获得更高的位置,争取更多的机会。这一次他能够成为使节团的护卫队副指挥,不也是他将精力专注在军务上的成果吗?   一阵阵“呜呜呜——”的号角声让待在帐篷内闲聊的韩信和余樊君跑了出来,他们拉了个人问了一下,才知道说有草原派遣军的高级将校过来沃野。   草原派遣军的高级将校真的很高,来人是副司令徐志,他带来了二万的部队,有一万五千是骑兵,另外的五千人是乘坐厢型车的步军。   “那种厢型车,听说帝国的制造署最近一直在赶工制造。”   “嗯,是出塞作战的兵车,可以用来运输士兵,也能装载粮秣等等的辎重。它们连接起来就会成为一道防御线。”   “我见过车厢可以张开的款式,张开之后露出来的是巨大的多射弩,弩箭长度至少二米二,一次性能发射三十枝床弩。”   “嗯,你说的那个是器械型号,今次出塞的部队,会携带不少你说的那种厢型车。”   不止是国防军序列才有厢型车,其实使节团也不缺少厢型车,只是没有那么多罢了,原因是什么自然不用过多的解释,无非就是不合适。   徐志带来的二万部队没有靠近使节团的营地,他们是直接开入军方的营盘,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左右,有人过来传话,说是让使节团的大小负责人过去。   也没有多少负责人,就是刘邦、陈余、韩信三人,他们进入国防军营盘的时候,刚才开来的部队已经安置妥当。其他人或许没有发现,但是了解火器部队的韩信却是看到了身穿火器部队作战服的士兵。   火器部队在帝国的数量不多,知道火器部队的人更是稀少,刘邦和陈余是看到了服装古怪的士兵,但是他们无法猜测那是什么兵种。   军方似乎也有保密意识,火器兵闲逛的时候并没有携带火器,仅是在腰间配有战剑,但是他们的服装相较起其它士兵的不同本身就比较显眼。   “帝国的军装又改革了?”   “看着好像是……”   “又不是和你说话。”   “哼!”   斗嘴,斗嘴,斗嘴!刘邦和陈余只要出现在同一个场合总是免不了要互呛,韩信已经见怪不怪。   国防军在沃野的营盘很大,范围估计是占地三十里地,从进入辕门到抵达中军,一路上需要穿越非常多的哨卡,若是没有传话的军官一直出示令牌,闲杂人等根本无法接近中军营盘。   越是接近中军营盘,路上看到的火器兵越是多,他们大多是与其它兵种的袍泽在闲聊,看样子是在了解北疆的一些常识?   没记错的话,韩信其实是有统率过一校的火器兵种,他了解火器兵种,营盘内看到的不少火器兵也是认识的人,不过他并没有向那些士兵打招呼,只是眼睛一直在巡视着,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韩信在找的是火炮,他也的确看到了用布包起来的火炮,那些炮身用布盖着的大家伙,它们只露出底座,也就是炮架的两个轮子。   “那是什么玩意?样子看着很长,身躯也是圆的。”刘邦就是随意在问。   这一次陈余可没有再自找没趣,不过他也是好奇地看着被布盖着的火炮。   没有多余的停留时间,进入中军营盘位置之后,带路的军官明显加快了迈步的节奏,一路走得比较匆忙,不过哪怕是特意加快了脚步,他们依然是走了将近半个小时才接近中军大帐。   中军的大帐看上去非常庞大,大概是五十米平方的大小,相对起一般性只有五平方米的帐篷确实是很大了。   中军大帐会比较大不是为了摆阔或是显示什么与众不同,中军大帐本身就有汇集各级将校开会的用途,另外就是指挥官也需要摆放沙盘、书籍等等东西,帐篷自然是要大上不少。   此时的中军大帐是大开状态,远远地就能看到一身戎装的徐志正在与一些将校说着什么,等靠近才听到是在商议某些什么军情。   刘邦、陈余、韩信抵达中军大帐外面,徐志停止了与军方将校的交谈。   “参见侯爵!”   “军中,还是称呼职位吧。”   “诺!参见副司令!”   “都进来。”   “诺!”   徐志没有让军方众将校退下的意思,他招呼刘邦等三人到一侧,互相坐下之后又吩咐亲兵端来茶水。   “军方的队伍还在休整,你们需要待上一些时日。”   “敢问副司令,我们需要待多久呢?”   “最快三天,最迟……五天吧?”   “无妨,无妨……”   徐志还是显得比较和蔼的。他和刘邦说完,示意刘邦和陈余可以坐下喝茶,然后自己站了起来,招呼韩信:“你随我来。” 第0908章 有此殊荣   徐志招呼韩信一块出了中军大帐,一出来就笑着问:“看到了吧?”   “看到了。”韩信知道徐志说的是什么,只是略略有些疑惑:“他们已经能够上战场了吗?”   “训练周期三个月,三个月火器部队就应该能够作战,这一次带过来是校检训练成果,这是陛下的意思。”徐志本来不用特意解释,但他还是解释:“许多将校都在看着,想看看火器兵是不是真的能够在三个月之内成军。如果三个月的训练周期无法让火器兵成军……”   火器兵的出现在一些高级将领那里不是什么秘密,他们其实也对火器兵不抱太大的好感,一切只因为建设一支火器兵远要比建设一支普通的部队耗资多得多。另外,火器兵还没有经过实战检验,无论火器兵在演习中表现再怎么突出,仍然是有人认为那不过是一支看上去作战动静很大,表演性质多过于实战用处的部队。   “他们排斥的不是火炮,任何一个见识过火炮发射的军人,没有人会排斥火炮。”徐志脸上的笑容有点玩味,嘴角勾了勾,笑说:“他们排斥的是燧发枪兵,认为只是一些排队轮流放一团团烟雾的……杂兵?”   韩信呐呐地问:“为什么?”   “燧发枪无法打穿重甲。”徐志说的是好几次的演习,他简略挑一些说:“几次演习,燧发枪的对手将持盾重步兵安排在前,利用持盾重步兵的强悍防御力缓缓靠近,等待推进到一定距离,轻兵掩杀而上,燧发枪兵一旦发生近战就会难以招架。”   的的确确是的,燧发枪的威力并不像是现代枪械,哪怕是现代步枪发射的子弹都不好打穿钢板,帝国重步兵身上的甲胄就是铁甲,甲胄部分要害位置是钢片,他们的盾牌是铁盾,金属弹丸尚且很难击穿,燧发枪发射出去的铅弹就更难穿透了。   “演习的时候,没有搭配骑兵吗?”韩信问了一个关键。   “毫无意外,燧发枪兵搭配骑兵的时候胜得比较艰难,没有搭配骑兵只是胜了二场,是惨胜。”徐志脸上有着一种骄傲,那是骑兵出身的将领,对骑兵为战场之王的一种骄傲。他看着韩信,说道:“每一个新兵种的出现总是会受到排斥,就好像骑兵刚刚出现的时候,很多传统步兵将领不信任骑兵的战斗力。我说的,你明白吗?”   韩信完全明白,那是一些保守派的保守思想在作祟,他们不了解燧发枪兵,多次的演习中燧发枪兵也发挥得不尽人意,然后就产生了排斥心理。那种排斥心理大概就是觉得,既然现有兵种并不落后,为什么还要研究出燧发枪兵这种极度耗钱和极度依赖后勤的兵种。   “陛下想用事实来告诉那些思想陈旧的将校,但是他不能直接出面。一旦由陛下出面指挥,我们都知道没人敢在任何场合与之交锋。”徐志相当认真地看着韩信,语气也相对严肃地说道:“太尉向陛下建议,这一次除了八万骑兵会与你们随行之外,应该再加上一校火器部队。”   现任的太尉已经不是蒯通,是本来南征军团的最高指挥官骆摇,蒯通卸任太尉的职位后被调到倭列岛当总督去了。   骆摇是帝国七大侯爵之一的三等侯爵,他一直指挥南征军团在西南作战,为帝国开拓了无比辽阔的疆土,军功评定下来作为一名三等侯爵没人有任何的意见。   太尉在帝国是武官第一人,但得说一句实话,太尉在帝国并没有太多的实权,与身为一支军团的中郎将军团长相比只是身份变得殊荣、地位变高,但是太尉更像是后世的总参谋长,没有直接指挥一支军队的实权。   “一校五千人?是三千五百燧发枪兵和一千五百炮兵?火器部队的建制,依然是三千五百燧发枪兵搭配五十门不同口径的火炮?”   “一百零四毫米炮三十门,一百一十五毫米火炮二十门,全部都是步兵炮。”   其实就是九磅炮和十二磅炮,一门九磅炮需要六人操作,一门十二磅炮需要十人操作,除开操作火炮的三百八十名炮兵,另外的一千一百二十个人则是后勤性质。这一千一百二十人不但要运输火炮的弹丸,还要负责运输火药和燧发枪兵的步枪弹丸。   “火器部队没有辅兵,那么有搭配与之协同作战的兵种吗?”   “两个千人队的步卒,一校的骑兵。”   “信明白了,国防军不会进行搭配,需要职从使节团来进行合理调配。”   “就是这样。”   使节团的护卫队成员是来自于禁军,建制就是两千步兵和五千骑兵,韩信可以认为会有这样的配置,那是在出发前中枢已经决定会将火器部队调过来进行实战实验,使节团的护卫队才会进行这样的安排。   徐志在前面走着,看着像是有目的性地在朝着某个地方走去,事实也证明是有针对性的来到一个地方。   “打开。”   “诺!”   不是让韩信打开,是来到一个特意被安排在空旷处的帐篷,进去后徐志指着一大堆整齐摆放的箱子,让随行的亲兵小心抬下来一个,然后打开。   木箱子是长形状,用铆钉固定着木板,上面的木板被撬开之后,露出来的是一堆稻草,稻草的空隙能够看见一些像是木棍一般长条状的东西。   “陛下称呼这个叫‘木柄手榴弹’,全长二十二厘米,木柄结构是十七厘米,前段的装置是五厘米。看见没有?这东西的身子是呈现滚圆模样,木柄也易于抓握。在木柄的一端,拧一拧会拧下一个盖子……”   徐志拿起一颗木柄手榴弹拧下盖子,一条白色的线垂了下来,摆了一个投掷的姿势。   “拉下这条线,木柄里面的硝和硫磺会燃烧,引燃火药引信,所以木柄的后端会冒烟。从拉线到引信燃烧到手榴弹的爆发装置,过程大概是七秒到九秒,一旦手榴弹在冒烟,就需要将手榴弹投掷出去,然后它就会‘轰隆’一声,前端的金属部位会爆炸,向四周激射弹丸。”   韩信其实不笨,他在脑海里面想象着木柄手榴弹的内部构造,能理解木柄其实就是中空构造,里面有拉扯式的点火装置,然后一条火药引信连接着前段的爆炸结构。   利用硝和硫磺来制造摩擦起火是化学知识的其中一部分,韩信可是在皇宫生活过的人,他不止一次见过火柴摩擦起火,对稍微拉扯一下就能引燃某些东西并不感到难以理解。   事实上是什么?成品火柴的出现远要早于军用火药,要是韩信没有记错,四五年前宫城就在使用火柴,随后的一两年之内南陵最先普及火柴,然后向全国各地蔓延开来,现在只有极为偏僻的地方,才会还是在使用火折子和火镰(就是打火石)来生火。   徐志指着帐篷内的箱子:“每箱五十枚木柄手榴弹,一共有一百箱。我会安排十名老手,你要准备一下,五天之内让你麾下的五百人熟悉这种新式武器。”   韩信在重重地点头,他说:“我会挑选出臂力好的士卒。”   “是的。”徐志笑了,说道:“陛下称呼投掷手榴弹的兵种叫掷弹兵。陛下说西方也有掷弹兵这一兵种存在,不过他们是用皮筋来甩动石块。掷弹兵是一种很古老的兵种,而这个兵种将会由我们来革新,并震撼整个世界!”   韩信比较想知道的是为什么要专门划分出掷弹兵这一兵种,他认为只要学会怎么来使用手榴弹,任何人都能够使用这项新武器,似乎并不需要专门划拨出一个新式兵种出来。   “任何新的兵器出现,总是需要一批先驱者来摸索它们的使用方法,总结出一套经验,然后再进行全面的普及。”徐志似乎是能看出韩信在思考什么,继续说:“而你,将会是第一个统率燧发枪兵和掷弹兵的军官,你的责任很大。”   韩信感受到了一种压力,他深呼吸一口气,重重地说道:“我会的,会用事实来证明,新武器、新战法是未来的潮流,不会辜负陛下!”   “很好!”徐志吩咐亲兵将木柄手榴弹放回箱子,并重新钉死铆钉,一边迈步走出帐篷,一边说道:“牢记一点,不要将任何与火药有关的东西,它们的储藏点太过靠近营盘,三号火药作坊是前车之鉴。另外,不要让火药潮湿,一旦火药不能用,火器兵等于是废掉。”   韩信精神恍惚了一下,位于长江南岸的三号火药作坊发生事故的时候,他并不在南陵,只是后面听人描述,说是震天的轰隆巨响中,南陵都能感受到明显的震动。事后他也专门到南岸看了一下,事故发生现场那些巨大的坑洼十分触目惊心,可以想象当时爆炸的威力有多大。   “你可以回去了。”徐志停顿下来,转身看着还是一脸思考的韩信,说道:“尽快挑选五百人过来,他们只有五天的时间。”   韩信本来是想要问,说是要不要将装有木柄手榴弹的箱子派人来搬回去,也想问是不是让那一校火器兵移动营盘。现在他不用问了,很显然的事情,一直到出发之前,包括木柄手榴弹和火器兵都不会离开国防军的营盘。   沃野并不是徐志的最后一站,他之所以来到沃野,估计是专门带着新式兵器和火器兵过来,要交到韩信手里。   河套的国防军主大营是在朔方,那里是沙戈壁边沿又临近黄河的一处平原,位于黄河的南岸,周边除了范围很广的戈壁地带之外,过到北岸就是一片沙漠。   那片沙漠在现代有一个叫乌梁素海的名字,现在它没有被取名,远在公元前二零八年的现在,它的面积也远没有后世占地范围那么大。   朔方的主大营那边驻扎着五个军团,分别是三支骑兵军团和一支混编军团,再加上相应的辅兵、二线部队、民夫,整个朔方大概有四十万人。   “那边在建城,是建立在黄河北岸,南岸也会建立屯堡,然后利用铁索建立浮空桥连接两岸。”   “嗯。”   “除了朔方那边,靠近云中郡的位置也会建立城池,官方将那个座命名为九原。”   “嗯。”   “云中郡那边也会建造云中城……你在想什么?”   韩信抬头看向余樊君,拿起自己在看的册子递了过去。   “什么东西?”余樊君翻了翻,看到的是用炭笔书写的文字和图案:“作战守则,波段式射击平面图……”   那本册子并不是韩信写的,是吕哲给韩信的课本,上面是一些关于火器兵的指挥知识。也是出于吕哲的手笔才会是用炭笔来书写,也会出现写实类的图画。那是因为吕哲用不惯毛笔,更别谈用毛笔来画画了。   “陛下赐的?”余樊君虽然是在问,但口气很确定。他眼睛死死盯着册子,呼吸也有些急促:“陛下亲笔写的兵书!?”   能算是兵书吗?应该能算吧。册子里面没有涉及其它兵种,只是写了一些燧发枪兵的阵列方式,然后罗列了一些战法,配上插图看上去倒是显得十分易懂。   “嗯,是师傅给的。你也应该看看。”韩信能看出余樊君十分激动,也理解余樊君为什么会那么激动:“接下来我们的护卫队里面会增加一校火器兵,你身为护卫队的副指挥,需要了解相关的知识。”   “火器兵?”余樊君多多少少听到一些消息,讶异道:“就是陛下下令新编练的火枪兵?”   “就是火枪兵。接下来我们的行程中会增加新式兵种,目前还不确定是跟随我们前往遥远的地中海,还是只抵达乌孙那边。”韩信更加倾向于只跟到乌孙地界,他太清楚火器兵种对后勤的需要了,相对起冷兵器部队只要有足够的食物就能作战,火器部队一旦没有火药和弹丸就失去作战能力。   余樊君眼睛就没有从册子上离开过,后面也没有再说话,全神贯注地投入到对新知识的学习中。 第0909章 近忧和远虑   徐志说五天,那就是不多不少的五天。   第四天,计划中要与使节团一同向西的骑兵部队到来,率军主将的是卫翰,副将是周文,他们由徐志牵头与使节团的正副使见面。   随后,徐志带着一部分国防军离开了沃野,他们是渡过了黄河,沿着黄河北岸转道向东,料想该是要前往朔方的主大营。   八万即将一同向西的骑兵大部分来自于第五骑兵军团,有三万是来自改编后的第二骑兵军团,但实际数量不止八万,八万所指的是战兵,另外还有将近五万的辅兵将会一起向西。合起来国防军出动的人有十三万。   新到来的国防军用了一天的时间进行准备,他们也没有与使节团合营而驻,到了深夜时还能看到他们驻扎的营地一片火光,马嘶声也是一阵阵没有停歇。   “东方帝国的骑兵真是多啊!”   “光是我们看到的数量已经超过四十万,你应该说东方帝国在他们的北方边境的军队非常多。”   来自远方的异乡人,他们估计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军队,不过他们似乎并不明白战兵和辅兵的区别,将所有身穿军装的人都一视同仁。   帝国正在准备新一轮的草原战争,调兵遣将十分频繁,另外各种物资也从内地运输向北方,一般是先集中到秦地的咸阳,然后经由咸阳走直达九原郡的直道。   使节团在路途上碰到的军队和运输队非常多,始皇帝下令建造的直道没有被秦军用在北击匈奴的用途上,但并没有白费直道的建立,秦军用不到,帝国军不是正在使用吗?   “还记得我们沿途的发现吗?”   “你说的是每一座城市都有大量的军队吧?”   “嗯,说的就是那个。”   “太令人印象深刻了!他们的成年人每个都需要学习搏杀技巧,整个土地上像是一座军营多过于像是一个国家。”   “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他们的孩子也要参与训练。”   “知道斯巴达吗?”   “知道,那是一个全民以战为生的王国,希腊众王国中战斗力最强的一个民族。”   “斯巴达的战士就是从小孩的时候开始训练杀人技巧,斯巴达的战士也是整个希腊联盟中最为善战的那群人,可是现在斯巴达已经彻底没落了,不再成为一个独立的王国,甚至已经没有多少斯巴达人。”   “是啊,被认为不健康的小孩全部扼杀在孩童时期,斯巴达的人口一直不多,这是他们没落的关键原因之一。另外,斯巴达人也用事实告诉我们,一个民族专注于杀人技巧并不能造就辉煌,当忘记怎么进行生产,或者是历经几次惨败,专注杀人的民族终将是要被淘汰。”   “东方帝国的可怕就在于,他们人口众多,生产力和创造力都极为强大。”   “人口众多,也不缺生产力,又极力在培养战士,谁要是招惹到这么一个敌人,简直就是噩梦。”   “那个叫作匈奴的游牧部落,他们就身处在噩梦当中。听说,东方帝国集结大军就是要进行新一轮针对匈奴人的战争。与我们一块前去西域的那批军队,是要支援乌孙人的首次援军,还会有第二批、第三批……更多的援军。乌孙人真是幸运,他们与一个强大无比的帝国成了同盟。”   一群异乡人聚在一块,他们是在远望国防军大营的动静,大多数异乡人的脸上满满都是羡慕,羡慕东方帝国有强大的军队。不少人脸上却是深思,他们看国防军营盘的时候,眼眸里也满满都是担忧。   帝国让来自中亚的人群看到的东西并不是太多,可是他们看到的东西已经足够了解到帝国的强大,若说人口众多是其一,那么孔雀王朝的人口也不算少,但是绝大多数人并不觉得孔雀王朝有多么强大。   他们已经知道帝国人口非常多,一路看到的更是帝国对基础建设的重视。这从大部分地方战乱只平息不到三四年,然而已经无法再看到战争的痕迹,看到的是道路上的建设和民间的繁荣和康泰,很难想象仅仅是三年的时间怎么能够从战争的创伤中走出来,然后又热情十足地投入到新的建设中去。   “我去过孔雀王朝,那里到处充满着密林,想要找到一条好走一些的道路并不容易。”   “是啊,我也去过孔雀王朝,甚至是在华氏城待了五年多,他们是一个安于现状的民族,对建设也不抱太大的热情。他们的贵族相对起建设,更喜欢享受来自于奴隶创造的美酒佳肴。他们的勇士训练搏杀技巧,不是希望踏上战场获取荣耀,是想要在与猛兽的搏斗中得到掌声和美女的青睐。”   塔普拉提和安格列并没有与其他人待在一块,他们是两人远远地离开人群。   “塞琉古的勇士,他们不也是喜欢在斗兽场获得掌声更甚于在战场获取荣耀吗?”   “每一个没落的国家,从一些细节上总能看出一些端倪。当勇士们不再向往战场上获得荣誉,更喜欢被人围观着杀死猛兽或是人,该国家的军队已经走向腐朽。不就是因为塞琉古开始变得腐朽,才有我们的独立吗?”   “塞琉古是这样,埃及是这样,曾经无比强盛的希腊也是这样。我听一些商人讲,世界尽头的西边正在崛起一个叫罗马的共和国,罗马人从高地抓捕高卢人,是用来训练成为斗角士,让奴隶们在竞技场厮杀,用来娱乐。”   “罗马共和国?是那个与迦太基正在进行战争的国家吗?”   “他们不止在与迦太基人作战,也有派遣军队东侵,听说已经杀进了黑山区域,有部分的军队甚至入侵到了马其顿。马其顿人正在不断游说希腊各城邦,要组建联军与罗马人交战,可是大部分的希腊城邦正在醉生梦死,只有马其顿东边的色雷斯响应。”   “希腊?哼,希腊!他们已经被众神抛弃了。他们的议会制也被证实落后于国王制度,一帮需要讨论半天才能做出决定的人,一件事情通常需要扯皮很久,等待有决议,大多数的时候不是村庄已经敌军洗劫,就是敌军已经兵临城下。国家还是需要国王,一切事情由国王下令,然后众贵族起兵响应。”   “没有绝对美好的政体,议会制度让希腊强大,希腊也是随着议会制度的腐朽变得羸弱不堪。塞琉古是国王制度,她也在走向没落。所以只有负不负责的人群。”   “你说得没错,但是铁腕人物才是国家和民族的希望,像是东方帝国,这个国家的人民在一位铁腕君王的带领下,他们正踩踏着征服世界的脚步。”   帝国的进攻性十分强,那并不是安格列在信口雌黄,他研究了东方帝国的近阶段历史,发现不到十五年的时间,从吕哲崛起到现如今广袤的疆域,除开中原地区和南方局部是华夏族群的固有领土,像是岭南向南的疆域,或是辽东以北的半岛,甚至是草原上的绝大多数区域,更有海上多处岛屿,都是在十五年之内纳入帝国的版图。   “他们用十五年的时间扩展了本身差不多两倍的疆土。他们的南方曾经栖息着数百万的百越人,现在已经没有‘百越’这个族群,东方帝国有将近八十万的百越人作为奴隶,那些奴隶只有极少数能干轻活,大部分是负责挖矿。挖矿啊,你知道那是多么危险的事情。”   “你没有将草原上的游牧族群算进去,东方帝国扩张到草原上,仅仅是第一次扩张就占领了草原人靠近南方的所有土地。他们的官方有统计,出塞之后的作战中,杀死了至少二十万的草原人,俘虏了将近四十五万。草原上地广人稀,一下子失去超过六十五万的人口,可以想象草原上有多少部落被灭,又有多少部落元气大伤。”   塔普拉提下意识就想起了过来时经过的临戎,那里只驻扎着一千的帝国军队,却是有着将近三万的草原人,可是占了多数的草原人显得十分温顺。   中亚那边有奴隶制度,地中海众城邦也有奴隶制度,甚至是世界尽头的罗马共和国也是执行奴隶制度,世界上已知的任何一个国家都有奴隶这么一个群体。   “我们那边的奴隶并不全是外族。”   “是的,我们所在的国家,任何人都有可能在下一刻成为奴隶。东方帝国是一个奇怪的国家,他们的奴隶全是外族,本族人哪怕是再滔天不赦也是杀死、囚禁、流放,他们的法律规定本族人不能作为奴隶。真是……”   “很奇怪对吧?从这里也能看出他们的皇帝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对于东方帝国的人们来说,他们的皇帝是一位仁慈的君王,但是对于任何一个异族来说,他们的皇帝则是刽子手、杀人狂、最大的奴隶贩子。”   “我在他们的教科书上看过一个名词,叫‘民族主义’,既是教导人们什么是民族,同为一个民族应该做到一些什么,什么时候对待族人绝不能做一些什么事。”   “民族主义吗?真是恰当的一个词啊!”   “我不相信这个的一个国家,他们的教育注定了一件事情,任何非本民族的人都是外人。我们在东方帝国的一系列遭遇也充分证实了这一点,虽然他们极力地掩饰,可是这个东方帝国上至皇帝、下至国民,他们看不起我们,认为我们是野蛮人。”   塔普拉提沉默了,他当然也有相同的感受,最让他印象深刻的是一旦发生什么冲突,只要是非帝国人总是会遭到围攻,帝国的那些人根本就不管事情的对错,第一个念头和所做的行动都是帮着帝国人攻击外人。   让塔普拉提更为印象深刻的是,帝国的执法机构永远是站到了本国人那一边,像是帕提亚有人与帝国的那边的商人爆发冲突,官方机构执法的时候偏袒性太强了,帝国那边的人永远是无罪,而非帝国人哪怕是无罪也是有罪。   “我们来了三万多人,有将近四百人永远地埋葬在了东方,他们有些死在了冲突,不少是得到不公正的审判被砍掉脑袋。说实话,我不喜欢这个东方帝国,他们太蛮横了,可是我不敢得罪这个东方帝国……”   “只要来到东方的人,没人会想要得罪这个帝国,哪怕他们真的非常蛮横。”   “我们或许有办法改变这一种现状?”   “与东方帝国签订相关的契约吗?”   “是的,他们重视法律,我们愿意尊重他们的法律,他们也应当尊重我们。”   “我觉得很难,至少他们如果觉得我们弱小,不会尊重我们。”   “没有付之行动,怎么知道没有可能?”   塔普拉提在冷笑,国家与国家从来就没有什么尊重,只有蔑视与平等对待两种,弱国就会遭到蔑视,只有强国才有尊严。想要得到平等的对待,那只有两个国家都是强者,一国无法消灭另外一国,平等才会出现。   “乌孙人在东方帝国那边得到了尊重。”   “那是因为他们的皇帝需要乌孙人,并不等于乌孙人有与东方帝国平等的实力。另外,乌孙人的王,他们的昆莫一直在敬献礼物,送上了好几万的战马。”   “换来的是东方帝国出兵援助,不是吗?”   “东方帝国需要乌孙人拖住匈奴等草原人,不等于草原人战败之后东方帝国依然会友好对待乌孙人。”   “你更倾向于东方帝国在草原上的威胁解除之后会进攻并消灭乌孙?”   “他们的皇帝会这么干的。真的,这从东方帝国的皇帝抗拒与乌孙人联姻就能猜测得出来。其实,哪怕是乌孙人真的嫁出公主,我也不认为两国能够和平。千万不要忘记一点,东方帝国的皇帝娶了很多王室的公主,可是他依然灭亡了自己妻子们的父亲,那么多的国家,并没有丝毫的手软。”   “不管怎么说,我们离东方帝国非常遥远,不是吗?”   “呵呵……现在是的,将来……”   “将来?将来的事情现在谁能说得准呢!” 第0910章 难测   启程了,国防军的八万骑兵是在天还没有亮的时候拔营出发,使节团一众人和国防军的三万辅兵是在朝阳出来的时候才出发。   “浩浩荡荡啊!生活在平原,经常都能看到这样的场面,那是萨迦人或是阿兰人,那些游牧的部落,每年都会根据天气和水草的情况来进行迁移。”   “我们待的地方,曾经也能够看到游牧部落,现在嘛……”   来自中亚的许多人,他们每每见到什么事情总会拿出曾经的经历出来比较,然后感慨那么一段时间。   见多识广的人很多时候远比没有什么见识的人更加一惊一乍,那是他们懂得比较,从比较中得出更近乎真实的答案。   “我们也有连马带人全身穿戴金属盔甲的骑兵,那是王室的禁卫骑军,数量只有一万。”   “一万啊?要是没有来东方之前,我会感叹你们帕提亚的王室很有钱,竟然能够打造一万具装骑兵。”   “是啊,我明白你的意思。东方帝国几乎所有士兵都有配置盔甲,我专门打听了一下,士兵们的兵器、军服、盔甲和吃喝都是由他们的皇室提供,甚至他们还有工资能够领。”   “雇佣军不像雇佣军,志愿兵不像志愿兵。应该称呼他们什么?”   什么是雇佣军?就是出钱聘请的军队或是士兵,吕哲的制度改革下,士兵会有固定的薪水,从字面意义上来讲,所有拿着薪水成为士兵的人,他们真的就是一群受到雇佣的战士。   在这么个年代里,志愿兵没有薪水,兵器、甲胄等等任何一些东西都是需要自行准备,他们是出于某种高尚的目的加入军队,为了完成某个目标甘愿冒着风险作战。   在公元前,雇佣兵和志愿兵一同存在着,不过他们并不是民间的私人武装团体,是接受国家的指挥。每一个国家都有雇佣兵和志愿兵,但是只有绝对的精锐才会拿到统治者的薪水,志愿兵很多时候与义务兵是同一代名词。   这么个年代里,其实压根就绝少拥有自愿出战的人,他们其实都是受到强制性的征召,然后成为军队的士兵。因此他们作战的时候通常没有太过高昂的士气,面对困境的时候也不会显得多么坚韧,只有打顺风仗的时候才会无比的凶狠。一切只因为只有获得胜利他们才能够肆意地进行劫掠,不管是对敌国还是本国的城市进行劫掠。   因为吕哲的改革,帝国的军队是世界上第一支全面普及薪水的集体,平时拿着基本军饷,战时还有作战津贴。或许是这个时代的人们思想单纯的关系,拿着军饷的士兵很少会出现只出工不出力的情况,大多数人觉得既然拿着军饷就应该卖命,既是所谓的“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的思想占了主流。   “巴比伦时期也有全军有薪水的军队存在,那支军队被敌国用金子淹没,拒绝执行国王的命令抵挡敌军,甚至是站到了敌军那一边,他们与亚历山大的军队共同杀进了空中花园。”   “你想表达什么意思?”   “一支拿钱办事的军队,很难让人相信他们会有坚定不移的节操,谁出的钱比较多他们就听谁的。巴比伦王会是第一个受害者吗?”   “我明白了。”   是该明白,历史上那样的例子屡见不鲜,发生那种事情最多的是在罗马帝国。罗马的军团就是谁出钱多就听从谁的命令,甚至是让他们掉头直接干掉之前的效忠对象也不是什么太稀奇的事情。   罗马军团因为得不到该得到的酬劳,直接暴动洗劫应该守护的城市也发生多很多次,每一次军团的士兵暴动,他们所在的城市必然陷入一阵鬼哭狼嚎外加火焰滔天的场景中去。   当然了,现在有军饷的军队直接叛变的例子并不是太多,最为出名的也就是曾经的巴比伦王朝的禁卫军,那是因为这支禁卫军的背叛行为太恶劣了,竟是与马其顿大军一块攻破了巴比伦国王的王宫,因此比较出名。   “很难讲得清楚啊!巴比伦国王已经在先前的战事中被杀,新一任的国王没有登位。另外就是整个巴比伦王国已经沦陷得差不多了,亚历山大率领的马其顿大军注定是会毁灭巴比伦王国,所以……”   “但他们依然是背叛,不是吗?”   “呵呵。志愿兵没有背叛的事情吗?太多太多了,要举例子,大流士手下的三十万大军,只是因为大流士先逃,然后他手下的三十万大军竟然在亚历山大只有八千士兵的时候崩溃了,他们崩溃之后并没有重新回到大流士手下效力,是在劫掠本来应该守护的城市和村庄,最后让大流士孤独的死去。这是一种背叛行为吗?”   希腊裔很喜欢用亚历山大大帝的那些历史来举例子,毕竟亚历山大大帝是希腊众王国中最厉害的君王,是希腊历史上第一个建立横跨欧、亚、非三个大陆的大帝国君王,尽管亚历山大的大帝国在他死后很快分崩离裂,但是希腊人普遍认为那只是因为亚历山大没有子嗣才会那样,如果亚历山大有子嗣将不会有这样的结果。   现阶段的历史,希腊裔活跃的地方太多了,希腊人的身影在遥远的欧罗巴、非洲、中亚到处都充斥着,他们为各地带去了太多的知识和生活习惯,也在相当多的地方传播着“希腊思想”,在中亚则是因为亚历山大遗留的影响力建立了不少的政权。   像是现在中亚的几个国家,塞琉古这个疆域庞大的帝国就是亚历山大时期遗留下来的政治遗产,统治塞琉古的上层贵族大多数是包括马其顿在内的众多希腊裔,反而是波斯人并没有多少政治地位。   现在中亚有十五个国家,靠近希腊半岛的那里,帕加马、比提尼亚、本都、卡帕多细亚……这些现代土耳其地区的国家,大部分是希腊裔占了统治主体的国家,而亚美尼亚、阿特洛帕特内、塞琉古,包括新独立的巴克特里亚,上层贵族也基本是希腊裔,也只有帕提亚、阿拉克希亚、克什米尔、帕勒帕迈赛斯、呾叉始罗等这些国家才不是希腊裔占据政治力量主体的国家。   在整个中亚,帕提亚算得上是波斯的政治力量,除了帕提亚之外,任何一个国家不是被希腊裔把持着,就是被孔雀王朝那边的苗裔把持着国家的统治。所以呢,尽管整个中亚的人口超过九成是波斯裔或旁系民族,但是波斯裔真正掌权的国家也只有帕提亚。   “也就是说,你认为在未来帕提亚会强势崛起?”   “是的,如果帕提亚的国王足够聪明,使用舆论让社会的底层站到他那一边,帕提亚一统中亚并不是太过艰难的事情。”   “你希望帕提亚的那个阿萨西斯二世足够聪明,还是保持现状?”   “这不是我能考虑的事情,该怎么做有鸿儒馆那边的人会去操作。”   “我认为,让中亚人自行打起来对我们未来的征服之战会有好处,你觉得呢?”   韩信和余樊君都是骑跨战马,他们的交流声并不大。   使节团已经从沃野出发半天,再有那么半个小时左右就会进入到屠申泽地界。屠申泽是一个不小的湖泊,它也是在河套区域唯一的湖泊,水源有少部分是来自周边汇集而来的雨水,绝大部分的水源是从黄河那边而来。   屠申泽附近的地形比较怪,除了在西南面有大部分的沼泽之外,其余三个方向都是平坦的草原地带。正是因为地形的合适,第一批出塞作战的部队,他们在屠申泽西边大约二十里的地方建立了一座要塞。   “河套真是一个地形多变的地方啊!我们沿途看到的戈壁和沼泽太多太多了,那么近的地方,为什么相隔不远的地方会有一边是沼泽一边是戈壁?”   “黄河九曲,支流多到难以想象。黄河的水道也不是一直不变,事实上它已经改道非常多次,听史官讲,在很久很久以前,黄河的入海口并不是在济北郡与巨鹿郡的交汇处,是直接向南,从南海郡那边奔流入海。”   “很久很久以前?那该是多久啊!”   “估计是三皇五帝时期吧?”   “是那些操蛋的史学家乱扯的吧?是不是还扯上了大禹治水什么?那个时候我们的族群只是栖息在黄河流域周边,南边是个什么样子谁又知道,那个时候没人可以翻越数千里的密林和山区走到南边的沿海。”   韩信不知道怎么该反驳余樊君,像是现有的《山海经》,里面的记载大多荒诞不经,可要是认真的考究起来,里面的内容有许许多多是真实的东西,只是每一个时代的人对每一样事物的描述都不一样,偏偏《山海经》基本都是夸张到没边的描述手法。   如:北溟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   帝国已经有海航舰队,是在海面上发现了其身躯大小也真的是数十米乃至于是上百米的大鱼,但是根本没可能变化为鲲,也没有几千里那么夸张,更不可能变化为鸟,成为鹏。   “几千里?你以为是大地啊,还几千里。”   “嗯,陛下说那些身躯很大的鱼叫鲸,鲸鱼也分为相当多的种类。世界上是真的有鹏,双翼展开能够有十来米那么大,那是一种高山的鹰类,区别于比较小的鹰,才取名叫鹏。”   所以说嘛,韩信真的没有用《山海经》来反驳余樊君的意思。   一路闲扯一路乱侃,到了屠申泽区域的时候,韩信和余樊君可就没有那么多的闲工夫了。   帝国军队对河套区域的掌控十分密集,该是驻军的地方基本会有部队驻扎,像是屠申泽附近就有六支帝国驻军,每一支驻军最多五千人、最少二百五十人。   屠申泽向西二十里处有一座要塞,里面有五千的驻军。这五千驻军也是帝国在河套西北区域最大的一股驻军,他们的指挥官向韩信说起,说是不久前……也就是三个小时之前有八万骑兵刚刚路过,那些骑兵没有进行停留,但是派来了人,留下话,让他转告韩信,叫韩信尽可能多的装载水源。   “从这里一直向西,一路上大多是沼泽状态,但是沼泽区的水源无法食用。”   “严校尉,卫中郎(将)可有什么其它交代?”   “前驱部队在一路上都有留下痕迹,强烈建议你们跟随着遗留的痕迹前进,不要贪图便利走陌生地带。”   “明白了,谢谢!”   军方的人就是军方的人,要塞的主官没有太在意使节团正副使,只是与同样是军方的韩信相处的时候比较亲近。   刘邦和陈余其实也对这么一副模样见怪不怪,他们能够理解军方一些人的想法,特别是那次仪式有儒生跳出来捣乱之后,军方对非军方的人有一种更为排斥的心理,似乎不再信赖任何非军方集体的那些人。   “没想到塞外的沼泽地会那么多啊,要是没有向导,走着走着发现沼泽地倒是事小,直接被困住那才是糟糕。”   使节团到了河套印象最深刻的是什么?不是一望无际的地平线,也不是满地的绿草,是洼地就是一块沼泽地。   “搞不懂了,陛下为什么会这么重视这边?看起来这里除了放牧,似乎没有太大的用途吧?”   陈余没有搭理说话的刘邦,事实上如果不是必要,他都不会与刘邦进行任何的交流。   “喂,老家伙,老子和你说话呢!”   “哼!”   刘邦被陈余“哼”了一声也不生气,反而是生起了逗陈余玩的兴趣,然后就是一阵没完没了的调侃。   中亚来的那些人已经在准备扎营,他们得到的吩咐是,今晚队伍将会在这里停留一夜。   “我们来时走的不是这条路线,他们应该听我们的,走我们之前走过的路线。”   “有用吗?那些骄傲的帝国人不会听从我们的建议,哪怕我们是对的。”   面对随行商人的抱怨,各国使节团有不同的看法。   塔普拉提笑着对安格列说道:“那帮钻到钱眼里的蠢货,帝国人选择这边,那是因为这里去乌孙的领地最近。”   安格列的回应是点头,他目光看着西方的远处,那里的夕阳如血…… 第0911章 因由   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喝沼泽的水是一种常识,哪怕是真的要喝也应该煮得沸腾了再喝。这是为什么?一是因为沼泽的水是死水,不存在流动性;二是因为沼泽之所以是沼泽,那是绝大多数生命的禁区,一旦不小心踏进去可会陷下去,然后再也起不来。   沼泽之内吞没了不知道多少动物,充满了尸体的水源能喝吗?毫无疑问里面会带着各种各样的病菌,一喝就等待病魔缠身吧!   使节团用来装水有特制的车辆,那是一种用木条扎起来的滚筒箱子。箱子有点大,每一桶能装三百斤的水,它们装满水之后会放到两匹马拉动的车辆,一辆车可以装载四桶。   申屠泽岸边亮起的火把犹如白昼,使节团是彻夜在进行水源储存,一些没有睡的异族人过去看热闹,对于来自中亚的大多数人来说,那一夜他们又看了不少的热闹。   “那个吊装机械有点眼熟啊?”   “嗯,在埃及和希腊那边都能看到,那东西是用一种滑轮搭配缆绳,可以轻易拉动数百斤的物体。埃及人和希腊人建造城池的时候,需要搬运石块等物到高处,也是利用那种工具。”   人力起重器嘛,最先研究并使用的还真的就是希腊人。公元前二千年左右,他们是首先应用在航海船只的货物吊装上面,后来传播到了更西方的欧罗巴大陆,也传到了地中海另一头的一些国家。   华夏区域是什么时候出现人力起重器难以考究,不过在战国末期,各北方列国在建造防御胡人南下的长城时大多已经在使用。另外,民间的水井打水,那种绳套被绑在一根滚圆木头上,人摇着滚圆木头的把柄打水,两汉时期普遍应用于民间。   “草原上的水源是不太好找,但他们不会想要拉着数千车的水桶吧?”   “谁又知道帝国人的思维呢?看样子,他们好像是要那么干。”   “天呢!有那么多的车辆,多装一些货物多好,饮用就喝马奶或是羊奶不就好了?”   “可能是帝国人不喜欢马奶或是羊奶?我倒是见过他们大多数人会喝牛奶,那是在他们帝都的所见所闻,大清早就会有人各家各户送牛奶,大人虽然也喝,但是好像每个小孩每天都要喝一大杯。”   是啊,中亚人很难理解帝国人的思维,帝国这边的人却懒得去探究异族人的思维,因此除开必要的沟通,两帮人虽然是一路同行,可是发生的沟通实在是少得有些过分。   一样深夜未眠的刘邦找来了同样没睡的韩信,他是在询问队伍中增加的五千士兵,想知道那是什么状况。   “火器兵?没听说过啊。”刘邦其实是听说过的,但是没真正见过。他问:“那五千士卒会随我们一同前往遥远的地中海吗?”   韩信往简要了说,很明确地告知刘邦,那一校火器兵只会跟随使节团抵达乌孙那边,然后就会脱离使节团护卫队的建制停在乌孙。   “哦……”刘邦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那个什么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他们与乌孙那边有仇,抵达乌孙人地界的时候,乌孙人会不会为难他们?”   似乎啊……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的使节在帝都南陵那边的时候不止一次建议帝国与两国结盟,结盟的基础是共同瓜分西域,乌孙也是消灭对象,这么一件事情帝国方面并没有进行保密,想必乌孙人是知道的。   韩信可以理解为是塔普拉提和安格列找到了刘邦,提出了类似的担忧。他根本不知道乌孙人会怎么对待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那边的人,但是这些似乎不该由他这个护卫队长来操心,该操心的是使节团的正副使才对吧?   “这不是军方的人说话比较管用嘛!”刘邦倒是直接,说道:“很简单的事情,与帝国文官相比起来,帝国军方说话的分量比较足,到时候虽然一样是男爵,可是我觉得韩老弟说话肯定比我管用。因为韩老弟不但是贵族,还是军方的人,更是陛下唯一的徒弟。”   韩信被刘邦的直接弄得有些尴尬,默默地点了点头。   刘邦见韩信点头答应立刻就是一阵爽朗的“哈哈”大笑,然后走到案几旁边拿起一个信封,含笑道:“喏,帝国寄过来的信件。”   信件是虞姬写来的,难怪刘邦脸上的笑容里会带着挪揄。   “这一次从远方回去,陛下该是会操办韩老弟与虞大美女的婚事了吧?”刘邦毫不掩饰地坏笑道:“虞姬可是帝国数一数二的美人,陛下早年就将虞姬许配给你,可见陛下对你的喜爱。”   说起虞姬,韩信脸上也是带着笑容,眼眸里面掩饰不了喜意。他又与刘邦聊了一小会这才离开,回到自己的大帐拆开信件,拿出信纸借着灯光看了起来。   信上的内容没有太复杂的东西,是虞姬在向韩信说一些近期南陵发生的趣事,然后又用隐晦的字眼道出自己对韩信的想念。   南陵最近发生的趣事不少,但是虞姬介绍的基本与宫城之内的众皇子皇女有关,其中的一件就是吕莹又揍了吕阳一顿,起因是吕阳拿一种叫作龙虾的海产吓唬吕伊。   吕莹是赵歇之女赵欣所生,她是吕哲的二公主。   吕阳是熊心之女熊女所生,他是吕哲的庶三子。   吕伊是吕雉所生,她是吕哲的长公主。   说起来吕莹可是十分深得吕哲的喜爱,打小就显示出宫中一霸的地位,小小岁数性格十分剽悍。除了身为人父的吕哲十分喜爱吕莹,皇后赵婉和嫡长子吕议、庶长子吕启,没有一个不是对吕莹十分喜爱,结果嘛……   “回去后,是该大婚了啊!”韩信合上最后一张信纸。   韩信与虞姬订婚的时候是十三岁,那时虞姬只有九岁。现在韩信已经十八岁,虞姬也有十四岁。女子十四岁的时候已经及笄,再则是韩信要前往数万里远的地中海,一趟来回保守估计也要四五年,那时候他是二十三岁左右,虞姬也有十八九岁,正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年纪。   带着暖暖的温情,韩信当夜睡得十分香甜。   隔天一阵“咚咚咚”的鼓声在营盘内响彻,这是起床鼓,在鼓声中大营从静悄悄的一片,变成了充满各种马嘶人语的喧闹。   大部分人在准备启程,一些人则是聚在刘邦所在的大帐进行商议。   “国防军的前锋已经抵达这里。”刘邦指着摆在案头的地图,所指的位置是申屠泽西边的一百二十里外。他抬头看了一下众人,说道:“一路过去全是平坦的地形,十分方便马车行使。所以我们今天的目标是行走一百二十里,当夜在国防军特意留下来的营盘歇息。有问题吗?”   地图很明显是新近标注了一些新的提标,注明了一路过去什么地方能够补充水源,然后也标注了哪块地区曾经遭遇过草原上的胡人部落。无一例外的是,那些被标注发现胡人部落的标记旁边都画了一个圆圈,里面打了个叉叉。   “发现了三个胡人的部落,他们全部被国防军解决掉了。”刘邦挽着胡须,一脸的笑意:“或许我们过去的时候会遇上押解战俘往回走的骑兵?”   韩信摇着头:“不会发生这种情况。”   刘邦愣了一下,看向说话的韩信。   韩信说道:“他们得到的命令是开向乌孙人的领地,除非是那些胡人在开战前就投降,不然不会有活着的胡人留下来。”   “可惜了,到处都缺乏劳力,现在奴隶可值钱了。”刘邦也没有过多纠缠,转向陈余:“副使啊?”   现在可不是抬杠的时候,陈余面无表情地应了声“在”,手也抬起做出揖礼的手势。   刘邦上上下下地看了陈余几眼,然后说:“副使前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异族人那里,告诉他们,我们今天不会做任何的停顿,一路上吃喝拉撒都要保持移动状态。”   陈余只是应“诺!”,然后转身离开大帐,干他职责之内的事情去了。   刘邦看向了余樊君:“余副队,你的责任是保证辎重不出意外。”   余樊君也是应“诺!”,不过他并没有马上离开,是看向了韩信,等待韩信点头才转身离去。   “所以说啊,你们军人,真是……”刘邦晃着脑袋,一脸的纳闷:“有必要时时刻刻展现你们军人的姿态吗?”   包括韩信在内,所有身在大帐内的军人,他们一致在点头,很明显是认为有必要。   “好吧,军人、军人、军人……是应该骄傲,说起来我也是有过领兵经验的人,可惜的是在帝国军队只够格当一名校尉。”其实只够格当一名军侯,但刘邦才不会说真实答案呢。   没人去搭腔,刘邦干笑了几声,摆了摆手:“好了,好了,大家伙该干么干么去吧,尽快出发。”   一阵应“诺”之声中,人走得只剩下自己苦笑的刘邦。   队伍再次出发,走之前驻扎五千边军的要塞不断吹响号角,那是一种送别的波段,使节团也是吹响号角回应。   号角声中,队伍开始笔直地向着西边前进,帝国这边人要么是骑马要么是坐在马车之上,来自中亚那边的人却不是人人都有代步工具,不少人是小跑着跟随队伍。   从帝都南陵调过来的五千火器兵,火枪兵是坐着厢型车,一辆厢型车不算前面赶车的车夫能够容纳二十二人,他们待在车厢内的时候是每边各自十人,车厢前壁的两名军官坐在马扎之上。   士兵坐厢型车,火炮也是整个搬上马车,不过一辆马车装一门火炮已经是极限,毕竟最轻的火炮将炮架涵盖进去重量可是有一千五百余斤。除开火炮之外,车内是搭载了两名炮兵,但是不见任何装着火药和弹丸的箱子。   事实上运输火药的队伍是被吊在最后面,他们由一千骑兵在两翼进行护送,是整支队伍吊尾的一批人。   行走在草原之上,人一眼看去全部都是一片平坦,好像是眼睛可以看到世界的尽头,但这绝对不是事实,至少没办法看到世界尽头,他们看到的地平线不过是因为脚下的大地呈现球形,更多的地貌是被掩盖了。   刚刚进入冬季,草原上还没有下雪,但是因为太早启程还是能够看到一些草地上的霜没有散开。   “再过半个月左右,草原就应该下雪了吧?”   “是啊,所以国防军的八万骑兵才会那么着急赶路,他们需要在雪季来临之前抵达乌孙境内。”   差不多就是那么个意思,冬季来了,不管是什么军队都不会选择在冰天雪地的季节作战,第一批国防军前去乌孙,是帝国展现出支援乌孙的态度,让乌孙人能够坚定抵抗的信心,并不是说国防军的部队一过去就会马上投入作战。   先期抵达乌孙的国防军,他们有大概四个月的时间来熟悉当地的地形,也习惯当地的气候,真正揭开大战预幕那是在来年春暖花开之后了。   “其实冬天不适合长途跋涉。”   “对我们来说不是,对那些中亚的异族来说是的。”   “哈哈,我们有暖和的衣服都能感觉到寒冷,没看见那些异族被冻得鼻子都红了吗?还不知道冬天赶路会有多少人冻死在半路上。”   “他们没有反对,也不担忧死人,我们替他们操那个心做什么。”   帝国有吕哲,很多新鲜事物出现不是什么怪事,像是近些年出现的羊毛保暖大衣,更有一些奢侈的羽绒服什么的。帝国军队的统一配置自然不会是羽绒服,可是塞了羊毛和特意加上皮毛的军装,供应一二十万大军的问题不大。   来自中亚的那些人,他们真的不担忧冬季长途跋涉造成的死伤吗?并不全然是的。他们不在乎的是奴隶的死伤,但是对于除开奴隶之外的人还是很惜命的。他们之所以选择冬季赶路,自然是有其原因,另外就是大多数人也在帝国那边买了足够保暖的衣物。   “不知道塞琉古向东进军了没有?我们在东方帝国购买的东西,运回去能够对战争起到作用。”   “我们在东方帝国学习到的一些知识,不也是能够在战争中起到帮助吗?” 第0912章 机会难得   中亚这些人在帝国购买最多的是兵器,会这样是因为他们发现东方帝国的兵器真心不贵,另外就由塔普拉提和安格列出面,告诉所有的商人,他们会用至少十倍的价格收购商人们在东方帝国购置的兵器。   十倍的价钱并不是太高,但是考虑到这一次前来东方帝国的各国使节团和商人,他们与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都是同处在一个阵营,一点面子多多少少是要卖。   再则,特普拉提和安格列也做出承诺,这一次帮忙购置兵器的商人会拿到相关的证书,日后经由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国境的时候会得到最好的保护,税收上也将得到尽可能的优待。   日后经商能够得到来自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军队的保护,在两国经商的时候也能得到来自谁手上的优待,商人们都是头脑不错的人,知道这一次的长途跋涉利润只能说一般,但是没有什么比能够得到军队的保护和税收上优待更好的承诺了。   这一次中亚各个使节团和商人购买的兵器并不算少,直接就是将南陵包括周边的城市,市面上的兵器购置一空,甚至他们还向帝国军工下了订单,后面也在官方购置了一批,以至于他们归途的马车上十之六七全是装载兵器。   “没办法,我们无法得知东方帝国的哪些商品会得到欢迎,也没有例子来进行参考,所以……”   “就像你说的,我们不知道什么商品运回去之后的销售情况,也不知道会有多少的利润。代购兵器可以有固定的十倍利润,对我们来说是一个不错的买卖,至少这样的买卖没有任何的风险。”   “交好统治者很有必要,不是吗?”   “当然!”   他们在东方帝国购买的东西要是运回去,足够帕提亚或是巴克特里亚再武装出五万的大军出来,并且这五万部队全部是持有铁质兵器的人。   五万的军队在帝国来说或许不多,但是在中亚各国来说,五万的军队已经不能算少。最重要的是,不管是在地中海区域,还是在中亚,甚至是在遥远的欧罗巴或是非洲,现阶段的任何一个国家根本就没有超过上万武装铁质兵器的人,世界各国可基本都还是在使用青铜武器呢。   事实上也正是那样,不是冶铁技术还没有出现在各个国家,是冶炼技术不成熟的现状下,想要打造铁质兵器的造价有点高昂,铁质兵器一般是作为各国高级将领或是贵族的武器,普通的士兵考虑到成本的关系很难普及。   “只能做到我们四四,留下的两成会被各国平分掉。”   “二万七千八百七十五?考虑到战剑最多,大概能武装起一万五千的部队,其余的兵器可以作为更换替用。”   “可惜了,我向他们的鸿儒馆交涉,想要一次性购买五万的兵器,没想到竟然被拒绝了。”   “啊?我想一次性购买三万,也是被拒绝了。那个叫景驹的官僚说的是,可以下达订单,但是需要有一个周期。我最后还是下了订单,也交了订金。你呢?”   “我下了十万的订单,也交了订金。”   “这么多!?”   “不不不,你难道觉得多吗?我们与塞琉古的战争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总是要做好充足的准备。另外,我的条件是,订单数量庞大,运输将交由他们来办,只是我需要支付运输费用。”   “他们答应了?”   “为什么不答应?他们可以因此多获得十五万的四德拉克马。”   四德拉克马目前是地中海和中亚大部分国家的货币,有金币也有银币,安格列说的十五万四德拉克马是银币。   安格列所属的巴克特里亚直接与西域交界,他敢于提出让帝国这边负责运输,那是考虑到帝国军队已经将手伸到了乌孙那边,而乌孙离巴克特里亚多远?大概也就是一万四千多里的路程,他相信帝国那边不会拒绝,也果然没有被拒绝。   “是一次性制造完毕然后运输,还是分批运抵?另外,你只是交了订金,他们没有收足资金,会运过去?”   “我这一次回去,需要马上再押解资金返回东方帝国。然后,我会在南陵等待,下一次跟着他们的运输队再次回到本土。”   “我觉得这件事情有一点问题。押送十万兵器,用到的马车至少在三百辆辆以上,你支付的运输费用大概是他们的七万五千贯,性价比上面他们好像吃亏了?”   现在可没有什么机械动力,长途运输依靠的是畜力拉动,而马匹、骡子什么的需要进食,人也需要补给上的消耗。   “二三百辆马车需要至少四百名车夫,考虑到路途上需要经过那么多的西域城邦,治安情况可想而知,必然需要武装人员护送。若是再加上护送的武装人员,运输队伍的人数不会低于一万人,并且大部分会是骑兵。你算算,人吃马嚼的消耗下,你的十五万四德拉克马,够承担那些费用吗?”   “对于他们来讲,搭载我的那些货物是顺带的,他们也需要运送物资前往乌孙。”   “乌孙距离巴克特里亚一万三千里以上。”   安格列原本还认为自己是占了老大便宜,现在被塔普拉提那么一提醒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是啊,哪怕是十万兵器里面有足够的利润,可是运输货物上面帝国很明显是在做赔本的买卖。世界上除非是带有什么目的,不然不可能做亏本买卖,安格列就该好好想想帝国是抱有什么目的性了。   “或许,他们是想要打开一条商路,毕竟他们知道我们正在与塞琉古进行战争,希望得到来自我们的长久订单?”   “也许吧……”   要说帝国想要出兵中亚,塔普拉提觉得不是没有那种可能性,可是现阶段对于帝国来说,最重要的是解除草原上游牧部落的威胁,帝国与草原人的战争还不知道要打多久,哪怕是帝国将目光投向中亚,至少也该是等草原人的威胁解除之后。   与游牧民族之间的战争不是三五年能有结果的事情,要是游牧部落一直不与帝国决战,双方一打几十年也绝对不是什么太过稀奇的事情,甚至是进行百年战争一点都不会令人感到意外。   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喜欢开启双线战争,特别是中亚那边离帝国最近的国家都要走个几万里路,路途上基本是戈壁、沼泽,还隔着西域那么多的城邦,现阶段帝国入侵中亚的几率小到几乎没有可能性。   “所以说,帝国人的思维我们搞不懂。”   “嗯。”   “或许,他们真的是想要获得来自你们的友谊,毕竟巴克特里亚是帝国进入我们那块区域的必经之路,获得了你们的友谊很多事情能够得到方便。”   “这是第一次国家行为的买卖,景驹也明确告诉我,下一次不会是这样的价钱。”   “是吗?那就好。”   使节团的队伍一直跟随着国防军骑兵的痕迹在前进,国防军骑兵走过的地方,地面的草皮基本上是被不知道多少双马蹄踩踏得翻了起来,草原上一条诙谐色的道路出现了。   从申屠泽一直向西,需要走大概六百余里的草原平地,穿过两处大范围的沼泽地区,然后会抵达一个叫居延泽的大湖泊。   居延泽往北二百余里是匈奴人的移动王庭,也即是峻稷山山脉,两汉时期居延泽是西汉的凉州,现在它周边的区域刚刚被帝国纳入版图,吕哲也是将该区域周边纳入凉州郡的行政范围。   原版历史上汉承秦制,帝国的行政单位有一些改良,但是地方的行政郡依然是继承于大秦,不过也不是没有“州”这个行政单位,只是目前还在规划当中,州这个行政单位只出现在岭南那边,还没有针对全国疆域进行重新规划。   因为路途全是平坦地形,使节团的队伍花了五天就走了五百余里的路程,接近居延泽一百里范围之内的时候,碰到了国防军特意留下来的部队。   “什么?从这边开始,一路上会有胡人的骑兵?”   “嗯,这里离峻稷山不算太远,我们掌控这里的时间也太短,还没有办法进行完全的掌控,经常会有小股胡人骑兵流窜。”   与韩信交谈的人是曹参。   曹参率领的骑兵好像也是经过交战,营地内专门划出一块地方安置伤员。   “冬季来临,吉脱将兵力收缩回到峻稷山,我们的斥候冒险进入峻稷山附近查探,发现峻稷山附近聚集的胡人不会少于十二万。”   “卫中郎(将)怎么说?”   “并没有额外的吩咐,只是提醒你们一路上可能会遭遇胡人骑兵。”   “好吧,明白了。我们将会在这里驻扎一段时间进行必要的作战准备。”   “随意,只是那些异族人不能靠近国防军的营地。”   “自然。”   互通完情报,韩信去找余樊君,让余樊君派出斥候探索周边。   “唔?就是说,火器兵的第一战可能就是在周边进行了?”   “是的,国防军很明确地告知周边有胡人的骑兵在游弋,他们并没有投入太多的兵力针对胡人骑兵进行围剿,该是要用使节团那么多的货物吸引胡人骑兵来攻。”   “真是善解人意啊,至少我们不用只光顾着赶路,能与胡人较量一场。”   居延泽再向西北边走上四五百里就是所谓的西域了,进入西域之后再走近千里就是乌孙的领土。   西域目前的现状是从西向东迁徙的那些逃亡人与西域当地的土著混在一块,双方有些是和平相处,更多的是土著与那些逃亡人陷入不休止的混战中。   乌孙西南疆土有冒顿带着一帮人正在肆虐,冬季到来让冒顿有些收敛,可并没有完全停止对乌孙部落的侵袭。另外,冒顿也不是尽全力在袭扰乌孙,他还派出兵力在西域各处活动,一般是针对一些小型的城邦和部落进行掠夺,也抓捕足够的奴隶来保证麾下有足够的人力。   “进入西域之前先与吉脱麾下的骑兵碰一碰是不错的选择。”   “嗯。国防军不会放任规模太大的胡人骑兵乱窜,所以我们即将遭遇的胡人骑兵数量不会多于五千。这样的数量正好适合让火器兵打一场。”   “还是需要与正副使沟通一下,另外也联络周边的国防军做必要的策应?”   “自然是需要与正副使沟通,至于联络国防军策应则不必了,相信统军的将校心里有数。”   “也对,要是我们去联络,倒是显得对国防军信心不足。”   短暂的沟通,韩信告别余樊君,他找到了刘邦,告知周边有匈奴小王子吉脱麾下的骑兵在游弋。   “韩老弟的意思呢?”   “我们的队伍中有太多装载货物的马车,周边离匈奴人的移动王庭峻稷山又相对近,哪怕是现在不遭遇胡人,接下来也毕竟是会遭遇上。这一次是国防军配合设下陷阱,不会有太大的危险,我们也需要一场战事来磨合护卫队的配合。”   “那就是打嘛!韩老弟尽管打,放开了打,需要什么配合直接告诉老刘便是。”   “还请正使与中亚那些使节团沟通一下,发生战事的时候待在原地别乱窜。”   “呵呵,韩老弟是嫌弃那些异族人碍事来着?”   “不,并不全是。这一次作战的主力是火器兵,虽然无法完全保密,但是不能让那些异族人离得太近,离远了他们只能依靠猜测。我们不担心他们猜测,只要他们无法一窥全貌就可以了。”   刘邦搞不懂为什么要做欲盖弥彰的事情,但那些也不是他该考虑的事情。   将有可能会遭遇袭击的事情告知中亚那帮人,他们是什么反应韩信这边的军方武人其实并不是那么在乎,他们已经投入到对战事的准备中去。   他们在居延泽做了二天的停留,一直到斥候发现一股大约在三千左右的胡人骑兵踪迹,使节团又踏上了继续向西的脚步。   这一次火器兵不再是待在厢型车之内,他们是徒步行军。火炮也不是装载在厢型车,是卸载下来由马匹拉动前行。   “国防军离我们最近也有三十里以上,毕竟胡人也是有哨骑,离得近了胡人根本不敢发动袭击。”   “唔……” 第0913章 不光彩   “那些胡人近期一败再败,锐气尽失,胆子已经不肥了。”   “麻烦啊!”   使节团的人数一再膨胀,进入河套区域的时候人数已经突破九万人,随行的武装人员也是达到了六万左右。后面再加上了国防军运输辎重的五万辅兵和二线部队,使节团的队伍总人数超过了十四万,军方的辅兵和二线部队可都是能上阵杀敌的角色,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民夫,那等于是队伍中至少有十万能厮杀的人员。   虽然是杂乱不堪的各种小型武装团体汇集起来的十万大军,但那也是一股大军,周边游弋的胡人骑兵只有三千多人,面对十万可战之兵的使节团又怎么敢轻举妄动呢?   “胡人已经不是以前的胡人。要是在以前,他们察觉我们杂乱不堪,队伍中又有那么多非作战人员和装载货物的马车,怎么也会试图扑上来咬一口。现在嘛,他们连接近我们二十里都不敢,只敢远远吊着深怕我们是朝着峻稷山方向开过去。”   “那怎么办?”   “只能是想想其它的办法了。”   安排场地或者说机会让火器兵打上一场的布置还没有进行,胡人明显不敢抵近攻击就等于失去可操作性,那并不是出于估算错误,是轻视了近期帝国军队对胡人压制产生的后续影响。   帝国军队出塞之后便是一直大胜,不断从草原人那里占领了大片的疆土,消灭的胡人部落也着实是多了一些。另外,随着头曼率领的大军被歼灭大半只逃出少部分,胡人对帝国军方已经出现了恐惧心理。说明白点就是胡人面对帝国时已经没有足够的底气,侵略性随着胡人一败再败越降越低,胡人已经不敢再轻易接战。   “周边的地形全是平坦的地貌,胡人基本上一人保持双骑,只要我们的部队稍微靠近他们立刻就撤退保持距离,很难进行埋伏。”   “那就这么算了?”   “除非是出动轻骑,或许能够打一场追逐战,火器兵在这种情况下很难有什么作为。”   “看来火器兵的受限已经暴露出来了,他们只适合打阵地战,不适应草原上高速机动的战法。”   韩信基本已经放弃让火器兵打一场的心思,事实上使用厢型车代步的火器兵,他们的机动性并不弱,但是与骑兵相比起来在速度上真的无法比较。   一开始太尉署和将军府将火器兵投入到草原上的追逐战中就是一个错误,这也是太尉署和将军府不了解火器兵才会出现的情况。   “估计不是太尉署和将军府的错误?他们只是将火器兵投放到草原战场,具体怎么使用那是看前线将校怎么指挥。我在想,那些对火器兵陌生的将校应该是没拿捏准确该怎么使用这支部队,只是陛下没有进行特意的指点吗?”   “陛下日理万机,每天需要处理的事情那么多,怎么可能时时刻刻关注一支五千人建制的部队?”   “所以咯,将校们不知道该怎么指挥火器兵部队,就将火器兵丢给你这个陛下唯一的徒弟。到时候要是陛下问起,他们也总算能有个说头。”   使节团离开居延泽向西已经走了二百多里,再有三十来里路就算是真正地进入西域地界。   过去的一天多时间里,刘邦十分配合韩信做出的部署,一再露出所谓的破绽吸引那支三千多人的胡骑来攻,但是很明显胡人是一开始就没想要招惹这支十四万多人的队伍。所以,再好的戏码没了另一方的配合也是独角戏。   一直是进入到西域地界,韩信等来等去等到一个消息,那支远远吊着的三千多胡人骑兵被三万多的国防军骑兵从四面八方围堵,双方经过一天一夜的追逐战,国防军干掉了八百多名胡骑,俘虏了一千二百多的胡人,火器兵还没有开演反派不是完蛋就是四散逃命,大戏彻底是没法唱了。   “不怎么地道啊,国防军分明是拿我们当诱饵,暗地里布置兵力等着收拾那些胡人。”余樊君说话的时候不断撇嘴,“啧啧”了好几声,又说:“草原上的交战果然很难做到全歼,饶是准备得那么充足,还是有近千的胡人逃掉了。”   草原上确确实实不好做到全歼,毕竟草原的地形实在是太平坦了,一个股军队看到敌军的时候,敌军也理所当然发现了他们。没有任何军队会在发现危险的时候还傻乎乎待在原地,特别是己方数量不占优势的时候,会做的事情就是立刻策马狂奔,以至于草原上的交战基本都是追逐战。   “还记得前次在居延泽碰上的那个校尉吗?”   “你是说曹参吧?”   “嗯,就是他。他正押解着俘虏赶过来。”   “做什么?”   “说是根据徐副司令的命令,押来三四千的俘虏交给你来处置。”   韩信听得有些愣了,有点不太理解国防军的战俘怎么会交给他这个使节团的护卫队指挥来处置,他又该怎么去处置那些战俘?   “我捉摸着,该是想让那些战俘成为火器兵的靶子?”余樊君一脸的坏笑:“我们都已经进入西域地界了,再有那么一两百里路程就该抵达乌孙。进入乌孙领地的时候,火器兵就会脱离你的指挥,在这之前怎么都应该让火器兵露露脸吧?”   事实证明余樊君的猜测是正确的。   曹参很快就追上了使节团这支队伍,他第一时间寻找韩信,明明白白地说,那些胡人战俘就是押解过来充当演习对象的。   怎么个演习法?就是告知那些战俘,他们需要与帝国这边的军队对抗,赢了的话可以活命,输了哪怕是没当场被杀死最后也要处死。   “除了是我们监督下让战俘拼命,其它的条件与真正的战场厮杀没有什么区别。”曹参在极力的解释,最后苦笑:“陛下对火器兵有很大的期望,你又是事先有过指挥火器兵演习的军官之一,火器兵来到塞外不能只是武装游行没有半点作为。”   “火器兵会待在乌孙,应该有不少机会能参与到乌孙的保卫战,那正是适合火器兵的阵地战,不缺这么一次吧?”韩信的心里是抗拒的,让火器兵与被监督的战俘交战,哪怕说的再怎么好,不都一样是杀俘吗?这样的战斗能有什么意思。   “火器兵驻扎在乌孙境内是会有作战的机会,可是他们并没有实战的经验。让他们在这种环境下见见血,好过第一次交战的时候手忙脚乱,你说呢?”曹参还在不断苦笑,他是倒霉到某种份上才会被安排押解战俘这么一件差事。   杀俘不祥?是的,杀俘不祥。但是呢,华夏的文化就是那么神奇,所谓的杀“俘”不“祥”,俘虏是同一族群内战下的俘虏,杀了会造成舆论攻击,毕竟哪怕是再怎么敌对状态,也无法改变杀同一族群无法抵抗的人,所造成的名声损害,那既是所谓的不祥。   观看华夏从夏开始的历史,针对异族作战从来都没有什么“不祥”的说法,历来也是抓到多少异族战俘,不是留下当做奴隶,就是杀掉以状军威,或是杀掉敬献神袛,几乎夏、商、周时期都有大规模处决异族战俘的惯例,也没见有人站出来叽叽歪歪说杀什么杀俘不祥的蠢话。   事实上对异族开始变得温柔,那是在五胡乱华之后了,当时有太多的胡人成为中原的霸主,儒家文化可以说已经来了个大变样,不然以“华夷之辨”最为坚持的儒家该是最排斥异族的才对,哪里会造成后面那么多腐儒会站出来叽叽歪歪什么一视同仁,甚至是对待外族远要比对待本族人仁善。   韩信与曹参纠结的都不是杀不杀掉异族战俘,是以什么样的方式来杀。而很显然的事情,因为帝国皇帝对火器兵很重视,塞外的统军将领干一些稀里糊涂的事情,似乎也不是那么难解释。   “既然副司令有命令,我们自然是会执行。”余樊君可没什么好纠结的,一再对韩信使眼色,对着曹参说:“还请曹校尉安排。”   曹参没什么好安排的,来之前已经有更高级别的将领做好了一些安排。   事实上吧,韩信答应是最好的,要是韩信扭捏不答应,国防军不止有一种方法让火器兵好好地域那些战俘打上一场,只是更加使人诟病罢了。   接下来,使节团的大部分队伍继续前行,五千火器兵和二千护卫队骑兵、五百掷弹兵留下来,现场还有一校的国防军骑兵,另外就是三四千战俘了。   当今年代的华夏,北方人身高基本是在一米八左右,甚至是超过两米并不是太稀奇的事情,所谓的北方所指的是秦地、赵地、燕地和中原局部。长江以南的华夏人身高则会降低一些,普遍是一米七到一米八,但是很少有超过两米的人。   草原胡人呢?他们的身高差距比较大,有超过一米七的人但是不多,一般是在一米五到一米六之间。   将近四千的战俘被押解着挤成一堆,他们满是污垢的脸上带着惊恐,至多一米七的身高在普遍一米八以上的帝国士卒面前只能是以仰望姿势,满脸忐忑不安地偷偷观察着。   “这些矮冬瓜,要是步战肉搏,咱们的人一个能打他们五个!”刘邦特意留了下来,他正抬手指着那些胡人战俘:“不会是要配上战马吧?那也太奢侈了一些!”   曹参与刘邦可是老相识了,两人在沛县还一起做过一些不好公诸于众的勾当,只是后面的遭遇让两人走上了不同的道路,不过现在他们可都是帝国的贵族,刘邦是帝国三等男爵,曹参是帝国五等男爵。   “哪能呢,咱们的战马再多也不够用,是让他们徒步与火器兵交战。”曹参说着对旁边的亲兵吩咐了几句什么,然后对着刘邦问:“刘哥,这一趟出使回来,起码是伯爵了吧?”   “啊,是,但不是开国伯爵。”刘邦其实是打从心里不想当什么使节团正使的,但是陛下有令,他再怎么不愿意也得当。他上上下下瞧着曹参,“嘿嘿”笑了几声,说道:“帝国八百来个贵族,勋爵占了六百六十一人,男爵以上的贵族才有一百三十九人,你可也是帝国开国五等男爵了。境遇很不错嘛!”   曹参自然是有他的机遇,不过那都是在战场上拿命拼来的,大大小小战事经历不下百场,苦战也不是没有打过,因此才是帝国那么多校尉中能够因功获爵者之一。   “有这么一层身份在,这场草原大战打完,爵位是不是要晋升几级?”刘邦有点挤眉弄眼,他说的是曹参搭上了宫中嫔妃之一吕雉的线。其实这也是他最羡慕曹参的地方之一,因为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与宫城里的人有联系的。   曹参却是在皱眉,他的一切都是在战场上拼杀挣来的,可不管被谁赏识那么一回事。他说:“帝国有法度。”   “我懂,我懂,但至少方方面面会更有优势,比如人脉啊什么的。”刘邦还是挤眉弄眼,笑道:“我可是收到一些消息,过一段时间你可要升职成为俾将了,到时候麾下统率的就是两名校尉一万的兵力。”   两个人在这边乱侃着,似乎聊得也不是那么愉快。另外一边,国防军有人赶来马车,车上装载的东西是胡人用的一些兵器,距离胡人大概千米远的地方,一队队的火枪兵正在排列队伍。   “想活?等一下冲向那些士兵,不管你们是用兵器还是用拳头、牙齿等等一切什么东西,战胜那些帝国士兵,你们才能活!”   战俘们安静地听着,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帝国那边的军人告知这样的消息,可是说真心话没有多少胡人相信。   火器兵这边,军官也在做必要的交代,他们等一下需要做的就是杀光任何看得见的胡人,但不是行刑方式的宰杀,是用自己学到的火器运用战法,在较量中屠光异族人。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觉得对付一帮战俘很失荣誉。但是我很明确的告诉你们,那帮战俘只有击败你们才能活命,所以他们会比平常疯狂无数倍,你们要是不当一回事,被屠宰的极为可能是你们!” 第0914章 超前,还是落后?   胜可活,败必死?   将近四千的胡人不是来自同一个部落,他们甚至都不是同一个族群。他们之中有来自峻稷山的匈奴人,有原本河套的戎人,更有不少连自己是哪族人都不知道的草原人。有些是近期被俘,有些已经被俘有一段时间,被俘虏越久的人身上的凶性越少,倒是刚刚被俘虏的一批人还有点雀雀欲试。   草原上的语音体系并不单一,就好像同一个华夏大地会有那么多的方言一样,实际上草原上的语言也分为很多种,很多人在呼喊着,他们在聚集同一语言体系的人。   国防军驱使来马车,车上装的是缴获来的兵器,大多是一些剑和长矛。这些青铜兵器本来就是胡人战败之后被收集起来,打算运回后方融掉,或是制造一些铜器,或是干脆融了转为铜币,现在再给胡人自行挑选倒也是废物利用了。   “给配置弓和箭吗?”   “胡人擅射,我们是要试验火器兵,没有弓和箭的胡人试验不出什么。”   “那伤亡……”   “数量不要太多,允许他们配置五百弓兵吧。”   “诺!”   国防军再次驱赶来马车,这一次马车上放的是角弓和一些品质不同的箭。   胡人没有冶炼技术,他们的箭,箭镞一般都是骨质,要么就干脆是削尖了的木头本身。说实话,胡人的箭对身穿甲胄的人杀伤力不怎么样,不像帝国军那边的箭镞都是金属结构,三棱的箭镞本身也带着破甲的功能。   火器兵这边也在忙碌着,他们以五十人为一队,在军官的口令声中不断列队,一个又一个横向一排五十人的队伍站得笔直,然后另一个五十人队堆叠上去,形成一种前前后后五排,每排五十人的阵列线。   若是从高空向下鸟瞰,火器兵队列之后形成的是一种一条条的横向阵列,每个阵列有二百五十人,这二百五十人形成一个长形的军阵。然后,一个又一个二百五十人形成的军阵,他们又在大范围排列成为一个扇形的大阵。   扇形的大阵中没有看到火炮的身影,参战的士卒只有三千五百名燧发枪兵,他们已经排列好阵型。   华夏军队列阵而战的观念早就已经深入骨髓,冷兵器时代结阵而战充斥着每一场战争,他们会在不同的地形排列适应的阵势,不管是进攻还是防御都离不开阵型,可以说整个华夏的冷兵器战争史就是各种各样军阵的表演史。   纵观任何一次有记载的战争,只要军阵没有崩溃,战争就不会分出胜负,军阵最先崩溃的那一方则意味着战败。   华夏军队上至统军大将,下至普通士卒,每一个人都知道军阵存在的意义,他们的平时的操练中,操练最多的其实不是个人的搏杀技巧,是演练军阵,依靠一次次的演练来形成军阵的磨合度和配合度。   火器兵也是华夏的军队,出塞的一校火器兵是帝国现如今仅有的两校中的其中一校。帝国现在有三百万以上的大军,配置火器的部队却是只有一万人,出塞的一校等于是帝国火器兵的一半,尽管这一次是面对一批重新武装起来的战俘,可是他们仍然依照操练条例尽力做到最好。   “面对俘虏又怎么了?只要那些胡人重新拿起兵器,那他们就是敌人。杀死敌人是我们的天职,哪管他们是怎么来的。”   “所以,等一下注意听口令,要是在这么个场合还失误,不用军法处置,自己滚出火枪兵部队!”   “你们要做的就是盯死他们,听取命令开枪杀死他们!”   好些军侯在军阵之中来回走动,他们在向士卒大声喊话,可以是鼓励,可以是威胁,唯一的作用就是让士卒服从、服从、再服从!   火器兵列阵完毕,本来应该被安排在左右两翼的骑兵没有加入,火器阵列中应该存在的近战辅助兵种也没有出现。   “面对一群松散的战俘,要是连这种程度的战事都拿不下来……”余樊君其实觉得很没有意思,低声道:“不过是一场交差似得应付而已,估计国防军那些人都觉得没意义,只是需要做出个姿态让人看。”   余樊君的意思是,帝国皇帝相当重视火器兵,国防军的一些将校为了向皇帝交差才搞这么一出。他认为这样做完全就没有什么意义,还不如将那些战俘押回去,是杀掉还是充作奴隶也比这一场作秀来得有实际价值。   被安排作为火器兵对手的胡人已经武装完毕,人群之中不断有人在高声呼喊着什么,将近四千的胡人分为三个集体凑成了三个杂乱的人堆。   “只有八百多人的是峻稷山所部的匈奴人,那股二千人左右的胡人是杂胡,另外那股近千人的是戎人。”   “峻稷山所部的匈奴人还有点凶性,另外两股胡人中的戎人那一批也表现出了一些攻击性,人数最多的杂胡还没有开始打就往后缩。”   看事实情况,胡人这一边确实是乱得可以,不止是没有什么阵型可言,表现出来的攻击欲望也截然不同。   “有战马的胡人和没有战马的胡人是两种胡人。”   “所以,我们不是也只出动三千五百燧发枪兵嘛。”   “我们的人先动了。”   “那看着吧。”   胡人没有移动,火器兵像是等得有些不耐烦先动了起来。   火器兵在向前移动的是扇形阵左右两边的队列,他们是随着一阵阵有节奏的鼓声在向前迈步,扇形阵中间的燧发枪兵阵列则是待在原地。   “咚咚咚——”的战鼓声配上了士兵迈步的脚步声,整齐划一的景象令人看了极具威胁感,他们每迈前一步的时候还会一起喊出“喝!”的口号,使人更是产生一种紧张感。   军队作战打的就是士气的高低,士气高的一方不但心里具有优势,也能更近一步地压迫敌军的气势,使敌军未战先怯。   一支军队要是胆怯,那么什么稀里糊涂的事情都干得出来,就像现在,随着左右两翼的燧发枪兵在迫近,帝国这边火器兵的阵型从扇形开始转为偃月,眼见再让左右两翼的燧发枪兵继续迫近就将要形成半包围圈,胡人那边也开始有了动作。   胡人之中的峻稷山所部匈奴人和戎人像是已经沟通完毕,他们从左右稍微绕了一下,然后呼喊着分别向火器兵的左右两翼冲上去。   火器兵这边的战鼓声停顿,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架子鼓琐碎的声音,军官也在大声呼喝着一些口令。   迈步行进中的火器兵停了下来,他们不断原地踩着步伐,然后又在同一时间停止踏步。   “阵列线准备!”   “准备二列线轮换射击!”   阵列线不就是笔直的横向队列嘛,使得第一排的枪兵有足够多的射界。二列线轮换也没有什么太复杂的东西,是前面的第一排单膝跪地抬枪进入待射状态,第二排的枪兵站得笔直也是抬枪进入待射状态。   冲锋中的胡人看见对手停下来,一些长相剽悍看似也是临时指挥的胡人,他们呼喝着队伍也停了下来。   “对边那些帝国军从来都没有见过,他们手上的家伙也是从来没有见过,谁知道那是什么?”   “很像是一种棍?只是他们抬着棍做什么?”   “很奇怪,往常靠近到二百步,帝国军就应该进行弩箭覆盖,这一次我们已经靠近到一百九十步对方还没有射来弩箭?”   “先看那些匈奴人冲上去会遭遇什么,我们再决定是不是要冲上去。”   没错,千人左右的戎人停了下来,另一边的匈奴人还在大声呼喊着往前冲。   匈奴人已经冲到距离火器兵大约二百米的位置,他们没有任何降速的意思,反而是加快了迈腿的速度,然后零星的箭矢也从他们这边射向了火器兵那边。   角弓的射程也就是一百五十米左右,要是配置金属箭镞在一百米可以有杀伤力,但是不强。没有金属箭镞的箭矢,由角弓发射出去的最佳杀伤距离是三十米左右,再远除非是射中眼睛等要害,不然也就是造成杀伤而没有致命的效果。   零星的箭矢射过去不是要造成多少战果,胡人经常会使用这样的办法来使交战的对象出现惊慌,是一种心理压迫战术。   “没有箭阵覆盖?”   “对,没有箭阵覆盖!”   匈奴人其实也在奇怪帝国军手里拿着的棍子是什么,他们更加疑惑的是为什么帝国军没有像往常那样射来遮天盖日的弩箭进行覆盖。   “那些孬种的戎人停下来了!”   “只有我们冲上去哪怕是获胜也只是摧垮了敌军的一处侧翼,对整个战局没有太大的助益。”   “我们不停,先冲上去试探一下,无论战况怎么样,我们立刻脱离后撤!”   事实证明匈奴人的崛起不是没有原因的,他们骨子里就充满了野蛮,有一种拼搏的精神。而草原上其它的族群,像是戎人或是狄人早就没有祖先的武勇和胆气。   火器兵这边的阵列线,负责观察敌军间距的军官已经在报数。   “一百八十米!”   “一百七十米!”   “——前排注意!”   “一百六十米!”   “——抬枪,瞄准!”   “一百五十米!”   匈奴人还在往前冲,他们接近到一百五十米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在射箭,这一次不是零星的箭矢射向火器兵,是大概有二百左右的弓兵在射箭。   火器兵有身穿皮甲,皮甲的要害部队镶着金属片,他们的头上也带着皮盔,面部拉下来会遮盖住脸庞。   “胡人的角弓劲力不行,你们只需要注意别被射中眼睛。”   胡人从一百二三十米射出去的箭,是箭矢射中了排列长形队的火器兵,可事实就跟帝国的军官说的那样,角弓的射程本来就短,胡人装配的也是没有金属箭镞的箭,角弓射出来的箭超过八十米就会有些飘,只要是稍微注意一下很容易就将射来的箭矢格挡开,哪怕是被射中,胡人射来的箭顶多也就是碰向甲胄,无法破开皮甲,更别提会产生什么伤害。   刘邦、曹参、韩信、余樊君,好些人是位于战场的一侧观看,他们是一边看一边交谈。   “……内部演习的时候,火器兵在四百五十米距离的时候会被巨弩射击,三百米以上的距离就会被弩兵发射出去的箭阵覆盖,接近到一百五十米又会被弓兵漫射,所以很多人认为只要火枪的距离没有超过三百米,火枪兵的作用就不会大。”   “嗯,燧发枪的射程最远是一百七十米左右,并且相较起弓弩还能保证一些命中率,燧发枪根本没有任何准头可言。这也是被诟病最多的地方。”   “很多将领认为燧发枪兵没必要存在,倒是火炮这种兵器应该增加、增加、再增加。火炮的最远射程可以达到八百米以上,因为有‘望山’和刻度表,命中率也能保持在百分之五左右。其实大家最重视的是火炮的射程,众多火炮的覆盖射击也能摧垮敌军的战斗意志。另外,所有将领一致认为,火炮的出现会让城墙变得没有任何价值。”   刘邦不是那么听得懂韩信和曹参的对话,听到后面关于城墙的话题,他才有那么点恍然,心想:“难怪了啊,我说中枢怎么会不再批准各郡县建造城墙!”   另一边,胡人已经冲锋到距离火器兵不足八十米的位置,胡人射出去的箭矢也已经开始对火器兵造成了杀伤。   “七十米!”   “——第一阵列线,射击!”   一阵像是炒豆子的“噼里啪啦”响声,成为跪姿的燧发枪兵扣动扳机,随着他们的射击现场也冒出一阵阵的烟雾,然后是站立姿态的第二排燧发枪兵发射。   跪姿射击完毕的火枪兵射完并没有移动,第二排射击完毕的火枪兵也没有移动,他们后面的阵列会向前顶替位置,然后该装药填铅弹的士兵一阵忙碌,装好弹药又向前进行发射动作,如此的无限循环接替射击,滚动着一直向前…… 第0915章 那是一种必然趋势   炒豆子一般的声响一直在持续着,一阵的响声总会冒出一股烟雾,让火器兵这边被笼罩了一层大雾一般的白色。   大雾中有军官一直在呼喝口令。   “轮换——”   “抬枪——”   “射击!”   伴随着炒豆子不断响起,冲锋中的匈奴人,他们之中的一些人在奔跑向前的时候身上突然被钻了一个窟窿,一朵红色的血花从窟窿中溅出来。   中弹的匈奴人满脸的错愕,他们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感觉自己好像是被什么巨力推了一把,然后全身的力气都消失了,奔跑的动作一僵硬,脚下也是一个趔趄,然后身躯重重地向前摔在地上,眼眸和意识都被拉扯进黑暗之中。   并非是所有人都被射中要害,有些人中弹并没有立刻死去,他们可能是四肢或者非要害部队中弹,夸张地惨嚎着扒开被铅弹击破的衣物,看到的伤口好像是被一种什么高温的玩意贯穿,伤口位置的皮肉有点像是被烫熟了,窟窿里的血水不断往外冒。   帝国军的火器兵在位置轮换中不断射击,他们就好像是一个雪球一般,滚动着不断发出炒豆子的声响,随着移动到一处那里总会冒出新的烟雾。   燧发枪没有什么准确性,依靠的就是阵列线的漫射,他们打出去的铅弹会成为一种扇形姿态到处乱飘,只有极少数才是正确的弹道会打中目标,更多的是飞向天空,或者是一头钻进不远地方的草皮里。   “噼里啪啦”的动静中,身处烟雾中的燧发枪兵实际上也是无法看清楚前方,不过真的不需要他们去观察前方的情况,他们需要做的就是听从口令不断地轮换位置,然后进行抬枪射击、站定装填、重新进入射击位置……如此循环到军官没有下令射击为止。   必须要提到一点的是冲锋中的匈奴人早就懵了,他们真的不明白自己遭遇到了什么,只是听到“噼里啪啦”的声响,然后周边的同伴一个又一个身上冒出血花发出惨叫,甚至有些连惨叫都没有喊出来就死掉了。   “退……撤退!”   八百多个匈奴人只剩下六百多人个还能喘气的,他们原本已经冲到距离火器兵大约五十米的位置,但是三分钟之内倒下了起码两百人。   待在远处观看的戎人看到匈奴人的遭遇有些傻了。这些戎人也没有搞懂是个什么状况,他们看到的是匈奴人快要冲过去肉搏,随即一阵阵“噼里啪啦”响起来,冲锋中的匈奴人像是撞上了一道空气墙那样整个冲锋一顿,然后好些个人就倒地不起了。   原本缩在远处的二千多杂胡更是下意识地向后又缩了一段距离,他们之中的很多人发出了吼叫声,听那声音像是充满了各种的恐惧。   “我的个天啊!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怎么会冒烟?另外匈奴人为什么倒下,他们没有中箭,绝对没有中箭!”   “巫术吗?是巫术吗?”   因为不懂所以乱猜,现今年头只要是难以理解的东西都会往鬼怪或者是巫术身上扯,然后自己吓自己,把本来就没有多少的胆气吓得更加没有胆气了。   还活着的匈奴人转身在往后跑,他们身后的炒豆子声并没有马上停止,持续的“噼里啪啦”声音中,又有很多匈奴人中弹重重地摔出去扑向地面。   “咚咚咚——咚咚——咚——”   鼓声响起,火器兵在匈奴人跑出去一百米的时候停止射击,队列之中有军官在重复口令,喊着“小跑前进!”,侧翼的火器兵在军令声中缓缓地小跑起来。   匈奴人脱离到二百米以上,他们左盼右顾地张望了一下,原本的八百来人竟是在不到十分钟内剩下一半不到。还活着的匈奴人一脸的惊惧,他们来自草原,草原上死亡并不是太过稀奇的事情,他们部落与部落之间存在战争,雪灾的时候更是要被冻死饿死,艰难的自然环境让他们拥有坚韧的性格和勇于挑战的野蛮,可是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就有点令人恐惧了。   “他们到底怎么杀我们的人?”   “像是一种圆珠子,我从勒帕的伤口掏出了一个黑不溜丢的圆珠子!”   “退,继续退!”   匈奴人看到帝国军开始缓缓推进,他们又开始往后撤。往后撤的时候不断有人扭头看向后面,看到的是不少中弹没死的人被帝国士卒用“棍子”前面尖锐的一个管刺捅进身躯。   被铅弹打中的伤口很恐怖,其实哪怕是没有立即死亡,之后也会伴随着发脓和病痛在痛苦中死去。   火器兵手上的燧发枪是帝国一式,全枪不算刺刀是一米六的长度,加上刺刀是一米八五的总长,枪重二十八斤。   刺刀是一种管状的物体,前端有棱角形的开封口,因为是管状型号的刺刀,捅进人的身体伤口是呈现圆形,拔出来的时候会带着一些血肉,被刺中的人,他等于是被在身上开了一个窟窿。这种伤口不像是普通刀、剑、矛、箭的创伤,因为血肉随着管状物刺进去拔出来的时候带走,几乎是不存在止血的可能性,要是被刺中身躯,只能是流血到死。   另一边的戎人看到匈奴人没命地后撤,他们呆了片刻也是拔腿就往后跑。在戎人看来,骁勇如匈奴人冲锋上去还没有靠近帝国军就已经被灭了一半,且帝国军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手段对匈奴人造成杀伤,源于未知再加上戎人本身就害怕帝国军,心里只剩下“帝国军不可力敌”的心思。   待在战场之外观看的一些人,他们有着各自的看法。   刘邦不了解那么多,只觉得那个叫火器兵的兵种打起来动静真是不小,他也看出一点,一旦燧发枪兵进入到射击状态,一轮随着一轮的射击之下,与之交战的敌人基本上很难冲上去进行肉搏。   “与演习是有点不同,演习的时候不是实弹,看不出有那么大的杀伤力。”韩信眼睛睁得贼亮,他说:“唯一的短板就是射程太近了。”   曹参并没有看过火器兵与其它兵种的演习,但是刚才已经看到火器兵发威。他“啧啧”了几声,说道:“一百米以内是一道禁区,燧发枪兵发射出去的铅弹是直射,能够扫清直面扑来的敌人。”   其实弓弩兵也能做到直射,继承于秦军箭阵之法的帝国士兵,他们摆列箭阵的时候也能做到局部覆盖,甚至是波段式射击也能形成连绵不绝的射箭场面。   “有效射程一百七十米,最强的杀伤范围是八十米左右。”韩信思索了一下,闷闷地说:“现在无法看出火器兵的优势在哪。”   余樊君说得更加干脆:“燧发枪兵能够做到的事情,弓弩兵也能做到,甚至弓弩兵要做得比燧发枪兵要出色。”   可不是嘛!弩弓的射击范围最远可达三百米以上,再加上弓兵的协同,足够数量的弓弩兵远至三百米近到三十米都是射程,摆开箭阵只要箭矢不缺,无非就是对射和阻击战罢了。   “生产一枝弩箭的工序和价值等于五枝普通箭矢,一枝普通的箭矢等于二十枚的铅弹……”韩信摸着下巴,缓缓地说:“另外,生产一套劲弩的价值能够造出三把燧发枪。”   这些东西其他人倒是不知道,他们听完韩信说的话都是陷入了思考。   帝国是不缺钱又缺钱,说不缺钱那是因为山川之利不断有新的贵重金属被挖掘出来,特别是随着在交趾发现新的超大型铜矿,帝国的府库中真心是不缺国帑。说缺钱是缺在什么地方?是国家的年度花费远要比收上来的赋税多,他们可是有听过一些消息,现在帝国每年要亏空掉将近二千万贯,着实是有点恐怖。   “……另外,帝国的几位将军,他们赞同陛下的思路,特别是看到火炮射程和威力,坚信火器才是未来军队的发展方向。”韩信知道的事情远要比刘邦、陈余、曹参、余樊君多得多,他也没有卖什么关子:“器械署没有放弃研制新的火器,他们正在研制一款射程在二百五十米的枪械,那种枪械是一种后装型号。”   韩信说的是后装线膛枪,帝国的制造署其实已经造出样枪,只是吕哲看过后并不觉得满意,主要是还呈现装药和弹丸分离的现象,另外燧发装置也显得异常不稳定。   “新枪械的射程提高到二百五十米,会装配一种滚筒型号的子弹。新枪械的命中率也有相当高的提升,最重要的是从开枪到重新装弹过程不会超过十秒,等于是一分钟内能够射击六枪。”韩信有亲自射击过,叙述的时候略略带着可惜:“就是很容易出现卡壳现象,所以陛下相当不满意。”   滚筒型号的子弹?其实就是米尼弹,创意来自于一些吹箭的构思。所谓的米尼弹就是一种弹丸前置,弹壳中间配置火药,后面有一种触发装置。   帝国在长江流域有不少水利器械,已经被使用在制造货币上面,因为吕哲的干涉其实也已经出现最为初步的机床,但是技术含量可以说相当的原始,可是在拉伸金属和钉装上面的机床已经被研究出来。研究机床只是吕哲提供了构思,后面就是那些匠师的事情了。   另外必须说的是,燧发枪的枪管也是依靠长江水利的一些机械打造,近期出现的线膛机构也是利用到最为初步的钻孔技术。   韩信对一些机器知识半懂不懂,另外的人对机器知识估计就是一空二白。韩信多多少少还能说一些,其他人只有闭嘴听得份。   曹参怔怔地听完,问道:“多久?”   “什么多久……哦!”韩信摇着头,说道:“谁知道呢?陛下的意思是暂时不革新新的枪械型号,干脆就一直研制,研制到认为可以了再定型,然后大批量产。”   既然知道火器兵是日后的军队发展趋势,只要是军人就没有不在意的。他们需要跟得上历史的潮流,用最快的时间来适应新的部队和战法,才能抢占先机得到更好的晋升机会。   余樊君看着曹参,问道:“这支火器兵抵达乌孙之后是归入你的指挥?”   曹参很直接地点头,道:“是的。”   余樊君并不掩饰自己的羡慕,“呵呵”笑着说:“乌孙那片地方不会缺少战事,帝国也只有一校火器兵投入战场,日后新军必定会有你的立身之地。”   军功累积下的曹参很快就要晋升俾将,按照帝国军队的编制,俾将麾下会有两名校尉,也就是一名实权的俾将可以统军一万士兵。曹参本身就有一校骑兵,再加上一校火器兵,那可不就是一万人了吗?   他们在这边聊着,战场那边却是显得异常热闹。   火器兵不断小跑迫近,进入射程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射击,并且只要是胡人在射程之内就是滚动着连绵不断地射出弹丸,一直压迫着让胡人不断退后。   胡人不是没有尝试闷头闷脑咬着牙冲锋试图肉搏,可是他们次次都是冲到接近火器兵约有五十米的时候就再也难以前进一步。   燧发枪的命中率是相当不靠谱,但是五十米恰恰就是火器兵排列出来的阵列线火力最密集的地方,若是有人想要抵近,一个人的身躯至少是要迎向三四颗从枪管里发射出来铅弹。   胡人没有足够的弓矢,他们又是徒步难以快速接近,等待四千左右的胡人剩下不到三千,一件毫无意外的事情发生了,那就是鬼哭狼嚎中还活着的胡人崩溃四散。   面对胡人崩溃四散,火器兵齐喝一声“帝国万岁!”的口号,然后发动了冲锋。他们冲锋的是端平了装有刺刀的燧发枪一排又一排地平线推进,其实这样的场景与持矛冲锋没有太大的区别,要是真的细分也不过是燧发枪没有四米长矛那么长罢了。   韩信看着曹参,问道:“让国防军的骑兵加入吧?”   曹参的回应很直接,他吩咐旁边的亲兵吹响了出击的号角声。   一阵阵“呜呜呜——”的号角长鸣中,被布置在战场周边的国防军骑兵动了,他们像是蝗虫一般地驱使座下战马追上奔逃的胡人,然后用骑枪、斩马刀,一个又一个将追上的胡人干掉。   “说了,败了就全部去死,咱们帝国军人从来都是说话算数!” 第0916章 就是这么爽利   草原之上并不是处处地势平坦,所谓的平坦也绝不是一马平川没有任何幅度,实际上草原上的山包一点都不会少,只是山包的高度不高,且草原上的颜色单一,给人一种看去能够看到世界尽头平坦的错觉。   华夏的历朝历代对于出征草原从来都是带着恐惧的心理,其一是因为草原之上没有太明显的地标极易迷路,其二是不了解地形难以找到水源。另外当然还有其它的原因,每个朝代对出征草原的恐惧都有那么一些不同,最为要命的制约其实是华夏这边没有足够的骑兵。   草原太空旷了,不像中原或是长江以南有那么多的山脉,空旷的地形对于华夏的将领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什么原因?看看华夏的兵书就知道了,只要是和兵事扯得上关系,那么必然是这样或那样的策略,然后根据复杂的地形来设置埋伏之类的战术。   军队在草原上作战,己方看到敌方的时候,敌方也必然发现了己方,少了统兵将领们喜欢的各种战前热身,等于是有一方不愿意接战的话,要么能追上,要么就追不上,实在是发挥不出什么太精彩的战争艺术了。   不是华夏的将军们矫情,认为无法发挥战争艺术就不喜欢在草原上作战,是华夏的后勤补给与胡人不同。   胡人有牛、有羊、有马就等于不缺后勤,能够长期累月地处在移动状态,对后勤的依赖性有,但不是那么强。   华夏军队十分依赖于后勤,通常情况下深入草原作战后勤线就会被拉长,战线越长华夏军队的补给线就越脆弱,很多时候华夏军队不是战败在胡人手里,是后勤补给脱节难以为续,造成了自我的崩溃。   像是现在,失败了一方的胡人,他们四散奔逃的下场是被一个又一个追上,然后被帝国士兵像是砍杀牲畜那样干翻在地上。   骑马追击徒步崩溃的士兵,该画面一般是发生在胡人追杀华夏士兵身上,从上古先秦一直到有明一代屡见不鲜。   空旷地带骑兵才是王者,然后华夏的历朝历代很多时候并没有足够的骑兵,那也是华夏军队难以出兵草原的首要原因。   “全杀掉有点可惜了吧?南陵现在的奴隶行情,一个健壮的奴隶能卖上二贯左右,四千多的胡人该是多少贯?”   “有什么好可惜的?草原上的部落还有不少,越是靠近峻稷山部落就越多。”   “八千贯啊!能够在南陵购置一座豪宅了,用来养士兵,也能维持一校军队的一年开支了吧?”   “事先已经说了,他们要是战败就会被杀光,帝国军人从来都是说话算话。”   刘邦就是觉得可惜的那位,与之斗嘴的是曹参。这两人在沛县的时候不是什么至交,只能说算是略有交情,他们好几年没见了,塞外再次相见已经有了各自的归属。   曹参与一众同时间被从沛县带走的那一批人,他们现在大多是在国防军服役,曹参算是混得较好的一个,现在不但是帝国五等男爵,马上又是一名俾将。   当初的五人中,除开曹参之外,周勃是禁军的一名军侯,夏侯婴现在是一名别部司马,雍齿也是南陵城防军的一名屯长,卢绾则是自行申请退役跟了刘邦作为一名家臣。   周勃其实也在使节团当中,只是他并没有去找过刘邦,倒是与卢绾有过几次见面。   卢绾和樊哙现在是刘邦的家臣,两人自然是要跟随刘邦一同出使。若说卢绾多多少少还是与当初的那批人有接触,樊哙和刘邦就没有主动再去找过另外那些人了。   徒步在草原上奔逃能逃得掉吗?要是在春季或是秋季水草丰美的时候,整个人往茂密的草丛里一窝,运气好或许还真的能够躲藏起来,然而现在是冬季。   冬季的草原几乎不存在什么茂密的草丛,奔三而逃的胡人只能是卖力地拔腿狂奔,然后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被骑兵追上的胡人很多是从背后被一矛钉在地上,也会被踏蹄驰骋而过的骑兵用斩马刀削掉头颅,只有极少数祈活的胡人暂时保住了一条小命。   重新被抓住的胡人大概有七百来人,他们被零零星星押解回来的时候又聚成了一堆,每一个胡人脸上都是带着绝对的惊恐表情。   曹参看着一脸惊惧的胡人,目光收回来的时候看了看刘邦,最后将目光停留在韩信身上:“再来一次?”   什么意思?曹参的意思是,要不要重新武装一下胡人,然后让实战继续。   韩信已经听取了火器兵的汇报,刚才的实战中火器兵干掉了大约一千的胡人,己方也付出了三人战死、二百一十六人轻伤的代价。   火器兵中战死的那三人只能用倒霉来慨括,他们是被狼牙箭射中了眼睛,箭矢贯穿了后脑当场就阵亡。另外二百一十六人轻伤,大部分是因为甲胄没有保护手臂和腿脚的护甲,结果伤在四肢上面。   韩信回应道:“没必要了。”   曹参正要说话,那边韩信又开口了。   “全部绑起来,让火器兵用刺刀结果掉。”韩信是这么说的。   另一旁的刘邦嘴巴张开忘记合上,他原因以为韩信是要将那些胡人留下来卖钱呢。   胡人嘛,对于帝国的人来说,胡人不就是异族吗?不管是战国时代的炎黄子孙,还是现在帝国时代的炎黄子孙,他们的认知中异族从来都不能算是人,只能算是一种有智慧的动物。   人杀动物是很平常的事情,人杀人与人杀动物的不同之处就在于,人杀人的时候不是为了吃,人杀人是对生存空间的一种争夺,在生存空间的争夺上面杀死更多的异族是在建功立业——反正帝国任何一部文学上都是那么写的。   七百来个被重新抓回来的胡人,他们被要求挖坑,他们也是任劳任怨地挖坑,以为是要埋葬那些已经死去的人,做得太挺认真。一些稍微懂得帝国语言的胡人,他们甚至用着怪异的口音称赞帝国军人仁义,不愧是什么什么云云之类的奉承。   帝国军队的盔头基本上都是带面甲的款式,一些年纪较轻的帝国士兵被夸得比较不好意思,脸上的纠结也被面甲隔绝了起来,他们给予胡人的回应要么是一声不吭,要么就是干笑。   几十个大坑被七百来人用了大概半个小时挖好,然后他们被一个个绑了起来,捆绑期间胡人并没有任何的抵抗,甚至可说非常的配合。   胡人的配合不奇怪,他们理所当然认为自己逃过了一劫,之所以会被捆绑起来是要押到某个大营,然后安安心心地继续当个战俘,等待被卖掉做一个奴隶。不少胡人心里甚至已经咬牙决定要做一名好的奴隶,会老老实实听从主人的任何命令,可惜的是他们活命的愿望有那么点不好实现。   捆绑好又被一个一个排好队站住的胡人,他们茫然地看着火器兵列队靠近,又茫然地看着帝国士兵将刺刀捅进自己的心窝,带着万分的不理解被黑暗吞没。   看着最后一个胡人被干掉,曹参这才扭头看向刘邦,也是相对困惑地问道:“真的很不想重复啊,说过要失败要死的,面对说一不二的帝国军人,胡人怎么会天真的以为还能活命呢?”   刘邦的脸颊在抽搐,他之前就觉得曹参变得陌生,现在听完那一段言论更是觉得如此。   陈余的脸色一样不怎么好看,倒不是他觉得杀俘不祥什么的,就是觉得帝国的军官也太嗜血了一些。   在场的军人却没有什么太特别的表情,甚至余樊君对曹参的言论非常赞同,比了一个例子,说道:“长江南岸绝大部分地区原本是百越人的,我们用了将近七年的时间打过去,尽可能地杀掉任何对我们有敌意的百越人,将原本有大概二百八十多万的百越人杀得仅剩下不到百万,除开那些逃进深山老林躲藏的百越人,帝国现在可是有将近百十万名温顺听话的百越人充当劳力。”   观点很明确,也是帝国的主流看法,一个个都认为要是没有杀戮,南方的那些地皮怎么会归帝国所有。另外,要是没有尽可能地啥更多的百越人,地皮打下后难道还让百越人占据土地?当然是要杀掉或是抓起来为奴,让那些土地成为帝国人的啦。   一个上午,不管是实战还是后面杀掉,当尸体丢进大坑被掩埋起来,来年那些土地上又会长出野草,只有少数经验丰富的人才会从长势太猛的草丛得出土地下埋葬不少尸体的结论。   韩信手里拿着三块半折铜牌,三个牌子是战死火器兵的铭牌,记录着他们的贯籍、年龄、名字。   帝国军队是在五年前开始配置铭牌,铭牌是椭圆形可扳折的铜片,用绳子套在脖子上作为项链,战死之后会有人折掉一半留下另一半。   铭牌的出现当然是出自吕哲的手笔,这一方案可谓是深得军心,至少不管是谁战死了,哪怕是变得面目全非也还能知道遗体是谁的,所以很受欢迎。   三个战死的火器兵被火化,他们的骨灰被被装起来,随后会与更多在草原上阵亡的袍泽骨灰一同被运输回国。   历次作战,帝国这边战死的人,只要是能够找回尸体,他们的铭牌都会被收集起来,然后进行火化。一半的铭牌是战死的凭证,要是既没有半边的铭牌又没有找到人,基本是会被当成失踪,而失踪是无法领取全额抚恤金,只有当事人重新出现又或者证实死亡,才会有视情况而定的处理。   “其实咱们还是挺仁慈的,没干活活坑杀那么残忍的事情,对吧?”   “嗯。”   “咱们也没有羞辱他们嘛,给个痛快对他们来说也是最好的结局,要是有来世希望他们能投胎当个帝国人。”   “嗯。”   “算了,跟你说话真的太没劲了!”   “那就不要说。”   干完了该干的事情,队伍当然是重新上路了,他们先追上了使节团的大队,然后一块向西继续前行。   使节团大队也不是没人好奇落后的队伍刚才干什么去了,很多人询问没有得到答案,要是有人回答也仅是说去干掉了一批胡人。   出塞之后干掉胡人好像不是什么太新鲜的事情,不少人可是知道帝国军刚刚出塞的时候几乎是每天都处于交战状态,那个时候不管是河套还是其它的草原到处都充满了胡人的部落,出塞的国防军日日夜夜都是在追逐和包围之中渡过,才有会有诛杀二十余万胡人俘虏四十来万的战绩。   “现在草原上的胡人已经不多啦,至少是我们的控制区没有多少野生的胡人。你们可是没有赶上好时候,第一批出塞的军士,平均下来至少也会获得至少一贯的分红,一些比较猛的猛人甚至是上百贯的分红。”   曹参很喜欢和韩信聊天,也非常喜欢向禁军的同袍吹嘘国防军的战绩。   “曹俾将,我们家阿信也参加了出塞作战,那个时候他在第五骑兵军团服役来着。”余樊君坏笑着问:“曹俾将得到的分红是多少?”   曹参笑道:“三百二十一贯。”   余樊君马上就说:“阿信的分红是四百零一贯。”   曹参没有什么表示,他很清楚第五骑兵军团也是最早出塞的一批,最后更是在西北那边打了一场漂亮的围歼战,俘虏了包括头曼在内的二十余万胡人,战马和牛、羊更是缴获无数。   分红?是的,就是分红。按照帝国的律法,军队出征在外的缴获分配是,士兵可以得到四成,六成则是缴税给官方。同时军队缴获的战利品和抓不到的奴隶,贩卖后也会按照积累的战功来进行分配,战争期间表现越是出色获得的分红也就更多。   “为陛下征战、为帝国征战,平时有军饷,战时有作战津贴,在场上立功可以获爵,卖力作战可以得到额外的赏赐……”余樊君昂起了头:“谁都削尖了脑袋要成为战兵,每一支军团都恨不得时时刻刻能处在战争第一线。为的什么?报效陛下,报销帝国,只要人人奋力,得到应得的,又能为我们的族群扩展生存空间,男儿在世正当如此!” 第0917章 蒲类国   使节团差不多踏进西域地界的时候驻营当夜下雪了,仅是一夜大地上便被铺上了一层银装。   帝国军队从一些战俘的嘴中得知,离北极圈越近的草原上的其它区域早就已经在下雪,像是丁零、呼揭、浑庾、屈射这些漠北的部族,他们所在的地区在十月份的时候就已经是大雪纷飞的环境。   收拾帐篷重新拔营,启程的路上一眼看去,大地上一片片的斑白和一片片的黑色,像是草原突然之间变成了一匹斑马,黑与白之间的交汇不再见到绿色。   “今年的雪季算大还是小?”刘邦问的是草原当地的向导。   向导答道:“往年并不是在这个时候下雪,雪势也比今年稍微大一些。看今年的第一场雪,雪势应该不会太大?”   中原很大一部分区域也会下雪,像是赵地以北常年一到冬季就会下雪,只是每年的下雪量都不固定。   陈余早早就习惯了下雪的环境,使节团的接下来的行程也就由他来进行安排,一些列的保暖和注意事项也被交到了他的手中。   燕地那边就更不用说了,广阳郡以北的几个郡不是冬季的时候本来就暖和不到哪去,一到冬季就会被大雪覆盖,是出了名的苦寒之地。   使节团的相当多士卒是征召自北疆,那是考虑到出塞之后的一系列遭遇不会太好,需要抗寒和性格坚韧的人。   华夏自古以来北疆就不是一个能常年太平的地方,生活在北疆的人不但习惯了苦寒,他们也相对能适应各种突发的事件。因此得说一句大实话,华夏大地在兵源的招募上北疆的人真的是相对好的那一类,南方的人比起北方的人作为士兵来说真的有些差距。   刘邦本身的贯籍是沛郡丰邑中阳里人。   没有写错,秦一统天下之前并没有泗水郡,泗水郡本来的名字是叫沛郡,泗水郡是在秦一统天下之后重新划分行政郡县的时候才有的。   泗水郡位处东南区域,认真算起来是楚地的地界,除非是特别寒冷的年份,不然泗水郡并不会出现下雪的情况,刘邦知道下雪是怎么回事还是流窜到恒山郡之后。   刘邦在恒山郡那边待了二三年,第一年的时候并不是那么习惯雪季,被冻得那个叫凄惨,还是有了第一次教训才知道该怎么在下雪季节进行保暖,也相对了解到下雪季节的情况。   “比起大雪和寒冰解冻的时候,下雪不是最寒冷的时刻。”陈余向韩信介绍:“现在是刚刚下雪的时节,看天气估计是不会突然增大下雪量,我们大概有七天的时间用来赶路。”   他们是走的河套区域进入西域地界,最先踏入的地区是一个叫作蒲类城邦所拥有的领土。   从河套进入西域并不是一条好路线,其实更应该从西凉郡进入到西域。走河套路线是需要沿着阴山那条山脉,沿途猛兽众多,且因为是黄河流域的区域沼泽地带也有很多,要不是有国防军的骑兵先行开道,光是用在确认路途是否安全就要耗费相当多的时间。   西凉郡那边有一条地势平坦的走廊,走廊贯穿着一条超过三千里以上的地区,能够不用那么艰苦地爬山涉水,一路上也并缺少水源,历史上称这条道路为河西走廊,也是中原王朝通往西域的主要交通。   帝国军队击败头曼大军之后,他们一路向西进行扩张,光复失地的同时也进行了新一轮的开拓,置地西凉郡、天水郡、安定郡、武威郡……等数个郡,目前的扩张距离大概是到了现代内蒙古的巴丹吉林沙漠区域附近。   光复的失地是在秦将精力转为东扩之后被胡人占去的地区,新开拓的地区则是从一些杂胡手中抢来的地盘。这些地方大部分区域基本是处于相对荒凉的状态,按照某些人的原话,那就是鸟不生蛋狗不拉屎,实在是不知道占下来有什么用。   并不能说那些新占领地没有用的人目光短浅,是他们的思维中认定只有繁华地带才具有占领价值,哪怕不是繁华地带也该拥有众多居民才有占领的价值,一大片地方没有多少人居住。他们并没有想到现在再是繁华的地区也是经过长年累月的开发才有的成果,荒凉的土地只要有人肯去建设也能变得繁荣。   河西走廊的价值很高,它是贯通东方和西方的桥梁,不止一次成为非常重要的贸易路线,不过因为历史被吕哲横插一杠,吕哲也是将前往西域的道路转向了河套那一边,河西走廊本身的价值不变,但是能不能像原有历史上那么重要就有些说不准了。   河套向西域的道路,因为帝国军团一再走这条行军路线,一路上应该避开的地方基本已经是被摸清楚,哪里有水源也是一清二楚,事实再一次证明路从来都是人走出来的,哪怕是再怎么不合适,只要有人肯去探索和观察,任何一个地方都能够形成一条大道。   “中枢之所以选这里不去选陇西郡那边的道路,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嘛!”余樊君哈了一口气,嘴巴里吐出去的气有一股雾,他低声骂了句什么东西,然后才继续说:“我们现在的战略重心是在草原,接下来主要的目标是侵袭匈奴小王子所在的峻稷山地区,那么当然是主要先开发这里了。”   使节团是一路踩着泥泞在前行,马蹄子不断踩踏让草皮不知道被翻了几翻,国防军是沿着这条道路不断来回,那该是被多少马蹄子踏过?   骑马的人赶路的时候还好,虽然说有可能会因为座下的马失蹄侧翻摔那么一跤,可是摔在泥泞上并不会受什么伤。骑马赶路远远要好过那些徒步双脚亲自踩着泥泞,也要比那些坐着马车车轮被陷住了需要下车推的人舒服。   冒着雪一直向西走了两天,使节团正式踏入了蒲类城邦的核心范围。   使节团的队伍太庞大了,人数足有十四万那么多。这么庞大的队伍再加上后面特意停下来等待的国防军骑兵,整支队伍的任务突破了二十万人,可是把蒲类国的国王吓得不轻。   蒲类国位处现代新疆哈密地区,他们早年已经受到从西向东迁徙逃亡者的冲击,国内因为涌入太多的逃亡者其实已经不稳。后面冒顿率军进入西域,虽说冒顿主要的侵袭地区是乌孙领土,可是蒲类各城也遭到了冒顿所部的侵害,有个别的城邦甚至是被攻破洗劫,本来就不强的国力经过一再的折腾就变得更加惨兮兮的。   “让辅国侯前去接触接触?”蒲类国的国王是一个年纪已经过了半百的老者,可能是近期实在是太过不顺了,过于操劳看上去有些虚弱?   蒲类国的存在已经超过百年,他们是国王制度,国王之下由辅国候辅政,设立左右将和左右都尉各一人,全国人口约在四十万,有军队三万。   三万的军队分散于七八个城市之中,实际上经过镇压逃亡者,和与冒顿屡次交手,蒲类国已经没有那么多的军队,剩下不足二万人。   不用说没有三万军队那么多,哪怕是三万大军的建制保存完整,面对不断靠近且人数在二十万以上的使节团,他们也没有那个自信去抵挡。   “那支队伍有至少八万的骑兵,打的旗帜是东方最近异常强势的帝国。帝国什么时候建立有比较模糊的说法,有人直接称呼为帝国,不少人也称呼他们为汉帝国,因为他们的皇帝是之前的汉王,不过这些并不重要。”辅国侯看去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壮年,有着一副好身板,且相貌也不赖。此刻他的脸色非常的严峻:“至少八万的骑兵,看着也有数万的步卒,他们没有派来使节打声招呼直接踏入我们的疆土,虽然看上去并没有气势汹汹,可是也能看出来者不善。”   蒲类的一众君臣就没有一个能够感到轻松的,面对国家陷入动荡,再加上匈奴人不断侵袭,另有帝国越来越近的扩张,谁都不知道接下来会面对什么样的状况,又怎么能不忧心忡忡?   “我听一些乌孙人说,帝国正在与匈奴人开战,从东面过来的那一支队伍是帝国的使节团,使节团中有来自西边各国的商人和使节,他们这一次只是经过我们的国土?”一个打扮看着像商人,其实也是商人,不过他又是蒲类国的文官之一,他用着商量的口吻:“要不我们准备一些犒劳的物资过去,以慰问的姿态试探试探?”   蒲类国上至国王下至平民面,近期都是担惊受怕够了,他们实际上已经在思考蒲类国的未来,面对越来越严峻的国情,谁都在寻找出路。   帝国军队击败头曼大军获得大胜,中部草原和东部草原有帝国大军杀进去,草原上众部不断惨败之下亡的亡、降的降、逃的逃,帝国的军威不是吹出出来的,他们是歼灭一支又一支敌军,杀出来的威名。   “强悍如匈奴人一次又一次被帝国军队打败,战败后的匈奴残军却是能够袭扰得乌孙难以招架,我们周边各国也多有在匈奴人侵袭下城破亡国的情况……”蒲类辅国侯一脸的思考:“强大如乌孙招架不住匈奴残兵的袭扰,他们接触上帝国寻求帮助,帝国那边也做出了回应……”   西域地区国家林立,有一城就敢自称国王,有数城就能算是强国,乌孙人的城市不多,但是乌孙却有人口百万,算起来乌孙确确实实是西域的最强国之一。   此前西域各国一般是听从乌孙王的号令,算得上是一个松散的联盟架构,从西向东迁徙的那些逃亡人涌进来的最初期,西域各国就进行过联合,想要阻挡人流窜进西域,但是那些逃亡人分布实在太广,西域各国联合起来的兵力没有成功阻挡逃亡人流窜进入西域,倒是与追杀逃亡人的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等联军干了一仗。   那一次西域各国联军的主力是乌孙骑兵,西域各国出兵并不是太多,大多是担负后勤供应的角色。他们联合起来的大军击败了中亚各国的联军,不过己身的伤亡也算得上是惨重,后续镇压逃亡者的多次军事行动中又损失了一些,最后只能是与那些逃亡者中的一些大部落或族群协商,达成了一些和平相处的共识。   逃亡者在西域的角色一直在改变,从入侵者转为寻求保护,部分融合进了西域各城邦国家成为顺民,有一部分则是寻找栖息地独立,状况远要比任何人想象中更为复杂。   就是在复杂且动荡的局势中,西域各国松散状态的联盟遭受到了沉重的打击,最为强大的乌孙又在后续的一连串事件中处于被动,乌孙王勃西靡已经很难对西域各国实施掌控,加上西域各国也不是那么情愿甘受位处人下,整个西域其实已经是陷入整体的动荡。   “乌孙能够寻求帝国的保护和帮助,我们……”蒲类国王用着商量的语气,问道:“这一次帝国有使节团途经我们这里,我们是不是也该有所行动?”   意思比较隐晦,但是能听出蒲类国的国王是想抱上帝国的大腿,但是他又担心帝国的胃口会太大,也惊心于帝国所表现出来的强横……至少帝国要途经蒲类国连一声招呼都没有打,二十来万的庞大队伍直接进就来,很担心帝国会有什么不测举动。   “我们拦不住的。”蒲类辅国侯直截了当地讲:“不管我们愿意还是不愿意,现在只有表现出交好的姿态。以前我们能听从乌孙,那是因为乌孙强大。帝国是不是强大我们没有亲眼所见,但仅仅是一支使节团就有二十多万,又有十来万大军进行护送……我更听说帝国皇帝麾下有近三百万的大军,想必帝国该是无比强盛,交好帝国对我们来说不但是迫在眉睫,更是必须做的事情。”   “那么……”蒲类国的国王忧心地问:“我们表现出友好……或者臣服的姿态,能保住蒲类国吗?”   这还真的是一个不好猜测的问题,将国家是否能够存在寄望于别人的好说话或者是仁慈上面,谁的心中都没有一个肯定的答案。 第0918章 不怀好意   “我们进入的地界,当地人都是蒲类人,已经无法考究他们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但是蒲类国的存在已经超过百年。”舍阿是后面才跟上来,他追上使节团之后立刻就求见正使刘邦。   与舍阿一同追过来的还有乌孙的三千多人马,他们汇集使节团的庞大队伍之后,开始充当向导的职务,像是这一次进入蒲类国,舍阿就建议刘邦派人去会见蒲类国王,说是可以让蒲类国提供一些物资来犒劳。   舍阿用的是“会见”这样的词语,他很明白全国军队只有二三万和人口不到四十万的蒲类国,面对帝国的时候什么都不是,所以并不是用什么觐见之类的恭敬用词。   刘邦要是有将蒲类国放在眼里也不会没有任何通告就率队进入,一听舍阿的意见觉得很有道理,他立即就派人前去蒲类泽那边,表面上说是向蒲类国的国王协商借道过境,暗地里就是想要进行敲诈。   “蒲类国在西域算是强国吗?”刘邦一脸的嘻嘻哈哈,他刚刚已经打听到蒲类全国只有不到三万军队。   舍阿很清楚刘邦看不上蒲类国,也就顺着话,说道:“西域国家众多,有一城便可称国王,一国拥有三五城就算是强国。蒲类国拥有七个大大小小的城市,在西域可以称为强国。”   西域是帝国对这片地方的命名,本地人并不是这样的称呼,不过很明显包括刘邦在内的任何一个帝国人,谁都懒得去考究当地人对这片土地的称呼。   弱肉强食是普世法则,强大的一方对任何事物拥有命名权,帝国说这片土地叫西域,那么不管这片土地之前是什么名字,现在它都只能被称呼为西域。   乌孙现在需要帝国的帮助,一些小事上舍阿不会去与刘邦较真,目前对乌孙最为迫切的是帝国那边的援军,还有帝国开放对兵器、甲胄等一些物质上的贸易。他们之所以后面才赶上来,正是因为需要押送一批物资,会急急忙忙赶上来也是不希望有当地人与帝国爆发冲突。像是他建议刘邦派人去与蒲类国进行沟通,也是希望能够建立起一道说话的桥梁。   很碰巧的一件事情,刘邦刚要派人去蒲类泽见蒲类的国王,蒲类辅国侯却是带着一帮人过来了。   蒲类辅国侯带什么人来并不是最重要的,是他还带着数百车的美酒等食物。他一来,舍阿立刻就过去。   “想必你也知道匈奴等人在帝国军队的打击中屡屡败退?”舍阿与蒲类辅国侯是老相识了,提点道:“四十万人在帝国不过是三五个县的人口,帝国那边至少拥有近千个县,可以想象帝国的疆土和人口多么大和多。”   蒲类辅国侯立刻说道:“是的,我们充分知道帝国的强大。”   西域这片土地并不算小,疆土实际上的面积比华夏的中原小不到哪去,只是相对起中原人口的稠密,西域算得上是地广人稀的现状。整个西域有多少人口没有人去进行过统计,那是因为西域从来都没有实现过统一,不过应该也有三百来万人口?   “我们很想知道一点,帝国是有意向这边进军,还是……?”蒲类辅国侯满脸的忧虑:“他们是带着和平,还是想要土地和水?”   舍阿一时间难以回答,按理说帝国刚刚攻占南边大量土地,北疆的草原也占下数千里,扩张的脚步甚至是远到了满是冰寒的东北边,短期内有这么大的扩张,胃口该是被填满了?   “乌孙需要来自帝国的帮助。”舍阿回答不上来,只说现状:“帝国希望消灭冒顿,冒顿被消灭不但对乌孙有利,对任何一个国家来说都是好事。”   冒顿率军不断侵袭西域各国,西域单独任何一个国家都不是冒顿的对手,他们不是没有想过联合起来消灭乱窜的冒顿,但是西域各国因为国内不稳实在难以有太大的作为,哪怕是强如乌孙也是陷入被前后夹击的窘境。   “国王派人联系鄯善、龟兹、山国、危须……等国,我是先过来的第一人,后面还会有各国的人来到帝国使节团这边。”蒲类辅国侯咬着牙,说道:“乌孙现在需要帝国的帮助,我们也希望能够得到来自帝国那边的善意,只是……”   只是帝国看上去太强势了,西域的一些国家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姿态与帝国进行交流,这点蒲类辅国侯没有明说,但是他相信舍阿能够领会得出来。   “对于帝国来说,现在解除草原上的威胁是最重要的事情,乌孙同样也迫切需要解除来自草原匈奴、丁零等部族的威胁。对于你们来说,威胁来自冒顿和那些逃亡者……”舍阿心里有点不悦,他盯着蒲类辅国侯,认真地说:“我已经说得很清楚,帝国的强大超乎你们的想象,现在不是你们考虑怎么与帝国相处,是你们该怎么得到帝国的友谊。”   蒲类辅国侯立刻赔笑道:“我们明白了。强大如乌孙都渴望得到来自帝国的友谊,我们又怎么会生起与帝国交恶的念头呢?只是我们应该释放善意到什么程度?”   舍阿心里有点难堪,之前乌孙强大的时候,西域各国是卖力讨好,现在乌孙情况有点不妙,西域各国也都生起了一些小心思,已经不是以前什么都顺从的态度。   “以前我们每年需要向乌孙进行缴税,现在乌孙奉帝国为盟主……”蒲类辅国侯停顿下来,有点为难地看着舍阿,问道:“我们应该怎么做?”   西域以前的情况还真的就是这么一回事,弱小的一方固定每年向强大的一方进献一定的物资或是金钱,用这样的方式得到强者的庇护。   乌孙以前是西域最大强大的一国,得到来自于西域数十国的进献,也是这数十国的盟主。现在乌孙很显然还是西域最为强大的一国,可是偏偏乌孙需要得到帝国的帮助。若说帝国的军队没有开向西域,西域各国不会那么急迫地考虑自己的定位,偏偏乌孙已经成了帝国的小弟,帝国的军队也开进了西域,那么西域各国没有道理不去直接伺候真正的老大,去奉承老大的小弟啊?   “帝国那边不管是过来多少人或是多少军队,他们都是来帮我们消除草原部族的威胁。我们只是希望你们不要去招惹帝国,以免产生不必要的冲突。”舍阿的另一层意思就是,不管以后怎么样,现在乌孙依然是西域真正的老大。他脸色不善地盯视着蒲类辅国侯,说道:“帝国强大却远在天边,帝国那边也只需要乌孙。你们要是觉得乌孙已经没落,大可以用实际行动试试。”   “哪敢呢?您也说了,我们不过是帝国那边三五个县的规模,帝国根本瞧不上我们。”蒲类辅国侯满脸带笑:“我们担心的是,既需要继续供奉乌孙,帝国那边也会向我们征税。您也知道,那些逃亡者已经让各国有点焦头烂额,近些年大家都不太好过,敬奉乌孙已经有点吃力,要是再加上帝国那边……实在是办不到啊。”   另一边的刘邦已经等得有些不赖烦了,他派人过去催促。   刘邦根本没有问蒲类辅国侯叫什么,很直接地说:“我们初来乍到,不太了解你们这边的风俗,所以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们也别介意。”   蒲类辅国侯当然不会帝国话,还是需要舍阿转为翻译。他听完鞠躬行礼,嘴巴里冒出一串刘邦听不懂的话。   刘邦是经过舍阿的翻译才知道蒲类辅国侯说的是什么玩意,不过实际上他并不在意蒲类辅国侯到底说了什么,自己径直又往下说:“我们从遥远的都城过来,耗时将近四个月,一路上风尘仆仆倒是没有什么关系,但是由于路途太过遥远,也不是什么出征性质,所以营中是没有随军商贩那么一回事。”   舍阿又一阵翻译过去给蒲类辅国侯。   蒲类辅国侯不知道舍阿是没有翻译对还是怎么回事,反正他没有理解刘邦的意思。   “有什么土特产没有?”刘邦有点不高兴了,他干脆就直直白白地说:“有什么好东西就敬献上来,另外也找来足够的女人,将士们一路上辛苦了,需要犒劳犒劳。”   古代军队作战期间都是有跟随商队,那是从上古先秦时代就传来下的一套规则,随军商队不但携带商品,也会带着一大帮的女人,那些女人实际上就是营妓的一种,在军中做的是皮肉的买卖。   使节团中不是没有商队,也不是没有女人,不过那些女人基本都算是侍女,侍女可以服侍自己的雇主,却不会做皮肉的生意,那些将士本来到了河套可以放松放松,但是河套驻军正处于备战状态,所以嘛……   “女人?”蒲类辅国侯一阵错愕,随即笑着说:“没问题,完全没问题!”   事实上蒲类辅国侯还真没有当成多大的事情,只要刘邦要求的不是水和土地,那么一切好说,就更别谈女人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水和土地?其实就是疆土,也就是令人臣服,就好像曾经的大流士出兵攻打希腊,大流士派去的使节向希腊各城邦要求的就是得到水和土地,意思就是要求希腊各城邦投降或者臣服。   华夏现如今没有要求女人一定要纯洁,寡妇再嫁,或者是女人没有婚嫁之前失去贞操,都不是太大的一回事。按照现代的话来讲就是“婚娶之后能够忠贞就足够了,不是那么在意一个人的过去”,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始皇帝的母亲之前跟过吕不韦不是处女,赵姬可以再嫁赢楚(庄襄王);西汉时期的汉景帝刘启纳入后宫的王娡,她就是一个再嫁妇,可是也能成为皇后。   刘邦出使前没有得到过关于怎么处理西域各国的事情,吕哲并没有要求路过西域的时候需要使节团做一些什么事情,刘邦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为帝国在西域拉拢一些城邦所用,但是初来乍到说这些事情还早。   作为帝国的代表,刘邦和蒲类的辅国侯初次接触还算融洽,两人似乎找到了共同的话题,那就是关于怎么赏玩异性。   “胡女真的那么带劲?”刘邦睁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那个来自什么孔雀王朝的女人,她们从小就学习《爱经》就是教着怎么服侍男人的?”   西域的地界不但连接着东方和西方,实际上也与印度那边有往来,以至于让西域的文化深受各种影响,直至帝国扩张的脚步迈进西域之前,实际上西域根本就不存在多少东方文化,反而是中亚和印度那边的文化对西域的影响比较大。   刘邦一口一个“胡”,反正华夏文化中只要是长相和文化有异的都是“胡”。他看到的是歇色头发的蒲类人,五官与华夏苗裔决然不同,穿着上更是没有丝毫的共同点,当然是一口一个“胡”。   华夏历代皇朝中的“胡”都不是什么好词,无非就是鄙视或者蔑视,一般是用来泛称北边草原上的野蛮人,也适用于任何国家北疆的任何一个民族。   现在是帝国历四年,也就是公元前二零七年,此前炎黄子孙最远也就是将脚步踏上草原,他们所认知的胡人大部分都是草原上的各部族,并不算上西域各国。   随行的史官,他全程记录刘邦与蒲类辅国侯的谈话,也算是在史书上第一次将西域各国也纳入“胡”的体系中去。   后面又有一些西域的国家到来,他们来的时候一样是先找舍阿进行沟通,算是还承认乌孙为西域各国的盟主,然后经由舍阿的引荐才见到刘邦。   “我们要先去蒲类泽,会在那边停留大概十天,所以你们要是有什么礼物,应该运往蒲类泽。”刘邦并不觉得张口要礼物是什么可耻的事情,他说完那些西域各国的人也是一脸的理所当然。他又说:“我们现在很需要女人,也考虑购买一些女人一路随行,你们要是有什么上好货色,也大可以一起带到蒲类泽,我们出的价钱绝对会让你们满意!”   到来的各国人正要答应,那边刘邦又加了一句:“听说你们这里有许多从西边逃亡过来的流民,我们的将士对那些长相各异的女人很有兴趣。”   因为刘邦后面那句话,很明显那些逃亡者是要倒大霉了…… 第0919章 有必要吗?   塞琉古帝国的衰弱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独立也就是发生在三十七年前的事情,随着局部地区的动荡和战事多发,中亚的一些族群成了最直接的受害者。   一旦爆发战争或是局势动荡总会出现一些迁徙逃亡的人群,那是普遍是因为资产的重新分配,导致有产者变成了无产者形成的流民。   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的独立不止是打破塞琉古时期的资源分配,他们还大肆地进攻周边的部族,迫使那些不服从统治的部族进行逃亡。这些逃亡的部族在流窜过程中必然是要获得食物,结果他们又在逃亡中不断攻击本来安分守己的一些人,使得越来越多的人被卷入混乱的大流,成了逃亡者的一份子。   从西向东迁徙的人群非常多,他们在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的联军驱赶下,被迫不断向东逃窜,一路的逃窜造成的破坏难以想象,席卷之下一度让逃亡者的人数超过百万。   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为什么要大肆追杀一些部族?当然是为了获得土地,也就是让某些地区陷入“一片空白”,好进行所谓的资产再分配,用夺下的土地分赏新贵族。另外他们也是用逃亡者作为前驱,为他们的扩张当作马前卒。说直白点无法就是让逃亡者去破坏沿途的一切,然后让两国可以不费更大的功夫取得更大的战果。   差不多是从公元前二三一年开始,一直持续到现如今的公元前二零八年,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对逃亡者的追逐已经进行了二十三年,他们的脚步从底格里斯河区域一直延伸到帝国命名的西域。   二十三年之间不知道有多少人成为倒卧路边的尸体,曾经的孩童变成了壮年,曾经的壮年变成了老头,人是又死又生换了一茬又一茬,然后多少部族灭亡又有多少新的部族被卷进来。   “你们用了二十多年的时间来追杀他们?”刘邦说话的对象是安格列。他是特意找来安格列,询问关于那些逃亡者的信息,得到的答案不算多,不过也差不多能搞懂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的用心狠毒。   安格列矜持着说道:“并不是每年都进行追杀,我们会适当地逗留一下,给予那些逃亡者喘息的机会,等待时机合适了再进行新一轮的追杀。”   刘邦几乎是秒懂,他也认为既然要让逃亡者成为马前卒自然是不能太虚弱,同时也不能让那些逃亡者完全喘过气来。他还想到了另外一层,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追杀逃亡者也能起到练兵作用。   想到这,刘邦干脆直接问:“你们的军队一定是东西来回调动吧?”   安格列被问得一愣,怔怔地看着刘邦,有些佩服地说:“是的,想必您也知道了,我们的确是不断进行轮换,用新兵去追击逃亡者,将见识过血腥的老兵调到西线应付塞琉古,一直这样的循环。”   塞琉古是在衰弱,可是不管是对帕提亚或是巴克特里亚来说依然是一个庞然大物,远远不是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联合就能抗衡的。   “事实上安条克三世并没有拿出全部的力量来针对我们。”安格列很清楚随着帝国使节团不断靠近中亚,接下来刘邦肯定会了解越来越多,索性也就慢慢介绍起来。   目前的塞琉古一直保持着至少三条战线,在西边不断与埃及托勒密王朝来回拉锯,地中海方向也是与希腊各个城邦的联军进行海战,东边当然是针对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这两个分裂的国家交战。   “托勒密王朝的阿尔西诺伊三世是一个相对贤明的君主,他一直致力不惜重金和美女与拉拢亚美尼亚人。”安格列笑了笑,像是在回忆什么似得停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说:“阿尔西诺伊三世不像托勒密四世,托勒密四世比较专注拉拢希腊各城邦。”   刘邦听那些什么什么世听得有点绕,不过还是听懂了一些。   托勒密王朝似乎是双君主制,有法老的同时也有辅政王,像是托勒密四世就是现在的法老,他比较重视希腊那边的力量,可是因为继位的时候干了一件冲动的事情,一直没能获得希腊各城邦那边的好感。   托勒密四世干了什么?即位后不久就逮捕了在埃及避难的斯巴达国王克里昂米尼三世,并将之监禁,当时还造成了内部的叛乱。如果仅是这样或许也就罢了,但是因为希腊众城邦那边与塞琉古的安条克三世达成和解,结果塞琉古在地中海那边能够抽调出兵力,针对托勒密王朝发动了争夺叙利亚巴勒斯坦一带领土的第四次叙利亚战争。   第四次叙利亚战争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发生在公元前二二一年,那个时候正当始皇帝一统“天下”不就,某个现在是帝国皇帝的人,他那个时候还在睡猪圈。   安格列说道:“索性的是那一次战争托勒密王朝获得了胜利。因为在拉斐亚战役中获胜,成功抵御了安条克三世对埃及在巴勒斯坦领地的进攻。通过和约,托勒密四世夺取了除塞琉西亚外塞琉古王朝的全部沿岸城市。战后他按埃及习惯,与妹妹阿尔西诺伊三世结婚。也就是现在埃及的辅政王,她的倾向是排斥希腊,想要与塞琉古形成和解,结果两人闹得有些不愉快。”   “啊?亲兄妹结婚啊?”刘邦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怎么能够近亲结婚呢?”   安格列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他说:“兄妹结婚是托勒密王朝的习俗,说是为了保证王室血脉的纯洁性,长久以来就是这样的习俗。”   事实上为了保证所谓血脉纯洁性近亲结婚的王室绝不止托勒密王朝,后面的罗马也是为了保证所谓的血脉纯洁性采取近亲结婚,结果嘛……   埃及和罗马也不是个例,事实上很多国家的王室都有这样的习俗,那是为了保证王室长久的统治,到后面各种亲戚联姻也是一直在持续,例如英国就出现一个老祖母,她的子孙后代可是很多王国的国王。似乎在华夏也有过这样的习俗,不过不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成婚,是母系那边……也就是表妹表哥亲上加亲的习俗,还是到了近现代才禁止。   不管是埃及托勒密王朝,还是塞琉古帝国,现在都离使节团有点遥远,刘邦将安格列召唤过来是为了另外的事情。   “你们,帕提亚,上次与乌孙发生了交战?”刘邦是在用问句,可是脸上表情并没有多少迷惑。他在说一件已经发生过的既定事实,然后问道:“听说你们在准备第二次东征?”   安格列没有隐瞒,答道:“上一次是我们准备不足,国内很多贵族对于败给乌孙感到耻辱,确实是有许多的贵族想要发动第二次东征。”   “这样不好。”刘邦抬起手比划了一下,说道:“乌孙现在是帝国的盟友,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也获得了帝国的友谊。如果你们爆发战争,以目前帝国需要乌孙在西北边牵制匈奴等草原部族为出发点,帝国会站在乌孙那一边。”   安格列在点头,他当然知道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帝国确确实实需要乌孙,那么也就注定谁向乌孙开战就等于是与帝国为敌。他迟疑着说道:“我们了解这一种现状,也在寻求解决的方法,可是……国内开战的呼声很大,除非……乌孙能够做出实际的行动。”   什么行动?无非就是乌孙对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进行妥协,对上一次战争进行道歉和赔偿,然后帝国这边也许下一些利益给予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   刘邦听懂了,安格列是用委婉的方式在进行敲诈,但不管是委婉还是直白,都是敲诈。   帝国刚刚将手伸进西域,此前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早早就已经将手伸进了西域,最为明显的就是康居国那边传过来的一些消息,随着西域霸主乌孙每况日下,西域的西边已经有不少国家倒向了巴克特里亚。   “我们正要前往贵国,如果中途我们两国进入战争状态,这一趟出使也就没有必要了。”刘邦很是直言不讳:“帝国愿意共赢共存,那是建立在互相友好的前提之下,如果帝国感觉到了敌意,以我国陛下的心性……其实更喜欢使用暴力来解决分歧。”   安格列没有想到刘邦会率先发出战争威胁,这与他想象中有很大的不同。在他看来,帝国现在正面临着草原上的威胁,看帝国需要乌孙的实际情况也会做出一些妥协,那么不管是帕提亚还是巴克特里亚都能够从中获得一些非战争手段可以得到的利益,比如贸易上的税金优惠,又或是让帝国开放更多的限制之类的。   要知道一点,巴克特里亚与西域实际上是疆土连接的,他们又与康居国等几个小国达成了一些协议,在西域的布局上要远超帝国好几步。那么在这种实际现状下,作为初来乍到一方的帝国怎么也该保守一些,至少是要等乌孙稳定下来,或者是有一个前进基地才会表现出强硬。   刘邦所表现出来的强势很清楚的告诉安格列他们想错了,帝国是初来乍到没错,可是帝国并不愿意表现得软弱。   “我们之间的距离非常遥远,不是吗?”安格列满脸的迷惑,又说:“实际上并没有领土上的纠葛,双方更合适在商业上进行往来。我们需要的是帝国方面更合理的贸易税收,同时也开放一些商品上的限制。我们购买的东西越多,贵方能够得到的利益更大,为什么要有诸多的限制呢?”   “乌孙与你们的距离并不远,帝国现在需要乌孙,不想看到乌孙面临草原诸多部族战争的威胁的时候再加上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刘邦不知道什么叫作商业欺诈,他只是说出了一个现实:“如果贵国和帕提亚仍然坚持对乌孙开战,帝国驻扎在乌孙的军队也会加入到对你们的作战。”   思考了一阵子的安格列问道:“您的意思是,需要待在乌孙等候我国和帕提亚国王的答复,然后才会决定是不是要继续启程?”   刘邦摇头,笑着说:“不不不,我们是会在乌孙进行停留,但不是需要得到回复。”   安格列有些不懂了,有些发愣地看着刘邦,想要得到更明确的答案。   “战争归战争,邦交归邦交。在我们的认知中,国家进入战争状态并不代表沟通渠道应该断绝,实际上在我们的历史中,国家与国家进入交战状态还保持友好并不是难以理解的事情。”刘邦歪着头奇怪地看着安格列:“难道你们那边不是这种情况?”   得承认一点,安格列现在的脑子有点乱。   中亚或是地中海区域,两国一旦进入战争状态,那么等于是全面断绝了沟通的渠道,只有在一方承认战败的时候才会重新建立沟通桥梁,不过那也是为了商讨战败投降的条件。   华夏这边呢,春秋战国实际上就是各种诸侯国之间的内战,他们头顶上还有一位“天下共主”,那么自然是不缺少沟通桥梁。实际上除非交战国不承认自己还是周王室麾下的诸侯国,不然哪怕是想要断掉沟通渠道真的不容易。   “我建议……你们还在不要……”安格列重新组织一下语言:“我和塔普拉提会立即派人快马加鞭赶回国,将您的意思禀告国王。我个人有个建议,在国王做出决定之前,您或许应该停留在乌孙?”   刘邦却说:“我们停留多久完全取决于天气,不取决于任何人的临时决定。”   “我的朋友,我个人十分了解帝国的强大,也明白帝国保护乌孙的决心。甚至可以说,我个人很清楚与帝国为敌并不是一件理智的事情,你们可以针对草原部族发动数千里的奔袭,也能够跨越数千里在乌孙那边建立前进基地准备对我们那边的战争……”安格列满脸的纠结,问了一句:“可是……有这样的必要吗?” 第0920章 西域这么块地方   “保证盟友利益是应当的。再则说了,他们的确需要乌孙在侧翼拖住或威胁草原诸部族,我们如果这个时候出兵来攻,他们真的只能应战。”   “国内诸多贵族一再呼吁出兵东征,这个怎么办?”   “其实现在不但乌孙需要帝国,我们也需要帝国。乌孙需要帝国的一系列援助和直接出兵,我们需要的是帝国那边的商品。这一次我们从帝国那边购置了那么多的货物,回到国内必然能够得到巨额利润。贵族需要的是利益,我们屡次追杀那些逃亡人,逃亡人的利益几乎是被榨干了,除了奴隶再也难以抢到值钱的东西。”   “好办法,那就让他们看到东方和西方贸易路线的利益,这样一来开战的声音就不会大了。”   塔普拉提和安格列都不希望与帝国交恶,一方面是他们亲自到过帝国,知道帝国的强大;另一方面也是认为互相之间的距离太遥远了,进入战争状态除了精神上的敌对很难能够分出什么胜负。   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与塞琉古帝国的对抗已经持续了数十年,因为一直是处于战争状态,他们的经济发展一直是停滞状态,要不是两国一直从东面进行掠夺,其实已经有些撑不下去了。   塞琉古帝国那边不但需要应付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还要面对托勒密王朝越来越强的反攻,家大业大的塞琉古帝国实际上也已经吃不消了,这从第四次叙利亚战争塞琉古失败就能够看得出来。   第四次叙利亚战争失败的塞琉古帝国,安条克三世已经暂时与埃及托勒密王朝达成休战协议,现在的塞琉古帝国已经有将精力转向东方的迹象。   塞琉古帝国将注意力转向了东方,对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来说是坏到不能再坏的消息,他们正在高度地备战,而备战需要钱和相关的物质。   一个国家长年累月处于战争状态,对于民生的破坏可以想象得出来,特别是战争是发生在本土,那该是什么样的一副状况?   塞琉古帝国战败在埃及托勒密王朝手里,失去了塞琉西亚沿海的所有城市,等于说与希腊众城邦的战争也随着那一次战败而暂时告一段落。   埃及托勒密王朝与塞琉古帝国达成休战协议,地中海的希腊众城邦也停止了与塞琉古帝国的战争,那么是不是说塞琉古帝国原本的三条战线只剩下东方这么一条?   毫无疑问,塞琉古帝国真的衰弱了,可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旦塞琉古帝国将全部的精力转向东方,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只有固执的人才会被仇恨蒙蔽了眼睛,安条克三世很明显是在调军东向,这个时候怎么还能出兵进攻乌孙?”塔普拉提直直白白地说:“他们其实是想要在安条克三世的大军到来之前,从东方掠夺足够的财富。”   帕提亚现在执行的是国王与众贵族联合统治国家的政体,国王是一名大领主,许许多多的贵族是小领主。小领主们有自己的封地和私兵,他们得到国王的命令之后自行准备战争物资和带着私兵响应号召,期间任何费用都是领主自己出,战争结束之后才从国王那里获得一些补偿。   巴克特里亚的国体大致与帕提亚相同,唯一的区别就是帕提亚的国王说话管用,巴克特里亚国王说的话就不是那么管用了。   阿萨西斯二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欧提德穆斯一世·狄奥斯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俩都是从塞琉古帝国那里分疆裂土才成为国王,可是阿萨西斯二世懂得在每次召唤贵族之后尽可能地给予好处,欧提德穆斯一世·狄奥斯却是一个比较吝啬的人。   一样都是需要自己准备战争物资和军队报效国王,要是付出与后面得到的回报差太多了,一次两次响应号召之后得到的回报不成比例,第三次就该阳奉阴违了吧?   帕提亚的众多贵族愿意为国王效命,算得上是君臣一心,也证明了团结的重要性。帕提亚现在的疆域并不大,无法与塞琉古帝国相比,甚至国土要小于巴克特里亚,但是帕提亚的善战却是在中亚有名的。   阿萨西斯二世其实就是阿尔沙克二世,不过因为帕提亚的开国国王是阿萨西斯一世,所以才会有阿萨西斯二世的称呼。   现在帕提亚逐渐掌权的人已经换成了弗里阿帕提库斯,其一是因为阿萨西斯二世逐渐老迈,其二是因为帕提亚的国局正处于变动当中。   塔普拉提出使东方帝国之前,帕提亚也派出使节前往地中海,不过前往地中海的帕提亚使节可不是要出使哪一个希腊城邦,他是要渡过地中海前去罗马共和国。   罗马共和国正在与迦太基交战,汉尼拔战败之后的迦太基已经难以与罗马共和国抗衡,西班牙地区落入罗马共和国手中的迦太基全面龟缩回了非洲,此时的罗马共和国却是将扩张的目光转向了马其顿。   帕提亚派遣使节前去罗马共和国是要完成一个战略布置,塞琉古帝国在地中海方向本来是与希腊众城邦来回拉锯进行海战,可是随着塞琉西亚的沿海城市落到埃及托勒密王朝手中,塞琉古帝国显然不会再与位处地中海的希腊众城邦有什么利益冲突,帕提亚看到罗马共和国将扩张的方向转到了地中海,正在寻求罗马共和国插足与塞琉古帝国开战的可能性。   要是历史没有发生变动,罗马共和国将目光转向地中海之后,罗马军团会征服很多希腊众城邦,最后强极一时的马其顿王国也将被征服。   征服了地中海区域的罗马共和国并没有停止东扩的脚步,他们先是与埃及托勒密王朝杠上,可是罗马军团在面对埃及军队的起初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罗马的众多贵族也就将目光转向了逐渐衰弱的塞琉古帝国,后面还真的与塞琉古帝国发生了战争,最后与帕提亚、亚美尼亚等国共同瓜分了塞琉古帝国,让塞琉古分崩离裂成为一个三流的小国龟缩在叙利亚那边苟延残喘。   当然了,塞琉古帝国的分崩离裂是一百多年后的事情了,现在的塞琉古帝国虽然已经衰败,可是依然表现得十分强势。   塔普拉提与安格列找到刘邦,他们共同向刘邦表现出态度,说是为了不与帝国在乌孙上面产生分歧,他们还是决定派人回国。同时,为了不与乌孙那边发生冲突,他们决定与帝国的使节团分离,不再前往乌孙那边,是要转道蒲昌海那边,经由河道走危须那一条路线,最终会逗留在龟兹的轮台。   安格列笑着说:“我们会在轮台一直等候,什么时候你们要重新启程,我们再进行会合?”   “这样也好,你们还没有达成谅解,现在进入乌孙确实是会有些麻烦。但是你们携带那么多的货物,队伍的护卫只有七千多人,够吗?”刘邦是歪着脑袋,想了想才又说:“我听说龟兹人那边也有匈奴人的骑兵在流窜?”   安格列与塔普拉提对视了一眼,由安格列说道:“龟兹那边流窜的匈奴骑兵只是少数,我们与龟兹王已经有联系,在我们逗留轮台期间,龟兹王会保证我们的安全。”   刘邦才不在乎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那些人的死活,他并不希望两国的人脱离掌控,因此好意地说:“匈奴人一再在我们手里吃亏,他们对我们的忌惮远要比龟兹那边的军队多得多。这样吧,我抽调出一些骑兵跟随你们到轮台?”   龟兹在西域也算得上是一个大国,人口有多少是不清楚,不过举国倒是有将近四万的兵力,同时龟兹与周边数国也一直保持良好关系,要是纠结联军也能合兵七八万,只是先被一大帮逃亡者搅乱了内部,后面又有冒顿带兵不断侵袭,国力衰弱非常迅速。   巴克特里亚交好康居国,康居国与不少西域各国关系良好,龟兹虽然之前也参与了乌孙与帕提亚、巴克特里亚的交锋,可是近期龟兹就是经由康居国的穿针引线勾搭上了。   “哦?您会抽调多少骑兵与我们一同前往轮台?”塔普拉提看上去很意外。   刘邦摆着手,说道:“不是使节团的护卫队里抽调,是我会与国防军沟通,不出意外的话怎么也能抽调出一校来。另外,乌孙不是西域各国的盟主吗?我抵达乌孙之后也会与‘昆莫’沟通一下。”沟通什么东西,他则是没有说了。   帝国已经在开始针对西域进行布局,大批兵力开进西域可不是单纯来支援乌孙,实际上也有意思要到各国露露脸,让西域各国知道帝国的存在,有必要的情况下还会展现一下兵锋。   事实上帝国那边也清楚了一点,随着乌孙情势有那么些不妙,乌孙对西域各国的影响力已经在下降,这个时候巴克特里亚不断出现在西域各国,显然是想要取代乌孙在西域各国的影响力。   巴克特里亚离西域实在是太近了,他们有与昭武九姓那边先有了合作关系,相对起帝国在西域有着太多太多的便利,帝国要是走常规路线显然是行不通。   经过一阵长久的讨论,帝国中枢制定了一格方案,首先要做的就是帮助乌孙渡过眼前的难关,在帮助乌孙的过程中让西域各国知道帝国的强大,然后逐渐将影响力扩散出去。   帝国帮助乌孙,不等于说要让乌孙重新掌控西域各国,反而是要借助乌孙在西域过去的影响力走进西域各国的视线之内。如果可能的话,帝国还需要乌孙做出一副姿态,至少是让乌孙派人出面让西域各国同意帝国军队的军事通行权,借口也已经有了,那就是剿灭在西域流窜的冒顿所部。   一伙人在蒲类泽附近分道扬镳,中亚那些人大不多跟着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走了,只留下了一少部分人。   “我们为什么不去轮台?”克什米尔的使节面对刘邦的提问是一脸的奇怪。他迷糊着说:“他们与乌孙那边有矛盾,我们却是没有。现在谁都知道西域不太平,我们带着那么多的货物不跟随兵力强盛的帝国,为什么要去没有安全保证的轮台?”   刘邦和一众帝国文武听到克什米尔的使节这么说很高兴。   其实也是帝国这边不太了解中亚的局势,克什米尔、帕勒帕迈赛斯、呾叉始罗……等等国家虽然是跟着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一块去帝国,可并不代表所有人都与帕提亚、巴克特里亚是一路人。   “我们与他们不同,他们是希腊—马其顿后裔,塞琉古等等国家也基本是希腊后裔,我们是塞族和达罗毗荼人,也就是你们所知道的孔雀王朝那边的族裔。”呾叉始罗的使节见刘邦等人没有听懂,简约地解释:“我们更亲近孔雀王朝。”   这样一来刘邦立刻懂了,也就是说他们之间有合作,但是更多的是互相提放,像是阿兰人和北萨迦人虽然也是跟着帕提亚、巴克特里亚一路到了帝国,但是阿兰人与帕提亚那边常年是交战状态,北萨迦人不但在与月氏人打也在和巴克特里亚争夺北部平原。   分道扬镳之后的队伍一路继续向西,另一路则是南下。向西的是帝国使节团,他们到了蒲类泽以南之后遇上了乌孙派来接应的队伍,然后在乌孙人的引领下也转道南下。   “高昌?”刘邦一脸的讶异,问道:“高昌不是蒲类人的地盘吗?什么时候成了乌孙人的地方?”   前来引领的是乌孙王子难兜靡,他笑着回答:“西域城市互相借来借去很普遍,我们只是暂时借来高昌。”   刘邦有点理解了,乌孙人是游牧状态,所拥有的城市不算多,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城市能够容纳下小十万人的队伍,所以乌孙向蒲类人借城是为了让他们在雪季有个地方可以安歇一下。   “听说有五千帝国骑兵去龟兹了?”难兜靡接着又说:“正使要小心龟兹王,他现在不但与那些西方来的人打得火热,也有传言他与冒顿有什么协议。”   刘邦“呵呵呵”笑着,眼睛眯了起来。 第0921章 周到的乌孙人   一个地区某国强大时,周边国家必然会迫于各种各样的压力臣服。一旦那个强国衰弱,原本臣服的国家必然会有反复,出现的情况会是第二梯队的国家顺势而上,争夺新一任的区域性强国地位。   乌孙虽然是游牧形态,但乌孙毫无疑问曾经是西域最为强大的国家,观看史书可以从一些细节上翻阅乌孙强大时期西域各国的服从。那个时候是乌孙带领西域各国对抗外来的插足势力,多次与匈奴、丁零、呼揭等等游牧部族展开大战,保证了西域相对的社会稳定。   事实上乌孙不止带头阻扰匈奴等游牧部族入侵西域,乌孙还领头阻止中亚一些国家向东开拓,最先的战线是维持在巴尔喀什湖一线,也就是西域与康居国的边界线。后面乌孙甚至将战线推进到康居国境内的都赖水(塔拉斯河)一线,迫使康居国建立郅支城来稳固战线。   当然了,那已经是发生在乌孙最为强大的时候,离现今已经有几十年的时间,当时靠近西域的月氏人还十分强大,也正是因为月氏人与匈奴在大战,才让匈奴人没有办法全力入侵西域。   或许说匈奴人是因为月氏人才无法全力入侵西域是一个错误,至少匈奴人除了正在与月氏人交战之外,还同时在与中原各战国以及东胡进行军事对抗。   月氏人先在河套区域败于秦军之手,而后又在雁门之外的草原败于赵军之手。先后败给了秦国和赵国的月氏人退向了草原深处,开始了与匈奴的百年战争。   河套被秦军光复,可是当时的秦国是在致力于东扩,只驻扎少量驻军,后面更是因为函谷关吃紧将驻军抽调东,以至于被匈奴人用蚕食的方法侵占了河套。   一度占领雁门外草原的赵军却是没有驻军,赵国将草原交给了狄人。这支狄人是在草原深处混不下去,他们的先祖曾经与赵国的王室有过联姻,混不下去了前去投靠赵国。赵国的君王并不重视这支狄人部落,将他们交给了李牧,后面成为李牧麾下的骑战主力之一。这支狄人骑兵最终的下场是在秦赵之战中覆灭,连带老弱也被秦军诛杀干净。   月氏人与匈奴人的交战是随着月氏王战死而走向另一个起点。战死的月氏王,他的头颅被头曼制作成为酒器,刺激刚刚战败的月氏人发狂酣战,可是新败的月氏认哪又是士气高昂的匈奴人对手,双方的交战是匈奴人一再战胜月氏,最终迫使月氏人只能不断西迁。   西迁的月氏人至此分裂为大小月氏,大月氏是众多月氏人翻越了漠北一直向西,小月氏则是部分留在故土的月氏人。小月氏有一部分是留在河套屈服于匈奴人,一部分则是进入西域投靠了一些西域的国家,进入西域的这一部分大多是投靠乌孙人。   “因为我们最近情况不是太好,月氏人也有反复。”难兜靡的脸色非常难看,他说:“有一些早早就投靠了匈奴人的月氏种,他们频频游说投靠我们的月氏人,想要劝说他们加入到匈奴人那边,有一部分早先投靠我们的月氏人被说服了。”   要是熟知西域历史的人应该知道一点,乌孙收留了一部分月氏人,后面月氏人也确确实实是在乌孙内部不断发生反叛,成为乌孙昆莫的难兜靡甚至是被叛乱的月氏人杀死,导致乌孙的一度亡国。难兜靡之子猎骄靡后面被冒顿收养,猎骄靡在冒顿的帮助中才让乌孙得以复国成功。   成功复国的乌孙一度成为匈奴的附属国,猎骄靡也是冒顿入侵西域的头号狗腿子,乌孙骑兵成了匈奴入侵西域的先锋,最终让西域落到了匈奴人的手中。   世事无常的是,匈奴人成功将西域变成自己的“牧场”没有多久,冒顿死去之后由栾提稽粥继任单于之位,史称老上单于。   老上单于栾提稽粥时期的匈奴并没有衰弱,依然是草原上独一无二的霸主,可就是匈奴依然强大的时候,猎骄靡率领下的乌孙竟然成功地脱离了匈奴人的掌控,不再以老上单于栾提稽粥的命令是从,诡异的是老上单于栾提稽粥似乎也不那么在意猎骄靡领导下的乌孙脱离掌控,甚至是默认了乌孙的游离和继续向西开拓。   猎骄靡现在还不是那个手腕高超的乌孙昆莫,他只是一个牙牙幼童。这么个幼童已经被送往帝国的帝都南陵,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到乌孙,或许也永远回不去了。   现在的乌孙昆莫是勃西靡,乌孙王子是难兜靡。这对父子受于各方各面难以想象的压力致力于抱上帝国皇帝吕哲的大腿,先是求娶帝国公主不成,后面又想嫁女待议,急切需要来自帝国的援助。   “我们来了。”刘邦才不管乌孙有没有发生内乱,他说:“这一次来的是首批八万的骑兵援军。如果你们需要,我们可以分散于各地,先帮你们镇压叛乱。”   难兜靡有些难为情地说道:“现在是冬季的下雪使节,贵方又是初来乍到,一来就麻烦你们,不太好吧?”   “没有什么不好的。”刘邦显然是得到过国防军将校那边的知会,态度坚决地说:“陛下十分看重盟友,我们既然已经同处一个阵营,早早帮助你们稳定国内,是为了能够更好地合作共同打击匈奴等草原部族。”   “太感谢陛下的看重了。”难兜靡做出一副感激淋涕的模样,又是感慨了一阵子,最后说道:“如果贵方允许,我会调出一部分的部队协同,先期针对东北面的叛军。”   刘邦没有表态,怎么打那是国防军将校与乌孙人该去协商的事情。他改变了话题,问道:“你们的西边是不是有很多国家?”   乌孙的西面确实有相当多的国家,不算西域那些城邦,数千里之外就有昭武九姓的几个国家,除开昭武九姓之外就是中亚了。   中亚那边的国家是帕提亚、巴克特里亚、克什米尔,除了这三个国家形式的存在之外,离得比较近的还有北萨迦人、西萨迦人(斯基泰人)、阿兰人,更远的还有奄蔡人、薪梨人、鬲昆人等等。   现在可是公元前二百多年,很多在后面会建国的族群依然是石器时代,许许多多应该展现出强悍或凶残一面的族群依然是部落形式,像是远在欧罗巴那边法兰西先祖的高卢人现在就是一群落后的野蛮人,而日耳曼人现在都还不作为一个民族存在。   “那些人与帕提亚的关系并不好,他们时常袭扰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只是我们没有与他们有过接触。”难兜靡最后好奇地问:“正使为什么谈及他们?”   刘邦笑着说:“帝国建立之后,我是第一个出使的贵族,自然是要多多了解帝国之外的事物。”   事实的情况是,刘邦为首的使节团,他们这一次的出使真正目的是沿途记录山川地貌,也是了解什么地方生存着什么样的人,为以后帝国的进一步扩张做情报准备,去到各国面见君王才是次要的。   离得太久远的事情,除开吕哲之外不会有人了解一些事情的必要性,不但是难兜靡,其实哪怕是帝国本身的许多人也不了解,他们只是将那么些事情看做是皇帝本人的一些额外爱好。   难兜靡又是暂短介绍了一些自己知道的事情,然后说起了与帝国联姻的可能性。   “这个啊……”刘邦像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迟疑着说:“这个不是我的职责范围,王子应该派人前去帝都再次确定才是。”   乌孙想娶帝国公主纯粹就是一件荒唐事,且先不谈吕哲最大的闺女现在也就七岁,怎么可能去嫁一个已经六七十岁的老头。最重要的是吕哲根本就没想过让自己的女儿成为政治联姻的牺牲品,哪怕是需要联姻,也只能是异族嫁来女子。   华夏自古就有血统论,也就是所谓的“天生贵人”那么一说。这种思想慨念是从有夏一代就开始,认为王室一出生就是王室,贵族一出生就是贵族,庶人一出生就是庶人。到了商周时期,王室血统依然高贵无比,贵族却可能因为获罪被贬为庶人,庶人想要成为贵族也有了可能。   经过春秋战国的“大争之世”,尤其是秦国变法之后,庶人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有了多种渠道,冲击着血统的论调,可是依然有相当多的人根深蒂固地认为“天生贵人”不可被打破。   已经成为贵族一份子的刘邦也是“天生贵人”的支持者,那是他作为一个庶人绝对不会有的心态,这个叫“屁股决定脑袋”,成为了什么人之后就会有什么样的心态。   难兜靡才不知道刘邦一脸的思索是在想什么,他先取得刘邦的同意,然后招呼了一个人进来。   来人从头到尾是被抱在斗篷之中,脸部只是露出了一双明亮且水蓝色的眼瞳,看身形是一位苗条的女子。她进来之后比较谦卑地向刘邦行礼,用着并不准确的普通话发音,问候道:“艾娜妮,见过帝国男爵。”   刘邦不明其意,心里甚至以为这女子是难兜靡准备给他暖床的美女,脸上的表情笑嘻嘻,口中说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帝国连续十几年的扩张,军队的军靴踏及荒林,走过草地,涉水海岛,征服了相当多的族群,抓不到的人口长相一次比一次奇怪,其中不乏一些长相符合审美观的女子。一些被认为是美女的异族女人,她们被运回帝国本土之后进行贩卖,基本是被一些达官贵人买了去,为妻为妾那是没有可能,可是作为暖床女倒是不少。   难兜靡有些反应过来了,他愕然了一下,先是介绍:“这是我的妹妹。”然后看到刘邦脸色僵住,笑着说:“艾娜妮在我们的语言中是云的意思,有纯洁和天性善良的含义。”   刘邦的脸色能不僵住吗?进来的女子根本就不是给他暖床用的,是乌孙人要献给皇帝陛下的啊!他只能是僵硬着脸庞“呵呵呵”笑着,心里却是在破骂:“老子刚才流口水的样子可别传回国内,这帮孙子最好也别拿这个做文章,不然老子固然有罪受,这帮孙子也不会好过到哪去。”   难兜靡当然看到了刘邦刚才的猪哥样,可是他才不会自找没趣。他看着艾娜妮说了几句刘邦听不懂的话,然后转头对着刘邦说:“在我们的习俗中,成为盟友之后互相联姻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贵国的皇帝陛下最年长的公主只有七岁,显然无法充当友谊桥梁的作用。艾娜妮今年已经十六岁,长得也是极其的美貌,想必贵国皇帝陛下是能喜欢的。”   “这帮孙子还妄想娶公主?!”刘邦还是笑嘻嘻的模样,心里却是嘲笑:“帝国的一帮勋贵,谁不是虎视眈眈盯着陛下的几位公主,想着子嗣能够争气娶一个回家,哪里轮得到你们这帮孙子。”   难兜靡见刘邦只是笑不说话,以为得到赞同。他请求道:“为了证实艾娜妮的身份我们会派出身份高贵的人随同。为了保证沿途的安全,艾娜妮前去帝国的路上,还请正使能够派出人手沿途护送,要是有贵方国防军的军队护送就更好了。”   刘邦并不知道乌孙敬献公主是一厢情愿,还是已经与帝国那边沟通好了的。他略略思索了一下,这件事情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坏事,甚至乌孙献上公主是一件异族宾服的好事,当即就满口答应下来。   “那就太好了。”难兜靡看上去很高兴,他激动地摆着手:“我们准备的丰厚的嫁妆,有精心挑选的三千匹天马,有五百车的皮毛和金器,有陪嫁女三百,还有三千部众。陪嫁女有一些是我们族中的贵族女子,不少是西边那边的女人,也就是贵国皇帝说的金丝猫。”   天马就是华夏的汗血宝马,通常就是绝世猛将的坐骑,乌孙人一挑就是三千匹,真可谓是大手笔了。   至于金丝猫嘛……刘邦听了露出了坏笑,国中确实是有传言说帝国皇帝喜欢长相特异的女人,没想到竟然传到了遥远的乌孙这边。 第0922章 动了点心思   “使节团现在停在哪?”   “回陛下,最后传来的消息是已经进入蒲类国的地界,暂时是在高昌进行停留。正使刘男爵向中枢请示,因为雪势比较大的关系,他恳请在高昌进行逗留,什么时候天气允许再行启程。”   “高昌吗?”   蒲类国是哪吕哲没有太多的概念,对高昌倒是有点印象。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高昌离有唐一代的敦煌应该蛮近的,是大唐控制西域的第一站还是第二站?   当然了,现在还有没有大唐还不好说,离那个时候可是还有千儿八百年的远呢。   西域是有汉一代开拓,华夏对西域的控制断断续续,强盛的时候能够将势力范围扩张到西域,一旦中原发生混乱就会对西域失去控制,因此历朝历代能不能保持对西域的控制权,总是被史学家用来判定中原皇朝是不是真的强大。   帝国强大吗?在很多看来帝国现在是强大的,仅仅是十多年的时间就完成了对“天下”的一统,甚至是新开拓了岭南以及更南的大片疆域,帝国的脚步也踏上了海洋占领不少面积庞大的岛屿,谁能说帝国不强大呢?   可是在吕哲看来这还远远不够,要是按照后世天朝的疆域面积来算,东北的黑龙江区域,内蒙的部分草原地区,西边的高原,甚至是西域都还没有掌握在手里,怎么能够算是真正的强大?   吕哲希望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能够在大陆上至少占领后世天朝的疆域,有可能的话甚至是要开拓得更远。海洋上,他则是要让大陆东边的“那条虫”彻底掌握在手里,东南海域也将大片大片的岛屿占领下来,使倭列岛和吕宋群岛成为帝国神圣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交通是一个大问题啊……”   “啊?陛下说什么?”   交通的确是一个大问题,其实华夏历朝历代的皇朝并不是不能得到更大的扩张,是因为交通不便利的关系哪怕是扩张了也很难掌控,导致很多地盘明明占领下来了却无法有效利用,会因为交通的不便很快又失去。   事实也是那样,没有远距离即时通信的手段,中枢没有可能时时刻刻了解地方。没有快速的交通工具,哪怕是知道某地出现问题,例如叛乱、自立等等,也没有办法让军队立刻投入作战。这样一来就产生“鞭长莫及”一词,这词已经足够说明一切。   另外,像是屡次帝国针对草原上的军事行动,随着军队的战线越拉越长补给线就越来越虚弱,那就是受到交通的一种限制。军队打得就是后方补给,一旦补给线不稳定,军心士气乱是一方面,失去粮草就该不战自溃,要是有外力再来推一把就等着被大屠杀吧。   “帝国创建之初,我们可以大量雇佣黔首进行地方建设,等待时局安稳下来,想要大规模雇佣却是不那么容易了。”吕哲说的是关于民心思定的心理,他又说:“之后只能是依靠战俘修路,所以能做多少事,取决军队向外开拓能够抓捕到多少异族人了。”   被吕哲召唤入宫的人不少,听得懂吕哲说什么的却是不多。   骆摇作为新一任的太尉,他不能让皇帝在谈及军事的时候出现冷场,也就顺着话题说:“草原派遣军一直在梳理诺水之外的平原,南征军和海军也一直在抓捕异族。”顿了顿,好像是回想什么,然后继续说:“上个季度草原派遣军向内地转交了一万多名胡人,南征军和海军也分别抓捕到三万余南蛮和八千多野人。”   军队向外开拓是一直有“进项”,他们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是追求生俘异族。会这样是帝国现在真的相当缺乏劳力,一些危险的工作,如开矿、修路总是会在工作的时候出现意外伤亡。帝国人士有伤亡就需要抚恤,奴隶死了也就死了,所以有太多的矿山和基础建设需要用到奴隶。   骆摇其实对北方并不太熟悉,他一直都是负责南方的开拓,见吕哲还在沉思,笑着又说:“南方密林里到处充斥着野人,南征军已经在向交趾一代继续深入,交趾的西北方面也发现了许多野人部落。”   交趾就是后世的越南嘛,现在那边生活着一群沙莹人。交趾的北边也有不少族群,那些族群叫什么帝国并不清楚,不过人数真的不算少。   沙莹人对帝国的入侵一开始是比较迷糊的,甚至是带着友好在面对出现的帝国军队,可是随着帝国军队开入的部队不断增加,沙莹人总算是有点回味过来了,没等他们要进行驱逐,帝国军队先行掀开了伪装的温和面纱,双方从“叽里呱啦”的语言不通转为用利器说话。   一个还是石器时代的族群面对一群被武装到牙齿的军队会出现什么样的画面?毫无疑问是石器时代的部落被打得落花流水,一个村庄又一个村庄被入侵杀进去掠夺,部落的人被抓捕成为奴隶,土地也被占领。   现在负责对交趾那边开拓的是南征军的前锋,行进最远的部队已经杀入现代越南的演州附近,并在那里建立了首个桥头堡,港口也在建设当中。   南洋舰队也适当地进行配合南征军,他们沿着海岸线不断探索和登陆,次次都有不错的收获。不过南洋舰队的主要目标还是放在对海洋岛屿的探索,他们现在已经开始在深入吕宋岛,随着深入发现的东西越来越多,像是生活在岛屿上的野人就是新的发现。   “那些野人的个头普遍不高,也就是一米四到一米五,很难干什么粗活。执政府的意思是经由船队送往倭列岛,那边发现的金矿和银矿适合身高矮小的奴隶工作。”骆摇说着看向了萧何。   “蒯总督发来公函,他们在九州岛北边发现了一处超大型的银矿,根据当地土著的口音直接翻译,那边是一个叫做石见的地方,因此命名为石见银矿。”萧何看上去有点兴奋,他又说:“根据勘探,总督府大胆猜测,光是石见银矿的出产就足够支撑帝国进行初期的货币改革。”   吕哲没有太大的反应,他就是知道倭列岛上盛产银矿才会致力发展海洋舰队,在舰队没有成型之前就派人进行登陆。   石见银矿嘛,后世关于它的记载可是不少,相传这座银矿开采的过程足足延续了四百余年,它在十七世纪的时候出产量可是占到了世界的三分之一多,可以想象出产量是多么的巨大。   银的储藏量巨大,能不能开采出来却是一个关键,毕竟现在可不是十七世纪,很多采矿技术还没有就研究出来,吕哲就不得不问问以现在的技术每年能够开采多少了。   “我们向倭列岛紧急调动了三个工程大队,相关的器械也在加紧赶工之中。”萧何开采石见银矿的心理比谁都迫切,他十分清楚在自己执政的时候完成对货币的改革意味着什么,对于在青史重重留下一笔的渴望致使他卯足了劲:“现在每完成一船的器械,我们就运一船过去。另外,倭列岛那边也有回馈,石见银矿有部分是裸露在地表,他们已经开始在进行先期的运作。”   倭列岛的许多贵重金属确确实实是裸露在地表,一般是出现在各条水道,不需要费多大的劲就能淘出金沙、银沙。这一类的金属矿提炼起来也是最为容易,像是先期运回的银锭和金锭就是属于这一类。   “我们在倭列岛的驻军也在向更东边的大陆进军,他们一个当地人称呼为出云的地方碰上了一个部落。”骆摇也不知道是在笑什么,摇着头说:“那些自称为弥生人的土著,他们碰上我们的士兵时惊为天人,一个个跪地叩拜。”   “弥生?”吕哲来了点兴趣,他问:“怎么知道他们叫弥生人?”   “那些野人之中有会说辽东话的人,他们自称是战国时期漂洋过海到倭列岛的燕人。”骆摇有些好笑地说:“不但有燕人,甚至是楚人、齐人,还有慎到人、曲沃人、扶余人、三马(韩),这一类迁徙过去的人并不算少。”   不是在胡说八道,长久的历史里确确实实是一直有人漂洋过海前往倭列岛,其中以辽东以北的人去得最多,他们到了倭列岛是先行登陆九州区域,与当地的土著争夺生存空间的时候将土著驱赶到列岛更东边的地方。   帝国军队登陆九州,登陆部队碰见最多的并不是倭列岛的土著,是来自辽东以北的慎到、曲沃、扶余等等的移民。这些猎人民族显然是知道炎黄苗裔的存在,也清楚帝国军队的登陆意味着什么,最先对帝国军队进行袭击的就是他们。   炎黄苗裔目前也有不少人在倭列岛,他们对帝国军队的出现也不是持什么欢迎态度,不过大体上倒还显得温和,不像那些猎人部落攻击性那么强。   现在并不是炎黄苗裔逃亡倭列岛的顶峰期,已经生活在那边的人,他们都是在战国时期躲避战乱漂洋过海而去的人,生活的栖息地也相对集中在九州岛的西南边。   似乎是有那么一段记载,从大陆漂洋过海到倭列岛最为高峰期的时候是东汉末年崩溃时期,那个时候正是大汉皇朝战乱最严重的时刻。而到了司马晋国崩溃五胡乱华出逃的人就更多了,其中以齐鲁大地逃亡过去的人最多。   差不多也是大陆逃亡过去的人为倭列岛带去了文明,随后又与当地的土著,来自辽东以北和马来族裔,长久的通婚之下又演化成为一个新的族群。   到了南宋崩溃时期,沿海城市,以江南、东南区域想尽办法前往倭列岛的人也是难以计算。那个时候的倭人贵族本来就有派遣倭女前往大陆找宋人“渡种”的习惯,各地的大名继承人基本都是宋人苗裔。这也是当时倭国敌视蒙元的主要原因之一,甚至出现了南宋灭亡无中华的言论。   吕哲起初派遣军队登陆倭列岛是想干什么来着?除开掠夺贵重金属之外,其实是抱着大屠杀而去的。   最先登陆的军队也的的确确是杀气腾腾地踏上了倭列岛,他们遭遇到倭列岛上的人却是有些傻眼,发现登陆场地周边生活的人根本不是什么土著,根本就是拥有相同生活习惯的人,屠杀也就有点搞不起来了。   真实的情报回馈让吕哲是好气又好笑,他搞不懂民间可以用简陋的船只飘洋渡海到达倭列岛,历朝历代的皇朝怎么就没想过征服那块地方。最后他自己也有点恍然,华夏大陆广阔无边,陆地上的土地都没能完成征服,说起来炎黄苗裔就是纯粹的大陆种族,着眼的地方是陆地,又怎么会费心费力去探索海洋,更别提去征服什么倭列岛了。   “我们的草原作战时间表是来年秋季?”吕哲突然问了这么一句。他得到答案后点了点头:“还有至少七个月的时间啊?朕想趁着这段时间前往倭列岛,实际考察一下。”   几个在场的大臣有点傻眼,他们不是反对皇帝出巡,是有点不理解出巡怎么会选择倭列岛。要知道“天下”刚刚大定,皇帝哪怕是出巡也应该在选择本土,或是宣慰地方,或是展现威严,不管是雷霆还是雨露,总是该先照顾本土的嘛。   皇帝出巡没什么好反对的,那是因为已经有不少例子在前。现在可不是往后的几个朝代,夏、商、周的历代君王都有年度出巡的惯例,是君王亲眼看看自己的领地实际状况,大臣们从某些方面来说十分赞成君王出巡,用所见所听来了解自己统治的国家,好在一些行政方略上能够做到实际。   秦一统“天下”之后,始皇帝也是时常出巡,出巡期间国家行政也没有出现什么问题。但是呢,不管是夏、商、周,还是秦一统,统治者都是在本土巡视,所以嘛…… 第0923章 出巡   皇帝出巡不算个例,算是平常,可是每次的皇帝出巡都不能算是小事,不是想到的时候拍拍脑袋说一句“朕要出巡”,然后后脚就能立刻启程的事情。   “陛下要出巡倭列岛,要事先知会总督府那边先行建造行宫,要命令海军清扫沿途航道,同时也要命各地造船基地建设符合礼仪的船只……”叔孙通说了一大堆皇帝出巡前必须的准备,掐着指头又说:“各项准备没有二三年恐怕是办不成的。”   在场臣工都是一致点头,他们可不是给草台班子打工,吕哲也不是什么山寨的大王,他们是统治广阔疆域的中央,是大陆唯一的正朔,凡事怎么能够草率行事呢?做事是要讲究排场,不但要讲究排场还要符合礼仪,既是遵行所谓的礼仪法度。   吕哲当然知道会是这么一个结果,笑了笑看向萧何,又看了看骆摇。   “陛下,臣会立即发行通告给倭列岛的总督府。”萧何说的是建造行宫,接着又说:“出巡用的相关船只也会立刻开始打造。”   骆摇也是点头说道:“陛下何不在本土先巡视一下?‘天下’方才大定,各地民生存在差异,去亲眼看看也是好的。”   其实他们基本都看出来了,吕哲这是待在南陵待得太久了感到闷。   吕哲自从北征之战后就一直待在南陵没有挪过窝,他在南陵的时候也基本都是身在宫城,只有极少数的时间才有机会接着各种祭祀和礼仪场合动弹一下。   一个人哪怕是喜欢“宅”,可是时间久了总会感到闷,现在的吕哲确确实实是感到闷了,刚开始说要出巡倭列岛也知道不可能,算是定下一个会去倭列岛巡视的基调,真正的用意是要在本土走动走动。   “先去夷陵。”吕哲很是从善如流,他说了一个地点,想了想又说:“随后要去哪,再议吧。”   众臣齐声道:“陛下英明!”   吕哲去夷陵,无非就是去那边的烈士园。   夷陵的烈士园已经建造四年,从建设投入使用到四年的时间过去,屡次作战阵亡的将士都是被安置到烈士园。   十多年前吕哲从夷陵起兵,历经大大小小的作战无数,有许多追随吕哲在战场战死的将士遗骸其实并没有被收敛,后面还是因为吕哲的命令,军队认真寻找才找到,每找到一具将士的骸骨,也都会安置在烈士园。   现在夷陵的烈士园有名的阵亡将士数量是三万六千零六人,无法考究名字的阵亡将士数量是八万三千零二十七。   事实上能够考究阵亡者是在军中配置铭牌开始,在没有配置铭牌之前虽然也能记录谁阵亡,但是难度不是一般的小,有时候还会出现搞错的情况。   本土巡视也不是说走就走,需要用一段时间来调整行政,例如迫切的事情紧急处理完毕,安排好相应的通讯值班人马,花了大概五天的时间才算是真正的启程。   南陵距离夷陵并不是太远,事实上南陵就是坐落在夷陵和江陵正中间的平原地带,要是按照区域性质的划分,南陵的范围已经将夷陵和江陵的部分土地给圈了进去。   “父皇,咱们这一次是要去哪?”四五岁的孩子正是声音萌萌的时候。   说话的女童是吕哲的庶四女吕婷,今年五岁。她与几位年纪较小的兄弟姐妹与吕哲同乘一车。   要从南陵前去夷陵需要走的是西门比较近,可是华夏自古以来就存在一些礼仪,像是什么身份的人应该做什么样的事情,诸侯和君王出巡应该有什么样的利益。   一般性的来说,古时候礼仪中的北面和东面算是“正位”的一种,也就是“堂皇之礼”的一部分。简单的来说,就是天子出城有固定的通道,不是哪个方位比较近就直接选哪一条。   皇帝出巡,文武官员近百,皇室几乎全部出动,服侍皇室成员的侍从,再加上文武官员的亲属和随从,闲杂人等的数量超过三千人,另外还有随行甲士是禁军的一个五万人规模的军团。   禁军骑兵开道,走的是国道的正中间。中间的道路有一个专门的名字,那叫“天子道”,不过也并不是只有统治者才能行走,各地官府或是驿站要向中枢传递公函或是什么信息,信使也是走那条道路,算得上是一条行政专用通道。   南陵的市民看见庞大的排场好奇相问,问来问去也没有得到一个答案,直至是看到王室的众多行辕和文武官员的车驾才瞧出一点端倪。   “陛下要出巡啊?”   “看样子应该是的。”   “这是要出巡哪一地?”   “我怎么可能知道。”   说句实在话,这年头的人们对统治者出巡真的没有感觉什么好奇怪的。前有夏、商、周的历代天子几年一度的出巡,后有始皇帝几乎每年一次的出巡,统治者不好好待在宫城到处乱跑已经成为一种普遍现象。   恰恰是统治者出巡的现象太普遍了,文武官员才没有说什么“天子万金之躯,不可轻动”之类的话来阻止。从某些方面来说,官员甚至比较鼓励天子出巡,他们认为只有让统治者亲眼看看自己的国家,才能更加了解国情,有利于官员执行一些行政方略。   官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乐意统治者走出深宫的?无法考究了。但是观看一些史书可以得出一个结论,时常走出深宫的皇帝,要么是开国之君,要么是非统治者的直系血脉……例如皇帝没有子嗣,从宗室旁支过续一名男子而来的继承人。除开这两种皇帝之外,超过九成的统治者几乎是一辈子待在宫城那个旮旯地方,对于他们来说,他们是国家的统治者,可是踏及的地方比一个平头老百姓都不如。   什么体验民间疾苦,又是亲眼看看治理的国家,统治者真正到过的地方其实并不会太多,不过对于地方官员来说是一种麻烦。   什么麻烦?例如统治者说要过来,是不是要建造行宫,是不是要装点一些门面?另外,像是始皇帝出巡期间的用度,粮草就是每到一地进行补充,也不是没有被骂劳民伤财什么的。   那么话又说回来了,真的是不希望劳民伤财才不乐意统治者出巡吗?其实不是的。是地方官怕自己的一些作为被查出来,他们当然会害怕皇帝巡视到自己的地头。   五万禁军中的少部分已经作为前军先行开道,大部分是在城外列队等候,跟随从宫城出发的甲士并不算多。   鲜衣怒马的禁军或是骑马或是步行,道路两旁也有城卫军在维持次序,吕哲透过车窗向外看去,看见的是密密麻麻的人群。   要是在明或清的时代,皇帝车驾过处应该是一大片跪倒在地的人,任何人敢于抬头看一眼天子的车驾都是大不敬的杀头大罪,可是现在并不是那么回事,或者应该说一直到有明一代之前都不是这样。   朱元璋崛起于微末,那个时代正是华夏文化被草原马蹄践踏得破碎的年代,一些风俗和礼仪随着屠杀消失不见,朱元璋制定的一些制度中,很多都是依靠自己的理解来进行定义。   “我做了皇帝,一定要吃黄金做的馍馍!”——从这一句话能看出很多东西,每个人都有对皇权的理解,朱元璋对皇权的理解就是不可冒犯,他也真的是那么做了。   真正的情况是什么?是一直到两宋时期,人们的膝盖一直都很金贵,有那么一句话叫“跪天跪地跪父母”,膝盖骨跪地只会出现在一些必要的场合,如祭祀上面,并不是说碰见官员就必须进行跪拜。   南陵的市民就没有一个是跪在地上,他们也就是对着皇帝的车驾做出一个揖礼的姿势,眼睛该是盯着就是盯着,没人会去因为谁多看一眼皇帝的车驾就认为是大不敬应该杀头。   因为是从北门出城,南陵的市民基本是猜不到出巡的队伍要前往何处,一些富家子弟甚至是商量了一下,然后决定远远地跟着出巡队伍。   私自跟着皇帝出巡队伍算不算是摊上大事?这就要看统治阶层的心态了,特殊时期会有特殊的处理方式,现在嘛……   “很多吗?”   “刚开始的时候只是一些人,我们没有进行阻止,后面越来越多跟风的。队伍后面现在的人数已经超过二千人。”   出巡队伍是走的国道,官方没有事先封路,道路上的左右道路本来就有行人。   既然是国道当然不是私家的道路,出巡队伍走的又是中间的“天子道”,只要没有人窜到中间的路面,没有事先通知或是禁止的前提下,除非是给按上个欲图不轨的罪名,不然没道理去阻止谁要往哪去。   “梅中郎(将)已经布置警戒线,那些跟随的人也很懂规矩。陛下,您看?”   “少年郎嘛,只要举动不出格,随他们去吧。”   “诺!”   出了北门,拐了个弯,队伍踏上的是前往夷陵的大道。这条大道连通着夷陵和巫东,一直是延续到巴郡境内,直至被大山拦住去路。它还与通往几个地方的道路相同,往北可以直抵南阳郡,往南可以进入苍梧郡。   帝国交通连续规划和建设,越是靠近帝都南陵的地方交通越是发达,同时路面的宽度也会越大。   行走在天子驰道的队伍,他们的左右两边不会缺少行人,行人看到队伍打出的凤凰王旗时都会暂时停在原地行礼,等待王旗过去了才会重新动起来。   车驾中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吵闹着,吕哲偶尔也会与他们嬉闹一下,更多的时候是在观看车窗外的景色。   要是按照现在的习俗,进入冬季的十月份算是新一年的开始,冬季时分国道依然是人来车往的繁荣,说明年景应当是不错的。   早两年吕哲已经按照自己的习惯重新规划了节日,按照后世的习俗将正月初一定为新年除夕,现在人们还在逐渐习惯新的“新年”,倒是没有后世那种过年十分的热闹。   看左右两边的人流,吕哲看到的是去南陵远要比从南陵而出的人流多,出了南陵的人流中装载货物的车辆又比较多,那是因为南陵周边的作坊和工厂密集,造出来的货物自然是要拉往各地贩卖。   “想要看到除夕的热闹场景,应该还是要等人们适应,也要人们的日子越过越好了。”吕哲敲了敲车壁,骑马随行的梅鋗很快就出现在车窗外。   梅鋗手持缰绳行抱拳礼,问了一声:“陛下?”   吕哲苦笑着说:“让队伍停一下。”   梅鋗只是应“诺!”,然后去执行命令,至于为什么要停那是不会问的。   其实是吕哲被孩子们吵得有些头大了,他又吩咐孩子们的妈赶紧让人来将孩子领回去,末了才追加了一句:“让启和议过来。”   吕启和吕议很快就过来,等两人上了吕哲所在的马车,整个队伍才又继续前行。   过了今年,吕启和吕议都已经九岁,他们现在都已经到了该上学的年纪,这一次吕哲出巡的计划中应该读书的孩子都不会带,所以包括吕启、吕议、吕莹等等子嗣都会被留在南陵,只有一些不需要上学的孩子才会一同带上。   两人上了车驾第一时间都是行礼问好,吕启没有马上坐下,倒是吕议行礼之后一屁股就靠在车壁的一个蒲团上。   吕哲看了一下两个儿子,发现吕议衣衫有些不整,问道:“刚才干什么去了?”   吕议讪笑道:“坐马车闷,改骑马了。”   吕哲让吕启也坐下,没有去纠正另外一个坐没坐姿的样子,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我这一次出巡大概会耗时四个月,在夷陵祭奠完阵亡的将士会转道南阳郡先去秦地,随后会去北地的长城看看。”   吕议问道:“父皇是在担心草原战事吗?”   秦北地的长城有新也有旧,旧的长城段距离咸阳大概三百里,新的长城段则是远离咸阳上千里。   吕议问是不是不放心草原战事,显然是猜出吕哲要去的是新长城段,不是旧长城段。 第0924章 意义   草原战事一应的作战部署和调动是按照事先的计划来进行,顺利与否不是吕哲去不去就近关注就能改变的事情,出巡的路线选择那边纯粹就是表现出一种姿态,皇帝和中枢重视这一场战场的态度。   这一次战争是深入草原,最深入的距离会超过一千五百里,参战的部队包括深入草原和相关后勤维持的人数超过百万,无论怎么说都是一场旷世大战。   实际上参战人数超过百万,真正投入作战的部队没可能那么多,像是深入一千五百里以上的骑兵就不会超过五千人,他们也是一种袭扰和破坏性质,并不是百万军队会进行平线推进作战姿态。   “太尉署的计划是用十年左右的时间完全掌握漠南,将胡人驱赶到漠北。”吕哲看着自己的嫡长子:“这一次草原战争将会是比较漫长的一个过程。”   吕议当然懂啦。他很清楚与草原胡人的战争跟华夏大地的内战不一样,草原胡人是游牧民族。   游牧民族就是那种游动性很强的一个族群,他们不像农耕民族会固定待在一个栖息地,随着季节的变换追逐肥美草场而居。这样的民族特性会注定一件事情,游牧民族没有农耕民族对土地的不舍和留念,游牧民族重视的是他们的牛羊等牧畜,只有牧畜对他们才是最重要的,选择什么样的土地进行栖息也是取决对牧畜的放养条件。   “胡人已经多次吃到教训,他们不会再与我们进行正面会战啦。”吕议依然是坐没坐姿地靠在车壁上,脸上也是笑嘻嘻的模样:“想要用一两场决定性的决战来分出胜负可不容易啊。”   吕哲听到自己嫡长子的言论没有表现得太过惊讶,吕议给予他的印象就是自小聪慧,并且是聪明得有些过头。不过嘛,他虽然有诸多的猜测,但是也没有想过要深究,毕竟吕议再怎么也是他的骨血。   确实,帝国这一次不是要马上解决胡人,说白了集结那么多的军队不过是一次大规模的梳理行动,能抓住多少胡人就抓住多少,不能抓住也就将胡人驱赶得远远地。   “除开会进入西域的十五万国防军,辽东一线到河套一线的部队,他们最大的任务是巩固已经占领的草原区域。”吕哲“呵呵”笑了两声,这才接着说:“真正投入草原深处的部队不会超过五万,也基本会是小股部队的穿插袭扰。”   “千里奔袭嘛。”吕议挪了挪屁股,眼珠子也是乱转:“代价小,改被动为主动,多路出击又不用担心损耗过大。这个战术很不错的。”   一路最多五千骑兵,最少是一千骑兵,从规模上来讲确实不大。这样的战术对后勤依赖依然是有,但是随着人数的减少后勤依赖也被降低到一定程度,最重要的是都以机动性极强的骑兵为主力,随后可以撤出战场而不拖泥带水。   历史上首次使用“千里奔袭”战术的人是白起,也就是长平之战中那支“秦军飞骑”。白起善用骑兵进行奔袭破坏了赵军的后勤补给线,为秦国在长平之战中取得胜利奠定了基础。   无独有偶的是在随后的历史中,赵国将领李牧在与匈奴人的交战中也使用了相同的战术,他针对匈奴的逼近派出了那支狄人为主骑兵。狄人骑兵仅是出动了两千人,他们绕路奔袭了吊在匈奴大军后面的牧人大队,杀伤不多却是宰杀了和驱散了相当多的牛羊,迫使入侵赵地的匈奴大军撤退。   第三个案例就比较出名了,正是霍去病的千里奔袭,他率领少量的汉军骑兵千里逐突,进行了名留青史的封狼居胥伟业,不但俘虏了匈奴人在狼居胥山的众多萨满,更是将匈奴人用来祭祀用的各种金人和祭奠用的器具拉回了汉帝国。   以上战例有些广为人知,有些则是隐没于历史长河,有些已经发生,有些则是还没有发生。坐在王车内的三个父子,要是知道他们脑海中在回忆什么,估计都是在脑海里出现了“霍去病”的名字。   吕议是趁吕哲在与窗外的人讲话,他低声偷偷对自己的兄长吕启说:“要是我再年长一些,这件事情我就去干了!”   吕启的反应是失笑。他们现在都是九岁,不但这一次出巡没有他们的份,以他们皇子的身份想要独领一军在后勤没有保障,以及深入敌后,等等充满未知风险的军事行动中去领军,估计是没有哪个统军大将敢让他们去做这种极其危险的事情。   出巡队伍出了南陵,先是走向北大道,在一个岔路口转向之后,沿着国道再行十八里已经进入夷陵的地界。   夷陵是多山地形,它的北西南三面环山,只有东面是平原。夷陵的东面是哪?不就是南陵方向嘛。   十几年前,吕哲在夷陵起兵,他在这里与六国反叛势力和秦军都有过交战,与百越人打得最多,战场从夷陵县城到周边各处都留下了痕迹。   十多年的时间过去了,曾经的金戈铁马早就随风而逝,看不到曾经的烽烟,唯有随着季节的变化留下了大自然的风景。   “咱们当初是在岸边与几万桂越人酣战的吧?”苏烈骑跨高头大马,马鞭遥指南边:“我记得当初是你带着弓弩部队埋伏在岸边,陛下亲率大队进行正面阻击?”   梅鋗似乎也是陷入了回忆,点了点头,说道:“是啊,现在的第一舰队中郎将辩良,当时是他顶替我指挥正面的弓弩部队,我是跟卫翰和徐志埋伏在岸边的芦苇丛。”   如果没有搞错,那一次作战也是吕哲唯一一次亲自上场厮杀,而似乎人没有杀多少个还负了点伤。从那次之后,吕哲再也没有亲自上场厮杀。   跟随吕哲从夷陵崛起的那些将士,许许多多原本是基层军官的人,他们现在都成了军方的中高层将领,一些原本是士兵的人现在也成了军官,可以说只要是没有在崛起过程中阵亡的人,哪怕是伤残了也能转到其它地方发展,并且发展得相当不错。   要是按照其它朝代的尿性,“太祖”崛起的地方基本上是被称呼为龙兴之地,然后会有无数人将某块地画个“圈圈”,写个标语或是立个碑,来一个“太祖当初在这里XXXXXX”,可能要特别强调当时的艰难,然后再述说谁谁谁有今天是多么的不易。   其实那也是应有之意吧,也不全然是为了宣传或是什么,对于精神上的升华能够起到典故作用。   当初的夷陵在六国人士叛乱之后就已经成为白地,一场大火将原本就显得破败的夷陵变成了彻彻底底的废墟,后面还是吕哲下令重建才会恢复生气。   夷陵现在的建筑基本是经过重建,十来年的春夏春冬过去,曾经的新屋有了岁月的痕迹,生活在这里的人其实也不是叛乱发生之前的那些人。   “自从陛下将烈士园定在夷陵,夷陵又经过新一番的重新规划,原本居住在这里的人口差不多全迁移前去南陵,留下的是看顾墓园的人。”梅鋗遥指大道两旁静立等候的人,他也特别指着其中一人,脸上似乎也带着嘲讽:“看到了吧?”   苏烈眯着眼睛看去,说道:“那个家伙啊?让他诋毁军方,活该被调过来守灵。”   他们说的是谁?是稍前凯旋仪式上跳出来兴风作浪的那个儒生庄青。   庄青与许多当时在仪式上捣乱的儒生其实都没有被杀,不是吕哲有多么仁慈或是军方大度,是这些儒生的作为从律法层面来说并没有犯罪,那该怎么杀或是囚禁?   没有杀,也没有囚禁,不代表那些儒生会没事,不知道有多少军方或是贵族放话要收拾这些儒生,最后叔孙通等人向吕哲求了个情,像是庄青就被调过来守护烈士园,其余的儒生也都有各自的安排。   诋毁军方,然后被安排守护烈士园,军方对这样的处置虽然并不感到满意,可是想想也觉得非常解气。军方是这么想的,庄青不是诋毁军方吗?那就一辈子去守护诋毁对象的身后安身之地,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能讽刺人的事情了。   王车停顿,吕哲是左右牵着两个儿子的手一起下车。   皇帝露面,静立等候的人都是弯腰行礼,口呼:“参见陛下!”   吕哲不需要去搭理行礼的人,他松开抓住两个儿子的手,目光巡视着停留在一个身穿道士服装的老者身上。   必须说明一点,现在这个年头可还没有道教,有的是黄老学派,而黄老学派并不等于是道教,所以绝对没有什么道士,要是有也是术士。   另外还必须严正声明一点,现在流行的是“巫”,宗教的一些人员行法事的时候,不是身穿道袍手持桃木剑念念有词,应该是身穿兽皮毛显得破破烂烂的衣服,手拿着一种纛和幡,用着学自动物的姿态跳一种傩舞,还要懂得唱一种叫作傩歌的曲子。   身穿道士服装的老者是烈士园的总负责人,他的名字叫卢生。   卢生是谁?他是燕地人。还不知道?那就说一个事件,有一术士曾经向始皇帝进言道“亡秦者胡”,直接导致始皇帝纠结三十万大军北征匈奴。这个卢生就是向始皇帝进言的那个术士。   这么一个人怎么成了夷陵烈士园的总负责人?其实是卢生自己跑到南陵毛遂自荐,他经由赵高的推荐,果然见到了吕哲。   当时的吕哲并不知道卢生是谁……不是说吕哲不知道那么出名的“亡秦者胡”事件,是吕哲没有将看到的卢生和那件事情联系起来。   卢生很是能言善道,在介绍自己的名字之前与吕哲一阵天南地北的胡侃。是天南地北,也就是不限制地域性,说到了哪里就算是哪,表现出来的是见多识广。   古时候交通不便利,很多时候远行的危险性远要比想象中更加严重,路上可能被强盗袭杀也可能成了猛兽的口中食,所以到处游历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吕哲很惊讶卢生的阅历丰富,亦是清楚有限条件下有这样丰富的阅历代表着什么。他也就问起了卢生的名字,一听“卢生”这两字总算是将一些历史事件给联系起来。   卢生看到吕哲的表情变化,当时说了一些话,他说自己是燕人,做很多事情其实是有目的性的,也就是所谓的“敌我有别”,意思就是说,他装神弄鬼也是逼不得已,像是拿出“亡秦者胡”的谶言,目的是为了消耗秦国的国力。   很简单的一个解释,无非就是阵营决定立场,敌我交锋上面任何事情都有了一个解释,就好像是“彼之仇寇,吾之英雄”那般,事情不分对错,只分敌我。那么这也就说得通了,六国有那么多人反秦,卢生是其中的一个,他做了一些什么事情,不管怎么被人诟病,那也是站在反秦的需要上面。   帝国的建立就是站在秦国崩溃的基础上,从某些方面来讲帝国也是受益者之一,帝国统治者吕哲更没有任何立场去指责卢生的一些装神弄鬼。   卢生后面又是一阵言论,最后谈到了关于夷陵烈士园的情况,自荐说自己在方术上面很有名气,拿出相当多的理由来说服吕哲聘任。   吕哲可能是出于将卢生控制的出发点,或者其它什么想法,同意了卢生的自荐,卢生也就成了夷陵烈士园的总负责人。   烈士园从建立到现如今几年过去了,卢生担任园长以来倒也显得尽职,从未在一些事情上有过差错,最让吕哲感到满意的是卢生没有像之前那么活跃,动不动搞出一个谶言什么的玩意出来。   “陛下!”卢生快步向前,揖礼道:“仪式已经准备妥当,您是……?”   吕哲是出巡前来祭奠一下阵亡将士们,也是给军方展现一种姿态,大战前再次振奋一下军心士气什么的。不过呢,这次前来不算是祭祀,只能算是一种缅怀,但也足够了。   古时候关乎到祭奠并不是能够随随便便,毕竟“国家大事在祭在戎”绝不是说笑,谁要是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下场绝不会比纣王好到哪去…… 第0925章 畜力轨道车?   古人尊礼,礼又分为多种,祭祀就是礼的一种。   祭祀也有相当多不同的层次,有两大类别,分为私人祭祀和国家祭祀。私人祭祀一般是在地祗和人鬼上面,只有国家才有足够的资格进行天这一级别祭祀。   为什么私人不能祭祀上天?因为从有夏一代起始,统治者就是天子,也就是上天的儿子。   哪怕是对地、人、鬼的祭祀也分身份与等级,不到一定身份等级的人不能展开什么规模的祭祀,对什么级别的对象也分祭祀物品的分类,可以看得出古时候阶级定位是有多么的严格。   夷陵是烈士园,都是被定位为有足够的贡献才能入葬的人,要是按照“级别”,他们可以被称呼为鬼雄。鬼雄指的是什么?一般是指战场厮杀阵亡的将士,也就是战死了的士兵。那么鬼雄在古人的祭祀是什么样的级别?上古先秦时代不止一次有过君王祭奠战死士兵的祭祀,所以祭祀战死士兵是属于公祭的级别。   吕哲这一次来到夷陵不是专门进行祭祀,是出巡前的一种“路过”般的看望,级别上采取的是模拟两可的规模,算不得是一种公祭级别的规模。   进入夷陵地界的道路旁有一块直立起来约有六米左右的碑,上面有碑文写着“烈士园”三个大字,落款是吕哲的名字。   碑上的字体是楷书,书法称不得有多么好看,不过却是有着一种苍劲的笔力。其实,不管字体好不好看,落款人是吕哲,总会有无数人会去点评字体好的一方面。谁让落款人是帝国的开国皇帝,是不是?   碑旁边又立着一块牌,上书“下马落车”,意思就是到了这里骑马的赶紧下来,坐车的也老老实实步行。会有这样的规矩当然是为了体现出对阵亡将士的尊重,那么从这里开始就一直都是步行。   站在夷陵与南陵道路的交界处,抬头往西边看去,受于地形限制能够看到的东西有限,不过要是眼尖绝对能看到那高耸的石碑,眼力好还能看到石碑上的文字,那是书写着“为民族开拓生存空间的无名烈士永垂不朽”的字样,上面没有落款人的名字。   无名烈士碑总高度四十八米,是用非常多的石块堆砌而成,形态显示的是一柄巨剑的模样。上面的碑文这一次不是出自吕哲手笔了,是曾经的秦国廷尉李斯的手笔。   李斯现在也是帝国的廷尉,算是干之前的老本行。他本身对律法有着深刻的研究,也是当今时代的书法大家之一。   无名烈士碑之所以是李斯的书法,那是经过严格的甄选,最终才让他得到这样的荣誉,可不是出自谁谁谁的点名。   李斯这一次没有跟随吕哲出巡,是待在帝国履行自己的职务,不过他的长子李由倒是在出巡队伍中。   李由是禁军的一名校尉,他此刻就目不转睛地看着远处高耸的无名烈士碑,看得有些怔怔出神。   烈士园涵盖的区域非常大,整个夷陵其实都被涵括了进去,只不过并不是每个地方都有将士们的墓地,墓地是被规划在各处山边或是山上,平地上的一些地方是作为类似于博物馆,也有一些地方是专门规划出来用于举行一些仪式。   因为无法骑马和乘车,所有人都是步行,除开需要进行警戒的禁军将士,并不是所有禁军都开入夷陵,只有跟随出巡的皇室众人、文武官员以及家属才没有停在外面。   烈士园本地也有驻军,长期驻扎着规模为三千人的部队。这支部队与其它部队有些不同,他们大多是战场上伤残了的将士,不退伍接受官方的一些工作安排,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申请来烈士园继续服役。   吕哲在进入夷陵的路上就能看到本地的驻军,他们有的脸上有着狰狞的伤疤,有些看上去虽然没有缺胳膊少腿可那是装了假肢。   烈士园的驻军是在平时进行一些维护和清洁工作,现在就能看到半山腰有不少身影。那些人在做什么?他们,或是在清扫街道,或是在整洁墓地,也有什么都没干坐在墓碑旁的人。   起兵十余年,大大小小的战事已经数不清了,只要是战争必然是会有牺牲,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认识的战死在某次战事中。坐在墓碑旁的人,他们大多是在和老战友念叨,这样的事情一些退役了的士兵过来时也会那么干。   “陛下,按照您的吩咐,今天并没有特意闭园,来到园内的人有记录,是四千零二十八人。他们现在大部分是去了广场那边,您看?”卢生请示了一下。   事实上每天来到烈士园祭拜的人真的不少,毕竟夷陵烈士园本身就不是封闭的,安葬那么多将士,那么家属该是有多少?另外,帝国的交通一年比一年通畅,近些年又有了官方的定时班车,就有路线固定的班车会通向南陵烈士园。   班车?就是班车,不过是用马来拉动的车辆。那是一种八匹马拉动的长型车,车厢长八米宽三米,不算车夫能坐二十四人,是吕哲搞出来的“畜力版班车”。   最先运用畜力版班车的地方是在南陵城内,那是考虑到南陵面积很大,人要是步行一天都不一定能绕南陵走一圈。   帝国军队在草原上俘获的马匹数量众多,有的马经过训练可以作为战马,有的马却是不适合作为战马使用,吕哲就划拨出部分的马,也下令造了一些车辆,为了人流方便吕哲也就搞出了公元前的畜力班车出来,并在固定的地点设立了站台。   班车的出现一时间造成轰动,因为实在是太方便了很是受到欢迎,另外有偿乘坐获利也实在是可观,民间的一些人也就起了心思,他们向官方提议也在某地干这么一件事情。   民间私营运输?其实这种事情之前就有人在干了,只不过他们运输的是货物,将运人发展成为一种产业还真的是没有人干过。有了官方在南陵开一道先河,这才算是让更多人开了窍。   文官集团考虑到能够于人民方便又能增加税收,军方集团看到的是战利品能卖好价钱,双方合力促进,这么一件事情也就确定了下来。   “其实可以搞畜力轨道车……”吕启低声向自己的弟弟吕议说道:“勘探地形,然后架设木轨建设轨路,将轮子改造成为与轨道契合的款式,速度也是很快的。”   吕议眨了眨眼睛,点了脑袋:“真的可以啊!”   没什么不可以的,事实上现代火车轨道还真的就是出自畜力轨道车的基础,最先架设轨道让马拉车行驶是出现在秦驰道上面,他们用实际的数据证实了畜力轨道通道的可行性,还是到了蒸汽机被发明出来并发明出蒸汽车,轨道上行驶的才变成了机器。   “你可以向父皇提出这个观点嘛。”吕议怂恿着。   吕启的“点子”是有史可鉴的例子,不过他倒是忘记畜力轨道车出现在什么,又是谁首先发明的了。   这里有一个不为人知的乌龙,实际上大力发展畜力轨道车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数十年之后成为皇帝的吕议。那个时候吕议是为了能够更有效地向远方调遣军队,搞出畜力轨道车增加运力和速度,为了修建从东方到西方的轨道还派遣军队到处抓捕异族人,一度将太平洋各处岛屿的野人抓光,帝国的捕奴队甚至漂洋过海去了非洲抓黑人。   当然啦,吕议并不知道自己的日后的手笔被提前建议出来,他是满心欢喜地看着自己的哥哥向着大科学家的脚步又迈前了一步。   吕启还真的就是对科研展现出了颇大的兴趣,平时的爱好就是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他所表现出来的姿态非常明显,用行动告诉自己的弟弟不会窥视皇位,也不止一次亲口向吕议说最大的愿望是成为一名发明家什么的。   “唔,什么?”吕哲正在与卢生商讨等一下的小祭祀,听完吕启的话愣了一下。过了一小会,他“哈哈!”一阵大笑,摸着吕启的小脑袋,说道:“不愧是我的儿子啊,小脑袋瓜子就是不一样。”   一脸腼腆的吕启只是笑,他是真心不敢与吕议争夺皇位,对于这个很明显是穿越者的父亲也是比较约束。他刚才还在担忧提出畜力轨道车的观点会不会被怀疑什么,听完父亲的赞美才松了一口气。   吕哲真的没有察觉出什么吗?他肯定是察觉出了一些什么,但是不管怎么样,儿子是自己的骨血无疑,有些事情过多的追究是在自找不痛快,能糊涂且糊涂才不会搞出不必要的动荡来。   “父皇回来的时候,你将自己写的计划给父皇。”吕哲满脸的高兴,说着话又看向不远处的另一个儿子吕议,目光转到吕启身上接着说:“现在不要乱跑,等会儿祭祀的时候多看顾一下弟弟妹妹。”   吕启低着脑袋应了声:“诺!”   刚才吕哲为什么愣住?那是他觉得自己的思维稍微僵化了一些。他也知道历史上有畜力轨道车那么一回事,可是思想中只留下火车之类的印象,到是没有想到马拉轨道车的应用,经由自己的儿子那么一提醒,立刻就上心了。   畜力轨道车真的可行吗?毫无疑问是可行的,不但可行且会直接改变交通方式,就是真正做起来的难度远要比修平面路困难不少。   “陛下方才怎么突然大笑?”阳滋问的是卫雯,毕竟她看到的是吕哲摸着吕启的脑袋在笑。   这一次出巡不但皇后赵婉跟随,后宫的诸多嫔妃也在跟随出巡的队伍之中。她们现在也是在徒步行走,皇后赵婉走在最前面,阳滋、卫雯、熊女、吕雉等等嫔妃则是缓缓跟在皇后赵婉身后不远。   “妹妹离得远,听得不仔细。”卫雯对谁都是自称妹妹,她摇着头,秀发上的步摇也是跟着一晃一晃:“该是启儿说了一些让陛下高兴的话了。”   阳滋看着不远处自己的儿子吕绍,叹了口气:“绍儿太文静了,有点不像男孩儿。”   吕绍是吕哲的庶二子,今年六岁。其他的孩子相对活跃,蹦蹦跳跳的也不在少数,只有他一路都是低着脑袋,也不跟兄弟姐妹们一块嬉闹。   “绍儿已经能背好多首诗了,陛下可是称赞有加的。”卫雯能说什么呢,只能是挑着好的说。   “文静好,你看看莹儿。”赵欣也加入了谈话,指着那边欺负弟弟妹妹的吕莹,有些郁闷有些无奈地说:“不像一个女孩儿。”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吕莹正追着吕阳和吕婷,追上了跑得比较慢的吕婷就是一阵小拳头敲,直接把吕婷给揍哭了,跑在前方的吕阳则是嘻嘻哈哈的一阵笑。   吕婷一哭,韩艳立刻就急了,她踩着小碎步跑过去一把抱起了孩子,向着旁边的人询问到底是因为什么。   韩艳是韩成的儿女,韩成当然就是韩王成。吕婷是吕哲的庶四女,为韩艳所出。韩艳现在的身份是四大妃之一的贤妃,身份并不低,要是按照九品中正制是正一品。   帝国的制度是三公九卿制与九品中正制的结合体,像是吕哲的后宫就分皇后,皇后以下有四妃,四妃之下是夫人,夫人往下是妃,妃以下还有昭仪、昭媛、昭容、淑仪、淑媛、淑容、修仪、修媛、修容……等等的许多品阶。   吕哲现在的女人不算多,也就是秦、赵、魏、韩、齐、楚各一名王室血统的贵女,非王室出身的卫雯和吕雉,算起来也就八个女人,远远没有什么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这么多,至于今后会有多少……谁也说不准。   孩子那边在嬉闹,吕哲自然是有看在眼里,他只是吩咐莫琉斯·雅迪过去问问。   莫琉斯·雅迪回来之后,禀告说:“几位勋贵的孩子拿共陵取笑小公主,阳皇子与婷公主也取笑,所以……”   共陵是共尉其中的一个儿子,共尉几次隐晦提出“尚”公主的意愿,吕哲左右它言给岔开了话题,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么一件事情,孩子们总是会拿共陵来取笑吕莹,估计又是把这性格彪悍的小女孩给招惹了…… 第0926章 监国   出巡队伍离开南陵,前去夷陵祭奠各场战事中阵亡将士,一个又一个消息慢慢传开。   皇帝是带着皇室所有成员前去夷陵烈士园进行祭奠,由皇帝主持,皇后带着众多嫔妃、皇子、皇女全程参与,文武官员以及众多勋贵家庭也参加祭奠。这是烈士园建立以来,非正式国家级别公祭最大的规模了。   近期出现的一种风闻,说是皇帝要逐渐倾向文治,随着这一次祭奠风消云散,皇帝再一次用自己的态度表明,帝国是要进行裁军,可是不代表国策会出现矫枉过正的情况。   对于皇帝表现出来的态度有人欣喜自然也有人失望,毫无疑问欣喜的会是军方,失望的人群就有那么点多了。   “陛下已经进入南阳郡地界了吧?”   “是啊,走得挺快的,听消息是到了宛县。”   魏咎没有在出巡队伍中,不但是他,帝国的三个封王都没有被邀请一块出巡。   目前三个封王都是待在南陵,魏咎忙碌着魏封国的事宜,赵歇忙着确定邯郸新城的规划,扶苏则是每天酒宴不断。   魏封国的领地已经划分完毕,确定会是在句町以西。   句町是个什么地方?它其实是岭南的一部分,位于现代百色以西一百五十里左右,现在是帝国南疆的一个县。   岭南落到帝国手中差不多有十年的时间,执政府屡次鼓励移民,可是说实话实际效果并不怎么样。岭南三郡面积很大,实际在册人口却是不如长江流域的一个郡,人口只有可怜巴巴的三十七万人,倒是驻军再加上屯田兵多达六十余万。   近些年愿意迁往岭南的人算是比较多了,那是帝国屯田兵在那边搞出了名声,连续三年粮食总出产竟然为帝国之最,支撑着帝国粮食总产量的三成。   帝国多大?北至草原,东至东海,南到海洋,西至高原,总疆域面积四百万平方公里出头。岭南三郡的总面积多大?差不多也就是帝国的十分之二。岭南以三郡之地却是出产占全国三成的粮食,谁都能看出那边适合耕种。   要是开发得当,岭南的气候也确实十分适合农耕,两季稻的出现也大大弥补了岭南平原不足的缺陷,不过总的来说岭南三郡粮食出产占全国总量的三成还有另外的原因,那是因为各地还没有完全从战争的创伤中走出来。   事实上近些年长沙郡的粮食出产也慢慢追了上来,特别是一些本来位于中原的二线部队被调往长沙郡屯田,他们新开垦了田亩,又引进了两季稻进行播种,长沙一郡的产量也占到了全国的一成。   “执政府答应我们会就近划拨粮草,囤积粮草的位置就是在句町。”魏咎看着自己那个有些心不在焉的弟弟魏豹,说道:“离太尉署给我们的时间仅剩不到一年,要不你先过去?”   魏豹似乎是有些懵了,说道:“我不是应该留在南陵张罗的吗?”   张罗什么?无非就是取得勋贵集团的一些支持,获取更多的投资之类的。   魏国复立之后就没有富裕过,情况虽然说不上绝对的惨淡,可是真的好不到哪去。吕哲统治下的帝国允许封王存在,也给予了一定的支持,但是真正支撑魏封国的是魏咎这么一帮人。   魏豹说自己在拉投资也不是开玩笑,勋贵们多多少少拥有自己的产业,几乎是做什么都有,其中也不缺乏买卖药材、木材、皮毛等等的事业。   魏国的封土在岭南的更西边吗?那里是蛮荒之地来着,换句话来说就是没有经过开发,完全就是“纯天然”,只要肯去开发必然有利可图。   历经十余年的开拓,事实无数次证明开发处女地确实很是有利可图,从帝国开发倭列岛就能看得出这一点。另外,第二舰队……也就是南洋舰队也用事实证明了这一点,随着登陆部队深入那些探索到的岛屿,各种名贵的木材、香料不是一船一船运回本土?卖的价钱还相当不错。   “咱们先期去的探索队在那边的收获还算不错。”魏豹眨巴着眼睛:“发现很多千年巨木,也有发现金矿……”   “金矿有五成属于帝国。”魏咎看上去没有半点纠结:“千年巨木……现在缺这个吗?”   魏是封国,与春秋战国时期的诸侯国有点不同的是,帝国封国上的资源有进行仔细的分类,很多东西并不全然属于封国独有,像是矿产就属于其中之一。   也不是没人对帝国的政策提出异议,但是赞成的人更多,大势所趋之下不管是魏封国还是秦封国稍微挣扎了一下,吕哲的一次表态也将争议画上了句号。   “还能保持宗庙算是不错的了,我们也需要得到帝国的支持,不然啊……”魏咎没有多说,转了个话题,问道:“陛下任命议皇子监国的事情确认了吗?”   “确认了。”魏豹一直在点头:“陛下七岁以上的子嗣全部留在帝都,下诏任命议皇子为监国,太尉骆摇和执政官萧何为左右辅政。”   “可算是露出一些态度了。”魏咎敲着案几,一脸的思索:“这还是陛下第一次露出态度,看来太子人选已经明朗。”   吕哲长久没有确定太子人选,这估计是他受到诟病最多的地方。只是吧,吕哲本身是壮年,又是帝国的开国之君,每一位开国之君都是强势的人主,在他没有真正的表态之前谁也不敢说出建议立储的事情。   “议皇子为皇后所出,是陛下的嫡长子……”魏豹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有一些小道消息,启皇子多次向陛下表明对科研发明有兴趣……”   “都还小呢。”魏咎不置可否:“等长大谁又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什么意思?不就是说帝位只有一个,吕哲的子嗣都还小不明白帝位意味着什么,等那些孩子都长大了明白帝位的重要性,争夺帝位的事情就该发生了。   “兄长不是会参加今天正午的朝会吗?”魏豹竟然脱掉袜子在抠脚,一边抠一边说:“现在是议皇子监国,有没有可能争取一些额外的支持?”   “朝会在正午举行,这还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魏咎满脸怪怪的表情:“并且只会进行一个小时,是走让文武百官正式承认议皇子监国的程序,估计是没有多余的时间让孤说点什么。”   为什么朝会只有正午的一个小时?那是因为吕议还在读书,利用午休的时间来走一走必要的程序,到了时间就该继续去上学了。这么一件事情还是吕哲给定了下来,还真的是创下了首个朝会的例子,怎么想或者怎么看都令人觉得怪异。   “议皇子只有九岁,监国就是个名份,真正的国家大事都是会送往陛下的行辕那边,要真南陵这边的有什么事需要处理也是太尉和执政的事情。”魏豹倒是说得直白:“所以嘛,也就是那个样。”   “为兄倒是有点心思,太尉一直主管南疆,对南疆的事情比较熟。”魏咎露出了一点点期待的神色:“孤几次试探口风,太尉并没有拒绝在一些事情上进行帮忙,太尉本人也有投资封国的意思。”   太尉骆摇确实一直都是主持南疆事务,前前后后在岭南那边待了六年,他专注的也一直都是南方,对北疆才是属于陌生的那一部分。   宫城那边就在产生一次对话,吕议坐在主位,骆摇等一些武将在左,萧何等一些文官在右。他们谈的是出巡队伍的路线,也涉及到了草原战事的一些后续部署。   骆摇担任太尉其实是吕哲释放出的一个信号,表明帝国会将注意力稍微倾斜向南方。   帝国很清楚草原战争不是短时间内能够结束,接下来进行的是持久的袭扰和蚕食之战,大方略确定下来的是未来十年的走向,其实已经是没得改。中枢所指定的是在草原战争进行的同时,征南军团继续开拓南亚次大陆,南洋舰队也着力探索找到前往中亚的航线。   因为骆摇对北疆的一些事务不是太熟悉,回答吕议一些提问的人成了暂时留在帝都的季布。   “……除开必要维持的后勤线,大多数二线部队都是南调。”季布可是在中原当了两年的镇北将军,相对熟悉中原和北疆的事务,介绍完一些部队调动,这才接着说:“南调的部队会针对长江流域以南各郡的开发。未来裁军是逐年减少,作为过渡是新编大量的屯田军团,陛下的思路是用庞大数量的屯田军团,将包括岭南、长沙、黔中、庐江各地的平原开发成为帝国的粮仓,主要的开发劳力是屯田军团,因此后面屯田军团的规模会比较庞大。”   他们说话的地方不是主殿,是议政殿的偏殿,小会议举行的时候为了方便大家能有一个直观印象,一块疆域图被挂了起来。   帝国是要裁军,并且是大规模的裁军,那是因为“天下”除了草原方向会有战事,本土其实已经安稳下来,不再需要维持数量庞大的军队。   裁军可不是说裁减掉多少,然后就一次性的裁掉,这样一来非演变成霍乱不可,因此只能是有步骤的来。   在吕哲制定的方案之中,裁军会分为五年进行,逐渐将一些二线部队转为屯田军团编制,原来的一些辅兵则是转为二线部队,分批进行整编,于整编中逐渐裁撤一些士兵。   将庞大规模的二线部队转编成为屯团兵是一件一举多得的事情,等于只支付军饷雇佣他们作为劳力,然后在屯田期间又让士兵逐渐适应从士兵向平民的转变,同时帝国又能有足够的劳动力来进行大规模的兵团建设。   “五年之后,除开维持二十个战兵军团,也就是一百万的国防军,军方不再拥有其它序列的军队。”季布顿了顿,看了一下正在认真听的吕议,然后才继续说:“各郡县的驻军也会由战兵军团逐渐接手,具体的轮换制度殿下可以查阅相关的文牍。”   吕议注意听的同时,他的目光一直在疆域图上巡视着,看的地方是集中在长江流域以南,按照他的理解那些地方是属于现代的湖南和江西。   湖南到了“我大清”期间可是天下粮仓,现在的湖南那片地方其实就是长沙郡和黔中郡,吕议十分理解自己那个老爹为什么会选择将那片区域开发成为粮仓,毕竟那可是被历史证实过的嘛。   说完了一些军事,其实也就是说个大概,让监国的吕议了解一下目前的国策部署,接下来也该轮到一些民政。   “除开长江流域,陆贾也有上书,陛下部分同意了陆贾的意见,着力改善和修复齐鲁那边的灌溉系统。”萧何正拿着一根棍子指着济北郡和临淄郡的周边:“齐鲁大地过去一直都是山东的粮食主要出产地,经历那一场瘟疫之后,想要恢复那边的民生最主要的是关于劳力。”   执政府所要争取的是军方那边的屯田军团的调配,这么一件事情执政府和将军府那边也一直在扯皮,扯了两三个月都一直没有一个结果。   “各支屯田军团,他们日后是要在当地化兵为民的吧?”吕议很清楚萧何说关于劳力的事情,很是天真无邪地说:“所以调动屯田军团实际上关乎到的是移民政策?”   萧何立刻就苦笑了。   怎么安置屯田军团的的确确是关乎到帝国的移民政策,所以也就导致原本人口稠密的地区被分配到的屯田编制少,一些地广人稀的地方屯田编制多。   “我还知道,随着屯田军团调动的是士兵的家属由帝国出资进行迁徙,日后开垦的土地会安排给安家落户的士兵家庭,这条政策很是鼓舞将士们的建设热情?”吕议这些话说的萧何只想翻白眼。   一些文武都是善意地“呵呵”笑了起来,他们哪里听不出监国是在调侃执政官?没见本来想争取一下的萧何也是一阵苦笑吗?   偏殿的会议是一次朝会的预演,文武得到的惊喜却是很大,吕议说的话并不多,可是展现出来的东西可就多了。 第0927章 啥?都是炎黄苗裔?   岭南三郡之地才三十七万多一点的人口,占全国土地十分之二才这么点,用地广人稀来形容都算是轻的。   帝国的移民实地政策一直都在进行,因为是非强制性的政策,总要拿出一点什么来吸引移民,相关的辅助条件包含了土地以及资金,资源移民按人头来算,一人可以获得十亩的土地。   执行相关政策的时候,中枢原以为用土地和资金来吸引流民会比较顺利,可是这一次他们料错了,像是岭南那边有着许多恶名,竟然那么好的政策都没有能够吸引多少人口迁徙过去。   岭南有什么恶名?无非就是蛮荒,穷山恶水之类的名声,基本都认为那里离文明太远,另外就是当地山野中的野人比较多没有安全保障,所以哪怕是有那么好的政策都没有能吸引多少人进行迁徙。   岭南确实是一个穷山恶水的地方,原始森林密布的同时,因为是没有经过开发的处女地,野兽的数量也是多到难以想象,更为令人头疼的是交通十分不便利,一些遇到特殊气候会产生瘴气的地方也不少。   “除开主要的国道之外,因为缺乏劳力的关系,并没有修建通往各处的道路。”骆摇很有发言权,他说的国道也就只有一条,那条路还是南征军团南下的时候修建的。他蹙着眉头:“我们在南边抓捕到很多奴隶,可是没有应用在当地的基础建设上……”   帝国军队抓捕异族还真的是集中在南疆,起初是针对百越人在搜捕,后面范围扩大到了任何一个不是帝国人士的群体,也就是那些生活在山林里的野人之类的。   岭南当地的野人不少,南征军团和相关的捕奴队七八年所俘获的异族数量超过八十万,但是因为本土对于劳力的急缺,南边捕获到的奴隶基本是被运输回国,然后被安排到各地修路或是挖矿,留在岭南当地的奴隶少之又少。   帝国军队的脚步踏到了更南边,征服瓯雒国之后遭遇到了更多的异族,像是象越、夜郎人、涝濅人、滇人和达罗毗荼人,新一轮的捕奴高峰期来临了,可是哪怕是抓再多留在南疆的奴隶也是少部分。   “军队赚得盆满钵满,不是吗?”陆贾笑吟吟地补充:“仅是七年,军队因为贩售劳力不是获取了七亿贯以上?”   执政府尚书之一的隗林摸着下巴的胡须,也说:“南洋舰队成立不足一年,他们的财政报告出来,不到一年的时间也为军队获取了八千万贯以上的资金。”   南洋舰队留在帝都的联络官王丕“呵呵”笑了两声,说道:“过些天会有新的船队回到本土,数字会在刷新一下。”   萧何眉头皱得比较厉害,听到军方的一些人一再喜笑颜开地说军队创造的利润,下意识就看向了坐在主位的吕议。   按照一些人的看法,军队其实不应该牵扯到利益,不然会成为祸端。他们认为的祸端并不单纯指向军队可能会出现的腐化,还担忧军方有足够的资金会失去控制。   不是没有人向吕哲提过相关的意见,建议军队只是专注开拓,牵扯到利润的事情应该交给执政府,太尉署和将军府只是专注军事就够了。吕哲当时没有表态什么,可是私下约谈了一些高级将领,因为提意见的大多是文官,所以有了这么一件事情武将集团对文官集团又有了新的意见,说了不少难听话。   军队是暴力机构,说白了军队本身不会缺乏战士,战士再有钱,那还怎么进行控制?难以控制的话,失控的机率会不会变高?换句话来说,有人有钱的军队真的有些危险。   吕哲约谈高级将领说的是什么?谈的就是关于军队创造利润的事情,压住了众多高级将领的反弹,已经逐渐让执政府插手捕奴和贩奴,又让执政府插手了向外开拓期间的资源贩售。不过吧,因为一些事情吕哲也没有完全剥离军方参与的权利,只是一些运作上就多了很多可以扯皮的东西。   帝国建立的时间不久,很多政策都是试着应用,也就是说并没有形成常态。就是因为还有变动的希望,很多政策都是武将集团和文官集团在互相博弈,都想要获得更多的掌控权,可是他们也清楚一点,政策是不是能定下来看得还是皇帝的意愿。   吕哲任命自己的嫡长子吕议为监国,释放出来的信号已经比较明显,留在帝都的文武清楚这是第一个考察,要是吕议监国期间不犯什么错误,那就等于距离成为太子又近了一步。   “军方有钱怎么了?”骆摇直接赤胳膊上阵:“可没有妨碍到民生所需的资金。再则,军队装备精良,不是能更好的开拓土地嘛!”   其实不用骆摇第一个“冲锋”,可是他有自己的理由。他一直都在南疆,与武将集团的一些同僚接触的机会并不多,成为武官第一人的太尉并不是得到所有人的认同,只是任命是出自吕哲所以没人敢反对罢了。   司马欣作为太尉的时候表现得姿态是温和兼着强硬,在他的任上帝国完成了对中原和秦地的光复之战,获得了好名声。   蒯通那一任太尉取得了对草原胡人的大胜,同时帝国军队也在南疆和海洋上取得了不小的成就,声望上面虽然比不了司马欣,但是也不算太差。   到了骆摇上任成为太尉,帝国军队的动作可没有前两任那么多了,还面临着执行裁军,压力可算不小。   骆摇现在想要在太尉这一任上有更多的表现,前提当然是得到更多军方同僚的认可,好能够得到更多的支持能有所作为。他的这一任太尉绝不好当,很可能好的名声没有多少,还会被那些裁撤掉的士兵骂,怎么来为军方争取更多的利益也就成了一根稻草。   军队装备精良好有更好的开拓,没有人会反对这一点。对于文官集团来说,他们长久以来被武将集团压了一头,不就是因为军方提交的成绩表好看嘛。   “咱们是在说移民的事情吧?”吕议其实也是不赞成军方有兵有钱,也认为那会成为祸端,不过现在可不是轮到他当皇帝,甚至他现在连太子都不是,说什么也不能得罪军方,只能是和稀泥转移话题:“说说移民的事。”   岭南三郡地广人稀是吧?可是帝国的很多郡也好不到哪去,也只有中原和长江流域的一些郡人口数据上才好看一些。   帝国早些年在南边新置了南海郡和闽南郡,两郡纳入帝国疆域已经有七个年头,可是现在南海郡的在册人口也就是十八万,闽南郡那边是十四万。两郡的地形是多山多水地带,能够有现如今的人口还是因为近些年帝国对造船业的发展,所以在册人口也相对集中在沿海一线,生活在腹地人口也是少得有些可怜。   军队出了草原,光复了河套,占领了广阔的草原地区。河套新置了九原郡与云中郡,两郡的人口是多少?是九原郡在册人口四万,云中郡在册人口三万。两郡那么大的地皮竟然只有四万和三万的人口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不过那也是因为帝国新置九原郡和云中郡只有不到两年,两年间能够这样的人口不算少,反而是成绩很不错。   “……会这样是陇西郡和北地郡有一些家族迁徙。”萧何说的是乌氏、义氏、邦氏、西氏那些人,也有来自中原和燕地的一些发展牧业的家族。他又说:“随着我们研究出羊毛制衣的相关,也是军队对草原胡人的战事顺利,有越来越多人对移民草原生出了不小的兴趣。”   除了河套的九原郡和云中郡,帝国在草原也新置了代郡、并郡。代郡是相连云中郡,从雁门郡以外一直延伸到渔阳郡之外的濡水。并郡是从濡水一直到右北平郡之外的乌侯秦水,并且是与东胡的疆域交界。   吕议看到的帝国疆域图,其实代郡和并郡合起来就是后世的内蒙古草原嘛,甚至是还包含了部分的外蒙古土地。他并不知道为什么取名代郡和并郡,要知道“代”在以后指的是战国时期的赵地,“并”以后指的是部分赵地和燕地,似乎是在两汉时期还存在代州和并州,现在却是被命名在内蒙和部分外蒙的地界划分上了。   代郡人口二万,并郡人口四万,作为新置不到一年的新郡,又是人们口中的塞外,说白了就是边疆荒凉之地,有二万和四万的人口已经不能算少数。   “随着人们对牧畜业的兴趣增加,北疆的新置郡人口必定会提升。”萧何说着看向了骆摇。   骆摇立刻接着话题说:“近些年不断有部落主动投靠,大抵是戎人和狄人,也有一些不知道该怎么进行划分族群的胡人部落。他们争先想要成为帝国的子民,我们对类似的事件一直在讨论怎么处理。”   草原上都被称呼为胡人,可并不是所有部落都有阵营归属。华夏历朝历代对陌生的领域基本很少去考究,像是在两汉时期,汉帝国没有任何查证,只要是生活在草原上的部落都统一称呼为匈奴。   实际上是什么?是很多草原部落并不属于匈奴,他们是属于戎或者是狄的部落,很多戎和狄臣服于匈奴人,也有不少戎和狄的部落与匈奴是敌对关系,但是汉帝国根本就没管那么多。   帝国对草原的部族划分比较详细,匈奴就是匈奴,也知道戎人部落和狄人部落的区分,甚至还知道丁零部落联盟、呼揭部落联盟、浑庾部落联盟、屈射部落联盟,进行了严格的定义,而不像是历朝历代只要草原上谁离华夏疆域比较近,将草原上的所有部落都认为是那个部族的人。   草原部落投靠?要求成为帝国子民?其实那都是被出征的帝国军队给逼的。   帝国军队出塞之后,很多部落也不是没有解释他们不属于匈奴,也没有参与入侵华夏,可是帝国军方根本没有去区别遭遇到的部落是什么势力划分,只要是遭遇到就会进行打击,结果就造成草原上的部落只要是被军方盯上要么逃亡要么灭亡的下场。   军方的无差别打击也不是没有让很多原本中立的部落加入敌对势力,可是军方所表现出来的姿态是无所谓,甚至是巴不得敌对势力多一些,好能够获取更多的战功。   后面捕奴业兴盛起来,军方变本加厉地侵袭更远的部落,直接导致的是那些部落撇丫子远窜,那么就会有相当多的水草丰满的草场空了下来。正是因为有太多水草丰满的草场空置,帝国这边又没有新的游牧队伍充填进去,一些大胆的草原部落也就派人试探,说是他们愿意接受帝国的统治,加入到帝国这一边来,然后去那些水草丰满的草场进行放牧。   “那些胡人愿意缴税,也同意帝国派去行政人员进行管理,要求的是将草场划分成为他们部落的牧场。”季布两年的镇北将军没白当,看来也处理过相关的事情,说道:“有些部落为了获得草场扯得比较久远,说他们也是炎黄苗裔,是在有商一代逃亡草原。”   似乎还真的有那样的说法,说是草原上的许多部族其实也是炎黄苗裔,因为各个朝代的战乱才迁移出走。另外还有一个能够考证的地方,那就是朝鲜半岛上的箕子王朝是殷商后裔建立。   箕子王朝的的确确是殷商后裔建立的政权,帝国也认可这一说法,半岛纳入帝国疆域之后,箕子王朝下的开化黔首也自动获得了帝国户籍,算是帝国吸纳人口的一个例子。   萧何说道:“现在有两种声音,认同和不认同草原部落认祖归宗。不认同的一方认为胡人就是随便找个借口,他们是要解除军方对他们的追逐和捕掠,为了获得草场才出的权宜之计,日后必定是要反叛。认同的一方认为不用在意他们的说词,只要能为帝国增加人口和能增加赋税就是好的,大可以用教化的方式让他们真正成为帝国的族裔。”   吕议没有吭声,他只是眨着眼睛看看在场的文武,一脸的好奇…… 第0928章 追求先人的理念   不认同胡人也是炎黄苗裔的那些人绝对是军方武人占了多数,他们出击草原之后有了获取战功的地方,那么战功从哪里获得?当然是在一众胡人身上。   武人的思维相当简单,他们认为可以消灭遭遇到的胡人部落,武力能够消灭的威胁就不该进行包容,甚至是反对包容任何有潜在威胁的任何人,认为有威胁就该从身体和精神上给予彻彻底底的消灭。   毫无疑问,赞同接纳主动投靠的胡人那一方会是文官集团占了多数,他们的思维与武人又不相同,武人遇事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暴力方式解决,文人脑袋的回路却是要复杂得太多太多了。   “吸纳愿意投靠的人口,能为帝国增加户籍。”陆贾满脸的奇怪,说道:“他们愿意接受统治,愿意缴纳赋税,愿意受到征召的时候出兵参战。对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吧?”   吴芮立刻就问:“那么如果他们反叛呢?”   在场的武将差点出生叫好,他们就是不信任胡人,认为胡人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信义和道德,有好处的时候会臣服,稍有不如意就会反叛。   要知道军方会花很久的时间来进行草原之战,战争爆发的状态下可没有多少精力或是多余的部队,去监视一些可能或者不可能会反叛的胡人部落。就是出于这个出发点,军方干脆就一刀切,不接受任何有潜在风险的意外存在。   “他们老老实实放牧是好的,愿意缴纳赋税也是好的,兵源军方却是不缺,也不乐意以同袍的姿态与心性不定的胡人并肩而战。”吴芮言辞犀利地问:“那如果他们是假意投靠,等待军队与胡人战事焦灼的时候在后方反叛,出现这样的事情该算谁的责任?”   吕议一听心里就乐了,他所知道的吴芮是一个很温和的人,不管是治理地方或是统军作战都是不温不火的谦谦君子模样,还是第一次见识到有谦谦君子名声的吴芮有言辞犀利的一面。   吴芮是第六混编军团的中郎将军团长,过去的几年长期驻扎在中原地区,看来维稳中原地区的时候遭遇到的事情不少,其中肯定遭遇过类似的归降再反叛事件,对有可能出现的反复事件比较敏感?   一众在场文官被吴芮的犀利言辞说得有些郁闷。他们当然不敢保证那些胡人会不会出现反叛,实际上就没人敢打包票说投靠的胡人会老老实实接受统治。   “西北那边……不是接受了一些当地土著的归化嘛?”叔孙通轻笑着,说道:“新置的凉郡,登记户籍的人,不少都是当地的土著吧?”   帝国在西北新置的郡县不少,如凉郡、武威郡、金城郡、张掖郡、酒泉郡……等等,都是西征军团收拾完头曼本部继续向西追击时扩展下来的领土。   其实要是属于两汉历史的人一看那些郡名就该明白一些事情,西北的新占领地取名上吕哲几乎就是按照西汉帝国进行照搬,甚至是连地界划分上区别都不是太大。   “那些地方,许多土地曾经是秦国所有,是在秦国倾力东出之后丢失。帝国对那些区域是光复,当地的一些土著原属于秦国治下,像是秦惠文王时期吞并的义渠人,又比如秦献公之前融合的戎狄……”章邯可也是在场的。他生得伟岸俊美,人有威仪,说话的时候语速不快:“重新吸纳自然没有不妥。”   “三四百年之前的事情了,那些土著大多失去联系至少三五十年的时间。”叔孙通可是抓住了之前吴芮的说词,很认真的地问:“那章中郎将是认为那些人不会出现反复?”   章邯仍然是不温不火的语速,说道:“情况是不一样的。帝国需要开拓一条前往西域的道路,是一条商贸用的路途。另外,西北那边不会出现太大的战事,有也是针对西域一些邦国的征服之战,哪怕是出现反复影响并不会太大。北疆草原则不然,北疆草原一旦出现意外,惹出的乱子带来的后果是不一样的。”   中郎将嘛,等于是某支军团的军团长,章邯现在也确实是国防军的一名中郎将军团长,他被吕哲任命为第十五混编军团的军团长。   第十五混编军团已经受命开拔前往渔阳郡,军队早早已经开拔,章邯留在帝都南陵是在等待后续的军械划拨,军需到位了就会立刻启程赶路。   “这不是同样的一件事情两种对待嘛!”叔孙通咋呼道:“听听,看看,军方越来越胡搅蛮缠了。他们认为可行的事情就没问题,其他人提出来的意见不同意又是另外的说词,哪有这样的呢?”   章邯做出一个哑然失笑的模样,却是没有再开口说话。   在场武将也是在笑,他们不是在自嘲,就是纯粹地笑。他们连反驳叔孙通的一点点欲望都没有,不反驳可比出言反驳还气人。   “西北各郡,是需要文官前去治理的吧?”萧何出声了,再不出声文官的脸可就要被丢个干干净净。他环视一下在场的所有的武将,说道:“新置一地,都是需要进行治理的吧?”   那是当然了,军队负责开疆拓土,文官负责占领地的教化,这是恒古不变的事情,没有什么好争议的。   “都是在做各自的分工,就像军队在对外开拓,我们为军队保证后勤。”萧何可没有恼怒的表情,甚至是比较寡淡,继续说:“各自有各自的责任,风险都是一致的。本公这么说,谁有意见吗?”   本公,可不是公公什么的,是帝国公爵,萧何不但是执政官,还是帝国的四等公爵。   萧何成为四等公爵没有任何人有异议,不但是因为他担任执政官的时候将帝国的民生治理得条条有序,还是因为他一直是军方可靠的伙伴,每一场战事都少不了他在后方调度辎重,安排民夫为军方保证后勤。   要说起萧何,不但是文官集团十分地尊重,武将集团也没有任何一人敢于说萧何什么不是,甚至是相比起一众文官,武将们对萧何的尊重可能还要更深一些。   原本还在轻笑的武将,他们收敛了笑声,刚才话说得比较重的吴芮先甚至是对萧何露出一个抱歉的表情。   章邯这个进入系统官员系统不久的人,他也听过关于萧何的名声,很清楚萧何在帝国的地位,不止是皇帝十分看重,应该说文武集团就没有多少人会去惹怒萧何。   萧何凭什么执政官的位置一坐就是十来年?他在治理地方上只能说是四平八稳,可是为军队做后勤保障却是展现出无人能比的高超能力,可以说要是没有他在后方进行调度,很多次军事行动根本就无法展开。   有一件很公开的事实,帝国可以忽视太尉却不能无视萧何,太尉空闲了太尉署还能照常运行,可要是缺了萧何进行后勤总调度可是要出问题的。   偏殿的会议室一时间安静了下来,武将集团那边大多是脸上出现尴尬的表情,文官集团却也没有感觉到多少骄傲。   武将集团仰仗于萧何的调度能力,虽说萧何也许不会在后勤调度上做文章,谁也不希望与萧何交恶,因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这一刻,骆摇难掩脸上羡慕的表情,他知道这就是所谓的“积威”了。   太尉人选一直在变,那是因为太尉由谁来做都差不多,可为什么萧何一直都是执政官?还不是皇帝清楚萧何的重要性。   骆摇咳嗽了两声,迟疑问道:“执政的意思是?”   吕议看出来了,要是萧何执意插手关于胡人投靠的事情,军方必定是会卖萧何一个面子。   “我的意思是,可以接纳北疆胡人的投靠。”萧何的腰杆很直,他眼睛注视着骆摇,说道:“不过却不是安排在北疆草原,可以将投靠了的胡人进行迁徙,可以移动到陇西或是其它地方。”   陇西郡的几个大家族迁徙前往九原郡、云中郡、代郡、并郡,填补了草原上一些牧场的空白。他们的迁徙空出了个别地方的牧场,这些牧场与河套等地当然是没得比,可是安置投靠的胡人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河南地和河北地由我们的族裔补充,愿意臣服的胡人安置在内地,短时间无法消化,长时间总是能够融合。”叔孙通笑吟吟地说:“等待那些胡人口中说的是我们的语言,穿上我们的服装,生活习惯也与我们相同,不管他们是不是炎黄苗裔都会成为炎黄苗裔。”   叔孙通的说法有历史根据,既是所谓的“入蛮夷则蛮夷之,入华夏则华夏之”,人们普遍的认识是,蛮夷只要接受了华夏的文化和思想就能成为华夏人,同时华夏人要是不讲文明和礼仪则与蛮夷没有区别。   从有夏一代开始,有“诸夏”的说法,“诸夏”指的就是华夏,而华夏通常含有“文明”的意思,也就是“文明人”“文化人”之类的意思。   除开诸夏之外,长久以来还有东夷、西戎、南蛮、北狄的分类,华夏族群从黄河源头开始崛起,崛起的过程中不断融合周边的部落,直至建立夏国之前其实就是一个漫长的征战史和融合过程,不知道有多少曾经不是诸夏的群体被消化成为华夏的一份子。   远的不谈,秦国向西开拓,主动地去融合戎狄,长久的融合过程中原本的戎狄成了秦人,这既是一件已经成功了的案例。   除开秦国之外就没有其它战国有主动融合的案例吗?有的。像是赵国针对北疆的开拓,他们先是攻灭中山国,融合掉中山人,然后继续向北通过联姻的方式融合掉一部分的狄人部落。中山国在东周时期就是胡人,被称呼为中山狼族,后面不也成了赵人。那些狄人部落不断与赵人通婚,不也成了赵人。   姬姓燕国,他们长久的历史里就是与东夷互相征战的周天子分封诸侯国之一,他们在春秋时期一度与中原各诸侯国失去联系,重新取得联系之后燕国发生的改变令中原各诸侯国有些侧目。   中原各诸侯国为什么会对燕国侧目?不就是因为燕国与中原各诸侯国失去联系期间与东夷的部分部落进行了融合,燕人的一些生活习惯向“东夷化”靠拢了一些了嘛!   另外,其实春秋时期的楚国也不是周天子的分封诸侯国啊,当时周天子分封的第一强国,也就是晋国,知道晋国最喜欢干的事情是什么吗?晋国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纠结一帮小弟与楚国打架,喊出的口号是“攘夷尊王”。   攘夷尊王一开始可不是被用在楚国身上,因为当时的楚国在周天子分封的各诸侯国看来不是“夷”,是“蛮”,也就是南蛮子。攘夷尊王最先被使用,那是中原各诸侯国联合起来出兵,去帮助有些撑不住的燕国,去打击东夷人。   后面,攘夷尊王被加上了政治色彩,也就是说成了出兵要痛殴某个国家的口号,因为攘夷尊王也有“尊勤君王,攘斥外夷”的含义,核心的意思就是“一定要效忠天子”之类的。   晋国喜欢纠结一帮小弟围殴楚国,那是因为楚国做出了一件事情,楚王派人去见周天子,问周天子夏禹治水的鼎有多重。楚国相传是有商一代王室后裔建立的国家,一直与周王室过不去,派人去见周天子进行叫板,其实就是所谓的“问鼎天下”,有想要重新夺回“正朔”的意图。   楚王叫板要争夺“正朔”,作为周天子分封下的第一强国晋国自然是要回击,最后也打服了楚国,让南蛮子楚人投入周王室的怀抱,重新成为诸夏的一份子。   “先人们一直在做的事情就是弘扬我族,为我族漂泊在外的族裔寻找到回家的路。”叔孙通说得动情极了,他一挫一顿,差不多是用朗诵的腔调:“我们是不是也要追寻先人的脚步,让那些漂泊在外的游子重新回到大家庭,他们要是不愿意,大可以学曾经的晋国,付诸武力劝导劝导他们。”   “……”吕议很想笑,这样的论调包装之下,所有的侵略可不都出师有名了嘛! 第0929章 石头与脚   吕议现在的岁数很小对不对?正是因为他的年纪小,众臣一谈到一些什么事情的时候,总是会刻意停下来进行一些讲解。   这不,学古问今的叔孙通见吕议对上古先秦时代就对外进行的扩张产生兴趣,他就开始介绍了起来。   “接受异族的臣服,然后将异族迁移到内地进行安置,这样的事情从有商一代已经成为习惯。”叔孙通边说边看向萧何。   萧何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所以我们将北疆胡人内迁是可行的。”   吕议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商代的历史,他记得有商一代时期,历任太师就是全国的军事总指挥,他们担当的责任就是带兵向外进行战争。   “远的没有过多记载,商末时期的闻仲,他就是一位军功赫赫的人物,一生除了在朝辅政之外,干得最多的就是带兵打服大商周边的异族。”叔孙通说话风趣,并不显得古板,讲故事一般地说道:“太师闻仲先后击败过戎人、狄人,为大商王朝在西边和北边扩展了很多的土地,也接纳了众多的戎人和狄人成为大商王朝治下的子民。他的后半生基本是奔波在征讨南蛮和东夷的道路,对东夷的征讨的次数最多。”   在场武将一阵面面相觑,他们有点纳闷这么个场合讲故事妥不妥当,可是看到吕议一脸感兴趣的模样,谁也不好多说什么。   “后面,闻仲在征讨东夷的时候国内诸侯之一的姬姓一族举族之兵攻打共国,导致他在追击东夷王的时候不得不回兵,以至于针对东夷的战争功败垂成,来了个虎头蛇尾。”陆贾接过叔孙通的话尾,也是用风趣的方式讲解道:“有商一代是聚族而居,也就是有血缘关系的人聚集在一个地方成为家族,然后由家族来形成一个又一个诸侯国,像是姬姓的周就是其中之一。”   好为人师是文人的一种兴趣,在一些场合展现自己的博文多学也是文人最爱干的事情之一,他们也就一人说一段,对吕议展开了现场讲学。   吕议知道的商代历史其实大多是来自于文艺小说的《封神榜》,对正史了解还真的是不多,更生出了听下去的兴趣。   听众有兴趣,叔孙通讲得更加起劲:“当时因为还有移居的现象,人们并不是长待一个地方,因此实际上过得是半农耕半游牧的生活,哪怕是到了春秋时期也是保持着半农耕半游牧的习惯,因此总会看到一个国家的都城更换。”   陆贾看到吕议露出迷惑的表情,解释道:“为什么到了春秋时期人们还会一段时间就要进行移动?那是因为当时还没有城市的地下排水系统,城市脏乱到一定的程度就会被认为不适合再居住,自然是要进行迁移了。”   “有商一代最后的都城是朝歌,闻仲带兵回到朝歌之后,商王帝辛召唤诸侯前来朝歌,其中特别点名季历(姬昌的父亲)也一定要亲自到朝歌,为的就是问问周国为什么要攻击共国。”叔孙通看来对商史和周史有一定的研究,停下来卖了一个关子,等待大家走看过来才往下继续说道:“共国是个什么国?她是与大商共处一个历史时期的国家,也是大商的诸侯国之一。是共国先攻击周国的都城宗周,然后才引来姬昌带兵打回去。”   吕议恰巧就知道这一段历史,他的记忆中是商天子帝辛对周国和共国采取的是各打五十大板的处理,进行调解之后这件事情似乎是到了一个段落,然而只是“似乎”而已。   后面叔孙通继续讲解也证实了吕议的记忆没有出错,各个被召唤到朝歌的诸侯回去之后,天下共主帝辛又将闻仲派了出去,继续去针对东夷进行征服之战,这一次大商的军队可谓是倾巢而出,做出一副势必要打服东夷,拿出了一定要东夷成为诸夏一份子的决心。   “后面的事情历史有记载,周国并没有真正接受调解,周军再一次攻打共国,并且灭亡了共国。”叔孙通说到这里脸上有一些怪异了:“帝辛知道周国灭亡共国非常恼火,他再次召唤季历来到朝歌,一阵痛斥之后将季历软禁在朝歌。”   按照周史的记载,帝辛可是一个残暴且荒唐的人,然而根据“历史由胜利者书写”的尿性,很多历史记载其实是不靠谱的。   叔孙通已经有些回过味来,对皇室讲商末历史其实不是一件好事,毕竟商末的历史就是臣子犯上反叛的历史,其实他已经有些后悔牵起这么一个话头了,因为帝国执行的也是分封制。   吕哲任命吕议为监国,已经初步露出册封吕议为太子的态度。   太子是什么?太子是储君,也就是下一任皇帝的接班人,去和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皇帝的人讲臣子反叛人主的历史,那不就是在提醒应该提防分封的诸侯国吗?   叔孙通反应过来了,可是有人并没有收口,还说得有些起劲。   “季历被软禁在朝歌,他的儿子姬昌是个什么态度?姬昌并没有消停下来。”陆贾用着荒诞的语气,说道:“姬昌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竟是连续出兵攻打邻国,甚至是因为一系列的战争影响到了太师闻仲对东夷战事的后勤补给线,将天下共主帝辛气得可是够呛。”   叔孙通“咳咳”了两声,用眼神暗示陆贾。   陆贾说得痛快,没有去注意叔孙通的暗示,旁边一些也回过神来的人,他们脸上的表情各形各色。   “帝辛威胁姬昌要是不消停下来就要杀掉季历,可是姬昌依然我行我素,该攻打谁还是继续攻打,甚至是搞出了什么‘凤鸣岐山’神话色彩的祥瑞出来,让恼怒的帝辛杀掉了季历,将季历做成了肉饼,派人送了肉饼给姬昌吃。”说到这里的陆贾脸上的表情带着一些鄙夷:“姬昌还真的就吃了自己父亲的肉做成的肉饼,可这也成了周国起兵反叛的借口,喊出‘商王无道,天下共讨之’的口号,联系了东夷的几个部落达成同盟关系,又纠集了几个诸侯国一同发兵朝歌。”   “呵呵!”吕议笑了,他所知道的古人还真的就是这个样子,造反之前搞出什么祥瑞一直都是同样一个套路。他不断点头,对陆贾催促:“大夫,您接着往下说。”   陆贾得到鼓励说得更加起劲:“大商的军队不是都派遣出去征讨东夷了嘛?国内基本是没有留下什么军队,结果还真的让姬昌纠集起来的军队一路没什么阻碍……按照周史的记载,是平民黔首一路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直接将姬昌联合起来的大军恭送到了朝歌城下。”   讽刺啊,商王朝是在进行对外征战的时候被内部捅了一刀,以下犯上的一方给予自己足够的美化,“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就这么首次出现在了史书记载上面。   叔孙通咳嗽的频率增加了,脸色也变得有些不好了。   不管周史是怎么进行美化,可事实总归就是事实,姬姓周国是以人臣的身份以下犯上,对一名可能是未来的皇帝说这些真的好吗?   帝国确实是分封制,可是这个分封制与之前的任何一个分封制的国家都不一样,以前的分封是给予封地,诸侯对封地有完全自主的统治权,也就是“天下共主”不能去干涉诸侯国的治理,诸侯国只在得到召唤的时候履行自己的效忠义务。   吕哲拟定的分封制是个什么情况?有外封和内封两种不同的划分,不同的封领也有不同的管理权限,也就是有限制的分封管理权,各级的领主只有部分的管辖权利,受到诸多的制约,封地出产要上缴四成不说,每一级贵族能够拥有的私兵也有严格的划分。   议政殿偏殿的大部分人都是贵族,他们有自己的“邑土”,像是萧何封领在沛县,季布的封领在余干县……等等,封领有大有小,各自也都有自己的私兵,作为四等公爵的萧何就拥有三千私兵的编制,四等侯爵季布也有一千的私军的编制。   私兵的粮饷需要贵族自己支付,不是由国家来承担,实际上能不能达到满编看得是各个贵族的财力,大部分贵族并没有足够的财力达到满编。   各贵族的私兵并没有严格规定一定要驻扎在哪里,可是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将私兵安置在各地的封领,帝都南陵的府邸少部分安置了一些,也是作为随身的护卫。   吕议眼睛一直在文武众臣身上扫视着,帝国的贵族也有自己的家徽,像是萧何的家徽是一株稻苗的图案,季布的家徽是一个有方格的盾牌,其余的贵族也有各自的图案。   家族拥有家徽并不是遥远西方的“特产”,实际上自有夏一代开始华夏这边家徽的应用一直都有,不过得是诸侯级别才能拥有,之前是作为旌旗,到了吕哲统治之下的帝国才会制作成为一些小饰品佩戴在身上。   有时候吕议看到各个贵族的家徽总会心里感到诡异,或许是先入为主的观念作祟,他总是觉得自己那个老爹搞的一些事情很有“西方特色”。   有商一代最后的结局是什么?是大商的军队在对外开拓,结果被内部的诸侯国起兵造反,内部空虚之下朝歌陷落,帝辛自焚城头,商王朝统治的历史也画下了句号。   姬姓周王室接过统治权之后接过了向外开拓的重任,可是周王室的环境可要比商王室艰难许多,一切只因为商王室有太多太多外逃的王室成员,这些商王室的成员又在外面建立了自己的国家或者是部落,他们一生最爱干的事情就是给周王室找不痛快。   历代周天子一直都在干一件事情,那就是发兵攻打商王室的残余,打服一个之后就进行分封,使之纳入周王室的统治范围,可是也因为兵力大多被牵扯在针对大商残余上面,对西戎、北狄、东夷、南蛮可就有些力有不逮了,不止一次发生周王朝国都被异族攻破的事情,迫使周天子只能踏上逃亡之路。   像是秦国的祖先,他们就是在周天子逃亡的路上遭遇到,秦国的祖先给予周天子一些帮助,后面周天子感念秦国祖先的帮忙册封为贵族,又让那些秦人为周王室养马,周王室的诸侯国才出现一个以“秦”为国号的诸侯国。   说到这里的陆贾被叔孙通打断了,他也总算是发现偏殿内的气氛有一丝丝的诡异。   能不诡异吗?对有可能会成为帝国下一任皇帝的皇子讲史,讲的还是以下犯上的历史,是不是变相地提出分封制度的不好?偏偏分封制度下,他们都是受益者来着。   “怎么停了?”吕议正听得入神呢,他问完看了看表情大多有些不对劲的文武。   骆摇立刻就将话题转到其它地方,说起了倭列岛那边的事情。   一件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年岁尚小的吕议对倭列岛那边非常感兴趣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骆摇起了个开头,后面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都顺着这个话题讲下去。   吕议当然对倭列岛感兴趣了,不过他现在却是在思考其它东西,听文武讲述倭列岛就有点不得劲了。   “以史为鉴啊?夏、商、周都是分封制,随着天下共主的衰弱,分封的诸侯国并起,诸侯国取代了原来的天下共主成为统治者……”吕议没有去听文武在说些什么东西,心里权衡着:“老爹明明知道会出现这种情况,为什么还是执行这样的政策?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思想,还是认为分封制比中央集权好?”   先前叔孙通开了个头,后面陆贾讲得起劲,他们可不会预料到这一次无意间的举动造成了什么影响。要是能预料到的话,叔孙通哪怕是割了自己的舌头也不会多话,陆贾更不会说得那么起劲。   帝国历史有记载,吕哲退位吕议接任,成为皇帝的吕议前期的执政就是针对分封制再次改革,收缩了贵族的权利,导致帝国内部发生动荡,帝国西扩被迫停止,吕议是调动军队用暴力的方式进行镇压,清洗掉了一批不接受改革的贵族…… 第0930章 另类朝会   世界上有绝对完美的制度吗?毫无疑问,实际上没有绝对完美的制度。   制度是由人来进行制定,监督制度的是人,是不是要遵守制定的制度也是人,所以无论是什么制度会起到什么样的作用,看的是人而不是制度本身。   那么分封制和中央集权制,哪个比较适合当今的帝国,吕议一直是有自己的思考。   吕哲建立起来的帝国又为什么会执行分封制而不是中央集权制?在吕议想来,那是因为时代的特有性,也是因为吕哲崛起的方式跟“之后”的历朝历代都有点不同。   要是历史没有发生改变,刘邦建立的汉帝国也是执行分封制,先是分封异姓诸侯,他的分封是按照春秋时期的古礼,也就是划出一块地盘给予某人,某人对那块地盘有着全权自治的权力。   诸侯拥有全权自治的权力,意味着不但有赋税来源,建立军队上也没有什么限制,简单的说就是完全能够无限制地膨胀,然后威胁刘邦这个“中央政府”。   事实上在原版的历史中,刘邦登基称帝之后一直都是奔波在镇压异姓诸侯的道路上,今年中央政府需要出兵到南方去扑灭某个诸侯王的叛乱,这边的叛乱还没有扑灭,另外一边又有一个诸侯王叛乱了,搞得刘邦要么是调兵遣将镇压,要么就是要自己到处奔波。   对于刘邦来说比较幸运的是,他的头号战将,也就是被册封为齐王的韩信始终站在中央政府这一边,中央政府镇压叛乱的时候,以韩信为首的一帮分封诸侯是站在刘邦这边一同攻打那些有异心……或是露出异心的诸侯。   “要是韩信也叛乱,汉帝国估计在建立之初就该又分崩离裂?”吕议想到了担任前往中亚使节团中的刘邦和韩信:“也不知道老爹在想什么,竟然将刘邦和韩信安排在一块,不怕两个历史上的基友结成同伙啊?”   朝会已经在开始,吕议的座位是在帝位台阶的下方。他是监国,本来可以名正言顺地坐到皇帝宝座……至少是担任监国期间可以坐,可是他让人新置了一个座位,屈膝跪坐在新的座位上。   现在的帝国三等男爵刘邦,他的命运与许许多多的人一样发生了改变,要是历史没有被吕哲改变,时间节点其实是到了大泽乡起义应该发生的时候,也就是公元前二零八年。   当然了,历史已经发生变动,天下义士反秦那是十多年前就已经发生了的事情,旧有战国复立已经发生然后被吕哲先后攻灭或是吞并,什么大泽乡起义,什么诸侯并起,什么楚汉相争……肯定是不会再发生了。   公元前二零八年,帝国历六年,吕议九岁,他第一次以“主角”的身份主持朝会。   参与朝会的官员不算少,不过嘛……像是司马欣、蒯通、徐志、卫翰等等一些高级文武贵族都不在帝都南陵,自然是与吕哲亲自主持的朝会在格调上有一些差别。同时,朝会也是按照往常的惯例是从早晨八点开始,是史无前例地在正午十二点举行,也算是非紧急状态下首次打破先例了。   吕议坐定,文武分为两列站定,由燕彼来朗读吕哲留下的诏书,诏书当然是关于吕议成为监国的任命,然后萧何和骆摇带头弯腰行礼恭呼“参见监国”,算是在一开始就承认吕议监国身份的合法性。   因为是正午十二点举行朝会,最重要的承认监国程序走完,吕议回礼之后不是马上进入朝会的议题,是吩咐早就准备妥当的侍女搬来案几,将案几摆放妥当又端来午餐。   文武众臣在议政殿用餐其实不是第一次,以往从早晨开始朝会,因为议题没有商议完进入用餐时间,吕哲也会命人准备食物,一众君臣就在殿内直接吃,吃完继续商议。   华夏一直是到两宋时期,贵族或是讲究的人,用餐的时候都是执行分餐制。   什么是分餐制?就是一个一块案几或是摆放食物的工具,然后这个人独享所有的食物,不是说端个大盆子,所有人筷子、汤匙往一个盆子里面夹或是捞食物。   分餐制有一个特点,承载食物的盘子等皿具不会太大,人们用餐期间也不会发生过嘴的筷子或是汤匙出现不卫生的情况。   似乎是有专家解释过关于华夏一些传染病没有大势蔓延的原因,他们将传染病没有蔓延归功到分餐制上面,很是称赞古人对卫生上面的讲究。   有一些比较荒谬的事情,一些不明所以的人,他们认为分餐制是西方人独有的“特产”,认为华夏这边是到了近现代才从洋人那边学习到分餐制,用这个观点来证明洋人的“高大上”。其实应该唾那些莫名其妙的人一大口沫,华夏的老祖宗在执行分餐制的时候,那些所谓“高大上”的洋人还在当野人,分餐制消失在华夏大地那是因为发生了灭国战争,草原人成为华夏大地的统治者,将自己的生活习惯带到华夏大地。而事实上分餐制从来没有在华夏消失过,哪怕是格局最为黑暗的时候也有人一直保持着分餐制的习惯。   公元前的人们要感谢吕哲,哪怕是不感谢他提早结束战乱,没有让华夏大地陷入数十年的诸侯并起和两雄相争,也要感谢他给这个时代带来了许多新鲜玩意,如炒菜法的出现。   炒菜法本来应该出现在什么历史阶段?应该是出现在两宋时期。宋人对生活品质的追求很高,他们将脍的吃法发扬光大,研究出沾酱、芥末等等很多的食材酱料,然后估计是觉得还显得单调,结果又研究出炒菜法,为之后的吃货们做出了经天纬地的贡献。   现在摆在吕议案头上的都是一些什么?离不开几具小鼎,鼎的下方放置了明火,鼎内是在煮、炖、熬一些肉。一些比较小的碟子上是什么?是一些炒制的蔬菜或是肉制品。   华夏在食材中放置中药材的习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有,可是很明显的是上古先秦时代就已经出现,炖或是熬的一些食物散发着食材本身混合着药材的香味。另外,随着帝国对海洋的探索和在南边大陆发现香料,食物中放置香料其实也已经在流行。因此是什么?是整个议政殿内到处飘满了各种香气。   香料的在食物制作上的应用是一大壮举,不管是腌制还是即时的烹饪,有了香料之后各种各样的手法在不断出现,带动了香料贩售上的大卖。   南洋舰队的中郎将陈宣,他是在接近中午的时候随着返程船队回到帝都南陵,回来自然是要参加朝会。现在,他就一边吃着一边向旁边的同僚吹嘘出海后的所见所闻,特别是对香料的一些发现和采集上大吹法螺。   海洋对于大部分华夏族裔来说其实是比较陌生的,尤其是中原或是秦地那边不靠近沿海的人来说更是那样。   “海面上两艘船遭遇,真的是先看到船桅,然后才看到船身?”章邯对这个有着异常的兴趣。   脚下的大地是圆形的理论在帝国已经出现,不过大多数人的压根就不信,不信的理由是,脚下要是一颗球怎么不会掉下去。现在可没有出现关于“引力”的学说,说脚下是一颗球的人没法过多的解释,只能是强调自己看到的真实。   “应该是海面的波涛降低水位,所以两船相遇才会先看到船桅。”蒙恬就是其中一个不相信脚下大地是圆球的人之一,他说:“就好像我们在陆地上,平原状态下也不是完全绝对的平坦,会分高地和凹地,所以视觉上自然会有不同。”   对于很多人来说,天圆地方才是正统,脚下是颗圆球属于异端邪说,虽不至于要烧死异端,可是调笑起来可就有些正常了。   陈宣憋红了脸,张嘴想说关于脚下是圆球,那是他从帝国皇帝那里听来的,可是那么说很没有意思,拿不出有效的证据只能是继续憋着。   参与朝会的文武超过三百人,爵位和官职比较高的人是被安排到前端,一些官职低又没有爵位在身的官员只能是在后面。   吕议的作为是在帝位宝座台阶的下方,离被安排在前端的文武其实是比较近的。他能够听到武将那边在讨论地下是不是圆球,心中纳闷地想着:“地球、地球,脚下当然是一颗球了。”有心想要加入讨论,给陈宣助阵助阵,可就是不大合适。   “条件允许之后,我们会派出船队,让船队一直笔直的行走。如果船队笔直航行的状态下能够回到终点。”陈宣像是被有些恼羞成怒了,不由加大了一些声音:“算不算证明脚下的大地是圆形?”   声音比较大,吸引到更多的武将,连对面的文官都被勾起了兴趣,只听坐在对面的叔孙通说道:“其实我也认为脚下应该是圆的。”   武将继续说自己的,没人去搭理叔孙通。   最近文武因为一些政策的制定可是有些争执,特别是确定裁军,文官能够插手军方关于奴隶贩卖和贸易,武将们可是看所有文官都不顺眼。   叔孙通才不管武将那边搭不搭理,扭头与旁边的陆贾自己讨论了起来,他说话的声音有点大,明显就是说给武将那边听。只听他说道:“月亮是圆的,太阳是圆的,观星馆有设备能够观察到其它的星辰,看到的也是圆的,凭什么我们脚下的大地不能是圆的。”   闷着用餐的吕议猛地抬头看向叔孙通,要是能够叫好,他恨不得大喝一声“好”。   本来就是嘛,肉眼可以看到的月亮是圆的,太阳也是圆的,现在已经有相关学术拿出证明,说脚下的大地也是天体,那么所有天体都是圆的,难道就他们生活的地方就比较特别,只能是方形大陆的形状?   武将们一阵侧目过去,不少武将还在嘴角勾起冷笑,不知道谁大声回应了一句:“圆的,圆的,那你怎么不掉到深空去。”   叔孙通也没看清楚是谁说话,不过那不重要。他缓缓站起来,先是对主位的吕议行了一礼,然后说道:“殿下,请允许我拿起勺子,然后放开。”   吕议很清楚自己这个监国就是镇场面,国家该有什么决议是送到皇帝行辕那边讨论和确定,本来朝会就是走个程序,不会用来讨论什么,乐得文武自己搞出一些“节目”来,总不能是吃完就互相干瞪眼,是吧?   得到同意,叔孙通拿起一根调羹走到正中间,高高举起然后放开,任由调羹落在地上发出声响。他指着落在地上的调羹,问道:“都看见了吧?”   一群人面面相觑,基本是不理解叔孙通那么做是想表达什么意思。   “物体会从空中掉落在地上,证明是有什么作用力……”叔孙通一阵关于吸引力的说法,可是听上去并没有成为一个系统,最后揭开谜题:“陛下当初做相关实验的时候,子爵彼也是在场的。”   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移动到燕彼身上,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都不是在好奇相关的实验,只是想要知道吕哲是不是真的做过那些事情。   燕彼笑呵呵地说道:“是有这么一件事情。”   皇帝有提出过相关的理论,那是不是皇帝也认为脚下的大地是圆的?话题探讨到这里没人愿意纠结了,对于他们来说学术的争论是一回事,质疑皇帝又是另外一回事,今天叔孙通搬出皇帝再谈下去已经没有什么意思,换个场合该继续争论还是会继续,除非是谁拿出实际有效的证据,又有一套成系统的理论出来。   用餐完毕,案几和残羹都被收拾,按照既定的议程本来是该说点什么无关痛痒的话,朝会也就该结束了。可是,萧何突然谈起了会稽郡阳羡县那边的一个议题。   阳羡县是现代的无锡,无锡那边可是有着很特殊的矿产。而重要的是那边发生了一件怪事,开采一处煤矿的时候,矿工突然大范围产生一种怪病。   “……陛下的意思是。”萧何说着看向吕议,脸上表情充满了鼓励:“由监国来处理。”   “嗯?”吕议这一刻是感到意外的,他想着:“由我来处理?老爹这是布置任务了啊!”,只是吧,他感到很迷惑,煤矿作业期间迸发大范围的疾病,那是一个什么情况? 第0931章 兄弟两(上)   开矿需要挖掘,勘探手段依靠经验而不是科技仪器的时候,对矿产的探勘其实并不是那么简单。   帝国专门养着一批有丰富经验的探矿大师,早期他们是行走于帝国各处,特别是进入新占领地探勘有没有什么矿产,主要寻找的是铜矿和铁矿,后面附加了寻找银矿、金矿、硝石矿、硫磺矿的责任。   华夏本土的硝石矿不少,像是南郡和长沙郡就寻找到多处硝石矿,但是硫磺矿说实话就不多了。寻找这两类的矿产当然是为了量产制作火药,硝石矿本土多,硫磺矿仅是在庐江那边寻找到一处,后面还是海军找到了硫磺岛才拥有足够的硫磺来源。   对开采矿业有研究的人能够明白一点,大自然的许多矿产出产的矿石中有一些矿类是带着辐射,没有任何保护措施进行开采,时间短或许没有什么,时间一长就会产生各种疾病,最常见的就是皮肤类的疾病,比较严重将会使人的内脏会出现病化现象。   吕议原以为自家老爹布置的任务应该不会太复杂,可是在那次朝会之后的半个月,他见到了从阳羡快马加鞭送过来的一块矿石立刻懵了。   阳羡县其实就是现代的无锡,天朝是世界十大铀矿拥有国之一,恰恰无锡就有铀矿的存在。   差不多是一战结束之后,德意志普鲁士政府在华贸易,一直是到魏玛政府期间延续到德意志第三帝国执政时期,当时的民国政府与德意志第三帝国存在贸易,民国政府是向德国出售矿石,其中有一项就是无锡生产的铀。   阳羡县让人快马加鞭带过来的是什么矿石?是一块看去色彩异常鲜艳,颜色呈现黄色与绿色交错的铀矿!   “很漂亮啊!”叔孙通肯定以为是铀矿是什么宝贝,他甚至靠近了伸手摸了几下:“比玉和翡翠鲜艳很多,是新发现的宝石吗?”   吕议会认识那玩意是铀矿还要感谢现代的互联网,他曾经好奇地想要了解核武器是个怎么回事,有专门地寻找过相关的资料。怎么制作核武器当然是没查到,可是核武器需要用到什么原料却是能够找到的,他不止一次看过铀矿石的图片,因此一看就给认出来了。   叔孙通认为铀矿是一种宝贝的认知没有错误,可是这种宝贝可不是什么宝石,吕议看到叔孙通不断抚摸铀矿有些无语,赶紧让人给包得严严实实,然后带走。   现在可没有什么防辐射的保护服,也没有什么设备可以进行封藏,只能是离铀矿石越远越好。   “病发的人数多吗?”吕议问阳羡县的来人:“是只有矿工病发,还是周边的居民也出现病状。出现的病状又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叔孙通还挺纳闷的,他能看出吕议的紧张,看了看自己摸过铀矿的手,有些发毛地问:“殿下的意思是,那个矿石有毒?”   “有毒!”吕议回答得相当肯定,他说:“自然界,彩色越是鲜艳的东西就越危险。”   还真的是这样的规律,自然界色彩鲜艳就越危险,帝国在岭南开荒已经无数次证明了这一个道理,后面海军登陆各个岛屿也证实了这一个规律。   “啊!?”叔孙通脸色立刻不好了,使劲地将摸过铀矿石的手在身上的衣服磨蹭,嘴中不断问:“有毒?那我摸了岂不是中毒了!?”,看上去被吓得不轻。   吕议是笑嘻嘻地说:“博士,你摸了估计是没有中毒,要是中毒……也该是那些先摸的人先死翘翘,可他们不还活得好好的?”   叔孙通下意识就看向阳羡县的县丞,眼神里满满都是探索。   “但是我建议你赶紧梳洗一下,也换上一身衣服,身上穿的衣服最好烧掉。”吕议对着叔孙通说完,看向了阳羡县的那个人。   阳羡县派来的是一名年纪约四十岁左右的人,他是阳羡县的县丞。他脸上表情也非常不好,为了保证携带的铀矿不丢失,一路上他可是与铀矿形影不离来着。   杨亮是阳羡县县丞的名字。他额头冒着冷汗,声音也有些虚,说道:“有三成的矿工生病……”   阳羡县那一处煤矿的开采似乎是进行了五年多?也就是帝国对煤矿的应用和利用开发出来之后,阳羡县探勘到煤矿就投入开采。   “……我们之前并没有发现类似的矿石,开采期间倒是先后发现了少量的金、银矿石,也有石膏、石墨等矿物,是在去年才发现殿下称作铀矿的矿石。”杨亮的声音真的太虚了,说话的时候额头的汗水也一直在往外冒,不断伸手用袖子擦拭汗水,一边接着说:“出产的煤矿是供用于会稽郡、会章郡、九江郡、闽南郡制作煤巢,一直有着很好的经济效益……”   煤巢?其实就是一种加工产品,用于生火煮食等用途,也就是煤蜂窝。   “搬来蒲团。”吕议吩咐了一声,自然有宫女干活。他招呼着杨亮坐下,说道:“你要是只在来路上与铀矿石朝夕相处,平时并没有过多接触就不用害怕。”   “小臣……小臣平时经常去矿场啊!”杨亮一听没有松了口气,反而是声音里带上了哭腔:“阳羡能那么富,就是因为煤矿开采带来的效益,小臣是分管这一块,很经常去矿场的。”   “有下矿吗?”吕议是依照对天朝官员的印象来问的,琢磨着杨亮哪怕是经常去矿场也就是走个形式。   杨亮更加哭丧着脸,说道:“需要了解矿场运作,哪能不下矿呢?”   吕议“呃”了一声,每一个朝代,甚至是每一个政府,实际上行政风气都不一样。每一个国家开国之初,基本上都是行政风气最好的时候,因为每次改朝换代的最初都有什么什么盛世。   当然了,改朝换代之初的盛世不全然是因为官员风气好,主要还是因为战乱锐减了恐怖的人口,新开一朝的土地空置出来,有官员认真做事,再加上新朝廷将土地重新分发,内部矛盾少自然就和谐,和谐的社会自然有盛世的基础。   帝国有检察署,检察署有监督文武百官的职责,杨亮是不是认真做事,检察署的署长燕彼可是在场。   燕彼事先有查过杨亮的相关记录,他见吕议看过来也就用点头的动作认可杨亮确实是一个做事卖力的县丞。   铀矿辐射会造成什么样的疾病?其实只要是有放射性性质的任何物体都能令生物致癌,接下来吕议认真听杨亮描述矿工的病状,果然听到了关于时常呕吐、毛发脱落、身虚体弱等等的病状。   “那是致癌无疑了……”吕议此时心里是郁闷和无奈的。他心里想道:“老爹一定是看出了一点什么了。”   吕议算是已经看出来了,阳羡县那边发生的情况一定有通报到皇帝行辕那边,他的那个老爹也肯定是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之所以将阳羡县发生的事情交给他处理,显然不止是布置任务那么简单,还存在着某种试探。   自小聪慧的人很多,可是一个人已经有了二十多年生活习惯……乃至于是说话用词的习惯,哪怕是已经尽力的隐藏也会露出一些破绽。   皇帝布置给监国皇子肯定是存在考校的意图,不了解内情的人,他们只会以为皇帝是在考验监国皇子的能力,可是吕议知道里面的复杂程度。   “老爹肯定是察觉到了!”吕议心中思索着:“我应该怎么做?”   杨亮还在继续述说着,他说的三成矿工足有两千多人,煤矿附近也有一些居民出现病状,能够称得上是一起比较重大的事件了。   听完叙述的吕议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矿场封闭了吗?”   杨亮如实回答:“部分发现那种矿石的区域已经封闭。”   也就是说,煤矿还有在运作的区域,并不是全面封闭?   吕议追问了一句:“相关命令是出自哪里?”   这一次杨亮没有马上回答,似乎是愣了一下,最后迟疑道:“小臣是接到县令的命令,按照县令的命令行事,其它……不知道。”   那就有点复杂了,不知道是县令自己的主意,还是皇帝行辕那边的应对。   是发现铀矿啊!铀矿是核武器的原料之一,它可是有放射性的辐射性质,现在这个年头压根就没有足够的科技手段来防止辐射,不说去开采铀矿是不是作死,哪怕是开采出来以当今的科技水平又能干什么?   古人不知道放射性质的辐射是什么,没道理吕哲会不知道,可是偏偏皇帝行辕那边没有什么强制措施,吕议就有点搞不懂是个什么情况了。   “……不但是阳羡县,整个会稽郡的赋税都在那处煤矿占了很大的比例。”燕彼肯定是查阅过相关的资料,他看着吕议说道:“另外,好几个郡都依赖阳羡县那边的产煤供应。”   这么一来吕议就有点听懂了,恰恰是因为那处煤矿的重要性,所以发生了这么一件大事之后都没有全面停产。   “开采煤矿的矿工都是奴隶,是吧?”吕议得到杨亮的回答,然后看了看燕彼和叔孙通,问道:“彼叔,博士,你们觉得应该怎么处理呢?”   就是这么个套路,不管吕议心智是多少年龄,他现在就是一个九岁的孩子,平时表现的聪慧没问题,可是要是过度聪明可就有些问题了。另外,九岁的孩子不是不能处理行政,十二岁的甘罗还能做宰相,只是吕哲的一些行为让吕议心里有些迟疑有些忌惮。   燕彼与叔孙通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神各自有些不同,燕彼非常的平淡,叔孙通却是有心给出一些建议。   “往常的例子是,一旦大范围发生疫病,那个地区进行区域性质的隔离。”叔孙通见吕议点头,接着说道:“鉴于矿场都是异族奴隶,各郡又依赖于阳羡县的煤矿出产,矿场可以照常运作,但是周边的帝国子民应该进行迁移,分区隔离。”   隔离是爆发瘟疫等传染病通常的做法,历朝历代都是这么处理。铀矿本身有放射性,可是病发之后并不具备传染性,这些知识对于吕议来说是常识,可是他并不打算说出来。   “既然有例子,那便按博士说的做。”吕议笑着问杨亮:“可以执行吗?”   杨亮很迟疑地说:“矿工都是异族奴隶,为了看管他们有五百人规模的武装,监工也都是帝国子民,这个……?”   异族奴隶死多少都无所谓,因此没人去顾忌奴隶矿工的死活,可是那么多的异族奴隶总是需要监督和看管,这的确是一个大问题。   “这样。”吕议是用建议的语气说道:“挑选一些比较听话的异族作为监工,给予他们相对好的待遇,用他们是监督其余的奴隶?然后,将矿场周边封锁起来。如果需要的话也可以调动当地的郡县兵进行联合封锁,可行吗?”   “临淄郡与胶东郡爆发瘟疫,帝国有不少官员有处理相关问题经验的官员。”燕彼笑呵呵地说:“如果殿下需要,可以让人挑出相关官员的履历。”   吕议也露出笑脸,心里却是想着:“彼大叔肯定有得到什么指示,不过不好和我说,所以只能换着法子帮忙?”   提拔异族当监工在帝国也有许多例子,岭南和倭列岛那边这样的做法尤其多,也证明提拔异族监工有效转移异族的仇恨值。   帝国腹地提拔异族的事情比较少,那是因为帝国腹地需要安排的岗位比较多,只能是留出更多的工作岗位安排给自己人,通常被安排类似工作的人基本是从军中退役,以身体致残的退役军人最多。   拿出了一个看似可行的方案,由叔孙通书写行政命令,吕议在上面签字,然后送往执政府那边进行确认和盖印,拿到命令的杨亮也就启程赶回阳羡县。   “是出自殿下的意思,还是?”萧何问的是叔孙通。   叔孙通笑而不语。   萧何又迟疑着问道:“殿下有意前往阳羡?”   “没有的事情,殿下是监国,怎么会离开南陵呢?”叔孙通笑着说道:“殿下的意思是,陛下的子嗣中除了殿下,还有启皇子也在南陵,不如就由启皇子前去阳羡。”   萧何听得却是愣了。 第0932章 兄弟两(下)   皇子虽然都是皇子,可是还有嫡庶之分。目前吕哲只有一个嫡子,也就是吕议,其余的子嗣按照既定的习俗都只能算是庶出。   皇室子弟,嫡庶之分意味着皇位继承的资格区别,可是并没有绝对,有出现过庶子竞争过嫡子而成为储君的例子。   民间自然也有嫡庶之分,相对起皇室的庶子有可能取代嫡子,民间的庶出血脉就很难能够竞争得过嫡系血脉。   为什么?因为皇室统治的是国家,民间只需要承担家族的责任。国家的储君一旦选择不慎可能葬送国家,带来的影响太大太大了,不得慎之又慎,受到的干扰不是民间家族能比的。民间的家族哪怕是选错继承人,出事的也只是一个家族,外力的影响不会像选择储君那么大。   责任越大牵扯越广,牵扯越广利益越多,有什么比国家储君更能吸引人的注意力呢?吕哲这一次任命吕议为监国,算是首次透露出储君的人选,帝国上下都睁大眼睛看着,其中就包括萧何。   及早交好储君,或是得到储君的赏识,等于是提前有了保障,那是关乎到好几代人的重大事情,没人会马虎。这样一来就造成一种现象,储君身边永远不会缺人,也不会有人傻到去和储君过不去。   吕哲首次表现出考校吕议是不是能够成为一名储君的意愿,其实留守的官员都憋着劲想要在吕议监国期间所有表现,在吕议需要的时候卖上十二分的力气。   皇帝行辕那边传来旨意,让吕议处理阳羡县那边的状况,第一个接触到旨意的就是萧何。   萧何原本已经打定主意,吕议若是有什么需要必定会倾力相助,为此还预先做了一些准备工作,打算在吕议求助的时候用上。他没有想到的是,吕议接到皇帝行辕那边的旨意后并没有召见自己,心里失望的同时,对吕议将前去阳羡县处理的人选指派给启皇子也感到很大的迷惑。   要知道这是吕议第一次监国,处理阳羡县的事务也是第一次得到来自皇帝的考验,能不能妥善处理好可是关乎到皇帝的印象。换做任何一人,怎么也该是卖力的表现,期望能够得到皇帝更多的赞赏,可是吕议怎么做的?吕议拉出了启皇子,这算是个什么情况?   “兄友弟恭,不是吗?”燕彼是后面才找到萧何,他对吕议拉出启皇子也是感到非常困惑,虽然不解却也是乐意看到皇帝的子嗣和睦。他说:“监国任命启皇子处理阳羡县事故,执政有另外的看法?”   燕彼是谁?他不但是检察署的署长、帝国五等子爵,还是皇帝的家臣。   这年头家臣是什么?是绝对的心腹,绝对的亲信,哪怕是亲戚会背叛,家臣也不会背叛家主。   皇帝统治国家,那么天底下所有的土地都是皇帝的吗?所有人也都是皇帝的臣子吗?   有句话叫“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句话出自《诗经·小雅·谷风之什·北山》,很多人理解为“天底下的土地都是君王的,统领治理土地的都是君王的臣子”,实际上也有另外的解释,说“天下的土地并不全是君王拥有,治理土地的人也并不全是君王的臣子”。   古代文言文一句话因为断句不同,解读的意思也不同就很常见。   上古先秦时代还有另外一句话是,“臣下之臣,并非君臣;领主之土,并非王土”。这句话说的是什么?不就是封臣的臣子不是君王的臣子,封臣的土地也拥有自主权嘛。还真的就有这么一种情况,像是春秋战国时期,各诸侯国的臣子只对诸侯负责,诸侯的命令才是命令,天子不能越过诸侯向诸侯的臣子下达命令,其实哪怕是天子向诸侯的臣子下令,诸侯的臣子也不会去听。这就是春秋战国的现状。   现在是战国刚刚结束不久的岁月,很多战国时期的习俗和观念依然存在。帝国执行的也是分封制,像是“臣下之臣,并非君臣”的观念就被留了下来,因此皇帝可以直接下达命令给臣工,却是无法直接指示臣工的家臣干什么。   从一些事情上可以看出臣工和家臣是两种不同的概念,那么也就更能知晓皇帝家臣的身份可不简单。   萧何就在问燕彼,问说,燕彼是以皇帝家臣的身份在问呢,还是以帝国官员的身份在问。不同的身份,萧何会有不同的答案,燕彼以皇帝家臣问,那就算是皇室的家事。   “国家没有储君,臣心、民心都不会安稳。”燕彼没有直接回答,说了上面那句话,笑呵呵对萧何反问:“想必执政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萧何嘴角含笑,可他就是不说话。   “陛下想要考校议皇子。”燕彼也在笑,很认真地说:“议皇子表现出兄弟和睦,陛下知道了会更开心吧?”   萧何依然在笑,颔首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燕彼也是点点头,抬手供着行礼,然后退了出去。   夷陵崛起,长达四年之间没有任何子嗣,那个时期其实很多人虽然跟随吕哲开创基业,可是不说心里惴惴不安绝对是假的。   后面,吕哲先娶赵高之女赵欣为妻,可是因为一直领兵作战也未有所出,还是后面卫雯诞下吕启才使得麾下众文武心安。   事实就是那样,追随的人没有子嗣确实会令人心里惶恐。会造成这样的现象比较简单,无非就是担忧没有继承人基业无法持久,或是没有血脉继承人会造成内乱。   赵欣也不负众望剩下吕议这个嫡系,随后吕哲的其它女人又有众多子女,臣民心里有了盼头,可是随着帝国的建立大家的心又提起来了。   没有继承人是坏事,继承人多了也是麻烦事,帝国被建立,偌大的国家却是长久没有设立储君,就如同燕彼说的那样,国家没有储君大家的心就安定不下来。   他们为什么安定不下来?无非就是困惑罢了。而又是什么困惑?他们这一代当然是效忠吕哲,可是下一代该效忠谁呢?   萧何是久久地看着燕彼的背影,看得有些怔怔出神。   燕彼出了萧何那边,他是脚步不停直接往另一处赶去。   吕哲的众多子嗣年龄还小,众皇子皇女都是居住在宫城,一些年岁比较大的子嗣在后面被分配了独立的生活区域,有些是安置在宫殿群的某个殿,有些是安置在某个宫。   宫城是花了十来年的时间慢慢完善起来,除开最开始的议政殿、政务殿、光明殿,后面又长乐宫、未央宫、桂宫、北宫、明光宫。而宫其实是大区域的说法,殿是局部范围。   吕议现在独立居住的地方位于未央宫,他在那里独有一个殿,因此臣工也就按照习俗称呼为殿下,也能称呼殿主。皇室子女拥有什么居所就有什么称呼,这个其实是上古传来下的习俗,皇帝子嗣拥有宫一般成为“宫主”自称“本宫”,拥有殿就叫“殿主”自称“本殿”。   巧合的是吕启有了自己的独立殿之后也是被安排在未央宫,他的“殿”离吕议那边并不远。   燕彼有腰牌可以在宫城畅行无阻,他来到吕启这边,经过通报进去,进入前庭看到的东西比较多,不过不是什么花花草草的花园什么的,其实是摆放着很多令人看不太懂的器械。   很多在器械中忙碌的男男女女,他们看到燕彼都是停下手中的工作,对着燕彼弯腰行礼。   吕启喜欢研究器械的名声早就被传出去了,其实也是他自己向外透露风声,用意嘛……不用说也能明白。   正在迈步的燕彼停下来,指着一台看去向水力转轮的器械,问道:“这是启殿下说要改进的轴齿?”   一名身穿女官服饰的中年妇女,她恭声道:“回子爵,是的。”   长江水道上有着许许多多的水力车,它们被应用到方方面面,随着水力车的应用,相关的器械其实是一直在被改进当中。不过吧,改进器械是匠师的事情,很多人不理解启皇子掺合进去干什么。   燕彼却是清楚皇帝对启皇子醉心于研究很鼓励,不止一次拿出钱财来赞助启皇子的研究,启皇子也真的搞出了一些成绩出来,像是新一代的枪械钻孔技术就是启皇子提出的设想和观点,然后由众多匠师进行实践,最后还真的搞成了。   “我刚才看到议皇子的随从,议皇子也在这边?”燕彼得到女官的回答愣了一下,重新迈动脚步,心中却是想到:“是商量完了就过来?议皇子到底是在做什么思量?”   吕议其实很早就到了吕启这边,现在两人正在合力鼓捣一座不知道什么器械的基座。   这台基座很宽大,且有一根很长的长杆立向天空,要是认真看可以看到最顶端有一个像是避雷针的装置,有一条铜线顺着顶端落了下来。   “也就是你才会想着研究怎么储存自然雷电。不过……”吕议满脸的怀疑:“你确定搞出来的那个铜丝轴作为回路能顶得住?哪怕是能顶得住,你弄的那个储电池……到底靠不靠谱啊?”   “Pb(s)+PbO2(s)+2H2SO4(aq)……”吕启念叨着一些奇奇怪怪的公式,接着又说:“就是拉丝不太规律,也不知道硫酸和蒸馏水的品质怎么样。”   “……”吕议没有听懂那些公式,甚至是对后面的那些化学物品也不太理解,说道:“危不危险?”   “任何科学实验都带着危险。”吕启笑了笑,说道:“可是不能因为危险就不试验,是吧?”,顿了顿,思考什么事情,有一小会才接着说:“我最近在研究拉丝设备,水力轴齿重新设计了一下,就等着试验了。”   拉丝设备?其实就是金属拉丝,听着好像也就那么回事,可是实际上金属拉丝对于一些科研可是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阿拉伯……不对,应该说是波斯人和希腊人,乃至于是印度人,他们现在已经有完善的金属拉丝技术。”吕议笑着说道:“你要是有兴趣,可以写信给韩信,让韩信留意一下?”   “挺简单的技术,哪用得着去学那些异族?”吕启满脸的不屑。   “随你啦。”吕议摆了摆手,说道:“捣腾储电试验的时候,你可得悠着点。”   吕启点点头又自己低声嘀咕一些什么话,反正离得近的吕议都没有听清楚,就更不用说远处的燕彼。   两兄弟平时相处就是这个样子,他们说的一些话其他人都听不懂,两人也从来不去问对方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要是有另外的人在场,那表现出来又是另外的姿态了。   燕彼离得近了之后听到的就是吕议在给吕启说前去阳羡县的事情,吕启正恭敬地听着。   两兄弟像是突然发现燕彼的到来,他们整理一下衣服,一同行礼,一个称呼“彼叔”,一个口中称呼“子爵”。   燕彼自然是避开,可不想接受皇子的执礼,然后行礼道:“见过监国,见过启皇子。”   “彼叔,我刚才正和哥哥说阳羡县那边的事情。”吕议走过去伸手拉着燕彼一只手的袖子,像是撒娇,说道:“彼叔肯定有不少主意吧?”   燕彼拉着袖子的那条手臂不断摆动,满脸的慈祥地看着吕议,说道:“殿下可不要让臣难做,陛下可是说了,只能由你自己独断处理。”   “不是这样的吧?”吕议心中想什么不知道,脸上却是一脸的诧异:“叔孙通不是给我出了主意吗?”   燕彼摇着头苦笑:“陛下是吩咐我,叔叔通那边……”一直苦笑着,偶尔看向吕启的时候眼神里却是带着审视。   吕启其实被燕彼看得有些心里发毛的。在他那个时代,一些关于燕彼的记载可不是那么好,史书对燕彼的评价有许多,有好也有坏,更是记载燕彼忠心于两代皇帝,吕哲执政时期比较平淡,到了吕议执政时期却是成了杀人魔王,为吕议针对分封制的改革扫平障碍,干掉的贵族多得有些过份…… 第0933章 立身,立志   现在的皇位传承是个什么规则?可以肯定的是不存在“立长”的观念,只有不成规则的“立贤”。   说上古先秦时代没有立长观念有根据,最为有名的就是嬴师隰的对于秦君下一任的选择,嬴渠梁与嬴虔一样都是嬴师隰的嫡子,嬴虔是嬴渠梁的哥哥,可是嬴渠梁表现出来更适合续任秦君,嬴师隰也就与嬴虔沟通,最后将秦君之位传给了二儿子嬴渠梁。   春秋战国时期的各个诸侯国继承的人并不一定要是长子,嬴师隰的做法不是个例,一般各个诸侯国都是择优而选的行为。这当然是跟春秋战国时代处于大争之世有关,选择继承人只能是选优秀的那位,那是为了保证国祚不失最恰当的做法,所以只能是立贤。   所谓的立贤当然是从嫡子中去进行挑选,庶出皇子也有机会,可是庶出皇子的机会非常非常少。   燕彼在审视吕启,那是想看出吕启有没有窥视皇位的心思。在他的印象当中吕启是一个很腼腆的孩子,腼腆是修饰词,说白了吕启自小表现出来就是有点胆小,他倒是想看看吕启会不会答应去阳羡县。   阳羡县那边发现的是铀矿,刚才吕议已经与吕启短暂沟通过,有那么一件事情让吕议有那么点脸红。   在吕议的认知中,铀是有放射性的辐射,可是吕启很明白地告诉吕议天然的铀矿是有放射性的辐射,可是没有经过提取加工的铀矿危害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天然铀矿没有太大的危害?吕议得到答案之后直接愣了,然后他又听吕启解释了一下。原来只有铀元素进入人体才会产生内照射,导致白血病和各种癌症的发生。   吕议原本是有些怀疑天然铀矿的危害是不是真如吕启说的那么小,但是听吕启说得那么详细,不由相信了几分。   如果天然铀矿的放射性辐射危害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大,那么事情已经很明显了,煤矿周边的群众发生病状的人数并不多,发生病状的人也基本是在下风位置,二千多矿工是长期待在矿床,他们没有搭配口罩呼吸道进入了某些什么。   “其实吸入太多的煤气或煤尘也会导致生病,事情应该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怖。”吕启看上去很专业?他又举了一些例子,然后说道:“为了防止类似的状况,配置口罩是最节约成本的做法。”   口罩这种玩意在帝国并非没有,很多作坊、工厂、矿场都有配置,只是帝国基本不太在意异族奴隶的死活也就没有特意发配。   燕彼不是在吗?吕议也就问了一些事情,得到的答案是异族奴隶在帝国真的很少被当成人看。   帝国会有这样的思想始作俑者是吕哲,他就是一个民族主义者,想的是怎么消灭更多的异族,为自己的族群开拓更多的生存空间,结果是帝国的文武被影响到,普遍的思想是异族只是会说话的动物,属于最低等的消耗品。   “看来你还真的是最合适的人选。”吕议用商量的语气说道:“阳羡县离南陵一千余里,可是交通十分发达。另外现在也是寒假期间,不会耽误到什么,对不对?”   吕启问道:“合适吗?”   燕彼插话,说道:“监国认为合适,那就是合适的。”   吕启倒也干脆,“嗯。”了一声,顿了顿才说道:“我也需要出去找一些材料,那就由我去吧。”   “那就这么说定了。”吕议看上去十分的高兴。   天然铀矿是有放射性的辐射伤害,可是比想象中危害来得小,吕议稍前有错误的认知,他不免会想到自己那个老爹估计也没太明白相关的知识,肯定是存在什么错误的认知。   吕哲将阳羡县的事情让吕议处理,在吕议自己的猜测中并不是单纯的处理阳羡县的事故,还存在某些试探。   什么试探?古人哪里知道铀矿是什么玩意,也只有不是“古人”才会对铀矿有一些认知,那么答案就很明显了。   “我到底是在什么地方露出马脚?”吕议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个,他看着继续捣腾器械的吕启,心中想着:“我的这位哥哥露出的马脚才是最多的,老爹为什么不去试探他?”   吕启喜欢科研,这件事情吕哲也是知道的。要说吕启聪慧在科研上有天赋,可是很多观点和实验都远远超出这个年代所拥有的基础,直接跳跃了数百年乃至于是上千年。   任何科研都是需要基础的,也就是不断累积起来的知识底蕴,在一些基础上进行新的发现。那么科研的基础是什么?大概就是材料科学和相关理论。   华夏大地的王朝,春秋战国之后的历朝历代其实并没有针对科学进行太多的探索,比较特别的是在两宋时期出现了一次“科技大爆炸”,不过也只是两宋的独有现象,主流是对权谋情有独钟。因此,在华夏人的观念中,计谋越是厉害的人智商也就越高,可是按照现代西方的观念只有在科学领域上有贡献的人才是高智商。   对权谋之计情有独钟的华夏,独尊儒家之后还有一个现象,认为所有科技上的发展都是奇技淫巧,直接导致的是科技上的发展成了“异端”,只有读书做官才是“正道”,结果嘛……   吕启是在没有目前时代没有的基础底蕴上进行研究,吕议认为吕哲没有道理不去发现那些。可是吕议觉得比较诡异的是,吕哲对吕启的一些作为是鼓励态度,怎么到了自己头上就变样了呢?   燕彼还有其它事情,待的时间并不长。   吕启等燕彼走了,他才对吕议说:“父皇心里肯定是有数的。”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是说得吕议有些尴尬,他算是看出自己这个哥哥已经明白了,说道:“就是不知道父皇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们始终是父皇的骨血,这点并不会改变。”吕启拿着扳手不知道在拧什么,一边拧一边说:“我也就在科研上有追求,所以父皇是鼓励的态度。你……你是嫡子,第一皇位继承人,父皇有顾虑是应该的。”   吕议“呃……”了一声,久久无言。   这是吕启首次将话说得那么直白,说得也十分透彻,他想要表达的意思相当明显,不去窥探皇位,反而是在科技进步上迈出步伐,吕哲是一种看法,但是关乎到皇位继承又会是另外的看法。   是啊,帝位传承哪有不慎之又慎的道理,吕启对科研进行研究真的是另外的事情,可以看得出来吕哲也是想要进行一些科技上的研发,但是因为受到教育的关系成果并不多,也就是在建筑学以及一些基础化学上取得成功。吕启表现出了科学上相当的底蕴,不管是研究出什么都是一项进步,有益国家有益黎民,吕哲哪怕是发觉到吕启的什么秘密也不会想要深究的。   吕议对皇位有兴趣吗?毫无疑问,哪怕他不是嫡长子,是庶出他都会皇位有争夺之心,甚至可以说他要不是出身在皇室也必定会创建自己的势力进行造反。   为什么?想想天朝教育呗,然后再回想一下那个没有被改变的历史,关于争霸的历史太多太多了,思想观念就是那个样子了,一百个土生土长的天朝人穿越之后至少有九十个会是将自己的志向定在统治天下上面,吕议就是九十个的其中一个!   想要统治天下就要成为皇帝,吕议是来到被改变了的历史,已经有吕哲创建偌大帝国,所幸的是吕议是出生在皇室又是嫡长子,不然可以想象会发生什么事情。   其实吧,要是吕议早点穿越过来,至少是在吕哲建立起基业之前穿越过来,两个人肯定是少不得一场龙争虎斗,只是吕议晚了那么些年,实在是少了更多的精彩,但是族群不也是保存了元气?   吕哲在对吕议试探,吕议不免会多想一些事情,甚至是心里产生莫大的恐惧。   就是恐惧,吕议不清楚吕哲试探出来之后到底会干些什么,怎么可能会不多想?这一次他将自己的哥哥吕启拖下水,主要目的是分散压力,然后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我们都是父皇的骨血。”吕启又再次重复了一下,脸上带着笑:“弟弟不用想太多了。”   吕议扯了一个勉强的笑容。他比较好奇的是吕启是来自哪个时空,从他自小观察看来,吕启有着非常浓厚的“古风”,一些言行举止上看不出有“天朝的味道”,这是他一直非常奇怪和迷惑的地方。   “我派人前去直道那边,考察大秦建造的驰道……”吕启像是拧好了螺丝还是什么,扭着头看向吕议,露齿笑道:“直道是直道,驰道是驰道。”   “嗯???”吕议没听明白。   “直道的建设很多知识非常不错,驰道嘛……”吕启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有木枕,我专门找来大秦驰道的专用马车研究轮子,发现有凹槽的存在。”   “……”吕议是有听说过一件事情,大秦驰道就是古代版的轨道,但是没有太在意。另外,他也不太理解吕启现在说这件事情是做什么。   吕启一边翻找工具,一边说道:“我有点事情需要你的帮忙。”   吕议干脆极了:“你说。”   吕启说道:“咸阳阿房宫有大量经验丰富的工匠,另有许多匠师,你能请求父皇调一些前来南陵吗?”   “就这事?”吕议颔首道:“我会向父皇请求的。”   “嗯。”吕启停止捣腾东西,站起来左右看了看,自然有侍女会端来水盆用于梳洗,一边洗手一边说道:“我明日就启程赶往阳羡县,还是今日启程?”   长江流域的交通经过几年的建设十分发达,另外水路也是直通会稽郡,从南陵到阳羡县走陆路也就是三四天,走水路也是差不多的时间。   吕议还记得刚才吕启说要沿路收集什么什么,也就问是要走陆路还是水路。   “水路吧?恰好能够观察沿途的水力车运行状况。”吕启笑着说:“咱们对水力的运用非常高,只是长江边上的作坊和工厂太多太多,很有可能会造成一些不好的现象,你其实也应该向父皇提醒一下。”   吕启不是无的放矢,因为针对水力的利用,长江沿岸的作坊和工厂真的是多得有些过份了,对两岸的堤坝也不是没有造成影响,近几年老天爷还算是给面子没有下暴雨,因此隐患也只是隐患没有成为大问题,可要是哪天老天爷不给面子了呢?   “主要是因为长江本来就是一条便利的水运航线,运输货物上面太便利,所以大家要置办作坊或是工厂都是尽量靠近长江。”吕议没有问吕启自己去向老爹提醒,他知道那是吕启的又一次谦让,也是一再表示对皇位没有野心。他苦着脸:“除非是能够有其它的能源能够利用,不然……这种现状不太好改变。”   “这不是在研究储电吗?”吕启笑了,小脸蛋偏偏做出爽朗的表情,令人瞅着其实比较奇怪。他笑说:“帝国各个学院都新开了化学课,一些方士不再神神鬼鬼,改为研究化学去了。其实许多炼丹的知识就是化学。我制作蒸馏水和硫酸,可是得到太学一些方士的帮忙。”   吕议静静地听着,他算是真的看出来了,自己这个哥哥已经确认志向,奔着成为伟大科研者而去。而似乎吧,他经过长久的研究和观察,吕启脑子里的知识还真的不少,鼓捣水力车也就罢了,对车轨和储电也在进行研究,看着实在是有点吓人了。   “我也会一些科技知识,只是没有经过系统化的学习……说半吊子都还抬高了自己……”吕议扯着笑脸,脑子却是魂游天外,想着:“该怎么说这个时空呢?先有老爹建立庞大的帝国,老爹也是处在壮年肯定还有继续向外开拓,吕启奔着成为科研者的道路而去,我哪怕是能够成为皇帝也需要至少三四十年……这三四十年我该干点什么?” 第0934章 秦末五大隐士   “唔?小议让小启去了阳羡县?”吕哲“呵呵呵”一阵笑,语气有点低沉:“这孩子……是将他哥哥拉下水了。”   出巡的队伍已经到了三川郡,第一站是停在洛阳。   洛阳现在可不是什么六朝古都,没有多么雄伟的城墙,看不到处处的宫殿群,它就是一个并不大的县城。   旧有战国魏复立之后,先是在洛阳短暂地设立都城,随后迁往梁县。梁县是秦国的称呼,战国时期叫作大梁,是历代魏王执政时期的王都。   三川郡地界,梁县才是最大的城池,不过它的城墙随着始皇帝一声令下轰然倒塌,后面魏咎倒是调动人力物力重新修建,不过说实话并不怎么样。   洛阳短暂作为复立魏国的都城期间也有修建城墙,那是高四米四、宽三米的城墙。这种规模的城墙连中规中矩都算不上,只能用寒酸来形容。要知道在城墙文化盛行的年代中,小县城的城墙都是四米以上,大型城市的城墙起码都是六米以上,各国的王城基本都是八米以上,这样一来只有四米四高的洛阳城墙怎么就不是寒酸?   “想了想还是秦国比较大气,或者说是商鞅比较大气,建立咸阳之初就定下不修城墙的政策。那是笃定没人可以打到咸阳城下,所以咸阳不需要修建城墙。”苏烈为人大大咧咧,可再怎么大大咧咧也不敢掺合到皇帝家事,见吕哲怔怔出神地看着城墙,随意扯了一句。   梅鋗却是说:“秦国有山川之险,东边又有函谷关作为门户,只要函谷关不失,六国军队进不到秦川。当时秦国屡屡遭到重创,人力、物力、财力都是短缺,建造城墙却是一件极度耗费资源的难事,亦是需要庞大的人力,这个才是重点吧?”   苏烈是乐得有人愿意扯皮,开始与梅鋗东扯西扯,最后两人干脆就躲到旁边去了,留下一些实在找不到借口的人紧绷神经待在满是威压的皇帝身边。   其实哪来的威严,吕哲又不是高压电。只是他身为皇帝,脸色一旦不太好看,其他人就会有点心惊胆战,深怕有一些不恰当的行为惹火烧身。   尽管是早就有心理准备,可是吕哲心情真的好不到哪去。事实上谁知道自己的儿子是穿越者会有好心情?那是一种非常难以形容的心情,特别是本身就是穿越者的事实作为前提,一种儿子到底是不是自己儿子的迷惑感会滋生着。   不是血缘,是指灵魂……或者叫作思想?穿越者有了一世经历,带着前世的记忆“再世为人”,那到底是哪一世的父母才是父母,归属感又怎么样?   为人父母没有任何一人会乐意自己的孩子不将自己当成父亲或是母亲看,吕哲内心的郁闷大抵是来自于这一点。   帝国是选择洛阳作为三川郡的首府,不是选择梁县,因此皇帝巡视到这里,郡守等一众官员都是前来觐见。他们看到皇帝表情严肃基本都是面面相觑,个别心里有鬼的官员更是惴惴不安。   皇帝出巡嘛,本身就有查清文治的意思,对沿途的郡县进行排查,因此屡次皇帝出巡都会有一大帮官员要倒霉。   吕哲从南陵出发北上,经过南阳郡的时候已经处理掉一批违法官员,针对地方豪强侵占土地的事情也严肃处理,这些人依照律法该杀就杀,不存在关押监牢而是采取流放南亚次大陆的处置。   所谓的南亚次大陆是一种统称,其实就是岭南以西的疆域,那片地方是后世的老挝、缅甸、越南,现在它们是帝国新开拓的疆土,荒凉而又地广人稀。   帝国进行移民一直不是多么顺利,渐渐地也就采取罪犯流放的策略来充填那些地广人稀而又荒凉的羁糜郡县,吕哲途巡南阳郡,排查和严查,有一千多人将会被流放到南亚次大陆。这些人之中有一部分是官员,更多的是当地的豪强。官员是流放官员本身没有祸及家属,豪强却是根据情节严重情况来判定,有三个豪强是整个家族都被流放了。   因为皇帝在南阳郡处理的人不少,三川郡不免紧张,在吕哲进入三川郡地界之前,有那么些官员或是弃官而逃或是自杀,更有豪族的家主自杀或是向官府自首请求轻判处理,结果是吕哲进入三川郡地界,三川郡各县中的牢房基本是人满为患。   随行出巡的人以为是地方上官员和豪强为祸才让皇帝心情不好,没有多少人知道吕哲心烦的是另外的事情。   古时候地方上的官员大体是出自当地的豪强出身,豪强侵占土地也是一种普遍现象。帝国是在乱世中建立,因为战乱的关系很多土地已经失去了主人,没有主人的土地自然是要被收回国有。   恰恰是因为有太多的土地属于国有了,地方豪强不免就生出侵占的心思,一个人干了之后,有人带头就会有第二、三、四……乃至于是无数个人那么干。他们都是带着侥幸的心理,以为都在那么干,其中又有那么多官员,或是法不责众,又或是民不告官不管,不会出什么事,没想到的是帝国的皇帝也是一个爱出巡的主,他们又那么倒霉是处于皇帝的出巡路线上。   “陛下,吏治清明需要教化和监督,其实也是中枢缺失一些作为。”张良能察觉出皇帝心情极坏,担忧在三川郡大搞清算,小心翼翼地开脱了一句,然后又说:“大量土地归于国有,国家也没有将土地分配或是贩售出去……”   “张良啊。”吕哲打断张良的话,说道:“帝国现在的国策是移民为重,鼓励民众前往新开拓地发展。”   可不是吗?一些边郡的土地便宜到几乎像是白送,想要拥有大片土地可以去边郡。腹地本来就是人口稠密的地区,也就是战乱失去太多的人口才会有土地空闲下来,可是随着战乱平息一些土地原本的主人也在回流,官府将某块土地卖出去,土地的原主人回乡之后怎么办?   “十年之期没到呢。现在国家持有的土地,很多只是代管。”吕哲知道三川郡在战国时期是属于韩地,哪能不清楚张良是顾念乡情。他闷闷地说:“帝国是法治,一切依照法律办事。”   就是法治张良才担忧,法家在历史上的评价有好有坏,可是法家绝对是统治者的头号狗腿子。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说法?因为古时候所谓的法治都是围绕着统治者进行,制定的律法都是对当权者有利,也就是统治者想要什么样的法制,然后法家制定什么样的律法。因此古时候所谓的“法治”可不是现代那么一回事。   张良是清楚吕哲追求的法治与以往很不同,但是说到底执行律法的依然是人,皇帝有心追求公正,可是官员要是想要讨好皇帝来个穿凿附会呢?   “我们没有进入三川郡,有数十官员潜逃或是自杀,又有数百人潜逃或是自杀。陛下,帝国对外战事不断,内部可生不得乱呐!”张良也算是苦口婆心了,他又说:“南阳郡的审案叛理,执行得有些过了,三川郡发生的事情已经给出警示,若是帝国的其它郡县也……”,似乎是自己觉得有些危言耸听,说一半他自己停了下来。   华夏的观念讲究的是因情而异,也就是在什么时机来进行什么样的事情,时机不对的时候可以姑息,只有到了时机对的时候才好严肃处理。实际上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华夏的法治才是“人治”,因为判断时机的是人嘛。   吕哲也清楚很多人对法家是鄙夷态度,张良就是其中的一个。他在南阳郡也明悟到一些东西,法治绝对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建立起来,要长久的时间来形成一套规则。南阳郡会被流放一千多人,那是执法者揣摩他的想法,讨好的时候在判案执行重刑处理,确实是有失偏颇了。   想要执行真正的法治,不是靠吕哲一个人能够办成的,那需要整个社会有足够的认知。他也不是要因为自己心情不好大搞吏治,只能苦笑着说:“朕听进去了。朕会吩咐下去……”停顿下来,看着张良改口道:“既然你有自己的看法,不如由你做御史,来处理那些事情。”   御史可不是帝国才有的官职,先秦时期,天子、诸侯、大夫、邑宰皆置“史”,是负责记录的史官、秘书官。国君置御史。自秦朝开始,御史专门作为监察性质的官职,负责监察朝廷、诸侯官吏。   御史在帝国是属于检察署那边的编制,归属燕彼管。皇帝可以临时任命御史针对一些事情进行彻查,吕哲在这个当口任命张良,是有心想要用柔和态度来处理地方上的问题。   君臣对话的时候声音没有刻意放轻,周边的人都将那些话听得详细。不少官员都是有些佩服地看着张良,他们认为张良敢在皇帝发怒……或者叫生气的时候进言,实在是胆魄足得很。   张良则是在想什么?他不知道吕哲为了什么在生气,可是吕哲生气的时候依然还能听纳谏言,不由心中赞叹:“也许正是因为陛下胸襟雄阔才能使众多英豪追随,建立起如今的大业。”   吕哲胸襟是不是雄阔不知道,但是他一贯的作为就是不吃独食,那才是那么多人愿意追随的主要原因。不过嘛,文人总是喜欢用修饰手法来形容,可不会太过直白,张良就是属于其中之一。   帝国是在对外进行战争,内部确实是不能生乱,哪怕想要肃清官治也不是在这个时候,只能是等对外战争停顿下来,那时才是恰当时机。   “臣近日得到黄石公传授,多有所得。”张良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陛下若是有忧虑,臣或许会有一些建议?”   吕哲愣了一下,心想:“张良还是遇到黄石公了?”   也不知道是野史还是正史,都记载张良是得到了黄石公的韬略书册,也就是所谓的《太公兵法》,学习之后才会有那么多的成就。   黄石公现在可还活着,他是秦末汉初的五大隐士之一,另外四人是东园公姓唐名秉、夏黄公姓崔名广、绮里季名吴实、甪里先生名周术。   早些年吕哲其实是不知道什么五大隐士,他们的名声是近些年才渐渐传出来,传言中五人都有治世的大才能,吕哲有派人前去商山进行过探查,知晓那里有“商山四皓”,就是唐秉、崔广、吴实、周术,探查到的信息有点古怪,四人皆是黄老学派出身,可是行为又很像是方士。   吕哲不是在推广教育吗?知晓四人在方术上有名声,后面重新派了一批人前去商山,想要让四人下山进入南陵的学院,可是那四人就好像真的要隐居了似得,说了一大通“伴山伴水”的话,拒绝了吕哲的聘请。   现在嘛,商山四皓的好友黄石公赠书张良,吕哲很好奇赠的是什么书,不知道是不是《三略》。   “臣所得到著作并不全部来自黄石公,也有四皓的著作。”张良没有进行隐瞒,对商山四皓似乎也比较推崇,最后甚至是用着惋惜的语气感叹:“那么有学问的人竟是隐居,实在是可惜了。”   吕哲可是听出张良话中有话了,他略略一思索乐了。   世界上隐居的人有两种,一种是真的要隐居不问世事,另一种是在养望养名。真要隐居也就是那么回事,根本就不会再参与到世事中来,靠隐居来养望养名的人在历史上可是不少,像是张居正也这么干过,其他还有更多,但是这么干的人不少出山之后根本就与之名声不符。   商山四皓哪里是不出山啊?吕哲聘请他们出山当教师,那是不符合他们的想法,与之期待相差太远所以不愿意出山。   黄石公赠书张良,估计是特意提到了商山四皓。   张良是随行吕哲出巡的人之一,还是属于可以随时与吕哲聊天的那种,他们特意在出巡的路上找到张良赠书,用意已经很明显嘛…… 第0935章 故弄玄虚?   帝国现在的情况说起来有点复杂,外部威胁不少,内部矛盾也有一些,但都不显得致命。   吕哲令人看上去是则就不只是复杂那么简单了,研究过的人总是会有一种迷惑感,有点捋不清吕哲真正性格到底怎么样,执政思路又是怎么样,一切只因为很多地方出现了矛盾。   说吕哲是一个大方的人,早期设立爵位的时候,封赏下去的爵位只有不到四十人,看上去就比较吝啬。可是另一方面上,吕哲对臣下在财帛上的封赏可谓是丰厚到吓人。   今年帝国举行封爵大赏,共有将近八百人成为贵族,早先那些对吕哲吝啬的说法烟消云散,但是偏偏吕哲建立的贵族制度又与“古典时代”不同,贵族的权利受到太多的限制,看着又不像那么大方。   吕哲表现出来的个性一直在改变,有一点倒是令所有人赞赏,那就是对内不嗜杀,一些原有的敌人投降归附通常会有一个好的处置,像是以前的君王至少都能得个侯爵的爵位顾养天年,称得上是一位仁慈的人。   一些国策上的制定,虽然很多人都看不懂,例如大搞“合作公社”式的建设,又拿出大量钱粮鼓励生育,可总归是对国对民都有利的事情,不懂也就不懂吧。   “仁慈?”周术有点哑然失笑的样子,他指着张良笑道:“当今天子可不是仁慈的人。”   张良惊讶中带着一丝丝的困惑,说道:“陛下善待贵族和黔首,至今为止并没有下令处死任何一名贵族,光复之初也是调动珍贵的军粮给予黔首,这些不是仁慈的表现吗?”   请注意,张良说的贵族可不是现在的那些贵族,是战国时代的那些旧贵族。他讲的光复,是出兵占领中原、燕地、秦地等处。   周术一直在笑,眼睛看着张良,良久之后才说道:“短短十余年百越灭族了,那是多少人命?制定灭一族的国策,现在还在不断追捕百越残余,是不逮住就杀了,可是抓不到就贩售为奴隶,这是仁慈的表现吗?”   张良哑然,他努了努嘴,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后说道:“陛下有言,百越不是我族苗裔。”   “那也是人,活生生的人。”周术笑道:“人为万物之灵,可怀柔、可同处,灭一族太过伤天和了。”   张良蹙眉道:“《左传·成公志》有写‘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百越蚕食土地,杀我人民。陛下创业之初更是屡屡兴兵来犯,入侵长沙杀我族人数十万,掠夺女子、财物无数。《论语》也说‘以直报怨’,不能说陛下残暴,更与‘天和’无关。”   周术还在是笑,说道:“那么哪一天陛下认为国内有一地的人也应当杀个干干净净了呢?”   “你!这……”张良有些搞不懂了,他也能看得出商山四皓有意出山,可周术一直在抬杠算是个什么意思?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周术语速很慢:“陛下代天行权,是天地、是圣人,我等可就不是刍狗?”   “好了好了,别吓张良了。”崔广也是笑,似乎名士都喜欢在脸上带着寡淡的微笑?他笑呵呵地看着张良,说道:“周兄不过是担忧天子杀伐之气太重,你可别较真。”   “天下初定,应当是予民休息的时候,天子屡屡起大兵,各地民夫征召也没有断过,国策制定上有些偏了。”周术现在不笑了,他严肃着脸庞:“民心思安,正是休刀兵,止戈共治的时候,天子好像并没有看到这些?”   张良依然蹙着眉头,姿态却是做出了倾听的模样。   “若说草原上的部落依然屡屡南下寇边,出兵反击是应该的。”周术继续一脸的严肃:“可是草原部落已经远遁了,追杀不休,不惜千里迢迢在草原、沙漠、戈壁上追杀,耗费国帑无算,军士亦是增添了不必要的伤亡。草原难以耕种,占领下来也只能是放牧,与之耗费的国帑和伤亡相比,似乎不值得吧?”   张良沉默着,眉头皱得更深了。他之前只与黄石公有接触,接触下来认为黄石公是一名博学多才且风趣的人,下意识也就认为商山四皓应该是差不多的人,毕竟商山四皓与黄石公齐名嘛。可是呢,短暂的相处下来,商山四皓其余三人他还不太了解,周术表现出来却有那么点见面不如闻名了。   隐士?是不是隐过头了,久久没有接触世事,不了解时代的变迁,对国事的了解也是片面,在不了解国情的前提下述说见解没什么错,但是用想当然的一家之言去解析国策,这就是隐士?   当然了,张良也在思考周术是不是故意那样做,用这种行为来作为一种试探。可是他一想也有点迷惑了,他是帝国的一名博士,不是执政、不是将军、不是……博士就是能够与皇帝多多见面,合适的时机给予一些建议的人,周术对他说那些可能是试探的话,是想要通过他的嘴巴转述给皇帝?   黄石公并不在场,不然张良就想问问自己是不是见错人了,商山四皓并不是眼前这四位。   “听闻天子还大兴工程,沿海大举建设船只?”周术一脸的不解,说道:“大肆建造道路可以理解,可是造船出海是为哪般?是学始皇帝出海寻仙吗?”   “……帝国于东海之外寻找到许多岛屿,更寻找到一座大陆。”张良说的是倭列岛,他很想离开,可是又会显得有些不礼貌,耐着性子说道:“倭列岛出产金、银,帝国将要改革货币体系,那里出产的金和银正是帝国迫切需要的。”   “阿堵物?”周术一脸的奇怪:“为了金和银,大肆建造船只?”   “国币改革,怎么能称作阿堵物呢?”张良可是听出了周术的不屑,这更让他后悔来见商山四皓。他语气也不再是那么恭敬,问道:“货币改革关乎到万世千秋,有一套合理的经济系统,对国家来说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嘛?”   周术“哈哈”两声,抬手指了指变了语气的张良,一脸的莫测高深,然后不说话了。   “……”张良见周术这样的举动愣了一下,一时间心里的困惑增多:“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任何一个年头,绝对少不了一些喜欢动不动就莫测高深的人物,特别是越有名气的人,像是名士、隐士之类的人,他们最爱干的事情就是莫测高深。   张良现在是真的有些迷糊了,周术的见解不像是一个真名士该有的眼界。但是他看到其余三人一直是带着寡淡的微笑,不免又怀疑周术那么做应该是有什么目的?   “海军还在南洋找到许多大陆,近期帝国盛行的香料便是南洋舰队在南边海洋的收获。”张良再一次耐着性子解说了一些,然后转到草原上:“帝国占领草原,有诸多家族申请迁徙,像是陇西郡那边的大族义氏、邦氏,又有北地郡的乌氏,燕地……中原……仅是今年就超过三十个家族申请前往草原,涵盖各个家族落户草原诸郡的人口一年便达到七万余。”   其实远不止张良说的那些,最新的数据是草原各郡的人口翻新到二十一万,会造成这种现象是因为羊毛的作用被宣传出去,帝国又在相关的鼓励政策上给予优惠,愿意迁往草原的人就急速增加了。   后面是张良一直在说,商山四皓静静地听。张良介绍的事情不少,还解释了一下为什么大肆建设道路,然后又谈到各地雇佣民夫是与战乱刚刚平息的地方维稳有关。   唐秉会时不时地与张良互动一下,换成了商山四皓的其余三人静默。   张良与唐秉聊着,发觉唐秉倒是有一些独特的看法,更加没有发出与腐朽有关的看法,只是唐秉也有一个核心观念,与周术的观念差不多,都是认为天下战乱刚刚平息,国家应该给予黔首休养生息,能不要大动就不要动。   “固本培元,马上得天下者,马上治不得天下。”唐秉脸上依然是寡淡的微笑:“土地开拓是重要,可是要有人。”   张良有点听进去了,他也理解唐秉要表达的意思。   现在帝国确实是面对比较尴尬的状况,疆域一再扩增,可是打下的很多土地都是空置状态,没有人去填补空白。   “所以陛下鼓励生育,为的就是改变这一现状。”张良又说:“开国之初军力鼎盛,趁着兵锋尚还锋利,消灭更多的异族,或是将异族驱赶地远远的,是中枢普遍的想法。”   “人怎么来?呱呱落地又要多久?”唐秉说道:“打下之后没有马上填补,军队越打越远,补给线越拉越长,最后军队总是要收缩,一旦军队退回来,那些空白的土地不会被各族再占回去吗?”   一直没有开口的吴实突然问道:“我听闻北疆有诸多部落要归附帝国?”   草原诸多部落想要归附帝国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发生这么一件事情的时候,中枢可是因为收纳和不收纳发生了争吵,武将集团是反对态度,文官当然是欢迎的态度,后面上升到文武的争斗上面,还是帝国公爵也是执政萧何站出来力主加纳想要归附的异族,才算是将那件争执画下一个句号。   张良不知道吴实问这件事情是有什么用意,大体地介绍一下,但是没有说文武矛盾的事情。   吴实像是随意问了一句那样,张良回答完也没有再说什么。他甚至是在张良讲完之后做出一副“送客”的姿态。   张良早就想要离开了,见吴实摆出送客的姿态自然是客套几句立刻走人。   商山四皓在张良离开后谈了什么是不可而知,张良重新追上出巡队伍立刻有人通知说皇帝召见。   出巡队伍已经离开洛阳,他们沿着国道向西,会经过新安、渑池,然后从函谷关进入秦地。   张良前去见商山四皓是吕哲首肯了的事情,吕哲对商山四皓也存在好奇,所以让张良回来之后立刻过去。   吕哲是让张良上了马车,第一句话就问道:“怎么样?那些隐士。”   上了马车的张良其实是有些纳闷的,他看到不止是吕哲的那些子嗣在,一些文官和武将也是在车厢之内。   说实话啊,商山四皓给张良的感官不是太好,让他认为有些“见面不如闻名”,可是商山四皓在民间的名声却是非常大,只有吕哲在场的时候他倒是能直白说出来,但是那么多的文臣和武将,叫他怎么说嘛。   吕哲见张良只是发愣没有说话问了一句“怎么?”,伸手握住怀中吕英那双要揪胡子的小手,低头哄了几句,然后说道:“他们特意追上出巡队伍,肯定是有什么建议的吧?”   在场的文官和武将可能是有不少听过商山四皓的名声,哪怕是之前没有听说过,刚才肯定也有人介绍过了,因此都是眼睛看着张良也在等待答案。   “……四皓的大体是认为现在应当与民休息。”张良憋了半晌,只说了这么一句。   其实差不多都能从张良脸上的表情看出有些奇怪,不少人只感到纳闷,好奇张良与商山四皓见面具体谈了什么,才会让张良回来之后是这幅神态。   “商山四皓有意出山……不管他们是不是名副其实,总是要给予应有的尊敬。”娩杓挽着胡须,笑呵呵说道:“求才若渴嘛,姿态总是要做一做的。”   在场的人大抵上都是相同的态度,很多时候招纳有名气的名士还真不是看重才能,是因为那个名士有足够的名声,做一些类似于千金买马骨的举动,向天下人表现出一副爱才的态度。   张良却是有些发愁了,商山四皓目前为止表现出来的一些观念与帝国的国策有冲突,特别是在针对异族上面有很不同的意见,要是让四人……或许是五人,毕竟还有黄石公来着,让他们在皇帝面前去进行那些言论,这五人或许是不会有什么事,但是作为引荐人的张良该多么尴尬啊? 第0936章 张弛之间   战乱之后应当大治,越乱之后也是好治理,两者差不多是一些有志之士的共同看法。   乱了之后怎么好治理呢?不就是因为战乱的时候死亡和失踪的人口太多了,将大部分的土地空了出来,官府进行一轮新的均田,使无产者变成有产者,使有产者变得更加富有,各方各面的利益都得到照顾,自然民心就愿意安定下来大搞生产。   必须说明的是,一直是到汉帝国建立之前,任何一个官府都没有无偿给予人们任何东西的习惯,上古先秦时代讲究的是“天道酬勤”,天道酬勤有比较多层的意思,但是绝没有凭白“获得”这一层意思在内。也就是说什么?是天下间没有不付出就能得到东西,想要获得什么就需要付出,那么当然也就包括官府不会无缘无故地分配土地,像是商鞅在秦国变法就是一个例子。   商鞅变法,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将土地归于国有,《为田律》中国家通过制定阡、陌、阡道、陌道、封、埒等田界,将土地割裂为以百亩顷为单位的整齐田块,并且每年定时维修这些田界,这只有在土地国有的条件下才有可能,如果土地私有,则田块无法规整划一,也很难定时统一维修田界。   秦法中的《为田律》明确禁止了土地的买卖,秦律中还有关于国家公私买卖的一些严格限定,那个时候几乎什么都能够买卖,包括了“妾”和奴隶,唯独土地不在可以买卖的类别当中。   在土地国有的基础上,秦国普遍实行授田予民的制度,这与战国诸国相同。但是商鞅制定土地国有的前提是为了耕战制度的成型,得罪了那么多的勋贵和老牌家族,为的就是使国库丰足起来,那么授田予民当然就是为了能够在粮赋上获得更多的提高。   商鞅执行的是十税一政策,也就是人们需要交纳百分之十的税收,以现代的看法百分之十的税收并不高,但是说实话在上古先秦时代就显得略高了,更不用说当时的人并不是人人都缴税,也就商鞅一边制定制度一边真的落实到需要人人缴税,因此也才得罪那么多的人。   十税一的基础政策上,因为变法给予分配土地,这一类的土地却不在十税一当中,是每年递减的模式,例如第一年需要上缴多达七成的田赋、第二年六成、第三年五成,随后几年之内保持五成的田赋,再过几年继续减少,直至恢复十税一。这也就是规章制度下所谓的特事特办。   非特殊情况下,秦国执行十税一就是真的十税一,那是建立在律法严苛之下和一套严格的监督制度下。而十税一还是国家层面的赋税,没有算上地方增加的各种赋税,秦国不像其它的战国会在国家赋税的基础上再增加一些地方杂税。   战国时期,除开商鞅变法之后的秦国执行十税一的“高税”,其余战国有十五税一、二十税一、二十五税一,看上去是不是比秦国的赋税要轻许多?可是各个战国的国家赋税看上去不多,不多只是中枢下达的税收额度,地方上还会另外再加上一些苛捐杂税。   战国时代,各国民众笑话秦国人生活在十税一的社会真是有够辛苦的,也将十税一当做暴秦又一个证据,但是秦人并不感到赋税沉重,反而有些生活安康的意思。各个笑话秦国的战国民众,他们有国家层次的赋税再加上地方的苛捐杂税实际上要活得比秦人辛苦多了。   与民休息是黄老学派一直在坚持的政治理念,核心观点也就是“不为而治”,这个观点在战国时代与儒家的一些思想一起被认为没用的国策。战国时代讲的是大争,就是什么都要争一争,因为不争就会被争,国家亡国、王室宗庙绝了祭祀,所以黄老学说中的无为而治和儒家追求的仁慈、讲礼基本是被排斥,倒是儒家的“义”“智”“信”受到一定程度的推崇。   帝国由吕哲建立,旧有的疆域基础上又进行了一轮扩张,实际上已经不止是完成了对“天下”的一统。这个时候的各个地方,有许多是刚刚平息战乱,甚至是个别地方依然有匪患,可是帝国将精力集中在继续对外开拓上,对于内部似乎是不怎么用心,这一点让很多在野人士感到困惑和诟病。   什么是在野?不就是没有在朝为官嘛,按照现代的意思就是非执政人员的“公知”之类的人物。   古时候名士、隐士就是在野人士那一类,也不是只有现代才有在野人士会攻击朝政,最先干攻击和抨击朝政就是那些名士和隐士。   “你的意思是说,商山四皓的主张是与民休息?”   “陛下,没有经过太详细的交谈,那是臣从一些对话中,自己了解到的意思。”   “与民休息到什么程度?不做任何管理的放养?”   “这……”   吕哲没有失忆,他记得按照“既定历史”的发展,刘邦取得天下之后,黄老学派确实是抬头,随后的几代汉帝,黄老学派开始充斥朝堂,特别是在汉文帝和汉景帝时期的黄老学说最为兴盛。   每一个时期都有属于它独特的时间节点,汉文帝执掌天下那会,汉帝国确实不适合大动,黄老学派的“无为而治”也就符合当时的朝政需要,因此黄老学派的一些执政观念被执行。   汉文帝刘恒的皇后叫窦漪,她就是一位忠实且狂热的黄老学说信徒,有这么一位皇后的存在,黄老学派不可能不掌权,汉文帝刘恒驾崩之后窦漪成了太后,汉景帝刘启继位之初没有太多的话语权,汉室一度时间是朝堂之上皆黄老,非黄老不可言的地步。   非黄老不可言?不就是窦漪不喜欢其它学说嘛,那当然是除了黄老学派的人,其余人都没有什么话语权。这种现象一直持续到汉武帝刘彻登基的早期,祖孙俩还因为对时政看法的不同屡次起冲突,当时一些儒生以为刘彻登基是大展手脚的机会来了,那些儒生蹦跶的结果是毫不费劲地被窦太后窦漪给收拾了。   吕哲建立的帝国与刘邦建立的国家不一样。   刘邦建立帝国是经过秦末大乱,然后又有楚汉相争的诸多攻杀,人口大量锐减,经济遭受难以想象的重创,甚至是国中战马锐减到想找四匹白马都找不到的地步。   汉帝国建立之初,各方各面凋零,很是虚弱不堪,之后再发生刘邦被困白登,也就是“白登之围”事件,实际上根本就没有能力进行开拓,甚至是有秦一代曾经打下的岭南各郡、南海郡、闽中郡又给丢了。   刘邦时代的汉帝国的疆域除了中原、秦地大部分保了下来,楚地和燕地是处于大部分丢失的现状,河套当然也是丢了。   国家虚弱不堪,需要时间来恢复实力,只能是收起爪牙,根本就不会向外扩张,甚至有时候挨打了也只能是闷不吭声,因此汉文帝刘恒时代没有收回丢失的土地,到了汉景帝时代也没有能光复丢失领土。   “他们是在开玩笑罢?”吕哲蹙眉道:“正是大有作为的时候,让国家放任国民,停止对外战争?”   张良若是际遇和经历没有得到改变,他实际上也是赞同与民休息的主力军之一,甚至是很多很多的人都是主张与民休息,才有汉室几代人对国内的“放养”。   现在的张良已经不是历史上的那个张良,他有了新的经历,能够参与帝国朝政也能了解到更多的层面,因此显得很是不好意思,说道:“匈奴历经几次大败正是虚弱的时候,确实应当趁有大好的机会一举驱逐,最好是将他们驱赶到漠北。”   吕哲听得很是欣慰,他可是记得张良原版历史上的一些作为,现在见到张良成为一个主战派,心里的欣喜不足外人道。他笑着说:“将胡人驱逐到漠北的志向小了些,还应当巩固草原占领区,甚至是将占领区扩展到漠北以外。”   张良“呃……”了一声,一再思量,谨慎地说:“商山四皓对朝政了解不多,对于国家的现状也不是非常了解,可是他们主张与民休息是来自民间的收集,陛下……或许应当求证?”   有一点比较确定,国家有人思安是肯定的事情,毕竟刚刚从战乱中走出来,谁不想安安生生几年?可这绝对不是主流,有思安的人群,难道就没有雄心勃勃想要有所作为的人?   “军方要裁减军队,各郡县参军热情却是一再膨胀,他们可是被搞得脑仁生疼。”吕哲是在嘚瑟治下的人血勇,也是在委婉地反驳那个民心思安的说法。   张良是博士嘛,什么都能说一说,反正也是建议而已。他见吕哲有聊天的兴趣,心里很是喜悦,一些意见不就是在聊天的时候慢慢提的吗?他可是有很多关于国家政策的事情想要说与吕哲听。   出巡队伍已经到了渑池。这地方离函谷关大概六十里,战国时期六国屡次联军攻秦,很多次都是将军队驻扎在渑池和新安附近,那是因为这里临近黄河和洛水,大军驻扎起来不会缺少水源。另外就是因为两地之间的地形相对平坦,适合大军扎营的时候可以适当地摆出营盘的阵型。   秦一统天下之后,因为始皇帝下令城墙,一些关隘的城墙也被拆了,其中就包括函谷关,为了防止出现反复就需要对秦地入口有相应的措施,位于函谷关以东的渑池就起到了预警作用,有那么一度驻军超过十万,不过后期都被抽调北上打匈奴去了。   渑池目前有一支驻军,那是第十六混编军团,由臧荼统率。   尝试军事改革现状下的帝国军方,一些军团实际上不是处在满编状态,甚至是中郎将军团长也多有轮换,一些驻扎内地的军团已经逐渐调离辅兵,一些战兵编制也被抽调北上,像是驻扎在渑池的第十六混编军团就是一个未满编的军团,只有不到三万的编制。   皇帝的队伍接近三十里,臧荼就带着军团内的一些将校出迎,他们见到皇帝的时机,正是吕哲与张良等一些人聊得正热烈的时候。   吕哲是与一帮人在畅谈国策制定的张驰性,笼统一点就是因地而异、因人而异来区分布置政策,想要安稳的人可以安稳,想要有所作为就参与进来。   一帮人之中有商山四皓的身影,黄石公却是没有在场。商山四皓看上去很是高兴,他们接受了皇帝的征召,来到出巡队伍的时候与吕哲畅谈了一次,认为皇帝讲解国策的张弛是他们说的一些话有一部分被皇帝接受。   皇帝当然会征召商山四皓,毕竟商山四皓表现出出仕的态度了,商山四皓在民间有着大名声,要是皇帝没有表示岂不是不重视有才能的人?   商山四皓是接受征召,对于皇帝有听进一些意见感到高兴,可是对于只安排客卿的职位没有安排官职却是感到失望,为此作为引荐人的张良特地找四人解释了一下,详解帝国官场的制度,又讲解了任职和考核的一系列流程,四人虽然郁闷却也不好抱怨。   想做官要有相应的才能,证明有才能需要经过考核,从一些层面开始任职,然后看政绩来决定是否升官,帝国走得就是这样的流程。   商山四皓是隐士、是名士,他们认为自己具有才能从小官做起有点丢份,有接近皇帝的机会就会尽述己见,期望能够被皇帝看重,不依照流程有特例的安排。   吕哲有特例安排过谁吗?事实上是有的,像是蒙恬就是其一,章邯等人也因为吕哲对蒙恬的特例安排而走了捷径,不过这些人已经用实际的功绩来回报吕哲,也用自己的才能让一些说闲言碎语的人闭嘴。   有张有弛的国策一直都有在吕哲心中酝酿,只是一直以来没能形成一个有框架的方案,他与商山四皓聊了许多,对于那些腐朽的思想自然是排斥,可是商山四皓说的也不全没有道理…… 第0937章 函谷关   函谷关西据高原,东临绝涧,南接秦岭,北塞黄河,始建于春秋战国时期,一直都是秦国抵挡山东诸国西进的雄关,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有史以来,函谷关发生多次规模甚大的战役,周慎靓王三年,楚怀王举六国之师伐秦,秦依函谷天险,使六国军队“伏尸百万,流血漂橹”;秦始皇六年,楚、赵、卫等五国军队犯秦,“至函谷,皆败走”。   “天下”一统之后,始皇帝下令拆除“天下”城墙,各郡县的城池先后凿墙而毁,各个雄关也随着一道命令而拆除,吕哲来到函谷关自然就看不到曾经的那座雄关,看到的是始皇帝三十六年天下乱起之后重新修建的模样。   始皇帝下令拆除天下的城墙,本意是不想再让城墙成为割据的依仗,可是下令拆除城墙不管是在原有历史版本,还是在吕哲的这个版本,有没有城墙都不是会不会形成割据的关键,是民心。   重新修建的函谷关自然与之前的百年雄关无法相比,相传没有拆除之前的函谷关城墙高达二十余米,且是依山连涧而建,虎居龙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说法。   现在函谷关天然的优势仍然在,可是草草修补起来的城墙高度只有六米,与之高耸的山岭并没有连接起来,一些部位甚至是因为修建得过于潦草应出现倒塌,再也看不到像是雄关的样子。   “国内关隘、城墙全部拆除,为的是减少国内驻扎的兵力,使得军队可以调往边疆或是守土或是开疆,本身的意愿是采取内轻外重的治国理念。”蒙恬的声音比较轻,站在他身边的是隗林,两人现在身处被拆除的函谷关遗址边上,都是一脸的感慨。   “始皇帝雄心伟略,一些想法并没有错误,可惜的是天下初定,一些策略走得有些激进……”隗林已经说得比较明白,后面干脆说道:“六国与大秦的仇怨太深太大,哪是一两代人能够泯灭?应当集中精力在内部安稳,过上三四代人使得民心归附,而后再挥兵向外。”   谈论已经发生过后的事情,再为那些事情来下断言,其实这种行为都叫马后炮。   蒙恬立刻苦笑,事后谁都清楚是怎么回事,可是在当时又是另外一回事。制定内轻外重的国策是当时的秦中枢都同意的事情,甚至没有人站出来反对。   当时没有人站出来反对,一是始皇帝权威太重了,没人敢于有任何的忤逆;其二是战后六国黔首表现出来的抚顺让秦中枢出现错觉,认为秦军兵锋正盛没人敢于起事;其三是北方匈奴气焰太盛吞河套进逼咸阳,南方百越屡屡进犯蚕食南边各郡县,秦国不得不做出反应。   几种当时的现状下,说要集中精力大搞内部维稳,不去理会匈奴和百越的咄咄逼人,可能吗?很明显是不可能的。   “不是老夫谈古问今,想要六国真正归心太难了,数百年的血仇,潜伏那么多等待起事的贵族。再有强硬将秦国律法加附在六国黔首身上,没有因时而异、因地而异,加剧六国黔首的反抗之心……”隗林略略有一丝丝的愧疚,叹了口气,说道:“老夫早早带着蜀郡归附当今天子,其实已经看出天下难以维稳,哪怕是始皇帝在世的时候不乱,二世的时候也必然大乱。”   蒙恬撇了一眼隗林沉默不语,他不好评价隗林早早带着蜀郡归附当今天子的举动。   那个时候大秦北边承受着匈奴的巨大威胁,东北、东面是复立的各国步步进逼,陷入包围的秦国其实已经有点不好招架,难以保证当时的汉军西向巴、蜀、汉中三郡的时候能够出兵守土,也就用三郡之地换取汉军不出兵,也是用三郡之地从当时的汉国那里获得了急需的物资。   若说是在那种现状下隗林勉为其难地归附吕哲,这个说法其实并不准确,事实是在那之前蜀郡已经与吕哲那边互相贸易多年,吕哲的统治区向蜀郡大肆购买布、丝绸、蚕丝等等商品,蜀郡则是从吕哲的统治区大量购买粮食,双方在商业上的合作十分紧密,俨然已经是你侬我侬的地步。   隗林是谁?司马错率兵吞灭古蜀国,古蜀国灭亡之后蜀地成了秦国的疆土,隗林却是古蜀国的王孙之一,要说他心中对秦国吞灭古蜀国没有一点想法,谁也不会相信。   秦国势微衰弱,隗林回到蜀郡,有一些迹象表明他回到蜀郡其实是有在酝酿什么,与巴郡那边的巴人也多有接触,很可能是要联合巴人复立蜀国和巴国。   当然了,不管是在原版历史上,还是在吕哲的这个版本的历史,蜀国和巴国最后都没有复立。可是原版历史上的巴蜀最后倾力帮助刘邦东出,这个历史版本巴蜀也很快投入吕哲怀抱出人出物资,可见巴人和蜀人与大秦的关系真的有点微妙。   “疲于奔命,国内民心不稳,贵族也心思……”不良两个字蒙恬没说出来,他摇着头苦笑:“现在这种情况,怪不得谁。”   秦军真的是疲于奔命,天下没有大乱之前,北边集合大军准备与匈奴大战,南边也调兵遣将准备南征,等于是帝国相距数千里之地都在酝酿着大战。   天下一统,可是秦人没有在一统之后获得战争红利,赋税和劳役反而是增加和变得沉重,生出了茫然之感,甚至是心有怨怼。六国的占领地上面的黔首也是活在高压政策之下,时时刻刻都有青壮被抽调服兵役和服苦役,甚至是大量家庭被迫迁徙,像是大秦准备的南征就强迫非常多的家庭南下,以至于全国上下都有点民怨沸腾的样子。   大秦的贵族也好不到哪去,各种利益的争夺随着天下一统而加剧,如蒙氏与王氏争夺北疆控制权,皇室公孙与贵族争夺朝堂话语权,中枢又搞出了集天下之权予皇帝的事情,表面光鲜和强盛的大秦实际上已经成了危楼,只是始皇帝健在才死死地压住,没有发生大乱。   “没有当今天子,我们的状况……呵呵!”隗林轻笑了两声,深吸一口气才继续说道:“我估计要老死于山林,你该是要横尸于北疆?”   蒙恬眼瞳收缩了一下,不由自主地看向远处,那里有当今天子和一帮臣工,臣工之中有王翦和王贲的身影。   “横尸于北疆吗?”蒙恬思量了一下:“我不会死在匈奴人手上,那么……”   隗林断言蒙恬会横尸北疆不是有预言的能力,是蒙氏太势大了,因为始皇帝的专宠得罪太多太多的人,另外蒙氏取得对北疆的控制权,时间久了也会令皇帝产生忌惮,那么蒙氏对北疆经营的越好也就越危险。这种事情在历史上屡见不鲜,战国末期的李牧经营代郡就是其中一个很明显的例子。   蒙恬打个了冷战,那是因为冬天下雪的关系,也是深思之后被吓到了。他不由从秦时联想到现如今的帝国,自古臣强主弱都是矛盾的根源,历代的大王会针对实力强大的臣子,那么吕哲会不会在某一天也是那样?   隗林似乎是从蒙恬脸上表情的变换知道在想什么,他幽幽地说:“帝国是分封制,这个分封与之前的分封不一样。可若认为可以一心壮大,壮大之后再与中央离心离德,必定是要承受雷霆。”   蒙恬与扶苏一直都还有联系,双方的关系并没有因为蒙恬归附帝国而疏离,隗林是在劝告蒙恬,也是想借蒙恬的口转告扶苏,作为封国之一的秦国可以壮大自己,但是壮大起来之后除非是有足够的实力与帝国对抗,不然任何挑衅行为都会引得帝国全面反击。   秦封国的封地已经确定下来,划分的封地是会在乌孙以北,也就是大月氏目前暂居的地方,十分靠近巴尔喀什湖。   大月氏迁徙过去之后,他们与萨迦人一直都在进行战争,占领了部分的萨迦人土地,将萨迦人向西边驱赶。过去的许多年之间,乌孙有限度地帮助大月氏,可是近些年来不但投靠乌孙的小月氏起了异心,一直受到乌孙帮助的大月氏也有移兵东向的迹象。   帝国帮助乌孙,达成的一系列条件中,帝国安置封国在乌孙边上就是其一,能看得出乌孙其实是有心抗拒,可是风雨飘渺的现状下不得不同意下来。   今年十月份左右,皇帝派人出使,国防军有八万骑兵也一同进入西域,开始了对乌孙实际有效的援助。大概是十一月份上旬,原本停在北地郡的两支秦卒军团也向河套开拔,两个月过去之后是抵达了帝国在西北边新置的敦煌郡,正在等待后一步的物资抵达,然后继续开拔向西进入西域。   “陛下最近心境似乎有点乱,徘徊在全力开拓和安定民心上面。另外……对帝都好像也有些牵挂?”隗林停顿了一下,等待蒙恬消化之前的话,然后才继续说道:“封国的两个军团马上就要开进西域,秦王一再请求启程却是被拒绝,不知道事情会不会有反复?”   蒙恬还以为隗林是要说什么,闻言愣了一下,失笑道:“陛下是有大气度的人,口含天宪,一旦允诺,哪有变卦的道理?”   还真的都普遍认为吕哲是守信的人,与吕哲说话一惯算数的好名声有着很大的关系。再则是,无论怎么看吕哲都没有变卦的必要,那是关乎到国家的国策,岂能是儿戏?   此时的函谷关已经披上了一层银白,瞭望更远的地方,峻岭山川也是覆盖着白雪,黄河之上也结了冰。   河面结冰对于草原战事来说是一个重大的影响,概因军队之前利用的大部分是水道运输,包括黄河在内的一些水道结了冰,因为雨雪等关系陆路的交通也变得泥泞,对后勤运输线是一个很大的困扰。   “目前为止哪怕是有足够的水泥也是难以条条大路都修建成为水泥路。”吕哲指着函谷关向东的道路,又指向函谷关向西的道路:“短期内能够修建到这里已经是极限。”   说的是关于人力雇佣,战乱结束差不多三年了,该归乡的群众基本已经归乡,俘虏于原战国的士兵也已经释放大半,没释放的那些来年也会迎来新一轮的安置,劳力上的短缺已经成为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情。   “四月份海军会向国内运回数万野人,大部分会投入倭列岛那边的矿场,留在国内当做劳力使用只能是另图蹊跷了。”吕哲说话的时候目光是看着西北方向,那里有一块土地被命名为西域,他说:“短期内不太好动西域的土著,那里却是有着大量从西往东逃亡的异族。”   王翦已经老迈,精神倒是还显得抖擞,他“哈哈”一笑,说道:“峻稷山和柔然山,乃至于是狼居胥山也有近数十万众的胡人,陛下哪能缺乏劳力?”   吕哲对于王翦的出现其实是感到意外和惊喜,大概也清楚王翦为什么会出现,不是王翦要以老迈之躯效力,是他为了王氏才出现做一个表态。王翦到来还拉着另外一个人,那人就是曾经出现在南方的李信。   帝国大封贵族,王贲得了个二等子爵的爵位。   王贲在秦国时代是侯爵,可是帝国才有多少名侯爵,战国时期的秦国又有多少名侯爵?以王贲后期投靠的时间来说,虽然说立下不少的军功,可是谁都能看出其实吕哲对王贲已经是格外优待。   大封贵族之后,国防军的军团长也出现调动,王贲领的是第九骑兵军团的中郎将军团长职位,后面又被升任为镇北将军,管辖代郡、并郡、以及辽东诸郡的边防军事,一看就有大兴的趋势。   帝国日后是注定要向辽东以北用兵,吕哲也透露过风声会知王贲,让王贲做好山川地貌上的侦查,意思已经比较明显,那是有意要在针对东胡的战争爆发之后升任王贲为征东将军,王贲感激之下才会让父亲找到李信,带着李信过来皇帝行辕这边进行引荐。 第0938章 处处有笔迹   李信是谁?他其实是一个毁誉参半的人物。   李信的先祖李宗为魏国大夫,至李信历十代,均为大臣或将领。祖父李崇,为秦国陇西太守,封南郑公;父亲李瑶为秦国南郡太守,封狄道侯。   李瑶做过南郡太守,南郡至今都还流传着关于李瑶的名声。李瑶担任南郡太守的时候建造的一些基础设施到目前还在被使用,名声是好名声,说明李瑶治理南郡的时候颇为得力,一些老一辈的南郡人至今仍然感念。   “冯唐易老,李广难封”里面的李广是李信的后代,不过现在可是公元前二零八年,李广要出现可还得再等上至少四五十年。   吕哲知道一件事情,秦国攻楚之初,始皇帝并没有马上任命谁做征楚的大将,始皇帝问麾下将领攻楚要动用多少兵力,王翦说“需要六十万”,时值大秦频频用兵师疲粮缺,始皇帝听到攻楚要动用六十万人当然蹙眉,那个时候李信却是跳出来说“只需要二十万就能灭楚”,始皇帝闻之大悦,攻楚主将的人选也就确定李信担任。   李信可不是什么默默无闻之辈,他在灭燕国之战中立有大功,获封陇西侯。后领兵二十万攻打楚国,先是一路凯歌,后被楚将项燕大败,此后便消失在秦国朝堂,长久时间未曾露面。   传言李信因为攻楚失败,后面王翦率秦军成功灭楚,一人失败一人成功,两人见面不免尴尬,此后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可是现在王翦能找到李信,并拉着李信前来函谷关觐见吕哲,可见传闻通常都不怎么靠谱。   李信攻楚失败之后,陇西侯的爵位已经被撤销,长久以来也并没有担任官职,因此是一个白身的身份。   “都是一大家子的人,身为家主怎么能不为家族着想?”王翦说得比较委婉,不过意思还是很清楚。   不就是说王翦和李信两人是真的有些矛盾,可是李信为了家族的未来,想要在帝国谋个官职因此接受了王翦的邀请和引荐嘛。   还真的就是这个样子的。古时候一个家族是不是有人当官对于家族来说真的相当重要,家族想要发展和壮大少不得需要一个光鲜的身份,也许不一定是要利用官职的便利来为家族谋取私利,可是没有人当官的家族真的不是那么容易发展壮大起来。   吕哲到现在还没有召见李信,王翦以为是受到李信大败于项燕的名声影响,说了一些当时秦楚两国的现状,大意就是当时的秦国屡屡大胜之后骄傲自满,秦军对攻楚的先期准备不足,楚国却是严阵以待,李信败于项燕之手并不是全归咎于个人的过错。   尽管看上去依然是精神抖擞的模样,可是王翦真的相当老迈了,毕竟已经是七十多岁的古稀之年,李信目前却还是知命之年。   五十多岁的李信半生戎马,正是作为一名将领来说最为黄金的年纪,他是曾经败于项燕,可是此前的任何一战都有出色的表现。像李信这种经验丰富的为将者正是帝国所需要的,更不用说帝国向西开拓,向西的地形有许多与陇西郡那边相同,吕哲怎么会不用?   吕哲定然是会用李信,可是怎么用还有待思考,主要原因还是国策的关系。   帝国皇帝可以任命某人一个官职,可是有相关的流程,那个流程就是被任命人要有功勋打底,也就是累积足够的功劳,并不是说想要让一介白身成为将军,那就能够成为一名将军。   吕哲一直在维护自己制定出来的国策,任用蒙恬、章邯、徐岩、王贲……臧荼、曹咎、周殷、司马昂等人,那是因为帝国承认之前战国的一些官职,只不过需要降级留用,称得上是一种变通。这样的政策是为了安抚旧有官员,也是为了快速稳定国内,不至于让旧有官员绝望导致出现动乱,可是李信是属于在野,并不在变通之列。   秦国其实是有相关的国策,也即是非军功不得封侯,不过后面被破坏,这也是被认为是秦国崩溃的诱因之一。说是相近国策,指的是某种限定,吕哲可没有打算破坏自己制定的任人标准,又拿捏不定李信愿不愿意从头做起,用实际功勋接受考核一步一步来,自然是存在疑虑。   估计是王贲没有向自己的父亲王翦介绍帝国的任人标准,王翦委婉地提了几次,吕哲自己不好明说,只有让后面过来的共尉代为解释。   王翦是怎么与李信沟通,吕哲并没有去过问,倒是后面将要从函谷关启程进入秦地王翦再次来找。   王翦估计是查清楚相关的国策,先是客套闲聊一小会,然后问吕哲,道:“非在职,立有功勋能够被纳入评定?”   是有这么一个回事,指的是只要在帝国登记造册,以白身的身份为帝国有贡献也能算是功勋的一种。这条政策的出处是在帝国开始航海之后,吕哲为了鼓励民间出海,去寻找岛屿或是新的大陆,制定下的政策。私人有所获,一旦有所发现通知帝国,能够以非在职官员的身份被纳入功勋体系。   李信是要出海?不不不。王翦问了许多细节,吕哲才搞懂李信是要做什么。   帝国民间鼓励外出探索,可以在官府登记组建开拓团,说白了就是抓捕奴隶盛行之下产生的佣兵团之类的组织。家世清白,没有犯罪的记录,向官府缴纳一定的保证金,初步是可以组建起二十人以内的武装,然后踏出帝国疆域进行冒险。   佣兵团在帝国是属于半官方组织,并不是人人都能组建佣兵团,登记人除开家世清白之外还要有军队服役记录,李信并没有在帝国军队中有服役记录啊?   “李超现在隶属第六(混编)军团。”王贲很是不好意思地解释了一下。   李超是李信的儿子,似乎是六年前就已经进入帝国军方服役,目前的官职是一名俾将。   “李超要申请退役?”吕哲真的难以理解了,李超已经是俾将,再进一步就是可以统帅一个师二万五千部队的偏将,大好前程在等着竟然要申请退役?   帝国军队编制是,五人一伍设伍长,二伍一什设什长,五什一队设队率,五队一屯设屯长,四屯一曲设别部司马为辅、军侯为主,五曲一校设校尉,五校一师设俾将为辅、偏将为主,二师一军设中郎将军团长。   李超服役六年走到俾将这一步能证明是一个有能力的军人,吕哲也特意让张良帮着查阅一下李超有没有在裁军的退役名单中,查阅之后的答案是李超不属于退役人员。   吕哲有点不懂了,要么是李信有足够的自信让李超退役之后有更好的发展,要么就是李信有些昏了头了。   “李超的堂兄李任也是在第六(混编)军团服役,要申请退役的是李任,登记造册的也是李任。”王贲见吕哲误会,赶紧解释了一下。   家族的发展很多时候需要有人做出牺牲,想来李任就是“自我奉献”的那个人了?   吕哲一阵“呵呵呵!”笑了,宗族社会也就这么回事。   很多时候会接到来自官方的任务,佣兵团也是依靠完成官方的任务来进行升级,不过佣兵团的武装人员有封顶上限。   李信是要让李任组建佣兵团,他大概猜出下一步帝国的重心是在占领西域上面,决定带着包括李任在内的二十人武装前往西域,不知道是要以什么样的方式来获取功勋。   其实李信要干什么不用会知吕哲,不过既然是这么做肯定是会搞出什么大动静,之后的一些事情也证实了这一点,着实是会让吕哲哭笑不得的同时感到惊讶。   现在的吕哲还不知道李信是要用二十人做出灭一国的伟业,也根本就想不到李信会堂而皇之地在一国宫殿之上,当着那一国那么多的文武官员的面杀掉国王,迫使这个西域邦国向帝国称臣。   从函谷关进入秦地要走桃林道。所谓桃林道可不是道路两旁都是桃林,相传这里曾经桃花处处,到了秋天的时候漫山遍野都是粉红色的桃花,因此而出名。   现在是冬季,不说桃林道经过时间的变迁早就没有漫山遍野的桃树,哪怕是还有漫山遍野的桃树也该被白雪覆盖。   桃林道属于山地地形,再往前便是华山所在。现在的华山并不出名,因为道教还没有盛行,华山之上也不存在道馆,同时因为佛教还没有传入华夏自然也不见庙宇。   说到佛教,迦毗罗卫国(今尼泊尔境内)的王子乔达摩·悉达多已经创建了佛教,可是迦毗罗卫国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佛教创建于印度,可是并非印度唯一宗教,孔雀王朝内部的宗教多到难以细数,佛教只是其中一个。   孔雀王朝的现任君王,也就是舍利输迦这位第六任的君王,他极为偏袒耆那教,对其它宗教存在很严重的迫害,因为偏袒耆那教不断对其它宗教进行清洗,得了个暴君的称号。   帝国现在已经知道有孔雀王朝的存在,更是清楚西部高原后面既是孔雀王朝的所在地。帝国目前已经在尝试登上高原,可是几次试探并不如意,不是高原之上有什么强国或是强大部落,是很难适应那里的高原气候,有计划先派人立碑划界,不过还没有付出行动。   吕哲自然知道孔雀王朝的存在,其余人却是从克什米尔的使节团那里获知。   孔雀王朝的疆域很大,至少目前是比帝国还要大上一些,听说西方有一个叫亚历山大的人率军东征,一路上马其顿的军队破城灭国堪无对手,后面就是败在孔雀王朝手中,因此中亚各国普遍的认知中孔雀王朝是一个强大无比的国家。   会提到孔雀王朝自然是闲聊,吕哲是在谈海上水道,南洋舰队已经初步发现海峡的存在,只是短期之内无法在那种复杂的地形找到安全的航道,要是寻找到航道过去就该从海上发现孔雀王朝。   另外,一些官员已经得知孔雀王朝与中亚几个国家国界相邻,那些中亚国家又与西域国界相邻,听闻孔雀王朝的强大在猜测帝国出兵西域的时候会不会惹来孔雀王朝的干预。   华山那边的路不好走,一直以来也不是出秦川的主路,吕哲没有登高望远的兴趣,走的是渭水边上的路线。   渭水在秦川的地位很高,各县的水系基本上都是渭水的分流,始皇帝建阿房宫和骊山墓都是选择在渭水边上。   上古先秦时代有诗和赋,可是因为征战文化盛行,对于诗赋却是不怎么流行。   吕哲的记忆中唐代诗人杜牧有作过一首《阿房宫赋》,讲的是六国为秦所灭,天下为之一统,始皇帝为了建造阿房宫将蜀地的山林都砍伐光了,阿房宫的占地面积达到了惊人的三百多里地……   阿房宫其实还没有完全修好,占地也没有三百多里地那么恐怖,吕哲暂时没有心思过去阿房宫看看,也就不理会诸多文武的推荐,继续赶路。   沿着渭水走了一段路,吕哲听闻再走几十里路有一处叫作鸿门,起了过去看看的兴趣。   鸿门并不出名,要是真的想要游览名胜古迹,秦川有的是比鸿门有名的地方。   这个历史版本是不会再发生什么鸿门宴了,吕哲去鸿门“瞻仰”只是临时起意的一种恶趣味,想要亲眼看看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所在。   事实上到了地头一看,鸿门还真的是没有什么好看的。这里地形平坦,临近骊山,距离霸上和蓝田也不是太远,共尉起了个头建议吕哲去霸上和蓝田看看,包括蒙恬、徐岩在内的一些将领也一致推荐。   秦国的蓝田在商鞅变法之后就是秦军的一处大型训练基地,起先是用来训练新军,后面成了军官的培训基地。霸上其实也是秦国自古以来的屯兵之所,长久以来是作为秦军东出的桥头堡。因此蓝田或是霸上其实是充满了军事设施,这从逐渐靠近就能瞧出一些端倪。 第0939章 霸上与蓝田   春秋战国时期各国变法是为图强,大争之世强应该先强军,有强军才能保证国土安全和向外开拓。   各国变法的主导者想要有所作为都是先操练出一支强军,然后才有可能在国内展开变法,唯有编练的新军强大且存在变法才能持续,新军被歼灭也等于是变法失去依靠,如申不害在韩变法操练的十万新军覆灭,韩国的变法也就中断。   商鞅变法的背景是,那个时候秦国于河西之战中惨败给了魏国,老迈的秦献公的嬴师隰崩了之后嬴渠梁继任秦君之位。嬴渠梁为了寻求秦国继续生存和复仇的方法,多方寻找人才,正好卫鞅也正好在魏国不得重用,曾经被嬴渠梁俘虏的公叔座推荐卫鞅到秦地寻找出路,卫鞅需要有一块能发挥才能的土地也就听从了公叔座的建议。   没有得到“商”这块封地之前,鞅因为是来自卫地,一般人们称呼为全称卫鞅。那么是谁将卫鞅引荐给了嬴渠梁呢?司马迁《报任安书》的原文记载“鞅因景监见”,“景监”所指是秦君宫殿的某处主监宦官,所以是宦官引荐了卫鞅给时任秦君的嬴渠梁。   蓝田大营始建于公元前三五零年左右,真正的日期很难考究,那时是周威王在位。它的建立是商鞅变法的产物之一。   春秋战国时代,军营必然有岗哨塔,临时营盘是用木头搭建称为箭塔,固定营盘则是夯土与木材搭建而成,称之为箭楼。   从渭水要前往蓝田需要途经霸上。霸上是在秦惠文王时期建立的另一处庞大军事基地,那是因为嬴驷改变了秦国力主向西开拓的国策,转为东出争霸,秦军的重心自然是要往东进行布置。   出巡队伍临近霸上的时候其实已经能够看出多种端倪,人烟民居变得越来越稀少,各种军事建筑也能时常可见,像是平整的操练场和奔马之地,然而看到最多的就是警戒布哨的箭楼。   霸上是位于霸水边上,它从秦惠文王时期开始就是秦国的两大军事基地之一,另外一处大型军事基地当然是蓝田大营。霸上长期屯兵是为了方便秦军东出征战,作为桥头堡它不止是屯兵那么简单,还建造了面积庞大的仓库,用于囤积粮秣和军事器械。   刘邦建立汉帝国,国都选择咸阳边上,新建一城为长安。汉帝国的将领,他们也是看到了霸上地理位置的重要性,更也是因为秦国遗留下配套的军事设施,拱卫长安的大军驻扎地也就选择在了霸上,还有一层意义是如果山东有变也能快速从霸上出兵。   此后的历史变迁中,只要是从关中之地崛起的国家,或者是将国都选择在关中的国家,历朝历代也是将霸上作为主要屯兵之地,可见霸上地理位置的重要性。   帝国和平解决秦地,军队开入关中第一个接管的地方就是霸上,随后又长期进行屯兵,作为一支西进可快速出兵秦川、东出可以直扑韩地的军事力量。   “我们接防霸上的时候,粮仓和兵器库其实已经空了。”共尉介绍说:“当时偌大营盘只有不足三千的老弱,各处营房和设施缺失维护,煞是显得凄凉。”   共尉在秦地待的时间不算短了,他用“凄凉”这个词显然不是单指霸上,是涵盖了整个秦地。   天下大乱之前,秦军大肆在长城集结兵力,尤其是以北地郡和上郡的军队集结得最多。三川郡那边也有秦军集结,为的是作为南征军团的第二梯队进入岭南作战,恰是有先期的集结,后面中原军团的建立也才那么顺利。   天下大乱之后,成立不久的北征军团(长城军团)被抽调部分,由王贲率领在赵地进行征战,南征军团的第二梯队也从三川郡向上党郡等地展开攻势。因为需要防备匈奴和防备吕哲,秦腹地的军队不是被抽调北上就是南下,腹地怎么可能不空虚?   统一之战时期,秦国动辄进行五征,屡次都是征集庞大的人力用于军事征战。所谓“五征”既是官宦子、良家子、刑徒、商贩、赘婿,腹地留下的皆是老弱妇孺。   到了后面需要四处平叛,整个秦地能够被征召的人实际上已经被抽空了,因为连续征发徭役和服兵役,直接导致的就是因为主要劳动力的缺失致使生产力急速下降。这种现象又引起了另一层的恐慌,也是秦人没有得到战争红利甚至比之前更加困苦,让秦人对赵氏赢姓的统治失望。   原版的历史上,刘邦进入秦地没有遭遇太大的反抗,秦人不但不抵抗刘邦军队的入侵,反而是一种欢迎的态度,估计是认为头顶上随便换一个统治者都比原来的好。   吕哲的这个历史版本,当时吕哲已经有先期部队为了帮助秦国抵御匈奴的南侵进入秦地,南边也是不断调动粮食进入秦地,过程中其实已经在收拾秦地的民心,直接的效应就是扶苏接位之后秦人根本不想与吕哲的军队作战,秦中枢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是接受和平方式的吞并。   “我们吞并了十万秦军,中原军团在赵地总共的损失也超过八万,再有匈奴南侵之后损失了四万,一下子没了二十多万,秦地又再进行了三次大征兵,可是征来的部队并没有送来霸上或是蓝田,是立刻投入到各处战场。”共尉现在是镇西将军和西北都尉嘛,自然是要了解之前都发生了什么。他说道:“加上统一之战的损失,另有一再动荡出现的逃兵役、逃劳役,秦地的青壮其实差不多已经空了。”   出巡队伍从函谷关进入秦地,一路走来确实是能够看到各处的荒凉,比之历经过大乱的南阳郡和三川郡更显不堪。   吕哲感叹了一句:“是啊,各处乡村极少能看到青壮和小伙子。”   帝国军队现在有三百余万在役士兵,其中原秦卒就占到了五十余万,那是原长城军团和中原军团的士卒,他们后面经过改编成了帝国国防军,不少是进入草原,也有被调派到辽东。   吕哲细想了一下,说道:“明后年军中会有五十万退役的士卒,可以优先让秦地户籍的士卒退役。”   “陛下,臣不是这个意思。”共尉急忙解释:“以臣的了解,他们倒是很希望自己的子弟继续在军中服役。不用特地挑选秦地户籍安排退役复员。”   愣了一下,吕哲笑了。   在帝国服役不是无偿,平时有军饷,战时有津贴,战场缴获还能留下四成,比之秦人早已经习惯的“耕战奖励之策”还要优厚。   秦人闻战而喜是为了什么,不就是可以获得丰厚的奖励吗?他们过这样的生活已经有一两百年的时间,成为士兵上战场博取功名利禄的思想早就深入骨髓。   相较起秦人,其它区域的人,他们普遍并不喜欢战争,那是因为国策的不同,长年国策的区别会产生完全不一样的“习惯”。喜欢战争和不喜欢战争的人攻击性不会一样,所以帝国军方在兵源上其实比较喜欢服从度高、且攻击力强、又充满坚韧的秦人士兵。   共尉比较不好意思地说道:“就是……就是……希望陛下能够考虑一下,能不能让秦地户籍的士卒多点假期,好回家生娃?”   吕哲没有说话,旁边的人先笑了起来。   “军中最怕有区别对待。”梅鋗挪揄道:“将军是被困扰得昏了头了?”   这年头假期不叫假期,应当称呼为休沐,本意是闲暇时好好泡个澡小憩片刻,后面被用于官场上的一些修饰。   实际从上古先秦时代就有假期的存在,一年最长的假期在春耕时分和秋收季节,另外冬至节也会有相对富裕的休沐时间。不过嘛,休沐那是文职官员和中高层军队将校的事情,普通士兵在服兵役期间其实不存在休沐的说法,有也只是省亲假,并且很难得到批准。   共尉还真的是昏了头了,哪怕是吕哲能管,以皇帝的身份去特别关注某地户籍的士兵假期,这算是什么事嘛。   苏烈建议道:“尉,你或许可以与太尉沟通。反正近期也没什么战事。”   布置各个军团士兵假期,乃至于军团调动,确实是太尉署那边的职责范围,而得到认可和确定是需要太尉署和将军府共同起草方案,最后上呈给皇帝做最后的裁决。   帝国目前不是没什么战事,北疆草原、西北荒原、南疆密林、海上各处,需要用到的军队并不算少,只是季节进入冬季变成了迟缓期。   现在帝国的疆域可不像上古先秦时代各个战国那么狭小,从最东边走到最南边,哪怕是骑乘快马也需要用上至少三个月,可不是三五天就能一个来回。   “是有些不现实了。”共尉脸上带着尴尬:“请陛下见谅。”   吕哲笑了笑没有什么话。   同样是一个国家,官员到了一地任职,必然是会为当地的人争取更多的好处,先不谈这种行为怎么样,可是也因为那样才算是一名合格的官员。   霸上的固定营盘占地超过方圆三十里,营盘周边二十里之内并没有民居,这是秦时就留下来的规矩。   因为帝国军队的进驻,霸上现在可看不出有什么凄凉,原本空了的营盘因为帝国军队的入驻重新变得有活力,营盘之内暂时还观察不到,营盘周边却是有一个又一个方阵的士兵正在操练。   皇帝出巡到了这里,军队该干么还是干么,只不过怎么看今天野外操练的部队怎么也显得多了一些?   “霸上营盘目前有驻军二万。”共尉也知道操练的部队着实太多了,干脆说道:“陛下不让铺张,所以……呵呵。”   哦,是用这样变着法子操办欢迎仪式呢?   军队的骑兵大多是被调到边疆地区,本土留下的以步军居多,十来年的时间军队一直在进行改革,像是戈矛这种武器基本已经被淘汰,长枪成了步军的主流兵器,一眼看去正在操练的部队基本都是枪兵。   说不上到底是因为什么,目前的人们身高普遍比较高大,他们身穿战袍手持三米长枪,于军官的口令声中或是刺出、或是格挡、或是横扫,因为太多人挥舞长枪,长棍舞出的风声和士卒呐喊而出的口号,动静颇大。   要是换作天朝特色,有重要人物来了,哪怕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干也得停下来先接待领导。而领导就应该站上高台来一段演讲,一说绝对不会少于十分钟,说上一个小时也算是普遍。   共尉也有问吕哲要不要对全军讲话,来个精神鼓舞什么的。   在吕哲拒绝之后,共尉问道:“蓝田那边我们依然是继承秦军训练军官的宗旨,因此只有军官会待在那边,陛下可要过去?”   既然来了,那么当然是要过去,不过霸上与蓝田并不是相距太远,随行的禁军就不必全军出动了。   蓝田大营在建立之初的时候范围很广,随后的历史变迁之中蓝田大营的规模逐渐减小,特别是改为专门培训军官之后规模上已经不比霸上。   帝国有专门的军事学院,最大的学院就在帝都南陵,军队有军官需要培训最正常的做法就是前往南陵,其余各处只能算是位于南陵的帝国军事学院分部。   蓝田的军官培训基地就算是帝国军事学院的分部之一,主要是短期培训骑兵战术之类的应用。帝国还有专门培训步兵军官的学院分部,它是被设立在赵地的邯郸边上。两处算是位处南陵的帝国军事学院之外最大的培训基地。   吕哲没有在霸上大营进行讲话,到了蓝天大营却是简短地对在该地培训的军官进行了一词不长的演讲,鼓励他们学以致用,用学习到的知识击败自称擅长骑战和运动战的匈奴人。   哪怕是到了近现代,骑兵依然都是战场的主力兵种之一,帝国对于骑兵的建设长期以来的投入就没有降低过,未来帝国想要继续向外更远地开拓,主力兵种只能是骑兵,由不得吕哲不重视。   离开了蓝田大营,吕哲的下一个目的地便是咸阳,那里的边上正在建设一座新城,她的名字叫作长安。 第0940章 空有其名的阿房宫   长安,取意长治久安,会有这样的名字自然是要搏个好彩头。   如果历史没有改变,秦国政权崩溃之后,刘邦率先进军关中占领咸阳,后面项羽也率军进入关中,包括阿房宫、骊山墓群、咸阳在内的很多地方被“放火狂人”项羽焚烧不是烧个干干净净,就是变得破败不堪,迫使后面的政权想要在关中立足需要新建一城,长安也就那么自然而然的被建立起来了。   咸阳位于多条水道的交汇处,严格定义是在渭水北岸、处于泾水西岸、霸水源头。古人建城讲求傍水而建,那是因为人们生活少不得水源,也是为了城郊农耕方便。   离开蓝田,再次途经霸上,吕哲先前没有走灞桥,看看天色尚早也就带着少部分人和护卫去看了看。   霸桥是连接霸水东西两岸,因为是石桥,且是拱形桥而闻名。   有一些记载认为霸桥可能是华夏历史上第一座石拱桥,其实春秋时期的卫国、鲁国、晋国边界就有石拱桥的存在,最为出名的秦国流亡公子监督建造的那一座,连接的正是智氏与赵氏之间的封地。   后面到了吴越交战时期,元塘河、巡塘河、梁塘河也各自建立了石拱桥,历史记载范蠡带着西施途经这三条河到了蠡湖。   吕哲站在霸桥边上看着霸水两岸,现在当然是不会有人沿着河流两岸搞什么绿化,因此基本是原生态的景色。   原生态的景色在现代是很稀奇的环境,可是在现如今处处可见,吕哲看的是两岸边上的柳树,想到了汉唐时期因为帝都都是处在长安,人们远行时总会在霸桥折柳离别。   其实吕哲也知道现在看到的霸桥不会是日后汉唐时期的那一座,先不谈历史长河中的各种战乱和破坏,如果历史没有被他改变,眼前看到的这座霸桥其实也会在随后被项羽破坏掉。   出巡队伍从函谷关进入秦地,看到的关中比较萧条,可是没人知道这不是最惨的,要是没有吕哲,一旦项羽进入秦地那才叫真正的惨。   正是因为项羽对关中各地的摧残,导致秦人别无选择地站到了刘邦那一边,可是获得秦人民心的刘邦受到屈辱之后并没有选择马上与项羽决一死战。   反秦大业随着咸阳陷落和子婴被处死告一段落,是时候到了论功行赏和分赃的时候了。这个时候,原本的战国王室体系早就崩溃,不再看血统来称王,看的是手中持有的实力,时值项羽最强,那么当然就是项羽说了算。至于“天下义主”……也就是那个共同被推举为盟主的义帝熊心,也只有一些不如意的家伙还想着烧冷灶。   熊心是天下盟主,册封诸侯本该由熊心来支持,不过这个时候的项羽刚刚在巨鹿之战中取得大胜,又因为一封责问书信将刘邦吓得屁滚尿流,正是项羽最为意气风发的时刻,想都没想,甚至没有知会熊心,项羽召集了天下反秦的首领,放话说要在咸阳分封诸侯。   项羽大封诸侯,先进入关中的刘邦没当成关中王,被支遣到传说中“鸟不拉屎”的汉中。其余十七路诸侯也各自割地成领,其中只有哥哥死了继承魏王的魏豹,刘邦册封的韩王韩成,与刘邦交情深厚的赵歇,三人是原来的“王”,另外十四人不是原战国的大臣战将,就是项羽私人有好感的人。   章邯获封雍王,司马欣获封塞王,董翳获封翟王,这三人原本是秦国体系,封地也就是秦国原来的土地。可是这三人身为秦国文武臣子,先投降后又助项羽在关中为虐,秦人对他们的感官可谓是坏到了骨子里。   历史已经被改变,很多原本会发生的事情已经不可能再发生,许许多多的人有了新的经历,司马欣可以在帝国成为武官第一人,比之历史上封王不如,可是名声却是天差地别,这就是其中之一的转变。   关中是一片故事很多的土地,充满了各种传奇人物与名胜古迹,吕哲出巡关中未尝没有他人不懂的情怀。   《高祖本纪》中有一些记载,说是项羽担忧刘邦出汉中,然后才特意安排雍王章邯、塞王司马欣、翟王董翳在秦地进行围堵,认为秦地出身的三人对秦地山川地貌熟悉,又是秦人,必定会死死地将刘邦困死在汉中。   历史记载靠不靠谱相当不好说,特别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历史是不是“事实”也真的没谱。《高祖本纪》说项羽担忧刘邦东出,项羽几乎是除了吃饭睡觉之外拿出所有的精力在针对刘邦,可是在当时那个历史阶段,天下诸侯中刘邦只能算是弱小,其余诸侯中比刘邦实力强大的多得是,项羽要灭刘邦在鸿门宴上就能办到,实在没必要鸿门宴上不杀再搞那么多的文章。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刘邦与项羽约好一同赶赴巨鹿参战,后面却是刘邦背信,不但没有前去支援苦战中的项羽,刘邦反而趁着秦军被项羽牵制的时候杀入关中,项羽对刘邦不爽是极为肯定的事实。   事实上在随后的一些历史记载中,刘邦进入汉中之后项羽就没有过多理会,各地诸侯王没安生多久就开始互相攻杀。   张耳和陈余这对哥俩好最先开始相爱相杀;然后殷王司马邛似乎是看谪居代地为王的赵歇好欺负也起兵去攻;原齐国王室的田氏众人就更奇葩了,先是胶东王田市和济北王田安联合起来攻打齐王田都,后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又演变成三方混战,打得不可开交;倒是长江以南的诸侯还算是安生一些,谁让他们距离项羽的地盘最近,没人敢于轻动,是不是?   “往事云烟啊!”吕哲走近一颗柳树,折下一条柳,问道:“阿房宫离这里有多远?”   “走轵道,五十里。”回答的人是徐岩,他刚才一直在观察吕哲的神色,能看出吕哲是在感怀和回忆。   “轵道?”吕哲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下,他没记错的话,子婴不就是在轵道旁投降的吗?   《史记》卷六《秦始皇本纪》记载“子婴即系颈以组,白马素车,奉天子玺符,降轵道旁。”   古时候取名比较讲究,讲的是不是有特别含义就是需要“因地而名”。   轵道,之所以有这个名字是因为道路两旁有桑树,桑可不就是养蚕用的吗?另外轵道旁也有茂密的森林,之中大部分是松木等易于成为各种家具使用的树木,因此而得名。   内史郡是一个人口稠密的大郡,说人口稠密那是曾经的事情了,可是这里县多、山村多绝对是一件实事。   越是接近,吕哲对阿房宫那边的情况了解越多,一些人像是闲着没事干也乐得与皇帝聊天,说的自然而然也是阿房宫那边的情况。   唐代诗人杜牧作阿房宫赋“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其实是比较夸张的修饰手法,六国被灭四海归一,始皇帝为了建造阿房宫将蜀地的森林砍伐得光秃秃,这样的修饰其实是为了后面讲述阿房宫的庞大。   阿房宫很大吗?吕哲走轵道,距离阿房宫还有二十里,远远看去其实是看不到什么“隔离天日”的宫殿群,只是能够看到满山的土色。   现实情况是,这个历史版本的阿房宫只是启动先期工程就已经停下,构思中的阿房宫还真的就是打算依山而建,主要宫殿群是布置在山脚,可是将周边完全涵括了进去,占地多大吕哲一问,比较了解的李斯给出的答案着实惊人。   李斯说道:“东起轵道,西至武功,北临渭水,南到大秦岭。”   对秦地不熟悉的人很难有一个概念,吕哲也就命人拿来山川舆图,一看个个都有点傻眼。   轵道那是他们刚才走过的地方,其实也就是在骊山边上;武功是渭水边上的一个县,距离轵道足有百里;渭水自然就是边上的渭水,可是河道长得很,真正算起来可是西至陇西郡东至三川郡;秦岭就更不用说了,自古就有十万大山的名称,可见范围到底是多大。   苏烈看傻了眼,想都没想就说了一句:“始皇帝真的是大手笔啊!”   可不是大手笔吗?要是按照李斯指的范围,阿房宫何止是占地三百里,起码有六七百里往上。不过吧,并不是处处建造宫殿,是将一些地皮圈了进去,作为狩猎场和林园等等的用处。汉帝国初期有上林苑,其实上林苑就是阿房宫的一部分,是汉室统治者将阿房宫的遗址进行改建而成。汉室的上林苑占地三百余里,而它只是曾经阿房宫的一部分。   “曾经这里的劳役、民夫、工匠超过百万,从全国各地运往这里的材料也是不曾断绝。”李斯只是在讲述一件实事:“开挖地基,平山填土,始皇帝三十五年的时候地基差不多已经挖好,后面始皇帝下令停建。”   吕哲不知道阿房宫是什么时候修建,也不知道最终修成了没有,他所看到的只是一片慌乱。   真的就只是荒凉和混乱而已,到处的地皮都被开挖,有些山被砍得光秃秃和被挖得缺了个角,木头、石料、等等的东西也是到处堆得都是,根本就看不到什么华丽的宫殿。   按照李斯的说法,始皇帝有意建造阿房宫,材料也进行了收集,独独是开启了前面的工程后面中断,那当然是因为始皇帝病重将劳力倾斜到骊山那边,毕竟始皇帝能感觉自己快不行了,骊山墓就成了最紧要的事情。   李斯迟疑了一下,说道:“骊山墓……其实也没有修建完毕。”   这件事情吕哲知道。   扶苏成为秦王之后,他作为人子其实很希望能够修好骊山墓,可是一是时势不允许,二是秦国也没有那么多的财帛。他最后只能启用那些建造的部分,封存了没有建好的区域。   对于始皇帝,吕哲其实是一种敬仰的态度,有心支持扶苏建好骊山墓,可是身份并不允许那么做。   说到底吕哲的崛起就是建立在秦国的“尸体”之上,他又是从低微身份崛起,不是受到始皇帝册封为大将再叛乱,于情于理并没有任何愧疚。另外还有一条,若是天下民心感念始皇帝,他或许可以考虑民心学“康麻子”给“洪武大帝”修建一下皇陵,用尊敬的态度来获取遗老遗少的爱戴,然而问题是始皇帝并没有受到多少人的感念,恨始皇帝的人远比爱戴的多得多。   帝国要在关中新建一个陪都,地址还在甄选之中,阿房宫这一块地皮就是选择之一,要么就是在选在霸水边上的芷阳,或是或是郑国渠边上的高陵,反正绝不会是目前的咸阳。   吕哲其实比较钟意的是汉帝国的长安那块位置,毕竟汉帝国会选择在那里必然是有其地理优势,可是经过一再的探勘,讨论的结果偏偏就没有选中那块地方。   出巡秦地,目的之一就是确认陪都长安要坐落在哪,亲身来到没有来得及建起来的“阿房宫遗址”,看到已经挖好的地基,再看到材料到处堆得都是,吕哲的内心里其实已经有了选择。   “这片地方会怎么处理?”   “这……”   后面过来的内史郡郡守番贤被问得有些懵了,目前内史郡的首府是在芷阳,早些年中枢也有意选择芷阳作为陪都所在,可是他现在哪能看不出事情会有反复。   阿房宫没能建起来,到处又被开挖,破坏容易修建难,可以想象很长一段时间里压根不会有人过来管,只能是这么荒废着。   “动用庞大人力物力,这么荒废太可惜了。”李斯是一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大着胆子说道:“再则,地皮可以空置,木材等资源放久了却是……”,顿了顿,见吕哲颔首,直接说道:“或许可以将长安选择这里?”,等了一会,补充一句:“等有机会了也能建座行宫,供陛下消暑或者狩猎?” 第0941章 陪都长安   收集和囤积的资源是奔着修炼庞大宫殿群去的,可以想象物资到底有多少。   百年、千年的巨木遍地都是,它们就那么被放置在光天化日之下风吹、日晒、雨淋。巨木之所以是巨木,那是因为它很大,就因为巨大且是从蜀地运出来,运输上肯定是下了极大的功夫。艰难运输而来的巨木就这么放着,不得说一些虫子也必然是会滋生,时间久了朽坏是必然的事情。   石料倒是普通的石块,可是一旦石块大到最小也是四立方米以上,那就显得不再普通了。   阿房宫这片地形看上去不错,依山傍水又有平原,建立一座大都会不存在地形上的困扰,可是能不能成为陪都建设所在就值得一再推敲。   陪都长安注定会是关中的首府,它也将成为广阔土地上的另一处行政中心所在,不但会吸引达官贵人前来居住,也必然是会发展成为一个泛区域性质的经济中心,那么交通是否便利就是很关键的问题了。   李斯估计也不是那么肯定阿房宫地址能不能作为陪都所在,才会一再地变更标准,最后说也能作为陵园或是狩猎地。   其实看阿房宫所在的位置,它的北面是渭水,南面是南山,交通的道路可以择优修建,可是地形上就成为一个狭长布局,从防御角度来说比较不错,可是作为一个多用途的大都会则是会有限制。   吕哲一再观看山川舆图,脑海中思索着汉室长安的选址,一再确定之后估算阿房宫该是离汉室长安约有四十里,本来有所犹豫,得出这样的判断就再无疑虑。   “这里。”吕哲的手指点在轵道的位置上,说道:“以这里为中心,建造长安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在往后的历史里,轵道会消失掉,那是因为汉室长安就选在边上,随后轵道这片土地成了长安的一部分。吕哲猜测汉室选择都城建在该位置与阿房宫囤积的物资离不开关系,毕竟都是现成的材料,不利用说不过去。   皇帝是用不太确定的语气,身为臣工自然是要给予一些意见。   很多人先后提出自己的看法,讲的还真就是关于利用阿房宫现有资源,只有极少数的人才会谈到交通问题。   实际上选择在轵道为中心向周边辐射出去建立陪都长安在交通上问题也不是太大,有也只是陆路交通需要建立新路。帝国对水道利用越来越得心应手,陪都长安的选址不是将潏水、浐水全涵盖进去了吗。剩下的疑问就是连接渭水的两条水道的水位怎么样,适不适合吃水深的货运船只航行。   李斯看来是有作过功课,他说:“按照帝国的造船工艺,内河行驶的平底长板船,五百吨以上的船只肯定不行,以下则没有问题。”   古时候其实是用“料”来判定船只吨位,不过因为吕哲推广新的计数单位,现在民间或许还会在使用老旧的计数单位,官方则全面采取新的计数单位说法。单位换算下来,一料是零点三二五吨,考虑到古人对数量单位的严谨问题,五百吨其实就是差不多一千五百料左右的船只。   五百吨的船在现代只能算是小船只,最多的就是各条内河上的舶船,又或是近海的渔船,现如今五百吨却称得上是比较庞大的船只了,毕竟北洋舰队和南洋舰队正在服役的最大吨位船只也就是二千八百吨。   南陵位靠长江,十余年的时间已经享受到来自于水运的便利,想要建造陪都长安不但是吕哲下意识会考虑水运,一些文武臣工其实也是这样的想法。   最想要了解的那一部分李斯进行了说明,那么疑虑也就剩下不多了。   “周边水利基础良好,陛下……是不是……”张良一直在观看山川舆图,很是可惜地说:“考虑不占农耕用田,将位置向西再挪动一些?”   农耕需要用水,轵道周边的水系多,意味着被开发出来的农耕用地也就多,看看水系地形大概就能明白。这里的地形很明显适合再开挖建设一条渠,开发新的产粮地。古时候只要是有一个“渠”,基本上就是属于人工挖掘而成,并且一定是关乎到农耕用水。   很多人听到张良的话都是蹙眉,他们不是没有想到这点,可是也只有张良直言而谏。   关中有粮仓,第一粮仓就是郑国渠周边,涵盖近千里面积的产粮地;第二粮仓就是后面由汉室挖掘新建的渭渠,位置就在轵道往东的渭水边上;另外还有多处人工开掘的水渠,如成果渠、灵轵渠、六辅渠等等,无一不是为了增加产粮地而先后修建。   民以食为天,可以吃饱才能使得民心不乱,民心安定国家自然就稳定,显白的道理只要有点见识就能体会得到,那么产粮地的增加重不重要?   “帝国南疆多有粮仓大地,近些年中原、关中等地的粮食大多是从南疆运输。”张良一脸的诚恳,说道:“可是关乎运输总会有所损耗,各地农田能增加一些总是好的。”   张良说得在理吗?没人能说张良说的不对。可是很多事情并不是简单的一加一,看起来有益的事情也不是真的有益。   一个国家的地皮很广,国家每时每刻都在发生一些大大小小的事情,既是所谓的“天下苍生”。国家的统治者会进行规划,许多时候是根据执政需要来对某件事情来确认是否该做,不是那件事情做了有没有好处。   同样一件有益的事情,可是不符合当前的执政需要,国家哪怕是明知道那件事情做了会有益,可是为了大局布置仍然会选择性的无视。   帝国中枢不知道产粮地越多越好吗?他们不是傻瓜,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点。可是对于中枢来说,他们考虑的不止那么简单。   国家财政不行的时候,选择哪里基本是要看迫切性,但是财政充足却依然也是有选择性,限制但不包括地区和更复杂的事情。   中原、关中、燕地、乃至于是很多新的占领地,帝国在各个地方的统治基础都不一样。如帝国最先持有的南郡是统治最为稳固的区域,后面辐射到长江流域各个郡县,因为这些地方的统治稳固,中枢想要开发的时候必然是选择该些区域。   民心归附,统治稳固,等等一些因素才会让中枢觉得有开发的基础,乐意投入更多的财政,与民互惠也好,增强国力也罢,都是需要统治稳固作为前提。   中原和关中等地方国家有在建设吗?有的。都是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修复,可是并没有投入额外的资源开发新的产粮地,这是因为什么?就是因为中枢觉得那些地方的统治并不稳固,至少是还比不上已经纳入统治的长江流域等地。   增加产粮地固然是好事,可是从政治的角度出发,统治不稳固的地方产粮地多,那要是这些地方发生反复,投入巨量资源的建设先不谈会不会被战火摧毁,叛乱势力占领这些地方之后,辛辛苦苦建设起来的产粮地岂不是成了他们抵抗帝国的资本?   将南方几个地区建设成为粮仓,北边各郡依赖于南方提供的粮食,那是建国之初就已经制定下的国策。这条国策会持续多久时间并没有上限,需要中枢来评估各地的民心归附情况,也是需要评估统治的稳固度,然后中枢才会考虑投入新一轮的资源来有针对性地进行建设。   张良久在中枢,虽然无法参与一些核心国策的商讨,可是以他的聪明才智不该没有领会这点。那么他提这个开头是个什么意思?其实是他有心想要为家乡争取一些福利,关中的一些建议不过是一个“支点”,用来撬动国策的松动。   “向西挪动三十里便是阿房宫的地址了。”吕哲不知道有没有察觉张良的用意,他沉吟了一下,说道:“那便挪动吧,少了浐水还有潏水,也可以将陪都长安选择靠近渭水一些,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一众人等眼睛一直是盯在山川舆图之上,听到吕哲拿出最后的决定,不管心里是在想什么都是露出笑容。   阿房宫的地基建设范围太广了,临近山脚的地基配套最为齐全,有许多的山体大多被挖,肯定是要进行详细的规划。   建城并非是说不能将山包含进去,只是先决条件是不能对交通形成阻碍,既然已经确定陪都长安的地址,那就该考虑更详细的细节。   “山脚与山腰动用工程的时候是建立宫殿,那里按照原本的计划是建造‘阿城’。”李斯指着山川舆图,说道:“若是陪都长安选址这里,只能将那片山地定义为宫城所在了。”   阿城是简称,全称叫阿房宫城,听名字就能知道是类似于咸阳宫城的地方,属于统治者皇室的私人住所。事实上一开始阿房宫就是作为皇室休闲地的用途,历史上阿房宫建立到一半的时候,始皇帝后期除开是出巡和必要,不然他都是居住在阿房宫,连带办公也大部分时间是在阿房宫,导致朝臣需要在阿城之外寻个地方建造庄园。   汉唐时期的长安距离阿房宫所在地都不远,不过汉唐的长安虽然名字一样但却不是同一座城市,事实上到了隋唐时期已经没有长安城,汉时的长安早就在战乱中成为废墟。杨隋的帝都选址在汉时长安附近,取名叫大兴。李唐建立之后是在大兴的原有基础上进行重建,追忆两汉时期的国家强盛,继承古老的名字因此才让长安“再现”。   汉设立上林苑离南山那边还算有点距离,唐的长安却是向南山那边挪了一些距离,等于是唐时的长安已经非常靠近“十万大山”,一些陵园甚至是屯兵地点甚至就是在大山之内。   帝国时刻都在进行变革,火药已经被用于军事用途,甚至是燧发枪和火炮都被建造出来,或许也能学李唐政权将一些军械制造基地设在大山,毕竟那里易于封锁,也是人迹罕见的所在。   天色渐晚,当夜出巡队伍只能是停在霸上营盘,皇帝停留军营可是让当地驻军着实激动了一把,夜间不但是有巡逻任务的士卒没有休息,几乎是所有驻军都时刻做出保卫的姿态,毕竟那是皇帝信赖他们的一种表现,不管有事没事,做出誓死守卫的态度总是没错的。   秦地的青壮真的是差不多空了,霸上营盘之内的两万驻军中,只有四千多人征召自秦地各处,其余却是来自韩地和燕地擅骑的人员。他们在这里是作为骑兵被培养,训练完毕之后会补充到缺员的骑兵军团,因此霸上边上有专门的牧马场,身在营盘夜间能够听到远处偶尔传来的马嘶声。   帝国现在不缺马匹,那是建立在陇西各部族没有逃亡,河套及时收回,赵地和燕地未经太大摧残,等等的前提之上。   陇西郡目前仍然是帝国的产马大郡之一,大的部族迁移前往河套和北疆草原,空置下来的牧场被官办或是私人填补。   河套那边的水草丰美天下闻名,帝国是将河套视为重要的养马基地。从河套收回到帝国历六年,不管是本来持有,还是从草原胡人那里缴获,又或是从其他渠道得来,基本是安置在河套那边。   相对来说赵地和燕地的育马基地都要比陇西郡和河套各郡在规模上小许多,赵地和燕地尚且是这样,中原和长江流域这些不适合培育战马的地方,哪怕是有牧马场规模上也只能是更小。   “未来的二十年,帝国骑兵军团至少要扩建到十个。”吕哲说的只是国防军,可没将禁军算进去。他说:“我们一再向外开拓,距离本土会越来越远,没有什么比骑兵这种拥有高强机动性更适合的兵种了。”   虽然都清楚一个骑兵军团的消耗可以抵得上三四个步兵军团,可是没有人会去反对,帝国的现实情况就是需要骑兵,拥有足够数量的骑兵可以开拓得更远,意味着收获也会更多。   帝国未来的开拓方向只剩下两个,海洋是其一,西域是其二,这也是为什么需要在靠近西域的位置建立长安这一座陪都的原因。 第0942章 治国难   纵观帝国疆域图,会发现帝都南陵有点靠向南方,尽管帝国无时无刻都在建设交通,可是仍然需要用双脚和畜力的年代,南陵作为帝都其实已经偏南,骑快马从南陵出发抵达北疆草原,途中人不休息换马骑乘最少也需要将近一个月,而这还是人不停歇的快骑速度,徒步行走怎么也需要四个月以上。   交通是一个国家的重要组成部分,交通发达才能让中枢有效地控制国家,交通不便的地方通常都有一个统一的称呼叫“山高皇帝远”,也就是很难有实际的控制。   一个国家保证统治的稳固是建立在什么之上?说是依靠民心有点虚,民心是一种很虚无缥缈的东西,实际上就是看国家能不能有效控制统治的疆域。   离中枢越远的地方,当地发生了什么事一般很难被中枢发觉,那么想要搞点什么的东西也就具有操作空间。一般情况下一个国家不可能处处驻军,除开边疆必要的边军守卫国境,古时候军队其实都会被安排在距离国家首都不远的地方,越是精锐的部队越是这样,那是为了防止军队离得太远脱离控制,使得一些将领有可能将军队变成私军。   统治者该用什么样的方法来达到控制国家的目的?掌握大义名份是其一,民心教化是其二,不过这两样其实也是比较虚的组成部分,更为重要的是掌握暴力机器,也就是手中有兵。   掌握暴力机构的统治者,才能真正控制国家,无分对错好坏,某地发生暴动、叛乱等等状况的时候,军队是够能够迅速赶到,及时地扑灭或消灭任何动摇统治的人,这就是统治的基础。   帝国在关中建立一座陪都,有关于进军西域的需要,其实也是关乎到“控制”的一部分。   长安一旦建立起来,那是在昭示天下帝国对关中的重视,对一些心怀不轨的人起到震慑作用。另外,长安也会长期留守一些中枢的行政人员,皇帝一年之中会有固定的时间待在长安,长安周边也必然也安排绝对忠于皇帝的军事力量。   始皇帝为什么要天下一统之后不断巡视地方,不就是为了震慑宵小吗?他是流动性地四处震慑,事实已经证明始皇帝到了某地或许能够起到震慑作用,可是一旦始皇帝离开当地那些人又会重新活跃起来,起到的效果有限得很。   吕哲的选择是建立陪都,不但会在关中建一座长安,还会在辽东广阳郡的涿县附近选择建造另一座陪都北平。这样一来位处南边的南陵,位处关中的长安,位处辽东的北平,三处就形成了一个三角形,形成对整个帝国的掎角控制。   长安应该建造在哪已经有了决定,但绝对不是说马上就要建造。现如今帝国只是刚刚平稳下来,对外也有战事正在进行,各地的基础有益当地人不会引来太多的怨言,可是建立陪都却只是有益一处,哪怕是有偿雇佣也不适合大量招募民夫,只能适当地少量招募用很长的周期来将长安建立起来。   “主要还是关中青壮没有多少了,不然倒是没有太大的妨碍。”番贤是内史郡的郡守,他本身是南郡三大豪族之一家主,算得上是吕哲的嫡系,说一些话也就没有那么多避讳:“关中的主要劳动力缺失,干活的基本是老弱妇孺,比较重要的是恢复民间的生产,哪怕是有偿招募,响应者也会有限。”   共尉已经多次谈到这点,连倾向性强烈的多给关中士卒放假这种昏话都敢说,可见关中劳力真的是太缺了。现在,管理民政的郡守番贤也说关中缺少劳力,那就由不得吕哲不重视了。   “匈奴南侵,杀入上郡和北地郡,后期北地郡一直是战场,两郡的情况比内史郡还要严重。”李斯插话道:“中原人口倒是稠密,似乎也有些稠密过头了。”   吕哲扫一眼李斯,能听出李斯话中隐藏的意思,无非就是建议从中原移民关中,填补关中的劳力不足,但是可能吗?   帝国扩张迅速,多的是人烟稀少的区域,关中各郡合起来至少还有四五百万的在籍人员,岭南三郡不小于关中的地皮却只有可怜巴巴的三十七万总人口该找谁哭诉?更不用谈另外那些新置的郡,一些郡的总面积不下于十万以上平方公里在籍人员却只有二三万人口,那该是地广人稀到什么地步了!   帝国人口较为稠密的是中原各郡和长江流域各郡,其中光是帝都南陵人口就接近百万,但是又能怎么样?难道要强制性地分摊移民?先不谈有没有可行性,估计真要那么做就该等着又一次天下大乱来个改朝换代了。   很多时候吕哲真的不懂一点,帝国已经拿出很好的移民政策,可是大部分人宁愿在家乡困顿也不愿报名移民。要知道很多人在家乡根本就没有土地,他们一旦接受移民安置就能够获得官府辅助的至少二十亩以上的土地,前期辛苦是辛苦一些,可是安顿下来必然能过上好日子,那么多人为什么就宁愿在家乡挣扎也不愿挪步呢?   要说乡土难离,现在是有乡土观念了,可是并没有后世那么浓烈。   要说没有开拓精神,现在可是上古先秦刚刚结束的时代,此前勇于开拓的精神依然健在。   “河套等草原地区,由大家族带头,后面小户参与,二年之间确定移民的人口总数达到四十万。”张良慢悠悠地说:“那些大家族以放牧为生,家族产业就是放牧。帝国需要数量庞大的战马,他们牧养出来马匹会有固定渠道买入。”   张良说的只是移民草原其中的一点,另外还有关于羊毛新的制作方法出现,不但牧养战马会有良好收益,牧羊也成了吸引人的产业,更不谈北疆军队长期会需要他们提供的肉食品供应。   国家政策可使人致富也能害人破产,真正做大生意的人总是会观察国家的国策制定来确定发展方向和投入,甚至是会预先察觉不妙而收拢资金撤退。古时候这样的做法已经出现,不过影响到的一般是区域性质,做法通常也只是死抓资金不放和收缩出售产业链改为囤积,不像现代经济流通那么广消息互通也那么快,不然一定会像是现代大批商人撤资对经济造成的重创区域会那么广。   就目前而言,战乱结束还不到五个年头,一些地方持有资金的人依然是闭门不出的状态,这些地方也是经济恢复最慢的区域;有些地方的人却是发现大势迎合国策,从中赚取了大量的财帛。   草原上有短时间内能够形成效益的地方,愿意移民过去的人自然而然就多,因为有效益在作为吸引力。另外还有一点,那就是现如今的人们对草原也不是那么陌生,要知道现在仍然处于游牧状态的炎黄苗裔一点都不少,北疆各郡的人也并不惧怕进入草原。   相对起草原,南疆对于人们来说才是陌生的地方,以前楚地就被中原各地的人认为是蛮荒野蛮之地,这种名声可是持续了将近四百年,对于楚地更南的地方人们普遍认为肯定是穷山恶水,可想而知必然是怀着一种抗拒和恐惧的心理。   正是因为普遍认为南疆不是什么好地方,帝国鼓励移民南疆遭遇到了始料未及的冷淡回应,最后中枢详细地商讨下来,认为不是有两个封国需要安置吗?索性全安排到南疆算了。   将魏封国和秦封国一块安置到南疆?吕哲可是非常清楚现在的蛮荒之地只是表面现象,那里要是开发起来矿产资源遍地不说,光以当地气候情况带来的产粮效益就根本没有放弃的理由。   考虑到帝国占领岭南,又向更西南的方向进行开拓,至少几十年之内是无法穿越陆地直至海洋,开发起来也需要庞大到难以想象的人力物力,最终吕哲才认可将魏封国安置到现代泰国附近的区域,否定了秦封国一块安置南亚次大陆的建议。   强制移民不可取,一旦那么做等于是在制造动乱,只能是依靠各种各样的辅助外加效益来吸引人们主动迁徙,草原上目前有足够的条件吸引移民,南疆却不是那么容易了。   “至少二十年,我们需要花费二十年的时间来建立枢纽交通,使得南疆那边在交通上能够做到顺畅。”张良是博士嘛,什么建议都能说一些。他侃侃而谈道:“帝国先扫平迁徙的一些障碍,用开发出来的实际成果吸引移民。”说到这扫了一眼李斯,丝毫不给面子地说:“强制移民是在自掘坟墓。”   李斯的反应是脸颊颤动了一下,眼睛也眯了起来。他知道吕哲很欣赏张良,这从出巡单单带上张良一名博士就能看得出来。另外,他还知道吕哲有意在培养张良,否则一些中枢决策上不会让张良有开口的资格。   强制移民不是没有官府干过,实际上不止是以前的大秦,各个战国都有做过强制移民的举动,或是强制性派出军队让某一地的人迁徙,或是用抽签的模式来决定迁徙,都是强制性地执行迁移政策。过程中不是没有人抵制或者抵抗,各国面对这样的局面只有一种行动,那就是杀,杀一人不够就杀十人,十人不够就百人,乃至于是全村皆杀,只要是中枢有命令,杀人能够让命令得到执行根本不在乎人命,其中又以秦国执行得最为强硬和坚决。   大概是在十五年前左右,秦国也执行过一次强制性的迁徙,从战败灭亡的六国故地抽签模式集中人群,由当地的县尉操作,然后派出有秩,啬夫,游徼等小吏,甚至是直接派出郡县兵,将集中起来的人押解到南方。强制被集中起来的人,他们是被安置到当时由屠睢统率的南疆军团,对外统一称呼是南疆军团的士卒,可是所谓的士卒并不缺乏妇孺和老幼。   吕哲是南疆军团组建阶段的亲历者,他甚至当过一地的主事人,比较了解当时军团士卒的构成部分,很清楚所谓的南疆军团是个什么情况。   屠睢的南疆军团是个什么情况呢?只有少部分“根正苗红”的秦卒,四成是来自六国的战俘,超过五成是被强制迁来的家庭。秦人在南疆军团是作为军官存在,特别是高级军官根本全是秦人,只有在百将级别以下才会有六国战俘转编来的人担任。   当时大秦在各地抽签拿人造成的反响非常大,各地逃亡者无数,因为官吏执行期间的暴虐又不知道有多少人家破人亡,让本来就有灭国仇恨的六国黔首更加痛恨秦国,直接导致的是六国旧有贵族得到来自更多人的支持,随后的暴动和复国有了更大的基础。   不管是原版历史还是吕哲这个版本的大秦,都不是一时间衰弱和灭亡,是一连串的国策和作为造成,已经有了前车之鉴,也只有刻意想要引起吕哲注意的李斯才会弄险提出那样的建议。   李斯根本就不顾周边人们各式各样的目光,他挽着胡须笑道:“帝国已经在执行罪犯流放的政策,想用这个办法充实地广人稀的区域,可是这样做略略欠妥。”   接下来李斯开始大谈为什么不妥,讲到罪犯的本性,南疆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必然是充斥着罪犯,治安不管会使官府公信力下降,管的话投入又大到难以想象。他更是毫不掩饰地说:“全是罪犯,他们必然是对帝国心怀不满或是怨恨,这一代的情绪会传到下一代,南疆遍布对帝国心怀不满的人,帝国在那边的统治会安稳吗?”   吕哲很注意在听,他之所以同意将罪犯流放南疆,是因为自愿迁徙的人太少太少,另外也是岭南在历朝历代就是流放罪犯的地方,各个朝代并没有因为这样的做法吃到什么恶果,因此也就不是那么在意。   “全是罪犯,良家子会担忧过去之后能不能安居……”李斯扫视在场所有人一圈,说道:“南疆移民效果差,是不是有这样的原因?” 第0943章 荒唐,却真实   打江山易,坐江山难,自古以来便是一种公认的事实。   打江山是在进行破坏,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什么阴谋诡计都能用上,越是能厚着脸皮伪善其实背地里无所不用其极的人,取得江山的可能性越高,因此自古真正仁慈的人通常都会是他人的垫脚石。   取得了江山,不再是光靠暴力就能坐稳江山,很多手段也就无法再使用了,厚黑的手段收敛,进行的是怀柔的策略,可是很多一度取得江山的统治者没有意识到这一点,那些依然凡事使用暴力手段的人通常对江山的统治不能持久。   第一代人打下江山,懂得依靠怀柔政策来稳固人心,可是因为选择继承人不适当,后面继位的统治者或是因为昏聩,或是因为做事过急,国家政权二代而亡的例子也有不少。如秦二世,隋二世这两个比较出名的例子,又有很多根本就不出名的例子。   观看华夏历史,从来都不缺雄才伟略的英雄豪杰,可是真正能够做成事情的人却是少之又少,因此也就有“时势”两个字。   时势是什么?不就是时机和运势嘛,在正确的时机选择了正确的做法,本身运势又足够,才成事。   民心思定,那就不该启动大工程,像是刘汉政权的选择就是重用黄老学派,执行与民休息的国策。   与民休息不过是官府不额外摊派徭役,对税收政策也执行低税收策略,民间是一种放任自流的现状。这种政策的条件下,汉初民间的现状是,乡间豪强频出,游侠之中也出现大豪,民间出现了什么矛盾那都是平民自己的事情,仇恨并没有被转移到官府身上,也就是人民之间的内部矛盾,官府再利用这个矛盾来进行操作,达到统治稳固的目的。   大乱之后大治,通常都是因为人口锐减,土地的需要被降到最低,不少开国政权有刘汉室的例子在前,差不多都是依样画葫芦学着照办,有的成功,也不是没有失败的政权。成功了的政权基本都是抗住了外部的压力,没有成功的政权差不多是外来压力之下亡国。   帝国新建之初,不是没有人提过与民休息的国策,打算用至少三十年的时间进行沉淀,用时间的流逝来让天下庶民习惯新的统治政权。不过帝国的统治者是吕哲,是一个习惯了高度快速生活节奏的人,别说是沉淀三十年,三年都静不下来。另外就是吕哲很清楚现在的时势,三十年什么事情都不干,目前已经展露狰狞的匈奴人就该西灭西域、东征东胡,整个草原都被冒顿征服之后,帝国将会面对什么?   “不是无偿徭役,帝国也重军功。”吕哲对着一众将校笑道:“帝国不是以徭役形式征召士卒,强迫他们去征战。”   将校全部都是点头,他们对此是最有发言权的人。   军队一大改革就是军饷的出现,从无偿的徭役变成了有偿的雇佣,成为一名士卒并不比在家劳作获得少,军饷足以支撑一个家庭的费用,这是有史以来史无前例的变革。   除开军饷之外,战时有津贴不说,伤残乃至于是战死还有后续的抚恤,等于是再进一步解除了士卒的后顾之忧。   帝国军队还有一项政策,战场缴获上缴六成之后剩下四成归于私人所有。   平时有军饷,战时有津贴,战死有抚恤,缴获能私有,一系列的国策造成的是什么样的现状?是但凡有点胆气的人削尖了脑袋想要加入军队服役。   “所以尽管每家每户都有点琐事,关中的家庭也并不愿意自家的子弟从军中退役。”共尉叹了口气:“有一些比较麻烦的是,关中妇女与奴隶有苟且的事情……实在是……”   家中男人不在,主妇寂寞难耐,奴隶再有点手段,干柴遇上烈火,导致出现苟且?   “苟且也罢,苦恼的是男人不在主妇怀孕,这可是会出大事的。”共尉苦着脸:“所以末将才说,能不能多给关中士卒放假。”   有那么一点诡异,但绝对是事实,这年头对于贞洁并不是十分看重,未嫁女与人发生性事并不是十恶不赦的事情,男子对于娶到没有保证贞操的女子也不是太过在意。另外,现今年头寡妇再嫁也属于正常,官府甚至非常鼓励寡妇再嫁,并不鼓励寡妇为了守节而孤老终身。   是什么情况造成这种现象?无非就是上古先秦时期战事不断,只要是男子都有上战场的可能性,上了战场可保不准还能不能活着回来,男子上战场前与钟意的女子干点什么是普遍现象,为了增加人口官府也不可能鼓励寡妇留家不嫁。   家中男人尚在,留家的主妇与人苟且,这可就不是什么可以不在乎的事情了。历来归家的男人发现自己的妻子与人苟且,能和离算是大幸,将妻子打死的案例更多。   一家男人是从军服役,留在家中的妻子却是与人苟且,若是个例自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发生得多了就不止是会影响到民间,对军队的影响必然也会产生。   “与……奴隶苟且?!”吕哲脸色严峻地问:“案例很多?”   关中无论是商鞅变法前还是变法后都是有奴隶群体的存在,商鞅变法的时候解放了一批奴隶,可是随后的征战中每家每户又获得了新的奴隶,因此家庭中有奴隶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帝国建立,一些政策上进行改动,可是并没有进行解放奴隶的事情,毕竟那些奴隶是一些家庭的私产,哪怕是国家也不能豪夺,是吧?   番贤是管理民政的郡守,他可是在场,见共尉眼睛瞄过来,立刻期期艾艾地说:“不……不少。”   一片吸气声响了起来,能够让一地郡守说出“不少”两个字,那肯定是非常多了。   “始皇帝在的时候,关中青壮不是在服徭役就是服兵役,极少有回家的可能性,普遍是长期离家的状态。”番贤也是一脸的苦涩:“青壮几乎被抽空,连续数年乃至于是十年以上没有归家,关中待嫁的姑娘多到成灾,大部分未嫁女的年龄已经呈现偏大的趋势。成亲人妇独守空房……这个……”   吕哲还是第一次听取这种汇报,又问了不少它地的一些人,情况是各地区各有区别。   “是一种普遍现象啊……”   这一下不止是任职关中的人苦笑,其它地区的人也是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表情。   女子怕寂寞,一寂寞再有人抚慰便会发生一点什么故事,这应该怎么说才好?   “裁军,马上就要裁军了。”吕哲当然也是一脸的苦涩,他忧虑道:“军中放假省亲的时间段,各地流血事件……估计不会少。”看向了番贤,问:“有什么章程了吗?”   番贤说了一些普遍的案例处理状况,回家的男子一旦发现妻子与人苟且很少有和平处理的例子。他又说:“若是平民倒是私下协商,大多是第三者进行什么补偿,夫妻和离。奴隶……基本是会被杀掉。”   已经不是个例,是普遍现象,等待家中男子回去,那该发生多少事情?可以想象的是大的社会影响必定会发生,将引起什么样的效应却是不好说。   吕哲不断苦笑,自古家庭私事官府就不好管,已经察觉到会有不少流血事件了,可是怎么进行处理却是注定会成为难事。   “士卒服役,人妇却……”蒙恬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说道:“军心难平,陛下不得不思量。”   吕哲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已经在思考怎么安抚军心。   “事情已经发生,思考将会发生的事情妥善处理,是不是……”张良一脸的思索,顿了顿才说道:“该设想避免类似的事情?”   民间的男人因为自己的事情出远门长期未归,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男人在军中服役,家中发生状况,虽然不是官方的责任,可是怎么也无法推个一干二净,想要杜绝难以办到,毕竟人妇不是罪犯,难道还能专门派人盯着啊?   “教化,加强教化。”张良估计是有了一些头绪:“秦军有一项政策,允许家人到驻军营地探望……”   秦军是有这么一个政策,允许士卒的家人前往驻军营盘探望,不过是在腹地驻军才有这样的可能性,出战太远并不进行鼓励。   另外,秦国鼓励家人探望士卒是有一个原因,秦军除了一些东西之外,秦卒从衣服到兵器都是私人准备,军中伙食也根据爵位和官职的不同有区别对待,没有到达那个官职或爵位的秦卒想要有更好的待遇就要自己花钱。   秦卒在军中经常需要花钱改善一下伙食,才会有足够的体力跟得上消耗。一些额外的事情,如修补破损的兵器、修补破了的衣裳、等等都是需要用到钱。   士卒不是想要回家就能回家,没钱了通常是托有机会回家的同乡给家里转告一下,再由家人托付会到军中人的带钱过来。没有同乡的人该怎么办?基本上会有军中的驿站系统固定时间帮士卒送家信,这就成了向家里要钱的途经了。   家庭知道军中服役的亲人需要钱,没有托付人只能是亲自动身前往家人所在的营盘,那么平民探望军中服役的士卒也就成了一种习惯。   张良介绍了很多,最后说道:“此前这种行为并不被军方设置条例成为政策,或许帝国能够起草相关的律法成为固定国策。”   话音刚落,在场的人并没有马上发表意见,都是一脸的思考。   吕哲在秦军服役的时候有经历过大规模探望的活动,他当时十分的困顿,无比期盼大叔能够出现,带来一些钱财或是保暖衣物,可是最终大叔并没有出现。后面要不是遇上李良和徐阳,得到两人的帮助,他估计很难撑过那个冬天。   成为皇帝的吕哲有照顾大叔一家,可是并没有高规格的待遇,原因就是大叔将他丢到军中之后没有再行联系,不是他心性薄凉。曾经一再帮助他的李良和徐阳,后面不是得到他的回馈了吗?   品味了许久的人终于有了一点反应,一片赞同之声先后出现。   很明显就是为了防止人妇春心荡漾的一条政策,允许士卒亲人探望虽然没可能满足所有人,就像是出征西域和草原的部队就难以照顾到,可是帝国军队大多数是驻扎本土,总是能照顾到大多数人的。   现在的军队并不排斥有女人身在军营,像是随军商贩一般都会带着一些女子做皮肉生意,士卒有钱在不当值的时候能够去那什么一下。各个战国,像是之前的齐军,他们的军队甚至随时随地都携带官办的营妓,毕竟这是管仲在齐国变法的最大成就之一,那就是卖淫合法化。   长久以来吕哲制定政策的基础就是让更多的人可以共享红利,这一套政策让吕哲可以从默默无闻之辈成为一个庞大帝国的皇帝,那是因为有参与就有利益,团结了一切可以团结的人,使得这些人乐意追随愿意出力。   现在面临可能造成社会严重动荡的隐忧,吕哲再一次发挥出豁达大方的性格,说道:“由官府出资,帮助一切想要前往军队探望家人的家庭,沿途驿站等官方机构也尽量保证他们的安全和需要。”   在场的众人基本都是在点头,不说目前国库国帑丰足,哪怕是国帑不足,挤也是该挤出一些资金来,认为这样或许能够减少后续的麻烦。   “这样一来人口流动……太大了。”李斯再一次扮演泼冷水的角色:“人口流动大,处理不当的话……”,话没有说尽,但是都能听得出来。   “卿家提醒的很好。应当先检测一下各地武装力量,尽量做到万无一失。”吕哲用着欣赏的目光看着李斯,说道:“既然卿家已经预先料想到这一方面,卿家又是廷尉,那便由卿家来主持。”   李斯恭敬应了声“诺!”,内心里却是狂喜。这件事情要是办成,那该得到多少人的感激?另外,他要是不负众望,也是在向皇帝展现自己的办事能力。 第0944章 下任执政官   春秋战国时代的秦国首都一开始本不是咸阳,老秦人一开始是半定居半游牧状态,其实并没有固定的首都,后面才将栎阳定位为首都,秦献公时代的变法,也即是商鞅变法的发生地就是在栎阳。   当时魏国乘秦国内乱之机,夺取了秦国的河西(黄河与洛河之间地)之地。公元前三八四年秦献公即位后,立志收复河西之地,于前三八三年在栎邑修筑了栎阳城,将国都迁到栎阳,随之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开展了对魏国的军事反击,初步改变了被动挨打的局面。   秦献公去世后,他的儿子秦孝公继承了他的事业。秦孝公任用商鞅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使贫弱的秦国一跃成为诸国中最先进、最富有的国家,为后来秦始皇统一中国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公元前三五零年,商鞅在栎阳第二次颁布变法令,将国都由栎阳迁往咸阳。栎阳作为秦国的都城只有三十四年的时间,这一时期秦国正处在由弱变强的时期,所以栎阳在华夏都城史上有极其重要的地位。古栎阳也因商鞅变法闻名遐尔。   栎阳与咸阳之间的距离从平面地图上看只有不到五十里,它是位于渭水北侧,郑国渠的边上,距离战国时期秦军的另一个屯兵地点武城不到三十里,哪怕是现如今栎阳对于秦人来说也仍然有着很高的地位。   出巡队伍并没有前往栎阳,途中吕哲只是听李斯、蒙恬等关中人士讲述历史上秦国的转变。   一些秦地出身的人讲秦地的历史变迁当然有其用意,张良就一再想要打破那种氛围,可是试了几次见吕哲仍然听得津津有味,他也只有按捺内心的不安下去。   一些人给吕哲讲秦地历史变迁是要呼唤皇帝一样身为秦人的记忆,毕竟从贯籍上来讲吕哲可是陇西人来着。   陇西郡为什么那么干脆地投入吕哲的怀抱?除开陇西郡的大部分大族与当时的汉国建立起了长久的贸易关系,不还就是因为吕哲的贯籍是陇西郡的嘛!   对于陇西人来说,吕哲崛起的过程中南郡人和长江流域的人才是主力,反正不是陇西人占了头筹,既然无法独占头筹只有不甘人后,吕哲稍微招招手,哪有不立刻投奔的道理!   张良内心的不安源自于秦地出身的人有越来越充斥朝堂的趋势,以前是军中大将基本是夷陵嫡系出身,虽然是秦地出身占了四成,可还有六成是来自于六国故地。文官体系之中,秦地出身的人占了三成,六国故地的官吏占了其中的七成,算是占了比较大的比例。   旧有列国不是消失就是成为封国,有那么一段时期吕哲麾下的文武官员比例再次出现变动,随着旧有列国的文武被接纳,帝国建立的时候武将集团多了一成达到了军方集团的七成,文官集团却是多了二成达到了九成。   一些“有心人士”那么一计算,军方的七成将校出身旧有列国,文官集团九成也是出身旧有列国,他们曾经弹冠相庆,认为是一件很好的趋势,也认为吕哲虽然出身秦地却是极为照顾旧有列国故地出身的人,基本是带着一种莫名的热切,大有想要将秦系文武压下去的念头。   近几年吕哲制定的国策没有更动,可是秦地出身的人却是以一种“涌现”的规模开始充斥官场,仅仅是不到三年的时间,中枢的官员比例秦地出身的人重新占到了三成,军方秦地出身的将校恢复到四成,文官集团比之前三成的时候多了一成达到了四成。   帝国的官场任职任命有一套流程,看政绩也看考核,可是一旦人的内心有先入为主的观念,他们不会去想一样的平台机会平等,只会从一系列的事情中得出自己想要的答案,那就是秦地出身的人有重新抬头的迹象,进而得出吕哲将要大用秦地出身人等的猜测。   国防军有二十个军团的规模,其中有八个中郎将军团长出身秦地,这六个军团中有五个是骑兵军团,而帝国才有六个骑兵军团。吕哲对骑兵军团的看重天下皆知,六个骑兵军团竟是有五个是秦系的中郎将,这又是那些人猜测吕哲要偏向秦系的佐证。   再看看其余三个秦地出身的中郎将率领的三个步军军团驻扎在哪,一个满编的精锐步军是驻扎在三川郡的洛阳,另外两个精锐满编步军分别是在邯郸郡的邯郸和巨鹿郡的观津。只要一看山川舆图就会得出一个结论,三地中的任何一地都是属于战略要地,是重中之重的兵家必争之地。   其余的各个军团,骑兵军团仍然在加强,步军却是已经逐渐裁撤辅兵和裁减战兵,少有处于满编的状态,驻扎的地点除开是在边郡之外,虽然有不少是处于交通枢纽,可要说是什么重中之重的战略要地就不像是了。   旧有列国出身的将领也有区别,早期追随吕哲从夷陵崛起的那帮六国人士,他们身处高位,不过心未必是向着旧有列国,像是共尉和季布就是比较明显的例子,观看其所作所为并没有特别为楚人争取什么的样子。   另外一些虽然位处中郎将的职位,如吴芮、桓楚、周文、曹咎、周殷、司马昂等人,这些人都有各自的经历,出身也都不同,唯一有点相同的就是不上不下,想要做点什么也是大部分时候有心无力。   扶苏接受和平兼并,许多原本秦国中枢的官员大多选择离开封国,不当臣下之臣,直接效力皇帝,军方的代表人物是蒙恬、王贲、徐岩,文官的代表人物是隗林、李斯、王绾,大多也在很短时间内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继续发光发热。   也不是没有一些具有才能的人留在秦封国,比较出名的是蒙毅、冯劫、内史腾等人,他们并没有与另外直接效力皇帝的人断开联系,有一些迹象表明秦封国可以选在西域就是出自中枢一些秦系文武的操作。   很多人比较不理解一点,皇帝没有读史书吗?春秋战国时期的秦国就是偏处西北一隅,在发展中壮大,进而东进一统天下,将秦国安排在帝国控制力不会太强的西域,那是要重演历史?   张良就找过机会向吕哲表示出担忧,认为将秦封国安置在西域或许会是祸端,建议吕哲针对秦王扶苏的封地重新选择,甚至认为安排到海上新发现的那片吕宋大陆是个不错的选择。   “吕宋位处帝国海疆西南,现有的航道基本是要路过吕宋岛。”吕哲很是喜悦张良能从帝国的角度出发,说了一些吕宋所在地的重要性,而后又说:“吕宋地下是取之不尽的铜矿,岛上更是遍处宝石。已经发现的各种香料在帝国受到欢迎和追捧,博士了解这些之后还认为秦封国安置在吕宋岛合适吗?”   之前张良知道吕宋岛盛产香料,却是不知道吕宋岛地下含有巨量的铜矿,更不知道岛上到处都是宝石,闻言愣了愣,却是说道:“至少不是在陆地,哪怕后面会有反复造成的影响和后果也不会致命。西域位处陆地,更是帝国西扩的路上,若是日后秦封国有反复,造成的后果不堪设想。”   吕哲当然是知道这些事情的,他却是有另外的打算。他转移话题,说起了由李斯主持的政务,后面又谈到帝国新生儿已经超过三千万的数量,问道:“博士或许可以担任更重要的职责?”   帝国有鼓励生育的政策,近年来的新生儿数量一再增加,随着二线部队和辅兵大多被遣调回腹地,他们得到的假期增多,今年新生儿的数量递增到接近八百万的数量。   鼓励生育还要有相关的卫生保健,不然会造成恐怖的灾难。帝国针对卫生保健的基础建设从始皇帝三十六年就已经开始在做,至目前已经有六年时间。因为当时控制区的限制,其实是长江流域的各郡有了一些成效,后期纳入统治的中原、关中、燕地等区域却是只开了个头。   “各地卫生保健十分重要,保证新生儿的存活和健康,关乎到帝国百年大计。”吕哲脸上满满都是憧憬,说道:“数年之间投入将近二亿贯,未来还会有更大的投入,中枢已经划拨十亿贯在未来十年之内,每年投入一亿贯照顾相关问题。而这并不将鼓励生育的费用计算在内。”   张良听得表情直接呆滞了。   十亿贯?帝国目前的年收入是三千多万贯,有呈现上升趋势,不过按照估计未来十年之内也不会超过六千万贯。帝国之前几年的财政投入是四千万贯到五千万贯,等于是每年至少要出现一千万贯以上的财政赤字。这样一来哪怕是能够按照预估的那样每年财政赋税达到六千万贯,短时间内也很难填补之前的财政赤字。   国库很有钱,这对于很多人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不但是中枢清楚,一些地方的郡县官员也大体知道,连带民间看到国家不断投入资金建设地方基础也能看得出来。   国库也真的是应该非常有钱,毕竟各地的矿产一直在开采铜、银、金等贵重金属,海军占领倭列岛之后又连续发现银、金两种矿产。张良刚好有权限能够查阅倭列岛的贵重金属出产,仅是两年之间倭列岛已经向本土运回数百船的贵重金属,虽然大多是未经提炼的矿石,可是也能想象出那到底是多少金和银。他刚才也听皇帝亲口说出吕宋岛地下有难以想象数量的铜矿,震惊之余其实是狂喜的态度。   近期帝国不断向倭列岛运去器械和工匠,打算在倭列岛建造提炼的配套设施,日后就不再需要倭列岛将原矿石运回帝国提炼,能够在本土提炼之后运回金和银,等于是变相地增加了运力。   张良还知道相关的勘探队也从本土前往吕宋岛,正在勘探矿脉,一些消息也显示果真发现了矿脉。不算吕宋岛那边,陆地上的交趾也发现了一处超大型的铜矿。   那么多地方的矿产总合起来,帝国会缺钱吗?帝国根本不会缺钱!真正应该担心的是那么多的货币投入市场会不会造成什么不良现象。   吕哲这个皇帝估计是有史以来当的较为舒服的一个,那是建立在他有“超前目光”的前提之下,其实也跟一开始就制定的扩张国策有关,前期的扩张是为了疆土,后面转变为抓捕到更多的异族成为劳力,不就是让那些奴隶成为各处矿产的劳动力嘛。   使用异族奴隶进行劳动不会让国内民心思变,这是共识。使用异族奴隶去进行危险的工作,这也是共识。国内黔首造成死伤,以帝国的政策需要相关抚恤,哪怕是有抚恤也会使得民心渐失,不想搞得天怒人怨最好是别干这种事情。异族奴隶死了也就死了,不说有没有拿异族奴隶当人看,异族奴隶死了至少国内没人会心疼,从某些部分来说,异族奴隶的高消耗甚至让一大批从业抓奴的人喜笑颜开。   皇帝因为有钱干什么都少了遏制,对于一国的文武何尝又不是这样?执政官因为不缺财帛,处理各地的要求多了底气;军方因为有钱也能有最精良的装备和源源不断的粮秣,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后勤运输能不能跟得上。   张良自然是要接受皇帝的委派,本身也非常期待总算是结束了常年博士的身份,投入到民政的处理之中。   “注定会是波澜壮阔的年景啊……”张良内心的期盼有许多,看着吕哲与文武众臣交谈甚欢的一幕,心里有了更多延伸出来的思考:“与众不同的皇帝,因为皆有得利而上下一心的国情。皇帝今年三十三岁,平时身体康健未曾得病,面貌听闻也长久不见衰老,再有四五十年的光景估计没有什么问题?”   明君难寻嘛,特别是一个对内不嗜杀、优厚臣子、心系黎民、致力开拓……等等很多方面集于一身的皇帝,什么样的臣工才不希望在这样的人手下效力呢? 第0945章 咸阳宫城   卫生保健要花钱,花很多很多的钱,投入了还未必会有回报,许多官员其实并不太赞成只有投入没有回报的建设,认为国帑哪怕是丰富也不该肆无忌惮的消耗,要是某段时间缺钱了呢?   按照吕哲制定的相关国策,一切都是拿钱开路,像是稳定地方召集青壮集中建设,又像是各地道路和水利设施不断建设,仅仅是在四年之间就花出去了至少十五亿贯,而这些并没有算上官府运作和军方耗资。   十五亿贯啊,现在可不是两汉时期,也不是隋唐,是上古先秦刚刚结束的时代,秦一统天下之初,家中有数千个半两就算是大富,有几个金(铜)饼就算是巨富,结果倒好,随着货币改革减少面额,五铢钱上市之后制定一千文为一贯的货币体系,钱好像就不是那么值钱了?   秦半两钱流通的时节,一个半两钱大概能够购买到几石粮食或是半尺布什么的,一个半两钱大概是六个五铢钱,现在却要十来文钱才能买一石粮食或是半尺布。   “之前一家之中能够数个半两钱一年无忧,现在家中要有一贯才能保证不窘迫。”番贤说这话的时候是笑嘻嘻的模样,果然又听他往下说:“可是之前想要赚钱不容易,唯靠贩售粮食或是自家织布,昂或是养一些家畜,能够获取钱财的途经不多。现在赚钱的方法却多,可以接受作坊雇佣,可以参与地方建设。拿接受作坊雇佣作为例子,普通职位一个月是在百文钱左右,好一点的职位能有数百文钱……”   帝国各地雇佣劳力参与地方建设,基本薪资是在八十文钱,体力越重的劳务工薪越高,不过吃、喝、睡却是仰仗公家。私办作坊、工厂吃、喝、睡是个什么情况则不固定。   经济增涨中的物价上升是一种正常现象,普遍是大家都有钱带动购买需要造成的物价上涨,物价适当上升不呈现夸张现象是经济发展中的良性膨胀。如果物价上涨而收入却降低必然会造成不良现象,既是所谓的货币贬值。   “目前的经济现状因为购买力比生产力多,物价的上涨就形成必然。”张良说道:“只有增加生产力,使需要与出产形成平衡,才能对物价达到控制。”   出巡队伍已经在一天前抵达咸阳,吕哲等一群人是直接入住咸阳宫,打算等雪势降低才重新踏上路途。   吕哲不是第一次进入咸阳宫,上次来是以一名队率的身份,在这里接受了始皇帝的召见,因敬献新的筑城之法而得到奖赏,成为大秦军中的一名军侯。   那一次来咸阳宫并不是什么好经历,不能东张西望自然看不到太多的风景,在地板上跪了数个小时也绝不是什么好事情。   再一次来到咸阳宫,吕哲是换了一种姿态前来,没有人能够阻止他想要前往何处,自然是想逛哪里就是哪里。   几代秦王到始皇帝一再扩建之下的咸阳宫占地不小,宫殿群和林园却是有新有旧,大体是兴乐宫和北宫比较新,其余的宫殿群有老旧的现象。   吕哲与一众后宫自然是选兴乐宫住下,北宫安排部分的禁军,将文武百官安排在章城门附近的房舍。   秦王宫殿的色彩比较单调,瓦片为青瓦,墙面为灰白,极少数的地方才能看到鲜艳的红色,站在高处俯望而去,一处处三层、二层的建筑遍地都是,不过可能是因为色彩单调的关系基本看不出有什么富丽堂皇,而是一种堂皇气势。虽然都是堂皇,可一种是暴发户一般的炫耀,一种却是深沉的严肃,可见赵氏赢姓数百年的底蕴也呈现在建筑学之上。   兴乐宫位处咸阳城东,与始皇帝曾经理政的章台宫有些许距离,章台宫是位处渭水以南,两地相隔约有二十里。   史书记载,秦始皇曾在章台宫“躬操文墨,昼断狱,夜理书”。中枢各公卿机关、全国各郡县的奏章便向这里源源汇集。奏章被送到章台,值守吏要呈送秦始皇亲自验查,封泥完好,确未被奸人私拆偷阅,才敲掉泥封壳御览。   吕哲选兴乐宫而不是章台宫,那是因为兴乐宫比较新,另外是兴乐宫有一座鸿台。这种鸿台可不是周王为了避债建的那种高台,是始皇帝为了登高望远,曾经在这里射了一只鸿(也就是大雁),因此才命名为鸿台。   鸿台高四十丈,始建于始皇帝二十七年,长度单位换算下来大约是九十米高度,等于是现代楼层的将近三十层楼高。不算天然的山地,鸿台是咸阳最为高耸的建筑,处于鸿台顶端可以纵览咸阳,将咸阳大部分地方尽收眼底。   此时此刻的吕哲就与一众臣工站在鸿台顶端,他们一边谈话一边瞭望咸阳,看一地的房舍,看走动的小黑点人影,看渐渐多起来的炊烟。若是视力足够好,甚至能从鸿台看到结了冰的渭水。   来到咸阳时,不用刻意地调查,行走在路上时就能发现城内行人不多,哪怕是有也是老弱居多,显得萧条极了。   关中大抵是一种萧条的现状,这与缺乏劳力当然是有关联,这种现象有吕哲的责任,毕竟有不少秦军可是南下,或者是驻扎防御吕哲。不过,下令征召青壮的统治者可不是吕哲,他在后面甚至释放了大批关中户籍的战俘。   缺乏青壮就会少了一种生气,唯一给吕哲一些安慰的是,关中的秦人对于吕哲是一种欢迎和热烈的态度,与吕哲出身陇西郡是秦人有关,更多的是因为吕哲制定的国策。   事实上一路巡视下来,每到一处吕哲都是获得爱戴,且不管爱戴是不是出自真心,但总归是一种好现象嘛。   恢复生产,吕哲一直都很重视这个,只是比较倾向于建设南方,投入更多的人力物力在建设南疆的产粮地,但也不能说是忽视其它区域吧。   张良一直都在劝说吕哲关注中原各地的民间生产力,哪怕是知晓国策制定的用意,依然是在劝说加大对中原各地的投入。   “欲速则不达,事情有先后。”娩杓搓着有点冻僵的手,含笑说道:“对于各地来说最重要的是抚平战争创伤。南边能够从密林抓捕到足够的奴隶,优先建设帝国急需的粮仓是重中之重。”   吕哲在点头,很多在场的人都是点头。   “将南疆建设起来,也是为了吸引移民。”共尉扫了一下肩旁上的落雪,对着双手的手掌哈了一口热气,说道:“南边的气候适合两季稻,更南的疆域甚至能够一年三熟,这是中原、关中、辽东等地的地理位置没办法做到的。”   张良张了张嘴,最后只能是呐呐无言。   南疆的气候在产量上确实是得天独厚,特别是在吕哲的引导下试种两季稻的成功让区域性气候变得更加凸显,那是中原、关中、辽东等地所不能比拟的。   不排除日后两季稻能够在中原等地培育成功,可现实的情况是南方更适合作为产粮地,这种趋势会随着一年三熟的稻种被培育出来显得更为明显。   其实华夏大地基本是种麦,稻目前还是在南方盛行,因为各地饮食习惯的关系,稻米也不是人人都能吃得习惯。战乱的时候有口吃的就不错了,口味什么的成了次要,因为南方产粮丰足的关系,帝国利用水运不断从南方向各地运输稻米,结果就是本来只在南方盛行的稻米也逐渐被各地接受。   吕哲每到一地都会派人了解当地的情况,在咸阳依然没有例外。   出去的人回来汇报,信息有点繁琐,大多是随机了解一些家庭的情况,过得怎么样等等。   番贤作为郡守听完立刻说:“状况基本都还是不错的。”   以咸阳的情况来看,随机选中的家庭都能吃得上饭,更为详细的信息是,只要有家人在军中服役,并且服役的士兵有寄回军饷,家庭基本是能靠被寄回的军饷有个两餐用度。   “个别人家的状况好一些,这些家庭基本是有家人在草原参战。”共尉凑趣道:“军方在草原不断取得胜利,军中大有缴获,日子要好上一些。”   了解了基本的生活情况,不算多好也不是太坏,这已经是帝国大力恢复战乱带来的创伤。若是没有相关的政策,没有帝国不断从南方运粮到各地,出现饥荒是必然的事情。另外,大规模的建设向民间投钱,也是让民间有钱可以购粮,当然不能离开这一部分。   娩杓笑说:“花出去的钱基本是被回收。”   粮食是官府运到各地,各地的建设是由官府出薪水,来来回回了一趟,地方有建设起来,钱也回流到官方,其实没有比这更好的循环了。   “运作在运输线上的口众,连带相关的周边,人数不下于二百万,这是一项巨大的工程。”吕哲对情况基本清楚,也是笑着说:“总是要酝酿一点什么让人忙碌,有工作也不至于让人闲着,结果搞出什么动静。”   皇帝说得风趣,臣工自然是笑着附合。不过,事实就是那个样子,有份工作能够使人心安定,国家创造就业岗位等于是在构建安稳社会,这样的理论还是到了近现代才被提出来,不过对于吕哲来说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纵观历史,国家岗位缩减一直是动乱的诱因,几个因为失去工作带头造反的人都是出身国家官吏身份,比较出名的有李家的自成。自古以来因为被“裁员”而造反的人物,名气比较低的人更是多不胜数,他们基本上就是各支造反队伍的骨干。   雪越下越大,一众人等也就下了鸿台,他们回到宫殿,已经有侍从准备好饭菜,温好了水酒。   兴乐宫还有不少始皇帝时期留下的人,像是宦官、宫女、舞姬等等,这批人并没有被扶苏遣散,吕哲带着人回到宫殿,刚刚坐下自己的老丈人赵高就出现了。   历史上对赵高的评价多是负面,可是一些正统的历史上也不缺乏公正的评语。   《史记·李斯列传》记载说赵高是“宦人”,有“宦籍”。这是赵高被误解为宦阉的一条材料。然而,根据新出土的《张家山汉墓竹简》,“宦”,就是在宫中内廷任职的意思。宦人,就是任职于宫内之人,相当于王或者皇帝的亲近侍卫之臣。宦籍,就是用来登录出入于宫门者的登记册。秦汉时代,不管是“宦人”、“宦籍”,还是“宦官”的用语,都没有指被去势的男人出仕宫内官职,也就是后代所谓的“宦官”的语义。当时,被去势后的男人被称为“奄(阉)人”,在宫中任职的阉人被称为“宦奄(阉)”,定义非常清楚。根据这个最新的材料,赵高是任职于宫中的宦人,也就是皇帝的亲近之臣,而不是被去势的宦阉。   《史记·蒙恬列传》说“赵高兄弟皆生隐宫”。这是赵高被曲解为宦阉的另一条材料。“隐宫”一词,本来语义不明。东汉以后,一位为《史记》作注解的刘姓人士借题发挥,他将“隐宫”之“宫”解释为去势的宫刑,进而生发开去说,赵高的父亲受宫刑去势,母亲与他人野合生下了赵高兄弟。赵高兄弟冒姓赵,也受宫刑被去势成了宦官。谎话越编越大,越编越痛快,于是以讹传讹,到了唐代以后,赵高一家都是宦阉的不经流言,就逐渐固定下来。秦史专家马非百先生早就根据《睡虎地云梦秦简》指出,“赵高兄弟皆生隐宫”的“隐宫”一词,是“隐官”的误写。《张家山汉墓竹简》出土以后,隐官的意义更加清楚明白。隐官,既用来指称刑满人员工作的地方,也用来指称刑满人员的身分,与宫刑和去势完全没有关系。   现实情况是,吕哲所知道的赵高还真的就不是一个阉人,赵高体魄高大强壮,骑术车技精湛,武艺非同寻常,更有着高绝的书法,对于一些文学也有着很高的素养,更为惊奇的是对秦律的精通连李斯都自愧不如。   在原版历史上,赵高因为诸多作为而成为当之无愧的“奸人”,任何一个取得江山的人也不会容下一个曾经谋朝篡位的人,可是当时谁都没有否认赵高是秦国宫廷中不可多得的文武双全的人材。   赵高刚才是去见自己的女儿,也就是帝国皇后赵婉,看样子聊得挺欢,脸上的都快要笑出一朵花来了。 第0946章 曾经的奸佞   赵高前半生被始皇帝压着干不了什么坏事,甚至可以说一直都是战战兢兢地服务着嬴政,深怕有一点逾越的行为惹得性格暴虐的嬴政处罚,因此除了贪财之外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坏名声。   后半生的赵高,他在原版历史上是参与了沙丘之谋。   沙丘之谋的主使人是赵高和李斯,两人篡改了始皇帝的传位诏书,逼迫长公子扶苏自杀,囚禁秦军大将蒙恬,扶立胡亥为帝。   赵高和李斯为什么要篡改诏书?其实都是有差不多的原因。这个原因就是长公子扶苏对于赵高或是李斯都不喜欢,甚至可以说扶苏对赵高和李斯非常厌恶,扶苏对他们的厌恶才是沙丘之谋的诱因。   扶苏厌恶?那要是扶苏继位为帝了对赵高或是李斯就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赵高是秦王宫的“宦臣”,换句说法就是赵氏赢姓的家奴。当时家奴可以任打任杀,赵高深怕扶苏继位为帝之后不但自己性命不保,可能全家也要灭个满门。他不想死,更不想全家都死,找到机会了自然是要先下手为强,然后篡改诏书让自己的徒弟,也就是始皇帝的第十八子继位为帝。   李斯有偌大名声,曾经因为《谏逐客书》而声名大噪,可是说实话一路以来的官路走得并不平坦。   李斯原先为吕不韦的门客,曾经参与过《吕氏春秋》的著作,后面秦国朝堂风云变色,秦王嬴政与吕不韦从互相扶持转为针锋相对,李斯此时已经是秦王嬴政的佐僚之一。李斯原为吕不韦门客,时任秦王佐僚,有点想要脱身事外的意思逐渐沉寂,可是也因为这样的选择而被嬴政疏离。   李斯为了重新获得秦王嬴政的信任,找了个机会对秦王嬴政说:“凡是干成事业的人,都必须要抓住时机。过去秦穆公时虽然很强,但未能完成统一大业,原因是时机还不成熟。自秦孝公以来,周天子彻底衰落下来,各诸侯国之间连年战争,秦国才乘机强大起来。现在秦国力量强大,大王贤德,消灭六国如同扫除灶上的灰尘那样容易,现在是完成帝业,统一天下的最好时机,千万不能错过。”   此便是李斯针对秦国一统天下的第一条策略的开始,随后上呈离间各国君臣之计。后面李斯又献策“先灭韩,以恐他国”的计策,终于得到秦王嬴政的赏识,得长史之位。两条计策全被采纳,李斯当然继续奋发向上,随后又劝秦王派人持金玉去各国收买、贿赂,离间六国的君臣,果然也收到了效果,因此而被封为客卿。   一直是到秦王下“逐客书”诏令,伤心欲绝想要回归楚国,回归途中受越想越不甘心,逐写《谏逐客书》上呈秦王嬴政。秦王嬴政看了《谏逐客书》之后幡然悔悟收回逐客的诏令,李斯因此而闻名天下,也因为李斯有师从荀子的原因被封为廷尉。   廷尉在秦国是个什么样的官职?秦国的三公九卿制度下,廷尉便是九卿之一,负责掌管司法审判。沙丘之谋时期,李斯已经当了很久的廷尉,因为执法严厉,也因为几件事情上驳了扶苏的面子,实际上是已经得罪扶苏。   李斯的志向是成为辅助皇帝处理政务,同时负责对文武百官的丞相,可是一直都未能如愿。始皇帝下诏让扶苏继承帝位,李斯其实也是感到不妙,可是也只是感到不妙而已,并没有祸及满门的危机感。   赵高是对李斯这么说的,他说:“长公子扶苏厌恶我们,一旦他继位,我必然是要满门皆灭,你当丞相的志向可就永远没有机会,不但难以当上丞相,也会有革职下狱的结果。你当廷尉的时候得罪了那么多人,他们肯定会找你算账,恐怕没有走出牢狱的机会了。”   李斯当廷尉的时候确实得罪了非常多的人,会这样是因为始皇帝凡事严厉,他当廷尉自然也是走的严厉路子,怎么可能不得罪人?   赵高见李斯脸上出现惶恐,立即打铁趁热,说道:“既然注定会有悲惨的下场,为什么不冒险搏一把?”,随后带着李斯到始皇帝的车驾,李斯进去立刻闻到香气中难掩的臭味,赵高却是指着始皇帝的尸体:“陛下已经驾崩多日,是我一直在掩盖消息。现在留给你的只有两个选择,我们合谋将胡亥推上帝位,我做我的帝师,你可以当上丞相;或是扶苏继位,我先被灭满门,在地下等着你片刻之后前来作伴。”   李斯当时是什么心情不好猜测,不过估计是被吓了个半死,惊讶赵高的胆大,也恐惧于妄为。   事实情况是赵高将李斯请进车厢的时候,周边也有精锐甲士围了过来,现实就是李斯一旦拒绝赵高的合谋立刻就要横尸当场。   在合谋不一定能成功却能多活一段时间,拒绝马上就要横尸当场,或许还会因为始皇帝的尸体被发现而造成后续的一系列事情,李斯当时心肯定就乱了。   赵高是一个能说会道且察言观色的人,他接下来又谈到了秦国的江山,说一旦因为继位出现什么问题,秦国内乱是肯定的事情,问李斯舍得辛辛苦苦和呕心沥血效力的秦国就此分崩离裂吗?   可以想象,明明白白说要合谋干坏事,和干了什么事情是为了国家,一样是干那件事情,可是说法不一样,不管是自我催眠还是自欺欺人什么都好,换个说法相对比较容易说服自己。结果不用猜测,是个人都怕死,李斯也不想在车厢之内被杀死之后随便捏造罪名,一边是立刻死,一边是拯救秦国也拯救自己,还能当上梦寐以求的丞相,自然是要拼了。   两人都是跟随始皇帝数十年的人,既然有了决定肯定不是拍拍脑袋马上就干,少不得是拉上更多人,一再商议一再布置,等待真的有把握之后才付之行动。   历史关于赵高和李斯是怎么行事记载得相当模糊,从正史的一些字句,和野史上的一些论调,参与到沙丘之谋的人肯定不少,当时秦国的军队调动也相当频繁,军队拿到的是始皇帝下达的命令,可是真正下令的人绝不是始皇帝,因为始皇帝已经驾崩。   一切布置准备就绪之后,一封从沙丘送往长城的诏书也就送到了长城。史书记载扶苏接了诏书之后痛哭失声,随后昂头向天惨呼三声,拔剑自刎。是从接到诏书到自杀不超过半个小时扶苏就自杀了,甚至就没有向人交代什么遗言。   给扶苏的诏书上是写的什么没人知道,甚至是后面蒙恬对长城军团失去控制到被囚禁阳周,一系列的事情不但显得诡异也充满了扑朔迷离。   参与沙丘之谋的人,他们现在大部分是在殿中,赵高在吕哲主位的左侧第一顺位,李斯在右侧的第二顺位,王贲的儿子就站在后面,另有一些扶苏死后和蒙恬被囚禁后得利之徒基本也是在场。   各地的人来到咸阳,随后是会跟着出巡队伍前行,接下来出巡队伍是要走北地郡,前往长城段,然后进入河套,再从河套走云中路线,途经九原郡、云中郡、代郡、并郡,再从并郡向辽东而去。   河套等西北边郡之地的军方将校,临近的几地郡守,他们是经过允许也来到咸阳,身处殿中。   没人知道知道自己的未来,谁也不清楚自己走上了一条与原本轨迹不同的道路。他们在吕哲一句“用膳”之后,每人都是揖礼致谢,随后用餐。   赵高脸上一直都是带着笑容,他自然也是有高兴的理由。吕哲崛起之初,他可是出资鼎力相助。不但出资,他在吕哲急需战马的时候,不顾秦国上下的压力在陇西带头贩售战马给予吕哲,说是贩卖,实际上压根就是送,且一送就是三万多匹马,当时差点都将自己的牧场给掏空了。   赵婉能成为皇后,有因为吕哲和几个重臣不希望旧有列国的王女成为皇后,那么剩下的就是赵婉、吕雉、卫雯,吕雉和卫雯出身低微首先就得不到多少支持,额外的是赵婉娘家在吕哲崛起过程中出力不少,再有赵婉一直都是贤淑名声,因此不管是王后或者皇后也只有赵婉来当比较合适。   赵高将女儿嫁给吕哲本身不是出于主动,是因为秦国需要笼络当时盘踞南郡的吕哲,在当时其实是一种牺牲。没人能够预料到吕哲盘踞南郡之后会迅速出兵黔中击败百越进而壮大,更加没人预料到吕哲占据黔中之后很轻易就取得了衡山郡,随后项楚进军庐江郡又让吕哲争取到桓楚的归附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吕哲的崛起过程只要一研究其实并没有太高明的地方,无非就是许而共富贵,威逼或是利诱地方藩镇投靠,依靠这样的手段连续取得南郡、黔中郡、衡山郡,庐江郡、长沙郡、九江郡,其实到了这个阶段已然成为天下有数的诸侯之一。   针对军队的一系列改革,军饷的出现和南方粮仓的开发才是让吕哲有逐鹿天下的资本,其后基本就是在以势压人,用堂堂正正的实力进行碾压。   兴乐宫正殿的用餐不是什么正式的宴会,吃到一半的时候可以随意走动,几个人凑成一个小圈子,从他们聚起来的模样能看出许多信息。   李斯是先找上了赵高,两人交谈颇欢的时候徐岩加入,然后是王贲,四个人也不用谁伺候,自酌自饮显得融洽。   蒙恬、章邯、王绾,这三人也凑成堆,后面加入了李信、涉间、苏角,一样是自酌自饮。   另外一些看去也相对分明,像是共尉与卫翰、何怿、燕彼等夷陵追随吕哲崛起于微末的人,另外的几堆人像是曹咎、周殷、宋义等一众楚国被兼并之后楚国朝堂出身的人,山东诸国司马昂、李左车、臧荼、陈余等人,看上去颇为泾渭分明。   吕哲看到众臣工凑堆内心其实是有想法的。他倒不是担忧臣工结党,自古以来不管在哪都是有派系之分,压根就无从禁止。他担忧的是泾渭分明的小圈子在未来会演变成怎么样,良性竞争自然是要,可要是互相倾轧可是要乱套的。   餐会的时间并不长,一路的劳顿也着实令人感到疲惫,不一会吕哲先离场,随后众臣也各自散去,至于他们是要前往哪里继续吃喝,皇帝也管不了那么宽。   吕哲刚刚离去没有多久,甚至是还没有抵达众嫔妃休息的地方,半路上就被一个个臣工纷至沓来给打乱了计划。   最先求见的是赵高,赵高还没有过来张良也求见,随后是李斯、共尉、蒙恬、司马昂等等,合起来已经超过十人。   吕哲没怎么与老丈人赵高有过面对面交谈的机会,对于赵高求见心里有数,只是后面那些人求见就有点让吕哲意外了。   本来是想找机会与赵高私下聊聊的吕哲,稍微想一下也就命人准备茶水,选了一处阁楼最先接见赵高。   赵高见到吕哲的时候是大礼参拜,随后就说了一些家常话,大多是感谢吕哲看重赵家,立赵婉为皇后的感激。后面话题一转,说是要将陇西郡那边的牧场送给外孙吕议,不但是陇西郡的几处牧场,甚至是内史郡的一些田产,其它几个郡的产业,合起来至少三百万贯的资产全部要送给外孙吕议。   吕哲没有说答不答应,问道:“皇后知道吗?”   赵高笑嘻嘻地说:“已经与皇后沟通过了,说是要陛下允许。”   外公送资产给外孙,考虑到赵高除了赵婉这个独女没有其它子嗣,他这么做其实有点理由。   “翁丈以后有什么打算吗?”吕哲没有答应,反而提起了其它的事情。   “赵家出了皇后已经荣耀至极,微臣已经心满意足,想着将产业给殿下,然后举族搬家前往帝都,在那边购置一些房产,好好地顾养天年。”赵高说的话的时候是一脸的满足,见吕哲不断点头,似乎是迟疑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几位同胞兄弟……他们则是有意前往西域经商……”   吕哲突然间愣了一下,中亚各国使节团前来,西边还有很多国家已经广为人知,帝国进军西域是为了打通商路亦不是什么秘密,赵高有这样的心思,另外那些求见的人估计也是要来试探态度? 第0947章 西域近况   中亚各国派遣使节团前来帝国着实是让不知道多少人开了眼界,使得华夏大地的人首次知道远方还有着众多的国度。   来自中亚的官宦和商人,他们透露出来许多,像是中亚和南亚次大陆的信息就有不少,华夏这边的人首先了解到帕提亚、巴克特里亚是中亚新晋崛起的强国,从两国商人大肆购买物品了解到两国应该是比较富裕。   中亚有十数个国家,什么波斯人、希腊人、马其顿、色雷斯、亚美尼亚……等等名字听着怪怪的族群大概是十来个,他们述说了波斯人曾经的辉煌和没落,用着讲神话一般的语气谈到了空中花园。   什么空中花园华夏这边不是那么感兴趣,他们最为惊讶的是一个叫亚历山大的马其顿国王竟是能用八千左右的兵力击败了拥有百万兵力的波斯帝国,听得是觉得荒谬的同时也觉得波斯帝国实在是弱的可以。   估计是一脸沉痛讲述历史的波斯人看到听故事的人一脸的鄙夷,身在异乡不好发作,毕竟曾经与帝国这边人发生冲突的异乡人下场不怎么好。他开始介绍起了波斯,在他的讲述中,波斯可不是沙硕建立起来的帝国,事实是波斯人十分地强横,几乎是拳打阿尔卑斯山的希腊,脚踢南亚密林的孔雀王朝,一度疆域超过数万里,数十上百个族群都是归属波斯统治。   波斯曾经也确实辉煌过,不断不断地进攻地中海诸国,被西方人称为文明之摇篮的希腊众多王国和城邦是活在波斯远征军的阴影之下超过百年,甚至一度差点被波斯大军荡平。之所以是说“差点”,那不是因为希腊也出现众多英雄嘛。   已经灭亡的波斯强不强大都是尘封往事了,听故事的人也不过多纠缠,只问起现在中亚的局势。   毫无疑问,中亚最强的是塞琉古帝国,这是一个西起爱琴海、东至阿富汗的超级大国,国内族群分为希腊人、波斯人、米底人、犹太人、印度人和少部分小族群,统治阶层以希腊裔占了多数,少部分的波斯裔和犹太人。   三十九年前,也就是公元前二四六年,在安条克二世之子塞琉古二世登基之时,塞琉古帝国仿佛已到了最低潮。塞琉古二世在第三次叙利亚战争中给埃及的托勒密三世打败,之后又忙于应付他弟弟安条克·伊厄拉斯发动的内战。趁着塞琉古王朝注意力分散之利,巴克特里亚及柏提亚相继脱离帝国。   三十八年前,也就是公元前二四五年,巴克特里亚省总督狄奥多图斯宣布独立并建立巴克特里亚王国;帕提亚省总督安德拉哥拉斯宣布独立,但随即在公元前二三八年前后被帕提亚人首领阿尔沙克所杀及接收帕提亚属地,阿尔沙克建立安息王朝,不过外人仍然是按照旧称,称呼安息王朝为帕提亚。   想要在东西商路上有所作为,最先决的条件就是能把西域打个畅通,最差也是要让西域重新恢复稳定,不然商路其实根本就开不起来。   赵高说及了西域的事情,吕哲猜测后面那些求见的人估计也是因为这事,索性就命人加了案几和蒲团,让那些在等候的人过来。   求见的人估计也没料到会有那么多人在用餐之后求见皇帝,到了地方之后一见有那么多人都是情不自禁地一愣。   与吕哲猜测差不多,大部分求见的人都是要谈商路的事情,只有少数的几个人是有其它事情。   “西域号称有数十个国家,最为强大的有乌孙、龟兹、焉耆、莎车、疏勒,余下皆是一城或数城之国。”张良显然是有了解过西域的情势,又说道:“所谓强大却也是有限。像是乌孙这个西域最强国,拥有口众百余万,控弦之士十数万,是当之无愧的西域第一强国。龟兹、焉耆、莎车、疏勒等国不过是城池较多,口众极少有超过五十万。”   乌孙也有派遣使节团前来帝国,规格上是各国中最高的,直接出动了乌孙王的侄子猎师靡,后面与帝国达成军事结盟协议后,乌孙现任的昆莫勃西靡将自己的孙子猎骄靡派人护送前往帝国,目前护送猎骄靡的队伍还在路上。   “像戎卢、弥、渠勒、皮山、西夜、蒲犁、依耐……等等小国,口众难有超过十万,拥军数千到二三万不等。塞琉古帝国东边数省糜烂,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相续独立,众多如犹太人、米底人、亚美尼亚人等等族裔在两国的连续用兵下不得不向东逃亡。”张良果然是有做过相关的功课,侃侃而谈道:“许许多多的西域邦国的大批逃亡者的冲击之下国祚已灭,更多是因为涌入太多的逃亡者统治变得虚弱不堪,难以对统治区域维持控制。”   蒙恬是等张良说完,见张良没有继续往下说,他才接口道:“匈奴在黄河源头被我们击败,有部分残余逃窜西域与冒顿会合。这部分匈奴人在冒顿的率领下一直活动在阊池(伊塞克湖)和北山区域,他们不断对周边的西域邦国不断侵袭,也不断袭扰乌孙南边疆土。”   是有这么一回事,头曼被歼灭的是主力,另有匈奴大将呼延靡和呼揭一个叫伊泰的首领,一些残余率着人马投奔冒顿。这些队伍中有差不多五万余是各族的本族人,另有将近六万是掳掠自从西向东迁徙,两万青海区域的各种羌,一万余高原的诸羌,似乎还有一支名字叫作吐谷浑的部落也身处其中。包括冒顿本来就有的十来万人马,残余部队与之会合后,冒顿手下的人马达到了二十多万。   “西域那边的探子回馈,冒顿攻城掠地人手一支在膨胀,他还使得几个西域邦国臣服,迫使更多的西域邦国向他纳贡。”蒙恬是征西将军嘛,未来是要率军杀入西域的大将,对西域情势自然关注:“我们也从乌孙那边得到情报,冒顿将人手龟缩回阊池周边,到了冬季时节依然是没有停止练兵。”   可以想象,冒顿肯定是得到了充足的后勤,不然练兵没有粮秣根本无从练起,只是帝国这边暂时不太清楚冒顿所拥有的资源能够练出一支什么样的军队。   吕哲所知道的是,冒顿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这个历史上弑父的人,没有成为匈奴单于之前就能练得一手好兵,成为匈奴单于的冒顿在其后更是练出不少精兵,不然也不会在短短十数年荡平西域,随后又率军打得东胡人龟缩进大兴安岭那一块的深山老林不敢出来。   “我们的马镫、马鞍的对于冒顿已经不是秘密,匈奴等草原人本来就极擅骑射,有了马镫和改良马鞍对他们来说更加如虎添翼,正是因为冒顿全面配置马镫和改良马鞍,没有装备马镫的乌孙骑兵才会接连不断败在冒顿军队的手中。”蒙恬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有一丝丝的忧虑。   “是啊,两件物品的出现,让非自小陪伴战马长大的游牧民族也能安稳地骑跨在马背上。”共尉对此有很深的体会:“我们与匈奴等草原胡人交战,骑兵对决中能占优势,正是因为有这两样军备。”   蒙恬停了一下,见吕哲很认真的点头,才继续说道:“值得庆幸的是匈奴人目前装备的仍然是青铜兵器。另外西域的邦国也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拥有冶炼技术,那边的矿产似乎也并不丰富,冒顿麾下近十五万部队只有极少的一部分,大概一万被冒顿命名为苍狼骑的骑兵少量装备铁器、青铜盔甲、皮甲等装备。”   马镫和改良马鞍几乎是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只要拿到一副依样画葫芦制作起来根本就没有难度,帝国军队的马镫和改良马鞍需要用到金属材料,草原人缺乏金属原料和冶炼技术,可是两样东西用其它材料代替也不是不行,甚至是结绳都能达到效果,被模仿是迟早的事情。   自从装备马镫和改良马鞍之后,吕哲对于被草原胡人学去早就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他也是确定帝国不会缺少战马才敢全面装备马镫和改良马鞍,不然纯粹就是自己找死。   帝国的战马除了配置马镫和改良马鞍之外还有一样东西,那样东西就是保护马蹄的马蹄铁。到目前为止马蹄铁的秘密还没有泄露出去,而马蹄铁的存在价值其实一点也不比马镫或是改良马鞍差,甚至可以说马蹄铁要比两样东西珍贵。   任何蹄掌的牲口,有马蹄铁和没有马蹄铁是两个概念,没有马蹄铁的战马奔跑起来会因为一颗石子而蹦了马蹄,有了马蹄铁却是等于给战马穿上靴子,因此有装备马蹄铁和没有装备马蹄铁的战马在蹄掌损耗上绝对不会是一样的。   黄河源头之战,头曼从草原上带来的战马和牛羊基本是成了帝国军队的战利品,没到冬季之前送往长江流域的战马和牛羊每日未曾断绝,只是到了冬季停了下来,有些是被安置在北地郡,不少是被送往河套。   呼延靡等投靠冒顿的残军,他们是狼狈逃窜,极少数人能够做到一人一马,许多根本就是徒步,一路上更因为缺乏补给抛弃掉不少人,真正能够活着抵达冒顿活动区域的人马实际上谁也不是那么清楚数量。   “我们没有能够在黄河源头之战期间杀死冒顿,后面的追杀也没能达到目的,最后制定的计划嘛……”吕哲笑了几声,慢斯条理说道:“猜测冒顿会在西域大肆掳掠,搅得西域众多不得安宁,有利于帝国向西域进军。”   冒顿对危险有很敏锐的嗅觉,这从他在月氏那边做人质能够安然无恙地返回匈奴王庭就能看得出来。上一次南下,帝国这边从一些匈奴贵族那边也得知一些事情,头曼没有南下之前,冒顿是反对率众南侵,提出了让中原各国混战,等中原流血流够了,匈奴再集结大军南下的论调。冒顿更加倾向于先击败匈奴周边的族群,吞并更多的小部落来壮大,然后看实际情况继续针对月氏或是东侵东胡诸部落。   吕哲听取汇报的时候没有任何惊讶,原版历史上冒顿在担任匈奴单于之后就是这么干的,匈奴也真的在冒顿的率领下一步步地壮大起来,更是在追杀月氏人的时候顺便完成了对西域的占领。西域落到匈奴人手中,直接让匈奴有了一块很大的“剪羊毛”之地,从西域那里源源不断获取粮秣、金属、奴隶的同时,匈奴也借鉴西域一些国家完成了内部改革。   冒顿对匈奴的改革是减少各氏族的影响力,设立左右贤王等等职位,算是让匈奴这个族群从原始的部落时代进入原始封建时代,有了更明确的官职之分。   “我们有八万骑兵入驻乌孙,冒顿立刻将兵力收缩。”蒙恬皱着眉头说道:“乌孙传来一些消息,冒顿似乎有转向西边的迹象?”   阊池的西边是哪?阊池的西边其实就是康居国。冒顿一直想要当匈奴的单于,向西而去是离峻稷山和狼居胥山越来越远,吕哲十分怀疑冒顿真的会向西而去。   “如果冒顿真的向西而去,对帝国或许不会是一件好事。”张良寻思了一小会,说道:“这一次我们是在利用冒顿搅乱西域,以解放者和次序守护者的身份进军西域,冒顿太早离去我们的借口就会有点牵强。”   蒙恬赞同张良的说法,帝国军队暂缓西域的一系列军事调动,转为将注意力倾斜到峻稷山和北部草原跟这个也有关系,就是不想过早逼迫冒顿远遁。   “也许……我们能够与冒顿接洽,假意帮助他回到峻稷山争夺单于之位?”张良说得比较迟疑,是认为有可操作性,但冒顿会不会上当真的是心里没谱。   吕哲也在思考这件事情的可操作性,可是细想一下真的比较难,先不谈冒顿会不会相信,首先就要让开路让冒顿从西域大摇大摆的脱困,脱困之后的冒顿会不会按照他们的剧本演?谁也不敢肯定啊! 第0948章 乌孙将乱   匈奴有单于,单于就是皇帝,皇帝的皇后在匈奴那边是被称呼为阏氏。冒顿的母亲曾经就是阏氏,可是她很早就得病死去,新的阏氏得到头曼宠爱生下了吉脱,从名份上来讲现任阏氏的亲儿子似乎才是第一单于顺位继承人,那么冒顿想要得到单于之位就不止是变得困难,且从名份上来讲也争不过吉脱。   冒顿有野心当匈奴单于这点没有丝毫疑问,一直以来都是为了得到头曼的承认而努力着。只是头曼更加喜欢小儿子吉脱,为了给吉脱扫平障碍甚至不惜将冒顿送往生死仇敌月氏人那边充当人质,那是要借月氏人的手杀掉冒顿,使日后吉脱能够接位变得更加毫无争议。而所谓的争议当然是会出现在冒顿身上,头曼之所以要杀月氏人的手杀掉冒顿,何尝不是为了消除匈奴内部因为单于之位可能带来的混乱?   对于很多人来说,比较可惜的是月氏人实在有点不带种,匈奴与月氏是数百年的仇敌,匈奴单于之子被送到手里,月氏人竟是不敢杀掉,只敢在一些小事上进行刁难,甚至是虐待都不敢。   从月氏对待冒顿的选择上来看,月氏是真的没落了,连对待生死仇敌最高统治者的儿子都不敢侮辱,属于一个族群的血气在这一刻可谓是消失无踪。   本来是担惊受怕的冒顿看到月氏人的态度估计是安心下来了,他甚至有足够的时间来计划怎么逃跑,最后也真的逃跑成功,回到了匈奴王庭。   “月氏人落没是事实,但是说不能看守好冒顿则是未必。”张良揣度道:“从另一个层面来讲,月氏人何尝不是故意放掉冒顿,就是想着放跑冒顿,让冒顿回去与吉脱争位,使得匈奴陷入内乱,好使月氏能够有些许喘息之机?”   张良的假设是存在的,毕竟冒顿是孤身一人在月氏人的大本营啊,一个再怎么没落的族群,统治中心控制力也该还是要有的,若是能够任由谁想走就走想来就来,那也着实荒唐了一些。   “头曼肯定是从冒顿逃回察觉到了月氏人的阴谋,他年轻的时候也算是一个当机立断的人主,随即发兵攻打月氏,正是在那一次交战中砍下月氏王的首级,后面制成了酒皿。”张良一脸的沉思,语气也逐渐放缓:“月氏王被杀,月氏人陷入混乱,逐渐分裂成为两派。一派是力主远离匈奴人,寻找新的栖息地。另一派是复仇派,他们前仆后继找匈奴人报仇,却是一个个倒在了复仇的道路上。”   张良在沉思什么?他在琢磨头曼是刻意还是随意,是出自头曼的个人决议,还是有人向头曼献策。   很明显的事情啊!匈奴针对月氏的攻伐很像是一种报复,月氏人不是想要匈奴陷入内乱吗?那么匈奴人就不惜代价杀掉月氏王,结果匈奴人没乱,月氏人先自己乱起来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陈平面无表情说道:“头曼如今是我们的阶下囚,有的是机会讯问。”   陈平还真的就是刚来,他是从河套回到南陵,又从南陵快马加鞭赶来咸阳。他的插话令一群人侧目,他却是保持着面无表情的脸色,对吕哲揖礼道:“陛下,使节团有情报送来,太尉和执政认为需要您亲自过目。”   吕哲眉头一挑,点了点头,陈平再次行礼才走近送上一本书札。   重要的情报应该是送到皇帝行辕,可是先辗转到南陵,说明送上情报的人并不认为是多么重要的信息,偏偏呈上情报的人不认为重要的信息被南陵两大重臣又认为重要,着实是让吕哲好奇是一个什么样的情报。   书札其实是一本折子,开篇写的是使节团的近况,说是在乌孙领土上猫着过冬,了解乌孙国情的同时也接触乌孙贵族,类似的字句写了不少,似乎也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   吕哲耐心看下去,看到“西迁月氏东返”这几个字的时候眉头却蹙了起来。他要是没有记错的话,大月氏应该是正在与萨迦人打生打死,怎么会突然出现东返的情况?另外,乌孙那边也多次提到原先归附的月氏人有反叛的迹象。两相结合起来,似乎事情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情报?”吕哲得到陈平的回复,沉默了一下,蹙眉道:“两个月之前?那么我们哪怕是有反应,最快也要一个月后才能将命令传达到乌孙领地。”   其他人可没有看过情报,他们见到皇帝蹙眉自然是能察觉到出了什么事情,可是皇帝不说,谁也不好问出来。   吕哲环视一圈,说道:“乌孙可谓是屋逢连阴偏漏雨啊!”,让陈平介绍乌孙那边的近况。   要是陈平之前没有准备,吕哲那么一吩咐他可就悲剧了。幸好的是他有事先了解过情况,也得到太尉骆摇的提醒,见所有的人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缓缓地将事情说了出来。   其他人听着或许没有感觉怎么样,蒙恬听着却是心情有点复杂。他是征西将军,职衔注定了是将要征伐帝国西面,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会专注在西域的开拓上面。   乌孙乱,帝国前期布置等于是打了水漂,在乌孙领地上的使节团和八万部队不知道还会遭遇什么情况。对于蒙恬来说,乌孙乱却是一件好事,一旦乌孙内乱帝国肯定是会将注意力重新从北疆雁门等郡之外的草原转到西域,投入的兵力、物资、等等很多方面必然是会数倍乃至于是数十倍的投入,对于他这个征西将军来说怎么就不是好事。   几个在河套任职的将校都沉默着,除开已经开往乌孙的八万骑兵部队,河套驻军算是离西域最近的帝国军队,他们原本是等待命令开进峻稷山的作战命令,现在听说西域乌孙情势可能不妙,哪怕是再不妙也是重新做一套方案,换个作战地点罢了,几乎是不会有什么区别。   身在关中任职是怎么样呢?他们其实无比期盼帝国开拓西域的一群人,帝国早一日将注意力转向开拓西域,关中肯定得利,毕竟不管是粮秣还是其它物资,运输都需要途经关中,那么道路建设,相关的经济带动等等必然是会增大。   帝国北边现在的策略是针对草原,从长江流域通往雁门郡的国道首先被抓紧,这条国道上从南边各郡运抵的物资几乎是没有断绝,光是众多民夫购买一些杂物,道路周边的各郡县的许多人就大大获利,不用说国道延伸出来的郡道、县道、粮仓等等的便利。   有一些名士做过统计,他们统计的不是帝国运多少物资前往北疆,是统计帝国将下一个开战的地方定在北疆草原之后,国道沿途的前后变化,得出来的结论有点惊人,国道沿途各郡的战后复苏速度比之其它郡快了至少三倍,越是靠近国道的地区恢复越是快速,甚至是比战乱发生之前更为繁华。   现在的人不是那么明白“国策获利”……也就是紧跟国家政策来产生利益的这个观点,可是能够用眼睛看到产生的效应,谁不是眼巴巴盯着南陵,都想着下一刻建设国道的时候能够在自己所在地区的周边。   帝国目前的政策是,想要开拓哪里着重修建哪个方向的国道,或者是要在哪个方向开战就修建那边的国道,带来的现象是都在瞄着各个边郡的周边,看看那块土地是不是急切需要占领,又或者是能冒出几个不开眼的家伙来吸引帝国军队攻伐,俨然就是一种另类的好战分子。   吕哲从思索中回过神来,发现气氛有点奇妙,武将们大多是低着头扣指甲,只有少数的几员将校脸上是若有所思。文官嘛,中枢的文官正襟危坐,地方的文官有些是满脸的渴望,有些则是一脸的忧郁。   脸上满是渴望表情的自然是关中任职的文官,他们都眼巴巴看着皇帝,希望下一刻皇帝说出增兵西域的话来,然后布置他们招募民夫加快修建国道,准备在沿途建立粮仓,与黔首沟通招募问题。   忧郁的一些人自然就是目前在北疆各郡任职的文官,他们可是刚要有所成绩,要是帝国注意力转到西域,破坏或许是没有,但是刚刚振兴起来的经济可就……   吕哲没有太过关注众人各异的表情,说道:“都说说看法。”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要开口说话的人可能级别上有些不够,级别够的人又不会轻易对可能产生国策变动的话题过早开口,一时间竟是呈现诡异的安静。   吕哲也不着急,从陈平说完到现在也才过去十来分钟,臣工们需要时间消化西域新的情势,也要针对很多地方进行权衡,想法没有成熟之前,人臣面对臣主自然是会比较谨慎。   “敢问陛下。”首先开口的是蒙恬,他说道:“乌孙可有提过对国内小月氏即将发生叛乱会是什么态度?”   这个吕哲还真就不清楚,因此也没有回答蒙恬。   “末将以为,乌孙该是会收缩兵力,时刻准备镇压叛乱势力,甚至可能在叛乱没有发生之前采取必要的行动。”蒙恬是按照秦国的风格在进行推测,他说:“却是不知道我们这边有没有关于乌孙军队调动的相关情报?”   陈平不用吕哲示意,回答蒙恬的疑问,说:“乌孙军队一直是在调动状态,前期是需要防备峻稷山方向的吉脱匈奴,后面因为冒顿在后方侵扰被迫调军南向,视哪边比较吃紧而调动相应的军队。帝国的八万骑兵抵达乌孙之后,乌孙王请求帝国将部队驻扎在南边,陛下允许了乌孙王的请求,此后乌孙王将南边的军队大部分抽调回腹地,并没有调向东北方向。”   蒙恬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我们最后得到的信息是,乌孙王庭周边的乌孙骑兵该有四万左右,乌孙王也向各部落氏族下达了新一轮的征兵令,乌孙王庭周边的兵力预计会达到六万至六万五千。”陈平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像是思索了一下,然后继续说:“乌孙东北方向的吉脱匈奴所部,最多的时候达到十二万,临近冬季的时候大部分撤回,明面上是留下二万,实际上是藏了三万在后面谷地,因此匈奴在乌孙边境的实际兵力是五万;乌孙西北方向的呼揭,从一开始就是集结三万控弦之士,后期没有变动;正北面的丁零,秋季时分布置在乌孙边境的人马超过十五万,临近冬季的时候明面上是留下五万,因为丁零那边离帝国太远,检察署的探子暂时没有布置那么远,丁零暗地里有没有布置伏军,又或者是布置多少伏军,全部不祥。”   是了,陈平是检察署的军师左祭酒,等于是检察署长燕彼之下的第一人。他效力于吕哲之后,吕哲是将他安排到燕彼麾下,于吕哲出兵北上中原,乃至于是各地都在情报乃至于是用间上立下不俗的功劳,吕哲大封贵族时,他也得了个二等子爵的爵位。   原版历史上陈平是要到汉初才有展现才能的机会,前期还因为与嫂子通奸四处遭受排挤,真正出名还是刘邦被围白登,他向吕雉说了数道建议,还是送美女、送财帛的建议,虽然成功使得冒顿退兵,刘邦也脱困,可是事情哪怕是做得漂亮,皇帝被围已经够不光彩了,还要送美女和财帛解围,可以想象得出陈平干的漂亮也得不到多少奖赏。   蒙恬听完陈平的讲述,偶尔有些期盼地看一看吕哲,可就是就一直沉默。   张良好像是有不少话要说,但是他先看到蒙恬的异常,又看到没有多少人说话,目前仍然是博士的身份却不能在这样的场合过早说话,只能是憋着等待有机会向吕哲私下建策。事实上,他早先认为放冒顿回到峻稷山是一个可以思量的策略,现在又认为乌孙内乱不但对帝国不是坏事,反而会是一件好事。只是吧,他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利用乌孙的内乱来使帝国利益最大化。 第0949章 刘邦的胆子   “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机会!”刘邦脸上表情似狰狞又似忐忑,几乎是咬着牙齿后槽,说道:“若是能借这个机会控制住乌孙,我们将会有天大的功劳!”   天寒地冻的,乌孙是一个游牧族群,可是并非没有城池,只是相对来说比较少,乌孙本族基本上没有多少人住在城池,基本是游动放牧姿态。使节团留在乌孙领地,原本是被安排在一个乌孙人的小城,后面局势越来越乱,勃西靡鉴于那座小城里月氏人比较多,深怕乱起来会让帝国使节团发生意外,也就与刘邦参详之后另外安排地点。   帝国使节团新的驻扎地是在乌孙王庭,这里拥有最强的保卫力量,可见勃西靡还是相当重视帝国使节团的安全,只是另外那些中亚的使节团和商旅就没有帝国使节团的待遇了,他们只能是被安排在乌孙王庭的周边。   自匈奴、呼揭、丁零集结大军逼迫向乌孙,乌孙南部又有冒顿不断侵袭,实际上乌孙的整体国情真的是有点不妙,前期的困难还是军事上面的压力,后面内部也逐渐呈现不稳的迹象。   “各大小乌孙部落,收到勃西靡征兵命令之后的反应不太一样。”余樊君对刘邦的说法非常感兴趣,分析道:“一些血缘关系上与现任乌孙昆莫比较近的部落相应了勃西靡的号召,一些血缘关系远的部落因为勃西靡对他们有恩也相对配合,可是有不少部落是一种糊弄的姿态。”   乌孙是游牧族群,按照文明等级的划分,实际上乌孙是处在原始制度社会,族群中除了王之外,王子、王女的地位其实也比较明确,往下则是官职模糊,大部落联盟之下的各部落氏族长既是下阶层的首领,管理文治的到了首领往下就是各种小头目,但是小头目并没有什么官职。   在军队方面,乌孙与其它很多原始制度社会的族群一样,共同的王就是军事最高指挥,各部落的首领是下一阶层的指挥,但是要看每个部落能够集结起来的战士多寡,首领也会从手头的兵力来区分大小,通常战士比较多的部落首领也会掌握更多的话语权。   这种现状下,其实每一个游牧部落的共主都会面对一个相同的局面,能不能让各部落听话,看共主平时的威势能不能压住,也是看共主用什么样的手段笼络。   “不止一名乌孙的部落首领找到我。”刘邦很注意看在场的人脸色,主要是看韩信,似乎要将韩信脸上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说道:“他请求帝国能进行扶持,答应若是成为新的乌孙昆莫,必定以帝国马首是瞻。”   韩信没有什么表情变化,甚至是笑了笑。   “想必诸位也被乌孙的首领找上门了?”刘邦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啧啧”了几声感慨道:“面对风雨飘渺的局势,果然是不能奢望每个人都能共渡难关,现在的勃西靡就是面对这样的情况。”   事实上勃西靡还是能大体控制整个乌孙部落,只是近年来勃西靡迈的步子有点大,偏偏又发生诸多族群进逼乌孙国境的情况,着实是倒霉透顶。   乌孙与帝国有了接触,出使帝国的使节向勃西靡汇报了帝国的强大,是在各方各面的强大,勃西靡也就起了向帝国看齐的心思,于一些制度上在乌孙内部进行了改革。   乌孙的原始部落制度是在与帝国进行接洽之后有了改进,最先改革的是关于暴力机构,在军队中划分出了万夫长、千夫长、百夫长的职位,统军的将领原本是设定为来自王庭的指派,可是执行下去受到太多的抵制,后面其实是各大小部落的首领兼任各级军官,不过总算也是迈出了第一步。   勃西靡其实还有意学习帝国的文官制度,只是乌孙不像帝国是定居状态,另外看到军事改革只是开个头就有点进行不下去,牵扯到关于文官制度建立,历来文官改革最是牵动利益,文官制度的建立是将地方利益大部分集中向中央,哪里又是那么简单就能从原始制度向着封建制度演化的呢!   乌孙是在各个方向都有敌军逼近的危机之下试图改革,勃西靡也是从帝国那边的一个文士那边得到提示,说是危机越大内部应该是会越团结,细细一想觉得有道理才会进行改革,可是勃西靡没有料到的是乌孙的文化底蕴和华夏那边不一样。   华夏是经过数千年的演变才从原始制度走到封建制度,长久的演变中已经产生了适应的向心力,也既是所谓的族群归属感,遇到危机情况的时候团结是一种类似于本能的东西。   乌孙一直没能产生自己的文字,实际上称不得有什么文化底蕴,各个部落平时也是游动放牧,哪怕是首领都难得能聚在一块,只是在有征战的时候才会受到召集会合,何况是哪怕受到召集了都不一定能在预定的时间会合。   游牧族群说向心力其实有点虚,那是人文和文化所产生的一种必然现象,他们讲求的一般不是什么“名正言顺”的统治,看得是谁的拳头比较大,谁强大谁就是“共主”,一旦“共主”变得弱小,下一个拳头大的首领就会成为下一任的“共主”。   要是帝国这边能够全面支持勃西靡,勃西靡得到帝国的全面支持或许能够强行将改革进行下去,可是帝国凭什么要支持勃西靡?   “所以他不是打起了联姻的主意了嘛!”刘邦咧着嘴:“难兜靡不止一次找到我,次次都是奉上大礼,就是求我能够在陛下那边说点好话,娶了她的姐姐。”   其实哪怕是吕哲愿意,娶了乌孙的王女,那也是与乌孙的关系更近了一步,代价不足以全面支持乌孙吧?   勃西靡肯定也了解到这一点,他不知道从哪里得知帝国极度缺乏优秀战马,从一些渠道中获取了河套马、陇西马、赵地马、辽东马、中原马,好几样的马种与乌孙的马比较起来,事实情况就是乌孙的马要比帝国那边拥有的战马好上不止一倍,更重要的是因为地域相近的关系,乌孙的马种对于帝国也是适用。   乌孙马一般被称呼为西极马,能够在草原、戈壁、寒冬等等的地形和气候下不被影响,帝国自然是渴望有大量的西极马,这也就给了勃西靡另外一个筹码。   “他们前前后后无偿赠送三万多匹西极马给陛下,这其实是一个诱饵。”韩信总算是开口了,说道:“三万多匹西极马,有将近一万匹是经过训练的战马,目前禁军装配了三千匹,组成了一个千人规模的具装重骑。余下的八千多匹,第一骑兵军团和第五骑兵军团进行平分,也各自组建了两支用西极马配置起来的具装骑兵二千人队。”   西极马长得高大,且身高也相对高,比较重要的是负重能力不差,短途的冲锋能力也强,还真的就是适合作为具装重骑的坐骑。   一匹马从出生开始,需要大概一年的时间才能逐渐成长为可训练的程度,又需要大概一年到一年半才能训练成为一匹合格的战马,作为具装重骑的马训练周期可能还要更长一些。   帝国拥有两万可以作为种马的西极马,很是谨慎地安排到陇西郡和河套各郡进行牧养,可是哪怕能够繁殖,最少也需要五年才能培育出一批新的西极马出来,数量确实被限制在五万以下,毕竟母马的孕期是十一个月,且不是每匹母马每年都能怀孕,能在五年之内培育出五万实际上已经是被良好照顾了。   按照计划,帝国可是要在十年之间组建十个骑兵军团,每个骑兵军团至少会配置五千具装重骑。一名具装骑兵不可能只拥有一匹能够配置马甲的战马,最少限量也是需要二匹,甚至是三匹,而这还是战马的需要,不算辅助型的驮马。等于是一校的具装重骑至少需要一万的西极马和相等数字的驮马。这个数字还是基本的需要,没有算上战时的损耗和各种意外的损失。   帝国目前的骑兵,看兵种的不同,每人配置的战马数量也是不同。有一点倒是可以肯定,每个骑兵军团所拥有的战马绝对不会低于十万,具装重骑和突骑兵因为兵种的特例,是每人至少三匹战马的配置,余下的各个兵种视情况而定。   目前帝国到底有多少马匹不太好统计,军团拥有的战马是七十万左右。七十万的战马来组建六个骑兵军团其实已经有点窘迫,更不用说其它军团其实也是需要战马来配置斥候和必要的骑兵队伍;被适用于运输线和必要的车驾畜力的马匹,数量是五十余万,以至于牛、骡子、驴也是大范围适用。   “所以我才说是好机会啊!”刘邦有那么点垂涎三尺的意思:“乌孙全国上下可是有将近一百三十万的马,要是算上牛羊等物……那就更多了。”   乌孙要内乱了,帝国本土只是从情报上来得到相应的判断,使节团可是身在乌孙国境,后面更是被安排到乌孙王庭,哪能不清楚这点?   刘邦已经用自己的名义向帝国本土发去公函,十分肯定地报告乌孙必定是要内乱,询问他们应该是什么样的态度,又或者是应不应该立刻离开乌孙。他是向本土进行询问,实际上是认为乌孙的内乱是一个大大的立功机会,很想要放开手脚大干一笔。   乌孙昆莫一族,也就是靡姓王族对乌孙的统治呈现不稳的状况,刘邦认为很有操作空间,或是支持靡姓王族,或是挑选另外的部落首领扶持,总该是能找到利益点。但是,他认为最有利的莫过于通过扶持傀儡来达到间接对乌孙的控制,因此是比较倾向于拉拢和扶持靡姓王族之外的部落首领,只不过在没有得到本土的命令之前难以下手罢了。   “正使的想法是好的。”陈余难得没有抬杠,他也没有抬杠的必要,刘邦要是能干成总会有他的功劳,因此哪怕再不喜欢刘邦也只能是倾力相助。他提醒道:“那些部落首领频繁送礼,勃西靡没有道理不知道,本土没有命令送抵之前,正使要按耐住。”   “呵呵,哪怕是勃西靡没有发觉,我也会故意让他发觉。”刘邦深知待价而沽的重要性,也接受了陈余的好意,说道:“让勃西靡有危机感,他们才会更加拉拢我们,大的好处没有得到之前,一些好处先占总是没什么坏处,特别是在他们都需要我们的前提下。”   陈余可没有骂刘邦是市井姿态,以目前的现状来说,刘邦这么做完全正确,那些人看到刘邦这样的态度只会更加卖力的拉拢,对帝国日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军方的态度是,没有接到陛下的命令之前,按照之前的命令行事,不会参与到正使的任何行动。”韩信说的军方是驻扎在乌孙领地的八万骑兵:“何副司令想必也与正使有过沟通?”   刘邦点头,有点无可奈何道:“军方完全听命与陛下,这是国家幸事,可就是……就是太刻板了。”   八万在乌孙的骑兵是西域派遣军的序列,他们的正式番号归属在征西军团编制下,现任指挥官蒙恬还在关中,目前负责指挥的是何怿。因为暂时的序列是西域派遣军,与之草原派遣军同样设立司令和副司令职衔,何怿正是副司令。   按照刘邦的想法,何怿其实不用全力以赴地在乌孙南部与冒顿打生打死,该是留下必要的兵力,抽出一部分的部队用保护使节团的名义前来乌孙王庭,可刘邦只是那么一提,结果是被何怿毫不客气地一阵痛骂,说是陛下都没有绕过太尉署和将军府调动军队,刘邦的胆子竟然肥到这样的程度。   “使节团的正规军只有一万出头……”刘邦有那么点渴望地看着韩信:“对那些雇佣军和商队的护卫操练有成效吗?”   韩信默默点头,他算是看出来了,刘邦胆子确实大,军方那边求不到助力,刘邦是将目光盯在了非军方编制的武装团队身上,说什么都是要大干一票。 第0950章 坚实后盾下的嘴脸   使节团的武装人员全部算起来大概有五万出头,刘邦有过很精细的计算,除开正规军的一万二千人之外,大概有二万左右是军中退役的人员,余下的那些则是民间之前的游侠之类。   军中退役人员年纪大多是相对大,最为年轻也有三十五岁以上,年老一些的甚至有五十岁左右的一群人。年纪大一些其实没有什么坏处,说明他们拥有充足的作战经验,不需要他们长途追杀的情况下,定点作战基本是不太需要体力,再则哪怕是需要干体力活的时候不是有战马能够代步嘛。   游侠擅长的不是军阵搏杀,他们一般会有比较好的个人武技,很适合执行保卫任务和定位刺杀,刘邦在使节团的时候除了一应公务就是与游侠们厮混,他从中找到了一批任何可以用的人才,平时比较笼络。   正如刘邦所知道的那样,军中退役的人员有丰富的军中生活概念,韩信对他们进行序列编制的时候,那批人不但很快进入状态,且很快就推选出一批军官出来,不到两个月一支由军中退役士兵组成的临时军团就出现了,并且表现出了不俗的协同能力。   “哪怕是那些没有在军中服役过的人,他们夏季和冬季也需要接受操练,基本是适应集体生活。”余樊君脸上的表情比较感慨:“陛下实在高瞻远瞩,国民军事化,军方从来不缺兵源,连带这一次我们也得到了助力。”   使节团的五万武装人员只要编队就能形成一个军团,这是没有任何疑问的事情,当初规划使节团随行人数的时候也是出自这样的考虑,为的就是在有必要的时刻有兵可用。当作为提防的准备变成了实际有效的执行方案,知道内情的人谁不是有诸多的感慨,只差拱手对着东南面的帝都称颂一句“陛下英明”或是“毕竟圣明”了。   “那些退役的士卒对重新被征召很是兴奋。”陈余脸上有着矜持的笑容:“只是现在暂时不能让他们穿上军队的战袍,他们对此有着不小的遗憾。”   刘邦却是“哼”了一声,说道:“战士配合,他们的雇主却是一群逐利小人。”   说到底武装人员是受到各个商队的雇佣才随行,自签订契约之后,单人、小团队、大团队规模的雇佣兵,他们实际上是要听命于各个雇主。刘邦作为正使有权利在需要的时候征募使节团的武装人员,可是无论从哪一方面也没有规定说征募可以无偿。   商队雇佣的武装人员被征募,等于是他们与武装人员签订的契约暂时停止,虽然在过后那些武装人员仍然需要履行契约责任,可暂停的期间无论怎么看都是商队受到了损失。   “南陵商会的会长陆向率先要求补偿,其余商会和个人商贾也提出相应的要求。”刘邦一脸想要破骂的表情,可是硬生生地忍住了,闷声道:“真是……不懂大势啊!”   刘邦哪里敢真的骂嘛!南陵商会是南郡各大氏族的集合体,有一些小道消息说皇帝本人在南陵商会也有入股。其余的商会来头没有那么大,可是一个个商会多多少少也会帝国勋贵的背景,怎么也是不该轻易得罪。私人商贾可能没有太大的来头,但是不骂商会去骂私人商贾,已经是帝国三等男爵的刘邦可不想那么掉份。   帝国重视军事的时候没有落下经济发展,任何年头有钱的基本是大氏族或是官绅、勋贵,皇帝从来都是在经济上优厚追随者,有钱了的勋贵怎么也是会置办产业,刘邦自己就有产业,甚至是随行使节团的商队中就有他的一支,这也是他不能骂出口的原因之一。   刘邦最为难以理解的是,为什么是有皇帝背景的南陵商会也最先跳出来,不得不深思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意见?   事实上,刘邦也知道皇帝对自己有意见,曾经有那么一次可发生了一些事情,刘肥邀请众多王子和勋贵子弟出游,结果出事了。那一次要不是长江南岸的火药作坊出现事故牵扯了皇帝的注意力,还不知道会惹出多大的祸事。另外还有别的原因,是他太黏糊魏豹,想着争取封地到南亚次大陆那一块,皇帝似乎也不愿意看到这个结果,才有他作为使节团正使出使的差事。   皇帝对自己有意见,这是一件多么令人恐惧的事情?刘邦比较幸运的是遇到一个遵守明面规则的皇帝,只要调查没有触犯律法,不会被皇帝一声令下灭了个满门。皇帝遵守自己制定的游戏规则是一件好事,至少大家不用担心皇帝看自己不顺眼的时候九族皆灭……好吧,有史以来似乎也没发生什么灭九族的惨事,至多就是被夷三族,诛灭九族那是要到朱明皇朝才出现,然后“我大清”发扬光大。   皇帝有意见,哪怕是没有灭门之祸也能想象出心理压力该有多大,刘邦处心积虑想要立下大功劳,无非就是想要让皇帝对自己转变态度,可是陆向带头那么一整,他的心情不由忐忑起来,本来想要独吞的大功劳也摊开来说,期望的不就是陈余、韩信和余樊君的支持?   事实也证明刘邦这一步走对了,各个商会要求补偿,韩信一出面很快就确定补偿方案,随行的武装人员被抽调公用时,武装人员的薪水由官方支付,其余倒是没有提出什么要求。   刘邦很清楚各个商会是在卖韩信这个皇帝唯一的徒弟面子,要是由其他人去协商,还不知道各个商会要提出什么要求,可以肯定是的是要被刮下一层皮。   “跟随前来乌孙王庭的一万八千士卒,选自武装人员的六千是可堪一战的士卒。”不是韩信不将所有部队带来乌孙王庭,是乌孙王勃西靡很是客气且隐晦表示过,所以只能是这么多人。他又说:“其余的武装人员大部分是在商队驻扎地,另外那些……”,说着看向刘邦。   “唔!一些被我安排到各处首领那边充当护卫。”刘邦说这句话的时候满满都是骄傲,“嘿嘿”笑了几声说道:“仅仅是几个护卫,那些首领感激淋涕的模样你们是没看见。”   余樊君“呵呵”了两声,那不过是一个很小的手段,效果确实如刘邦所说非常不错。   帝国先后击败匈奴等草原游牧族群,广阔草原靠近帝国的地区全部占领,俘虏和消灭的部落不下于百个,这样的兵锋着实令人恐惧。   黄河源头附近的一战又歼灭匈奴二十余万人,甚至匈奴单于也被俘成为阶下囚,消息传播出去的时候各方震动。   东胡原本集结二十多万兵马在靠近不足帝国边境二十里的乌侯秦水,黄河源头一战的结果传去,当天东胡兵马就拔营远撤距离帝国边境百里开外,更是一再派人向驻扎在乌侯秦水下游的帝国驻军主官解释,他们先前驻扎的地方是为了取水方便,绝对没有其它意思。   后续的情况是,辽东各边境那些本来在靠近的东胡部落来了个急刹车,也是各自掉头,哪里来哪里去。原先因为有族人参与齐地之战而想要报仇的两个大部落,两大部落的首领派来了自己的子侄辈洽谈赎回被俘族人,给出了和解的信号。   帝国的光辉战绩自然是要传到乌孙,连带东胡那边的反应也会回馈到乌孙,可以说乌孙上下是从那一刻才真正明白帝国的强大。正好此时的乌孙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能够找到一根大腿抱着哪有放过的道理。   乌孙真正了解到帝国的强大还是在八万骑兵抵达乌孙领地之后,何怿率军来到乌孙,驻扎乌孙南部之后与冒顿的军队几次交手,规模上或许是不太大,可是每次都是取得胜利,最为辉煌的一次胜利是损失不到百人全歼冒顿麾下五千骑兵。   若说之前乌孙人看到帝国军队只感觉帝国军队军装华丽、武备完善,甚至有些人认为华丽的模样肯定是银枪蜡子头,一系列的胜利证实之下,哪怕是嘴再硬的人也是无话可说。   要知道乌孙与冒顿的军队交战虽然也有获得胜利,可是每次都是要付出足够的代价才能取胜,输的次数就更没脸说了。最惨的时候是一万乌孙骑兵与冒顿的一万五千人交战,最后只逃出四千余骑,杀伤杀死冒顿士兵的数量估计还不到一千,怎么一个惨字了得。   帝国军队展现出来的战力已经毋庸置疑,勃西靡想抱帝国皇帝大腿的心态没人敢再说三道四,乌孙面临险恶情势之下,得到帝国的支援和帮助才能渡过难关已经形成多数人的共识。   靡姓王族想要抱帝国皇帝的大腿,乌孙的各部落首领也不是没有相似的心思。部落首领去抱帝国皇帝大腿估计是在级别上稍有不足,那么交好身在乌孙的军方最高指挥官何怿,或者是交好使节团正使刘邦总该是没有错的。   很多部落首领要去巴结何怿,可是何怿只是礼貌接待,对各部落首领的诸多巴结和暗示却是反应冷淡。巴结何怿不成,各部落首领就将目标转向刘邦。   刘邦察觉到乌孙内部有变正想要干点什么,各部落首领主动过来巴结,可谓是瞌睡的时候递来枕头,与之何怿的冷淡相比,他可谓是回应热情,与什么人都能聊上几句,认为有用的人更是能够用结结巴巴的乌孙语称兄道弟。   “我始终认为……不该肆意行事。”陈余其实是很不想在这个时候与刘邦抬杠的,可是看到刘邦志得意满的嘴脸就是一肚子不爽:“勃西靡不是瞎子聋子,我们会关注乌孙王庭的动静,勃西靡怎么可能不关注我们?正使没来乌孙王庭之前已经是宾客络绎不绝,来到乌孙王庭仍然是来者不拒,勃西靡该是会怎么想?”   “我管他怎么想!”刘邦说得比较透彻:“咱们是客人,有主人家前来拜访哪有拒之门外的道理。再则,勃西靡不知道乌孙已经进入风雨飘渺的窘境了吗?他肯定知道!那么多乌孙首领来巴结和讨好,依我之见,勃西靡知道这种情况只会更加巴结咱们的皇帝陛下,毕竟陛下才是帝国的皇帝,只有陛下才能最终做主,之前咱们说什么都不算数。”   陈余被刘邦一串话堵得胸口发闷。他算是看出来了,刘邦这是在使用无赖战术,甭管有用没用,能不能用得上,反正是所有人先交好,该给的承诺给,至于承诺有没有效另外说,全然就是不管信誉,最后也有点要推脱给帝国皇帝的意思,真不知道是该说没心没肺还是狡诈,可以确定的就是像极了痞子无赖。   另外有一点陈余却不得不承认,刘邦这种做法虽然无赖,可是在目前面临的情况下却是最有用的,不但显得有用,且还能及时拉拢一批乌孙贵族,真正到了用得上的时候,说不准还能成为筹码或是奇兵。   刘邦撇开一脸郁闷的陈余不管,开始与韩信和余樊君商议后续,谈到一半门口侍卫却是禀告乌孙王子难兜靡派人来请。   陈余一听难兜靡请刘邦,脸上郁闷的表情换成了幸灾乐祸,可是很快就收敛起来。   “也应该是请我过去了。”刘邦一脸的笃定,笑着对陈余说:“打不打赌?我可以肯定一点,难兜靡不说说及任何首领找我的话题,只会百般笼络,少不得又提起联姻的事情。”   陈余别过头去,看都不想看到刘邦讨厌的嘴脸。   余樊君却是“哈哈”笑了几声,说道:“正使刚好可以多讨要一些牛羊,大雪天气下将士们一直猫在帐篷内,讨来牛羊宰杀烤一烤送给将士们,多养点膘也耐冻一些。”   “正该这样!不但要向难兜靡要,还要找其余首领!”刘邦也是一阵“哈哈”大笑,笑完一脸的揶揄:“他们正巴不得多讨好我们,现在不敲诈,还等什么时候。” 第0951章 再谈联姻   难兜靡与刘邦见面的地点不是在王帐,是选择了一处小山包。   乌孙位处西域,大部分是平原地形,可是也不缺险峻山脉和连绵大山,只是相对于大部分的平原那些山地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平原说是平原,可实际上绝对不是绝对的平坦,会有盆地和山包,只是相对来说山包的海拔非常低。   现在是下雪的季节,前些天乌孙王庭正迎来较大的雪势,今天才方方停止。   大雪覆盖了几乎所有能够看得到的区域,帐篷之上和平地上的雪大概有半米多厚,有人铲掉了主要道路上的雪,可是能够想象得出来,哪怕是路也不会干燥,其实就是泥泞之路。   刘邦前去见难兜靡之前对自己进行了完善的保暖,里面不但穿上了帝国勋贵阶层正在流行的呢绒保暖内衣,还套上了几层羽绒装,外面甚至是披上了貂皮毛衣,脑袋上也戴着貂皮帽子。   一层层的保暖之下,刘邦给人看去的感觉是显得有些肿胖,不过他的身高可是二米以上,整个身形搭配起来倒是显得魁梧和健硕许多。   道路泥泞,脚下穿着呢绒牛皮靴的刘邦可不舍得踩踏,出了帐篷是直接骑跨上战马。他坐下的战马按照华夏的命名应该称呼为狮子骢,是来到乌孙之后难兜靡送的,现在骑着匹马过去正好合适给难兜靡展现一点点态度。   狮子骢就是一个好听一点的名字,“骢”其实就是青白颜色的皮毛,“狮子”则是形容雄峻。刘邦身高体大,骑跨高头大马的狮子骢倒也显得极为英武,再搭配上周边十来个同样魁梧且人和马都穿戴锻式板甲的侍卫,看着着实威风凛凛。   乌孙是游牧民族,要说他们有什么较有特色的服装,其实就是羊皮袄和羊皮帽,帽子上会插着至少一根野鸡毛翎,大部分人则是穿着麻衣。   穿麻衣绝对称不得是什么特色,全世界的人们,现在大部分都是穿麻衣,帝国那边也是这种情况。可是在天寒地冻的时候还穿麻衣,要么是炫耀自己的抗寒,要么就是没有保暖衣物了。   一队看去华丽丽的骑兵在一些身穿羊皮套装的乌孙骑兵引领下,骑跨的战马一块踩踏泥泞前行,因为是需要离开王庭的帐篷丛去到外面的小山包,刘邦沿途其实能够看到许许多多的东西。   乌孙现在状况不是太好,王庭这边汇集了许多士兵,一些领地遭受战火波及的难民其实也会涌到王庭。   骑跨雄峻战马一路走过的刘邦能够发现很多东西,那些在天寒地冻还穿着单薄麻衣的人,能猜测不是奴隶就是失去了财产的乌孙人,一个个冻得发抖还不得不到室外劳动。   作为奴隶劳动是必须的,他们本身就是一种人形工具,已经能够称得上见多识广的刘邦,他看到的奴隶肤色有点多,有和乌孙一样是白皮肤却是非黑发的人,有麦色皮肤五官分明的波斯人,有除了眼仁和牙齿白的黑人。这一批估计是乌孙人从西域各处抓或是买来,奴隶的出身也比较好猜测,肯定是那些从西向东逃亡的落难人。   引路的乌孙队长见刘邦对那些奴隶感兴趣,在随同翻译的复述下向刘邦介绍了一些情况,后面还神秘兮兮地说:“贵人若是喜欢猎奇,稍后会有礼物送上。”   礼物?刘邦近一段时间收到的礼物可不少,从各种琳琅满目的物品,到活生生的人。当然了,他收到的人都是一些美娇娘,有乌孙本族的俏丽姑娘,也有一些各族的姑娘,让他比惊奇的是还收到了两个长得跟黑炭一样的女人。按照他的一些原话,什么女人都玩玩其实很不错,黑炭头的女人也别有一番风味。   出了王庭营寨,远远看去能够看到前方一处小山包上搭了几座帐篷,山包的周边也有卫兵正在站岗,山包上那座最大的营帐竖立着一枝大纛。   帝国其实也使用大纛,不过一般除了各种猛兽的尾巴和亮丽翎毛之外还会搭配上旗面,绣着一些图案和字,只有君王级别的人和军中主帅才有资格使用大纛,因此一般被称为“王旗”和“帅旗”。   游牧民族的大纛基本大同小异,无非就是一根长杆顶着猛兽的皮毛,尖顶是三叉戟什么的玩意,最多最多就是多放一些猛兽尾巴或是亮丽的翎毛。   匈奴族的大纛一定会配上狼皮毛,所以一般看着就是灰色的大纛,属于头曼的大纛目前是帝国皇帝的战利品,现在还被摆在宫城正东广场供人欣赏。   山包上的大纛是属于难兜靡的部落级别,从款式上来看相对于乌孙昆莫的大纛会小上几号,不过有一点相同的是大纛皮毛颜色都是青黑色,也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毛发,又或者是不是染色的。   刘邦本来到了山包下面就要下马,多多少少是表现出对乌孙王子难兜靡的尊重。可是他刚停住战马,那个引路的乌孙队长就是一阵叽里呱啦,经过翻译才知晓难兜靡事先有过交代,说是土地湿滑泥泞,刘邦来了不用下马。   “怎么都是一国的王子,怎么能够失礼呢?”刘邦一脸浅笑下马,还招呼侍卫们也都下马。   “您真的是太客气了。”乌孙队长一脸的高兴,对刘邦的态度比刚才又亲近了无数倍。他弯腰比了一个请的手势:“王子已经在上面炖好羊羔子,也烤了一头骆驼,就等着贵人上去享用。”   刘邦听到烤骆驼就是两眼发光,他刚来到乌孙领地的时候也在勃西靡的招待下吃过一次烤骆驼,那是整头骆驼去掉内脏,然后一个部位都没有切除的烤法,似乎还加了一些其它什么东西,不光是闻着香,吃起来也是异常的美味。那一次听闻最美味的两个驼峰,一个属于勃西靡,一个给了何怿,压根就没有刘邦的份,因此这一次难免抱着万分的期待。   人还没有抵达山包,因为风向的关系刘邦鼻子已经闻到了空气中的肉香味,让他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刘邦还没有到,难兜靡似乎是得到了禀告迎了出来。   难兜靡的穿戴让刘邦看得一愣神,一切只因为难兜靡身穿一套与刘邦差不多款式的貂皮衣,外面套着一件披风,注意看衣领的话,那些花纹绘画的图案压根就是一种大篆,正是帝国那边非常流行的一款花纹。   不用猜,难兜靡身上的衣服绝对是帝国出品,不但是上身的大衣,头上的帽子,手里的皮套,脚上的靴子,几乎每一样都是来自帝国。就是不清楚难兜靡的一身行头是乌孙使节团在帝国南陵购买,还是来自皇帝的赏赐。   难兜靡远远地就向刘邦拱手致意,一拱手撑开披风,露出了悬在腰间的一柄剑。   剑的长度大概是七十五厘米左右,有着很传统的华夏风格,剑柄上雕刻花纹,剑鞘上也有着雕刻的图案和相关的饰品。实际上每一把剑的剑柄都有不同风格的花纹,不管是怎么样的花纹其实都是为了防滑。   看到那柄剑的刘邦立刻就明白难兜靡的一身行头绝对是来自于皇帝的赏赐,那柄剑的花纹比较特殊。剑鞘选木来自南洋,南洋的木材是在今年才大量充斥市场,此前只有皇室和一部分勋贵才有。若说木头还有另外地说道,但是皇族的凤凰花纹却不是能随随便便雕刻的!   难兜靡能说一口不太标准的帝国普及的普通话,欢迎刘邦的到来,又说了一些客套话,并肩与刘邦有说有笑进了帐篷。   一进帐篷迎来一阵热浪,刘邦忍不住又是愣了愣。他愣神却不是因为有暖炉子等设备,是因为除开是一个帐篷之外,里面的摆设与帝国那边的富贵之家压根就没有什么两样,有着最为基本的案几、青铜皿具、木质衣柜、青铜架子等等的家具,最为特殊的是那个摆在中央的木头台子。   台子是一种两人共饮的类床榻,两边摆着蒲团,中间是一个镶装的固定案几。   现在台子的中间案几上摆着几个盘子,盘子里面是一些蜜饯和经过处理的水果。另有一个炉子烧着炭正在温酒,搭配和两个高爵的酒皿。除了盛放东西的皿具,筷子、汤匙、叉子等物也是一应俱全。   在台子的旁边有几名侍女,她们有些是乌孙本族姑娘,一些是金发碧眼的少女,甚至黑炭姑娘也有两名。   乌孙本族的侍女还好,是穿着帝国那边的侍女宫装,另外那些来自其它种族的侍女在这种大冷天却是穿着白色透明的纱绸,若隐若现的少女身躯看着有些撩人。   “来来来,请坐!”难兜靡十分的热情,招呼刘邦坐下之后,他自己也坐下。等待有侍女斟上温好的酒,他笑着说道:“地道的南陵酒,正使能够在千里之外喝到家乡酒,想必是会别有一番乡情。”   刘邦也在笑,一大口将酒盏内的酒闷光,“哈”了一口气,爽朗道:“王子真是有心了。”内心里却是有些无语,使节团的规模那么大,光是运货的马车就不下数千辆,属于帝国那边的物资多得是,根本就不缺南陵酒。   “听闻帝国的皇帝陛下早年有作过一首诗?”难兜靡亦是一口闷光,沉吟了一下,用着比较怪的口音念道:“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看着刘邦,一脸的矜持:“我应该没有念错吧?”   这是李白的《客中作》,现在这个年头自然是没有李白,诗是早先吕哲在北地郡的阴密县驻扎时,于随军商贩的营地念了出来。当时的吕哲是好奇各地有不同的酒类,听到南陵酒随口念了那么几句,压根就没有什么特别的用意。   吕哲若是一直默默无闻也就罢了,偏偏他成了庞大帝国的皇帝,那么曾经做过什么事情,哪怕是再微不足道的事情都会被重新提了出来,坏事会被洗地然后艺术加工显得加以美化,好事会被美化上比本来漂亮至少一百倍宣扬。   秦末时期可不是什么诗歌的时代,讲的是征战厮杀,绝对不是什么歌舞升平的时代,不存在什么大诗人,也没有给予大诗人诞生的土壤,倒是杀人盈野的一些人能够干成大事。   非歌舞升平的时代里,也就是已经成了皇帝的吕哲曾经抄袭过的一首诗会传遍天下,大家听了也是称颂皇帝不但武功鼎盛也文采飞扬,至于说打从内心里欣赏估计是未必。   市井出身的刘邦识字不多,后面还是成为帝国三等男爵之后特地请的教习恶补才认识更多的字。他知道的诗不多,知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也读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等等一些带着美好意愿的诗,但是要说对诗进行探讨就有点够呛了。   难兜靡估计也不懂得诗,他的一切布置就是要给刘邦一个印象,让刘邦觉得他喜爱帝国,不但生活习惯上在向帝国靠拢,连诗都会读上那么好几首了。   刘邦不是笨人,他也清楚难兜靡想表达的是个什么意思,很配合地称赞难兜靡对帝国文化的理解,更是在话语中透露着一种很明显的亲近。   “帝国真是一个伟大的国度,陛下也是一名无比英明的皇帝。”难兜靡毫不掩饰自己对帝国的好感,又是劝刘邦饮下几盏酒,聊了一些关于帝国的趣事,东扯西扯之后,才看似不经意地说道:“可是我很不明白,为什么在联姻上面会有迟疑呢?”   “这……”刘邦略略迟疑,做出一副左顾右盼的模样,很刻意地压低声音:“陛下是不无不可的态度,只是……”   难兜靡立刻来了精神,配合地压低声音,急切问:“只是什么?”,或许觉得这样不好,讪笑着又劝了几盏酒,说道:“若是正使能够帮上忙,整个乌孙都会感谢您的。”   刘邦露出非常为难的表情,最后像是被巨大的利益给吸引,犹豫再三之后才像豁出去那般,说道:“许多中枢文官和军方的将领还没有真正确定怎么与乌孙相处,所以……” 第0952章 不全是吹牛   刘邦说得不假,到目前为止怎么与乌孙相处确实是还存在一定的争论,武将集团的态度比较统一,无非就是利用完乌孙之后进行吞并,至于是和平吞并还是武力灭国,那是最后的事情;文官集团的态度则是有点乱了,大体上是赞成吞并乌孙,但是在武力灭国与和平演变上则是有不同的看法。   也是帝国成功和平吞并了几个战国给出了例子,文官集团之所以是文官集团,那是因为他们没有掌握庞大的武力机构,所有的功劳几乎都是来自于文治。   帝国极重军功,武将集团因为直接参与征战能够大把大把的捞取功劳,结果是帝国八百多名贵族中军方占了十分之八,只有极少数的文官因为做了一些有益于征战的事情,如保证后勤补给,建策成功,安置战俘,等等一些事情捞了一些汤水。   如果依靠文官的操作能让乌孙和平被兼并到帝国,那该是何等的功劳?支撑一名文官封侯绝对有可能,一些辅助的参与者怎么也能得到男爵、子爵的贵族爵位。那该是多么庞大的功勋基础啊!文官集团怎么可能不试图操作一下?   现实情况似乎也让文官集团有操作空间,帝国的心腹大患是在草原,虽然有计划征服西域,可是也在解决草原之后才会干。按照预计,帝国完全征服草原至少也是需要十年的时间,那么长的缓冲时间之下,文官集团还真就不信不能干出一件大事出来。   事实上,帝国目前也需要乌孙在侧翼威胁草原,或许还需要一个对帝国友好的乌孙来保证征服西域之前有一个前进基地,那么怎么来使乌孙对帝国感到友好,文官集团认为其中没武将集团什么事,应该由文官来进行处理才对。   庞大的使节团之中有着一支鸿儒馆的队伍,他们来到乌孙领地之后就在进行相关的操作,第一步就是让乌孙的显贵们了解帝国,然后针对那些达官显贵来宣扬帝国的文化,初步让乌孙的贵族阶层喜欢上帝国的方方面面,潜移默化地让乌孙的各个阶层向帝国靠拢。   难兜靡能念上几首诗,其中就有“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和“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两首,虽然他在念的时候是在暗示刘邦对帐中的女人可以任意采摘,可也说明来到乌孙领地的文官真的有干出那么一点点的成绩。   “乌孙离帝国远啊,要走过草地、戈壁、沙漠,我们从南陵出发的时候还秋高气爽,出了帝国的边境之后是鹅毛大雪,足足用了将近五个月的时间。”刘邦说了一句完全的废话,乌孙有派使节团前往南陵,还不知道路途遥远啊?   恰恰就是乌孙离帝国有那么点距离,也因为清楚帝国的重心是在草原,勃西靡才会毫不犹豫地想抱上帝国皇帝的大腿。要是乌孙就在帝国边上,勃西靡就该忧虑乌孙会不会成为帝国的下一个征战目标了。   目前的情况是,乌孙得到帝国的各方面支持还能勉力支撑下去,从帝国八万骑兵来到乌孙,乌孙南部的冒顿立刻消停就能证实这一点,不但是冒顿停止继续侵扰乌孙南部,北边的呼揭和丁零也不敢再轻易进兵,东北面的匈奴则是先期留下五万人后面撤了个干干净净。这些事情足以说明太多的问题了,帝国在各方的眼中不止是一个庞然大物,还是一个武力强盛的国家,谁面对这么一个国家都会产生忌惮或是心生恐惧。   帝国是一个攻击性非常强的国家无疑,勃西靡想要抱帝国皇帝的大腿,有想要让乌孙渡过目前难关的需要,长远上的考虑也是希望能与帝国处理好关系免得成为攻击目标。   游牧族群看重的是血缘上的关系,王庭大部分是依靠血缘关系来维持统治,也就是各个与王族有血缘关系的部落首领支持王庭,非血缘关系的部落也是依靠联姻来笼络,思维上讲的就是自家人才会真正地帮助和支持自家人,那么想要与帝国皇帝成为姻亲关系也就显得理所当然。   本来勃西靡是想要向帝国皇帝求亲,迎娶帝国公主来形成姻亲关系,上次乌孙使节团前去南陵求尚公主被拒绝得一点都不迟疑。乌孙的大部分人得知被拒绝之后,他们其实是犯懵的心态,搞不懂帝国是个什么样的想法,竟然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拒绝得那么干净利落。后来他们才知道帝国皇帝最年长的公主也只有六岁,苦笑之余也对帝国的拒绝有了一种自我的解释。   既然帝国的皇帝没有适龄的公主,乌孙想了想就决定换个方式,帝国皇帝没有适龄的公主,勃西靡的女儿可是多得很,那就远嫁公主到帝国好了。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又让乌孙的贵族阶层搞不懂是个什么情况了,帝国那边倒是没有再次毫不留余地的拒绝,不过也没有答应,说是要商议一下。   帝国需要乌孙在侧翼威胁草原对不对?毫无疑问乌孙上下知道这一点。而乌孙面临的情况也需要背后有一个强悍的助力,阻吓西边的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前来进犯,合作共同针对呼揭、丁零、匈奴等族群。有相同的需要,在所有的乌孙人看来还有什么比联姻能更快建立起互信和伙伴关系呢?   “我有点不明白……”难兜靡是真的一肚子的迷惑,脸上也没有掩饰困惑的表情:“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也已经走到一起,他们会有什么疑虑?”   “是啊,共同的敌人。”刘邦肯定了这一点,却是又说道:“帝国调动了八万骑兵前来支援,除开一些牛羊物资上得到来自乌孙的提供,其余任何东西都是需要远从帝国本土运来。其实不但是中枢的一些高官,说句可能会冒犯的话,我都觉得这买卖实在是做得亏。”   “战马,我们之前赠送了帝国不下于三万的马匹。贵国军队过来支援之后,我们除了牛羊进行了供给,战马也赠送了二万匹。”难兜靡很认真地说:“我们还为帝国转移了呼揭、丁零、匈奴的注意力,他们之前集结军队是要前去进攻你们的。”   “呵呵!”刘邦立刻就笑了,随手摸了一下靠近斟酒的侍女一把屁股,说道:“全帝国上下都盼着他们能够前来进攻,为此特地准备了超过一百二十万的大军等着。”   没说笑,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帝国北疆的各个边郡确实陈兵百万,为的就是胡人南下之后进行围歼战。为了能够打好大战役,不但是军队不断开往北疆各郡,从腹地运送上去的物资也是没有断过。可惜的是后面那些族群都胆怯了,将矛头转向了乌孙。   难兜靡听到“一百二十万大军”这几个字眼脸颊控制不住地抽了抽,他知道帝国人口众多,在编的士卒也有三百多万,羡慕之余心里要说没有忌惮绝对是假的。另外,他说乌孙替帝国吸引了呼揭、丁零、匈奴等族群的注意力是事实,但并不是帝国乐意看到的结果,因此想让帝国那边承情太过牵强。   “不瞒你说啊。”刘邦的手没有离开侍女的屁股,一脸惬意的同时,慢悠悠地说道:“我们倒是希望漠南和漠北的那些族群能够集结所有兵力过来,打上一场旷世的大决战。帝国军队有信心、有决心能在陛下的英明领导之下全歼来犯之敌,为以后扫平草原清除障碍。”   难兜靡比较配合地点着头,脸上也是无比的诚恳,说道:“帝国的强大毋庸置疑,皇帝陛下的英明也有如夏天的太阳一般光芒万丈。我们并不怀疑贵国能够在边境上取得大胜,就如同头曼战败之后呼揭、丁零的联盟首领和匈奴目前的首领吉脱那样深信不疑。”   刘邦听出了难兜靡的另一层意思,难兜靡是在说帝国表现出了强悍的一面,漠南和漠北的族群是绝对不会傻乎乎在帝国边境与帝国军队交战了,会用老办法将帝国军队吸引到草原深处,拉长帝国军队的补给线,没机会的时候兜圈子打游戏,有机会的时候集结优势兵力吃掉一部分,用蚕食的方法给帝国渐渐流血。   游牧民族的优势在于拥有数量众多的战马代步,想打就能打,想逃也能逃,面对缺乏战马的对手时,用了上千年的战术从来都不带变的。   不管是之前的游牧民族,还是之后的游牧民族,与华夏的军队作战从来都是很少正面硬撼,游牧民族的军队采取的方式基本是带着华夏的军队兜圈子,将华夏军队的整体部队越拉越长,利用马匹的机动性将华夏军队拖得疲惫,一次次找机会吃掉一些,等待华夏军队疲惫又士气低落的时候才会掉头攻击,打的基本就是追逐战。   游牧民族不与华夏军队硬撼,那是除了战马的优势之外,他们的武器装备等等方面全部落后于华夏军队。武器装备落后的情况下,去与硬撼?傻也没傻到那份上。   难兜靡还是第一次从帝国的高官那里……咦?使节团的刘邦算是帝国高官吗?且算是吧。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说帝国的最终目标是占领整个草原,觉得惊讶的同时,内心里是松了口气的,也是产生了一丝丝的恐惧。   草原非常广阔,面积大到有点难以想象,帝国想要占领的“草原”可以是从遥远的辽东到西域的另一头,难兜靡能听出帝国的雄心该是“雄”到何等的地步。   “据我所知,贵国现在放牧的人口比定居的人口少非常多?”难兜靡举着高爵酒盏的手抖了一下,拿稳之后才继续说道:“草原除了能放牧,似乎不合适耕种吧?”   “我也不是太清楚草原能干什么,可是陛下不得不思考一点,仅是十余年帝国算上新生儿已经接近六千万人口。要是再多上十几二十来年……”刘邦用着一种梦幻一般的口气,说道:“鼓励生育继续维持,数万万人是迟早的事情。”   “数万万?!”难兜靡听得手一个没拿稳酒盏,对手里的酒盏掉到案几上似乎是没有发觉,吃惊道:“这么多!”   “所以嘛,不但是陛下,连平民都知道应该给后世子孙多弄一些地皮。”刘邦像是不经意般地说道:“帝国不光想要占领草原,连带南边也在大海上进行探索。还真别说,海上的大岛可真是多,目前已经发现六座面积非常大的岛屿,有盛产金银的,有盛产香木和香料的,最为让人满意的是那些岛屿上的土著真是不少,刚好可以抓来填补本土的劳力空缺。”   难兜靡一副惊讶到说不出话来的模样,内心里却是想道:“消息果然不假,帝国针对北边酝酿战争的同时,还有足够的人力、物力、财力在征服大海,真是一个从任何方面富庶到难以想象的国家啊!”   最为让难兜靡心生驰往的是关于人口,他知道帝国的人口众多,可是真没想到目前就有将近六千万人,等于是乌孙总人口的差不多五十倍。而过上一二十年帝国人口会突破万万人,在这个什么都需要人力的年代,一亿人口令人听着就会感到晕眩,可以想象的是一亿不会是封顶,还会有更多的人口。从而什么?是他开始相信帝国需要土地,为的就是安置越来越多的人口。   “恕我冒昧……”难兜靡一脸的想不通,问道:“人口越多越难管理,需要的方方面面也超乎了想象,贵国的皇帝陛下该怎么去面对这样的难题?”   “哈!”刘邦一脸的失笑:“我只是帝国的男爵,也只是使节团的正使。”有点失落的模样,没有掩饰不甘心,沉闷道:“那是更为显赫的人应该去思考的事情,我这样的人还是先履行好应尽的职务,期望某一天爵位能得到提升,也盼望能够升官。”   难兜靡不说话了,他目光炯炯地看着一脸失落的刘邦。在他想来,刘邦这样的心思有利用的地方,干得好了不但整个乌孙能得利,他私人也会有难以想象的好处。 第0953章 繁星与白雪   越是庞大的国家越难管理,人多有人多的好处也有人多的坏处,乌孙的人口不算奴隶的话是接近百万,一个驾驭失误都能变得内部混乱,到了面临危机的时候一个个部落首领与帝国那边的官员勾勾搭搭,以己度人之下的难兜靡,他真的想象不出帝国皇帝吕哲该怎么去管理一个疆域辽阔到难以想象,人口也是六千多万的国家。   许许多多的国家不是没有能力开拓新的疆土,是他们的领导班子在管理上拥有一个承受上限。所谓的承受上限包含很多方面,如兵力上的部署和信息互通,只有在发生事情能够及时调兵过去的区域才是统治稳固的领土,也只有信息能够互通的领土才算是统治辖区,缺了这两个方面,虽然某片区域在地图上画的是己方疆域,可真的算是达到了统治吗?   “贵国的先辈创下了深厚的文化底蕴,无数的精英人才努力下诞生了合理的制度。”难兜靡用着异常羡慕的口气,说道:“制度是治理国家的框架,拥有了合理的制度才能使国家在帝王的控制之内,使得各地都能团结在中枢左右。”说到这,他换上了忧虑的口气:“乌孙的制度……非常原始,也许正是因为这样,现在的乌孙才会在遭遇困难的时候出现分崩离裂的迹象。”   刘邦眼睛眯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常态。他能听出难兜靡是在抱怨自己接触太多太多的乌孙贵族,用着比较委婉的口气指责他有要分裂乌孙的嫌疑。   面对一个乌孙王子的指责,刘邦只是眯了一下眼睛脸色变都没变一下,反而是笑嘻嘻地说:“总好过他们去接触乌孙的敌人,是吧?”   难兜靡原本以为刘邦会解释一下,然后保证不会再接触那些乌孙贵族,没想到是得到这样的答案,一口气憋在胸口实在有些发闷,咳嗦两声想要说话,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太多太多的乌孙贵族认为很难撑过眼前这关,想着要寻找后路,这是人之常情。”刘邦笑眯眯地看着脸色开始有些不好看的难兜靡,笑着说:“他们没有想要投靠敌人,而是接触盟友,对于王族来说并不是太坏的事情。”   难兜靡忍着胸口的闷气,扯了个难看的笑容,问道:“正使这话,我该怎么理解?”   “比较现实的事情,那些寻找后路的乌孙贵族是对你们失去了信心,不认为在你们的领导下可以渡过眼前的难关。”刘邦这话是用笃定的语气在说。他看着难兜靡一脸强撑的笑容,又是笑眯眯地说:“可是他们对帝国有信心,因此才会前来与我接触,是吧?”   难兜靡干脆就不吭声,继续用难看的脸色死死盯着刘邦。   “帝国中枢不是还琢磨不定该怎么与乌孙相处吗?”刘邦先是说了一句,随后沉吟道:“贵王族有意与帝国建立良好关系,也迫切需要来自帝国各方各方面的支持,我可以这样理解的吧?”   难兜靡不能反驳,乌孙领土内有着八万彪悍的帝国骑兵,现在与帝国翻脸不用等呼揭、丁零、吉脱匈奴与冒顿匈奴扑上来收拾,光是使节团的众多武装人员和八万帝国骑兵发作乌孙就很难招架。他深呼吸一口气,重重地点头。   “其实我从一些方面了解到,我国的皇帝陛下对乌孙有些许的好感,因此同意对贵国王孙猎骄靡的庇护。”刘邦的手还是在那个侍女的屁股上抚摸着,脸上的笑容却是充满了真诚:“先期的八万骑兵来到乌孙帮助你们抗战,也是陛下力排众议下产生的结果。”   纯粹是胡说八道了,派遣八万骑兵进入西域,那是帝国制定计划中的先期渗透,另外一个目标是看能不能找到机会干掉冒顿,不但是帝国皇帝认可这一军事行动,中枢也根本没有什么反对意见,哪里需要吕哲去做什么力排众议的事情。   帝国军队进入西域,前期能够在乌孙领地上落脚,等于是得到了一个到达目的地之后能够休整的地方。另外,因为是乌孙邀请而来,有了乌孙的邀请帝国军队得以用非入侵的方式进入西域,西域众王国对帝国军队出现在西域也不会有太激烈的反应,里面的条条道道多得很。   乌孙需要来自帝国的支援,有了西域最强国乌孙表现出来的态度,西域的其它国家估计也是被从西向东迁徙的庞大逃难者冲击得够呛,后面又在冒顿率军不断袭扰和掳掠下糟蹋得难以忍受,那么帝国军队开拔过来对付冒顿,怎么也该算得上是一件众所期盼的事情。   “你应该清楚一点,长期以来帝国的官员对亏本买卖十分抗拒,出兵近十万帮助盟友抗战除了能够得到好名声,帝国能得到什么?”刘邦有那么点掏心置腹地说:“帝国除了能消灭一些敌人,什么也得不到啊!而说句实在话,帝国需要好名声吗?不需要!帝国有绝对的实力面对任何的敌人,根本不用在意什么名声的好坏。”   霸道和实在,刘邦充分表现出了这两点,旁边那些侍女估计是有能听懂帝国普通话的人,像是其中的一个波斯女人就双眼放光地看着说话的刘邦,她是一脸的崇拜和畏惧。   这个波斯女人,她是在崇拜用话压得堂堂乌孙王子没话说的刘邦。畏惧是来自听闻到帝国的强大,畏惧之中又展露出难以掩饰的羡慕。   难兜靡一直看着刘邦没有注意周边。刘邦说话的时候偶尔会扫视周围,他注意到了那个有异样的波斯女人,眼神一顿,随后很快移开。   “帝国……”难兜靡有点艰难地问:“不希望那么多草原部族的威胁没有解除之前乌孙陷入动荡的吧?”   “乌孙是帝国的盟友!”刘邦再坦白不过地说:“我或许会多多接触对帝国有好感的人,有那么一点私人的小算盘,可是该怎么来处理与乌孙的交往,一切都由陛下说了算!”   不掩饰自己的小算盘,又明确指出能真正做主的是谁,刘邦的话可算是再诚恳不过了。他实际上也是在暗示难兜靡,说他期盼能够立下一些功劳,难兜靡要是足够聪明的话,去调查一下那些乌孙贵族给了什么好处,加倍地来笼络才是正经事。   “我的妹妹白雪,她是草原上仅次于繁星的美人。”难兜靡脸上重新有了笑容,定定地看着刘邦有一小会,扭头招呼侍女们上酒肉,目光重新转到刘邦脸上的时候,对视着说:“白雪十分仰慕正使,早早就想一见,今日刚好有这样的机会。”   帐篷的门帘被撩开,一道身材高挑且身姿曼妙的身影走进来,她套着一件白色毛发的披风,头上戴着黄歇色的皮毛帽,脖子围着一条雪白的围巾。   刘邦扭头看去,透过披风看去能瞅见女子内里是穿着狐狸皮毛的外套,下身是丝绸的白裙,双脚穿着是高筒的靴子,没看错的话是帝国比较流行的那款内置呢绒的犀牛皮靴。最后他将目光转到女子的脸上,看到的是她脸上蒙着薄纱面巾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白雪,这便是你十分仰慕的帝国的男爵,帝国使节团的正使。”难兜靡招呼了一声。   现今年头,草原上有姓氏的人非常少,只有贵族以上才会有姓氏,普通人只有名,另外,草原上的女性取名字的时候,不管身份怎么样通常不会带上姓氏,越是美丽的女子通常都会时常改名字,依照其美丽和气质来进行名字的更换。   白雪从脸部露出来的一些轮廓看去真的很白,她在侍女的服侍下脱去披风,解掉了围巾,展现出来的是傲人的双峰和曼妙的身姿。随后,她目光注视向挺直了腰的刘邦,用着帝国那边的礼仪手扶着小腹的位置,双膝微微一蹲,见礼道:“见过刘郎君。”   “郎君”这个称呼在春秋战国已经出现,起先是特指君王身边的执戟郎,因为执戟郎都是一些英俊且英武的壮士,后面“郎”也就变成了称赞人英俊威武的字,而“君”在华夏文化中从来都是一种尊称,在某某人的姓氏或名字后面加上一个“君”是一种尊重的表现。   刘邦前半生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街头痞子,花了钱买了个亭长的官职后也是整日厮混,字认识不多,太高深的礼节也不懂。可他现在是帝国堂堂的男爵,总该是要学一些基本的礼仪,随便再多认识一些字。   平时刘邦在南陵与其他一些老牌贵族多接触,久了也就明白一些东西。因此吧,他听到进来的女子称呼自己为“郎君”时,脸上立刻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毕竟,只要是一个男人听到气质非凡的女性说自己英俊威武,就会感到开心的吧?   “公主,有礼了。”刘邦拱起双手做了一个上身揖礼的姿势。   难兜靡错愕地发现一贯表现得好色的刘邦脸上没有出现色与神授的表情,他示意自己的妹妹走近,暗示她摘掉面纱。   白雪微微地向难兜靡摇头,动作配合走路倒是不明显。她走进了也不是选择刘邦旁边,是走到难兜靡的左侧站定。   刘邦知晓乌孙王族挑选出来想要出嫁帝国皇帝的是一个叫繁星的王女,繁星在西域有着第一美女的名声,也恰恰是有着西域第一美女的盛名。他认为正是有着这样的盛名,乌孙才选择繁星的吧?   难兜靡安排了一名王女,刘邦怎么也该表现出受宠若惊的一面,可要说让刘邦干点其它什么事情可未必就敢……或许也不是不敢,而是该考虑后续影响。   “这些蛮夷怎么竟是干这种荒唐事啊?陛下要是接纳繁星,我要是纳了白雪,岂不是和陛下成了连襟?”刘邦深切知道皇帝的连襟可不是谁都能当的,一时间有点忐忑又不免会联想浮翩:“陛下对我有意见,若是成为连襟,那……会不会有点情分呢?”   难兜靡以为刘邦是被白雪吸引才呆住,嘴角勾起也不说话,内心里不断思量着接下来该做什么事。   白雪却是看到刘邦眼睛盯着自己发呆,蒙在面纱后面的姣好面容露出厌恶的表情。她微微地躲到难兜靡后面,却发现刘邦的视线并没有随着自己的移动转移,愣了愣,也只是愣了愣,没有其它举动。   说句大实话,哪个女人会觉得自己不美丽?勃西靡等男性王族挑选繁星作为联姻出嫁的人选,白雪内心里是一万个不服气,特别是繁星要嫁的是一个庞大帝国的皇帝。这个庞大帝国还无比的强大,她心中的羡慕和嫉妒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难兜靡让白雪来吸引刘邦,与帝国的皇帝相比起来,刘邦算什么?她内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可命令不是来自难兜靡,是来自乌孙的昆莫,她的父亲,因此再怎么不愿意也需要过来,最多就是不给刘邦任何希望就是了。   那边示意给刘邦斟酒做侍女的角色,白雪好几次都是装作没有看到难兜靡的暗示,最后还是难兜靡出声了才不情不愿地服侍。   刘邦是没有文化,可是不代表傻。他本身也不是一个迟钝的人,见到乌孙王族的两兄妹一串表演,且白雪还十分不配合,内心里也就有数了。   难兜靡为了化解尴尬招呼上菜,烤骆驼的两个驼峰全给了刘邦,刘邦也没半点客气吃得满嘴流油,期间还特意不断喝酒,为的就是让不情不愿的白雪多斟几次酒。   “美味啊!”刘邦撑着肚子一脸的满足,问道:“听说烤骆驼是从康居国那边传来的?”   难兜靡可还想谈点其它事情,随意应了几句就转移话题,问起了何怿那边的一些情况,不断暗示刘邦能不能牵线搭桥。   “军方啊?”刘邦吃的痛快,内心里却因为白雪的一些行为有着满肚子的不爽,不说没办法干涉军方的事情,哪怕是能干涉在不爽的时候也不肯帮忙,说道:“那就是一群刻板的家伙。”   难兜靡内心里只剩下苦笑了,白雪的作为太明显了,好好的一次款待没落下人情不说,还恶了刘邦,真不知道该算是个什么事! 第0954章 即将踏出的第一步   每个地方下雪的时间点都不同,像是相对靠近南北极的地方和海拔相对高的地方,通常是一年中最早下雪的所在。   辽阔的帝国疆土中,最先下雪的是辽东,然后是靠北的各处草原。   辽东是帝国最为靠近北极的领土,早在辽东各郡开始下雪之前,更东北方向的东胡领地已经是大雪纷飞的天气。   帝国北边的各处草原算得上是高海拔区域,每年十月份就已经是雪季,可是西域九月中旬就已经开始下雪,是不是说西域的海拔要比帝国北疆草原各处高?   其实西域和帝国北疆各草原的海拔基本是差不了多少,都是一千米以上,不过相对来说帝国北疆各草原的个别地方还要高上二三百米左右。   “这边再往西南数百里就是高原,高原上面人烟极度稀少,生活着少量养牦牛的野人部落。”舍阿已经介绍了很多关于西域的近况:“上次贵国与头曼交战,高原上的野人被笼络,出了将近一万人站到头曼那边。”   所谓的高原就是唐时的吐蕃,后世的西藏,帝国有计划占领那里,可是试了很多次,上了高原的部队不能适应高原气候,次次都是没能开拔多远就被迫后退。   高原上确实是生活着一些养牦牛的部落,那边的部落通常都不是太大,很少有超过一千人的部落,基本是数十人或者是数百人。帝国的探索队还发现,高原之上基本是处于原始社会,那里的人是依靠采集、打猎和牧养牛羊,算得上是半游牧半农耕的状态。   “高原上到底有多少人谁也不清楚,有人说至少有数十万人,有人说最多三五万人。”舍阿应该是比较倾向前一种,说道:“毕竟匈奴人没有深入高原就能纠结到一万人规模的人站到他们那边参战,那么更深处的高原怎么会只有三四万的人生活着呢?”   韩信和余樊君从舍阿的一些描述中得出一个结论,乌孙估计对高原那边的了解不比帝国多多少,至少乌孙人就不清楚高原上生活的是诸羌,高原下方的那块盆地也生活着许许多多的羌人,按照帝国对那边的地域划分,盆地那块被命名为青塘,探索下来其实一块适合放牧的地方。   对于帝国来说,羌人并不是威胁,某些时候甚至是助力,至少帝国的探索队在高原那边就得到不少羌人部落的帮助,也接纳了少部分的羌人,使之成为帝国勘探高原的帮手。   羌这个名词的首次出现是在殷商时期,泛指一些没有文化且半农耕半游牧的野人部落,一般是生活在黄河西北区域,离高原和吐谷浑盆地相对近的地方。   秦穆公时代,西边的羌人成了秦人融合的对象,羌人一度为了避免被吞并进行迁移,大部分集中到青塘地区。此后青塘一直就是羌人的栖息地,数百年间他们向青塘周边扩张……似乎也不叫扩张?应该说是迁徙,然后遍布青塘周围数百里,更是成为高原上的主要族群。   周王室的一些史书记载中也有关于羌人的记载,传闻羌人是大禹的牧羊人,也有说大禹是西羌的后裔。在周王室的记载中,赵氏赢姓的秦国其实也是出自天水的羌种,因此秦国固有“秦之为戎,固不自疑”的定论,这里的“戎”指的就是关中西边的羌,传闻秦国的历代秦君还颁布过法令,说是不准对西边的羌戎部落用兵。   事实上是很长一段时间里秦国并没有参与周王室麾下诸侯的征战,用了大概二百多年的时间融合了相当多的“戎”,在西边扩展了广阔的疆土,也为秦国增加了数十万的人口。   无论是在华夏看来,还是羌人自己看来,羌族从来都不是一个整体,“羌”甚至也是被强加头上的名称,一切只因为羌人喜爱羊羔。其实他们并不自称为羌人,而是自称“日麦”或是“尔玛”,寓意云朵上的人。从这里也能看出一点,他们的栖息地大多是在海拔比较高的区域,也就是离云朵最近。   帝国向西开拓,置地金城郡就在羌人的栖息地旁边,郡是被设立,可是说实话人口少得有些可怜,甚至是因为驻军不多的关系经常有羌族部落游荡进入疆域。因为发现游荡的羌族部落不少,回馈到帝国中枢的时候,不少官员有鉴于秦国曾经融合了大批羌族的例子,提出“和平演变”的观点,认为帝国可以学习曾经的秦国那么干。可是没有多久金城郡那边就传来新的消息,游荡进入帝国疆土的羌族竟是频繁攻击平民或是驻军,搞得那些说是要“和平演变”的官员无比尴尬。   鉴于西域离羌族生活区域相对近,西域各国估计是与羌族相处不少时间,大概是了解西部羌,不像是帝国那边与西部羌接触的时间不超过五年,中枢就传达命令,让西域的各级官员尽可能地收集关于羌族的情报。   华夏族群,不管是殷商时期还是到后面的朱明皇朝,只要是“正朔”的“出身”,实际上对任何“域外”的族群都不是那么关注,也就谈不上了解,甚至是很多时候,明明这些“正朔”与一些异族是死敌的关系,可是也根本不了解自己的死敌是个什么情况。最为特别的例子就是两汉时期,草原上其实不全是匈奴人,结果汉帝国将所有草原人都视为匈奴人,过程是只要是个草原人就是敌人,后面演变成中原皇朝和整个草原交战的状况。   上古先秦时期,中原各王朝还能分得清异族中谁是谁,不会将只要服饰差不多的异族就一概划分到一个种族中去。这样的区别对待至少是在外交上没有犯太大的错误,卷入战争的种族相对少很多,也比较有针对性,基本也是这样,才是一个区域性的战国能独当一面的主要原因。   帝国建立不久,任何经验都不是太多,之前对内是怀柔为主,到了扩展非“传统领地”才是使用血腥征服,可是无数的事实也说明扩张光依靠血腥征服并不恰当,也就有了必要的区分,是拉拢消化,或是坚决消灭。   “宛国和鄯善国位处高原下方,他们是与羌族接触最多的国家。”舍阿用着询问的表情看韩信,说道:“如果将军认为有必要,可派人让宛国和鄯善国派来熟悉的羌族的官员?”   宛国现在还没有分裂成为大宛和小宛,其余西域邦国在从西向东迁徙的逃难者冲击下有点摇摇欲坠,宛国却是因为处理得当非但没有变得虚弱反而有所壮大。   韩信知道宛国,上一次与匈奴在黄河源头交战的时候,参战的冒顿骑兵那边就出现了宛国的部队,相当一部分的冒顿精锐匈奴骑兵也是装备宛国的良驹,一度给帝国军队造成不小的麻烦。   “鄯善国?”余樊君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国家的名字,问道:“是个什么国?”   舍阿苦笑着说道:“原本是四城之国,有人口大约六万,后面……就不是那么清楚了。”   鄯善国十分靠近现代的柴达木盆地,盆地是一个沼泽的地形,它的东南边就有着相当多的羌族部落,早先就是西域众城邦抵抗羌族向西域扩张的桥头堡,与各种大大小小的羌族部落时常发生交战,总体来说鄯善国在与羌族的交战中一直是优势状态。   “宛国和鄯善国,是冒顿进入西域的第一站吧?”韩信用的是问句,可是表情上却比较肯定,他说:“黄河源头之战中出现了不少西域城邦的人,有使节,甚至是直接出兵参战。”   “自冒顿在南部肆虐,我们与南部的一些国家已经失去联系。”舍阿慌忙撇清关系。   余樊君笑而不语,他很清楚的记得舍阿刚才还用比较有把握的语气说能召唤宛国和鄯善国的人过来询问羌族的情报,现在却说失去联系。   现实是乌孙对西域众城邦已经失去了控制,会造成这种现象有太多逃亡者涌进西域的原因,也有呼揭、丁零、匈奴等部族进犯乌孙的关系,导致乌孙光是招架入侵者都显得手忙脚乱,哪有精力再去对西域众城邦实施控制?   冒顿有向西逃亡的迹象,帝国之前预定的方案中就有制定相关的计划。计划中,冒顿待在原地就尽力合围歼灭,帝国军队也会将矛头指向那些参与黄河源头之战的西域城邦,毕竟有西域众城邦先对帝国开战的由头,出兵报复也显得名正言顺。   乌孙大概也能猜到霸道如帝国绝对会报复那些出兵站在冒顿那边的城邦,只是没有想到帝国的报复会这么快。按照乌孙的猜测,帝国怎么也该是先解决草原上的威胁,然后才会对西域下手,可不管是使节团的一些人,还是帝国驻扎在乌孙的军方,两边的人都开始了解西域南部的现状,信号已经比较明显。   “很多国王是受到蒙蔽和蛊惑。”舍阿万分的紧张:“他们是在冒顿的逼迫下才会做出错误的行为。”   “可是他们就是做了。”余樊君一阵轻笑,说道:“不管是主动还是被迫,做了就是做了。我们从来只看事情的结果,不问原因和过程。他们做了就要有被报复的心理准备。”   舍阿沉默了比较久,问道:“应该怎么做,帝国才会原谅他们?”   “冒犯我们的人,通常只有一个下场。”余樊君依然在笑,可是说出的话就有点吓人了。他说:“毁家,灭国。”   “……”舍阿苦笑,有心想要说帝国实在是太霸道了,可是现在乌孙需要帝国,那些站在冒顿那边对帝国开战的城邦也着实蠢得可以,帝国报复的理由太合适了,哪还有什么话说。   “征西将军很快就会来到西域。”韩信的语气无比的平静:“随同的是一个军团。征西将军踏入西域之后,何副司令就会率军南下。”   征西将军是蒙恬,他不是走河套路线,走的是陇西郡那边。他带的那个军团是改编自以前的第三混编军团,因此周文所部在很早已经就回撤到陇西郡那边进行休整和改编。   帝国这一段时间有再次针对军队进行任职上的调换,有些中郎将军团是回到南陵成了中枢的官员,有些原本待在南陵的武将则是被外放成为一个军团的中郎将,少数几个没有调换的军团是骑兵部队。   目前在乌孙的骑兵,来自第一骑兵军团和第五骑兵军团,再加上改编之后的第二骑兵军团,帝国有数的几个骑兵军团等于是差不多有一半数量被投入西域。   蒙恬率军从陇西道进入西域,第一个会遭遇的就是鄯善国,按照军队的行军速度,等待他们进入西域也该是春暖花开的时节,他们大概会是在金城郡那边短暂停留进行休整,也算是养养膘,具体是什么时候发动对鄯善国的攻击,身为征西将军的蒙恬并没有被限制时间。   “我们的军队会在未来的十五天之后发动一次冬季战争。”韩信没有说太具体的事情,也没有说要征讨谁,他是看着舍阿说道:“乌孙作为帝国的盟友,是否出兵参战?”   “这……”舍阿有些犯懵:“冬季……不是作战的时节吧?”   “正因为不是,所以才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韩信不是一个喜欢纠缠相同话题的人,说道:“若是乌孙无意出兵参战,作为盟友是否能保证后勤供应?”   游牧民族在冬季的时候会杀掉大批老弱的牛羊,乌孙当然也是会这么做,恰恰是因为这点,舍阿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再则,帝国在休整一段时间之后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地露出峥嵘的一面,乌孙哪怕是再怎么不愿意帝国针对西域众城邦发动战争,在极度需要帝国的前提下,在呼揭、丁零、匈奴等部族的时刻威胁下,他们再怎么也不敢在这个时候翻脸。   “能够供应后勤,只是……”舍阿还想再争取一下,却是被韩信截断。   “很好!”韩信露齿而笑,说道:“我们会付钱的。” 第0955章 就是那个李信!   钱不就是货币嘛!若是早上个四五年……不,应该说若是没有与帝国有接触之前,乌孙其实并不太看得起货币的价值,他们大多是以物易物的交易方式,使用马匹、牛、羊等牧畜来作为硬通货。   西域这边没有货币吗?不,不是。西域众多城邦都有属于自己的货币,特别是强大的城邦货币的金属越是有价值,大多是采用金子和银子,不过倒是没有城邦使用黄铜来作为货币。   乌孙曾经是西域最大强大的国家,可是乌孙游牧族群的特性注定他们不会生产自己的货币。会这样当然是有其原因,其一就是乌孙冶炼技术不行,再则就是不懂得相关的开采技术,最为主要的原因则是乌孙认为买不到的东西总是能用刀剑或是恐吓方式获得,很长一段时间里靠近乌孙的众多城邦就是“羔羊”一般的存在,时常被“剪羊毛”。   “怎么好意思呢?”舍阿嘴巴里是那么说,脑袋却是一直在点头:“打折,帝国那边有打折的说法。帝国军方采购物资,我们一律打八折!”   韩信“嗯”了一声,似乎是失去了说话的兴趣。   一边的余樊君脸上闪过一丝的鄙夷和蔑视,乌孙需要来自帝国的援助,可是乌孙能够给帝国的却是少到微不足道,偏偏乌孙还没有意识到这点,竟然连奉送必要的物资都吝啬。   舍阿又谈了另外一些事情,告辞之前还保证一定会提供必要的食物,隐晦地提出有钱一切好商量。   帝国财政一直是赤字状态,可是帝国的官方从来不缺钱,能够用解决的事情一概不是难题,但是有时候花起来心里可真不是那么舒服。   舍阿一走,后账的门帘被撩开,何怿和几个人一同走了出来。   “愚蠢的乌孙人。”何怿脸上面无表情:“他们在葬送自己。”   “呵呵。”吕臣轻笑了几声,说道:“这样也好。那就大张旗鼓、沸沸扬扬地购买。甚至是知会商贾,让他们花钱购买乌孙能够购买的一切。”   韩信和余樊君已经站起来见礼,听到西域派遣军长史吕臣的话,两人配合地笑了笑。   “乌孙人是一个抢劫的民族,只是他们不太清楚手头上贵重金属的价值。”吕臣摸着下巴:“乌孙人手里大多有一些抢劫来的黄金,分开来数量不大,合起来却是不少。或许也能让商贾们用合适的价钱买下。”   本来有些人对于计划日后吞并或是消灭乌孙现在这个帝国的盟友还觉得有些不地道,可是乌孙高层的鼠目寸光……或者说是吝啬,还是贪婪?让那些本来心里觉得不好意思的人没有了最后仅存的吝惜。   既然是有了恶感,不对乌孙开战的前提下,怎么坑乌孙都不算太过吧?乌孙人手头上的黄金确实也不少,大多得自西域众城邦。帝国金、银、铜三进位的货币改革体系已经提上日程,跟随使节团西向的商贾要么是胆子大,要么是有背景,身为高层稍微透露一点消息让他们喝头汤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华夏大地,远至殷商时期,近到大秦一统天下,市面流通的货币一般都是黄铜。因为纯度高的黄铜色泽与金子很相像,因此就被称呼为“金”,制定货币的时候有几种类别,早期是刀币、铲币的小额货币居多;压制成为饼状则是作为面额比较高的货币,也就是马蹄状的铜饼,因此也被称为“马蹄金”。   黄金和银子在华夏其实也早被认为具有价值,不过因为数量太过稀少的关系,很难成为一种可以市面流通的货币而存在,一般是被使用来打造首饰,或是用来制定一些装饰用的饰品,少量被使用于大宗交易的暂代货币。金子与玉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它们的地位就是高级货币而存在,不过与庶民基本上没有什么关系,只流通于贵族。   事实上最先将黄金真正当做流通货币的是春秋战国时期的楚国和吴国,大概是这两个国家的领地上金矿较多的关系?早期的时候,因为冶炼技术的关系,冶炼出来的黄金纯度并不是太理想,像是楚国和吴国冶炼出来的黄金就不是纯粹的金黄色,反而是带着青、蓝,或许还有一些白、暗红,估计是有着诸多的拌杂金属,如少量的银、铜,因为五颜六色的关系一度被称呼为“五彩石”。   五彩石可是有相关传说的,女娲补天的故事早在有商一代已经出现。黄金的模样像是五彩石可不是胡说八道,事实上黄金的冶炼要晚于青铜,怎么来去除黄金之中的杂质使之纯度高那是以后的事情了。   帝国目前的主要货币依然是黄铜,不过因为有吕哲干预的关系,黄铜不再被称呼为“金”,该叫铜就是叫铜,金则是被转到真正的黄金之上,也算得上是为以后的金、银、铜三进位模式的货币体系做最先期的准备。   乌孙有使节团到过帝国,哪怕是瞎子都知道帝国市面上流通的是铜币,并且了解到铜币这种货币的购买力。   需要帝国的乌孙,他们不止是需要得到来自帝国军事上面的帮助,更是需要从帝国那里购买到种类繁多的物资,像是粮食就是比较迫切的一项商品。那么乌孙怎么在帝国进行购物?总不能是拉着马、牛、羊去换吧!甚至他们想都没敢想用刀剑的“付钱”方式。怎么样来获得帝国的货币就成了一件必须思考的问题。   使节团之中有不少商贾,他们来到乌孙之后需要进行必要的补给,购买肉制品的时候早先是使用商品进行交换,后面深切感到以物易物的麻烦,尝试使用铜币来进行购买,可是一开始并不被乌孙人所接受。   乌孙是部落形式,说直白点就是部落的昆莫能对乌孙的所有掌握生杀大权,也有权力在必要的时候进行干涉。普通的乌孙人不知道铜币的价值,乌孙的王族和贵族再迟钝也知道铜币的价值,还是在王族和贵族共同干预下普通的乌孙人才接受铜币可以购买东西的事实。   比较有趣的是,普通的乌孙人从帝国商贾这边获得了铜币,他们手中的铜币很快就被王族和贵族用其它东西交换过去。王族和贵族的行为大大提醒了普通的乌孙人,认为既然王族和贵族将铜币当成宝贝,那么铜币肯定就是宝贝。结果是乌孙上至王族下来平民全知道了铜币的价值,帝国商贾在交易的时候支付铜币再无障碍。   “我们的货币流传性越广,对帝国越是有好处。”吕臣刚才已经解释了很久,谈到了相关的钱息等等概念,为那些担忧帝国货币向外流出会造成损害的人好好地上了一课。不过他的出现可不是专门为了讲解这么一件事情,关于货币的话题也就适可而止,最后看向何怿,说道:“副司令,相关事宜,您说,还是由我来说?”   何怿除了刚开始与韩信说了几句话就一直没有动静,吕臣请示,他也是点了点头没有吭声。   “那就由职来说吧。”吕臣环视帐篷内的众人一群,他们之中有使节团的军官,也有西域派遣军的一些高级将领,笑了笑才说道:“我们没有来之前乌孙内部已经有混乱的迹象,是我们到来之后压制下了那些有雄心壮志的乌孙部落首领,算是不止帮助靡姓王族抵御了冒顿在南部的侵袭,还间接帮助靡姓王族压下了不服。”   所有人都在点头,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在靡姓王族“不上道”的表现下,一个个心里有些恶心。   “刘正使很忙,忙着勾搭一些乌孙部落首领,也忙着品尝各族的女子。”吕臣说得嘻嘻哈哈,众人也是闷声发笑。他晃了晃头,说道:“所以这场秘密会议就没有刘正使什么事了,咱们不耽误他为了帝国的人口壮大在各族女人身上播种。”   余樊君情不自禁地看向韩信,想要从韩信脸上看出点什么。可是他看到的韩信脸上没有表情,心里纳闷吕臣调侃刘邦是不是对使节团的一些运作有意见。   帝国军方是一个庞大的群体,可是军方内部也有派系和职责之分,国防军是一个整体,禁军又是另外一个整体,大多数地方驻军和额外委派的武人又是一个体系,余樊君和韩信有在国防军服役的历史,也有禁军的标志,还是首次担任额外委派,目前的序列可算不得是国防军一伙的。   “还有一位兄台也很忙,他带着数十名亲族和游侠,千里迢迢从帝国出发,跋山涉水来到了西域。”吕臣脸色变得越来越严肃:“正是因为这位兄台的壮志勃勃,我们一些制定的计划可能要被迫提前执行。”   并不是所有人都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特别是使节团这边大多感到茫然。   按理说要问也是由韩信这个使节团的武装指挥官来问,可是韩信的一些事情上的嗅觉真真是不怎么样,结果就只能是余樊君来提问了。   “李信啊!那个说只需要二十万秦军就能灭掉楚国的李信。”吕臣脸上没有嘲笑,就是怕有些人不知道李信是谁才加上额外的那么一句。他蹙着眉头,说道:“这位兄台经由第九骑兵军团的王中郎(将)之父的引荐,与陛下见了一面。然后可能是理解错了什么,急急忙忙带人向着西域疾奔而来了。”   王贲的父亲王翦可是名将,少有不知道的人。至于李信嘛,大多还是知道是谁的。不知道的人,有人就特地提到了李超和李任的名字。   李超和李任两人都是在帝国军方服役,李超更是快要到升任偏将的关头有不小的名气,李任有一手好箭法也相对出名,这两个名字一提,韩信立刻做出了恍然的表情。   韩信恍然的不是终于知道李信是谁,他一个熟读兵书的人,李信作为用兵史上的一个反面教材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恍然是李超和李任,他在第五骑兵军团服役的时候与两人多多少少有过接触。   余樊君对韩信实在太无语了,忍无可忍问道:“吕长史,李信来西域做什么?”   “这位兄台与李任组建了佣兵团,气势汹汹来西域还能做什么?”吕臣一脸的佩服,看不出佩服有假,说道:“他们是来干大事的。”   余樊君看到吕臣脸上的神情,心里的好奇心被提到最大,眼巴巴等着吕臣继续说下去,又迷惑李信的到来怎么就让西域派遣军不得不将一些计划提前执行。   “这位仁兄啊,他是奔着扜泥城而去。扜泥城是鄯善国的王都,鄯善国有另外一个名称叫楼兰,他和李任是直接以摘了楼兰国王支兀另的脑袋为目标去的。”吕臣摊了一下手,说道:“我们刚好得到一些情报,他们已经从敦煌郡的边塞出关快马加鞭一直在往扜泥城的路上赶。以他们的速度,最迟一个月之后就会抵达扜泥城。”   余樊君明显是听得有些懵了,问道:“您说什么?李信是带着不到百人……”   “错!”吕臣晃着手指,比了一个三的手势:“是不到三十人。”   “哦,不到三十人!”余樊君讶异道:“他们不到三十人,然后要去攻打扜泥城,并且要砍了那个谁?”   韩信终于出声,提醒道:“鄯善国,也叫楼兰国,他们的国王支兀另。”   “对对对,不过这些不重要。”余樊君一脸的不可思议:“三十人攻城,还想要杀掉一国的国王?他们莫不是天兵天将啊!?”   “哈哈!”吕臣被余樊君的举动给逗乐了:“是不是三十人攻城不晓得,但是比较诡异的是……”,他卖了个关子,神秘兮兮地说:“太尉署和将军府传来消息,称有非官方渠道得到陛下的猜测,陛下认为李信或许可以用三十人真的杀掉支兀另。”   其实不是“或许”“认为”这些不确定的词,吕哲是用比较肯定的语气说李信绝对能办到。可是这件事情听起来也太……诡异了,身为人臣的一些人觉得不太可能,他们也就选择性地替皇帝遮遮羞,免得到时候李信办不到,弄得笃定能做到的皇帝难堪。 第0956章 华丽丽地到来   旷野之上一片银白之色,覆盖了白雪的草原一眼望去,银白映着刺眼的阳光,若是看得久了可是会造成盲瘴的症状。   数十个小黑点由远而近,那是骑马奔驰中的二十余人,还有另外一些驮着物资的马匹。他们正是以李信、李任为首的一批武士,每个人都是身上披着厚厚的羊皮披风,身上也裹着由羊皮做的厚衣。   李信等一群人是在前天刚刚踏入西域境内,一路上并没有遭遇到什么人,是看着相对简陋的山川舆图直奔一个叫白龙堆的所在而去。   白龙堆是一个地名,它十分靠近蒲昌海(罗布泊),位于山国和鄯善国……好吧,还是称呼为楼兰国,是两国国界边境处的一处市集集中处,周边的各国和一些诸羌部落经常会选择去到那里贩售或是购买物品。   “还有三十里!”李任脸上,包括眼睛和其它部位全部蒙着一块纱绸,会这样并不是想要遮掩自己的面容,是有一些挡风作用,也是让眼睛不是直观映着阳光的白雪。   一伙不到三十人的队伍,每个人脸上其实都有蒙着纱绸,配合着脑袋上低垂的羊毡帽,充满了神秘的气息。   其实光从外表看他们的打扮,真的是看不到多少帝国那边的“风采”,因为全身都是羊皮毛的衣服,看着倒很像是赶路的游牧小部落。他们没有携带牛羊,又是一副风尘仆仆扑的模样,要是有人看到也会下意识认为是一支遭了灾难的落魄小部落。   会有这样的装扮当然是出于乔装打扮,就是为了不显露出太明显的帝国特色,免得在途中发生不必要的麻烦。可是,事实上他们的伪装才是麻烦的源头,出了敦煌郡之后,他们遭遇到几个小股的匈奴败兵,看到他们落魄的模样立刻冲上去要抢劫。他们现在还能向着白龙堆赶路,足以证明那些想要抢劫他们的人没有成功,也能从他们穿着的衣服上看到血迹证明那些抢劫的人下场肯定很不好。   “驻马!”李信率先缓缓降速,嘴中还不断哄着战马“吁……呼,吁吁!”,战马停下来之后,他翻身下马走向牵着缰绳的另外两匹马,伸手在其中一匹马的马背上解下箱子。   一声沉闷的箱子与地面接触声中,箱子很快被打开,露出来的是一套甲胄。甲胄的款式正是现如今帝国骑兵军团的模样,差别就是甲胄上本来应该在左胸鳞片上雕刻的所属番号并未看到。   不到三十人的队伍完全停了下来,所有人下马之后都是在搬箱子,他们抬下来的每一口箱子里面都是没有番号的帝国骑兵甲胄款式。   他们并没有立刻解开身上的衣物进行更换,是先抬来其它的箱子,打开箱子之后抱出一些像是甲胄的部件,然后牵来那匹最为雄峻的战马,先是披上一层毛毯,随后开始为战马披上马甲。   帝国只有少数的骑兵才会没有马甲,一般是会为战马最容易中箭的脸部位置和前胸位置搭配上至少一副皮甲,像是突骑兵和具装重骑则是会配置金属铠甲,有差别的是具装重骑的战马基本是全部包裹马甲,突骑兵只是会在脸部、前胸、马颈配置马甲。   “连一直跟我们交战的匈奴人都不太注意甲胄左胸会有军团番号,西域的那些小城邦又怎么会注意到这点?”   “蛮好的。”   为战马披甲并不是一件轻松的活,一个人做起来也比较难,正规的骑兵军团会有辅兵专门来干这些事情,骑士只是负责骑跨上去作战。李信和李任等人现在可没有辅兵,他们只能是互相帮忙,又一再地检查,等待战马都已经套上马甲,才是他们换装的时候。   帝国的军装是一变再变,原先并不讲求美观,后面才逐渐重视外观上的大国风范。从原本的战袍模式慢慢演变,成了上下分开的紧身款式,也应用了纽扣和皮革带等等的小零件,不失美观的同时也讲求实用性,最终定型是一种笔挺的军装。   零件多了,穿起来也并不是那么容易,一群人就在冰天雪地里进行换装,每个人都是被冻得脸颊发红鼻子发凉,个别不抗冻的人更是嘴唇都紫了。   “哎妈呀,赶紧来几口酒暖暖。”李任浑身都在打抖索。   李信已经显得老迈,状态却是要比李任好非常多,听到李任的话“啧”了一声,随手将手里的皮袋丢过去。   李任冻得没接稳皮袋,是半蹲下来捡了起来,扭开嘴塞昂头“咕噜——咕噜——”灌了很久才“哈!”地一声拿开,看到旁边一个同样冻得浑身发抖的同伴期盼的眼神,笑了笑递过去。   脱掉羊毛皮衣,直接是一脱到底,有经验的人直接弯腰抓起雪就在身上搓了起来,没有经验的人也是得到提示,现场也就成了一大群爷们光屁股在身上搓雪的画面。   羊毛能制作成为呢绒,这个是帝国近几年的科技成果之一,呢绒服装先是在贵族阶层大量普及,随着技术的革新,相关的工序变得成熟,产量逐渐增加,最先得到普及的是军方,后面才是投入到民间市场。   呢绒衣物其实并不是那么保暖,可是相比起麻衣却是好上不少。另外,一些人实际上也是习惯在寒冷的时候在里面穿上各种动物的毛衣,外面怎么穿则是另外说。   李信等人想要换上帝国军队款式的铠甲,做戏自然是要做全套,帝国军人该是什么样的穿着,他们就该是什么样的服饰。   帝国军装有分夏季和冬季两款,夏季自然是轻薄的款式,冬季除开必要的贴身衣物之外还有像是风衣一般的羊毛外套,只不过铠甲是穿在紧身衣物外面,最后才是穿上风衣。   “不得不说,夹层里有毛料,穿起来真的是暖和啊!”李信并不是第一次穿上帝国的配套军装,也不是第一次发出这样的感慨:“不得不承认一点,陛下历来体恤士卒,武装起来恨不得武装到牙齿。”   可不是嘛,吕哲体恤士卒的习惯是从有第一次武装就养成的,在他之前任何国家的士卒军装、兵器等等东西都是需要自己准备,只有在很少的时候才会公家发送一些微不足道的东西。   吕哲哪怕是没有成为皇帝,他在军事史上也注定是会留下重重的一笔,不是说他在哪一场战役打得多么精彩,是因为他首创了军饷,又公家发配士卒太多太多的东西了,而这些在此前都是没有的。   穿上了配套的制服,再披上风衣,头盔则是暂时不戴,然后又忙碌着从驮马上解下来一些长形物的包裹,解开包裹之后露出来的是一些如骑枪、斩马刀、长剑的兵器,然后又从一些长形箱子拿出骑弓、箭矢,最后甚至是拿出了连射的骑弩和配套的弩箭匣子。   不多的时间,他们翻身上马之后,戴上了头盔,蒙上了纱绸,一支差不多三十人的帝国突骑兵也就出现了。   李信和李任身上穿的衣物有些讲究,灰色的风衣边镶是绣着一些红色的花纹,连带甲胄上的花纹也要比其他人华丽许多。   帝国的军装和盔甲有分级别,士兵尽管总体款式华丽,可是与之每一级的军官相比起来也只是少了一些零件和花纹。   李信身上穿的是偏将级别的款式,李任则是俾将款式,其它人则是士兵的款式。从马甲到盔甲的方方面面,他们是在内史郡得到首肯之后从军需处付钱之后购买,因为所有人都不属于军中任何序列,不管是军装还是铠甲上都没有任何的所属番号。   “驾!”   众多的马蹄踩踏起来,比之前更加沉闷的马蹄声在旷野上传的非常远,不一会就离开了原本的地方。   骑跨战马驰骋,三十里也就是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要是将路况的影响算进去,至多也就是再加上一倍的时间。   他们在接近白龙堆二十里内的时候,路途上已经能够遇到人,那些人是用着奇怪或者迷惑的眼神看着不到三十骑的华丽武装,交头接耳地猜测这支骑兵来自哪,属于谁。   “很漂亮,好威武,这是哪个国家的骑兵?”   “没有打旗号,可是戎装看着非常眼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非常有特色,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不是出自周边数国。”   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因为士兵需要自己准备战袍等物,实际上一支军队很难在服装上做到真正的统一,只能是在颜色上采取相同的样子。比较出名的是善战的秦军,他们甚至很多时候都未能做到颜色的统一,秦军很多时候是五颜六色的出现,山东诸国正是因为这点才嘲笑秦国穷苦。   游牧民族没有统一的军装,许许多多的国家实际上都没有统一款式的军装,也就是吕哲统治下的帝国因为军装是军方提供才真正做到了统一军装,连带兵器等物也是全面制式化。   李信等人的出现是在服装上做到“整齐划一”,光是这点就足够吸引眼球。统一的服装,武装到牙齿的配置,再加上看上去无比的华丽,给人的第一印象绝对足够深刻。   不到三十人的骑兵队越来越靠近白龙堆,沿途看到的人越来越多,关于李信等骑兵是来自哪里的谈论自然变多。   大概是接近白龙堆十里,两支从白龙堆方向出现的骑兵,他们是分开左右向李信这支队伍靠近。   出现的两支骑兵,一支是来自山国,另外一支来自楼兰国,他们在服装上没有太大的区别,皆是羊皮毡的款式,有点差别的是来自领口处内部服装的颜色,还有所持旗帜的颜色和图案上的区别。   “呜呜呜——”   一阵苍凉的号角声在李信所在的骑兵队中吹响,驰骋中的骑兵队也是分别向左右两边散开,不到几个呼吸之间一个倒“V”的阵型已经出现。   马蹄声中,骑跨在战马上的李信等人该拿出远程兵器的已经拿出来分别瞄准目标,前驱则是手握骑枪向前横指。   来自山国和楼兰国的两支骑兵在听到那阵号角声之后,他们不约而同地降缓速度。两支队伍的旗帜也是不约而同地倾斜着垂下,旗手将旗面一卷一卷捆了起来,做出的举动是在向李信等人表现无敌意。   早在李信这支队伍吹响号角,周边的闲杂人等已经能避开多远算是多远,都在议论等一下会不会有好戏可看,让他们失望的是山国和楼兰国的“偃旗”。   将旗面卷起来就是偃旗的一种,表示的是不战。这点倒是和华夏文明的一些习惯没有什么不同。   李信这支骑兵队并没有亮出旗号,他们在山国和楼兰国的骑兵表示无敌意之后也开始降速,但是并没有解除防备姿态。   很快,三支队伍就相距不到二百米,山国那边的骑兵队是最先停下来,只有三骑脱离队伍继续向前;楼兰那边也是大队停止下来,有两名骑兵继续前行。   “这些蛮夷不会我们的语言吧?”李信重新将面甲拉上去,看一眼李任,说道:“你上前沟通看看。”   李任应了声“诺!”,拍马上前。跟随在他左右两侧的是两名手拿骑枪的骑士。   很显然的事情,山国和楼兰国都是接到汇报,说是有一支骑兵在向白龙堆靠近才派人过来,他们也不知道来人是谁,其中也就没有会说帝国官话的人。索性的是旁边的商旅多得很,一阵艰难的比手画脚之余,有人认出李信等人是来自帝国那边,更加幸运的是有两个会说帝国话的商人出来充当翻译,才让沟通变得有可能。   “啊?你们来自东方的庞大帝国?”山国的领队一听就愣了,懵了有那么一小会,要再次开口的时候,旁边的楼兰国军官抢先开口了。   留着大绕腮胡的楼兰中年军官似乎是非常忐忑,问道:“尊贵的将军,能说说你们的来意吗?”   李任模样看去有些大大咧咧,说道:“我们接到命令,在大军开来之前先行探路。听说周边有两个国家,有意先接触两个国家能做主的人。”   山国那边的人还好,楼兰国听到李任等人是一支大军的探路队脸色立刻就变了。 第0957章 这是要开战吗?!   任何一支军队都会有前驱,前驱就是先锋军,先锋军数量并不固定,要看整支大军的总体数量,一般来说先锋军是三千人比较正统。作为整支大军的前驱,绝对会再派出必要的斥候,斥候的用途无非就是刺探和警戒,收集敌情什么的。   无论是山国还是楼兰国,实际上他们根本就分辨不清帝国的军装款式,甚至是不懂帝国军队的官职划分,以至于李任介绍自己是一名俾将的时候,来自山国和楼兰国的两支骑兵队长皆是一脸的茫然。   “相当于你们的万夫长。”李任是昂着头一脸的高傲,说话的时候还挺了挺腰杆。   万夫长?那就是西域邦国的将军咯?是的,是的,西域众城邦很少有超过一万的兵力,因为一个邦国只要是能统率一万人的统帅,一般就是全国的军事总指挥。   “啊!?”山国的骑兵队长一脸的惊讶莫名,嘀咕了几句什么,旁边的商贾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尽然给翻译过去。   这个山国的骑兵队长是在奇怪,李任都是一名能统率万人的高官怎么会充当斥候。   “我们还带着出使的用意。”李任依然是昂着头,是用乜视的角度看向众人。   一声马的喷鼻声从李任左侧的那名骑士坐骑发出,马背上的骑士没有拉起面甲,双目森然地扫视着楼兰国的两名骑士。   楼兰国的骑兵队长听到李任说有出使的用意眼睛立刻一亮:“啊!怠慢了,请贵客们先进白龙堆。我马上向过往禀告,一定会用最隆重的礼节来迎接贵客们的到来!”   山国的骑兵队长慢了一拍,看楼兰国的人那么热切,眼睛一转悠,说道:“是啊,是啊,还请先进入白龙堆。我会向国王禀告,用隆重的礼节来欢迎你们。”   西域众城邦知道帝国的存在不奇怪,帝国在西北疆域与匈奴等草原部族交战的影响非常大,毕竟匈奴、呼揭、丁零等等部族要么是北疆的大族,要么是西北疆域的豪强之国,离两地不算太远的众城邦自然是会关注。   另外,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等国也出使帝国,两国的使节团第一次走的就是西域地界,当时造成了不小的轰动。   西域的西边有一个康居国,康居国除了比乌孙弱小之外,比任何一个西域城邦或者王国弱不了多少。西域西边的一些城邦和王国与康居国接触频繁,知道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是新晋的两个强国。连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都需要去巴结帝国,可以想象得出帝国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   以上若说还只是遥远的传说,那么帝国使节团和八万国防军先后开入乌孙地界,连续数战打得原本威风凛凛的冒顿所部龟缩阊池(伊塞克湖)和北山山脉,那么周遭的西域城邦和王国哪怕是再怎么迟钝都应该了解到帝国的强大。   强大总是受到尊重,因为若是在礼节上有所缺失可能惹来强大者的付诸武力,山国本着好好款待不得罪的态度,楼兰国却是因为先期与冒顿有勾结出兵的关系更加迫切想要解除误会改善关系。   不足三十人的李信等骑士就在山国和楼兰国的两队骑兵护送下前往白龙堆,到了地头之后却是出现了一点小问题。   “贵客们是从山国地界过来,理应是先到山国作客。”山国前来接待的是白龙堆的收税官,算得上是级别比较高的一名官员,音译过来名字叫另务山治。   楼兰那边出动的也是收税官,名字音译是尉杜梨。他立刻蛮横地看向另务山治,虎着脸:“如果你认为贵客们要先到山国,派出最厉害的武士,我们用刀剑说话!”   西域有西域的风俗,遇到纠纷的时候确实大多时候是用刀剑说话。会有这样的原因是法律的缺失,另外是每个城邦或王国的法律不同,并不能作为执法标准。   另务山治盯着尉杜梨,咬着牙:“你们会流血的!”   尉杜梨则是一脸的不屑:“商人的国度,有勇士吗?”   待在一旁的李信、李任等人听不懂山国和楼兰国的人在说些什么玩意,让旁边的翻译复述一下才搞懂是个什么情况。   李任开口问:“需要制止吗?”   李信摇头,用着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说道:“我们毕竟不是真正的帝国军人,也没有所谓的出使凭证,让他们闹吧。”   另务山治和尉杜梨大呼小叫地叫嚣,两人都是一声冷“哼”,扭头招呼武士。   山国出战的武士是一名身高只有一米六左右身材却是极为魁梧的人,他是持着双斧光着上身,一出来就是对着楼兰那边的人一声大吼挑衅。   楼兰国出战的是一名身高也是一米六却是显得相对消瘦的中年人,他右手拿着短剑左手持着盾牌,面对山国武士的挑衅脸上显得非常平静。   现今年头,也不知道是伙食还是地理位置的关系,帝国那边的平均身高是一米七,普遍在一米八以上,身高二米二以上的人也并不少见。可是周边的种族身高却是不怎么样,快要被灭族的百越平均身高也就是一米五五,东胡那边是一米六,匈奴、呼揭、丁零差不多也是一米六。西域这边的人种是白种人,有黑发、金发、红发,眼眸是碧色,观察下来身高差不多是一米六的占了多数,可是超过一米七的却是极少。   上古先秦时代,丈夫说的就是身高一米八的男子,毕竟秦国的计数单位一丈就是现代尺寸的一米八。   李信的队伍中身高普遍超过一米八,个别甚至是两米,他们下马站立的时候显得有那么点鹤立鸡群,配合着一身威武的甲胄,看谁都是俯视的角度。   山国的武士在大吼中主动出击,先是投掷出一斧头,掷出去的斧头被楼兰国的武士“梆”地一声用盾牌格挡,山国武士近身之后就是连挥战斧,巨大的力量打得用盾牌格挡的楼兰国武士不断后退。   另务山治见到自己这边的武士占上风,他“呵呵呵”笑着看向尉杜梨,却见尉杜梨脸上很平静,一愣神之间耳朵中传来了一声惨叫。   楼兰国的武士连续后退中很突然地一侧身下蹲,打出了惯性不断挥动战斧的山国武士这一次没有打中盾牌,力道用尽导致身躯一个趔趄,结果是被楼兰国武士下蹲刺出的短剑从左肋部位刺进去,剑的前端从背后带血凸出。   山国武士的惨叫声很短暂,楼兰国武士将短剑抽出来的时候,山国武士软倒在地上口中不断吐出血沫,被刺的地方没有马上让山国武士死亡,是腹中向嘴巴涌去的血沫堵住了气管导致最后窒息而死。   左肋往上就是肺部嘛,受创确实是一时半会死不掉,可是肺部重到创就会失去换气的功能,再加上气管里充斥着鲜血,哪有不窒息而死的道理?   山国那边的人欢呼声愕然而止,楼兰人和一些看热闹的各国人的欢呼声中,楼兰国的那名武士蹲下去用短剑割下了战死山国武士的首级。   楼兰国的武士一手抓着山国武士的首级走到李信身前,一甩将山国武士的脑袋丢到了李信的脚下。   李信是看着一颗脑袋滚动着碰到自己的军靴,他抬头盯向了楼兰国武士,说道:“这是挑衅吗?”   负责翻译的商人一阵“呃呃呃……”,那么大概就是挑衅的意思了,不然怎么会这样?   “杀了他。”李信没有歇斯底里,语气无比的平静。   李任后面走出一人,这是一名身高超过二米的甲士。   甲士边走边抽出斩马刀,因为脸上有面甲的关系看不到是什么表情,透过面甲看到的眼神非常平静,斩马刀被双手侧卧,一步一步地走向已经摆出防御姿态的楼兰国武士。   帝国这边的甲士出动,周边看热闹的人先是一静,随后再次发出欢呼声。看热闹的人在欢呼,山国人在欢呼,诡异的是楼兰国的人也发出欢呼。   帝国甲士慢慢加快速度,小跑中挥出斩马刀,一闪的利芒伴随的是盾牌被斩断和一阵肉体的“嘶啦”声。   欢呼声像是被掐住脖子一般,现场在一刹那静了下来。   只见帝国甲士重新站定转身迈步向自己人走去,他路过那个半蹲姿势的楼兰国武士旁边的时候,恰好是楼兰国武士从右肩到腰部倾斜着半点掉到地上,半截身躯像是喷泉一般涌出腥红色的液体,随后也跟着发出闷响倒在地上。   帝国甲士走到一半,他的身后走出三个楼兰国武士。   三个楼兰国的武士吼了一声立刻迈步小跑,他们是笔直地冲向了没有转身的那名帝国甲士,期间旁边的所有人都是安静地看着,甚至连一声惊呼都没有发出。   帝国甲士原本还在继续迈步走,直至三个楼兰国武士靠近六步之内,他轮着斩马刀原地一个转身,刀锋十分准确地又是从下向上斜斩劈开其中的一个楼兰武士,随后原地转圈双手反握斩马刀两个回旋,剩余的两个楼兰国武士中一个脑袋飞向天空,另外一个是双腿被斩断扑倒在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一切只不过是发生在数个呼吸的瞬间,失去双腿的那个楼兰国武士丢开兵器抱向断腿惨嚎。   惨叫声中,帝国甲士一声不吭地走过去双手握住刀柄,刀尖向下,缓慢地向下刺去,能听见刀刃与人体骨头的摩擦声,直至刀尖完全没入这名楼兰国武士的前胸,才利索地拔了出来。   李信本来是要下令戒备,可是看到周围的人显得非常平静,并且是平静得太过诡异,楼兰国的那个收税官尉杜梨还对着自己笑,笑得无比地真诚,就好像那边出动武士背后偷袭根本就不存在,情况有些令人搞不懂的诡异。   杀掉断腿楼兰国武士的帝国甲士这一次没有迈步走向自己人,他是举着还在滴血的斩马刀看向楼兰人那边,却见楼兰国那边又走出五名武士,并且是在呐喊过后立刻发动冲锋。他双腿换成马步的姿势,斩马刀也是握着指向前方,随后踩着小碎步也发动冲锋。   “楼兰国这是要与我们开战吗?”李任早早地就将手握向了剑柄,要下令队伍中的弓弩手准备的时候,李信那边开腔了。   李信说道:“暂时静观其变。”   这里是西域,他们从内史郡出发的时候是三十六人,路上遭遇匈奴败兵厮杀了多次,战死了四人,两名重伤的同伴被一名轻伤的同伴带着返程,队伍只剩下二十九人。   二十九人,虽然是武装到牙齿,可面对数百上千的楼兰人,还有可能有更多潜在的楼兰人朋友,一旦厮杀起来……结果堪忧。   五个发动冲锋的楼兰武士在第一个照面被帝国甲士解决掉两个,剩下的三个楼兰武士也劈中了帝国甲士,可是青铜剑劈在帝国甲士身上只破开风衣立即发出一声金属的交鸣,随后这名短剑劈中帝国甲士的楼兰武士马上被斩马刀削掉了脑袋,剩下的两个楼兰武士也是一前一后被腰斩。   站在原地的帝国甲士身上的披风多处破损,左腿没有甲胄防护的位置有一道口子在涩出血迹。他站在原地良久,见没有新的楼兰武士出来,下蹲随手扯起一具楼兰武士的尸体擦拭斩马刀,过了一小会才迈步走向李信等人那边。   帝国甲士回到属于自己的队伍,楼兰人那边有了新的动静,是跑出二三十人收拾九名楼兰武士的尸体,将尸体拼凑起来之后摆了一个圆圈形状用破碎残尸摆出的大圆,然后牵来一匹雪白的马匹,由收税官尉杜梨亲自抽出短剑刺向马的颈部。   马的哀鸣声中,颈部的血“哗啦啦”地向下流淌,马的四蹄也是屈膝软倒在地上,正好是倒卧在尸体大圆圈的中央。   “是吗?刚才楼兰国的武士更像是送死?”李信有点诧异,说道:“确定吗?”   出战的甲士很肯定地点头:“是的!”   “这是什么个情况?!”李任一脸的愕然。 第0958章 还能更恶心一点……   一地有一地的风俗,来了客人有招待水果,招待好菜,招待茶水,招待歌舞,招待好酒……等等非常非常多的招待方式,可总有些地方的风俗就是那么奇特。   负责翻译的商人一开始没猜透楼兰是不是真的翻脸,李信问起来自然是支支吾吾,看完了楼兰人的仪式,才说道:“最隆重的大礼啊!”   楼兰人的大礼就是以尸迎宾。以尸迎宾传闻来自更加西方的康居国,也有说是传自印度支那,不过不管是哪里传来的怪礼,知道这一风俗的人都理解是最隆重的礼节。   所谓的以尸迎宾是什么?是主人挑出一些武士与客人相搏杀,客人可以尽情地进行攻击不需要太在意防御,因为主人家的武士根本不会攻击要害,这些武士就是一帮等着被华丽招式挨宰的家伙。   以尸迎宾的搏杀中,招式越是华丽得到的赞赏就越多,出战的帝国甲士杀人的时候算不得什么华丽,可是军中搏杀技巧的狠辣和大开大合也着实让围观的众多西域人大开眼界。   楼兰国送死的武士,他们在斩马刀的挥舞之下变成破碎的尸体,李信听翻译的商人一说,才知道那些武士其实是奴隶。   奴隶嘛,世界上共同的一个看法,无非就是人形工具罢了。死了也就死了,很多西域人和奴隶自身认为能死在以尸迎宾的礼节上反而是一种荣幸,是属于应该烧高香的极大荣誉。这点倒是与罗马共和国那边正在流行的一项娱乐有点相同。   罗马共和国击败了迦太基,西拔牙那边得到了辉煌的胜利之后,又挥军入侵希腊,因为连续的大胜抓捕到非常多的奴隶,原本就有的斗兽竞技,在拥有大量战俘资源的前提下,几乎每个竞技场每日都陷入狂欢。   为了满足更多罗马公民对鲜血乱飘和尸块抛洒的娱乐,罗马共和国各地的总督和护民官都在采取相同的举动,那就是大肆建造竞技场,除了让猛兽与角斗士互相搏杀之外,角斗士与角斗士之间的搏杀也越来越受到欢迎。最为热闹的节日里,全罗马共和国一天死在竞技场的角斗士超过四千人。   罗马共和国有属于他们的杀人娱乐,全世界各地也有属于自己的花样杀人技巧,很多地方是将杀人认为是狂欢和礼节。现在的整颗地球上相对庞大和强大的国家,竞技杀人是娱乐,以人殉葬是贵族葬礼,杀人迎宾是礼节,估计也就全面废除以人殉葬和狂欢方式是好酒好菜、歌舞乐曲的帝国才是最文明的国家,这一点甚至远超西方人所谓“文明摇篮”的希腊,因为希腊在现如今还有杀掉或是活埋侍女、奴隶的殉葬习俗。   李信等人来西域之前对西域有做过一些了解,可是真心不知道还有以尸迎宾的这种变态礼节,觉得恶心的同时不由更加鄙夷,肯定地认为西域人……至少是楼兰人真的是一群没有开化的蛮夷。   “要是帝国那边有这样的情况,陛下暴怒之下绝对会诛杀始作俑者满门。”李任撇着嘴,说道:“刚才那些奴隶的搏杀技巧不错,看着是经过长年累月训练的成果,让这样的人死在这种场合实在太浪费了。”   这年头什么最重要?经过吕哲一再的强调,帝国也是付出难以想象的资源来鼓励生育,哪怕是一名最普通的帝国平民都知道人口的重要性。在帝国那边,有一技之长的人是人才,能够劳动的人是劳力,除非真的是无法避免,不然哪怕是对奴隶出现死伤都会感到心疼,也只有极少数的一批以捕奴为生的人群才会盼着奴隶赶紧全部死掉。而这一批捕奴队并不能作为主流思想。   “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早在二三百年之前,我们不也是以人殉葬?也仅是殉葬,没有像是异族变态到无冤无仇的武士相搏相杀取乐。”李信说到这自己停了下来,每个族群都有一段黑暗的历史,谁的屁股都不是那么干净。   春秋时期的齐国某国君,爱好是勇士,每天都会组织勇士厮杀为乐,也是为了观赏鲜血横飞、尸抛满地。这名齐国的国君极度欣赏武勇的人,齐国因为国君的爱好游侠遍地,只要是认为自己武勇的人无不是动辄杀人,身边还搜罗了两名最为武勇的奴隶,将两个奴隶从微末提拔到士的阶层,最后这名齐君是被自己任命的两名齐国勇士弄死……呃,有另外一个说法是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唔……春秋战国的“士”,可不是士子什么的读书人,春秋战国时期的“士”其实算得上是低等贵族,比公民的“国人”高上几个等级。   殉葬方面最为著名的是秦穆公做过三贤殉葬的举动,那是秦穆公身上不多的黑点之一。有个说法是秦穆公这么干是为了给儿子秦康公收买贤臣的机会,可惜的是秦康公也不知道是平庸还是怎么地,没理解秦穆公让三贤殉葬的用意,秦康公很是孝顺地遵从秦穆公的遗言真的让三贤殉葬。   有《诗》曰:   交交黄鸟,止于棘。谁从穆公?子车奄息。维此奄息,百夫之特。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交交黄鸟,止于桑。谁从穆公?子车仲行。维此仲行,百夫之防。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交交黄鸟,止于楚。谁从穆公?子车针虎。维此针虎,百夫之御。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其实《黄鸟》就是当时全世界骂秦君野蛮的诗,当时的秦人也被认为是世界上最野蛮和不可结识的人群,认为任何与秦人做朋友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任何报效秦君的臣工很有可能在效忠的君王死后也被拉去殉葬,结果是此后的两百余年间天下诸侯国打从心里鄙视和排斥秦国。   一直是到接受了楼兰人的邀请前去属于楼兰国的营地,李任都还在纠结:“像我们欢迎朋友时唱《诗》,好酒好菜招待不是很好吗?”   李信却是从商人那里了解到更多国家的风俗,西域城邦和王国数十个,超过七成有杀人博取客人欢乐的习俗,九成有以人殉葬的风俗。另外,商人还说到了康居国甚至更西边的很多大部族和国家,似乎全世界都还在执行以人殉葬的习惯,让人搏杀取乐的娱乐更是普遍现象。   “几乎所有国家都是这样。”商人已经自我介绍过了,叫麦麦牙。他有点不解又有点讶异:“帝国没有这样的习惯吗?”   李任摇头,一直是到战国末期依然是有国家有生人殉葬的习俗,可他总不能将属于自己族群以前的黑历史搬出来吧?   “我有到过帝国,只是来去匆忙。”麦麦牙一脸好奇地问:“那么帝国的娱乐是什么?”   “我们有诗有赋,还有雅乐和曲,更有佳肴和美酒。”李任一脸的骄傲:“我们还有歌,有舞。来自越地的越女,来自吴地的吴女,来自秦地、齐地、赵地、燕地、楚地……很多很多地方的女子。她们高挑!她们窈窕!她们婀娜!她们妙曼!环肥燕瘦,应有尽有!”   其它族群也有诗,但是一般与歌会牵扯到一起,产生吟游诗人这一职业。吟游诗人一般也有带传播、传承、延续历史的色彩,不过一般是出现在希腊,刚刚传播到罗马共和国那边,西域却是没有这样的人存在。   西域有歌,当然也有乐,如“胡”就是西域这边的一种特色乐器,不过是有着四条弦,算得上是马头琴的“祖宗”。   事实上哪个族群没有女人?每个族群都有属于自己的美女,只是不同的族群有自己的审美观,哪怕是同一个族群的不同时期也会有不同的审美,如战国时期的楚国以细腰为美,到了有唐一代却是以丰盈为美。呃……民间却是长久认为壮硕且大屁股的女子最美,因为屁股大好生养……   白龙堆是市集,属于山国和楼兰国两国的共管地,但是这里可不止有山国和楼兰国的商人,还有来自龟兹、焉耆、若羌、且末、宛、戎卢、弥、渠勒、皮山、西夜、蒲犁、依耐、莎车、疏勒、尉头、温宿、尉犁、姑墨、卑陆、乌贪訾……等等城邦和王国的商旅。   市集不是城市,就是散居地,到处充满了帐篷和木屋,像极是没有任何的规划,东一撮西一堆看上去乱得很。   还没有进入市集,浓烈的恶臭味扑鼻而来,那味道非常的复杂,有膻味、腥味、屎尿喂,令李信等人闻着差点没忍住张开嘴巴弯腰呕吐。   “这……”李任真的舍不得自己漂亮的军靴踏在各种颜色的泥泞上,低声骂道:“咱们这是闯入了粪坑啊?”   一眼望去,是没有菜叶什么的玩意,毕竟现在是冬季嘛。可是道路上充满了各种的杂物,人的屎尿和动物的屎尿被踩成了混在泥土的恶心模样,甚至是能看到不知道是人还是动物的骸骨。   尉杜梨看到帝国的那些人停步不前,走过去,说道:“各位尊贵的贵客,马上就到我们的营地了。”   麦麦牙知道帝国那边的人一脸的恶心是因为什么。他真的是到过帝国,可是不像说的去过帝都南陵,是到了秦地就停下来,购买了一批认为有价值的商品就返回西域,因此现在才是在这,不然应该是和帝国使节团那样身在乌孙境内。   帝国那边凡事讲究“方圆”,也就是对什么都会进行规格,显得非常有次序。另外,麦麦牙还知道一点,帝国那边哪怕是再脏的市集也绝不会出现屎尿满地的情况。   麦麦牙不是楼兰人,他是蒲犁人,也即是一个三城之邦的小国寡民,想要巴结帝国人,也想要巴结楼兰人。他向尉杜梨介绍了一些情况,最后苦笑着说:“帝国那边的人有洁癖,他们无法容忍自己的靴子踩到……唔,就是那些秽物。”   李信等人当然是听不懂麦麦牙在说什么,却是能看到尉杜梨一脸的讶异。   屎尿是很恶心,可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吧?特别是游牧民族对屎尿其实还有点喜欢,他们会收集牛粪和马粪,晒干之后在冬天作为燃烧物。   楼兰国就是一个游牧族群,他们族中的妇女一年几乎都是在忙碌着收集动物的粪便,以便在冰天雪地的时候能够燃烧煮食食物或是取暖。   山国是一个定居的族群,他们也会收集动物的粪便,除了作为燃烧物之外,收集来的粪便还会用来造起居的屋子。   事实上用动物粪便作为建筑材料的族群真的非常多,尤其是以印度支那最为流行,这样的习惯甚至一直延续到现代,所以去印度旅游的时候看到阿三在墙壁上糊混着泥土和稻草的牛粪可不要大惊小怪。   “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李任没将“恶心”两字说出去,他看到了什么?他抬起手向前方指去,说道:“手拿粪便丢进火堆,然后手也没有洗就抓起骨头啃,还有比这更夸张的事情吗!?”   李信“呵呵”轻笑两声,说道:“这里不是帝国。”   没错!这里不是帝国,这里是西域,有着众多族群和城邦、王国的西域。李任刚才看到的那一幕,是一个皮肤灰黑色瘦小的中年人在那么干,要是能认清楚人种,会知道达罗毗荼人干那种事情并没有什么好稀奇。   现在可不是只有达罗毗荼人会这么干,不是所有族群都像经过文明演化的华夏大地,帝国那边最为落魄的人都会想着折个树枝洗干净当筷子夹食物送入口中,全世界用手抓食物送进嘴巴的族群多到难以想象。   “我想吐!”甲士群中也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他们可都是杀人盈野的猛士,能面不改色地用最残忍的方式杀人,却是无法忍受某些画面。   什么画面?不就是当街拉屎,手扣屁眼,然后等一下跑到某个位置乐呵呵用手抓食物嘛。   “不是那只手抓食物,是另外的手……”之前出战的那个甲士又补了一句:“可是看着也感到恶心。” 第0959章 甲不离身   楼兰在西域只能算是一个中等的国家,并且这个楼兰和以后的柔然不是一回事,它其实就是历史上片刻之间就消失掉的那个楼兰。   相传闻,楼兰的消失是在一夜之间,整个国家从国王到平民消失得干干净净,史书却是没有给出一个解释,只是笼统的认为是因为缺水。可是缺水导致楼兰毁灭,那也应该是长年累月的时间来缓缓灭亡,不应该是一夜之间就消失啊!   楼兰“消失”的时间节点是中原的南北朝时期,有部分史书猜测,说是因为鲜卑魏国发大军,一夜之间将楼兰上下杀了个鸡犬不宁,可是哪怕楼兰真的是被鲜卑魏国的大军杀了个干干净净,南北朝时期的楼兰实际上与上古先秦时期的楼兰其实关系也不大。   为什么这么说?还不是因为有汉一代傅介子破楼兰斩其王,作为真正的“楼兰”其实已经被汉帝国给消灭掉,后面之所以还有楼兰国的存在,那是匈奴壶衍鞮单于后面又找了个楼兰国的王孙重新扶立,才又有了楼兰国的存在。   楼兰国素有摇摆不定的名声,这里的摇摆不定指的是阵营立场。早在匈奴没有入侵西域之前,他们就时常在强大的乌孙国和宛国、莎车国三角之间来回投靠,用左右逢源的作为来拿取最大的好处。直至乌孙没落之后,楼兰很快倒向了相对强大的宛国。   冒顿入侵西域,第一站到的地方就是楼兰,他并没有攻击楼兰的城邦,是将兵力散出去四处扫荡旷野,将楼兰折腾得实在是有够呛。   楼兰遭遇到冒顿所部的进攻,理所当然是要向大腿……也就是宛国那边告急,宛国派出军队救援楼兰,结果宛国和楼兰合起来的两万余军队末山附近遭遇到冒顿起码十三万人的围困。   冒顿围困宛国和楼兰的两万部队之后,他派人前去宛国贵山城找宛国的国王,提出要和宛国国王会猎的要求。   会猎?好朋友之间的会猎无外乎就是一块打打猎喝喝酒什么的,但是首领与首领之间互邀会猎其实就是一种战争通牒。冒顿将宛国的主力围困,又向宛国的国王发出会猎邀请,可以当成一种胁迫,因为会猎其实也有首领与首领之间会盟的意思。   国家主力被围困,冒顿匈奴又气势汹汹,大有片刻之间灭掉被围困的宛国主力趋势,宛国的国王没有多想就同意与冒顿会盟。是会盟而不是会猎,也就是说宛国的国王答应了与冒顿的结盟。   宛国在西域算得上是大国,可是“大国”到底是有多么大,其实有待权商。宛国的“大”其实也就是中原王朝的一郡实力,是一郡的人口、兵力、经济等方面的实力。宛国的精锐被围困,很可能在下一瞬间就要被歼灭,一旦宛国失去那支精锐部队,或许不用冒顿发兵灭掉宛国,宛国周边的西域城邦和王国就该是像恶狼一般,扑上去将失去主力的宛国撕裂吞吃得干干净净。   楼兰是抱宛国的大腿,宛国与匈奴成了盟友,楼兰作为宛国的小弟,领土内又有冒顿的部队在肆虐,楼兰有多余的选择吗?没有!所以楼兰国国王很痛快地跟随宛国的国王脚步,与冒顿也成了盟友。   谈到了楼兰国的过去,李信等人是一脸的揶揄。   “不就是因为楼兰的墙头草,我们才会选择它作为目标吗?”李任轻笑着说:“墙头草一旦有事,想要伸手帮助的人必定迟疑。”   李信“呵呵呵”笑着。   “帝国的强大也越来越为西域各城邦和王国知道。”李任说这话的时候是一脸的骄傲,他可是在国防军服役了整整四年,帝国有今天的强大也是出力者。他说:“哪怕是有谁想要轻动,也该考虑一下会不会成为帝国进攻的目标。”   “西域派遣军进入西域之后打出了威风。”李信是一脸的感慨,说道:“零碎的消息显示,原本在西域威风凛凛的冒顿被迫龟缩阊池和北山。”   “叔父,侄儿料定冒顿也是逼不得已才会龟缩,不然他这一龟缩,原本臣服于他的西域众城邦和王国肯定是要再次站队。”李任拍着肩膀上的落雪,说道:“就是不知道那些墙头草一般的西域土著对帝国是什么看法?”   冒顿进入西域的初期是有策略的。他是又打又拉,很快就让许多西域城邦和王国屈服,从各国那里得到了急需的物资,又有地盘能够休整,仅是一两年之间拥有的实力一点都不比被困黄河源头周遭的头曼小多少。从某些方面来说,不将草原上的匈奴算进去,当时冒顿的实力甚至要强于被困弹丸之地的头曼。   头曼要和帝国军队决战,派人前去招呼冒顿带兵过来参战,冒顿建议头曼不要再和帝国军队交战,应该带人向西域方向撤退,头曼可能是因为面子过不去或是觉得能打赢帝国军队,将冒顿骂了一顿,冒顿不想落下坏名声只能带着军队前去会合。   冒顿从西域带到战场的是多少军队?当时他已经拥有不下于十三万人马,带过去与头曼会合的部队却是只有两万余,两万之中又有接近八千的西域各城邦王国凑起来的援军。   前期的交锋中,冒顿是刻意派出自己的精锐部队与帝国军队交战,用意无非就是向西域各城邦和王国展现肌肉。然而冒顿还是错估了帝国军队的战力,会轻易得到大胜的交战没有出现,甚至是要全力以赴才能与帝国军队打了个势均力敌,着实是让冒顿心里极度的发毛。   此前,冒顿在西域那边可谓是威风凛凛,麾下骑兵所过之处一片哀鸿,大军所到之处西域的土著无不跪地请降。在西域获得的胜利可能是让冒顿心里变得膨胀,认为他的军队已经足够精锐,哪里想得到与帝国的军队交战想要取胜会那么艰难?   了解到帝国军队不像是想象中的那么好对付,冒顿也就开始了出工不出力的行为,后面帝国全线推进,冒顿也得到消息称有一支帝国的骑兵军团绕路往西域而去,哪怕是再怎么不想留下坏名声也只得率军跑回了西域。   冒顿本来想要让那些一同前往黄河源头的西域各国人与帝国交恶,局势的转变却是顾不得那么多,计划不但破产,且因为帝国军队强悍的一面被西域众多人看到,逼得他送了不少西域使节让帝国军队杀,归途上更是干掉了不少察觉出有异心的西域人,直到最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队伍中的西域人杀了个干干净净。   回到西域的冒顿并没有过多介绍黄河源头那边的战况,只说西域这边的人全部留在那边,他是带着人回到西域征集粮草,也要再次集结一批人马,没有多久就将要再去黄河源头,并对西域的很多国王许下好处,说是战胜了帝国将会如何如何。   “结果咧?”李任是看着不断苦笑的尉杜梨,问道:“你们还真的信匈奴会战胜帝国?”   尉杜梨脸上无比的苦涩,说道:“我们从来都没有听过帝国。”   这个倒是事实,古时候交通不便利,消息互通也十分的滞怠,基本是不出乡,至远不出五十里,一生踏及的脚步不超过十里也是大有人在。   西域与帝国的距离很远,哪怕是不远吧,帝国的建立也才多久的时间?帝国建立之前,各个战国可是忙着打内战,没有将自己的威名传播到遥远的地方,西域一些国家从月氏人那里可能听过秦国的强大,可是刚刚建立的帝国嘛……   任何年头国家强大与否都是跟军队挂钩,军队强大则国家的威名能传播得更远,灭掉的国家越多也会越加使得听闻的人颤栗。毫无疑问,吕哲统治下的帝国兼并或是吞并的国家并不少,连存世上千年的卫国没有灭在秦国手中也被他给吞了。   不算国家,吕哲还挥军南方,十来年的时间开拓了比中原还要大上一倍的疆土,然后近几年再次挥军北疆,又是打下了与中原同等大小的草原一片疆土。至于海外新开拓的疆土,说实话不但是帝国内部不觉得怎么样,连带任何国家听到也是不会有太多的感触,甚至会讶异问一句“海外的土地拿下来能干么?”之类的话。   会杀人的统治者才是一名合格的统治者,不管是杀本族人还是外族人,反正统治者手上就该是沾满了血腥,执政期间没有杀个数万、数十万人,谁谈起这个统治者都只会是“哦,原来是他啊?”,要是杀人盈野则是“哇!原来是那位伟大的……”。人嘛,欺软怕硬就是天性,杀一人是罪犯,杀数万、数十万则为人雄,而人雄从来都是用来畏惧的。   “我们要是早知道帝国,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呢?”尉杜梨听过相关的传闻,帝国没建立之前就在南边干掉了上百万人,帝国建立之后又在北边杀戮至少五十万人,就这样的国家,要么是一样强悍才会招惹,弱小者去招惹绝对是傻逼!   他们这是前往扜泥城的路上,白龙堆距离扜泥城可是有点距离,路途上还要穿过一处沼泽地,按照尉杜梨的说法,他们需要走上两天。   扜泥城是楼兰的王城,有大约三万左右的常驻人口,西靠末山,北临大河,东有平原,南是戈壁,属于一处交通要地。   楼兰国除了王城扜泥城之外,还有伊循、车尔、雅格三座城池,另有数百镇乡之类的聚集地,根据尉杜梨的介绍,楼兰国整个国家的人口有十六万。   四城,数百镇乡,十六万人口,这样的实力在帝国也就是三五个县的平均水平,三五个县在帝国连一个郡的级别都靠不上边,因此李任看到尉杜梨一脸的矜持和等待夸奖心里是无比的纳闷。   想要从白龙堆去扜泥城,途中会经过伊循城,伊循是一个靠在大河旁边的城市,它有着大约六米左右的夯土城墙,城门外的一大片城墙边上是集市,人与人扎堆看去有那么点混乱。   “城内设置集市?哪有那么多的房屋给他们住啊!”尉杜梨一脸的讶异:“集市人来人往,人群也十分复杂。我们的城池一般不能让人随意进出,只能是将市场安排在城外。帝国那边的城池让人随便进出,不担心发生点什么意外吗?”   西域城池的人口一般不多,来往商人族裔、国籍很乱,并且走商的商队一般最少也是数十,最多甚至有上千,一支两支商队或许没什么,可要是有十支千人的商队就真的要比城内居民多了。   必须要说明一点,西域从来都不太平,盗匪和马贼多到难以想象,发生过许多次马贼伪装成商人入城然后洗劫的事情,城邦驻军实力太弱也没办法防御,正是因为出于城池的安全考虑,所以西域真真是不敢随便让人进城。   “城外商队的安全?”尉杜梨像是被问得愣了愣,说道:“外出经商有风险,每支商队都十分清楚这一点。我们提供场地让他们交易,他们向我们缴税,税收不包括保证他们的安全,一旦有马贼来袭也是由他们自己的武士抵御。”   李任心里直摇头,想了想也能理解,毕竟不是每个国家都像帝国,西域这个旮旯地方城邦和王国那么多,门前雪尚且扫不干净,哪还顾得上别人的瓦上霜。   有尉杜梨引领,李信等二十九人被接纳进入伊盾,进去之前伊循的城防军还想着要李信等人将兵器暂时交出去,可是他们怎么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最后还是尉杜梨考虑到楼兰需要获得帝国的谅解,一阵马鞭挥舞得“啪啦啪啦”作响,让伊盾的城防军滚蛋,事情才算是得到一个令李信等人满意的结果。   “帝国军人的兵器就是生命,我们在执行军务的时候,无论是遭遇到什么样的情况或是场合,兵器绝对不能离身。”李信目光炯炯地看着尉杜梨,说道:“你能明白吗?”   “啊?”尉杜梨一脸的迟疑,问道:“也就是说,哪怕是面见我们的国王,你们的兵器都要带在身上?”   李信昂起头,似乎连回答都懒得回答。   另一边的李任“呵呵”笑着说:“是的,这就是帝国的军人!” 第0960章 蛮夷之邦   李信、李任等不足三十人进入依循城,一眼看去,看到的是一条笔直的大道。   大道其实是泥土路,不过现在是被雪给覆盖着,道路的两旁是一层或者二层的建筑,极少能够看到二层以上的楼阁,风雪天气下城内的萧索和城外的热闹形成极大的对比。   每一个城市总会有人贵族区和平民区、贫民区,伊循城内自然也不例外,他们进入的方向是平民区,看到的一切正是楼兰平民的住宅情况。   李任听随同的蒲犁商人麦麦牙说,冬季的时候人们除非有特殊情况,不然人们都是留在家中,所以看上去才会显得冷清。   “如果我们是在春季或者夏季到来,可以看到住宅的墙壁上有着蔓藤,主人家们还会在屋檐摆放盆栽。”麦麦牙一脸的回忆,说道:“那景色简直就是美极了。”   黄色泥土地,加上灰黄色的斑斓墙壁,歇色的木质屋顶,头上是一片的蓝天与白云,有蔓藤攀爬于墙之上,屋檐垂下了绿色的枝叶,各种颜色的鲜花盛开着,听描述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景色。   问题是……麦麦牙没有去过发展起来了的帝国长江流域城市,他到的地方是战后破败了的关中。要是他前往长江流域……不!或许只需要进入已经逐渐恢复了元气的中原,必定能看到比刚才形容的美上数十倍的景色。   李任没有空闲去描述华夏之美,他是在打听其它的东西。   “伊循城内的人口分布?”麦麦牙一脸的不好意思,说道:“其实刚才那些话我也是听一些楼兰商人谈及。”   也对,西域城邦和王国其实有比较大的“排外”性质,各个城市并不是能够随随便便进出。而人们在描述自己家乡的时候,通常是会描述美的一面,更是会带上主观意识的臆想,真正是个什么情况则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托了各位贵人的福,小人也是第一次进入伊循。”麦麦牙一脸的可惜,说道:“现在是冬季,倒是看不到友人说起的景色。”   李任见在麦麦牙这边打探不到更多有用的信息,有一句每一句地搭话,后面甚至是不说话了。   另外一边,尉杜梨在热情地向李信述说着楼兰国,基本是能说的都会介绍一遍。   楼兰其实是一个比较有趣的国度,他们的摇摆作风在西域相当有名,因此也就得不到太过“情真意切”的盟友,可是也因为楼兰着实不算弱小,其它城邦或是王国哪怕心里鄙夷楼兰也不想太过交恶。   西域因为城邦和王国众多,实际上也分着许许多多的阵营,一些城邦和王国结盟自保是一种常态。楼兰目前与宛国、莎车是盟友状态,同时宛国也有山国、尉梨、疏勒、莎车、休循等等一些盟友。   宛国在西域西南部是一个泛区域强国,早在近百年间称得上是与乌孙南北抗衡的强国之一。西域中部有龟兹和车师、蒲类,其中龟兹相对强大,龟兹与蒲类、山国又结盟,算得上是中部阵营。   国无恒久强盛,亦是没有矢志不渝盟友,西域分为南、中、北三个阵营的同时,每一个区域的领导者其实也一直存在变化,乌孙在西域北方的称霸算得上是时间最久的。   “目前中部龟兹、蒲类、卑陆等国是以车师为首,形成新的中部联盟。”麦麦牙现在还想着能与来自帝国的一众军人处好关系,初见李任失去说话的兴趣,怎么也该把话题持续下去,又说:“车师原本见到乌孙没落是想要形成一极,甚至有意思要与冒顿匈奴结盟,一同进攻乌孙。”   李任果然被麦麦牙说的话吸引了注意力,“哦?”了一声,眼睛重新落在麦麦牙身上。   “事实上车师纠结盟友的军队已经在且弥(差不多是现代乌鲁木齐)集结,对外号称有五万联军。”麦麦牙眨了眨眼睛,说着:“可是后面听到风声,说是帝国军队开拔进入乌孙,车师才没有按照计划进军乌孙。”   李任莞尔,商人说的消息一般具有比较大的夸张性,因为他们都是道听途说而来,听风是雨的同时,真实性上也会被进行很多的加料。   西域城邦和王国众多,哪怕车师是西域中部强国,又纠结了不少盟友,可是以车师为首的中部联盟没有可能会聚集五万大军。不是说中部联盟拿不出五万的大军,是中部以西还有狼性十足的冒顿匈奴,车师等国傻了才会举全国之兵去攻打乌孙,不留下必要的兵力防备一直以来毫无信义的冒顿。车师为首的中部联盟除了需要防备冒顿匈奴,难道南部宛等国不需要防备?所以麦麦牙说车师等国举全国之兵要去攻打乌孙纯粹是瞎胡扯。   麦麦牙被李任几句话呛得一直讪笑,说道:“所以说是传言。传言嘛,总是会夸张一点点的。”   伊循城池不大,具体是占地多少李信等人一时间也猜测不透,不过他们从进城到抵达所谓的城中心,一直是到城主府附近,用时是差不多半个小时。   “请诸位贵客现在这里等候。我前去寻找城主说明情况。”尉杜梨一脸灿烂的笑容,说道:“城内有宛国、莎车、山国、疏勒、尉梨……等国的贵人,晚上他们必定会前来作陪。”   主人为客人举办宴会,用来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全世界差不多是会有着相同的礼节,尉杜梨说的就是这个。   收税官在西域不是一种小的官职,尉杜梨估计也经常来伊循城,到了城主府门前只和守卫说了几句话就进去了。   事实上,目前整个世界而言,除开华夏文明会划分等级众多的官职,其余族群的官职真的不多。   拿希腊做例子,作为西方的文明摇篮,他们会有国王、议员、总督、护民官、收税官,再往下就是大、中、小队长(乡领等贵族),可见官职真的不是那么多。地中海文明体系和周边受到希腊文化影响的国家,官职的划分是照办希腊,名称上或许会有一些变化,但是职责其实都差不多。   在完全没有交流的现状下,世界各地同时出现了“王”,也就是形成国家体系之后的最高领导者,只是有一些文明逐渐完善了属于自己的执政官职,有些文明一直原地踏步。   同样的,出现了“王”之后,为了下一阶层的统治需要,西方和中亚又出现了总督这一职位,有民就需要保护,也需要为国家提供税收,那么就产生了护民官和收税官。   西域同时靠近中亚和东亚,可是华夏文明很久的一段时间里是在内部内战,极少有来自华夏的人会不远万里前往未知的蛮荒,倒是西方的人有持续向周边进行开拓也带去了文化,因此中亚被西方影响,中亚再影响西域,西域的诸多文化中又染上了希腊的文明特色。   西域诸多的城邦和王国,每一城的城主其实就是一地的总督,拥有军和政两种一手抓的权力,按照华夏文明的说法,城主(总督)其实就是一方土皇帝,因此基本上这一类的职位也是由国王的亲信或是亲戚来当。   伊循城的城主没有让李信等人等待多久,差不多是尉杜梨进入城主府十来分钟,一个穿着白色松垮长袍的中年人当先走出,他的身后紧紧跟随者尉杜梨,尉杜梨后面是一大票武士和侍女之类的随从。   城主身上的松垮长袍拖在地上,仔细一看才能看出原来长袍上绣着一些金丝的花纹,腰间的腰带是一种莫名的玉石,另外镶装着五颜六色的宝石。他快步而走,嘴中的话翻译过来就是:“欢迎!极度欢迎来自帝国的贵客!”   “乌大起非常尊重远到而来的客人,平时他只会让来人自己进入府内,哪怕是出来面见任何人也都是乘着轿子的。”麦麦牙特意强调了这一点。   李信和李任听得相视莞尔一笑,不做任何的评论。   在商人的翻译之下,李信又重复叙述那一套是大军前驱也有带着出使用意的话,只不过这一次他还表现出对楼兰参与黄河源头一战的谴责。   “蒙蔽,我们是受到冒顿的蒙蔽!”乌大起看上去颇有些紧张,解释了一句,后面说道:“我们在一个月前得到消息,有一支帝国的大军停顿在东部,原来这个消息是真的。”   乌大起说的是蒙恬带着改编而来的第三骑兵军团,一个整编军团行军停在敦煌郡的事情。   蒙恬是征西将军,停在乌孙境内的八万西域派遣军和后续的第三骑兵军团,整整十三万大军后面会合编成为一支新的征西兵团,只要是关注帝国动向,这么一点消息不难打听得到。   西域各城邦和王国之前并不是那么懂得帝国的文化,可是时势需要之下哪怕不懂也该学着去懂,渐渐也就了解到帝国一些官职代表着什么。而帝国的征西将军是干么的?不就是集结大军西征的将军嘛。帝国西征征讨的还能是哪,只能是西域了呗。   帝国要出征西域,打得出师名号就是报复那些跟随冒顿前往黄河源头一战的由头,这么一个由头绝对是师出有名,也把众多有派人跟随冒顿前往帝国的那些城邦和王国吓得是够呛,他们早就寻思着该怎么来与帝国达成谅解,派去帝国那边的使者还没有传回任何音信,帝国那边却是派来了先驱,怎么也该先好好款待,试图先达成一些谅解什么的。   有了达成谅解的心思,各方怎么也要拿出最热情的态度出来,楼兰是第一个接待帝国“使节”的西域王国,尉杜梨是第一个以高官身份款待的人,第一瞬间就拿出“以尸迎宾”的大礼,作为城主级别的乌大起则需要拿出有诚意的待遇出来。   徒步而出就是乌大起认为很大的诚意,他还带着自己的姬妾出门迎接,说了一些欢迎的话之余,暗中无不暗示李信等人要是有能瞧得上眼的女人,那些女人晚上必定会送到贵客的床榻之上。   “她们基本有学过从遥远地方传来的‘爱经’,南方和西方的‘爱经’都有涉及。”乌大起矜持地说。   爱经是个什么玩意?传闻出自印度支那,是高级别庙宇才会教授的神国技艺,但是又有一个另外的说法,埃及那边也有爱经的存在。爱经无外乎就是教导女人怎么去服侍男人的技巧,不管是来自印度支那还是埃及都有一个共同的认可,那就是收藏至少一个会爱经的姬妾是身为男人最大的享受。   在李信等人的计划中,交好至少一名楼兰的高官很有必要,之后的计划也才能进行得下去。他们自然是对乌大起个人的热情给出适当的回应,带着笑容进入了城主府。   当夜,乌大起果然像是尉杜梨所说的那样邀请了身在依循城的各国贵族前来,来自各国的贵族是带着丰厚的礼物,直至宴会散去,包括李信在内的所有帝国人士除了腰包鼓了一些,他们也从善如流地挑选看得上眼的异族女人暖床。   李信等人的态度让乌大起很是松了口气,他毫不掩饰地对尉杜梨抱怨说:“支兀另这个笨蛋得罪了帝国,却是要我来放血奉承。”   尉杜梨早早就知道乌大起其实不怎么看得起自己那个侄子国王。他在途中也不知道和李信谈得怎么样,听到乌大起的话没有维护国王,而是压低声音说:“帝国那边的偏将……也就是率领的士兵比我们全国军队总指挥还多的高级将领。他很明白地告诉我,说帝国的皇帝陛下不可能饶恕出兵参战的楼兰,帝国集结大军就是要来毁家灭国。”   乌大起脸上没有变色,嘴角一勾,问道:“然后呢?”   “他问我……”尉杜梨托了一个长音,然后才说:“应该是借我的口问楼兰的贵族们,是想要整个楼兰毁灭,还是由国王承担做错选择之后必要的代价。”   “呵!我就知道是这样的。”乌大起一点都不意外,说道:“历来就是这样,只不过之前是由国王之外的人来付出代价,现在帝国想要的是国王的脑袋。”   呵呵,世界上的道理都是一样的,做错事要付出代价,西域这边也没有少见需要推出替罪羊的事情。   “好处,属于我……或者再加上你的好处。”乌大起只说了这么一句,至于知道帝国要支兀另的脑袋,那是帝国的事情。 第0961章 差点什么   权力的争夺从来都是血淋淋,华夏自古以来有礼仪之邦的美名,上古时代更有被传颂至美的禅让制度,拥有绝大名声的大禹为了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偏偏就是这么一位厚德以载物的大禹终止了至善至美的禅让制度,大禹首创了将“天子”之位传给自己儿子启的先例,从此三皇五帝的时代一去而不复返。   伟大如大禹都有私心将权柄交给自己的儿子而不是拥有贤名者,甚至不惜为了给启继位创造接位的条件,用各种各样的理由调走贤明的人或是杀死,最终才让启成功继位,古典时代结束之后又该是什么样的一幅景象?   西域有属于自己的文化和习俗,他们也拥有自己的历史。   西域数十个国家的历史中,为了争夺权力从来都是无所不用其极,叔叔杀死侄儿,父亲杀死儿子,儿子杀死长辈,杀来杀去的事情从来都是屡见不鲜。   乌大起是支兀另的叔叔,掌握着楼兰国除了扜泥城之外最为富有的城市伊循。依循城也不是来自支兀另的任命,是上两代楼兰王……也即是乌大起的父亲时代的产物。乌大起坐拥依循城的历史比支兀另成为楼兰王的历史还要长久。   过去支兀另的父亲……也就是上一代的楼兰王乌大起的兄长在位的时候屡屡想要更换依循城的城主人选,不过看乌大起仍然还是依循城的城主,可见并没有成功。   “支兀另继位成为楼兰王之后,不止一次想要更换依循城城主也是没有成功。”李任说着自己打听到的消息,那是在宴会上与西域一些贵族聊天得来的信息:“乌大起因为这样十分痛恨支兀另。”   “那么我们拉拢乌大起的策略算是没有走错。”李信思索了一下,说道:“尉杜梨是乌大起这一派,从他引荐我们先来依循城,不是立刻赶往扜泥城就能看得出来。”   秦国一统天下的过程不是全然使用武力,没有少用间和贿赂等策略,李信亲身经历过始皇帝一统天下的过程,秦用在一统天下的手段随随便便拿出一些用在这一趟西域之行,足够玩转得起来了。   李信的策略就是借鉴秦对楚国的过程,只不过他需要借帝国的强势来震慑西域各个城邦和王国,再依靠自己等一行人的表演才能最终达到目标。   帝国的强势毋庸置疑,蒙恬集结大军屯于敦煌郡也是能够借势的地方,李信本来还在怀疑西域知不知道蒙恬屯兵敦煌郡的事情,索性的是至少楼兰已经得知这个消息,那样一来某些操作也就更加顺利。   “他们对帝国挥军报复出兵黄河源头一战的国家深信不疑。”李任咧着嘴一笑,说道:“西域派遣军到了乌孙之后连续击败西域各城邦和国王无法抵抗的冒顿所部,强如乌孙都需要投靠帝国才能保证国祚不灭,他们哪能不担心帝国挥军报复?”   “帝国睚眦必报的名声远播,有些人向我打听帝国是不是要求东胡献上宝马和财帛的事情。我自然是如实相告。”李信轻笑着说:“这一点让他们看到了希望,是帝国未必需要毁家灭国的希望。”   东胡是向帝国那边献上了宝马和财帛,那是为了让帝国相信他们屯兵乌侯秦水没有恶意的诚意,另外也是为了赎回先期参与齐地之战的东胡战俘,事情并不是太过复杂。   西域的地理位置注定了一件事情,他们会了解匈奴、呼揭、丁零、屈射等等部族的强大,又从这些部族中了解到东胡的强大,毕竟东胡一度可是压着匈奴等部族使劲地欺压,西域这边的人想不知道东胡的强大都不行。   有了乌孙投靠帝国的例子在,又有东胡向帝国屈服的消息传来,西域的各个城邦和王国哪怕是没有实际见识过帝国的强大,心里怎么也应该有些印象。   “可惜的是冒顿将那一次带去黄河源头的西域各国联军丢下,后面的归途中又将那些随行的西域人杀了个干干净净,不然我们并不需要画蛇添足似得说那么多。”李任说着停顿下来,思考了一下,问道:“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李信只说了一个字:“等!”   他们的到来需要被传播的更广,至少让楼兰周边知道他们的存在。一旦楼兰周边各国知晓帝国有派人前来,为了让帝国恕罪,想要结交的人必定是会涌向楼兰国。   另外,蒙恬那边停在敦煌郡休整,给西域各国的威慑还显得有些远,震慑的力度应该是随着大军开拔走向西域才能更大化。   “乌孙境内的八万骑兵能够向南进军就好了。”李任也是懂得大势的人,说道:“两相加叠起来,我们的计划就能更加顺利的进行了。”   李任所不清楚的是,何怿确实已经有意调遣军队南下,不过并不是出于策应李信等人在西域南部,是出于冒顿有向西意图的前提。   西域派遣军南下是要近一步逼迫冒顿,也是防止冒顿向西是个幌子撤向西域南部。向冒顿施加压力其实有比较大的险恶用心,无非就是希望冒顿能够在巨大压力下向更多的西域城邦或是王国动武,搅乱西域更多的地方,好使帝国在接下来借着追杀冒顿所部的理由进军更多的西域国家。   如果时间上没有出错,西域派遣军的先驱一万骑兵该是已经压迫向北山区域,除开驱使冒顿所部之外,也是给予驻军在那边的车师、蒲类、龟兹等联军施加一定的威慑力。   当然了,目前不但李信等人不知道何怿已经出兵的消息,连带中部和南部的西域各城邦和王国其实也还没有收到相关消息。   依循城在西域南部不是最大的城市,轮台才是最大的城市,并且轮台那边也是城市相对密集的地方,一切与水系的集中和地形有关。西域市集集中处也是在轮台周边,不过那已经算是西域中部。   李信等人来到楼兰的消息需要由商人进行传播,过程无非就是商人们前去轮台,然后将帝国有使节队伍抵达楼兰的消息散布出去,再由得到消息的各国商人向自己国家的贵族汇报,贵族会不会向国王禀告则是另外说了。   “这个过程大概会是一个月到两个月,等于是差不多来年的开春了。”李信的瞳孔并没有聚焦,那是脑海中正在思考什么。等一了一小会,他说:“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正好让我们进行一些操作。”   接下来,比较碰巧的事情发生了,一阵突如其来的大雪阻碍了交通,恰好能够让这支冒充的使节团就待在依循城,没有一点要继续启程赶往楼兰王都扜泥城的意思。   乌大起在感谢突然到来的大雪,尉杜梨也有理由留下来参与大事,可是突然的大雪也让想要将帝国有使节团来到伊循消息传递出去的人受阻。   大雪连续下了三天,乌大起也连续举办宴会连续款待李信等人,期间自然是有一番试探和迎合。   李信可是有目的地与乌大起交流,话说得多了不免又会将帝国那边的一些态度说了出来。当然了,说起来可能有点拗口,他所谓帝国的态度根本就不是帝国的态度,实际上就是为了达到一些目的的真实谎言。   没错啊,帝国肯定会报复站在匈奴一边与帝国交战的国家,也真的是要出兵前来征讨,这些是绝对的真实。   问题是,李信所谓他们是帝国军人,是帝国使节,这些就纯粹是胡扯了。   “支兀另不止在一些事情上没有眼光,作为楼兰的王也表现得十分昏聩。”乌大起是假装醉意,说了很多不服气支兀另当王的话,然后醉眼朦胧地问看上去也像是醉了的李信:“相比帝国大军开来灭国,包括我在内的很多贵族,我们更加倾向于交出支兀另的脑袋跟帝国赔罪。”   李信已经不止一次听乌大起有过这样的暗示,刚开始的时候说的无比委婉,后面越说越是露骨,没有得到正式的回应开始直接挑明了说。   “所有的罪行都是支兀另所犯?”李信嗯了个酒隔,意味深长地看着乌大起:“未必吧!”   乌大起需要得到的是来自帝国支持当王的承诺,也清楚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办到。现在李信话中有话,他哪能听不出来呢?立刻顺着话,点出了一批忠于支兀另的楼兰贵族。   李信必杀支兀另,不过这只是对帝国立功的第一道台阶,杀掉了支兀另之后还要让整个楼兰投靠向帝国,里面的操作空间不多,首要就是在楼兰扶持一个傀儡上来。几天接触下来,他并不觉得乌大起是一个甘当傀儡的人,若他们真的是代表帝国其实没有多大的所谓,只要将支兀另杀掉扶立乌大起也就够了,可是偏偏他们代表不了帝国。   乌大起想要当楼兰王,还有另外的人也想要成为楼兰王,李信这几天忙着应酬乌大起,另一边的李任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干。   扶立傀儡不能太强也不能太弱,但是绝对不能让傀儡有名正言顺的资格,没有更多的时间用来物色,尉杜梨就是李任认为不错的人选。   雪势停后,李信等人没有离开伊循的迹象,伊循的各国商人将消息传了回去,陆陆续续开始有周边各国的人过来拜见。   作为冒牌的帝国使节团,李信并没有表现得心虚,他拿出了威严和气度接受拜见,对于各国来人的讨好也是有选择性地接受。   所谓有选择地接受挺简单,李信友善地对待那些没有出兵参与黄河源头之战的城邦和王国来人,对那些有出兵参战的人则是不假颜色。   到了李信等人停在依循城的第十三天,一支从扜泥城来的楼兰队伍进入依循城。   扜泥城过来的队伍当然是支兀另的人,他们到了依循城没有第一时间拜见李信,是先与乌大起进行必要的沟通,也不知道乌大起是给支兀另派来的人说了什么,第二天来自扜泥城的人拜见李信的时候表现出最大的谦卑。   李信接受了支兀另的邀请,说是会前往扜泥城。给出回复之后,他邀见几个没有出兵黄河源头之战国家的使节,也不知道是谈了什么,几个使节很快就各自返回。   乌大起再一次见到李信的时候说:“我已经集结起三千人的大军。”   李信只是点头,对所谓的三千人也敢称为大军是一种十分蔑视的态度。他并没有掩饰脸上的轻蔑,“嗯”了一声之后,说道:“帝国在西域施加影响已经成为趋势,今天付出多少,日后才能得到多少回报,前提是必须向陛下效忠。”   “是的,我若为王,必然会视陛下为唯一的宗主。”乌大起拍着胸脯表态:“登位之后会立刻准备礼物,到时候还要贵人帮着引荐,好能够得到来自陛下的册封。”   李信还是点头,不过这一次脸上带着笑容,似乎是对乌大起的表态感到满意。   他们又是在依循城拖了两天,直至消失了两天的李任再次出现,李信才带着不足三十人的队伍在乌大起安排的五百武士护送下启程踏上前往扜泥城的道路。   启程前,乌大起找到李信,不无忧虑地说:“扜泥城有六千忠于支兀另的军队,贵人不等我得到车尔城和雅格城两位城主的支持后再出发吗?”   车尔和雅格是楼兰的另外两个城市,听乌大起讲,两个城各自有一千的军队,两个城主知道帝国的态度后也会做出正确的选择,那么伊循、车尔、雅格三城合起来就有五千的军队,肯定能够为李信等人增添一份助力。   “数千军队罢了,不过是帝国的一校武装。”骑跨在高头大马上的李信一脸的无所谓,居高临下对乌大起说道:“我们代表的是帝国,帝国的大军不日就要开来,我相信那些聪明人知道应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乌大起并不是担忧帝国的实力不足,他只是对李信说要只带二十八名甲士前往扜泥城,并且要在王宫殿上斩杀支兀另感到不可思议…… 第0962章 楼兰王城   是的,李信在与乌大起从伊循城分别前说得十分认真,他明明白白地告诉乌大起,说他们会在扜泥城的王宫殿上斩杀支兀另。   李信这么告诉乌大起当然是有自己的用意,无非就是让乌大起早早做好准备。什么准备?就是乌大起赶紧加快拉拢更多的人支持。   是冒险行事,不是充当死士,这一点很有必要分清楚。支持乌大起的人更多,李信等人杀死支兀另之后活命的机会越大,不然还真当他们会在王宫殿内杀死支兀另之后还要杀出来吗?甚至是哪怕李信等人能从楼兰王宫杀出来,难道还要继续数十人面对十几万楼兰人的追杀啊!?   从伊循城前往扜泥城并不难走,两城相距不足百里,一路上也是平坦地形,只是一部分为草地一部分为戈壁,不过在冬季下雪天气下草地或是戈壁的区别并不是太大。   李任问:“一天半的时间足够乌大起做好相关的准备吗?”   李信答:“这取决于乌大起心里对当楼兰王的欲望有多么强烈。”   当王啊,谁面对这样的诱惑做事还慢吞吞的?可以想象李信等人从依循城离开之后,乌大起该是怎么样得一幅忙得鸡飞狗跳的景象。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乌大起就是那只螳螂,尉杜梨则是那只黄雀。”李信“呵呵呵”一阵轻笑,说道:“尉杜梨已经得到一些城邦和王国的支持了吧?”   “回叔父,正确的说法是,我们得到了那些城邦和王国的支持。”李任脸上露出一丝丝的得意,说道:“我们支持尉杜梨,他们也只能支持尉杜梨。”   李信没有去过问一些假设,如那些城邦和王国会不会透露消息给支兀另之类。   其实做什么事情会没有风险呢?只是李信笃定一点,帝国出兵西域不假,哪怕是后面没有军队开来,现如今有八万国防军和使节团那边差不多五万人的武装,不也是有十多万人身在西域吗?   西域派遣军面对冒顿的强势就是李信等人的底气,强大的帝国就是他们背后的坚实后盾,有了这两个前提,他们也才有将计划付之行动的资本。   骑马赶路走一百里,平日里也就是一天的时间,但是考虑到地面上的积雪,也是李信等人并不想赶得太急,他们足足是花了一天半的时间,于当天中午时分才堪堪抵达扜泥城的东面城门之外。   楼兰王支兀另拿出了不小的诚意来迎接李信这一帮冒牌的帝国使节团,没有亲自出面的情况下,是让自己的大儿子乃勿都带着扜泥城的达官贵人列队相迎,随同的另有一批在扜泥城的各国贵族和大商人。   李信等人遥遥看去,那便是黑压压的一片人。   西域文化与华夏文化真的是有许多不同,要是在帝国那边,迎接人怎么也该打出众多的旗帜,有了旗帜看着怎么都隆重一些,有彩旗飘飘,不会只是一帮人像竹竿似得站着看去那么单调。   等待李信等人稍微靠近,楼兰人那边有人牵出一匹骆驼,有两名身披白色长袍的楼兰武士跟在左右两侧。   黑压压的一众人在李信等人驻马之后吼出一句什么玩意,猜测该是“欢迎”之类的口号吧?然后,牵着骆驼的人跪倒在地上牵着缰绳,两名身披白袍的楼兰武士抽出腰间的短剑,他们从左右两侧持剑对着骆驼的颈部刺了进去,霎时骆驼颈部的血水涌出落在地面。   骆驼是康居国以西的特产,西域这片旮旯地方上也有蓄养一些。宰杀骆驼迎客本来是中亚那边的礼节,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成了西域众城邦和王国来欢迎贵客的大礼。   骆驼被宰杀,等一下会有人处理内脏,被拉去进行烤全骆驼,最后成为王宫殿上款待客人的食物。   扜泥城门处又是发出一阵吼声,这一次就不是那么好猜测是在吼什么鸡巴玩意了。   一声吼叫完毕,黑压压的一大片人只有极少数还是站着,其余都是跪伏在地上,将屁股高高地翘了起来。   一名身穿绿色长袍的中年人当先朝着李信等人走去,那是一个留着绕腮胡的中年人,给人印象相对深刻的是脖子上有一条硕大的金链子,大大张开的双臂手腕和十指上也恨不得装满了金器。这人自然就是楼兰王支兀另的大儿子乃勿都,他老远就在高声说着一些什么。   “楼兰王子在欢迎诸位贵客的到来,他承诺必将会使用最崇高的礼节来款待你们,一定会让你们得到最隆重的款待。”麦麦牙是被拉过来充当翻译,毕竟西域会说帝国话的人真的是不多。   差不多也是这种现状,帝国的崛起才多久?帝国与外邦的交流也就是近二三年的事情,极短的时间内没可能将自己的文化推广出去多远,一些异族会讲帝国话还是因为去了帝国经商,也幸亏是这些人的语言天赋真的是不赖,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学会帝国话。   麦麦牙被聘请成为翻译其实感到很荣幸,比较重要的是李信出的价钱也着实丰厚。现在麦麦牙却觉得价钱什么的不是最重要的,比较重要的是得到了来自帝国贵人的友情,也能出现在这种充满达官贵人的场合,对他以后经商有着难以想象的好处。   乃勿都上前致欢迎词,原本跪在地上的一众人等向左右两边散去,露出来的一大批冰天雪地天气下穿着单薄的舞娘,一阵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奏响的音乐声中,数十个舞娘摇摆着身姿载歌载舞。   西域的乐器其实并不少他们称呼为筚篥、五弦、阉鼓、铜钹、沙锣、达卜等等,另有埙、陶笛等等的乐器。   奏响的音乐按照华夏文化的解释,听来是一种靡靡之音,也就是那种轻飘飘难登大雅之堂的轻快音乐。   李信不是一个刻板的人……或者说他现在已经不是一个刻板的人,毕竟人生之大起大落实在是有点波涛难平,曾经意气风发到攻楚不利,再尖锐的棱角都随着罢官辞爵给削平了。可是呢,他听到楼兰国是用“靡靡之音”迎客,又有众多穿着曝露的舞娘摇摆身姿,不免也会蹙眉。   “叔父,蛮夷之邦的迎客礼节罢了。”李任轻声说道:“晃眼则过。”   实际上在华夏文化中,用靡靡之音来迎接客人是一件非常没礼貌,甚至是轻蔑的表现,因此李信也才会蹙眉不悦。   华夏讲究的是堂皇大气,也就是正乐、雅乐……也能称呼为“鲁乐”,毕竟春秋时期的鲁国曾经是周王室的“管家之国”嘛,鲁国还是诸侯公国,只除开周王室、宋公国之外唯独拥有全套雅乐班子的诸侯国。   这一趟李信等人是假冒帝国使节而来,简单来说就是为了追究黄河源头之战前来西域找一些西域国家麻烦的。李信身为“使节团”的正使,蹙眉还是比较平常的事情,没有一到来就颐指气使在楼兰国出城迎接的一帮人看来其实已经很不错了。   乃勿都是用着极大的谦卑在欢迎来自帝国的贵客,弯着腰行礼,随后又是一阵“叽叽哇哇”不知道说什么。   经过麦麦牙的翻译,李信才知道乃勿都在说一些客套话,无非还是欢迎一类的言辞。   “端上来!”乃勿都对帝国来人不苟言笑没有什么态度,依然是一脸灿烂的笑容,吩咐随从过后又对李信说道:“请饮了这碗迎客酒。”   端上来的是一种琥珀制成的酒杯,里面装的是一种紫色的液体,其实就是葡萄酒。   李信不是帝国的什么达官显贵,可是也知道帝国有葡萄酒的存在,只是因为葡萄酒在帝国还算是稀缺之物的关系没有喝过。一尝之下,他对这种喝起来酸酸甜甜的葡萄酒感觉不怎么样,只是心里鄙夷楼兰人财大气粗竟然使用琥珀酒杯。   酒喝罢,乃勿都又是一阵叽叽歪歪,一个又一个没完没了地引荐一些人给李信认识。   李信对付某某什么贵族什么商人一点都没兴趣。   西域贵族嘛,其实在帝国那边就是一个乡长之类的存在,极可能封领之内的人口和财富还比不上帝国的一个乡。   西域的大商人倒是比那些贵族“有料”许多,家财万贯那是帝国几年来的新词,在扜泥东城门外欢迎的西域商人之中,不少是家财超过万贯的大商人。   之所以知道商人富有,那是负责翻译的麦麦牙特别提起,如一个叫木库勒的疏勒商人的财富在西域就是出了名的富可敌国。   “有多富可敌国?”李任像是好奇。   “他们号称半城之主,是好多个城市的半城之主。”麦麦牙一脸的羡慕,说道:“堆积起来的财富可以漫成一座金子的小山,为之效力的人以万计数。”   这就难怪了,乃勿都介绍木库勒的时候,木库勒是一脸的矜持,矜持之中又带着隐隐的讨好,说了一些什么互通往来之类的话,想必是有意与帝国那边经商,只是苦于没有门路,这一次来扜泥城是牵线搭桥来的。   鉴于西域和中亚有了两次大规模的商路往来,帝国那边已经开始设置关卡,来自西域和中亚的商旅想要进入帝国经商,需要的是得到一种叫“路引”的凭证,不再像前两次可以随意进入。这当然是处于一种必要的监视和监督,也是一种商业控管,简单而言“路引”就好像是针对异族的一种护照之类的玩意。   城门口的寒暄有点漫长,互相引荐,然后各形各色的人献上礼物。按照道理李信等人也该是需要回礼,可是他们除了必要的物资什么也没有带,符合军队前驱的身份,但多多少少失了一些礼节。   麦麦牙在这个时候就有用处了,他可是一支商队的首领,拿出了在帝国那边购买的商品,作为回礼返赠给了那些献礼的人。   “你很够意思!”李任虽然不觉得是多大的事,可是喜欢麦麦牙的有眼色,承诺道:“你的路引归我办理了。”   麦麦牙之前求的就是得到路引,现在他不但得到有路引的承诺,还得到了来自帝国“高官”的好感,心里美得很。   客套完毕,乃勿都也就邀请李信等人进城,说是国王已经在宫殿备下宴会,就等着尊贵的客人过去享用。   扜泥城看上去比伊循大了不少,听闻这座城市已经建立足有一百多年,里面有着五万多人的居民,楼兰凡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在扜泥城内置办产业。   冬季下的扜泥城是一片雪白,不知道是因为欢迎贵客的关系,还是本来就是那样,这里比起依循城来说热闹了许多,李信等人进城之后看到的是夹道欢迎的各种西域人,街道两旁的房屋上也会挂着一些五颜六色的布匹充当喜庆。   拥挤的人群,吵杂的说话声,偶尔会发出来的一阵吼叫,那是楼兰人出于好客的迎接吗?李信等人大多有心事,才懒得去管街道两旁迎接的人群是出于本心还是被强制出迎。   站在街道上围观的人,他们看李信等人的时候是好奇居多,看到帝国制式戎装的华丽,议论纷纷中充满了赞赏,而这是麦麦牙听到之后翻译了一些过去。   来自帝国的武士们,他们淡然的脸色上是一双正在观察的眼睛,看似瞧风景,其实是将城市布局尽可能地记在心中。   “去到王宫就动手,还是……?”李任声音很轻。   “不!”李信知道随着越来越靠近楼兰人的王宫李任心里产生了紧张感,他说:“我们是来杀人,不是来找死。”   他们需要知道扜泥城的布局,需要等待乌大起和另外一些国家的反应,甚至是需要得到来自蒙恬率军进入西域的消息,毕竟谋而后动才是干大事的根本,不管不顾没有留有后路是死士才会干的事情。   “虚与委蛇上一段时间。”李信沉吟了一下,说道:“所料不差的话,会有不少人来找我们。”   借势行事是李信这一伙人一开始的打算,帝国那边的势可以借,西域本地人的势何尝不是助力之一? 第0963章 斩其王,灭其国!   势为成大事之根本,不懂审时度势在一些变革之中会成为牺牲必要的齑粉,懂得了观察大势才能有力可借,有了更多成事的把握。   李信戎马一生,虽然是近期混得不如意,可是他好歹也成为过显贵,有着一般人所没有的各种经验,并且十分的丰富。   李氏祖上为魏国大夫出身,大夫在当时是卿以下的官职,卿为各国最重要的官职,因此大夫这个官职其实已经不算太低。   在春秋时代,大夫其实就是一地的领主,拥有属于自己的封地,有自己的家臣、属民。一些强大的大夫,他们所拥有的土地一点都不会比卿的家族少,甚至是国君召唤的时候集结起来的军队能够组成“周王室建制”下的一个师,那时候的一个师大概是二千人。   全副武装的二千人之师,看着人数少,但是考虑到春秋时期只有“士”才能成为士兵,那么至少是二千个拥有恒产的“国人”才有资格成为士兵,足以说明能够组成一个师兵力的大夫是多大强大。   李氏在魏国经历过什么事情才迁徙到秦国没有记载,但是考虑到“楚才晋用”的相关成语的典故,估计是魏国的国局动荡和贵族倾轧太严重了,李氏的祖上才会从魏国搬到秦国。他们搬到秦国之后又迅速发展起来,李信的祖父李崇,后面成了秦国陇西的太守,被封南郑公;李信的父亲李瑶,奋斗成了秦国的南郡太守,被封狄道侯;李信自己也一直是秦军的高级将领,被封为陇西侯。   李信攻楚失败之后消沉了一段时间,可是他后面又参与了秦灭燕和灭齐,按理说应该是将功赎罪又该成为显赫人物之一,可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导致被削掉爵位,一度也消失在一统之后的秦国官场之上。   此次前来西域,李信是抱着重建荣光的心思而来。他还记得自己的儿子李超问过一句话,大意是说“我们李家虽然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可是未必就在秦国混不下去,父亲为什么不争取,反而自我选择沉寂。到了帝国建立之后,父亲又为什么突然有了出仕的念头?”之类的话。   李信当时的回答在目前还一字不漏地牢记着,他告诉自己的儿子李超,始皇帝在世的时候秦国的辉煌不会有什么改变,可那是建立在表面风平浪静,暗地里却是破涛汹涌的局面。他还说“始皇帝一生伟业,对子嗣的教育却是失败,扶苏看似仁厚,实际上任人唯亲,独厚蒙氏;看似爱民,却没有半点施政谋略;看似英武却没有实际战功”,举了很多很多的例子,又说“除了空有其表的扶苏,其他公子更加不堪”,基本都是在表明始皇帝一旦驾崩,秦国必将陷入大乱,到时候或许会有许多建功立业的好机会,可是更大的可能会船覆人亡。   对于帝国的观感,李信是在暗中观察了很久很久,他能看出吕哲统治国家与之前任何的统治者都不相同,吕哲懂得让利是其一,最最最重要的是吕哲有与勋贵共富贵共治天下的心胸。   说得有些虚幻,但是与李信有相同看法的人不少,与现如今的思维有绝大的关系。现在可不是那种有并有权就想着反叛自己当家作主的年代,华夏文明里没有经历过五胡乱华,没有南北朝,没有五代十国,血统论还大行其道,基本上思维就是“君以国士待我,我以国士待君”的传统思想。   因此呢,李信这么告诉儿子李超:“宫城竖立起功臣的雕像之日起,这个帝国已经注定百世。各地竖立起功臣雕像时,这个帝国注定千秋万世。”   其实很多人认为秦国之所以会崩溃那么快,与“中央集权”事件脱不开关系。另外就是秦国有太多的黑历史了,变法期间的老旧贵族成了被打压的对象,许许多多祖辈不偷不抢建立起来的基业被充公。   人一生的努力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传承子孙后代嘛!中央集权是变相了的再次“商鞅变法”,一切又要再次归于统治者,谁能甘心?谁乐意自己为之拼命的基业最后不再属于自己?!   当时与李信有共同看法的人太多太多了,才会在秦国一统天下之后辞官的辞官,隐退的隐退,其中退的最干净利落的是尉缭子,王翦本来也想退个干干净净可惜办不到。   为之努力,为之奋斗,付出多少获得多少,该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这样才有了努力和奋斗的价值,吕哲建立起来的国家就有了这样的基础,正是这样才能汇集越来越多的人才。   “我们这一次西域之行并不是出于我脑袋一拍下的决定。”越来越临近干大事的时间点,李信将队员集中起来,说道:“很多人认为我是为了建立奇功才有了私自集结和招揽你们前来西域。”   包括李任在内的二十八人都是看着一脸严肃的李信,他们之中有李氏宗族,有李氏原本的部将、家臣,有各地的游侠。   “我们就是为了建立奇功。”李信伸出手,松开的手掌紧握起来:“可并不是私自行事。”   没有人插话,他们都安静地等待李信接着说下去。他们愿意跋山涉水前来西域,为的就是建立功勋,或者是获得财富。李信在出发前已经均出一些财富,足以让队伍中的任何一人家里享用一生,现在缺的就是功勋。   李信将伸出去的收回来,从腰间的口袋里拿出一块卷起来的卷轴。   卷轴大概是八厘米左右的宽度,推开之后上面写了一些字体,李信将里面的内容念了出来,大意是将军府着意李信有权集合多少武装,到了西域之后也能便宜行事。   李信将摊开了的卷轴公示给众人看,上面盖着将军府的大印。他重新将卷轴卷好,放回口袋,又说:“出发前我被陛下召见。陛下对我说‘明犯帝国者,虽远必诛’,这是对我等的期许,亦是何等的霸气。此行,我们便是秉承陛下之意志,前来诛杀出兵敢于出兵与帝国为敌的支兀另,将楼兰双手捧着奉给陛下的前驱!”   “斩其王,灭其国,大丈夫一生有这样的机会是何等的荣幸!”李任不失时机地吼道:“杀死支兀另,将楼兰变成帝国一县!大丈夫,荣耀就在今朝!”   其余二十七人像是被话感染得难以自控,纷纷紧握拳头,先是各喊各的,后面统一喊着“帝国万岁!”。   李信是等气氛被调动起来,觉得差不多够了才吼了一声“诸君!”,等待所有人再次将目光落在他身上,他说:“征西将军的大军已经从敦煌郡开拔,不日就会开进西域;乌孙领地内的西域派遣军也有一万骑兵转道南下。”   每个人听到两个消息都是激动不已,个别人甚至是激动得脸颊满是潮红和眼珠子变成了红色。   “支兀另也知道了这两个消息,他已经派人前来通知,晚上会举行大宴会,邀请我等前往王宫与宴。”李信目光炯炯地扫视着众人,“唰”地一声抽出腰间的斩铁剑,斜指向天:“当夜,诸君便与信,一同在楼兰王宫斩杀支兀另,替帝国、替陛下诛杀此僚!”   所有人都是“唰”地抽出兵器,齐喝:“灭此朝食!”   一声声的吼声传出去,本来想要过去的麦麦牙听到吼声停下脚步,他能听出那吼声里的杀气腾腾,心里不解的同时有些心惊胆战。   跟在麦麦牙身后的是尉杜梨和四个服装各异的人,四人分别来自不同的城邦或王国。   “这个……”麦麦牙一阵迟疑,说道:“诸位停在原地稍等,我前去求见?”   远处传来的吼声,不懂帝国话的人也能听出确实是太过杀气腾腾了一些,可是除了搞不懂状况的麦麦牙有些胆战心惊之外,尉杜梨和另外四人听了非但没有害怕反而一个个有些兴奋。   敲门声过后,麦麦牙是得到首肯之后才推开房门,看到的是一帮抽出兵器的人,吓得他腿不敢迈进去,只敢停在门外。   “是麦麦牙啊?”李任将长剑放回剑鞘,走向麦麦牙,一边走一边问:“尉杜梨他们来了吧?”   “是、是……”麦麦牙是强忍着才没有退后,他转悠着眼珠子:“是为了晚上的王宫宴会而来。”讨好地笑了笑:“楼兰王已经找来了会帝国话的翻译,晚上……晚上小人就不用跟着一块去了吧?”   “你很聪明,我们一向喜欢聪明人,可是嘛……”李任直接伸手在麦麦牙肩膀上拍,也没有多么用力,一拍竟是将麦麦牙拍得软在地上:“喜欢的是向着我们的聪明人,对于不向着我们的聪明人,一向是喜欢永绝后患的。”   麦麦牙额头上瞬间就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僵硬地不断点头,说道:“明白,明白……”,强制镇定下来,讨好地说:“我从一开始就是站在帝国这一边的。”   尉杜梨等五人也被请了过来,招待他们的是李信。   李信是将五人请进房间谈了大概五分钟,五个人出来之后是一脸的喜色,不断对李信鞠躬道谢的同时,脸上也基本带着满足离去。   “危须、山国、尉梨、焉耆,四国已经秘密集结军队。”李信对李任说道:“乌大起那边也取得了雅格和车尔两个城主的支持。”   “帝国大军已经有开向西域南部的迹象,他们别无选择。”李任是带着满满的期待:“各方都需要支兀另的死来消除帝国的怒火,所以支兀另必死无疑。”   李信重重点头,看了一眼刚从地上狼狈爬起来的麦麦牙,然后又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李任。   “他对李氏有用处。”李任凑近李信,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李信不断点头,听完对麦麦牙露出一个笑容,说道:“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麦麦牙也是笑,笑得无比讨好,可是笑容里满满都是心虚。   傍晚时分,乃勿都亲自来请,路上他向李信询问了一些关于从敦煌而出的帝国军队和从乌孙南下帝国军队的事情,话里话外都是在问两支军队的意图。   李信其实也试探过乃勿都,因为这个楼兰国的大王子也表现出了野心。乃勿都给予他的回应比较真实,期盼帝国能与楼兰消除误会,两国友好相处,甚至提出了楼兰可以奉帝国为盟主的诚意。   一路之上,街道上与平时并没有太大的区别,看不到有任何的异常,直至抵达王宫,一阵有如白昼一般的光亮才让这一座城市有了光明。   根据李信等人的观察,今夜王宫的戒备似乎要比平时加强了不少。   乃勿都的解释是,不但王宫加强了戒备,连带楼兰各处城池和关隘也都加强了戒备,一切都是因为楼兰周边各国在调动兵力,另外也是有一批逃难者从西边又涌到楼兰境内。   李信没有任何评价,帝国军队在向西域南部开进,各个城邦和王国调动兵力十分正常。再则,他也知道楼兰周边各国调动军队真正的用意,楼兰对各国调动军队做出回应才是正常的事情。   进入王宫,一路看下来是一种外紧内松的景象,使得本来稍微有些紧张的李信等人松了口气,直至是进入正殿,他们看到会场客人很多,支兀另从王座上站起来有下来迎接的样子,一伙人也不顾乃勿都站定,李信是脚步不停地走向迎来的支兀另,手是伸向口袋的卷轴。   “欢迎……”支兀另说到一半不得不停下来,只因为李信脚步没有停止,是走到他的身侧,还掏出一个什么玩意。他心里只感到纳闷:“什么情况?”,平时他没少在王宫款待李信,倒也没有往其它事情上多想,只是觉得今天李信有点不太一样。   李信站在支兀另身侧,李任等二十八人已经在殿中各处站好,仔细观察的话能发现他们是把控着进入的方向,也隔开了殿中楼兰武士与支兀另。   “诸位!”李信的声音十分洪亮,吸引所有人看过来。他摊开了卷轴,无视了支兀另一脸的诧异,一阵话念下去。   支兀另不懂帝国话,其实在场绝大多数人都听不懂,他们只能听麦麦牙结结巴巴地翻译,可是支兀另听着听着越来越不对了,什么叫楼兰王昏聩不懂天势冒犯帝国皇帝天威来着?又什么叫“明犯帝国,虽远必诛”来着?   李信念完,手很稳地将卷轴收回口袋,又是手非常稳地抽出腰间的战剑,然后在所有人目瞪口呆或是一脸呆滞的场景中,干脆利落剁向了身旁支兀另的颈部…… 第0964章 如虎如狼   李信的佩剑自然是一柄削铜如泥的宝剑,剑刃一挥,楼兰王支兀另一颗大好头颅带着错愕脱离身躯腾空飞起,失去了脑袋的身躯颈部涌出一道血泉缓缓地软倒地上,差不多是无头尸体倒在地上发出闷响的时候,那颗头颅才从空中落在地上“咚咚咚”翻滚了几圈才停下来。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殿内的西域人都似乎有些没转过弯来,在一大帮人愣愣地看着那颗满脸错愕的头颅时,一些侍女率先发出惊叫,随后殿中只要是有携带兵器的人都是“唰”的一声抽出兵器,没有兵器的人也是随手拿起旁边能够自卫的任何玩意。   接下来的一幕就有点混乱了,负责保护支兀另的王宫卫士怒吼着冲向就近的帝国武士,更多的人则是一脸惶恐地做出稀奇古怪的举动。   乃勿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惨呼一声“父王”,却不是冲向李信拼命,是快步走过去抱起了那颗头颅,对着李信问道:“为什么?”   李信对着乃勿都一笑,顺手斩了一个“哇哇”乱叫冲上来的楼兰兵,对着一个手里拿着号角的帝国武士点了点。   一阵“呜呜呜——呜呜——”的号角声从楼兰王宫发出,飘荡在漆黑的夜空中,随后四处也响起了“呜呜呜——”的号角声。   殿中一些西域人,他们对视了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是什么脸色,大概是既兴奋又有点惶恐。这一批人从怀中抽出一块红布条绑在左臂之上,然后加入到与楼兰兵厮杀中去。   “不用这样的,真的不用这样的……”乃勿都一脸的失魂落魄:“我们肯定会投降的,只要你们的大军一到,我们立刻就会投降的,为什么还要这样,为什么呢?”   支兀另一再暗示帝国大军一到楼兰就会投降,乃勿都在几次与李信的交流中也重复表示楼兰会侍奉帝国,态度再是明确不过了。   很明显的事情,草原上强大的联军在帝国手里战败,战败后的匈奴一部残兵进入西域之后,所过之处还能以绝对的强势扫荡西域各城邦和王国,强如乌孙在冒顿所部的不断侵袭之下摇摇欲坠,可以想象能够击败匈奴人主力的帝国是何等的强大。   如果不算冒顿匈奴,曾经西域最强大的乌孙都需要投靠帝国,面对帝国楼兰哪有战胜的奢望?得知帝国要出兵报复,楼兰上上下下其实都是心惊胆战,不然也不会用崇高的礼节欢迎不足三十人的李信等人。   支兀另原本以为好好款待李信等人,谦卑地提出和解,再奉帝国为宗主国,庞然大物如帝国哪怕是不会原谅也是不会逼迫太过,到时候楼兰做出必要的补偿,只要代价足够帝国应该是能欣然接受?   乃勿都重新站了起来,他眼神有些呆滞地看着厮杀的人群,一个又一个楼兰兵冲上去倒在了帝国武士刀剑之下,很多非楼兰国的武士是站到了帝国那边在砍杀楼兰兵,地上布满了尸体与伤者。   “呜呜呜”的号角声和“锵锵锵”的铜锣声从很远的地方传进王宫,阵阵的喊杀声和各种声音仿佛成了空气里面唯一的震动。   “住手!”乃勿都高高举起了手,他沙哑着吼:“所有卫士退出去!”   其实也没有多少卫士在殿中,殿里的卫士在支兀另被杀的瞬间就被李任等人发射弩箭干掉了一批,后面又短兵交接杀掉了一部分,有了一帮非楼兰乃至于是楼兰的西域人加入李信等人的阵营再杀掉一批忠于楼兰王室的人,殿中忠于楼兰王支兀另的人其实已经被挤压到墙角,外面的楼兰兵则是被帝国武士挡着压根就进不来。   身穿重甲的帝国武士,他们听不懂西域话,其实哪怕是听得懂也不会因为乃勿都喊住手就停止杀戮,依然是列队踩踏着步伐一步刺出一剑,剑尖刺入肉体带出鲜血,很快就要将龟缩在墙根的非本方阵营诛杀干净。   乃勿都快步走向李信,边走边高声喊着什么,他就要靠近李信十步距离,一道人影很突兀地冲过来,他只感觉自己左肋传来剧痛,扭头看向凶手脑海中想着“我认识这人,他是乌大起的侍从……”,想到这里他又感觉身上传来好多处的痛觉,原来是凶手一击之后还反复用匕首捅,很快不但是视觉,连带意识也陷入黑暗。   殿中飘荡着浓厚的血腥味,殿外喊杀声更是彼此起伏,直至没有楼兰兵试图涌进殿中,殿内不是帝国武士就是左臂帮着红布条的人,杀戮才停止下来。   “叔父!”李任全身是血,不过那都是敌人的血,他不但穿着重甲,里面还套着一层锁子甲,靠近李信之后,说道:“没有楼兰兵再过来了。”   “唔。”李信脸上没有成功杀掉楼兰王支兀另的喜悦,他扫视一眼乱糟糟的大殿,看了看那些左臂帮着红布条的西域人,说道:“我们的伤亡情况?”   “伤了六人,都是肢体上的轻伤,没有阵亡。”李任咧着嘴,说道:“楼兰人的青铜兵器根本破不开帝国的甲胄,杀他们就跟玩似得。”   帝国甲胄是一再改进,从镶片甲到扎甲,又从扎甲到明光铠,后面根据不断的实战实验又加入了必要的环形部件,说句实在话只要是重甲防御力都显得异常惊人,不说是青铜兵器,其实铁质兵器也难以破坏,倒是重型的钝器才有可能不破坏甲胄的时候伤到人。   “弩箭没有用到多少,每人至少还有三匣。”李任说的是一种小型的连射弩,能装十二支弩箭连续发射,就是杀伤距离有点短。他有些兴奋地问:“我们是待在殿中,还是杀出去?”   李信看到了躺在地上的乃勿都尸体,那是一具胸膛就要被捅得像是破麻袋的残尸,血水从尸体弥漫而出,染红了周边的一大块地板。   “我刚才听到他说,我们不用这样。”李信指着乃勿都的尸体,听不出情绪波动:“其实哪能不知道呢?我们稍微联系一下,被联系到的城邦和王国几乎是带着狂喜立刻答应配合,足以证明只要帝国大军一到,那些城邦或是王国只有开城投降的份,稍有抵抗必将被帝国大军碾为齑粉。可是……我们依然还是需要这样做。”   李任不是那么明白自己的叔父为什么要在现在说那些,他说道:“叔父,还请下达决断。”   “陛下喜欢国人的武勇,虽然没有说什么,可是我与陛下见面的时候,稍微提出想到西域,陛下立刻露出很有兴趣的表情。”李信随手抓起地上的一块布,擦拭着滴血的铁剑,一边擦拭一边继续说:“我能感觉得出来,陛下是知道我们来到西域会做什么,甚至能感觉到陛下有点渴望帝国平民能够进入异族王宫斩杀敌国国王,以此彰显帝国的霸道,以示帝国人人血勇。”   “陛下不是告诉叔父,‘明犯帝国者,虽远必诛’吗?”李任有点奇怪地嘀咕了一句。   “嗯,是的,那是我在与陛下分别之前,陛下亲口所说。”李信脸上泛起了笑容,不掩饰自己的崇拜:“陛下渴望有更多的敌人,然后派遣大军扫荡所有的敌人,杀其王者,毁其国家,占其土,奴役其民。”   李任也是充满了赞叹:“陛下之伟大,首提‘生存空间’一词,不止一次说过,当代人还有能力的时候应该为子孙后辈多多打下一些疆土,让我等炎黄血脉充斥天下各处。我等武人效忠陛下,可以在疆场之上建功立业,又能为子孙后代打下大大疆土,生可荣华富贵,死能享尽哀荣。何等的荣幸啊!”   “不但是我等武人。”李信迈步了,他几乎是喊一般:“帝国的人,谁不是有荣幸能生在这个时代,因此若不奋战,怎么对得起这丈夫之躯!”   经过一番杀戮的帝国武士,他们高举武器,吼叫着:“功勋刀剑取,封妻荫子当在今朝!”   听不懂那些帝国武士在喊什么的西域人,他们表情各异地跟在后面,有个别人在问懂得帝国话的同伴,已经从胆战心惊中回过神来的麦麦牙自然是卖力地翻译。   “……他们只是其中的一些,我去过帝国,那里的人都是这幅模样。我看过一次帝国皇帝的征召,命令一下,全副武装的高大武士从四处汇集组成军队,然后高喊着战号走向战场。”麦麦牙用着夸张的口语,说道:“知道吗?站在高处能够看到从世界这头延伸到世界尽头的武士,他们带着狂热的表情,呐喊着要为帝国皇帝奋战致死!是随时随地有近千万的武士时刻准备为帝国皇帝而死!”   胡说八道这是,不过没人会去纠正麦麦牙,他们反正已经铁了心要投靠帝国,帝国越强大自然是越好。   殿外,几波人马杀成了一团,站在高处瞭望城中,城中好些个地方是火光冲天,整个城市到处都是喊杀声四起,哀嚎声也是不断。   正在厮杀的西域人,他们看到李信手提支兀另的脑袋当前而走,站到帝国一边的那些人发出了热烈的喊声,忠于楼兰王的人则是哀嚎出声。   “楼兰王已死!”李信高高将手里提的脑袋举起:“头颅在此!”   随着李信的是麦麦牙声嘶力竭的翻译,他还多加了一句:“帝国大军已经开来扜泥城,忠于支兀另的人放下武器能活,顽抗到底不但要自己被杀,妻子儿女和亲族也必将遭受牵连!”   不知道是楼兰王支兀另的死起到震慑作用,还是帝国大军开来之后会清算继续抵抗那些人的警告起作用,第一个忠于支兀另的人丢下手中的武器,随后是一阵阵兵器丢到地上的声音,最后相续跪倒在地上乞降。   这个时候,尉杜梨从下方台阶小步跑着出现,他满脸喜悦地走到李信身前,躬行礼道:“尊贵的将军,我已经控制了北门,四国的军队可以任意进城。”   危须、山国、尉梨、焉耆总共集结了七千多人马,但是哪怕再快也没有那么快能够抵达扜泥城,倒是乌大起集结起来的五千人马离扜泥城比较近。   “那个……”尉杜梨一脸的渴望,满是期盼地看着李信,问道:“我们是先诓骗乌大起进来杀掉,还是在城门处埋伏?”   李任可是答应让尉杜梨当楼兰王来着,按照尉杜梨的心思是先让李信公布新一任的楼兰王人选,然后再让李信下令诛杀乌大起。   “你带来了多少人马?”李信压根就没有看尉杜梨,眼睛是在扫视跪地请降的那批人。   尉杜梨小心翼翼地答道:“小人带了八百人。”   李任“呵呵”笑着说道:“看到下方跪地请降的人没有?你若是能收服,队伍至少是会壮大到二千多人。你要是能让扜泥城的城卫军站到你的一边,那么兵力就会达到六千人。”   尉杜梨眼睛一转悠,满口说道:“懂了,小人懂了。”连连称谢,转身往台阶下走去。   “他们爱怎么厮杀,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李信将支兀另的脑袋交给旁边一个拿着盒子的人,吩咐道:“好好安排,勿使毁坏了,回到帝国的时候还要用这颗头颅向将军府报功。”   到现在才有参与干掉支兀另的西域人走来,他们在麦麦牙的翻译下询问下一步应该做些什么。   “楼兰人怎么决出新一任的国王,你们就不要参与了。”李信没有因为这批西域人选择站到帝国一边而就敬重有加,甚至是有些颐指气使,说道:“将人马集结调动前来王宫,管束好你们的人,不要参与到城中后续的混乱。”   这批西域人似乎偏偏就吃李信这幅颐指气使的态度,一个个恭敬地答应着。   “殿中杀死了不少扜泥城的商人,他们的财产……?”一个西域人用着十分别扭的帝国话问了一句。   李信看向说话的人,像是思考了一下,说道:“你们可以将他们的财产集中起来,但是记住一点,不能私自吞没。”   听到李信那么说的西域人脸上僵硬了一下,心里想什么是不清楚,脸上却是很快又恢复讨好的表情。   “帝国有律法,战场缴获,四成归自己,六成缴纳。”李信哪能不知道这批西域人在想什么,笑着说道:“你们是想受到帝国的认可合法持有应得的一份,还是……”   一个个满口的“合法,当然是合法!”,谁敢有什么意见? 第0965章 一惊一乍   执政三十余年,立场一直执行墙头草策略的支兀另不会是帝国需要的楼兰国王人选,杀死支兀另一是能震慑西域南部各国,二是摆明严正立场,至少李信个人是这么想的。   就如李信先前对李任所说,他根本就不在乎谁会成为下一任的楼兰王,要的是干掉支兀另的功勋,插足楼兰投靠帝国的过程,这样一来也算是达到了目标。   “帝国大军最快还需要至少一个半月才会抵达西域南部。”李任刚刚去招呼了几个城邦和王国的使节,大体介绍那些使节的臣服,然后说道:“他们提出了一个担忧,说是楼兰目前的宗主宛国不会坐视楼兰的王位更替,必然是会有动作。”   宛国在西域称得上是强国,多方消息显示宛国在乌孙衰弱之后有成为地区新霸主的野心,与西域中部的龟兹、车师等国有过多次的较量,对于西域西部和南部的许多城邦和王国也是打压和拉拢,近期崛起之势比较迅猛。   从西向东逃亡的数十万人,进入西域的时候被宛国接纳了近十五万,宛国原本的人口该是在五十余万,等于是翻了差不多两倍的人口。逃亡的那批人,老弱无法长途跋涉,能够逃到西域的基本都是精壮,吸纳了十五万人口的宛国从中挑选了将近三万逃亡者成为士兵,直接让宛国拥有将近五万军队。   五万军队在帝国那边只是一个军团的规模罢了,但是别忘记宛国是在什么地方。西域这么个旮旯地方,曾经有五万以上军队的只有乌孙,紧随其后的是龟兹拥有接近四万军队,二流梯队靠后的车师和宛国只是拥有二万左右的军队,其余三流的国家很少有超过一万人的军队规模。   西域各个国家军队不多当然是受于人口限制,另外也是因为生产力不足。现在西域的生产力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只是大批逃亡者致使西域大部分地区陷入动荡,乌孙又很突然的衰弱,虽然是生产力仍然不足可是各国别无选择只能增加军力。   “宛国的军队日夜操练,显然是早就在准备战争。另外,根据疏勒商人和休循商人提供的一些情报,宛国已经连续三年重税和掠夺周边的国家。”李任现在是担任情报官的角色,一阵分析之后,说道:“备战意图非常明显,只是之前的备战是为了争夺西域霸主的头衔,现在却是成了帝国占领西域的障碍。”   上古先秦时期的宛国还没有分裂成为大宛和小宛,其实哪怕是分裂之后的宛国,到了汉帝国开拓西域的时候,只是大宛就能够抗住远征汉军的压力,使得贰师将军李广利数年征战难立寸功,最后不得不撤军回国,回去后还谎报军情说是攻下大宛王都,才得以封侯。实际上贰师将军李广利是在大宛王都城下付出极大代价攻了两年多,死伤惨重也没有能够有所突破。   “宛国的军队有出现在黄河源头一战,第五骑兵军团与宛国骑兵交手,得出的结论是宛国的骑兵并不比匈奴人差,甚至是因为宛国骑兵骑跨的战马有优势,从某些方面来说并不好对付。”李任可是在帝国军队服役过的,有些事情能够从一些同僚那里获得一些消息:“帝国俘获了一些宛国人,也缴获了一部分来自宛国的战马,挑选出最为雄峻的三匹献给了陛下。陛下看到来自宛国的战马,称那些马为汗血宝马。”   历朝历代的汗血宝马还真的基本是出自大宛,只要出现一匹就是君王的宝贝,只是并非每匹汗血宝马驰骋流汗的时候都有如冒出血浆,因此也就有了各种各样的称呼。   “帝国一定会出兵宛国。”李信倒是有心也去宛国闹一出“斩其王”的大事,可是心里非常清楚宛国不是如同楼兰一般的货色。他说:“报复宛国出兵黄河源头参战是次要的,只是一个借口。真正想要的是掠夺宛国的天马。”   帝国重视发展骑兵,一直想要寻找到优良的马种,本土各地出产的战马也就陇西和北地的战马相对雄峻,只是与西域出产的马一比则是差上不少。   除开西域的战马,由于有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等中亚国家出使,帝国也发现中亚战马的优秀,只是目前帝国暂时没有办法将触手伸到中亚,才有了开启东方和西方贸易路线的事情。   西域离帝国是有段距离,可并不是遥不可及的距离,哪怕是不为了占领土地,光是为了获得优良战马就有出兵西域的必要。   李任秉着呼吸,问道:“宛国会对楼兰这边的事情做出反应,我们应当怎么面对?”   “征西将军的部队至少需要一个半月才能过来。”李信沉吟了一下,笑着说:“周边各国不是想抱上帝国的大腿吗?他们应当表现出适当的诚意。”   “叔父是说,让各国集结军队?”李任思索了一下,略略为难道:“各国有意投靠帝国,可是让他们直接出兵与宛国交战,帝国大军没有到来之前,恐怕他们没有那个胆子。”   “说不说是我们的事情,有没有那个胆子是他们的事情。”李信“呵呵”笑了几声,说道:“你直接告诉他们,现在不展现诚意,等帝国大军到来,需要他们吗?”   “侄儿懂了。”李任拱手行礼,道:“并不一定要真正交战,只要让宛国无法干涉楼兰即可。”   李信摆了摆手,示意李任可以干活去了。   数十人远程数千里来到陌生所在,假冒使节团无非就是借势,回国之后必然是要有一番风波,李信成功干掉了支兀另能抵消一些舆论,可是这还远远不够。接下来还应该多做一点什么,他认为将宛国挡住就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还是因为这次行动才让宛国有干预楼兰的事情,要是没有成功挡住……”李信蹙眉,心中想道:“到时候杀掉支兀另就不是立功,是搅乱帝国军政方略了!”   他们还是对西域了解不足,主要也是因为没有富裕的时间来做了解。不过人生在世哪有不拼搏的道理,很多时候只要搏赢一次就是成功。至于输?李信就没有想过会输!   李信呼喝了一声“来人!”,先后召见了几个人,最后自己也是披甲而出。   ……   就在李信干掉支兀另的那几天,蒙恬率军在敦煌郡的休整告一段落。   由第三混编军团改编而来的骑兵军团,适应了一下冰雪天气,补充了粮秣、器械,也预备下足够的御寒衣服,最重要的是等来了新一批三万驽马,军团也就从敦煌郡冒雪开拔。   差不多是蒙恬率军从敦煌郡开拔的时候,西域派遣军的一万人马也抵达且弥城外的三十里。这支帝国骑兵途中并没有发生任何交战,平平稳稳地选择且弥西北其余的一处平地驻营。   龟兹和车师等国驻扎在且弥的军队对于帝国有骑兵开来是一种迟疑态度,为此做过一番激烈的争吵,最后由龟兹统帅辛克苏拿主意,派人前去帝国营盘。   辛克苏是龟兹的贵族,亦是龟兹国内的主战派之一。不过吧,这个主战派可不是对谁都主战,先前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有军队东侵,乌孙召唤西域各国合兵前去抵抗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力主应该与乌孙人站到一块出兵的正是辛克苏。   那一次西域联军对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的战争取得胜利,辛克苏因为主张出兵威望大涨,他后面又认为乌孙开始衰弱,认为龟兹应该练兵秣马,西边压制宛国,东边联合车师,应该对入侵的冒顿匈奴用兵。   辛克苏新的主张得到一部分的支持,车师也是有意与周边的国家抱团取暖,本来就没有什么太大矛盾的两国很快就走到了一起,后面又拉了一些城邦和王国加入共同的联盟。   西域中部联盟是成立了,可本来针对冒顿匈奴的初衷发生变化,变成了车师想要借联盟的理想向东扩张,山国应该先向南,蒲类则是认为应该对涉足西域的帝国产生警惕,参与联盟的势力越多观点就越混乱。   龟兹是西域中部国家,西有迅速崛起的宛国和到处侵略的冒顿匈奴,北边是逐渐衰弱的乌孙,南边倒是没有太强的国家,东面则是盟友车师。他们认为最应该解决是冒顿匈奴,只有解决了冒顿匈奴龟兹才能无忧。   在辛克苏的强力主张下,也是龟兹是联盟中军力最为鼎盛的国家,最终中部联盟得到龟兹王的承诺,说是尝试解决冒顿匈奴,解决不了就对冒顿匈奴采取守势,试试看能不能从乌孙那边咬下一块肉,两个目标达成其中的一个之后,龟兹将会满足盟友们的利益要求,因此也才有中部联盟陈兵且弥的举动。   团结是为自保,这样的联盟向心力是怎么样可想而知,联军已经驻扎在且弥至少半年,可是半年之内只是与冒顿匈奴小打小闹,后面也试探性地摸了摸乌孙的屁股,倒是真的咬下了乌孙一小块领地。   随着帝国的八万骑兵开进乌孙,咬下来的地盘又重新让了出去,龟兹王甚至是派人向乌孙昆莫进行了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解释,称一切都是误会云云,龟兹怎么可能会称火打劫侵犯盟友,进入乌孙地盘是为了帮助抵御冒顿匈奴。   原本有些焦头烂耳的乌孙因为得到来自帝国的援军腰杆重新硬了起来,威胁龟兹王必须对自己的行为作出赔偿,龟兹王倒也能忍,一番讨价还价之后向乌孙送去了财帛,那些财帛是被勃西靡最后转赠给了何怿。   原本的误会随着乌孙昆莫接受龟兹的赔偿算是告一段落,中部联盟认为这样已经算是解除误会,事实上是乌孙在事后也没有过激的举动,可是当他们认为事情完结的时候,帝国一万骑兵踩着轰隆的马蹄声逼近且弥了!   帝国军队彪悍骁勇已经广为西域国家知晓,他们更加恐惧的是帝国慢慢揭开神秘面纱之后的各方各面。   “那是一个人口数千万的国家,现任的皇帝先后灭掉将近十个国家成立帝国。”辛克苏满脸的忧愁:“一些传闻称,皇帝的性格有些令人琢磨不定,能够仁慈对待被认为是自己人的敌人,可是对待不认同的人却是非常铁血。”   吕哲开拓南方,将拥有百万人口的百越血腥杀戮掉数十万,十余年过去几近将百越灭族,诸如此类的消息随着帝国进入越来越多国家的视野,帝国灭掉一个原本强盛部族的消息也是广被流传。   “远的地方可能是传闻,可是我们都知道草原上数十个部落集结南下,将近三十万大军到后面四十来万人,被杀掉将近十五万,被俘获接近二十万,仅有五万多人逃到了我们这边。”说话的是车师国的将领,他是车师的将军,也是唯一的一名将军,名字有点长,姓力博古兰。他脸上难以掩饰惊恐:“他们不打一声招呼就在我们旁边驻营是什么意思?”   辛克苏理解力博古兰的担忧,说道:“他们并没有发动进攻,一切等派去的人回来再说。”   所有人一阵沉默,一个来自蒲类的武将低声问道:“乌孙喊帝国过来援助,主要是针对匈奴人。我们也是和匈奴人为敌,原本和乌孙也是盟友,那么帝国算起来和我们应该也是盟友吧?”   乌孙曾经为西域的盟主,各个城邦和王国原本作为乌孙的小弟。现在西域那么多国家与乌孙依然是盟友关系,只是因为乌孙的衰弱已经不将盟约当成一回事。   帝国介入西域,乌孙因为得到帝国的援助又有复兴的模样,可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之前那些乌孙的盟友并没有立刻修复关系。现在好嘛,有了蒲类人一句话,现场的人一愣,突然想起自己与乌孙还有那么一层关系,似乎……与帝国那边也不是完全没有交情,是吧? 第0966章 睚眦必报   中部联盟的使节到了帝国军队营盘前迎来的不是欢迎的美酒,是一波破开空气的尖锐箭矢,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被这波箭矢吓得想要调转马头,其后帝国营盘那边喊话,有听得懂的人才制止一帮想要逃跑的人。   “我们没有恶意,是来求见贵方军队的统帅。”   “不得靠近营盘,否则杀无赦!”   “我是辛克苏将军的人,辛克苏将军与乌孙王子是好友,龟兹亦是乌孙最忠实的盟友,帝国是乌孙的盟友,我们不是敌人。烦请将军向贵方的军队指挥通报一声,辛克苏派人过来欢迎贵方大军的到来。”   “等着!”   帝国军队根本就没有“帅”这个级别,一支万人规模的部队最高指挥官也只能是一员偏将。这支万人骑兵目前隶属西域派遣军,其实就是第五骑兵军团麾下的编制,率领这支骑兵的人是偏将级别的钟离眛,副手是俾将级别的申屠嘉。   钟离眛一直都是韩信的老上司,韩信从国防军被抽调到使节团之后,钟离眛也因为军功累积升任偏将一职,第一骑兵军团和第五骑兵军团选优组建西域派遣军,序列重组之后两人也被选入西域派遣军成了搭档。   “末将就说吧,只要我们开拔过来,不需要做什么,那些土著会派人过来接触。”申屠嘉一脸的玩味,说道:“说到底就是一帮小国寡民,实力决定心态。现在我们只需要表现出温和一点的态度,他们就会感到荣幸,再稍微操作一番,他们就能成为我们的前驱。”   何怿派遣军队南下不是要与西域中部联盟开战,主要用意还是威慑,勿使中部联盟知道西域南部楼兰那边的情况进行干涉。   南下大军出发之后,难兜靡带着一千乌孙骑士进行追赶,追上了钟离眛的队伍,示出何怿给予的军令,说是何怿命他随军南下,寻找机会将中部联盟屯集在且弥的联军收为己用。   钟离眛看了看申屠嘉,笑说:“那便由你和难兜靡接待那些使节吧。”   “合该是这样。”申屠嘉站起来行了个礼,转身出账之前补了一句:“能不能让且弥的六万土著联军归我们所用,一部分是看难兜靡的手段,另外也是看冒顿配不配合。”   钟离眛是脸上含笑看着申屠嘉离开的背影,他对这个副手充分满意。申屠嘉对军略有一些见解,最主要的是对政略也有一番理解,头脑清醒又不失聪明,有这么一名副手钟离眛很多事情能轻松很多。   中部联盟的那一批人被引领进营盘,他们一路张望营盘内的一切,看到的是整洁有序的营帐,一名又一名雄壮且威武的士卒。   “真是高大啊!”   “是啊,一个个都长得比我们高大许多,足以证明帝国那边的富庶了。”   “另外他们的军服也都是统一制式,看上去好看极了。”   “军装好看倒是次要,听闻帝国军队的武器装备为世界之冠,已经全面装备优良铁器,不是那种脆又易碎的残缺品。”   “是的,是的,听从乌孙那边传来的消息,帝国的制式铁兵比遥远南方(印度)出产的宝器一点都不差。最重要的是帝国的铁兵是量产,遥远南方出产的宝器却是稀缺品。”   “不止兵器,看看那些穿着甲胄的士兵。那种甲胄防护了上身的所有要害,刀剑难开,箭镞不破。哪怕是箭镞射中关节部位,也只能造成轻伤,因为帝国士兵里面还穿着锁子甲能卡住箭镞的穿刺力。”   相较比西域平均身高的一米六,帝国士兵大多是一米七五,乃至是一米八以上,帝国的士兵确实是要高西域人半个头或是一个头以上。   身高矮的人看长得高大又雄壮的人,内心里总是会产生一种仰望感,从而又生出一种忌惮的情绪,两相附加起来就会成为一种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畏惧感。   帝国的几支主战军团现在的制式兵器确实都是铁质兵器,不过也只是将主战军团的兵器进行换代更新,更多的军团其实依然大部分是在使用青铜兵器。   另外必须说明一点,帝国目前是已经开始列装明光铠,可是扎甲依然是主要的列装甲胄,说是帝国为所有士兵装备锁子甲则纯粹是以讹传讹,军方是为将领级别的军官配置锁子甲,士兵们身上穿的锁子甲则是自己购买。   帝国士兵需要穿戴制式装备,但是除了制式装备之外,锁子甲可以穿在制式甲胄的内里,一些如剑、刀、匕首之外的兵器也可以额外携带,其它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也能限额携带。   军饷是一个重大改革,战场缴获上交六成留下四成却是造成了一大批富足的士兵群体,有了足够财帛的士兵会渴望获得贵族头衔,保住性命才能建立功勋,那么任何能保命的东西多带一些总该是没有错的。   因为能够限额携带想带的东西,加上军方的供应也相对丰富,那些西域人进入帝国营盘,他们在路过一些帐篷时,能够看到帝国的士兵们会捣弄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甚至是能看到士兵吃着一些看似比较珍贵的食物。   “我没看错吧?他们刚才是在吃水果。”   “没看错,就是水果!”   “现在不是冬季吗?他们哪来的水果呢?”   “不但有水果,我甚至看到了蔬菜!”   西域人看不懂陶制的罐头,他们所看到的就是士兵抱着陶罐用勺子不断挖出冬季不会出现的水果和蔬菜。   因为吕哲的干涉很多事情都出现了变化,历史的变化是其一,一些应该在一两千年之后才会出现的东西也提前了,像是罐头就是提前出现的东西之一。   现在冶炼技术是成熟了,可是金属还算是奢侈品,制作罐头的时候没可能全部使用金属材料,那么只能是退而求其次选择陶罐作为主体,盖子选择用铜质。   罐头的制作原理并不复杂,最主要的工序之一就是真空。帝国的疆域十分辽阔,位处长江流域和南方并不稀缺水果,蔬菜什么的更是不用说。制作罐头的技术出现之后,各种各样的罐头也就成了军需品之一,不但有水果和蔬菜的种类,其实肉类罐头才是普及最广的。   除了罐头,帝国的一项军需品也是大受欢迎,那是一种经过油炸的面条,按现代的称呼就是泡面,冲着热水泡一会就能食用,搭配上各种酱料,吃起来对于很多人来说是十足的美味。不过吧,军方比较重视的是速成的方便,哪怕是不泡也能干着吃。   西域并不贫穷……应该说世界上就没有绝对的贫穷和富有,只是贫富差距从来都不固定。西域富有的人非常多,他们能过上优异的生活,被选择派遣到帝国营盘的这批西域人大多是有恒产的群体,有个别人甚至能够成为富豪,可是他们走了一圈下来,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富有。   “他们不是军官,只是普通的士兵。但是他们的甲胄、兵器一套下来至少需要一斤的金子。”   “不但是武器装备,我们有再多的钱,能够在冬季吃到水果和蔬菜吗?”   人都是会比较的,他们在被引领到一座帐篷,走进去看到难兜靡,看着难兜靡用匕首割烤羊,一块像是桌子(案几)上面摆满了水果和蔬菜,一些角落里放置着各种柜子,有些张开的柜子堆叠着成匹的丝绸或是丝绸衣裳,更有排放整齐的一个个贴着纸张写着什么字的陶制罐子,一个个只顾愣神。   “山苏?”难兜靡抬头像是看到熟人,讶异道:“怎么是你过来?”   山苏来自龟兹,是龟兹的贵族,在轮台、延城、乌垒都有不少的产业,他的家族甚至有三千的私人武装。   “蒲丕奇?亚力勒?”难兜靡一个一个看过去,看到的非常多的熟人:“怎么是你们过来?”   蒲丕奇来自蒲类,是蒲类王国的将领之一,本身也是蒲类的贵族,与乌孙那边有长期打交道的经验。   亚力勒来自疏勒,是疏勒三大贵族之一,他家族的私兵远要比国王来得多,是难兜靡以前的好友。   其余一众人多多少少也是与乌孙长期打交道的人,只是与难兜靡并不是太熟。   正是因为这批人有与乌孙的交情在,他们也才会被选出来作为使者来到帝国营盘,为的还不就是能够借乌孙那条线,好能够尽量和平地与帝国那边的人打交道吗?   难兜靡并没有从座位站起来,脸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愣在原地的一批人,甚至是没有招呼他们坐下。   “王子。”山苏露出惊喜的表情:“没想到能够在这里遇到您。”   确实,他们是有预料到乌孙会有人在帝国军队里面,可是没想到代表乌孙的会是王子难兜靡。   “很意外吗?”难兜靡脸上还是似笑非笑的表情,说道:“我们与帝国是盟友,马上我的妹妹也会嫁给帝国皇帝。”   难兜靡已经得到刘邦的承诺,刘邦说是会尽力办成对大家都有益的事情。他也清楚现在的乌孙离不开帝国,乌孙或许是会成为帝国的附庸,可是没有帝国的帮助乌孙将会灭亡,那么与之相比起来成为帝国的附属国反而会是一件好事,至少有了帝国的帮助乌孙能够抵御住来自匈奴、呼揭、丁零、屈射等等部族的入侵。   “帝国会怎么安排乌孙?”亚力勒仗着以前的交情,开门见山地说:“乌孙若是要完完全全地投靠帝国,成为帝国附庸之后的乌孙还会是西域的霸主吗?”   难兜靡看向亚力勒,笑着说道:“乌孙困难的时候,只有遥远的帝国伸出援手,尽管帝国是有所目的,但是帝国派来了军队,也愿意提供物资给乌孙。”   亚力勒哑然了,在场所有人以前全是乌孙的盟友,可是在乌孙有难的时候并没有谁伸出援手,不说没有派遣军队参与乌孙抵抗入侵,甚至是乌孙派人要求物资支援也是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搪塞。   乌孙的状况真的一度非常不好,简直就是到了亡国的边缘,那个时候不但有匈奴、呼揭、屈射、丁零等部族发兵乌孙,原本身为乌孙的盟友不也是张开獠牙想要撕裂乌孙?确确实实是因为有帝国的援军开进乌孙,乌孙才能避免被四分五裂的命运,从奄奄一息的状态恢复到有足够的时间整合力量。虽然现在乌孙还有内部不稳的迹象,可是只要帝国支持靡姓王族,其余的首领根本就蹦跶不起来。   “帝国皇帝要迎娶您的哪位公主?”山苏不得不问。   难兜靡没有马上回答,他又在盘子里割了一些羊肉,吃了几块之后拿起一个装着葡萄酒的玻璃杯子大大喝了几口,抹掉嘴角的酒迹,这才说道:“可能是繁星,可能是白雪,可能是繁星和白雪一起。”   “啊!繁星与白雪可都是有名的美人!”蒲丕奇一脸的惊讶:“我听说丁零的王曾经说过,只要乌孙能够将繁星或是白雪的其中一人嫁过去,丁零不但不会与乌孙为敌,甚至会反而站到乌孙一边?”   难兜靡轻蔑地笑着说:“不说丁零王会不会站到我们一边,丁零与帝国一比……”,顿了顿,扫视众人:“丁零连星光都算不上,帝国则是夏日里的艳阳。”   夏日里的艳阳吗?这样的用词除了比喻强大,还点明帝国睚眦必报的个性,所有人都能听得懂话中的意思,也认为难兜靡说得一点都不夸张。   匈奴的单于率军南侵,侵略的土地还不是帝国的疆域,可是帝国吞并了秦、赵等国之后,以头曼入侵的借口直接出兵,不但消灭了大部分的人连头曼也被俘,更加夸张的是还不顾帝国刚刚建立派遣近百万大军出征草原,匈奴在东面和东南面的大部分领地成了帝国的地盘,更有直接攻占峻稷山的大气魄,谁要是看不出帝国皇帝报复心极强那一定是眼瞎了。   “帝国又有新的军团在开过来。”难兜靡总算是招呼众人各自找位置坐下,然后说道:“新的军团会先到南部,想必你们也知道南部有不少国家站到冒顿那边与帝国为敌,能猜出帝国军团为什么会开向南部吧?”   听到这句话的人,无不是一脸的惊愕。 第0967章 任由蹂躏   蚂蚁撼树非智者所为,螳臂当车更是自寻死路,若帝国只是一个稍微强一点的国家,有可能说拼死抵挡能挡得下来,那么龟兹、车师等等国家或许会心存侥幸。可是一系列的事情非常明显,单一国家无法挡住帝国,联合起来也没有挡住帝国的可能,是不是就应该思考用另外的方式来保证国祚的延续?   曾经的西域霸主乌孙,虽然说是到了灭亡边缘才抱上帝国的大腿,甘愿做一附庸,可是不也正说明一件事情,乌孙能依靠帝国的援助维持国祚,甚至是只依靠帝国的威名就让匈奴、呼揭、丁零、屈射等等部族不再进犯,不是从另一方面展现出帝国强大的一面吗?   弱者投靠强者从来都不是什么耻辱的事情,曾经的西域各城邦或王国可以依附在强大的乌孙羽翼之下,比乌孙强大百倍千倍的帝国来了,他们又为什么不能屈服换取生存?   “问题是,帝国有可能让我们继续存在下去吗?”山苏满脸的迟疑,说道:“我听闻只要帝国大军所过之处,置办郡县,掳掠财富与人口,基本已经成为常态。”   “是啊,是啊。”亚力勒一脸的忧愁,也说:“帝国先后灭掉的部族多不胜数,南边杀戮数十万,抓捕数十万,一个叫百越的部族本来有近百万人口,可是帝国之用了不到十年的时间就灭亡了这个叫百越的部族。”   “远的传闻或许有夸张失真之处。”山苏诚恳地看着难兜靡,说道:“近的有东部草原很多部落的例子,我听说帝国大军在草原上灭掉了近百个部落,没有被灭的部落也被奴役。”   难兜靡玩味地看着众人,看得所有人心里有些发毛。他问道:“如果帝国有意灭掉你们,你们能战胜帝国吗?”   一句话说得所有人脸色都变了,他们面面相觑之余,有的是一脸惊恐,有的是一脸坚毅。   “我承认,帝国想灭掉龟兹,以帝国展现的实力龟兹难以抵抗。”山苏话锋一转:“可是龟兹绝对不会选择坐以待毙,哪怕是战至最后一人,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必将咬下帝国一块肉!”   难兜靡看向其余人,问道:“你们呢?”   “我国已经建立近百年,虽然地少人寡,可是有将近十万人会愿意为了保卫国家拿起武器。”亚力勒说的是疏勒有抵抗的决心。   更多的人是面面相觑地苦笑,龟兹、车师、疏勒都能算是老牌国家,因为建立的时间长了,遭遇灭国战争的时候确实是会有人选择与国俱灭,可是更多的是建立二三十年乃至于是十来年的国家,统治阶层还没有能够达到泽被苍生的程度。   “哦,全民抗战啊?”难兜靡一脸的笑意,板着手指,说道:“我来给你们算一算啊。”   难兜靡还真的就一项一项地算,龟兹、车师、疏勒三个表示誓死抗战的国家,合起来的总人口估计是有六七十万,能够成为兵源的青壮估计是有二十五万左右。然后,三个国家的地盘合起来应该是有近八万平方公里,差不多是帝国一个郡的面积。三个国家中的龟兹有比较成熟的冶炼技术,车师和疏勒有相对丰富的矿产,但是产能上嘛……三国生产一年估计就是帝国半个月不到的产能。   “我这么说吧,帝国开来我们这边的军队,合起来会有十五万,并且全部都是骑兵。帝国有二十个常备军团,每个军团是五万战兵,那么就是一百万常备兵。皇帝陛下还有一支二十万人左右的禁军,那是比帝国国防军装备更加奢侈的军队,兵源也是从全国选优。”难兜靡一脸的笑意,手指已经没得扳了,“呵呵呵”笑了一阵子,说道:“一百二十万的精锐大军,是十来年不断历经战事的士兵,再有接近二百万所谓的二线部队,是依然武备完整有戍卫地方经验的二线部队。帝国皇帝要是愿意,一纸诏书能够再召集出另外一个二百万、两个二百万……乃至于是好几个二百万,并且能够做到列装。”   原本还说要誓死抵抗的人,听得额头布满了汗水。刚才抵抗意愿越强的人,现在脸上神色越是苍白,身躯也控制不住地随着难兜靡的一个又一个字从嘴巴里蹦出来一阵阵颤抖。   难兜靡问道:“你们之中应该是有人前往帝国的经历吧?”   有几个人点头。   难兜靡对着点头的人笑了笑,说道:“可以将你们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一切的一切告诉众人。”   越是了解帝国,就会发现帝国幅员的辽阔,不但地盘大得没边,帝国的人口也是任何一个国家都不能比拟。人口是兵源,人口越多能够武装起来的士兵越多。帝国除了拥有令人羡慕的庞大人口,亲自到过帝国的人也能亲眼从辽阔的疆域了解到帝国所拥有的资源,更不用说帝国那边的生产技术能够带动起来的生产力。   “没办法的。”来自卑陆的黑狼艰难地说:“若是帝国真的要出兵灭亡我们,哪怕是我们能挡住第一次入侵,帝国随时随地还能再发动第二次、第三次……乃至于是无数次。”   山苏咬牙道:“难道就因为帝国的强大,我们就不做任何事情,等待灭国?”   “哈哈哈!”难兜靡大笑了数声,奇怪地看着山苏,说道:“为什么一定要往帝国灭亡你们的方向想呢?”   山苏闻言一愣,讶异道:“王子不是说……”   “我可没有说帝国要灭亡你们。”难兜靡浅笑道:“我所指的是,你们不要做出让帝国有出兵攻打你们的事情。”   亚力勒问道:“帝国会出兵南部,南部的国家呢?”   “南部的很多国家,他们选择站到匈奴人的阵营,出兵的出兵,没有出兵的也奉送物资给了匈奴。”难兜靡说到匈奴的时候可谓是咬牙切齿,握了握拳头:“毫无疑问,帝国会报复南部的国家。”   “怎么报复?”山苏冷笑道:“灭掉那些国家,然后帝国在那里置办郡县?”   帝国近期新设的郡县太多太多了,河西走廊乃至于是高原下方的盆地都有新的郡县,草原上也是新设了两个郡,无不表明帝国对土地的贪婪。   西域各个城邦和王国担心的是什么?是帝国开始在西域掠夺土地,一旦帝国在西域新置郡县,等于是帝国在西域有了落脚点,任何一个国家身旁出现一个庞然大物都会发怵,可是他们又想不出该怎么来避免发生这种情况。   “帝国会消灭那些曾经站在匈奴一边的国家。”难兜靡心里其实也并不是那么舒服,乌孙曾经是西域的霸主,怎么去威逼利诱西域众城邦和王国应该由他们来做。他不能将心里的不舒服表现出来,反而是要感到兴奋,说道:“至于是不是新置郡县,其实还没有定论。”   身在后账的申屠嘉是从头听到尾,听到有些国家要誓死抵抗会露出冷笑,听到有人说难以抵抗则是露出骄傲的表情。   帝国是新建不久,可是先后向各处扩张,军力一再发展下可谓鼎盛异常。按照帝国皇帝的计划,帝国在未来的十年之内会先解决草原上的麻烦,是边打边移民消化,随后就会对西域动手,计划用五年左右的时间来攻占整个西域。   在征讨草原的同时,帝国也不是会对西域没有动作,首步策略已经在进行,无非就是先有一块落脚点,乌孙只是其中之一,靠近帝国疆域的西域南部才是绝对要拿下来的土地。   帝国出兵西域南部有现成的借口,谁让西域南部那些城邦和王国眼瞎了去站到匈奴阵营一边?征西将军蒙恬率军前往西域南部,征讨楼兰是第一步,后面还会对戎卢等小城邦动手,初步站稳脚跟就该是发兵宛国。   宛国是西域西部的强国,近几年又发展迅猛,若是依靠一个军团难以灭掉宛国,位处西域北部的帝国军队也会南下,不过最为重要的是先对盘踞在北山区域的冒顿匈奴形成前后夹击。   “就是……就是……像我们曾经承认乌孙为盟主?”山苏脸上带着怀疑,说道:“不会那么简单吧?”   “盟主?”难兜靡毫不掩饰脸上的冷笑,说道:“有名无实,需要你们帮忙的时候,用各种各样理由搪塞的盟主?”   没人露出什么尴尬的表情,乌孙强大的时候自然是能够让他们听话,可是乌孙衰弱之后也别怪他们阳奉阴违甚至生出取而代之的野心。   “不不不!”难兜靡冷笑道:“帝国不是乌孙。”   亚力勒紧张地问:“那是什么样的方式?”   难兜靡收起冷笑,“哼”了一声之后并不吭声。他讨厌这些所谓的朋友,其实巴不得帝国能够灭掉这些背信弃义的国家,只是帝国插足西域太深对乌孙并不是好事,因为才话里话外进行一些提点。提点是已经做了,他认为要是这些人没听懂,也是活该被灭。   “像乌孙一般侍奉……”山苏死死盯着难兜靡,问道:“我们或许并没有这样的资格,是吧?”   难兜靡“呵呵”冷笑连回答都懒得回答。   乌孙是衰弱了没有错,可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乌孙还有近百万的部众,还有六七万能战的士兵,龟兹、车师等国家是什么货色?三国合起来也不过是六十七万人口,拼了老命最多也只能集结出二十五万士兵。乌孙真到了不顾一切集结的时候,拉上能够拿起兵器的人怎么也该有个二十来万,等于是三国合起来的总实力。   只有有利用价值才会被看重,人是如此,国家同样是如此,帝国不是那么看得上乌孙,乌孙的权贵从帝国皇帝屡次拒绝联姻也能看得出来,帝国对乌孙尚且是这样,对其余比乌孙弱小的国家估计会更加看不起。   “哪怕是我们贴上去帝国也未必能看得上眼。”山苏一脸的阴霾,最后苦笑道:“可是难道乌孙就甘愿永远做帝国的附庸,直至最后像是秦国那样被帝国完全吞并?秦国还能成为封国之一,皇帝会给乌孙这样的选择吗?”   “我们即将成为姻亲之国。”难兜靡一脸的无所谓,说道:“能做附庸就做附庸,陛下要将乌孙吞并成为一个封国,或许还是我们靡姓占了便宜,毕竟做一个弱小国家的昆莫并不一定比做一个强大帝国的封王舒服,是吧?”   亚力勒察觉到了什么,他频频用眼色询问难兜靡,是不是后账有帝国的人在监视。   难兜靡自然是看到了亚力勒的暗示,可是难兜靡没有给出半点回应。   申屠嘉其实能从帐帘的缝隙看到里面的情况,亚力勒的举动自然也是被尽收眼底。   “肯定有帝国的高官在场。”亚力勒干脆挑明,然后对着后帐行礼,用着半生不熟的帝国话恭声道:“请来自帝国的贵人出来一见。”   难兜靡脸色变了,不是尴尬,是一丝丝的恼怒,不过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玩味地看向后帐。   申屠嘉撩开帐帘走出来,他看着亚力勒,说道:“你的帝国话发音非常不标准。”   亚力勒听得一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申屠嘉一出现,来自中部联盟的每个人都是赶紧站起来行礼,什么样的问候都有。   “尊贵的帝国将军!”山苏第一个开口,说道:“帝国的强大让我们心里颤栗,我们不敢与帝国为敌,愿意奉上能够奉上的一切换取安宁。”   刚才他们说什么都被听到了,废话根本就不需要多说,山苏是在谦卑地表态臣服,这一举动倒是让申屠嘉听得露出哑然失笑的表情。   西域任何一个国家对于帝国来说都是无比的弱小,按照一些人的原话,根本就是帝国军队一到,城邦和王国只能跪在地上请降。   帝国强大,可以想要灭谁就灭谁,但并不是能够真的想灭谁就灭谁,总是需要一些名份。若是有国家一开始就表示愿意任由蹂躏,帝国真的没有任何借口就扑上去,霸气或许是霸气,可是必然会成为举世公敌。   “你们……”申屠嘉笑道:“或许会得到安宁。”   一时间,所有人都是眼巴巴地看着申屠嘉,等待接下来的话。 第0968章 伪善也是善   西域众城邦和王国懂事最好,不懂事帝国也有决心在打草原战争的同时,一个又一个或者是一大片一块把西域这旮旯地方的诸多国家一块收拾了。   强者从来都是有着足够的底气,就好像是兜里有个数亿的大富豪,能挺着肚子吹嘘“我敢随随便便拿出几百万来烧着玩,你敢么!?”,被问的人或许会是一脸的恼怒,可是除了恼怒还能怎么样?   帝国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变得强盛,说句实在话真的有点像是暴发户,申屠嘉是用六七年的时间从一介小兵爬到俾将的地位,本身的个性如何已经是过去,现在他是帝国的一员俾将,染上了帝国将领的特色。   帝国将领的什么特色……或者该是说脾性?就是对待异族有那么点盛气凌人,全然不将异族当一回事。   申屠嘉给出了条件,让中部联盟的国家归附帝国,这些城邦和王国可以保有地区统治权利,可是军队要归帝国军方调度。另外,他还告诉众人,各城邦和王国需要派人前往帝国的首都南陵接受册封,各个城邦和王国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和大贵族的子嗣也要送到帝国首都接受教化。   “遣送质子没有问题。”先是说出能够接受的地方,然后山苏迟疑了一下,说道:“可是军队……”   一个国家的军队怎么能够交出去呢?一旦军队交出去,不是等于国门大开,等着予取予求吗?   “你们的军队……呵呵!”申屠嘉一脸都不掩饰轻蔑,说道:“接下来的话,可能难听,但你们可以分辨是不是事实。”   申屠嘉一脸轻蔑,先是问这些西域人的军队能不能与乌孙相比,得到的答案是中部联盟的军队战斗力比乌孙的军队差。他第二个问题是,中部联盟面对冒顿所部的时候难以招架,帝国军队却是打得冒顿所部狼奔逐突,帝国军队是不是他们所能战胜,得到的答案是中部联盟难以战胜帝国军队。   “帝国不是一个野蛮的国度,我们或许不会无缘无故地出兵攻打谁。”申屠嘉注视着众人,说道:“你们是贵族,能参与一国的国策制定,应该清楚有些时候哪怕是没有名义,但是有需要的时候攻打谁,没有借口也能制造出借口来。”   大实话,出兵名义很多时候不是必需品,真正想要攻打的时候借口怎么着都会有。   “帝国需要剿灭冒顿所部。我们那边有一句话叫‘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申屠嘉话说得并不好听,但算得上开诚布公:“帝国不会允许我们在与冒顿或是其他人交战的时候,旁边有能够威胁到我们的军队,哪怕那些军队在帝国眼中什么都不是。”   山苏十分艰难地说:“我们愿意将军队撤回去,没有帝国方面的许可,我们一兵一卒都不会踏出国境。”   来自中部联盟的大部分人都是连连点头,不断做着保证。少部分人则是诺有所思。   “那个……”来自卑陆的黑狼咽了一了一口口水,说道:“卑陆愿意出兵三千人,听从帝国的调度,参与针对冒顿所部的战争。”   山苏立刻瞪向黑狼,一脸难看只差大骂出声。可是在他还继续瞪黑狼的时候,其它小城邦和王国也陆陆续续表态了。   “蒲类愿意出兵五千。”   “于阗愿意出兵一千。”   “渠勒愿意出兵五百。”   “皮山愿意出兵三百。”   来自车师的克里木犹豫再犹豫,最后脸色变得轻松,亦是行礼道:“车师愿意出兵一万人,并且会提供粮秣与财帛。”   山苏有点不可思议地看向克里木,来帝国军队营盘之前两人可是说好同进退的。可是,现在克里木不但违背诺言,甚至连暗示一下都没有竟然那么做。   随着车师国的表态,越来越多的城邦和王国也说出自己能出兵的人数,将一直反对的龟兹代表山苏凸显了出来。   申屠嘉果然是看向了山苏,嘴角勾了起来,说道:“那么……龟兹不用出兵了。”   山苏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抬起手不断晃着,嘴中急促说道:“出兵,龟兹愿意出动一万五千听从帝国调遣。并且,龟兹会提供至少十万石的粮秣和五百斤的金子,献给帝国用于征战。”   “龟兹看起来很有困难?”申屠嘉冷着脸:“还是不用出兵了吧。”   山苏额头的冷汗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一脸的惊恐,求助似得看向难兜靡,却见难兜靡别开头去。他噗通一声跪到地上,磕头道:“两万,龟兹出动两万部队听从帝国调遣,并且会奉上二十万石粮秣和一千斤的金子!”   两万部队已经是龟兹三分之二的数量,二十万石粮食在帝国那边或许不算多,可是对于龟兹来说数量并不算少,一千斤的金子等于是一万两,一万两的黄金差不多能制成帝国款式的五万枚金币。   “龟兹留下必要的防御部队,提供帝国调遣的部队不能少于三万。”申屠嘉根本就没有看山苏,扫视众人:“你们在原本的数量上翻一倍。”   被扫视的众人只能是唯唯诺诺,只是不少人脸色变得很差……很差。   “别以为是在吭你们。”申屠嘉轻笑着说道:“你们提供兵源,我们进行武装。最后武装下去的兵器是归你们所有。”后面的话没说,只有活着的西域兵才能将帝国的武器带回去。   一片惊讶的“啊?”频繁发出来,中部联盟的各城邦和王国近期不断了解帝国,就没有不羡慕帝国列装奢侈的。   “车师可以出兵四万!”克里木瞪大了眼睛,一脸的豪言壮语:“冒顿也是车师的敌人,只出兵两万完全不能表示车师对冒顿的愤慨,我们出兵四万!”   有了车师国的克里木开一个头,其他人还有什么好矜持的?一个个叫喊着,数量一次比一次多,某些小城邦甚至像是要将所有青壮全部拉出来似得。   坐在一旁冷眼旁观的难兜靡脸上也难免出现异色,帝国支援乌孙只是出动军队,兵器等等物资是需要乌孙出钱购买。他很想插几句话,问问申屠嘉帝国那边为什么没有武装乌孙,可是在这种场合只能是忍耐下来。   一个个的叫喊,片刻之间中部联盟想要提供给帝国指挥的部队,数量已经超过了八万,然而他们集结在且弥的部队总数也才四五万罢了。   申屠嘉完全就是一副越多越好的态度,中部联盟提供的部队越多,他脸上的笑容就多加了几分。   “我们的军队……”山苏刚刚从地上爬起来,心中哀叹盟友们的愚蠢,心中想着:“将军队交给帝国指挥,最后有多少能活着归国啊?”   其实也不是没人有类似于山苏的想法,只是他们更清楚自己没得选,交出部队让帝国调遣已经成为必然,他们只能表现服顺,希望用自己的顺从来减少更多的损失。   申屠嘉说帝国会武装各城邦和王国交出来的军队,很多城邦和王国交出去的部队已经是全国的一半以上,剩下的那些已经不能保证国家安全,那么多交一些根本就没有太大的区别。   另外,他们也是期望以自己的服顺来让帝国接受,等于是赌帝国会善待他们,要是后面幸存的士兵多,他们也能算是赚上一笔。   山苏退到了难兜靡身旁,低声问道:“乌孙的军队指挥权也是交给帝国吗?”   难兜靡看一眼山苏,说道:“乌孙的军队需要配合帝国的战略,我们也必然全心全意地配合帝国部署,交与不交没有区别。”   山苏满脸的死灰,再问:“帝国有提供军需物资列装乌孙士兵吗?”   难兜靡如实说道:“我们从帝国得到的物资都是需要出钱购买。”   山苏愣了愣,迟疑道:“是帝国不愿意武装乌孙,还是乌孙拒绝了帝国的武装?”   这一次难兜靡没有回答。他倒是希望帝国能够无私地拿出军需物资武装乌孙的士兵,可是帝国很明显根本不会答应。   乌孙现在是真的想要紧紧抱住帝国这根大腿,帝国提出一些要求哪怕是有困难乌孙也会答应下来,但是很明显帝国对怎么处理乌孙还没有真正地有决议,一些外交政策上也才会存在迟疑。   帝国对西域的那些城邦和王国倒是显得比较直接,摆出的分明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强势。难兜靡不是那么理解帝国为什么会武装各城邦和王国,更加不理解帝国要这些城邦和王国的军队做什么,毕竟帝国军队相当精锐,似乎并不需要炮灰部队。   申屠嘉后面又对中部联盟的各城邦和王国说了一些话,最为重要的是各城邦和帝国需要交纳一定的粮秣或是财帛,根据各个城邦和王国的实力来进行奉献。   西域这块旮旯地方从来都是强者予取予夺的现状,申屠嘉提出这个事情没人反对,毕竟他们以前就需要向盟主进贡,只不过这次的进贡对象成了帝国。比较让他们松了口气的是,帝国提出来的份额并不过份,只是与曾经献给乌孙持平。   “帝国军队享有军事通行权,帝国的人在你们的土地上安全也归于你们来保证。”申屠嘉见所有人都是点头,笑了笑接着说:“如果你们的律法愿意照搬帝国,帝国的人在你们那里触犯律法也可以给予你们审判,但是必须要有帝国的军官或是贵族在场。如果你们不愿意照搬帝国律法,帝国的人在当地犯罪则是需要你们转交给帝国方面来进行审判。”   西域很多城邦或是王国压根就没有法律,哪怕是有法律也非常不健全,想必是有不少城邦和王国不会反对照搬帝国律法。而那些不愿意执行帝国律法的城邦和王国,身为强大帝国一份子的子民当然有权享有法外审判权。   当今年头并不是谁都重视律法,也不是人人了解审判权的重要性,他们倒是知道强国一方的子民犯法有额外处置的例子,这也是身为强者的一种特权。因此大不部分人虽然觉得不妥,可这就是常态。   “另外,帝国会向各国购买物资。”申屠嘉说到这里看到不少人眼神都是一亮。他和蔼地笑着说:“但是帝国要求你们在税收进行调整,不管是帝国军方购买,或是帝国商人购买,一律需要制定一个新的税收额度。”   这一下倒是让中部联盟的所有人都有些发愣了。他们来自不同的国家,每个国家的收税额度都不一样,甚至是有些国家因为没有市集的关系根本就没得收税。   “尊贵的将军。”克里木略略茫然,问道:“帝国要帮助我们规划税收体系吗?”   申屠嘉颔首道:“我们注意到一点,你们这边每个城市,甚至是每个市集的税收都不一样。日后我们会大量购买来自你们那里的商品,强大如帝国也并不会要求你们完全免税,只是混乱的税收将会影响贸易,所以需要你们统一税率。”   山苏对难兜靡说道:“律法照搬帝国,那城邦还是城邦,王国还是王国吗?”   难兜靡嗤笑道:“其实也不错啊,弱者向强者学习,才有可能变成强者嘛。”   山苏叹了口气,看向变得有点热闹的另一边。   愣神很久的黑狼怔怔地说道:“帝国会交税给我们?”   卑陆是西域小国,小国在西域过得并不如意,实际上在西域大国不剥削小国就算是不错了,根本就没有大国会向小国交税的事情。   “当然!”申屠嘉一脸的正义:“帝国是一个讲求付出与回报的国度,我们遵从律法,强调契约的神圣性。国家需要依靠税收来维持,不然哪来的钱武装军队,兵器等等军需物资又是怎么来的?你们愿意配合帝国,帝国也会给予你们应有的回报,应该交给你们的税收只是其一,你们若是为帝国做出贡献,该给予的奖赏陛下也绝对不会吝啬。”   其实没有多少人真的相信申屠嘉所说,认为那些话是比唱得好听,毕竟世界从来都是强者掠夺弱者,强者不欺负弱者太狠就算是好人了。不过吧,帝国有虚伪的面纱,总要好过直接撕破脸。他们不也是害怕帝国连伪装都不愿意,直接表现得有如野兽吗? 第0969章 终究是要流血的   帝国即将裁军,会有大量的青铜兵器空闲下来。其实哪怕是没有裁军,国防军逐渐换装之下,更换上铁质兵器之后那些青铜兵器也是能集中起来。被集中起来的青铜兵器可能是进行封存,更加可能会融化掉,但无论是封存或是融化其实都有不少的麻烦。   武装西域人是早就制定好的策略,帝国霸道归霸道,但是明白侵略某个地区需要当地人的配合,帝国军方在入侵草原的时候组建了一支草原人构成的仆从军,这支仆从军或许是在战事上没有太大的作用,但是事实证明用仆从军充当向导和镇压地方效果非常不错。   帝国曾经在仆从军上面做过一些试验,给予少量军饷的仆从军和没有给予军饷的仆从军在帮助帝国的热情上有比较大的区别。拥有军饷的仆从军,他们心里会更加认可自己与帝国的从属关系,执行命令的时候也会比较坚决。没有军饷的仆从军虽然不敢违抗来自帝国军方的命令,可是执行起来的积极性就有点差强人意了。   西域会被帝国逐渐占领,没有实施占领之前拥有各城邦或王国的军队指挥权,等于是解除掉各城邦和王国的初步威胁。得到指挥权之后武装西域青壮只给各城邦和王国一个甜头,武装的过程中必然有一个拆散整编程序,然后会借鉴草原人组成的仆从军例子,选出一个服从度相对高的西域仆从部队发放军饷,从经济利益上进行拉拢。   当今年头可没有什么爱国主义的概念,甚至相当多的普通人连国家的概念都没有,他们讲究的是谁给钱就给谁卖命,只要操作得当帝国必然是会在西域有一批类似于“伪军”之类的部队。   让“伪军”去拼命作战并不靠谱,可是一再的例子表明让“伪军”维持地方,或是用在一些占领地的镇压上面,“伪军”通常会干得相当不错。   “帝国为什么不武装乌孙?”申屠嘉被难兜靡问得愣住了。   中部联盟的代表们已经离去,他们会向自己国家的统治阶层禀告与帝国达成的协议,那些真正能够做主的人是否会答应,取决于到底是何等的作死程度。他们一走,难兜靡估计是忍耐得有些久了,立刻就提出了一些疑问。   申屠嘉觉得难兜靡不傻啊,怎么会问出那些傻的问题。   帝国不无偿武装乌孙,看上去是一件坏事,可是从某些方面来说何尝不是好事呢?   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给予,帝国武装那些西域城邦或王国看似大方无比,但是只要脑子正常都知道帝国会从那些城邦和王国身上索取更多的回报。帝国不无偿援助乌孙,这样才是正常的盟友关系,不也是从某些方面来表明帝国目前是将乌孙视为合作的盟友吗?   “我有点拿捏不定该怎么回答你。”申屠嘉很认真地看着难兜靡,说道:“你应该明白一点,国内对怎么与乌孙进行相处还存在争议。你觉得乌孙无偿获得来自帝国更多的援助,对于乌孙来说妥当吗?”   每片地方都有不同的社会思想,每个人的思维也并不都一样,难兜靡是乌孙人,成长的环境和养成的思想拥有乌孙特色,他不了解帝国文化,也不是那么懂帝国那边的思维,被申屠嘉一个反问,问得满脸的迷惑。   申屠嘉无意在这件事情上纠缠,再则他不过是一员俾将罢了,无权代表帝国做出什么决定,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执行来自上司的命令。   离开帝国军队营盘的中部联盟各方代表回去,他们将帝国的意思转达之后,各城邦和王国自然会有一番争论。   实力越小的城邦或王国争论很快就结束,他们实力弱小没有多余的选择,选择服顺或许还能生存,选择抵制就该好好想想帝国大军开来之后会有什么下场。   一些实力相对强一些的城邦和王国,针对帝国提出的一些列要求有着诸多的打算。恰恰是他们认为自己并不是弱小,觉得自己是强者所以不会那么甘心什么努力都不做就臣服。或许他们曾经也是作威作福惯了,认为没有与帝国较量的前提下就臣服实在是有够丢面子。   弱小的那些城邦或王国很快派人重新去到帝国军队营盘面见申屠嘉,给出的回复是答应帝国方面的要求,商谈更为详细的细节。   觉得自己强大的城邦或王国,他们纠集起来也派人前往帝国军队营盘求见申屠嘉。他们不敢明面拒绝来自帝国的协议,似乎是想要展现一下自己的肌肉,委婉地提出各方是不是能够友谊竞技一下。   “哦!”申屠嘉对于一些城邦和王国的提议像是有极大的兴趣,问道:“怎么个竞技法?”   山苏立刻说道:“分为个人竞技和团队竞技。个人竞技是各方选出勇士,让他们厮杀取胜。团队竞技是每方各出五百人,以抽签的方式轮流对决,每次分出胜负之后可以重新补充到五百人,但是只能补充不能进行人员轮换。”   “有点意思啊?”申屠嘉懂了,那些城邦和王国是认为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是真的那么相信帝国军队的强悍。他点头:“非常不错的样子,那么什么时候开始?”   山苏见申屠嘉答应得那么爽快倒是有些意外,他还以为这个帝国的俾将会大怒,然后威胁他们一番,没想到反而是这幅样子。   竞技定的时间是隔天上午,场地是在帝国军队营盘和中部联盟联军营盘中间的空地,到时候并不会限制人员进行观看。   “乌孙也能上场的吧?”难兜靡是在问申屠嘉。   申屠嘉一脸的无所谓:“王子想让麾下勇士戏耍一番,自然可以。”   难兜靡其实一早就憋着一肚子气,有因为帝国方面的一些郁闷,更多是怨恨那些曾经的小弟,因此恶狠狠地说:“乌孙会让他们付出轻视的代价!”   申屠嘉笑了笑没有说话,有些事情的达成总是需要经过流血,文明与文明,种族与种族,只要是遭遇到了难免总是要有人的鲜血来进行开路。   确认时间,各方也就投入到忙碌之中,隔天清晨的时候轰隆的战鼓声在帝国营盘敲响,偶尔会有一阵阵苍凉的号角声吹起,中部联盟联军那边亦是各种响动,很快两座营盘就变得有些人声沸腾。   对于这一次竞技并没有搭建什么擂台,仅仅是铲掉白雪夯实土地,用木桩拉起布条圈起一块场地。   帝国军队还在进行朝食的时候,中部联盟的联军像是先一步吃完,他们那边的各处营地不断涌出人群,向着竞技场地那边而去。   中部联盟的联军有动静,帝国军队营盘这边也做出了相应的警戒,但是并没有士兵出了营地涌向竞技场地。   “乱糟糟的杂兵啊!”申屠嘉和难兜靡是上了箭塔观看。他指着三三两两没有什么队列的中部联军,说道:“骑马的,没有骑马的。话说回来,西域这片地方上的军队没有演练过队列吗?”   难兜靡愣了愣,问道:“演练队列?”   当今世界上,目前拥有军阵的国家并不多,东方文明中也就华夏体系从有商一代开始出现军阵,是到了春秋后期才有成熟的军阵队列体系,首个创建步兵方阵的是三家分晋的魏家,后面才普及到各个诸侯国;中亚文明历来就没有什么队列方阵之说,不管是多大规模的战事也就是分出批次,乱糟糟地一拥而上;西方文明的希腊在魏家魏绛制定步兵方阵时,差不多时间节点的时候也创出军队方阵,比较出名的就是马其顿的步兵方阵,随后普及到各希腊城邦或王国,后面又被罗马人学了个通透。   西域这么个旮旯地方国家非常多,可是各城邦或王国虽然有军队,但说实话平时的操练极少,更是没有演练过什么军阵方阵。   “呵呵。”申屠嘉笑了笑,招呼道:“将士们差不多吃完了,咱们下去吧?”   难兜靡还在郁闷申屠嘉说的什么军阵,脑子里想着:“乌孙打仗从来都是一拥而上,依靠勇气和速度击败敌军。他说军阵,难道帝国的强大就是因为军阵?”   差不多吧,军阵的存在就是作用于集体协调,利用军阵来发挥出局部的协同能力,然后再从大局上完成全军的配合,本来军阵被创造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将拥有的力量有层次地发挥起来。   不限制人观看,但也不是没有分别场地,中部联盟的士兵是位于东侧,让出了西侧,南边和北边则是空了起来。   人一多吵杂声音就多,西域的种族不算少,语言体系更是多,各种各样的喧哗声闹得比菜市场还要吵闹。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浩瀚的战鼓声从帝国军队营盘传出,随后战鼓声变得有节奏感。   在轰隆的战鼓声中,帝国军队的三处辕门一同打开,领头而出的是一队队骑跨战马的骑兵,他们是全副武装的姿态,不过并没有打出旌旗。骑兵队伍的后面是一列列的徒步士兵,他们是横竖十人的方阵,每一个方阵正好是一百人,踩着整齐的步伐向着竞技场地外围走去。   战鼓声响彻天地,原本肆意交谈的西域人被吸引全部看向鼓声传来的方向,他们能够看到帝国营盘开出来的骑兵和步兵,远远看去看到的是一个个方阵。   山苏等西域贵族自然也是看到帝国军队开出辕门,看些那些无论是骑兵或是步兵都是整整齐齐的方块军阵,刹那间情不自禁地长大了嘴巴。   “好大的气势!”   “是啊,看上去威武极了。”   军队之所以是军队,不止是因为他们是庞大的暴力集团。其实军队之所以是军队,那是因为有军纪和集体性,列阵而走最能体现出一支军队的纪律,也能看出集体性到底怎么样。   一个又一个军阵铺开而走,然后又是一个个军阵表现出协同,看上去的确会有很强的威势。   “看看那些步兵踩踏的步伐节奏。”   “嗯?”   “他们是一同迈步,一同落下。”   “与发出的战鼓声节奏是一样的。”   竞技场所的西侧很快就被帝国军队的军阵布满,帝国士兵停止下来之后除了偶尔的马嘶声根本就没有喧闹声。   “沉默的军团。”山苏脸上有着赞叹:“如山一般的压迫感啊!”   帝国营盘那边又开出新的军队,那是乌孙的骑兵。他们则是没有什么队形可言,与之刚才帝国军队开出的时候在气势上根本就没得比。   申屠嘉来到竞技场地,他单骑而出,对面的西域贵族也是拍马而出。   “什么个章程?”申屠嘉说话的时候是在观察那些靠近的西域贵族,发现西域贵族的坐骑上有马鞍和马镫。   山苏像是一帮西域贵族的发言人,他行礼之后说道:“个人竞技先吧?”   申屠嘉回了一句:“随便。”   自然是有人拿来抽签用的工具,需要双方查验才开始抽签。   参与个人竞技的数量不少,一般是每个势力至少一名,有一些势力则是出的人相对多。抽签是抽出代表各方势力的布条,发生两名竞技人员都归属一个势力的时候会重新抽选。   因为参与的势力或是私人并不少,抽签花了大概半个小时才确定上场顺序,同时展开厮杀的将有十对。   在不知道多少人的见证之下,申屠嘉先是代表帝国参与竞技的人员作出一些讲话,话题大概就是竞技死伤在所难免,若是发生伤亡需要各方自己负责,不得以任何理由或者借口展开报复。   龟兹、车师、依耐、莎车、疏勒、皮山、卑陆等等势力,在场身份最高的人也是出来一阵讲话,话题内容也是强调竞技有风险,发生伤亡不得报复等等。   讲完了话,各国还有自己的祭祀,像是帝国这边就在申屠嘉的主持下进行祈祷,西域各方城邦、王国、私人也有自己的祭祀仪式,看上去简直就是千奇百怪。   “干掉任何一个对手。”申屠嘉对着本方参与竞技的人比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全部杀掉!” 第0970章 腰悬头颅   任何生物都有残暴的一面,动物的凶狠一般是用在保护自己的领地意识上面,有智慧的人类自然也是有领地意识。这一场突然提议的竞技就是西域中部联盟的一些人做出的挣扎,他们或许认为帝国的强大是展现在人多势众之下,因此提出了个人战和五百人的团队战,要向帝国展示肌肉。   第一轮个人战的抽签,帝国这边有三人被抽中,他们的对手分别是来自龟兹、蒲犁和莎车。另外的七对中乌孙也有一人被抽中,其余则是中部联盟内部的人。   二十个武士在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的注视下走到竞技场地上,帝国的三人是两名身穿重甲一人并未配甲。   身穿重甲的两名手持斩马刀,腰间选择一柄七十五厘米的长剑,皮带上和小腿上各自有着一把二十厘米左右的匕首。没有配甲的帝国武士一手持着长剑一手有着一块圆形的小盾,腰间却是分别有着三十厘米的短剑和一柄匕首。   西域本地的武士,他们有着很多的造型,穿甲有之、穿常服有之、亦有袒胸露肚,不过有点相同的是大部分一个个看上去显得彪悍,只有极少数看着相对瘦弱。   出战的乌孙武士对战的是来自龟兹的武士,乌孙武士在“竞技开始”的时候立刻大吼一声发动强攻,一边舞动着长矛,一边嘴巴里还用着乌孙话痛骂龟兹的背信弃义之类的言辞。   其余的人也开始动了起来,来自中部联盟的武士,他们对战的时候保持着相对的克制,很明显都没有拿对方当死敌看待。   渐渐地,现场只剩下帝国三名武士和各自的对手暂时没有动静,来自龟兹、蒲犁和莎车的武士是在忌惮帝国武士,三名帝国武士不动却是不知道因为什么了。   时间不久,很快就有选手认输退场。两对来自中部联盟的武士像是玩耍了一番,就有其中的一方认输,他们打完了甚至还有说有笑,勾肩搭背地离开竞技场地。   “针对我们的意图非常明显。”难兜靡眼睛注视着场上,他看得是本方武士与龟兹武士的对战情况,问申屠嘉:“帝国的武士怎么不动?”   “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针对都是以卵击石。”申屠嘉说着笑了笑,像是根本就不在意被针对。他没有难兜靡后面的话,因为场上的帝国武士已经有动作了。   是来自帝国武士的对手先动,那名手持大锤的龟兹武士大吼着踏步,他冲向了身穿重甲手持斩马刀的对手,“啊啊啊!”吼着舞动大锤,脸上充满了狰狞。   对手动了的帝国武士,他缓缓地将下盘变成马步姿势,手中的斩马刀双手反握着刀柄,刀刃是向后倾斜姿态。这种姿势用握住斩马刀,双手一抡的时候还能借用腰间的力量,由下向上抡起的时候,速度不但快且力道非常重。   “看上去不怎么样嘛!”山苏是说帝国武士的沉静,说道:“真正的勇士怎么会在面对自己的对手时不动呢?应该展现出必胜的决心,用强悍的气势压倒对手。”   几乎是山苏的话音刚落,另外两名帝国武士动了,他们分别向着蒲犁和莎车的武士大迈步冲锋。   已经是处于冲锋姿态的龟兹武士,他一边跑的时候一边略略感觉有点什么不对劲,不对劲来自于自己的沉着和摆出来的姿势。   马步横刀姿态的帝国武士,他的握刀其实有点讲究,应用了拔刀术的一些技巧。差不多是手持大锤的龟兹武士靠近四米之内,他身躯稍微又往下沉了一小段,那是在根据龟兹武士的身高来判定等一下抡出斩马刀的轨迹。   双方距离到了三米,马步横刀的帝国武士口中“喝!”地爆发,反手握住刀柄的双臂也是随着右腿往前猛踏从下往上向前抡起,一阵利芒是从后往前半圆地抡起。   本来已经要减速的龟兹武士,他高高举起的大锤挥到一半僵了一下,应该说是整个身躯抖僵住了,口中“呃呃呃……”发出怪响,袒胸露肚的肚皮上先是涩出几滴红色的液体,下一秒“嗞嗞”作响地喷出血花,随后整个肚皮半斜着撑开,大肠小肠落在地上发出“噗”的一声,最后身躯半倾斜地软倒在地上。   干掉对手的帝国武士拉起了面甲,使人能够看到一张大约二十来岁的脸庞。他向前两步的过程中收起斩马刀,却是拔出腰间的长剑,长剑一举一落剁下了对手的脑袋,稍微俯身抓住头发提起来,是将还在滴血的头颅高高地举了起来。   “万胜!万胜!万胜!”   突然爆发出来的口号响彻天地,那是由二千名帝国将士看着手提头颅的本方武士喊出。   手提对手头颅的帝国武士,本来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本方袍泽呐喊“万胜”的时候才露出笑容,笑容里有着一脸的满足。他将手里的首级挂在腰间的皮带上,走回去的路上那颗滴血的脑袋随着大腿迈步一晃一晃。   另外一名身穿重甲的帝国武士也是以差不多的姿态解决了来自莎车的对手,稍微有区别的是他将对手拦腰而断,然后也是抽出长剑砍下对手的脑袋,提起来接受本方袍泽的“万胜”恭贺。   “野蛮人!”山苏脸色有些铁青,他闷声道:“杀死对手,竟然还剁下脑袋炫耀!”   没人回应山苏,他们刚才看得相当仔细,两个身穿重甲的帝国武士可以说是非常轻易地弄死了自己的对手。   “他们对自己身上的甲胄非常信任。”亚力勒的声线有些嘶哑,他对刚才莎车那人只是一击就被拦腰而断印象太深刻了。他说道:“另外,他们的兵器很锋利,非常非常的锋利!”   差不多是钢质的斩马刀,力量足够对着一颗大约十厘米圆周的树砍尚且能一刀砍断,对着相对脆弱的人体能不锋利吗?   没有穿配甲胄的帝国武士,他是踩着小碎步接近自己的对手,蒲犁武士可能是看到刚才两名帝国重甲武士太猛了,蒲犁武士下意识就对眼前的帝国武士产生极强的忌惮心理。   对手在退,一身轻便的帝国武士嘴角勾起加快速度欺身上去,手中的长剑笔直向前横指。   蒲犁武士气势被夺,他一咬牙挥出了手中的兵器,却见对面的帝国武士脸上出现狞笑劈来长剑,不由脑子里奇怪地想:“我挥出的姿势是兵器半挡着他长剑挥来的轨迹,他是想要与我兵器交鸣吗?”   身着轻便的帝国武士长剑劈去的力道很猛,他本来是想要用小圆盾挡下蒲犁武士一击,然后再寻找机会弄死。可是呢,他突然想起申屠嘉的交代,说是要从方方面面展现帝国的强大。他很清楚手中的战剑面对西域冶炼技术制造出来的青铜剑,基本上是能一击斩断,索性也就不费其它功夫,直接依靠兵器取胜好了。   一声金属的交鸣,伴随而起的是一声来自蒲犁武士的惨叫,他手中的青铜剑在与帝国武士长剑互碰的时候被斩断了,帝国武士的长剑斩断青铜剑之后是直接劈在他的肩旁之上。   蒲犁武士的惨叫声中,原本在肩旁上的长剑被抽出去,下一刻是穿透他的喉咙。   帝国军队那边再次传出“万胜”的呼喝,西域联军那边也有欢呼声。其实吧,西域这旮旯地方也不是铁板一块,长久的时间里谁没个矛盾?另外,除了那些武士被杀的势力,其余都是看个热闹,为强者欢呼本来就是一种常态。   个人竞技没有非要分出个一二三来,不过龟兹那边显然是有点不服气,山苏提议再来一个挑战赛。   “没问题。”申屠嘉答应得非常爽快:“二三子若是有心戏耍,接着比斗吧。”   有龟兹的武士出来挑战刚才没有穿甲的帝国武士,结果是出身于齐军击剑士的武士连番干掉了三人。   “再上去第四个!”山苏呼喝。   龟兹明显是要打车轮战,第四个之后就是第五个、第六个……直至第八个的时候,接连接受挑战的帝国武士终于受伤,但还是杀掉了龟兹武士。   连番激战下来,这名出身齐军击剑士的武士明显有些力竭,他目光凶狠地扫视龟兹人那边,脸色变得越来越狰狞。   “没有必要再比下去了。”亚力勒阻止山苏让第九个龟兹武士上场:“打赢了也不光彩,甚至会让帝国怨恨。”   有其它城邦或是王国的人也劝阻山苏,车轮战打赢了确实不光彩,龟兹哪怕是想要展现肌肉也不该是用这样的方式,哪怕是最后依靠车轮战取胜也有够丢脸的。   山苏接受了劝阻,正要结束个人竞技的时候,连续接受挑战的帝国武士却是反过来邀战。   “这可不是我想占便宜了。”山苏对着众人说。   被邀战的龟兹武士吼叫着冲出去,可是没有多久就死在帝国武士剑下,第九个之后是第十个,不过是成了帝国武士邀战罢了。   “他看上去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难兜靡略略有些担忧地对申屠嘉说:“你不阻止吗?”   申屠嘉给出的回应是笑了笑,说道:“陈良自己能把握。”   没有穿戴甲胄的帝国武士原来是叫陈良,他干掉第十三个龟兹武士的时候,左腰部位也受创,到此才结束邀战。   陈良回到本阵,之前出战的其中一名帝国重甲士却是出去邀战,邀战的对象依然是龟兹那边,他杀掉了十三个应战的龟兹武士,回到本阵之后是另外那名重甲士出去邀战,可是这一次龟兹只出了两个人就没有人再敢应战。   来自车师的力博古兰对满脸铁青的龟兹统帅辛克苏说道:“龟兹把帝国惹恼了。”   辛克苏非常不满地看一眼前方的山苏,龟兹想要展现肌肉的意图没有实现,因为山苏不懂审时度势确实是惹恼了帝国那边。   “他们不但武器装备全面领先我们,武士的骁勇也超乎我们的想象。”辛克苏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对力博古兰说完,扭头吩咐身旁的一名龟兹贵族:“拿上来自康居国的三柄宝刀,送给出战的三名帝国武士。”   被吩咐的贵族弯腰行礼,他很快就与几名随从前去帝国那边。   所谓的三柄宝刀是一种曲度比较大的弯刀,辛克苏从康居国购买,但是刀是出自孔雀王朝,正是印度那边非常有名的印度钢刀,其实就是后世比较出名的大马士革钢刀,要是再过个几百年龟兹也会掌握钢的冶炼技术,唐朝年间来自龟兹的龟兹钢刀可是非常出名。   辛克苏送上宝刀自然是一种态度,期望能够淡化帝国对龟兹的恶意,因此除了出战的三名帝国武士之外,他还会在后面奉上礼物给予申屠嘉和帝国军中的一些军官。   “不能再打了。”辛克苏将山苏召唤到身边来,说道:“你亲自过去面见帝国的将军,请求取消团队竞技。另外,你要邀请帝国的将军和难兜靡王子来营中作客。”   “不打了?”山苏非常意外,迟疑道:“帝国的武士在个人搏杀上勇猛,不代表他们大队作战能够取胜。我们已经从三四万人种挑选出五百名强大的武士,怎么能够这样就放弃?”   “你这个白痴!看看帝国那边的军队,再看看我们的军队!”辛克苏一马鞭抽在山苏身上,压抑地吼:“你是眼睛瞎了吗?!”   帝国那边的军阵从到场之后就没有动过,除开喊出口号和偶尔的马嘶声,从头到尾就没有人说话,是保持着不动如山一般的沉默;龟兹这边别说是没有军阵,甚至还会推挤着想要占据到最好的观看位置,人声沸腾的吵杂声从一开始也就没有停过。   “白痴!真是白痴!”辛克苏一脸的恼怒,恼怒之中又有对帝国军队表现出来纪律性的畏惧,又是抽了山苏一鞭子,低声说道:“我们已经成了笑话,是完完全全的笑话,再不懂得收敛,派出的军队将会被血腥屠杀,更不知道随后帝国会怎么报复龟兹!”   山苏扭头向着帝国挑选出来准备参与团队竞技的五百人看去,看到的是一张张面无表情眼神却是难以掩饰兴奋的面孔,一眼就能看出掩盖在安静中的嗜血,那幅画面让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第0971章 帝国的态度   个体实力不行,整体实力也不行,甚至是国家实力也全面弱小,龟兹的抵抗显得有些像是笑话,他们开始正视自身的弱小,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我们会将太子送往帝国南陵,国中大小贵族的世子也会随同太子一块前去。”辛克苏一脸的真诚,继续说道:“我们还会派出一支由知识分子组成的队伍,让他们前去帝国求学。”   弱小向强者学习一点都不丢人,怕的就是弱小的一方没有认识到自己的弱小,一再又一再地作死。   龟兹一帮贵族很清楚他们已经得罪了帝国……至少是得罪了帝国的一些军官,认为应该立刻、马上、赶紧地进行弥补。他们当夜就为帝国营盘送去了大量的牛羊和美酒,甚至是送去了一帮女人,辛克苏后面想了想没有让山苏去,是他自己亲身前往帝国营盘。   面对辛克苏的屈服姿态,申屠嘉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实际上龟兹屈服真的是理所当然,因为帝国并没有展现出非灭亡龟兹不可的姿态,一切还有得挽回的时候,明知道帝国大军开来龟兹很难幸存,那么当然是要用臣服的姿态来博取帝国的好感。   “你可以代表龟兹王?”申屠嘉脸上没有什么喜悦的表情,有点公式化,说道:“最好让龟兹王进行背书。”   “我们的国王会亲自前往乌孙领地求见何将军。”辛克苏依然是一脸的真诚,并没有因为申屠嘉表现出来的冷淡有什么怒意。他说:“我能代表龟兹南部的贵族向将军保证,至少龟兹南部是愿意接受帝国的好意。”   “很好。”申屠嘉脸上露出了一点点笑容。   辛克苏能代表龟兹南部的贵族,这句话说得相当有艺术。也就是说,哪怕龟兹王没有认清帝国强大的事实想要与帝国开战,辛克苏也不会傻傻地追随龟兹王的脚步,他会选择站到帝国这一边。   “我们有大概十天的时间。”申屠嘉让人将悬挂山川舆图的架子推过来。他走过去站到山川舆图旁边,手指着某处,说道:“冒顿匈奴近期一直在这里大肆劫掠,其余的部队却是向这里退却。”   辛克苏眼睛盯着悬挂的军事舆图,心中无比吃惊山川舆图怎么会那么明细,甚至是要比西域本地势力的一些地图还要详细。他将目光从山川舆图转到申屠嘉身上,略略迷惑地问:“您的意思是?”   “你们的军队建制不行,指挥系统也存在致命的漏洞。”申屠嘉完全就是在讲述一件实事,他说:“既然你们愿意配合帝国大军行动,那么我们就有义务帮你们完善军队建制。”   辛克苏很是意外地点头,他说:“是的,是的,我们的军队建制比较混乱。”顿了顿,略略迟疑,问道:“将军的意思是?”   “以后我们将会并肩作战,我们希望你们的军队建制能够学习帝国的制度,采取与帝国相同的编制。”申屠嘉笑了笑,说道:“愿意协同帝国军队作战的城邦或是王国,将会根据人数整编成为一个军团、一个师、一个校、一个曲……或是屯、队等等单位。”   辛克苏脸色变了变,带着明显的抗拒,问道:“您的意思是,要被打散重编?”   申屠嘉怎么能听不出辛克苏的抗拒呢?他“哈哈”笑了几声,爽朗道:“那是必须的过程,不然哪怕是整编起来也是换汤不换药。”   “这……”辛克苏是真的非常抗拒,心想:“打乱重编,估计还是很多城邦或是王国打乱重编,那样一来就是兵不识将将不识兵。帝国这是要借整编削弱各国对军队的实际控制?”   “若是龟兹承诺的四万部队过来,你可以担任其中一个军团的中郎将。”申屠嘉见辛克苏有些发愣,以为是没有听懂,补充了一句:“就是军团长。”   “我、我有些不明白。”辛克苏惊讶了,不!应该说是万分的惊讶,以至于本来就说得非常不标准的帝国话彻底变了调:“我能担任一个军团的军团长?”   “对!”申屠嘉是连猜带蒙才听懂了辛克苏的疑问。他非常肯定地点头:“另外那些城邦或是王国,他们谁出的部队最多,能够担任另外一个军团的中郎将军团长。”   辛克苏脸上露出的惊喜,是为龟兹,也是为他自己。他本来以为帝国会完全剥夺各个城邦或是王国对军队的控制权,没想到自己还能成为一个军团的军团长,霎时内心里就是喜悦又是迷惑,真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是个什么心情。   “听仔细明白了,是中郎将。”申屠嘉有些亲切地拍了拍发愣中的辛克苏肩膀,说道:“会得到来自帝国皇帝的任命,你懂我的意思吗?”   其实辛克苏是有点不懂,他表情略略呆滞地看着申屠嘉。   “也就是说,你的任命是由帝国的皇帝陛下亲自下达,帝国承认你的官职。”申屠嘉带着十足的深意看着依然发愣的辛克苏,说道:“你应该感到荣幸。”   有没有荣幸是不知道,但是辛克苏此刻是被这个馅饼砸得有些晕乎乎的。他老半天才回过神来,带着十足的不确定,问道:“也就是说,帝国承认我这个官职,我的官职在帝国那边也有效?”   “呵呵呵。”申屠嘉眯了眯眼睛,点头:“有效,但是坦白告诉你,有效到什么地步,那还要看你做到什么程度。”   辛克苏明白了,他这个军团长根本就指挥不动帝国的军队,只对西域的众城邦和王国有实际作用。如果他表现出完全配合帝国,甚至是成为帝国的一员,得到帝国方面的认可,那么以后可以借这一道任命在帝国的官场上发展。   强国一小官远要比弱国一国王来得尊贵,辛克苏成长的地方是国家众多的西域,十分清楚强国官员身份的重要性。他要是有帝国中郎将这么一个身份,或许会在龟兹成为比龟兹王更加尊贵的人,毕竟龟兹对于帝国来说只是一个郡……或许还比不上帝国的一个郡。   “我明白了!”辛克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猛地一点头:“不管国王是什么样的考虑,我领导下的龟兹南部会完全配合帝国!”   申屠嘉见许官的承诺已经产生效果也露出开心的笑容,他说:“你不会为今天的选择后悔。”   辛克苏亦是开朗地笑着,内心里是什么个打算那就只有自己清楚。他又是与申屠嘉畅聊了一小会,最后离去。   差不多是辛克苏一离去,难兜靡就从后帐走了出来。他说:“将军好手段啊。”   “对乌孙并没有什么坏事,不是吗?”申屠嘉请难兜靡坐下,说道:“中部联盟原本的联军大概可以组建起两个军团的规模,由他们来牵制冒顿所部,乌孙南部的威胁几乎该是解除。”   难兜靡一脸的沉思,像是犹豫再犹豫,忍不住问道:“帝国会向这片土地下手的吧?”   “哈?”申屠嘉先是一愣,随后收敛笑容,沉声道:“凡事讲究效益,有付出就要有回报。帝国上至伟大的陛下,下到一名普通的平民,我们讲求的就是付出多少就需要得到多少回报,乃至于是获得丰厚的利润。”   难兜靡先是哑然,他专门了解过新建不久的帝国,十分清楚申屠嘉说的一点都没有错,帝国确实是一个讲求义务与责任的国度,也正是秉承着这样的国家习性,皇帝统治国家掌控赏罚,官员阶层受到来自皇帝和平民的共同监督,平民奋斗可以改变自己的地位和改善生活。整个国家就像是一台逐渐完善的机器,一直都在转动着车轮滚滚向前,碾压了南方的百越,碾向了草原上的部落,现在只不过是车轮稍微转个向碾到了西域。   帝国表现出来的姿态就是一台运转中的战车,车轮“轰隆——轰隆——”地转动,身为战车操控人的帝国皇帝吕哲是一个侵略性非常强的人,他还有着一批能征善战的将军,全国有将近三百万卯足了劲想要奋进的士兵,谁面对这么一辆战车都会感到发怵。   “乌孙……能给帝国带来什么利润?”难兜靡的声音很沙哑,像是迷惘又像是恐惧:“帝国以后会怎么处理乌孙?”   “王子,我只是帝国军方的一名俾将罢了。”申屠嘉哑然失笑,说道:“军方像我这样的俾将数百上千。”停顿下来,颇为认真地看着眼神失焦的难兜靡,缓声道:“据我所知,帝国并没有决定应该怎么对待乌孙,王子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难兜靡失焦的眼眸渐渐收拢起来,他点头:“是的,是的,你们一直重复帝国还没有决定怎么对待乌孙。”他点着头,心中却是在想:“现在乌孙需要来自帝国的援助,帝国需要乌孙牵制匈奴、呼揭、丁零等等北方部族,可是以帝国一直以来表现出来的姿态,恐怕最后还是会吞并乌孙。”   “其实按照我的想法……”申屠嘉笑呵呵地说道:“乌孙最后会怎么样,是取决你们一系列的选择。”   难兜靡笑了,他略略感激地对申屠嘉说道:“您是一名正直的将军。”   申屠嘉没有多说什么,正直不正直是取决于立场,他是帝国的军人,现在能和乌孙王子难兜靡开心畅聊。要是得到命令说要杀掉难兜靡,他下一刻就会毫不犹豫地抽出战剑,一剑捅死难兜靡。   “我的父王,他先前与我谈过一些事情。”难兜靡可不知道申屠嘉在想什么,他说:“我也赞同父王,我们有一个决议,将军或许可以帮忙参详一下?”   “哦?”申屠嘉找了个地方坐下,吩咐人将帐内收拾一下,看向难兜靡,说道:“若是太大的事情,王子或许应该找副司令,也能等即将到来的征西将军到了再参详?”   难兜靡自顾自往下说:“帝国愿意武装其余城邦和王国,或许也能够武装乌孙。我们愿意交出军队的指挥权,听从帝国军方的调度。我们甚至愿意完全学习帝国的制度,完全引进帝国的文化。”   申屠嘉听得眉头挑了挑,张了张嘴,却是没有吭上一声。   “帝国非常强大,非常强大。”难兜靡是重复了两个“强大”,他低下了头,说道:“要是没有帝国的援助,能够想象的出来乌孙现在会是什么样的局面。北边会有无数部族杀进领地,南边的冒顿也会持续北上,国内的那些月氏人会暴动,一些部落首领也将脱离昆莫的控制自立。”   难兜靡说的一点都不错,稍微有点区别的是,匈奴、丁零、呼揭等等部族在原版历史上不是一开始就入侵乌孙,是那些本来投靠了乌孙的月氏人联合外部的大月氏灭掉了乌孙,过程中乌孙众多的部落首领也真的自立,最终乌孙是四分五裂然后灭亡。   因为帝国的出现,乌孙的命运有了新的改变,尽管内部依然有月氏人和其它部族奴隶不稳,可是因为帝国表现出来的姿态是支持勃西靡等靡姓王族,乌孙的众多部落首领看到帝国的态度暂时没有表现出自立的趋势。   帝国目前是支持靡姓王族,可是难兜靡十分清楚一点,对于帝国来说支持靡姓王族并不是必要,帝国能够支持靡姓王族就能支持其他人,帝国需要的无非就是一个能够起到作用的人,至于是谁根本就无所谓。   刘邦和众多乌孙部落首领接触,难兜靡先前可是被刘邦的举动给吓到了,他还以为刘邦是受到授意寻找靡姓王族替代者,后面才搞清楚那是刘邦的私人行为,后面难兜靡对刘邦做出不少承诺,亦是许了不少好处,才堪堪让刘邦答应在得到来自帝国的指令之前不会再有其它举动。   “帝国……我有必要亲自前去帝国。”难兜靡心中拿定主意,想着:“直接接触陛下,争取陛下坚定不移地支持靡姓王族。只是……该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 第0972章 使节团的尴尬   “几件比较有趣的事情。”   “说说。”   “西域南部的城邦和王国被李信不知道用什么手段联合起来,集中大约一万八千人开往宛国边境,与宛国的二万部队进行对峙;西域中部的国家已经接受帝国的钟离眛和申屠嘉的‘好意’,两人初步接受了四万多中部联军,各城邦和王国还承诺会送来将近四万的青壮,可以组建两个未满编的西域土著军团。”   “李信曾经参与灭韩、灭赵、灭燕,虽然率军灭楚失败,可是好歹是秦国的高级将领。他选择楼兰国的国王为下手对象很正确,能够让西域南部的城邦和王国屈服也不令人意外。”   “嗯,是的。李信估计也猜测宛国会干涉,及时地让西域南部的那些城邦或是王国屈服,用土著对抗土著,倒是符合帝国的一些策略。”   “没人会向在野的李信说帝国对西域的布置,不过他好歹也做过高级将领,应该是自己猜出来的。我现在想知道的是,李信能挡住宛国的兵锋吗?”   “呵呵。李信从进入西域地头一开始就是借势,依靠帝国的威名受到楼兰王的接待,又在楼兰王宫出其不意斩杀楼兰王支兀另。后面,他能让那些城邦或是王国听话,依然是借了帝国的威名。”   “小国寡民的悲哀啊!”   “钟离眛送来信函,询问是直接在原地整编西域中部联盟的部队,还是等候我们这边的后续部队过去?”   “钟离眛什么时候也开始学会玩花花肠子了?他不就是催促将那些更换下来的兵器运过去嘛。”   “呃,信函上附有申屠嘉的汇报。申屠嘉的建议是,不一开始就无差别的整编,可以借整编的机会离间西域贵族和本国国王的关系,甚至能够寻找一些贵族进行扶持。”   何怿沉思了一下,他很去清楚帝国目前阶段对西域只是一种蚕食,草原威胁没有完全解除之前,帝国不可能投入太多的精力到西域,因此只能是一步步来。   帝国蚕食西域不完全是土地,对于一些西域土著贵族的拉拢也是一部分,主要还是培养出一些站到帝国一边的西域本地贵族,为以后帝国占领整个西域打下基础。   “扶持西域贵族,让他们内部生出芥蒂,简单的策略,效果却是会很大。”陆贾轻笑着,说道:“根据申屠嘉的汇报,龟兹南部贵族的领导者辛克苏就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辛克苏啊?”何怿有关于这个人的相关情报,他说:“一个热爱龟兹但是不怎么看得起龟兹王的龟兹南部大贵族。”   “是的。”陆贾点头,说道:“他已经见识过帝国强大的一面,很清楚龟兹不会是帝国的对手,明白惹怒帝国会付出什么代价。正是因为他热爱龟兹,恰恰能够被我们利用。”   何怿颔首道:“我原则上同意申屠嘉的建议。只是需要得到来自帝国那边的正是任命,才能让辛克苏成为整编后仆从军的中郎将军团长。”   “合该这样。”陆贾转了个话题:“征西将军已经从敦煌郡开拔,预计还需要至少一个月才能抵达西域南部。在此之前,考虑到西域西部宛国实力并不弱小,我们是不是分出一部分军队南下?”   李信是威逼利诱了一些城邦和王国集结军队听从调遣,临时拼凑起来的部队正在与宛国对峙,但无论是何怿或是其他人,他们都不认为李信拼凑起来的一万八千杂兵能抵挡得住宛国的两万骑兵。   在西域这么块旮旯地方,乌孙是曾经最强的一国,可是宛国一直也是西域西部的区域性霸主,是比中部龟兹还要强大上至少一倍的区域性霸主。   帝国从一些相关渠道还探知到一些事情,宛国近几年来因为吸收了大批从西向东逃亡的逃难者,整体实力有所上升。另外,一些情报也显示宛国与康居等西边的国家联系频繁,近期不断有来自西边的商队进入宛国,根据探查是康居国向宛国运送了不少军事物资。   “有来自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的影子是吧?”何怿点着头,说道:“这两个国家对西域也有野心,他们确实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帝国在西域的行动。”   “我们从一些西边的商人口中了解到一些情势。”陆贾顿了顿,走到旁边的案几上拿起茶水一大口饮尽,擦了擦胡子上的水迹,说道:“塞琉古的精力被重新牵扯到托勒密那边,暂时对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的压制又松懈了。”   “两国支持康居国,然后康居国支持宛国,真是有意思啊!”何怿是真的觉得有意思,他说:“调出一万部队,让他们先行南下。”   身为西域派遣军长史的陆贾立刻书写命令,写完了递给何怿亲手盖章,出去帐外唤人过来。   没有一小会曹参和张苍就过来了。   曹参已经是偏将,张苍也成了俾将,两人一个原本是第二混编军团编制一个是第一骑兵军团编制,现在都是西域派遣军的将领。   “你们这一次南下,主要是过去西域南部,期间需要携带一批物资给身在且弥的部队。”陆贾是边说话边书写相关手令,时不时还会抬头扫视站得笔直的两人。   曹参和张苍平静应“诺!”,站在原地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   何怿说道:“过去西域南部,不必插手李信对那些城邦或王国军队的指挥权。”   这一下曹参和张苍不免对视一眼,张苍似乎想说什么,曹参则是干脆利索地又应了声“诺!”。   陆贾已经写好了手令,示意曹参过来拿。他说:“观察一下西域南部的情况,你们可以适当地选择一些本地土著贵族进行扶持,能够开出什么条件都在手令行文中。”   何怿接过话题,说道:“李信应该是有对那些土著许过什么承诺,你们视情况,认为有利就承认,认为没有什么用处就不必管。”   曹参依然是应“诺!”。   张苍则是迷惑道:“若是我们与李信的决定出现冲突,以谁为准?”   何怿懒得回答。   陆贾轻笑道:“你们是在职军官,李信是在野。这种话还需要问吗?”   张苍“呃”了一声,说道:“职明白了。”   “你估计还迷糊!”何怿明明白白提醒:“审时度势,要懂得判断,不了解情势就观察,不要轻易妄下结论。”   张苍尴尬地笑了笑。   曹参开口问最关键的问题:“职等南下之后,是待到征西将军抵达之后归回乌孙领地,还是原地纳入征西将军建制?”   “征西将军过来之后就没有西域派遣军了。”何怿摆着手,说道:“到时候所有在西域的国防军,会统一自动归属到征西兵团序列。”   “职明白了。”曹参是真的明白,那个时候他们统一是征西兵团,自然是听从蒙恬的统一调度。   陆贾又做了一些交代,然后让曹参和张苍退下。   “曹参比较沉稳,适合面对西域南部的复杂情况。”何怿摸了摸额头,说道:“就是有些刻板。张苍脑子灵活,思考的东西比较多。两人配合起来正合适。”   陆贾只是笑笑并不搭腔,他很清楚一些事情,比如皇帝会关注一些人,恰恰曹参就是皇帝关注的人之一。他明白何怿的一些用意,虽然是迎合皇帝培养一些将领的用心,但何怿选择曹参过去西域南部也并没有选错人。   “战损了一些,分出去两万,咱们手头的兵力可剩下五万多一点点了。”何怿依然是摸着额头,眼睛看向了旁边的山川舆图,像是自言自语,道:“曾经活跃于咱们先辈周边的大月氏,那帮丧家之犬最近的动静可不小呐。”   陆贾没有接腔,大月氏近期似乎对萨迦人完全取得优势,萨迦人连续溃败之后向更西边逃窜,月氏人差不多已经占领曾经萨迦人的传统领地,随后有向东返回的意图。   乌孙内部的小月氏可能是受到大月氏东返的影响,帝国大军没有开进乌孙领地之前可是闹腾了不小的动静,一些乌孙部落甚至出现了小月氏勾结其它部族奴隶暴动的事情。   “要说啊,乌孙人对那些小月氏很不错啊?”何怿将手从额头上放下来,双手交叉别在后腰部位,说道:“小月氏在乌孙的待遇很好,甚至能够成为贵族。他们不感激在危难时刻收留他们的乌孙人,反而是在乌孙有难的时候反噬,真是一些养不熟的白眼狼。”   陆贾了解的情况与何怿所了解的差不多,他说:“所以帝国的政策才是正确的,对于非我族类,利用尚可,优待则免。”   “真理,真理啊!”何怿来回踱步,说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好的异族就是被奴役的异族,好的异族就是死掉的异族。”   “或许我们可以逐渐将兵力调动出去,让乌孙境内的月氏人好好闹腾一下?”陆贾满脸的恶意,说道:“我们对乌孙的善意是建立在利益之上,现在乌孙内部已经出现一种情况,很多乌孙人认为帝国帮助他们是应该的。”   “乌孙人?呵呵!”何怿对白皮肤、鹰钩鼻、碧眼的乌孙人其实不是多么看得起,只是出于帝国皇帝的命令,才会在某些事情上对乌孙展现出善意。他轻笑了一小会,停下脚步,满心感兴趣:“长史好好说道说道,该怎么个章程。”   “呵呵。”陆贾还是比较分寸,说道:“即让乌孙认清事实,又不破坏帝国对乌孙的方略。其中倒是有些事情需要使节团的配合,我们就……”   两人怎么算计暂且不提,身在乌孙王庭的使节团眼见雪势停止,刘邦召集使节团的各级负责人,商谈一些重新启程的事情,期间又难免会对帝国近期发生的一些大小事进行探讨。   “这么说来,李信真的是在楼兰王宫直接砍了支兀另的脑袋?”刘邦一脸的赞叹,满满都是羡慕:“大丈夫当如是啊!”   陈余却是蹙眉:“在野之身,竟然不顾帝国大方略,只为自己前程做出这等事情。”   刘邦瞥一眼陈余,说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陈余略略带着忧虑,就事论事,说道:“非官方身份做出王宫斩杀一国国王的事情,虽然楼兰是小国,帝国根本不用在意小国的态度,可是!”他停顿下来,扫视众人一圈,接着说:“西域众国,中亚各国,乃至于是西边那些国家,他们得知李信的行为之后该怎么看待帝国?我们就是使节团,去到任何一个国度之后,那些国家会怎么看待我们?”   刘邦被说得一愣。   好像也是那么回事!李信冒充帝国使节团,被隆重接待之后却斩杀了国王,其他国家会不会认为帝国太过霸道?事实上帝国也真的有些霸道,问题是以后帝国的使节团出使哪国,那些国家该怎么面对帝国的使节团?   陈余一脸不悦地说:“可以预测的事情,我们经过之处,任何国家都会对我们产生忌惮心理,不会带着善意来款待我们了。”   “还真他娘是这么个情况啊!”刘邦难得赞同陈余一次,他皱着眉头,说道:“李信爽是爽了,对我们的影响可就大了。”   “现在我们应该做的事情是……”陈余语气非常严肃:“向各方表明帝国只有一个使节团,那就是我们!”,他停顿下来,带着难以掩饰的怒火:“然后严厉谴责李信胆大妄为的行为,并向陛下那边要求严惩李信。”   “那个……”刘邦有一丝丝的尴尬,说道:“有消息称,李信前来西域是得到陛下的默认。我猜李信也应该是得到陛下的允许,不然胆子没那么大。”   “那只是传闻!李信胆子太大了,敢冒充帝国使节团,敢在一国王宫杀死他们的国王,说不准陛下默认的事情就是他散布出来的!”陈余几乎是吼:“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该怎么消除李信带来的不利影响,将出使的使命完成!” 第0973章 一连串动作   陈余的猜测不完全是没有可能,李信胆子大到敢冒充帝国使节团,何尝不敢一些似是而非的谣言说皇帝支持他?   按照陈余的想法,李信只要不亲自公开喊出皇帝支持他的言论,事情不是闹得太大,谁会去找皇帝求证是不是真的授意李信干什么。   刘邦也是一名胆子非常大的人,越想越觉得陈余说得有道理。他认为一个人落魄了,想要重新向上爬的时候,只要风险尚在可以承受或是不会败露之下是无所不用其极的。   “必须向各方严正立场,西域境内只有我们才是真正的使节团!”刘邦原本还在赞叹李信是伟丈夫,敢在一国王宫斩杀该国的国王,可是事情对他不利之后,立刻是换上一脸的愤怒:“派人警告李信,让他自己也承认身份是假冒的!”   “来不及了。”陈余沉着脸,说道:“事情已经干了,现在澄清也来不及了。”   “那也要干!”刘邦拍着案几:“亡羊补牢或许来不及,但是态度一定要做出来。”   陈余可有可无地同意了刘邦的处置,然后说:“雪势已经停止。按照计划我们是停在乌孙领地内等雪势停了马上就该出发,是不是立刻做出安排?”   刘邦想都没想就说:“雪势是停止了,但是还有一段时间冬季才会过去。不知道还会不会下雪,还是先不重新出发。”   开什么玩笑嘛!乌孙现在情势不稳,不稳就代表有许多事情可以做,有事情能够就有建功立业的机会,这种情况下离开多么可惜啊?   “大队不走……”陈余知道刘邦是什么想法,他也想在乌孙这里寻找机会,说道:“那便先派出小队探索前方的道路,等即将开春的时候大队人马再走。”   刘邦颔首同意,正当他想说点什么,帐外有人通报,说是韩信过来了。   韩信不是一人前来,他还带着一个刘邦和陈余陌生的人。经过韩信介绍,刘邦和陈余才知晓陌生人是西域派遣军的一名校尉,叫陈民。   陈民没有多余的客套话,见礼之后拿出一个封装的盒子,说是奉西域派遣军的长史,也就是陆贾之命送来。   西域派遣军属于军方,使节团却是直接听命于皇帝,因此西域派遣军没有权利要求使节团众人什么,只能是以参详的态度。反而是使节团因为使命特殊的关系,他们有权利在适当的范围内要求西域派遣军进行配合,不过权利相对来说并不大。   陆贾派人送来的文书篇幅并不大,先是介绍一下西域中部和南部的情况,然后以询问的姿态问使节团能不能在一些事情上进行配合。   乌孙视帝国援助是理所当然,这种操蛋的态度刘邦也是有所察觉,他实际上也很讨厌一些乌孙人对帝国援助他们觉得理所当然的嘴脸。   “副司令也是这样的意思吗?”刘邦说着将文书递给陈余。   陈民事先被交代过一些事项,对刘邦的一些问话,能答得上来的答,答不上来也干脆明说上司没有交代。   陈余看完了文书递给了韩信,他对刘邦说:“南部的冒顿匈奴全面退缩,北部的那些胡人近期之内不会有什么动静,确实是一个好时机。”   刘邦沉思了一下,问道:“不会惹出什么大乱子吧?”   陈余莞尔,他看西域派遣军即将要做的事情是会让乌孙乱上那么一下,不过也该是让乌孙乱上一乱,使得乌孙人认清楚事实,或许还能引得南部冒顿或是北部各个部族有些动静,在西域的帝国军队也许能够借这个机会取得一些战果。   韩信看完了文书并没有吭声,他是走到一侧,对着架子上的山川舆图盯着看。   乌孙内部有小月氏和一些奴隶蠢蠢欲动,那并不全然是因为乌孙有外地入侵的关系,其实还是因为乌孙的统治阶层逐渐变得腐朽。   靡姓王族已经统治乌孙长达数百年,是用血缘关系在维持整个大部落联盟的团结。血缘关系作为枢纽在很多时候是不错,可是随着一代代血缘关系的疏远,很多部落对靡姓王族其实已经没有什么亲近感,另有一些与靡姓王族没有什么血缘关系的部落逐渐壮大,实力大了自然是会有额外的想法,结果就是离乌孙王庭越远的地方,那些部落开始越不听从昆莫的调遣。   一方势力,一个国家,统治阶层并不单指王族,其实是维持整个群体的金字塔顶端和中间的行政人员,乌孙有数百年的历史,必然是有其历史包袱,或许是因为靡姓王族对中间阶层的失控,或许是中间阶层太过压迫底层,或许是底层残暴对待更底层的那些奴隶,造成了乌孙失控的状态。   “我书写回复信函,你等下带回去给长史。”刘邦说完就趴在案几上开始书写起来。   使节团不止有帝国那边的商人,还有中亚的一些商旅,想要重新启程的话也需要通知来自中亚的随行人员,陈余就是负责这一块。   “乌孙以西遍布沼泽,我们若是向西开拔,需要走临近阊池的路线。”韩信眼睛依然是盯着山川舆图,继续说道:“冒顿所部现在盘踞在阊池与北山区域,这点需要考虑进去。”   刘邦头也不抬,说道:“使节团整合起来有一个军团的规模,乌孙南部还有二万左右的国防军。”   韩信点头:“按照何副司令和陆长史的推测,或许冒顿会有些许动静。我们应当做好作战的准备。”   陈余说道:“你负责军事,怎么与西域派遣军方面沟通由你负责。”   韩信自然没有意见,冒顿有向西突围的趋势,目前帝国在西域的军事力量很难进行阻止,或许让乌孙出现分裂能够让冒顿出现迟疑,该是能拖住冒顿一段时间。   蒙恬已经带着一个军团进入西域,第一个目的地是西域南部,取得一定的主动权之后,就该是进军宛国,只是不知道多久才能解决宛国,时间上来不来得及抵达冒顿所部的西面。   “或许我们开拔向西正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只是其中的风险很大。”韩信说的是如果冒顿向西突围,他们正好就处在冒顿突围的方向。   刘邦已经写完了文书,密封之后递给陈民。   陈民事情办完自然是离去。   “我们是使节团,不是征讨部队,可没有什么义务为征西兵团拦住冒顿所部。”刘邦撇了撇嘴,说道:“再则,哪怕是我们愿意拦住冒顿,凭我们那些拼凑起来的部队,能拦得住吗?”   使节团是有将近五万的兵力,可是说实话啊,五万的武装力量至少超过一半以上已经是四十来岁的老头子。其余的人个体实力是有,但是只经过每年夏季和冬季的军训,他们要进行的可不是斗殴打群架,是军队与军队的对抗,协同配合才能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这点上使节团持有的武装可不能与国防军比。   “再有了,那些武士并不是帝国在编士兵,是受到雇佣的人,他们阵亡了不是由国家进行后续抚恤,是雇佣他们的商人要承担后果。商人逐利,雇佣兵们是听从我们的命令作战,出现死伤商人可不会管。”刘邦将话说得十分清楚明白:“我们倒是想承担战死残疾者的后续抚恤,可我们做的了这个主吗?”   “我们也就能集结起将近一个军团的武装,后面前往中亚甚至更加遥远的地方,安全上面还需要那些武士。”陈余看着韩信,说道:“光靠使节团的护卫队,想必你也认为不足够的吧?”   说到底嘛,使节团是从商人那边临时剥夺了哪些雇佣兵的指挥权,可是雇佣兵还真的不是属于国家建制,防卫状态上出现死伤和主动出击之后出现伤亡,真的就是两个概念。另外,使节团可以暂时获得指挥权,可也并不是没有什么限制,商人们要是不乐意,解除对雇佣兵的雇佣,后面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西域派遣军获得了西域中部的四万仆从军,后续会组建两个仆从军的军团。”韩信没有反驳刘邦和陈余什么,他问:“若是我接过来自西域的仆从军指挥权呢?”   刘邦和陈余对视了一眼,两人一致点头说:“可以。”   “只要你能办到,西域土著死多少咱们不会在乎,帝国本土也不会在乎。”刘邦“呵呵”一阵笑,说道:“估计征西兵团会在乎,不过那不是我们能考虑的。”   “以你的特殊身份……”陈余见韩信皱眉,改口道:“以你在国防军和禁军都有服役的记录,想必征西军团那边会同意你接手仆从军的指挥权。只是嘛,那些土著能有多少战斗力?”   “钟离眛和申屠嘉已经在整编土著。”韩信一脸的思索,沉吟道:“形成初步的军团建制并不难,到时候再下派一些护卫队的军官作为指挥枢纽,大的用处使不上,构建阵地防御该是没有问题。另外,我也会要求征西兵团那边召集更多的西域土著,总之多多益善。”   做任何事情都不是眨一下眼睛就能做完,特别是针对一些战事的开启进行部署的时候,一步又一步总会有一个过程和步骤。   目前离开春还有一个半月,快马联系的话,各个方面及时沟通之下互相配合有时间延迟,但是影响不会很大。   布局的同时,刘邦已经去找勃西靡,说是雪势停止了使节团身负出使的使命,该是到重新启程的时候了。   对于使节团要离开,勃西靡有点意外也有点迷惑,他自认是很隆重地接待刘邦等人,对于一些合理的要求也是有求必应,搞不懂离春暖花开还有一段时日,刘邦等人怎么突然说要离开。   “不瞒您说啊。”刘邦一脸的惋惜,说道:“我个人是很希望能够在春天到来之后才重新启程,可是国防军那边说得很清楚,接下来极可能是会有数场大战,没有打起来之前我们能够离开,真要打起来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勃西靡听得愣神,他不知道刘邦所说的几场大战是哪里,问道:“是针对那些出兵与帝国在黄河源头那边的城邦或是王国吗?”   刘邦摇着头,苦笑:“我们和国防军不是一个系统,他们怎么会事无巨细地告诉我们呢?”   勃西靡略略茫然,他统治下的乌孙可没有分什么“系统”,是昆莫统治所有人,然后各个部落的首领管理整个部落。   “大战?”勃西靡知道未来必有大战,他想来该是与匈奴等部族,心想:“城邦和王国根本不被帝国看在眼里,不会用‘大战’这样的字眼。”   事实上乌孙对帝国的动向并不是一无所知,西域本地的事情不谈,帝国在草原方向可是部署了好些个军团,冬季时节是猫在驻地,春暖花外之后一些步兵军团就该向草原深处推进,等待秋高马肥的季节一些新编的骑兵军团也会陆续深入草原,第一个攻击目标就是峻稷山。   勃西靡得到来自帝国皇帝的行文,文中有提过需要乌孙适当向北部增兵的要求。他理所当然认为是局势上出现了一些乌孙所不了解的变化,因此帝国才会提前进行大战的部署。   送走了刘邦,勃西靡召唤了不少人,他问起了西域派遣军的近期的动作,对中部联盟发生的事情也进行讨论,话题一度还集中向向着西域新开拔来的蒙恬所部。   “帝国想要占领南部的意图非常明显,南部那些城邦和王国根本无法抵御帝国,只能是屈服换取生存。”   “嗯,只有西部的宛国能够与帝国进行一番较量,只是帝国要认真起来,集中兵力攻打宛国,宛国支撑不了多久。”   “一旦帝国开始攻击宛国,我们境内的帝国军队肯定是要开拔。”   “帝国还想要歼灭冒顿,他们的心很大。”   “帝国注意力被牵扯,留在我们境内的部队肯定会变得极少极少。”   “就看他们是先针对冒顿,还是宛国。是这样吧?”   勃西靡听着一种贵族或是首领讨论,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产生一种不妙的感觉? 第0974章 双头并进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   结冰的黄河边上旌旗猎猎,一个又一个士兵组成的军阵立在原地,某处地势较高的山包之上,那里有甲士围成了一圈,远远看去能够看到几处被立起来的帐篷。   吕哲正站在山包之上遥望结冰的黄河,目光看向了更远的所在,那里是相对平坦的草原,一大片的绿色仿佛是会延伸到大地的尽头。不过吧,实际上他知道平地没有远到大地尽头,非常遥远的地方一片的朦胧,那里有一座阴山山脉。   皇帝行辕已经到了河套,前一段时间刚刚路过九原地,现在是抵达新设不久的云中郡。   不管是九原郡还是云中郡,于现代都是属于内蒙古自治区,不过吕哲没穿越之前没有到过内蒙,哪怕是到过那么久的时间过去了也记不得那么多的地名。   出巡队伍目前停驻的地方在现代应该是呼和浩特往西南约百里左右的位置,该地处于黄河南岸,离秦国新建的长城段不足十五里。   秦国新建长城段,用意是将秦国长城段与赵国长城段相连起来。现在这个年头的长城段可不是砖石构建,其实是一种夯土的模式。现代砖石材料的长城是在有明一代大力建设,到了“我大清”时期又修缮,因此现代的人们去长城旅游看到的是属于明清时期的产物,并非是战国或是秦一统时期的建筑物。   帝国统一了华夏,又向外进行扩张,不但光复了失去的河套地区,军队也占领了草原很广阔的地区。因为疆域不断向北扩张,长城作为防御设施的作用无限降低,帝国并没有再花费人力物力修建什么长城,因为根本就没有必要。   没有继续修建长城,战国或是秦一统时期的各处长城段实际上也有人建议拆除掉,他们的说法是既然疆域向外拓展,没有必要留下阻碍交通的长城。   “一直向上飞,飞到太空处,可以从太空看到长城吗?”   “啊?陛下您说什么?”   “算了。”   似乎、曾经、也许……有那么一些事情闹出不少笑话来着?说是从外空轨道空间站能够用肉眼看到地球上的长城,且看去仿佛是一条盘在地上的巨龙。这样说当然是为了提升民族士气,可是事实证明从空间站根本就看不到长城,一些洋鬼子先是在社交论坛上嘲笑,后面一些国家的官方机构也明明白白纠正错误说法,巴掌是“噼里啪啦”在一些人的脸上甩,后面某部门再也不提能从空间站看到长城了。   “高空数千里肯定是能看到,但是看着也就是一条模糊的影子,哪来什么巨龙的说法。”吕哲心里想着:“再则,龙也不是自古以来的图腾,至少夏、商、周、春秋战国……春秋吴国的国家图腾倒是龙,可是随后的汉到明,龙都不是炎黄苗裔的图腾,一直是到了‘我大清’的时候龙才成为国家图腾,那还是‘我大清’进行洋务运动的时候看到其它国家都有国旗,才将龙的图腾作为‘我大清’的国旗。”   天大的事实嘛!炎黄苗裔的图腾在历史变迁之中有许多,鸟类的图腾最多,龙的形象虽然早就出现,可事实是作为一种凶恶的幻想物,用以辟邪驱煞,但在“我大清”之前绝不是作为民族图腾。   从山包的位置向东南侧看,他们是能够看到长城段,不过看过去也比较模糊。   按照一些人的说法,作为防御北方游牧民族入侵设施的长城,它在帝国不断向外开拓之后确实是失去了作为防御设施的作用,某些方面来讲甚至成了建设交通的阻碍。   帝国对交通建设十分重视,因为目前工业机械几乎是空白阶段,道路建设其实是完全依赖于人力。执政府在规划道路的时候,对于地势的选择自然是选较为容易建设地段,结果是长城的存在成了建设交通的阻碍。   吕哲对于拆除某些长城段其实是比较矛盾的态度,一来嘛,他是来自于后世,后世将长城已经视为某些精神象征,内心里对于拆除掉精神象征的长城是迟疑心态;二来嘛,长城建设起来很不容易,想要拆除起来也并不是那么简单;第三嘛,帝国看着是一副强盛姿态,对草原的扩张十分顺利,可是风险也并不是没有,要是草原扩张出现意外,到时候游牧民族反扑各个长城段至少能抵挡一下。   帝国军队深入草原作战,用兵数量绝不可能是近百万,极可能连二十万的规模都不能持久,毕竟随着战线的拉长补给就会越加困难,那么合理的部队数量就成了关键。   “陛下,风势越来越大,是不是进入帐篷?”燕彼是弯腰行礼的姿势,又说:“秦王、赵王、魏王,几位公爵,已经到了。”   天寒地冻的,站在空旷处一直吹风确实是有些凉,吕哲点了点头也就转身向着不远处的帐篷走去。   “西域那边传来消息,蒙恬将军已经进入西域。”燕彼跟随在吕哲身后,汇报道:“大概半个月左右蒙恬将军所部就会进入西域南部。”   这件事情吕哲一直在关注,蒙恬前去西域南部是打着报复那些城邦或王国随同匈奴人入侵帝国的借口,此番前去是带着毁家灭国的姿态。   帝国有对西部南部做过相关的功课,那里的城邦和王国不算少,但是并没有太过强大的国家,那边最强的其实也不是西域的城邦或是王国,是各种羌人。   “李信在楼兰王国杀掉了支兀另,扶持了一个叫尉杜梨的人成为新的楼兰国王。尉杜梨后面知道李信是假冒的使节并没有反复,他只是疏离了李信,派人与身在西域中部的钟离眛取得联系,希望得到帝国官方的认可。”   吕哲知道李信在楼兰王宫斩杀楼兰王支兀另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一个强国的武士借着国家威名杀死一国国王,类似的事情在有汉一代和有唐一代根本就是家常便饭,西域那边的国王也像是菲菜一样,有汉一代的时候被汉人干掉了一批又一批,有唐一代的时候也没有少被杀。   有汉一代和有唐一代,正是因为两国强盛,西域小国寡民是用一种畏惧外加仰视的目光看待中原皇朝,国王被杀之后立刻屈服,报复什么的根本就没有发生。汉唐时期的中原皇朝也先后在西域设立都护府,成为各个城邦或是王国的“太上王”,只是在汉唐衰弱之后西域屡次又在独立。   李信杀死楼兰王支兀另,扶持新的楼兰王,这些事情在李信前往西域之前吕哲就已经先行猜测到,吕哲不当回事,中枢其实是有另外的看法。   “使节团的刘邦和陈余发回文书,严厉谴责李信的行为给他们带去不小的麻烦,请求国内严惩李信。”燕彼说这句话的时候在发笑,他也有笑的理由,李信一伙人中可是有燕彼安插的人手。   “谴责?”吕哲听到这句话感觉怪怪的,从来只有弱小的一方才会谴责或是抗议,强者遭遇不痛快必定有反制措施。他乐呵呵地问:“楼兰那边抗议了没有?”   燕彼不知道吕哲是什么意思,答曰:“楼兰的新国王怎么会抗议呢?他是既得利益者,抱上帝国的大腿都来不及,怎么敢对帝国提出要求?”   “那不就得了。”吕哲满不在乎地说:“民不告,官不管。再则,支兀另是帝国子民吗?”   “也是。”燕彼其实也不在乎,他说:“支兀另非帝国子民,那就不受陛下庇护。只是使节团那边应该怎么处理?”   “向应该通知的国家进行沟通,将帝国使节该是有什么凭证,等等一些必要的事情通知一下。”吕哲当然不能不管这么件事情,他走到帐帘前面,已经有甲士撩开帐帘,他却是停下来,看着燕彼说道:“执政府,太尉署,将军府,监国,都是些什么态度?”   燕彼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精彩,看一眼帐篷内那些因为皇帝到来都站起来的人,压低声音说道:“军方认为不是多大的事情,看着反而有些高兴,认为帝国武士胆子大够血勇,杀了也就杀了;执政府和监国的态度差不多,认为追究或许可免,因为没有相关律法条文,但是绝不鼓励帝国武士没有得到示意或是命令的前提,动辄私自杀死任何一国的国王。”   吕哲想来也是这么回事,随口应了声“知道了”,抬脚迈步走进帐篷。   皇帝进去,早早站起来的一大群人立刻齐齐恭声问候:“参见陛下!”   吕哲扫视一下帐内众人,秦王扶苏、赵王赵歇、魏王魏咎,这三个人是站在左侧;熊心、韩成、姬夏、季布是在右侧;除开左右两侧的第一梯队外,一些人是按照文武官职和爵位属于第二梯队和第三梯队。   没有停止步伐的吕哲是一直走到正位,坐下之后才摆手道:“都落座吧。”   一群人又是齐齐恭声应了一句“谢陛下!”,然后才各自返回座位坐下。   燕彼有自己的座位,不过他并没有到属于自己的座位,是选择站在吕哲后面的左侧,右侧站立的人是莫琉斯·雅迪,她手里捧着吕哲刚刚脱掉的披风。   在场的人有些是后面被从内地召唤到使节团的人,有些则是出巡队伍的一员,不少周边驻军的将领或是郡级别的文官。他们坐下之后都是侧身对着主位的吕哲,每个人都是一脸的恭敬。   吕哲目光一直都在扫视着,巡回了一圈之后目光停在魏咎身上,问道:“魏王,迁移向南准备得怎么样了?”   魏咎撑起了腰杆,双手行礼,讪笑着答:“人员已经大部分抵达象郡,只是物资准备的情况不是太好。”   魏封国是被安排到现代泰国的地界上,目前那里是属于蛮荒状态,本地有着一帮像是猴子一般的土著,以原始部落文明的现状生存着。魏咎有三万封国部队,另有十一万平民,总数十四万人会一同前往封地,因为人数着实不少,需要准备的物资老实说有点多。   “陛下,最近物价略略上涨,一些东西实在不好购买。”魏咎斟酌着用词,小心翼翼问道:“以之前定下的辅助金额,臣担忧物资准备不足,中枢能不能根据物价再支援一些财帛?”   魏咎说的是实情,帝国国防军一直都有战事在进行,后面魏和秦又要准备外迁就番,民间的生产力是有所上升,可是耐不住多方面的需求,需求量一大物价上涨是必然的事情。另外,前一段时间可是有不少异邦的商旅前来帝国,他们就像是一帮土包子一样,看见什么新奇的玩意都会买,认为有价值的东西更是大买特买,近一步造成了某些商品的物价上仰。   吕哲问道:“执政府的态度?”   魏咎立刻就是脸色一苦,执政府并没有拒绝增加辅助资金,只是提出了不少在魏咎看来非常苛刻的条件。   执政府的要求是,一旦魏咎到了地头建立封国,帝国拿出多少辅助资金,魏封国就要让出多少利益。什么利益?无非就是矿产或者其它资源,甚至是要求魏封国的部队抓捕当地的土著运输到国内充当劳力。   “唔。这些很合理。”吕哲听魏咎苦着脸复述萧何的态度,点着头说:“不是吗?”   魏咎脸上的神色又苦了几分,他求助地看向旁边的扶苏。   扶苏却是低下了头,秦封国也在面临与魏封国差不多的情况,物价的上仰让一些迁移准备受到不小的影响。秦封国在某些方面甚至是比魏封国困难一些,比如魏封国所处的地段至少是一个高产粮区,粮食的价格上面占有非常大的优势,秦封国即将前往的封地却是一块草原,让扶苏可谓是头大的很。   “那……能不能让南洋舰队做出一些配合?”魏咎用着恳求的语气:“南洋舰队目前已经在针对沙莹人,时常登陆作战,是不是能够帮忙运送一些兵力和物资过去?” 第0975章 南洋舰队   沙莹是在后世的越南,不过却不是越南人的祖先,是一帮有初步部落文明的人。他们已经能够编制出麻衣,居住在沿海以捕鱼为生。因为有在脸上刺下刺青的习惯,形成一种独特的沙莹文化。   南洋舰队开拓南海,先后在发现的吕宋等岛屿上安排驻军与开拓队,一切进入正轨之后才朝着大陆沿海方向寻找新的航线。   恰恰是因为南洋舰队在大陆沿海活动,很快就发现了沙莹人的存在。南洋舰队的船只初次与沙莹人在海面上遭遇的时候,沙莹人是乘坐一种非常简陋的木筏在海上打鱼,刚开始南洋舰队的海兵以为是帝国出海打鱼的人,靠近一看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   沙莹人是部落形式的文化,开化程度比较低,除了制作木筏之外,他们捕鱼的工具其实比较简陋,大多数是使用竹枪攻击鱼,哪怕是有渔网也是那种缝隙比较大的网子。   南洋舰队的海兵看到的是一大群乘坐木筏的人,那些人脸上的额头和下巴都有一块黑斑。其实要是只有那么一个两个沙莹人在额头和下巴有黑斑,能够认为是一种胎记,可是发现的所有沙莹人在额头和下巴都有黑斑那就不会是胎记,是一种人为加上的彩绘或是什么了。   沙莹人当然也发现了南洋舰队的船只,他们从未看过那么庞大的船,看得目瞪口呆之余,每一个沙莹人都是用手掌拍着嘴巴发出“噢呼呼呼!”的喊声。   出现在沙莹人面前的是南洋舰队一种六百吨规模的侦察舰,实际上六百吨的吨位在帝国海军中已经是比较小的战舰,是被用于航道探索的侦察舰。   六百吨级别的侦察舰,满员为五十人,战舰长度二十六米、宽十一米,有着两个支撑帆布的船桅。因为是侦察舰,船上的船头只装载一架巨弩,除此之外并没有巨型军械,倒是海兵基本是有人手一把的劲弩或是长弓。   沙莹人在大呼小叫的时候,该艘侦察舰其实已经是进入警戒状态,除开一些无法上甲板的人,其余人都是端着劲弩或是手持长弓集中在对着沙莹人的那一侧甲板。   “半岛的野人啊?”   “他们脸上是什么玩意?”   “攻击吗?”   士兵没有吭声,剑桥的几个军官一时间难以判断是个什么情况,要说那些狂呼乱叫的野人有敌意吧,看着也不像。   帝国海军遭遇到的野人不少,许多野人在遭遇帝国开拓队的时候都是第一时间攻击,也有不少野人将帝国军人当成是某种崇拜的神灵,稀奇古怪的姿态是屡见不鲜。   开拓队正是遭遇到太多太多的野人了,已经有了充足的经验,总结出一套应对措施,对于敢于攻击的野人自然是见到多少杀多少,但是那些表现友好的野人则是可以先接触一下。   有一件非常奇特的事情,帝国开拓队遭遇到的大多数的野人其实都非常野蛮,屡屡遭遇到新的野人部落,帝国军人第一刻都是遇袭。袭击帝国军人的野人最后当然是什么好下场,毕竟一帮石器时代的野人去攻击装备精良的军人,这些军人后面还有一大票袍泽,哪怕是第一次吃点亏,后面也能算账。   “舰长,有野人撑着木筏过来了。”   “警戒,但是不要攻击。”   “诺!”   沙莹人的身材娇小,身上除了腰间缠着一块布遮挡生殖器官,其余都是袒露的模样。他们是一种披头散发的姿态,娇小的身躯上可能是长久的风吹日晒皮肤十分黝黑,大约一米四到一米五的身高下倒是有那么点肌肉,但不是那种壮硕的健壮,是一种瘦巴巴的强壮。   木筏是停在侦察舰前方十来米的地方,一个看上去比较年长的沙莹人叽里呱啦不知道喊些什么,然后屈膝跪在木筏之上。   “什么意思啊?”   “鬼知道在叽哩哇啦什么。”   “跪下了。”   “常见,很多野人看到我们的巨舰认为是神灵才有的工具。”   舰长吕明已经不是第一次遭遇野人,不过之前遭遇到的野人基本是侦查时上岸在陆地上碰见,那些野人也有很强的攻击性。   “需要搭理他们吗?”   “不用,直接转向,继续执行任务。”   舰长下令,一阵钟声从剑桥发出,“当当当”的钟响中,一连串的命令也跟着被呼喊出来,随后两支船桅的帆布都放了下来,侦察舰小小地转了个弯,差一两米就会撞上那支停顿的木筏,随后在波浪中远去。   “天神啊!”跪在地上抬头仰望侦察舰的中年沙莹人看着几名身穿华丽军装的帝国士兵,口中呢喃着:“乘坐巨舰,穿着华丽衣裳的天兵吗?”   原始崇拜有许多种,但是有一点比较相同,那就是幻想中的产物基本都会是巨大且华丽。这些沙莹人第一次看到庞大的战舰,也是第一次看到身着华丽的人,哪怕是跟想象中的神灵有点不太一样,眼见所看见的“实物”也会瞬间颠覆他们认识,以前的幻想物会逐渐的清晰,然后跟看到的帝国军舰和军人形象重合。   巨舰缓缓离去,沙莹人也不打鱼了,他们大呼小叫着让在海里的人爬上木筏,然后在一阵热烈的讨论中回到村落,将在海面上遭遇巨舰和天兵的事情告诉部落的人。   一个沙莹人的部落传播着关于巨舰和天兵的事情,消息慢慢传播到其它的部落,随后也来越多的部落知晓了海面上有巨舰的事情,事实在不断的传播中可能会有些变样,但是无一例外沙莹人都将那艘南洋舰队的侦察舰当做是神灵才有的大船。   吕明指挥的这艘侦察舰需要一直向西边探索,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执行这样的任务,这一次是在后世的西沙群岛的甘泉岛附近遭遇到海洋下雨天气,船上的淡水可以用雨水补充,但是食物差不多消耗光了,才会在返程的时候遇上出海打鱼的沙莹人。   南洋海军对南海的探索已经持续了将近一年半,该找到的岛屿其实已经差不多找到,只是找到的岛屿中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拥有淡水的水源,受于岛屿上的地形限制或是其它原因,并不是每一座岛屿都有驻扎士兵。   目前南洋舰队在南海有十来处补给点,拥有三个比较大的基地。补给点尚且不提,基地分别是在现代海南岛的靠东南侧(万宁)有一处船港,第二处是东沙群岛的东沙岛,第三处是在吕宋岛的西北侧(圣费尔南多)。   吕明脚下的侦察舰连续执行两个多月的任务,不但是需要补充淡水和食物,战舰长时间在海洋上航行其实也是需要做必要的检修,因此不会去补给点,他们是要返回海南岛的船港,随后会前往南海郡的主基地。   “离开的时候只是有几处茅草屋,现在看去竟然盖起了不少的水泥房啊?”   “可不是嘛,连船坞也有规模了。”   南洋舰队目前的主要驻地其实是在南海郡的番禹,也就是现代的佛山市附近,说得更加仔细一点的话,其实就是珠江口往内一些。   珠江口周边的岛屿非常多,进去时需要经过现代的澳门,现在那里是一片荒凉。澳门再往东一段距离其实就是香港,香港现在也压根就没有住人。   “听说上面有意将船港向外移动,要么是在我们刚刚经过的那个岛屿(澳门),要么是再往东一些距离的另一处岛屿(香港)。”   “是啊,刚才就看见有海员在勘探水情,估计是在寻找天然港口。”   现在可不是现代,没有机械化工业,想要建设港口其实比较依赖自然环境,也就是水深情况。   适合作为港口的地方,大陆板块不能是逐步倾斜向下,该是一种岸边的下凹水深,也就是岸边水深要足够,另外也不能有暗礁,不然船稍微一靠近就该船底撞上什么玩意了。   侦察舰在驶入珠江口时,岸边的灯塔上敲响了钟声,一些正在陆地上忙碌着什么的人,他们停下手中的工作对着侦察舰大声欢呼。   因为是即将驶入海港,侦察舰上面不需要做什么的海兵大多是在甲板上,他们对着岸边欢呼的人频频摆手,口中也是发出欢呼。   “这一次我们大概能休息两个月,舰长有什么安排吗?”   “我啊?向司令汇报这一趟侦查的情况,然后会乘坐船只回南陵。你呢?”   “媳妇给我生了个娃,到现在我还没有看过一眼,大概是会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直至下一次开拔。”   南洋舰队目前的士兵数量有将近三万,因为舰队司令部是在南海郡的番禹,大部分官兵的家人都是接到了番禹,其余的家属则是根据所属的战舰分配地被安排到各自的地方。   番禹在以前其实只是一个小渔村,有了大概二万多官兵和家属入住,极短的时间之内立刻从小渔村变成城镇。   当然了,海港是军事基地,官兵家属不会是居住只军事基地,安置区是在更内陆一些,不过也内陆不到哪去,就是与军事基地相距大约五里,站在侦察舰上却是看不到了。   侦察舰继续向内驶了一段距离,早已经收到通知的一艘小船靠上去引领在航道前方。这艘小船自然就是海港的领航船,它的小也只是针对六百吨的侦察舰,实际上它的吨位也有个二百吨。   此时的港口,看过去停靠着一排排大小不一的战舰,吕明甚至是看到了南洋舰队的旗舰,几艘主力舰也是并排停着。   “似乎我们是比较早回来的啊?”   “嗯,只看到七号、十二号、十七号……六艘,其余都没有在港口内。”   帝国目前有两支舰队,分别是主基地在后世青岛(大概位于天津市)的北洋舰队和主基地在番禹的南洋舰队。   北洋舰队主要活动区域是在渤海、东海以及后世的日本海,除开位处广阳郡的主基地之外,另一处最大的基地是在倭列岛。整支舰队拥有一艘二千八百吨的旗舰、八艘二千吨的主力舰、八艘一千二百吨的常规舰、十二艘六百吨的侦察舰,最多的其实是运输用途的货舰。   北洋舰队是力主开发倭列岛,倭列岛上面可是发现了相当多的金银矿,既然是开采出贵重金属自然是需要运回国内,因此大大小小的货舰数量一直在增加,目前的规模是近一百二十艘。   南洋舰队在战舰上的规模要略多于北洋舰队,除开一艘二千八百吨的旗舰,拥有十二艘二千吨的主力舰、十六艘一千二百吨的常规舰和多达三十二艘六百吨的侦察舰,倒是大大小小的货舰只有不到三十艘。   作为南洋舰队的主基地,番禹停靠多一点战舰其实比较正常,吕明觉得幸运的是旗舰也在港口之内,代表南洋舰队的司令陈宣也会在基地之内。   侦察舰被引领着停靠,除开必要的值班人员,其余船员都是欢呼着下船。等一下这艘侦察舰还会被开往旁边的船坞进行检修,周期大概会是一个月左右,检修期间侦察舰所属海员其实是不需要待在船上。   吕明下船之后当然是找陈宣,他也很顺利就在司令办公室找到了陈宣。   “哦?遭遇了额头和下巴都有刺青的野人?”陈宣看上去没有多么惊讶,他指了指前方的座椅,让吕明坐下。   吕明简要地介绍一下当时的情况,稍微一提就将话题转到侦查期间的其它事项,还拿出航海日志供陈宣观看。   “其它侦察舰也发现那边的岸上有部落。”陈宣一边观看航海日志,手指一边敲着桌面,说道:“这一次你们航行的位置比较远了,只是离目标还有点距离。”   吕明是安静地听着,他们这些侦察舰的舰长大多是有被提醒,只要向着西边航行,遇到的陆地会逐渐增多,他们所需要做的就是在沿海发现海峡的存在。   实际上南洋舰队有不少侦察舰都发现类似于海峡的地方,只是好几处航行进去并不是海峡,进去之后发现的是不能通行的夹口,有些侦察舰甚至是发生了触礁的事故。   “不着急,我们有充足的时间。”陈宣合上了航海日志,脸上却是一脸的沉思:“倒是有些事情比较麻烦啊!” 第0976章 舰队司令   陈宣所说的麻烦比较复杂,有来自太尉署和将军府越来越大的压力,南洋舰队探索可以通往孔雀大陆和中亚的航线过去了一年多,新的航线倒是找到了不少,可是那个传说中的海峡却是一直都没能发现。   帝国目前正在进行草原战争,来年开春才会有大动作,根据陈宣所知,国防军会先集结起十万人向草原深处推进,后面的兵力会增加到总共二十万,开始第一次草原梳理作战,尽可能地消灭更多的胡人,或是将胡人驱赶得更远。   草原战事当然跟南洋舰队关联不大,让陈宣比较头疼的是西域那边。   帝国目前有大概十三万的兵力在西域,陈宣听过一些消息,比如李信在楼兰王宫斩杀楼兰王,又比如李信这个家伙带着一帮乌合之众跑去与宛国交战,结果是李信纠结起来的乌合之众被宛国骑兵痛击,要不是曹参和张苍的援军及时抵达,宛国慢慢追击都能将李信率领的那帮乌合之众全弄死了。   陈宣其实不知道宛国是哪根葱,可是这根“葱”的情况有点特殊,宛国得到了来自康居国的支持,康居国和一些小国家又得到来自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在后面的指使和暗中支持,似乎还有孔雀王朝的影子在内?   怎么个说法?不就是帝国的强大已经引起了太多国家的注意,那些有听过和没有听过的国家,他们联合在一起给帝国下绊子嘛!   “我们从陆路很难给那些混账国家找不痛快,太尉署和将军府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信誓旦旦地得知有一条海峡,穿过海峡之后就能抵达孔雀王朝的海岸线。”陈宣一脸的纠结,他大概知道海峡的存在是帝国皇帝最先透露,皇帝的威望无人能及,不但是太尉署和将军府深信不疑,其实他也相信绝对有那么一条海峡的存在。他说:“海峡一定是存在的,它不但能让我们抵达孔雀王朝的沿海,还能让我们前往塞琉古的海岸线。”   吕明只能是一边默默听着,然后时不时的点头。   帝国在没有海军……是没有对海洋开始探索之前,皇帝说出了闽南郡的海上有一个大岛,没找到之前就取名叫“流求”,出海去探索还真的就找到了这个大岛;皇帝说船只从(朝鲜)半岛一直向东南侧探索,可以找到一片列岛,后面也真的找到了倭列岛;皇帝说舰队从桂林郡向下探索能够找到一座庞大的海上大陆,然后海南岛就出现了;皇帝说海南岛再向下一直探索可以发现一片几座大岛的群岛,结果吕宋以及附属岛屿也真的存在。   皇帝说的东西太多了,并且是言之有物,那么皇帝说有一个海峡能够通行,那么那个海峡就一定存在,只是暂时还没能找到罢了。   “要加把劲了啊,赶紧找到那个海峡,然后勘探沿海航线,找到可以通往那个该死的孔雀王朝的航线,咱们就该倾巢出动,去展示我们的存在。”陈宣有那么点咬牙切齿的模样,估计是受到的压力有点大,闷声道:“到时候非用火炮一个个城市犁一遍不可!”   “……”吕明可是见识过旗舰火炮开火的场面,那是一个壮观了得。他愣愣地问:“帝国向孔雀王朝开战了吗?”   陈宣不满地横了一眼吕明,说道:“比喻,那就是一个非常不爽的说法。或许会去耀武扬威一把,但是我们周边的异族都没有清理,哪有功夫去和孔雀王朝开战。”   “哦。”吕明讪笑了一下下,赶紧转移话题:“职这一次回来,座舰会停在港口检修。职想着跟运输船回南陵一趟。”   “怎么?”陈宣略略不满地看着吕明,倒不是对吕明不满,是事出有因,说道:“你的准翁丈一家还是不乐意搬迁过来?”   “呵、呵呵。”吕明继续讪笑着,说道:“翁丈一家是从中原很不容易才搬到南陵,待了不到四年又要搬,他说自己一把老骨头,会死在搬迁半路上。”   “胡扯!”陈宣怒瞪一眼吕明,口气非常差:“从南陵上船,直接就给安安稳稳地送到基地,坐船能死人?是不愿意离开繁华的南陵,来到这个穷乡僻壤才对!”   吕明对自己的上司,还是一整支舰队的最高指挥官只能是继续讪笑应对。   “差不多就你有这种情况了。”陈宣说的是舰队家属问题,吕明的家人在战乱的时候全死了,也就未婚妻那一家子。他估计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说道:“刚好这一次有执政府那边的船队要运送一批香料回去,你也别请假了,干脆做这支运输船队的指挥。”   吕明比较惊喜地看向陈宣,可是又有些迟疑道:“可是这样一来到了南陵还能自由活动吗?”   “只是负责带一些人将运输队安安全全地送回南陵,沿途没有危险,到了南陵之后船队的安全也不需要你们负责。”陈宣摆着手,一脸的不爽:“能耽误什么!等于是给你们这些混账家伙带薪放假,你要是不干,老子手底下有的是愿意的人。”   “愿意,愿意!”吕明满脸的乐呵:“带薪放假这么美的事情,哪能不乐意!”   陈宣笑骂道:“那就赶紧给我滚,没见老子正烦着嘛!”   吕明乐呵呵的走了,他需要去找陈宣的副官,搞清楚运输船队是个什么情况,然后问一些袍泽都有谁想回南陵,临时组成一支护卫建制,公事公办的同时也是让一些人有机会回南陵潇洒一下。   办公室刚刚关上门,没多久却又被敲响,陈宣以为是吕明又回来了,没好气道:“敲什么!进来。”   门被推开,陈宣埋头在文牍之中没有抬头,有些烦躁地问:“又怎么了?”   进来的人可不是陈宣,是基地后勤主管吕释之。   吕释之是谁?当然就是那个吕释之,他是皇帝妃子吕雉的兄长,是长公主吕伊、五皇子吕英的舅舅。   “司令。”吕释之其实有点纳闷,他也没有干什么啊,奇怪一进来怎么就让陈宣不爽。   “嗯?哦,是释之啊?我还以为又是吕明那个混账家伙。”陈宣是愣了一下,然后问道:“什么事情?”   “是这样的。”吕释之从一个类似于公文包里面拿出几页纸,放到陈宣的桌上,说道:“舰队的大多数侦察舰都需要进行检修,目前能动弹的只有六艘侦察舰。一些主力舰和常规舰也到了应该检修的时候了。”   陈宣点着头,等待吕释之的下文。   “我们的战舰在返程的时候,通常是会带回一些香料和奴隶,但是更多的香料和奴隶一直是囤积在各处的补给点。吕宋岛那边香料和奴隶已经积压得有点多,甚至是中转站的海南岛那边也有点容不下。”吕释之说到这笑得比较灿烂:“各处补给点和分基地都派人过来联络,问是不是赶紧清空?”   “哪里是那么容易清空?”陈宣可没有多少笑意,他甚至是有些不满:“香料和奴隶,甚至是宝石和珍贵木材,反正只要是值钱玩意都被执政府那边接手过去,那帮该死的官僚这一次想干什么?”   吕释之“呃”了一声,他算是文官,既是南洋舰队的后勤主管,又有执政府那边侍郎的身份,陈宣口中该死的官僚也算他一个。   “咱们是舰队,舰队!”陈宣有点受够了的样子:“平时返程夹带货物也就罢了,现在那么多战舰需要检修,难道那些该死的官僚想让不需要检修的战舰当运输舰使?那周边的巡航拿船板去做啊!”   吕释之还真的是想来说这件事情,一时间只能是尴尬笑着。   “不是说你,我只拿你当南洋舰队一员,可不管你是执政府的侍郎。”陈宣眼睛盯着吕释之,问道:“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吕释之依然是尴尬的笑着。   “舰队,知道什么是舰队吗?就是作战用的,不是那帮该死的官僚的运输队!”陈宣最烦文官插手舰队的事情,一次两次帮忙是看在同僚的份上,可是次数多了真心是烦。他说:“我还在思考,要么执政府增加舰队附属货舰,要么执政府自己去组建一支货舰队伍,咱们又不是搬运工,要忙的事情多了去了,以后别老拿这些与战事无关的事情来烦人。”   帝国周边,陆地上是有不少国家,敌人也是遍地都是,但要说海上有什么敌人绝对是胡扯。   北洋舰队的货舰比战舰多四倍,因为周边实在是没什么好探索的,整支舰队根本就是一直护航队,北洋司令辩良在与陈宣私下书信往来的时候就没少抱怨。   倭列岛开采的金银等贵重金属几乎是每天都要往返,其实运输队航行在海面上根本就没谁回去袭击,就是需要注意天气。辩良手下的战舰没有敌人,想找个什么地方遛一遛,东面是一片冰洋,南面是航行上一个月看不到啥玩意的空旷,实在是没办法了才干出了每次运输船队往返的时候让战舰随行护航的事情出来,因为真的是没其它事情好干了。   南洋舰队不一样啊,南洋这边时时刻刻都会发现新的岛屿,舰队有着频繁的巡航任务,很多时候还需要登陆上岸,看到有狼烟的时候还需要赶去救援某处遭遇野人攻击的岸上采集点。   “看看。”陈宣站起来走向旁边挂着的地图,指着上面标注得满满的绿点和红点:“遍地开花,探索的探索,弄香料和木材,挖宝石和玳瑁,抓捕奴隶,咱们很清闲吗?”   地图上的绿点代表的是已经安全的绿区,也就是说周边的野人被清理干净或是由设立阻隔区;红点代表的是周边的野人尚未清理干净,且那里的地理环境也十分的差。   “舰队满打满算不到三万人,比闲得快要掏出鸟来遛的北洋那边真的是没法比。”陈宣指向桌面写到一半的报告,说道:“三万的人手极度不足,我正要上书陛下请求扩编。”   “让执政府组建船队……”吕释之迟疑道:“不好吧?”   “当然不好啊!”陈宣说道:“香料什么的玩意,军方确实不适合干买卖的事情,让执政府接手也就接手了,反正该是咱们舰队的利益,执政也不敢少。”停下来冷笑了一小会,继续说:“执政府组建船队?他们想干嘛?打破军方归军方,地方归地方吗?”   “那……”吕释之真的是尴尬,是半军方半地方,他讪笑道:“那职建议,执政府投入新的资金,打造更多的货舰?”   “执政府有相关的考虑,但是有一点必须确定。”陈宣满意地看着吕释之,说道:“不管是增加多少什么船,那都是属于南洋舰队。”   吕释之只有点头的份,至于最终是个怎么回事,扯皮也是南洋舰队司令去和执政府扯皮,他的身份还不够那个分量。   “其实咱们也缺一种航行速度更快的战舰。”陈宣有那么点愁容:“那些岛屿上的野人太多太多了,几乎每一座岛屿都有野人。虽然说对于我们的捕奴事业是好事,但是各处登陆点和采集点一直频繁遭受攻击,咱么又不可能每一处登陆点和采集点都停驻大量人手,只能是依靠战舰的优势频繁巡航加以震慑……”   “除了运输用途的货舰,咱们还需要增加战舰数量。”吕释之一脸我是南洋舰队一员的模样,开口说道:“下一年的军费预算,执政府应该进行倾斜。”   “倾斜个屁。”陈宣纳闷道:“陆军接下来的战事会非常多,执政府已经在对北方战事的消耗叫苦,什么财政赤字啥玩意的。”   “可是海军不是一直在向本土产生收益吗?”吕释之都习惯陈宣动不动的脏话,也清楚陈宣是在亲近的人面前才是这般表现。他略略压低声音:“陛下一直有意扶持各处的造船基地,您说的那个航速快的船,听闻陛下提过什么飞剪船,似乎研究有些眉目了?” 第0977章 满嘴流油   飞剪船其实就是一种飞剪模样的帆船,发源于美国盛行于欧罗巴,一度差不多是各个海上强国必造的船只类型。它因为造型有着破浪的优势,又因为船身其它结构的关系,海上航行速度非常快,理想速度是十二至十四节。   帝国的造船厂是在研究飞剪船,近期也有了一定的成果,可是除了样船之外并没有相关的造船计划,一切只因为第一代的各种船只才造没有多久,太快的更新换代压根就没有必要。   “还有什么事?”陈宣见吕释之没有离去,奇怪的问。   吕释之是还有其它的事情,不过并不关于军事,他说:“我从一些邸报中看到一些信息。”   邸报就是类似于报纸的玩意,由官方进行印刷,然后送往全国各地,让官员们了解帝国发生的大小事情。因为有带着报纸的意思,其实一些趣闻也会被印上去。   陈宣也会关注邸报,但是基本只关注中枢的那一个板块。他回想了一下,中枢的板块似乎是有需要注意的地方,但那些事情离南洋舰队有点远。   “是关于北洋舰队想要组建捕鲸队的事情。”吕释之一脸的神秘,他说:“就是捕杀那种数十米乃至于是几百米大的大鱼。”   陈宣不是光坐办公室,时常也是会出海,见过的海洋生物可谓是不少,他当然知道什么是鲸鱼,说道:“估计是闲得慌,实在是没有什么事情好干。”笑了笑,有些纳闷:“但是怎么拿舰队去捕鱼?”,他纳闷是因为辩良在私下通信的时候没有提过。   “是倭列岛总督的建议。”吕释之神秘,那是神秘在一些隐秘消息上,他也没有说是从哪里得知,说道:“陛下已经同意了那条建议。”   陈宣有些哭笑不得,摇着头:“好吧,幸好咱们这边没有总督,要是总督也让咱们去捕鱼,那可就惨了。”   吕释之却不这么认为,他又说了一些很像是小道消息的事情,比如捕鲸能够带动什么利益,然后又说鲸鱼身上哪里和哪里都是宝贝,能延伸出多少产业出来,最后说道:“北洋舰队只是先试行,后面会专门组建一个捕鲸队,只要是乐意都能进行投股。”   “嗯?”陈宣倒是听得有些愣住了。   吕释之的妹妹是皇帝妃子之一,有些消息是比在宫内没有关系的人更灵通。   陈宣还想到一些事情,帝国的捕奴队刚开始的时候也是由军队当先锋,随后慢慢转移到民间上面来,过程中只要是有点眼光的人,现在哪一个不是赚得金钵满盆?   还有很多其它的事情,如关于木材砍伐业和运输业,都是从官方逐渐转向民间,形成民间多处的产业链,好处几乎是参与进去就有机会得到,也造就了很多岗位。   “陛下打算将先期的股份分为四份,既是皇室、勋贵、文武官员、民间。民间又有区分,怎么区分目前还在探讨,陛下的意思是小民也应当参与。”吕释之笑得很是灿烂:“皇室只占百分之十五,勋贵阶层占百分之十二,文武官员占百分之八,其余由民间瓜分。”   “唔……”陈宣比较纳闷,很多文武官员就是勋贵,那该是怎么算来着?   “呃,有双重身份只认可一项凭证。”吕释之刚开始也纳闷的,后面才清楚是怎么回事。   “总之,捕鲸产业很被看好对吧?”陈宣得到吕释之的点头承认,“呵呵”笑了两声,说道:“所以都是挤破头想要参与进去?”   有利益的事情谁不追逐呢?是太多的人认为皇帝的分股模式太倾向于民间,不但是还没有成型的海上捕鱼做业,其实以前兴起的很多产业都是逐渐在向民间倾斜。   刚开始的时候,大多产业是皇帝占了至少其中的百分之五十,后面大多数产业是皇帝进行让利,转移到勋贵、文武百官、民间,但是说实话,民间哪怕是有人参与也是大商股和豪绅,基本是没有平民什么事情。   现实情况其实也是那样,无论官府怎么对民间让利,大多数的好处其实是被有实力的人拿取,很多时候手头没钱的平民哪怕是官府怎么让利也无法参与进去。   做什么都是根据自己手头资源来的,有底蕴的人干起事情来自然是要比没有底蕴的人有底气,可是帝国也并不是只扶持某个阶层,已经是尽可能地照顾到方方面面,甚至是为了“藏富于民”……也就是使得所有人变得兜里有几个钱,一直在启动大型工程。   建设大型工程需要购买非常多的物资,这一部分的钱是被一些有产业的人赚钱了,但是受雇佣参与建设的那批人不也是有工资吗?   地方建设也一直在持续,是帝国在对外战争的同时还在建设地方,每一地的地方建设都是大量雇佣人手,那也就是等于除非是懒到一定的份上,不然受到雇佣就有收入。甚至是什么?官府也是不断向民间采买物资,小到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大到一些大批物资,每到一地哪里不是有着大批的获利群体?   皇帝是个什么想法,只要是有心思琢磨都大概能琢磨得出来,吕哲几乎干什么时候都是将大多数人的利益考虑进去,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扶持社会最底层的那批人,像是移民就是其中的一个措施。   帝国各处边郡基本都是人多地多的现状,只要肯移民到边塞,不说是能过上神仙一般的生活,但是可以得到来自官府的辅助,土地也能够从官府那里以非常少的金额购买,官府甚至还提供无息贷款。   可是吕哲的手笔是做了,得到的回应却是差强人意,他有些事情真的搞不懂,明明官府已经将好处说得那么详细,宁愿待在人口稠密区过苦巴巴日子的人依然是那么多,肯移民边郡的人还是那么少。   如此奈何?什么何都奈不了!   “能干的事情多了,那是北洋的事情。”陈宣表现得对那个什么捕鲸产业没有兴趣。   “啊?”吕释之讶异道:“可是……”   “没什么可是。”陈宣一是不想掺和到北洋那边的事情中去,二是皇帝的态度非常明显。他说:“你要是乐意参与,就自己去干,别拉太多的同僚。”   吕释之愕然。   “行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陈宣挥了挥手,人走到地图前。   “诺!”吕释之是带着满脑子的迷惑离开了。   南洋舰队不是北洋舰队,有着大量的探索任务,陈宣每天需要处理的事情十分繁多,但他并不是因为需要处理的事情多而不想去参与那个捕鲸产业,是有些事情不能去参与。   “该吃的东西吃了不少,贪多不厌啊!”陈宣眯了眯眼睛,手在地图的边角抚摸着,心中想道:“都一个个吃得满嘴流油,也不想想陛下那么分配是什么用意。”   陈宣几乎是能想象得到,肯定是有不少人想着该怎么操作,将那些属于民间的股份用操作着暗中买下。   “燕彼的检察署可不是吃干饭的。”陈宣想着想着不由自主地嗤笑了,他心想:“现在有太多的对外战争,陛下不想在这个时候处理内部,可是不代表以后不会处理。”   另一个地方,有那么一些人也在进行商讨,那里是帝都南陵,人是吕哲的几个子嗣。   帝都南陵的天气已经在逐渐转为暖和,就是听一些老人讲,再过上那么十来天就会是一阵子的雨季。   “所以说吧,南陵其实挺潮湿的,一年之中的春天和秋天几乎全是在下雨。”吕议是身穿一件毛绒的长袍,身上还披着一件不知道什么毛皮做的披风。他半斜躺着,前方是吕启、吕阳、吕绍和吕伊、吕莹,他们所在的地点是在宫城靠近城墙的某处高楼。   哦,按照现在的说法,楼其实就是塔。   因为还是冬季的末尾,天气其实有点凉,一群孩子是围在一个火炉子旁边,几乎每个人是坐没坐样,也只有吕伊才保持淑女的模样按照被教导的礼仪正襟危坐着。   “是啊,二哥,每年下雨的时间那么长,对庄稼的长势好是好,可是一直下雨太讨厌了。”吕绍挪了挪压得有些酸的手臂,笑呵呵地说:“听我娘讲……”   吕伊插了一句嘴,严肃说:“要称贵妃。”   “就是我娘嘛。”吕绍的生母是阳滋。他撇了撇嘴,对着吕伊说:“大姐,你能不能别老那么严肃啊?”   吕伊想说什么,张了张嘴没有吐出声来,她其实也挺羡慕其他兄弟姐妹能够那么随性,可是吕雉对她的教导十分严厉,吕雉不但是对她教导严厉,对一母同袍的吕英也是非常的严厉。   “你想去关中,我还想着什么时候能去倭列岛呢!”吕阳已经知道以后自己的封地是会在倭列岛,那是在他没有出生之前就已经被决定下来的事情。他乐呵呵地说:“听蒯通讲,倭列岛可好玩了,到处都是沙滩,靠南的岛屿天气也非常不错。”   “都想太多了。”吕莹俏皮地皱了皱鼻子,一个个数落过去,先是对着吕绍一阵教训,然后火力对准了吕阳,说道:“还沙滩呢!帝国海岸线上沙滩多得很,多到你数都数不过来。不就是炫耀你以后的封地是在盛产金银的倭列岛嘛。”   “嘿嘿!”吕阳也不否认,美滋滋地说:“是啊是啊,盛产金银,以后我肯定非常有钱,羡慕死你。”   “我打死你!”吕莹直接蹿起来,索性是穿着轻便的裙子,不然那姿势肯定要把自己绊倒,她是直接扑向吕阳,将吕阳骑在身下一顿揍,边打还边奚落:“瞧你这小模样,还羡慕死我?”   吕阳被骑着揍也不恼火,脸上依然是笑嘻嘻的模样,时不时还刺激吕莹几下,结果是吕莹加大了力气,不过一女孩子力气能大到哪去。   “父皇走到哪里了?”吕议没有管弟弟妹妹的胡闹,凑近了一脸不知道思考什么的兄长吕启身边,又接着说道:“上次得到消息是在黄河靠近长城段。”   “嗯?”吕启刚刚在想着自己研究上的一些事情,闻言一愣,重新问了一遍才苦笑说道:“把我问倒了。”   吕议“哈”了一声,发现自己确实是有点问错了人,自己这个兄长基本是不关心国家发生了什么事情,整天是扑在自己的科研研究上面,今天要不是他亲自过去拉着吕启,吕启应该还是关在房子里不知道捣腾什么。   “到雁门郡了。”吕绍嘴巴里不知道是在吐什么籽,“噗噗噗”了几声,说道:“还要从雁门郡经过代郡,听说是要去慰问军方驻军,然后去辽东。看着可忙了。”   “到雁门郡了啊!”吕议脑海中浮现地图,雁门离代郡和并郡都不远,两郡是从胡人那边抢来的土地,现在是驻军比居民多的现状。他摸着下巴,说道:“我最近看了不少奏章,中原很多家族都有意前往两郡定居。”   “嗯,牧畜业的前景很好,一些毛皮处理技术已经成熟,另外就是罐头产业也需要非常多的肉制品。”吕启总算有点聊天的兴趣:“这些产业十分适合塞外,带动的产业链也大得难以想象。已经有第一批吃到螃蟹的人,跟进的人自然多。只是申请迁移的大多是豪绅或是大族吧?”   “是啊。”吕议被那一连串的术语说得有点绕,点着头:“大多是豪绅和大族,只有不到二成是小家子。”   “什么是螃蟹?美味吗?”吕莹是把吕阳打得求饶才罢手,过去拿水喝,刚好听到吕启的话,一脸好奇地凑过去。   “螃蟹?”吕启哭笑不得,说道:“不是吃的。”说到这里“呃”了一声,又赶忙补充:“螃蟹是一种海鲜,但是哥用在这里只是一个比喻。”   吕议看到自己的兄长一脸的窘境很是无良的“哈哈哈”一阵笑,旁边的吕阳似乎有研究过螃蟹,插嘴开始说螃蟹是怎么怎么的美味,最后还加了一句“羡慕死你”,结果自然又是被吕莹骑在身上一顿胖揍。 第0978章 大麻烦   吕议现在虽然还不是太子,可他是监国。   监国是什么?不就是皇帝因为某些事情不在帝都,然后由监国来监督国家嘛。   现实情况是,各地有什么大事依然是向皇帝行辕汇报,只有一些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才会送来监国案上。   吕议这个监国的权力有限得很,地方关于民政的事情是被送到执政府,然后由萧何率领着一帮中枢文官进行处理,处理完了才会送过去给吕议这个监国过目,并且只是过目,吕议这个监国实际上对国策并没有决定权,甚至是没有建议权。   说到底吕哲将吕议任命为监国真的没有给予多少权力,军方的事情管不了,地方上也无法插手,监国任命的根本上就是让吕议能够多吸取一些治国的经验。   吕议也十分清楚吕哲的用意,因此屡次都是非常认真地听取汇报,观察朝臣理政的方式,对于萧何在一些地方治理上的讲述也听得很是用心。   待在南陵的文武众臣,他们一有机会确实是会向吕议讲述自己的治理心得,每一个人都不是吕议的老师,可是一旦有教导的机会从不会放过。   “兄长是不知道呀,他们恨不得将所有能教的东西灌输到我的脑子里。”吕议说着露出苦笑,有些苦恼地说:“我能猜懂他们的心思。”   什么心思?无非就是一有机会文武朝臣就会对吕议的想法施加影响力,如军方的众臣是想要向吕议输入军方至上的理念,文官集团则是希望吕议能够重视地方建设,诸如此类的影响。   吕启“呵呵”笑了有一会,见吕议仍然是一直看着自己,不好不说话,说道:“弟弟有自己的想法,不会轻易被影响就好。”   吕议颔首,脸上带笑:“最近兄长在忙什么?”   “唔……”吕启看了一眼闹腾的几个弟弟妹妹,用着非常缓慢的速度,说道:“帝国需要一种能够快速运输的工具,我最近一直在查阅山川舆图,也在尝试改良车轮。”   吕启和吕议说话心里的压力其实比较大,他穿越的版本是吕议成了皇帝的那个,吕议当了皇帝之后可是非常的铁血,先是清理了帝国内部一帮蛀虫,然后又向中亚进军,俨然就是一个铁血大帝。   大概是二十年之后,现任帝国皇帝在五十岁的时候下诏退位,吕议会继任登基。   那个时候吕议正当是三十岁左右的壮年,此前也是经过多番的历练,比如十八岁的时候就去了军方,先是到草原方向从一员小兵开始服役,一年后升任到屯长调派西域的南部。他在西域南部可是干了不少轰动的事情,最为出名的就是带着一百五十名骑兵击溃了康居国越界的一万部队,因为这次功勋升任军侯。   当了军侯的吕议又是在西域服役了一年,二十岁的时候却是被调往南洋舰队,到了海军是从水手长开始发展,三个月之后升任大副,七个月之后成为一艘侦察舰的舰长。   成为侦察舰舰长的吕议最爱干的事情就是巡视孔雀王朝的沿海,去欺负当时与帝国关系已经十分恶劣的孔雀王朝,用战舰去袭击孔雀王朝的渔民,袭扰孔雀王朝沿海的村庄抓捕奴隶。   那时候差不多就是帝国历十二年,也就是公元前二零四年,当时的情况是帝国已经将匈奴驱逐到更加遥远的西方,魏封国在南亚次大陆发展,秦封国在原来月氏人栖息的萨迦土地上一边建设一边和匈奴人征战,帝国除了仍然在向西域进行蚕食也在预备侵袭康居国等昭武九姓,并且是和中亚的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进行软层次的较量,最重要的敌人却是辽东以北的东胡。   恰恰是因为东胡成了帝国那时段必须解决的敌人,帝国对西域才会是采取逐步蚕食的策略,另外也是因为帝国不想过早与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在领土上接壤,帝国才将精力转到对东胡的征战上。   辽东以北的气候非常寒冷,帝国用兵是选择在一些气候苦寒的地方招募士兵,对东胡的战争规模也不是太大,最多的时候是使用三个军团,一般情况下是只动用两个军团在与东胡交战。   那个时候的帝国军团不是目前这样,经过十来年的时间沉淀,帝国除开地方郡县兵和公安部队之外,实际上冷兵器已经逐步在更新换代成为火器,徒步的混编军团是燧发枪兵、炮兵和少部分的骑兵混合编制;骑兵部队是和炮兵混编。   除开陆军方面的变革,海军上面的变化其实最大,很多曾经的主力舰经过改装成了运输舰,海军开始全面使用搭载火炮的飞剪船。   经过十年的发展,海军该探索到的岛屿和陆地其实已经摸清,不但找到了曾经苦找找不到的海峡,探索海峡的时候甚至是找到了后世的澳大利亚,对南洋群岛的开发正是出于高峰期。   找到后世澳大利亚的时候,回京虚职的吕议向自己的父亲建议,说是应该开发那片大陆。可是当时帝国因为扩张太过迅猛,本土的很多边郡基本是地广人稀的现状,不是没有多余的人口去开发澳大利亚,是帝国子民大多安于现状,军方的侵略性十足,可是民间的冒险精神却是十分缺乏,边郡尚且没有多少人乐意迁移过去,遥远的澳大利亚又怎么可能吸引移民?   不得已之下,将罪犯流放到澳大利亚的建议被吕议提了出来,最后也被同意执行,只是后续的执行过程中出了不少问题,那就是罪犯流放过去之后的存活率实在是堪忧,似乎是因为澳大利亚这片大路上之上有一种蜘蛛非常凶猛?或者是什么有毒水栖动物还是什么的。   罪犯在澳大利亚死伤惨重,有人建议还是不要将罪犯流放过去,可是当时已经有话语权的吕议力主不更改流放政策,一度被认为太过残忍,出现了不是那么好的风评。   要知道经过十年的鼓励生育,帝国的总人口已经突破一个亿,就是年龄层上面实在是有些那什么,十岁以下占了百分之二十,十岁到二十岁占了百分之三十,二十岁到四十岁占了百分之四十,四十岁以上占了百分之二十。   实际上因为帝国一直在向外掠夺,国内建设又从来没有停止过,因此国内经济一直是呈现欣欣向荣的趋势。因为经济层面好,过得好的人自然是过得更好,普通的平民实际上也不曾缺过什么。   因为生活上的优越(对比同一时间段的各国),帝国内部的犯罪率并不是太高,甚至可以说是非常低。当然了,很多时候并不是经济状况好能够降低犯罪率,是有那么点胆识的人……通常胆子大的家伙比较容易触犯律法,这些人是被吸引到帝国向外的探索和开拓,从另一个层面去蹂躏外国人,因此国内的犯罪率才会那么低。   收罗国内罪犯用船只运送到澳大利亚,一批过去死了一批,是伤亡差不多近千人才在沿海建立起一个像样的居住点。居住点被建设起来之后,又是吕议建议向澳大利亚派遣驻军。因为吕议的强烈要求,已经有点逐步放权的吕哲自然是不会反对,从一些郡县抽调了一千的驻军过去,但是比较倒霉的是一千驻军竟然一年之内又伤亡了近二百人。他们的伤亡不是不是遭遇到什么袭击,其实是因为自然环境,结果又成了吕议的黑点之一。   除开一些决策上被认为是黑点的地方,吕启回想史书对吕议的记载,似乎吕议在军方服役的时候也压根就没有少杀人,甚至是在西域服役的时候还干过坑杀降俘的事情,指挥三千秦封国的部队活埋了昭武九姓将近万人。   “……是不是?”吕议现在那张锥嫩的脸上看不到凶残,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   “啊?”吕启刚才在想事情,压根就没有听吕议在说什么。   “唉,兄长啊。”吕议估计也是看出来了,他说:“你就有一点不好,太爱走神了。”   “呵、呵呵……”吕启尴尬地笑了几声,他总不能说自己是在回忆历史吧?他问了一遍,等待吕议将刚才的话重复讲了一遍,他颔首道:“是应该加强教育,特别是自小就培养向外开拓的冒险精神。”   “现在各个学校的老师大多是儒生,他们在品德教育上是非常不错,可是我总感觉有点奇怪的地方。”吕议摸着下巴,又将伸手到自己案几上想拿果汁的吕莹小手拍了一下,先是对吕莹说“自己桌上就有,来拿我的干嘛?”,然后才对吕启说道:“似乎是……似乎是……以后会造成什么大麻烦?”   吕启猛点头,同意道:“缺少一种开拓精神和冒险精神,我说的就是这个。”他可是记得非常清楚,因为前期没有向国民培养上述两种精神,等待那一代人成长起来,帝国边疆地广人稀的现状依然是没有多大的改变。   “其实应该从军方调一批人到各个学校任教。”吕议又再一次拍走了吕莹伸过来的手,看着吕启说道:“最好是有上阵杀敌经验的军人,不是各个郡县的郡县兵。”   吕启突然感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不是吕莹转而伸手向他的案几拿东西,是察觉到自己这个弟弟好像是在挖某种坑?   “你肯定也觉得这个建议非常好吧?”吕议眼巴巴地看着表情逐渐僵硬的吕启,脸上的笑容更是多了几分,说道:“甚至同意和我联名上书父皇,建议各个学校不要有那么多儒生,对不对?”   吕启有种要吐血的冲动,他已经不止被吕议拉着做所谓联名上书的事情了,以前还小的时候没有关系,甚至是吕议没有当监国之前也无所谓,但现在吕议已经有监国的身份了,还拉上他就有点不合适了。   吕议看到自家兄长的模样知道是在顾虑什么,苦着脸说:“我已经上书过了,被老头子臭骂了一顿。我的想法是,要是不改变各个学校儒生泛滥的现状,教出来一些书呆子倒是没有太大的所谓,就怕是教出一帮死活要当官的,然后一个个没有你说的开拓精神和冒险精神,到时候这一代人成年之后我们可是惨了。”   “是你惨了,以后当皇帝的是你,我们这些人还不一定每人都有封地,哪怕是有封地也没有向外开拓权和出兵的权力。”吕启心中非议着,嘴中却是说:“你都被骂了一顿,还拉上我?”   “不止是你啊!”吕议坏笑着,抬起手向在场的人全部环着指一圈,说道:“有一个算一个,只要是老头子的儿女,我全部都拉上了。”   “是呗,是呗。”吕阳凑过来,他也不知道是怎么被吕莹欺负,竟是黑了一个眼圈,不过却是脸上开心的笑着,说道:“全部,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二哥全部都拉上了。是大哥一直闷在家里,好几次聚会都没有参加,所以只剩下你了。”   其它几个兄弟姐妹也都说话,不知道什么情况,反正每个人谈起被吕议拉着一块联名上书的时候,人人脸上都是十分的兴奋和骄傲。   吕启倒是知道兄弟姐妹们为什么会这般模样,是以前吕议通常只会拉上他一起,年岁小的兄弟姐妹则是第一次,估计是因为这样那些兄弟姐妹有一种“我被重视了”或是“我好像长大了”的满足感。   “好吧。”吕启苦笑连连,答应下来之后有点迷惑地问吕议:“这样父皇就会答应?”   吕议可没拍着胸脯保证,他也清楚教育事情上是中枢一切下的决定,会安排那么多儒生一方面是儒生确实在教化上有一套,另外则是因为不给儒生找点事情干,儒生很会闹事。   “我将勋贵的子弟们也都拉上,有一个算一个。”吕议脸上的笑容变成了认真,叹了口气,说道:“教育真的有问题,不改革的话,现在看不出来,以后真的是会有很大麻烦的。” 第0979章 太欺负人了   必然是要有大麻烦,毕竟吕启所知道的“以往历史”已经证实了一切。他稍微想一下也大概知道了自己这个弟弟的想法,其中有一些权谋之术,但是更多是为了接受教育的当代在忧虑。   吕议拉上那么多人,他是在被任命为监国之后首次拉上众勋贵的子弟,估计连一些文武官员的子弟都拉上。这是在展现他的领导才能,向帝国皇帝,向他的老子,做一些诸如帝国下一代精英皆在我掌中的姿态。   另外,吕议几乎将所有兄弟姐妹也一块拉上,无非就是向自己的老子说经一件事情,那就是他能够团结兄弟姐妹们,从某一个层面上来讲也是在展现属于嫡长子的一种地位。   目前吕哲的子嗣们都还小,估计也就是比较特别的吕启才会意识到吕议已经在培养属于嫡长子的威势。吕启本身也不抗拒吕议的这种行为,甚至是心里异常的佩服,认为吕议不愧是“历史上”的那位铁血大帝,小的时候竟然就懂得这么干了。   必须说明一件事情,吕启目前还不确定吕议是不是穿越人士,毕竟吕启的那个“历史版本”中有吕议,并且根据历史的记载,吕议自小就非常聪慧,史书记载说是“生而知之”。   生而知之在很多历史上对一些精英人物来说并不少见,哪怕是没有被吕哲改变的那个历史版本,很多有非凡成就的人关于他们的列传中基本都会写道“自小聪慧”或是“生而知之”,小时候也绝对会有一个神童的名声。   刚才吕莹多次想要拿走吕议案上的东西,屡次被吕议将小手拍开,那其实是他一种下意识的举动,认为属于自己的就是自己的,不能让任何人染指。估计他自己是想都没有想就做出那样的举动,做了之后也是觉得理所当然。   一名合格的太子不正是像吕议这样的吗?向皇帝展现自己能够团结自己的兄弟姐妹,然后又防备着兄弟姐妹将手伸到自己的碗里来。同时,他还能够控制勋贵和文武官员子女。这些都是一名非常优秀的储君才会干的事情。   吕启又习惯性的走神了,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吕议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离开,倒是另外的兄弟姐妹都还在楼阁上到处闹腾着。   “大哥,什么时候给我做个能自己动的小鸟?”吕阳现在是两个眼圈都黑了,也不知道是怎么被吕莹给折腾的,不过看去似乎还很开心?   “那是公输一家的产品。”吕启说的是当代的鲁班后裔,那一家子本身是属于墨家,不过后面各个学校开了工科,被划分到新的工家去了。他想了想:“不但有小鸟,还有能够在地上自己爬的乌龟和其它动物。”   会自己动的机械小鸟早在春秋战国就已经出现了,当时在列国造成了很大的轰动,公输一家子也因此倒了大霉,不但是本国的公孙王侯屡次暴力抢夺,其它诸侯国也是派人偷或是抢,让公输一家子只能是走上逃亡之路。   差不多又是一起类似于“怀璧其罪”的事件,不断遭受打击的公输一家子开始隐居,哪怕是墨家最为强横的时代也没有露半个脸,后面又研究出许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因为跟鬼谷子一脉走得比较近有传出过一些,只是因为数量太过稀少的关系并没有形成风靡之势,一些本来应该大放异彩的作品因为是被当成奇物被王侯收藏,最终泯灭于历史,成为众多历史尘埃的一部分。   到了春秋后期,因为墨家对诸侯国的征战屡屡插一杠子,可谓是没有一个诸侯国没有得罪过,结果也是导致几乎所有诸侯国开始打压墨家。   差不多是到了战国时期,秦国因为需要借用墨家的力量,秦王有意结交墨家,墨家当时还为几代的秦军训练过铁鹰锐士,但是秦国利用完墨家之后是进行大规模的剿杀,主要力量集中在秦地的墨家在被围剿中损失惨重开始走向没落。   历史上各个诸侯国针对墨家的清缴从来都没有停过,墨家从强盛走向衰弱,又从衰弱走向半死不活,门派的隐脉第一次为墨家所执行。   所谓的隐脉自然就是在力量有限的时候暗藏部分,将隐藏起来的实力严密保护。有了隐脉的存在,哪怕是墨家明面上的力量全部被剿灭,隐脉也能继续继承墨家的理念存在下去。   吕哲改变历史之后,因为相关政策的关系,墨家的一些隐脉浮出水面,像是目前活跃在帝国的公输一家子应该只是其中的一支。   公输一家不单单是在帝国的教育界开始有一席之地,他们也开始开发自己的产业,涉及到的地方非常多,如农业工具、兵器作坊、造船行业等等,干得最为出色的却是制造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在市集上贩卖。   吕启说的那些就是公输家的产品,一上市的时候可谓是让全南陵的孩童为之痴狂,也因为卖得疯狂的关系,公输家的产业扩张速度非常迅速,从南陵开始向周边的郡县置办产业,可是并非所有地方都像南陵集中了大量的勋贵子弟或是富足家庭,其它郡县虽然也是卖得不错,但是销售量其实并没有达到公输家预料中那样的理想。   吕阳撇了撇嘴,说道:“他们做的没有大哥做的精细。”   “大哥比较忙……”吕启见吕阳一脸的央求,改嘴道:“好吧好吧。”   吕阳乐呵呵的走了,然后是其它兄弟姐妹凑到吕启身边,基本也是讨要各种玩具,让吕启是一脸的苦笑。   答应了众多兄弟姐妹,吕启招呼一声也就走了,下楼的时候还在嘀嘀咕咕“就知道会这样子”,但是脸上是一脸的笑容。   吕议是被通知有一场临时会议才离开,此时他对面坐的是萧何、张良、陈平和辩良。   辩良是刚到南陵不久,不是回来述职,是关于蒯通建议弄什么捕鲸产业,他是回来叫苦来了。   “满打满算也就那么些战舰,弄捕鲸产业至少要抽调出十二艘,还要进入船坞进行船桅和船尾的改造,这样一来北洋舰队等于是瘫痪状态,并且是会瘫痪上至少半年。”辩良是一脸的纳闷:“请监国和执政,各位同僚想想北洋舰队麾下才多少战舰?”   北洋舰队的作战用途战舰,加上旗舰才二十七艘。这二十七艘其实也不是时时刻刻每艘是处于服役状态,毕竟船只需要保养,要是发生触礁等意外甚至需要维修,那么从实际上来讲,辩良算了又算,要是抽出十二艘战舰进行改装,等于是北洋舰队麾下是会减去十二艘剩下十五艘可用于作战的战舰。   吕议在眨眼睛,实际上他也是有点懵了,他是刚刚才知道那个什么捕鲸产业的事情。而他发现在座除了自己之外的所有人都已经事先知晓了那么一件事情。他可是监国啊,等到参加会议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里的郁闷可想而知。   “北洋……没有敌人。”萧何挽着下巴的胡须,一脸的认真:“倭列岛上面登陆了将近五万的国防军,他们能够清扫列岛上的野人。”   辩良呐呐无语,他是无话可说。   在国防陆军没有大批登陆倭列岛之前,北洋舰队需要做的事情一点都不比现在的南洋舰队少上多少,频繁地刺探和探索,然后又要从海面上登陆有野人部落的地方,或是袭击或是捕奴,深入陆地的事情也没有少干。现在呢?对对对,是有大量国防陆军登陆倭列岛了,不再需要北洋舰队再做频繁的军务,可是也不能因为这样的原因就用这种搞笑的方式来减少北洋舰队的战舰数量编制吧?   “目前看来,北洋舰队能做的事情不多,以其让那些战舰停在港口无所事事,或者是参与没有必要的护航任务,不如找点事情做。”萧何看起来十分外行,也只有外行才会这样去说海军。他看了一眼吕议,然后再看看陈平,问道:“检察署在倭列岛北边的冰原频繁探索,证实那边除了冰块就是冰块,没有其它东西了吧?”   “目前来说是这样。”陈平对辩良感到非常的同情,他是知道捕鲸产业的事情,可是不知道皇帝已经同意,说道:“北洋舰队一直在配合做相关的探索,为此还有一艘侦察舰撞到了隐没在水面下的冰山。因为那边天气的关系,四处漂来冰块之后很难将受损的船只拖出来,只能是暂时进行搁置。”   辩良立刻就是一脸的肉疼,只差没大喊:“瞧,北洋舰队又没了一艘战舰,只剩下二十六艘这点可怜巴巴的数量了!”,他也喊不出来,一是因为场合的问题,二来是知道皇帝同意了蒯通的建议已经无法扭转结局,该博取同情仍然继续,可是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是该想着怎么弥补损失。   “那边有东西的。”吕议首次开口,他拉上自己的老子当后盾,说道:“父皇提起过,倭列岛的东北侧是一片寒冰之地,但是过了寒冰之地有一块大陆,那里长期冰天雪地,但是穿过那片冰原之后能够找到一片新的大陆。”   辩良立刻就是双眼放光,点着头说道:“是的,前一段时间我向陛下询问,陛下有提起过适当向大洋深处探索的事情。”   萧何立刻说道:“所以……这一次划拨到改造的都是常规舰,主力舰留下了四条,侦察舰没有动。”   “有远航能力的也就是旗舰和主力舰,大洋深处不是六百吨级别的侦察舰能够去的。”辩良几乎是梗着脖子:“其实应该将即将改造的四条主力舰留下,用侦察舰代替。”   认真的说,六百吨级别的侦察舰还真的很难在大洋深处活动。事实上一千二百吨的主力舰也有点够呛,毕竟蓝水海洋的气候绝对不是绿水海洋所能比的。另外,帝国虽然在每一艘战舰上都有设置龙骨,可是帝国的造船业才建设多久,很多技术上其实并不成熟。   “有区别吗?”张良可是做过一番功课,他说:“上一次南洋舰队有一艘主力舰遭遇海上大雾天气迷航,他们进入了蓝水海域,很不幸的遭遇暴雨天气,若不是暴雨没有飓风,他们说没有办法撑下来。”   “帝国目前对于海外领域的需求不大,南洋那边的岛屿已经足够了。”萧何可不是在和皇帝唱反调,他是在述说一件实事:“我们连南洋发现的那些岛屿都没有开发,对于新大陆的需求……”   执政府就是这么个态度,他们认为国内虽然算不上是烂摊子,可是目前发展本土比进行新的开拓要重要非常多,但是皇帝不是这样的态度,军方也强硬要求向外扩张。皇帝扩张的用意是为了增加民族生存空间,不说皇帝的说法有没有道理,谁敢反对皇帝的话?只是军方一再要求扩张就有点说叨的地方了,还不是为了立下更多的军功好封妻荫子?   海军在帝国是一个新兵种,因为建立得晚在话语权上和陆军没得比,辩良现在是满肚子的委屈,他知道执政府一直在说什么财政赤字,可是帝国在军费上用得最多的是陆军,执政府来削减海军算是个什么事嘛,削减的还是他麾下的舰队!   “帝国在开发一种新型船只。”萧何笑眯眯地对辩良说:“那种叫飞剪船的战舰,马上就会有样船开到大洋深处。”   辩良闷闷地看着笑眯眯的萧何,一声不吭。   “试航要是证实飞剪船能够在大洋深处航行,不比现在正在服役的那些战舰要好吗?”萧何依然是笑眯眯,见辩良脸色僵硬,认真说道:“再则,抽调出的那些战舰不也还是在北洋舰队麾下?北洋舰队并没有减少战舰嘛。”   辩良只敢在心里非议:“骗鬼呢!一旦真的改造完毕,因为是非作战用途,到时候肯定是要被划拨到执政府的编制下。”   “是实际需要还是鼠目寸光啊?”吕议也没有吭声,心中想着:“果然还是陆地为主,对海洋缺乏开拓的兴趣,要是我当了皇帝……可不能让偏重陆地的思想成为主流。” 第0980章 可控和不可控   很多事情其实并不是统治者想要取得什么样的效果,布置了什么政策之后就能得到相应的成效。   吕议认为教育界有那么多的儒家不合适,有一部分是因为自己的亲身感受,更多的是因为拿着“后世”的思想在看待现如今的儒家。   如今的儒家并不是被董仲舒加入了“天人感应”后的儒家,甚至也不是经由“朱程理学”改造后的儒家。   儒家现在正是蓬勃向上的时候,他们讲究“君子六艺”,并且有着很强的进取精神,可是说句很实在的话,儒家的进取很多时候是进取的方向有点怪异,像是吕议就亲耳听到很多属于儒家的教师在进行教育的时候,讲述的是儒家求追的理想社会,最令人纳闷的是教课的时候很多时候更像是在拉拢“信徒”。   争取更多人,让更多的人成为儒家一员,这从孔子创建儒家之后就已经成为惯例。估计儒家是第一个知道“人多势众”好处的学派,也是首个明白掌握舆论重要性的学派。吕议反感儒家,他自己也承认是因为带着“后世”的眼光,可是也真的是在出于“治世”考虑。   “我们需要的是更多的冒险精神,让学子们了解世界。”吕议是小心的进行措词,对着萧何说:“帝国未来还会继续向外开拓,可是国民基本上对外非常陌生,他们甚至不清楚离开自己家乡五十里外有什么。我们或许可以在教育上多增加一些开拓视野的知识?”   萧何本来是要走了,对于吕议请求他留下来聊一聊有点意外,等开始聊之后听到这位殿下谈教育,谈儒家,甚至是谈到了帝国的向外开拓,和未来帝国需要的是一群什么样的国民,一时间竟是有些呆住了。   帝国的教育界大量聘用儒家是经过商讨后的决议,儒家早在战国末期就已经形成“人多势众”的趋势,社会上的各个层面都有儒家的存在,他们也大部分掌握着民间的舆论。   儒家掌握舆论不是一代人两代人建立起来的,是经过数十上百年的累积,他们曾经多次想要用民间的舆论来影响诸侯国的国策布置,有些成功有些失败,其实哪怕是操作舆论成功儒家也没有因此而有上位的机会,反而是屡次失败就会被诸侯国进行驱逐或是暗中清洗。   若是春秋时期或者是战国早期,因为各个诸侯国的君主不能让自己的名声太臭,看谁不爽基本都是会礼送,礼送不成最多也是驱逐,并不会做出杀掉名士的行为,毕竟杀名士自古以来就是最令人不齿和反感的事情,可是要被破骂祖宗十八代,也会令有才能的人不敢前去效力。   那么各个诸侯国有大批量杀掉过士子甚至是名士的事情吗?有的!始皇帝就干过,并且是用最残暴的方式进行坑杀或是油炸,起因是有人议论他的生母赵姬。   “舆论是名器,不能被某个学派掌握。”吕议腼腆地看着萧何,说道:“我看学校中的儒家学派教师,他们是很认真地在进行讲课,可是夹带的私货太多太多了。”   萧何脸上挂着微笑,静静地听着吕议慢慢述说,内心里在想什么呢?他是在想,吕议有着自小聪慧的名声,也快要十岁了,越是长大对一些国策开始有更多的见解。而似乎,他曾经亲耳听过皇帝谈起过吕议,皇帝的用词是吕议日后要么是有顶天的成就,也极可能成为一个无比混账的皇帝。   是的,吕哲就是那么跟萧何说的,也是他首次在重臣面前露出会让吕议接位的想法。   当时的萧何心里其实非常的欣慰,他是支持嫡长子继承法的人,吕议的生母赵婉是皇后,那么吕议就是理所当然的嫡长子,内心里当然是非常肯定皇帝让吕议继位的想法。若说只是因为吕议是嫡长子他就认同皇帝的想法,后面他暗中观察吕议,对吕议的一些行为也看在眼里,而吕议的表现也着实是让他欣喜。   只是……吕议十岁的年纪来谈帝国的教育问题,甚至是提出一些看法,萧何暂时没有深思吕议说的那些到底对不对,可是萧何内心里的震惊是非常大,大得一时间只能是脸上保持微笑来掩饰。   吕议还在继续述说,萧何一边听一边理清楚刚才的想法,等待吕议停下说话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他才说:“殿下,您可知晓为什么会让儒家充斥教育界?”   “知晓。”吕议当然知道,他点着头:“为了给他们找事做,不至于有那么多在野,然后在民间搞东搞西。”   “这位殿下对儒家非常反感啊?”萧何心里想着:“殿下年岁这般小,是因为在学校有儒生得罪,还是受到什么人的影响?”   实际上成了皇帝的吕哲已经不能轻易对某些事情或是某些人展现出反感或是厌恶的态度,但是只要是有心认真观察,大概也会知道皇帝吕哲对儒家亦是没有好感,甚至是已经不止是没有好感,是一种非常厌恶的态度。   萧何恰恰是知晓皇帝对儒家看法的人之一,他们实际上并不是那么清楚皇帝为什么会对儒家的感官那么差,那一次献俘仪式之后才算是为皇帝找到了一个厌恶儒家的理由,更深层次的一想也明白没有任何统治者会喜欢一帮在民间操作舆论的家伙。   正是因为思考得多了,站在统治阶层深思,任何一名官员,甚至是儒家学派的官员,除非是别有用心想借舆论搅风搅雨,不然还真的是对一帮喜欢操控舆论的儒家士子感到头疼。   帝国的官场上的儒学门生其实不少,像是叔孙通就是头号的儒家大儒,儒家出身并且比较出名的陆贾、孔鲋、卢生也在帝国官场一席之地,一些如司马欣、吕臣、武臣等等的将领也学习过一些儒家学派的典籍对儒家并不陌生。   皇帝不喜欢儒家的消息也不知道是谁最先在暗地里流传,越来越多的人了解到这个不知道真假的消息,一些原本在研读儒家书籍的人立刻就懵了,哪敢继续研读下去?一些本来就是儒家出身的官员更是人人自危,光顾着忧虑什么时候自己的官职会被撸掉,基本是没有心思做事。等等之类的影响还有许多,反正就是因为皇帝不喜欢儒家,只要是能跟儒家稍微扯上一点关系的人都是人人自危。   萧何作为执政官,发现不但是官场有些异样,连带民间都有问题,他自然是要向皇帝汇报这种现象。   不得不说的是当时的吕哲也被弄得有些发愣,他是不喜欢儒家,但是不喜欢的是被董仲舒加了“天人感应”和有宋一代已经被改造的“朱程理学”,虽然依然是不喜欢当代动不动就搞舆论操作的儒家,可是并没有将后世的厌恶带到当代的儒家身上来嘛。   不管吕哲是真的厌恶儒家或是不厌恶,当大家都认为他厌恶的时候,哪怕是不厌恶也是厌恶,并且因为传闻已经形成影响力,导致帝国某些方面的不稳,总该是要拿出一个适中的方法来解决。   “所以陛下召集了诸多的同僚,于光明殿那边商讨,一是帝国想要重视教育,但是极度缺乏教师资源,儒家学派识字的人多,社会层面触及也广,再则是……”萧何苦笑着摇了摇头才继续说下去:“再则是在野的儒生以其让他们在民间搅事,不如让他们处于可控范围之内。”   吕议有听过那一场商议,也已经知道商议的最终结果和执行力度,但他现在想要表达的是,太多儒生学子在教育上出现了问题。   得说实话,吕议真的认为教育上的问题非常严重,一个不好可能下一代人就废了,哪怕是不废,但总要教育出一代对帝国在日后国策上有帮助的人吧?但是很显然的事情,要是根据目前的教育方式进行下去,只要一二十年教育事物上的恶果就会让统治阶层一个接着一个傻眼掉。   或许傻眼不足以形容教育失败的严重性,吕议因为是亲身在接受当代的教育模板,他可以非常负责任地肯定,要是当前的教育模式不改,以后帝国要面临的麻烦绝对要比想象中来得大!   “缺乏对帝国之外事物的了解,然后应该加强一种冒险精神?”萧何有听进去,甚至是已经察觉到事情的重要性。他沉思了很久的一段时间,问道:“殿下的意思是,应该在当代教育上就加强对边郡移民的重视,甚至是让当代接受教育的人明白生存空间建设的重要?”   吕议猛点头,他十分清楚目前的中枢对没多少人乐意移民边郡感到头疼,不是移民政策不好,也不是说移民宣传不到位,说白了就是这一代的民间思想上已经认定了某些事情,根本就无法扭转过来。   是啊,人口稠密的地方越来越稠密,地广人稀的地方哪怕是辅助政策做得到位,可是愿意从腹地迁移到边郡的人依然是太少太少,导致的现象就是军队打下的地盘越多,地方行政上的麻烦也就越多,甚至是为了能让领地上多一些民众已经开始考虑接受一些当地土著。   帝国军方有一个说法,他们认为自己的征战是在为炎黄苗裔开拓生存空间,一旦接纳非炎黄苗裔的族群,等于是他们的征战将会被蒙羞,因此所有将领都异常反对接受异族。   在西北的几个郡,一些地方官员为了增加治下人口,他们翻遍了几乎所有典籍,查阅了一些关于上古时期的炎黄苗裔迁移记载,最后有一个非常重大的发现,认为在西北和西南活动的羌人其实也是炎黄苗裔,只是羌人在上古时期与中原的炎黄苗裔分离得太久了,结果产生了不同的文化和习惯。   那些人为什么要费那么大的功夫去查羌人是不是同为炎黄苗裔一员?不就是看到西北和西南的羌人非常多嘛!他们又得知军方的态度,那么想要将羌人纳入“大家庭”总该有一个说头是吧?   “的确,查证下去,羌人确实是我炎黄苗裔的一员,陛下和军方的人认可了那些郡县地方官的说法。”萧何也是认可的一员,并对调查结果深信不疑,他看到吕议表情很奇怪,“呵呵”笑了几声,继续说:“不但是羌人,其实北方的戎人和狄人,考察下来也是属于我炎黄的后裔。”   吕议“嘿嘿嘿”有点无语的笑着,扩张太过迅猛的后果已经出现了。帝国一直在鼓励多生多育,但是从怀孕到孩子长大需要一个时间过程,因为乐意移民的人实在是太少太少了,官方已经开始饥不择食地想要拥有更多的人口,将主意打到了同为炎黄苗裔的那些部族去。   羌人、戎人、狄人真的是同为炎黄苗裔吗?说是也是,真的是能够从一些记载上查阅到相关的记录,甚至是匈奴、东胡……许许多多的族群要真的是算下来,查起来也能是炎黄苗裔啊!   “中枢已经在商议,有了一部分的结论,帝国会逐渐接纳羌人,让他们的生活习惯和思想价值观全部与内地的人同化,让他们重新回到这个文明的大家庭中来。”萧何看着表情越来越瞠目结舌的吕议,说道:“也在考虑接受戎人和狄人,毕竟这件事情是有过先例的。”   是有过先例,秦国花了二三百年的时间融合掉了一批戎人和狄人,说句很现实的话,关中数百万的人口总,大部分就是接受了华夏文明洗礼的戎人和狄人,现在都分不清到底谁是谁了。   “我们需要人口,非常非常多的人口。”萧何表情开始变得严肃,他也不得不严肃,点了点头:“你说的那些,我会上书与陛下说明,只是殿下应当清楚一点,我们好不容易安抚下儒家学派,没有可能也不会在目前的当口去裁撤,殿下明白吗?”   “那至少应该进行一次全面的‘进修’,在教育上进行一些倾向性。”吕议越说声音越低…… 第0981章 功在千秋   萧何从吕议那里离开的时候脸上还是一直保持着笑容,不是他的心情有多么好,也不是发生了什么喜人的事情,而是他跟吕议一阵谈话下来,整个脑袋和一颗心其实都是半晕懵的状态。   不得不说,萧何真的是被那位殿下给震惊到了,他也不是第一次被皇帝的子嗣多表现出来的“妖孽”给弄得懵圈,实际上以前吕启构思出非常多的工具,不管是对农业有用,还是对工业有用,任何一点点的工具上的改革都能给过来带来很大的变化。   工具上的改进对于执政官萧何来说当然重要,也认为可以增加国家的国力,可是吕议从国政上讲述利弊对他来讲确实更加的重要,因为就如吕议所说,教育上的失误目前看不出来,但是等待显现出来的时候将会是致命的。   帝国的教育存在问题吗?其实谁也没有去思考过,因为帝国是首个执行普及教育的国家,此前并没有任何先例。   确实,历史上并没有任何国家普及教育……或者说是想要普及,可是条件或资源、实力无法办到。   此前并没有出现纸张,记录文字大多是采取竹简为主,只有少量记载会使用帛书,帛算不上奢侈品,但是使用的数量一旦多谁也承担不起,竹简就更不用说了,一条竹简才能雕刻多少文字?一千个字的文章记录在逐渐之上起码需要用二三斤以上的竹条。   纸张的出现是普及教育的基础,另一个基础是足够的师资,帝国不会缺乏纸张,纸刚开始出现的时候价格上确实是高,但是制造出纸张的不是别人,是帝国皇帝。   吕哲这个皇帝不像之后一些朝代上的皇帝,他是白手起家,随后占领大片疆土,开发疆土当然包含山川之利,那么铜根本就不缺。铜是当代的货币,开发出大量铜资源的吕哲不缺钱,他不需要拿纸张去进行暴利方式的经营,只需要作为一种廉价商品来进行贩卖就能够获取难以想象丰厚利益。   对于一个国家的统治者来说,其实很多时候利益不是最主要的,是需要从更高层次的观点出发,不是着眼于自己一人的利益,是怎么来达到利益最大化。   很显然的事情,教育国民对于统治者来说就是好处最大的事情,因为一旦国民的素质提升,国家也会随着国民的教育程度得到全方面的发展,之后所发展出来的一切不都是国家实力的一部分吗?   帝国有足够的财力和相关的资源来普及教育,虽然说吕哲所开的历史先例并不少,但是普及教育这件事情上注定是最重要的一件,也会是史书所大书特书的一件,并且会得到不知道几代人无数年的感激。   本来很多人认为教育也就是那么一回事,教人识字是最大的通途,识字之后再根据自己的爱好选择想要奋进的方向,研读相关的知识,这些大概就是教育带来的通途。   “执政心情很不错嘛!”张良手里抱着很大一叠的文牍,他是看着萧何一脸微笑地走进来,比较随意地问了一句:“和殿下聊得很开心?”   萧何被问得有些愣神,长久没有回答,等待张良要走时,他才说:“良,你认为教育重要吗?”   “呃?”这一下是换张良错愕了,他几乎没有任何的思考,答道:“当然重要,识字的人越多,日后国家也就不会缺乏人才。”   “那么你认为教育除了教人识字,使人在识字之后学习各项的知识,之外还有什么用途吗?”萧何刚才就是一直在思考这个,他补充了一句:“就是……除了能够学习想要的知识之外的用途。”   张良真的是愣了,他有点怔怔地呢喃:“除了学习之外的用途?”   吕议与萧何谈了不少,估计是有史以来有人首次提出教育的时候也能“植入”一些思想,用教育的方式来灌输国家想要得到的效应。   事实上教育的时候“植入”思想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以前没有学校的时候,身为老师的每一个人,他们在教导自己的学生时也会“植入”思想,他们一般“植入”的就是自己的理念。   当然了,手把手教徒弟的时候,应对的人群并不是那么广,能够影响的人数十分有限,因此一些思想上的“植入”并不会引起太大的效应。   帝国目前普及教育的阶层至少是八岁到十六岁的百分之四十八左右,也就是全国八岁到十六岁之间的孩子和青少年都在接受教育。帝国有多少八岁到十六岁的人口?按照人口普查的数据是有三百余万人,等于是有将近一半在接受教育。   三百多万人在现代并不起眼,可是在上古先秦时代刚刚结束的年头,三百多万的人口其实是个比较恐怖的数字了。这三百多万人接受教育之后会进入到各行各业,他们注定将会是兴起的一代人,在帝国的每个层面发挥自己的作用,成为国家必不可缺的一部分。   张良在当代算是一名智者,看得东西也比较全面和长远,但是说实话因为信息量的关系,他注定是与穿越者在一些事情上有差别。   不但是张良,事实上萧何也是在与吕议一阵长谈之后才恍过神来,不是说不知道教育“植入”思想的观点,是没想过在普及教育上来干这么一件事情。   “执政有点把我问倒了。”张良是一脸的苦笑,他猜测该是吕议像萧何说了什么,萧何从谈话中得到了一些心得,因此非常好奇地问道:“我们这位殿下说了什么让执政大吃一惊的话呢?”   “我们这位殿下啊……”萧何是一脸的感慨,说道:“着实是让我有所启发。”   随后萧何将吕议的一些观点说出来,对于教育时向学子“植入”思想的话题是三言两句带过,主要讲的是对于世界观和开拓眼界的事情,然后又少许地说了一些或许可以从舆论上来引导人们移民的事情。   “引导舆论吗?”张良一脸的惊讶,不是惊讶吕议的建议,他翻了翻手里的文牍,找出一张从皇帝行辕那边送过来的公函,说道:“巧了!陛下那边也在说起这件事情。”   萧何“哦?”了一声,接过张良递来的纸张,详细地阅读之后连连苦笑道:“用词不一样,乃至于说的一些事情也不相同,但想要达到的目标没有二样。”他其实是想说,吕哲与吕议不愧是父子俩,思考事情的方向竟然都是一样的。   皇帝关注的事情一般不会是什么小事,吕哲现在是巡视到了草原,估计是看到草原上太过于地广人稀产生了一些感慨,结合在一些边郡所看到的显现,心里肯定是要忧虑打下的地盘没有人,想到疆土是打下来了,可是长期没有人打下来等于没有用,说不定也会因为当地没有居民以后又被异族给蚕食。   历朝历代里面,很多朝代并不是没有开疆拓土的实力,他们遇到的问题说复杂那是相当的复杂,但是更多的问题估计相差差不多,那就是哪怕开拓了新的疆土愿意迁移过去的人也是几乎没有,结果是军队打下了土地,没人过去的同时军队也不可能长期在边远地方驻扎,军队一撤异族又给占回去了。   两人也不能是站在大厅这么一直说下去,因为是有需要互相讨论的事情,也就前往萧何的办公室。   “移民确实是帝国目前的重中之重的头条大事。”张良可是在被当成下一任执政官培养,能够接触的层面是越来越多,他异常清楚目前对帝国来说迫切需要解决的的确是腹地民众乐意扎堆,哪怕是在家乡生活的相对艰难都不愿意移民前往边郡。他喝了点茶水,很是认真地对萧何说道:“想要改变这种现象,老一辈需要一步步扭转他们的思想,年轻人却是比较容易说动。”   “今年暑假,不是要搞什么学生郊游吗?”萧何停下来像是在酝酿什么,略略迟疑,说道:“若是像陛下建议暑假郊游的学生去边郡……”   张良说道:“北疆草原上战事将要开启,哪怕是陛下同意学生暑假时去边郡郊游,军方也必然是要对执政有意见。”   军方马上就要对草原展开今年的第一次攻势,战事的规模相较以前不是那么大,但这一次是一种千里奔袭的远征,到时候不知道还要忙成什么样子。   萧何笑了笑,有不同的意见:“军方会乐意的。”   张良加入帝国的时候已经是建国之后了,萧何却是在吕哲只有三个郡的时候就加入到这个集体,可以说萧何远要比张良更加了解军方那一帮子家伙都是什么货色。   军方对任何能够对他们有助益的事情都非常欢迎,让一帮青少年到各个边郡去,军方就有更多的机会宣传自己的武功,可能还会提前寻找好的军官苗子,一找到就会教唆某个少年考军校加入他们的集体中去,哪有不乐意的道理呢?   “比较麻烦的是孩子们的家长啊!”萧何倒不是说父母怕孩子吃苦,目前这个年头吃点苦并不算什么,比较麻烦的有其它因素。他说:“现在能够称得上是边郡的地方都是军方刚刚占下没多久,至多也就是一年前攻占下的疆域,不毛之地是一方面,各个边郡的土著还没有归服也是一方面。”   “嗯,危险的地方会有许多。”张良慢慢跟上了萧何的节奏,接过话题往下说:“帝国虽然夏季和冬季都有针对式的演武,但是演武是演武,并不能当做实际的经验,孩子们去到边郡会遇上难以预料的事情,若是出现伤亡……恐怕民情有碍。”   没错,萧何就是在担心这个,那些十来岁的孩子对于去边郡虽不敢说人人感到开心或是兴奋,但是能够在国家出钱的情况下和同学一块去郊游肯定是大部分人乐意。孩子乐意在很多时候说了不算,帝国也没有哪一条律法是关于强制性要求家长同意国家安排子女的条文,父母担心远游,特别是去边郡会因为各种意外出现死伤是难免的事情。   “或许可以去倭列岛……”张良是斟酌了一下才说道:“倭列岛也算是边郡,并且离帝国比较远,还需要走海路。”   萧何只是与张良商议一下,哪怕是真的要执行也是需要先上奏皇帝行辕,让皇帝思考一下是不是能行,能行的话也不是拍拍脑袋就能干的事情,相应的准备必不可少,同时各郡县也是要通知到位。   差不多是在十来天之后,已经走到右北平郡的皇帝行辕收到了萧何从帝都南陵发来的奏章。当时的吕哲是领着一帮重臣在进行冬季狩猎,他看完萧何的奏章骑在马背上发了一小会的楞,回过神来的时候脸上挂着一种很难说得清楚的笑容。   “陛下,司马将军已经将前方围起来了。”燕彼也是一身的戎装,手里拿的却不是弓箭,是一种试用型的骑枪……唔,是火器,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骑枪。   没错了,吕哲组织围猎,从士兵到勋贵、将领、文官,全部都是使用火器。他这是要让中枢的重臣和一些边塞将领了解火器,他们这帮人当然是不可能亲自上战场搏杀了,在围猎中了解火器也成了一件相对靠谱的事情。   “瞅瞅。”吕哲将手里的奏章递给了燕彼,然后笑呵呵地说:“执政的脑子开窍了。”   燕彼对皇帝用词感到有些吃惊,他可是知道皇帝自从君临天下之后无论是在谁面前说话都没有这么随便过了,可见皇帝是真的非常高兴。   “唔?”燕彼很快就将萧何的奏章看完,只是他不太懂组织各个学校的学子郊游,特别是分批前往倭列岛或是流求那边有什么好高兴的地方。   “你啊,往更深的地方想想。”吕哲是真的高兴,萧何的出发点是要开拓新一代人的眼界,组织学子远游就是一个不错的地方。他笑着笑着心里其实也比较困惑,想着:“远游是不错,可是为什么会建议去倭列岛或是流求呢?” 第0982章 趋势   萧何并没有在奏章上提到吕议的名字,不是萧何贪功,是吕议虽然作为监国但是年纪太小,萧何认为年纪小的吕议现在不适合出太多的风头下意识就没有提了。   因为萧何没有提到吕议的关系,吕哲在没有做过专门的了解之前,不知道萧何是受到吕议的启发才生出多种思考,对于执政班子思想变得开阔的皇帝自然是会感到开心。   吕哲事后会去调查萧何为什么会生出那样的思考吗?或许会,或许不会,不会的可能占了大多数,毕竟身为皇帝动不动就去调查臣子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要是被调查的臣子多想,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倭列岛在作战,流求那边也在作战。”燕彼提出了自己的担忧:“学子们过去合适吗?”   倭列岛的作战一直都在持续,但是说以其是在作战,不如说是捕奴做业如火如荼进行之中。   帝国的探勘队在倭列岛持续发现贵重金属矿产,国内有运过去一些奴隶,南洋那边也一直在向倭列岛运输奴隶,可是真正的开矿主力却是倭列岛之上抓到的土著。   根据不完全的统计,帝国先后投入到倭列岛采矿的奴隶达到了七十万,前期的时候因为条件有限和经验不足,或许也有不爱惜奴隶性命的关系,奴隶的消耗非常大,仅仅是半年不到就损耗了接近十二万,后面执政府向倭列岛总督府发去公函,严正声明奴隶消耗若是无法降低,将重新考虑对倭列岛的人力投入。   其实奴隶的死活没有多少人会在乎,大多是认为死掉再抓就是了,可是执政府有做过统计,帝国周边是不断在发现新的土地,军队也在抓捕上面的土著,问题是无论是抓捕奴隶,还是奴隶运输都需要投入。什么都要投入的前期下,执政府可是一直在喊什么财政赤字,总想着要达到收支平衡,这样一来哪怕是真的不在乎死掉多少奴隶,可是能省总是应该省的吧?   倭列岛后面依然还会出现奴隶的消耗,不过因为有执政府的警告在前,哪怕是做做样子也应该做一下,后面也确实考虑到随着发现的贵重金属矿越来越多,奴隶的消耗真的是应该“节省”一点,才算是对奴隶的损耗真正的上心。   “过去倭列岛观看怎么开矿?”燕彼真的是有些懵的,迷惑不解道:“除了这个似乎也没有什么好看的吧?”   吕哲笑骂道:“你呀,故意逗乐的吧?”,耳边听到号角声,目光转向了前方,嘴中说道:“倭列岛上面的国防军没有停止过抓奴土著的行动,让少年们提前了解世界的残酷就是一个不错的事情。”   瞧,什么叫军国主义?国家执政阶层从来都是视对外开拓为理所当然,然后千方百计地增加国民的侵略性,而培养一个族群的侵略性似乎还真的没有比从小打基础来得合适。   说完,吕哲双腿夹了夹坐骑的马腹,喝了一声“驾!”,坐下战马踩动四蹄驰骋起来。   皇帝一动,周边的近卫和士兵也全部跟着动了起来,不一会儿原地只剩下燕彼和相关的家臣。   “家主,您怎么不跟皇帝一块过去?”   “呵呵。”   “……”   燕彼需要时时刻刻待在皇帝身边来展现自己受到的宠信吗?他从来都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展现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也明白这么干除了让那些勋贵或是文武官员或是羡慕、嫉妒、猜忌之外,什么好处也得不到,不但没有好处也会让皇帝心中产生看法,毕竟吕哲这个皇帝可不好糊弄。   围猎自然真的就是围猎,说白了统治者邀请臣工围猎自古以来就不是为了单纯的放松或是娱乐,主要是被用来操演军阵,或是一种强调武功重要性的行为。这里的“武功”并不是什么打斗术,是国家行为上的好武,既是重视国家武力。   一些像是炒豆子的“啪啪啪”声音偶尔响起,那是有人扣动扳机开枪,不过开枪的声音很快就会被马蹄声掩盖掉,时不时也会有人喊出一句什么。   帝国目前装备火器的部队并不多,禁军和国防军都有少量部队装备了一批,不过却是以小口径的火炮为主,装备燧发枪的部队非常少,少部分的军团装备一两个千人队,只有使节团的护卫队装备了一校五千人。   生产火器的作坊在帝国并不少,其中基本是集中在离南陵不远的长江流域边上。会集中在长江边上的理由相当简单,帝国对于水力的运用越来越成熟,很多机械都是利用水力作为动力。   因为对水力器械的大量运用,不但是火器作坊集中在长江流域,事实上很多的工厂都是在长江边上,以至于地方上的官员已经在担忧因为长江两岸的水防安全。   任何武器的发展都需要一个过程,这个过程可能快速也可能缓慢,但过程中终究是离不开一个熟悉的程序,想要熟悉一项新的兵器必然是要进行推广,可是说一件比较现实的话,帝国目前制造火器主要是火炮,对燧发枪并不是多么迫切。   帝国生产的第一代燧发枪理论上的最远射程是二百米左右,可是实际上能够保证准头的距离也就是在五十米到一百米之间。一名训练有素的燧发枪兵在二十秒左右能够发射一次,但是要做到训练有素需要长期的训练,射速慢也是军方大多数人不认可,因此对列装燧发枪不是那么愿意的原因。   一名弓兵在六秒左右的时候能够射出一支箭,但是臂力哪怕再好的弓兵也无法无限循环地张弓射箭,一是因为力气,二是因为手臂拉伤问题。   燧发枪兵射击的速度没有弓兵快,燧发枪的射程其实也没有强弓远,但是使用燧发枪唯一的好处就是只要有火药、弹丸和枪支没有坏掉就能长时间地持续射击。   早在火器没有出现之前,秦军已经在使用波段式的连射。火器出现之后,其实哪怕是没有吕哲强调波段式射击,因为现在离上古先秦时代并不久远,很多秦军的军官也在军中服役,估计也会有人将波段式射击的好处说出来。   “啪!”   一头原本低头在啃草的麋鹿毫无征兆地脑袋壳处冒出一朵血花,连发出哀鸣声的机会都没有就扑倒在地上。   “陛下好枪法啊!”司马欣脸上满满都是赞叹,他也确实不是在拍马屁,是吕哲已经连续四次击中目标的脑袋。   吕哲当然是不需要自己清理枪膛和上火药等等的事情,旁边有近卫会将这么干得很好。他重新接过一杆骑枪拍了拍枪身,说道:“这玩意还是燧发枪,哪怕是有望山也不能凑近了瞄准,只能是凭感觉,你再多玩上一段时间,等熟悉了手感也能打得挺准。”   估计燧发枪要是有瞄准的望山也还真的没有多少人敢凑着瞄准,毕竟这玩意是依靠火石敲击引燃火药射击,凑上去被蒙一脸的烟雾倒是没有什么,可要是被火药渣滓溅到脸上绝对就是成了麻花脸,甚至是眼睛都该瞎了。   现在的燧发枪不能瞄准,只能是凭感觉控制拿枪的姿势,打出去能不能打到目标纯粹是看运气,吕哲连续四发全部打中目标的脑袋其实真不依靠瞄准,一是他平时有空就会开开枪,二是因为运气真的相当好。   “火器兵在西域那边已经有了实战,查看战报战果挺辉煌的。”司马欣也在把玩手里的骑枪,他笑呵呵地说:“五千火器兵自身伤亡二百余,歼灭近万的草原部队,那也是韩信指挥有方啊。”   帝国使节团的护卫队是有一校火器兵,只不过炮兵就占了一千五百人,那次韩信指挥火器兵与敌军交战,是军事历史上火器兵种的头次应用。   “韩信啊?”吕哲笑着说:“他是先让炮兵一阵轰,要不是有骑兵部队的协同,那帮胡人早跑了,哪里还轮得到燧发枪兵上前抵近的波段式射击。”   实情,天大的实情,火器兵的第一次大队作战面对的是大多数骑马的胡人,那些胡人被一阵实心弹猛轰也没死上多少人,就是被火炮开火的声响和弹丸横飞的场面给吓懵了,反应过来倒是试着冲了一波,但冲向早就列阵待发的燧发枪步兵阵,毫无疑问是冲锋的胡人在不断的炒豆子声中成了尸体。死了一波,并且是还没有发生接触战就死光,胡人也不是傻蛋,当然是想要撤退,后面其实是骑兵之间的对决,燧发枪兵不过是在期间移动到胡人会逃窜的方向守株待兔。   “呵呵……”司马欣一阵阵的尴尬,他就是想要抬高一下韩信,没想到皇帝会那么直白的点出骑兵部队的协同,补了一句:“骑兵也是接受韩信指挥的嘛。”   “让火器兵去和骑兵作战确实不合适,双方在机动性上天差地别,也就是韩信这个傻大胆敢第一次交战就拿骑兵开刀,要是胡人的指挥官意志坚强一些……”吕哲说到这自己哑然失笑了,胡人是第一次遭遇火器部队,又被火炮吓得魂不守舍,可能韩信也将这些因素考虑进去了。他摇了摇头,说道:“火器兵不是那么适合和骑兵作战,对付徒步的步兵才是目前火器兵最合适的战场。”   一直是到了近现代,火器发展到不需要每射一枪就要清膛和补充火药,理论射速到了四五秒就能开一枪的时代,全部装备单发枪的步兵部队遇上了骑兵也是被屠宰的份,也就只有连射武器出现,如马克沁重机枪出现之后,骑兵的作用才算是降低,不过那也是针对大量装备马克沁重机枪的部队,要是轻装的步兵遭遇到骑兵依然是要被屠宰。   “我们目前的主要敌人是草原胡人,除非是火器跳跃式的发展到半自动武器阶段,不然依然还是不会大批量列装燧发枪兵。”吕哲说出了一个帝国未来发展的事实:“建设骑兵部队,建设更多的骑兵部队,用骑兵去对付骑兵,用骑兵去对付步兵,这是目前最好的军事发展道路。”   吕哲可不清楚一点,他会在大约七年之后对军队大量列装火器,那个时候虽然是草原上的胡人威胁已经大部分解除,可是对军队大量列装火器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这个。事实上,吕哲到时候大量列装火器的原因比较简单,那就是出于对军方后勤的更近一步控制。   司马欣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不懂火器,心里对怎么指挥火器部队也没有概念。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得知皇帝非常重视火器的研究,也确实是对一些试验部队列装了火器,还以为帝国军队马上又要迎来一次新的变革。那个时候和他一样犯愁的人不少,基本是内心里发懵该怎么指挥一支新型的部队作战,后面只有少量的部队列装燧发枪,其余部队最多也是加了一种炮兵的新兵种,他们才算是大大地松了口气。   吕哲像是从司马欣脸上看出在想什么,语重心长地说:“士兵暂时不需要了解火器,但是将领们越早熟悉越好。”   帝国只要是身份达到一定阶段的人,他们在年中的时候就收到了来自皇帝的礼物,礼物当然就是一些火器,并有着一本篇幅不长的说明书。   心思简单的人可能只会认为是皇帝赏赐一种新奇玩意,不过能混到一定的身份的人哪有谁会心思简单?收到皇帝礼物的人,他们基本是明白了皇帝的暗示,也知道火器在日后会取代目前的军队列装,成为制式化的装备。   吕哲也干脆不打猎了,他只是招呼了一声,自然是有人会忙碌着搭建临时的帐篷。等待帐篷被搭起来,他招呼司马欣一同过去,刚开始是两个人在闲聊,后面人数越变越多,那些人都是见皇帝不再围猎之后也停止下来的人。   “咱们这一代人需要做的事情很多。”吕哲对着认真听的众人笑了笑,指了指东北边,说道:“比如在匈奴等西北部的胡人解决了,就该拿这个想要捡便宜的邻居开刀了。” 第0983章 东胡   东胡是一个大区域性质的部落联盟,实际上目前东胡的实力非常强大,比匈奴、丁零、呼揭、屈射等等草原部族的总体实力上要强上近乎于一倍。当然,说东胡比那些部族强,是强在人口数量上面,地皮上东胡与几方比起来并不是大上多少,但有一点东胡是其它部落联盟没有的优势。   匈奴等部族是纯粹上的游牧民族,他们行业单一,要说有特产也就是牛、羊、马等牧畜;东胡却是一个多元素的部落联盟,除了游牧民族之外,还有猎人民族、农耕民族。其实要是比照历史,东胡现在差不多就是比有商一代稍微落后一些,但是也落后不是那么远,仅仅是在冶炼技术上跟不上,不然在生产力上已经具有有商一代的规模。   游牧民族和农耕民族好说,猎人民族是什么?其实猎人民族有一个特色,他们就是大多以森林和山地作为主要的活动区域,依靠打猎和采集来获取食物,十分适合在森林作战和山地作战。   世界上的猎人民族并不少,像是玛雅文化、亚马逊文化和非洲的一些部落就有猎人民族的特性。因为猎人文化的特性,他们虽然野蛮但是对领土的侵略性一般不是太强,发展速度也非常缓慢,也就是在一些相对特殊的历史时间段才能成为主流,如原始人时代……   大概是一千多年之后,辽东地区有一帮通古斯野猪皮最先开始与游牧民族发生接触并且频繁交战,他们从游牧民族那里获取了相关的知识,逐渐将猎人民族和游牧民族的特性融合起来。杂交的民族特性带给了通古斯野猪皮难以想象的变化,不是说什么变化,其实就是产生了难以想象的侵略性,干翻了原本欺压在他们头上的敌人,也就是从游牧民族转变为半农耕半游牧的辽国,然后学习到了农耕技巧,之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直至被一个更加野蛮且更有侵略性的游牧民族给征服。   “这片土地对帝国非常非常重要。”吕哲说的是辽东,他点着山川舆图上标注为冰原冻土的位置,那是在右北平郡、辽西郡、辽东郡以北的区域:“这个地方是天寒地冻,但是会连续养育出野蛮且体魄健壮的野人。他们如果一直转悠在冻土森林里打打猎自然是没有什么,但是一旦有外部的文化被引进,使他们知道世界的繁华,他们将无限追求任何非冻土的领土,对任何人都敢扑上去咬一口。”   司马欣已经到辽东任职大约半年,大体上了解辽东的情势。   帝国的辽东已经被认为是一个气候寒冷的地方,辽东以北除了蛮荒之外就是天寒地冻这个特色。   早在春秋时期,中原那边的人就认为燕国是一个一年几乎将近五个月都是下雪的国度,认为也就燕人才能受得了那种天气,那种冰寒的气候前提下,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居住下来。   到了上古先秦结束的时代,也就是进入了“帝国时代”,人们对燕地的认知依然是停留在春秋时期的观念。   有相对温暖地盘的人,没有足够保暖的条件下,除非是逼不得已,不然谁会愿意去天寒地冻的地方?   长久以来燕地都是中原皇朝人口最少的地方,这一现状哪怕是到了一千五百年之后都没有得到太大的改变。   司马欣所知,东胡在辽东以北的人口也并不是太多,根据情报刺探辽东以北的东胡大多是一些猎人部落,对于更东北的方向刺探中也发现了一些农耕部落。   皇帝说要警惕东北方向的野蛮人,大多数人虽然是听得非常认真,可是真正有多少人上心就不清楚了。   东胡部落联盟之中有游牧部落、猎人部落、农耕部落,其中游牧部落占了东胡的大部分人口,猎人部落和农耕部落的人口相加起来估计还不到整个东胡总人口的三成。   吕哲大概是知道很多人心里不以为然,他也清楚自己要不是穿越来来的,也不会相信生活在天寒地冻区域的那帮人日后会有几段辉煌。   总的来说,目前的纪元依然是农耕民族与游牧民族作为“主角”,事实情况上也是这样。   “上一次东胡集结大军驻扎在乌侯秦水,那里直面右北平郡和辽东郡。”司马欣遥遥指着山川舆图:“乌侯秦水的上游在东胡境内,中游和下游地段是在右北平郡。若不是第九军团入驻并郡威慑,上次我们集中兵力在黄河源头区域与头曼所部大战的时候,他们就该入侵了。”   说的是好几年之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东胡见帝国与匈奴大战正酣,双方从赵地打到秦地,然后又一边打一边移动向黄河源头,整场战事的范围涉足将近两千里。要是按时间点来算,那个时候帝国还叫汉国,吕哲并没有吞并各个战国,等于是匈奴先拉帮结伙与赵国开战,后面与秦国开战,等待赵国和秦国被吕哲兼并,匈奴的对手才换上当时的汉军。   恰恰是因为当时中原各战国互相攻杀,匈奴也才会选择那个时机入侵,东胡也才想集结大军捡便宜,直至吕哲建立帝国之后,由汉军改名为帝国国防军的近百万部队北上,先后收复了被匈奴侵占的土地,然后就将头曼所部困在黄河源头,东胡人见到南方开来大军才没有顺势入侵。   从开始反击匈奴到最后击败匈奴,又是调遣军队威慑东胡,一连串的动作持续了将近四个年头,其实那个时候对于新生的帝国来说十分危险,要不是东胡王因为祖辈的教诲陷入犹豫,东胡想要等黄河源头一战出了结果再有动作,那个时候帝国就该是两面作战了。   “东胡啊……”臧荼拖了一个长音,顿了顿才说:“是个比较有意思的部族了。”   臧荼有这么说的理由。他在帮助姬夏复国之后,其实是有东胡人有过交手,自然对东胡人也会做一些相关的了解。   说东胡是部族并不正确,不过没人去纠正臧荼的错误说法。   东胡二三百年之间的扩张目标并不是在南面,他们主要是集中在东北的深山老林和一处平原,时不时会和屈射人打一打,近期以来的主要扩张方向是在屈射和匈奴方向的平原。   “倒是听老一辈的一些人提起过,东胡很久以前是辽东炎黄苗裔的死敌。”臧荼是带着笑容在说:“断断续续的战争打了有近四百年呢!”   其实远不止四百年,不过依然是没有人深究。在场的人大体都知道一点,以前东胡和燕国可是一对老冤家,也就是后面东胡人连续吃了大亏才消停下来。   据说东胡的祖辈有一个教诲,原话是什么因为没有文字记载早被忘了,但是大略的意思还是比较清楚,那就是东胡的祖辈严厉警告子孙后辈不能轻易去招惹南边的人。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情?那是春秋时期就有的论断。当时东胡各部落与燕国是死敌,双方打了接近三百年,周王室麾下诸侯燕国虽然一度差点被东胡灭亡,可也只是“差点”。后面燕国得到中原诸侯出兵相助,夺回了被东胡占去的土地,甚至是反击东胡灭掉部落无数,将东胡驱赶到更东北的深山老林,双方的死伤并没有太真切的数据,可是东胡一度差点灭亡倒是在燕国列传中有一些历史记载。   举族之力可以与燕国抗衡,但是燕国的援军一来东胡却是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逃窜到深山老林的东胡人该是个什么悲惨状况可想而知。此后的二百多年间,东胡只能是趴着舔伤口,等待恢复元气。   随着时代的变迁,燕国恢复与中原各诸侯国的联系后,燕国得到各方各面的长远发展。若说以前在国力上燕国与东胡相差无几,二百年后的燕国可是要比东胡强上不少倍。   差不多是到了中原为战国混战的时代,东胡钻出了深山老林再一次向燕国疆域进发。东胡对燕国的认知估计还是停留在二百年前,这一次他们一头撞上了铁板,自己撞得满头包。   入侵燕地的东胡就发现,他们面对的燕军都是手持利刃,不少燕国士兵身上也穿戴甲胄,而东胡此时因为长久在深山老林基本是没有金属兵器。东胡的箭蛇穿不穿燕军士兵的甲,棍棒等钝器倒是能够对燕军士兵产生伤害,但是东胡人敲一棒子,燕军士兵就是刺出青铜剑,棍棒使人手上,刺出的青铜剑却是会要命。   人数上东胡占优,兵器上燕军占优,并且此时的燕军可是一支先后与中原霸主齐国和赵国打过战的军队,结果是东胡人在边境就被杀得片甲不留。随后,燕军甚至是开进了深山老林对东胡人进行清缴,结果又让东胡往更东北的方向逃窜。   一次差点灭族,另一次虽然没有到灭族的地步,可是长久的追杀着实是让东胡人肝胆俱裂。这一代被追杀惨了的东胡人回忆一些老人的话,传闻中几百年前燕国得到中原的援军相助,他们单单对上燕国都被打成这样,要是中原再开来援军,岂不是要被灭族了?   当然了,东胡人并不清楚中原各诸侯国早就不是春秋时期的样子,春秋时是因为晋国为唯一霸主国,晋国打的是“尊王攘夷”的旗号,恰是因为这样的理念,晋国才会纠集一帮小弟去帮助同为周王麾下的诸侯燕国出气,更多是在做武力上的一种彰显。   “其实咱们好些年头没有与东胡发生规模较大的战争了,是东胡人自己不来招惹,也是咱们一直在将精力用在内战上面。”臧荼笑呵呵地说:“不过嘛,那也是因为咱们没有给他们入侵的机会。”   “东胡人口不少,好战性上比之匈奴差了一些。”司马欣张口瞎话就冒出来。   臧荼张了张嘴,可是没有将话说出来。他很想说,那是因为东胡被炎黄苗裔打怕了,不是东胡不好战,东胡人可是一直在和屈射人打战来着。   吕哲发现话题有点被带歪了,他先是静静地听了一段时间,等没人再开口,才说道:“开春之后,会有先期的十万人投入到新一轮的草原扩张,第一步骤是将地盘扩张到峻稷山边上。”   每个人都在点头,那是很久之前就已经制定的作战计划,也是帝国完全剪除草原危险必做的事情。有了第一步,肯定是还有第二步。   “随后,会再投入十万部队,总数二十万进军峻稷山。”吕哲看向了司马欣,说道:“进行峻稷山战事的同时,辽东这边别落下对东北的山川舆图绘制。”   司马欣立刻行礼应了声:“诺!”   “东胡王赔礼道歉,朕一直没有给出正式的回应。”吕哲环视众人一圈:“帝国大军屡次战胜匈奴,东胡却是这个时候扑上去痛打落水狗……”,或许是觉得都是皇帝了,用词应该更斯文一些,他自己莞尔一笑才接着说:“帝国的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特别是东胡人占领了帝国本来想要占据的土地。这是不能被允许的。”   说的是并郡以北的一些平原地带,那些地方本来生活着不少匈奴人和戎人、狄人,帝国大军向那边扩张之后,匈奴人先开始跑,暂时没有跑的戎人和狄人后面也因为帝国大军屡次扫荡抓捕奴隶,后面也能跑的全部跑了。   地盘上空了下来,帝国这边没来得及给插上边界碑,从乌侯秦水撤退的东胡大军直扑而去,他们一路上根本没有费什么劲就占据了大片的土地,并一路上留下一些部落在草场上放牧。   说到底吧,还是因为帝国扩张太过迅猛,顾得上这边顾不上那边,结果出现了梳理之后被东胡占了便宜的事情。   “其实咱们要是派军队过去,不用多,哪怕是一屯的兵力,东胡人也只能是乖乖退走。”臧荼就是在心里嘀咕,他可没有将话说出来,毕竟他也不是一个笨人,想着:“分明就是陛下早早挖坑,等有多余的精力了,想要转过头来铲土将东胡给埋了。” 第0984章 纠结   皇帝行辕到了右北平郡之后,会在当地停留大概一个月,之后就要转道南下,一路经由渔阳郡、广阳郡、巨鹿郡、邯郸郡、河内郡、东郡、砀郡、陈郡、南阳郡,最后才会回到南郡的帝都。   这一圈下来等于是吕哲从西北的各郡县先走,在西北边疆和北部疆巡视了一下,然后从辽东绕了个半圆回到起点。   帝国建立九年……要是从吕哲占领夷陵为起点,那等于是吕哲和一众人等已经奋斗拼杀了整整十二年,吕哲其实没有太好的机会在自己的疆土上好好的领略一下风光。这一次出巡主要是对即将爆发的草原战事,在战前过去亲眼看一下情况,二来也是去鼓舞士气。   若说之前在边疆是为了战事,从右北平郡转道南下的路途上,吕哲则是会好好看看战后重建进行得怎么样,民间的生活水平又是个什么模样。   “可惜了,东胡的胆子确实不大,吉脱也不是一个合格的匈奴单于。”吕哲私下对燕彼说:“朕原以为只带这么一些人过来,东胡王会来会猎一番,或是共建友谊,或是拼力将朕困在辽东;吉脱也会千方百计地袭击朕、刺杀朕,妄图依靠杀掉朕来扭转匈奴的整体不利形势。”   “……”燕彼其实比较无语,他认为皇帝纯粹就是想多了。   东胡王脑子才没有坏掉,先不谈现在东胡趁匈奴连续战败一直在攻占疆土和掳掠人口、牧畜等等,皇帝行辕是只有一个军团的规模,但是辽东附近的几个郡合起来可是有将近十八万的部队,东胡王敢来吗?他要是敢来,估计皇帝就敢杀。   吉脱匈奴那边就更不用说了,随着帝国收复河套,峻稷山东侧的一大片草原也成了帝国的疆域一部分,等于是靠近帝国疆域的匈奴人生存空间被积压到了峻稷山区域,没有在峻稷山的匈奴各部落,他们因为支援峻稷山的路已经被切断,再有东胡王亲率大军进攻狼居胥山,亦是没有可能来袭击皇帝行辕嘛。   吕哲只是想到了一件事情。   历史上有那么一位皇帝出巡,这位皇帝所带的军队不见得少,并且是国家的精锐,但是胡人就是那么干了。这位皇帝被少于自己的胡人军队困在了雁门关,一个偌大的帝国本来有点乱,皇帝被困之后更乱。原来这个帝国各地就有不断发生的暴乱或是起义,皇帝与内地失去了联系,各郡县的文武立刻就形成自立,最后哪怕是被困的皇帝脱困,但是因为那次被困带来的影响进一步将偌大的帝国推向了万丈深渊。   对了,现在还是公元前来着,胡人并没有大量的接触中原文化,中原也没有那么多所谓的“精英”投靠胡蛮去出谋划策,并且中原皇朝的形式也不相同。   偌大的右北平郡在帝国的人口普查中只有二十一万,出巡队伍一路走来很少能够看到村庄,吕哲也发现这边的情况与之内地有点不同。   “之前内战,各国的兵力都是抽调南下作战,边界没有了足够的兵力防御,经常有小股的胡人渗透进来烧杀劫掠。”右北平郡的郡守陈枢是一个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苍老一些的中年人,他以前是东郡的长史,后面才成了右北平郡的郡守。他说:“现在还能看到一些被烧毁的村庄。”   人口不足够一直都是一些边疆郡县的共有硬伤,陈枢说的并不单单是右北平郡的困难。   吕哲一路走一路看,右北平郡的人大多是集中到了各处城池,这就是为什么平野上村落少的原因。他也能理解人口为什么大多集中在城池,毕竟城池有城墙作为防御,是村落所没有的。   胡人长期以来对攻城就不擅长,他们入侵的时候也是极力避免攻城,主要是针对没有城墙的村庄进行烧杀抢掠。右北平郡是边疆,帝国对她的统治并不久,此前复立后的燕国早期是有针对入侵的东胡进行围杀,后面燕军南下先是去秦军作战,后面也和汉军打了一段时间,北疆北方军队被不断抽调南下,东胡见有便宜占哪有不占的道理?   “……帝国大军入驻之后,前期就是在大力清缴渗透进来的胡人。”王贲是镇北将军,不过上任不到半年,他来之前北疆各地驻军早就将流窜在境内的胡人驱赶或是剿杀干净。   帝国有四征将军和四镇将军,但是大部分的职衔其实是空置状态,目前四征将军也只有征西将军蒙恬,倒是四镇将军任命了两位,分别是镇北将军王贲和镇西将军共尉。   本来南疆那边的镇南将军骆摇成了太尉,镇南将军职位空缺之后是该选一名中郎将补上,但是南边是帝国最先开拓的疆土,经过将近十年针对百越等南蛮的捕杀,流窜的土著不说完全没有了,哪怕是有也不敢轻易暴露。这样一来仅是当地的屯田兵就能够应付,自然是不需要再部署额外的镇守部队,镇南将军这个官职也就没有了任命的必要。   王贲早先在秦地的时候有到过皇帝行辕,中间因为一些军务离开皇帝行辕到了并郡,是出巡队伍到了并郡之后才重新来到皇帝左右。   北疆的数个郡县都是镇北将军府的镇守之地,王贲就职镇北将军之后,仅是在并郡那边才有一些事情做,做的也是继续清缴边境线上的胡人部落,偶尔需要驱赶一下越境的东胡人,其余时间老实说有点清闲,跟他想象中就职之后会很忙碌根本就不一样。   王贲比较纳闷的还有许多事情,因为帝国未来的征战都是会集中在草原方向,那么接近草原的几个郡县需要忙碌的事情就有点多,偏偏征战上面注定不会有镇南将军府什么事,很长一段时间里镇南将军府需要做的事情无非就是保证草原派遣军的后勤线安全。   保证后勤线安全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会有频繁的护卫任务,后勤线畅通和安全是镇南将军府的职责,一旦后勤线在安全上出了问题也是镇南将军府的过错,因此不折不扣是一件苦差事。   目前帝国有征西将军,所有人比较不明白的是皇帝既然要对草原再一次用兵,那么为什么只成立一个草原派遣军,不设立征北将军幕府机构?   “其实哪怕是陛下设立征北将军幕府……”司马欣揶揄地看着王贲,问道:“你认为谁会成为第一任征北将军?”   王贲很想说自己就是一个合适的征北将军人选,可是说出来只会闹笑话。倒不是说他不合适,是目前的草原派遣军司令是季布,按照以往的惯例,哪怕是征北将军幕府建立,皇帝也只会让现任的派遣军司令补上将军的职衔,不会另外选派将领过去担任。   “现任太尉是以前的镇南将军。”司马欣笑呵呵地提点道:“其实这也是一个惯例了,太尉是从四镇将军中产生候选人,由将军府进行推荐,最后由陛下任命。”   王贲秒懂了司马欣的暗示,司马欣是在说帝国重视北疆,王贲身为镇南将军其实大有可为,只要能够保证草原派遣军的后勤补给线,有很大的可能将成为下一任太尉。   帝国的职衔从来都不是固定,从吕哲建立起势力以来,从征战军团到地方镇守部队,基本上是三年一次调动。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对于一些不习惯的事情,经由吕哲办了那么多次,其实也应该习惯了。   帝国的太尉没有以前秦国时期那么重要,不过按照品阶来说依然是武官第一人,要是能够当上一任太尉对武将来说不但是荣耀,并且在很多方面其实有着天大的好处。当初司马欣不过是一介降将,吕哲处于一种平衡策略任命司马欣为第一任太尉,此后再也没有人提起司马欣是降将的事情,现在的司马欣不但在军方广受尊重,还是帝国唯二公爵的一员。   司马欣其实也清楚自己能当太尉是一个怎么回事,那个时候帝国还叫汉国,军中的高层将领之中有大概六成是出身于秦军,被称呼为秦系武将集团,吕哲又需要和平兼并秦国,才会选择司马欣当太尉。   事实也证明吕哲的做法很对,司马欣被任命成为太尉之后,军中的秦系将领认同,秦国那边的军方也产生了一种诡异的态度。吕哲能够那么成功的兼并秦国,无非就是利用任命司马欣当了太尉造成的影响,然后对秦国军方轻易地进行了分化拉拢的行为,使得扶苏哪怕是想要抵抗也不信任军方。   “现在……比较难了。”王贲苦笑,心中想道:“现在的局势早就不是那个时候的情势,陛下根本不需要出于政治目的来选择人选。再则,第一任是秦地出身的司马欣,第二任是楚地出身的骆摇,接下来哪怕是轮也该轮到中原的将领补位了。”   司马欣听王贲那么一分析倒是愣住了,反应过来之后哑然失笑,说道:“你都明白现在不需要考虑其它因素,那么功劳也就成了决定因素,不是吗?”   “共……侯爵啊,您不要忘记共将军!”王贲一脸的苦恼:“这位是镇西将军,还担任第十七混编军团、第二十骑兵军团两个军团的军团长,又是草原派遣军的后将军,同时兼任西北都尉。”   确实,帝国的官职并没有限制不能累加,但是像共尉兼任那么多官职的人是独一份,由此可见帝国皇帝该是多么地信任共尉。   司马欣一阵默然,说到底吧,皇帝在很多事情的做法上确实能够做到利益均沾,可是该照顾夷陵嫡系的时候也没有什么扭扭捏捏。   夷陵出身的那帮人,当时要是能够得到吕哲认可,除非是已经战死或是因伤退出国家他统治阶层舞台的人,不然现在谁不是身份显赫?共尉身兼数职,季布又被任命为草原派遣军司令,连带徐志、卫翰等人也都是率军征战在开拓的第一线,可以想象日后该是什么样的光景。   “蒙氏……”王贲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蒙氏祖上也不知道是烧了什么高香,以前受到重视,加入帝国之后也受到陛下重视。”他是一脸的搞不懂,纳罕道:“运道真的是太好了吧!”   哦,对!太尉的有力竞争者还有一个蒙恬。蒙恬已经组建起了征西将军幕府,并且率军杀入了西域。帝国在征战草原的同时,针对西域的第一步蚕食已经在进行,可见蒙恬也绝少不了建功立业的机会。   “呵呵。”司马欣以前算是庇护于蒙氏麾下来着,只是现在人事已非。他说:“这不是坏事。”   王氏与蒙氏不对付几乎是天下皆知的事情,王贲听司马欣那么一讲有些不乐意了,只是碍于现在司马欣的身份和影响力不好表现出不满。   “陛下是陇西人。”司马欣说着看向了远处,那里是皇帝在与一些当地的三老寒暄的场景,他比较神秘地笑了笑:“与我们天然上比较亲近,只是碍于……”说到这不得不停下来,因为莫琉斯·雅迪过来转达,说是皇帝让他过去。   “陛下也请镇北将军过去。”莫琉斯·雅迪的帝国话已经说得非常标准,以前怪怪的口音也没有了。   “晓得了。”王贲对莫琉斯·雅迪这个埃及妞倒是很客气,先是行了一礼才迈步,他的脑袋里却是在想:“埃及离帝国的中间还有塞琉古、帕提亚、巴克特里亚……唔!似乎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部族和王国?”   莫琉斯·雅迪已经当了差不多三年的皇帝近侍,平时也会教导皇室子弟一些远方的知识,许多皇帝的子嗣对她非常喜欢,特别是皇帝的嫡长子和庶长子时不时会找她聊天,因此她不管是从身份上还是地位上都比较特别,王贲也才会以一名将军的身份向莫琉斯·雅迪行礼。   其实莫琉斯·雅迪也不是在帝国唯一的埃及人了,毕竟可是不断有中亚那边的使节团或是商队来到帝国,也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家伙传出去的谣言,说是帝国皇帝喜欢埃及女人,结果他们带来了不少…… 第0985章 血腥贸易   埃及托勒密王朝的疆域其实某一段时间很大,横跨了非洲与亚洲,等于是在两个大洲都有疆土。   目前的托勒密法老是托勒密四世与阿尔西诺伊三世。有两名法老很奇怪?不不不,这正是埃及的特色,他们一直都有双法老的传统,偶尔才会出现单法老的体制,不然长久时间里都是维持双法老的惯例。   托勒密王朝在过去有过一阵子的辉煌,不但在非洲扩张到了与迦太基的边界,亚洲也攻下叙利亚和黎巴嫩。差不多是在公元前二二一年,托勒密三世逝世并把王位传给托勒密四世,托勒密四世是个昏庸且沉迷于享乐的君主,王国因而开始衰弱。   托勒密四世即位之初就杀了母亲和其他王室成员,他轻易就听信那些受他宠爱之人的言语,还让他们把持政府的朝政。在他统治期间,政治衰败而使埃及人发动叛乱,让王国更为衰弱。   托勒密四世的昏聩和轻信宠爱之人带来的后果非常严重,国内叛乱不断,非洲区域的迦太基人与罗马人在死磕,托勒密王朝的非洲疆域只是有一些利比亚人(非现在利比亚)会偶尔侵袭疆土,但是托勒密王朝在亚洲区域就不是那么美妙了。   此时,正是塞琉古大步骤清理国内弊政的时候,塞琉古三世清理了国内的弊政,然后开始对叙利亚大举用兵,可以说是相对轻易地就击败了埃及托勒密王朝在叙利亚的军队,埃及托勒密王朝因为国内暴乱不断也无法向叙利亚增兵,结果叙利亚理所当然地回到了塞琉古帝国的统治之下。   差不多是不远的时间阶段,迦太基人从水路攻上了欧罗巴,并且汉尼拔在西班牙区域重创了罗马共和国的大军,情势上似乎是从迦太基与罗马共和国的僵持阶段转向了对迦太基有利的方向。   托勒密四世在这个时候做了一件看似正确但无比昏招的事情,他听从了宠爱之人的话,派出使者向迦太基的国王给予援助。   埃及托勒密王朝的举动被罗马共和国那边得知,此时的罗马共和罗已经有那么点承受不住战争,打算与迦太基暂时停战歇口气。托勒密四世援助迦太基的事件刚好让罗马共和国的一帮议员找到借口,他们力主暂时与迦太基休战,哪怕是付出一点代价也无妨,应该停止大规模的交战,作为报复埃及托勒密王朝的举动,罗马共和国却是可以联系塞琉古帝国,无论说什么也要让塞琉古帝国急需攻打埃及托勒密王朝,最好是连黎巴嫩也给攻下。   塞琉古帝国本来在攻下叙利亚之后就会继续攻打黎巴嫩,罗马共和国的善意被塞琉古四世接受了,并且塞琉古帝国的大军也在随后进攻黎巴嫩。   因为埃及托勒密王朝的接连战败,他们在亚洲的疆土不断丢失,一直是被积压到以色列区域才算是稳固下来。   埃及托勒密王朝不断战败,军方被俘的不说,一些生活在叙利亚、黎巴嫩,甚至是以色列的埃及人也被塞琉古帝国俘虏。   在这么个时代里,成为军队俘虏的人通常是会成为奴隶,并且非洲、中亚、欧罗巴的奴隶事业正是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各国的财政收入很大一部分是仰仗于奴隶贸易,各个大奴隶主也通常是战争贩子。   若是中亚没有接触到中原皇朝,各地发生战争时产生的奴隶也就是在本地或是欧罗马转运,通常情况下是会被大部分卖到欧罗巴。可是帕提亚、巴克特里亚、阿拉克西亚等国家不是知道了东方帝国的存在了吗?那么一来塞琉古也等于是知道了东方帝国的存在。   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是从塞琉古帝国独立出去,塞琉古帝国和帕提亚、巴克特里亚也一直是处于战争状态,但是很多时候国家层面的战争状态并不会影响到民间的贸易,特别是作为当今时代最肮脏的奴隶主就更加没有影响,埃及的奴隶也就一部分辗转到了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然后经由这两个国家再有一部分被押送到东方帝国。   莫琉斯·雅迪如今在帝国并不孤单,她有在南陵的市场上见到不少同袍,无论是出于解救或者是想要有来自同一个地方的同伴,她都会出钱购买。   比较奇怪的是,被押运到帝国的埃及奴隶女性占了大多数,只有少数看上去非常强壮的男性。莫琉斯·雅迪购买的数量并不少,哪怕是她的薪水相对丰厚,可是她在南陵并没有产业,甚至住也是住在宫城,众多的同伴也就成了她的拖累。   到最后还是吕议和吕启共同出了点钱帮助,让莫琉斯·雅迪有钱能够在南陵的郊外购买到一块地建房子安置自己那些可怜的同袍,但是实际状况上并不是太过理想。   埃及的历史非常悠久,在一些领域上一度走在世界的前列,其中就有关于建筑方面的知识。   吕启一直都在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他其实是得知莫琉斯·雅迪的一些同袍中有建筑师和星术师的存在,因此才会插手帮忙。   建筑学其实包含了相当多的方面,其中就保包括了工程技术和人文艺术,甚至对于机械学也要有相当的了解,吕启从中找了一些对自己研究有帮助的人,经由莫琉斯·雅迪的同意之后进行了雇佣。   有了一些埃及学者的帮助,吕启在对机械研究中取得了一些进展,想要建设属于当代帝国轨道国道的事业又向前迈进了一大步。   吕议是清楚吕启在搞什么东西,他也乐意见到帝国在交通建设上有更大的发展,可惜的是自己的知识实在有限也不对口,能够对吕启产生一些帮助的事情从来都不吝啬。其实吧,甚至可以说吕议是非常同意吕启能够倾心到科学领域中去的,毕竟他也担心兄弟们长大之后会在权位上进行倾轧。   现在的皇帝行辕中并不只有莫琉斯·雅迪一个埃及人,除了她之外还有三名女性同袍,另外还有二名在一些领域上有相关知识的男性同袍。   全世界都需要劳力,强大的国家或是族群总会拿弱小的对象开刀,从中获取奴隶成为劳动力,用在本国的建设或是贩卖成为财帛。   帝国因为是新建,且从战乱中走出的时间并不是太久,有太多的地方需要使用到劳动力,因此必须承认一点的是,哪怕是在帝国对奴隶的贸易也是一直呈现兴起姿态,那是皇帝先带的头,然后军方全面响应,结果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呗。   出巡队伍经过广阳郡到了巨鹿郡,几乎是刚踏进巨鹿郡的地界,他们能够看到一帮正在挖掘水渠的人。   “北疆数个郡,从帝都连接到北疆的一些沿途郡,因为需要支撑草原战役的关系,以上郡县在交通上的优先级别最高。”王贲时候是想了一下,等待确定之后才继续说:“像是巨鹿郡不是在优先级别,所以是等那些郡县的交通竣工之后才调动人力进行建设。”   那些正在忙碌着挖掘水渠的人看上去比较复杂。不是说穿着复杂……好像也不对?总是看去并不全是帝国的子民,有些一些很明显的异族。   现实情况也比较简单,帝国不是先后在南边(含海洋岛屿)上不断在捕奴吗?同时帝国大军对草原上的梳理也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因为奴隶数量每时每刻都是在增加状态。   南边抓捕到的奴隶大多是被投入到倭列岛上面进行采矿,北疆抓捕的草原胡人却是因为成本的关系大多是留在北疆各个郡县,偶尔在有特别需要的时候也会集中起来使用,像是皇帝行辕成员目前看到的情况就是这样。   看上去工程庞大的队伍并不止是在挖掘水渠,要是再往前继续行走,大概十余里之后能够看到漫山遍野拿着工具在开挖山体的人。   巨鹿郡并不是建设相对最晚的一个郡,比巨鹿郡优先级别靠后的郡有的是,比如集中在东南一块的闽南郡和南海郡,优先级别最低的却是海南郡这个看上去孤悬在外的郡了。不过说实话……海南郡现在的人口根本就是可以忽略不计,也就因为南洋舰队在那边有一个基地,上面除了驻军就是军队家属,建设也是为他们服务,哪来什么优先级别嘛。   皇帝对于各个郡县的要求是,每个郡必须要有一条国家级别的公路,由这些国家公路来连接帝都。然后,每个郡的县还要有至少一条道路连接该郡的首府,以达成首府对地方的监控。   既然是有国家级别的公路,那么往下其实比较好称呼,也不需要多费什么劲,郡级别就叫郡级公路,县级别就叫县级公路了呗。   吕哲对交通的重视当然是有其理由,他比任何都清楚交通顺畅和方便意味着什么,那是一个千年帝国的基础,毕竟很多时候中央对地方失去控制是被受限在交通上面,地方上出现了什么情况能够及时且迅速地汇报不说,派兵也相对容易和迅猛。   除了对于政治上和军事上考虑,吕哲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刺激经济。   道路建设非常花钱,中枢可以向地方上撒钱,道路畅通之后对货物的运转也能够起到难以想象的作用,要说好处简直就是说不完。   “七万多人,只有不到一万人是本地的平民,其余全部都是来自草原上的奴隶。”巨鹿郡的郡守黄射是出身于长沙郡的黄氏,听说是楚国春申君黄歇后裔的黄氏一脉,他们是在吕哲发兵之后归顺。他的身高只有一米六左右,皮肤也比较黝黑,看着像一个老农多过于像一名郡守。   百越人当初对南方的渗透和蚕食比较严重,最强的时候甚至都蚕食到了南郡,那么更加南方的长沙郡境内更不用讲了。   与黄氏同为长沙郡三大族的甏氏就是一个差不多被百越人同化了的家族,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归入帝国之后,受到帝国全面灭绝百越族群的现实情况下,甏氏其实是比较尴尬,得到的发展也远不如黄氏和阳氏,甚至是连氏都有些比不上。   吕哲记得帝国在一连串军事行动之后,名册上的胡人奴隶该是有五十来万?后面军方尝试建立仆从军,从中抽出了大概十来万,又在使用的时候损耗了一些,目前在册的胡人奴隶好像是只有三十来万?   “陛下说得没错。”黄射说道:“正是因为有些不足,所以被调来巨鹿郡的奴隶才只有六万左右,其中大部分是老弱妇孺,干活起来并不是那么理想。”   黄射其实有些搞不懂的事情,帝国军方那么能征善战,组建那个仆从军有意义吗?他和许多文官一致认为,以其将劳动力浪费在可有可无的地方,还不如全部当成劳动力参与建设帝国的工程呢!   当然了,已经经由皇帝首肯并且盖上印绶的事情没得改变,黄射也不会傻到去再提起。他跟在皇帝左右,时不时会对皇帝提出的一些问题进行回答。   “啊?自然是能吃饱饭的,并且比之帝国将他们纳入统治之前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黄射说道对巨鹿郡的生活改善上是带着满足的笑容,他又说:“因为道路逐渐方便,郡内的许多特产以前是烂在地里,现在运出去基本能换上点钱,有些货物甚至能卖到不错的价钱,黔首们对目前的生活很满足,也由衷感激陛下。”   对于统治下的子民的感谢吕哲自然是无比的开怀,只是很多时候光听官员讲可不是那么靠谱,因此他每到一地都会召集三老,接见完三老之后还会随机地到一些家庭去亲自看看。   黄射也清楚皇帝到哪都是这么干的,因为是随机的挑选也无从做假,其实哪怕是能做假也不敢,天晓得检察署的家伙们是不是早在很久以前就来做过了解。   挖掘山体的做业很庞大,吕哲特意去看了一下,看到的劳动力还真的有如黄射所说,奴隶之中老弱妇孺占了大多数,他也就问道:“近期以来从中亚运来帝国的奴隶数量一直在增加?” 第0986章 神奇的色雷斯人   黄射是一名郡守,并且是一名远在帝国东侧的郡守,不是说他的身份不够高,而是他既然是巨鹿郡的郡守,身不在中枢,注意力也基本是集中在治理的地方,哪会清楚中亚的奴隶押来帝国的是多与少呢?   王贲因为关注蒙恬的关系倒是了解多一点,他说:“帝国大军开到西域,等于是我们的疆土扩展到了西域。西域离中亚隔着一个康居国和一些部族,随着我们的大军开到西域,帝国与中亚那边的接触一直在增加。”   话是那么说没有错的。之前军队通常会有随军商贩的存在,帝国大军之中其实也并不缺少这样的商贩。   在春秋战国时期,军中有随军商贩是一种特殊背景,无非就是当时的商贾们财帛等实力上强大,跟随军队一是必要的时候为军队转运粮食赚钱,二是向士卒收购战利品转卖赚钱,三是提供一些商品给予军中将士获取财帛。   那个时候各个国家其实也很少会出现攻击商队的事情,毕竟谁都有需要救急的时候,一旦攻击了商队,名声臭了在本方缺乏军粮需要商队转运时,商队不接受业务,很可能导致原本可以翻盘的局面变成不存在。   帝国因为有庞大的后勤队伍,自然是不需要商队来转运粮食,可是一旦打仗士卒就会有缴获,一些士卒会使用军队的驿站系统将战利品送回家中,也不缺乏一些用钱比较猛的士卒会选择将战利品直接卖给随军的商贩,这样一来商贩自然还是有存在的必要。   早在蒙恬没有率军进入西域的之前,西域派遣军开到西域境内,一同前去的商队并不少,他们主要是向乌孙人购买战马,后面又发展到购置皮毛或是什么特产,然后转运到帝国本土从中获取暴利或是差价经营。   这个年头只要是一支商队就有护卫的存在,商队在国内自然是不能干点什么副业,可是到了国外就没有这样的顾虑。像是许多在西域的商队,他们做买卖时是商人,可是一旦发现猎物就会摇身一变成为劫匪,杀人抢劫的事情并没有少干。   西域派遣军一直都在和冒顿所部干仗,只要有战争就会出现俘虏。冒顿接受了不少从西向东逃亡的族群,他先期还会拿出本族力量与西域派遣军较量,后面可能是损失无法接受,派出的武装也就变成了那些逃亡人。   “……前前后后俘虏了将近四万,都是冒顿推出来牵制帝国大军脚步的炮灰。”王贲难掩嫉妒地说:“再有西域那些小城邦或是王国实在太多,只要有数千大军就能灭一城一国。近期以来,光是从末将辖区经过,被运送前往长江流域的奴隶队伍就有七支。”   长江流域是帝国的工业集中地,那里可以说是帝国最缺乏劳力的地方,吸引了全国各地想要成为工薪阶层的人。国内平民大股涌向长江流域,可是依然无法满足众多作坊或是工厂的劳力需要,再则就是帝国人士工资水平高,除了工资之外还有什么劳保之类的新鲜玩意,成本上自然是使用没有被当成人看的奴隶最为划算。   “要不是国家有政策,作坊和工厂必须根据类型使用不能低于某个数额的本国工人,他们估计恨不得全部购买奴隶来成为劳力。”王贲自家也是有基业的,近些年帝国大举发展工业,王氏也建了不少作坊和工厂,自然是了解是个怎么回事。   保护本国民众利益,只要是脑子没有坏掉的统治者自然都会干,不这么干的统治者幸运的只是被暗地里骂骂,但是骂得久了不免会成为一种民怨,当怨怼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乱子就会发生。   现在帝国无比强大,周边没有任何威胁,远方哪怕是强国也因为交通的关系威胁不到帝国,不会出现本国民众在外受到欺压,国家却不能寻找公道或是进行保护的责任。少了这一条,统治者的责任也就主要集中在改善民众生活水平上面,怎么来保证就业岗位也就成了首要。   帝国没有建立之前……或者说吕哲没有提出相关概念之前,就业岗位这个词并没有出现。不是说没有工人阶层,是群体并不庞大,且也没有类似的理念。   吕哲带头大肆建设作坊和工厂,华夏族群从来都有“上有所好下必效方”的毛病,再有就是只要在合适的地点选对正确的产业,效益上确实是要比在土里死死地刨地高得多。   仅仅是十来年,从吕哲带头开始发展工业,到长江流域的水力运用逐渐成熟,勋贵是第二批追赶的人群,然后民间也开始奋力直追,一个国家该有的工业基础竟是慢慢形成了。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讲,若说之前的战乱是不幸,吕哲平息战乱之后先是大批量地雇佣黔首,使大部分人开始接触到雇佣制度,随后工业的兴起又接纳了大批量的工人,一个本来就有群体壮大的速度远要超乎想象,并且是以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在增涨着。   吕哲很认可任何资本都带着血腥臭味的说法,不过“血腥臭味”很多时候并不一定要强加在本国民众身上。   没有发生改变的历史,现在欧罗巴那帮还在钻林子的野人,他们会在一千四百年之后开始崛起,但是只要研究一下那些人的崛起过程,肯定是要发现满篇的掠夺、掳掠、压榨。他们先从非洲的黑人身上吸血,然后因为海航逐渐成熟开始到处乱窜,每到一地就吸血到哪里。   任何在欧罗巴崛起的国家,没有任何一个是依靠对本国民众吸血才完成崛起,也只有实在对国外掠夺不动了才会将脑筋转向本国的民众身上,但是这样做的君主通常也遭受无法承受的代价,不少国王就因为压迫得太过厉害被送上了断头台。   白人依靠对世界掠夺四五百年的时间完成积累,然后世界几乎每个角落也都有白人的存在,并用自己的文化取代了当地的文化,不但是在经济利益上的掠夺,甚至被他们灭亡掉的种族根本就数不过来。到了最后,跳得最高,唱得最欢,说保护这个保护那个的也是他们。   现在真的是一个相当好的年代,特别是对吕哲来说尤其如此。他已经撑过最艰难的阶段,帝国各方何方也在平稳的发展之中,最为难得的是因为一连串的先期开拓已经对国家打下了相对牢实的基础。   扩张离不开人口和粮食,帝国一直都在鼓励多生育,同时打下南边大片疆土之后也有大量的屯田部队在进行产粮地建设。   几年过去,南方的产粮地已经具有规模,不但供应着帝国平民阶层的需要,军方也只有来不及运粮而从不存在国家没有储粮的情况。   “对于我们来说,北疆的大片沙漠或是沼泽地,西边高原,西北边的大片山脉和沙漠,等等的自然条件才是阻碍扩张脚步的存在。”吕哲说着莞尔一笑:“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帝国从来都没有停止山川舆图绘制的原因。”   确实,对于很多朝代来讲,一来是历任的统治者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二来是国内的包袱太沉重无法向外开拓,三来其实就是因为自然环境的阻碍。每每旧的统治者被打倒,新的统治者上台之后都会向外挪两步,但是很快就又将脚缩了回来。   皇帝行辕已经走到砀郡的睢阳。睢阳其实是在现代的商丘边上,这里对于华夏文明来说十分重要,因为早在旧石器时代,“三皇”之首的燧人氏在这里发明了人工取火。新石器时代,炎帝朱襄氏、颛顼、帝喾等先后在此建都。此后的夏朝、商朝、周朝宋国、汉朝梁国、南宋、金朝等朝代均在此建都。   当然了,现在除了极为少数的一些文人墨客,绝大多数人其实并没有“寻找历史”的兴趣,找到古人的墓穴并且以美其名曰“考古”,实际上是挖人祖坟的事情更是没人敢干,因为这样不但官府要杀掉这些家伙,平民遇见一个也绝对是打死一个。   砀郡的睢阳目前的行政地位……或者应该说名声几乎是没有,与之相较起来倒是战国时期出过一些名人的陈留相对还比较出名。   出巡队伍来到这里只是因为睢阳是砀郡首府,另外就是需要解决一些状况。   吕哲本来是要在单父停留一段时间,差不多是将落脚的时候,有人汇报睢阳那边发生了一起奴隶暴动事件,暴动的奴隶很快就被郡县兵镇压下去,可这是帝国有史以来第一起超过千人的奴隶暴动事件,领头的还是一个从地中海那边过来的色雷斯人,由不得吕哲不产生强烈的好奇心。   色雷斯嘛,目前是地中海靠近中亚区域一个相对强一些的部族,他们没有建立国家,是以一种半游牧、半农耕、半猎人而存在的族群,既受到希腊文化的影响,又受到了波斯文化的影响,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群体。   吕哲的好奇比较简单,因为他知道西方历史上曾经发生过那么一件事情,一个本来叫什么名字没人记得,成为奴隶之后被奴隶取名字叫斯巴达克斯的家伙。   这个叫斯巴达克斯的家伙先是成为罗马南方行省的竞技场明星,然后依靠威望团结了不少同一个斗角士基地的奴隶,在奴隶主宴请客人的时候突然发动暴乱,将奴隶主一家杀了个干干净净,亦是杀了不少当地的名流和贵族,甚至是差点干掉一名罗马护民官的妻子,走上了逃亡的道路。   睢阳领头暴动的家伙也有一个斯巴达的开头,不过是叫斯巴达米斯,他原本是从西向东逃亡的一份子,至于一个色雷斯人怎么会需要向东逃亡,那是因为这个家伙原本是在帕提亚做类似于雇佣打手的角色,后面不小心下手过重打死一个权贵,帕提亚待不下去,巴克特里亚因为帕提亚盟友的关系也有相关通缉令,想去塞琉古帝国又无法穿过那么大片土地,只能是随着众多莫名其妙的族群向东。   地中海的很多人在取名字的时候都会有一个“斯巴达”开头,一切只因为斯巴达曾经是地中海区域最容易出勇士的地方,再有了一名叫列奥尼达的斯巴达国王曾经敢带着三百亲卫与波斯数十万大军干,“斯巴达”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在地中海文化的词汇中就是“猛人”的代名词。   既然敢打死权贵,不管是不是不小心,首先这个叫斯巴达米斯的家伙胆子要肥,能以一个色雷斯人在一路逃亡中活下来,似乎后面还纠结了不少人自己建立一个部落,那么也必然是有一定的领导能力。   “暴乱是在矿场发生,因为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矿场武装有点……有点反应迟钝。”砀郡郡守庞林是一头的冷汗,他也不敢擦拭,忍着汗水涩进眼睛的难受,继续汇报:“看守奴隶的武士死了六名,矿场的一些设施被砸毁和烧毁……”   相关数据吕哲已经在来路上看了,矿场的武士死了六名伤了十二人,会死还是因为看守奴隶的武士懈怠没有穿戴甲胄,总的伤亡情况也就到此为止,后面驻扎在睢阳的郡县兵和公安部队出动,那一帮暴动的奴隶还忙着在矿场破坏所有能看见的东西,没等他们将脚踏出矿场,随后而来的郡县兵和公安部队用密集的箭矢,用着再传统不过的波段式射击,很好地教导这一帮搞不清楚状况的家伙什么叫血腥屠杀。   因为是合围的一种射杀,并且是几乎没有停止的箭矢发射,那帮奴隶只有极少数才有兵器,穿甲胄的是一个没有,前面密集箭矢下让他们成了身上插满箭杆的刺猬,后面慢慢搜寻的时候又杀掉了一批,倒是作为暴动领导者的斯巴达米斯,这个家伙一直冲在第一线也竟然没有死?   “呵、呵呵……”庞林对于皇帝的疑问比较纠结,他也是感慨那个家伙的好运,只能说:“听闻陛下要来,所以……所以……” 第0987章 互相了解很重要   郡县兵在华夏文明中是一种很特别的存在,几乎是历朝历代都有郡县兵的存在。   通常意义上来讲,郡县兵并不是单纯的防御性部队,他们平时还要承担起接受县尉调度前去维持治安的任务,甚至是当游缴和求盗难以摆平某些盗匪的时候,他们也是需要参与进去。   如果因为郡县兵在各个郡县执行摆平盗匪等等任务就以为是一支单纯的防御性部队,这样的理解就大错特错了。在更多的时候,国家会调动郡县兵参与到某一些边境的冲突,在国家要发动国战性质的大战时,他们更是会先被集中到某地,整合操练一番投入到某场战役中去。   当然了,因为华夏历朝历代的地盘都相对比较大,并不是每一地的郡县兵都有资格被调动参与国战。每一个历史朝代都有几个地方的兵源打仗比较勇猛,历朝历代都会从那些出精兵的地方征召或者募集更多的兵源。   帝国的郡县兵制度是继承于先秦,其实历史要是没有被改变的话,历朝历代的郡县兵制度也是继承自先秦,后面才会逐渐被府兵制和厢兵制取代。   会逐渐改变郡县兵制度是受到一些历史教训,如东汉末年的战乱,各个郡县的郡县兵就是各个诸侯赖以起家的主要力量,后面的朝代总结下来认为不能让各地拥有军队,军队应该集中到中央控制之下,地方上只需要有一些求盗之类的捕快就够了。   其实任何制度都没有完美的可能性,因为制度的策划者是人,执行制度的也是人,府兵制在被启用之初也是相当好,后面却是变成了一个难以承担的烂摊子,从府兵制改革而来的厢兵制也遭遇到类似的情况。   帝国是一个执行郡县兵制度的国家,不过从些意义上讲来,近期其实已经在向府兵制类似的制度靠拢,毕竟军队的兵源已经不是来自于徭役义务制度,是以招募的方式在进行。   因为没有了徭役的义务,依赖于各地服徭役成为更卒的渠道等于是断掉了,因此帝国各郡县的郡县兵其实是来自于从后勤线上撤换下来的二线部队。   帝国军方一直都不缺少战场,一些主战军团长期处于征战状态,二线部队偶尔也会被调入战场执行一些非主要的作战任务,这样一来哪怕是二线部队也有着相对充足的作战经验。   “还活着的暴徒奴隶不多……”庞林一直都在观察皇帝的脸色,他是知道皇帝本来是想要去单父逗留一段时间的,是因为这边出了事才会临时改变行程。   单父并不是一个多么出名的地方,吕哲会选择去那里的理由十分简单,只因为吕雉的故乡是那边。   吕雉一家的故乡确确实实是在单父,吕家是因为吕雉不愿意嫁人,推脱掉婚事之后,也不知道是担忧受到打击报复还是出于名声考虑,一家子也就搬到了泗水郡的沛县。   这一次吕哲本来也没有去单父的计划,是吕雉苦苦哀求,吕哲也并不觉得去单父会影响到什么,答应了吕雉那种想要衣锦还乡的愿望。   目前,吕哲带了一些人来到睢阳郊外的矿场,赵婉和众多妃子却是停留在单父。   带头暴动的斯达巴米斯很快就被带上来了,他一直冲锋在第一线,过来镇压的郡县兵和公安部队很有默契地没有选择射杀,不过他的四肢却是屡次遭到箭镞攻击,才能够活下来。   这是一个身高至于一米六五,有着一头金发,眼仁为水蓝色的中年人,因为是要押到皇帝面前,这家伙被梳洗了一番,并且是套上了一件还不错的白色长袍,要是按照后世的审美观来看,看着其实还蛮帅气的。他四肢的伤口已经止血并被简单的包扎,此时正被两名甲士左右夹着,以一种跪姿跪在吕哲前面。   “Thrace?”   “呃?”   “ρ?κη?”   “να?。”   吕哲前面说的是英语,那是他失误了,现在压根就没有人使用英语。后面,他讲的是希腊语,是在问斯巴达米斯是不是色雷斯人,斯巴达米斯的回答说“是”。   希腊语目前是地中海区域的普及语言,基本那片旮旯地方的族群,贵族包括长期在外游历的人,写不出希腊文字没关系,但是至少会基本对话。   一众人等对皇帝说一种他们听不懂的语言并没有感到奇怪,他们基本清楚皇帝有一名来自于遥远埃及托勒密的近侍,皇帝是一个好学的人,善于挖掘有用的知识,那么会一些他们听不懂的语言也就成了顺理成章。   他们知道帝国非常强大,并且会一直强大下去,可是实际上现在华夏文明并没有产生一种“我为天朝上国”或是“中央之国”的思想。类似的思想需要一个形成的过程,例如不断在对外战争中取得大胜,灭掉无数的种族或是国家,再有一些有意的宣传,才能培养出“老子天下第一”的志气。   不说“中央之国”的思想到底好不好,至少是能提升一种民族士气,但要是形成腐朽,后果远要比想象中来得更加严重。比如明明已经不是站在世界顶峰,因为“老子天下第一”的想法不思进取,然后被揍得满头包,脑袋快成了“释迦摩尼”依然不思悔改。   吕哲想要的国家思想是好战性,不是要培养一种目中无人的错误思想,那么去了解世界,认知世界就非常有必要,过程中吸取其他种族的优点变成自己的优势,那也是萧何提出让各个学校远行郊游之后会开心的原因。   斯巴达米斯并不知道自己眼前的人是东方帝国的皇帝,但是能看得出吕哲的身份非常高,高到哪怕是东方帝国的一个总督……哦,他以为郡守和帕提亚那边的总督差不多,不是那么清楚帝国的郡守只有治理地方而没有调动军队的权力。   希腊裔目前在很多地方都是统治阶层,不但在希腊半岛占据主体地位,连带中亚区域的统治阶层其实也是以希腊裔居多,那么希腊思想理所当然也占领了地中海乃至于中亚的思维主流。   斯巴达米斯在努力表现出一个勇士该有的无惧,他甚至以为自己只要表现得勇敢一些,那么就会得到眼前这位贵人的赏识。   实际上斯巴达米斯就是在按照希腊思维做事,包括他蛊惑同一个矿场的奴隶暴动,一切都是为了想要吸引帝国的重要人物过来。   按照斯巴达米斯本来的计划,他将会率领一帮奴隶在解决掉矿场的监工之后固守矿场,能够坚持得越久越好,能够杀伤更多前来镇压的军队自然也是最好,充分表现出自己武勇的一面的同时,还要表现出非凡的领兵能力。   在希腊思想中,一个能够团结起一帮人的领导者,特别是这名领导者有着过人的武力,任何的老爷都该以取得这样的人效力为最终目标,来展现自己的仁慈和大度,或者是对于人才的欣赏。   在华夏思维中其实也有类似的例子,也就是上位者欣赏某些人,惩罚一番之后争取勇士为他效力,从而免除了他们的冒犯,用这样的行为提高自己威望的同时,还能吸引更多的人前来效力。   斯巴达米斯的计划在一开始就出现了失误,矿场中有大概二三百是来自地中海或是中亚区域,有大半是与他共同效力于冒顿,后面被冒顿推出去当炮灰,然后投降给了帝国大军当战俘的那些人。   除了三百左右出身于地中海或是中亚的族裔之外,矿场的另外一千多人是敌军大军在北疆俘虏的草原胡人,有大概二百余人是很久就成为奴隶的百越族裔。   斯巴达米斯成功地利用了矿场监工的懈怠发动了第一波袭击,是在第一波攻击中杀掉了六名武士,想要杀掉另外那些武士的时候,他想象中矿场监工突然遭遇暴动应该是被吓懵了的场面没有发生,那些武士在一愣神之后不是转身逃跑,武士们是大呼小叫着召集没有值班的同伴,同时也展开了反击。   一切似乎都跟计划中想象的发展不一致,在斯达巴米斯想当然以为其他奴隶也会加入到暴动中的事情竟然没有发生,或者应该说加入暴动的人比想象中少,大多数奴隶是远远地躲到一边去,哪怕是斯巴达米斯用着半生不熟的帝国话邀请,或者是更加不熟的草原语言胁迫,那些该躲得远远的人依然是冷眼看着,甚至是发生了奴隶站在矿场武士那边攻击他的人。   与斯巴达米斯一同在第一瞬间暴动的那三百多人,在矿场武士和站到帝国那边的少部分奴隶,于激战中被杀了近六十人。这些暴动的人也错误地估算了帝国军队的反应速度。   斯巴达米斯在暴动之前可是专门进行过了解的。他得知的信息是,帝国的精锐大军,也就是那个什么国防军都是在帝国边境,更加精锐的禁军只会待在这个帝国的皇帝身边作为拱卫力量,地方上的驻军是这个国家的二线部队和一些叫公安的家伙。   地中海文化里面没有什么国防军、禁军、郡县兵的概念,他们甚至是没有固定的国家军队,每次需要的时候是国王统治贵族,然后由贵族来集结私军,最后集中起来成为一支临时听从国王的部队。   目前世界上有国家武装力量的国家真的是少得可怜,像是华夏从有商一代就有大批量军队的更是少之又少,斯巴达米斯不懂华夏文明,也不理解华夏文化,所以可以说他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是建立在虚幻的妄想前提上。   矿场的武士和那些参与攻击斯巴达米斯的人,他们很快就退出了矿场,与众多随后赶来的一些人将矿场的唯一出处牢牢地堵死。   睢阳好歹是砀郡的首府,睢阳城边上就驻扎着一支为数两千的郡县兵。通常意义上郡县兵并不需要干太多的事情,刚刚从北疆战场退往内地的这批部队精神上其实还没有从战时状态出来,他们接到命令是以一种迅速的速度集结起来,郡县兵的军官和公安部队的各级指挥在了解矿场的地形之后很快拿出针对方案。   地方上除了有郡县兵之外还有隶属地方官的公安,这些公安其实也是从军中退役,复原到地方上成为国家建制来维持治安的群体。公安的数量不多,但是从质量上来讲可能要略高于二线部队构成的郡县兵,准备大量箭矢,主要使用弓兵射杀的方案就是由一名以军侯退伍的担任睢阳城公安最高官职的人提出。   弓矢对付没又穿戴甲胄的敌人很有效,这基本是一种常识,除了必要的近战部队,能够配上弓矢的士卒或公安基本都是人手一把,他们又得到郡都尉和郡守的共同允许打开了武库,接下来的场面真的就是一场屠杀了。   吕哲的希腊语当然是从莫琉斯·雅迪那里学来,他学希腊语主要是翻看一些书籍,毕竟目前希腊真的是西方文明摇篮,有许多知识是华夏这边所没有且很有用的理论。   自己国家的皇帝一直在用一种听上去很奇怪的语言与那个暴乱头子说话,皇帝有时候甚至会开怀地笑几声,一些听不懂的人只能是茫然且有些纳闷地站在原地。   吕哲刚才是在问斯巴达米斯地中海那边的情势,从斯巴达米斯知道了马其顿已经全面衰弱,雅典正在缓慢崛起的事情。他还从斯巴达米斯那里知晓了罗马共和国和迦太基人正在西班牙大战的消息,也听了埃及托勒密王朝和塞琉古帝国正在叙利亚血战的事情。   当然了,吕哲必然是会问斯巴达米斯怎么过来帝国这边,又问了一些斯达巴米斯在冒顿麾下的经历。   这些事情斯巴达米斯都是用一种很恭敬的态度在一一回答,他还在期待眼前的这位老爷出口招揽,却见这位老爷站起来说了一句“好了,就到这吧。”说完竟是转身就走了。   “不对,一定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哪怕我表现得不够英勇,可是也表现出一名军官该有的素质……”   斯巴达米斯想要喊住吕哲,话刚吐出一个开头,腹部就被重重地打了一拳,一直是到吕哲身影消失都没有能够再说些什么。 第0988章 唯有苦笑应对   哪怕是到了现代,东方文化圈(泛指华夏文明影响范围)和西方文化圈都有着很大的区别,尽管西方的发达国家也别是美国佬一直在向东方输入文化,同化东方人的思维,可是经由数百上千年养成的思维更不是短短时间内所能抵消的。   现在是什么时候?是公元前二零七年啊!一个人可能到了老死的时候都没有走出家门口五十里远,可以想象是一个多么封闭的时代。   信息的封闭性能够使人变得愚昧,华夏两千多年的时间里因为历朝历代的国策和对内限制人口流动,造成了不知道多少愚民。当然,历朝历代之所以“制造”愚民,自然是为了更好的统治,民众知道得多了想法也就会变多,对历朝历代的统治者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制造”愚民是为了更好的统治,对于那些因为读书而有了文化,因为识字能够看懂更多消息的人,历朝历代采取的做法则是拿出官位来进行收买,使得文化人成为统治阶层的一部分。   杨广执行科举制度,一开始并不是为了得到更多的人才,那是大隋帝国的门阀和世家膨胀到了威胁皇权的地步,杨广的老子杨坚尚且难以使用暴力将那些门阀和世家砸了个干干净净,杨广作为开国皇帝的续任之郡受到的钳制肯定更多,因此也就搞出了科举来。   杨坚从某些意义上来讲可以称为“千古一帝”,他这位“千古一帝”绝对是名副其实。杨氏取代大周宇文氏,取代的过程并不是那么光鲜,可是任何的改朝换代都从不存在光鲜。   一连串的操作外加阴谋诡计,杨坚成为大隋皇帝之后,大半的执政过程基本是在消除鲜卑历代对汉文化包括汉人的摧残,他做得最多的就是推广汉文化的复兴,也一直是在持续削弱非汉人世家。除了国内复兴汉文化之外,对外也是不断征战,他在位的时候甚至用权谋和军队将本来显现崛起之时的突厥搞得四分五裂,使之陷入衰弱。   当然了,世上无完人,与许许多多的皇帝一样,杨坚在选择继承人上面出现了纰漏。也就只有“我大清”的“乾隆大帝”有一个“十全老人”的称呼,并且还是自己给的。   吕哲很清楚杨广这位隋炀帝是被李唐皇族给“污化”的,杨广作为一名皇帝只是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在不允许的时间干了正确的事情,并且是因为性格上的急切导致了国家的崩溃。不过吕哲有时候会思考,要是杨广有足够的耐心,可以成功削弱掉那些从南北朝时期就延续下来门阀和世家吗?   帝国也会出现门阀和世家的,这一点吕哲从来都是心里有数。只要有统治阶层,任何一个国家都会存在权贵,这种事情绝无可能避免。   既然是肯定会出现的事情,怎么来将这件事情操作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就尤其重要了,吕哲在成为汉王的那一刻就已经在执行操作,并且一路过来也从未停止。   门阀和世家之所以是门阀和世家,不是出过几名高官或是贵族就能够形成,除开他们本身的家族底蕴之外,更多的是在民间的名声,吕哲已经在执行的有将新晋阶层的利益牢牢地与皇族绑在一起,使之成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团体。这只是第一步,还会有第二步、第三步……乃至于无数步。   “陛下,怎么处理斯达巴米斯?”庞林说名字的时候并不连贯,听着也感觉怪怪的。   吕哲奇怪地看一眼庞林,并没有开口说话。   还能是怎么处理?砍了脑袋,与所有暴乱者一块,所有的脑袋好好用石灰弄一下,随后就该专门派人拿着那些脑袋到全国各处示众了。   庞林是琢磨了有一小会才明白皇帝的意思,不过他还有一些事情需要皇帝拿主意。   奴隶之中有人暴乱,有人冷眼旁观,有人选择与官兵站到一起攻击那些暴乱者,庞林事后做过调查,站到帝国这一边攻击暴乱者的大多数百越族裔,少量是北疆胡人。   “对那些奴隶可以好好奖赏。”吕哲本来就不意外会有奴隶选择站到帝国一边,他说:“着重挑出几个最卖力的奖赏。”至于该怎么奖赏,根本就不用说得那么明白。   庞林不愧是文官,他立刻就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帝国有着非常非常多的奴隶,发生在睢阳郊外矿场的暴乱是第一次,但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既然已经发生了一次,必要的震慑当然需要做,但是更需要的就是防范于未然。   不管是杀人,还是对一些奴隶进行奖赏,都是在为防范于未然服务,里面需要做的事情非常多,不是庞林一郡之郡守可以独断,他需要与执政府好好地进行沟通。如果这一次有很好的建议,等于是他一个表现的舞台,做的好了那可是进入中枢为官的好机会,说什么都不能放过了。   吕哲既然是提前来到了睢阳,那自然是不能就这么走了。他按照惯例查阅了一下各地集中来郡首府的文牍,然后又就近请来了各县乡的三老。   在秦一统之前,统治者下了地方可不是随便走走看看就算完事的事情,还需要宴请地方上的三老,儒家学派对这种行为极为称赞。   现在离上古先秦时代结束并没有多久,吕哲由衷地认为这也是一个好习惯,自然是没有不继续履行的念头。实际上统治者与三老宴饮不但是一件大大收买人心的事情,更加能亲耳从三老口中知道乡间发生了什么。   自然了,三老是有选择性的说话,说的也基本上是一些琐事或者趣事,可是吕哲还是能从中听到一些想要的信息。   “黄老是说村里的妇女生育多了,家里少了劳动力?”吕哲话是那么问,但他刚才可听出了一些话,不止是劳动力的问题,是因为生育带来的一系列事情。   这个年头生育并不像后世,生孩子对于妇女来说无疑于是走过一趟鬼门关,哪怕是千辛万苦地将孩子生下来,母子也是平安,可并不代表这就完事了。   黄老是一名将近七十岁的古稀老人,露在外面的皮肤已经全是老人斑,有着一头银白的头发,不过看上去精神头依然不错。他似乎是尴尬地笑了笑,措词了一小会才说:“不全是,主要是……主要是……”,那个“主要是”重复了至少六遍,最后苦笑:“多生育是好事,可是事情也太多了。”   吕哲心里纳罕,帝国一直都在建设医疗体系,可是能够想象的出来,现代那种条件下建设医疗体系都不容易,目前这种年头又该是何等的困难。   “陛下,天大的冤枉了,臣不是不想多建一些医馆,可是……可是……”庞林万般不敢学黄老连续重复六遍,他一边擦拭额头的冷汗,一边深呼吸,镇定下来之后才呐呐地说:“医匠一直都不足够,臣哪有什么办法……”   按照黄老的说法,随着帝国对医疗体系的建设和重视,也是为了保证鼓励生育带来的生产和后续培育安全,砀郡比以前是多了非常多的国建医馆,但是这些医馆大部分都是在县城,乡间中生了孩子要是有状况都是需要走老远的路去县城。   吕哲也在苦笑,其实能够做到每个县城至少有一家国建医馆已经是相当不容易了,恐怕是没有可能将国建医馆覆盖到每个乡中去,但是他不能直白地告诉黄老说不可能,只能是在这个话题上再扯几句,然后将话题转到其它地方。   “小伙子们非常努力。”黄老张开嘴巴在笑,那一口牙齿不多的牙都能人让对面的吕哲看见。他抬起手抖索着扳着,最后说到关于军中缴获的时候才慢慢叙说:“经常有军中的快骑送回小伙子们的战利品,对家中有用的家伙私自然是留下来的,家中没有用的东西也能换钱,会有商贾专门来家中采购。”   吕哲这一次不是苦笑了,他是爽朗地说:“将士们都很好,在边疆不会饿着冻着,他们手上的家伙也是最锋利的武器,身上穿的是防御力最好的铠甲。”   “陛下爱护将士,爱护子民,乡亲们哪能不清楚。”黄老犹豫了一下,先是看看周边的同伴,然后看看乡里的官员和郡县里的官员,最后有那么点迟疑地对吕哲说道:“就是要能多回家就好了。”   可以看得出来,黄老也是有子嗣在军中服役,也是说出了有亲人在军中服役的所有家属心声。   对于这个吕哲没能做什么保证,就好像他无法保证能够在每个乡都建立起国建医馆那样。   相对起之前的国家,在帝国军中服役的将士确实有许多不同了。这里的不同是帝国军队的服役不是之前的徭役制度,到了承担徭役结束的时候就能结束军中旅程回家。帝国的将士是一种招募制度下的产物,等于是国家出钱雇佣他们去作战,那么就不存在徭役结束时间的说法。   除了将士来源的不同,帝国与之任何国家的状况也有区别。帝国打完了南方打中原,收复了中原之后打草原等地方,现在还在继续向着草原深处挺近,打完了草原还要啃下西域,可见战事是多么的频繁。   因为战争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帝国的军团因为骑兵主战力量也就那么多,骑兵只有两种现象,一是处于战争状态,二是处于备战状态。两种状态下,哪怕是有假期也不会允许士兵长途跋涉的回家,只能是就近找乐子。   “老朽可不是在抱怨啊,就是……”黄老看见皇帝面无表情,似乎是有点吓到了,又是连续六个的“就是”,刚才还能接着往下说,这一次是有那么点惊恐接不下去了。   “老黄,乡亲们很多都思念军中的亲人吧?”吕哲察觉到一些人的情绪变化,停止思考露出笑脸,他这么一笑,那些人心里也就一松。   “有书信往来,还行的,还行的……”黄老不敢胡乱说话了。   接下来的谈话就有点没意思了,吕哲也知道这是为什么。   皇帝啊,口含天宪,有“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血流漂杵”的威严。皇帝任何情绪上的变化都会影响到不知道多少人,因此与皇帝相处从来都不轻松。   宴饮结束,吕哲也没有去干那种亲自送走三老的事情,他要是这么干不是在亲民,而会是在吓唬人,或许还不止是吓唬人那么简单?   其实类似于医疗保健和军中士卒回乡的事情,吕哲每到一地都会听到类似的话题。   医疗保健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做得全面,吕哲自认用十来年的时间慢慢铺起来的局面已经算是非常不错,能做到县城至少有一家国建医馆更是因为他一直关注,可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军中的事情则是具有操作空间,只是近期恐怕没有办法,哪怕是想要改变这种现状,也只能是等待草原战事打完。   这一次草原战事完毕之后,帝国的骑兵军团也该多了几个,到时候骑兵军团一多,轮换参战的事情也就能做,轮换下来的军团多给一些假期,放假的士卒就能有时间回家了。   皇帝在睢阳待了两天不动弹,身处单父的队伍自然是无法逗留了,本来应该将衣锦还乡做到极致的吕雉,她重新与皇帝会合之后依然笑颜如花,看不出有什么遗憾或是异常,但是赵婉并不那么认为。   “雉妹妹可是很失望哟。”赵婉倒不是想要在背后说吕雉坏话,纯粹就是调侃地说道:“她去了幼时常常玩耍的桑树下,挖出了小时候埋在桑树底下的瓮,陛下猜猜里面是什么?”   吕哲的心思并不在说私房话上面,一边想着事情,一边随口问:“是什么?”   “是好多的铜块和一些细碎的布。”赵婉也不知道是笑什么,笑得略略夸张,说道:“看得出来呢,雉妹妹打小可是一个有志气的人。”   吕哲愣了一下,心想:“吕雉当然是一个打小有志气的人,说是非英雄不嫁来着。”也在纳闷吕雉是不是干了什么让赵婉觉得能够威胁到事情,要不身为皇后的赵婉怎么说起这件事情? 第0989章 想搞什么?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华夏自古以来就有富贵了喜欢和乡中的父老乡亲们炫耀一番的思想,有些人富贵了会回到家乡,做出钱修路搭桥的事情,不但是自己留下一个美名,也相信这样做能为子孙后代积德。   吕雉回到单父县似乎不是那么简单,因为是跟着皇帝一块回到家乡,可谓是荣耀至极。   单父县出了一名妃子,吕家荣耀,单父县的父老乡亲自然也是觉得骄傲,特别是皇帝不过一名皇后和十一位妃子。虽然吕雉不是四妃中之一,可是单父县的父老乡亲依然认为有骄傲的资格,毕竟整个帝国数十个郡好几百个县,也只有十二个地方能出皇帝身边的枕边人。   以前吕家是个什么情况,随着吕雉成为皇帝的枕边人之一后,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被翻了出来。当然了,因为吕雉的身份变化,一些不是那么好的事情自然是没有人敢说……或者敢公开说,人们出于一种乡土情结往往是会说好的一面。   吕家以前有什么黑历史吗?毫无疑问只要是个人必然是会黑历史的存在,对于吕雉来说最大的黑点莫过于曾经为了不想嫁人弄得全家搬迁,后面也才会前去沛县,被当时只是占据南郡的吕哲派人给掳了回去。   之前想要娶吕雉的那人很早以前就不见了,没人清楚是到了某个地方隐姓埋名躲了起来,还是怎么个回事。事实上要不是路过一处已经成了废墟的住宅,单父县的父老乡亲也没有再去想起曾经的杨家,只当是从来都没有这么一家子。   “你是说,吕雉很久以前就派出人手对付杨家?”吕哲很认真地看着赵婉,严肃着脸等待答案。   赵婉脸色立刻不对了,一直摇头,边摇头边说:“那是一些乡野之人的胡乱猜测,妾身可没有那个意思!”   话说回来,吕哲对于吕雉会派人解决掉杨家倒是有点相信,毕竟吕雉可不是一个多么善良的娘们,不说有仇必报吧,为了名声考虑怎么也要解决掉这个污点,那么莫过于让杨家消失掉是最好的办法。   吕哲从来都知道吕雉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原本以为吕雉的生活轨迹改变了,那么吕雉会变成一个与历史上不同的人。他长期都在观察吕雉,说实话看到的吕雉也就是一个上进心比较强的人。因为他的强势,吕雉长久以来也就是花心思在子女的教导上,至少他关注的情况下并没有发现吕雉有做过什么过分的行为。   “陛下,妾身不该提起这个的。”赵婉现在很紧张,她刚才在谈单父县热闹的模样,没想到因为说的比较开心,将一些听来的道听途说也说了出来。   吕哲笑了笑,像是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又与赵婉聊了一会,等待赵婉离去,他立刻出声:“将燕彼唤来。”   燕彼很快就到了,他过来之后先是汇报了一些其它情况,如暗中查访砀郡官员,或是郡内一些氏族和豪绅,并且对矿场为什么会暴动的事情做了详细的调查。   “那处矿场的股份有百分之五十一在国家,其余由当地的官员和氏族、豪绅分配,出产的矿石一般是卖到郡府,中间倒是中规中矩没有什么过分的事情,账目上也清晰。”燕彼说到这里诡异地笑了一下,然后才接着说道:“管理上的问题比较大,郡府是将矿场的管理委派给了本地的虞氏,这个虞氏似乎与韩信的未婚妻家族有一些远近关系。”   吕哲听到这里蹙眉了,不过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听下去。   燕彼自然是看到皇帝蹙眉的动作,他调整了一下说话的语气,改为一种不带感情的平淡,说道:“虞氏负责管理矿场已经有两年的时间,前一年……是矿场聘用本地劳力的时候,虞氏对待本土乡亲有优厚的名声,倒是在出产上一直是限定最低产能的临界线。后面矿场购买奴隶,解放了本土乡亲,虞氏在管理上开始变得严苛……”   吕哲截断燕彼的话,问道:“说清楚点,什么叫严苛。”   燕彼如实说道:“擅杀、妄杀并没有出现,是在管理上趋于严格。”   吕哲点头,奴隶并不在帝国的户籍上面,帝国的任何执法机构只对在户籍上的人负责,任何不在户籍的人都不能享受到类似的保护伞,这是对纳税者的公平。   任何一个国家都是这样的情况,奴隶从来都不会出现在户籍上面。户籍对于国家来说不止是知晓国家到底有多少人这么简单,还包括有监控的关系在里面,例如张三犯法了,官府就会从名字上面来了解到张三是哪里人,又有什么家人,可能会从张三的家人入手,让犯了法的张三投案自首。   早在吕哲进行改革之前,户籍的另一层作用还有根据人头纳税,根据户籍征调徭役的用处。帝国建立之后,人头税已经被摘除,帝国也没有徭役之说,户籍成了普查人口的主要用途,另外帝国时不时会发放一些社会福利也是需要用到户籍,名字没有在户籍上面,哪怕是有再好的社会福利也没他们什么事。   随着帝国一直在执行一些国策,像是正在铺开的教育和国建医馆,也是根据户籍的所在地在哪,那么去哪里读书或是就医都会有类似于现代医保的辅助政策,因此对于任何人来说,户籍都是相当重要的存在。   奴隶在帝国不被当成人看,他们当然也就不可能有户籍。在帝国,不在户籍上面也就等于不被律法保护,这个并不止是针对奴隶,其实对于一些没有到官府登记入户的华夏苗裔也是相同待遇。   恰恰是因为律法保护不到奴隶阶层,虞氏与众多的帝国民众从来都不认为奴隶是人,普遍的认知中,奴隶就是一个人形的工具。   虞氏严苛对待矿场的奴隶是体现在一个框架之内,所谓的框架是他们所立起来的规矩,用条条框框的规定决定奴隶的生产限额,限制奴隶应该干什么不能干什么。   说到底,虞氏在对待本土乡亲和对待奴隶上的差别非常大,吕哲听燕彼的讲述,虞氏对待奴隶也有不同的待遇,例如对卖力干活的奴隶就还不错。可能是虞氏对待奴隶有所区别,也才会出现暴动之后不是所有奴隶加入进去?   虞氏在对待不同的人有明显的区别,为虞氏在本土赚取了足够的名声。   吕哲是个明白人,大概清楚也是虞氏将前对的差别自行宣传出去,为的就是名声。不过既然虞氏没有触犯律法,他就有点搞不懂燕彼谈到虞氏是个什么名堂了。   “是另外的事情。”燕彼很小心的观察皇帝的心情,可能心中是经过一段时间的犹豫,最后还是说道:“民间有关于雉娘娘的传闻。”   吕哲的眼眸瞳孔缩了一下,不动声色地看着燕彼。   “是关于杨家的事情。”燕彼似乎是咽了一下口水,然后才说:“杨家失踪一事,是虞氏做的安排。”   “哦!?”吕哲点了点头:“你继续说。”   燕彼说道:“虞氏知道曾经的事情,大概是在三年前就已经在部署,他们一再暗中刁难杨家,使杨家在一些生活上面极其不便。加上本土乡亲也因为曾经的事情有意梳理杨家,杨家在生活上自然是变得越加艰难。”   吕哲一直安静着,他慢慢停下来,原本蹙起的眉头渐渐松开。   杨家也算是飞来横祸了,他们要是早知道吕雉后面会成为一国之君的妃子,估计打死也不会上门向吕太公求亲。   而似乎吕太公当初可是接下了杨家的聘礼,后面吕雉不愿意嫁,吕太公想要将聘礼送返杨家遭到拒绝。吕太公最后似乎是拿出了三倍的礼物才让杨家松口,但是民间的传闻往往会超脱事实,特别是传得越广的事情与事实越有差距,本来只丢了一文钱,等待传到第十个人的口里很可能变成丢了好几斤的金子。   吕太公最后选择搬家是事实,他们也的确是搬到了沛县,由此可见那件事情的手尾并不是处理得完美?   燕彼还在讲述头尾:“杨家在吕太公一家搬走之后,于相邻里说了许多吕太公一家的坏话。当时极少有人站在吕太公一家……”   必然的事情,错就错在吕雉不愿意嫁,但是吕太公接了杨家的聘礼上面。在民间,聘礼既然被女方所接受,等于是女方已经确定接受了婚约,现实情况是不允许再行反悔,偏偏吕雉死活不愿意嫁,才搞出了吕太公去送返聘礼的事情。   杨家在单父县估计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好好的一件求婚美事因为女方反悔变成了有损脸面的事情,他们没有当场翻脸其实已经是非常克制了。   明面上杨家没有翻脸,可是暗地里杨家肯定是要给吕家找不痛快,没有闹得太大应该还是杨家顾忌脸面。   吕太公一家在单父县的任何一方面估计都比不上杨家,那也是杨家求亲时吕太公很爽快接下聘礼的原因。吕家拼不过杨家,最后是以吕家举家搬迁作为结尾。   现代的搬家和古代的搬家都是搬家,但是古代搬家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个能够在地上少有名望的家庭,首先这一家子就要有地,并且是不少的田亩,下面还要有足够数量的佣农或是租户。   土地在华夏历史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很长一段时间里衡量一个家庭的富有不是体现在钱财上面,是体现在这一家子有多少田亩。搬家能够搬走财物和一些东西,但是土地怎么搬?   当时的吕太公是贱卖了田亩,很大一部分是被杨家暗中买去。若是吕太公直接低价卖给杨家,不失是一个和解的办法,但是吕雉根本就不愿意,梁子也就没得解开了。   “虞氏与杨家本是井水不犯河水,起因是出现在虞氏有族亲去南陵找虞子期,虞子期可能是在一些聊天中诉说雉娘娘与虞姑娘的感情非常不错?”燕彼用的是疑问句,但是口气里面非常笃定:“因此虞氏才会开始针对杨家。估计是想要替雉娘娘出一口气?”   “吕雉知道这件事情吗?”吕哲最关心的是这个。   燕彼苦笑道:“之前应该是不知道的,不过现在肯定知道了。”   说得在理,虞氏既然做了,那么必然是有卖人情的考虑在内,哪怕是吕雉不回单父县,日后虞氏也会在合适的时间和正确的地点让吕雉知道虞氏干了这么一件事情。   吕哲有点明白赵婉今天为什么会有点反常了,吕雉平时与沛县出身的萧何就有交情,再出现地方上有替吕雉出气的家族,赵婉估计是产生了一些忧虑的想法?   现在吕哲最关心的事情是,吕雉到底有什么想法,之后会产生什么效应。   “虞氏是收购了杨家的土地和产业,价钱上倒也公道。”燕彼说的公道所指的是杨家日子变得艰难,以低于市场价,但是要高于其他收购者的价钱来衡量。他也清楚皇帝在乎的是什么,停下来等皇帝思考完,很快就接着说:“虞氏在操办的时候没有触及律法,一切都是在合法范围内的正常交易。”   吕哲原本绷了起来的脸放松下来。   “虞氏近期有打算重归虞子期一家的族谱。”燕彼阴测测地说:“矿场奴隶暴动,听闻是楚地虞氏一个旁支……”   一个家族有主家,也会有众多的旁支,通常是几代血亲之内,但是也时常会出现开枝散叶的事情。   之前有着太多的战乱,很多家族都会有选择性地将旁支安排到远远的地方去,因此就会出现南方有旁支家门,主家却是在北方,双边相距数百上千里的地方分开发展的事情。   单父县的虞氏到底是不是楚地虞氏一族的亲戚只有他们自己清楚,可若是因为他们自己的家事,出了因为家族复杂关系而搞出了一个国家占股矿场发生暴动的事情,那就显得有些过于混账了。 第0990章 遗留产物   华夏自古以来就是一个人情社会,很多时候人情交际远比任何事情都来得重要,有着宁愿欠钱也不愿意欠人情的说法在内,一切只因为欠钱还钱也就是了,但是欠人情可不是还钱那么简单,极为可能要把命给搭上。   千金一诺就是体现在一个欠人情的典故上面,因为历史被吕哲改变,自然是没有了季布“千金一诺”的典故发生了。不过,季布“千金一诺”的典故在当时是一个社会的缩影,可见人们对于承诺过的事情是多么看重。   吕哲想知道的是吕雉在这么一件事情里面到底扮演的是什么角色,要是吕雉有参与进去,那么她又是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样的承诺。   燕彼能用不到一天的时间查出那么多东西已经非常不错,想要知道这么一件事情的详细过程则不是一天之内就能办到了。   “查。”吕哲蹙眉说道:“暗中查清楚来龙去脉,不要惊动了任何人。”   燕彼应“诺!”,站在原地一小会,见皇帝没有其它什么事,倒退着退了出去。   吕哲的后宫没有所谓的三千佳丽,他从十余年前成为汉王,几年前成为皇帝,可是连一次向民间采女都没有做过,甚至目前的女人几乎都是因为政治的需要才纳入,也就只有吕雉、卫雯、翼秀是一种主动的收纳。   当皇帝当到吕哲这么个份上其实已经够可以了,之前不管是诸侯国还是日后历朝历代的皇帝,谁不去隔三岔五地向民间“索要”女人呢?这些皇帝有些是荒淫无度,但有些皇帝其实只是为了能够有更多的子嗣。当然了,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出现只有一名皇后的皇帝,如杨广就是,他睡过的女人肯定不少,但确实只有一名萧皇后,这是李唐怎么污蔑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出巡队伍自然是不能一直停留在砀郡,哪怕吕哲很想搞清楚虞氏是个怎么回事,那也不能长久停在睢阳。   大概是三天之后,皇帝行辕再次动了起来,他们下一个目的地是陈郡。   陈郡和泗水郡都有差不多类似的过往,早在吕哲没有挥军北上之前,陈郡其实是被韩国和魏国所瓜分,泗水郡的西部区域亦是被当时的齐国借给了韩国和魏国。   当时的齐国借地给韩国和魏国自然是没有按什么好心,泗水郡是齐国从楚国那里抢来,于北部和东部割出一块土地来建立封国,也即是刘邦曾经作为国相的沛国,齐国将西部分别借给韩国和魏国是为了转移楚国的仇恨。   韩国和魏国在当时的情况是背井离乡,哪怕是明知道齐国没有按什么好心,他们也必需吞下鱼饵,不然光是依靠小小陈郡两个难兄难弟迟早也会完蛋。   因为魏国和韩国当初只有陈郡这么一块地盘,两国对几个重要郡县投入的精力其实并不小,出巡队伍出了砀郡进入陈郡,第一个抵达的县叫柘县。   柘县是当时魏国用来抵御北方可能遭受入侵的第一线,当时魏国花了不小的代价来建立柘的城墙,又分别在城外建立了不少类似于兵堡的建筑物,吕哲等人来到柘县之后,其实柘县的城墙已经被拆除,原本是城墙的位置也有了建筑物。   “那些兵堡没有拆,是作为郡县兵的屯兵地。有些兵堡稍微改建一下也能作为仓库使用。”陈郡的郡守蔡阳看上去颇为年轻,丝毫看不出已经是五十来岁的人,他满脸带笑,说道:“一些是郡内自用,一些是租了出去。”   蔡阳原是秦国的官员,之前有在陇西郡那边做过县长,吕哲在这个时代的出身是陇西郡,在天然上蔡阳认为与吕哲有一点情分。   事实是什么?蔡阳有在陇西郡的翼县当过父母官,不但皇帝是出身陇西郡,皇帝妃子之一的翼秀正是陇西郡翼县户籍,因此他心里也就多了不少的念想。   吕哲当然不是什么陇西郡的出身,不过他一直以来也没有否认过。他没有成为诸侯之前有人会去查证,查到的线索到了大叔那边已经到头。   秦国曾经拿过这件事情说事,但是当吕哲成为帝国皇帝……或者应该说吕哲的崛起之势已经无法阻挡,秦国自行消除了吕哲出身的影响,反而极为肯定地传播吕哲确认是出身陇西郡。   柘县周边的兵堡不少,但是兵堡最多的地方绝不在陈郡,南郡才是一个遍地兵堡的地方。   当初吕哲势力还小的时候,对外采取的只能是守势。既然是守势,吕哲又有着天下第一建城大师的称号,怎么可能不尽可能地在必需的地方建设防御设施?   事实上南郡周边建立起来的军事设施用到的并不多,但是只要是被用到的军事设施无不发挥出它们存在的价值。也许啊,当时要是吕哲没有建立起几道能够被称为变态的防御线,那时候他这个小势力早就该被秦军给抹平了?   吕哲建立的兵堡只有在险要的区域才是水泥结构,其余更多的是采取当代的夯土结构。魏国在柘县北线建立兵堡,他们可没有办法搞出水泥,只能是采取最传统的办法。   有一点是共通的道理,不管是水泥还是夯土结构,出于防御需要建设的建筑绝对宽大不到哪去。考虑到驻军取水的需要,更多的时候是会选择在取水容易的区域。   还没有到柘县城内,恰好是路过一处已经改为仓库的兵堡,吕哲也就选择停下来看看。   魏国建立的兵堡款式是模仿于南郡,但也只是在外观上相同,内在却是春秋战国以来瓮城的布局。   每一个兵堡都不会只是地表上面的空间,里面会有着挖空的地下结构,而任何的地表下结构都会有一个共同的效应,那就是潮湿。   吕哲进入被改造的兵堡,第一眼看到的是室内甬道已经被拆除的结构,除了必要的支撑柱之外,任何墙壁都被拆了个干干净净,摆放的是一些用麻袋装好没有去壳的稻米。   稻米其实并不是华夏苗裔的主要食物,小麦以及各种小米才是华夏的主要食物,此前稻米只有在百越和更加遥远的岭南区域才被土著接受。   目前,帝国在南方开辟了众多的产粮地,稻米已经超越小麦和各种小米成为主要的粮食,整个国家的饮食习惯因为各地主要是依赖南方运粮也在悄悄地发生改变。   吕哲解下佩剑捅了一个麻袋,伸手接住露出来的稻米,发现稻米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湿润,闻了闻也没有发现有霉味。   蔡阳看到皇帝的举动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说道:“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将仓库的稻米搬出去日晒,保养得相当良好。”   吕哲没有说话,他点了点头继续朝里面走。   被改造了的兵堡前端地段都是装着稻米的麻袋,到了后面则是成了成捆的布匹,从这种情况来看,陈郡……至少是柘县的经济恢复显得不错。   是了,这么个年头国家的赋税可有点复杂,官府接受钱币,也会接受粮食和布匹,因此布匹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硬通货之一。现实的情况是,早在帝国建立之前,各个诸侯国收取赋税,某些时候还会专门要求要有多少什么颜色的布匹,这种习惯现今还在执行。   吕哲将要迈步走下台阶进入地下室之前,问蔡阳:“赋税情况上,帝国发行的货币占了多少比例?”   蔡阳立刻答道:“占了六成。”   陈郡的民众缴纳赋税占了六成?吕哲笑了笑点点头。   蔡阳看到皇帝又是笑又是点头,心里的看快乐立刻呈现在脸上。皇帝满意,那说明蔡阳这个郡守当得相当不错。   出巡队伍已经在全国各地大部分地区溜达了一圈,每到一地吕哲都会询问类似的问题,帝国是有制式的货币,可是并非在每一个地方都流通甚广,甚至是在有些地方都还在使用秦制的半两钱。   陈郡的赋税上货币有六成,可以算得上是比较高的比例了,在一些偏远地方大多是以土特产来充当赋税。   用土特产缴纳赋税也是华夏文明的特色,毕竟有些地方就是没有钱,官府总不能是逼迫民众一定是要缴纳货币,可是不缴纳赋税也绝对不行,自然是允许用一些具有价值的东西来进行代替。   用非货币进行代替的缴纳赋税方式是非常麻烦,可是某种程度上一些郡县的地方官很欢迎这种方式。这些郡县的地方官会在收纳土特产之后由官方来运输贩卖,只要是操作得当能够产生不少的收益,而地方官只需要交纳国家的赋税额度,多余的钱财能够留在地方,也称得上是一件国家允许的行为。   当然了,并不是所有地方交纳土特产在操作过程中都能够收益溢出,一旦产生的收益在国家赋税上出现缺口,那些地方的官员在考核上肯定也不如意就是了。   进入兵堡的地下室,吕哲立刻就闻到了闷闷的空气,他借着近卫亮起的火把扫视了一下,发现里面摆的东西是一些箱子。   “地下室一般是被用来陈列一些长时间用不上的东西。”蔡阳见皇帝示意甲士打开一些箱子,继续说道:“如陶器等等。”   打开的箱子里面还真的就是一些陶器,造型上有碗或是杯子,看模样根本就是军中的一些用物。   “这些东西已经放置很久了。”蔡阳拿起一个碗,说道:“不是帝国时期的产物,也着实不知道该拿来做什么用。”   那就是曾经魏国遗留下来的东西了,现在它们既是军需品,又是一堆已经被帝国军队淘汰掉了的东西。   帝国军队早就不适用陶器,先期是使用竹管,后面阔绰了开始转为适用类似于现代的饭盒,并且饭盒是一种廉价的铁皮制作,毕竟这玩意经得起磕碰,陶器可不行。   蔡阳重新将碗放回去,苦笑道:“因为是军需物资,郡里也没有办法拿出去向民间贩卖。”   是这么回事,帝国的军和政分开,军方管不到民政,民政在某些事情上……例如后勤和运输都是能参与到军方,但是也仅限于购入,一旦成了军方的物资,民政官员也就没有插手的余地。   吕哲在下来之前以为地下室会有稻米或是布匹,逛了一圈,发现地下室内还真的全是陶器。   事实上“古人”虽然是“古人”,可并不代表他们傻啊!谁都知道地下室潮湿,该是脑袋缺了多少根筋才会在地下室储存粮食?   陈郡算是在长江流域边上,也正是它的地理位置在这里,又加上离直隶并不是太远,一些发展上真的是超过了很多地方。   皇帝行辕照例是前往郡守府,抵达之后入眼的是那条直通帝都南陵的国道。   陈县通往帝都的国道是一条水泥公路,整体宽度在十五米,分为左右四条行道,两边又分出一条徒步和一条行车或是骑马的不同划定。现在那条道路上人群不少,来来往往的马车亦是众多。   目前拥有水泥国道的路段其实不多,主要是集中在南陵周边。帝国有一个计划,是至少将水泥道再扩建至少三条,分别是从南陵直接抵达辽东郡、陇西郡、雁门郡,等于是有三支箭头分别直插目前帝国最为重视的三个方向。   从南陵通往陇西的道路已经修建到三川郡境内,还会修向内史郡,一路直通下去。这条道路因为皇帝出巡是最先走那边,集中过去的资源相对多,也是建设得最快的一条。   通往雁门郡的这一条其实也将通往辽东郡的部分地段涵盖了进去,是会到了颍川之后才分开岔道。目前这一条国道只是修到了陈郡,且看停息下来的情况,显然短期之内是不会再有动静了。   “执政府那边的意思是,因为帝国需要深入草原,将劳力主要集中到边疆,中原这一块着力恢复民间。”蔡阳见皇帝一直在看那些挖了部分的地基,如此解释。   吕哲当然知道这一件事,他在想的却不是这个。 第0991章 到底是荒诞还是辉煌?   吕哲有一个了不起的儿子,这个儿子年纪小小,却是在发明领域上有着惊人的“天赋”,今年不过是十来岁,已经在发明领域上可以说是走在同一时代大多数人的前列。   帝国对长江流域的水力不是在大肆利用吗?是吕哲亲自开了个头,用非常简单的构造常识和物理常识建造了水车和轮轴等物,配合一些相关的部件组装起来就是一座能够利用水力的东西。   得说一句大实话,吕哲可以想出那么一个东西并没有多么了不起,甚至可以说那玩意显得简陋且有一些构造并不合理,可是谁让他不是这方面的专业,能造出来已经是要感谢天朝的普及教育和生活在信息大爆炸时代了。   吕启是在五六岁的时候开始将目光盯上一些器械模型上面,经过三年的时间让包括吕哲在内的很多人习惯了他对器械的爱好,然后在八岁的时候第一次尝试改进灌溉用的水车。   似乎是理所当然的那般,吕启改造灌溉用水车进行得相当顺利。既然是改造,那肯定是在原有基础上加以改进咯,只是吕哲详细地看了结构图之后,发现很多地方的构造其实变化非常大。   任谁有一个聪明的孩子,作为父母都会感到高兴或是骄傲,吕哲当然也像非常多的父亲那样称赞儿子有了成就,但是内心里的郁闷其实是不足外人道的。   “古时候”发生过很多生而知之的事情,人们并不清楚有些孩子为什么会那么早熟,且不止是早熟这么简单,明明没有经过长年累月的教导,孩子偏偏就对某个领域非常的擅长,就好像他们天生就明白那个领域是怎么回事一样。   如果真的查看史书,能够看到不少人很小的时候,他们通常就会非常的聪慧,这种孩子通常会被称呼为神童,同时很多神童就有“生而知之”的名声。   比较可惜的是,华夏文明在很长时间里其实就是一个“儒教文明”,因此留在史书中的神童大多是做得一手好诗词,造物上哪怕是有被记载也非常之的凤毛麟角,谁让“儒教”打从骨子里瞧不起奇技淫巧,是不?   “生而知之”那是古人的一种说法,在吕哲看来分明就显得极度的不正常。   一些孩子在很小的时候聪慧,那也只能是在孩童阶层的一种聪明,他们的聪明比之正常的成年人来说,成年人有着阅历上的优势,并且成年人是有接受过教育。孩子的聪明就应该是展现在属于孩子的世界,比绝大多数正常的成年人,乃至于是比一些精英还优秀,那怎么都透露着一种诡异。   吕哲自己是个什么情况自己知道,出了个在器械上有顶天天赋的孩子,他能不郁闷吗?索性的是吕启也就在造物上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这孩子除此之外表现的比较温和或者说是冷淡,至少吕哲长期观察下来,吕启并没有将自己那双小手伸向不应该伸的地方。   吕启那不叫冷淡或是温和,是他压根就有点敬畏吕哲,似乎对自己的弟弟吕议也有着一种令人搞不懂的畏惧感。可以想象出来的事情,毕竟他自小成长的环境里,吕哲这个开国皇帝已经被全民族神话并且崇拜,而吕议这个第二任的续任之君就更不用说了,在他能够看到的历史记载里面,吕议可是一个异常铁血的恐怖君王来着。   当然了,哪怕是吕哲有所怀疑,但是怎么都想不到自己那个庶长子会是从被改变历史的那个版本穿越过来。   在吕哲看来,好嘛,吕启怪是怪了点,但是只要不手伸得太长,不管吕启的灵魂是个怎么回事,吕启身上的骨血是他的绝对没有错。既然是自己的骨血,对待自己也是敬重和爱戴,只要不是发生了太过份的事情,他哪怕是觉得怪怪的也能接受。   “不知道启儿研究那个轨道车,研究得怎么样了?”吕哲看着被挖开的路面地基,心里在想的是这个。   在属于大秦的时代里面,轨道用途的车叫驰道,有相关的记录显示,秦国建设的驰道就是一种有路轨的道路,然后提供特制的马车在驰道上进行飞驰,可以日行千里来着。   吕哲有监督过直道的建设,清楚并且明白直道是个怎么回事,他却是没有见过什么驰道。   是的,没错!这个历史版本没有驰道,毕竟始皇帝建设驰道是为了北征匈奴,驰道的构思是为了能够更快将物资运往前线。而这个历史版本在天下一统之后的第三年就开始各地生乱,秦国自然是没有可能在进行什么北征之战,秦国哪怕是有建设驰道的机会也不会付之行动。   过早地发生暴乱,并没有将所有主力派往边疆征战或是戍边的秦国,对比没有被改变的历史只能说是相对要好上一些,比如赵地被更早地收复,对楚地也是形成压制,但是秦军的战斗力跟一统时期相比依然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呵呵,陛下,那是因为很多原因。”李斯笑得非常尴尬,他也有尴尬的理由。   要说李斯,他的确是一个非常有才华的人,不过为人的品性上很是被许多人诟病。相传,他为了达到在始皇帝心中的地位,设计害死了自己的师兄弟韩非,然后在为官上也是多次刻意打击或者压迫同僚?   也有另外的说法,说是李斯并不是单纯的嫉妒韩非,因此才设计害死了韩非,是韩非为韩国的公子,一旦韩非在秦国得到重用必然是会阻碍秦国攻打韩国,李斯和姚贾等人为了将已经部署好的秦国国策严格执行下去,他们才会想办法除掉可能对攻韩大业会造成障碍的韩非。   李斯现在尴尬的却不是这个,是秦国后面之所以在民心军心士气上不高,他可是首个站出来支持始皇帝改革,进行中央集权制度的人,后面更是作为首领拉拢了一大批人为始皇帝的中央集权制度之路扫平障碍和进行鼓吹。   吕哲执行的可是“变种”分封制来着,不过这并不是关键,是始皇帝在中央集权制度上的变革让秦国转入盛极而衰,像是李斯等一些人有着不可推脱的责任。   自然了,因为现在秦国已经不具备自己做主的权利,也没人再拿以前的事情出来说道,毕竟要是真正的追究起来,谁的屁股能够真的干净?   “往事已非了啊!”吕哲不知道为什么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李斯微笑着,以他的为人绝不对在皇帝目前的状态下说什么事情,暂时只能是充当雕塑,脑海中也回忆着以前的事情。   始皇帝的中央集权制度可不是现代的中央集权制度,始皇帝的中央集权制度说白了就是将世间所有的权力集中到皇帝身上。事实上当时天下所有的权力也是集中在始皇帝身上,中央集权制度之所以会产生,那是秦国因为十年间灭掉了六国一统天下,因为地盘扩大了,能够产生利益的地方也成倍增加,可是很多利益都是在统一之战时落到了文武官员或是地方大族的手里。   秦国的“剪羊毛”可是在商鞅变法之后的惯例,历代秦君都会对国内的大族进行至少一次的清理。所谓的清理很有值得说道的地方,简约来讲,无非就是将私人财产转为国库,既能增加国帑又能消除掉有可能对君王权力造成障碍的人群。   之前任何一代的秦君,他们在“剪羊毛”的时候都是针对某一些人,不是大面积大范围的“剪羊毛”,或许也是那些人自有取死灭族之道,造成的影响一般都没有多大。另外,历代秦君在“剪羊毛”的时候,其实也多多少少会漏出一些汤汤水水供下面的一些基层,来一个雨露均沾的行为。   始皇帝的中央集权制度是怎么回事呢?他本身就是国家中至高无上的存在,哪怕没干制度上的变革也没有谁敢违抗他的任何命令。他之所以会想用法理来确定那种权力,一是帝国疆域变得太大了,需要干这么件事情来再一次重申权威性;二是很清楚每一次的政治改革都意味着一次重新的洗牌,之前是因为统一之战一些该清理的人没清理掉,借这个机会来清理;三嘛,那就牵扯到令人瞠目结舌的利益了。   在中央集权制没有执行之前,秦国是在执行郡县制吗?毫无疑问,只要是有读过秦史的人,会发现早在始皇帝嬴政出生之前秦国就已经在执行郡县制。所以吧,说始皇帝改革制度是为了执行郡县制,这个说法靠谱不靠谱呢?   李斯当时是廷尉,他一直都是在向着成为丞相的目标前进着,那时候阻碍他坐上丞相宝座的除了隗林这个出身蜀地的老头子,还有始皇帝心中对臣子权力的约束。   始皇帝执政以来,除了没有掌权之前有吕不韦这么一位相邦,到了始皇帝掌权之后慢慢消除相邦的权力,先一步改相邦为丞相,而后又执行左右两名丞相的变革,等于是将权力原本非常大的相邦进行权力分离和削弱。   制度上改革了相邦,相邦的职权由左右丞相来履行,但是很多时候左右丞相并不是健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要么只有左丞相,有要么就只有右丞相,并且只要这个丞相有揽权的行为,很快就该回家去吃自己了。   隗林这位出身蜀地,似乎还是古蜀国王室的苗裔,他在左丞相的位置上干的事情其实并不是很多,甚至可以说在秦国一统天下的时候存在感实在是有够低,反而是到了天下一统之后开始活跃起来。   在一统天下之后的诸多事宜中,值得称道的事情之中就有隗林与王绾共同主持统一衡量度这么一件事情。他与李斯、王绾等许多人在始皇帝变革中央集权制度的过程中,几个人的表现也各自有着自己的立场。   现在嘛,以前很多秦国的官员其实也是活跃在帝国的官场之上,只是与曾经的地位显赫相比,他们在帝国只能说是中上游。   其实那也是必然的事情,甚至可以说对很多人来说是幸运的事情,吕哲建立帝国之后还有以前各个战国一些官员的容身之地,而不是被一番杀戮。   李斯在吕哲兼并秦国的过程中立有功劳,而后又在兼并其他战国的时候有建策的功劳,结合在律法上当之无愧的成就,又经过一连串的考核……也许还有吕哲的偏重性,李斯现在在帝国与在秦国干的是同一个行当,那就是任职廷尉一职。   帝国的廷尉权利比之秦国时期当然是显得弱小,廷尉署的很多权利是被分离到了检察署。不过近期事情又有了一些变化,吕哲有意在原有的职权上进行一些制度优化,各个府和各个署的职权也会进行或大或小的变动,很多人其实都是睁大眼睛瞅着,李斯就是其中的一个。   世界上当然没有一成不便制度,任何制度的建立都是为了更好的被执行,那么一旦有了需要进行改革又有什么不可?   吕哲很清楚目前帝国的制度……怎么说呢?应该说是有点乱,既有三公九卿制,又有了九品中正制的影子,很多部分在很多职权上形成重叠甚至造成冲突。   帝国从建立到目前为止,战争状态好像一天都没有停过?许多事情哪怕是发现有问题,可是因为国家处于战争状态也不能轻易改动。   今年帝国会发动第二次草原战役,情况要是没有出现意外,新组建而成的草原派遣军将会很快将战线推进到峻稷山区域,到了这一步战局哪怕是一时半会拖了下来,影响也并不会是太大。   草原战役打完,帝国在五年之内将不会在大举用兵。所谓的不大举用兵,只是说不会再动不动几十万军队在几个方向同时在作战,可能是会停下某些区域的扩张,转为单独在一个方向上只动用一个军团。这样一来很多事情就可以干了。   李斯来皇帝行辕是干嘛来了?他之前担负着查证全国各个县政绩的事情,有了结果立刻汇报来了。 第0992章 野望   帝国的官场考核并不复杂,无非就是一套积分制度。积分的由来是根据每一地的经济和民生来设定一个基础值,每个地方的基础值都不一样,且每一任的官员考核积分都是重新累加,因此并不存在哪个地方富庶,谁去富庶的地方执政比较容易出政绩的事情。   事实上最容易出政绩的地方是在偏远的郡县,因为那边什么基础都差,官员到任之后只要不是太无能或是懒散,随随便便都能做出一些政绩出来。   这么一套积分制度自然是有缘由的,若是没有这套积分制,那些富庶的郡县将会被抢破头,贫困的郡县则是会官员空缺的现象。   有了积分制度之后,容易出政绩的边缘郡县适合那些心中有抱负,且手腕和能力都有的人,他们因为一些出色的表现也容易得到中枢的关注。至于那些对能力高超的官员吸引力反而不是那么大的富庶郡县,哪怕是一些相对平庸的官员去到任也能中庸维稳。   李斯有着非常好的记忆力,他对一些表现优异的官员在皇帝问起的时候立刻就能答上相关的回话。   “代郡和并郡的民生建设如执政府意料的那般一直是在高速增涨,倒是金城郡和武威郡的发展令人意外啊!”吕哲在看文牍,他拍着西北边郡的那一些,闭上眼睛像是在思考什么。   李斯没有说话,他内心里倒是认为那边出政绩相对正常,毕竟那边羌人的数量并不少,只要地方官愿意下点功夫去寻找羌人部落并使其归化,郡县里的人口数量增加可会是很快的。   吸收野人部落使之成为户籍之上的名单,类似的事情在春秋战国从来都没有停止过,第一个做得最为成功的国家是赵国,赵国从赵武时代就一直在融合赵地北边的狄人和一些中山人,甚至是夷人也在被融合的对象之内。   除了赵国之外,做得相对成功的还有楚国,楚国原先的地盘并不是太大,他们是在连续征服各种南方野人之后才大量增加人口,因此也才能在春秋初期以一国之力对抗整个中原。后面楚国被晋国为首的一帮周王室小弟们联合起来打服了,他们融入华夏之后虽然说仍然不断与中原各国对抗,可是重心已经倾斜到继续向南方开拓,期间还有一个吴国不断捣乱什么的,但是从未停止过继续向南。   楚国融合掉的南方野人数量非常多,因为楚国贵族政策的关系,产生的效益基本上是被各个大族给占去了,楚王室反而成了一个只能喝点汤汤水水的存在,后面也因为这样使得历任的楚王对继续向南失去兴趣,改为与中原各个战国争霸上面,至少打赢了中原各国获得城池楚王室还能增加赋税,不是向南产生什么利益都被各个大族吞吃干净。   对于野人融合最为出名的却是秦国,李斯出身秦国朝堂,对于历代秦国融合戎狄的事情可谓是知根知底,要是没有二三百年秦国不断针对戎狄的融合,使得秦国在人口上至少翻了一倍,后面的秦国也不会有足够的国力或是人力来东出争霸,最后完成对天下的一统。   每一个时期的几乎所有国家都在做融合异族的事情,因此当代人对于融合异族其实内心里并不反感。只是,因为吕哲对一些事情的宣传,十来年思想的变革之下,人们开始对异族普遍存在两种思想,一是觉得异族都是属于应该征服的对象,二是认为异族都只适合成为奴隶。思想逐渐转为不是那么乐意接受异族的融合,而那是有一系列原因的,并不单纯体现在吕哲的思想传播上面,还有关于资源分配的原因。   要知道帝国一直在增加社会福利,只要是在籍的人,多多少少是会获得来自官方的一系列社会福利好处。因为生存空间的说法产生,人们已经知道资源并非无限,同一民族下的人们享受福利,那是建立在子弟兵们对外的征战和掠夺上面,要是融合的异族也马上就能享受社会福利,这样公平吗?   帝国需要人口,需要非常非常多的人口,仅仅是依靠鼓励生育是能够增加人口,但那是相对长期的事情,并且因为鼓励生育需要投入的相关资源其实非常恐怖,要不是皇帝对鼓励生育异常的坚决,并不是没人对此产生异议。   娃娃从怀孕到落地,又从落地到成长,至少是十六年左右才能够成为劳动力,但是帝国目前的摊子太大太大了,因为急速的扩张根本就等不了那么久,这样一来该怎么办呢?只能是寻找可以融合的种族,在极短的时间里来提高可作为劳动力的数量,亦是许多边郡空旷得很,并且内地的人们根本不愿意迁徙过去。   李斯从某个渠道听说过一件事情,皇帝一点都不喜欢异族,并且皇帝是打从内心里渴望消灭所有能够看到的异族。   吕哲不喜欢异族那是极为肯定的事情,从他对待百越再看看怎么去折腾周边的族群就能看得出来。他有这种想法很少人能够理解,毕竟这个年代的人们除了个别边郡地方,很多人压根就没有受到过异族的伤害。   吕哲会有这样的思想也不是说他有受过什么异族的伤害,是华夏历史中屡次被异族所灭国所征服,带给他一种有机会了想要剪除任何威胁,哪怕是没有威胁也有着有杀错没放过的思想。   皇帝不喜欢异族不是什么秘密,那么羌人算是异族吗?或者说,一些查阅典籍下来原本属于炎黄苗裔的那些部族还能算得上是与帝国人同样的族裔吗?   “西北边郡仅仅是两年不到,被收纳进入户籍的人数超过了二十万,日后随着不断寻找且收纳,数量还会更多。”吕哲脸上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低低地叹了一口才继续说道:“他们属于炎黄苗裔,这个说法朕内心里是认可的,只是加入帝国立刻能够享受各种社会福利,许多人可是有意见的。”   李斯并不觉得皇帝是在担忧那些人的意见,毕竟这么件事情是经过博弈,赞同的人比反对的人多,西北边郡吸纳羌人才能成为可执行的政策。既然赞同的人比反对的人多,并且政策已经在执行,哪怕是有波折也不会有太大的反复。他认为皇帝担心的是其它的方向,例如收纳了那么多的羌人,然后让羌人成为西北边郡的主要人口构成这么一件事情。   “其实他们加入进来,然后进入军队,参与国防军对外的开拓,会说道的人自然也没有反对意见。”吕哲含有深意地看着李斯,问:“李卿认为呢?”   “陛下说得极是。”李斯弯腰行礼,重新立起腰杆的时候,内心里其实是忍着狂喜,他说:“臣以为这么做还是不够的。或许……应当将羌人内迁,分散到各个郡县?”   果然,吕哲听了李斯那么将立刻表现出“或许可行”的态度出来,看吕哲一脸的愉悦,李斯说的话可谓是深得帝心。   “朕还是清楚李卿除了在律法上有建树,对于民政也有独到的见解。”吕哲扫视了一下离得较远的那些臣工,目光落在李斯身上的时候,继续说道:“李卿可有到西北任职的想法?”   哪怕是没有类似的想法,可是皇帝已经开口,李斯还能说不去吗?皇帝的用意分明就是让他去主持羌人内迁的事宜,另外或许还有额外任务,那就是想方设法地吸引内地的人口移民到西北各郡,用以充实西北边郡的人口,达到占领地盘之后又能巩固下来的国策。   其实按照李斯的想法,皇帝对庶民实在是太好了,民众不愿意移民,那就强制移民好了,哪还会有这么多的问题。可是他也只是想想而已,哪怕是连提都不敢提,毕竟帝国不是秦国,皇帝也不是始皇帝,现在这个皇帝不但对功臣极为优厚,对待庶民也真的是以父母态度待之,才会在全国拥有几乎是神灵一般的声望。   无法强制性的移民,李斯接下来就该头疼怎么去增加边郡的人口了。而他更为头疼的事情还有许多,例如吸纳羌人之后内迁。等于是各个西北边郡的地方官政绩受到影响,作为提出那些建议的人,可见到底该会受到多少埋怨或是敌视?   不过吧,李斯可不怎么在意同僚的埋怨或是敌视,他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让皇帝看重,只要皇帝看重其它事情都能是次要的。   “特殊情况特殊处理,朕回到南陵之后会与执政商讨,届时西北几个郡会绑在一起,成立一个过渡式的‘总督省’,李卿便做第一任西北总督。”吕哲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勉励道:“朕希望李卿是第一任西北总督,也会是最后一任总督。”   李斯表态道:“臣必不会让陛下失望。”   所谓总督省在帝国并不是没有前例,之前岭南就设立过总督省,不过岭南当时偏重的是军事,没有任命总督人选,是由镇南将军骆摇作为领导者;倭列岛目前就是一个海外的总督省,几个大岛包括周边的岛屿都算是倭列岛总督府的管辖范围。   骆摇在岭南的成绩有目共睹,因此到了论功行赏的时候皇帝也没有任何的吝啬,又是三等侯爵的厚赐,官职亦是成了武官第一人的太尉。   有骆摇的例子在前,李斯明白自己要是没有让皇帝失望,得到的酬勤哪怕是再差也差不到哪去。他心里急速的计算着和衡量着,萧何估计再有两届就该从执政官的位置上退下去,萧何退下去之后皇帝有什么另用不需要他去思考,他需要想的是张良在任上能干到什么地步,张良是不是会让皇帝满意。他又该在西北的总督省取得什么样的成绩,皇帝对张良无法感到满意的时候成为替补人选,或是干好了成为张良下一任的帝国执政官。   唔……张良会成为下一任的帝国执政官并不是什么秘密,目前这么个年头对于官员储备的培养是公开化的。之所以那样做,一是给予某个职位的续任者压力,二是让其他的官员进行竞争。   竞争包括拿政绩说事和其它手段,要是某个官职的续任者无法抗住同僚的竞争,落败了什么官职就都与失败者没有了关系。   担忧竞争而发生的倾轧?事实上哪怕是没有公开化的官职竞争,官员之间就没有倾轧吗?还不如公开化,将无比污垢的事情摆在阳光下,形成一种监督,使得失败者不至于绝了官路,也让竞争者不敢使用太肮脏的手段。   皇帝行辕在陈郡待的时间并不长,重新启程之后的第三天,原本逗留在砀郡的燕彼重新追了上来。   “陛下,臣已经查清楚了。”燕彼说的自然是关于虞氏的事。   吕哲轻轻地“嗯”了一声,目光是看在远处与几个姐妹交谈甚欢的吕雉身上。   “据查,雉娘娘并没有做过任何的举动,一切都是来自于虞氏的自作主张。”燕彼能看到皇帝绷着脸松弛下来,他会心一笑。   吕哲真的是不希望吕雉成为像历史上那样的人,听到吕雉在那件事情并未扮演什么角色,内心里自然是要松了口气的。他心想:“吕雉专注教导儿女就好了,哪怕是教育的方式有点不对,日后看看伊儿和英儿是什么品性,给予应有的待遇也便是了。”   “在陛下离开睢阳之后的第二天,虞子期到了睢阳。”燕彼说的虞子期是楚地虞氏的家主,亦是虞姬的兄长。他说:“虞子期到了睢阳是入住睢阳虞氏府宅。根据探查,虞子期是与睢阳虞氏谈归宗的事宜。”   吕哲当然知道虞子期是谁,虞子期与虞姬是兄妹,两兄妹早期的遭遇可以说是不幸,一切只因为项氏的崛起。   项梁一直都在卧薪尝胆来着,起兵之后为了获得军资杀了不少的富足家族,吴县虞氏是在项伯的操作下家破人亡,只是实在搞不懂后面虞姬怎么会和项籍成了恋人,成了项籍恋人的虞姬似乎也比较复杂。最后项羽会败亡,少不了虞姬不知道为什么而特别优厚刘邦一家子…… 第0993章 烦恼   自古有“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的说法,又有“性格坚韧者方成大事”的定论,很多成为英豪的人基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便是遇事时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遇到挫折之后又能坚忍不拔地奋斗。   吕雉是一个性格非常坚韧的人,甚至可以说性格上十分的刚强,但是很多时候她又能表现出自己柔软的一面,使用软弱让人吝惜。   关于虞姬一家是不是被项梁灭掉有值得迟疑的地方,但是历史上虞姬对吕雉真的非常不薄,或许是因为吕雉刻意逢迎的关系,也许也是其它什么原因,虞姬可以说是在待遇上对吕雉比之亲姐妹还要好。因此在刘邦战败逃窜之后,吕雉被项羽军队俘虏,虞姬屡次为吕雉挡灾不说,提供避难什么的更是毫不犹豫就做了。到了后面,项羽会放走吕雉和刘邦的子嗣,可能是因为项羽并没有将刘邦当一回事,可是谁又能肯定没有虞姬在吹枕头风?   历史终究还是历史,特别是历史已经被改得面目全非之后,很多事情其实已经不可能发生。也不知道是一种历史的惯性还是什么,虞姬被吕哲使用掳掠手段派人带回南陵之后,没有多久吕雉和虞姬就成了好姐妹。   当然了,因为历史的改变,吕雉从被庇护者摇身一变成了庇护虞姬的角色。   吕雉会善待虞姬的原因有点复杂,前期估计是认为吕哲会收纳虞姬。吕雉相对起那些战国公主们的背景,她可以说是没有任何的助力可言,因此不管是拉拢卫姬或是虞姬其实都是为了抱团取暖。   后面,吕哲很明确表示根本就对虞姬没有什么特殊想法,信的人有多少不清楚,但是吕雉很明显的相信了,因为她私下与吕哲聊天的时候听过,吕哲其实是希望自己唯一的弟子韩信能与虞姬结成连理。   这个年代,许多时候徒弟会比子嗣亲近,概因徒弟延续的是为师者的思想,子嗣是传承血脉。一些知识份子可能在重视思想的传承比血脉的延续更加重要,他们很多人都是终生未娶,那么徒弟也就成了一切。   吕哲不但有娶妻,并且娶了不少,自然也是有子嗣,但没有任何人会怀疑他对唯一徒弟的看重,因此吕雉并未改变对虞姬的态度,甚至可以说吕雉对待虞姬远要比以前更加的亲近。   虽然不是那么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这个版本中的吴县虞家也遭到了家破人亡的局面,虞姬到了南陵之后是举目无亲的状态,有一个对她很好的姐姐自然会成为依赖,吕雉与她的感情自然也就越来越好,直至后面虞子期来到南陵找到她都没有改变。   虞子期是个什么样的人不好说,但是他与这个时代的任何大家族子弟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但凡有机会便会试图恢复家族的荣光,甚至是将家族推向新的高度。   自己的妹妹没有成为皇帝的妃子有点可惜,可是虞子期认为虞姬会成为韩信唯一的徒弟正妻,怎么都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他也不需要特意地去利用这层关系,只要有那一层关系在,虞家想要重新发展起来将会便利许多。   “杨家没死一人,只是到了其它地方安身立命?”吕哲得到这个答案心里还算满意。   没错,杨家是被虞子期算计了,但是杨家并没有出现有人丧命的情况,他们的博弈是体现在商业上面,不算是触犯了律法。   商业竞争不管是怎么个竞争法,只要是不出现强行掠夺或是出了人命,终究还是在框架之内。这种竞争,但凡是输了,不管是怎么个输法,都没有什么好说的,那么只能说是杨家倒了血霉被不对等的对手给算计了。并且最让官府无法干涉的是,虞子期的一系列操作之下并没有妨碍到民生,从某些方面来讲还为民生提供了便利,这就是在整件事情上干得最为漂亮的地方。   “不简单啊!”吕哲脸上出现了笑意。   燕彼十分清楚皇帝对律法的看重,他更加清楚要是虞子期在这么一件事情上涉及到人命,哪怕虞姬是韩信的未婚妻,韩信目前也为皇帝和帝国奋战在西进的路上,虞子期也避不了要被依法判决的下场。   并非是谁都有那个资格让皇帝称道一句“不简单”,燕彼也清楚虞子期算是正式进入了皇帝的目光所及范围。   所谓的皇帝目光范围自然有说道的地方,燕彼知道以前皇帝清楚有虞子期这么个人,不过恐怕心里的印象也就是“虞子期不就是虞姬的兄长吗?”之类,现在却是因为一系列的作为改为“原来虞子期的手腕并不差劲”的印象。   说到底,皇帝也是人,自己的女人……虽然是众多女人之一受了委屈,自己是不好出面,甚至是不能开口,并且也不会特意地清算,但是皇帝自己女人的仇家倒了霉,怎么也会感到开心的。   燕彼甚至认为皇帝已经非常克制了,要是换做小鸡肚肠一些的皇帝,不说杨家在那件事情上不算多么过份,哪怕是不占理早也该被诛灭九族。他心想:“陛下不是一般的重视律法的神圣性啊!”   吕哲自然是无比重视律法的神圣性,因为他比谁都知道律法是个什么样的作用,更加知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的道理,要是他自己不拿律法当回事,怎么爽怎么来,什么千年帝国压根就会成为笑话中的笑话。   一个国家的存在什么最重要?脱不开“次序”二字。   是什么让次序不混乱?不就是因为有法律的存在嘛!   不管是严格被执行的律法,还是有人情味的律法,只要是律法体系没有崩溃,次序就还会有一个样子。通常都是到了律法体系完全崩溃的时候,国家才会陷入无可救药的动荡。   律法毫无疑问是一种治人的工具,这种“工具”的制定人是统治者,执行人是统治阶层。说句非常不好听的话,律法是统治阶层用来驾驭民众的“工具”,但何尝不是民众的保护伞?   吕哲拥护法治等于是在拥护自己,他也必须让同样属于既得利益集团的人明白一点,律法不但是限制他们的工具也是保护他们的必须物,只有一起尊重且遵守制定的律法,不但是国家安稳,他们也才能享受富贵。   陈郡有直通南陵的国道,出巡队伍自然是会顺着国道走。   现今的国道在建设的时候都会有一个讲究,那就是除了分出提供行人走动的道路之外,还会特别留下一条闲杂人等不能踏及的皇帝专用道路。   始皇帝建设直道是专门提供给军队使用,除此之外还会特意留下一条皇帝才能走的专用道,这条路除了皇帝和所属队伍,任何能都不能都不能走,其中还包括军情急使!   帝国所建的道路也叫“皇帝专用道”,但是区别于始皇帝时候的规矩有区别,鸿翎急使和驿站系统也能够使用,军队出征或是归回也能使用。   皇帝行辕耶?很多人一辈子别说看见皇帝本人,其实代表皇帝的旌旗也不是那么容易瞅见。   这年头华丽是展现在什么地方?毫无疑问就是比森林的枝叶还要密集的旌旗,并且是那种看上去颜色种类无比多的旌旗。   丰富的颜色一直到盛唐时期依然是展现强大的一种体现,李唐之前的杨隋甚至是为了在接见突厥可汗的时候全国各地搜罗绸带,用五彩缤纷的颜色来装饰一整条的街道。更早之前的历史里,汉帝国军队将匈奴打得无比凄惨,以至于有了“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这么一首无比期期艾艾惨惨兮兮的胡歌。   庞大的出巡队伍走在中间道路,途经的时候两边走道上的人,徒步的人会停下来对着那杆挺得最高的凤凰旗帜弯腰行礼,骑马或是坐车的人也都是下到平地里行礼。   就是弯腰行礼罢了,可不是皇帝过处所有人膝盖都中了一箭。当然,这也是吕哲后面进行的改制,不然在之前庶民见到皇帝车辕还是需要下跪,只有士大夫(泛指贵族和官员)在特殊场合才需要行跪拜之礼。   吕哲也不知道自己那种改制到底对不对,毕竟任何时代的统治者可能不需要得到爱戴,但是一定要让人产生畏惧。   跪拜之礼在华夏的长久历史里面都是必须物,很多学派都认为跪拜不能缺少,那是礼仪尊卑的一部分,特别是下位者跪拜上位者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认为这样有益于上位者能够打从心里面对下位者造成一种心理压力。   任何时代都有它的独特性,同样一件东西或者思想并不是任何时代都通用,于吕哲看来跪拜自然也不能全部避免,但是让万众黔首动辄跪拜还是免了。人的膝盖骨金贵得很,一旦养成动辄向人跪拜的习惯,膝盖骨也就变软了。   “陛下终于是从北方回来了啊?”   “嗯,这一趟走得挺远,先是去西北,然后去北疆和辽东,最后才从中原一路巡视下来。”   “用了将近四个月呢!”   “是啊……”   其实吕哲一趟巡视基本都是走马观花,毕竟只用了四个月左右,又能详细到哪里去。他这一趟出巡就是向全国各地展现自己的存在,行走于各个郡县震慑不服的同时,何尝又不是对一些地方官发出警告,表示他不是一个深锁宫城的帝王,会时不时出来走动一下,所以各级官员想要干点什么的时候最好掂量一下。   除开用走到来了解各郡县的民生和警告地方官员,就像是吕哲对外公布的那样,他也是去西北和北疆为军队鼓鼓劲,期望他们开春之后的军事行动中将士们奋力而战,将士获取功勋和富贵,帝国开拓疆土和得到财富。   要说有什么不是那么成功的事情,吕哲认为只是东胡和匈奴等草原部族少了属于胡人的狠劲,没有趁他到了边疆的时候率军前来会猎一番。   “其实也能理解,吉脱为首的草原集团已经被压缩到了峻稷山一线,他们想过来需要突破第一道由一个骑兵军团设立的拦截线,然后突破至少两道徒步混编军团设立的防御线。以匈奴目前的意志来看,他们防守尚且困难,哪能主动出击?”   “陛下说得极是。帝国开春之后会对峻稷山展开攻伐,吉脱准备防御还来不及,怎么敢出击。”   “东胡王倒是非常有意思。朕听闻,东胡王一直压着屈射人和浑庾人打,对上匈奴也是取胜居多?”   “东胡主要是攻伐屈射,从屈射那里夺取了大片的牧场。浑庾人是被丁零人和匈奴人逼迫着才加入到对东胡人的战争中去。”   似乎是这么回事,吕哲多多少少是有一些印象,东胡人一直都是盯着草原,极少极少会南下,更多的时候是与匈奴人在打生打死。他也并不认为极少南下的东胡人会是好人,只不过是东胡的祖先被中原列国……至少是燕国给打怕了,失去了南下的勇气,宁愿去同样野蛮甚至是更野蛮的草原人也不乐意南下。   总体而言,东胡去攻打屈射、浑庾、北部匈奴,或许还要加上丁零?他们打生打死对帝国是有好处的。这一点不但是吕哲认同,国内大部分精英也认可,只是他们一致还有另外的忧虑。   近些年来匈奴人被帝国左抽一巴掌右抽一巴掌,原本有崛起趋势的匈奴不敢说被打得奄奄一息,可是失去大量牧场的匈奴人实力衰弱是不争的事实。   恰恰是因为匈奴连续战败之后实力受损,本来与匈奴只是小打小闹的东胡突然不怎么喜欢跟屈射人和浑庾人玩了,转为集中主力入侵狼居胥山方向。   对于东胡抓住时机扑上去咬匈奴,吕哲是以一种复杂的态度在观看,他很乐意有东胡牵扯匈奴人,可以让帝国大军针对峻稷山那边的攻伐更顺利,可是东胡要是吃下了狼居胥山那一块,等于是屈射和浑庾都成了待宰的羔羊。这样一来东胡急速壮大,等于是帝国哪怕是解决了匈奴人的威胁,又在辽东以北多了一个强大的胡人势力。   而说一句实话,辽东以北那地方很邪乎,生活在那里的野蛮人先后发迹过三次,每一次都是以数万、数十万人就能击败一个人口数千万乃至于是数亿的大国,天晓得在这么个年代会不会也发生一次? 第0994章 长江啊,长江   吕哲有一项习惯非常好,那就是看谁有威胁的时候,哪怕不是第一时间针对,也会暗地里进行算计,之前对同样是华夏苗裔的各个列国是这样,对待好像也同样是华夏苗裔的匈奴等草原族群更是时时刻刻都在针对着。   辽东是一个苦寒的地方,这几乎是天下公认,也的的确确异常的苦寒,一年四季差不多到了秋末开始下雪,雪是一直下到春季中旬,能不苦寒吗?   “听说辽东以北大概四百多里有一处沃野三千里的平原,那里的土地为黑色,随随便便一粒麦子丢进黑土里,到了季节它就会茁壮成长。”吕哲才不是听说,他就是知道那里真的有一片平原,只要能够开发起来,出产的粮食养活上亿人都是随随便便的事情。   坐在皇帝车銮的人不少,大多是一直都跟在出巡队伍里的那一批,也有后面加入进来的人,其中就有九江郡的郡守舒道。   舒道不就是那个在吕哲没有出兵之前抢先归附的九江大族家主嘛!他以前心思可不少,不过随着项楚倒下,很聪明地将小心思收了起来。后面,蓄力了数年的汉军北上,几乎是摧枯拉朽地成建制歼灭听说是中原强军的齐国军队,他是又惊又喜。   惊的是什么?自然是连中原强军面对汉军都这样,舒道之前要是还想着割据什么的,有十条命也不够死的;喜的是他足够的识时务,也在事情没有变得更坏之前懂得审时度势,汉军席卷中原之势太强悍了,强到已经让舒道看到吕哲一统天下的局面。   果然啊,之后吕哲虽然没有使用武力,用军队完成对天下的一统,是用一种怎么看都温和的方式进行了兼并或是合并。舒道感到很喜悦,他认为吕哲既然对君王级别的人都能善待,总不会残暴去对付手下吧?虽然这个手下曾经的一些作为非常不靠谱……   “陛下,东胡不足为虑吧?”舒道其实不知道东胡是个什么玩意,他略略迷惑,说道:“臣听闻东胡族群比之匈奴复杂?”   若是依照历史,东胡还真的就没有对华夏造成什么危害,不过那是因为东胡在冒顿崛起之后迅速解决了,一个早早就被打进了深山老林的部落联盟能造成什么危害?   问题是现在不一样了,因为吕哲的崛起,也因为他深知匈奴的危害,日子过得并不是那么舒心的时候,咬着牙也要出兵与匈奴战上一阵,后面逐渐消化了中原等新纳地区,才算是有足够的资源和人力,将头曼堵在了黄河源头,花了两年左右歼灭了匈奴的大半主力。   匈奴,包括那些头曼邀请来的族群,他们前前后后折在华夏的兵力超过了二十八万,但是架不住损失是分摊在匈奴、屈射、呼揭和戎人、狄人、犬人等等族群身上,其实匈奴还是有一战之力。   见势不妙先逃窜的冒顿,他到了西域之后不管是用什么手段,手头上汇集了大概十五万的部队;窝在峻稷山的吉脱,他打出援救头曼的旗号之后,汇集前往峻稷山的匈奴控弦之士也有那么个十来万。   冒顿和吉脱合起来有二十多万的部队,且不管这些部队战斗力怎么样,游牧民族的特性之下,不缺乏战马的二十来万部队看着就令人直皱眉头。   二十来万部队还只是匈奴,距离帝国数千里之外的呼揭和丁零也不是什么小部族,至于屈射和浑庾,或许还要算上鬲昆和薪犁,更有已经没落戎人、狄人、犬人等等乱七八糟的游牧部落,往少了算合起来的人口怎么也会超过二百万。   以游牧民族的尿性,有二百万的人口,能上战场打仗的人数不会低于七十万,毕竟只要能骑得动马,不管是孩子、老人、女人在游牧民族里都是士兵来着。   七十万的骑兵啊!吕哲怎么想怎么皱眉,而他知道情报机构说的数字一点都不夸张,索性的是草原上的部族并不是同时接受一个人的指挥,要是听从一人指挥呼啸南下,帝国别说什么征伐草原了,赶紧撤回塞内,然后广建堡垒体系玩防御战,只能是用国力来耗,耗上那么个几十上百年,最后将草原族群给耗死。   七十万骑兵的数字很夸张?一点都不夸张!要是历史没有改变,冒顿是经过一连串的征战才整合了屈射、呼揭、丁零等等势力,组成了大匈奴的庞大版图。   请注意“征战”这两个字,冒顿统一西部和北部草原是伴随着难以想象的血腥,大战终归是要死人的。一直是到大匈奴建立起来,草原人口鼎盛时期的将近三百万几乎没了一半,就是这么个情况下冒顿还能集结起三十多万骑兵进攻东胡!   冒顿打完了东胡又是一个什么情况,是他手下的骑兵变成了五十万!而这五十万骑兵是经过长年累月的征战,该是有怎么样丰富的作战经验?   那个时候刘邦刚刚统一华夏来着,他其意风发的以为自己带着数十万众的士兵,是打了一二十年内战的精锐,就带着这些精锐北上,说是要让匈奴人好好瞧瞧他们的厉害。   也许那个时候整个汉帝国都因为取得天下而感到信心满满,那些在内战中智谋百出的谋士,他们好像集体忘记去收集草原的情报,结果刘邦麾下数十万经过内战的精锐只是走到草原边上,呼啦啦奔来二三十万骑兵,是二三十万同样也是有着丰富作战经验的胡人骑兵,包括刘邦在内的数十万众就彻底傻了。   同样是精锐,汉帝国的精锐其实还有那么一点水份,毕竟内战和国战不同,内战不全然是拼个你死我活,怎么也会顾念情份,或者是其它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主将挂了将士投降,一阵劝说之后集体归附,之类什么不用动刀子的事情;冒顿手下的骑兵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他们是真的在族群与族群的对抗中一阵阵杀下来的士兵,分分钟教根本没有骑战经验的汉军,什么叫畜力闪电战,什么叫旋风式的切割,什么叫骑兵突击,反正就是一些汉军此前没有遭遇过的战争状况。   毫无疑问,刚刚建立起来的汉帝国从上到下全部都懵了,以至于皇帝被困在白登,帝国也集结起了新的军队,可一支两支跑过去立刻被踩在马蹄下,后面很清楚依靠军队根本无法解围,搞出了送美女、财帛什么的才让冒顿撤兵的耻辱之事出来。   帝国现在有多少骑兵?满打满算还不到八个骑兵军团规模。而这四十万骑兵与自小在马背上长大的胡人不同,他们有些虽然是骑马,可是因为没适应的关系,只能称得上是骑马的步兵。   “我们……能用在骑战上面的骑兵只能算上征西军团的八万,草原派遣军的十万,其余都是没有经过战争的考验。”骆摇是刚到不久,他现在可是太尉呢,对军方是个什么情况必须了解。   不但是太尉骆摇,其实监国吕议,执政官萧何,几个年长的皇子,一些中枢的重要官员和一些走个过场的文武,到了皇帝进入九江郡地界的时候其实都过来了。古时候把这种行为叫出千里相迎,是一种极为恭顺的态度。   现实是个什么情况?是春汛到了,因为长江流域两岸建立的作坊和工厂实在是太多,有些地段的堤坝真的崩了,索性的是南方雨季只开个头情况并不是太严重,但要是不拿出一个有效的行政措施和解决办法出来,后面的情况必定是会更加严重。   长江流域的工业基地是吕哲一手操办起来,基本上都是与军工有关的产业,出了事情之后留在中枢的官员都头大了,他们可不敢在国家是战争状态的时候随随便便就关闭军工产业,只能是赶紧找皇帝了呗。   吕哲此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要不也不会还在和一众人谈什么东胡,并且一扯就是扯那么久。   话又说回来,吕哲认定辽东那片地方邪门,哪怕是没有东胡趁帝国在猛攻匈奴,然后东胡人跑去狼居胥山那边捡便宜,帝国也绝对是要将征讨东胡提上方案,毕竟有备无患,是吧?   大概是扯了东胡十来分钟,也是众多中枢官员上了皇帝车銮的半个小时左右,吕哲总算是从吕议那里发现一点什么端倪。   察觉有些不对劲的吕哲开始观察其他人的脸色,神奇地没有从其他人脸上发现一点什么。   说来也是,年龄和官职只要到了一定份上,谁没有养气功夫?一帮从中枢火急火燎跑来皇帝行辕的人,用抽象的描述,谁随随便便跺一跺脚帝国都要震上那么一震。长江流域的事情很急,可是身为臣子不惹皇帝就绝对不会去惹皇帝,再则监国不是在场吗?由吕议去提那件事情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吕哲又是与众人闲聊了大概十来分钟,只是露出一点点疲惫的表情,众臣工立刻很识相地告辞。   按照道理吕议也是该退下,可谁都能退,他必需留下。   吕哲也不是真的疲惫,刚才就是做出一个态度,等只剩下吕议,立刻问到:“发生了什么事?”   “父皇,是关于长江堤坝某些地段崩了的事情。”吕议说话的时候在咽口水,也在观察自己便宜老爹的神情,看到自己老爹眼睛突然瞪得大大的,赶紧补充了一句:“有人受灾,但只是很少一部分人,并且已经安置妥当了。”   自有人提出长江两岸必须提高汛防,留守中枢的一众人等也没有闲着,之所以春汛来了只是崩了一些地段的堤坝,那是他们真的有在做事。   另外,受灾人群不多,且暂时没有出人命,那才是萧何等人能够按捺下来的主要因由,要是事情出得大了,他们敢拖着,吕哲杀他们不至于,但是皇帝的一顿怒火也不是那么好承受的。   长江可是一条非常长的大河,她一直是从岭南以北(云南)延伸到会稽郡的出海口,跨度谁都说不清楚到底多长。   正是因为长江跨度太长了,吕哲一听长江决堤霎时就有点懵了。   现在的长江流域自然不是现代那么一回事,但是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长江作为南方最长的河流,一直汇集着大部分的人口,且经济重镇也是围绕着长江在变迁。   目前是上古先秦刚刚结束十来年的时代,最为繁华的地方是在中原,此前主要产粮地是在韩地和秦地,或许还要算上已经有天府之国雏形的蜀地,但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帝国不断开发南疆,新的产量重镇是在长江周边,如长沙郡、庐江郡、黔中郡和岭南那边。   吕哲脑海里好好地想了想,长江流域因为不断开发是建设得不错,但是相对发达的地方是在长江北岸,长江南岸说实话虽然也在“进步”,可是空旷的地方还真的就不少。   “为了降低水位,孩儿建议在黔中郡那边掘开了少许的堤坝,洞庭那边起了闸门,后来发现还不够,所以又聚集人手在云梦泽那边挖了不少引水的渠……然后执政那么干了。”吕议的心情是忐忑的,说着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老爹。   黔中郡目前的产量作用被降低,可那也是产粮地。洞庭湖就不说了,本来就是江水汇流地,且洞庭湖现在绝对要比现代小,水进去也就进去了。云梦泽却是有点特别了,吕哲一直想要解决云梦泽这个在直隶南郡的大沼泽,引水而出已经干了五六年,似乎今年才有点成效,结果吕议竟然给引水进去。   吕哲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内心里却是松了口气的。   长江两岸搞工业基地,那不是因为现在只有水力运用可以借嘛!要是有其它的手段,谁不知道那么搞很危险,纯粹就是属于情非得已啊!要是军工基地不大搞,帝国要么是有足够的人,就以前那个生产水平,能做到人手一把武器算是不错,想要大量配装甲胄纯粹是做梦!   现在对于华夏……唔!对帝国来说是转眼即逝的扩张好时机,也是压着草原游牧民族狠揍的黄金时期,吕哲是经过权衡才会在长江流域那么搞,扩张也真的是在扩张,可是长江也出现问题了…… 第0995章 多好的年代啊!   “多好的时代啊!”吕哲对自己的儿子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他说:“战争不能停止,哪怕是长江南岸全毁了,战争也不能停止。”   吕议默然,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老爹不可能让长江南岸全毁了,自家老爹那样说不过是在展现一种决心罢了。   现在的年份称为黄金年代一点都不为过,特别是帝国再加把劲就能将匈奴给揍趴下了,要是现在停下对匈奴的征讨,前期的努力会不会付之东流尚且先不说,稍微让匈奴喘过气来,恢复了胡骑不断寇边的情况,就该是帝国的北疆所有计划都该遭受重创了。   华夏历代文明和朝代,属于黄金扩张期的次数真的不多,并且没有任何一个时期真正抓住了机会。不过哪怕是没有全部抓住时机,仅仅是抓到了一个小小的边角,那个时代的华夏皇朝也会向外开拓一大片土地。   其实华夏大地真的是得天独厚,这片土地孕育出了庞大的人口,不管是在古代还是现代,人口的多寡只要懂得应用必然爆发出难以想象的能量,但是比较诡异的是人口带来的能量从来都是成为政权的负担,只有极少的时候才被视为是一种优势。   直至“天朝”建立之前,华夏大地的人口一直占了世界人口的一半,西方世界崛起之后长期里也是占了世界的百分之二十以上。   “知道为什么,为父哪怕是再艰难都强力执行多生育政策吗?”吕哲看着自己的儿子,语气很慢,表情非常的坚定,不等吕议回答,自己接着往下说:“人口意味着一切啊!”   吕议情不自禁地颔首,他当然知道这么个年代人口意味着什么。   冷兵器时代的人口意味着什么?是生产力和兵源上的优势,可是看看历史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历朝历代的人口增涨非但没有成为优势,反而是成为一种拖累,造成这种拖累的主要原因是土地兼并太过厉害,导致周而复始的暴动、战乱、推翻。   故步自封的思想是一个皇朝崩溃的主要原因,眼界不宽和对内王(霸)道对外圣道通常成为华夏文明的主流,任何统治者总是认为内部的危害还比外部的危害大,遇到问题了不是将矛盾带来的压力向外倾泻,是想方设法地将要将内部的压力镇压下去,结果越是镇压越是糟糕,国家也在一连串的镇压中各方各面的体系崩溃,结果就那么玩残了。   要是统治者眼界开阔一些,肯拿出足够的魄力和毅力向外占领更多的土地,怎么也是能缓解土地不足的困境?不过这显然不止是统治者眼界不足的原因,还有华夏的万众黔首乡土情结作祟。   很多时候说得好听一点叫乡土情结,说难听一点就叫没有冒险精神,也叫精神意识上的一种懒惰。什么意思?不就是觉得在家乡哪怕是再艰难都比外面好,哪怕是在家乡无所事事和饿死都比出去寻找活命的机会都重要嘛。   华夏族群其实不是一开始就没有冒险精神的。先民们不是从黄河源头开始发展,最后将族群的“种子”洒满了神州大地吗?一开始神州大地并不属于华夏族群,是华夏族群经过一连串的流血和征战,从野兽和异族那里一寸地一块地抢下来,最后才成为神圣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吕哲现在的时代,只要解决匈奴就能提前数百上千年将黄河两岸纳入统治范围,若是能巩固下来,等于是解开捆绑了华夏族群一两千年的枷锁。   “黄河西北部有阴山,那道山脉一直都是妨碍我们向更西北方向扩张的障碍。”吕哲“呵呵”笑了几声,继续说道:“但那是在阴山以北有异族时才能成为障碍,只要扫平阴山另一边的异族,阴山是障碍也是资源。”   “阴山有资源?”吕议迷糊了一下,心里仔细回忆了一下,真心是想不到阴山能有什么资源。   “金属矿产有,不过不多。”吕哲不介意教导自己的儿子,说道:“但是那里有花岗岩等物,一些伴生矿也有其用途。”   花岗岩是干嘛的?吕议只想到能够作为建筑资源来使用,可是他不觉得那是多么稀有的资源,以现在的工业实力也无法像是后世那样大举开发石材产业,所以他非常好奇花岗岩有什么伴生矿。   “石英、长石、云母……很多东西。”吕哲深深地看一眼吕议,说道:“这些对某一些领域来讲不可或缺。”   “……”吕议突然发现自己懂的东西是少了一些,至少就不知道那些东西能干嘛。   “不止有石材等物,里面长期无人涉及,年份长久的药材只要找,能找出很多。一些珍贵的皮毛,山区多野兽,自然也不会缺。”吕哲真的就是在教导吕议了:“帝国地大,但并不代表真的地大物博。中原作为栖息地那么久,能利用的东西只要被找到,哪怕是没有绝了痕迹也不多了。”   吕议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长江以南的区域,那片地方属于新开发地,很多中原地区稀缺的资源在那里并不缺,要是愿意投入一些精力,再把运输业发展起来,利益庞大到有些吓人。但是他大概也能知道自己老爹的目光是有盯在一些物品利益上,自己老爹目光盯的地方更多的是战略层面。   黄河两岸,那可是黄河两岸啊!只要能够牢牢地占据黄河两岸,将黄河两岸开发起来,骑兵依然作为陆战王者的时代里,不缺少骑兵的前提下,草原不说唾手可得,但是只要肯花点心思想占领下来的难度总是不大的。   纵观历史,只要是能牢牢地控制黄河两岸,任何朝代不说能“拳打南山敬老院,脚踢北海幼儿园”什么的,甚至是黄河北岸一直受到侵扰,黄河南岸也能按部就班地发展,撑出一个盛世总是没有问题。   再看看一开始就守不住黄河北岸的皇朝,几乎整个皇朝的历史到处充满了“XX年X季,胡骑呼啸南下,XX地损失多少,XX地城破被掳掠人口多少”,最为明显的是这样的皇朝注定是缺乏骑兵,对外战争胜率必定是要超过七成,一旦跌落六成,哪怕是对外战争的胜率依然有一半以上,皇朝也会被终结。   想要牢牢控制住黄河两岸,首要先决条件就是削弱乃至于解除草原上的威胁。对于华夏的皇朝来说,黄河两岸不止是一个天然的防御链,还是不可多得的产马之地。   哪怕是到了进入蒸汽机被发明出来的时代,火车这种产物已经出现,但是骑兵的作用依然没有没降低,一个不缺乏骑兵的国家和一个没有多少骑兵的国家,于大规模发生战争的情况下,想要获得战场主动权必然是不能缺少骑兵。   骑兵作用被无限降低是到了内燃机被发明出来的时代,那个时候已经有卡车能够灵活地来在战场范围内调动兵力,可是也没有见哪个国家在初步有了卡车之后就立刻取消骑兵建制。   不管是蒸汽机时代,还是内燃机被发明出来的时代,两种时代都离帝国还有些遥远,帝国需要马匹,需要更多的马匹,有了足够的马匹就能武装出更多的骑兵,其实哪怕是骑马步兵都能接受,要的就是行军上的便利。   “十年,只要十年,我们哪怕是没有将匈奴灭族,也要将匈奴驱赶远离边境。”吕哲脸上闪过一丝的疲惫,是一种精神上的疲惫。   规划未来什么的最是劳心劳力了,索性的是吕哲有太多能够借鉴的历史经验,将大体的发展国策制定下来,具体的操作自然有臣工去做,可那依然并不轻松。   将匈奴最大限度的减少威胁吗?吕议无比同意这一项做法,因为他也是清楚不趁现在解决匈奴,日后必然是要花更大代价的人。   “说吧。”吕哲提了一些精神,道:“执政府那边对长江有什么看法?”   必然是有一些让萧何很难开口的话,不然不会是吕议作为汇报者。另外,吕哲现在回想了一下,包括骆摇在内的一些武将一直是欲言又止的状况,显然也是萧何向他们进行了某些施压或是妥协之类的事情。   长江两岸有许许多多的作坊和工厂,超过七成都是军工产业。这些军工产业支撑着帝国军方军需器械的四成以上,要是没有那些作坊和工厂,别说是帝国保持着三百万左右的部队数量,并且将军队几乎是武装到了牙齿,能够武装起五十万左右的部队其实已经算是顶天了。   现今年头的军工和现代的军工是两码子事,现代的军工泛指机械产物,冷兵器时代的军工其实不止将兵器或是甲胄包含进去,哪怕是一寸布、一颗纽扣也能是军工之一,因此就能大概知道牵扯有多么广了。   “执政……的意思是,尽可能地整顿一些地段。”吕议心中其实是在暗骂那些将他推出来挡枪的家伙,咬了咬牙才继续说:“是分批次的整顿。”   “也就说,几乎长江两岸的工业基地都需要进行休整和重新规划咯?”吕哲的手指在有节奏地敲着坐骑的扶把,指甲和木头磕碰的声音中,他问:“最先整顿的哪个地段?”   “包括黔中、长沙、衡山和……和南郡东南部。”吕议说一句话咽了三次的口水,他有事先了解过那些地段都是些什么产业,按照萧何那么规划,工业基地的产能等于是会减少四成,并且是长达半年以上的四成。   吕哲心中有数,说道:“都是受灾了的地段嘛?”   吕议不知道自家老爹是个什么态度,只是“嗯”了一声没敢过多的吭声。   “你是什么想法?”吕哲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什么想法?吕议是倾向于应该整顿,也必须整顿一下。现在那些地段要么是已经崩了堤坝的地方,要么就是检测下来堤坝非常不稳的地段,整顿虽然会减少军工产能,可是不整顿出的事情会更大。   吕哲听了吕议的想法先是一个点头,又问:“想必萧何是有在考察暂时替代性的地方吧?”   这个倒是真的有,萧何很清楚军工产能对帝国目前代表着什么,要是没有安排,哪怕他要那么干,先不谈皇帝同不同意,军方那里就该先闹个没完没了。   “执政向太尉做过保证了,说是头三个月会恢复一成左右的产能,半年之内恢复三成。”吕议说到这个时候像是想到了什么有点想要发笑,他死死地忍住,憋着气继续说:“并保证整顿过后,军工产能会在原有的基础上增加至少一成。”   吕哲听得愣了愣,他怎么觉得萧何那是在欺负武将集团来着?   整顿长江两岸会耗费时间,一些军工产业转移之后会安排继续生产,那么不管日后会不会再行迁移,等于是在另外的地方打下了军工基础。等待长江两岸整顿有了结果,建设新的基地可能无法省钱,但是省力是必然的事情。再则,帝国对于军工的需求只会提高不会降低,既然是要继续提高,肯定是要建设新的工厂,那么整顿之后完全建设新的设备,那是一种必然趋势啊!   “预算,执政准备了多少预算。”吕哲不拿手指敲扶把了,他的身躯微微向前倾斜,离自己那个有点魂游天外的儿子更近了一些。   吕议原本还在胡思乱想什么东西,见自家老爹的身躯倾过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受到一种很强的压迫感。他心里感慨:“皇帝啊,果然是有光环的,随随便便的一个举动就能给人造成心理压力。”   预算?执政府那里没有任何一年不是在呼吁减少财政赤字,但是每年的财政赤字只见越来越多,从来就见不到财政有转为良好的迹象。   吕议先是“呵呵”笑了几声,等待自家老爹坐姿正常了一些,觉得压迫感没有了才说:“太尉已经初步赞同执政的方案,答应会去与军方进行必要的沟通……”   吕哲无语了,后面的话不用听也知道,属于军方的一些利益肯定是被萧何给坑了去。 第0996章 手腕   现今年头的文武只是职责上的不同,但是当文官的家伙穿上甲胄就能成为武将,穿着甲胄的武将到了地方也能处理民政,也就是属于一个精英人才能文也会能武的时代。   恰恰是文武官员只是职责范围的不同,他们的知识层面并没有差距那么夸张,萧何能够坑军方一把,必然是提出了什么让军方无法拒绝的条件出来。   “除开现有的骑兵军团之外,执政府答应军方未来三年之内提供二个军团之内的战马、兵器、甲胄等等。”吕议眨了眨眼睛,顿了顿观察自家老爹是什么表情,继续说道:“执政府还答应每年从中亚那里至少购买一万匹健马。从中亚购置的马匹全部交由军方,还会在一万匹的数量基础上,于第三年之后每年增加二成。”   吕哲确定了,军方还真的就被执政府坑了。   帝国继续建设骑兵是既定的国策,保持从中亚那边购置战马也是一项已经在执行的事情,只是搞资源的事情属于执政府的范围,军政分离之后两个系统不能干涉对方,军方的消息显然是滞后,结果被萧何用本来就应该发生的事情当成了筹码。   或者也不是那么回事?毕竟虽说军政是分离了,但是一些消息上依然是共通,除非是萧何一开始就打算在这件事情上坑军方封锁消息,不然军方没有道理会完全不清楚。   军方在帝国目前的影响力非常大,相较起来因为吕哲的刻意压制文官集团也就一个萧何表现得比较强势,其余的文官想要对军方强势压根就强势不起来。   吕议见自己老爹一脸的迷惑先是一愣,随后也就恍然了。他说:“执政是和张侍郎一块与太尉署协商。”   “张良?”吕哲霎时就笑了。   萧何在后勤上的能力非常强,可以说是当今之世估计能胜过他的基本是不存在,能称得上超一流的能力。不过吧,除了后勤保障之外,他其它方面只能说是准一流的水准。   帝国长期都在战争状态,任命一位后勤能力超一流的文官为执政是一件无比有利的事情,民生建设上吕哲有着远超“今人”的目光,制定大体的框架,然后由庞大的文官群体一起执行,根本就无需担心作为执政的萧何能力不足。   若说萧何除了后勤能力之外都是一般般,那么张良绝对就是一个在民政和军事谋略上的超一流人才。   再过那么几年,帝国对外战争的频率和规模都会下降,萧何已经连续当了将近十年的执政,等张良顶替上去的时候刚好是十五年。   帝国连续打了十五年的战争,那时候也该是举国歇息一下的时候了,应该集中精力来建设腹地,腹地建设的同时也应该巩固边郡。   现在能算是帝国腹地的地方非常多,不过对于帝国来说建设重点只有两个区域。   一个国家想要发展,首先要保证是粮食的丰足,总结历史经验教训,屡次发生动荡只要粮食能够保证,哪怕是有动荡也会立刻被扑灭。这可不是单指国家军队有粮就有后勤保证,还有关于民众能够吃得饱饭不易被煽动。事实上华夏皇朝的覆灭大多是与吃不上饭的灾民太多有关,一些野心家正是利用这样的时机才能有所作为。   “所以未来必须要建设好岭南区域,甚至是将南亚次大陆占领并开发起来。”吕哲都忘记自己有多少时间没有好好跟吕议聊聊了,见一时半会没有人会来打扰,也就尽可能地对自己心中选定的接班人多讲解一下帝国未来的国策。   南亚次大陆的范围很大,那边几乎是处于蛮荒阶段,哪怕是有势力,那也是原始部落和一些初步学会刀耕火种的族群。   南洋舰队在未来除了继续探索海洋之外,更多的重心是会用在配合陆军攻占后世的越南区域,先从沿海入手,随后尽可能地占领更多的平原。   “那片地方非常不错,一年三熟是常态。”吕议不断地点头:“只是这样一来海上运输用途的货舰就该增加吧?”   那是很自然的事情,在几乎遍地蛮荒的西南边,建设陆上交通的成本太大太大了,甚至是有心想要建设也不是几年能够建起来的事情。   有相关数据作为例子,帝国南征大军南下,只是修建岭南地段的一条主干道路,先后动用人手超过八十万,死于建设道路的人数量接近十四万,等于是那条路是用尸骨铺起来的。索性的是那时候抓捕的百越族裔多,要是修路死了十四万左右的帝国人,或许不会演变成遍地烽烟的情况,但民怨沸腾是必然的事情。   很多时候吧,吕议觉得自己这个老爹的性子也真的是够可以的了,很像是有隋一代的杨广,干什么都恨不得今年做好计划明年就实施完毕。他十分庆幸一点,那就是自家这个老爹是开国之君,并且也懂得利益均沾,要是自家这个老爹是继承祖业的皇帝,那他可得好好想想怎么蓄积实力等待着力挽狂澜的那一天了。   “发展海洋本来就是帝国的既定策略。”吕哲并不知道吕议在想什么,要是知道估计会一巴掌拍过去。他停下来沉思着什么,良久之后才继续说道:“向外开拓的高峰期过去,想要像近些年这么迅猛很难办到。海洋的资源并不比陆地少,为父也希望我们这个族群不要将目光只盯在陆地上。”   吕议听了依然是做猛点头状,符合道:“是呀,光是发现倭列岛就能支持帝国进行货币三进位改革。发现了吕宋那些岛屿也获得了香料。香料是非常好的东西,儿臣以为它将主导世界贸易至少三百年。”   三百年?要是那片地方一直归于帝国所有,帝国等于是垄断了香料贸易,那样一来就不存在主导多少年的问题。   香料可是一种好东西,有了它之后食物可以变得更加美味,同时一些腌制品对它的依赖远远超乎想象。   “帕提亚有商人花了六斤重的金子购买到了不到一两的肉蔻,身在乌孙的刘邦写过一封信回来,他无意中得知那个购买了一两的肉蔻的商人吹嘘回去之后至少能换到三十斤以上的金子。”吕哲说着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那些勋贵们得知这个消息都跳脚了。”   吕议亦是莞尔,他可是知晓一件事情,皇家的商队这一次随同使节团前往中亚带的香料可是不少,自己那个老爹事先有向勋贵们暗示过关于香料的贵重,他们对于皇帝的话深信不疑,但还是错误估计香料贵重到什么地步。   全世界现在拥有香料的地方真心不多,帝国也不是没有试过将南洋那边的香料移种帝国本土,但只是在海南岛那边初步试种成功,只是产出的香料比之原产地在品质上比较不如,想要有更好的成果必然需要经过几代的改良和实验。   地球上曾经有属于香料的纪元,最先垄断香料贸易的荷兰人依靠对南洋的占领发家致富,一度成为欧罗巴的第一强国,那是人口不足百万的第一强国,也正是因为底蕴不足的关系,西拔牙人最先发现荷兰人的秘密,然后西班牙人先是在欧罗巴狠狠地揍了荷兰人一顿,后面又消灭了荷兰人的本土舰队,大大地削弱了荷兰的实力,最后伸手到亚洲从荷兰人那里抢了一大块地盘。   围绕着香料贸易的纪元超过四百年,最开始的时候香料能够换数十上百倍等同重量的金子,并且是以克来计算价值,非贵族还不够资格购买,能够想象到底是受欢迎到什么程度,也能表明是珍贵到什么地步。   “陆地上的香料贸易可以先在中亚打开局面。”吕哲是昂起了头,他目光变得深邃:“依靠这个玩意,帝国必将从中亚进行经济掠夺。”   吕议没忍住,问道:“父皇不控制数量吗?”   “任何东西都需要受众,想要有受众一开始就不能太过稀少。”吕哲像是略略迷惑地看了一眼吕议,认为这么普通的常识自己这个儿子没道理不懂。然后他改变话题,开始说到了长江。   整顿长江其实已经早被提出,一些地段上的加固也一直都在做,不然往年就该出事了。只是吧,有些地段并不是加固堤坝就可以,今年的春汛也才会有个别的地段崩了。今年已经有恶果产生,那么真的是到了全面整顿的时候。   “巫东那边的基地已经有结果了?”吕哲知道吕议不会忽略那些,径直说道:“萧何提出调回黔中的屯田兵团,太尉署估计是立刻答应?”   吕议点头,事情还真的就是那么个经过。   督察长江的人员上报一些情况,执政府很快就行动起来,太尉署在合情合理的情况下没有做任何的刁难,黔中的八万屯田兵在吕议这个监国盖印的时候就被调了过去。   执政府和太尉署通力合作,八万屯田兵再加上临时招募的二十来万劳力,春汛到来之前就将该做的事情强力执行,不但是挖了分导引水的水渠,连带以前想做而很难做的事情也借这一次给干了。   “迁出的人口有三十六万!”吕议说的是已经作为泄洪的那些区域居民,他说:“执政府目前是选择安置在长沙罗县一块。为了达到让更多的人愿意移民,执政派出了许多官员向民众宣传。”   这些事情都是吕哲事先知道的规划,一开始听到长江出现问题懵了一下没想起来,镇定下来后恢复了思考,想起了早就做好的方案。因此,他听了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其余的表态。   什么个意思?就是春汛是真的,长江的一些地段无法承受洪水也是真的,只不过官方借用无法扭转的事情来进行额外的操作。所谓的操作就是大自然的灾害之下,处理灾害带来的问题的同时,达到官方认为的利益最大化。   正是因为事先就有了一系列的计划,看似意外的春汛才会没有造成太严重的死伤,有的仅是一些经济上的损失,不过对于官方想要达成的目标,不说是经济损失,其实哪怕是死伤没有太过夸张也是能够接受的。   是什么计划?还不就是因为帝国的移民政策遭到了冷遇,可是许多边郡真的是需要内地迁移人口进去,官方不想干强制性移民的事情,只能是用另外的办法汇集人口了呗。   “议儿觉得这种做法对吗?”吕哲问的时候很认真地看着吕议。   “孩儿以为,哪怕是他们现在不知道意味着什么,日后也必然是会感激执政府的。”吕议甚至都觉得做得不够狠了,但是没办法的事情,半个月能够迁移三十六万人口出受灾区已经是极限。   “选择那些区域也是有原因的。”吕哲不知道为什么而叹了口气,复又说道:“都说穷而思变,那些地方的人就是一些死脑筋不接受时代进步的人,只能是用点手段。”   吕议愕然了一下,他还以为自己老爹要将爱民装到底,没想到会那么明白说出运用了必要手段之类的话。   “张良是一个有手腕的人,他没有萧何的自持。”吕哲的意思是,张良现在根本就没有什么名声,那么也就不存在名誉受损的担忧。他“呵呵”地笑道:“这个主意就是张良出的,也是由他进行实际的操作。”   其实李斯也有参与,只是因为他职衔的关系参与不多,仅仅是在关于治安维稳上出了一些力气,后面他需要出力的地方会比较多。   吕哲选择李斯作为西北总督省的主导人选,那是看重李斯在律法上的成就,也是因为李斯执行力度上的优势,毕竟一个长年干廷尉一职的人,本身又对民政不陌生,甚至是还懂得一些军略,用李斯去操作移民那是再合适不够的事情了。   吕议当然知道张良是谁,那可是“汉初三杰”之首,于历史上有被著《留侯列传》的人物。他都觉得自家老爹用张良用得有些晚了,不过这似乎也怪不了自家老爹,谁让张良早先不知道干么去了,很晚才投奔过来…… 第0997章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这些粮食今天十点之前必须送到罗县。”张良拍着一张写满了各种数据的纸张,站在他对面的是身穿甲胄的军官。他指着纸张上的某个条文:“碗筷瓢杵,一应物资还需劳烦校尉下午时分再走一趟。”   军官所属的建制是长沙郡的郡县兵体制,他看着也就三十来岁,却是十年前就已经在混军伍,不过一开始并不是跟着吕哲混,是先在周文那边混了一段时间,后来跑到了吴芮账下。   其实这位军官在历史上并不是无名之辈,他正是英布,历史上的那个九江王。   这个历史版本,英布的经历真的是有点复杂,辗转了几支队伍,也想过要自己割据一方,是在五年多前才投奔到吕哲账下,要是一开始他就投奔吕哲,以他的勇力和才能现在也不至于只是校尉,并且还是属于郡县兵的建制。   早期的英布可是深信一名算命术士的语言,为此他还特意触犯秦律去当了刑徒,会这样只是因为那名算命的术士说他需要脸上黥字才会为王。他前半生的轨迹几乎都是按照算命术士说的在进行,毕竟“为王”对于任何人都是致命的诱惑,哪怕只有万分之一……不,哪怕是有几百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也足够任何人去拼一把了。   本来对算命术士深信不疑的英布,他认为自己迟早有一天会称王,因此哪怕是再穷困潦倒也是个性上充满了傲气。   当然了,有本事的人傲气一点没有什么,但要命的是英布识字,但也只是识字,不说文韬吧,武略除了武勇一些真的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方略。这种情况下的傲气遇到喜欢猛将,或者是到了猛将能够尽情发挥的年代,比如正规军基本打残了打废了,诸侯们又没有足够的时间来训练军队的那种年代,他也有发挥武勇的许多机会。问题是他所处的年代虽然也是战乱不休,但是因为吕哲的干涉历史已经不是那个历史。   猛将嘛,在正规军横行的年代里,军队是经过正规的操练,本身有良好上下级梯次体系,那么猛将可就真的有点悲剧了,毕竟正规军的战力大多是来自操练和军纪的约束,不是特别需要猛将在战场上去带动士卒的士气。   英布的悲剧就在于没有等待天下彻底的混乱,那个时候各个战列的正规军基本是在长年累月的征战中消耗殆尽,各个诸侯不说有没有想要怎么操练军队,哪怕是想操练也没有那个时间和机会,恰恰是属于猛将可以发挥的年代。   在这个历史版本里,吕哲是最先崛起的一批人,他崛起的位置怎么说呢?前期不强的时候能后引起的重视并不高,毕竟不管是南郡或是黔中郡在中原等地的诸侯看来就是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长久的时间里,吕哲一直是一边操练军队一边拉着军队和百越人快乐的玩耍,等于是注重军队组织度的同时,也是拿着百越人在狠刷经验来着。这种机遇不是每一个诸侯都有,哪怕是有这种机会也不是任何诸侯能够抓住。似乎啊,只是似乎,历史上能够抓住这种机会的人,无一例外都是成了一方霸主来着?   吕哲真正让测下侧目的时间是在第一次与项梁率领的楚军会猎庐江郡。   那一次吕哲几乎是动用整个势力超过七成的实力,于庐江郡支援桓楚一战逼迫项梁率军撤退,随后又利用长江的便利上演了一场闪击会章郡的战役,期间还吞下了九江郡。就这样也只是让天下侧目,那些诸侯侧目一下该干嘛就干嘛去了。   华夏是中原主导的文明,不论是上古先秦时代,还是随后的任何一个时代,中原历来就是重心。就是这么个地固根深的观念之下,吕哲折腾到了坐拥四郡之地,其实也没有让中原的诸侯怎么忌惮,仅仅是认可了吕哲成为一方诸侯的地位。   吕哲一场与项梁的会猎让众多诸侯认可了强者地位,但是随后的麻烦也接踵而来,一直没有把吕哲当回事的秦国,在吕哲战胜了项梁之后哪怕是中原兵力吃紧也调了十万南下。   差不多也是那个时候,占领了长沙郡的吴芮正在与聚众北上的桂越、闽越、南越等百越族群交战,季布当时看见的是吴芮吃力地招架,期间要是没有吕哲支援粮草和军事器械,吴芮哪怕是再得长沙郡黔首民心也是支撑得比较艰难。   这个年头讲品德讲义气,英布却不是一个怎么有品德的人,只是出于一种义气想要帮助吴芮抵抗完百越族群的入侵,随后就该拍拍屁股走人,或是找一个更有前途的诸侯,或是自己找个地方自行发展什么的。   十万秦军南下,刚刚与项梁会猎一番,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的吕哲势力,对于秦军突然南下其实是有点犯懵的状态,最艰难的时候是依靠衡山郡总督共尉一部在拖住气势汹汹的秦军。   秦军南下,气势汹汹之态十分明显,那个时候中原各诸侯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每一个都等着看吕哲的笑话,南边各地诸侯却是睁大眼睛等待吕哲势力与秦军一战的结果,特别是当时的吴芮和桓楚,两人可没少向上天祈祷吕哲要抗住秦军,因为一旦吕哲落败,他们这些小诸侯极为可能被秦军顺手给解决了。其实吧,哪怕是没有被秦军顺手解决,项梁也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等于是吕哲一败,南方的天下就会大变。   似乎是有太多人的祈祷让老天感动了?原本还步步进逼,几乎是随时都能攻破邔县的秦军发生了疫病,战争开始走向了对峙,吕哲势力也终于喘口气来,十数万大军汇聚邔县周围,最后更是比较轻松地压迫司马欣率领的秦军投降。   吕哲战胜了秦军,不管是因为什么而战胜,吕哲势力没有损失多少实力的前提下战胜,几人欢喜几人失望,不过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那就是吕哲在那一战之后已经坐稳了南方霸主的宝座,这个论调吴芮在召集幕僚和众将的时候不止一次的公开讲明。   吴芮认为南方迟早要归于吕哲所有,英布一听那个叫绝的有道理。   后面的发展还是出乎了吴芮和英布的预料,吴芮事先可是与桓楚不断通过气,说是吕哲没有展现出攻取庐江郡或是长沙郡的意图之前,两人就抱团先耗着,要是能支撑下去,一方诸侯总是要比为人臣下要逍遥和自在,对于吴芮来说更重要是能将自己的施政方针继续进行下去。   没想到啊,桓楚前一脚信誓旦旦说要和吴芮共进退,转眼之间……桓楚这娃儿竟然连招呼都不打一声投奔吕哲了。   英布非常不理解那个时候吴芮的愤怒和无奈,吕哲当时可是先后击败了无数割据势力的英豪人物,后面又连续击败了楚国和秦国,最重要的是在英布看来吕哲是从微末开始崛起,听一些小道消息来讲吕哲祖上也没有阔过,怎么都能算是当世屈指可数的英雄人物。   英雄人物啊,最重要是,英布打听之下得知吕哲几乎就没有吃过独食,该给予臣下的利益一直都非常大方。   当然了,英布是奔着称王去的,吕哲再怎么英雄人物,只要是与他称王无关,那他也就是赞一声“了得!”,然后该干么还是干么。   然而没等英布找好“下家”,吴芮竟然跟在桓楚后面也投奔吕哲了,连带整个长沙郡包括所有军队都一起带上,那个时候英布的脸色非常精彩,心里的怨念简直就是与天持平。   称王啊,英布一生的理想就是称王,为了称王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想要称王的英布心里非常清楚一点,那就是投奔的人不能太强大,强大过头了想要搞小动作几乎是没有可能。   吴芮带着地盘和军队投奔吕哲之前,英布正是在做小动作的时候。   英布的小动作是什么?是趁着吴芮实力衰弱前途也不怎么美妙的时候,极力想要拉拢一帮人成为部曲。他也的的确确聚拢了一批不是那么看好吴芮的人,都在参详说向吴芮请辞之后应该选择什么地方发展一下。然而桓楚摆了吴芮一道,吴芮担忧桓楚成了吕哲臣下之后会再摆他无数道,害怕被坑死之下吴芮只能仓促地选择臣服于吕哲旗下,这一下也算是将英布给坑进去了。   吕哲当时在南方的威望可以说只能用如日中天来形容,对于其他人来说,吕哲不止是在军事武力上强横,因为从一开始就注重屯田的关系,天下战乱之下也就吕哲治下的粮草显得充足。   军事力量彪悍,再加上没有听过缺乏粮食,乱世之下只要不是心太大,投奔这样的人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倒霉悲催的英布就发现了,那些一开始说要与他一同选个地方发展的人,他们在得知吴芮带着家当投奔了吕哲,然后……英布的事业就没有然后了,因为根本就没有人乐意跟他去白手起家。   没办法之下的英布只能是随大流,就那么混在了吕哲麾下。哪怕是到了捂着麾下,这位立志称王的猛将要是肯作战卖力,不要内心里那么多的小九九,不管是吕哲挥师攻打楚地,乃至于是吕哲挥军北上,以英布的能力早就该混到校尉一职,不该是吕哲打完了中原打燕地,然后又去收服秦地,乃至于是与草原胡人不断火拼,这么多的战事之后英布才混到了校尉一职。   帝国可是有将近三百万的将士,高级的将军是只有那么几个,可是紧随其后的中郎将就有一大批,像是偏将和俾将更是数以百计。一校是五千人,许多校尉麾下还不是满编状态,想一想三百万基数下的校尉会有多少?   要是主战军团的校尉其实也算是不错,但是非主战军团也就那么回事了,因为各种各样原因被划到了郡县兵体系的英布,他的心中的郁郁程度可想而知。   “没机会了吗?”英布是骑在战马上,他的身后是一些赶着装载粮食的车马和一些士兵。他扫了一眼车马和士兵,再看看宽大国道上纷纷的人流,那些人脸上带着对如今生活满足的神色,心中不由想着:“真的没机会了,哪怕是北疆战事有反复,以皇帝的威望和能力,天下也没有可能会再乱,最坏也是在北疆建立防御线和胡人打消耗。”   “真是他妈的,那个算命术士可是害死老子了!”英布心情极度不爽,坐下的战马也被他的双腿夹得一疼有要迈步狂奔的姿态,他发现这一点赶紧勒了勒缰绳。   英布吆喝了几声,运粮队伍加快了一些速度。规定十点前要将粮食运抵罗县,那就是十点之前必须抵达罗县,不然就是逾期。任何时候军队逾期都是大罪,自绝已经倒霉透顶的英布可不想变得更加倒霉。   “也许还是有机会的?”英布定了定神,稳了稳坐在马鞍的屁股,他扫视一眼远处的跨江大桥,想着:“依靠战乱发展实力不可取,可是帝国重视军功和经济,封王的道路没被堵死啊?”   英布其实是非常羡慕那些祖上阔绰的家伙,像是什么韩成,什么赵歇,什么魏咎,什么……反正就是那些有家底,也能用家底至少换个侯爵的家伙们。不过吧,因为吕哲也是分封,像英布这种固执到没边的家伙才不是选择没战乱也制造战乱,哪怕是混个草头王了却心愿,之后该死就死得了,之类的。   “虽然是做督运粮草的事情,但交代和下令的人是张良。那可是很有可能会成为下一任执政的人物,说什么这一次也应该将事情办好……”英布脸色开始变得坚毅:“似乎陛下也一直关注着?那更应该好好表现,至少争取用功劳转调到主战军团,然后卖力打胡人,陛下对于能杀更多胡人的将领可是非常看重的啊!”   当然,英布其实有想过制造民乱什么的,但是思绪只起了个开头就直接掐掉了。因为他察觉看似很匆忙的意外似乎是一个局,谁敢这个时候乱动,出巡了将近五个月马上要回到帝都的皇帝不介意杀个人头滚滚。 第0998章 刁民?   “在下朱石鸡。”   “我叫英布。”   “英校尉,二万石稻米,请容我唤来罗县县长清点一下。”   “本是应该的。朱校尉请!”   要说起来吧,朱石鸡和英布都是在周文麾下混过,但那是英布从周文麾下脱离之后,朱石鸡才和余樊君到了周文帐下。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觉得周文实在没有前途,后面队伍被打散了全部都是另找“下家”,英布去了吴芮麾下,朱石鸡和余樊君跑去了中原。   朱石鸡后面不知道是什么个情况竟是与陈胜混到了一块,然后等刘邦在陈胜队伍中成了主要头领,他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不牢牢抱住陈胜的大腿,甚至是不去抱吴广的大腿,反而去选择了怎么看都没有什么特别才能的刘邦。   或许说刘邦没有什么才能也不对,至少刘邦非常会笼络人,估计也是这样朱石鸡才会成了刘邦手下?   罗县的县长看着是一个长相非常普通的人,可能是因为近期劳累的关系,他的脸色有些不好,但是精神看着却是谁都能发现有着一种莫名的亢奋。他叫杨亮,本来是阳羡县的县丞,用了五六年的时间总算是爬到了一县的父母之官。   “英校尉辛苦了。”杨亮满脸带笑,他还刻意地看了一下英布脸上的黥字,不过并没有露出什么异色。   英布脸上就是有黥字,很长一段时间里脸上那个黥字还是他的骄傲。   这年头脸上有黥面的人不少,缺点手指脚趾的人也不奇怪,那是因为秦律的严苛,触犯了秦律动辄就是身体上要少点什么或是多点什么,正因为这样人们喊暴秦也才喊得理直气壮。   杨亮只是与英布稍微客套了一下,必要的礼节过后立刻查验粮食。   要说为了官场客套,做一些比如说信任谁谁谁,然后不按照程序查验的事情,被信任的那人未必会感激,其实感激大多时候也没有什么屁用,要是没有查验而出了问题,两人最后都要受罪。   稻米是好稻米,可不是什么陈年的玩意,帝国也不具备将粮食存个十来年的机会,毕竟几处产粮基地建设的时间也就是那么几年才成型的事情,再有长期都有大军在作战,粮食是哗啦啦像流水一般的淌出去。   运来罗县的粮食是帝都那边的存货,杨亮一看稻米的颗粒大小也能猜出产地是哪。他将手里的米粒重新放回去,不由感慨了一句:“南方……西南方真的是一处种粮食的好地方啊!”   可不是嘛,因为气候的原因,越是靠近西南粮食就越好种,一年两熟是常态,杨亮似乎还听说南洋舰队发现了一些可以一年三熟种粮食的风水宝地,心里感慨要是连这样帝国还会缺乏储备粮,那该是荒唐到了什么份上。   “县长可是查验完了?”英布才不管杨亮有什么感慨,他说:“若是查验无误,布便要带着队伍返回帝都。下午再将其余物资运过来。”   杨亮拱手行礼道:“查验完了,有劳校尉。”   英布拱手回礼,面无表情地说:“职责所在。”   朱石鸡只是站在一旁,他看着面无表情的英布,心中思索着:“英布这个名字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   倒不是朱石鸡知道英布也在周文麾下混过,他是想起了自己的好友余樊君似乎有说过这么个人。   现在在使节团任职的余樊君与朱石鸡确实是好友,两人可以算得上是一块出生入死的刎颈之交,天下大乱之后一同漂泊着连续投了几方势力,最后和邓说、郑布、丁疾等人一块入了刘邦帐下。   余樊君到了帝国之后有自己的发展,朱石鸡很清楚余樊君这一次能任职使节团,可以与当今天子的唯一徒弟成为上下级关系,那是余樊君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能这般好运。   朱石鸡认为余樊君会好运很简单,前往中亚的使节团颇为被皇帝关注,韩信更是余樊君的顶头上司,余樊君能够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的同时,要是能与韩信建立起友谊,日后怎么也会是得到很大的一份助力。   朱石鸡一点都不嫉妒余樊君,因为在这么个年代里,刎颈之交要是发达了绝对不会忘记弟兄。他想了有一会才记得余樊君还真的说起过英布这么个人,那是余樊君从韩信那里听到了一些消息,其中就有关于英布的一些事情。   “这位仁兄的风评简直是差劲到没边了!”朱石鸡看着另一边招呼士卒卸下粮食的英布,想着:“明明有一身的本事,却是心思太多,韩信提起他的时候似乎感到非常的可惜?”   杨亮在那边忙碌完来到朱石鸡身侧,说道:“朱校尉,还劳烦准备调动军士维稳。”   朱石鸡不再胡思乱想,应承了杨亮一声唤来副手,吩咐道:“调动一曲士卒,配合罗县一干官吏。”   一曲士卒就是一千人,他们这种禁军的建制不存在非满编,一直都是满编状态,必要的时候甚至是会被加强,视实际需要某一个建制下弄个什么加强屯加强曲什么的。   军方配合地方官行事的机会不多,一般情况下只有地方官配合军方的份。不过吧,这一次事情有点特别,执政府那边赈灾需要用到维稳力量,考虑到有三十多万众,也是考虑到禁军的特殊性,张良是先得到萧何的支持,然后萧何与张良一同找到监国吕议,一番解释之后得到吕议的同意,驻扎在南陵周边的禁军才调动起来,参与到一应事务之中。   朱石鸡现在也是校尉身份,按照帝国军方不成文的规则,禁军的待遇要比国防军高上半级左右,比郡县兵等二线部队的待遇自然也是更好。那就是英布与朱石鸡见面之后,隐隐约约中表现出嫉妒和不甘心的主要原因。   禁军参与到赈灾的数量其实不多,也就是一校五千人,另有三万临时调动来的屯田兵和郡县兵。   屯田兵和郡县兵是干一些建立营地什么的事情,还需要充当一下搬运工之类的杂活。禁军在罗县的主要任务是维持治安,因为他们是皇帝亲军的身份,升斗小民本能地会产生一种畏惧心理,唯唯诺诺地按照禁军规定办事是常态,更加没人敢乱来什么的。这也是为什么是禁军来维持治安,能够比其他建制的部队更能事半功倍的原因。   安置灾民的营地就在不远处,远远看去看到的是一片摆列整齐的营帐,规格上是按照军方的习惯来,只不过里面住的不是士兵,是从一些地区集中过来的黔首。   春汛的时候长江溃堤了嘛,这种事情往年并不是没有发生过,帝国没有建立之前,官府虽然在天灾发生的时候会赈灾什么的,但是得说一句天大的实话,被妥善安置的黔首不是没有,但是更多受了灾的黔首基本上只能是听天由命。   帝国一直在启动大型工程,对于怎么来安置数万人或是数十万众人可谓是经验丰富,前期的时候会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甚至是发生暴动什么的,但是近些年来哪怕是有事也只是出在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大事倒是也没有再发生了。   三十多万灾民被安置到长沙郡的罗县,他们并不会一直被安排在这里吃公家棚子里的稀粥,过一段时间就会以以工代赈的名义进行招募,本着自愿的原则被四散分流,然后前往边郡地区先打工,当地官府再用自己办法诱使他们原地安家。   “挺麻烦的吧?”朱石鸡一脸的揶揄,对杨亮说道:“那些家伙是出了名的不挪窝,要不是天灾发生,想让他们离开自己脚下的一亩三分田可不容易的很。”   “是啊。”杨亮感慨道:“之前就有听说了,只是没想到会麻烦到这份上。”   穷山恶水多刁民什么的最是让官员烦恼了,一般情况下的穷山有地理位置的因素,可是也不缺少一些思想僵化的人,他们明明就待在不错的地理位置,可是死脑筋不肯跟着时代的进步一块腾达。   长江地段是好地方吧?没人能够否认有着水利便利的长江区域是不好的地方,很大一片区域因为不缺乏水源的关系也是算是容易耕种的好土地。   恰恰是因为长江流域对于农耕来说真的太合适了,结果就是在帝国开始要迈向大开拓时代和建设基础工业的时候,明明工业的利益点已经迸发出来,可是许许多多的人依然是盯着那一亩三分田,只是在农忙的时候劳作一下。   长江流域的工业建设提供了大量的工作岗位,比较奇怪的是从中原或是其它地方迁移过来的人懂得去抓住机会,也是他们在长江流域没有属于自己的田亩,只能去打工。那些拥有土地的人,他们在非农忙的时候宁肯蹲在自家门口抓身上的虱子,都不为自己的美好未来去借机打工。   这一次执政府针对的区域就是那些属于思想僵化的区域,运用的手段不怎么光彩,但也不是为了折腾而折腾。   杨亮因为是罗县的县长,恰好是属于执政府划拨出来安置灾民的地方,他幸运地能够参与到执政府的一系列的计划当中来。只是吧,关乎到迁移黔首的事情从来都不简单,特别是要将一些本来有田产的人迁移到其它地方,不说到底好不好忽悠,没有发生大乱就能称得上是大功一件。   “天灾,不是吗?”朱石鸡也有属于自己的感慨,他十分佩服萧何,也觉得张良的胆子实在有够大。他吸了一口气,放慢了说话的速度,说道:“几乎全变成了泽国,没有个一两年的时间根本就无法耕作,他们会发现这个事实。”   杨亮有些心不在焉地“嗯嗯”了两声,指着安置灾民的营地,随口说道:“已经将情况告诉他们了,他们也清楚短时间内无法劳作。”   其实招募灾民前往其它郡县打工的事情并不顺利,那帮子家伙,他们很清楚水灾过后农田将变得更加肥沃,大多数是想着这一段时间内让官府周济一下,撑过这一段时间再来好好地继续做一个刨土的农夫。   想依靠官府周济撑过眼前难关的人真的非常多,他们明明知道这样很有难度,可是依然期盼着粥场能够持续下去。   事实上是什么?是上古先秦时代讲究的是有付出才有回报,哪怕是官府都没有无缘无故地养着一帮吃闲饭的人,只是在突发意外的时候周济一下,一定时间过后就会收敛周济的行为,那是一种绝不让国民养成懒惰的国策,亦是国力真心撑不住。所以吧,要是看某一些史书,记载着某地发生天灾,然后国家仅仅是意思一下就放任黔首自生自灭,那真心不是统治阶层的过错,是那时候的思维特点,亦是当时每个国家的国策。   发生灾变由国家来养着灾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认真的查阅一下史书,好像是到了有宋一代才成为惯例,此前的任何一个朝代里面都是先期周济一下,然后官方找一些事情给灾民干,持续履行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观念。   有宋一代周期非常长的赈灾行为有历史因素,那是老赵家得天下不正,也是那时候的社会观念已经改变。他们无条件的赈灾也没有持续多久,吃闲饭吃得久了是个人都想着要不劳而获。   国策的变动也让赵宋吃到了苦头,当不劳而获成为一种习惯,很多人就会忘却自己其实也是有手有脚。到最后,赵宋朝廷估计是实在受不了那些长期吃闲饭的人,搞出了厢兵制度。   说白了有宋一代的厢兵制度就不是用来打仗的。他们是非常粗鲁地将任何发生混乱区域的人,毫无例外地收编为管制人员,然后像是一帮牲口一般的养着,既不成为国有劳动力,只是定时定点地投入一些财帛和粮食,并且还有非常多的限制,最后是玩脱了,被自己制定的国策给牵扯国力,然后耗死。   朱石鸡像是在揶揄一般地说:“这活不好干,但是干得好了可是会飞黄腾达的。”   杨亮的回应是什么?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有一脸的苦笑。 第0999章 官不好当   飞黄腾达?有这个机会谁都想要抓住,但是机遇从来都不是只有有利的一面,还会带着极可能会栽倒爬不起来的风险。   杨亮知道朱石鸡是在揶揄什么,那些灾民被集中到罗县周围之后,朱石鸡也带着五千禁军过来,可以说初期的维稳没有少和那些灾民发生接触。   只要与那些灾民有过接触真的就知道是一帮什么人。那是一些以宗族为集体的人,不是说有多少强大的氏族,因为现在氏族泛指那些出过高官或者祖上阔绰过的家族,就是一些以血缘关系形成的乡里乡亲抱团群体。   这一帮人是个什么状况?看看被拥簇着走过来的那些人就知道。   这年头只要活到五六十岁就能倚老卖老,要是活到七八十岁那就更加不得了,乡中三老就是从这些人中进行挑选,等于只要是活过六十岁的人都能够参与到乡村政治,并且人人都是候选人。   乡老在华夏的长久历史之中都有着很特殊的地位,他们可能没有多么大的权利,但是身为三老能够监督下至亭长上到县令,这种权利本身就比较特殊。   除开有监督官员的权利之外,乡中三老还是官府统治的基层基础,一般是县里想要颁布什么法令事先都要与三老进行沟通,得到三老的认可才能顺利将法令下达。要是三老不同意某项法令而官府强行地去执行,那就等着法令成为一纸空文,甚至很可能会爆发乡民武装抗法的事情出来。   乡老政治一直贯穿着整个华夏的文明历史,只是到了三老不再设立的时候被乡间的宗族所取代,几乎历朝历代的行政到了县一级就停顿下来,乡一级都是交由宗族去进行监督和惯例。会这样自然是国家管理成本上的问题,不是缺少官员下放到乡一级,是行政资源有限,官员下放到了乡一级也容易出问题。   什么问题?普遍情况是遭到乡里的抵制,无能的官员会被压制得庸碌无为,手段强硬的官员则是容易引起乡民的暴乱。估计也正是这样,官方一合计,得了,行政资源有限不说,要是乡民动不动就来一次乱子,一村可以屠,但总不能村村屠吧?那样一来国家人口就该被军队给屠没了,没有了人口的国家还是国家吗?   三老治乡是从上古就传下来的惯例,吕哲统治下的帝国有想要改变,不过这绝对不是说改就能改的,需要一个漫长过程的降低三老(含宗族)对乡间的影响,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来潜移默化。   到目前这个地步,帝国的重心是向外进行开拓,对内基本还是只发展没有进行行政上的一些过多处理,因此三老的影响力依然非常大。   杨亮眼看着一群老人被拥簇着过来刹那间就有点头大了,他之前已经不断被请愿,说是应该延长施粥的周期,有老人甚至说出应该持续到他们回到乡间,着实是不将历来的惯例当回事。   帝国当然是有能力长期施粥,先不谈“有得到就需要有付出”的传统,官方将他们安置在罗县周边就是为了便利分流到各个边郡,怎么可能说长期养着啊?   “县长是不答应咯?”一个看着绝对超过七十岁的老者像是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他一张一合着没有了牙齿的大嘴:“乡亲们每年给官府的赋税从未减少,到了需要官府的时候,官府不应该有所作为吗?”   好像真的是这样的道理啊?民众给国家上缴赋税,等于是已经为国家尽了应尽的义务。民众出现了不可力抗的意外,例如天灾人祸什么的,国家则是需要尽到保护乃至于是养着民众的责任。   道理是那样的道理,情理之上绝对说得通,杨亮被问得一个愣神,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很有作为了,国家将赋税用在抵御外敌和开疆拓土之上,每年征战的红利那么多,回馈下去好处还不多啊?”朱石鸡不是地方官,说话没有什么顾忌,他问老者:“您那一乡不会是没有小伙子在军中吧?那征战红利还真的就与你们没什么事。”   老者瞪一眼朱石鸡,但也就是瞪一眼,他们乡是出了名的非暴力不合作,除了每年夏季和冬季配合那一套操练国策,只要不是非强制的征兵,乡中还真的就不愿意让小伙子们参军征战,哪怕是参军了也是秉持着保护自己的理念,有这样的理念自然是不可能被选入主战军团,操练松懈又没上进心,只能是混混二线部队。   帝国的二线部队很多时候就是维稳地方和充当运输队,这样的性质之下自然是不会有什么缴获,哪有什么东西能够寄回乡里?   “您老乡里交了多少赋税,国家就回馈多少到您老的乡里。”朱石鸡也就是有敬老的品德,对面要是一个小伙子绝对就是一脸的喷,不过挤兑一番缺少不了,说道:“您老的乡里道路有开通的吧?就是不晓得乡里有没有什么特别出产,多上税多回馈,多么美好的生活。”   老者脸一青一白,长江流域已经逐渐在向商业经济转型,作坊和工厂遍地,没有作坊和工厂也能栽种时令水果或是蔬菜,利用交通的便利肩挑手提着到南陵基本是能卖上不错的价钱。而他们乡除了正规的粮食就没种其它的东西,结果就是与一帮思想固化的难兄难弟们,一开始是有那么点落后各乡,数年过去之后其它乡变化极大,这些乡却好像还活在纯粹的农耕世界里。   “现在不是说这个,是延长粥场施粥的时间!”老人有点难堪地看一眼朱石鸡,然后不再理会。他恶狠狠地盯向了杨亮,说道:“陛下是有名的爱民拥民,必然不会眼看着民众饿死!”   杨亮抹了一把脸,身为地方官最郁闷的就是这种动不动就抬出皇帝又年纪大的老人了。他可不敢做出什么保证,将集中到罗县周边的黔首分流出去已经是既定计划。再则,哪怕是帝国有能力长期施粥,但答应了一乡等于是要一视同仁,长期养着三十多万众算是个什么事嘛!   “老丈,你就别为难人了。”朱石鸡沉声道:“三十多万众,国家养上一两年,那整个帝国就什么都别干了。”   老者“哼”了一声,说道:“你别跟我说什么大道理,老夫只知道一点,国中有人受难,官府就有责任照顾。”   和乡民去讲道理根本就讲不通,他们才不会管什么国家策略或是发展什么的,甚至是不会去管自己和自己亲戚之外的任何人,认定的道理就是“自扫门前雪”。   “照顾着呢!”朱石鸡“呵呵呵”笑了几声,说道:“您老现在住的帐篷,吃得食物,不都是官府置办的吗?”   “你这个军士好没道理,老夫是在和地方官求情,你瞎参合什么!”老者不是一般的气恼朱石鸡,因为他清楚一些话,哪怕是比较过分的话和地方官讲没事,毕竟地方官的职责就是治理民生。他继续恶狠狠地蹬着杨亮:“乡亲们都看着,县长成不成倒是给一句话。”   杨亮目光向着乡民看过去,看到的是一张张淳朴的脸,他们脸上带着热切的期盼,有着极度的渴望。   对待乡民去讲国家策略有用吗?没用的。   去和乡民讲既定政策能讲得通吗?讲不通的。   不能说乡民们愚昧无知什么的,乡民的目光不会长远,但这样的思想绝不能说是他们的过错,毕竟眼光需要用知识来带动。他们能做的也只有照顾好自己,几乎是本能地选择自己认为对的地方,至于其它是什么都顾不上的。   移民边郡是既定国策,中枢的一应官员在制定计划的时候,是尽最大的可能在照顾到各方各面,他们也有着自己的道理。例如某个地方的人口拥挤,人口过多而田亩太少,认为人口稠密的地区分出一些人前往地广人稀的所在,那些迁移过去的人至少可以获得一块田亩,再有国家的辅助政策,生活也才能变好。不能说想法不对,是吧?   一个人有一种想法,阶级的不同也会有不同的思考方式和逻辑。任何时候都少不了这么一种人,他的认知世界里,自己是吃馒头和拿锄头,天下至尊的皇帝顶多是吃黄金做的馒头和黄金材料的锄头,不会去想想黄金做的馒头到底能不能吃。   眼看着一群人用着热切且期盼的表情看着自己,杨亮再怎么都生不了气。他实话实说道:“亮不过一县之长,各位乡亲就不要为难亮了。”   另一个老者“呵呵”笑了,问道:“只要县长不反对,大可说出能做主的人是谁。乡亲们去找他求求情。”   杨亮的表情立刻就不对了,敢情乡亲也知道他做不了主,要的就是他支持的态度。可是他并没有说支持啊!然后,这群乡亲要去找品阶更高的官员请愿,到时候他们向那个官员说他已经同意,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同意,只要乡亲们对品阶更高的官员说出来,那别人要怎么看他,他还要不要继续在官场混了?果然直面乡民,特别是一群有着小聪明的乡亲,是令人最郁闷的事情。   “您老就不要坑我了。”杨亮苦笑连连:“亮自认从未做错什么,粮食没有过短缺,该下发的衣物一件没少,住的地方也不漏雨透风。”其实他是想要破口大骂的,但还真就不能骂,只能是在心里不断地怨念。   “县长自然是好官的。”先前那名老者不断点着头,看一眼朱石鸡,说道:“其他人可就未必了。”   杨亮差点就蹦跶起来,乡亲话可以乱讲,他却是不能就那么应承下来。忍了又忍,不由怀疑温和派官员就该受欺负,他语气变得有些僵硬:“饿不了乡亲,冻不了乡亲,亮只能做到这一些,其余事宜不是亮能做主,乡亲们勿要再为难。”   朱石鸡鼻子抽动了几下,闻到了稻米香,对着一大众乡亲喊道:“开饭了,已经开饭了!今天可是有肉吃的,去晚了虽然会有,但是头汤就没了!”   或许是带头的几个老人也看出杨亮真的有些恼了,心中清楚官是官民是民,帝国是有严格的一套制度来对付官员,可不代表民众真的就能肆无忌惮地去针对哪名官员耍小聪明。   几个老人放话道:“我们会等来高官的!”,然后招呼着一同前来的乡亲,撤。   “呵呵。”朱石鸡问杨亮:“头疼吧?”   “嗯。”杨亮不管是情绪和语气都非常闷,说道:“陛下的国策是优厚臣民,只要不触犯律法任何人都不能量刑。”意思就是说,官员们没事最好别去招惹黔首,他叹了一口气,继续说:“正是因为这样,不当地方官不知道艰难,直面的是一群好说歹说死认自己道理的乡民,别说维持当官的威严,不被坑死算是有能力了。”   官对民的威严体现在什么地方,不就是体现在民众不合作的时候能够调动暴力机构吗?要说是治理好民生让人们得到爱戴,不是没人可以做到,但是毫不客气的讲,人的索求从来都是无度的,能好一些就想要更好,不说自私自利吧,但一时感念,碰到触及自己的利益,天王老子来了都没有用的时候更多。   “还是军方好办事,我们面对的是敌人,对于敌人不需要劝,用暴力方式来解决任何麻烦挺爽利。”朱石鸡可不是在调侃杨亮,纯粹就是这么个道理。他说:“优厚臣民是陛下定的国策,我们都是利益即得者,宽松的治理方针是会为难一些,但至少不会遍地烽烟。再则,现在不是在讲什么教化,那个什么使民知之,之类的论调吗?”   杨亮很想告诉朱石鸡,整句话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并且怎么断句一直都存在争论,他现在异常希望最后的结论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不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只因为他真的是要被气死了。 第1000章 张良的无奈   对于罗县县长上报的一系列情况,张良看完文牍就“呵”了一声。   不管是任何年代,总是愚昧的人占了多数,引领世界的从来都只是少数的精英,以杨亮的官职哪怕是有好主意无法处理太多的事情,但是不代表其他人不行。   张良现在的身份是执政府侍郎。侍郎这个官职说大不大,但是只要专门被任命负责一项事宜,侍郎在一些自主权上可是有着非凡的权利。   目前的状况是,监国吕议和执政官萧何都不在南陵,一应的高官要么是也跑去皇帝行辕,要么是职责上不同,等于是被任命安置灾民的张良成了可以拍板做事情的人。   刁民什么的要看是什么情况和面对谁,再则那些群众也未必就真的是刁民。那些人不过是一些眼睛只盯在一亩三分田的群众罢了,思想跟不上时代不全是他们本身的过错,脱不开父母之官在教化上存在失误。   “命陆川前去罗县,他知道应该做些什么。”张良对着值日官吩咐完,立刻低头看起了案几上的文牍,脑海中却是思索着:“公示待遇也不是没有做过,但是看周边的各乡都富裕起来,只有那些乡没有变化,想来是一帮固执的乡民?”   张良说的陆川可不是拍电影的,那是鸿儒馆那边的一名执事,专门应对向外开拓时期遭遇的一些野人部落。   当然了,张良派陆川过去可不是要将那些乡民当成野人,要是真的那么干,皇帝会不会放过不说,乡民的矛盾激化,演变成暴乱什么的,一干等人就等着脑袋搬家吧!   陆川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能够忽悠野人,张良看重的就是陆川脑子灵活和应对突发事件的手腕,现在怎么去处理乡民正是只能依靠一张嘴,那么陆川就合适。   “固执的人是有,但并不是全部。”张良一边看着文牍,一边一心二用地想道:“绝不能将事情拖下去,一旦事态扩大,那些原本有意迁移的人会被影响。”翻了一张纸页,“唔……”了一声笑了笑:“无外乎分化拉拢,再用实际的利益进行驱使。”   张良会笑,那是因为他想到了一点,皇帝从来都是用利益在驱使,虽说纯粹地用利益去驱使听着真的是不太好听,但世间就是这样。不是缺少品德高尚和义之所至的人,但是既不违反道德,又能遵从大义,且还有利益,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对民只能以利使之!”张良合上纸张,脑袋随着脖子扭了扭,长期坐着的僵硬随着扭动脖子发出一阵骨骼声响,心中坚定:“义不能教化,利也不能教化,那便别怪使用力了!”   很多时候吧,张良观看皇帝制定的国政其实是与许多同僚那般,一样的感到头疼。人人都喜欢一个会善待臣民的皇帝,并由衷地觉得在这样的人手下干活很舒心,可是不分因由且不分人群的善待,作为国策制定人的皇帝是赚足了仁德的名声,手底下人嘛……只能说是一些事情上真心感到心塞。   “移民边郡是国策,必须执行的国策!”张良缓缓地站起来,他必需去一趟禁军的府衙,去那里找一个人。他对着官署的值日官交代一声,大体就是发生了什么事可以到哪里去找,一边走一边思量着:“苏烈是一个很纯粹的人,最重要的是得到皇帝信任,有调动一个师兵力的权利。”   执政府离禁军府衙并不是太远,只要顺着去宫城北部的路,路上穿过两道关卡就能到达。   张良一路上碰见不少熟人,有的是要他先打执礼招呼,有的却是要向他先执礼打招呼。人来人往之下似乎被他发现了一点什么端倪?   “这条路是连接着二署和三府的干道,平时走动的人不少,可不像今天人这么多吧?”张良又看见了一个半生不熟的人,那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帝都的陈平。   所谓二署是太尉署和督察署,三府是执政府、将军府、禁军府衙,全部都是帝国最高的行政单位,每个署和府除了一致效忠皇帝和听命于皇帝,各自都有着自己的职责范围。   张良说实话与陈平还真的就是半生不熟的关系,有过共事的经历,但是私下并没有私交。他从陈平万年不变的微笑表情看不出什么,却是能发觉陈平迈步的频率有些急。   “见过祭酒!”   “啊?哦!见过侍郎。”   张良忍了忍,没有被好奇心左右,不然内心里真的是好奇陈平怎么是这般姿态。他本想打过招呼就继续干自己的事情,没想陈平倒是有话说。   “正好在这里遇到侍郎,可能有些失礼,不过还是特事特办吧?”陈平停顿下来看着一脸愕然的张良,等张良点头他移动了一下脚步,走到道路旁边。张良走过来,他才继续说:“近期是侍郎在负责集中待移民黔首?”   张良知道陈平不是真的在问,就是为接下来的谈话起一个开头。事实上他大概也能猜出陈平接下来的话是属于重要与不重要的模拟两可之间,不然也不会选择就地交谈,因此只是点了点头等待下文。   “近期会有一支西北疆的部队回到南陵休整,随行的有接近七万的羌人。羌人之中有许多帝国许以官职的首领。”陈平说着停顿下来,确定张良在认真听,他继续说道:“我们需要羌人了解帝国的繁华,然后让他们听从安排被分流到各郡县。”   张良脸上的表情没有多少变化,内心里却是有些发怵的。   帝国融合羌人的政策不过是去年通过,政令传递到西北边郡需要用一个半月到两个月之间的时间。西北边郡的地方官在接到政令之后,他们需要一段时间的准备,也许还有其它更加麻烦的事情,毕竟关乎到接纳其他族群从来都不是那么简单。   张良的发怵不是因为西北边郡的动作这么快,是他有三十多万众需要处理,那已经是一揽子的事,再加上一些不是那么了解的羌人,两件事情都是移民,可是本质上绝不一样。   “……”陈平见张良脸上虽然是一脸的微笑,可是长久没有说话,大概也了解张良为什么会是这般情况。他要是与张良交情好,是摊开了讲清楚说明白。问题是他与张良连泛泛之交都算不上,只是尽到同僚的责任,提醒道:“陛下与执政认为一样是移民,性质上可能稍有不同,但一件事不过两个人的手。”   张良实在是有点无法将镇定装下去了,苦笑着拱手向陈平致谢,又闲聊了几句,陈平好像是还有什么其它事情也就告辞。   “既然是未来的执政接班人,肩上多挑点担子也是应该的。”陈平迈着轻快的步子,扭头看一眼脚步节奏明显变快的张良,脸上乐呵呵,心中想着:“未来的十来年都会是关于移民的事情,相比起萧执政在位时的光景可是不同。移民啊,很是不好处理,就看这位韩国公子先怎么来处理。”   张良一直是见到苏烈的时候依然是蹙着眉头,他还没有说话,苏烈已经先开口了。   “哟呵,怎么有空过来,你不应该是非常忙碌吗?”苏烈咧着嘴在笑,他问:“调过去的那一校部队可配合?”   心中有事的张良被苏烈连续两个问题问得苦笑,他说:“那位叫朱石鸡的校尉,他对着乡中老者冷嘲热讽,人家说是要来告状。”   “告状?”苏烈撇了撇嘴,毫不客气地说:“也就是现在这个年头,还是陛下为当今天子,让那些人在始皇帝年间的时候告状试试?”   张良继续苦笑着说:“始皇帝是始皇帝,当今陛下是当今陛下。”   “所以嘛,有些人就不能惯着。”苏烈捏了捏手掌,颇为不爽地说:“惯着惯着惯成了大爷。那些大爷还是一帮食古不化之辈。食古不化也就罢了,聚众而不闹事,提一些这样那样的要求给人添堵是一帮能手。”   张良除了苦笑还能说什么?他知道那是苏烈听到有人要告朱石鸡的状,不说两人是上下级的关系,哪怕同为军方一员也会下意识地站在一起。对此,他不好搭腔。   “一样是人,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区别?”苏烈是真的恼了,他没有控制说话的声音,瓮声瓮气道:“之所以会搞出那些事情,不是看着同一个区域的其它乡发展起来,只有那么几个地方的宗族压着不接受新鲜事物。他们倚老卖老去压制乡人也就罢了,活该穷死,查看一下几个乡的兵源,一个在主战军团的人都没有,我啊啊个呸的!”   “……”张良端起了茶杯,他知道军人的性格,特别是了解苏烈就是一个直肠子。不过吧,苏烈能骂,他是绝对不能掺和着一块骂。他倒也是想要说几句什么来为那些人开脱开脱,可看看那些人几年间到底是怎么活的,还真就找不出一个好的地方。   好像也不是?张良至少找到了一个那些人的一点好,那就是不管怎么样,从某些方面来看只要官府不去管,那些人就绝对能安安分分窝在乡里,一辈子刨土收粮,然后一辈子也就这么过去。   苏烈骂了半天,见张良也没个反应,估计是觉得没意思,问道:“你倒是说,是干么来了?”,端起了茶壶“咕噜咕噜”灌了一大口,有那么点不确定地说:“不会真的是来告状的吧?!”   张良倒是有心告状,但是军方会处理吗?朱石鸡是说了几句话,但是一没打二没骂,就是一个老人被说得恼羞成怒,又是在长期被压制的乡民面前有些抬不起头来,然后想要给自己不痛快的人也不痛快。   军方在皇帝的有意培养下十分的强势,包括中枢和地方官在内的文官集团中,除了萧何能够压一压军方,那还是萧何掌握了军方的整个后勤渠道这一个因素,不然以军方的尿性,有文官想要撂爪子绝对会得到最直接的反击。   长期的向外开拓,再加上军方整体上的屡战屡胜,武将集团是成为了皇帝所需要的那种进取锐气,但是偶尔的表现真的相当跋扈,特别是有文武之争的时候,武将嘴巴上说不过文官直接轮拳头的都有。   张良知晓军方的强势,他不知道皇帝无限拔高军方士气到底对不对,但是有一点倒是十分的认可,那就是军方敢于扰民绝对就是重重处罚,亦不是没有发生过数百个士兵欺凌黔首,然后数百颗脑袋一块枭首的事情。他知道皇帝的态度,军方可以跋扈,但是有底线,超过底线什么情面都没得讲。   近期以来皇帝似乎察觉到武将集团的风气开始在进行约束,但是武将集团盛气凌人已经保持了那么久,虽说有皇帝在约束,但是依然不是谁都能惹得起。所以吧,告状,特别是军方没有理亏的时候告状,张良敢开口,苏烈就敢张开嘴巴一顿喷。   “军民关系总是要搞好的。”张良斟酌了一下语言,说道:“陛下不是说过吗?兵从民中来,军方最大的后盾是民众,军民和谐最重要。”   “陛下说得自然是有道理的。”苏烈压制怒气,闷声道:“可是吧,有些家伙真的是欠揍。”说着好像自己感到有些什么不对劲,补充一句:“我可不是说想要揍那个告状的老人,你可不能乱传话啊!”   张良知道为什么一干能走的人走了,禁军最后落到了苏烈管制。他对看着憨厚其实越来越有坏胚趋向的苏烈连连点头,说道:“自然是不会说出去。”   “那就好,要是传出我想要揍一个七十多岁的老者,那还要不要脸了?”苏烈也就是觉得打老人,虽然那个老人狡猾得令人讨厌,但华夏自古以来的尊老不能因为讨厌就去揍,他敢揍就有人敢骂,他无论是被比自己身份高的骂,还是升斗小民骂,也只能是腼着脸挨骂,毕竟社会风气就是那样。   张良有些无语地笑笑,不等苏烈再次说话,赶紧开口:“这一趟过来,是想询问中郎将,你有多大的调兵权利?”   “你想干么?”苏烈斜着脑袋看着张良,既是迷惑又是有点期待:“那帮子家伙闹事,已经闹到需要派遣大军镇压的地步啦?”   张良着实是不理解苏烈在期盼什么玩意,西北疆和北疆要么是在作战,要不就是马上就要进入作战姿态,国内发生暴动那是闹着玩的吗? 第1001章 时刻微笑如陈平   张良之所以无奈,那是因为一揽子事情真的不是那么好处理,最怕的就是有一些什么事情上处理不善,结果导致出现民乱。   帝国不是没有发生过民乱,那是在接收一些新光复地的时候,一些地方上的氏族和豪绅受到利益损害,然后聚众抗法什么的。当然,也就是抗法,不是喊出什么争夺天下之类的口号,在那种吕哲军席卷天下的时候,他们还不至于那么脑抽。   因为是要保护自己的利益,不是要争夺天下什么的,那些氏族和豪绅有的是挣扎了一下就“从”了,不“从”的吕哲也没有什么手软,就一个剿,抵抗多久就剿多久,直至服软之后重重惩罚首恶,余者苦役。   有了例子之后,想要再搞什么的人都能对照一下,知道新的统治者的态度,除非真的是活不下去,否则蚂蚁撼树的蠢事总是不会再干了。   大势之下,特别是近些年不是说越过越富裕什么的,可是总不至于有饿肚子的情况,有个别是地方官处理不当搞出了一些事情,不过基本很快就平息下去,但是脑抽聚众闹事的现象真的是不多见了。   张良来找苏烈请求调动部队到罗县,基本上打得还是威慑为主的目标,更是要近一步将民众隔开分散。他的决定是将那些闹得最厉害的人集中到一块去,另外一些好处理的人聚在一片区域,这样一来有人闹事也不会扩散,先解决了那批好沟通的人,少数顽固的人拖着也就拖着,实在是短期内无法讲得通,那就别怪官方真的使用一些非常规手段了。   “侍郎啊,别看禁军少有出征任务,可是一点也不清闲的。”苏烈一脸的为难:“最近在搞什么火器,每日操练不断,南陵是听不到轰隆炮响什么的,但那不是为了不扰民给转移到了夷陵以西去了嘛。”   张良还真就不知道这么回事,他愣愣地看着苏烈。   “再则,监国走之前只调动了一校,执政也没有要求增加。”苏烈倒不是拒绝得很坚决:“南陵驻扎的禁军只剩下三万不到,侍郎看能调动多少?”   禁军是帝都的主要守卫力量,国防军是没有皇帝调令不得靠近。帝都南陵的人口,包含不居住在城内的流动人口已经超过一百七十万,禁军除了拱卫帝都之外,其实也是与公安部队一同履行巡街的任务。   一百七十万人口以上的城市在现代已经算是不小,于公元前二零七年的时间节点绝对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城市,没有之一。   一个数万人的县城每天都有那么多事,那么一个拥有一百七十多万人口的城市每天又该发生多少需要处理的事情?   牵扯到帝都一应需要的必备兵力,张良需要做过专门的了解才能说出一个答案,他比较重视的是苏烈尽管为难却没有拒绝。   张良问道:“中郎将可会一直在府衙?”   “我倒是不喜欢一直窝着。”苏烈耸了耸肩,比较无奈地说:“问题是现在必须得窝着。”   “这样啊?”张良沉思了一下,再问:“我去将南陵令找来,我们三人合计一下?”   苏烈点头:“监国走之前交代配合你。”   张良执礼之后也没拖拉,转身离开。他本来是想要亲自过去找南陵令,毕竟南陵令虽然从官职上来讲是属于县令一级,可南陵是帝都,帝都的人口有十来个县那么大,南陵令实际上是位比一郡郡守的地位,不过在半路又遇到了陈平,这一次陈平像是专门来找的。   “侍郎!”陈平脸上依然带着习惯性的微笑,人却是堵住了张良的去路。他比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事情有点特殊,还是到侍郎那边再谈?”   张良现在最怕的就是听到什么事情特殊,有心问陈平到底急不急,不急且容他先找到南陵令,先将与苏烈协商的事情办完,然后再来好好谈一下是什么特殊的事。问题是没等他说出来,那边的陈平已经转身朝着执政府走去。   回到执政府,张良先招呼陈平坐下,然后歉意笑着请陈平稍候片刻,出去交代从官,特别说明是实在走不开才没有办法亲自去请南陵令,最后才又继续去招待陈平。   “很忙碌啊?”陈平看见张良进来,笑呵呵地说:“平从早晨到现在粒米未沾,可否请侍郎吩咐人置办一套?”   张良自然是无不应允。   实际上二署三府的灶炉都是二十四小时供应,主要是为了让处理事情的一种官员随时随地都能吃,毕竟有些事情处理起来可不是说到了吃饭时间就能停,真忙碌起来用餐时间着实是有些乱,再则就是到了夜晚也是有官员职守的。   工作起来的时候,谁都没有心思去想要吃点什么,后面也不知道是谁脑筋一转,赶紧搞出重口味和清淡类的一些套餐,省得那些官员去纠结。这样一来工作套餐竟是提前两千多年出现,并因为实在方便流行到了民间,提供给那些作坊和工厂的职工便利,甚至是演变出了快餐之类的饭店出来。   陈平想要在执政府吃,虽然说是因为忙得脚不着地,和张良边吃边谈能省时间,主要特地是增进一下两人之间的友情。   因为是灶炉不停火,吩咐了一声很快就有从属小吏弄来案几和一应餐具,等摆好了那些银制的皿具之类,不一会儿装在碗碟的食物就流水一般的送上来。   陈平是一盆子大米饭,一盆牛肉汤和一盆鸡蛋青菜汤,炒菜是青菜炒瘦肉、肉沫蒸蛋、红烧肉、炸溪鱼。   张良同样也是一盆子大米饭,一碗羊肉汤和一盆鸡蛋青菜汤,干的菜是炒青菜、糖醋排骨、红烧狮子头、焖鸡。   听着菜色很多,实际上每样东西也就是一小碟,比较方便的是想要吃完还能再上。   实际上以前压根就不会有这样的菜色,主食应该是馍馍之类没有发酵过的面食,最多再加上一些水煮啥玩意的,反正什么都是等水沸腾之后丢下去,熟了就算数,口感、口味什么的就甭说了。   看两人的选择,口味都是属于比较重的那类型?不过全然也不是那么回事,主要是行政官员太需要费脑子了,吃一些高脂肪和甜品之类的食物能够补充能量,要是费脑子的事情多了又吃清淡,体型就该是往清瘦发展。   刚才提到了牛肉是吧?被宰了烹饪的牛自然不是耕牛,帝国军队不是打到草原上了嘛,缴获的牧畜中牧牛的数量非常多,有鉴于现在用马拉犁比用牛拉犁还普遍,耕牛的地位也就还行,吕哲非常清楚牛肉的营养,没有忘记牧牛在鼻子上穿孔也能耕田,但是故意给延迟下来没弄,牧牛是大量提供到饮食市场,并且还推广了饮用牛奶什么的。   非常现实的事情,华夏族群完全依赖于耕牛,并非是清楚牛的耐力要比马好,是在失去产马地之后的不得已而为之。看看上古先秦时期,再看看产马地没有失去之前的北方农耕情况,用马拉犁才是主流,只有南方因为缺少马的关系才是耕牛为主。   自然,牛和马在农耕上各有优劣,例如马的耐力问题和对土地的“挑拣”,但是马蹄铁不是出来了嘛,牛和马都能作为耕作畜力的前提下,看是怎么来思索民族的特性,反正完全使用耕牛的民族几乎全是被使用马作为畜力的民族击败并且奴役过。   吕哲可能没有想得那么仔细,什么民族思维之类的高度,他纯粹就是知道牛肉的营养确实没得说,有饮用牛奶也是一种好习惯,现在华夏苗裔的个头普遍都高,要是牛肉能够大量提供,且至少为孩子们每天固定一杯牛奶,那身体素质和身高还不往上蹭蹭蹭啊?   食不语,寝不言,是华夏文明的一种习惯,什么时候才喜欢边吃边谈?一个汤锅里捞和不分食是游牧民族的特性,边吃边聊也是从屡次被征服之后才养成的习惯。   张良和陈平都是默不吭声地对着食物一阵嚼咽,两人吃饭的速度都不慢,比较神奇的是他们的吃相看着斯斯文文,可是案几上的食物消失的速度并不慢。   陈平比张良先吃完,并且是将食物消灭得干干净净。他吃完之后看了一眼还在继续奋斗的张良,然后不知道是从身上的哪里掏出了一本书看了起来。   张良自然是发现了陈平的举动,他还特意瞄了一眼书的名字,看到书名为《吴子兵法》心里暗自嘀咕了一些什么,脸上却是没有露出太明显的表情。   《吴子兵法》自然是战国时期的吴起所著,通篇的论述是讲反对持众好战,也反对重修德,而废弛武备,认为只有内修文德,外治武备才能使国家强盛。   现在还有《吴子兵法》,那是真的离上古先秦时代不久远,到后面不但是《吴子兵法》连带一些其它典籍都毁在了战火之中,后人从一些春秋时期的战例和残篇整理出了一些资料,《三十六计》也就这么诞生了。   南陵帝都有一座建立不久的图书馆,扩张期间收罗到的一些竹简经过排版印刷,原版被吕哲收藏起来,百家学派知道皇帝要建设图书馆也奉送了一些书籍,这样一来图书馆也才算是像点样子。   张良清晰的记得印刷的书籍该摆的都给摆上,多是一些诸子百家靠谱或者不靠谱的知识,兵法之类的书籍却是极少极少,有的话也是一个糟糠之作,他记得没有《吴子兵法》这么一部,奇怪陈平是从哪来弄来。   之所以说不知道靠谱或者不靠谱,那是诸子百家没有可能拿出自己的核心精要,毕竟核心精要是一家之所长和一家之根本,哪能轻易示人。他们拿出一些储藏一是卖皇帝一个面子,二来也是想要推广一下自己那一派的知识,干吸收信众门徒之类的活儿。   张良很快吃完,差不多是他放下用餐皿具的时候,门外早在等候的从属就进来,先是询问还要不要点什么,得到张良的示意后又是三五个人进来收拾碗筷案几之类的。   “平自为官以来便是四处奔波,极少待在府衙。”陈平将书合了起来,先是那么一句,随后才说:“不像侍郎时刻能享受这般待遇啊!”   听着像是在嫉妒,可是谁嫉妒谁真的没法说,在帝国为官时经常到处奔波,那是有事干才会那样,有事干意味着有功劳,对于为官者总好过是闲得只能数虱子。   陈平投奔到吕哲麾下那是在楚国被兼并之后的事情了,从一介白身,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白身,用了六年的时间爬到了督察署左师祭酒的位置上,除开他是真正有能力,与之时常奔波公干何尝无关?   张良不一样啊。他原先在复立后的韩国是丞相的官职,韩国被吕哲兼并之后他丞相自然是干不成了,是从中层官员又一步步升上来。其实很多时候他也有点搞不懂一些事情,例如原先是君王之下第一人……唔,是文官第一人,怎么会被安排到中层官员堆里,后面蹿起的速度又那么快,事情干着干着竟然成为候选执政人选了。   唔,就是执政候选人,但是张良非常清楚也仅是候选人罢了,皇帝选择的候选人并不只有他,还有屡次表现出对民政有不俗能力的共尉,更有已经在逐渐发力的李斯,更有几名逐渐展露出非凡才能的官员,执政还真就不是非他莫属。   共尉属于军方不能当执政?这是谁规定的来着!这年头一会是文官下一刻上了马穿甲胄就成武将的人多得是,武将脱下甲胄治民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根本就没有分得那么仔细,只是一开始身份就定位了,所以就造成了文归文和武归武的体系,那还是皇帝有意为之才有的现象,先秦时期可不是这么回事。   皇帝可以制定一套新的体系,那么也能恢复旧有体系,张良可真的是有一套施政的理想等着实现,怎么都该战战兢兢勤勤恳恳地做事,现在担子越来越重他只有开心和兴奋的份。 第1002章 不就是兵嘛!   陈平吃了一顿,但是只说了几句话就走了,看着像是纯粹蹭饭,但是听完的张良直接是懵在了原地足有四五分钟。   “这都什么事啊?”张良不得不纳闷,他忍不住一拍额头:“吉脱派遣人过来想要赎回头曼,那是军方的事情才对。哪怕不由太尉处理,那也是先轮到鸿儒馆的典客景驹来干。怎么就成了我的事情?”   头曼被俘那是去年的事情了,他被俘之后被羁押在北地郡一段时间,到了得胜之师回转南陵的时候才经由献俘仪式转交中枢。   中枢接过羁押头曼的责任之后,皇帝并没有什么表态,鸿儒馆本想接手头曼的安置,当时还是太尉的司马欣直接拒绝了景驹的请求,然后头曼就一直待在军方的监牢,到目前已经关了将近一年。   军方一直是想要用头曼来做一些文章,张良虽然没有刻意的去了解,但是能够猜测得到军方必然是已经做了一些动作,毕竟活着的头曼和死了的头曼是两码事。   正当张良在思索是个什么情况,南陵令过来了。   南陵令其实是吕雉的兄长吕泽,他在八年前左右进入到文官系统,从一些小吏缓步向上爬,现在是爬到了南陵令的位置。   帝国的帝都是南陵,南陵令由谁来当其实有值得说道的地方,并且南陵令有治民又有部分军事的权利,必然是需要得到皇帝的信任才能担任。另外,一国之帝国是权贵最多的地方,南陵令还必须要有一点特殊背景才能镇得住那些权贵。   吕泽是吕雉的兄长,等于是吕哲成了吕泽的妹夫。吕泽为官履历十分不错,又有这么一层身份,最为重要的是他也敢于得罪权贵秉公执法,真就是南陵令的不二人选了。   “侍郎?”吕泽有点纳闷张良将自己请来,结果他进门了张良不说正事也就算了,招呼都不打一个竟然是在发呆。   “哦!”张良给了吕泽一个歉意的微笑,站起来很客气地请吕泽坐下,说道:“真是失礼了。”他指的是没有亲自过去请。   吕泽笑了笑说了句“无需这样。”直接步入正题:“侍郎唤泽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张良没有过多的客套,直接说是关乎到南陵城防的问题,稍微解释了一下,说道:“苏中郎将还在等,不若我们现在就过去?”   吕泽直接颔首表示同意。   都能算是高级官员了,谁的时间都不富裕,除非是休沐的时候,不然都没有什么时间来扯一些有的没的。   吕泽长相十分的斯文,气质上也显得斯文,一米八几的身高穿着一套绯色的官服,看着极为的雍容。他迈步的时候像是一只刻意在控制着节奏?会这样是他发现张良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显得极为心不在焉。   吕太公一家子是吕姓,氏是什么其实是说不太清楚的,因此“吕”也就作为名的开头。   吕哲其实也只知道自己姓吕,前期迷迷糊糊不晓得名的前缀还有那么多的讲究,更是不太了解当今年代同姓不婚,毕竟现代很多地方压根就没有这种限制。   同样是“吕”在名前面作为前缀,吕哲要纳吕雉的时候也没人提个醒,那是因为当时吕哲麾下可没有什么高门人士,同样是微末之辈,又全是军旅之人……咦?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至少燕彼曾经是燕地的县长。   总之吧,反正不懂的不敢乱说话,懂的认为不过是一女子尔,结果是全部都没有当回事。   到了吕哲身份地位越来越高的时候,吕雉已经成为吕哲的女人之一,那个时候更是没人再提起什么,只是有一些人会在暗地里打听一下“吕”到底是姓还是氏。连吕哲自己都搞不清楚的情况下,任谁怎么去查怎么可能查处一个什么玩意出来?   因为实在是查不出来什么,人们只知道一个是姓一个是氏,在这个姓和氏依然被区分的年代,那根本就不存在什么问题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特别是吕雉为吕哲诞下一子一女,吕哲也成了皇帝,除非是别有用心,不然谁还会去提这个?   吕太公一家出了个皇帝的枕边人,别人是母以子贵或者子以母贵,吕泽和吕释之却是“兄以妹贵”?或许是有这个因素在内,也是两兄弟都争气,再有都是从底层爬上来的履历,履历之上是实打实的政绩或战绩,结果是吕泽成了南陵令和吕释之成了军中校尉之后,哪怕是想说闲话也没有底气。   张良是走了一段距离才察觉吕泽特意放慢了脚步,他非常不好意思地说:“想事情想得入神了,实在是失礼了。”   吕泽和熙笑着表示理解:“侍郎负责事务变多,自然需要思考的也就多了。”   “良以前为韩国相国,自认处理事务并不少,却不如帝国侍郎需要处理的事情多。”张良像是在自嘲,不等吕泽搭话又自顾自往下说:“韩国为一隅小国,地不过一郡,以前想象不到……”接下去又是连番的自嘲。   吕泽只是静静听着,他知晓张良的自嘲是真的,可是张良的自嘲之中未必没有对未来感到兴奋。   国家越大需要处理的事情就越多,帝国新兴,幅员辽阔,对外的征战也没有消停过,内部更是一直在建设,可以想象事情该是会有多少。   皇帝已经逐渐在将一些事情下放,若说以前还会制定全盘的军政战略,皇帝现在极少再自行制定军政战略,已经转向了成为一个仲裁者和审批者的方向。   说实话,吕哲也清楚自己是有超长远的目光,但是制定的发展策略未必就符合当今年代,像是巴蜀之地的灵渠吧,灵渠是秦帝国为了征讨南疆才兴建,有着它的历史背景。吕哲也在搞灵渠,但是事实上灵渠对于帝国也就是一个沟通有无和连接巴蜀的水路,就没有历史上秦帝国建设灵渠的迫切性。   吕哲似乎是忘记了灵渠是为什么被建设起来,结果在规划灵渠的时候是按照排前的优先性来,巴蜀提前纳入统治,结果上游地段的秦川却是一片空白,若不是当时的太尉司马欣提醒得及时,灵渠就该成了秦军南下的依仗。   出了第一个失误就会有第二个失误,像是出兵中原的时候利用沿海航线的运兵,那时候要不是齐国已经被挤压到一个边角,齐国也来一个沿海运兵袭扰吕哲治下的沿海,齐国会灭是肯定的事情,但是吕哲治下的沿海就该被打烂,燕国也未必会那么干净利索地屈服。   连续两次失误,虽然都没有造成什么严重后果,甚至是秦国和齐国没反应过来之前,失误已经无法被利用,那还是吕哲的基础打得太好的关系,毕竟别人在打生打死和玩命互相破坏的时候,他们是在屯田和练兵。   尽管是没有出现什么恶果,吕哲却是有那么点明白了,他不过是有着远超常人的目光,智慧上一点都不比“古人”高上多少。他也认清事实,只需要把控全局即可,其它什么的东西说出一个方向,能不能干,干了会有什么后果,一切都让臣工们自己去商讨。   正因有吕哲的逐渐放权,执政府和太尉署总算也才有中枢官署该有的样子,不管是建设民生还是军事战略制定。民政变得越来越有步骤,不再是不管不顾用堆资源模式的全面铺开。军事策略也不再是那种显得急促的侵掠如火,是一种稳扎稳打的有节奏推进。   皇帝就该有皇帝的气量,带动的是各个府衙上官对下属的一种任务分铺,不过张良这种样子显然还是属于个例,身为执政府的侍郎也借由一些分派的便利能够和军方牵扯上。   “这么说来,将那些民众近一步隔开分离确实非常有必要。”吕泽已经听得差不多了,认可了张良的举措,看向苏烈,问道:“前往夷陵以西操练的禁军可以调回多少?”   “调回多少?”苏烈一脸的轻笑,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道:“两个月前才调去夷陵以西适应火器,原定的训练周期是半年。”   吕泽“嗯”了一声,并不做出任何的表态,只是看向了张良。   张良犹豫了一下,说道:“三十多万众,虽说是分散在罗县境内,但还是显得集中了一些。”   三十多万人可真的是不少了,也就是帝国才会出现这种一次性集中三十多万人的事情,还是集中到一县之地,以前可没人这么干过,以后敢这么干的人也绝对不多。   “现在的苗头是请愿长期施粥,提出这种要求的只有四个乡,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不免会出现跟风的人。”张良摊开了讲:“人的随从性很强,特别是若非实在没办法没人会乐意背井离乡。现在事情还闹得不是太大,良认为应当及早处理。”   “什么意思啊?”苏烈直直咧咧地问:“也就是说,真的会有人武装闹事?”   不是没可能啊,帝国除了强弩一些军械有禁止,像是刀枪棍棒之类的兵器根本就不限制民间拥有。现在离战乱被终结也才过去十来年,再有皇帝一直都在强调尚武精神,民间的兵器持有量不敢说每家每户几件多少套,但是一家至少有一件兵器是绝对的事情。   “三十万众,有四万多是经过每年冬季和夏季操练的预备役。”吕泽是南陵令,罗县虽然是在长沙郡地界,但是离南陵真心不是太远,可不希望帝都附近出现什么不可控的事情。他看了一眼张良,然后向苏烈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再则,若是能将萌芽消失于无形,不是很好的事情吗?”   “你们的思想有问题。”苏烈也不知道是在嘲笑还是什么,他说:“四万经过操练的又怎么了?光是南陵就有超过二十五万每年冬季和夏季都参加操练的青壮,南郡一地有接近三十八万,将周边的郡再涵盖进去知道有多少吗?”   张良不是军方体系,很直接地摇头表示不知道。   吕泽因为担任南陵令,南陵令又太特殊了一些,倒是多多少少知道相关的数据,不过也仅限是在帝国南陵一地,其它就不是那么清楚了。   苏烈很想告诉两个一脸茫然的家伙,帝国是有三百万的在役士卒,但那也就是在编人员罢了。   皇帝做那种全民皆兵的国策可不是闹着玩的。夏季和冬季每年都在集中民间青壮和健妇训练,那些资源也不是白白洒了出去。   中原和关中那些近几年才纳入帝国疆域的地方先不谈,仅仅是将长江流域单独拿出来算,三级战备的情况下长江流域三个月内能够集结起五十万,二级战备的级别三个月能够提供八十万可战之兵,一级战备的情况下三个月能再搞出一百四十万。   南陵是帝都,行政级别比较特殊,长期驻扎二十万禁军,在册的公安集结起来有三万,紧急动员不是只动员南陵一城的兵源,会是连带南郡、衡山郡、巴郡、汉中郡、南阳郡、黔中郡、长沙郡、庐江郡,这些与南郡有直接接壤的郡一块动员,那该是多少部队?   苏烈也是接手了帝都防卫才知晓那么些事情,他当时可是被吓了一大跳,惊怵之后咋舌,真的是没想到皇帝在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建立起了那么一套动员体系,也才明白帝国说要持续向外开拓的底蕴是在哪里。   张良和吕泽不需要去了解那些,他们只知道一点,那就是民乱绝对不能发生。自然了,张良是担忧自己第一次承担重要任务办砸了,吕泽则是不希望南陵受到任何可能的威胁。   “行了行了。”苏烈才不会将军方的机密说出来,他伸手轻轻抓着胡子,问道:“说嘛,到底是调不调动禁军过去,调的话需要多少?”   吕泽看向了张良。要是按照他的本意,南陵只剩下三万禁军最好是不要再减少,可是罗县那边要是生乱,那可就不好。   张良与吕泽对视了一眼,发现吕泽不会反对松了口气,对着苏烈比出一个手指:“一万禁军。若是中郎将同意,良会再过去将军府求得调动三万郡县兵。” 第1003章 苦逼的骆摇   “陛下,给张良有调兵的权力真的好吗?”骆摇是一脸的纠结。   事实上是,骆摇不希望文归文和武归武的界定在自己担任太尉的时候被打破。要是他在任的时候文官开始变得可以调动军队,日后武将集团必然是会将责任推到他身上。   文官集团一直都想要插手军方,所谓的插手是得到军队的许可调动权,但是长久以来只要是稍微露出一个苗头,不是军方强力的反对或是反击,就是皇帝压了下去。   培养张良,对于这点骆摇没有什么意见,谁成为下一任执政只要不影响到军方的利益就行了。问题是,以前一直压制文官向军方伸手的皇帝现在是个怎么回事,怎么打破界限让文官可以调动军队了?   凡事都是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要是文官可以调动军队变得习以为常,以文官那种见缝插针的习性,只要是有一点点缝隙就能挖出一个大洞来,到时候就等着文官不断不断地试探,然后武将集团与文官集团的矛盾越来越大吧!   自然,骆摇没有想那么远,他就是纯粹不希望在自己任上出现什么问题。   太尉是什么?是武将第一人,既然是武将第一人就应该在对皇帝效忠和对国家尽责的同时,做到保证好军方的利益。军方的利益是建立在除开皇帝有控制权之外任何人不得染指的前提之下,最为基础的东西莫过于不是谁想伸手就能伸手,骆摇说什么也该争取一下,或者试探一下皇帝是不是要进行改制什么的。   吕哲大体清楚骆摇的意思,他看一眼不远处的萧何。   萧何是在和人聊天,但是很明显就是随意搭着话,他估计是支起耳朵在听皇帝和太尉能谈出一些什么。   作为第一任的执政,也是从建国之后一直担任执政的萧何,他不止一次想要对军方施加影响,但是无论怎么努力都只能是在后勤保障上能有点影响力。   文官不管军,但是执政府制约军队后勤,那是建立在执政府、太尉署、将军,三个体系中权力分配的一种平衡,掌握杠杆的人是皇帝,这样的构造既是制约也是一种稳定的架构。   吕哲有想让文官拥有调兵权吗?毫无疑问目前并没有这样的心思。   所谓术业有专攻,文武各自干好自己领域上的事情就好了,互相伸手造成文武之间的摩擦,小矛盾总是会积累成大矛盾,随后就是来自于文武修无止境的倾轧,等到文武之间势成水火,或者是武将彻底压倒文官,又或是文官彻底压倒了武将,国家估计也就离崩溃不远了。   武将彻底压倒文官在华夏历史上并不是没有出现过,如李唐帝国的后期,李唐崩溃之后的五代十国各种纷乱。   五代十国就是一场没有一个天下共主的混战,比之春秋时期天下还有一个共主时更乱也更残酷,其过程就是一个武人干掉另一个武人,只懂破坏不懂建设,整个天下都被打烂了。   因为有五代十国那种军阀之间的乱战,赵匡胤是及时地终止了战乱才没有让五胡乱华的局面再现,那时候契丹在草原崛起呼啸南下被挡在了黄河边上,赵宋以澶渊之盟花钱让契丹止步。   花钱买平安软弱吗?那要看是什么历史背景,也要看赵宋与契丹的国力对比。当时契丹是从峻稷山西北部开始崛起,一路上扫平了草原上的几乎所有部族,可以说正是士气正盛的时候。要不是契丹自己玩脱了,占据了辽东以及黄河以北的时候吸收了太多的华夏的文人,搞出了胡汉共治,一直保持野蛮的契丹饮马黄河,渡河南下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契丹的胡汉共治当然是为了更好的吸收占领地的汉人,一开始也是因为草原上出现了反扑力量,在辽东以及中原以北的区域无法投入更多的力量。契丹人使用汉臣治汉,汉人文臣就避免不了给契丹人带入新的思想,这也为以后契丹的灭亡埋下了祸根,毕竟野蛮人一旦不野蛮了也就离玩完不远了。   赵宋屡次北伐不胜,当开国的第一代文臣武将相续逝去,鉴于五代十国武人的危害,国家武力也被自己设了无数的障碍给圈了起来,然后又发生了项党叛乱难以扑灭的事情。结果是什么,是像整个赵宋都自暴自弃一般,以前还只是限制武将,发展到更进一步的侮辱乃至于是任意欺凌武将,为国杀敌开疆远不如东华门的唱名来得荣耀,整个国家的尚武精神不止是废了那么简单,从某种层面来讲等于是鸡蛋的壳都不要了。   有宋一代是文臣的最顶峰,文臣统军是常态,不但文臣可以统兵,文臣也能毫无理由……似乎也不对?就是没有理由也找个理由,哪怕就是简单的“我看你不顺眼”随便找个武将干掉,例如狄青的爱将就被韩某某随便找个理由杀了。   有果必有因的事情发生了,赵宋临灭之时,武将集团叛乱的叛乱,冷眼看着异族入侵的亦是不少,那还不是数百年文臣欺压武将太甚?   华夏先辈早就说过一句话,那是“刚柔并济”,也就是儒家初代真正的“中庸”,不管是“刚柔并济”还是“中庸”,实际上讲求的就是一种平衡,亦是一些治国策和政略中听上去有那么点奇怪的“阴阳调和”,都是在讲究不能过于侧重一方。   帝国还会在继续打十年左右的战争,此前武将集团却是被吕哲不断拔高士气之下有些“过盛”了。未来会逐渐减少战争,开始转为全力建设国内,那么适当地给武将集团降降压也就非常有必要。   吕哲认为培养张良,特别是几乎全知道在培养张良的前提下改变自己之前所做的一些规定,认为这是一个给武将集团降压的机会。他不过是开个头罢了,作为武将第一人的太尉骆摇尽管不敢直接反驳,但还是发出了声音。   “罗县聚众三十多万,先期部队调动有些不足,再调动一些十分恰当,因为那边不能乱。”吕哲说的是实情,他说话的时候会时不时地扫一眼萧何,内心里无比清楚萧何为什么会过来。   萧何将一些事情下放给张良,绝对是有一些用意。他十分清楚张良不但在民政上有特别的见解,对于军事其实也有一定程度的研究,他能知道皇帝也肯定知道,那么一些事情也就好办了。   张良也果然如萧何意料的那般,处理罗县聚众的时候想到的就是用威慑的角度来办,不是全然使用“柔”的一面,想要使用“刚”的一面不能缺少军方的支持。   萧何在离开帝都之前也给张良打开了一个路子,那就是得到监国吕议的首肯从禁军那里得到一校人马的协助,有了这件事情作为开头,萧何又清楚会是苏烈留在帝都作为武将指挥,苏烈是一个十分单纯的武人,前面有过监国吕议允许的一次例子,张良想要第二次苏烈根本就不会多想。   说到底已经是做了将近十年执政的人了,除非是没那个心思去算计什么,真要想算计的时候,萧何了解皇帝的想法,清楚一些人的性格,有心算无心之下想要算计真的是不难。   武将集团估计还没有发现萧何的算计,不过萧何能从皇帝时不时扫过来的眼神得出判断,皇帝肯定知道了一些事情,就是不清楚到底知道了多少,然后皇帝又是个什么想法。   “司马欣之后是骆摇。若说司马欣对秦系有先天性上的影响力,后面也用自己的能力得到军方大多数人的认可,那么一直是在南方的骆摇根本没有什么影响力上的优势……”萧何还在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叔孙通闲扯,一边分心二用想着:“帝国出身南方的将领不多,哪怕是有也大部分被划拨到了水军,等于是军方碍于皇帝的任命承认了骆摇当太尉,但是要说像服从司马欣那般的服从和敬畏骆摇,想想也知道不可能。”   萧何扫一眼一脸纠结表情的骆摇,继续思索:“陛下任命骆摇而不是他人,除了骆摇功勋足够,想必也是出于弱化中央武将集团的想法?”   吕哲是如萧何所判断的那样,出于弱化中央武将集团才任命骆摇吗?   骆摇在帝国军方的影响力确实只仅限于南方派系,而帝国的南方派系从来都是不上不下的一个群体,他们为帝国在南边开拓了大片的疆土,可是因为对手是百越和森林野人,说白了就是敌人太弱,只看南征军团摧枯拉朽地消灭多少歼灭多少,但基本上不像是北方打起来那么激烈。   一旦什么事情不激烈,得到的关注肯定就少,就造成了骆摇统兵消灭和俘虏了近百万的百越族裔,可帝国官面上竟是没砸出一朵水花,只是民间咧开了嘴在笑奴隶越来越廉价。   在南方干了那么大一件事情的骆摇,帝国功勋统计上排到第一,太尉一职也是依照军功值来轮流当,但偏偏没有造成什么轰动的影响。真不知道每每回想起来,他自己该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说的就是骆摇。他其实很想站在街头狂呼,比如什么“老子夺下一个中原大小的土地”,什么“老子歼灭百万敌人”;再比如什么“那些在北方打仗的家伙合起来也就和我夺下一样的土地一样大”,什么“老子那么点资源干了那么多事,北方打仗的那些家伙耗费的资源是老子的十倍,却只干成那么点事情”,诸如此类来抒发内心的不爽。   骆摇只是不爽,倒是没有什么不甘,毕竟身为臣下做事只要得到皇帝的认可,也真心是国家和民族拼搏,干掉潜在威胁和抢下大片疆土,然后做到了武官第一人,侯爵的爵位也到手,辛勤有了回报还有什么好不甘心的?   “那个……”吕议已经坐在旁边听了有一小会了,他见自家老爹像闲聊更像是在办正事,犹豫再犹豫还是插嘴说道:“太尉,张良是因为处理的事情比较特殊,因此才需要调兵。”   骆摇闷闷地说:“可张良就是调兵了,并且是绕过了太尉署,直接找禁军府衙和将军府。”   吕议苦笑道:“禁军调动只要得到当值的中郎将许可,然后当值的中郎将又没有超过自己的权利范围,是被允许的。”   “一万五千禁军,不在国防军体系,臣不好说什么。”骆摇诉苦道:“可是屯田兵和郡县兵总该是归国防军体系吧?原先已经安排了屯田兵和郡县兵协助,后面张良竟然还请求调动三万郡县兵,并且是没有得到臣的盖印就能调动,这叫什么事?”   吕哲可是听出骆摇话中有话了,帝国的一些职位是能够不得到皇帝的允许调动军队,并且数量上说实话也比较宽松,不过那是边郡武将才有的特权,内地也就知道禁军在事先得到放权的时候进行大规模军队上的调动,国防军却是没有那样的特权。   “查一下太尉署当值官员和将军府那边的相关记录。”吕哲的脸色不说变了,但是也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妥,他补了一句:“翻一翻送来的文牍,看看有没有相关的公函。”   埃及小妞莫琉斯·雅迪软软地应了声“诺!”,脚步比较快地离去。   骆摇是看着莫琉斯·雅迪背影一直到消失才看向皇帝,他要提醒的东西已经提醒了,接下来就该看皇帝是个什么态度。   帝国有一些方面限制得比较严格,可是不少地方也真的是有点放纵,最明显的例子就是边疆武将能够视自己的判断对某个谁发动作战。启用的兵力自然是边疆武将的直属部队,但是光能自主发动战争这一条,就该知道是何等的操蛋。   会出现边疆武将可以调动直属兵力发动战争,那是因为帝国周边实在是没什么强国,甚至可以说连国家都不多,边军面对的是什么?就是一些还在文明初段的族裔嘛。吕哲允许边军向外发起军事行动,纯粹就是没有将帝国周边的那些异族看在眼里,也是出于国家建设需要更多劳力的原因。只能说是环境不同,原因也不同。 第1004章 忧患的苗头   莫琉斯·雅迪去得快,回来也快。她回来之后拿着几件公函,里面有张良调兵时,几个府衙发来的公函。那些公函无一例外是相关部门已经盖印并且在执行,只等皇帝盖印然后建档封存。   吕哲看完之后,像是在呢喃自语般说道:“似乎是真的有点多了?”   骆摇郁闷了,他要的可不是皇帝这般云轻云淡的回应啊!   说到底帝国的制度真的是有些凌乱了,之前主要是倾斜到军事上,哪怕是有问题也是被无限压制下去,现在不过是吕哲稍微转到内政,大的事情还没有干,小问题却是不断出现,足以说明许多的问题。   吕议偷偷瞄了一眼正在思考的老爹,然后比较同情地看向骆摇,正好看到骆摇也看着自己,下意识露齿微笑。   “这位……监国,年纪太小了,虽说有聪慧的名声,可是文臣几句话就被影响了。”骆摇对吕议内心里是有不小意见的。他认为吧,要不是吕议先开了个口子,后面就没有这么多事。他想着:“陛下似乎有提过,皇子们到了一定岁数的时候会进入军队历练?真真是应该让皇子,特别是这一位进入军中一段时间,陛下是依靠武力打天下,可不能让后续之君不了解军事,然后被文臣三言两语带到沟里去。”   吕议要是知道骆摇在想什么绝对会大呼“冤枉!”。没错,他是与萧何和张良详谈之后下令给禁军调动部队,可是调动军队并不是监国说调就能调,还不是事先得到皇帝的允许?皇帝允许,他也是认为罗县那边不能乱,一切都是出于维稳的考虑嘛,才不是被文臣忽悠两句给忽悠瘸了。   不远处的萧何见皇帝和太尉没有在继续聊,他想了想慢慢凑近,刚走近一点却是听到吕议在问骆摇关于军方的事情,立刻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全帝国都知道皇帝重视军方,萧何时常会思考一点,那就是国家需要一直重视武力吗?他清楚开国之初是天下大乱中崛起,扫平天下自然是需要拥有强盛的武力,可是扫平天下之后依然独重武力似乎不太好吧!   “帝国向外开拓,边郡移民困难,军队一直开疆拓土,但是打下来没有黔首,地空着没人开发,想要保证地盘不失依赖于军队,这样一来哪怕是裁军也有限度。”萧何低叹了一口气,思索着:“改变陛下的想法不容易,只有从续任之君身上想办法。陛下这一代可以持续开疆辟土,由续任之君侧重建设,这样或许是一个解决的办法?”   唔……侧重建设是好听一点的说法,其实就是文官集团希望有那么一任皇帝可以重视文官,那是因为吕哲实在是太过重于军事,文官想要建立点什么大功勋都需要与军事能扯得上一点边角,其余想要冒头真心是不容易。   好不容易到了军方开拓疆土过猛,打下来的地盘难以进行移民,到了文官集团能表现一把的时候,他们是有心要为皇帝排忧解难,但是赖不住黔首的移民热情真的是不高,简而言之就是不好办。   文官集团办不好事怪不了谁,但是萧何和一众文官有详细聊过,不管文官是怎么的不得力,武将集团应当受到压制是趋势。   目前帝国有八百多名勋贵,其中竟然有接近八成全是军方出身,这样的构造不能不说完全显示出文官集团的弱势,而这只要稍微思考一下就会感到不妥。   萧何借长江春汛的题进行发挥,是他与张良详细商讨之后的第一次试水。如果这么办可行,他们也算是为底下的文官找到一条路,或许能够慢慢让文武之间的界限变得不是那么泾渭分明,水混了文官想要插手军方总归是有操作的余地。   想要拥有主动权是一方面,萧何与张良那么干自然是有更深的用意,创造条件让在南陵监国的吕议靠拢向文官集团,还刻意尝试将手伸向军方,等于是一石二鸟。   “殿下与太尉在聊什么?”萧何顾不得失礼什么的,过去之后不动声色的问了一句,然后将话题牵扯到罗县那边去,说道:“近一步分割,若是顺利的话,第一批移民就能够在一个月之后开始出发了。”   骆摇看一眼脸上带着微笑的萧何,然后又看一眼旁边继续思索什么的皇帝,最后才看向吕议。   吕议在点头,脸上也是挂着笑容,回应道:“能移民就好,军队打下地盘总归是要人去开发。”   骆摇立刻“呵呵呵”笑了起来,他说:“军队没有让陛下和国民失望,很是值得欣慰。”   萧何听出来了,那是骆摇在释放不满的信号,估计是察觉出一点什么端倪了才会这样。不过,他不在乎骆摇的不满,假装没有听懂,饶有兴趣地与吕议聊起了迁移民众到边郡的事情。   迁徙民众到边郡确实是未来帝国的重心,但是一直以来的情况无不表明若是不使用一些非常规的手段,根本就不会有多少黔首愿意主动进行迁徙。   “总归是非常规的手段,要是能够用正规的办法解决,何必这样呢?”吕哲说这话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老爹眼神移过来,“呵呵”讪笑了两声,问道:“父皇,您说是吧?”   吕哲没有搭理自己的儿子,是看向萧何,说道:“执政准备一下,下午便回南陵。”   吕议愣了,骆摇愣了,萧何自然也是愣了。   骆摇愣了一下之后内心里是喜悦无比,他就知道皇帝不会让文官集团针对军方搞什么小动作,喜悦的同时也是感到无比的欣慰,皇帝有这样的态度,说明军方的地位依然是最高的。   萧何一愣之后迟疑道:“陛下……”   “以军事力量压迫治下黔首是一种手段,但是朕不喜欢。”吕哲面无表情地看着萧何:“军队一旦用在内部的震慑上,有了第一次就会成为惯例,以后凡是有点什么难题就拉出军队,一个不慎是不是真的要让军队血腥镇压?”   吕议在内心里撇嘴,甚至是有些纳闷地想:“老爹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军队除了对外,自然也是要对内,民众从来都是愚昧,不是只能用善待和怀柔的一面啊!”   骆摇却是在颔首,他想都不想就同意皇帝的话。军队就应该用在对付外敌上面,用军队去对付自己要守护的民众算什么事?军队的兵源来自民间,一旦军队开始对国内的民众举起兵刃,军队的荣耀等于是被践踏,有了第一次军纪就无法约束,本来对外的利刃对内也会是无比锋利,要不是逼不得已最好是不要发生那样的事情为好。   不管别人怎么想或者想什么,萧何在话被皇帝打断的时候额头瞬间就冒出了冷汗,他想着:“皇帝果然还是那个皇帝,只要向外开拓的国策不变,绝不对让任何事情来妨碍军方。”他想着想着看向了吕议,却见吕议笑得有些尴尬。   萧何以为吕议是在尴尬对内表现出强硬的一面,一念到此有些欣慰又有些无奈。   作为一名文臣,萧何遇上了仁慈的君王是一种欢喜的态度,开国之君的第一代皇帝对外虽然异常强硬和铁血,可是对内却是一种温和的态度。   萧何无法猜透皇帝对内的温和能持续多久,也不知道皇帝的温和是强制忍耐,昂或是本心那样,但是对内温和总比酷烈要好;第二代的君主年纪还小,长期观察下来聪慧又有见解,作为一名第一顺位继承人来说这样已经合格,比较难得是吕议似乎还继承到了吕哲对内的温和,只是一些举动上因为年龄小的关系有些锥嫩,但那也不是多大的事情。   吕议是在尴尬什么,是尴尬骆摇看自己的眼神。   骆摇是用什么眼神在看吕议?他是一种痛心外加郁闷的眼神在看吕议,用眼神充分表现出军方对吕议的一些行为的无可奈何。   说实话啊,吕议自然是无比重视军方,要是遇到了必须要抉择一方的时候,他想都不会想会直接选择军方,而不是文官集团。   “枪杆子里出政权,我又不傻!”吕议给了骆摇一个腼腆的笑容,想道:“老爹是从乱世杀出来的开国之君,现在还不知道我能不能顺利继承皇位,但是轮到我成为帝国的掌舵人,我肯定也是要继续向外开拓!”   说白了,吕议可不是什么对内温和之类的,他就是觉得萧何和张良都有拉拢的必要,因此在一些事情上并不愿意太过较真。对于他来说,对内温和是什么?只要能够达到想要的目标,其实无所谓温不温和,他与吕哲唯一相同的就是对向外开拓地盘非常非常的有兴趣。   吕哲谈了无数次要向世界岛的中心进发,可能其余的人对于踏过戈壁、沼泽、沙漠去远方占领土地感到不解,但是吕议绝对清楚自家老爹在想什么。   西域以西有什么东西?有着一片到处都是戈壁和沙漠的土地,那里无法栽种粮食,但是地底下深埋……似乎也不全是深埋,反正那里有着能够改变世界的东西,那东西就是石油!   当然,现在帝国连蒸汽机都没搞出来,汽油啊、柴油啊,甭管是什么油,反正暂时用不上石油这玩意,但是先占下来总是没有任何错。   吕议不知道自己老爹清不清楚吕启的重要性,但是与吕启一直在接触的他可是很清楚一点,那就是吕启在科技领域上绝对是一个怪物。他曾经无意中翻看过吕启的一些笔记,那是关于内燃机设计的一些蓝图!   蒸汽机的制作其实不难,难的是在冶金上的限制,没有足够合格的材料,制造出来的蒸汽机很容易就爆了。对于内燃机来说,其实也是被限制在冶金上面。   吕议猜测吕启的思路大概是想要先从材料上入手,只要是材料能跟得上,很明显就是要跳跃蒸汽机到内燃机的阶段。他更加清楚一点,大概是他前来皇帝行辕的时候,吕启一直是握在都城的冶金工厂,像是对钢有了什么新配方,偶尔的几次聊天中能明显察觉出吕启的兴奋。   妖孽啊这是,不过吕议不是一般的期待,他算是已经明白吕启对国家的重要性,因此内心里其实是非常的纠结,一方面无比渴望吕启能够继续在妖孽的科研路上继续前进,另一方面又深怕吕启对自己的地位发起冲击,可以说内心里是无比的矛盾要不要打压一下什么的。   “议儿?”吕哲之前已经唤了两次,这一次是第三次。他不太明白自己的儿子想什么想的那么入神,等待吕议怔怔地看过来,重复刚才的话:“你与执政一块先回帝都。”   “啊?”吕议是真的懵了,他说:“父皇,我就不用那么快回去了吧?”,他可不想这个时候回去。   很明显的事情,萧何和张良这一次的试探只开了一个头,先前是皇帝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的时候文官集团对军方的设计又一次破产了,作为参与人之一的吕议现在回去极为可能被文官集团推出来当挡箭牌,虽说能够在文官集团那边赚足声望,但吕议可不想被军方用异样的眼光看待。   吕哲深深地看一眼吕议,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的心思,但是有头就应该有尾,作为第一顺位继承人遇事绝不能逃避。   吕议这一刻感到深深的压力,特别是骆摇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他再被自己老爹看着,心肝一颤,恭敬道:“孩儿不会让父亲失望的。”   对于突然打感情牌的儿子,吕哲是轻轻一个微笑回应。   骆摇真的就是目不转睛地在看着吕议,他此刻是在心里想:“也好,殿下回到帝都,且看看他会再做什么,若是依然偏向文官集团,说不得是该与几位将军沟通一下。”   沟通个什么玩意?密谋什么阴暗的东西倒是不至于,也不敢去干涉皇帝关于储君的选择,但是必然会做出一些事情让吕议不能忽视军方的存在感,毕竟帝国的军方力量真的不一般,并且也不允许被忽视。 第1005章 乱来的张耳   呼啦啦一帮人来了,然后呼啦啦又一帮人走了,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状况的人,他们不免会往几个方向上猜测。   “是长江又出现了吗?听说前一段时间发生决堤,有三十多万人被迫前往了长沙郡的罗县。”   “那是差不多一个半月的事情了,上游的雨季已经暂停了下来,近期之内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   “听闻是要从黔中郡和岭南那边调动人手对长江部分地段先进行整顿,那些设备已经由军队运到了巫东?”   “张兄真是消息灵通啊!”   “呵呵。”   张兄是张耳,他还真的就只能是用“呵呵”两字来回应所谓的消息灵通。   其实灵通个什么鸡巴玩意!那些消息要么是一个月前,要么就是很早以前就已经制定的计划,张耳是无意中得知,算是已经不是那么即时的时政了。   张耳现在是会稽郡的郡守,详细点应该说他已经在会稽郡郡守的位置上坐了七个月又三天,对此这位曾经赵国的“高官”其实是有些感到失望的。   赵国还在的时候……换个说法,应该说是陈余和张耳辅佐赵歇复立赵国之后,两人一个是大将军一个是丞相,怎么也能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什么的,还真的就是掌握不俗的权柄。   好景不长,复立后的找过是第一个遭受秦国大军攻伐的国家,那段时间陈余和张耳是手忙脚乱地抵御来自于两路的秦军。   秦军是哪两路攻赵?就是河内郡、砀郡一线的徐岩主力,和雁门郡、太原郡一线王贲的偏师。当时的情况是张耳带着吕臣等一帮人抵御来自西北面的王贲所部入侵,陈余和司马昂、李左车等人主要应对秦中原军团的主力。   很奇怪的事情,秦国中原军团分为两部,作为偏师的王贲所部反而是侵略如火,很短的时间内就攻占雁门郡和杀入太原郡,大军用了半年不到的时间攻击到了壶关,逼得张耳向陈余求援,陈余派出司马昂赶去援救才算是击退了王贲所部。   徐岩率领的中原军团主力对赵攻略的进程比较缓慢,一直是徘徊在河内郡与上党郡,主要战场还是以砀郡为主。不过也怪不得徐岩,那是因为南边还有已经形成崛起之势的吕哲,要是中原军团的主力移走真的不管不顾杀入赵地,三川郡没有了中原军团挡住,吕哲估计就该率军攻秦?   其实也是能够理解的事情,徐岩所部是以步兵为主,哪怕是有骑兵也是必要的侦骑、斥候之类的角色;王贲麾下是长城军团改编而来,可是有着三四万的骑兵来着。   秦军的骑兵历来不弱,对外打月氏或是匈奴都能像是揍狗一样的教训,对内与各个战国打也能分分钟教大多数各诸侯怎么做人。   赵国是中原诸侯国中唯一能够与秦国骑兵较量的国家,不过那是李牧在世时的事情。自李牧枉死,狄人游骑和北地骑兵皆尽覆灭,赵国的骑兵就拿不出手了。复立后的赵国是有心要重建骑兵,但是没有良将,走的是传统的战车路线。   唔……实际上除了吕哲没有发展战车兵,各个诸侯国都是主要建设战车兵,等待吕哲建设的骑兵席卷中原的时候,那时各个诸侯想要重视骑兵也来不及了。   吕哲的骑兵呼啸攻击齐国,上演了战场分割和奔袭的威力,天下人才也知晓原来骑兵有这样的用处,不是根深蒂固地认为只能切断粮道或是像胡人骑兵那般打游击。   张耳比较郁闷的就是关于吕哲的一点,他当时可是一再邀请吕哲北上合击秦国的中原军团来着,但是一次次都是被吕哲拒绝了,说是什么楚国项梁虎视眈眈抽不出人手和精力。   实际上当时的项梁经过庐江郡、九江郡、会章郡屡次与吕哲碰撞,已经龟缩到会稽郡去舔伤口,哪有可能再主动挑起战争。   张耳始终认为当时要是吕哲愿意出兵,前后夹击之下秦国的中原军团肯定会被消灭,一旦秦国的中原军团没了,赵国就能够专心应对西北方的王贲所部,不是一直被牵扯在两条战线消耗国力,后面天下都还没有定鼎趋势就失去了争霸的希望。   融入帝国,张耳更加郁闷的事情发生了,吕哲登基为帝,一大票人都有高位显爵在身,本来以为自己非常重要的张耳却是只得了个四等男爵,要说心里不落成巨大的反差绝对是不可能的。   “陈余那个老小子这一趟出使回来,爵位肯定是要上升。”张耳双眼没有聚焦地看着前方,想着:“连那个不学无术的刘邦都能被赋予那么重要的任务,我只能困守郡守一职……”   一地之郡守不算高官吗?如果这样理解绝对是大错特错。郡守其实非常重要,并且被赋予的责任也非常重,但精力基本是被牵扯在民政上面。   张耳对于民政并不是那么拿手,因此只能是维稳罢了。他在想事情的时候耳边传过一句什么话,一愣神,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郡丞陈良重复道:“执政府似乎是要加重精力,转到陛下关心的迁移民众到边郡。”   “迁徙民众?”张耳知道这么件事情,皇帝一直想要迁徙更多的人到边郡,只是一直以来成效不高。他愣神是有原因的,会稽郡不是什么人口大郡,但是也不算少啊?他问:“中枢有什么关于迁徙民众的事情下达到郡里吗?”   陈良摇着头:“以前是有不少关于宣传迁徙边郡好处的公文,近一段时间没有。”   张耳扯了一下嘴角,关于宣传迁移边郡好处的公文一直都有在下达,倘若光依靠宣传就能让民众自发迁徙边郡那自然是极好的,问题是效果并不怎么样。他一直在内心里鄙视中枢制定策略的矛盾性。   所谓矛盾性比较凸出,那就是强调边郡需要人口的同时,一些政策和举动上过于软弱。以前各个诸侯想要哪里充斥人口,一道强硬的命令下去,民众不想迁徙也得迁徙,哪有那么多的麻烦?   会稽郡在楚国复立之后作为直隶地区在项梁手上有过一段建设,那个时候项梁不但从治下疆域强制民众迁徙会稽,甚至是对周边诸侯也使用了一些手段掠夺人口,才从秦国时期的六七十万暴增到接近一百三十万。   瞧瞧,项梁仅是用不但二年的时间就让会稽郡的人口翻了一倍,可见强权之下的民众该是多么的无力。   “项梁强制迁徙和掠夺人口,那些人在会稽安家之后是有怨言。可是有怨言又能怎么样?”张耳的思绪有点飘忽,嘴角又情不自禁地勾了勾像是在冷笑,脑海中继续想着:“暴力压制怨言,行政上面给予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好处,只要是能生存下去,掌握暴力和民生权力的统治阶层,想让民众感恩戴德什么的简直易如反掌。”   许许多多的人真就是不理解了,不管是叫民众还是称呼黔首,从来都只有服从统治者的份,很多时候压根就不需要让治下明白那么多,只管让治下听话也就是了。   帝国的皇帝看着并不是一个婆婆妈妈的人,更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帝皇,看看原本有接近二百万众的百越现在是什么状况,也就是十来年的时间罢了,皇帝都快将百越族裔给抹没了。再看看对外不断在干什么,抓捕奴隶,挥军攻伐,无论怎么看皇帝都是像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多过于像仁慈的人。   “是因为崛起于微末,担忧因为血统的事情让臣民无法信服?”张耳自己又摇了摇头:“经查,追溯血缘的话,皇帝可是史皇氏,那可是仓颉(黄帝时期造字史官)的后裔!”   什么经查之类的,其实就是一帮闲着蛋疼的家伙想要为皇帝找一个显赫的出身,也不知道是怎么追溯的,皇帝成了史皇氏或是姜氏吕姓。   史皇氏是造字的仓颉后裔,这位可是已经登上神位的大能。   姜氏吕姓又是啥?姜子牙晓得不,就是那位六十多岁才出山,帮助姬姓周王夺得天下,然后分封齐地,成了一国诸侯的姜氏。   经查什么的也就是一帮显得蛋疼的家伙在胡搞,吕哲从来都没有承认那些东西,毕竟他自己都搞不清楚,哪有胡乱认祖宗的道理。   皇帝不愿意承认,但是架不住那种言论有人愿意相信,反正是皇帝一定有高贵的血统什么的,所以皇帝得天下不但是武力上强盛,按照血统来说要么是教化天下,要么就是恢复先祖荣光什么的。   恢复先祖荣光在当时吕哲挥军攻齐的时候非常有市场,毕竟田氏是诡异地用大斗出小斗进的方式“买下”了姜氏的江山,导致田氏上位之后,商人可谓是到了八辈子的血霉……或许还不止八辈子,反正就是从此之后只要是统治者都对商人无比的警惕。此后差不多两千年,商人干好事不经官府同意等同造反就成了定律。   “泥腿子什么的,强制才能有效,劝导根本就是玩笑!”张耳有那么点决断了,他对陈良说道:“会稽可用耕田不多,是不是?”   陈良已经发觉自己的顶头上司思绪有点飘忽,听那么一问有些不理解,照实说道:“确实,会稽属于多山地形,且海水倒灌导致沿海的许多土地无法耕作。会稽郡在南方的情况比较尴尬,竟然像被打烂了的中原、关中、北地需要来自于中枢的粮食辅助。”   张耳不断颔首:“那是因为人太多了!”   陈良一听才有点明白了,心想:“这个顶头上司要闹什么幺蛾子?”   会稽郡的粮食出产是没办法做到自产自足,可是中枢不是说了嘛,自产自足的小农经济在帝国转型工业发展的时候可有可无,产粮不够就从产粮地购买,拥有充足的劳动力就发展工业好了。   靠着沿海的会稽郡地理位置其实挺不错的,往上能够出船走沿海进入黄河,往西能够借由长江的内河水运便利,比较有利的是还有一条从倭列岛到本土的航线,想要发展工业只要能紧跟中枢的国策,未来可是大有发展前途。   陈良有心想要向张耳好好说道一下,但是还没有开口,那边张耳先说话了。   “陛下一直在忧心打下的土地没有人前去居住,未来从腹地人口稠密区域迁移黔首前往边郡是既定国策。”张耳一脸的高尚:“陛下有忧虑,国情也需要,再有就是我们也能出点力,怎么能不分忧?”   “……”陈良斟酌了一下,说道:“沿海三处造船基地已经快要建设完毕了。听闻中枢那边也研究出了一套晒治海盐的办法……”   张耳知道啊,不过那是前任郡守干的事情,该安排的都已经安排了,他上任之后因为前任安排的行政都没做完,等于是他至少有两年是没办法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布置,做官做成这样其实挺无语。前任也实在是不懂为官之道,走都要走了还布置什么三年计划,纯粹就是堵死了下一任的路,这也是他为什么郁闷的原因。   “山民,那么多无法种田的山民,似乎许多山民还是百越苗裔?”张耳转悠着眼睛:“他们还是能够为充实边郡做点贡献的。”   陈良感觉非常不妙,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一位上司纯粹是闲得发慌……也叫闲得蛋蛋疼,因为无法改变前任布置的行政计划,所以没事也要整点其它事情出来,可能还想着讨好中枢,将主意打到了配合迁徙人口前往边郡的主意。   只要是南方的郡县,一些人是百越族裔压根就没什么好奇怪的地方,那些是很早已经已经归化了的民众,经过时间的洗刷已经算不得是百越人,只是这些人一些生活习惯依然保存百越族裔的方式,但是要牵强附会地丢个“非我族类”的帽子就显得过份了!   “郡守,山民也有山民的用处,现在大多地区都在搞山地种植,不管是药草或是水果都能产生经济效益。”陈良在劝,他心里也拿定主意绝对不让张耳乱搞,嘴上说着话,心里恶狠狠地想:“你要是敢乱来,我就敢越级上报,说什么都不能让会稽郡的美好未来给毁了!” 第1006章 没这么当官的!   张耳绝对是一个说干就干的主。不过,他倒是也没有真正地昏了头,还知道应该先上书中枢先试探一下,然后以私人信件的方式写信给待在中枢的一些老熟人,谈谈自己的想法。   一边抱着试探的念头,一边开始查阅整个会稽郡的户籍,张耳忙碌起来的模样让陈良等一些郡府官员有那么点心惊胆战。   是的,是的,南方的人口有许多千八百年前并不是华夏苗裔,大体是一些这个越那个越什么的。哦,这个“越”并不是“三千越甲可吞吴”的那个“越”,差不多就是“百越”的那个“越”,简单的说就是不属于周王室麾下诸侯国的人口,是蛮人或野人之类的存在。   南方越人一直都是主体,然而各种越的成份其实也比较复杂,除开大体是越人的野人,也有传闻说是黄帝与蚩尤大战的时候,蚩尤战败南撤之后演变的族裔。   蚩尤麾下有九黎,不太清楚到底是神话还是史实,毕竟那个时候仓颉大神可还没有造字,人们过得是结绳记事的岁月,因此就别想有什么文字记载流传下来。不过吧,口口相传了那么久,无法确定的事情大家也就且信着。   相传九黎在远古时代居住在长江流域,也有人认为上古之时,长江、汉水之地皆是黎境。九黎有九个部落,每个部落有九个氏族,以蚩尤为首,共八十一个兄弟,都是酋长,蚩尤是大酋长。他们信奉巫教,杂拜鬼神,并编有刑法。后来炎帝与黄帝结盟,与蚩尤在涿鹿(今河北涿鹿、怀来一带)大战,蚩尤以失败告终。   他们信奉巫教,杂拜鬼神。掌握文化的人称为“巫”;能用铜制造兵器;有刑法。这些文化对于后来的华夏族有深刻的影响。有人认为五刑即由此而来。   九黎势力很大,上古传说中三皇五帝中的天皇伏羲、地皇女娲、人皇神农皆从东夷九黎出。后羿、帝俊、羲和等神话体系亦出自东夷九黎。   黄帝与蚩尤在涿鹿大战,而以九黎的失败告终。九黎经过长期斗争,一部分留在北方,建立了黎国,后来灭于周朝(西伯勘黎);一部分参加了黄炎部落联盟,可能即‘黎民’,逐渐融合于华夏族;另一部分退回到南方江汉流域,建立了三苗部落联盟。   三苗部落联盟在上古先秦时代后期其实已经找不到了,因此这也是为什么有人认为南撤的九黎演变成了各种百越的原因。(后面的苗人,那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管是‘黎’还是‘越’,反正都是异族,不是吗?”张耳看的都是山民的户籍,他手指十分有节奏地敲着案几的桌面,一边想着:“还真是不少,合起来拢共有四万左右。这一批人不事生产,移民到边郡恰好合适。”   张耳说那些山民不事生产倒是有些事实,但指的是不耕田,并非不劳动。山中没有田亩,耕啥?因此山民大多是依靠打猎为生,打到猎物能吃多少算多少,吃不完就托人拿出山卖。他们还会集中动物皮毛,卖钱或是干脆以物易物的方式换取粮食,日子过得其实比较艰难。   “去了边郡先期能够以借贷的方式获得田亩,只要努力耕作还上了官府的债,土地就会属于他们。除非是懒惰到连田都不愿意耕作,否则没有利息又能推延日期,是很好的事情了。”张耳想着想着露出了乐呵呵的表情:“我这也算是为他们做好事!”   张耳似乎是下意识忘记一件事情,前任的郡守对于山民并不是没有处置。   会稽郡的前任郡守现在已经高升到中枢去了,临走前最后布置了不少事情,其中就有关于山民的规划。   山民的什么规划?山中田地不多,但不能种田可以种点其它东西啊!像是一些草药就能人工培育,要是觉得草药培育有难度,载点果树总是不难吧?   现在长江流域已经在逐渐转为工业基地,那些进入作坊或是工厂的人不再从事食物生产,他们转为生产一些工业品。不生产粮食但依然是要吃饭,因为生活上的品质越来越好,吃三餐已经不能满足兜里有钱的人,他们除了正餐之外还会吃一些额外的零食什么的,水果肯定也是需要。   要是让已经高升到中枢的会稽郡前任郡守得知张耳到底在搞什么,那位名叫张承的人绝对是要被气死。他哪怕是高升到了中枢的执政府当侍郎,可一直还挂念着会稽郡的民生,平时有点时间就再和管理工业的同僚沟通,为的就是给会稽郡那边关于山地水果业找一条出路,试一试帮会稽郡争取到工业区水果订单什么的。   “喊他们山民已经算不错了,要是到时候他们不配合……呵呵!”张耳已经拿定主意,四万山民要是不配合,那就给丢个百越余孽的帽子过去。   自古以来官员安置民众困难,但是官员想要逼反民众那个叫轻易,张耳可没觉得有什么好心慈手软的地方,反正不就是一些山民吗?帝国没有建立之前,山民不在户籍,帝国建立之后为了给山民上户籍也搞出不少事情,会稽郡这边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山民抗法。不过之前处理的人是温和调解,武力也只是围而不打,他嘛……可不介意干掉一两个山里的村庄来立立威!   “郡守,乌程县、钱塘县、由拳县、阳羡县……六个县的县令和县长到郡府了!”张耳的侍从是用跑,以前他在府衙可不敢。   张耳本来是要呼斥侍从,一听愣了愣神,情不自禁呢喃道:“没有召唤,他们离开治所来郡府是个什么意思?”   帝国没有明文规定地方官需要时时刻刻待在治所,但是极少会发生地方官乱跑的现象,毕竟一县之地最少也有将近万人,县里每天发生的事情处理都处理不过来,哪有什么空闲乱窜?   张耳的话音刚落,陈良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口。   陈良看去有些风尘仆仆的模样,注意看的话还能看到裙摆上湿了一片,也不知道是不小心还是什么。   “你这是?”张耳其实已经有点回过神来了。他之前与陈良探讨山民事情的时候,陈良多次表现出抗拒的态度。他沉下脸:“那些县令和县长是你找来的?”   陈良迈步进屋,摇着头:“职是郡丞,没有郡守的吩咐怎么会召唤郡内的官员?”   张耳依然是沉着脸,停顿下所有动作看着陈良,足足看了将近一分钟,闷声道:“那是你将消息透露出去?”   来了六个县里的一把手,他们治下都是有山地,那么也就代表着治下有山民,张耳没有眼瞎,他也看到了陈良裙摆湿了一片。   官员出门徒步的不是没有,但是帝国根本不缺拉车的马或是牛,今天又没有下雨,街道上不会被随便洒水,张耳的智力不差,立刻就能想到陈良必定是去了无法乘车的山里,至于是去干什么用膝盖骨就能想得出来。   “还知道是我的郡丞!”张耳直接怒了:“本郡守与你协商,有什么意见不提,绕过本郡守私下透露不说,竟然还进山里去私会山民!?”   似乎没有任何一个上司乐意有这样的下属,张耳发怒是非常自然的事情。   陈良面无表情地执礼:“职是下到山间,但并不是私会,是处理职范围之内的公务。”   一郡的郡丞分管的事情并不少,从某些方面来说甚至是比郡守还要便利一些。郡丞有助理民生和军事的权力,郡守则没有插手军事的权力,这一点无论是先秦时代还是在帝国的时代并没有改变。会有这样的事情其实比较简单,那是一种平衡和制衡的策略,不过要是遇上强势一些的郡守,郡守能够压服郡丞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呵!”张耳一声冷笑,不再理会陈良,对着自己的侍从,问道:“他们在外面等着是吧?”   年轻的侍从已经被现场的那么一出搞得有些无所适从,他是想遛又不敢,听到张耳的问话,头像小鸡一样不断点。   “那就让他们等!”张耳不断地冷笑:“不说之前(任何一个朝代),帝国从没有发生过下属聚众威胁上官的事情。我倒是想看看,他们有没有那个胆子做第一批。”   陈良心里凸了一下,他之所以过来,那是要给县令和县长们制造机会进来,但是他明显低估了张耳的敏感和智商,也想不到张耳的反应会那么大。   “老夫现在算是有点明白了。”张耳用着深幽的目光看着陈良,一字一顿地说:“敢情陛下迁移民众前往边郡的事情是在像你们这样的官员暗地里阻扰,因此成效才会那么差!”   “郡守,不过是为政理念不同,何必这样?”陈良额头的冷汗一瞬间冒出来,他可不敢被那么上纲上线地丢一顶皇帝决策能牵扯上的帽子。   “老夫只看到一帮枉顾陛下期望的人。”张耳有官职上的优势,他现在非常不爽陈良,更加对那些敢于没有召唤就跑来郡府的县令、县长有些痛恨,认为他们都要造自己的反了,一怒立刻拿出曾经作为高官的经验,那就是以势压人。   “还请郡守勿要发怒。”陈良揖礼不起,说道:“职也是为郡守打算,山民栽种果树,然后贩售给工业基地,老上司(张承)该是有来信的。”   不提老上司也就罢了,张耳一听到陈良提张承更是一肚子的怒火。   张耳琢磨着吧,当官就没有张承那么当的,人都要高升了,临走之前搞得什么屁玩意,甭管正不正确,甭管对地方有没有什么助益,这他妈都要走的人了,有布置后手布置三年的人在吗?这样的人纯粹就是堵死了即将上任的新官,一任官职也就是三年,张承临走前布置了三年的民政计划,还去他娘的全部进入执行状态,捞政绩不是这么捞的。   怒火中烧的张耳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他努力回想了一下,还真就记起了张承有来过私信,说的还正是陈良提的什么水果出路。当时他刚知道会稽郡的一些民生任务已经被安排了足足三年,那个郁闷劲头就不用说了,光是郁闷就没有过多思考。   “张承……似乎是被陛下点名通报表扬过的人物……”张耳心生了一些忌惮,但是很快就放下了。他可是当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高官的人,与赵歇接触不知道多少遍,打从心里认为君主也就是那个样子,进入君主眼界也不是多么了不起,没多久君主还记不记得那个人很难说。但是吧,他不免又思索了一下当今这位皇帝的性格:“陛下与老主顾不同啊!陛下看中谁,那必然是会进行培养,除非是能力无法承受更重的职务,不然都是注定高升……”   张耳思考这些也就是一小会的功夫,他看到陈良注视自己,抱着拖一拖,等上禀的公文有回复,或是那些老相识通气,最后才决定该怎么处理的态度,说道:“他们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你若是配合本郡守,本郡守可以当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陈良结束揖礼的姿势,缓缓地立起腰来,低声应了声“诺。”随后退了出去。   张耳是一直看到陈良的身影消失才将目光收回来,他对侍从吩咐道:“选几个机灵的,包括你,盯紧他们!”   年轻的侍从也是应“诺!”,不过应诺之声可是要洪亮和坚决。   等待屋内只剩下张耳一个人,他伸手拿起茶杯,脸上可谓是纠结万分,微微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张承啊张承,你到底是针对老夫,还是天生就不会做人为官?自己将该捞的捞干净高升去了,有后续就不能私下将一系列的事情透露给老夫么,老夫的人情就这么没价值?”   张耳在郁闷,陈良也非常的郁闷。   离开后的陈良出去就被六个县令、县长堵住了。   六个人一看到陈良,各自行礼之后就是一连串的问题,问得陈良连连苦笑。   “唉,说到底还是老上司真的有点那什么,搞得张耳真的已经没什么好干了。”陈良心里其实也郁闷。 第1007章 捅娄子   “就这么任由那一位搞下去?”曲阿县令曲琳是后面才到来,他刚刚下马就看到一众同僚拥簇着郡丞陈良除了府衙,一问大略清楚事情发生的经过。他说:“不管怎么样,老上司为郡内规划三年的计划,怎么看都能让会稽郡成为富足之郡。”   好的东西只要不是傻到没药医其实都能清楚,张耳是笨蛋吗?曾经能够爬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家伙,怎么可能会是笨蛋嘛!   “或许应当去信给老上司?”乌程县县令黄沾有犹豫着说完,陈良立刻开口。   “暂时不要有什么举动。”陈良没有说张耳以势压人的举动,但是他十分清楚事情一旦闹大,张耳会不会得到惩处是不清楚,他们这些人估计是要丢官。   本身会稽郡的政务就是一件扯不清楚的事情,张承或许觉得自己那么做十分对,但是站在张耳的角度却又是另一个样子。   “我们尽量配合郡守,将事情尽可能地平淡化处理。”陈良沉吟道:“郡守需要的是有人响应中枢的号召迁移边郡。”   几个县令和县长都是低低叹了一声,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比较纠结。   下属越级告上司,不管是告赢还是告输,以下犯上的罪责本身就会成立。他们是文官体系,闹出这么一件事情哪怕不被撸掉官职,以后还能继续在官场上发展,任何一个上司都不会给他们好脸色看,官途肯定是要变得异常坎坷。要是在军方的武官体系,以下犯上那可是砍脑袋的罪责,毕竟军队上下级关系的严格性就是那个样子。   他们不约而同地听到消息急急忙忙赶来真的就是一心为民吗?或许有人是这样,但说全部恐怕是未必的。张承留下的会稽郡三年计划有利于发展,等于是给予他们一个创造政绩的方案,张耳有变动的想法才是他们反应这么激烈的原因。谁都知道和上司顶着干,最后不管成不成都是污点,这样一来顾虑也就产生了。   一帮人软化,决定不和张耳顶着干,因此也没有什么保密意识,他们是不清楚围着说话都被有心人看在眼里。   最后,他们商讨出了一个认为合理的方法,一些已经开始栽种果树的村庄尽力保住,至于那些抗拒栽种果树法令的村庄嘛……既然什么都不听,那也没有保住的必要,是不是?   一群人聚得快,各自分道扬镳回到治所也不慢,张耳得知那些县令和县长都回去,他嘴角的冷笑根本就没有掩饰。   “要是全部真的一心为民,老夫还能产生敬佩心理……”张耳就是清楚那样的官很少,他毕竟是有足够经验的人:“料想接下来他们应该会安分地听从老夫的安排,只是还需要挑选一个人杀鸡儆猴,挑选谁好呢?”   张耳很清楚搞陈良不合适,毕竟陈良是郡丞,哪怕是搞倒了影响也着实太大。那么他就只能选一个县令或是县长,至于选谁其实还没有人选,就等着看看到时候谁最不听从命令。   “等杀鸡儆猴之后,先前张承的铁杆也需要一一处理掉。”张耳的处理肯定不是杀人什么的,他挽着下巴的胡须:“边郡不是还缺乏父母官吗?年终评定的时候,给他们一个优,再突出一下他们的能力,不留痕迹地举荐前往边郡。”   什么叫政治斗争经验?这就叫政治斗争经验!   张承要是知道自己为了会稽郡好,所以走之前有了布置,搞得张耳上任之后无比郁闷;郁闷之下的张耳知晓不能改变政略,毕竟张耳也清楚那么发展对会稽郡有着很大的好处,但张耳就是不能忍受三年什么都干不了,结果开始想别的办法捞政绩,然后牵扯进去一大票人,张承不知道也不会跟着郁闷?   就在张耳正在布置着自己的计算,并且已经要拿出来执行,一个人过来了。   来人是张耳以前在赵国时期的好友,名字叫贲郝。   贲郝是一个年约四十的中年人,他曾经在赵国当过武将也做过地方官。怎么说呢?他当武将没有太出色的战绩,可是也未曾有过十分难看的败绩,只能说是四平八稳。作为一名地方上的文官吧,他依然无法将治下治理成人间乐土,但是让治下大多数人能吃饱饭基本是没有什么难题。   什么都平稳是贲郝的特点,这也是他学了儒家学派之后认为的中庸之道。他会过来会稽郡自然不是因为意外什么的,是出于公务上的需要。   “可是好久不见了。”张耳对贲郝说这句话的时候比较感慨,赵国被吞并之后,大多数人是转为效忠现在的帝国皇帝,可是很难得能够再聚首。他看着贲郝,问道:“这一次过来是?”   “我调职了。”贲郝一脸的乐呵,说道:“被调往倭列岛旁边的一个岛链,陛下称呼那个岛链为琉球群岛。”   “哦……”张耳还是知道倭列岛对帝国重要性的,颔首道:“了不起,这样一来你除了天上飞的,陆地上和海上可算是都任职过。”他说这句话其实也是在揶揄。   “不是调职海军。”贲郝笑着说道:“是过去镇守地方。”   张耳倒是有些愣神。   倭列岛因为盛产金银在帝国比较出名,一些不怕死的家伙甚至敢驾驶平地内河船只就漂洋过海,为的就是去找所谓的黄金和白银,似乎还真的有一些命大的家伙用不靠谱的船只到了倭列岛,他们上去后登陆的地点已经有帝国这边的人驻扎,得到帮助后前往列岛更东边去了。   倭列岛是盛产金银没错,但是绝对不像传言中随便挖个坑就能挖到金子或者银子,不过有一点倒是事实,那就是因为倭列岛坐落在多座死火山上面的关系,以前这些火山可能有一段时间的喷发期,那上面的土地还真不是一般的肥沃。   张耳知道的也就仅限于倭列岛对帝国很重要,其余附属岛屿,甚至是不属于倭列岛附属岛屿什么的,他其实没有太大的概念。   “有什么好镇守的?”张耳脸上满是困惑:“难道帝国要迁移民众去海岛上?”   “呃,流求那边有不少野人,蒯总督上报之后,陛下说那些人是远古华夏苗裔飘过去的后裔,算得上是咱们自己人。”贲郝解释了一下,乐呵呵地说:“有大概两万多的土著。不过这并不是重点,是蒯总督命人探勘之后,发现那边有一处天然的良港,有意在那边建设一个中转的港口。北洋舰队的中郎将似乎也觉得那么好的港口不作为军港有点可惜,听说是能连接一个叫关岛还是什么的岛屿,对北洋舰队亦是有不小的用途。”   “北洋舰队啊?”张耳回想了一下,想起了一些零碎的消息,说道:“不是说北洋舰队的许多主力舰将要改造成为运输舰吗?北洋舰队也不像南洋舰队有那么多的任务,恐怕短时间内很难补充新舰,辩良这是要搞点什么成绩,请求陛下尽快补充北洋舰队的主力战舰吧?”   贲郝笑了笑没有说话。他知道张耳这人就是这样,说斯文点叫有文人的傲气或者风骨什么的,说难听点就是性格刚硬又有着莫名的骄傲,喜欢点评他人是一回事,对于一些不是怎么看得起的人则会口无遮拦地进行调侃。   辩良好歹是一支舰队的司令,爵位也是到了五等子爵,贲郝认为张耳虽然是一地之郡守,但是文官集团的郡守品阶并不高于一支舰队的司令,张耳本身是四等男爵怎么能这么说一个爵位比自己高又真的做出一些成绩的人呢?   张耳见贲郝只是笑不搭话也没有多想,他问:“那么你过来,是想要在吴县落脚,还是过来见见老朋友立刻就走?”   “需要逗留一段时间。”贲郝一脸满足地说:“我这一次的责任有点特殊,督管土著融合,然后又需要操办建设,更需要率军清扫一些琉球群岛上的扶余人、曲沃人之类的异族。”   张耳张了张嘴,话没有说出来,他内心里开始有点嫉妒贲郝了。   说张耳嫉妒贲郝看上去很没道理,毕竟贲郝要上任的地方虽然有一些建设,但实际上与蛮荒之地基本没有区别。而张耳可是一个一百三十多万大郡的郡守,去嫉妒一个比本土县令治下还不如的人,看着真的有些搞笑。   问题是很多事情并不是单纯的那么回事,帝国既是管军又是管民的官员可不多,每每出现一个就等于是中枢已经有意培养的信号,别看贲郝近些年可能就是管一个鸟不拉屎的破岛,只要他能不负蒯通和辩良的期许真的将海港给弄起来,然后又能融合琉球列岛上的多少万什么华夏先辈后裔,本身有了政绩,说不得蒯通、辩良,甚至是萧何都会向皇帝进行举荐。   “话说回来,我来到吴县的路上看到了一些比较奇怪的事情。”贲郝看似随意地问:“会稽郡各地都在普查人口?”   说奇怪,那是帝国才在去年普查完人口,各郡县已经将最新的数据汇总向中枢,会稽郡今年又普查人口岂不是重复耗费行政资源?   贲郝无法理解张耳怎么会做浪费行政资源的事情,毕竟任何时代普查人口真的不是那么容易,并且因为普查人口而演变出来的问题真的会非常多,甚至有可能会发生官方与民众之间的冲突。他来的路上不止一次看到公安押解一些民众,稍微打听了一下甚至是听到有流血事件发生,真心是搞不懂张耳到底要干什么。   帝国内部的平稳已经维持很长一段时间了,不是战乱刚刚结束的年头。要是在战乱频生的年月,官方与平民发生冲突是比较平常的事情,毕竟战乱时节人心不稳,官方的公信力和威慑力也降到了最低,平民对官方的畏惧会降到最低。可是帝国已经维稳那么久了,该有的公信力和威慑力可以说是一天比一天高,这么个时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民众去与官方拼命啊?   张耳毫不在意地说:“一些躲在山林的百越余孽罢了。”   “……?”贲郝有那么点理解不能,他迷惑道:“会稽郡早期是越过的领土,后面被吴国所灭,吴国又被楚国吞掉,不过那是早几百年前的事情了吧?”   什么意思?无非就是会稽郡已经纳入华夏体系非常非常久了,曾经的越人或是野人、蛮人之类的,经过那么久的时间沉淀早被融合。另外,会稽郡称得上是楚国比较重视的疆域,因为会稽郡比较靠近东南的关系,百越哪怕是想要蚕食会稽郡,那也无法在秦军的把守之下涌进来。   根据贲郝所知,秦国将会稽郡纳入统治之后,秦国对会稽郡的重视也一点都不差,东南几个郡秦军驻扎相对多的地方就是会稽郡。秦军在会稽郡的驻军多还有额外的原因,除开会稽郡是一个冶炼金属的大郡,那就是持续不断搜捕项氏一家子。   张耳不愿意多说,很快就将话题扯到其它的方向,他却是不知道近一段时间所做的事情将会改变自己的一生,而那个即将改变他命运的人正奔跑着。   山林之间奔跑的人是一名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他的头发散落,身上的衣服破损且左边琵琶骨的位置似乎被划了一刀。   这名小伙子是阳羡县西北位置的一名山民,他家有七口人,分别是一位奶奶和一对父母和三位妹妹。他们一家要认真算起来,祖上确实是百越苗裔,不过那已经是二百来年前的事情了。二百多年的时间里因为生活习俗和思想价值观靠拢向华夏体系,并且是不断婚姻什么的,无论从哪方面看怎么也算不上是什么百越余孽。   就这么一家子,或许还要算上一村里的三十来户人家,说实话是不怎么配合官府,应该说大多数山民的生活环境造就了他们彪悍的体格和性格,比起耕田的那些人天性上是更有胆量与官府对抗。   这一次张耳下令普查人口,一村子人原本还想配合一下,可是下来的小吏实在是太趾高气昂了,村里的阿牛只是嘀咕了一句“拽什么”,立刻就演变成了大事…… 第1008章 这叫什么事!   官员对待非体系的人傲慢通常会是一种普遍现象,因为民众没有事不会去和官方牵扯上,一旦牵涉上要么是求着办事,要么就是犯了事,有求于人或是心虚的心态下不免是用谦卑的态度。   体系内的人遇到太多太多态度谦卑的人了,一开始可能还会不习惯有点不好意思什么的,但是时间久了体系内的人面对民众的小心翼翼和谦卑就会习以为常。是个人都不能惯着,一惯着肯定是要给惯坏了,当什么都觉得本来应该就是这样之后,只能用“呵呵”两个字才能表示什么叫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华夏自古以来就是“官本位”的思想,也就是无论怎么富有或是什么也不如做官来得痛快和实在,只要是个官就能够利用各种便利将家族发展起来,若是混上了高官和爵位那可就不得了了,家族显赫三代绝不是什么问题。   “官本位”的思想从华夏这片大地第一个国家被建立起来的时候已经存在,长久以来做官能够用人脉或是权力来个什么一人得道鸡犬飞升的事情,并不是一朝一夕才有这种思想。   唐代诗人王昌龄有过一首诗,曰:“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北宋诗人陆游亦有一首诗词,曰:“当年万里觅封侯。匹马戍梁州。关河梦断何处?尘暗旧貂裘。胡未灭,鬓先秋,泪空流。此生谁料,心在天山,身老沧洲。”   甭管是豪情万丈,昂或是儿女情长,如何的梦断魂肠和壮志未酬,许许多多的诗歌里都有关于封侯的追求。   华夏是一个诗歌的民族,诗、赋、词贯穿着整个文明的历史有着无数关于追求功名利禄的篇幅,其实这也是“官本位”思想的一种体现。   追求做官不好吗?官又一概而论的好官或是坏官吗?凡事没有真正的绝对,就好像贪官也会办实事,清官未必能益民,等等之类的事情。   帝国建国十来年,从一开始吕哲就有设立监察官员的机构,查处的官员不少,问题依然还是一直在发生。不过相对来说,因为有督察署的存在,官员受到约束,官场情况总得来说还算是不错。   现在还不是官和吏有区分的年代,小吏亦是官的现状之下,凡是想要在官场上能有所发展的人,谁也不想相差踏错断了自己的前途。但是吧,有些时候凡是发生了一点什么,必定是与上官的示意脱不开关系。   张耳想要为中枢分忧……好吧,其实就是真的没什么事情好干,他又不想干坐着,因此搞出了一系列的事情,行政公文下达的词组非常严肃,但凡是严肃的公文到了乡间,一些原本能够睁只眼闭只眼的事情,到了严肃时刻就没有人敢不当一回事。   上司抓得紧,下面办事的人就会非常看重,毕竟升迁什么的除了需要有实际的政绩,也要上司能看重,是不是?   去到小伙子村庄办事的小吏态度上只是生硬,他们让村中的老人聚集村民,一再宣读提倡栽种果树的事情,然后又拿出了一些数据,表明了愿意配合官府可以得到什么辅助。   帝国的辅助非常多,像是生育辅助和困难辅助,又有军中士卒家属的特别辅助资金。然后又加上家中有人服役,军属孩童可以得到免费教育,军属生病可以无偿到国办医馆就医等等。此类种种的社会福利虽然大多数是倾斜到与军方有关联的家庭,但是对非军属也是有各种辅助政策。   根据张承部署的计划,会稽郡的山民若是愿意配合,官府可以借贷资金,并且官署运输队能够低价运输果树苗等等。另外,第一年能够从官方获得口粮,按人头计算,不分大小是每月三斗。可以说这样的政策真心是非常不错了。   因为帝国有检察署的关系,虽然可能会有遗漏,但是大多数时候不会发生克扣的现象,相关政策对于愿意配合的山民来说应该说比较有利。   问题是出在村民听到要向官府借贷上面,抗拒就免不了。   实际上,官府借贷给民间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上古时代官府借贷财帛给民间就是一种增收的国策,不管是夏或商,还是到了周王朝时期都在这么干。   以前官府借贷给民间,各个时期有着自己的钱息规定。帝国放贷自然也需要有钱息,不过一些相关的事情上是属于无息的小额贷款,等于是国家动用资金在拉动经济发展,使得民众想要干点什么事业的时候得到助益。   张承就是按照帝国的借贷条例在办事,像是让山民转为果农就是这么一个回事,因为借贷给山民用来转型的借贷政策其实是一种无息贷款。   有些时候没文化真的很可怕,不管是怎么解释,甭管到底是不是真的,反正村民就认一个死理,他们认为自己那样过挺好的,官方就是说破了天,老子们就不想听也不想干,根本就不需要官府来瞎操心。   若是在以前吧,下到山间的小吏面对这种“死硬分子”劝一次不听也就不会搭理,可是现在情况不是不同了嘛!郡守想要集中一批人,集中起来之后是要上报到中枢迁徙到边郡,县令可是一再交代能劝就多劝劝,毕竟是县里的在籍人口,能挽救就挽救一下,没有县令或县长会觉得县内人口多是坏事。   小吏是真的比较用心在解释和劝导,可架不住认死理的山民不听也就算了,一些长得壮实的人还个性比较冲,不听也就罢了总不能用着谁都能听见的声音嘀咕一些难听话吧?   谁都是有脾气的,特别是小吏认为他是在干好事,是为了“救”那一帮死硬的山民,一再被冷嘲热讽当即是真的有些火了,语气和态度就不止是生硬那么简单,自然也是会带上一些火气。   啊呀呀,不得了了,山民之所以是山民,那是他们有一手不错的捕猎手段。所谓的手段可以是近身拼杀技巧,可以是一手不错的箭术,反正就是有武艺压身,三言两语听不舒服,又有聚众与官府对抗的前科,总是免不了觉得大不了就干一架好了。   该说思想朴实还是脑子冲动?山民一句“拽什么”,然后小吏应“那是在帮你们保命”,误会由此产生。   保命是什么意思?那就要说叨说叨大多数人对边郡的理解,他们除了认为边郡是蛮荒到鸟不拉屎的地方之外,普遍认为边郡生存环境恶劣,长途跋涉前去边郡,然后再来个水土不服之类什么的,真真是不太好生存下来。很多时候这种理解也并非是什么错误,现在的医疗条件就是那么个回事,一些生活习惯上也谈不上什么注意卫生,心里郁郁再上饮食上的一些不注意,一个人还真的很容易就没了。   山民并不知道张耳下了严令要集合多少人,他们更搞不懂态度不是那么好的小吏是一种“好心被当驴肝肺”的怨念,只以为是小吏在出言威胁,当即就有人推攘,肢体冲突也就发生了。   壮实的人一旦动手,有时候下手就是那么没轻没重,一个不注意要是打中如太阳穴之类的要害,一击重拳也足够要了一个人的命。   一个推攘之间突然有一名同僚倒下,官府的人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   山民也是看得愣了,他们看着自己村庄里最能打的那位。   场面一时间变得落针可闻,那个挥拳击倒人的壮实山民一脸惊怕地蹲身查看,一看躺在地上的小吏竟然没有了呼吸,刹那间脸色无比的难看。   也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句什么玩意,山民们在其余小吏发愣的时候就扑了上去,没想过会被山民围攻的小吏们很快就全部躺下了。   三个进入村庄的小吏被打死,等场面再次安静下来,一群山民免不了要面面相觑,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根本还没反应过来,估计还在迷糊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山民彪悍,但是近些年弄死官府中人的事情可真的是没有发生过,他们虽然没有文化又不具备什么大局观,可是对于帝国的强大并非不知道。   慌乱之下,又慌乱过后,他们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事情大发了,赶紧收拾家当能逃就逃。   事实上这一村庄的人最后也真的逃了,官府是在一天之后了解到派出的人手没有回来,又重新派人进了山里,看到村庄没有人影感觉奇怪,见到山民没有掩盖的三具同僚尸体,所有的疑惑都变成了惊骇。   竟然出人命,出的还是外出公干的同僚,整个村庄又在一天之内跑了个干干净净,这可是一件大得不能再大的事情了。   该县的县令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处理。县令第一时间通知县丞和县尉,三人共同签字画押之后调动县内公安搜捕,并且启动了县内的治安维稳条例中的“有事可征召乡民协助”这一条。然后,县令又紧急派人到郡府通知郡守。   张耳接到公文的时候已经是事发后的第二天的下午,他那个时候的喜悦多过于心痛,只差大吼一声“天助我也!”什么的,喜悦于表的神情被在场的贲郝看了个清清楚楚。   不是正在寻找杀鸡儆猴的村庄嘛,不是要找更好的理由来处理山民嘛,现在理由可是自行送到了张耳手上。   官府中人被杀,甭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被杀,是不是意外什么的,那都是在挑战官方的权威,必须是要严肃处理。   那伙山民杀人之后不跑也就罢了,查清楚是个怎么回事,谁错谁对按照帝国的律法也就是惩处触犯法律的人,一跑等于是全村都成了杀人嫌疑犯!   “瞧瞧!瞧瞧!”张耳很是装模作样地愤怒大吼:“这就是山民,这就是百越血统遗传下来的野蛮行径!”   贲郝可不好说什么,山民彪悍是自古以来就有的情况,处理山民稍微有些不当,发生流血冲突还真的不是什么太稀奇的事情。   张耳可没什么闲工夫再与贲郝风花雪月了,他告辞之后立刻召唤属官,很是痛快地骂了一顿一直对处理山民有意见的陈良,转头就对郡尉下令道:“启动三级维稳,集结公安部队,通知军方,不能再让民杀官的事情重演!”   有了一起山民杀官的事情,张耳这一次的命令没人敢再打马虎眼,因为谁都知道事情已经大条了,要是再行阻拦不是在抵制张耳,是在藐视国家的权威。   一帮原本反对张耳,并且在行政公文上留有标注并且入档的官员刹那间苦逼了,他们真心是没有想到会发生那么恶劣的事情,等于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天坑,不知道会不会被埋进去。   针对杀人在逃的山民追捕行动,在张耳的严令下,郡内公安的集结下,郡县兵出动部队协助的情况下,一场追逐与逃窜就那么上演了。   帝国可是有类似于身份证明的制度,也就是路引那一类的凭证,本身这种玩意就是为了对罪犯抓捕的便利而产生。   帝国长久以来都是半军管的情况,一些关卡实际上自设立之后没有关闭,杀人逃窜的山民是分散而逃,可是因为不懂一些常识,他们以为只要自己化化妆或装装傻什么的就能混过去,结果因为这样被逮住的人可是不少。   一些人在行迹败露之后也不是束手就擒,他们展开了反抗,有反抗必然是会发生暴力对抗。要是在官方力量完全占优的情况下,官方其实还是有心生擒活捉。但要是官方没有完全占优,对待杀人在逃的罪犯只能是干掉。   那个村庄最先嘲讽的叫阿牛,最先杀人的叫虎头。   虎头一家子是一路选择山林逃窜,他们到了会稽郡临近闽南郡必须要过关卡才没办法继续隐藏,结果过关卡的时候出示路引毫无意外败露身份了。   要是不反抗被擒拿,虎头自然是难逃一死,可不会连累家人。问题是他反抗了,并且也真的很能打,结果是被关卡的士卒用弓矢射成了刺猬,他在被射成刺猬的时候妻子发狂咬住一名士卒的脖子,被士卒吃痛反击的时候用刀捅穿了胸膛;他的儿子在反抗的时候也被划了一刀,是装死躺在地上眯眼看着自己的三个妹妹被士卒抗走,他等被拉上马车半路才逃掉,逃之前听士卒一些闲谈,知晓了皇帝听了会稽郡的事情会动怒,人生也就有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目标。   当然了,虎子并不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士卒说那些话是得到某个人的示意。然后,士卒明明可以追上虎子,哪怕是不追也能用弓弩钉死也没有那么干。 第1009章 序幕的开始   按照普遍的看法,武将做事情总是会显得毛毛躁躁,什么不爽或者什么不喜欢表现得非常直接,不爽就是操家伙上;文官则是显得弯弯绕绕许多,哪怕是再不爽谁也会笑脸迎人,然后在背地里使劲地玩阴的。   会稽郡的一帮文官真的是非常不爽张耳,他们本来满心期待能够执行张承的三年计划,按部就班地好好发展治下的民生捞政绩。好嘛,且不管张承到底是地不地道,比如让后续上任的张耳在就任郡守职位之后没有了资源干别的。但是,张承布置的三年计划本身对张耳也是有好处的呀?   张承的三年计划确确实实对张耳有利,等于是张耳不需要再劳心费力地思考,更不用花时间花精力去实地考察,哪怕是张耳什么事情都不干,只要继续执行张承的三年计划就能躺着赚文治的功勋。   问题是,张耳可是一位比较自信……哦,是自负的人,他承认张承的三年计划非常好,不过再好也是张承的计划,认为哪怕是会稽郡真的越来越好,其他人想起来的时候也只会记得张承不会知晓张耳是谁。   对于一个自负的人来说,躺在别人的恩泽之下赚功勋其实是比较耻辱的事情,更加无法忍受明明自己是老大,可是一帮子手下竟然在统属自己之后还念着以前老大的好。对张耳来说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张耳没有拿出更好的方案之前,哪怕是已经成为会稽郡的郡守了,他都无法推翻一个看似有效且不错的发展方案。实际上,本来他就等着自己好好的琢磨和观察一下,好好地做出一套比张承更好的方案,然后好好地打不会做官的张承一个脸。不过,一个意外让他改变了主意,认为不能再浪费时间,张承的三年计划可以继续执行,但是他自己也应该干点什么。   会稽郡的一众文官会那么抗拒是事出有因,张承许多布置已经在执行,等于是该使用的资源已经用了,该发的布告等等也全部已经成为既定事实。张耳想要干点什么,其实只要不让他们认为会妨碍到自己的前程,他们脑子有病才会去和上司过不去。   现实情况是张耳要迎合中枢的移民政策,真的会影响到一众文官的行政。对于官员来说,治下人口多了从来都不是障碍,会觉得是障碍是没有好的发展计划,或者是限制在土地多寡的制约小农经济体系。   帝国不是在逐渐向工业化的趋势发展吗?限制一地民生的制约,也就是土地不足的现象,因为工业的发展其实已经不存在了。   所谓的制约存在是,不需要担忧土地不足,毕竟只要能活动肯做工已经饿不死了,不是完全依靠耕田过活,可能因为饥饿造成的社会动荡。   对于工业,一众官员若说以前还陌生,随着皇帝先对长江流域展开规划,一些样板化的作坊和工厂成熟起来,他们其实已经有了可以借鉴的东西。   千万不要觉得古人就是笨蛋,现代人唯一比古人有优势的地方就在于信息易于取得,而古人因为信息封闭的关系很多时候只能是闭门造车。只要信息不封闭,有沟通的和借鉴的渠道,现代人的优势其实不比古人强,至少现代人就不存在十来岁就能当上高官的例子……   怎么做官从来都是一门学问。在自己能够捞政绩的同时,对于品行端正和道德节操,实际上古人对自己的约束远比现代人要好很多,因此官员得了好处对治下也要负起责任从来都是一项考核的标准,有许多时候德操可能还更加重要那么一点点。   张承好心办坏事,一众官员其实是一种无所谓的态度,但是张耳想要破坏一个郡大多数官员的已经在实施的行政,那么就别怪一些心狠的官员给张耳使绊子了!   虎子成功逃脱了,并且不止一次是那么有惊无险地躲避了追捕。当然,他也有被抓的时候,但是哪怕是没有躲避过去被抓,很快他就又能找到机会再次逃脱,似乎是这么个平时有点狡黠,但也就是山民的一种聪明的小伙子,他有如神助一般地变成了逃脱高手。   什么情况这是?第一批人是得到指示的放纵,后面依然还是放纵,虎子不止是一次地被故意放纵,那是属于一帮人在没有通气的情况下达成了默契。   结果是什么?是胆子大了的虎子没有继续往南逃窜到闽南郡,他得知皇帝的出巡队伍在九江郡,一路往北,很神奇的是在饿了的时候总能够很随意地遇上受伤的动物,然后莫名其妙地又能找到火源烤来吃。   狡黠嘛,哪怕是小聪明那也是有一定的智慧,虎子慢慢琢磨明白了,是有人在暗地里进行帮助。他不止一次傻乎乎地大吼着让在帮助自己的人出来,不过理所当然是没有人出现,后面也就放弃了这种行为。   “还是有好人或者好官的。”虎子就是这种思想,甭管是干嘛,反正帮他的人就是好人或好官,一切不帮他的就是坏人或者坏官。   有些人就是那么地令人无奈,不是吗?无关乎什么“以自我为中心”,就是认定了什么,对的错的全部无所谓,他觉得好才是真的好,哪怕是不好。   以天为被,以地为床,虎子用了将近四天的时间来到会稽郡与会章郡的交界处,他很顺利地过了关卡,走了一段距离之后转身向着来路看去,很期望能够看到一直在帮自己的人会出现。因为他清楚一点,出了会稽郡恐怕是不会在获得什么帮助,这从他不久前“碰巧”捡到一个钱袋就能猜测得出,帮助自己的人也就在会稽郡有能力,无法越出会稽郡。   虎子要等的人自然还是没有看到,不过他没发现不代表不存在。   陈良就在远处远远地看着转身离去的虎子,他的身侧站着的是几名看着斯文或者富贵的人。   “这样真的没有问题?”由拳县的姚氏族长姚廖微微蹙眉:“看着是有点属于山民的狡黠,但是……”,后面的话开不了口。   “总比不做好。”来自吴县的虞氏家族一员,虞毕轻笑道:“那位也着实是太风风火火了。”   陈良沉默着,眼睛一直看着逐渐远去虎子的背影。   在场的一些人都是非富即贵,毕竟华夏大地上可能什么都缺,但是不会缺少一些大家族,只要是能够成为家族肯定在地方上就会牵扯到一大帮子的利益。   虞毕一直都在轻笑,这里除了陈良这个郡丞地位最高,排下来别看他就是一个家族的主事,可那也是会稽郡堂堂虞氏的主事。   虞毕是谁?他是虞子期家族的族人,不过也就是远亲,但架不住虞子期一家在战乱的时候遭了秧,一些远亲在虞子期有发达景象的时候都回归家族。虞子期本家人口只剩下一对兄妹,那么旁系或者回归的族人肯定是能上位。   虞子期又是谁?他是虞姬的同胞兄长,虞姬是当今天子唯一徒弟的未婚妻。   当今天子,天下至尊,帝国的皇帝,不管是什么称呼,反正没有比这个身份更高的人了。而他唯一的徒弟代表的是什么?是衣钵传人。   对于一些学派来说,衣钵传人在上古先秦时代可是比血脉至亲还要重要的人。皇帝是无法做到徒弟比血脉至亲还重要,但是对唯一的徒弟怎么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是吧?   这样一来嘛,虞氏一族本身没有族人有什么高官显爵在身,可架不住虞氏出了个好女儿,因为这位好女儿破败了的虞氏一族坐上了顺风车,破败之后又在极短的时间内重新发展起来,并且家族景象可以说是远超以前。   虞氏一族在会稽郡已经是显赫的望族,他们要是去到帝都南陵或许还是免不了要小心翼翼,毕竟帝都达官显贵真的是有点多,别人会给韩信未婚妻家族一些面子,但要说奉承迎合什么,要做还不如直接去巴结皇族。   会稽郡不是帝都,整个郡说实话也没有多少官职太高和爵位显贵的人,那么山中无老虎自然就是猴子称大王了。   “虞兄,顺利让那个山民抵达会章郡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只是……”乌氏家族的族长乌程,他名字与会稽郡的一个县同字,不过他的家族是在乌伤县。   虞毕挽着下巴的胡须矜持地笑着说道:“一切都讲究机缘和运气,谁能保证一个山民能够在数万大军的隔离下做到一些什么。”   唔?好像是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一群人什么情绪都有,他们也就是扯着一些闲话,该表现出的态度已经显现出来,表明大家都是一伙的,同时张耳的存在也对他们产生了危害,然后站在同一阵线什么的,之后该散伙还是散伙。   他们是在算计,可是谁都没有想到一件事情,智者对智者的算计有规律,因为智者懂得趋吉避凶。虎子算得上是智者吗?应该是算不上的。   虎子其实是第一次出家门二十里之外,对于山外的世界没有多少概念,什么都是那么陌生,更为重要的是……他根本不认识路!   会稽郡一群自认聪明的家伙,他们思考计划的时候出现了遗漏,是有安排人在“无意中”给虎子指明道路,但是意外总是会发生。比如藏匿行踪打算指点的人,在半路上因为形迹鬼祟惹了官方的注意,恰好又检察署的队伍在那片地方办事,他们派出去人因为误会被逮了,等人放出来的时候已经找不到虎子。   一系列的算计总是讲究一环套着一环,环节越多出错率也必定是会无限的增多,因为一件莫名其妙的误会,暗中照顾和指路的人没了,虎子可就只能是靠自己了。他有发觉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劲,毕竟阅历少又没有经验,是有一些小聪明,但终究不是智者嘛。   没了一系列的好运,虎子只能是闷头闷闹的赶路,他的确是在会章郡内转悠,但是有那么点转悠错了方向,拐着拐着竟是拐出了会章郡,走进了庐江郡的地界。   要说有些事情还真的可能存在运气一说,虎子走错了地方没遇上皇帝的出巡队伍,可是他撞上了一支看上去明显有那么点非同小可的队伍。   吕议是在九江郡被自家老爹给撵走的。他要回南陵是选择乘船,船队到了庐江郡地界的时候因为需要携带一些东西给停了下来。   皇子队伍的规格不会小,要说有什么区别也就是队伍没皇帝大,打出的旌旗少了一杆凤凰大纛。   虎子没见过什么高官,更是不知道皇帝的出巡队伍该是怎么样。按照他的理解,看到一支穿着华丽的队伍,队伍中的旌旗又那么多,那么肯定是极为显赫的人。他已经迷路了将近半个月,要不也不会绕到长江边上,一见吕议所在的队伍立刻不管不顾的冲了上去。   “站住!”   “冤枉,冤枉啊!”   保护吕议的部队可不就是禁军嘛,他们设置的防卫圈其实已经比较大了,一些闲杂人等根本就进不了圈子,虎子被拦住的位置是在外围。   “冤枉?”军士看着这个衣衫破损,且一脸污垢的小青年,说道:“有冤情该是找你们当地的县令,勿要冲撞殿下的队伍。”   平头老百姓嘛,拦住官员甭管是为了什么,第一句肯定就是“冤枉”,虎子喊出去其实是比较纠结的。他老子死得一点都不冤,毕竟是虎头先杀人,后面又在抗拒抓捕的时候反抗被射成了刺猬。但是他可不这想。   吕议正要出去,走着走着听到那声凄厉的“冤枉”扭头看去,看到的是一个脏兮兮的小青年被禁军拦着还想要冲,见到周围的禁军已经抽出兵器要围上去,他对着身旁的护卫说道:“去瞅瞅,是个什么情况。”   虎子必须闯啊!他找了那么久没有找到皇帝的队伍,一听碰上的队伍是皇帝儿子的队伍,认知中好像是没什么差别,好不容易碰上了怎么可能放过。 第1010章 可怜?可恨?   “什么!会稽郡在搞清理灭杀???”吕议愣了,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消息:“是项梁残党,昂或是什么?”   会稽郡是在帝国东南部,那边就是个沿海罢了,并不像西北或是北疆各郡与胡人有领土上的连接,长久以来并没有听说过会稽郡有什么动乱,反而是近几年发展得相对不错。   李左车默默地摇了摇头:“是那个冲撞行辕的山民述说。”   虎子说了些什么?他告诉李左车,他们一家子是山林安分打猎过活的山民,一村子都是不惹事的本分人,某天突然有官员来到村里,特别描述了那些官员的趾高气昂,将引发的冲突几句话代过,杀人变成了无奈之举,随后大篇幅地讲起了村民们被围剿的事情。   所以说吧,虎子终究是一名山民,并且是没有什么阅历且处世经验的小伙子,殊不知国家真的想要查探一件事情的经过,有活口存在的话,复原整件事情发生的过程并不困难。   “有没有那么夸张啊?”吕议是不相信会稽郡正在发生屠杀的,他说道:“还出动大军围剿,什么时候文官能够私自调动军队了!”   肯定是有发生什么,但事情的经过绝对值得权商和推敲,毕竟帝国的体系虽然是有点乱,但是牵扯到军队调动有着一套非常严格的界限。   吕议就纳闷了,真要像虎子说的那么严重,会稽郡就该是全面陷入动荡,早该有人紧急向该汇报的人汇报,可是不但皇帝行辕没有半点消息,中枢那边也没有得到相似的回馈。   “前任的郡守张承因为文治有功,去年被升任到中枢担任执政府的一员侍郎。”吕议看着李左车,说道:“我记得会稽郡的郡守是张耳?”   李左车又是摇头。他当然知道张耳是谁,问题是他是军方体系,文官集团没办法干涉军方,武将集团也没办法干涉地方,互不干涉之下除非是特别去关注,不然谁会清楚对方到底是被怎么调动。   应该说,李左车与张耳还算熟悉,两人曾经还在同一支部队一起待过不短的时间。在李左车的印象中,张耳是一位比较有本事的人,不过为人有点骄傲,脾气说实话也比较冲,只与自己的刎颈之交陈余能聊得来,对于其他人都是一种爱理不理的模样。   正因为张耳性格傲娇,实际上他的朋友还真的是不多。性格上的骄傲和脑海中的自负,他的仇人远要多于朋友,不过这些都是性格上的问题,要说能力还真的是不差。   “殿下,对于那名山民,应当怎么处置?”李左车说的是冲撞队伍。   庶民冲撞官方的队伍历来都不怎么合适,属于不被提倡的行为,毕竟要是人人都这么干,官员干脆就别上街了,要真有什么事也是去府衙。不合适归不合适,遇上了这么一种事情也不能真的不管,只是真的令人比较无奈。   “诉说的事情有点大。”吕议琢磨了一下,说道:“不过还要好几级之后才是归我管啊?”   吕议是什么?他是皇帝的嫡长子,皇帝任命的监国。在皇帝没有回到帝都之前,他有监管帝国的责任,可这个责任并不是被用来亲自操刀管这种事情的。   “私下派一些人去会稽郡了解一下。”吕议沉吟了一下:“然后……那个小伙子看看是送往帝都还是送往父皇那边?”   虎子形容的事情真的太严重了,要是按照他的说法,张耳是调动了庞大的大军在全面围剿会稽郡的山里人。而似乎,他述说的时候,口吻是山民安居乐业,然后张耳是一个大大的坏人,逼得山民活不下去了。   李左车问道:“末将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吕议瞅了李左车一眼,他觉得这位李牧之孙有些事情实在是谨慎得可以,心里明白那是因为李牧冤死带给这个家族的阴霾。   李左车被吕议看得有些不自在,他内心里自嘲了一下,还是说道:“越级上报一直是官场的大忌,末将以为还是应当将山民送回会稽郡。”   “不妥,不妥。”吕议直接驳回。他说道:“那小伙子说张耳在迫害他们,张耳是会稽郡的民政最高操刀手,民生刑事案件最后还是归张耳操办,不妥。”   李左车不再说话了,程序是那么一个程序,但是吕议说得相当对,自己审判自己的事情本身就十分的操蛋。   至于去见虎子?吕议表示这又不是连续剧套路,非得是关乎到生死存亡的事情,不然身份太高的人随随便便没有查清一个人的底细之前去见,那不是勇者无畏,亦不是怕死,是对自己和所有人的不负责。   会稽郡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只要吕议将信息传到中枢和皇帝行辕,依靠驿站系统和检察署系统,太详细的东西可能要费点时间,但是粗略的信息十天左右就能查得出来。   买好了东西重新上船,吕议这支队伍到了衡山郡地界的时候就又不得不下船陆行了。   长江流域需要整改,并且有一部分已经在进行,一些河段在这个时候其实在非通行时间已经无法提供舟船航行,恰恰吕议到了的时候就是属于限制航行的时间段。   虎子待在皇子队伍有两天,他虽然是被限制了行动自由,不过待遇上总得来说还不错。他其实是有闹过要见吕议,说是要当面告状什么的。可想而知的事情,吕议没有搞清楚会稽郡发生什么事情不会见他,他的身份没有被证实之前也绝对靠近不了吕议。   上了长江北岸,耽搁了大概小半天的功夫,吕议这支队友又重新启程。   衡山郡是比较早纳入吕哲统治之下的郡,因为靠近南郡的关系,官方在建设交通的时候是最早被辐射到的一批,国道级别的大道要比后面建了个框架但是没有扩宽的那些宽大许多。   怎么说呢?国道级别的大道,一条单行道就是八米宽,左右两边各自有两条,等于是左右两条道路合起来就是十六米。国道中间还会留下一条同样八米宽的大道,这条大道被称呼为皇帝专道,事实上却是驿站系统、出征大军都能走,使用这条大道最为频繁的是驿站系统,毕竟皇族没可能频繁乱逛,军方也不是频繁出征。   虎子可没有见过这么夸张的道路,以至于队伍转进大道的时候直接被吓到了。他问看护(监视)自己的军士:“这种道路建设起来要死多少人啊?”   军士是一名什长,一路上是由他带着十个袍泽监视虎子,他们对这个时刻会露出仇恨眼神和狰狞表情的山民感官其实不是很好。会有这样的心态倒不是鄙视山民,是他们队伍与普通队伍不同,队伍之中可是有皇帝的嫡长子,一个带着仇恨的家伙在队伍中本身就是一个不确定性的威胁。   虎子当然是有仇恨,他无比怨恨去他们村庄的三个小吏……唔?虽然三个小吏被他们打死,但并不妨碍他继续去恨,并且打从内心里认为要是三个小吏不去村庄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   甭管对不对,也不需要理由,虎子除了恨那三个已死的小吏,内心里对一些始作俑者的张耳更是恨到骨子里。另外不得不说的是,他还恨郡县兵,因为他的父母就是死在郡县兵手里。对于同样是士兵的禁军士卒吧,他倒只是警惕和防备,因为看到两支部队的制服不同,小脑袋瓜里真的有些不是那么好分辨。   虎子会恨帝国的统治者家族吗?实际上他自己也比较迷惘,皇帝结束战乱,平时一些年节的时候地方官府还会打着皇帝赏赐的名义到山里给一些礼物什么的。作为一个有小聪明但是思想单纯的山民,他和许许多多的人一样感激年节能想到自己的皇帝。可是吧,不管是小吏,还是张耳,又或者是郡县兵,这些人都是听皇帝的命令办事,因此他才会对于要不要恨感到困惑。   “死得又不是自己人。”被问话的什长一脸的无所谓,反问道:“军方向南开拓的事情你知道吧?”   虎子很直接的摇头表示不知道。山里的信息封闭得很,要说注意什么也是一些关乎到自己的消息,其它东西别说山里的村民,其实一些城里人也不会去关注。   “军方抓捕异族,修路的就是那些异族奴隶。”什长有点无趣,随口应着话。   虎子内心里想着:“异族吗?听说那个叫张耳的混蛋就是拿我们当异族,可我们不是啊!”   “以前不怎么爱惜异族的小命,听说最近有些在乎了。”什长也就是没话找话:“听闻是本土建设和海外行省矿场都缺乏劳力,活着的异族才是劳动力,可不能一次性全往死里用,能多用一些时间总是好的。”   虎子可是有在会稽郡境内逃窜的经历,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听过一些事情,比如张耳针对山民就是为了移民边郡什么的。他低下头去,内心有着许许多多的困惑:“原来是这样啊?就是说,缺乏劳力,然后才会想要抓我们去边郡?这样的话,向皇帝告状有用吗?”   什长可不知道虎子在想什么,一直就是在自顾自地说着,谈了建设又谈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其中就有关于一些会稽郡的传闻。   那是近些天的消息,传闻会稽郡的张耳正在大刀阔斧地梳理户籍,一些隐匿的人口被挖了出来,似乎是集中到了一块进行甄别什么的,然后给了一个落户,最后却是要将名册呈给中枢,用以充填边郡人口。   “皇帝需要人去边郡?他……”虎子只说到这里却是发现好些个军士突然扭头用锐利的眼神盯过来,瞬间感到无限的压力。   不管是臣或者是民,不能直接喊出“皇帝”二字,更加不能用“他”。臣民称呼皇帝该是用“陛下”或“天子”这样的敬称。这些并不是出自吕哲的规定,是华夏文化中的一些礼仪尊卑,并且只要不是愚昧无知就没有任何人感觉有什么不对。   被数双锐利的眼神那么一扫,虎子什么话都没有办法说了,他却是开始怀疑自己一开始的决定,内心里别说有多么的彷徨。   吕议在派出人手的第五天总算是收到了反馈,派出的人到了会稽郡根本不需要费什么功夫查,一切只因为整个会稽郡因为一村子山民殴杀官吏,并且在逃亡之后被发现既是反抗,一连串的流血事件影响真的是太大了。   若说逃亡的那些村民仅是反抗官府的追捕,影响是会有影响,但是同情山民的人未必没有,乐意给山民创造逃走机会的同情者还真就有不少,毕竟张耳突然打出这么一个“组合拳”影响到太多人的利益了。   有时候好心可不一定是什么好事,比如东郭先生与狼,又或是农夫与蛇,还有摔倒的老太太与扶起她的小伙……山民逃窜后续引起巨大影响的事情就有这么一件。   一个家庭好心收拢看样子落难了的几个山民,给吃给喝又给地方借宿,得到的回报是一家子六口人在当夜,从五十来岁的老奶奶到四岁的小娃子全给抹了脖子。   这伙山民为什么这么干没其它的理由,就是打从心里纳闷这一家子怎么这么好心,又碰巧看到这一家子的男主人在帮助他们的同时去过村里的三老那边,怀疑是行迹败露,强忍恐惧装作若无其事,因为臆想和猜测当夜出于莫名其妙的报复,杀人,然后继续逃窜。   人在恐惧的时候,要么是彻底地放弃抵抗,要么就是恶向胆边生变得穷凶恶极,显然那伙山民选择的是最后一项。因为他们的选择,又因为是老老少少全没放过,事情实在是太恶劣,又有张耳这么一位政治斗争能手随时操办着,可想而知会往什么方向发展。   吕议收到会稽郡那边回馈的消息时,他沉默了许久。   李左车看完了却是额头冒出冷汗,他向吕议告退之后,没走几步立刻跑了起来,那是要去干锁拿虎子的事情。   “肯定有内情……”吕议是在想:“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不过,事情是越来越被定性了。所以说,很多时候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 第1011章 值得深思   民众……怎么说呢?一种米养百样人,世界上就是什么样的人都才会组成一个社会。既然是社会,那么千万不要妄想人人都是好人,许许多多的人会是好人不过是有一种东西约束着,那是道德或者是法律,但真的就是约束着。   荀子曾经判断过“人性本恶”的定论,认为人从一开始是恶的本性,不过是因为成长的时候环境的影响,社会自己形成的道德使人改善了本性。佐论是,人学好极难,人学坏极易。似乎也真的是那么一回事,毕竟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不是从来都由人来自己设定一个普世价值观的吗?   吕议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理解会稽郡正在发生的事情了。按照他的想法,张耳逢迎中枢决策本身不能说有错,帝国边郡就是需要充实人口,可是张耳办得实在不漂亮,引起了郡内的动荡本身就是郡守的失职。   “主要还是山民愚昧,若是使用温和手段,再有一些官员的使力,张郡守……恐怕是要遭受责难的。”陈平从来都不介意将人往最坏的方向想,他表情平静地说:“山民杀官,后又连续反抗,甚至发生了不止一起杀戮无辜的事情。不管事情的起因和过程是什么,张郡守所有想要达到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是那样的道理,从山民杀官的那一刻起,且不论张耳干得到底对不对,山民已经将属于自己的保护伞给掀了。不是说山民杀官才会造成这样的后果,是他们无论杀谁都是错误的,除非是国家让杀谁,不然杀了人就不再律法的保护范围之内,对山民如此,对官员本身也是如此。   陈平会遇上吕议纯粹是巧合,他是要过去皇帝行辕那边,因为是走官道的关系,路上遇到了吕议的队伍。   官员遇上了皇子的队伍总是该求见问候一下,至于到底见不见那就是皇子自己的事情了。   吕议自然知道陈平是谁。事实上是他非常清楚陈平是谁,或者说是知道陈平有什么样的才能,因此肯定是要接见一下。   陈平可是历史有名的阴谋家,是一个与张良齐名的谋士,差别不过是张良擅使阳谋,他对阴谋则比较擅长。   吕议对于自家老爹将陈平安排在检察署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太知人善用了。   “是啊,不管起因和过程是怎么样,那帮山民从法理和人理来讲都完蛋了。”吕议低叹了一声,说道:“所以说权柄权柄,没有权柄的人总是要站在弱势的一方。”   陈平眼皮跳了跳,诡异地看着一脸感慨的吕议,内心里想:“这位殿下哪来这样的感慨?”   上位者的思维模式与平民老百姓不会一样,特别是自小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人往往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民间疾苦。陈平无论怎么看,觉得吕议都不该有那样的感慨,听起来觉得不对劲的同时,有心想要让吕议摆正自己的身份和思想,但因为是臣下的关系不是那么好开口。   吕议自然是发现陈平怪异的目光,他若无其事地将话题转到了一边,问道:“祭酒方便说一说将要去处理什么事吗?”   陈平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之后,说道:“各郡类似于会稽郡的事情不少,有必要让陛下知道。”   吕议听得稍微愣神,心想:“像会稽郡一般的情况?指的是什么?”   陈平既然说了个开口也不会藏着掖着,吕议现在还是监国的身份,有权知道。他说:“中枢近期再次向各郡县发布招募移民的公文,打算将自愿迁移边郡的人和罗县那边的民众一同分散迁徙。”   “罗县?”吕议一直在持续关注那边的情况,说道:“据张侍郎的汇报,罗县那边的事情已经淡化,大多数民众不再反对迁移边郡。”   是有那么一回事,张良亲自操刀之后,他将那些闹腾得欢的人群分割开来,对那些比较软的人则是一种威逼利诱的手段。   民众很多时候是无知状态,因为无知才是民众呀?说难听点,不管是什么群体精英肯定不能太多,至少是要有一个主次分明的阶级,要是人人都是老大,到底是应该听谁的?就该是天下不断的动荡,这既是所谓的蛇无头不行。   罗县的三十多万人一再被分散,张良只针对死硬份子和软化份子,中间派倒是只做好安置。他对死硬份子的处理方式十分的简单,就是划出一块地皮,周边封锁让他们老实待着。对软化份子是述说实际的情况,鉴于官府近几年还是建立起不错的信誉,事情倒是进展相对顺利。   这一次分批迁移民众前往边郡,主要是被分配到西北疆域的一些区域,那里的地方官收拢了羌人,是按照二比一的比例来和中枢交换本土的民众。   听着可能怪怪的,但是边郡地方官对用新的归化民换内地的民众是一种无比兴奋的态度。在他们看来,不管是不是同一个族裔,羌人与中原文化已经脱节太久了,管理起来无比麻烦不说,更多的时候是需要照顾到羌人的风俗。   落后的文明通常都有一种情况,既是愚昧外加固执,他们的风俗已经不是简单的生活习惯,风俗事实上就是一种与信仰有关的玩意。而一旦地方官在某些地方没有尊重他们的风俗,羌人随地随地都会爆发一场暴动。   吸收或者融合从来都不是简单的事情,特别是那些地方官曾经天真地想要和平演变,等待真的接纳了羌人在治下才知晓什么叫麻烦,能够与内地交换人口,他们肯定是举双手双脚赞成。   “执政似乎给出了不少优惠的辅助?”吕议已经送走了要前往皇帝行辕的陈平,现在的说话对象是李左车。他说:“幸亏是帝国不缺钱,要不按照这种玩法……啧啧!”   帝国是不缺钱,这么个年代铜就是货币。南洋海军已经勘探了吕宋岛,有勘探师信信旦旦地证实那就是一个坐落在铜块上的岛屿,而这座岛屿大到难以想象。   吕宋岛多铜是吕议一清二楚的事情,他更知道吕宋岛除了拥有难以想象的铜之外还有金、宝石、香料等等出产,等于是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聚宝盆,更不用谈帝国还占下了盛产金银的倭列岛。   “呵呵,帝国不会缺钱,怕的是钱变成不是钱。”吕议说了一句李左车不是那么懂的话。   钱之所以是钱,是它能够购买到货物,与之纸张货币有点区别的是,不管是铜、银、金,它们除了成为货币还有其它的用途,因此价值会下降,但至少不会成为“废纸”。   “我听父皇无意中提起过一件事情,因为经济的不断发展,大宗买卖变得越来越频繁,很多商人已经觉得运载数车、数十车、数百车……的铜钱进行交易十分不便。”吕议笑得有些诡异:“他们请求执政府下达金银可作为货币的行政条文。”   吕议笑得诡异十分有理由,他的老爹对金、银、铜三进位的货币改革没有想过保密,结果是该知道的全部知道了,但凡有点手段和眼光的人都在事先储藏金子和银子,就等着银子和金子成为货币的时候看看有没有什么有利可图的事情。   “自己那个老爹是要进行金、银、铜三进位货币改革……”吕议也就是只能在内心里想想:“可是并没有定下兑换率,更加没有说兑换率是固定没有变化。”   另外还有一点是吕议觉得好笑的事情,帝国货币只有皇室拥有制作权,执政府是管着发行权,民间自行制作的货币并不被承认为流通货币,而私自制作货币是诛三族的大罪。   有些人可能不明白,货币是金属货币,不是纸面货币,然后觉得民间可以制造货币是在给官方省却麻烦。然而,看似是那么一回事,可钱息怎么算?另外,私自制作的货币质量也不能保证,比如贵重金属含量不足什么的。   私人储藏金银,特别是众多的金银在天朝时代的某个时期是属于犯法行为,天朝公务猿可以进行搜查据有公有,但是“公”是哪个公就真的不好说了。   在帝国拥有大量贵重金属没什么罪,毕竟货币就是贵重金属,问题是非货币状态的贵重金属不被官方接纳,哪怕是民间承认价值,他们进行交易的时候总是依然要缴税,再则是没有得到官方的认可也就无法产生信赖感,这么干的或许会有,但肯定会存在纠纷,一旦纠纷多了,乐子可就大了。   吕议无比确切地知道一件事情,自家那个老爹已经要开始玩金、银、铜三进位货币体系,期间必然是要一再地创造官方公信力,然后可能还会引导商人什么的,例如商人所说的每次交易拉着那么多的贵重金属麻烦,需要更加便利的交易方式,无论是会叫钱庄还是银行,反正肯定是要被搞出来。   叫钱庄或银行什么的都好,一旦这个玩意出现,纸质的凭据也就出现了,到时候银票或是钞票会先成为大宗交易的货币,慢慢地被世人所接受,最后在官方的推动下成为唯一的货币。   “纸质的货币可不是那么好搞的,不知道老爹会用多少年的时间来完善符合这个时代的一套规则,然后又怎么来进行防伪?”吕议摸了摸下巴,眼睛看着前方像是在专注看什么,实际上他的眼眸根本就是失焦状态,心里想着:“两宋商业发达,大宗交易频繁,先从蜀地出现交子。交子不过是一些豪商用来进行大宗交易的提现凭证,后面逐渐转为有信用且被接受的‘货币’……”   严格来说,北宋时期出现的交子不是货币,不过是商人与商人之间为了省却运钱麻烦的一种产物,它本身的价值只是被限定在提前这一项上面,就好像是存折的作用。   存折的确是存了钱,它也就有价值,是看存了多少就有多少价值,它本身就是纸张。现代没人会互相递出存折交易吧?可是两宋就会,那是因为宋人的交子只要能够对得上暗花(密码),谁都能提钱。   要命的事情发生了,蜀地商人创造出交子,后面也不知道是怎么演变成为整个大宋商人都接受的产物,形成了一定的影响。   有了影响力,宋朝廷没有任何意外地伸出了手,宋朝廷可不是要创建起一套金融体系来保证交子的价值平稳而又存在下去。真不晓得宋朝廷是不知道还是装傻,无视掉需要存多少交子才有多少的价值,胡乱搞了一通,如宋朝廷没有存进任何贵重金属,然后印了一大堆交子,喊着一张交子价值多少,强行推广使用,做出了有如强盗一般的抢劫行径将经济给搞崩了。   “唔……搞崩交子体系的是那位身负民望三十年而不出的某人。”吕议嘴角勾了起来:“帝国是建立在公元前多少年来着?现在可不流行养民望啥的,也没有人敢那么干。那么干的‘专利权’在儒教哇。”   正当吕议胡思乱想着,有军士来报,说是那个山民(虎子)逃跑不成正在撒泼滚打。   “……”吕议其实已经忘记了虎子的存在,毕竟事情到了这么一步,一个逃脱追捕的山民已经不存在人情法理性质。本来抱着能帮一把就帮一把的他,心里下意识不愿意想起这么个人。   “加强教育很关键!”吕议对李左车说:“帝国可不是要一直窝在‘祖地’,咱们是要不断向外开拓,但是打下再多的地盘,内部人民素质没有上涨,玩着玩着就该……”,后面的崩乱二字没说出来,因为那很伤人。   李左车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位殿下本来是同情山民的,但是后续的情况一直回馈过来,山民的一系列所作所为让这位殿下非常非常的纠结。   “国民素质啊,不是我们认为好,他们就觉得好。”吕议闷闷地说:“这才转到对内民政调整的前期,不会只发生这么一次的。” 第1012章 如何是好   提升国民素质?这可是一个伟大并且艰难到难以想象的工程。   帝国从五六年前开始注重教育,因为现在这么一种年代并不是想要识字就能学到,知识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他们依靠自己的家传知识培养出一代又一代的精英,导致华夏将近两千万人口中,识字的人估计也就只有不到三十万……可能连三十万人的识字率都没有!   吕哲所做的教育普及化进行得异常的艰难,他最先铺开教育体系的时候,是集中了一些识字者,亲自抽出时间来教导他们学会拼音,用拼音来推广普通话,因此并不需要这些识字者有多么的广博见闻,就只是需要识字。   教导出一批人之后,吕哲就用这些“速成班”的人去教会更多的人。因为有拼音的存在,实际上推广发音一致的普通话根本就没有多大的难度,特别是那些接受教育的人本身就识字的前提下,用了大概二年的时间才培养出近四千的初级教师。   所谓的初级教师是什么?就是懂得拼音应用。这一批初级教师被分配到南郡各地,一般是一个里才有一名至二名识字者,他们教育的对象是六岁到十三岁的孩童,空闲状态也会开夜班来教导成年人。   开夜班扫盲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天朝时代就是依靠开夜班来教育成年人进行扫盲,事实也证明效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但至少是有那么一点用处。   “我们现在有将近四万多名的教师,他们奋斗在乡里一线为帝国教育添砖加瓦,仅在过去的五年为帝国培养出至少一百四十万的识字者。”吕哲脸上是带着微笑,他说:“四年培养出一百四十万个识字的人,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加了不起了!”   当然,那一批人就只是识字罢了,他们能看得懂大部分的通用字,并未被加强学习更深的知识,这与帝国目前的教育体系简陋有着根本的关系。   帝国目前的普及教育是到了什么样的水平?是只推广拼音,其它东西,比如数学也只是九九加减乘除,更加深奥的东西嘛……说实话,吕哲本身知识有限,光依靠回忆也想不起太高深的东西,哪怕是想得出来,那些知识没有办法形成一套严密且有逻辑性的系统,这样怎么去作为教育材料?   任何没有形成严密逻辑性的知识,特别是牵扯到科学,传播这样的知识,唯一下场是会带歪一个民族未来的科技树。科学也绝对不是跳跃性的发展,那是一整套循环渐进的发展模式,任何的科技都是牵扯到不止一门的知识,可以想象需要多少知识基础才能在科学上取得成就。   “是朕太心急了啊!”吕哲感叹了一句:“现在的人不知道充实边郡意味着什么,他们不会有那样的觉悟。”   会稽郡的张耳在做事,并且不能说他是在胡搞瞎搞,因为是出于国策的需要在做事。他最聪明的地方还有一点,那就是一切不超过帝国的律法基础,一条条的行政命令都是在帝国的律法基础之上。   吕哲知道了会稽郡在发生局部的民乱,他能够在心里痛骂张耳,但是任何一条行政的公文都无法处置以法办事的张耳,甚至是会稽郡发生这样的时候之后只能想着擦屁股妥善解决。   国家的改革肯定是会迎来持续不断的阵痛,他们会在日后生活改善时转过头来赞美,过程中有人会骂有人会哭,不外如是。   “陛下……”李斯斟酌一下用词,说道:“正因为他们不知道,我们才应该强力的执行。”   吕哲最近也在思考相关的问题,如继续使用温和的手段进行移民,昂或是使用相对强硬的手段进行移民。   张耳办事不漂亮,但是他给出了答卷很光彩,三个月之内集中了十六万的民众,只等待中枢派人过去既能安排着向想要移民的边郡进行迁徙。   恰恰是张耳仅在三个月就能集中十六万等待被迁徙的人,吕哲才会怀疑自己之前的温和到底对不对。   这么个年代里,帝王对治下民众温和其实并不能是完全对的态度,按照很多的人想法,使民众爱戴用处不大,使民众畏惧才能更好治国。然而事实真的是这样吗?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张耳的行为不能鼓励,但是……”吕哲顿了顿,正了正脸色才继续说道:“有功必赏是国家平稳的基石。”   治军赏罚分明可以使得士卒愿意效死,治理官员其实也是这样的一套。吕哲不能因为内心里不喜欢张耳的一系列而就不进行奖赏,那等于是破坏了酬勤的基本规则,哪怕张耳的功劳并不值得鼓励,但成绩在那里。   吕哲踟躇是什么?是明知道山民没有杀官,而后再杀无辜之人,那么会稽郡的一系列事情分明就是张耳在律法框架内的官逼民反。他不能也无法超越律法的框架,因为自己的主观意识去处置张耳,不但不能处置还要奖赏,瞬间内心里就有些迷惘了。   不但是李斯认为不能放纵民众,帝国百分之九十点九的官员都会认为对待民众应当强力统治,他们的想法是民众无知,身为统治者就该来规划和制定民众的生活规律。   吕哲很无奈,他无比清楚华夏历史就是这么走下去的,以前是官员决定民众的命运,以后还会是官员决定民众的命运,直至天朝时代依然是官员决定民众的命运。   其实换个说法吧,世界上又有哪个国家不是官员在决定民众的命运呢?但是总要有一条渠道让民众的声音能够“上达天听”,有效地将自己的回馈到统治者那边。   “我们的律法有漏洞。”吕哲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他目光炯炯地看着李斯,说道:“不但是律法,甚至是行政体系都存在不合理的地方。”   李斯听得脑袋“嗡嗡嗡”作响,他很想欢呼,一切只因为皇帝对他说的那些话。   任何一套律法都会存在漏洞,甚至是律法会出现前后矛盾的条文,这种事情哪怕是到了现代依然没有避免。   说到行政体系,吕哲以前是直接用秦国的三公九卿制度,后面因为地盘一再扩大,三公九卿制度有那么点难以支撑越来越大的政治体系,特别是一些前所未有的部门被设立起来,每一个部门总是需要至少一名主官和相应的官员、文员,但是三公九卿制度里的官衔也就是那么多,怎么办呢?   吕哲的应对手段是新命名一些官职,然后再弄出一套似是而非的九品中正制度出来,导致的现象是三公九卿制度与九品中正制度同时存在。   帝国不但是三公九卿制度和九品中正制同时存在,甚至是两套制度有一些部门其实有些重合。战争状态下一切以征战为优先,隐藏起来的忧患被不断的征战给掩盖了下去,吕哲已经事先向大臣述说过一点,一旦草原的威胁解除帝国就将会迎来一段时期的和平,尽管不是绝对的和平,可是十万众以上规模的战争将会停止,帝国即将要展开文治,一众地方官就开始按捺不住了。   吕哲所说的“文治”绝不是压制军方助长文臣上仰,是对帝国腹地的一连串变革,即所谓的农业与工业重新规划,一众地方官对国内大治早就望眼欲穿。他们之前也是在治理和建设地方,可是皇帝的注意力不在这里,中枢的注意力也是被牵扯到对外征战,治理地方的大小功劳因为舆论都是在征战上面无法造成舆论上的影响,虽然是依然有酬勤的功劳,但是能够得到更大的影响才是文臣所期盼的。   历史上李斯力主执行中央集权制度,那是将所有的权力集中在皇帝一人手中,等于是将民间执行的“家主政治”套在“国家制度”上面。这样的主张等于什么?等于是成了“家国天下”,也就是所谓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变异版。   在春秋时期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解读是:天底下的土地都归于统治者治理,治理地方的大小领主亦是统治者的臣工。   春秋时代是一个封建的时代,讲的是“你的就是你的,我的才是我的;你的臣子是你的臣子,你是我的臣子”,因为是封地领主制会牵扯到“财产自主权”的意识,但是经由中央集权制度那么一搞就变成了“你的不是你的,我的还是我的;你是我的臣子,你的臣子也是我的臣子”,等于是天下第一人(皇帝)拥有了生杀予夺的绝对权力,封建时代的财产自主权也消失了。   中央集权制度带来的是什么?就是所有人都盯在“天下第一人”的宝座,因为只要坐上了那个宝座就能对天下苍生有生杀予夺的绝对权力,结果就是人人都期盼着能够天下一统,来个“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的可怕循环。   吕哲希望掌握绝对权力吗?是个人都有权力欲望,只是懂不懂得控制罢了。他一直都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欲望,很多时候是将暴虐抒发到对外上面,心情顺畅了才能好一些地对待治理下的民众。   在国策需要的前提下,发现强硬比温和更好用的时候,特别是关乎到帝国能不能长久具有那些新占领区的时候,更考虑到未来一再开拓出去的一系列移民充实,吕哲其实已经动摇了。   不是说吕哲对外开拓的理念动摇,是凡事对内温和上的犹豫。无论他对内是不是真的温和,或是一直假装温和,发现强制执行比劝导更有用的时候,原本因为民众不配合边郡国策内心里未尝没有失望和不耐烦,一个两个说应当对民众强硬一些,再有张耳等一些人钻了律法的空子干出一些成效,心立刻就乱了啊!   “国家的行政体系需要改一改。”吕哲说着却发现李斯的眼睛贼亮贼亮,旁边的叔孙通一脸的若有所思,另外几个人或是震惊或是茫然。他收回目光,说道:“三省六部或许会是一个不错的行政体系。”   李斯很急切想要开口,却是被叔孙通抢了个先。   叔孙通亦是一脸的急切,问道:“陛下,什么是三省六部?”   帝国之前的行政体系是吕哲委托叔孙通进行改革,从三公九卿和九品中正两者上进行删减和增加,很明显是搞出了一个四不象。对行政体系的制定为叔孙通赚足了名声和名望,他虽然一直是介于博士和卿之间的行政地位,但因为声望的关系相对吃得开。   “三省是:中书省(亦称内史省)、门下省、尚书省。”吕哲发现了叔孙通的急切,他并不点破,缓声道:“吏部、礼部、兵部、户部、刑部、工部,既是六部。”   三省六部出现的时间是杨隋时期,那是改良于九品中正制而来,这一套制度最大的特点就是没有丞相,丞相的权力被分配到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   中书省的主要作用是起草政令;尚书省是管理政务;门下省是审核政令。三位一体的权力都是来自于丞相本来的职权,等于是分散了丞相的权力形成一种独特的制衡。   叔孙通听了眼睛一亮,李斯听得眼神放光,有人欢喜自然是有人惊愕和犯愁。   六部?兵部一听就知道是军方机构,而兵部被归在六部框架,等于是与其它“部”持平,文官听了怎么能不感到振奋!要知道帝国军方可是凡事优先的级别,文官集团早就想要改变这一现状,振奋的说法还是轻了,应该说是欣喜欲狂才对。   没等在场文官欣喜多久,也没有让五官犯愁多久,吕哲那边又补了一句:“也许并不合适……”   这一下全部的人都犯愁了,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吕哲为什么思绪会这么飘忽。   吕哲会这样的原因太多太多了,行政体系混乱是其一,另外也是与近期张良的一些作为有关…… 第1013章 封建?   张良在干什么?他很努力地在安置任务之内的移民,并且做得比较不错。不过,似乎是安置移民的事情对他来说相对轻松似得,他还有余力去干一些其它的事情,比如为以前的老主顾捞一些好处。   韩成,原来的韩王,现在的帝国四等侯爵,他就是张良的老主顾。   张良对韩国有着浓厚的情感,曾经的梦想是恢复战国初期韩国的荣光。可惜的是天下虽然大乱,他也努力地帮助韩成复立了韩国,但是无论面对什么对手韩国都是一败再败。   天下早不是战国初期的天下,年节也不是征战不绝人宗庙的战争,天下大乱之后韩国与魏国这对难兄难弟的王室一直被驱逐着逃窜,若他们不是王室身边的人早应该跑光了,正因为韩成和魏咎是王室成员身边才一直聚拢着一群人效力。   张良渴望能够恢复旧时韩国的荣光,但是很多时候不是有能力就能够办成事,有能力也要有与之平持的实力,可惜的是韩国并没有多少实力。   现在的天下已经再次一统,韩成虽然是韩国王室的成员,可他并没有多少雄心壮志,甚至是可以说因为当了王上之后一直过着惊心胆颤的颠沛流离逃亡生活,他想要过富家翁的愿望要比经营韩国更加强烈。   扶苏与魏咎还有点雄心壮志,两人选择作为帝国的封王,带着一帮愿意追随的人将要前往蛮荒建立自己的封国,张良曾经劝过韩成也这么干,但是被韩成非常坚决的拒绝了。   帝国才有多少侯爵?是七位侯爵。比侯爵爵位更高的公爵也不过才两名,比公爵爵位高的倒是比较多,但是这些封王在帝国本土根本就没有什么权力。   帝国的贵族并不是空有贵族头衔的群体,他们会有自己的封地,他们会有自己的私兵,他们会有……总之春秋时代的贵族该有什么他们就有什么,只不过那些身份带来的特权被吕哲优化和减少。   没错啊,吕哲执行的就是领主体制的分封制度,分封领主的时候参考了上古先秦时代结束之后的汉帝国对贵族的分封制,如封地最大为一个城,城为王爵的封地,侯爵为“县侯”、伯爵为“乡伯”,子爵为“里子”,男爵便是“亭男”。   帝国的爵位又分为五等,那么封地的大小自然也有区别,封地的初始人口也有等级,但是一旦被划为封地是减少人口或是增加人口就看领主自己去努力了。   至今帝国内部只有一名王爵,这名王爵叫赵歇,他的封地是新建的邯郸城,至于他能够拥有多少领民那是取决于那帮家臣有多少能力。   事实上在交通不便利……至少是中枢力所能及的控制范围外,真的没有比“领主制”更好的制度了……   国家的有效控制范围在现代有一个专用词叫“帝国极壁”,意思就是说因为交通的限制,任何一个国家的扩张都不是无穷无尽,因为哪怕是扩张并且实施占领,但是与行政中枢离得太远,一旦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中枢无法及时地做出反应,等于是随时都有可能失去占领地。   中枢无法及时做出反应,离中枢越远的地方有效行政也就越小,这种前提下的扩张犹如镜中花水中月,但是领主制就不一样了。   “封建”在天朝时代代表的是不好的词,一定要抵制,一定要破坏!然而“封建”这个词真的是从一开始就不好吗?恐怕是未必!   “封建”在上古先秦时代的意思是什么?“封建”这个词本来的解读又是什么?华夏文明屡次遭受入侵,知识的断代多到难以想象,很多发展起来的社会体系和科技也在一而再再而三的战火中消失。其实“封建”有着一个基础,那就是“财产私有权”的确立,拥有属于自己的财产才是封建的基础。   在“封建”的时代里,王不能随意地掠夺和奴役自由人……所谓的自由人有一个称呼叫“国人(国民)”。什么意思呢?就是领导不能说什么就是什么,比如“你的钱充公!”“你的地充公!”“你的房子充公!”。   周王室时期有一个成语叫“债台高筑”,那是周赧王向许多商人借了钱,可是他又无力偿还,只能是躲避在一个高台之上羞于面见那些讨债的商人。   哎呀呀!商人竟然敢向领导讨债?那是跟领导过不去!必须以势压人,必须使用人脉让那些家伙倾家荡产或是家破人亡!   问题是……周赧王没让那些商人倾家荡产和家破人亡,不是他没有那样的权力和实力,是当时的普世价值观现状下,他要敢动用任何方式的暴力将会“失国”,也就是被自由人鄙视和瞧不起,导致王位更替,失去身为王者该有的威严和信用。所以了呗,同样是领导,有些领导欠钱是给被欠钱的人面子,而周赧王只敢躲。   周赧王借钱借的就是自由人的私有财产,他无法也不敢不承认,躲得还无比的尴尬和羞涩。   身为天子的周赧王尚且是这样,证明“封建社会”里对财产私有权的尊重,那么领主们会是什么样的作为就可想而知了。   领主制讲求的是领主对领民拥有保护权和守护权,领民对领主有着纳税和助战的义务。恰是因为互相之间都有责任和义务,等于是某种程度上的平等,因此领主只能是善待领民,因为一旦不善待领民会用脚来“投票”,失去了领民的领主就成了“光杆司令”,带来的后果会非常非常的严重。   领民服务于领主,领主服务于更高阶层的贵族,整个贵族阶层服务于王,一环套着一环的社会体系下,有各自的义务和责任,因此在爆发战争的时候总是会看到一幕,王召集自己的领主,大小领主召集自己的封臣,领主的封臣召集领民,领民招呼奴隶,一层层的集结起来组成一支大军。   领主嘛,就是拥有自主权的一个阶层,他们遇事时能够有限度的自行做主,那么就不用事事需要得到来自中央的许可才能有所行动。   啥?担忧领主做大之后,如周王室分封的诸侯国取代中央?分封时,中央比各个领主强大至少百倍千倍,有这么强悍的本钱最后还被领主超越,那么这样的中央被取代也是理所当然。   吕哲的想法说不得多少高尚,但也并不自私。他就是想要趁着千载难逢的机会使得民族生存空间不断扩张,从未想过说自己建立的皇朝一直持续下去。   对吕哲来说,自己一家能够长久成为“天下共主”自然是极好的事情,但一代、两代、三代……不知道会有几代,子孙不孝将江山丢了,那些占领区起码有过占领的“事实”,按照华夏文化的惯性,取代旧有统治权的新帝皇家族肯定会想方设法地将领土保持完整,这样一来肉要是烂了,那也是烂在华夏民族的锅里。   所以嘛,吕哲知道张良在帮助韩成,是走的律法漏洞在给韩成敛财,手甚至伸到了即将移民的那批人身上。   张良是怎么做的?他在安置移民的时候,有一大批地会被官方进行收购,地由官方持有之后会进行新一轮的贩卖,他是挑选了好地以相对合理的价钱卖给了韩成。   什么是“相对合理的价钱”很有值得说叨的地方,可是张良的行为只能说不检点,并非是属于滥用职权。   吕哲得知张良干了那些事情之后比较郁闷,张良不会是第一个这么干的人,张良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这么干的人,律法存在漏洞下的疏忽,怎么办?只能是凉拌,像张耳做的一切是在律法框架内一样,张良也是按照律法的框架在办事,吕哲心里不舒服,也只能是不舒服。   三省六部从有隋一代设立起来之后连续传承到“我大清”灭亡,执行的时间差不多有一千三百年,这样看来三省六部这套制度必然有着它的实用性?   “硬搬照套不行啊……”吕哲已经连续思索了三天,眼见出巡队伍将要进入衡山郡,再有一个月左右就该返回国都,他不断揉着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要看国家的实际情况,然后来完善行政体系,不是像民国那样……”   民国什么样?一大群得了江山的人,他们无视了国情民情,以为别人用得好的行政体系就能适合自己,每个人嘴巴里喊着“皿煮”“共治权”,实际上干的却是争权夺利的事情,嘴巴喊不过就拉起队伍互相干,结果是两千多年前的“春秋”再次在华夏大地重演,不同的是这一次可不是春秋时节能够安逸玩窝里斗的环境了。   民国时期,一群人玩着玩着,光顾着玩,国家分崩离裂,一群喊着“为民族”“为国家”的家伙,他们甚至连“我大清”都不如,至少“我大清”还知道置办和建设工业体系,这群“皿煮人士”除了当中介买办,一直到再次被人取代的时候啥玩意都没干成。   这一趟出巡可不是做戏,吕哲亲身到了帝国各处走了一圈,他能够亲眼看到各地的现状,也能了解到官府对于民间的控制力度。正是因为亲眼看了一圈,了解到越是边塞的地方官府的控制力度越低,因此才会进行一系列的思考。   交通的通常可以使得中枢对地方的控制力上升,帝国只要有足够的条件也在致力修建道路。问题是现在这么个年头修路真的不是那么容易,吕哲花了将近十年的时间也不过才从南郡修建几条国道直通周边郡县,想要延伸出去,抵达西北边疆或是北疆,极为可能又需要另外的一个十年。   “也许‘封建’才是这个时代唯一的出路?”吕哲说的是领主封建制,他领导下的帝国目前也是半封建半集权状态。他闷闷地想着:“‘封建’制度下的行政体系需要众多的贵族,非常非常多的贵族,赐予封地之后还要有一套行之有效的约束力和控制力……”   因为有心事,出巡队伍到了衡山郡境内的时候也就没有特意停留。   皇帝的一个小举动令衡山郡的一众地方官彻底懵了,他们以为是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让皇帝不喜的事情,郡守张兴骑着快马带着几名随从就追赶,跑到了半路遇上了皇帝行辕派来的人。   吕哲是派人让张兴该干么干么去。   张兴会意,并不是衡山郡发生了什么令皇帝不喜的事情,至于皇帝为什么会赶路,那和衡山郡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差不多是出巡队伍将要踏进南郡地界的时候,吕议与一众兄弟姐妹,以及身在帝都的一众官员,相应的礼节队伍,林林总总超过一万人的官方队伍,他们在看到皇帝行辕的时候发出了一致的问候之声。   除开国道两旁的官方迎接队伍,其实聚拢着的“闲杂人等”也是不少,不管是路过还是特意,聚在一起等候皇帝行辕的人超过七万。   “这样没问题吗?”骆摇问的人是萧何。他说:“无论怎么看最近的局势都有点……乱?”   萧何摇着头:“陛下优厚天下人十余载,若是这样会发生‘博浪沙事件’,就该重新思考思考柔还是硬了。”   博浪沙事件,那是张良干的一件大事。他带着自己的武士怯病埋伏始皇帝的出巡队伍,这件事情使得华夏文明多了一个成语叫“误中副车”。   张良就站在萧何与骆摇的不远处,听到“博浪沙事件”的时候脸色有些不自然地扯了扯,随后低下了头。   萧何对张良应该是有什么地方不满,要不也不会明知道张良能够听见对话提起“博浪沙事件”,毕竟始皇帝再残暴也是君王,刺杀君王从来都太令任何一名同样是君王的人忌惮了。   骆摇“呵呵”笑着看了一眼低下头的张良,像是随意一般地说:“陛下在思考行政体系的改良,不知道执政有什么意见?”   听到骆摇那句话的张良笑得比较苦涩…… 第1014章 心乱了   吕哲与叔孙通探讨过三省六部在帝国的可行性和适应性,叔孙通知道了这件事情,那么差不多等于该知道的人都会知道。   儒家学派的士子从来都是大嘴巴,任何一个时代里的儒生从来都不知道保密为何物,那是儒家学派里的思想根本就没有任何与“保密”有关的字眼。   叔孙通对三省六部的理念非常感兴趣,他的感官里这与三皇五帝时期的共治有点像,至于三省六部怎么会与三皇五帝时期的行政体系相似,吕哲表示有点云里雾里。   儒家学派的士子真的都是大嘴巴,他们知道某一件事情,只要是有心想要得知,某个人邀请知情者进行一场宴会一顿酒就能将底子掏个干干净净。   皇帝有新想法,那个想法极为可能改变帝国的官场,事情关乎到自身利益之后,由不得一些人不重视。   张良笑容里的苦涩是因为什么?还不是属于丞相的权力被三分,一旦帝国将行政体系改为三省六部,执政府或许会继续存在,但是“执政”这一官职必定会取消,没有了执政这个职位,他的很多理念可就没有办法执行了。   苦涩的同时,张良内心里也是有些许的欢喜,他与许多人一致认为应当压制军方,一旦行政体系真的改革,太尉署和将军府将会改制为兵部,与兵部行政地位持平的将会有五个部门,六部之上还有三省,那将会形成文官成为帝国拔尖官员的体系,不再是军方一家独大的局面。   很多人所没有想到的是,吕哲仅仅是提个想法就自己熄灭了改制为三省六部的念头。他要的是不断地开拓,一旦军方的地位下降,文官开始抬头,那也就意味着国家将会为文官所掌握。   自古以来文官就不是一群适合开拓的群体,他们的定位是治理地方。纵观任何史书,任何一次国家向外扩张都不是由文官集团来进行,文官集团是最希望安定的一群人,安定意味着平静,那么扩张从何谈起?   文官抬头会导致什么现象吕哲稍微想想就会觉得可怕,文官集团没有开疆拓土的雄心,他们更多的心力是用在斗争上面。   没错,就是斗争,因为文官这个群体从来都是善于斗争的集体,没有敌人的时候是文官与武官的斗争,武官招架不住之后就会演变成为文官与文官内部的斗争,文官将会按照自己的理念自行分化成为党派,党争的序幕也就拉开了。   “所以……父皇还没有想好怎么完善体制吗?”吕议是满脸的纠结啊。他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老爹,说道:“孩儿觉得现在的制度是有问题,但是与之更可怕的体制相比起来,目前的体制并没有失去活力。”   吕议的意思是,既然已经确定永无休止地扩张,保持军方集团的优越性就不能改变,已经在执行的体制是有暴露出一些问题,但是不致命。   “文官……文官啊!”吕哲看了一眼不远处看上去聊得比较欢乐,实际上却是人人会时不时将目光飘过来的人。他问吕议:“监国期间,留守帝都的官员,哪个群体找你最勤快?”   吕议腼腆地笑了笑,说道:“儒生最喜欢找孩儿。”   所以说啊,文人喜欢分派别,帝国是建立在上古先秦刚刚结束的时代,这是一个百家依然活跃的时代,几乎是一家就有“一家之言”,最喜欢傍上统治者兜售治国理念的学派唯儒家和法家。   “其实现在的儒家思想有糟糠,但也有菁华。”吕哲之前是按照后世的眼光在看儒家,真正的去了解儒家之后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他说:“儒家是一个很可怕的学派,他们从不故步自封,一有机会就会吸收掉其它学派的优点,进行一种学术和思想上的进化。”   这个倒是吕哲有些认知上的错误,其实是在汉武帝时期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各家学派全部隐匿在儒家学派中,有的是成功地披上了一层儒家的外衣,更多没有披上儒家外衣的学派则是消亡,一些没有消亡的学派嘛……呵呵,无限被儒家贬低和侮辱是常态,如“工”和“商”。   吕议眨了眨眼睛似乎没有听懂吕哲在说什么。但是他真的没有听懂吗?   儒家能够在最后成为主流必然是有理由,百家的消亡也并不存在无辜。儒家奋力至上的时候,百家也不知道是发觉还是没有,百家之中原本属于统治地位的黄老学派有反击几下,其余学派什么动作都没有,儒家傍上了统治者终结了黄老学派的统治地位,其余百家依然是没有什么动作。   吕议不可能没有听懂,他也听出自家老爹对儒家某些领域上的认可。   吕哲在思考什么?他在思考关于思想的统一性,这样的想法也出现在刘彻的身上过。   刘彻为什么选择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无非就是当时的汉帝国思想太混乱了,又有黄老学派的“无为”。什么叫无为?无为不就是什么都不干嘛!刘彻是要奋起的皇帝,怎么能够允许无为!   近期的帝国是什么情况?儒家一直在奋起,同时黄老学派和杂家也因为一些原因突然爆发出一种难以想象的能量。   帝国长年征战,对外开拓了大片的疆土,那些人认为疆土已经足够大了,是时候停下来歇一歇。因为打下的大片疆土是一种无人区的状态,他们认为这样的扩张根本就没有意义,那么是不是更加应该停止征战呢?   吕哲主持国政的策略是不断启动大型工程,一些学派无视了那是一种劳动能够有收获的行为,睁眼瞎似得认为驱使民力过重,黄老学派抓住了这一观点,他们还指出官员管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长期下去可能会致使民间生怨。   最近还有一个很是令吕哲觉得心优的问题,不知道是怎么开始,或许是一些人率先提出了观点,然后被越来越多的人响应,一种认为律法严苛的舆论先是缓缓地,然后是渐渐地,成了社会上的一种普遍观点。   吕哲有让燕彼详细督查,查了一圈下去,也许是那些操作者太过隐秘,可能是一种人们自发性的行为,反正燕彼没有查出有人操作的痕迹。   律法严苛的论调在帝国没有建立之前已经存在,当时是被单独指向秦国。吕哲建立的国家走的是与秦国类似的路线,建国之初因为是乱世,乱世用重典的前提下只有脑子被门夹的家伙才会跳出来指责,因此倒是没有得到多少责难。   目前帝国在内部已经没有了战乱,少部分地区虽然说会发生一些暴动,但那也只是极少的现象,吕哲不会允许帝国进入“无为而治”的状态,他才不管无为是不是真的会演变成无所不为,一个什么都不管的国家或许能够让大多数人进入平安安乐的状态,但是长久来说绝对会成为全民族的噩梦。   “或许适当的扶持儒家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吕议斟酌了一小会,说道:“儒家有进取之心,只是他们平等对待天下人的核心思想有些要不得。”   吕哲露出了笑容,没错,儒家的进取之心正是帝国想要的。不过,他也知道吕议所说的“儒家平等对待天下人”真的是一个大麻烦。   儒家学派的“天下人”都有谁?不单纯地指本族人,还包括了本族的敌人。   儒家思想中还有一个比较有趣的核心思想,那就是“求仁得仁”,明白点地说就是:夷狄而华夏者,则华夏之;华夏而夷狄者,则夷狄之。   “夷狄而华夏者,则华夏之;华夏而夷狄者,则夷狄之。”是啥意思啊?指的是蛮夷学会了华夏的礼仪,那么蛮夷就能够称为自己人;自己人的思想与蛮夷同化,自己人也会成为蛮夷。   “夷狄而华夏者,则华夏之;华夏而夷狄者,则夷狄之。”的思想不能说有错,但是自董仲舒最为开头在儒家知识中加入自己的“料”之后,儒家可谓是完蛋了!   儒家最被诟病的就是“内王外圣”,长久的时间里总是觉得异族之所以来犯,那是因为异族穷和没文化。既然异族穷和没有文化,儒家想当然的认为那就教导异族,例如派遣工匠和知识分子去帮助异族人进化,然后毫无意外的是每一个被教导出来的异族都没有什么感激之心,任何一个得到帮助的异族都是在壮大起来之后扑向曾经给予他们恩惠的国家。   “儒家的思想可以被‘植入’,我们是不是能够加入一些想要的东西?”吕议比较天真地眨着眼睛,说道:“比如开疆拓土的理念?”   吕哲看着自己儿子假装的天真内心里是无语的。   曾经……哦,应该说那是一件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刘彻就干了类似于吕议所说的那种事。刘彻独重儒家,扶持之后加入了他想要的东西,统一了舆论才向匈奴发动战争。   儒家可以被统治者植入思想并不是个例,刘彻能够将儒家改造成自己想要的学说,其实这也算是开了一个坏头。   既然董仲舒(刘彻)在儒家知识可以加入自己的思想,那么是不是代表谁都能这么干?还真的就是谁都能那么干,结果是王莽紧随其后,王莽还差点将汉帝国给“和平过渡”了。   有了前车之鉴,谁都知道儒家是个什么样子了,最固执的是儒家,最容易摇摆的也是儒家,只要是有足够的实力(或声望),谁都能随意地摆弄儒家,可以一会是S形状,然后再来一个M形状,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因此后世也才有一种说法,说儒家就是统治者的“节操肉便器”。   事实上正是因为儒家极为容易被强力人士改造,结果是董仲舒先“上”,然后是王莽,再来就是程颢、程颐、杨时、罗从彦、李侗、朱熹、周敦颐、张载、邵雍……先后那么“干”,结果不得了了,嘴巴里喊着“子曰”“先贤”的儒生们,他们学习的已经不是原版的儒学,是被“添砖加瓦”改造之后的儒学。   儒家可以被改造是吗?吕哲或许只是顺着自己的直觉,吕议却是带着一种满满的恶意。   吕议的恶意是什么?是他真的认为既然儒家学子的节操是随着统治者而改变,那么真的没有比这么一个学派更适合来当统治者的玩具了。   吕哲却是在想,帝国需要的是百花齐放,绝对不能让任何学派一家独大,乃至于是发生独尊哪一家的事情。   事实上一旦没有了竞争就将会变成一潭死水,对于学派来说是这样,对于任何事情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然后,新的问题出现了,不想变成一潭死水,可是很多时候思想纷乱会导致内部思想不统一,帝国目前已经出现类似的苗头,所以什么说话都开始扑出水面。   “这是一道很难解决的难题。”吕哲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也许我还有大概二三十年的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到了你之后……”,后面的话变成了谁也听不清楚的低声呢喃。   对于吕哲来说,在他这一代保持军方的话语权是一件能够控制得住的事情,毕竟他是开国之君,本身也是从战场上杀出来的领导者,军方的那些将领大部分是由他培养和一手提拔起来,先天上能够稳稳地压住。   吕议没有听清楚自家老爹在呢喃什么,但是他仿佛了解到了什么。   皇帝与嫡长子两人一边散步一边聊天,跟在后面的一大票人也有着各自的心事。   “陛下和殿下会谈些什么呢?”骆摇的眼眸里隐隐有些担忧,他说:“如果真的出现六部,对我们也许是一个灾难。”   共尉刚从西北边郡回到帝都,后面听闻皇帝出巡将要返回就过来一块迎接。他听到骆摇那么说也露出了忧愁的表情:“草原的大战就将开启,无论陛下是不是真的会那么做,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稳定军心。” 第1015章 文武   皇帝出巡了一圈回到帝都,南陵居民几乎是倾巢而出在大道两旁恭迎皇帝归来。   “没人要求他们那么干,他们纯粹是感激父皇带来的富足生活自愿出城相迎。”吕议是与自家老爹同乘一车。他说完又低声补了一句:“今日恰好也是休息日。”   随着工业化的进程已经展开,帝国推动了新的律法,以七天编为一周,每周至少有一天半的休息日,官员是最先享受到带薪休假的一群人,随后被推广到官方的企业之中,民间工坊主和工厂主在工人的强烈要求下也随之执行,不过可以说工坊主和工厂主并不是那么情愿。   “我只是给他们创造一个安定的生活环境,他们的富足是来自于自己的辛勤劳动。”吕哲很认真地看着吕议,说道:“任何一个人的生活水平都跟自己的辛勤劳动有关,并不是出于谁的赐予,我希望你能记住这句话。”   吕议默默不语,他知道自家老爹话中的另一层意思,大概就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那一套,是在警告他别被权势蒙蔽了眼睛,亦是不要将自己抬得太高。   从一系列的举动看来,吕哲是真的在将吕议当成接班人培养了?   欢迎仪式非常的盛大和隆重,皇帝与一众队伍入城之后,南陵令吕泽按照程序召唤鼓乐队、戏子伶人、等等表演工作者在城外娱乐,同时也安排了适应的饭菜给予民众。   吕泽的举动并不出奇,甚至可以说并不是出于帝国时期的产物,那是自上古时期就有的风俗。   上古时期每每遇到官方的活动,官方就会准备多种节目提供民众观赏,除了节目之外还会准备食物提供大众食用,他们管这个叫“与民同乐”。这种风俗从上古时代一直延续到两汉末期,是五胡乱华之后才中断,此后的两宋又恢复并且加强,如赵宋时期的都城还有节假日会向都城居民添送柴薪钱等等就是延续于此。   回到帝都的吕哲自然是立刻进入宫城,随行出巡的文武官员则是各自返回家中。   随同皇帝回到帝都南陵的文武官员会得到半个月的假期,用意是让他们减缓疲劳,也是补偿他们长久没有与家人共处,他们可以借这个假期好好陪伴一下家人,自然也是少不了与妻子温存。在华夏文明的习俗中,这种行为有一个词,叫“人伦之乐”。   臣工有时间休息,吕哲却是没有,几乎是他刚刚进入宫城还没来得及坐热屁股,文官第一人的萧何和武官第一人的骆摇,两人分别领着一群人前来求见。   跟随在萧何身后的人都捧着一些公文,吕哲看到了张良、叔孙通、娩杓、陆贾,和唐秉、崔广、吴实、周术等等一些人。   骆摇后面的那一票人也是捧着公文,他们之中有共尉、司马昂、李左车、武臣、贲郝等等十来人。   由骆摇和萧何领前,两帮泾渭分明的人行礼过后很有自绝地分列两边坐下。   “陛下。”骆摇停留在原地,他得到吕哲的同意才继续说:“各边郡近来军务,北疆针对峻稷山战事的部署和变动,负责一地的人都在了,只等陛下询问。”   每个人至少是捧着一叠的公文,索性现在是用纸张来承载文字,要是还用竹简承载文字,岂不是要堆得没地方容人?   萧何也说了一些类似的事情,他后面又补了一句:“近来各地暴乱频生,执政府在检察署的协助下进行调查,已经有了些许的答案,只等陛下询问。”   吕哲一直沉默坐着没有说话,他一路上想了那么多东西,甚至连改革行政体系的想法都出现了,不正是因为国家内部近期有动乱的苗头吗?   任何一个国家在开国的时候从来都不会害怕麻烦,除了领导者和一众开创基业的人身经百战之外,他们因为是开创基业的群体必然是有着进取的锐气和压服底下人的底气,因此哪怕是国家会发生动乱,他们也有绝对的信心平息掉。   一个国家发现麻烦很多时候不是坏事,反而要庆幸麻烦及早地出现,不是等到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突然爆发出来。   沉默了一小会的吕哲开口了,他先问萧何,问的是各地为什么会发生暴乱,暴乱的群体又都是谁。   “张耳作为始作俑者,他针对山民,因为并没有触及律法,各地郡县有样学样,俱是先拿山民作伐。”萧何说这句话的时候难以掩盖怒气,他说:“因此各郡县动乱的群体皆是山民。”   山民吗?吕哲了然。他不是不想处置始作俑者张耳,只是依法治国的理念之下,张耳的行为虽然不妥但却是依法办事。   一个人没有犯罪怎么去进行处置呢?一旦吕哲处置没有犯法的张耳,等于是打破了一贯尊重律法的态度,这样一来是皇帝率先不将律法当回事,别想其他人会再尊重律法。   “执政府已经有拟定。”萧何看着吕哲,试探一般地说:“作为郡守张耳成绩斐然,执政府有意在张耳任期满了之后委派重任,将张耳调往总督省?”   总督省是什么,又是在哪?其实就是西北几个郡合并起来的一个临时行省,它包含了敦煌郡、酒泉郡、武威郡、张掖郡。这个总督省目前是由李斯来作为总督,拟定的每一任是三年,不出意外的话李斯会连续担当三任,执政府调张耳过去总督省不可能是担当总督一职,大概是会作为“丞”一类的存在。   因为西北总督省是好些个郡的联合,行政地位是比郡高上一级,张耳哪怕是作为“丞”一级的官员在行政地位上也比内地的郡守要高一些,等于是升官了。不过,西北总督省说实话有些荒凉,几个郡的人口相加起来估计还没有会稽郡一地多。   吕哲点头认可了萧何的举措,他说:“西北总督省是离西域最近的帝国边界,未来帝国会持续经营西域,那么西北总督省的建设就显得重要。张耳有着雄心壮志,必然不会拒绝可以提供发挥才能的舞台。”   萧何也是这么想的。他从一些渠道知道张耳不甘寂寞,一个不甘寂寞的人不适合被任命在腹地,这样一来这个不甘寂寞的官员必然是会瞎折腾,派去正直建设高峰期的地方任职恰好就合适。   张耳不是喜欢折腾吗?到了西北总督省的时候,他能够折腾的地方实在是太多太多了,那边有在吸纳羌人,帝国腹地也会源源不断迁移民众前去安置,光这些就够他忙的。   另外,帝国未来会持续蚕食西域,作为离西域最近的帝国疆土,西北总督省还需要时刻保持道路的通常,时不时会有辎重运输队伍途经,作为当地的官员没可能不被牵扯到精力,到时候谁还有多余的时间去瞎折腾什么玩意。   萧何说话的时候,吕哲注意到班列中的一员侍郎一直张口欲言却又不敢。   那名一直张口欲言的人是张承,也就是会稽郡的前一任郡守,他已经知道会稽郡发生的一切。有一些依然在会稽郡任职的故交,他们的私信也陆陆续续送到他的手中,因此他清楚张耳做那些事情的因由。   吕哲并不知道张承是谁,毕竟身为皇帝哪有可能会注意所有官员?皇帝要真的想要记住每一个人,其它的事情还干不干了!   萧何汇报的事情相对繁杂,各地民生,各地经济,各地官员的任调,有些是之前吕哲已经知晓并允许,有些则是经由吕议监国期间操办。   一些事情关乎到吕议,吕哲想了想也就命人将吕议喊过来,借这个空档开始询问骆摇关于军方的事情。   萧何知趣退了下去,他得到皇帝的允许选择带着一种文官退往偏殿。   “你治理地方的理念非常不错,能够使得各郡县进行借鉴。”萧何刚才自然是发现了张承的举动,他特意招呼张承到一边,说道:“我知道你很急切,想要阻止张耳在会稽郡的所作所为。”   张承连连点头,将要说话时,萧何又开口了。   “张耳是现任的会稽郡郡守,他的任期还有将近两年。”萧何目光炯炯地盯视一脸急切想要表达什么的张承,说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做好你身为侍郎应当做的事情,可明白了?”   张承说道:“职在离任之前做了诸多安排……”   “你的安排并没有过错,若是会稽郡按照你的部署,未来的五年或许达到大治。”萧何说着低叹了一声,复说:“为官一任,且是一任,本职最为重要。”   张承立刻尴尬的笑了。他已经听到不少关于为什么那么做的原因,无非就是他在将要离任的时候竟然布置未来多年的工作,导致新上任的郡守想干什么都没得干。   萧何是觉得张承是一个有能力的人,然后在用语言点拨。   文官与文官之间最不能互相得罪,因为他们都是一群喜欢斤斤计较的人,且文人记仇的时间最久,很多时候要是互相有仇恨最爱干拆台的事情,哪怕是那么会误了公事。所以吧,萧何还有点让张承私下与张耳沟通的意思,只是萧何不能说得太明白。   张承还是听懂了,他也觉得“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做得比较过份,本来就有心与张耳沟通,听了萧何的话不住颔首表示明白。   没有一会,吕议来了,他见萧何与一众文臣在偏殿,又看了看正殿里面一群武官在向自家老爹汇报,想了想先去见萧何。   吕哲是在听取武官汇报,讲得最多的还是关于征讨草原的一系列事情。   今年秋季帝国将会进军峻稷山,统军主帅是季布,下辖四个军团,分别由两个骑兵军团和两个混编军团组成。   四个军团的统一番号为草原派遣军,骆摇的意见是帝国连续对草原用兵,除开季布所率的四个军团,其实还是有几个军团也是处于草原地段,认为应当给予更有针对性的番号,如任命季布为征北将军,四个军团给予征北兵团的番号。   帝国有太尉,有东、西、南、北的四征将军,有东、西、南、北的四镇将军,长期以来将军级别的官职大多是属于空置状态。   会出现官职空置状态也算是吕哲统治下的一种特色,是到了有必要的时刻将军级别的官职才会进行任命,其余时刻基本上是中郎将级别……如征东、征西、征南、征北中郎将,和镇东、镇西、镇南、镇北中郎将作为主导。   一直是到上古先秦结束后的好些年头里,将军级别的官职基本上是不多,像是两汉时期就是属于这种情况,将军这一官职的含金量也能得到体现。随后的历史阶段中,各种各样的将军增多,实权将军依然是那么几个,但是没有什么实权的杂号将军多得没法数,将军的含金量开始逐渐下降,到最后甚至是统率一两百人的人也是一员将军。   唔……必须说明的是,将军的名目多是文官的阴谋,他们一再增设将军,无非就是使得“将军”变得泛滥,什么玩意多了就会贬值,将军依然是那样。   “朕同意了。”吕哲颔首同意设立征北将军幕府,又说道:“征西将军幕府和征北将军幕府,两个幕府可以持续到各自的战事结束。”   骆摇恭敬行礼,脸上的喜色根本没有掩饰。   在场的武官也都是露出欢喜的笑容,他们已经试探出皇帝的态度,皇帝依然无比重视军方,这一点对于武将集团来说远比获得某个局部的会战胜利更加重要。   “陛下。”萧何是在骆摇退到一边才又领着一帮文官进殿,一进来就说道:“臣方才收到来自西域的最新消息,使节团于西域北山区域遭到冒顿率领将近二十万众围困。”   吕哲一时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没错,使节团是属于执政府那边管辖,但是牵扯到冒顿不是应该由检察署或是军方来进行汇报的吗? 第1016章 西域人的忧患意识   西域强国之一的宛国与冒顿所部合流了!   李信杀楼兰王是宛国彻底倒向冒顿的主要原因,与宛国一同倒向冒顿的还有休循、捐毒、疏勒。他们是看到了帝国的咄咄逼人,也是被李信的行为给吓到了,深怕下一个被在王宫砍掉脑袋的人会是自己,因此毫不犹豫地选择站到了帝国的对立面。   楼兰本是宛国的属国之一,李信杀死支兀另之后,率领一帮临时拼凑的部队前去堵住前来兴师问罪的宛国军队,双方在于阗河区域爆发大战,被卷入战事的有于阗、扜弥、渠勒、戎卢等国。   那是一场波及面相对广的战事,不过战事只是进行了不到十天就以李信兵败后撤稍微告一段落。   事实上李信率领的部队很杂很乱,兵源是来自于西域各国的土著,仅有不到三十个帝国人士作为军官。这支临时拼凑的部队从武器装备到任何一样东西都很乱,面对的是憋气愤慨并且武装齐配的宛国军队,李信似乎也没怎么卖力指挥军队,焉能不败?   李信告诉自己的侄子李任,说聚拢一批西域土著去与宛国军队交战,一方面是为即将到来的帝国大军争取一些时间,另一方面是要让西域南部的王国、城邦、部落与宛国见血之后发生仇怨。   抱着这样想法的李信,他很多时候是故意制造拼杀的激烈程度,一支临时拼凑的部队怎么能够打太激烈的战事呢?统属之间还没有建立信任,因为士兵来源多又杂也会有小心思,打轻度战事或顺风仗还能支撑一下,面对激烈的战事只会出现互相扯皮、推脱,最后干脆找机会狂扯脚丫子逃跑。   李信率领的部队溃败,宛国的军队是直接穿过于阗和扜弥的地盘一路追,三千宛国先锋部队追到戎卢境内的时候遭遇到一支为数五百人的帝国骑兵,双方又在戈壁边上展开了一场厮杀。   因为支撑没有多久就溃败的关系,本来有些畏惧李信的西域南部诸多势力,他们其实已经减缓了内心里对李信的恐惧,已经是在找机会要收拾李信。他们本来都已经商量好了,一旦退到且末就将好好折辱一下李信,至于说杀死什么的,一来是没有那么笨,二来是不敢。   商量好该怎么折辱李信的一群人,他们的算盘被突如其来的一场遭遇战给打消了。   五百帝国骑兵是正面迎上了气势汹汹而来的宛国骑兵,他们在无数人的窥探之下,于双方距离二百米的时候抬起劲弩射出弩箭,然后骑兵队伍在继续的冲锋之中抓起骑枪成了矢锋阵。   那是一场干净利落的屠杀,是五百帝国骑兵对三千宛国骑兵的屠杀。帝国骑兵冲锋之中直接凿穿,而后又在小迂回中插进出现混乱的宛国骑兵腰部,几次迂回穿插和凿穿之下,宛国骑兵毫无意外地崩溃,随后便是一场少数帝国骑兵追杀大队宛国溃兵的戏码。   出现在且末区域的五百帝国骑兵是征西兵团的一支游骑兵,他们是整个征西兵团中众多前驱的其中之一,后面还有为数四万多的袍泽已经开进了西域南部。   宛国在西域一直都是强国,压服了西域西部的众多王国、城邦和部落,是区域性当之无愧的霸主。   能够成为一地区域性霸主的国家,其军事力量必然是不差,然而在西域西部纵横无敌的宛国部队,以三千打五百,并且是在正面硬撼的战场中被打孙子一般地消灭大半,仅仅逃出不到二百骑,其余不是战死就是被俘,从头看到尾的西域南部土著们彻底的呆了。   李信返回楼兰并没有面见蒙恬,他是让自己的侄子李任前去见蒙恬。   李信不见蒙恬是处于一种自尊心作怪,其实何尝又不是觉得尴尬?   对于李信遣来侄子而不自己亲来,蒙恬内心里也是松了口气。他俩曾经都是始皇帝麾下的战将,不止一次协同作战,官职上面两人一度忽上忽下,现在一个是在野的乡人,一个是帝国的征西将军,以其互相见面尴尬。不如不见。   李任是得到李信的授意向蒙恬介绍西域南部的情况。   西域南部在李信杀死支兀另之后进行了短暂的协和,除开个别的王国不愿意服从之外,实力弱一点的城邦和部落已经被整合。不过这种整合只是趋于表面,蒙恬若是有心可以在已经有的基础上获得一些助力,也算是李信将走之前留给征西兵团的一份人情。   李信带着楼兰王支兀另的脑袋,还有一应的战利品,来时是二十九人,走时也是二十九人,他们潇潇洒洒地踏上了回归帝国的路途。   蒙恬进入西域南部,他将大军的驻扎地点选择在白龙堆附近。   会选择白龙堆有一定的原因,那里是一个交通要地,周边有山国、车师、楼兰、危须、尉梨、渠犁等十数国,最主要的原因是这里取水容易。   恰恰是因为白龙堆附近不缺乏水源,因此白龙堆才会成为一个贸易集中处,与之取水一样便利的葱岭那边,成为西域三大贸易集中地之二。   蒙恬选择白龙堆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他需要与早期进入西域的部队在位置上形成遥相呼应,再则是还有后续的部队没有跟上来。   白龙堆的东边是帝国新设的敦煌郡,征西兵团进入西域的时候,因为暂时还没有摸清楚情况,主战部队是携带足够的物资先行开拔,后续另有辎重队是停在了敦煌靠近西域的边界处。   等待帝国中枢将军令传到西域,正式设立征西幕府,原先西域派遣军中的部队和蒙恬后面带进西域的部队,总计约十三万战兵归纳入征西幕府序列。   征西幕府的主将自然是征西将军蒙恬,副将为原西域派遣军的副将何怿,长史吕臣担任原职。除了一应重要的职位之外,中枢允许蒙恬自行任命一应下属职位,但是这些职位只在征西幕府有效。   幕府本来就有任命下属的权利,蒙恬却是知道中枢再次重申是得到皇帝的提示。   秦封国已经确认了封地,只不过那块封地目前是属于异族人所有,扶苏麾下还有十万士卒,他们目前是在向河套区域开拔,武装却是要等到抵达制定驻地才会下发装备。   蒙恬一再被暗示明白了一点,那是皇帝允许征西兵团在许可的范围之内帮助扶苏打通前往封地的道路,但也仅限于打通道路这一条,扶苏抵达封地之后征西兵团就不能再插手。   秦封国的封地在哪?是在乌孙领土的西边,那里现在有月氏人和萨迦人。   月氏人已经击败了萨迦人,他们一面继续剿杀和驱逐萨迦人,然后还聚集兵力开始向乌孙边界靠近。   扶苏要是带人进入西域,他们踏着征西兵团打通的道路进入到巴尔喀什湖西边,直面的会是大秦曾经的老对手月氏人,不过因为时间差的关系,在扶苏过来之前月氏人应该是会先和乌孙人火拼一下。   事实上,月氏人现在就已经开始小规模在局部与乌孙人火拼,是乌孙内部的小月氏人鼓动一些奴隶反抗乌孙人的统治,将水搅得混乱之后,原先投靠乌孙人的小月氏人再联合曾经向西迁移的大月氏人蚕食一些乌孙人失去控制的牧场。   “我听闻小月氏是得到乌孙昆莫的允许才得以活命,他们没有感激收留自己的乌孙人,反而将乌孙人对他们的恩情当成是落魄之后得到的吝惜。”蒙恬脸上满满都是讥笑:“现在大月至击败了萨迦人,受到乌孙人恩惠的小月氏认为吝惜是对他们的侮辱,将要联合大月至灭掉这个对他们有恩的部落联盟。”   升米恩,斗米仇,类似的事情从来都不曾少,乌孙人不会是第一个反受其害的族群,其实华夏族群才是反反复复遭受这种恩将仇报的族群。   何怿是带着大军驻扎在乌孙境内。在小月氏人频繁动作的时候,他不断向蒙恬进行汇报并给出了一些建议。   蒙恬其实不是那么重视乌孙人的死活,若非中枢要求有限度地扶持乌孙,他都想要在乌孙即将爆发的这一场动乱分一杯羹。   目前来讲,乌孙对帝国有着不小的作用,在西域乌孙可以作为“带路党”一般的存在,乌孙也能适当地牵扯到一部分草原人的兵力。   蒙恬认可中枢的推算,乌孙存在确实对帝国有利,特别是帝国暂时没有办法全面占领西域的前提,拉拢并适当扶持乌孙就成了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何怿还经过蒙恬的同意与刘邦协商,要求使节团在某些程度上给予配合,如使节团向西边移动,走的是冒顿盘踞的北山区域。   冒顿一直是活动在北山山脉区域,他现在已经聚众三十来万,除开大约十来万的草原人,余下的成员来自于西域土著和从西向东迁徙的难民。   作为不事生产的冒顿所部来说,他们的吃喝拉撒一般是依靠勒索和抢劫,导致的是北山周边的西域王国、城邦、部落已经灭亡大多数,一些没有被灭的西域势力也是苦不堪言。   面对冒顿所部不断壮大和众多势力灭亡,也有乌孙急速衰弱的因素,西域中部有诸多势力联合,他们组成了西域中部联军。   西域中部联盟是以车师、蒲类、龟兹等西域中部势力组成的军事同盟,他们结成盟友的第一时间不是扑向冒顿所部,是向乌孙领地进发。   乌孙连连大战,有胜有负,近期内部频繁动乱,车师等联军扑来的时候其实并没有进行抵抗,是请求驻扎在境内的帝国军队帮忙御敌。   何怿同意了勃西靡的请求,乌孙付出的是将近两万的战马,帝国出动一万部队踏出乌孙领地扑向了单恒方向。   西域中部联军还在扯皮的时候,不但是帝国军队有了动作,一直盘踞在北山区域的冒顿所部也有了自己的行动。   冒顿的动作是派遣军队频繁袭击龟兹人的村庄,他其实是用这样的行动在掩饰向西进行探索的举动,原因自然是已经查明帝国又有新的部队开进西域。   帝国对冒顿的重视程度有多大,冒顿可谓是心知肚明。他不止一次发现帝国对自己的兴趣很大,一样是匈奴部队,帝国军队宁愿放弃随口可以吃掉的那支,也愿意追着他这支相对难啃的部队死咬不放。   其实很多时候冒顿挺郁闷,他就搞不懂帝国那边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或者是他曾经对帝国做了什么惹得深仇大恨的事情?他干的那些就是草原人都会干的,似乎也没有太特别的事情,怎么一旦发现他,帝国军队就跟打了鸡血似得!   西域中部联军面对帝国军队的时候胆怯和退缩了,他们一边答应帝国军队不得向乌孙进军的要求,一边派人联系之前要对付的冒顿。   冒顿是在西域烧杀抢掠,似乎也灭了不少王国、城邦和部落,但是他对土地似乎没有太强的占领欲望。   帝国不一样,西域人稍微打听一下就能得知,东边那个帝国的人对土地充满了贪婪,只要是被帝国占领的土地必定不会吐出来。   其实这也是游牧民族与农耕民族思想上的区别……   游牧民族是游动式的放牧,因此不会有太强的疆域概念,对于他们来说家从来都不是固定的,只要拥有牧畜哪里都能为家。   农耕民族是田地里进行生产,生存下去的希望就在刨土之间,失去土地就等于没有生存保障,自然对土地是无比的眷念。   越来越多的西域人意识到帝国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他们对扩张欲望无比强烈的帝国是有种发怵状态,发怵之余心惊,心惊之后自然是要想办法,那么冒顿那边对于西域人来说威胁就不是那么大了,反而有可能会成为一个某种程度上的盟友?   抱着“弱弱相扶”的想法,也抱着应该准备起来防备帝国的忧患意识,西域人有了自己的动作。 第1017章 错误的剧本   “我怎么觉得这里面充满了恶意的阴谋呢?”刘邦盯着韩信,说道:“你听听,满山遍野到处都是胡歌,他们用着怪异的腔调,念着拖拉的语言。”   西域的北山山脉范围不是太大,所谓的山脉也不是中原那种绿荫遍处的景色,大多是一种陡峭的山壁,极少有树木,较多的是青草表面。   使节团的队伍是在一块封闭谷地的外围,商人的队伍被安排进了谷地,谷地口子处是使节团的护卫队和一众雇佣兵设立的阵地。   他们已经被围在这边四天,起初的时候冒顿有出现过,他的出现是引来几声爆响,几颗实心弹激射过去可惜没有命中,此后冒顿再也没有露面。   谷地外围的帝国营盘将口子严严实实地堵住,相距五里外是看着杂乱的胡人营地,两个营地的中间躺卧着难以数清的尸体,这些尸体是在四天的交锋中的战死者遗体。   若是注意观察,大多数胡人战死者的尸体上根本就没有箭矢,也没有属于近战的伤痕,是被一种弹丸穿透的空洞,大多数胡人的尸体还保留着事前挣扎和爬行的姿势,看一具具尸体身后拉得老长的血迹,他们根本就是失血过多才最终死去。   “混蛋啊,说好的三天之内就会来解围,现在已经是第四天了。”刘邦是在骂何怿,他感到自己受了欺骗,说道:“我们是帮忙,不是义务,他怎么能这么做呢?”   韩信从上午就听刘邦抱怨到现在了,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会劝解一下刘邦,到了后面他理都没有理会刘邦。   何怿是请求使节团进行某些方面的配合,如离开即将爆发大乱的乌孙王庭,选择继续西行的时候选择靠近北山山脉的区域,但也只是请求配合,并没有为使节团限定时间,更加没有为使节团规划路线。   实际上什么时候走到哪里,走什么样的路线,一路过来都是由刘邦自己在规划,他不断的抱怨只不过是出于一些推卸责任的心理,不承认因为自己的大意或者是什么,导致队伍走着走着被堵在了谷地。   到了后面,刘邦反复在韩信耳边唠叨,意思是隐晦地埋怨韩信这位护卫队的指挥官怎么不做提醒。   韩信其实没有听懂刘邦埋怨隐藏的意思,他沉默是在思考:“胡人前两天攻得比较猛,有点像是要速战速决的意思,第三天的时候虽然看着攻势比较猛,但是只要出现伤亡就会立刻退却……”   使节团是故意被堵在谷地,用意无非就是吸引冒顿所部过来围堵,拖时间让何怿有足够的时间调动军队,然后尽最大的可能性反过来围住胡人进行歼灭。   因为事先不能让冒顿察觉到危险,何怿在使节团向西之前已经将乌孙南部的帝国大军进行分调,一万人是被调动前往西域中部,另外的二万是受命北上准备应付丁零和呼揭的春季攻势,余下的五万多人是待在乌孙王庭周边,等于是北山山脉这边看不到除了使节团武装人员之外的帝国部队。   刘邦的心虚也正是出于周边没有帝国野战部队,使节团只有一万二千名正规军,其中的五千人还是他觉得非常不靠谱的火器部队,那么也就只剩下七千左右的步骑。   围困使节团的胡人有多少?漫山遍野皆是胡人,很难统计出明确的数量,笼统地估算一下不会少于十五万人,而后面还有更多的胡人正陆陆续续地在抵达。   “我们好像捅了马蜂窝啊?”刘邦满满都是郁闷:“除了冒顿那小子的人,我看到了很多西域的土著,甚至是发现了一些月氏人。”   到了第四天的时候,围困使节团的敌军数量已经突破二十万,就像刘邦所说的那样,西域本地的土著和月氏人也加入了围困,似乎是在那么一瞬间使节团成了人人喊打的货色。   “我们的队伍中有很多商人,有来自帝国的商贾,有中亚各国满载货物要返回的异族商人。”陈余鄙视地看了一眼刘邦,说道:“听闻西域国家众多,不属于国家的沙盗和马贼更多,对于他们来说我们就是肥羊,不是吗?”   是有这么一回事,在西域盗匪的数量真的非常多,大股的沙盗或马贼集结起来的兵力甚至会超过一些城邦兵力的数量。因此要是听说某某个城被强盗攻破,那绝对不是小道消息传闻中的笑话,是真正发生了的事实。   “没关系,没关系,在这么个地形里,人多未必势众,人少也不会吃亏。”韩信说这话的时候有着绝对的自信,他说:“四天的较量里,我们用牺牲十三人、轻重伤四百人的代价消灭了至少六千多个敌人。”   过去的四天里,韩信是借有利的地形布置火器部队,狭隘的地形中限制了骑兵的移动范围,敌人想要杀进来只能是行走直线,火器部队最喜欢敌人走直线,不管是火炮或是燧发枪的轮番射击总是能够轻易收割生命。   不管是草原还是西域土著,他们从来都没有遭遇过火器部队,连续几番冲击,一次次没有抵近肉搏就被射翻一大群人,这种模式的战斗令他们不知道该怎么进行。   使得使节团发生伤亡的唯一一次战斗,那是冒顿亲自出面进行指挥。   冒顿估计是要挽救己方低迷的士气,派出的是自己的亲卫部队。   一千个匈奴人组成的骑兵大队,他们在冒顿马鞭一指中大吼出声,吼叫过后发动冲锋,八百米内已经有炮弹呼啸落下,不过说实话能被炮弹砸中只能说是倒霉,并不是火炮的准确率有多高。   一千匈奴骑兵驰骋着进入三百米距离的时候,使节团的徒步弩兵开始发射劲弩,密密麻麻的弩箭射翻了大概三百来骑的匈奴人,等于是伤亡率达到了三成以上,要是换做意志不坚定的部队早该崩溃,可是冒顿的这支亲卫队并没有崩溃,他们依然在吼叫冲锋。   等待不到七百的匈奴骑兵靠近二百米,他们迎来的是燧发枪和弩箭、弓箭的波段式射击,一直是到抵近一百米左右的时候,匈奴骑兵才有了零零星星的弓箭反击,正是这个时候使节团护卫队也才出现伤亡。   实际上密集的火力再加上弓弩箭矢横飞阻击下,一千匈奴骑兵在抵近到五十米内的时候已经剩下不足百骑,后续中他们踏入五十米内,每前进一米遭遇到的火力和弓弩阻击更加密集,最终也才有六个匈奴骑兵驰马撞进了护卫队的步兵阵列,十三个战死的护卫士卒就是在第一时间被踩踏,其余受伤的人是在混乱中产生。   换做是在以前,十三人战死数百人受伤,取得的战果是全歼一个千人队的匈奴骑兵,这种事情绝对应该被大书特书。可是,随着帝国不断不断地战胜匈奴或是草原骑兵,连用少数兵力逼迫匈奴单于在内二十多万胡人投降的事情都发生过了,似乎用少量伤亡全歼一支胡人骑兵也就变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冒顿是亲眼看到自己的千人队在短暂的十来分钟之内覆灭,惨烈的景象让他愣在原地错愕了良久,就是在这么一时间他被护卫队的炮兵发现,炮兵向他开了三炮。   比较可惜的是炮兵不知道他们射击的人是冒顿,不然绝不会仅仅是玩闹似得开了三炮,会是劈头盖脸地玩命将炮弹砸下。   匈奴的千人骑兵队覆灭,冒顿想要提高己方军心士气没有实现,反而是更进一步地让己方感到恐惧,毕竟最为精锐的匈奴千人骑兵队说没就没了,一些自认不比匈奴人更加勇敢的胡人又该怎么想?   自那一次之后,胡人对使节团的进攻开始变得拖拖拉拉,屡次都是远远地绕一圈,引来炮兵发射几发炮弹,靠近劲弩射程一小段距离立刻退了回去,围困战成了真正的围困战,那就是只围不战。   刘邦会埋怨不是因为战事激烈,是谷地没有水源,他们事先准备的水只够十来天饮用。会只准备十来天的水,主要也是为了让胡人上当,因此才没有过多的准备。   也许是胡人知道使节团水源不足,也许是几次的进攻被打退已经让胡人失去了强攻的信心,胡人很明显已经是打定主意围而不攻的态度。   因为伤亡不大且仇怨不深,如此一来胡人想走就能走不会有什么心理上的不甘,最后哪怕是何怿真的能够在这一次军事行动取得重大战果,似乎使节团的作用也没有被突显出来。   “胡人越来越多,不过我发现冒顿的部队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刘邦蹙眉,说道:“我们到底是有没有完成吸引冒顿的任务?”   韩信没有回答,他还在思考自己的事情。   “我们只管吸引足够多的胡人,至于那些胡人是谁……”陈余轻笑了几声,说道:“是我们能够控制的吗?”   陈余心里那个叫高兴啊,他知道刘邦能整事,但是整得有点多了,何怿让使节团离开乌孙地界,是国防军对刘邦的一些行为有些看不下去。   刘邦是非常能整事,他在乌孙王庭期间别的事情没多干,每天就是呼朋唤友喝酒吃饭,结交了一大帮乌孙贵族,搞得靡姓王族以为帝国要颠覆他们对乌孙的统治,而似乎刘邦曾经也真的是打算那么干,还是得到本土的警告才消停下来。   “白雪和繁星已经去帝国的路上了吧?”陈余截住不知道要说什么话的刘邦,脸上是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勃西靡会非常感谢你的,是不是?”   刘邦皮笑肉不笑根本就不搭腔。他知道陈余在揶揄什么,不就是给皇帝拉皮条嘛,有什么好嘲笑的?他不但要给皇帝拉皮条,还想着与皇帝做连襟呢,因此之前一直在讨好吕媭,本来有点要成事了的意思,可惜的是后面被委派出使。   出使后的刘邦可没有放弃继续追求吕媭,他严命自己的家臣隔三岔五一定要到吕媭那边去送一些礼物,自己也时常将出使路上的见闻写了下来寄回去给吕媭,因此双方一直是有书信往来的情况。   “不但是乌孙王族会感谢我,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的王室也会感谢我。”刘邦一脸的得意洋洋,昂起下巴按着陈余,说道:“来自两国的商人,他们不断与我探讨两国出嫁公主给陛下的可能性。”   这一下陈余愣住,在想事情的韩信也是看向刘邦。   够资格谈起国与国之间联姻的商人吗?肯定是受到了一些授意。   韩信在想的是,近期并没有发现有陌生人进入使节团,在使节团内部的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商人是怎么得到新的授意。   陈余愣了一下之后问刘邦:“你没有在开玩笑吧?”   “这种事情能开玩笑?”刘邦看上去很不高兴,他说:“我专门了解过两国的情况,他们正在遭受塞琉古帝国的新一轮攻击,可以想象十分渴望能够与帝国成为朋友,那么有什么比联姻能更快的成为朋友?”   “娶不娶倒是无所谓,只是……”陈余迟疑地拖了一个长音:“陛下知道这件事情吗?”   “没有陛下点头,我哪敢私自做主啊!”刘邦有得意的理由,他可是帝国为数不多能与皇帝直接书信往来的人之一。他说:“帝国需要开通东西商路,与帕提亚、巴克特里亚形成友好关系十分有必要。”   陈余秒懂,皇帝根本就不在乎多纳一两个女子,特别是女子能够对帝国的外交有用的情况下,纳是纳了,当不当回事,那就看这些所谓的公主背后的国家有什么用处没有。   “两位。”韩信阻止两人再说自己听不懂的事情,说道:“我仔细思考了一下,冒顿所部极有可能已经不在这里,那么我们继续待在原地的意义开始变得不大?”   “我们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不是吗?”陈余可不愿意让韩信继续说下,他心里嘀咕:“这位可是老虎胆子,再往下说,就该是要带数千骑去和十数万众玩野战了。” 第1018章 信心的底蕴   一两百帝国骑兵追着数千胡人跑已经不是什么太稀奇的事情,数千帝国骑兵碾压己方五倍的敌人在近来更是形成一种常态。   帝国士兵被武装到了牙齿,有着武器装备上的优势,更多的是因为屡战屡胜带来的信心。   胡人面对帝国军队的时候一败再败,再次面对帝国军队的时候心里会彷徨和恐惧,十分力气能够使出四五分已经算是有胆量,还没有开打估计就想着该怎么逃命。   曾经有那么一段时期发生着非常诡异的一幕,那什么什么满万不可敌从玩笑话变成了事实,结果是少数人碾压多数人被当成理所当然,是己方和敌方的理所当然,一旦都认为本来就该是那么一回事,假的也会变成真的。   一群绵羊面对一直老虎,多数而软弱的绵羊哪怕再多也不会是老虎的对手,对于屡战屡败的胡人来说,他们与帝国士兵交战的时候,内心里的感觉就是在面对一只凶猛的老虎。   华夏文明的兵书上一再提起“夫战,勇气也!”,讲的不就是战争打得是军心士气吗?陈余调侃韩信胆子大,那是他也认可帝国军队全面胜过胡人,一名帝国士兵抵得上至少五个胡人。   “外面可不止有六万个胡人,至少有二十万。”刘邦不是在害怕,所以他又接着说:“听说一个草原人杀四五个西域人跟似得,那么我们的士兵一个人能抵得上二十多个西域人的战力?”   算数不是那么算的,但是不管陈余或是韩信都没有纠正刘邦的意思。   自他们主动退往这个谷地,再也没有与国防军方面取得联系,失去沟通的前提下,尽管使节团并不忧虑阵线被胡人突破,可是一直待着也不像那么一回事。   韩信说近一两天已经没有看到冒顿所部的影子,刘邦和陈余听出了话外之音,是不是说明冒顿已经察觉到什么不对劲?   “肯定的。”陈余点着头:“冒顿能够一再逃脱帝国大军的剿杀,说明他对危险有着很灵敏的嗅觉。”   “是啊,我们一头撞来这边,冒顿估计一开始就知道里面有阴谋。”刘邦不傻,他捏着自己的手掌,叹息道:“他前一两天驱使士兵猛攻,是想试试能不能攻破,可是我们的反击太猛了,没有让他看到短期内攻破的希望。”   不能怪韩信反击太猛,其实使节团的护卫队已经非常克制,他们只是被动的防御,并没有进行主动的攻击,饶是这样胡人都无法接近肉搏,那只能怪胡人太无能。   “既然冒顿的军队已经不在这里,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刘邦问的是陈余。   “不能排除冒顿躲在暗地里,他或许就是希望我们能够动起来。”陈余沉吟了一下,说道:“我们的兵力毕竟少,阵地固守不成问题,运动起来将会处处出现破绽。”   “我可以带两千骑兵尝试一下主动进攻。”韩信脸上有着无比的自信:“攻击一下胡人的营寨,若冒顿真的躲避在暗处里,他不会眼睁睁看着我们的骑兵马踏联营。”   刘邦犹豫了一下,最终颔首:“你是护卫队的指挥官,认为必要就尝试一下。”   韩信自然认为非常有必要,他们已经与国防军失去联系,外围有二十余万胡人必然是需要试探一下战力,那么就没有比主动出击更好的试探了。   隔天清晨,准备完毕的二千骑兵列队走出营寨,对面的胡人发现使节团营地里有骑兵出去,敲鼓的敲鼓,吹响号角的吹响。   在胡人营地一片乱糟糟的声音中,几个明显是头领的胡人聚在一起,他们对着出了营地的帝国骑兵指指点点。   “什么意思?”   “估计是发觉了什么了吧。”   “既然他们出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大部落出兵二千,中部落一千,小部落五百。有人想出更多的士兵,请随意。”   “就这么办吧!”   胡人很明显没有一个能够压服全部人的首领,从某种情况来讲,不也是证实了冒顿不在吗?如果冒顿在的话,该是由冒顿来下令调度。   韩信率军出了营寨并没有立即发动进攻,他是带着队伍在中间的空旷地整队,像是在等待胡人派军出营来一场野地中的厮杀。   胡人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有队伍出寨,首批出现的是一些穿着黄色麻布衣外面套着混杂具装的骑兵,要是熟悉西域马贼的人,看到队伍最前面那个脸上有着一条狰狞刀疤的人,估计是会惊呼出声,只因为这支马贼在西域还算有名。   韩信看到出现的队伍服色轻蔑地笑了。   很出名的马贼队伍是吗?马贼在劫掠上或许会非常出色,但他们的出色是建立在弱者身上,武勇体现在弱者身上,有再大的名气又怎么样!   大概三千多的马贼来到韩信等二千骑前方六七百米处,那个刀疤脸单骑而出,他一边缓速地前进,一边大声不知道在喊什么。   “不要射杀。”韩信扭头看向旁边的副官,说道:“我们要让他们知道,我们不但在防御上强悍,野战时我们也将会无敌。”   刀疤脸停止在双方的中间,他注视着一看就是指挥官的韩信,静静地那么看着。   韩信没有单骑而出,胡人那边开始鼓噪,似乎是在嘲笑帝国这边胆小什么的。   刀疤脸开始挑衅,不但是大吼大叫,还抽出了那柄青铜剑不断挥舞,策马做出冲锋然后又退回去的姿态,不时还肆意大笑。   “我们就这么看着?”余樊君一直在摸悬挂在马颈侧面的劲弩,说道:“干脆钉死他算了。”   韩信乐了,笑说:“极西的国家中有一种职业名曰小丑,是极力使用各种搞笑的动作引人逗乐。你不觉得我们眼前的那人像极了小丑吗?”   似乎是觉得无趣,也是胡人那边出营了不少队伍,刀疤脸策马回到自己的队伍之中。在他调转马头回去的时候,胡人发出了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像是迎接了不得的英雄那般。   也许是刀疤脸的待遇实在是太隆重了,导致许多胡人后面也是单骑而出,他们吼叫着什么玩意,然后面对韩信等骑兵做出各种各样侮辱性的举动,甚至是出现了掏出家伙撒尿的举动。   那个人掏出自己的家伙的胡人太得意忘形了,他竟是抵近到一百米内撒尿,结果是尿到一半的时候一杆箭矢飞过去,箭镞十分准确地将他的家伙切成了两半,使得这个人捂着满是血迹的下身在地上凄惨吼叫着滚动。   凄厉的惨叫声仿佛成了一个信号,使节团的这边开始对那些耀武扬威的胡人发射弩箭,一声声的惨叫声中,数十个胡人在极为短暂的时间内连人带马成了刺猬。   一片惊呼和一阵哗然,之后胡人们开始对着使节团的骑兵谩骂起来,仿佛是使节团这么干是多么天理不容似得。   “我终于知道西域土著为什么会是诸多势力中最差劲最没用的了。”余樊君脸上满满都是轻蔑:“他们以为自己是谁?能制定侮辱人而不被杀死的规则吗?”   韩信脸上亦是满满的轻蔑,他示意传令兵吹响号角。   一阵“呜呜呜——”的号角声中,二千骑兵中前端的三百多名骑兵动了起来,他们缓缓向前期间慢慢成为一个三叉戟的阵型。   随后,号角声变成了“呜呜——呜呜——”,韩信所率的骑兵左右两翼各自分出五百骑,他们与本阵拉开一段距离,缓慢地进行游动。   “他们的本阵只有七百人了。”刀疤脸内心里其实很是心惊肉跳,他很庆幸自己过去挑衅的时候帝国那边没有放箭,不然他就该是成为被射成刺猬中的一员了。   一番布置,韩信的本阵确实只剩下七百骑兵。这七百骑兵并不是立在原地不动,骑兵要是没有运动起来比之步兵还不如,他们是缓缓地在一个范围之内游弋,与左右两翼和已经发动冲锋的三百多名骑兵形成呼应之势。   在使节团的营盘内,陈余站上了十来米高的箭塔,他手指那支已经发动冲锋的骑兵,对旁边的刘邦说道:“我就说吧,韩信的胆子比老虎胆子大,竟然派出三百骑兵对着近万敌军冲锋。”   没错,胡人出营的人数绝对有上万人,其中有步兵也有骑兵,大概是一半一半的数量,三百帝国这边的骑兵形成三叉戟的阵型是对准了正面的一队步兵。   移动起来的骑兵速度很快,韩信命令骑兵动起来的时候,胡人也不是傻乎乎地待在原地,胡人骑兵跟着移动起来,只有步兵是待在原地,这些步兵现在面对的就是那三百形成三叉戟阵型冲锋而来的帝国骑兵。   “竖盾?哪来的盾啊!赶紧命令枪兵竖立枪墙,弓箭手们列队准备放箭!”   胡人本就不是来自一个势力,他们的服色的装备并不统一,最为主要的是他们哪怕是同一个国家的军队,以西域的生产力而言,似乎只有少数的国家才有足够的财力武装出一支具装步兵。   具装是啥?从上古先秦一直到唐宋期间,“具”一直都是泛指甲胄,到了忽必烈统治下的远东,因为一些读音上的差别,也有中亚阿拉伯文化大肆充斥元朝廷的因素,“具装”这个称呼才退出华夏大地的舞台,被“盔甲”或是“铠甲”所取代。   在西域少有金属具装,一般能够有一套皮甲就已经算是富有,所以一眼看去不管是骑兵还是步兵,只有少数拥有皮甲,那些首领人物才会有一套金属具装。   西域还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这里是东西(泛指中亚)方交汇处,之前华夏文明没有传播这么远,倒是因为波斯王朝的强势,西域先是被波斯文化所影响,能够看到很多地方有波斯文化的痕迹。后面,希腊强势崛起,希腊文化取代了波斯文化,从亚历山大大帝东征开始,希腊文化不但成为了中亚的主流,连带西域这个地方也开始遍布希腊文化特色。   若是注意看出营的胡人,相当多的士兵是穿着一种裙式的衣服,他们赤着脚露出毛绒绒的小腿,裙摆有些是到脚踝处,有些人的裙摆则是到了膝盖处,基本都是没有再穿一条裤子。   不穿裤子其实不完全是希腊人才有的习惯,波斯文化中也是套着长袍不再穿上裤子,那是与他们的生活所在地气候有关。   轻步兵面对骑兵冲锋的时候,心里的阴影面积是随着战马踩动四蹄的轰隆做响声越来越近而变大。形成三叉戟阵型的帝国骑兵抵近到四百米距离的时候,有些胡人是转身向着营寨跑去,有些胡人则是试图组织起防御,不一致的举动自然是造成了混乱。   步兵队伍混乱,已经游弋起来的胡人骑兵中,有两支骑兵改变了自己游动的轨迹,他们看似隐蔽地斜插到了己方步兵的一侧。   “让他们冲上去,只要他们冲撞步兵,那么就会被拖慢速度。那个时候我们可以拦腰切进去,稍微拖一下时间,能够利用人数优势消灭这支三百人的敌军,他们身上的甲胄会变成我们的。”   刀疤脸没有去想想那些负责阻缓帝国骑兵的步兵会有什么感受,他可以肯定来自劫国地界的同行也不会在乎。   “那两支土著骑兵不愧是马贼啊。”余樊君抬手指了指,说道:“我还发现他们之中基本已经有了马镫。”   帝国最先装备马镫,马镫又不是什么技术含量的东西,以前没人制造出来纯粹就是没有想到。匈奴等胡人从帝国这边察觉到马镫的好处,他们又将马镫带到西域,没有出错的话肯定也会传往中亚,甚至是会传到欧罗马。   “他们还在玩刀子的时候,我们已经在用劲弩;他们还没有学会怎么制作劲弩,我们已经在使用燧发枪和火炮。”韩信难得露出开怀的笑容:“我们不止是军械上的领先。我们的领先还在于对军械的利用。”   余樊君笑而不语,他听懂了韩信的意思,不就是战略战术之类的嘛! 第1019章 非等量   科技落后的文明在军事领域上比较崇尚的是“唯心论”,也就是认为人定胜天那一套,更以为只要人的意志足够坚定,哪怕是派出无数人的以肉体去迎接子弹,用尸山血海换取不是胜利的胜利,都是属于胜利。   只有在科技领域上领先的文明才会使得“唯心论”和“唯械论”形成一种平衡,他们清楚地知道意志的重要性,也致力于发展出更好的军械来武装自己的军队。   帝国重视思想领域的培养,也致力于发展出更好的军械,然后武装了思想的同时武装肉体,踏起了轰隆作响的开拓之路。   形成三叉戟的三百骑兵没有眼瞎,他们自然是发现自己侧面有两支敌军骑兵在伺机而动,作为反应是三叉戟中有一个箭头分出,这个箭头直面扑向了那两支敌军骑兵,剩下的两个箭头在抵近敌军步兵约二百八十米的时候抬起劲弩发射弩箭。   使节团装备的弩,主要是以射程远穿透力强的劲弩为主,只是少量装备了一些射程近穿透力不足的连射弩。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比较诡异,是使节团毕竟要远赴万里之外,维持队伍中的火药已经是够难的了,其它的补给必然是要懂得取舍,因此弩箭能省自然是要节省。   激射的弩箭扑进了胡人步兵队伍,细长的弩箭穿透一人的身躯之后并没有失去动能,是带着第一人的鲜血插进了第二人的身体。   二百骑兵射出弩箭,哪怕是二百枝都命中目标且穿透第二人,那也是造成了四百的杀伤,其实也并不是每一发弩箭都能命中目标,实际上造成的杀伤绝对不超过二百,面对足有数千的胡人步兵,这样的杀伤并不严重,但是很多时候不能只算杀伤力,还要算上敌军的心理承受能力。   被弩箭射击的胡人步兵,他们耳朵里听着同伴的惨叫声,看到射来的弩箭穿透一人命中第二人,霎时看到那一幕的胡人无不是肝胆俱裂,嘴里发出恐惧的惨呼扭身就跑。   百骑连接触战都没有发生,只是一轮弩箭就击溃了数千胡人步兵,待在本阵的韩信与余樊君对视了一眼,两人能够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一丝丝的惊讶,还有那对胡人毫无掩饰的轻蔑。   胡人步兵溃逃,比较可惜的是他们离本方营寨并不远,另外也是发动冲锋的帝国骑兵较少,不然到是能够衔尾追杀,一直追进胡人营寨,或许真的能够上演一出马踏联营的大戏。   “算了吧,西域土著再怎么废物,那也是将近二十万人,杀进去或许能够引起混乱,可是想出来可就难了。”余樊君看到韩信有那么些蠢蠢欲动,劝道:“先解决外面的骑兵,看看有没有什么其它机会。”   韩信按捺下内心的不甘,目光重新看向战场。   战场之上的情况是,数支敌我双方的骑兵在互相游弋且追逐着,偶尔短暂的接触是以弩箭和弓矢来回横飞作为招呼。   箭镞横飞的画面中总是能够看到那么一幕,帝国骑兵射出的弩箭能够射翻一大片胡人骑兵,胡人骑兵射向帝国骑兵的弓矢却是根本无法穿透甲胄。   兵甲是一名战士在战场上的生命保障,吕哲一贯的思想就是,耗费巨资来将自己的士兵尽可能地保护好,他认为一个士兵要是能无伤经历多次战斗,巨资打造的甲胄就绝对值得,因为多次无伤的士兵会在屡次的战斗中培养出一种深深的底气,这样的士兵在面对敌人的时候能够无畏且凶猛。   其实还有一些能够用数字解释得通的事情,训练一名士兵的成本,包括一名老兵的价值,计算起来绝对要比一套甲胄多得多。   “太无赖了,他们的士兵身上有盔甲,马的前端部位也有马甲!”刀疤脸内心里无比的犹豫:“部下已经完蛋至少四百人,再损失下去……哪怕是拿再多的酬劳,等待我的实力弱小必然会被吞并,以后就该没有我的名号了。”   刚刚似乎是出现了“酬劳”的字眼?那就没错了。   冒顿劫掠了很多西域势力,得到的金银财宝很难计算。他花费了很多的财帛给予西域地界上的马贼、盗匪,和一些易于被收买的部落,用他们来围困主动进入谷地的帝国使节团。   围困使节团的西域人,他们的作战欲望不强,那是因为他们只需要将使节团围困住就算是完成任务。这样一来要是能够攻破使节团的防线,可以冲进去大肆劫掠,他们自然是会卖命,可要是发觉难以攻破,已经拿到酬劳的前提下拼命就很不值得。这才是尽管有二十余万人围住使节团,但是能静坐就静坐,不能静坐也是应付式的打一打,反正就是拖着的原因。   “敌军有退却的意图了,让左翼的部队放弃远程互射,抵近肉搏咬住一支敌军。”韩信嘴角勾了起来,说道:“让我们在众目睽睽之下全数歼灭他们。”   余樊君撇了撇想说什么又忍住,忠实地执行了韩信的命令,亲自吹响了号角。   “呜呜呜——”的号角声中,一直在游弋射箭的几支帝国骑兵吹响了号角回应,他们一改之前的姿态,面对敌军的时候改为一阵漫射然后驱马近战,胡人骑兵似乎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或者是对帝国骑兵进行近战喜闻乐见,双方立刻就迎面碰上。   轰隆的马蹄声中,一名收起弓弩的帝国骑兵十分顺手地将斜放在大腿和高桥马鞍上的骑枪拿起,随后将骑枪向前斜着竖起,面甲之后的那双眼睛盯着前方扫视着,像是在寻找第一个攻击的目标。   与之沉默中手持骑枪冲锋的帝国骑兵形成对比的是,胡人骑兵挥舞着兵器嘴巴里不断吆喝着什么,双方都是尽可能地在提升马速,期望掌握速度的优势。   骑兵作战离不开速度,骑兵与骑兵的对战,座下战马是不是热身完毕且进入良好状态关乎能够发挥出多少实力,也关乎到接触之后的冲击力度该有多大。   双方接触,轰鸣的马蹄声中,一些木头的脆响频繁地出现,每一声木头的脆响都能带起一声惨呼或是闷哼,被骑枪刺中的胡人骑兵像是下饺子一般地掉落下马,他们落马之后不管是不是已经毙命,最终都无法逃脱被马蹄踩成肉泥的命运。   骑枪碎掉的帝国骑兵抽出了放在战马侧边的加长斩马刀,他们几乎不需要特意地挥舞斩马刀,只需要将兵器横出去,锋利的斩马刀会在双方战马速度的作用下达到杀伤目的。   帝国的军械优势在近战中再次发挥得淋漓尽致,因为军械的优势,帝国骑兵除非是遇到直刺而来的兵器,不然他们根本就是无视砍来的武器,他们的信心来源是身上的板状甲胄,敌人砍来的青铜剑只能在板甲上留下一道刮痕,根本就无法破开。既然能够无视掉大部分的攻击,帝国骑兵自然是能将注意力集中在攻击输出上面。   “白瞎了他们不错的战马。”余樊君注视着已经发生接触战的战场,“啧啧”了几声,说道:“西域人的战马有些看着不错,不……不止是不错,根本就是比我们的战马好看太多了。”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西域是位处远东与中亚的中间地带,能够获得来自青塘或是河套的战马,也能从中亚和印度那边获取战马;华夏区域能够产马的地方也就那么多,雁门关之外的草原、河套区域、陇西地带、辽东渔阳,这些产马地也就陇西出产的战马相对雄峻,余下地方出产的马匹说实话在外观上是非常的一般。   “冲锋型战马,远途赶路型战马,负重型的战马……”韩信连续念了不少名词,然后说道:“每一种战马都有它的用途,对于我们来说,比较需要的是远途赶路型的河套马。”   河套马是现在的称呼,以后它们还会有一个蒙古马的称呼。这种马体态一般,甚至可以说比较矮小,但是在长途耐力上几乎没有比它们更优秀的存在了。   使节团是要长途跋涉不知道多少里,河套马远途耐力十足,特别是它们的喂养十分简单,这点对于他们来说就十分的重要了。   “唔……”余樊君当然懂得那些道理,他不断点头:“帝国要组建完全的具装重骑,一个人的体重加上人体甲胄,战马也要披甲,重量绝对超过一吨,这样一来就需要负重型的战马,这种战马不但要负重能力合格,对于短途冲锋能力也十分严格。”   “西极……哦,乌孙马中能挑选出一些。其实我比较钟意的是产自宛国的天马,在我看来没有比这种马更适合作为突骑兵的战马……”后面的话韩信不想说了,他心想:“搞不懂师傅为什么一定要建设成吨的具装重骑,以目前遭遇的敌人来看,突击骑兵其实已经足够了?”   真的是韩信认为的这样吗?不,很肯定的说,不是。目前已经有国家发展出具装重骑,已知的国家中,塞琉古和帕提亚都有自己的具装重骑。   塞琉古的具装重骑是一种穿着锁子甲之类的甲胄,那是一种几乎全套连体的环链甲,穿的时候只能是从背后利用一些金属丝封闭,所以不管是穿还是脱都需要有人帮忙。   呃……话又说回来,只要是重型甲具,哪一种是不需要人帮忙穿戴啊……咦,又错了,有宋一代的重甲就不需要人帮忙,不过宋人的重甲是纸做的……   宋人的纸甲?有“纸”这一个字眼,给人的印象吧,用纸制作的甲胄肯定是花样工程,不会有多少防御力之类的延伸想法,然而事实却不是这个错误的印象。事实上宋人制作的纸甲防御力十分惊人,最主要的是十分便宜,只是到了下雨天嘛……   鉴于帝国每年的军费数字十分惊人,执政府一再叫苦连天,吕哲提醒之下,执政府已经开始着手在研究纸甲,可以想象未来帝国也会出现身穿纸甲的士兵。   一个国家的军械体现的是该国家的全面国力,越小越穷的国家军械就越简陋,只有国力强大的国家才有足够的资源和财力来研究并且列装优良的甲胄。   毫无疑问,帝国不管是从所拥有的资源(材料)还是从财力来看都很足,因此在过去的十来年间受于吕哲一种偏执的要求,一再扩大军工产业之下,帝国的主战军团基本都有配置甲胄。   “适当数量的具装重骑绝对有存在的必要,用具装重骑来进行破阵,很难想象有什么能阻止他们。”余樊君不知道什么是坦克,但他十分清楚一个成吨重的具装重骑带着速度撞上去会有什么威力。他说:“军方不断向西边开拓,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就是一次寻找优良战马的征途,我们已经在西域获得了良马,西域的良马是从更西边传过来,难以想象更西的地方还存在着什么样的马种。”   为寻找优良马种而发动的战争吗?冷兵器时代为了一匹宝马发动战争的事情屡见不鲜,毕竟骑兵的作用是明摆着的事情,拥有更优良的战马就能组建更好的骑兵,谁都懂得这样的道理。   韩信与余樊君一边缓速地御马活动,一边还频频注视战场那边。   几场接触战,帝国骑兵是少数的一方,但是崩溃的无一例外是西域土著骑兵。   对于几乎没有甲胄和手里的兵器也是青铜材料的西域人来说,他们打起来实在是觉得太不公平了。他们挥出去的兵器只能在对方身上留下一道痕迹,对方挥来的兵器却是锋利到没怎么用力就能将人劈成两半,这样还怎么打?   骑兵对战,除非是地形因素,否则一方想要全歼另外一方并不容易,西域土著的骑兵败了是想自己的营地逃窜,韩信今天根本就没有做好冲锋的准备,只能是悻悻然地收兵回营。   “如果这些土著都是这般货色……”余樊君轻笑道:“也许真该马踏联营。”   韩信一脸若有所思…… 第1020章 打造英雄   “刘邦现在应该是在骂娘吧?”   “谁说不是呢。二十多万人围着,我们又与使节团失去联系。”   “二十多万西域土著,啧啧!”   “西域这地方真是神奇,能够孕育出强悍的战士,可一旦数个勇猛的战士待在一起,他们的武勇就成了拖累。”   “我理解你说的意思。”   徐志和卫翰已经聊了有一小会,他们受命带着部队向北山方向移动,用意是寻找机会切断冒顿所部以及盟友的退路。   大约是在二天前,军团的斥候发现有几支异族骑兵先后从北山区域退到西部平原,那些异族骑兵没有旗号,远远地也无法从服饰上判断归属,耽搁了一天之后才确定那是冒顿所部。   得知冒顿率部放弃围困使节团,国防军这边的将领其实是一种感慨的心情,他们认为冒顿不愧能够多次逃脱过帝国刻意的剿杀,警惕心和取舍实在是太果断了,一旦察觉到事不可为根本不会有任何犹豫。   使节团故意撞进埋伏圈,国防军的将领们根本就不奢望能够瞒过冒顿,他们期望的是冒顿被使节团携带的物资所吸引。   使节团携带的物资十分多,毕竟整个使节团算上帝国商旅和来自中亚的商旅人数可是有六七万人。六七万人之中真正能算是使节团编制的只有一万三千多人,其中一万二千人是护卫队编制,另外的一千来号人是马夫、侍从等等辅助人员。余下的五万多人中,来自帝国的商贾大概是有近千人,他们又雇佣了三万多的武士,剩下的接近二万人则是帕提亚、巴克特里亚等等中亚国家的商贾和随行人员。   从使节团的人员构造可以得出一种结论,因为商人众多的关系绝对是携带着大量的物资,物资之中基本是帝国那边的紧俏货,也许还会有数量众多的军械和粮食,毕竟这支队伍是要长途跋涉数万里,没有携带足够的军械和粮食怎么能走远路?   无论是商品或是军械、粮食,对冒顿来说都有着惊人的吸引力,他们之中超过一半是从黄河源头溃败出来,冒顿在西域是搜刮了非常多的势力,可是对于一支不事生产的庞大队伍来说,任何资源,特别是能一次干一票大的,那当然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冒顿明知道有可能是陷阱还率军前去攻击使节团,第一天的时候就立刻展开猛攻,可惜的是面对远程杀伤的冷兵器弓弩和火器部队的弹丸,一天的猛攻死伤数千人连肉搏战都没能发生;第二天冒顿倒是投入了自己的精锐千人队,可是一个千人队的覆灭只是换来杀死十三人,使之受轻重伤不足四百人;第三天,冒顿很明显知道事不可为,派出去的侦骑也探索到外围有大批帝国骑兵靠近的消息,自然是不敢拖时间,一面洒钱雇佣西域土著,一方面毫无不犹豫地率军撤退。   接受冒顿雇佣的西域土著群体不少,他们有马贼、沙盗,还有国家性质的部队,甚至是有拿着简陋兵器前去的小民,证明一旦有利可图的时候西域土著绝对不落人后。   庞大数量的西域土著不断往帝国使节团受困的区域跑去,他们的作为从某个方面来说阻碍了征西兵团的行动。   徐志和卫翰率军赶路,半路上经常会遇到大股小股的西域土著,他们不可能没有理会进入警戒范围的西域土著,为了保证行军的隐蔽只能是不断合围并且全部斩杀,问题是根本就杀不完,最后认为行军路线已经暴露,不再浪费更多的时间设立伏击圈,只能是驱逐了事。   “我们一路上斩杀了多少人?”   “至少有二万以上。”   “西域人口不算少啊。”   “是啊,围困刘邦的西域土著有二十来万,我们一路斩杀二万和驱赶了五六万。肯定还有我们无法看到的西域土著队伍,冒顿到底是洒了多少钱啊?”   冒顿洒了多少钱才能引得西域土著这么大的动静?这个真的是有点不好说了。他劫掠了相当多的势力,财宝和钱币简直就是堆积如山。因为他频繁攻击周边的势力,有钱也买不到物资,所以钱在目前来说对他能够起到的帮助非常有限。   只是在无法购买物资的前提下有限,冒顿一想既然无法购买物资,那就洒向那些灰色势力好了,根本就是不计较成本地向马贼和沙盗砸钱,事实也证明他这么做得到了回报,并且是随着砸钱的魄力越大,响应的西域人也就越多。   帝国军队一路杀戮前行,随着杀掉的西域土著越多,冒顿另一层面的目标也就达到了。   “帝国人进入西域一方面是打着追击我们的名号,也有来自西域本地强国乌孙的邀请。”冒顿满是风霜的脸上带着一丝嘲笑:“他们杀戮越多的西域人,西域人就会有多么痛恨帝国人。”   帝国一直在表现自己的强势,像是李信杀掉楼兰王支兀另,又有强力逼迫龟兹等中部西域国家撤兵,在冒顿看来威风或许威风,但是已经埋下了隐患。   冒顿对自己的部下说:“仇恨是一种相当奇妙的情绪,帝国因为我们的入侵仇恨我们,所以一直要对我们斩尽杀绝。现在帝国进入西域,不管曾经是用什么名义,西域事实上正在被帝国入侵,若是帝国表现得温和一些,以帝国展现出来的强势,软弱的西域人或许会妥协,但是帝国展现出来的是残暴,那么帝国将会收获的必然是报复的果实。”   报复的果实?帝国方面不知道粗暴对待西域人会引来仇恨吗?知道,为什么会不知道,但是上从帝国皇帝,下到民间孩童,似乎根本就没有人在乎来自西域人的仇恨。   帝国不在乎异族的仇恨是源自对于武力上的自信,另外还有一些不足外人道的缘由。什么缘由?不就是因为吕哲的教育,给予国家民众的思想是,任何的异族都是帝国可以奴役的对象,帝国不需要异族的爱戴,只要能够使他们畏惧并且甘于接受奴役就够了。   “举世皆敌什么的,我们会在乎吗?”徐志说着说着变成了“哈哈”大笑,他指着倒卧路旁的一片西域人尸体:“陛下说过,男儿在世就是为了征服,不断不断地进行征服,让敌人的男人变成我们的奴仆,让敌人的女人成为我们的生育工具,只要我们没有放弃征服之心,帝国将永久强大!”   吕哲的原话可不是那样,大意是:一个国家不能缺少敌人,没有敌人就创造敌人;一个国家也不能没有征服欲望,任何国家的崛起都是伴随着强烈的征服欲望,失去征服欲望的国家将会进入衰败,因为不再向外开拓所产生的后果只会是进入无休止的内部斗争。   事实啊!纵观华夏的长久历史篇章,从上古的三皇五帝开始,华夏族裔一旦脚步向外的时候,每一代都会变得无比强盛,但每一次只要停止向外扩张的脚步就会陷入内耗,在内耗中不断变得虚弱,然后被异族敲开国门,最终生活在异族的奴役之下。   一个军团的骑兵扑向北山,路途上大战小战不断,但是原本的军示意图却因为冒顿见机得快没有达成,后面察觉到无论怎么样都追不上冒顿,只能是放弃追逐冒顿转为针对使节团的围困解救上。   差不多是何怿下达的新命令到了徐志和卫翰手中,北山那边却是传来韩信率军击破二十万西域土著大营的消息。   没错,韩信察觉到冒顿不在,几次试探后也明确知道围困自己的二十多万西域土著犹如土鸡瓦狗,他集中了使节团中能够骑马上阵的武士,与护卫队本来就有的骑兵,编制出一万八千的骑兵,并分为三股,使用使节团的突骑兵率先冲破西域土著的营盘,另外两股骑兵尾随而进,上演了一出盛大的马踏联营大戏。   说二十余万西域土著是土鸡瓦狗或许还是轻了,他们来自不同的地方,没有统一的归属,同时沟通上面用糟糕还不足以形容,结果是营地被冲破的时候自行陷入混乱,那些马贼见机得快先跑,有马代步的家伙是第二梯次逃窜的队伍,竟是没有人想过要集中人手利用人数优势困杀冲进营中的帝国骑兵。   很多时候人越多越乱,说的就是连土鸡瓦狗都算不上的二十余万西域土著,韩信在西域人的大营混乱之后及时让杀入营中的骑兵四处乱突,加剧了西域土著的混乱,让又一面调集步兵进行压迫,让武士组成的骑兵抄后路,仅是不到半天的时间竟然用少数人包围了多数人。   没错,韩信是用三万武装包围了比自己起码多五倍的西域土著,直至他让西域土著投降之前,西域土著在混乱中被帝国骑兵杀死踩死,又自己踩踏厮杀而死,也是逃了一部分,最终二十多万个西域土著在投降后竟然剩余不足十五万还能喘气的人。   逼迫西域土著投降的韩信在用绳索将差不多十五万西域土著串联绑起来之后,余樊君下达了十抽一杀的命令,一场在野地里的屠杀就那么上演了,而举起屠刀杀人是西域土著的自己人。   能够想象到被抽中的人是什么表情吗?他们一脸的绝望,但却诡异地没有进行反抗。而重新被分配了武器的那些行刑者,他们重新拿起了原本被缴获的青铜武器,是一脸解脱和庆幸地割断了之前还是同伴的喉咙。   十抽一杀很有讲究,这种行为在上古先秦时代也存在于华夏大地,专门用于对俘虏的警示,也被用来执行在己方逃溃的士兵,甚至是攻击部队没有完成任务也会执行十抽一杀,后来却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不再有这样的惯例。   在中亚和西方,十抽一杀一直被延续到公元一九零零左右,对十抽一杀执行得最严格和最顺手的是占据世界强国地位长达一千多年的罗马。强盛的罗马在十抽一杀没有废除之前,军队一直保持着意志坚定的战斗力,诡异的是被认为残忍的十抽一杀被废除之后嘛……曾经强悍的罗马军团竟然变得极为容易一触即溃或是成建制的投降。   因为十抽一杀目前是普世价值观的一种,西域土著面对发生在眼前的屠杀,只有那些被选中将会死去的人绝望,其余没有被选中的西域土著无一例外全是松了口气。他们会松了口气的理由非常简单,有十抽一杀代表集体性的屠杀不会发生,有十分之一的人会死,但是帝国既然执行十抽一杀,那么剩下的人也就能活。   “我们为什么不全部杀掉?”余樊君又指了指正在被解开绳套的西域土著,说道:“你竟然下令解开捆绑,不怕他们奋然暴起吗?”   韩信难得用鄙视的眼神看向余樊君,说道:“劳力,不管是本土还是占领区,我们从来都是缺乏劳力的状态。至于解开他们的绳索,看看他们对自己同伴的警惕吧,一旦有人想要暴起,不用我们的人去制止,会有西域土著将那人制服并交给我们。”   余樊君稍微一想,脸上出现了哑然失笑的表情:“也对,他们刚刚逃脱一次集体性的屠杀,捆绑的时候他们不会多想,放开之后他们反而会陷入紧张,不会允许有人再做出可能让他们丧命的举动,等于是所有的战俘都会互相监督。”   韩信愉快地点头:“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是,约束好这些战俘,移动前往附近的绿洲,同时派人通知征西兵团这边的状况。”   “你是应该开心啊!”余樊君脸上又何尝不是满满的笑容:“你刚刚用三万人进攻二十多万敌人,并且获得了胜利。这将会被随行的史官记录,必将名留青史。”   韩信毫不客气地点头应承,嘴中却是说:“开心是开心,不过谁都知道这场胜利的含金量不足。”   余樊君心中想道:“也就是你这个迟钝的家伙,很明显这场胜利是征西兵团估计创造环境和条件。看来是国内有什么地方出现变动,军方想要这个时候西域地界上出现一个英雄,那么就没有比你更适合成为英雄的人存在了。” 第1021章 军方的忧虑   韩信的指挥下,北山区域击破二十万俘虏十五万只是一个开始,他们随后前去附近的绿洲补充水源,派出一部分武装人员将战俘押送前往乌孙领地,大队则是继续向西前行。   向西前行的路途中,韩信一次又一次获得胜利,胜利到最后连他这个天生迟钝的家伙都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我怎么发觉冲过来的敌军都像是慌不择路地撞上来?”韩信说的是那些大股小股的西域土著,他怪怪地问余樊君:“有什么是我没有注意到的吗?”   余樊君心里狂呼“终于察觉到了,可算是察觉到了!”,其实他最无语的就是韩信在军事天赋上无与伦比的才能,可偏偏韩信在某些事情上仿佛是白痴。   “拷问一下俘虏,问问他们经过不就知道了吗?”余樊君怂恿着,不断地怂恿着。   韩信是在某些事情上迟钝,但不代表他是真的傻。他看着余樊君,不悦道:“你已经知道了,直接告诉我不就行了吗?”   余樊君先是惊讶地“哈!?”了一声,然后开始将自己的猜测娓娓道来。   “你是说,本土可能在发生一些会影响到军方的事情,所以军方正在展开自己的行动?”韩信一脸的茫然,他呢喃道:“师傅最为重视军方,不会刻意削弱军方,也不会允许文官削弱军方,这样一来有什么事情会影响到军方的利益?”   将大多数兵力洒出去,只是留下必要的部队作为本部的征西兵团徐志部,一场关于帝国本土的话题也在进行着。   乌孙领地内有八万左右的帝国骑兵,指挥官是何怿。八万骑兵原本是属于第一骑兵军团和第五骑兵军团,他们重新被编入征西兵团之后,两支军团进行了某种程度上的合编,等于是成了临时性的军团编组。   向北山区域而去的一个军团,说的是规模而不是番号,他们是一直故意在驱赶西域土著向着韩信所在位置而去,他们驱逐的过程中不接受投降,反而是尽可能屠戮有抵抗意识的西域土著,这样一来那些被不断驱赶的西域土著早就被打成了惊弓之鸟,再遇上韩信指挥的使节团护卫队以及随行武士,韩信又没有不允许西域土著投降,早就被追得无法喘气的西域土著面对韩信的部队怎么能不一个照面就投降?   “我们那么干会不会太夸张了一些?”卫翰满脸的纠结,说道:“韩信收拢的俘虏已经接近三十万,他本部的武装只有三万不到。”   “我打听到韩信一直在执行十抽一杀。”徐志脸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忧虑,含笑道:“他还将俘虏进行分组,执行连坐制度。”   十抽一杀真的是太管用了,不管是对敌人还是对自己人。   针对俘虏执行十抽一杀,是在打消俘虏的勇气,给予俘虏一种运气上的庆幸感,让人失去反抗的意志。不但是没有反抗的意识,他们还会成为监督者,不会允许任何一个同伴做出可能产生不利的举动,形成的后果就是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会互相怀疑难以结成一股绳。   针对己方作战不利的士兵执行十抽一杀,是对士兵的一种惩罚,其实也是从心理上进行一种暗示,如作战不卖力导致战斗失败人人都有可能成为那十分之一,这样的结果是士兵会自行监督自己的同伴,最终的结果是人人都是受到监督,只能卖力拼杀。不卖力拼杀不行啊,要是攻击失败,他们人人都有可能成为被抽签出来杀掉的人之一。   连坐制度由胜利者强加在战败者身上是一个更加沉重的枷锁,一人逃跑杀一队,一队逃跑一个中队全杀,一个中队逃跑杀一整个大队。逃跑嘛,只能是少数人隐秘的作为,人多了暴露的可能性越大,并且多数人那已经不叫逃跑,应该被称呼为暴动。   “将近三十万个俘虏人人互相监督,韩信只是用一千人就很好地管束了他们。”徐志用着满满都是赞叹的语气,说道:“韩信在军事上的天赋真的相当高,可以想象只要允许,三十万的战俘被这么管理下去,只要韩信愿意就能让他们成为一支军队。”   徐志指的是韩信用一千人约束了三十万战俘,当这些战俘养成了惟命是从的习惯,一千个管理者的身份再转变为军官,三十万的战俘再进一步进行整编并发放武器,一支大军也就这么形成了。   卫翰在点头,他好像记起有那么一回事,韩信当初在草原上也做过类似的事情,草原部落的仆从军就是由韩信伊始,最后才会有那么一支仆从军的存在。   “本土要立法,近期一直在争论关于军方的定义。”徐志有那么点忧心:“听闻前一段时间陛下提起过三省六部。这个制度中军方将会在地位上低于文官集团,这将会是灾难性的。”   吕哲是有提起过三省六部,虽然后面不再提起,可是对于文官集团来说无疑是一个信号,是一个皇帝开始觉得应该提升文官地位的信号。   帝国的军方地位历来就高,那是因为国家是他们手持兵刃拼杀建立,随后又是军方踏出了大扩张的脚步,其中当然也离不开吕哲一直致力于提升和确定军人的社会地位。   事实上军方地位高并不是到了吕哲手上才形成,此前的历史背景因素下,各个战国出于自保和扩张的需要,每个国家也是无比重视军事,军方武将的地位自然也是需要拔高,所导致的是至少三四百年的历史里面文官集团基本都是不尴不尬的地位,也就只有少数出类拔萃的文官才能成为君王之下的第一人。   帝国重视武力带来的是大扩张得以进行,可是武力过盛往往充满了难以掌控的风险,武将所带来的风险也远要比文官带来的大,毕竟武将掌握暴力,一旦生乱必将是战火纷飞的生灵涂炭,文官生乱短期看来则会是非常有限。   眼见帝国的武将集团势力越来越大,分封制度却是还没有完善,吕哲心里估计也是出现了彷徨,因此才会想到三省六部。后面出现变卦不再思考改制为三省六部,是他认为还能约束武将集团,能够约束期间用公约立法来完善制度。   其实军方又何尝没有发现自己这个集体膨胀到令人忌惮了呢?可是他们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啊,很多时候强只能恒强,稍微示弱将会得到非常悲惨的下场。他们唯一期盼的就是皇帝有足够的自信,然后继续用超长的目光来解决看似出现风险的苗头。   军方在寻求解决的办法,他们能做的就是一面向皇帝表示自己的忠诚,然后挑出一个人来塑造成为英雄,这名英雄的身份和背景一定要合适,那么就如余樊君所猜测的那样,没有比韩信更加适合的人了。   “其实啊,一些文官真的是祸害,他们也不想想陛下设立一署和二府是怎么回事。”徐志冷笑道:“他们只看到我们可能的威胁,怎么不想想没有我们拼死拼活,他们哪能安坐高谈阔论?”   吕哲设立了太尉署、将军府、执政府,太尉署相当于后世的参谋部,拥有制定军事计划的权利,可是没有直接的调兵权利;将军府倒是有调兵的权利,可是他们需要听从来自太尉署制定的作战计划行事;执政府掌控了将军府的后勤保障,他们需要听从太尉署的布置将辎重运输前往制定的地点。   一署和二府看上去形成了一个循环,每一个部门都有自己的便利和限定,同时还有一个无法绕开的环节,那就是任何军团规模的命令都需要得到来自于皇帝的盖印才能生效。   吕哲当初设立这样的行政体系想的是三权分立的格局,执行下来其实并没有太大的疏漏,唯一存在漏洞的是他自己。   察觉到这一点的吕哲其实比较纠结,是个人都会有欲望,他当然想要保持对任何事物的绝对掌控,但是他不得不担心一点,一旦后代子孙出现一个昏聩的人,脆弱的平衡体系必将崩溃。   吕哲内心里不排除有自己家族永远是统治者的野心,但他的本心更多的并不是为了一家之天下,更加期盼的是自己的族群能够永久地站立在世界民族之林的最巅峰,但是说句可能非常自私但却无比真理的话,一个能够一直站在世界民族之林最巅峰的民族必然会有稳固的上层。   纵观任何族群的历史,上层结构越是稳定的族群,只要这个族群没有堵死本民族有能力者的上进之路,该族群必定会是一直保持强盛。   上层结构稳定为什么会让族群保持强盛?那是因为没有发生太大的暴乱啊!一个族群要是没有发生大到由上而下全部换血的动荡,内部哪怕是有流血也不会太夸张。一个族群要是屡屡发生从上而下的全面换血,那么该有多少人死在动荡之中?   一个民族的内部动荡是最悲惨的事情,自己人杀自己人,成年累月才建设起来的民生经济在战火中变成废墟,不知道多少代人研究出来的文化知识底蕴在战火中毁灭?最为可怕的是一群人取代了另一群人成为上层之后,他们肯定是会诋毁之前的敌人,最为矫枉过正的莫过于全面否定“前人”的任何贡献,在这个过程中历史没有真相,因为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   全面否认自己的竞争对手是一件非常恶劣的事情,胜利者将会全面抹杀失败者的贡献,甚至有可能因为要掩盖一些对自己不利的往事而篡改历史。   想想都觉得可怕啊!一个民族连属于自己的历史都能随意篡改,那么怎么能够使这个民族的人去尊重前辈?这样的民族不会去尊重之前有过贡献的人,他们只会出于自己的政治目的有选择性地创造出自己的“神”,然后又另外一方面打击信仰,反正只要是出于政治需要,什么糊涂事都做得出来。   一个不懂尊重真实历史的民族注定不存在英雄,没有英雄的民族不会有坚强的意志;一个没有信仰的民族更加悲哀,他们缺少心灵上的寄托,遇事难以进行自己的坚持,更会因为这样缺少一种道德观,进而做人没有底线。   “话又说回来,陛下要立法,是要立什么法?”徐志收回看向远处的目光,略略迷惑看向凑过来的吕臣。   “还没有正式的邸报。”吕臣笑呵呵地沉吟了一下,复说:“立什么法也没有真正确定,一些小道消息是在传闻,要将帝国贵族自治用立法形式确定下来,然后之前一些已经在执行但是没有受到重视的东西也将纳入立法。”   “贵族自治?”卫翰忍不住出声,问道:“什么意思?”   “陛下称呼那个叫‘领主的义务和责任’,也就是用约法正式确认分封制度,然后制定什么样的人该有什么样的准则。”吕臣用着憧憬的眼神,满满都是感慨地说:“约法啊,再神圣不过的行为了,历史上的任何约法都注定传世。陛下要做的是举世约法,也就是让所有子民知道有那么一回事,这样只要约法通过,没人能够背叛约法。”   卫翰一脸的恍然,他点点头:“这个是陛下很早以前就提过的事情,只是没有形成律法条文。”他在说话的时候满满都是轻松:“陛下说过,立下什么样的功劳就应该得到与之匹配的奖赏,不能因为功劳过大而就做出将立功者杀死的荒唐事。”   吕哲是有说过类似的话,他的原话是:用功高震主来杀死功臣从来都是一种荒唐的行为,发生这样的事情只因君王的无能和嫉妒,也是不知道‘天下’到底有多大。英雄不死于敌人之手,反而是被效忠的对象使用阴谋杀害,对于一个民族来说没有比这个更加悲哀的事情了。   徐志不太理解之前一样心情沉默的卫翰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心情轻松,他急急催促起来。 第1022章 改变从正视历史开始   “制度?”   “对,就是制度!”   宫城高楼的顶层之上,吕哲与一众子嗣环形坐着,他们的坐姿大多随意,怎么舒服怎么来。   只是有男性子嗣在场,女儿们则是和皇后、众嫔妃在下方的楼房,她们偶尔会传出一阵清脆的嬉笑声,看样子气氛还挺不错。   与之众多女性那边的轻松气氛相比,顶层之上的父与子虽然坐姿随意,可是顶层之上的气氛要严肃和沉默许多。   “我们需要一个能够传世的制度,这个制度要深入民族的骨髓,至少让大多数人去接受并且认可它。”吕哲抿了一口葡萄酒,目光深邃地看向远处,那里是帝都南陵的地界。他说:“制度是一个国家的根本,它也能影响到一个民族的未来。一个好的制度不但会使一个国家强盛,也必将会影响一个民族千年万年,我们估计将这个称呼为制度延伸出来的价值观。”   吕哲的大多数子嗣听不懂,能够听懂的估计也就吕议和吕启,更多的孩子是表情迷惘想要走神又一副不敢的模样,只能将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到盘子里的食物上。   时节已经又是走到一年的夏季,时令水果的种类不少,除开本土的水果之外,从世界各地送来的特色水果也摆在盘子之中。   帝国的疆域一直在扩大,陆地上是向西北和北方不断扩张,因为是陆路的关系,实际上陆地上的扩张速度并不是太快,也真心是有点快不起来;帝国南边可就不一样了,海面上的扩张虽然略有波折,但是在扩张速度上真的是要完胜陆地。   “那么……我们怎么来设立一套能够被大多数人接受的制度?”吕哲说着停下来,伸手拿起一串荔枝,缓缓地剥起了壳。   荔枝?没错啊,这玩意是岭南那边的特产,关于它的传说有一个相对香艳的,那就是李唐时期的杨贵妃十分喜欢吃它,时任皇帝李隆基为了让自己宠爱的女子能够吃上新鲜的荔枝,专门选拔善于骑马的骑手,准备了宝马,每天从岭南不远千里将荔枝送到长安。   岭南离长安多远来着?平面地图的距离该是三千余里,但是路途的长度从来都不是按照平原地图的距离来算,实际上从岭南到长安需要走上至少万里的路途。按照一名骑手不断换乘良马,能够日夜奔驰五百里来算,从岭南装一箩筐的荔枝到长安需要日夜不停跑上二十天左右。   哎哟,记录历史的史官,他可能有亲眼看到骑手日夜奔驰了二十天才送到长安的荔枝,然后又能近距离瞅一瞅是不是新鲜?   瞎扯蛋又是,关于杨贵妃喜爱吃荔枝,然后李隆基准备了那么多事情,只是史官又再一次利用夸张的手法写小说一般,用这种经不起推敲的“故事”而不是真实历史来表达出李隆基荒唐的一面罢了。   “所以……我们的制度首先要确定一点,历史不是故事文集,史实就是史实,不能存在任何记录历史的人或集体,因为自己的善恶标准和主观意识进行书写(篡改)?”吕议说话的时候一直在偷偷拿脚踹自己的兄长吕启。   吕启不断缩着躲避吕议伸来的脚,他真的是不想在这种场合去插什么话。   “是的,史实就是史实,我们的历史总是存在因为个人的喜怒哀乐而随意篡改。”吕哲当然注意到了吕议的小动作,但是当做没有看见。他扫了一眼吕启,然后将目光重新放在手中正在剥开的荔枝,说道:“是不是尊重史实,关乎到一个民族对自己是不是真的肯定。一个连自己历史都不肯定的民族,还有勇气去肯定什么?”   这里的肯定包括曾经的对与错,不但是自己的对错,还包括竞争对手的对错,然而华夏民族的历史从来都缺少这份宽容。   以前是为尊者讳……也就是上位者的任何不检点和过错,记录历史的人都会帮忙进行掩盖。甚至是会发生令人苦笑不得的事情,比如将臣下做过的丰功伟绩按在上位者的脑壳上,使之变得更加的伟、光、正。   到了后面,刘氏汉帝国首创对“前朝”的各种抹黑,这算是开了一个坏头,此后任何推翻“前朝”的“朝廷”都会不留余力地抹黑“前朝”,如李唐取代了杨隋,明明只有一个皇后的杨坚和杨广被写成了荒淫无度的皇帝。   出于统治需要而随意书写历史,甚至是对自己美化而对曾经的竞争对手刻意抹黑,可以说华夏民族的悲惨从历史由胜利者书写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   “我们第一步要做的就是不用任何感情色彩地记录历史,从秦一统开始记录,然后……”吕哲停顿下来,他站起来走到围栏边上瞭望南陵这座巨大的帝都,看着远处建筑,看着走在街道上的细小身影,说道:“然后称现在的历史参与者都还在世,鼓励他们写自传!”   “自传?”吕议愣了愣,讨好地为自己的老爹捧来一杯冰镇的葡萄酒,问道:“父皇也会写自传的吧?”   吕哲其实已经开始动笔在写自己的经历,他是从进入秦军的经历开始写起,至于进秦军服役之前他是在哪又在干什么,一整本的回忆录里一个字眼都没有涉及,以至于这本回忆录印刷并且开始贩售之后,无数好奇吕哲进入军队之前在干什么的人变得更加好奇。   “自传不是历史。”吕启偷偷嘀咕道:“接下来该是从无数人的自传中进行印证和归纳,用统计的方式来形成类似于《本纪》的书籍了?”   不是谁都有那个资格去留下自己的《本纪》,按照华夏文明的阶级规定,只有封侯的人才有足够的资格拥有自己的《本纪》,此前留有《本纪》的人很多,可是相当多的《本纪》后面因为身份的更改变成了“帝王史”。   周天子为天下共主,分封大量贵族,历经时间的流逝,很多贵族相续灭亡,不少贵族从分封诸侯变成了“王”,王的记录已经不是《本纪》的级别,所以嘛……   “就是自传,不是《本纪》之类的东西。”吕哲回头看一眼众多的子嗣,侧耳倾听一了下方传来的嬉闹声,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既是回忆录。”   吕议“呵呵”笑了几声,天真地说:“那么他们一定会在自己的回忆录里对自己大吹特吹?”   避免不了的啊,既然是由自己书写的回忆录,自行吹捧得意一下在所难免,同时为了表示对皇帝的尊敬,他们肯定会极力地在自己的回忆录中将皇帝塑造成为一个无比伟大的人物。   吕哲显然是想到了这点,他说:“归纳的时候,只是对什么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摘出来,多方求证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记录当时某个人的想法和做了什么事。历史只是记载事件,事件中的人物做了什么,当时又是什么想法,要是有人感兴趣那就去看自传好了。”   这一刻,吕议脑海中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这种记录历史的手法好熟悉的样子?”   觉得熟悉那就没错了,这是另一个历史版本西方的历史记录手法,他们在记录历史的时候只是记载事件,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记录什么时间发生了什么事,不问发生的原因,只记录发生的过程和结果,记录的时候提到任何人都不进行多余的描述。   想知道在某次事件中谁谁谁为什么会进行那样的抉择?就如吕哲所说,有兴趣知道就去看自传,觉得某个谁的自传不靠谱,那就去看同一事件中的另外一个人的自传,只要有足够的耐心总能挖掘到当时历史人物的心态和想法。   “唔!”吕哲露出了令人玩味的笑容:“为了保证以后产生好奇心的人来追溯发生过什么,必须要鼓励他们写写自己的回忆录,一个不落的全写,最好是非将领人物也写。”   华夏的历史,无论是从什么角度看,上下三千年似乎就是一部帝王史,也就是历史全部围绕着帝王本身在进行记录,出现的任何人物都是为了承托帝王的存在,这样很不好,非常的不好。   历史记载到了“我大清”的历史阶段就更令人无语了,光是记载“我大清”的皇帝每一夜去翻哪个妃子的牌子,成了生活起居录来书写“我大清”第一人的“种马生活”,这叫什么历史啊!   “使用‘目录式’的记载方式其实挺好的。”吕议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他说:“历史分为年份的条文模式来记载,一个年份是一个目录,目录之下用条文来记录发生了什么,每一个条文都是一个独立的格式,再用附注的方式点出人名。想要知道某个人在那次事件中扮演什么角色,可以另外进行阅读。”   这一下换吕哲有点愣神了,他记得这种模式好像是“维基百科编年史”还是什么,用的就是目录式的记载方式,然后延伸出无数的条文,详细记载了同一年份中发生的历史大事。   “很好。”吕哲也不点破,他直接说:“还需要一个范本,正式的历史里记载影响巨大的大事,地方上也应该由本地来记录当地的历史记事,我们姑且称呼地方的历史叫‘地方志’。”   父子俩在围栏边越聊越开心,其中不缺乏一种找到新玩具的恶趣味,一些没有凑上去的人则是开始面面相觑。   “如果那么干,一个历史该有多少版本啊?”吕阳似乎是听懂了一些,问吕启:“兄长,那样该怎么判定哪一个历史版本是正确的呢?”   吕启一拍额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进行解答。   原本聊得开心的吕哲和吕议一听也卡壳了。   是啊,因为是不同的人来进行书写,用词用字乃至于是书写的手法不同,同样一件事情可能会衍生出无数的版本出来,官方该选谁的版本来作为官方版本?   “也不难……”吕议比较迟疑:“我们只是负责记录,不对任何事件作出任何的点评,那么历史就没有对与错,我们只要从大多数的版本中挑选出绝大多数书写一致的历史事件,这样应该就足够了?”   似乎也是一个办法,有官方版本肯定也会有野史的版本,另外吕哲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对于历史的记载是为后人方便对以前发生了什么的查阅,他记得“西方世界”记载历史从来就不在乎是不是版本太多,反而是欢迎有不同的版本存在,在教授历史的时候会让学生去阅读不同的版本,用这种方式来培养学生的求知欲望?   吕哲一时间也无法说得太死,他默默点着头,沉吟了一小会,说道:“可以列为参考选择之一。”   楼梯处传来了一蹦一哒的声音,来人身影没到声音已经先到,听声音是吕莹。   来人确实是吕莹,她手里抓着一根鸡腿,走路一蹦一蹦,上到顶层之后对着所有人做了个鬼脸,然后径直跑过去用一只满是油腻的手抱住吕哲,撒娇道:“爸爸,你们怎么在上面那么久?”   不用说,吕哲的所有子嗣中也就吕莹敢于在他没有到的时候先用餐,估计是下面的女眷等得久了有些饿,然后吕莹自告奋勇上来催促。   吕哲对于自己的衣服被抹了油迹感到很无奈,他招呼几个略略发呆的儿子,一把抱起吕莹,走向了楼梯处,路上路过吕启那边的时候,顿了顿脚步,轻声问道:“启儿,你的研究进行到哪一步了?”   吕启答道:“‘茶壶一型’已经有了一些成果,只是铸造法依然有些不稳定。”   茶壶一型?其实就是一台蒸汽机。吕启要改善帝国的交通,勘探路段不是他所能做的,那些是执政府的任务,他正在致力于发明出第一台蒸汽机。   说到铸造,华夏的冶炼手法一直都是铸造法,要是历史没有改变的话,锻造法还需要到了公元前七十多年才经由中亚传入华夏,可是锻造法在华夏并没有得到重视。   铸造法和锻造法各有各的优势,至于哪一个更重要,那就有点不好说了。 第1023章 必须的安全感   “财产!人若是没有触犯律法,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的形式侵占他人的私有财产!”吕哲环视偏殿众位重臣,殷切地问:“诸卿,同意吗?”   不是什么正式的朝会,是皇帝特意喊来了在帝都的各部门主官和高阶属官,等待众人就坐之后,皇帝突然来了那么一句,一时间在场的人都是面面相觑。   私有财产神圣不可掠夺,这样的理念其实一直存在于华夏民族的社会习俗之中,只是从来都没有用立法的手段来确定。   有既定的民俗,没有从官方立法形式来确立,这种观念虽然是有但是未成形成社会主流,甚至是很多时候官方能够用各式各样的理由来对私人进行剥夺财产,通常最容易受到侵害的人是无权无势的小民,有权有势也会被比自己更加有权势的人侵占财产。   中央集权制度执行之前,君王想要掠夺谁的财产或许还需要找个名目,但是在中央集权制度执行之后,天底下所有的事物都被立法确认为皇帝一人所有,也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我的是我的,你的还是我的”,限制但不仅限于包括土地、房产、老婆、空气……无所不包。   始皇帝不是没能将中央集权制度确立起来嘛,理直气壮地掠夺他人财产在华夏大地终于是没有变成理所当然的事情,人们的观念也还没有来得及被奴隶主灌注“你的不是你的”之类的那一套,现在的社会主流是“封建思想”。   什么是“封建”?封建一词出自《左转》和《尚书(又称书经)》,“封”通常意义上是分封,“建”是建立邦国。所以吧,封建的解读是“封土建国”,从更加准确的理解应该是领主建设。   现在的社会思想主流是封建,应该说中央集权制度被建立起来之前,财产私有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仍然无法避免强权人物可以对无权无势的人精心肆意的掠夺。   所以可以掠夺他人财产应该是华夏文明之外的胡人才有的思想,例如历代的草原胡人就认为南方的华夏族裔用锄头耕作,胡人则是以刀剑耕作,那么华夏苗裔刨土生产,然后胡人以刀剑来收割华夏苗裔,被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抢劫成为天经地义,该怎么来形容这种行为呢?可是历朝历代的华夏政权一方面鄙视和痛恨胡人的野蛮,又一方面享受权势带来的可以对无权无势的人肆意掠夺,造成的就是一种自相矛盾到难以形容的现象,既奴隶主对奴隶的任意欺压。   没人希望自己的财产可以随意被掠夺,现在也不是皇帝即为“奴隶主”深入人心的时代,但是遇到强权人物要抢夺的时候,很多时候虽然是有律法约束,但强权人物能够操作的地方也多……既是所谓的律法漏洞,那又该怎么来确保自己的财产不可掠夺?   皇帝在谈私人财产神圣不可掠夺,一部分人觉得理所当然,也不缺少的莫名其妙的人存在。   觉得理所当然的人,他们原本的出身都不错,接受的教育中有关于封建的知识。在过于的千百年中,封建只与领主有关,不过那是一种宗族式的分封,既是按照血缘关系来确定拥有封地,例如周天子分封诸侯姬姓占了大多数,非血缘关系的诸侯也是周天子的家臣而不是国家的臣工。   君王的家臣和国家的臣工,有区别吗?要是问问生活在春秋时期的人,他会回答“区别无比之大”。从春秋时期发生过的无数个例子中可以发现一点,君王的家臣不等同于国家的臣工。   君王的家臣只服务于“家主”,他们需要负责的只是家主本身,那么卖力地讨好家主一人也就是了。   国家的臣工,从字眼上就能分出区别,他们是为君王打工,但除了需要为君王负责之外还需要为生活在国家的人负责。   可能有那么点不可思议,但是封建时期下的华夏大地上,国民有权不接受领导,他们除了能够用脚投票之外,还能驱逐官员和君王。这是真真正正发生过的事情,并且当时任何一人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中央集权制度下,皇帝成了最大的奴隶主,官员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只对皇帝负责,这样一来就不再具备对皇帝之外的任何一人负责,因此官员根本不需要去在意除了皇帝之外任何人的态度。   在中央集权制度下,除开皇帝所有人都是奴隶,奴隶不但没有私有财产,更不会有什么自由,这里的自由还包括精神和思想层面。那么,国民走上街头游行叫暴乱,国民议论国政叫煽动。不管理由也不管对错,谁敢非议官员或是国家政策的人都属于不爱国。   高度集权且没有监督机制,更没有平衡机制(或反扑机制)的情况下,很多时候甚至是不需要作出实际行动,奴隶主(皇帝)或是奴隶主的仆役(官员)只要认为谁该死,那么不管那个人是不是该死,一定就是该死。   “财产的神圣必须确立,那么就需要一套与之相应的律法。”吕哲扫视文官那一边,将目光落在萧何身上,说道:“执政?”   萧何站立起来,他内心里其实有一些琢磨不定,不太明白皇帝今天到底闹得是哪一出,以至于人站起来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坐在后方的张良像是想到了什么露出恍然的表情,他很想向萧何示意,可惜的是萧何面对的角度根本不是自己这边,无从暗示。   张良是想到了什么?他猜测的是皇帝因为近来文官集团和武官集团渐渐发酵的互相攻击,似乎是有些文官又旧事重提,说了一些武将跋扈,然后衍伸出来一旦武将作乱会怎么怎么样的事情。   确定财产私有的安全性,看似非常轻易的一件事情,起到的影响却是无比深远。保证私人财产安全,首先起到的就是确保人内心的安全感。另外,一旦有了安全感,人不再会时时刻刻认为谁威胁到了自己,使人拥有更多自信的同时,奋斗之心也将变得无比强烈。   皇帝要用立法来确认私有财产的神圣性,给予文武集团的信号是,在这个国家当中只要没有触犯律法,任何人都不能以任何理由冲进谁的家中。   “陛下这是要建立一套君臣相安的制度啊!”萧何沉思着,感慨着:“只是没有事先通气,让我怎么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想出一套法案框架?”   不但是萧何恍然,其实在场的人都渐渐明白皇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他们并没有因为皇帝的举动而深受感动,反而是无比的平静,开始思索起来。   君王尊重臣民在过去并不是一件值得特书大书的事情,因为这是一种普遍的现象。这种现象哪怕是到了东汉末年都没有完全消失,因此在东汉末年纷乱的时候就有了“君则臣,臣亦择君”的现象。   君臣相敬的终结是到了五胡乱华之后,胡人一再成为华夏大地的主人,而胡人是什么?他们祖祖辈辈就是一群强盗,对于强盗来说最强者就能支配一切,不用需要得到爱戴的前提下不会存在互相尊重的观念。结果什么?是“你的财产我来分配。什么?你不同意我分配你的财产!?那我就使用武力来让你知道什么叫革命!”,这一套思想哪怕是到了天朝时代依然是华夏大地的主流价值观。   “陛下!”萧何苦笑着对吕哲说道:“立法……牵扯到的地方实在是太过多了,臣一时半会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起。”   吕哲没有任何责怪萧何的意思,笑了笑示意萧何重新坐下。他刚才已经发现张良一直在蠢蠢欲动,本想点名张良出来述说自己的想法,一想张良不过是执政府一名侍郎,多名执政府的尚书在场,点名张良出来或许并不是一件好事,也就放弃。   “我们一直在强调一点,有付出就要有回报,既是所谓的责任和义务。”吕哲声音洪亮:“每个人的奋斗都应该得到尊重,包括皇帝也应该尊重一名农夫辛劳的生产,接受农夫的赋税就要履行保护他的责任。”   众人不断点头,吕哲说的事情在当代并不多么惊世骇俗,因为现在不是皇帝既奴隶主的年代,现在是春秋战国结束不久的时代,很多思想并没有因为时代的变迁被“闭频”成为一排“牛鬼蛇神”,现在依然是一个“我可能不赞同你的说法,但我并不会阻止你说话”的社会。   “因此,只要是付出自己应尽的义务,他都有权利得到自己应得的回报。”吕哲看了一眼坐在旁边旁听的两个儿子,他们是吕议和吕启。   吕议和吕启一直都在低声地交头接耳,他们注意到自己的老爹看过来赶紧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他们之前在交头接耳一些什么?   之前吕议是在向吕启吐槽,说是明明就想弄一套分封领主制,可是老爹又心里有迟疑,结果是废话了半天没有转到主题上面来。   吕启却是了解自家老爹为什么会迟疑,无非就是不太确定执行分封领主制适不适合。他很想告诉自己的老爹,不管是执行什么制度,在老爹在世的时候或许执行得很好,但是要不给下任的续任之君套上一层不能为所欲为的枷锁,什么制度都是白扯。   说来也是啊!华夏历朝历代的开国之君都是贤明的君王,他们都思考过怎么能够治理好江山,可是谁都没有想过该怎么来限制自己的权力。既然天下所有的权力都是在皇帝一人之手,要是发生一点什么,哪怕不是皇帝的责任也成了皇帝的责任,谁让所有的权力都在皇帝手中,是不是?   皇帝拥有所有的权力,结果是一旦皇帝不再贤明,后续之君或许可以躺在前几任皇帝的恩泽之下,但那是在没有天灾发生的前提下,一旦有了天灾就会伴随人祸,一场浩浩荡荡的逐鹿又会上演。   吕哲是有犹豫,他已经恍恍惚惚地发现一个规律,华夏历史上之所以遭遇到什么灾难不是众志成城共渡难关,是每个人都有着小心思打着小九九,就是因为皇帝的宝座属于独一无二,并且皇帝没有任何约束,结果自然是人人都想成为皇帝。   怎么来限制皇帝?吕哲是想要从自己这一代开始来设立一套宪法,但是由于不是学法律出身,实在没有足够的知识和经验来制定一套合理的法度,因此也就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先开始。   吕哲有初步的想法,不知道该怎么去弄,他又无法找到谁来进行商讨,毕竟限制皇帝的权力啊,和谁商讨合适?和臣工商讨,必然会被臣工误以为是在进行某种试探,那么臣工敢于随便发言吗?   会产生诸多看似纠结的问题,无非是因为一点,那就是帝国的疆域越来越大,且眼见还会继续大下去,中央集权根本就无法适应于每天都在扩展的疆域,那么咋办?   吕哲根本不会允许民族的扩张脚步停止,他最近又抓住一个关键点,那就是随着帝国的扩张很明显能够刺激到国内的工业发展,这样就更加不能让国家因为中枢难以控制远方而停止开拓。   没错,之前或许连吕哲自己都没有发觉,他还是回到帝都之后观看公文,也不知道时候恰巧还是谁的有意安排,他看到了国家的武力扩张开拓了市场,市场带动生产又等于是刺激了本土的工业化进程。   前几天吕哲关注了吕启制作蒸汽机的进度,无非就是因为清楚交通关乎到能够将控制力延伸到多远。他又很详细地思考了一下,哪怕是火车出现,对于火车轨道的建设等等,改善交通速度起码也是四五十年或者更久之后,这样一来极度需要一个哪怕是过渡式的政策出现,用以维持中枢难以控制的地区,使族群的行政至少是在名义上形成一致! 第1024章 领主分封制?   每一个政府都有自己控制力的极限,无关于交通是否便利,是关于能不能建设好地方使民众乐于接受领导。   一个执政班子哪怕是再有能力,他们关注的地方也会出现死角,并且因为需要管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了,会出现一个优先顺序,导致的是有些事情必然是要被拖后。   管理上的优先和延后一直都会存在,又因为需要关注的事情太多会出现遗漏,这样一来总是会发生一些使人诟病的事情。例如,某些地方的某些事情在当地人看起来很重要,可是中枢的管理班子却总好像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现在是公元前二零六年,没有电话、没有火车、没有飞机……反正就是一个什么都快不起来的时代,不得不思考该采取什么样的办法才能来达到治理稳定的同时,能够持续扩张的目标。   吕哲此前一直在改变一些东西,如分封做的不是周王室的模式,更趋于一种领主分封。他所采取的分封不再只限定于拥有血缘关系的人,是只要拥有足够的功劳。如:追随奋战的那批勋贵;或是在国家统一中做出妥协的人群,像是旧有战国那些明白事不可为接受合并兼并的诸侯王。   接受和平屯兵的诸侯王的确是被算入功勋之中,他们接受合并等于功劳普遍被认可,并被认为一次伟大的妥协,毕竟同一个族群之间不需要兵戎相见,以和平方式合并,这便是最大的功劳。他们的作为将名留青史,为以后留下历史见证,那么吕哲怎么去优待他们都不为过。   纵观世界上出现的任何一个大帝国,只有华夏大地上的“朝廷”没有进行分封领主制,其余任何帝国都是采用分封领主制。那么是华夏这边“朝廷”的寿命比较长,还是使用分封领主制的那些帝国寿命比较长呢?   自中央集权制度建立之后,华夏大地的“朝廷”寿命最长的是初代的汉帝国,多长呢?是四百一十四年。随后的任何一代“朝廷”寿命都没有超过汉帝国,实际上汉帝国要不是有光武中兴也就二百余年。   使用分封领主制的帝国,寿命最长的是罗马,这个帝国存在的时间要是从公元前建立开始计算,到东罗马(拜占庭)于公元一四五三年灭亡,罗马存在的时间超过了一千五百年!   用一些个例来进行对比或许有失公允,可是华夏大地称得上一个奇葩的地方,想要拿出更多来进行对比也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拿。   “也许联邦式的格局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政体?”   “啊?”   偏殿已经进入用餐模式,之前谈了不少,但大部分就是一阵闲扯,是那种东扯一堆西扯一些,几乎是漫无方向的闲扯。   联邦帝国,听着怎么感觉非常奇怪?但事实上这种政体是真的存在国,联邦帝国有着皇帝的存在,但皇帝并没有绝对的权力,受到宰相与地方各州的约束和监督,像是德意志第二帝国就是属于联邦帝国的政体。   吕哲考虑了许多,分封领主制势在必行,但并不是在本土大肆分封,本土的分封走的是“拥有产出利益而没有实际管理权”的路线,也只能是走这样的路线。在外面却是可以走另类版的周王室分封路线。   周王室分封是个什么模样呢?除开以血缘关系的分封之外,对于一些功臣也是进行分封,但必须了解到一点的是,周天子分封的时候,不管是宗室还是功臣,他们拿到的土地其实在当时并不属于周国所有。像是,吕氏姜姓的姜子牙被分封在齐地,其实齐地是属于东夷人的地盘,只有姜子牙击败并统治东夷人才能获得封地的治理权。其余被分封的诸侯,至于少部分的姬姓王族成员得到原属于华夏族群的土地,超过九成的诸侯是被指定一块,然后得到或多或少的支持进行征伐和开荒。   实际上分封最初的目的就是一次大规模的扩张,周王室只是少量将属于国家的土地分置出去,更多的是指着一块不属于国家的地盘说:“哥们,我觉得这个地方不错,只要你能够打下来,那么就是你的了。”   因此可以看得出来,周取代商之初的地盘不过是后世西安到山东……也就是大概秦时的四五个郡那么大,但是周王室使用分封手段,迫使分封出去的诸侯不断对异族、异邦的土地进行蚕食或是速效武力的占领。   华夏族群从黄河源头崛起,历经有夏一代和有商一代,领土的扩张相对有限,还是在有周一代才算是进入了真正的高速扩张期。   被周天子分封出去的诸侯,他们前期只能得到来自周王朝有限的支持,甚至更多的时候只能是背靠周王朝得到精神上的寄托。这些分封的诸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根本无法得到除了精神上之外的任何支持。   周天子分封三千多个有功或是招抚于有商一代的大族(残余、余孽),不知道有多少分封诸侯是死在了对封地的开拓战之中。他们前期的对手是谁?是只有想不出来没有不存在的各种异族,不但是要和异族作战,还需要与恶劣的大自然,凶猛的野兽,任何能够对人产生危害的所有东西竞争生存空间。   有周一代,宗周和成周都是因为周边异族异邦的反扑而迫使周王室迁都,但是在周天子分封的诸侯王经过长久的“物竞天择”生存下来之后,周天子开始了长期定都洛阳的历史。   很多的历史教科书里总是会习惯性地进行“遗落”或是“偏题”,只会写周王室的分封造成华夏大地长达八百多年的战乱,可是历史教科书中没有说明一开始周国的领土非常有限,是分封之后的各个诸侯白手起家,从异族、异邦那里获得土地。历史教科书里更不会写一点,那就是华夏没有了分封之后,皇帝即为奴隶主的那一刻起,才是华夏大地陷入朝代循环的死局。   一些历史教科书中写着“因为周天子只保留很小的一片直辖地,分封出去的诸侯壮大之后反噬”,只要是研究过历史的人就会知道教科书书写此类,又是出于一种政治需要的产物。分封的诸侯从异族、异邦拼死拼活得到了的土地,怎么去治理周王室在诸侯拼死奋斗的时候是干瞪眼看着,一丝丝的帮助都没有,怎么好意思去干涉?   正因为大多数诸侯国都是从异族、异邦那里掠夺土地和人口壮大,期间周王室起到的作用几乎是没有,这样一来各个诸侯前期或许还会毕恭毕敬地缴纳应该上缴赋税,时间一久来自祖辈的恩情(感情)淡化,又再加上周王室本身的羸弱不堪,谁都不会将周天子当回事了。   “避免出现这样的情况?”吕启一副想说什么又极力忍耐的模样,抿了抿嘴,低声说道:“父皇的分封有区别,本土只是以名誉和利益作为回报,并没有实际的管理权。”   “还没有确定呢!”吕议内心里有担忧也有郁闷,他对吕启说:“周王室经历了八百年,但是实际上王室对国家的控制只有不到二百年,其余的时间里王室只是一个‘招牌’,对国家没有实际的掌控力。”   吕议有担心的理由,他是皇位第一顺位继承人,要是没有出现什么意外,他将会成为后续之君,登基之后名正言顺地管理帝国。他担忧的是自己那个老爹在搞的分封,特别担忧疆域会被进行分割成类似于有周一代那种零碎的状态。   不是没有可能啊!吕议不知道自家老爹到底是有什么毛病,要不是从一些行为上能看出身为穿越者的烙印,他真的很怀疑自家老爹到底是不是穿越者,怎么就不知道中央集权制度才是历史潮流,一直就想着利益均沾和分封?   吕启闷不吭声地看着表情不断变化的吕议。他知道帝国未来的走向,帝国初期的高速扩张产生了太多的问题了,有着多到难以想象的事情急切需要处理。而作为开国之君的第一代皇帝很明显在危机爆发前就察觉到端倪,对政治的框架不断尝试优化。   一个国家是不是稳定,能不能强盛,看的就是一个国家的政治框架是不是合理,另外有一点还十分的重要,那就是被设立的框架能维持多久。   政治框架怎么来保证稳固性?首要的先决条件就是没有人能够任意地改变政治框架!哪怕是想要做出改变,也不是由一个人来做出决定,该是经过多数人的商讨并取得社会的认可才来做出修改。   “其实……一个国家的统治阶层最应该重视的地方在于什么?”吕启是尽量在用引导的用词,他问吕议:“也许只要发现这一点,就能够得到答案。”   “重视什么?”吕议怔怔地反问:“什么……意……哦!”,似乎是突然明白了什么,脸上出现笑容,说道:“民众?至少在民众完全觉醒之前,需要重视的不完全是民众。”   吕启没有反对吕议的说法,他知道吕议说得无比正确,民众在一个国家当中的基数最多,但是民众从来都难以决定什么,过去是这样,未来或许也是这样。   “过去,重视的是‘士’这个阶层,国家因为有‘士’的存在而稳定,‘士’提供赋税和血税(为国征战),他们才是国家的基石。”吕议有专门研究过,他说的“士”是春秋战国时期的武士,可不是读书人的士子。   “现在‘士’的作用虽然还有,但是已经逐渐被宗族和豪绅所取代,因此国家基石依然不在民众身上。”吕启看出吕议已经抓住重点之后露出开心的笑容,说道:“宗族社会会延续一段时间,随着工业的发展带来的人口移动性加强,使得宗族社会自行瓦解。”   吕议心想:“似乎就是这么一回事,天朝的宗族社会就是在工业发展起来之后才消失,不然哪怕是政府一直打击地方宗族,甚至是不惜使用暴力也没有能够瓦解掉宗族在民间的影响力。”   “也许只有到了民众觉醒的那一刻,民众才能左右一个国家的走向。”吕启说得无比认真:“这个过程不知道会需要多久,那么在民众知道自己的权力之前,考虑到诸多的因素,是委任总督,还是分封领主合适?”   吕议苦笑着说:“最近我一直被老爹教育,已经知道区别。”   吕启想要表达的意思是,只有属于自己的才会用心去经营和建设,领主得到的土地就是属于自己,他不是给人打工,不会用应付式的心态混日子。   “可是……”吕议纠结地说:“那哪里是本土,哪里是非本土?”   吕启微笑不语,哪里是本土可不是他哥俩能决定,取决的是那位坐在主位正在细嚼慢咽的老大。   吕议顺着吕启的目光看过去,瞬间明白是个什么意思。   “依照老爹近来的作为来看,估计也是懵圈了?”吕议扫视着偏殿内的众人,脑海中思索着:“应该是不太确定中枢的极限控制距离是在哪,所以陷入犹豫?”   不能说帝国对交通不重视,应该说吕哲领导下的帝国对交通是无比的重视,只是修路真的相当不简单,并且修路付出的代价也真的是太大了。   “那啥?”吕议凑近吕启,讨好地笑了笑,问道:“大哥,你搞的那个蒸汽机有眉目了没有?”   吕启点点头,没等吕议笑得咧开嘴,他开口说话,说得不是和蒸汽机有关的话题,要比这个沉重许多。他说:“其实最需要和不需要担心的就是分封带来的威胁。需要担心是自己将一手好牌搞砸搞乱了。不需要担心是自己所拥有的牌面要胜于所有领主加起来还要好上数百上千倍。”   “……”吕议听懂了,他心想:“是啊,本来拥有的实力就是天差地别,要是这样最后还被某个领主所取代,不正是意味着国家已经腐朽到无可救药了吗?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或许老爹一直想要执行分封还有让中央时刻保持警惕和上进心的用意……” 第1025章 时代在改变   分封领主制度似乎就是特定历史阶段相对能够适应的一种产物,只是怎么去规划和完善它成了首要的难题。   接下来的几天,吕哲终于慢慢对在帝都的重臣抛出了自己的想法,众臣工先是迷惘,然后是雀跃,一场在某个阶层热烈的讨论也就开始了。   “的确是一个好办法,不是吗?”萧何脸上带着微笑,正面坐的是张良和景驹。他说:“陛下建国之初就有提过类似的设想,后续也真的在那么做,只是一些事情致使耽搁下来。”   其实大多数追随吕哲崛起的人,他们对吕哲前期限定贵族数量是一种郁闷的态度,前期建国的首批贵族,不算那些荣誉勋爵的数量,男爵以上只有可怜巴巴的四十来人,令很多人曾经一度感到异常的失望。   首批贵族出现后,吕哲是在经济上进行优厚,并没有如以前的历代各国君王画下土地进行分封,那个时候若说追随者内心里没有想法,绝对是自欺欺人。   估计是在后面吕哲发现部下们有情绪,也可能是地盘扩大了,汉国改名为帝国,吕哲也称帝,全国的贵族包含勋爵在内总算是有点像样,达到了八百多人。   八百多个贵族中,有资格获得封地的人能够选择自己的封地在哪,众多贵族一度欢呼,可是欢呼很快就又卡壳,原来封地又没有自己建设自主权,依然是只能享受封地带来的经济效益。不过,这一次皇帝似乎大方了一些,除了不能实际建设封地,每一个贵族都能按照自己的爵位等级招募私兵。   有进步,并且是大进步,此前皇帝虽然允许拥有家臣和看家护院的武士,但是对武士的数量限制得非常严格,很多人内心里就会想:“皇帝终究还是对自己的统治地位不放心,才会显得不自信。”   吕哲有过对自己的统治地位感到不放心的时候吗?不自欺欺人的讲,他确实在一段时间十分担忧出身低微导致统治不稳,毕竟现在这么个年头是讲究“王侯将相有种”的年代,非尊贵出身的人爬上高位不但是一众贵族无法接受,甚至是升斗小民其实也不愿意接受非高贵血统的人统治。   正是因为社会观念那样,关于吕哲血统是姜姓吕氏出身,甚至是牵扯到史皇氏,吕哲一方面无比郁闷,另一方面也没有想过要辟谣什么的。   现在吕哲来重新规划贵族的特权,从某些方面来说是他认为自己的统治已经无法动摇,因此才有足够的底气来进行重新的改革。   “分为本土贵族和非本土贵族。本土贵族权力无限约束,只有一些社会特权和名誉上的荣誉;非本土贵族……”景驹双眼变得有些发亮:“那是完完全全的贵族啊!”   什么是完完全全的贵族?既是拥有所有应该有的权力,像是拥有领地自主权,怎么建设领地谁都不能干涉;像是拥有自行组建军队的权力,拥有多少资源和财帛,想组建多少就算多少,怕的是组建起来养不活。   “也许……陛下对军队发放军饷就已经想到了今天。”张良玩味地说:“组建军队,置办甲胄和兵器的花费就是一笔大数字,每月还需要给将士发送军饷,一名最普通的士卒每月是五百五铢钱,一年就是六贯。”   军队一直就是一个无底洞,帝国每年光是军饷就需要支出至少两千万贯,而这还不算军队必备的兵器和甲胄,以及对兵器和甲胄的维护保养。除开军饷和军械之外,随着骑兵部队的建设在加强,大量的马匹又是一笔支出,幸好的是帝国占领的养马地一直都在增加,占领草原之后也不断发现野马群,马匹的价格才没有那么离谱,但是一匹马的底线价格也没有低于过十贯。   十贯钱买一匹马很贵吗?老实说,比起以前一匹马至少需要三十贯以上真心是不贵,比起“以后”一匹马就需要十万钱(既是一百贯)也便宜得不像话。但是话又说回来,也就是普通的马才那么便宜,能称得上是良马的马哪怕是现如今也需要百贯。   也就是帝国拥用马匹培育基地还能买马,像是历史没有被改变的版本,庞大的汉帝国开国之初除开军方有少数的马,堂堂丞相想要买几匹马拉扯都办不到,只能用牛来拉车。汉帝国之后的朝代,除了一些胡人建立的朝代,或是胡汉杂交后代建立的朝代,一匹马的价格通常是在百贯以上。   张良为什么说得玩味?那是想到了秦封国和魏封国,扶苏拥有十万部队的建制,魏咎拥有三万建制的部队,他真的不认为两位封王能够养得起现有的部队。   扶苏是有十万部队,每个月需要支出五万贯的基本军饷,一年就是六十万贯。而六十万贯只是军饷的支出,没有将军队的必须的军械算进去,也没有将军队的军粮消耗算进去,其实需要算进去的地方还有更多。   “我听说,秦王正在大卖家产,大量的土地抛出来,关中土财主吃下了一部分,更多的土地被当地政府购买,凑了大概一千四百万贯?”张良挽着下巴的胡须,一字一顿地说:“一千四百万贯,用于购置军械花了六百万贯,用于购买军粮花了一百万贯,剩下的七百万贯能够维持十万大军十一年的军饷,但是……”   “但是账目不是那么算,因为意外而产生的花费无法计算,需要留下必要的防备资金,同时阵亡士卒的抚恤也是一项大笔支出。”景驹坏笑着说:“所以又有听说秦王深感财帛不足,拿出一批宝物正打算拍卖。”   将士阵亡需得抚恤,这是出自于吕哲的首创,此前将士阵亡也就阵亡了,只有极少数的个例才能得到率军主将私人的抚恤,国家从来不认为将士战死了还需要为其承担后续。   国家不抚恤阵亡士兵,其实不是吝啬,是因为华夏文化的特点。什么特点?不就是军队的士卒是服徭役,既然是服徭役也等于是一种义务,阵亡了还想要什么抚恤?抚恤那是征召(征募)的军队才有的事情。   “秦王除了军队的支出之外,他需要额外的一笔钱。”张良说道:“可是有数十万民众愿意追随秦王前往封国。既然这些民众是出于感情才愿意追随,秦王说什么也不能亏待他们,是吧?”   萧何含笑点头,他说:“贵妃私下资助了一些。”   贵妃既是阳滋,她资助给扶苏的可不是“一些”,是多达一百万贯。当然,一百万贯不是一个小数目,因此阳滋一个人压根就没有这么多,她拿出了自己的积累,还“抢”了自己儿子吕绍一部分,又从吕哲那么讨了一部分。   众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深思的是皇帝明显是有意资助,或许其中还有一些值得他们认真去细想的含义。   魏咎好一点,每年只需要支出基本军饷十八万,但是包含军械以及军粮、跟随的数万民众,花费上绝对不会是什么小数目。   魏国不像秦国,秦国接受兼并之前虽然不好过,但至少享有关中数百年,魏咎却是成为君王之后一直在颠沛流离,没有固定的田产,估计也没有什么财物。   “陛下用妃子的名义资助了五十万贯……”景驹很刻意地压低声音:“另外还出资购买了一批军械和粮食奉送魏王。”   魏王魏咎的闺女魏爽也嫁给了吕哲,但是魏爽并没有被册立为四妃中的任何一个位置,同时魏爽与吕哲结成连理将近十年也没有生下一儿半女。   皇帝真的是在极力支持了,不然不会借用自己女人作为掩护,很多人都在猜测皇帝为什么会这样。   吕哲为什么会这样?他不是抱着肉宁愿烂在锅里也不乐意被异族咬上那么一小口嘛!不管是秦封国还是魏封国,实际上都是他进行的一次实验,是对族群一次非常重要的实验。   “陛下最近要进行立法。”萧何一直都在静静地听,等待众人安静下来,提起了一个话头。   吕哲最近的动作比较多,抛出“私人财产神圣不可掠夺”的草案之后,没等众人讨论出一个框架,他又提起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皇帝也应该有私产。   皇帝应该有私产?要是在中央集权制度已经深入人心的时代,所有人都会奇怪皇帝要什么私产,整个国家都不是属于皇帝吗?然而在中央集权制度没有被执行的年代里,君王需要拥有自己的产业是一件被认可的事情。   其实说皇帝富有四海什么之类的玩意,是儒家最先提出这个观念,但是他们提出这个观念的出发点可就有点那什么了。儒家提出这个观点,一是在加强皇权,二是在讨好君王。然而,皇帝真的富有四海吗?富有四海的不是皇帝本人,是借用皇帝任命官职便利的官员,说什么皇帝富有四海是想让官员的抢劫成为合法化。   儒家最喜欢讲一切空洞的大话了,比如“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被喊了那么多年,可是该怎么修身没有说,该怎么齐家也没有一个标准,至于治国和平天下更是一个假大空的命题。   没错,就是没有标准,一切没有标准的话题都属于泛泛之谈,然后从事实而非的一个空洞思想里进行埋伏,等于是同样一件事情可以有无数种的解释,怎么对自己有利就怎么去进行解读。   在现在这么个年头,没人会去说什么“皇帝富有四海”或是“不该与民争利”的话。“不该与民争利”之所以被提出来,那是一些官员用这句话去堵住皇帝的嘴巴,实际上与民争利最多的就是官员本身。   正是在这么个年头,皇帝也该拥有私产深入人心,但是此前依然没有细分什么是皇帝私产,什么是国有资产。吕哲率先提出自己该拥有私产,并且是将私产和国库严格区分开,众人震惊的同时,谁都觉得这样做非常好。   “正在划分呢。”张良笑呵呵地说:“陛下之前就有做过必要的备案,建立任何产业都有写明股份占比。”   许多之前没有注意到的人都是听得一愣,他们有些不解地看着张良。   “良也是近期查阅卷宗的时候才发现的。”张良显然是知道会被问起,事先有做准备。他说:“农庄上面,陛下拿出财帛进行购置,每一块地都有正式的公文流程。”他顿了顿,心里无比赞叹,不是赞叹别的,是赞叹皇帝竟然付钱,并且是以正常价格购买。他等待众人消化之前的话,继续说道:“工业上面,陛下以私人方式出资建造的作坊和工厂……”   帝国的长江流域不是在开发工业基地吗?作为部署人,吕哲该拿利益的时候可没有手软,顶多就是按照正常的律法流程走上那么一套。一些新兴产业上,他基本是走到前面,然后带动一帮胆大敢于追随的人一同前进。   “似乎……大家都是这么干的。”萧何苦笑着说:“之前我有和陛下谈过,认为一些产业应当属于国有,但是陛下显然不这么认为。”   萧何提起过不能与民争利的那一套,但是说个开头就被吕哲一阵驳斥,因为在吕哲看来,说建立产业不与民争利都是包藏祸心,产业本身就有产品出产,卖得是民间,其中有没有牵扯到“利”,产生效益之后说是归于国有,但明明很好的一套设想总是会歪掉。   “陛下认为国营的企业只能限定在一些重工业。”萧何其实不是那么理解什么叫重工业,他说:“后面我也是这般认为,毕竟任何东西都应当存在良性竞争,不能出现明明产品次于私营产业,但因为是国有企业而以势压人的情况。”   景驹坏笑着说:“陛下带的头,所以大家都是一般情况。”   什么情况?不就是在新兴产业上,率先投入的大多是官员资本嘛。而这也是极为没有办法的事情,工业从来都是有钱人的玩具,吕哲不带动有资本的这群人率先建设工业,去带动谁? 第1026章 扩张的必要   吕哲想要发展工业,一些人理所当然是要占据优势地位,因为这些人手中有足够的资金来跟随发展的脚步。   目前投入工业的资金来源大多是勋贵,第三梯次是来自民间的氏族和豪绅,但这真的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拥有底蕴的人总是能够占到更多的先机。   拥有底蕴的人占到先机,能怪谁?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经常是需要一个累积的过程,然而有些人累积得快,有些人累积得慢,从来都不存在什么公平性可言,凡事的公平其实才是最大的不公平,难道让那些辛苦积累财富的人无条件将财产进行平均分布?   帝国不断在向外开拓,最能发财的职业是参军入伍,因为士兵可以保留本身缴获的四成。这种现象造成的是随着不断向外扩张,军中士卒大多是成为第一批富裕起来的人。   帝国也在不断建设本土,愿意卖一把力气就能找到工作,甚至是一些脑子灵活的人只要肯多辛苦一些进行转运贩售的事业也能累积财富。   工业的资金投入一般会很大,因此拥有属于自己的作坊或是工厂通常不是那么容易,帝国前期的工业发展只能是依靠有资本的阶层。其实任何一个国家发展工业,依靠的都是旧有的累积阶层。   “不要造成掠夺性的民生经济现状。”吕哲语气有些低沉,他说:“当然,如果掠夺是建立在非本国国民身上,朕欢迎他们去进行掠夺。”   众人很注意在听,他们听出了皇帝语气的低沉,更加明白皇帝有在苦恼一些事情,例如让那些想要创业但是不具备资本的人一块参与进来。   “创建工厂,任聘工人,其实这样一来造成的受益者并不少。”萧何心中暗自思量着:“任何事情想要让所有人都满意属于不可能,执政班子能做的只是尽可能地照顾更多人的利益。”   吕哲之前有提过由国家贷款形式提供资金给予缺少资本但是想要创业的人,议题一开始就陷入困境。   国家的钱是来自于国民的纳税,如果开放贷款该是以什么样的形式进行?是以有抵押模式,还是不采取抵押模式?一旦是抵押模式,能够从国家借钱的群体可就不是那些拥有固定资产的人吗?不采取抵押借款,该是脑壳坏到什么程度才会进行这样的国家贷款,国家有多少资金能挥霍?   一个难解的问题啊,所以又绕回了先期开发者的约束上来,既是创业的时候善待工人,然后市场的次序等等。   怎么去进行工业开发,其实谁也没有经验,一切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正是因为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发展或者规划工业,整个中枢的官员都是一种迷惘状态,他们连怎么去规划工业都没有头绪,皇帝却已经在思考工业产出商品的贩售和使更多的人受益。   “有条件的信用贷款可以做了。”吕哲注视着脸上茫然的臣工,说道:“所谓信用,是根据纳税额度进行审核,容许根据自己的纳税值申请多少百分比多少倍的贷款。”   萧何立刻说道:“陛下,政府一直是财政赤字,恐怕……”   “不,不是财政赤字。”吕哲必须扭转萧何对政府经济的看法,他说:“帝国的财政支出和收入,执政府计算的只是赋税,没有将矿业和对外掠夺算进去。”   可能有点搞笑,但是之前执政府计算每年收入还真的只是计算从民间收取了多少赋税,赋税包括百分之三十三的农业税收和百分之六十七的商业税收。除了农业税和商业税之外,执政府并不将其它的收入算进去,如军队对外扩张士兵上缴的百分之六十战利品价值和各地国有矿业的收益。   去年帝国的赋税收入为二千七百六十一万贯,比之过去几年在总体上涨幅了百分之零点七,但是没有被算入财政收入的军队战利品缴获粗略计算价值有一千四百万贯,矿业产生效益更是一个能够吓死人的数字。   战利品没有将土地和自然资源涵盖,因为实在是不太好计算,土地包含了河套靠近峻稷山区域大概三十万平方里的多复杂地形,代郡以北超过七十万平房里的平原,陇西郡西北方向不低于一百三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   帝国目前的总疆域面积,要是将海洋上的诸多列岛和岛屿算进去,总面积已经达到八百二十万平方公里。而这里面没有将后世的西藏高原算进去,甚至后世新疆也不被包含在内,增加的是朝鲜半岛、越南、老挝、缅甸、吕宋岛、倭国全岛……   庞大的面积之下,所拥有的资源超乎想象,很难用一个明确的数据来进行标注到底是多少财富,因为有些资源是可以一再重复利用。   “吕宋岛仅是在去年就为帝国本土提供了超过七十万吨的铜,而这个数字还是被限制在没能对吕宋岛进行充足的开发。”陈宣用着满是遗憾的语气:“若是吕宋岛得到类似于倭列岛的人力物力支持,每年为帝国贡献二百万吨以上的铜不会是难事。”   帝国的衡量度和重量单位已经进行改革,全面采取的是现代的计算方式。一顿是两千斤,考虑到铜币含有铅和一定的锡,一斤的铜能够制造出大约一千二百枚五铢钱,那么七十顿的铜就是十六亿贯,然后再想想一贯是一千枚五铢钱……这是一个非常恐怖的数字。   南洋舰队的陈宣还说什么?他说吕宋岛的铜产量还能再增加,理想的数字应该是二百万吨,稍微一听就令人晕眩。   当然了,铜可不止能够制作成为钱币,实际上很多工具上都需要用到铜,再有就是铜币在目前于市场上是一种紧缺的现状,根据考察整个帝国的铜币需要量至少是三百亿贯左右,所以嘛……   “不止是铜,实际上南洋舰队的运载力一直是不够的状态。”陈宣诉苦道:“我们需要不停歇地将吕宋岛的铜运输到本土,除了铜之外我们还需要运输香料、香木等资源,急迫需要增加运输船只。”   现在的南洋舰队可是一支举足轻重的舰队了,他们正在为帝国不断不断地产生收益,正是基于这样的底气陈宣才敢在重要的场合叫苦连天,要是在之前嘛……陈宣只能是躲在角落里当听众,根本没出声的机会,更别说理直气壮要求增加船只了。   未来的贸易是香料的贸易,这一点吕哲无比确认,帝国中枢也从相关的数据中得知这样的认知。   从南洋获取的香料,从出现到今年,香料所产生的交易额已经超过一百七十万贯,而这个只是帝国内部的消化,未来帝国与中亚国家,甚至是帝国与地中海国家的贸易,香料与丝绸、茶叶是三个拳头产品。其中香料的成本要低于丝绸和茶叶,已经被帝国认为最重要的贸易资源之一。   陈宣炫耀似得讲完南洋舰队对帝国的贡献,一旁的辩良也有些坐不住了。   北洋舰队最近的遭遇不太美妙,一些主力舰和侦察舰一再被改装成为运输用途的货舰,北洋舰队战斗用战舰一直减少,“幸存”的大大小小战舰竟是只保留不足十艘,要有多凄惨就有多凄惨。   “……对帝国本土每年运输至少三十万吨的白银和不下于八万吨的黄金。”辩良满脸的苦涩,说道:“可是我们是舰队啊,是舰队,不是运输队,不能因为北洋需要承担运输而削减战斗用战舰,现在我们或许没有来自海洋上的威胁,可要是等待某天有危险了再来重视,那将会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萧何看向了骆摇。   骆摇面对先后两个诉苦的中郎将是眨了眨眼睛,然后做出“我没听见”的态度。   现在的议题是国家财政的计算,可不是在开什么诉苦大会,再则骆摇也觉得海军实在是不懂看时机,那么多文官在场诉苦个什么玩意,完全就是丢军方的脸。   “瞧,不止计算农业税和商业税,帝国每年的收益多到不好计算。”吕哲看着萧何,又看了看所有的臣工,说道:“实际上若不是时机还不成熟,朕真不觉得农业税有收的必要。”   本来就是啊!帝国现在几个重要的产粮区都是国有状态,实际上国家已经不依赖于民间个体户的粮食产出,是依赖于各支屯田兵团。   民间缴纳的农业税只占到了百分之三十三。这百分之三十三还是执政府那种未将农业税和商业税之外收益算进去的算法,要是将其它收入算进去,农业税的占比还不知道要缩小到什么份上。   吕哲说的所谓时机不成熟比较复杂,国家不能没有经过酝酿而就突然取消到什么,那样造成的结果就会是国家取消农业税收,那包括牧畜产业和商业为什么要收,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楚了嘛!   另外,取消农业税还有一个可能延伸出来的大麻烦,那就是一旦没有了农业税的存在,农民的心是被收买了,但国家的工业建设估计就要受挫,会有大量的工人重新跑回去刨土,那队即将起步的工业化进程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灾难。   还需要等等,一直等到社会的进程进入到某个阶段,然后才能在合适的时间来进行某些事情。   “帝国一直在变大,我们能够利用的资源也一直在增加。”吕哲明明应该感到开心,可是看上却是紧皱眉头。他说:“我们需要人口,平均的人口。”   在公元前二零六年国家疆域面积达到八百二十万平方公里,绝对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成就,但是随之而来的麻烦也将是巨大的。   八百二十万平方公里的疆域中,人口最为稠密的地方是在中原,再来是长江流域,人口最为稀释的地方……实在是太多太多了,不用一一列举。   所谓的中原大概就是后世的山西、河北、山东和河南局部,这些地方的面积大概是六十万平方公里左右,但就是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地盘上却是生活着超过千万的人口,可以想象该是“挤”到何等的份上。   长江流域的范围算起来就比较大了,这片区域的人口分布约有八百万左右,但是仅仅南郡一地就集中了二百五十万以上。   到了公元前二零六年,未含三岁以下幼童,帝国最新的人口普查数据是拥有三千六百万人口,其中十六岁以下有八百七十万,十六岁到四十岁有二千零四十万,四十岁以上有六百九十万。   会出现这样的年龄层分布,特别是十六岁以下的人口拥有八百七十万之多,纯粹是因为吕哲搞出鼓励生育,而这个数据一直都在增加之中;二千零四十万的数据也有值得说道的地方,那是十年的时间给予曾经的少年成长,也是战乱之中年轻体壮的人生存能力较强;六百九十万的四十岁以上数据,其实这部分人在十年之前也是处于壮年阶段,只是现在他们老了。   在公元前二零六年说四十岁是老人绝对不是在开玩笑,因为饮食和卫生条件的关系,当时的平均寿命只有可怜的三十五岁左右,那是一个活到五六十岁就算是非常长寿的年代,以至于六十岁的老叟成了稀罕物,能够在地方上拥有属于老年人的“强悍特权”。   执政府的相关部门做过期许的计算,未来十年帝国人口将会突破六千万的大关……当然,其中十岁以下的人口也将会占到至少百分之二十五的比例。   “也许需要至少三十年的周期才能让帝国的人口呈现健康式的循环。”萧何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一种轻松的态度,他刚刚已经取得皇帝的支持,重新对每年财政投入进行规划,接受了所谓赤字运营的模式。他说:“如果将每年投入到相关保健上面,或许不用三十年,只要二十年帝国的人口就将超过七千万,那个时候就不担心一些地区地广人稀了。” 第1027章 也算是物尽其用   “我们的老爹正在有计划有步骤地肢解自己的国家!”吕议显得有些气呼呼,他对吕启说:“领主自治已经被周王室正式不适用,众多的领主会在逐渐吞并中自决出几个比较强大的诸侯王……不!或许在产生强大的诸侯王之前,他们就会不断试图削弱帝国!”   吕议不得不激动,在他看来自己的那个老爹真的是糊涂了,帝国情势一片大好,眼看称霸世界岛的计划正在一步接近着实现,但是作为帝国皇帝的老爹却因为国内看似出现不稳的苗头,并且不是会出现叛乱的不稳,想要指点地图分封领主。   在后世看来,周王室的分封是延长了王朝的周期,可实际上王朝并不是服从在一个中枢的领导之下,国家不是一个领袖,甚至出现过非一个民族的情况,等于是实际上分裂了一个偌大帝国。   从始皇帝一统天下之后,华夏民族从来都有一个“大统一”的情结,只要是身为领袖就绝对不会允许国家存在分裂的情况,因此华夏民族所拥有的土地才会一再增加。   华夏族群的土地是怎么增加的呢?从两汉帝国之后,只有少数强势的皇朝在进行主动的开疆拓土,更多的时候是华夏族群被击败导致亡国,然后击败华夏族群的胜利种族以少数统治多数,等待华夏族群推翻奴役自己的政权之后,理所当然地将曾经胜利者的土地也视为华夏族群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毫无疑问,吕哲也是一名有“大一统”思维的人,他无法忍受非一个领袖、一个中枢、一个民族的情况存在。   吕启则不然,他很清楚自家老爹为什么那么做,那么做之后又会带来什么效果。   实际上,吕哲作为初代皇帝那么做,给予国家带来的开拓动力真的不是一点半点,若说没有分封之前是国家中枢(皇帝)推动的向外扩张,分封领主之后就该是以勋贵阶层主动地向外进行开拓。   任何一个帝国的扩张都不是永无止境,再强大的帝国也会有自己的受限范围,要是超过扩张带来的极限,强大的帝国就该不是因为扩张而变得强大是因为扩张致使自己走向衰弱。   “……所以,不再大举动用国家武力进行征讨,鼓励非国家层次的武装团队向外扩张,对于帝国来说才是有利的。”吕启思量了一下,对着气呼呼且好像没有听懂的吕议说:“勋贵会是第一批以私人名义向外扩张的群体,但他们不会是第一批也不会是最后一批,只要勋贵向外开拓获得的利益足够诱人,民间的氏族与豪绅必然紧随其后,有了氏族与豪绅的加入等于是形成一种社会效应。”   吕启没有说出更专业的名词,那叫“全民族殖民时代”,因为不断向外开拓和掠夺,很多时候将不再单纯以占领土地为首要目标,是控制一个地区之后进行商品的倾销。   当然,华夏族群想要进入殖民时代或许有些难,纵观历史的任何一个朝代,无论是以华夏本土族群为主的“中央之国”,还是胡人统一之下的“中央之国”,没有任何一个朝代有过殖民的历史。   为什么华夏大地无法进入殖民时代?那有些很多的因素,第一个原因就是华夏从始皇帝建立中央集权制度之后,除开皇帝拥有自己的私产,其余任何人从根本意义上不再拥有私产,皇帝作为奴隶主可以拥有一切。   通常情况下作为奴隶主的皇帝其实很少进行破坏性的掠夺,真正掠夺人民最多的是奴隶主的仆役……也就是官员。在可以肆意掠夺的环境下,以儒生为首的一帮文官率先提出“士农工商”的排位,确定自己领先地位的同时也是创造合理和合法的掠夺环境。   商人在历朝历代成了最卑微和下贱的人,他们比农民和工匠有钱,但是在社会上没有任何的地位可言,为什么会造成这样的现象?那是因为官方在“养猪”,商人对于官员来说就是一群可以养肥的猪。而猪什么时候被宰,几乎是要取决于官员的心情。恰恰是这种现状下,无数代的官员一致打压商人,为的就是有需要的时候拉出一头“猪”宰掉,宰的时候还要让万众欢呼。   在私人财产得不到安全保障的前提下,商业的发展哪怕是再怎么鼓励都没可能变得繁荣,不繁荣的商业就不可能发生产能过盛的情况,这样一来就形成一个死循环,商业是必需物但又不可能壮大。   殖民的出现是因为国内无法吃下那么多的货物,商品需要寻找到新的出售地,那么就不可能缺少商人这个角色的存在。   帝国目前没有“士农工商”那一套,皇帝在鼓励所有的阶层发展工业,短期之内生产的产品还不会使得本土消费饱和,但是随着工业持续发展起来,本土消费饱和是必然的事情,那个时候或许就将迎来第一场因为寻找市场而发动的战争。   “现在存在的问题是,不能让一些学派过于活跃,于活跃中宣传错误的思维。”吕启说的是儒家,他知道吕议能够听明白是在说儒家,又说:“社会有阶层,但是不能让阶层产生固定化,更加不能将某一个阶层永远踩在脚下。”   儒家现在自然是没有针对谁,一帮所谓的大儒最近在搞的是,让社会群体出现明显的划分,如勋贵、官员、庶民三个阶级,然后又分出文人、武人、农人、工人、商人……等数十个不同职业或从事工作的类别。   以孔鲋为首的一帮儒生认为,帝国的繁荣昌盛离不开各司其职,对帝国有贡献的人理所当然应当享受更好的福利(特权),但是为了更使帝国的强盛一直持续下去,国家应当来仔细划分人的职业,好能够更容易地进行管理。   听上去似乎是有那么一些道理,比如有付出和贡献的人理应得到更好的待遇,孔鲋等人提出这个是想要获得勋贵阶层的支持,他们也的确是获得了一些支持。提出职业详细化之后,孔鲋更加得到来自于执政府一些人的支持。   景驹是第一个跑去找到皇帝,用赞叹的口吻向皇帝介绍孔鲋等人理念的人。   有一些小道消息称,皇帝听了景驹的话之后勃然大怒,当场痛骂了景驹一顿,并召唤执政官萧何和太尉骆摇,至于皇帝和执政官、太尉到底谈了什么,就谁也不是那么清楚了。   “老爹怎么可能让阶层产生固化嘛!”吕议用着郁闷的语气,说道:“实际上老爹很不喜欢儒家,只是因为身份的关系不好表现得太明显,要是可能的话,老爹恐怕比任何人都想将儒家埋进土里,只是真的不能那么做而已。”   吕议更为郁闷的是又有一个历史将要被改变,儒家只春秋战国的时代可是“铁血真汉子”来着,虽然尊重当权者,但还算是有自己的节操,不会因为统治者的意愿而就改变自己的坚持。   儒家在一些人的手里已经开始改变方阵,他们之中出现了如孔鲋一样的大儒,像极是为了得到来自于统治者……至少是统治阶层的认可和支持,放弃了与节操有关的东西。   任何学派都有依附当权者的共性,但独独法家做得最为惹人诟病。   法家确实也是媚上最严重的一家学派,他们实现自己理想有一个首要的关键,那就是得到当权者的认可和支持。想要获得当权者的支持,一些事情上必要的让步就必须存在,但很多时候法家对于统治者不止是简单的让步那么简单,因此才会被许多的学派所不齿。   如果说法家已经完全不要脸皮,并因为这样而得到良好的施展空间,他们至少是得到了回报,但孔鲋为首的一些儒家的“改革派”只是迈出了第一步就遭受到了挫折。   “也许再继续这么下去,儒家连在教育界都要没有容身之地了。”吕议很难和吕启说清楚为什么,但他就是喜欢看到儒家倒霉。   吕启只是笑笑,他可是非常清楚一件事情,儒家在帝国命运还真的有那么点凄惨,要不是后面找到自己的一点点价值,或许世界上就没有儒家的存在了。   现任的皇帝一直打压儒家,但至少还是一种温和式的打压,打压的同时也不是没有留下儒家的生存和发展空间,像是教育事业上就到处充斥着儒生的身影。   “老爹的做法绝对能称得上是温和,至少厌恶的时候并没有举起屠刀,甚至是留有空间,只是儒家太不知足,不然也不会有后面的事情……”吕启看着吕议略略地发呆。   吕议不喜欢儒家自然是受到后世一些文学的影响,他其实也清楚儒家并没有那么不堪,特别是在上古先秦时代刚刚结束的时候,儒家比其它许多学派甚至是在一些事情上更有节操,思想上也要领先于很多学派,但这一切都不会妨碍到他不喜欢儒家。   一些思想一旦植入将会变得无比的顽固,吕启并不知道这点,他甚至很不明白自己的老爹和自己这个弟弟为什么会一直对儒家保持警惕,甚至是到了吕议执政的时候动用武力……   “那些白痴,他们是在长久的,用自己都觉得不可能的事情,然后打算将整个民族拖入炼狱般的深渊。”吕议心情郁闷,用词也就显得恶毒,他对吕启说:“相信我,儒家真的不应该存在,他们将会毁掉任何一个帝国,没有任何的意外。”   儒家真的会毁掉帝国?吕启虽然聪明,但他无法从一些没有发生的事情上给予绝对的肯定。   吕议那么说并不是没有道理,汉帝国曾经那么强悍,但是轮到儒家成为主要的政治力量之后,那个致力于向外开拓的汉帝国没有了,是陷入了一场又一场的内耗之中。   汉帝国不但是持续内耗,儒家还将一个谎言重复了无数次,那就是对外战争不会获得利益,只会让民生变得凋零。事实却是什么?之前汉帝国对外战争并非没有收获,只是收获不属于人民,是被皇帝和官员分享了。儒家不会向人民说利益是存在的,但是不属于他们,他们或许是出于嫉妒的心理,比如刘彻独尊儒术但却没有重用儒生,或是怨恨产生的利益没有分享自己一份,然后创造“穷兵黩武”这个词来抒发自己的怨念。   汉帝国之后,研究一下历史就会发现一点,不用人儒家思想来治国的朝代,如杨隋和李唐都致力于向外进行开拓;用儒家思想来治国的任何一个朝代只有在开国之初的光复,随后便是一而再再而三没有休止地丢失领土。   再来看看儒家在华夏大地上还扮演着什么角色。研究历史会发现一点,大儒卖国从来都是争先恐后,因为儒家自古以来就没有国家的观念,他们要的是世界大同,是儒家的世界大同,因此只要是接受儒家成为国家主要政治力量,儒家从来都不在乎自己效忠的是谁。   儒家的卖国有些时候其实是优点,至少儒家投靠了胡人,然后让胡人接受儒家思想,成为被奴役对象的华夏族群才有可能翻身。真的不是开玩笑,任何一个进入中原的异族统治者,他们没有接受儒家思想之前,他们是当之无愧的强者,因为他们知道强者不需要仁德,特别是对敌人的仁德和忍让。接受儒家思想的胡人,他们还学到了怎么内耗,对待自己人永远比对待敌人更狠。   “老爹其实还是很有幽默感的。老爹正在进行一个计划,那个计划的名称叫作‘大同世界’,几乎是为周边的异族量身订造,儒生在其中的角色无可替代。”吕议用着嘲讽的语气讲:“主要是老爹不好举起屠刀,只能是抛出一个方案,让众多儒生欣喜的方案。不过这样挺不错,至少折腾的是异族,带歪思想也会是异族,最好异族都被儒家教育成傻子,甘甘心心做永世的被奴役者。”   甭说,儒家在这方面绝对拿手! 第1028章 谁来当儒家的季孙氏   “我们这是……”陈宇一脸的迷惑和郁闷,他乘坐在稳当的马车之上,同处一车的都是活跃在帝都的同一学派门徒。他看着相熟的友人,说:“用我们去教化奴隶,有些小材大用吧!”   车厢之内的人就没有不郁闷的,他们有些是在孔鲋的带领下“奋战”的儒家门徒,有些则是自己单干的儒家门徒,不过无一例外的都是十分活跃的人,也是致力于能够使儒家学派在帝国得到更广泛的影响力。   “孔师以为现在只能是忍耐,小不忍则乱大谋。”陈宇虽然是那么说,可是脸色依然充满了阴霾。   车厢内众人都是唉声叹气,有着一种百般无奈的无可奈何。   陈宇口中的“孔师”是谁,是孔鲋。他是孔子的八世孙,本来居住于魏国。本名鲋甲,字子鱼,亦字甲。天下大乱之后,几乎所有拥有尊贵出生的人都是投奔血统高贵的王公贵族,再不济也是寻找名士寄托于门下,但他做出了令人侧目的一个决定,不是寻找血统高贵的王公贵族,也不是寻找负有名望的名士,是找了一个原本为秦军戍卒的人投靠。   秦军戍卒是陈胜,孔鲋是在陈胜的队伍还不大的时候进行投靠,令许多人不理解的同时也是一阵侧目。   孔鲋为什么不去找血统高贵的王公贵族或是负有名望的名士?其实这里面的道道很现实。   儒家自孔子创建以来,因为其理念的关系一直未能得到认可,这里的认可所指的是统治阶层的认可,这对儒家来说简直就是一件不可理喻的事情,就好像其余的学派认为统治阶层不用他们的思想来治国不可理喻那样。   “我们的道理是多么好的道理,我们的学问也比其它学派的学问更合适治国,为什么他们就是不接受呢?”另外一名年长的儒生,他愁眉苦脸地说:“总不能因为过去发生的事情,来否定我们吧?”   什么过去的事情?事实上儒家是有执掌一国之朝政的时间,那是在孔丘在世的时代,鲁国的首都曲阜就是由他来治理,并且得说一句非常公道的话,曲阜被他治理得相当不错,导致鲁国三恒中的季孙氏也生出由他来治理鲁国或许会很不错的想法。   “礼仪教化,使人人知礼仪懂廉耻不好吗?”年长的儒生一脸的不理解,说道:“帝国已经无比强盛,只是强盛在武力之上,甚至是因为武力的强盛而在变得野蛮。我们需要的是一个野蛮的国度吗?”   陈宇脸上也出现阴霾,说道:“不但变得野蛮,到处也开始充满了铜臭,陛下忘却了田氏代齐的惨痛,一直在扶持低贱而又危险的商人。”   有那么一些传言,说当今皇帝就是姜姓吕氏的后裔,而姜姓吕氏的江山(齐国)可是被田氏用“大斗出小斗进”的给买去的。   “整个勋贵阶层都在向错误的方向越走越远。”陈宇是既痛惜又痛恨,他看到不少人点头认可自己的观点,说道:“他们不再注重品德,想要的是更多和更多的利益。”   其实陈宇想说的是,比起之前的贵族阶层,帝国现在的贵族阶层其实更像是皇帝的应声虫,像是孔鲋明明已经取得一些勋贵的支持,但是皇帝只是小小地发了一顿脾气,那些勋贵竟然丝毫不抵抗就龟缩了。   帝国的勋贵都是追随皇帝才能够成为勋贵阶层,每一个开国之君从来都是拥有不可冒犯的威严,谁敢轻易去撩皇帝的虎须,特别是为一件看似微不足道且没有切身利益的事情去惹皇帝不开心?   “勋贵阶层(对儒家)不可靠,想要让他们(强力)支持我们很难。”名叫黄叶的儒生看上去比较理智,他说:“我们需要的是一个不离不弃且愿意共同愿意面对风险的盟友,因为我们现在的处境比至贤先师在世的时候更加恶劣。”   至贤先师是哪位?就是孔子他老人家了。   孔丘也绝对够资格称得上是至贤先师,毕竟他是唯一一个在知识被垄断的环境下,第一个站出来愿意有教无类的人,因此从他之后知识虽然依然是被贵族和豪族所掌握,但平民总算也有寻求获得知识的渠道,非高贵血统和豪门出身的人确实是要感谢他开启一扇求得知识的大门。   当然,世上无完人,没有任何一个人终其一生都是伟大的。   孔丘人格高尚,但是很多时候个人认为的正确不代表做出的事情就一定正确,就好像是他的执政之路一样。   鲁国国君想要夺回失去的权力因而扶持了孔丘,让孔丘一路从大夫到成为鲁国的国政。孔丘成为鲁国执政的道路上也不止是得到来自鲁国国君的帮助,实际上对孔丘有过助益的人并不少,其中就有鲁国三恒之一的季孙氏。   季孙氏是鲁国三恒中的最强一“恒”的家主,他还是鲁国侍奉晋国的主事人(外交官),在鲁国的权力可谓是一手遮天。   在孔丘被鲁国国君看重的初期,季孙氏可是帮了孔丘不少的忙,甚至是当孔丘包庇自己父亲陪葬奴隶的时候,都是释然一笑没有追究。亲属陪葬奴隶被包庇,然后没有进行追究,这种行为在当时是有种给面子到无以复加的态度了。   孔丘给予季孙氏的回报是什么?是不断抨击季孙氏在鲁国的强大,认为以季孙氏为首的三恒没有一点身为臣下的自觉,按照原话就是“不当人子”。   大概也是季孙氏心里认为孔丘能够让鲁国变得强大,对孔丘的一系列攻击都是采取忍让的态度,可是一再的忍耐并没有换来孔丘的感激,是得到孔丘更加猛烈的攻击,而孔丘的攻击不止是仅限在舆论上面,开始在国家大事上也屡屡跟季孙氏作对。   时值齐国正在山东大肆扩张,鲁国是从西面挡住了齐国扩张的步伐,因此齐国早就有吞并鲁国的野心,只是一方面鲁国本身不是太弱,鲁国又死死抱着当时中原的老大晋国大腿不放,齐国有吞并鲁国的野心却不敢真正的付之行动。   儒家喜欢内斗的特性在孔丘时代便已经展露出苗头,他似乎是没有看到来自齐国迫切的威胁,一直致力于与三恒过不去,美其名曰是要为鲁国国君夺回本该属于君王的权力。   要是按照“攘外必先安内”的理念,孔丘的做法当然是无可厚非的,可是很真实的来看待历史,任何在外部威胁迫在眉睫没有“攘外必先安内”时间的时候去那么干,所有这么干的国家没有任何意外的,要么是灭亡要么是被取代。   三恒面对孔丘一直忍耐和忍让,造成的后果是可怕的,导致的是孔丘认为三恒已经惧怕,结果提出了“堕三都”的要求。   堕三都的要求被提出,又时值三恒之中有家臣叛乱,三恒能怎么办呢?只能是在鲁国国君和孔丘的一致压力下再一次妥协。   老天,三都是叫三都,但那是个人的神圣财产,当时可不讲天底下所有东西都属于当权者那一套,孔丘竟然认为三恒对鲁国国君有威胁,然后因为政治考量,不顾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的庄严性,要从道德和实际上进行毁灭,说好的儒家品德高尚呢?   孔丘真的堕三都了,期间季孙氏为首的三恒并没有做出过激的行为,然而其后发生的事情却是儒家绞尽心思想要抹掉的一段历史。   什么历史?就是孔丘堕三都的时候没有考虑到对齐国那边的防线,堕三都堕到了自毁国防的地步上,也算是昏了头。   齐国当时对孔丘极力针对鲁国三恒是什么态度?他们带着幸灾乐祸和鼓励的态度,舆论之上还极力宣扬孔丘,使之孔丘在各国开始有了偌大名声。   孔丘针对三恒是为了帮助鲁国国君夺回权力,但是鲁国国君的权力为什么会转到三恒那边去?其实还是与鲁国的公室一连串做出的荒唐事有关,鲁国王室做过最荒唐的时候还包括得罪保护自己国祚完全的晋国,甚至是几乎不战就失去的一片疆土,那片疆土是晋国保护鲁国时期从齐国那边攻占,然后晋国送给鲁国。   鲁国是依赖于晋国保护啊,鲁国公室竟然去得罪保护自己的人,到了孔丘成为执政的时候甚至是近一步得罪了晋国,比如痛斥晋国竟然不尊重周王室,但晋国实际上该是除了鲁国之外最尊重周王室的诸侯国了。   孔丘痛斥晋国不尊重周王室的理由是,晋国那么强大就该无条件接受周王室的指令,怎么能够以诸侯国的利益为优先。   晋国是周王室麾下的一个诸侯国,生活在那个年代的人都明白诸侯国有自己的权力,优先保护自己的利益也是普世价值观,在保证自己利益的同时效忠于周王室才是合理的行为。   事实上当时要是没有晋国一直在“尊王”,先是扛着周王室的旗号与“问鼎多重”的楚国拼杀近百年,最终是带着一帮小弟把楚国干趴下,让楚国“回归”到华夏一族的怀抱,后面又压制许多窥探周王室权威的诸侯国,其中就有齐国这么一家。   需要被保护,然后在没有违背普世价值观的前提下,晋国也真的没招惹周王室什么事情,结果以一个被保护国的执政者身份来痛斥保护自己的强国,这种行为很搞笑吧?   或许举世都觉得很搞笑,但是孔丘就真的是那么认为的,因为那就是儒家思想的核心,一切为王为意志,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那一套。   孔丘以一国执政者的身份去痛斥晋国换回的是什么结果?是晋国既郁闷又茫然,然后不再视鲁国为自己必须保护的国家,导致齐国没有了顾忌出兵攻打鲁国。   鲁国自然是无法独自战胜齐国,在拥有防御线(城池)之前打不过,失去防线之后更加打不过。   齐国发兵鲁国,堕三都的后遗症来了,孔丘要求三恒尽起家族私兵抗衡齐国,可是三恒也不是傻子啊,之前孔丘在三恒一直忍让的时候步步进逼,逼得三恒都快没有活路了。好嘛,国君不是要权吗?三恒还权了,不但还权还自己毁掉了属于自己神圣财产的私邑。被欺负到这份上,之前欺负自己的对象来讲义务了,说是三恒有义务起私兵参与国战。   天大的玩笑啊!孔丘削弱三恒的时候不讲国君和执政对三恒的义务,等待国君和执政需要三恒的时候来说三恒有保护谁谁谁的义务了?这是什么逻辑???   所以嘛,作为儒家的老祖宗孔丘有那种思维,就别奢望儒家的核心思想不混乱,甚至可以说无视“义务和责任”就是从孔丘那一代就留下的“病”,到了孟子和荀子的时候倒是想过要改良,但是儒家门徒抱残守缺的思想之下,孟子讲仁义还没有被骂异端,荀子更趋于法家那一套直接被打上异端的标签。   儒家诞生了那么多年,最有可能进行改良成功,并且是走上正确道路的时机(孟子和荀子时代)没有完成,病没有被治,可以想象会酿成什么悲剧。   “盟友,我们需要像是季孙氏那样的盟友。”陈宇当然不是真的说季孙氏,单指季孙氏前期的无条件忍让。他用着期盼的语气:“但是谁又是我们的季孙氏?”   众多儒家门徒知道陈宇提季孙氏是个什么意思,就是要忍让和甘于被利用还不吭声。   已经有过前例了,谁敢当儒家的季孙氏啊?他们的回应只有苦笑。   在儒家的历史记录中,季孙氏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所有配合孔丘的行为都是阴谋,哪怕季孙氏一直到齐军攻到曲阜城下之前压根没找孔丘晦气,最后孔丘被驱逐出鲁国,那一定就三恒的阴谋,只是没找到证据罢了。而儒家的思维中,认定谁有罪就是有罪,从来不需要证据。   儒家几百年来根本就没有盟友,他们几乎是将所有能得罪的学派都得罪了个遍,不被攻击就算不错了,压根就不会有谁来拉儒家一把,更别提当儒家的盟友了。 第1029章 恩泽经不起挥霍   帝都南陵的儒家门徒正被官府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清场”,为了不将事情搞得那么有针对性,实际上其它学派的门徒也有被选中委派任务出了帝都。   陈宇等人被委派的任务是前往陈郡,他将与一众伙伴一同进入建路队,向那些异族奴隶进行教化。他们这支队伍并不是唯一的一支,还有许多队伍被分散到全国各地,被委派到帝国腹地的其实还算幸福,要是委派地是在边郡那才是真的受罪。   “我们应该怎么教化?”陈宇满脸的苦恼:“教他们读书写字吗?”   帝国一直都在进行教育普及化,本身需要的教师的空缺非常大,本民族国家的教育师资都不够,国家会纠结一帮人去教导异族读书识字吗?   稍微一想就能明白的东西在儒家门徒身上却没有那个概念,因为他们真的没有国家和民族的观念,儒家门徒所接受的教育是“谁认可谁,就是自己人”,而儒家也从来不在乎那些所谓的“自己人”对国家和民族干过什么。   “十世之仇,犹可报也”本来前面还有一句“王道复古,尊王攘夷”,不过这一句“王道复古,尊王攘夷”可不是孔子他老人家说的,是公羊说的,所以别怪儒家门徒不买账。   要是“王道复古,尊王攘夷;十世之仇,犹可报也”,那就有点国家民族的意识了,虽然依然是体现在统治者为尊的核心思想上,但至少意义变得不同。但要是只有“十世之仇,犹可报也”基本上是被指向私仇。   没有国家和民族的观念一直都是儒家思想上的硬伤,那也是建立在儒家长久的不得志上面,迫使儒家在得不到施政空间的时候发生“异变”,变得只要能够获得当权者的青睐就不挑三拣四。所谓的不挑三拣四是,不在乎统治者是谁,只要统治者愿意重用儒家就行。在这种观念下,儒家门徒并不介意去教导谁,他们在乎的是那么做能不能让自己有机会走向通往掌握治国的道路。   “不,执政府并没有让我们那么做。”黄叶奇怪地看一眼陈宇,他们出发前已经有执政府的官员前来通告,没道理陈宇会不知道,因此他只当陈宇是被气得遗忘了。他说:“我们得到的任务是进行宣讲。”   皇帝认为儒家的思想有益于让那些奴隶变得安分,给儒家门徒分配职位的时候,安排的是类似于政委的功能。   执政府其实不太明白皇帝那么做到底有什么用意,但是包括萧何在内的所有执政府官员都希望能够约束并平息近来奴隶越来越明显的抵抗。   “短期内我们做不到什么。”陈余闷声闷气说道:“那些人不懂我们的语言,我们也不懂他们的语言。”   恰恰是语言不通又被分配教化奴隶的任务,大多数儒家门徒内心里才会郁闷。他们如果要执行自己的任务,首先就要解决一个难题,那就是使沟通不存在障碍。   “他们(异族)来自太多的地方了!”陈宇捂着额头,说道:“最远的是来自于希腊……”   其实帝国的官属奴隶最多的依然是百越蛮人和草原胡人,谁让这两个族群离帝国最近。然后因为帝国进军西域,近一年来不少奴隶是从西域运送回国。   来自西域那边的奴隶成份最复杂,因为之前可是有数量非常庞大的从西向东逃亡的族群涌到西域,帝国大军击败头曼俘获接近二十万,其中就有五六万俘虏是那些逃亡的族群。   除开得自击败头曼之后的战俘之外,因为帝国大军直接开进西域,实际上在不断的军事行动中也有大量的俘虏。帝国重视交通建设,也有太多的水力设施和工业设施需要劳动力,西域俘虏到的战俘自然是被运输回国。   “希腊?听说那是一个很强大的文明。”黄叶眼眸里出现了一种莫名的兴趣,他说:“传闻希腊并不是单指一个国家,是泛指同一种文化下的族群。这个族群有着相当多的国家,他们最为强盛的时候拥有三座大陆的领土?”   车厢之内的人都是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向黄叶,他们正在抒发自己的悲惨之情,忿恨境遇上的不公,又可惜自己的满身才能得不到施展的机会,结果黄叶去用那副表情谈一个远在几万里之外的民族是个什么意思。   “我们(儒家)以后的希望就在这些族群身上了。”黄叶无比认真的地说:“陛下显然不愿意我们在本土插手过多的事务。”   是啊,儒家也不知道是怎么招惹皇帝,皇帝不止一次压制儒家的活动。   “呵……”陈宇冷冷地笑了一下,盯着黄叶,有些逼人地说:“我们什么时候得到过君王的青睐?我们从来都是逆流而上!”   在场的人都知道陈宇是在睁眼说瞎话,儒家有得到过君王青睐的,并且不止是孔子在世时的那一次,后面几个诸侯国也是采用儒家思想治国,但比较悲剧的是这些国家本来还好,选择以儒家治国之后很短时间内就灭亡,吓得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敢再用儒家思想治国。   事实上在春秋那种阶段,儒家真的是一个天大的悲剧,毕竟春秋是大争之世,讲的就是图强,国家能不能存在并且强盛可不看仁德,更不是依赖于讲礼,是不择手段和不留余力的图强,所以儒家不得到认可才是理所当然,只有脑子缺根筋才会在春秋的大争之世中使用儒家治国。   儒家的生命力是所有学派中最为顽强的,没有之一。长达数百年没有得到统治者认可,换作一些学派早就该树倒猴孙散了,儒家却是在困境中一直壮大。   儒家为什么会在权贵不认可的时候还能壮大?要诀只有一个,那就是儒家的有教无类,他们吸取所有能够吸取的门徒,以维持庞大的数量来保证存在。   其它的学派明显没有儒家的觉悟,许许多多的学派走的都是精英化,也就是那些学派对择徒相当严格,不像儒家什么人都要。   走精英路线的学派,风光时或许会非常非常的风光,如纵横学派因为出现苏秦和张仪盛极一时,可是自苏秦和张仪以后,纵横学派的风光还在吗?纵横学派的风光不但不在了,其实到底还有没有门徒都不是那么确定,至少就没有比较出名的纵横士在活跃。   不止是纵横学派,许许多多的学派都是一般光景,战乱不过几年,一些整个学派只有个位数的人,一场兵灾就能被灭个“满门”,结果是活跃在帝国的学派真的是不能和以前相比了。   整个儒家都要感谢孔子他老人家,不是感谢孔子创造出儒学,因为孔子只是在担任图书馆管理员的时候将之前许多的知识整理并备注,备注的时候又进行挑选和整理,从中悟出一些新的思想,儒家的建立不是由孔子一人,是站在历代先贤的肩膀上。   儒家门徒要感谢的是孔子的一个行为,那就是有教无类,让儒家从一开始就得到众多来自于底层的拥护,最重要的是因为这样而拥有庞大的门徒数量。   要不是因为有庞大的门徒数量,儒家根本不可能支撑这么久,同时也是因为儒家门徒强调孔子有教无类恩泽庶民阶层,用这一个事实来开始“造圣”,使得几乎所有寒门庶民感激孔子开创将知识分享之先河,来加强儒家内部的向心力,否则儒家的生命力也不会这么顽强。   “不一样了,真的不一样了,现在已经不是坚持就有机会的光景。”黄叶不敢说的太明白,他的意思是帝国越来越强盛,现如今的皇室持国的时间不知道会有多久,儒家想到等到新的皇室出现不知道要几年。他说:“我们能够做的就是发扬有教无类的核心思想,或许能够在‘域外’寻找到我们的宝地。”   什么意思?不就是看到帝国皇帝不乐意儒家进入官场,至少是不愿意儒家把持朝政,所以应该到其它的国家去寻找机会嘛!   “并且……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内,我们也只能那么做了。”黄叶看得无比清楚,现任皇帝不会允许儒家在帝国壮大。   “可恨……叔孙通不和我们配合。”陈宇满脸阴霾地说:“要是他愿意和我们配合,至少我们能够争取一下成为……的老师。”   省略号是因为陈宇压低了声音,他指的是皇帝的子嗣,随便哪一个子嗣都行,至少是撬开了皇室的一扇门,只要是操作得当或许能扭转皇帝对儒家的偏见?   不得不说陈宇的想法还真的是有点远见,但那并不是来自于陈宇的思考,是众多儒家门徒商量出来最可行的方法。   必须说明的是,历史上儒家的崛起还真的是走这样的一条道路,要是历史没有改变的话,他们是傍上了汉景帝刘启的其中一个儿子,汉景帝刘启的这个儿子一开始并不显得特殊,在黄老学派把持汉帝国朝政的时候,儒家也没有能力成为太过重要皇子的老师,所以能傍上其中一个皇子已经能算是天大的收获。   汉景帝的那个儿子自然是刘彻,不过那个时候刘彻还不叫刘彻,是叫刘彘。儒家做梦都想不到刘彘会成了汉帝国的皇帝,他们的一次尝试性的行为仿佛是被“天命”加持,然后又出了一个像神棍更像是儒家门徒的董仲舒,儒家自此迈出了掌握华夏民族命运长达两千年的辉煌道路。   “哪怕是博士愿意,最终有可能吗?”黄叶感受到车子的停顿,很认真地看着陈宇,说道:“不可能的,且不说现在早不是皇子单独接受教育的光景,众多皇子进入学校,我们(学派)的人难道就没有在教育皇子?”   陈宇被说得有些恼怒,“哼”了一声,说道:“那是他们太没有用了。”   黄叶有点不想和陈宇聊天了,他看到的陈宇是一个偏激且太过阴霾的形象。   儒家的机遇是不好,但是远远不到绝望的时候,偏激和倾向于阴暗非但对儒家没有任何的助益,反而极有可能使得儒家更进一步激怒皇室。   现在的皇室……至少是皇帝表现出来的一贯态度对内显得温和,但皇帝的耐心总是有限度的。儒家已经在一次献俘大典上激怒过皇帝,当着几十万人高喊口号且跳楼的那一幕实在是太恶劣了,也让帝国的文官集团和武将集团没有浮出水面的隔阂变成了互相针对。   理智的儒家门徒事实上非常庆幸皇帝的温和,要不光是激化文官集团和武将集团的矛盾这一点,皇帝灭了儒家都没人会喊冤,因为那事情做得真的是无比的恶劣。正是出于这点,很多儒家门徒对皇帝打压儒家有另一层的了解,认为皇帝打压儒家其实是在保护儒家,毕竟那一次之后不但武将集团恨儒家入骨,文官集团也对儒家十分痛恨。   “应该是到了?”黄叶说着径直站了起来,他对着几个与自己一般温和不带偏激的人招呼:“我们且下去?”   黄叶的招呼得到不少人的回应,他们都是不希望事态再一次变得严峻的人,或是认为找到了新方向的人,因此内心里期盼的不是偏激地去痛恨谁和埋怨谁,只要用行动来证实一些事情。   下了车,举目看去是一片平地,那里有众多的士兵看顾着许许多多看着就是奴隶的人。   “那些就是我们要实验新想法的人群吗?”一个看着年轻的儒生眼眸里带着好奇,他说:“真的是什么人都有啊!”   确实,他们看到的这一批是刚从西域那边押解到帝国腹地,不像是之前大多来自百越或是草原,因为白皮肤、黑皮肤、麦色皮肤的人种都有,并且哪怕是同样的皮肤也有着不同的头发颜色或是眼瞳颜色。   “看着很是落魄……”黄叶目视那群穿着统一囚服的异族人,心想:“大多看上去很像是营养不良,也许改变他们健康状况是最好的第一步?” 第1030章 傻不巴几的   从西域到帝国的陈郡路途何止是万里?他们是从去年的春季开始走,走了将近两个月才进入帝国境内,然后又从河套区域开始出发,走了将近四个月才抵达陈郡。   这一批从西域被押解到陈郡的奴隶,他们的来源非常复杂,有来自地中海诸国(或势力)的白皮肤和黑皮肤人种,更多的是来自中亚的黑皮肤和麦色人种。他们从西域出发的时候,总数量有十三万人,在西域当地赶路的时候因为生病死掉了一些,进入河套的时候还有十二万五千来人。   帝国极度缺乏劳力,原本不怎么在乎异族性命的政策因此而稍有改变。事实上也正是因为开始有点在乎异族人的小命了,不然两个多月的路途上不会只是死掉五千左右,应该是更多。   十二万五千奴隶在河套的时候被选出了一些,他们是一些懂得放牧技巧的人,会被留在河套成为官属奴隶,为帝国建立的牧马场放牧马匹。这一部分的人数并不是太多,只有大概二千余人。同时,因为一些其它的原因,留在河套的奴隶还被挑选出三千名妇女。   大概是在河套停留了半个月,改善了一些营养的奴隶大队又在帝国部队的押解下启程,他们是走雁门郡的路线,并不是选择从北地郡或是上郡南下。   半路上,一直有军方或是地方的官员到来,他们挑选认为有用的奴隶,一次、两次、三次……不知道几次的挑选,再加上路途上依然有奴隶病死,从河套出发时的十二万奴隶的数量越变越少,抵达陈郡的这一批只剩下三万不到。   “看着大多是壮年的男性奴隶?”黄叶问押解的军官:“数量是三万出头吗?”   军官是一名军侯,他面无表情地点头:“总共是三万一千四百人。这个数量里只有三千妇女,其余皆是男性。”   一旁那个比较年轻的儒生好奇问:“是战败的俘虏吧?”,他的意思是,不然怎么会大多是男性。   “是的,大部分是战败的俘虏,一些是剿灭的马贼、沙盗,包括之前被马贼和沙盗掳掠的人口。”军侯如此说。   年轻的儒生讶异道:“啊?我们剿灭了马贼和沙盗,为什么那些之前被掳掠的人不释放呢?”   “为什么要释放?”中年军侯一脸的纳闷,奇怪地看着年轻的儒生:“他们不是我们的族人,我们并没有保护他们的责任。”   黄叶阻止了年轻儒生,他必需阻止。   帝国近些年来一直在宣传国家和民族,是那种一刀切的民族政策,既是世界上只有两个民族,一个是本民族,一个是非本民族。军方是最先接受这种论调的人,他们也必然是接受这种“一刀切”论调的群体,毕竟开拓的路上什么遭遇都有可能,他们是处在一片敌视的环境之中,很多时候不将异族当人能够有更强的攻击性,也避免了因为仁慈而带来的麻烦。   自然,为了不使军队变成野兽,军队又被植入一种观念,那就是他们对同一族群的同胞有保护的责任,他们不能将对待异族的手段用在同胞身上。这种观念被一再强调,很多时候一件事情不断进行重复,再加上一些例子上进行引导,不是那么回事也会变成那么回事了。   “不要和军方讲那些。”黄叶对着年轻的儒生循循教导,他说:“军方最不可能接受我们(儒家)世界大同的思想,他们的职业注定了非友即敌的根深蒂固。”   年轻儒生迟疑道:“可是……那么对待无辜者,很不好。”   无辜者?真的是无辜者,但那也是异族的无辜者,已经有那么点“与时俱进”的黄叶却是不能那么说。   “听说……”陈宇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两人身边,他用着嘲讽的语气,说道:“启程之初有十三万,真正活到目的地的不足十万。”   那些话是陈宇从一些押解队那里听来,他脸上的嘲讽不是为了其它,纯粹就是为了来嘲笑黄叶关于儒家的希望在异族人那里的论调。   “他们该恨死我们了。”陈宇看着黄叶,一字一顿,说道:“因为在他们看来,我们一样是残忍的帝国人。”   “……”黄叶嘴上没有说什么,心中却是郁闷的想:“不当强势的帝国人,难道要去当处处被欺负和肆意凌虐的异族人?”   年轻儒生也是比较奇怪地看着陈宇,很像是年轻不知轻重一般,问陈宇:“据期所知,帝国对本民族的人一直都很好,我们为什么是残忍呢?”   “不残忍?!”陈宇盯着李期,也就是那个年轻的儒生,一口的嘲讽和怨念:“你所谓善良的帝国人将原本有三四百万的百越屠戮掉一两百万,现在还有将近百万在帝国成为悲惨的奴隶;你所谓善良的帝国人,席卷草原,屠戮将近四十万,掳掠超过五十万……”后面更像是在咆哮了。   李期目瞪口呆,不但是年轻的他,旁边一些人等听到陈宇一阵咆哮,什么表情都有。   “怎么不说百越蚕食南疆?怎么不说百越在长沙肆意屠杀了三十四万人?怎么不说草原胡人数百年间南下杀戮和掳掠?”军侯赵平一脸的怒火,死死盯着陈宇:“你是眼睛瞎了,还是脑子有毛病?”   陈宇看到赵平脸上狰狞作势抽出战剑不由向后退了两步,不敢再大声咆哮,用着正常的音量辩解道:“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们不也是已经报仇了吗?现在他们已经无法对我们再有威胁,应当展现出强者应有的仁慈,用怀柔来使得他们认可,教化他们,善待他们……”   “你确实脑子有病!”赵平像是怒极反笑,看了看周边脸色各异的众多人,目光从一个又一个刚到不久的文士脸上扫过,说道:“真应该让类似那个脑子有病的白痴去边疆,去接触异族。”   几个不属于儒家的文士都是憋不住“噗叽”一笑,他们多多少少是知道儒家门徒数量太多,因为儒家门徒真的是太多必然会出现那么几个比较奇特的人,但是亲耳听到儒家众多论调中最为好笑的一个,还是忍不住当场笑了。   几个人那么一笑,同样觉得陈宇论调怪异的儒家门徒立刻掩住脸庞,一些军方的将士也是跟着大笑起来。   黄叶听着一片笑声满脸苦涩,陈宇不是儒家之中唯一有这种思想的人,应该说儒家的门徒之中超过九成都是那样的思想,只有极为少数的儒家门徒琢磨过来不能抱着那种想法,只是他们暂时不敢表露出来。   世界大同存在吗?特别是人人礼敬的大同世界可能存在吗?越是知道世界有多大,民族有多少,有脑子的儒家门徒就无法避免会怀疑接受的思想教育到底对不对。   “草菅人命被认为正义?”陈宇别红着脸,不是羞愧,是被气的。他吼叫:“这样与禽兽有什么区别!?”   “孤陋寡闻!”赵平走上去几乎是指着陈宇的脑袋壳,既是嘲笑又是吝惜,说道:“十三万奴隶,存活十万,我们已经足够爱惜这些异族人的小命了。”   陈宇疑惑地看向赵平,但是赵平根本就没有解释的兴趣。   要知道一点,目前的世界就是那么回事,几乎所有的国家和势力真的并不在乎奴隶的小命,差不多是这一批奴隶在被帝国部队押解走上通往回程路上的时候,远方有一支属于塞琉古的军队也押解着托勒密王朝的奴隶大队赶路。   托勒密王朝又败给了塞琉古帝国,有大概四万多人成了俘虏,然后塞琉古的大军是杀入到叙利亚地界,鉴于叙利亚人是站在托勒密王朝那边的状况,塞琉古胜利之后也没有手软,因此塞琉古帝国在叙利亚地皮上拢共是俘获了将近十七万的奴隶。   十七万的奴隶在塞琉古帝国的部队押解下向东,他们在第一个月就死掉了三万多人,最后抵达目的地的数量是八万不到,等于是三个月的路途上没了一半。   相较起世界上有实力进行入侵和掳掠的国家或是势力,帝国近期真的是在转变,除开塞琉古帝国对待埃及人和叙利亚人不拿人命当一回事之外,现阶段有实力入侵他国的罗马共和国、迦太基、帕提亚……任何一个国家谁将异族奴隶的小命当回事?   陈宇气呼呼地走了,随他一同离去的还有七人。他们是真的走,不打算在陈郡任职,至于去哪可就有点不好说了。   “他们无视了征召令。”赵平用着无所谓的表情和语气:“走得挺潇洒,不到时间期限没人去管,期限一过他们就要面对律法追究。”   确实,接受征召之后又不到履任将会受到律法追究,赵平并不是在胡说八道。他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一旦陈宇等八个人到了期限还不回来报到,他除了会在报告中如实描述之外,还会给予陈宇等人恐怕不好承受的评价。   “怎么办?”年轻的李期可是发现军方那些人对陈宇等人满满的恶意,他也无法发现不了,因为赵平等军人根本就不加以掩饰。他略略担忧地对黄叶说:“要不我们去追吧?”   黄叶点头,招呼几个同为儒家门徒的人过来,然后又去找赵平请求借些马匹。   “借马?”赵平指着走得不算太远,依然能够看到背影的陈宇等人,说道:“腿脚不便?要不吼几嗓子,这么近的距离没理由听不到。”   赵平本来就不喜欢儒家,应该说军方很难得会有对儒家有好感的人存在,刚刚又听到陈宇这个儒家门徒说那种话,心里有气怎么会给身为儒家门徒之一的黄叶什么好脸色。   黄叶一脸的不好意思:“这位军侯,借马不是追不上,是他们不会留在陈郡任职。所以……借马是为了让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帝都,好去执政府销案,或是请求前往它处任职。”   赵平不得不用怪异的目光看之前表现还算正常的黄叶了。他说:“你借马,然后是为了让那些家伙回南陵?”   “正如军侯所说,他们被委派到陈郡任职,签署协议之后又不愿意留下来,这样会触犯律法。帝国法律……”后面的严苛没说出去,黄叶干脆对着赵平一个鞠躬:“拜托了!”   “我本来还以为你是少有的儒家正常人,没想到……”赵平一甩手,像是痛惜又像是轻蔑,说道:“原来你也不属于正常人。”   开什么玩笑啊!军用战马说借就能借的?借去骑着玩一圈或许还有的商量,竟然是要借去不知道用几天,天晓得借了能不能或者会不会还回来。一批战马的价值超过百贯,一借就是八匹,不还回来赵平要担责任,他就纳闷了,这口也就脑子回路与正常人不一样的儒家门徒开得出来吧!   黄叶脸色通红一片,他这不是心里着急才老毛病犯了嘛。   赵平已经在向其余人进行交代,他还特别提到了一点,原本十三万奴隶中男女是各半状态,只是路途上大部分的女性奴隶被分散到了各处,有一些是作为奖赏被士卒挑选走了,有些是各郡县购买过去进行特殊行业服务,陈郡这边是要修路才基本是男性异族奴隶。   “三万多奴隶里面还有三千的女奴隶,你们可以付出合理的价钱进行购买。”赵平一脸的笑容,他说:“那些异族女人其实挺不错的,别有一番风味,你们还不知道要跟着修路队多久,买上几个暖床或者是照顾起居都很有必要。”   一个看上去比较猥琐的文士立刻起哄:“一路上被挑剩下的,不会都是丑八怪吧?”   一片嬉笑声响起,从一些人的笑骂声中,赵平知道那个一脸猥琐的家伙是小说家学派的门徒,不由让他眼睛一亮。   因为皇帝带了个头,然后以非命令行事的信件进行鼓励,先是那些级别高的文武,然后从上蔓延到下,最近帝国可是正在流行写自传,赵平是认识字,但也仅限于认识字,有心也想要写本自传,可行文真的是有点糟糕,现在碰上一个小说家,他怎么能不开心? 第1031章 可能形成的冲击   “那些蛮夷看着挺可怜的啊?”   “可怜?呵呵!”   “模样看着挺奇怪。你说,人怎么能长出黄色的头发,那皮肤白得就和失血过多一样。再瞅瞅那些像是黑炭的家伙,全身也就眼仁白。”   “怪是怪了一些,就是看着也太矮小了一些?难怪它们被咱们的大军一攻就破城王国了。”   南顿县的县民是一觉醒来之后发现县里的地界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人,那些人穿着统一的麻布袍子,袍子是一种黑和白的直竖条纹款式,听说是以后的官属奴隶都穿这种奇怪的衣服。   条纹装嘛,一般是被作为囚服,为的就是黑白交替看上去足够显眼,很大一个成份上是为了让守卫看得更加清楚一些,免得被逃脱什么的。   异族,有些见过有些没有见过,但是帝国民众基本不是特意跑过去围观,他们对异族的概念也比较简单,大概就是一群蛮夷或是弱小的家伙,没什么好看的。   帝国现在很强大,但是并没有出现“天朝上国”的心态,出现的是比“天朝上国”更加要命的另外一种民族意识,那就是“唯吾独尊”。   “天朝上国”的心态是什么?是我当老大,必须要有一票小弟追随,然后我这个老大需要小弟来进行奉承,以维持一种傲娇的虚荣心。既然小弟愿意跟随我这个老大,那么我这个老大自然是要时不时地给小弟一些好处。   华夏历史上,“天朝上国”的思想有好有怀,好的自然是维持区域性霸主的决心,坏的是时常会间歇性的“犯抽”给自己培养出潜在敌人。   绝对不是开玩笑,弱小族群被“天朝上国”武装起来在华夏历史中真的不是一次半次,“天朝上国”经常是给弱小族群输入知识,帮助没有开化的族群进化,甚至会划出地盘美其名曰“内迁”,给异族一块很好的土地供起壮大。   “天朝上国”强大的时候,一众小弟自然是会比较温顺,可是一旦“天朝上国”陷入衰弱期,扑咬上来的绝对是那一帮小弟,如东汉末期的南匈奴、唐朝时期的回纥(亦有称回鹘)、明末时期的通古斯野猪皮……一些不出名的反扑事件更是多不胜数,最致命的却是西晋时期的匈奴、鲜卑、羯、羌、氐。   有了第一次教训之后,华夏族群历朝历代的“天朝上国”却一直都是缺心眼,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来理解。   吕哲统治下的帝国从一开始就非常明确,强者从来都不需要盟友,更不需要一些点缀用来增加傲娇虚荣心的小弟,强者从来都是无比的孤独,不希望也不允许有人来分润属于自己的荣耀。   世界并不大,民族却那么多,土地有限的情况下自己用都还不够,为了区区傲娇虚荣心特意留下一些异族做小弟,那是不知道民族竞争的可怕程度。   在吕哲有意的宣传和肯定之下,国家层面的“唯吾独尊”正在成为帝国普罗大众的思想。   “唯吾独尊”的思想有好处也有坏处,比如说这种思维是争做最强者,有这种观念的人难免争胜之心比较重,人与人的竞争也就会变得比较激烈。同时,因为都需要争做最强者,吕氏皇族的统治地位在未来也必定会受到冲击。   不止一个人向吕哲建议不能向国民培植“唯吾独尊”的思想,隐晦或是直白提到“唯吾独尊”的思想必定会造成难以想象的隐患。   吕哲很清楚“唯吾独尊”的思想会带来什么,他内心里却是并不那么在乎,强者恒强,强者要是被取代,那只说明强者已经被超越,被取代也没什么好说的。   其实也是吕哲一直认为没有一个统治者的家族会永世都是统治者,再有一种“肉哪怕是烂了也应该烂在锅里”的思想在作祟。   吕哲真正的想法比较简单,任何人都不能缺少竞争,失去竞争等于没有前进的动力,统治者家族本身已经俱有难以想象的优势,竟然还被超越只能是真的不再适合作为一个统治者家族,那么日后若是自己的子孙不争气,江山丢了也是属于活该。   不过,萧何连同张良、叔孙通等人向吕哲发出的一点警告就由不得不重视了。   一帮文臣对吕哲的警告是,一旦“唯吾独尊”产生效应,那么他们这个族群就将形成散沙一片的状态,与之取得的相比失去的将会更多。   文臣建议皇帝,说是或许可以培养竞争精神,但不能是过于激烈的行为,应该是一种温和和理性的竞争,并且需要加入团队合作的思想。   吕哲到最后也有点恍然过来了,他是不担忧自己的家族被取代,但总会害怕民族变得善于内斗,很快就接受建议,倾向于培养团队合作意识,但并没有放弃“唯吾独尊”的思想培植,但被针对在国家意识形态上面。   在公元前形成国家社会主义是不是很怪异?但是国家社会主义还有另外一个名称,那就是民族主义。   后世经常会听到民族主义是恐怖主义的摇篮,但实际上任何一个强国都有过民族主义抬头的时候,没有谁是例外。一直是到二十一世纪,任何一个强国都还存在民族主义,那就是在自身利益得到保障的前提下进行发展,甚至是为了达到自身的利益不惜对其它国家进行政权颠覆等等,只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才会傻傻天真的以为皿煮国家不存在民族主义。   民族主义是用来团结本身的民族,被证实为最有效的踏上强国的捷径,那是一种疯狂的爱国主义,要是引导得当对于国家的图强有着难以想象的作用。   掌握国家治理权的统治阶层想要向国民灌注想法并不困难,或许是在国家艰难的时刻,又或是在能够给予国民红利的情况下,植入思想总是伴随着各种煽动。   “听说李家娃子最近混得相当不错?”   “是啊,是去南洋那边参加什么捕奴队。”   “那就难怪了呗,现在官府需要劳力,许多的工厂主也乐于购买价格低廉的奴隶。”   “嗯,是啊,南洋那边的奴隶最便宜。”   “奴隶多不是好事,越来越多的作坊和工厂选择购买奴隶干活,会造成许多人失业的。”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相比起一次性买断的奴隶,聘请帝国人士做工的成本真的是太高了。随着帝国捕奴事业越来越发达,对于越来越多希望能够获得工作岗位的帝国人来说,蓬勃发展中的帝国工业不断充斥进来奴隶,他们心里其实是蒙上了一层阴影。   工厂主聘请本帝国的工人,每月需要支出一笔合理的薪水,还需要为其承担必要的工伤风险;购买奴隶作为劳力,工厂主需要付出一笔一次性的费用,日后不过是提供饮食和必要的服装费用。   稍微懂一些数字计算的人,他们不用费多大的脑筋去进行计算,只要略略一琢磨就该知道哪种方式最能节约成本。   恰恰是因为聘请本国受到律法保护的民众作为工人成本高,同时还要受到律法的约束,保证这个保证那个,工厂主们比较倾向于哪个根本就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这些家伙过来,不会对咱们造成什么影响吧?”   “那些是官属奴隶,是要过来修路的。”   “哦,这就好,这就好,可不要涌进工厂给咱们添堵了。”   “要不就像吴家老哥说的,向官府请愿一下?”   “别开这种玩笑了,帝国就不存在聚众请愿的事情,发动认识的人写信投送官府才是正常的途经。”   南顿县并不是什么大县,人口也就是八千多人,国家没有将道路规划到这边的时候,这边实际上也没有建立工厂什么的,是确认国道将会通过南顿,一些心思灵敏的外地人先跑过来购买土地,才让南顿本地的乡绅有点恍过神来。   想要富先修路在帝国已经不是什么太高深的人才能理解的事情,有太多的例子提供给人参考,一些原本贫穷的县乡,国家修建国道经由他们那里,贫穷的县乡因为交通变得便利,哪怕是拿出土特产进行贩售也能改善生活,后面依然是外乡人跑去购买土地建立作坊或是工厂,给当地人造成比较大的思想冲击。   工厂建立在交通便利的地方于现代是一种最基础不过的常识,但是对于公元前二零六的人们来说,没人提醒能想到这点真的不那么容易。   本来嘛,哪怕是发现交通的便利,想要建立作坊或是工厂大多数人也没有资金,但帝国不是在鼓励工业化发展吗?官府一再调整借贷利息,许多人商量一下该开点什么作坊或是工厂一咬牙,拿出田产或是一些固定产作为抵押,向官府进行贷款,一家作坊或是工厂也就建立起来了。   也亏得是皇帝在鼓励工业化进程,制定低息小额贷款政策,然后又让执政府做出必要的引导和技术支持。除了这些之外,皇帝还下达行政命令,让执政府规划商业结果,并制定合理的收购政策。   是的,就是官方向民间作坊或是工坊的收购政策,由官方在合理的价格收购之后,利用便利渠道进行转运贩售。   皇帝当然知道这种政策带有很大的隐患,比如出现官府人员(或是亲戚)利用职责便利进行经济犯罪,但那纯粹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能是加强监督,不然得说一句天大的实话,想依靠民间的作坊或是工厂既是生产又自行寻找销路,那是一件异常强人所难的事情。   事实就是那样,一个国家要是按照自然规律的速度来发展工业,其过程需要的时间非常非常的漫长。这个过程可能是数十年,也不排除需要一百年或者更久,吕哲可是知道西方的工业化用了将近三百年才算是真正发展起来,并且是建立在对全世界的掠夺之下才成型。   因为一连串的变革和需要,燕彼所领导的检察署可是一再壮大,现在膨胀到所属职员已经超过三十万。   “那些儒家的士子安分吗?”   “有些活跃,但是没有超乎料想。”   “他们最近在干什么?”   “一个黄叶和一个叫李期的儒生,他们时常进入奴隶营地,召集听得懂帝国话的少数奴隶进行宣讲,然后也在学习阿尔泰语言和希腊话。”   “讲的是什么东西?”   “是一些努力工作,配合工作,等等的事情。”   “呵?!”   “他们一方面向奴隶宣称,那样会在待遇上得到一些改善。另一方面,他们是频繁找赵平,也就是这支奴隶大队的看守主官,寻求赵平的支持,给予那些努力工作和表现配合的奴隶一些更好的。”   黄叶和李奇此时此刻又在磨赵平,他俩之前的一些请求其实已经得到满足,但是近期又有了新的想法。   “我没听错吧?”赵平是一脸的诧异,他掏了掏耳朵:“你们请求让一些奴隶可以前去县城?”   黄叶无比认真地点着头,他说:“是的,给那些表现特别好的奴隶前去县城的机会,让他们的服从得到回报,同时也让他们了解到帝国的繁荣。这样一来,有助于他们对帝国产生更强的服从心。”   有另外的东西黄叶没有说,他还期望自己选出来的那些奴隶得到甜头之后的一些更主动的回应,比如带动更多的人学习帝国话。   “也不是不行……”赵平近来对黄叶还是有点改观,总算不认为黄叶这个儒家门徒讨厌,甚至是有点喜欢上这个有些与众不同的儒家门徒。他迟疑了一下,说道:“有点得不偿失啊,十来个奴隶,军队需要安排两个人随行监视。不过,既然你觉得有必要,那就且那么做。”   黄叶一脸欣喜刚要道谢,那边赵平又开口了。   “那些奴隶万里迢迢过来,是不怕他们万里迢迢再跑回去……”赵平越说脸色越严肃:“但是你要保证他们不能脱逃,一旦脱逃在民间发生什么恶劣的事情,到时候不但你要倒霉,我也会被连累!” 第1032章 希腊往事   “那些异族,有许多人并不是蒙昧的土人,他们认识字,且有着不错的精神素养。”   “你说的是那些希腊城邦的人吧?”   “嗯。我观察了半个多月,发现中亚那边的一些特点,哪怕还是同样作为奴隶,希腊人似乎是作为领导地位。”   希腊人已经强盛了数百年,从马其顿国王亚历山大称帝之后更是达到鼎盛时期,此后希腊人的文化就代表着地中海文化,同时希腊人也成为其范围内最为尊贵的人种。   亚历山大东征西讨,击败波斯大流士之后,地中海周边已经没有对手。他为了增加希腊文化的影响力设计了德拉克马货币,使其成为地海中的流通货币。   亚历山大有过一句话,叫“想要征服人心,先征服他们的口袋”,德拉克马的出现很快就在银质的种类之外增加金质货币。   在亚历山大强盛的军事力量和有意威逼下,德拉克马立刻成为地中海地区最多城邦使用的货币,因为亚历山大敦促铸造的德拉克马质量也确实不错,德拉克马很快就得到流通。   “所以……”黄叶一脸的思考:“我们会发现一个慨念,掌握货币等于是掌握经济。那个叫亚历山大的马其顿人,他用货币征服了希腊城邦,然后才开始发动东征。”   黄叶知道这些的过程比较诡异,他是在向一些希腊裔的奴隶宣扬华夏民族的悠久历史,然后讲述悠久历史中的辉煌。   在公元前二零六年之前,华夏历史有存在过辉煌时期吗?如果要是从轩辕黄帝与炎帝战争,又从炎黄二帝联合向九黎蚩尤发动战争,华夏文明好像……似乎……真的……是有过辉煌历史的。   希腊裔奴隶听黄叶讲上古先秦时期的历史有种荒谬感,不是说华夏历史好笑,是因为儒家记录(可能是撰写)的上古先秦历史听着好像不是历史,更像是一种乌托邦的小说,通篇是怎么怎么好,谁怎么怎么的伟大,任何的领导者绝对没有任何的瑕疵。   “我们的领导者并不完美,甚至是我们的神都不完美,他们伟大的同时更贴近于事实。”叫薛里安托的希腊裔人生最辉煌的时期是作为一个领主,希腊地方领主其实是贵族,不过是最低端的贵族。身为贵族不一定需要有文化,但他可是有一定文化的人,因此有阅读过相关的文献。他说:“我们最为伟大的大帝亚历山大,他是一个双性恋者,但是不妨碍他在历史上书写下辉煌的一笔。”   双性恋者是啥玩意?黄叶很快就搞懂是什么了。他对所谓的双性恋者并没有觉得什么稀奇,华夏的许多贵族其实也都是双性恋者,许多不但是有着同性恋童癖也不妨碍娶妻生子。他比较感兴趣的是薛里安托说的那个叫什么亚历山大的皇帝曾经都干过什么。   “那将是一段很长的故事啊……”薛里安托满满都是感慨和怀念,他说:“故事要从腓力二世开始说起……”   黄叶有的是时间,他也清楚一点,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不能不去了解异族人的历史。   腓力二世是亚历山大他爹,是马其顿的国王,那个时候希腊各城邦内部及各城邦之间矛盾错综复杂,城邦与城邦之间的冲突持续不断。   亚历山大他爹腓力二世是一个比较有手腕的人,他乘机运用外交手段、金钱利诱和军事进攻等手段插手希腊事务。经过长久的努力,希腊议会政体特定的规律也注定一点,那就是只要舍得花钱根本就是一件无往不利的事情,腓力二世大洒金钱收买了一个又一个所谓的议员,然后又使用军事手段打服那些不服的城邦,终于是在公元前三三七年确立了对希腊的霸权。   确立了对希腊霸权的腓力二世很清楚一点,长久的分立已经让希腊很难再次成为一个整体,想要让希腊再次成为一个整体需要找一个足够分量也有历史纠葛的对手,他很清楚全希腊对谁最为痛恨,于是在科林斯召开各邦大会,宣布各邦间停止战争,建立以他为盟主的泛希腊东征同盟,并以“复仇”为借口决定对波斯宣战。   复仇?复的是啥仇?还不是拿波斯大流士薛西斯一世入侵希腊说事,老事重谈波斯对希腊众城邦的威胁,必须联合起来与波斯进行抗争云云。   “其实腓力二世的出发点一开始就不对,那个时候众城邦互相之间的仇恨都很大,谁会在乎吟游诗人传唱一百五十年左右之前的仇恨呢?”   “嗯?吟游诗人???”   “哦,忘记你们这边并没有这个职业。那是一种以编写歌曲,在各种场合卖艺为生的诗人,他们通常还需要有一副姣好面容和不错的嗓音。他们不止传唱历史,还会根据客户的要求编出各种各样的诗歌,唱得好了得到贵族小姐的青睐,和贵族小姐一夜温存是每一个吟游诗人的梦想。”   “什么!?贵族家的贵女,去和一个卖艺的伶人……温存?”   “所以说我们的文化不一样。在我们那边,只要喜欢就能够放纵。”   “真是不可思议!”   “有什么呢?只要是没有婚姻的前提,青春总是短暂,能够使互相之间都愉悦,没有比那更浪漫和真实的感受了。”   那一刻,黄叶的脑海中有点混乱,不是觉得胡乱交媾不可思议,男欢女爱什么的,在华夏大地这边也不是没有存在那种情况,应该说还算是比较普遍。   黄叶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贵族家的小姐怎么能够那样子呢!会做出那种事情的人应该是庶民,不应该出现在贵族家小姐身上,并且哪怕是贵族家小姐想找个交媾对象,怎么也是要找个与之身份匹配的男性,怎么可以去找无比下贱的伶人!   真实情况,华夏大地上两情相悦,找个地方男欢女爱还真的是无比平常,像是孔子就是一种“野合”的“结晶”。司马迁在史记‘孔子世家第十七’中写道:叔梁纥与颜氏女野合而生孔子。祷于尼丘得孔子。鲁襄公二十二年而孔子生,生而首上圩顶,故因名曰丘,字仲尼,姓孔氏。   可不止是孔子他爹娘会这样,许许多多的人都会那样,因此社会上的普罗大众还真不会因为“野合”而指责什么。改变这种现象的是随着社会的进步,不过那也是要到东汉时期了,那个时候是儒家当政。   儒家的创建者孔子是“野合”出生,就是不那么清楚后来的儒家为什么会那么排斥“野合”。   虽然觉得很是不可思议和惊讶,但是听薛里安托说了几段希腊那边发生过的真实例子,黄叶不由心生一种羡慕感,恨不能也和谁家的贵族小姐来个两情相悦什么的。   当然,黄叶认为吧,自己要是和哪个贵族家的小姐有了关系,那就绝不可能只是肉体上的关系,还应当进行真正的结合。他呢,也将借着成为贵族家的女婿而得到发展,好能更有利地实现自己的梦想。   “实际上不止是贵族家的小姐,希腊的王后也能与人进行邂逅。”   “……”   “你不相信吗?腓力二世的妻子相传就是长期拥有情夫,因此腓力二世怀疑亚历山大并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真是……真是……难以理解!”   “是啊,难以理解,不过腓力二世终究没有将亚历山大扼杀于襁褓,不然后面就没有那段辉煌了。”   黄叶觉得难以理解的是一个王后怎么会去找情夫,更加难以理解的是那个什么腓力二世知道自己的王后找情夫竟然没将那对奸夫淫妇弄死,只是简单地囚禁了自己的王后,似乎还没有找到王后的情夫是谁。   快到县城了,一众人暂时停顿下来。   因为帝国注重交通的关系,县里面的道路在近些年其实也得到改善,不过只是在原有的道路上进行简单修缮,并没有扩展。   他们停在路边,一些从各乡里来县城办事的人经过都会看上几眼,那是因为薛里安托等人身上的衣服太显眼,且两个文士和两个士兵与一群服装怪异又长相怪异的人待一个地方也着实特殊了一些。   “亚历山大最后得到王位了吗?”   “嗯,是的,腓力二世遭到刺杀,作为王位第一顺位继承人,亚历山大理所当然会继承王位。”   李期也纳闷了,既然那个腓力二世怀疑亚历山大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并且是做过大力的调查,更是囚禁了自己的王后,那么不是等于整个王国都知道了那件事情了吗?他可是听得比较仔细,腓力二世并不止有亚历山大一个儿子。   “他们那边的人,思维和我们真的不一样。”李期是用着迷糊的表情对黄叶说:“不杀死王后也就罢了,那个腓力二世竟然没有取消亚历山大的继承权。”   黄叶点着头,希腊确实是一个看上去比较奇怪的文明,不管是从思维还是到普世价值观都与华夏文明格格不入。   “他们在谈论自己觉得伟大的君王时,有崇拜,但是崇拜的同时竟然不进行避讳。”李期说的是薛里安托对外族人讲自己认为伟大的人时,什么话都敢说。   黄叶也是有点懵的。   确实,薛里安托在讲述那段历史的时候,一些知道历史经过的奴隶,他们也是同等态度。什么态度呢?就是一帮人近乎是用语言攻击自己绝大伟大的人,然后又不妨碍他们有崇拜的情绪。   李期摇着头,说道:“好自相矛盾,好难以理解。”   在华夏这里,伟人从来是不会有什么瑕疵的,哪怕是有瑕疵也应该掩盖掉,不能让瑕疵影响到伟人的光辉,不然就是一种不尊重。结果是什么呢?是华夏文明的伟人通常很不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更像是一尊完美的神。   神在希腊文化中也不完美,薛里安托刚刚可有讲到一些关于他们的信仰,那是奥林匹克的众神。   “老天!他们那个叫宙斯的什么主神,竟然……竟然日思夜想着把自己的女儿给睡了!?”李期惊诧得长大了嘴巴:“然后,他们的神会经常显现,去人间与女子交媾,生下半人半神的生物。这些半人半神的生物,他们又会经常与奥林匹克众神发生冲突?”   “雅典娜,集智慧和美貌于一身的智慧与战争女神。”薛里安托咧着嘴,说道:“那是全希腊的梦想女神,雅典人愿意为她流干最后一滴鲜血。”   “就是这位雅典娜,她帮助的半神最多?”黄叶感觉自己要神经错乱了。他迟疑着说:“也不是不能理解。她的那个父亲日思夜想要和她交媾,她帮助一些人去和他们作对,估计就是因为气不过吧?”   “我能想象得出来,你们无法理解我们的众神。”薛里安托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他说:“宙斯想要得到雅典娜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在我们的文化中,任何美好的东西都应该有占据的欲望才能承托出她的美好。另外,众神的生命长远到难以想象,很多时候在我们凡人看来无法理解的事情,说不定是众神之间的一个小游戏。”   “你们的神,戏耍的方式真是独特。”一名负责看守的士兵,他根本没有掩饰自己的鄙视:“难怪你们不认为母子相恋或是父女相恋有违背人伦。”   “不,并不是你说的这样。”薛里安托很认真的解释:“我们并不崇尚那种行为,只是认为没有人能够去约束任何一个人的思想,特别是那个思想并不会对旁人造成伤害。”   士兵愣了愣,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他是意识到一点,这些乱七八糟的异族,有再多操蛋的事情也不关他的事情,当是听乐子就好了。   “思想自由化吗?”黄叶最近可算是长见识了,越是接触到更多的异族,知道更多异族的历史或是思想,刚开始的时候是真的无法接受,但通常想想也未尝没有可借鉴之处…… 第1033章 唯强大才永恒   其实,要认真的计较起来,哪个民族没有一些操蛋的事情?只不过有些民族认为普遍的同时不以为耻,有些民族多少还有礼义廉耻知道遮羞。   “那么,整个地中海现在是希腊作为霸主吗?”   “不再是了。”   “怎么说?”   “那是很长的故事啊……”   故事再长,黄叶和李期都有足够的时间来听。要是没有出现意外的话,他俩将会在这支修路队工作上好些年,随着这支修路队不断转圜多地,奴隶为帝国的交通建设挥洒汗水,他们则是会向奴隶宣传属于帝国的文化。   华夏文化博大精深,想要一时半会讲清楚属于不可能,黄叶和李期商量了一下,或许在宣传华夏文化的时候了解更多民族的文化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不,不止是不错,黄叶想要寻找能够让儒家被帝国统治阶层接受的办法,他认为从异族那边下手是一个不错的方向。   黄叶想要改造儒家,他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李期,得到的是李期比较热烈的回应。俩人的理想一致,很多事情也就有了共同的兴趣。   皇帝一再压制儒家,儒家的许多门徒十分清楚一家学派能不能发展,甚至是能不能继续存在下去当权者的态度无比重要。   虽然皇帝没有残暴地向儒家举起屠刀,可是眼见皇帝对儒家感官不好,很多儒家门徒当即就心急了。他们之中,有些是使用硬抗的方式,如发动劝谏或是像那次献俘仪式上的血谏行为,很明显是适得其反;有那么一小撮儒家门徒,他们却是认为应当寻找到一条适合当前局势的道路,黄叶和李期并不孤独。   薛里安托知道黄叶和李期一直接触自己是为了什么,他更加清楚接触背后的含义。   东方帝国是一个幅员辽阔且军事力量无比强盛的国家,这个国家在近十来年也一直致力于发展经济,可以想象若是统治这个偌大帝国的阶层不犯致命错误,国家必然会继续壮大且强盛下去。   希腊的强大过程比较简单,无非就是建立在不断地开拓和掠夺,用异族的财富和人口来充当希腊变强的肥料。希腊人征服过的异族非常多,几百年间征服和消灭的民族多到谁也说不清楚,最为伟大的胜利莫过于亚历山大大帝的东征。   可以说,希腊真正变成世界霸主正是因为那次东征。腓力二世遇刺身亡,亚历山大在年幼之年成为马其顿国王,他用了大概三年的时间镇压希腊人的反叛和平息内部的矛盾。   亚历山大平息内部矛盾的选择与腓力二世并无区别,都是寻找一个可以成为全希腊成员敌人的存在。与之腓力二世有点不一样的是,亚历山大是再一次打服了那些反叛的希腊众城邦或是王国,用鲜血、火焰、青铜教导那些反叛者怎么做人。   很多时候鲜血、火焰和青铜很有存在的必要,血腥的镇压和报复更是不可缺少的统治根本,亚历山大达到镇压目标之后,用着打出来的威势调兵遣将,准备东征。   “内部的矛盾不能一直依靠镇压,不是吗?”薛里安托无比认真地说:“有时候在发生矛盾寻找一个敌人非常有必要,亚历山大大帝就是那么干的。”   黄叶听得入神,内心里非常同意薛里安托的言论。他心想:“是啊,内部有矛盾,那就寻找一个共同的敌人,似乎陛下也是一直这么干的。”   “喏,亚历山大大帝向各城邦和王国不断宣扬波斯的屡次入侵,陈述波斯对希腊造成的伤害。”薛里安托“呵呵”笑了几声,说道:“当然,也在宣传波斯人的富有。事实上波斯人也真的是无比的富有,毕竟波斯是一个奴隶制的国家。哦,我说的波斯奴隶制,与世界上很多国家的奴隶制并不一样……”   目前世界任何一个强国都有奴隶,几乎是没有任何的例外,但是许许多多的强国,他们的奴隶是经过与敌国或是异族征战和掳掠而来,相对排斥本国的国民成为奴隶。   “波斯是一个连本体民族都大肆存在奴隶的国家,这真的是一种难以理解的现象。”薛里安托见黄叶表情有些迷糊,解释道:“据我所知道的,如果一个国家的统治者无视本民族的人口大部分成为奴隶,这个国家可以想象有多么的腐败和荒唐。”   当时的波斯大流士三世统治下,恰恰就是一个内政腐败,政局不稳,国势日衰……近乎于推一把就该倒了的国家。   “……”李期张大了嘴巴,他有点听懂了,心想:“难怪陛下一直严厉禁止本国民众成为奴隶,哪怕是罪犯也大多是选择流放,不是黥面成为奴隶。”   “和我们历史上的一个王朝很相像。”黄叶一脸的思索:“我们的历史上有一个王朝叫作‘商’,那是一个大多数人皆是奴隶的社会,王室大肆欺压平民,导致了平民的民怨沸腾,最后被另一个王朝取代。”   唔?在儒家记录的历史里,有商一代非常的不堪,那是为了衬托周王室的伟大。有商一代也确实是一个高度的奴隶社会,但无法抹灭的一点是,商王室一直在致力向外开拓,在商王室几乎所有大军投入到针对东夷的时候,周国姬姓叛乱了。   箪食壶浆以迎王师首次出现在历史上就是姬姓周国攻向商王室首都朝歌,或许周军沿途真的受到了平民的欢迎,但轻易杀到朝歌城下并不是民众和商王朝的军队,双双感慨凤鸣岐山的周国姬姓仁德才没有抵抗,是闻仲太师将商王朝的军队全部带去打东夷了。   儒家是尊周的嘛,黄叶在介绍周王室取代商王室的时候自然是讲述经过修饰和美化过的那些,最后他问:“你们的亚历山大大帝进攻波斯,想必也是受到了普通波斯人的极度欢迎吧?”   “啊?欢迎???”薛里安托无比的纳闷,哪怕是过得再困苦,也不会有人去欢迎入侵者吧?他不太理解黄叶是不是在说反话。   希腊来的这个家伙不理解就对了,儒家并没有国家和民族观念,黄叶虽然已经开始在寻求儒家新的发展道路,可他接受的依然是“世界大同”观念的儒家,思维里没有太明确的国家和民族观念一点都不奇怪。   “怎么可能会欢迎?波斯统治者不受到认可,但是科多曼至少是波斯人的王。”薛里安托比较诡异地看着黄叶,说道:“波斯有许多人是选择站在科多曼那边,哪怕不选择站在科多曼那边也是采取‘背叛中立’。”   大流士三世才不是叫什么科多曼,科多曼明显是希腊人对大流士本名的蹩脚音译。古巴比伦文献显示,他的本名叫做阿塔沙塔(Artashata)。大流士大约生于公元前三八零年,他的祖父是波斯王阿塔薛西斯二世的兄弟,而他的父母是堂兄妹关系,这种近亲婚姻在波斯王朝相当常见。史载大流士身材高大,足有两米,且相貌无比的英俊。   本国遭遇入侵,君王正在被追杀,波斯人选择中立就是一种背叛,因此薛里安托才会用“背叛中立”这个怪怪的词,正确的读法应该是“中立模式的背叛”,不过谁让薛里安托的帝国话才学不久,能流利说话已经算是语言天赋惊人了。   若是按照儒家根深蒂固的“世界大同”思维,只要是入侵的君王重用儒家,那么大多数儒家门徒根本就会承认所谓的“中立”是一种背叛,甚至他们还会喊着各种莫名其妙的口号加入到入侵者的那边助纣为虐。   哦,“助纣为虐”的那个“纣”是商王朝的最后一任君王,那些不选择站在正义但是以下臣身份背叛的姬姓周国这边的人就是帮助纣王,与正义但是真的背叛的姬姓作战就是为虐。   现在嘛,有心想要寻找新方向的黄叶和李期,两人倒是有那么点理解遭遇入侵的时候中立既是背叛,他们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身上看到了一丝的挣扎。   挣扎啥玩意?不就是思想产生了矛盾了嘛!   现在的儒家有许多自相矛盾的观点,其中就有“无条件尊王”和“天下是有德者居之”存在自相矛盾的这一点。既然是无条件的尊王,是不是等于无论君王怎么样,谁都必须效忠于君王?那么有德者就能取代无德的君王,怎么来评判君王是有德还是无德,然后该由什么样的人去取代?   帝国宣传民族主义已经不是一年半载了,除非是死硬不接受的人,不然无论怎么样都该有一些民族观念。黄叶和李期就是已经开始接受民族主义的儒家门徒,然后又认为儒家应该跟得上“历史潮流”,否则逃脱不了被打压的命运。但是一时半会之下,他们恐怕许多思想依然是有些难以绕过弯来。   “大概是两百三十年前(公元前三三五年)的一个秋天,亚历山大以马其顿军为主,雇佣兵和各邦盟军为辅,组成一支约三万步兵、五千骑兵、一百六十艘舰船组成的远征军。次年的春天初旬,亚历山大大帝授权安提帕特将军摄政,亲率远征军从都城派拉出发,渡过赫勒斯滂海峡(今达达尼尔海峡)开始东征。”   “等等,你说多少部队?”   “真正的战士是三万步兵和五千骑兵,算上一百六十艘舰船上的水手和奴隶,合起来大概是五万人。”   “五万人,然后要跨越数千上万里,去和一个拥有近百万军队且幅员辽阔的国家作战?”   “是啊,多么有气魄的事情,但亚历山大大帝并不是出于狂妄。你应该理解一点,一名自由人战士和一个奴隶战士的心理和思想绝不会一样。亚历山大大帝麾下的自由人战士都是从小就学习武技的勇士,他们还有一颗勇于冒险和追求财富的心。波斯的奴隶战士自然也有武技,但是首先要清楚一点,奴隶并没有私人财产,他们的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都是奴隶主所有。”   黄叶和李期又再一次面面相觑,他们听到了“私人财产”这个词。   “啊?希腊从什么时候确认私人财产不能被侵犯?这个我还真的不知道。但是可以很负责任的说,世界上不能拥有私人财产的人只存在于一个阶层,那就是奴隶。”   一个奴隶去向一帮人谈什么是奴隶,这样的场面不得不说比较奇怪,薛里安托会说那么多无非也是出于一个心理,他想要重新获得自由,并且是以相对温和或是合法的方式来获得自由,然后在这个看上去无比强大和强盛的东方帝国生活。   是的,是的,在薛里安托看来东方帝国真的是无比的强大,他是从东方帝国称呼为西域的地方一路走过来,见识了东方帝国数量庞大看上去又无比彪悍的军队,进入东方帝国的国界之后又看到了人民的富庶,在他看来世界上很难有一个国家会比东方帝国更适合生活了。   薛里安托为什么会那样想?挺简单的道理。希腊人是在二三千年前就开始向外进行掠夺,无比清楚世界是个怎么回事。   在希腊人的认知之中,世界到处都充满了猛兽,那些猛兽当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猛兽,是国家、势力,更正确的是有着难以计数的民族。   希腊人的历史记载和诗歌之中,任何一个不具备侵略性的民族必定会成为其他民族成长的肥料,因为世界就是那么的残酷,土地和资源有限的世界里,不掠夺他人怎么会有足够的土地和资源?   在薛里安托看来,东方帝国无意是一个走上无比正确道路的国家,只要在前进的路上不自信毁灭,以东方帝国的人口、土地和拥有的资源看来,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任何国家能够将之毁灭。   “或许吧。”黄叶在说的是,薛里安托询问怎么获得自由,然后获得自由之后能不能成为帝国的一份子。他心想:“看来教化还是很有用的。接触最多的这个希腊人,他已经开始迫不及待想要成为我们的一份子了!”   天地良心,事情根本不是黄叶想的那样。 第1034章 我想当帝国人,可以吗?   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啊!拥兵百万的波斯竟然被一支远征且数量连杂工算起来都不足五万人的部队击败了!?   好像……似乎……也许……不是难以理解,曾经的商王朝不也是拥兵百万,然后被周国姬姓数万人给灭了国吗?   哦!那是因为商王朝的精锐正规军不是在东边打东夷人就是在南边打黎人,周国姬姓还收买了商王朝的很多诸侯,再制造舆论几乎是没怎么打硬生生将纣王搞得精神崩溃,然后在城楼自焚了。   “舆论?是的,舆论相当重要,亚历山大当然没有放弃引导舆论。”薛里安托已经走在南顿县城的街道上,他快被眼前的繁华给炫目了,一边好奇地观看所有稀奇的东西,一边回应着黄叶的问话:“任何的舆论都要有一定的真实性基础,恰恰科多曼(实际叫阿塔沙塔)就是一个荒淫无道的人。”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黄叶点着头:“不难理解。”   薛里安托似乎是听不懂,愣了愣神猜出大半的意思,解释道:“实际上波斯并不是从一开始就崩溃,是因为科多曼在小亚细亚……小亚细亚是哪?让我想想。”   小亚细亚或西亚美尼亚,是亚洲西南部的一个半岛。北临黑海,西临爱琴海,南濒地中海,东接亚美尼亚高原。主要由安纳托利亚高原和土耳其西部低矮山地组成。东西长一千千米,南北宽约六百千米,面积五十二万五千平方千米。南缘是托罗斯山脉,北缘是克罗卢山和东卡德尼兹山(两山合称庞廷山脉),东侧是亚美尼亚高原。形成三面环山、一面敞开,地势自东向西逐渐降低的地形特征。   简单点的说,其实就是现代土耳其半岛的绝大区域。这里的故事可是相当的多,像是公元前一二零零年,为了一个半徐老娘的特洛伊战争就是在土耳其的爱琴海沿岸发生。真的,能不是半徐老娘吗?海伦被带到特洛伊的时候已经三十好几,以阿伽门农(Agamemnon)及阿喀琉斯(Achilles)为首的希腊军进攻以帕里斯及赫克托尔为首的特洛伊长达十年,那时海伦都该是四十好几了。   其后,强大的波斯大流士大帝、马其顿亚历山大大帝、古罗马帝国、拜占廷帝国、奥斯曼帝国等先后统治小亚细亚这块神奇的大地。历经无数帝国的打造、历经东西方不同文化的剧烈撞击。   “不可思议!”李期这位年轻的小伙子再次像要被惊掉了下巴:“为了一个女子发动战争,并且一打就是十年???”   “呵呵,一开始或许是的,但是后面……”薛里安托对那个叫海伦的女人其实也挺好奇,但他还是说出另一种论断:“其实是特洛伊地处交通要道,商业发达,经济繁荣,那里的人生活富裕。所以亚细亚各君主结成联军,推举阿伽门农为统帅。他们对地中海沿岸最富有的地区早就垂涎三尺,一心想占为己有,于是以海伦为借口发动战争,这才是特洛伊战争的真正目的。”   奇奇怪怪的名字黄叶听得不是太懂,但是他抓住了一个关键,那就是战争并不是想象中为了女子,应该是为了获得富饶的土地。   “那个叫小亚细亚的地方很富饶吗?”负责监视的一名士兵半是好奇半是垂涎:“离西域多远?”   几名奴隶大多是面面相觑,他们从读音上听懂了小亚细亚的称呼,面面相觑之后有些是怒目看向了薛里安托,有些则是带着明显的幸灾乐祸。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小亚细亚一直都是比较富饶的一块土地,那里的地理位置注定了一点,繁荣的海岸线交易,再有连接着地中海和亚洲的商贸,众多的因素相加起来使得那片土地一直都显得富得流油。   目前存在于那片土地上的国家不算少,他们是帕加马、比提尼亚、加拉提亚、本都。   帕加马在后世被称呼为安纳托利亚古国,其实是一座距离爱琴海约二十六公里的希腊城邦。这个国家之所以存在其实是在亚历山大大帝的东征之后,地中海地区进入了所谓希腊化时代,帕加马则在继业者战争之后变成了一个由独立王公统治的王国。在阿塔罗斯王朝(前二八二年前一二九年)统治下,帕加马一度成为一个相当强盛的国家。   比提尼亚是作为一个高度自治区的存在,普罗庞提斯海、色雷斯、博斯普鲁斯海峡及黑海(古称攸克辛海)相邻。位于安纳托里亚西北部,最早居住的是好战的色雷斯人,后来亚历山大大帝东征,当地主要人口逐渐被希腊裔所取代。   加拉提亚则是一个存在了非常久的古国,早期居住的是一群不知道从哪里迁移来的凯尔特人,后面这个国家在帕加马和本都的一再入侵下变得极度虚弱,又受到来自于南部的卡帕多细亚进行蚕食,其实已经是半死不活状态。   本都,这个名称最高是希腊人对黑海的描述,既Pontos—Euxeinos,其实就是宜人的海。最早这里是希腊人的殖民地,后面则是作为自治城邦,直至本都开始发觉自己变得强大了,则是成立了王国。而强大之后建立王国一般也是希腊人的思维特性。   怒目看向薛里安托的那两人,其中有一个是来自帕加马,另外一个来自比提尼亚。这两人已经知道东方帝国的强大,更加知道这个东方帝国正在高速的扩张。   一个高速扩张的帝国最使人恐惧和惊怵,因为这样的国家肯定是充满了对土地和财富的欲望,只要是知道一块富裕的土地第一时间产生的想法绝对是入侵。   现在小亚细亚可处于非常复杂的阶段,强盛的帕加马不断在挑衅塞琉古帝国,同时帕加马的阿塔罗斯一世与腓力五世的敌对方埃托利亚同盟结盟。比较诡异的是,腓力五世决定与迦太基名将汉尼拔结盟并联手对付罗马,卷入了第二次布匿战争。因此,罗马人开始在希腊寻找盟友牵制腓力五世,前二一一年罗马与埃托利亚同盟缔结盟约,同时条约也允许之前与埃托利亚同盟联盟的势力加入,帕加马王国因此成为罗马盟国的其中之一。   现在是公元前二零六年,也就是早在三年前小亚细亚已经陷入战火纷飞的日子,是帕加马所在的埃托利亚同盟与罗马人进行联合,正在对马其顿进行战争。然而罗马人与迦太基人正在与多个方向上死拼,实际上罗马人已经有点受不了战争,私底下正在谋求与腓力五世达成和解,也就是帕加马所在的埃托利亚同盟结盟很快就要被罗马人卖了。   后世的土耳其半岛之上正是乱糟糟的模样,不但是小亚细亚在乱,实际上因为塞琉古帝国正在奋发图强,后世的阿拉伯半岛乃至于叙利亚、伊拉克、伊朗、阿富汗等等地区都是战乱状态。   造成几乎所有地方都在混乱的因素比较多,有些是帝国这边已经知道,有些则是因为消息来源被阻碍在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那边,不过随着许多来自于地中海和中亚的奴隶被转卖到帝国,许多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不希望帝国得到的消息经由奴隶的口,实际上已经是让帝国知道了。   黄叶不知道那些,李期也不知道那些,甚至是帝国皇帝也是近期才知道消息,中枢正在制定关于插手中亚的方案,不过前提是得到更加详细和明确的信息。而想要得到可靠消息,帝国这边目前能够依赖的是被派出的使节团,但是使节团还在西域那边被牵扯住。   中亚和小亚细亚,甚至是欧罗马和非洲,几乎是该乱的地方全在乱,如果不是因为消息闭塞的原因,再加上许多国家因为地缘因素没有联系或是交流,发生在公元前二一五年到公元前二零六年的这一段时期,怎么也能算得上是一场发生公元前的世界大战。会这么说的原因比较简单,那是因为世界上已知的国家,几乎有三分之二被卷入战争。   欧罗巴、非洲、中亚,几乎所有国家都在战争,遥远的东方是进入到秦帝国崩溃的时间点,不过东方是吕哲发力在近十年的时间再一次完成统一。   统一后的帝国,目前的敌人并不算是太强,帝国正在进行草原之战,也派出一个兵团逐步向西域进行扩张,但实际上并没有全力以赴,还有余力进行另外的战争。   越是了解东方帝国,那些来自中亚或者地中海的奴隶就越是震惊和恐惧,他们无法想象一旦东方帝国插手到中亚,或者是干脆将手伸到地中海,那该是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   “宾利安,你不能这样。”来自帕加马的奴隶,他语气非常的快:“你始终是希腊人,还曾经是一名贵族,难道想象不出这个庞大且强盛的帝国加入进去会是什么样的情况吗?”   黄叶……应该说包括李期和两名监视的士兵都奇怪地看向那个情绪激动的奴隶。   宾利安是名,薛里安托是姓,他看向了帕加马人,说道:“难道你们认为他们不知道吗?”   帕加马人脸色一僵,张了张嘴不再多说什么。他知道薛里安托表现出来的配合态度是为了什么,实际上他们也乐意薛里安托得到接纳,要是薛里安托能够成为帝国的一员,将证实他们也可以,那将是一件非常不错的事情。   黄叶能听懂一点点的希腊话,他问帕加马人:“我能看得出来,你很恐惧帝国插手小亚细亚?”   帕加马人苦笑着说:“尊贵的阁下,希腊正陷入内战,罗马人明显不怀好意,塞琉古帝国也不放过之前有过摩擦的帕加马。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正在抵抗塞琉古帝国,塞琉古帝国正在攻击埃及托勒密,要是帝国进军中亚,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会有什么反应?”   听着有点绕,并且黄叶也没理清那么多国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事实上能够搞清楚那些国家都是什么状况的人在帝国不多,因为消息不对称的关系,帝国这边也就知道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结盟在对抗塞琉古帝国,除此之外很多消息都比较模糊。   “据我所知,帝国实际上已经有大军在向中亚进发,不是吗?”薛里安托说的是刘邦的使节团,他说:“这股军事力量一旦过去,无论怎么样帕提亚和巴克特利亚都无法忽视。”   “使节团。”黄叶纠正道:“那并不是用于征战的军团,是一支使节团。”   “拥有数万战士的使节团?”薛里安托满脸的怪异:“我知道这是一个神奇的国度,但这已经超乎我的思维。”   也对,世界上谁会将一支超过五万战士的队伍当做是使节团啊?   “使节团的护卫只有一万二千人,指挥他们的是我们陛下的子弟。”黄叶很认真的在进行解释:“其余的武士,他们是受到随行商人的雇佣,并不能算作是使节团的护卫编制。”   有区别吗?薛里安托表情怪异,但是他明显不会在这个问题上与黄叶较真。近期接触下来,他已经有点搞懂黄叶和李期是什么样的人。他当然搞不懂儒家是什么,只知道儒家是这个帝国众多学派中的一个。而似乎他从一些事情上看出儒家在帝国的情况并不是太好,至少士兵和其它学派的人就明显不喜欢儒家。   如果有额外的选择,薛里安托实际上真不是那么愿意跟受到排斥的儒家成员接触,毕竟其他人排斥黄叶和李期实在是太明显了,他可不想因为和黄叶、李期接触而遭到迁怒。   可惜的是除了身为儒家门徒的黄叶和李期愿意与成为奴隶的人聊天,并努力在了解奴隶的家乡和文化,其余的帝国人根本就没有产生了解的兴趣,薛里安托只能是将希望放在黄叶和李期身上。   “如果我努力的工作和配合……”薛里安托一脸的渴望,问道:“我能够成为帝国的一员吗?”他紧接着又补充道:“是作为自由民,并能够受到帝国的保护和参与到应尽义务。”   这一下换成黄叶和李期面面相觑了。 第1035章 继续向西   要是按照儒家“蛮夷入华夏,则华夏之”的思想,只要薛里安托认可华夏文化,毫无疑问能够加入到华夏,成为华夏的一份子。   不过,帝国现在可不是儒家在当权,帝国的民族政策还没有真正的成型,但是已经有相应基础,既是完成一定的税收额度,履行在帝国应尽的义务,达到一定的标准,可以被视为帝国的一份子。   税收额度有数字,应尽的义务中税收就是其中之一,另外还要参与每年两次的义务操练,这些都是能够用记录来说话,最后那个“一定的标准”才是最操蛋的,因为是什么标准根本没有明确的说明。   制定接纳异族成为帝国一员的政策起因是来自于使节团那边的汇报,刘邦写了一封信件送回帝都的执政府,介绍了许多来自中亚的商人热切期盼能够加入到帝国,成为帝国的一份子。另外,西域地界上的不少人也在寻求能够得到帝国的保护,这批人的身份地位和财富明显比较有份量。   帝国在未来会占领西域,陈余认为接纳一些西域土著有益于日后对西域的占领,建议刘邦将那些事情当回事,最好是将西域土著的热切期盼转回国内。   中亚商人可是亲身到帝国的地界上走了一遭,他们亲眼看到了帝国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对于很多异国他乡的人来说,帝国有些地方是充满了战争留下的废墟,但这个国家增加以一种非常迅速的速度抚平战争的伤口,并因为统治阶层重视战后重建而进入到一种十分有利可图的高速发展期。   似乎能够从中获得利益是中亚商人想要加入进去的其中一个因素,更多的是中亚现在很乱,他们期盼能够有一个安稳的环境可以保证生命安全。   中亚商人亲身感受过帝国的蛮横无理,是那种一致对外和官府维护国民的蛮横无理。只有遭受过迫害和欺凌,国家无力进行保护,才会明白身为强大国度一员是何等的幸福,并且他们多方打听之下还知道一点,东方帝国不是一个只会抗议和谴责的国家,这个国家正在进行的草原战争就是出于草原人入侵的报复,而似乎草原入侵的时候那些土地还不属于帝国?   是啊,帝国出兵攻打草原,打出的口号就是复仇,为秦地和赵地被杀的同胞报仇,为之前任何一个在草原胡人入侵时受过伤害的华夏苗裔复仇。   一个愿意为国民遭受入侵受到伤害而进行报复的国家,听上去给人的感觉就有着莫名的归属感和安全感。事实上不也正是这样吗?要不国家在需要的时候讲民众应该付出什么,或是民众需要对国家进什么义务,等待民众需要到国家的时候,国家突然间就“不见了”,这样的国家总让人有那么点热爱不起来。   无论是哪里的商人,他们总会是一群最为没有安全感的群体。一直是到上古先秦时代结束之前,应该说是儒家没有彻底抬头之前,华夏这边的商人状况其实还好,虽然也受到各种压制,但除非是自己作死,不然当权者并不那么肆无忌惮进行“养猪”;华夏之外的商人,他们的境遇有好有坏,境遇最好的商人掌控着国家,境遇坏的商人却是先于华夏商人一步被当成肥猪在养。   中亚战乱不断,大商人拥有来自官方的势力,本身也有着数量庞大的武装团体,这些商人在战乱地区并没有受到伤害,反而是因为在战乱中有实力还得到了扩充。但并不是所有商人都会是大商人,实力不强的商人别说去吞并和进行扩张,不在战乱中被吞并和家破人亡就不错了,恰恰也是这一部分的商人有那么点热切地想要加入帝国,成为帝国的一员。   “似乎是因为塞琉古帝国重新恢复对东面用兵?”陈余一脸的不确定,他说:“之前塞琉古帝国不是攻打那个埃及托勒密王朝吗?”   刘邦是满脸的迷糊,陈余还能记得住那些名字奇怪的国家,识字不多的刘邦却很难得能记住那些名字又臭又长的国家名字。   “塞琉古帝国是在攻打埃及托勒密王朝,好像是在去年就攻下了叙利亚地区,然后调兵回到东线。”韩信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的眼眸盯着挂在边上的地图,说道:“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的使节有说过,今年两国有意向前推进,大概是这样迫使才塞琉古帝国回调军队。”   那张地图看上去有些粗糙,显示的是西域和中亚的国家分布情况。地图上的西域部分,描绘起来的时候还算是比较详细,至少不但将国家和势力范围画了出来,还标注上了沙漠、戈壁、沼泽、水源地等等必须要有的东西。属于中亚的那些部分,则只是简单地用线条划出了国家分布和一些有名的河流。   使节团目前的位置是在阗池西南方向,这里其实就是北山西北方,距离宛国隔开一片沙漠,沙漠并不算大,再往西南是一片水草丰美的平原,那里就是宛国的所在地。   今时今日,冒顿早已经不在北山区域,他们是在三个多月之前离开北山向西而去,期间征西兵团的徐志带兵追了一下,双方在距离使节团不远的那片平原有战过一次。   徐志带的是八千骑兵,他们在平原上遇到的是冒顿丢下来阻断追兵的一万五千人马。八千武装齐配的突击兵、游骑兵遇上看着凄惨落魄的一万五千各族乌合之众,那场面其实一点都不激烈,徐志仅是出动三千突击骑兵发动一次冲锋,两翼合围上去都还没有开打,被冒顿留下来阻敌断后的人马立刻投降了。   从战俘的口中,徐志知道冒顿是带着部众前去了宛国,这一批被留下来断后的人马是西域土著,他们是听说冒顿要一直向西,不愿意跟着冒顿一块逃亡,冒顿也需要有人能留下来阻挡追兵,结果是被丢了下来。   冒顿前往宛国?徐志得到这个消息就押解着战俘走向返程。   帝国因为楼兰国那边的事情已经与宛国有过较量,前锋部队是在且末境内遇上了追杀李信所率溃兵,那一次遭遇战是五百帝国突骑兵将三千宛国骑兵堵在一个谷地口,然后费了点功夫给全歼了。   五百对三千,并且是以全歼而告终,看上去战果非常的辉煌,但实际上真正了解内情的却知道实际上并不轻松。   宛国是西域西南部的区域性强国,这个区域霸主在乌孙衰弱之后奋起,吞并了不少西域西部的城邦和部落,之前又接纳了许多从西向东迁徙的逃亡人,国力在三五年间增涨迅速。   除开人口和地皮上的增加,宛国还从一些接纳的逃亡者那里获得了一些先进的技术,包括了从印度那边流传到塞琉古的冶炼技术、农物栽植技术、布绸编织技术等等。   宛国得到了许多技术,因为一段时间的扩张获取的资源也并不算少,再加上他们本来就有西域最优秀的战马,能够被视为西域西部霸主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所谓的五百全歼三千,那是建立在自身损失了一半,最后依赖于将宛国骑兵堵死,然后利用地形优势用弓弩远程射杀才有那样的战果。   帝国的突骑兵装备目前是领先于世界任何一个国家,每一名突骑兵的骑士都是身穿金属甲胄,甲胄还包括了裙甲和腿部的条状扎甲,战马的面部和前胸位置装配了金属防具。突骑兵除了金属防具之外,他们还会携带一杆骑枪和长柄斩马刀,远程的兵器是一部远程单射弩和一部近程连射弩,个别的骑士还会自行携带非制式的骑弓。   突骑兵这样的配套,与草原胡人作战的时候占的便宜不是一点半点,草原胡人没有冶炼技术,用的一般是骨箭或是干脆没有箭镞的弓矢,近战兵器是青铜打造,因此草原胡人的箭矢一般对突骑兵没有威胁,近战的时候青铜兵器也破不开金属甲胄。   宛国的骑兵就有点不一样了,他们的箭镞虽然是青铜,但至少比骨头做的箭镞更有杀伤力,比较诡异的是宛国骑兵竟然大多数装备了铁质兵器。   事后帝国的士兵有进行过比较,宛国的铁质兵器虽然款式大多要短一些,但是骑兵用的矛头质量其实很不错,唯一落后于帝国的是比较脆的缺点,但真的异常锋利。   鉴于发现宛国与帝国之前的对手有那么点不同,且末一战时的征西兵团并不是带着戏耍在应付,双方是帝国这边出动一万,宛国那边来了三万。   帝国与宛国在且末发生碰撞并不激烈,仅仅是进行了小规模的交锋,宛国就有序地进行撤退。   考虑到帝国目前并没有大举占领西域的意图,征西兵团也才刚刚抵达西域,蒙恬只是命五千骑兵尾随撤退的宛国部队沿途骚扰,然后就专心一致的经营抢下来的西域南部,打算建造一个稳固的前进基地。   蒙恬的谨慎其实并不是没有麻烦,他面对宛国时没有展现出帝国一直以来的强横和野蛮,一些西域国家也就难免会有小动作。最后还是到了西域南部的卫翰举起屠刀,灭了几个有异动的部落,才算是让各个有了小心思的西域势力安分下来。   卫翰进行屠杀之后找到了蒙恬,提醒蒙恬帝国的强势态度。   蒙恬只是下意识忘记了一点,他是按照还在秦国时期的心态在统领军队,也忽视掉他们现在不是在打内战,他们应对的是皇帝一再强调的异族,对异族温和只会是被当成软弱可欺。   “其实啊,蒙将军不是忽视,也不是遗忘。”陈余阴暗地猜测:“那是蒙将军想给故主开路。”   蒙恬的故主就是扶苏嘛!   扶苏正带着两个军团的兵力和非常多的民众在前来西域的路上,他们是要穿越大半个西域,去一个本来属于北萨迦人的地方就番。   北萨迦人已经被大月至人打败,目前那块地方是属于大月至所有。而大月至正在试图东返,近期不断联合留在乌孙领地的小月氏,不断不断地给乌孙找麻烦。   “蒙恬温和点对待西域土著,是抱着给扶苏增加助力的心思。”刘邦直接点开,明说:“卫中郎将肯定是发现了这点,就是不知道是抱着什么心态,竟然破坏了蒙将军的小心思,毫不犹疑地举起了屠刀。”   “你怎么不往卫中郎将是在帮蒙将军的方向想?”陈余一直和刘邦都不对付,呛声道:“由帝国国防军举起屠刀,然后再由秦封国来展现仁慈,显然这样做更有利于秦王。”   “哈!”刘邦一拍大腿,赞同道:“你说得对!”   陈余开始无语了,他最受不了刘邦的一点就是,刘邦从来不讲什么面子,承认自己错误的同时也吸取正确的观点,然后又不妨碍刘邦反复捉弄和以势压人。   “秦王肯定是要吸收一些土著的嘛!”刘邦对着满脸郁闷的陈余挤眉弄眼,说道:“要不只是从帝国本土带那些人,能在异国他乡的土地……”,说到这他反应过来有点说错了,改口道:“在封地上发展得起来?”   陈余好像察觉到刘邦一些打算,瞪大了眼睛,说道:“你向中枢上书接纳异族商人,不会是为了打着卖秦王一些面子吧?”   事实上刘邦还真的是那样的打算,除了卖秦王扶苏一个面子之外,他还能从那些商人那里获得直接的好处。另外,他也真心是觉得接纳一些富有的商人对帝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咱们出使中亚,还可能去更加遥远的地中海啥玩意的地方,喊出的口号是为帝国寻找商贸的交易对象。”刘邦一脸的正经,昂了昂下巴,挽着胡须:“接纳那些商人又不是立刻让他们成为帝国一员,不是还需要一定的时间和纳税额度?有了了解中亚情势的那些人,对咱们还是有好处的吧?” 第1036章 无法不恐惧   接纳有产者成为一员?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都会欢迎自带财产投奔的人群,越是强大的国家对非本国民众的这种行为越是欢迎,因为这是一种变相的掠夺手段。   当然,刘邦其实没有想那么多,他就是收到了不少的好处,本着一种拿人钱财替人办事的想法,用着非常不负责的态度,借着职务的便利写了封信寄回中枢。   中亚的战乱真的相当严重,国家与国家在打,部落和部落也在打,甚至是家族形式的战争也进行得相当激烈。   要是西方历史没有出错的话,这个历史阶段应该是“中产阶级”大逃亡的第一阶段,那是因为罗马和迦太基快要进行第二次布匿战争,然后欧罗巴和亚洲交汇处的半岛(土耳其半岛)又在相爱相杀,塞琉古帝国反攻埃及托勒密王朝,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联合起来抵抗塞琉古帝国的反击。   哪里都在厮杀,财产和性命都得不到安全保障,又因为战争的关系,几乎每一个政府为了能够得到更多的军费只能是进行剥削,那么受不了而进行逃亡也就成了理所当然了。   要是按照正常的历史发展,中产阶级的逃亡应该是会集中向一些没有战乱的国家,例如迦太基的中产阶级大部分是逃往努米底亚王国,然后希腊半岛的中产阶级是逃往博斯普鲁斯王国,塞琉古帝国、帕提亚、巴克特里亚的中产阶级是逃向孔雀王朝(印度)。   不过,东方的历史已经改变,本来应该是一两百年后才进入到中亚各国视野的华夏族群,提前了一两百年的时间进入到中亚各国的视野。   比较重要的是,帝国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很是可观……所谓的实力可观还只是一些到过帝国本土的商人亲眼所见,他们认为自己只是看到那个东方帝国一部分的实力,然而仅仅是看到的一部分实力就已经令人羡慕。   “你是不知道啊,当他们知道我们有三百万的常备兵军团的时候,嘴巴张大到足够塞进一个大馒头。”刘邦满是愉悦地说:“说实话,我很喜欢他们羡慕我们的强大,并因为我们的强大而进行奉承。”   刚到使节团驻地不久的徐志含笑看着一脸嘚瑟不断吹嘘的刘邦有一会儿了。他带来了将近一万的骑兵,该部队是前一段时间进入宛国境内,与冒顿断后部队在平原上打过一场的那些。   使节团队伍中不但有来自帝国本土的商队,实际上因为是要出使中亚的关系,一些来自中亚甚至是更远的商队一直跟着。除了有商队之外,那些受命前去帝国的各国使节团也在,他们是要顺路跟着帝国使节团回到国内。   “有六成的商人问过,说是该怎么加入帝国。”刘邦的确是在嘚瑟,他挥舞了一下手臂,说道:“其中的三成迫切希望加入帝国。要我说嘛,他们的国家肯定是乱得可以,要不金窝银窝比不上自己的狗窝,谁愿意背井离乡,是吧?”   陈余很想告诉刘邦,商人从来都不讲究什么不背井离乡的观念,因为商人是一群最为追求利润的人,商人也是一群流动性最强的人。可是嘛,现场有国防军的人在场,他就是再怎么与刘邦不对付也是属于“内部”矛盾,有外人在怎么也该维持表面的团结。   “徐中郎。”陈余是等刘邦停下来才抓住空档,他问徐志:“您过来,是……?”   徐志这才转头看向陈余,他保持着微笑,说道:“哦,不是多大的事情,是顺道过来看看,然后告知你们,宛国和冒顿合流了,可能会集结军队发动反击什么的。”   “宛国和冒顿合流已经不是一天半天的事情了吧?”刘邦有点奇怪地说:“黄河源头之战的时候,宛国就有出兵帮助冒顿,似乎还支持了冒顿不少战马?”   要说宛国在就在帮助冒顿那是事实,但要说宛国无偿提供战马给冒顿就属于消息闭塞了。实际上是有宛国的部队参与了黄河源头之战,但那支部队是宛国派遣到东方进行视察和窥探的使节队伍,他们的参战根本就是被卷入战争,并不是派过去参战。   黄河源头之战中,除了那支使节队伍之外,是有一些宛国人加入到匈奴那边,但那些宛国人是属于给钱就帮忙作战的马贼、沙盗之类的存在,也就是类似于雇佣兵。   另外,必须说明的是,宛国没有无偿支援过冒顿战马,事实上是冒顿花了大价钱从宛国进行购买,其过程也并不是多么平和。   不过,帝国根本就不在乎那些,帝国注重不是宛国怎么和冒顿走到一块的过程,注重的是宛国已经和冒顿结盟的事实。   再则,说一件事实,哪怕是宛国没有和冒顿结盟,帝国在向西域进军之后,会因为宛国没有帮助过冒顿而放过宛国吗?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大军?”本来有点魂游天外的韩信立刻回神了,他问:“宛国和冒顿集结了多少大军?”   徐志抬手比出了五根手指:“冒顿出兵三万,宛国出兵两万。要是情报系统没有出错,实际上可能在数量上还会多上一些,参战国也会增加,比如那个什么康居国也打算出兵。”   “康居国?”刘邦知道这个国家,他说:“似乎我们要前去中亚就必须路过这个国家的国境?”   “如果不愿意花上几年的时间绕路,的确是需要走康居国的国境。”徐志点着头:“这个国家相传是一个古老的国度,本来是抱塞琉古帝国的大腿,后面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先后独立,康居国与塞琉古帝国失去了国土的相连,很快他们就重新抱上了巴克特里亚的大腿,似乎也和孔雀王朝那边建立了关系。”   “简单点的说,就是一个夹缝中的国家,是吧?”刘邦眨了眨眼睛,说道:“康居国现在是由巴克特里亚王国罩着,没有巴克特里亚王国的允许或者说是怂恿,甚至是逼迫,康居国敢和咱们作对?”   刘邦的意思是,康居国纯粹就是被硬推出来挡路的炮灰,看来巴克特里亚有点不希望帝国将注意力转向西边,甚至是排斥帝国的使节团过去中亚。   “蒙将军想知道你们需不需要支援。”徐志是在问韩信。   韩信很认真地在进行思考,有那么一小会才说:“我们的武装人员太多了。”   “喂喂喂,五万大军啊,甚至可能更多!”刘邦一听就急了,他对徐志说:“援军什么的,当然是有必要的。”   “是有点多。”徐志看着刘邦,说道:“依照推测,估计是中亚那些国家认为使节团的武装人员有些多,所以担忧帝国打着出使的名头进行入侵的事实。”   “所以你们发现没有办法围歼冒顿所部的时候,一直在逼着冒顿转道向西?”陈余死死盯着徐志,问道:“征西兵团的兵锋打算直接进入中亚?”   “这个嘛……”徐志似笑非笑地看一眼发现了一些什么的陈余,没有做正面的回答,反而说道:“我已经接到调令,将会前去征北军团报到。”   征北兵团是今年春季才确认的编制,由季布担任征北将军,以两个成军超过五年的骑兵军团为核心,再加上一个新编的骑兵军团和一个原本就有的混编军团。编制暂定的是第一骑兵军团、第十三骑兵军团和第三新编骑兵军团、第八混编军团。   第一骑兵军团被划拨到征北兵团序列,等于是征西兵团需要一个新的骑兵军团,暂定的是驻扎在陇西郡的第二十骑兵军团顶替,然后又被加入一个第十一混编军团。   第二十骑兵军团是驻扎在陇西郡的那支,大部分是陇西人,原本的军团长是共尉。   第十一混编军团的中郎将军团长是周殷,该军团长期驻扎在中原,现在中原明显不需要一个满编的混编军团,因此被调到西域。   “也就是说……”刘邦用着满是羡慕的语气:“周文这个小子是要参战了?”   “是的,周文是第三骑兵军团的中郎将军团长,必然是需要参战。”徐志颔首道:“征北军团的序列要是不再出现调整的话,会是第一、第三、第十三骑兵军团再加上第八混编军团。”   第一骑兵军团其实这段时间一直都是未满编的状态,事实上是连第五骑兵军团也是处于未满编状态,因此原本已经改编的第四骑兵军团也算是彻底倒了霉,桓楚还没有高兴多久,属于它建制下的第四骑兵军团被拆分补充到缺额的军团,导致桓楚又没有参战的机会,是需要等待新的兵源进行补充。   陈余见徐志愿意回答,又问:“那征西兵团除了第二十骑兵军团和第八混编军团,还有哪支部队会被调过来?”   “第二、第五、第二十骑兵军团,再加上第十一混编军团。”徐志沉吟了一下,用着不太确定的语气说道:“如果陛下同意蒙恬将军的计划,可能还会再增加一个混编军团的编制。”   陈余低叹一声:“果然啊!”   蒙恬果然是有意要帮一下故主,那也是他敏锐地抓到了使节团带来的效应,因此抓住了机会。   至于目前为止,世界上还真的就没有一个使节团会随行数万武装人员出使的例子,倒是在一百多年之后,帕提亚会出动两万人的豪华骑兵迎接来自汉帝国的使节。   帕提亚会干出拿两万豪华骑兵迎接汉使,那是处于一种对汉帝国的忌惮,那个时候汉帝国已经控制住西域,同时也将匈奴打得向西逃窜数千里。向西逃窜数千里的匈奴人一头撞上了帕提亚,双方打了一段时间之后谁也奈何不了谁。后面帕提亚听说匈奴是被汉帝国打得逃窜,下意识对汉帝国产生恐惧心理,本着展现实力威慑的目的才会干出拿两万豪华骑兵迎接使节的事情。   “必然的事情。”徐志调侃着说道:“你们的武装人员是帝国一个军团的数量,实际上韩老弟到了西域之后就一直进行操练,你们随时随地都能将那些武士整编成为一个战斗军团。”   一个战斗军团?五万士兵为一个军团是帝国的算法,要是按照希腊人的算法,数千人就能算是一个军团,等于目前希腊思想占据主流的所有国家看待使节团,是用看待近十个军团的目光在盯着。   一个使节团就有近十个军团的武士,还能不能再唬人一些?至少各个使节团将消息传回本国之后,听到帝国使节团有近五万武士的各国都懵逼了,无不是心生类似“还有这样的使节团?”这种念头。   其实吧,要是人多一些真的没有什么,毕竟使节团随行的商人真的不少,商队携带大量商品需要护卫是一件可以理解的事情。问题是什么?是使节团到了西域发生了一件事,那件事情真的是把各国给吓坏了。   什么事情呢?就是上一次使节团遭遇危险,韩信一声令下,整个使节团的护卫只用了不到二天的时间就整顿成为一支军团,并且在随后竟然轻轻松松就击败了敌人,当时收到消息的各国瞬间就愣了。   雇佣兵在很多国家都有,但是一般并没有什么组织力,哪怕是有组织力也有限,通常来讲只是适合小队的拼杀,要是遇上正规军那种战斗基本是难以招架的现状。   本来嘛,中亚那边的国家以为东方的雇佣兵估计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因此除了觉得数量多了一些,其它上面并没有太大的感触,但是经过韩信二天的整顿,数量庞大的雇佣兵竟然立刻形成一支能够互相配合,且军官梯队十分完善的军队,那就感觉异常不好了。   无论是在欧罗巴或是在中亚,通常也就是一名使者带上十来名护卫就是一支使节队伍,护卫多一些也不会突破“百”这个数目,带着数万正规军出使的队伍,哪怕那支队伍里面有数千的商人,确实也是带着庞大数量的商品,但也着实是很难不令人产生恐惧啊! 第1037章 别不知好歹   是什么原因致使一开始使节团就拥有这么多的武装人员呢?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过程。   一开始,使节团的护卫力量本是计划只有七千,后面不是燧发枪和火炮都需要试验吗?皇帝给韩信调去了五千火器兵。   按照道理来说,极度依赖后勤补给的火器兵不应该出现在即将远赴数万里之外的使节团,可皇帝也没有想过要让火器部队去到数万里之外啊!   五千火器部队最远也就是到达西域,使节团将要离开西域继续西行的时候,火器兵就会被划拨给征西兵团。目前火器兵依然属于韩信指挥序列,那不是因为使节团还没有离开西域嘛!   有了五千火器部队的加入,使节团的护卫力量从七千增加到一万二,雇佣兵性质的武装人员严格来说并不被算成官方序列。   随行的商人真的是太多了,每一支商队都会雇佣属于自己的随行武装人员,少到一个商队雇佣数十人,多到一个商队雇佣数千人,结果武装人员成了将近四万。   帝国组织武装团队的合法化是从进军岭南开始,起初是为了肃清岭南的百越族裔,后面捕奴业兴盛的时候,为了让军队从肃清和捕奴中解放更多的兵力,雇佣性质和自由组团就成了可代替的武装团队。   雇佣兵的存在在帝国真的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事实上之前就有类似的组织存在,只是并不叫佣兵团这个名字,他们可以是什么学派的私兵(如墨家剑客),可以是某贵族的门客(如战国四公子谁没个数千几万门客),反正就是真实且存在。   吕哲允许佣兵团合法性不过是将本来会隐藏在暗处的武装团体亮在表面,事实也证明这么做相当有效,因为每一支大小雇佣兵团体都是需要担保。   拥有私人武装在过去是大氏族、大豪商、大贵族才能干的事情,现在却是出现另外一种情况,军中退伍的老兵可以联合起来组建佣兵团。   “我们那位陛下是在为裁军做准备。”陈余脸上的表情比较怪异,他说:“未来只会保留二十个军团的国防军编制,再多就是四个军团规模的禁军。除此之外,帝国将会建设一支不会超过五十万人的维持治安用公安队伍。”   保持二十个军团规模是开国之初就已经定下的国策。为了适应于这个国策,军方前几年就已经在进行军团非作战人员的“瘦身”。以前一个军团有五万的战兵,但是服务于战兵的辅兵却是从五万到十万不等,骑兵军团许多时候甚至是出现超过十万辅兵的状况。   一直以来辅兵既是服务于战兵的辅助人员,必要的时候他们还需要进行拼杀作战。在这样的基础上,后来帝国不断进行扩编就是挑选于辅兵,将辅兵转正为战兵,一度是在半年之内就扩充四个军团。   目前帝国不但保持着二十个军团,连带二线部队和郡县兵,合起来的规模绝对超过三百万。眼见草原战争……至少是攻下峻稷山和打到狼居胥山之后,帝国将不会再爆发大规模的战争,那么进行裁军肯定是必然的事情。   裁军会留下相当多的后遗症,计划中的将部分人员转为维持地方治安的公安只能消化其中五十万。实际上这五十万公安是顶替掉原本的郡县兵编制,不再作为一支军队而存在,他们的指挥权将由军方转交到地方官系统,另一层的用意也是让文官系统拥有一支暴力队伍,这样无非就是出于一种脆弱的平衡考虑。   那么保持二十个国防军就是维持一百万编制的士兵,禁军最少也容纳了二十万士兵,转为公安的又去掉了五十万人,等于是还有至少一百三十万的人会退役复员。   军人是一种很奇怪的职业,特别是战争年代下的军人,会有一部分的士兵已经习惯刀头舔血,不再适应于和平的生活,他们过去是帝国利刃、为国羽翼,等待退役之后却是极可能成为社会上的隐患,那么怎么办呢?   佣兵团合法化有一部分正是出于有些士兵无法适应和平生活而考虑,更多的是吕哲在为以后国家无法主动发起侵略战争,做的一项民间执行掠夺而埋下伏笔。   肯定的事情,大多数国家发动战争的成本实在是太高,得到的回报却可能极为有限。再有就是,目前是公元前二零六年,帝国周边异族不少,但是要说国家还真的没有几个,频繁地以国家向某个小部落异族开战,想想都觉得有些掉份,还不如鼓励民间武装去进行掠夺。   “那也是藏兵于民的一部分,更是民间快速累积财富的捷径之一。”徐志含笑说道:“士兵在外征战,获得的战利品能保留四成,看似很吃亏,但实际上是占了大便宜,毕竟士兵吃喝全是国家提供。不但是吃喝,他们身上哪怕是一块布都是由国家提供,就这样还能保留四成战利品,没人会说不是占了便宜。”   当然了,那也是建立在一个前提之上,是帝国军队整体表现出来的强悍,使用集体武力去击败敌人,然后才有战利品的产生。   “雇佣兵出外拼搏,他们的自由度要高于在编的士兵很多。”徐志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脸上露出了一丝森冷的笑容:“代他们上缴税收的是佣兵团,个人有什么缴获也是经由佣兵团代为出售。”   在场的人想一想佣兵们涌进西域之后都干了什么,差不多都能了解徐志为什么会是那样的笑容。   军队有纪律约束,很多事情干不出来。佣兵团可能会有纪律,但是千万不要奢望佣兵团会有国家暴力机关的自律,他们缺少约束之后将会干什么大多是取决于自己的心理道德底线。   大多数出了国境的佣兵,他们可不是外出做好人干好事,不管是为了追求利益还是寻求刺激,不知道有多少不属于帝国的人遭受到伤害。   帝国南边的南亚次大陆南部,目前为止各个佣兵团每年还会往本土输送不低于五万的奴隶。奴隶大多是来自大陆半岛区域……也就是后世的越南、缅甸、老挝、柬埔寨那边。光是被抓捕的人就不低于五万,那么佣兵团在当地杀死的人该有多少?   除开奴隶之外,民间佣兵团在南亚次大陆南部还会持续不断向本土运输一些资源,并且得说一句天大的实话,那些资源无比的贵重。   南亚次大陆南部盛产啥玩意?香木、玉石、翡翠、玳瑁、珍珠……但凡奢侈品就能够在南亚次大陆南部找到。   当然,民间佣兵团实际上吃的都是国家留下的一些残羹剩饭,成规模的资源点早就被军方掌握,但架不住国家认为残羹剩饭的资源,对于个人来说是一笔能发家致富的财富。   帝国在发展工业,皇帝作为带头人,勋贵和大氏族是第二个跟上的梯队,随后的梯队里面恰恰就是那群依靠对外血腥掠夺而发家致富的群体。这一部分依靠血腥掠夺累积起财富的群体,他们因为相信官府的宣传参与到对外掠夺而获得财富。有了之前的经验,他们是最为乐意跟着官府政策走的人群。   发展工业最容易诞生什么样的阶层?除了工人之外,实际上商团也绝对会运应而生,那是一种财富与财富的结合产物,一旦累积足够财富就会形成财团这种庞然大物。   “实际上……”刘邦眨了眨把嘴唇,说道:“利益大多是一些大型财团赚去了。”   “大型商财团的背后是大氏族或是勋贵。”徐志也没有什么好避讳,明白地说:“正是因为这样,如果不知道什么叫合理交易,或许很多人最终将被反噬。”   刘邦忍不住就缩了缩脖子,帝国的皇帝实际上就是最大财团的掌舵人,余下的财团中勋贵占了四成,大氏族和大豪商的联合又占了二成,只有一成是数量庞大的小商人筹集而成的财团。   事实上刘邦的财富根本无法参与到财团的游戏中去,他只是组建了一支商队,经由一些便利渠道收购了不少佣兵的战利品,并且是以低廉价格进行收购。   正是因为参与到不合理的剥削(或叫欺诈)中去,他不得不思考徐志展现出来的态度是个什么意思。很明显,徐志就是在不满类似于他这种“吸兵血”的情况,但那不是你情我愿的交易吗?为什么会说最终将被反噬?   不但是刘邦脸色瞬间变了,实际上陈余和其余使节团的文官大部分都变了脸色,也只有那些武官表情自然一些。   “韩信取得同意之后能够在两天之内,将一群互相不统属的佣兵团整合成一个集体进行战斗,那是因为大多数的佣兵其实是军方出身。”徐志眼睛一直在包括刘邦在内的文官身上扫视着:“上一次佣兵愿意接受指挥,等待被剥削得狠了……”   这一刻,不知道有多少人露出尴尬的表情,不过也不是没人不以为然。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生在世除了追求获得功与名,不还是为了利禄吗?   那些心里不以为然的人,他们大多比较平静地目视徐志,估计是在心里想着诸如“一个中郎将军团长来说这些,是为那些士兵撑腰的吧?”,或是“自己吃的满嘴流油,咱碰一下就不乐意了?”,等等想法。   徐志说完直接站起来。他一站起来随行的军官也都起立,随后鱼贯走了出去。   “这……”陈余嘀咕了一句:“来一趟就是说这事?”   刘邦看一眼陈余,随后赶忙站起来追出去。   使节团可是要继续向西来着,刘邦必须问清楚冒顿和宛国那边的情况,认为不适合向西的话就得先退回到乌孙境内。   “卫翰已经带着本部在向这边移动。”徐志是骑在战马上,从高往低看着刘邦。他说:“预计明天下午才会抵达,你们可以自行判断是不是留在原地。”   刘邦急切问道:“那是第五骑兵军团先到,还是敌军先到?”   徐志轻笑道:“问韩信吧,他没有可能不外派斥候。”说完拱手行礼,不等刘邦接下来的反应,嘴里喝了一声“驾!”,战马踩动四蹄奔了出去。   刘邦是愣愣地看着徐志远去,他旁边站立的是陈余和其余使节团的文官。   “男爵?”一名看上去年轻的小伙,他略略担忧地说:“看来军方……”   “住嘴!”刘邦横了一眼年轻小伙,随后重新看向徐志远去的方向,心中想:“那不像是在进行警告,更像是一种森然的幸灾乐祸,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呢?”   一旁的陈余也在看徐志离去的方向,此刻他却是在想:“徐志是少有的几个能与皇帝私下饮酒的将领之一,他不会是单纯过来幸灾乐祸,一定是这边有什么事情影响到很重要的布置,所以才会专门过来。只是徐志好像并不是那么情愿,因此才用这种方式进行警告?”   刘邦倒也干脆,他想不出来也就不自己想,是先找韩信了解斥候分布的情况,然后就是一连串的试探口风。   “佣兵团的出现是关乎到帝国的一个长久布局。”韩信直勾勾地看着一脸茫然的刘邦,他自己也是一副魂游天的模样,极为漫不经心地说:“师傅认为帝国不可能长久地进行战争,特别是不可能屡屡发动大战。这种情况在未来的十年乃至于是十五年都不会得到改变,因为帝国需要完成小农经济到工业初始的迈步。而依靠国家行为的对外掠夺,不管是在外面获得多少财富都是集中在国家持有,师傅认为民间需要有自己的财富积累量,好能够在工业化初始阶段的时候参与进来。”   得说一句天大的实话,刘邦是很认真的在听,但他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听懂韩信在说什么。   后面,刘邦不得不去求教一直不对付的陈余。   “看来是我想对了!”陈余满脸的深思,缓缓地对刘邦说:“未来对外开拓将会是非国家武装团体做主力,只有在民间武装团体无法应付的时候国家的军队才会出动了。” 第1038章 复杂情况的乌孙   乌孙早先已经有流露出混乱的趋势,时间流转到了春季末尾的时候,乌孙西北部以小月氏人为首的一帮人联合了一些奴隶开始了正式的反叛。   没有错,就是反叛,因为在小月氏人困难的时候,是乌孙伸出了友谊之手,乌孙人收拢无处可去且状况凄惨的一部分月氏人,并且乌孙人并没有将那些月氏人划分到奴隶阶层去,这种状况在乌孙……或者说任何一个游牧民族都是异常宽容的事情,然而正是乌孙人的宽容害了自己。   月氏人原本是栖息在河套区域、鞮汗山、乌兰山和诺水平原。这是一个曾经强大且侵略性十足的游牧部落,他们早期在秦国孝文王嬴柱时代就是秦国西北边的大敌,双方不止一次是在狄道(陇西郡)周围展开大战。   后期到了秦国庄襄王嬴楚时代,双方的主战场开始转到阴山周围,不过那个时候匈奴也开始壮大起来,赵国也开始注意到草原上的情势寻求向北进行领土扩张,并且赵国也确实扩张成功,代郡北半部分其实就是赵国硬生生从草原胡人那里抢的。   其实在公元前二九零到公元前二四七年的这个阶段,是月氏人和匈奴人拼得最激烈的时候。恰恰是月氏人和匈奴人拼得比较狠,秦国和赵国这两个和北方草原直接接壤的战国,双方才能抽调兵力死拼,长平大战就是发生在两个国家可以无视北方威胁的背景之下。   新晋崛起的匈奴在一开始并不是老牌草原霸主月氏人的对手,但是到了公元前二四七年的时候发生了扭转,造成西部草原霸主争夺战扭转的是月氏人的王在一次与匈奴人的大战中被杀,此后月氏人开始转向衰弱。   匈奴与月氏的战争发生扭转,秦国当时也没有闲着,秦国是趁匈奴和月氏在大战,出兵夺取了阴山以南的土地。   秦国夺下阴山以南,月氏正处于战局不利阶段自然是没有太大的反应,事实上是月氏人连招架匈奴的力气都没有了,那么月氏人哪怕是痛恨秦人乘人之危,也不会选择再开启一条战线。   月氏与匈奴的西部草原霸主争夺战,最终是以月氏人败退逃窜落幕。月氏人的逃窜一开始逃得并不彻底,是有一部分逃回到鞮汗山和阴山,这一部分又与秦军干了几仗,后面似乎是和秦国取得谅解还是什么,双方承认领土边界划分,开始了极为短暂的相安无事的共处。   匈奴人取得了西部草原的控制权之后,事实上也消停了一段时间。他们在消化胜利果实……主要就是吞并西部草原的大小部落,还有在抢来的草场上恢复在战争中消耗掉的牧畜数量,大概是二年左右又重新踏上了碾压月氏人的征程。   其实在匈奴人没有重新出征月氏之前,月氏人内部已经分成了意见不同的两个部分。   一大部分月氏人是认为干不过匈奴人,以其死撑着,不如寻找远离凶悍的匈奴人远远地方的新草场生活。他们也真实地将自己的想法付之行动,早早地抛下了不愿意远窜的族人踏上了向西之路,并且不打算再回到东方。   一小部分是死硬想要留在故土和匈奴人死磕的月氏人,由于大部分月氏人已经向西迁徙,留下的月氏人比较少,不管是草原上的匈奴人或是其它什么胡人,还是秦国、赵国等等战国,都是称呼留下来的那部分月氏人叫小月氏。   小月人其实也没有硬挺多久,他们得知匈奴再次大肆集结草原上的牧人准备来攻打自己时,毫无意外内部再次产生矛盾。这一次的矛盾其实还是纠结在立刻死拼,或是暂时退却修养一下再死拼上面。这些想要暂时退却的月氏人与前面那些不想再回来的人不同,他们还是想着要再回到故土。   再次意见相驳的小月氏人,这一次意见不统一带来的后果不止是分成了两拨人,一大部分是分散四处躲藏,他们会时不时袭击一下匈奴人,给匈奴人造成不小的麻烦,但是双方都是马背上的民族,偷袭被发现总是会发生拼杀,一次、两次……不知道多少次之后,这批给匈奴人找不痛快的小月氏很快就被剿灭得差多。   那些认为应该暂时退却休养生息的小月人,他们因为那些不愿意离去的人作为掩护成功退到了西域。但是可以想象西域人其实并不欢迎过来挤压生存空间的小月氏人,并且这一部分的小月氏人其实也是落魄得很,痛打落水狗什么的对于西域人来说是最喜欢干的事情了,群起而攻之也就成了必然。   “那一代的乌孙昆莫收留那些落魄的小月氏人,其实是打着利用那些小月氏人与西域各国的仇恨,让小月氏人去针对和压制西域各国。”   蒙恬的语速不快,脸上也是挂着柔和的笑容。他这边坐的都是征西兵团的将校,对面是退回到乌孙领地的使节团诸人。   使节团是在昨晚连夜退回到乌孙领地,别看是连夜撤回乌孙,实际上使节团并不是出于一种匆忙的撤退,是发现冒顿所部和宛国的五万大军抵近到离自己十里左右的时候,留下一部分兵力作为牵制,用着速度比较快但是绝对不属于溃散的方式移动。   使节团在后退的半路上遇到了卫翰所部,两支人马只是由领头人接纳一下就达成共识,卫翰率军去截击敌军,期间联系上先前韩信以及五千留下来牵制的骑兵,使节团其余所有人都是继续后撤。   一回到乌孙南部,刘邦等人就遇上了征西兵团的人马,经过询问才得知蒙恬已经到了乌孙这边。   蒙恬是只带着五千骑兵就赶到乌孙,原因是乌孙西北部已经彻底乱了起来,那边最先遭殃的是乌孙贵族阶层。   乌孙是游牧部落,他们因为并不固定居住在某处,实际上住的基本就是帐篷。乌孙西北部的乌孙贵族,他们大多数是在睡梦之中闻到了烧焦味,有些是成功出了帐篷没有变成“烤猪”,一些则是没有逃出去。   乌孙人没有察觉到小月氏人的不稳吗?有的,并且他们也在提防小月氏人,但是他们错误地估计了小月氏人的耐心。他们原本是以为大月氏人过来……至少是抵近到乌孙边境,小月氏人才会发动阴谋,没有想到大月至还在百里之外阴谋就被发动。   一些没有提高警惕心的乌孙贵族在叛乱的第一时间就被杀死,连带家人也是遭到屠戮或生俘百般折磨,但并非所有乌孙贵族都是那么蠢,还是有乌孙贵族成功镇压反叛,真正让乌孙西北部彻底大乱起来的原因是乌孙王庭没有及时做出后续反应。   “我真是服了!”刘邦知道乌孙人大多没文化,有些乌孙贵族也是蠢得可以,但勃西靡并不是一个蠢货,反而是有些聪明过头了。他直接问出关键:“帝国会帮乌孙进行镇压吗?”   蒙恬倒是有些意外地看着刘邦。他之所以意外,那是之前没有想到刘邦的政治嗅觉会那么灵敏。   确实,帝国现在还需要乌孙,那么就不能让乌孙陷入可能灭亡的内部叛乱,只是帝国从另一方面又不想要乌孙保持强大,因为强大的乌孙并不容易被控制。   “告诉你也无妨。”蒙恬脸上带着轻笑,说道:“我这次过来就是为了指挥军队帮助乌孙镇压叛乱,但仅限于乌孙中部、北部局部和南部大部。”   刘邦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乌孙的地形,发现蒙恬的帮助还真是有够针对性的。   乌孙西北部是一片多沼泽地带,实际上生活在那边的乌孙人并不是太多,那也是为什么小月氏人联合奴隶就能搅乱整个乌孙西北部的原因。   乌孙中部是一片地形平坦的草原,这里也是乌孙最为重要的领地,它是被作为牧畜放牧的集中地,不但牧养着大量的牧畜,绝大多数乌孙人也是生活在这片平原之上。   从乌孙中部往北,至少有七处沙漠地带,比较诡异的是沙漠地带那么多的情况下,局部是属于沼泽地形。这片区域内的乌孙部落并不算多,但该片区域却是阻挡呼揭、丁零的天然防御线。   乌孙南部地形最为复杂,那里有着一道很绵长的北山山脉。不过说北山是一道山脉其实也有点值得推敲的地方,那边山峰非常多,但是山峰与山峰之间其实是存在空隙,各个空隙处或是谷地或是平地,只是地形因为有多处山峰的关系相对狭隘。   对于帝国来说,乌孙除了能牵制呼揭、丁零等等会造成帝国大军对峻稷山攻击产生障碍的游牧部族之外,比较大的用处就是从乌孙这里获得足够多优秀的战马和牛、羊。至于乌孙人组成军队提供帝国驱使?帝国大军不断征战草原俘虏了那么多草原人,组建起来的仆从军就觉得挺累赘,最近都打算将仆从军打散调到帝国腹地当劳力用。   说一句非常明白的就是,从帝国腹地到西域实在是太远了,虽然是征西兵团有携带牧畜可以作为粮食,但是一些军械上和一些植物类粮食的补充就已经挺麻烦的,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增加额外的负担。   “乌孙连支撑防御呼揭、月氏、丁零的兵力都不够,哪里来的兵力协助我们?”吕臣一点都没有掩饰自己的嫌弃,说道:“再则,乌孙人哪怕是提供士兵给我们,恐怕是为了获得军械的成份多一些。”   “嗯,勃西靡之前有谈过,说是愿意提供三万青壮护送使节团抵达康居国,甚至可以一直跟随使节团前往中亚……”刘邦见蒙恬嘴角勾了一下,顿了顿摊了摊手,说道:“他们确实是想获得军械,甚至是希望可以获得来自帝国的稻米。”   蒙恬看了一眼刘邦,点点头:“乌孙现在有二万匹左右的良马正运输前往帝国的路上,他们能够得到想要的军械和稻米。”   刘邦听得一愣,随后又马上释然,帝国最近一直在增加骑兵编制,帝国疆域上的产马地孕育出来的战马档次着实是差了一些,恰好帝国要的是一个虚弱但是有能力支撑的乌孙,那么用军械和粮食换取乌孙的良马就是一个合适的选择。   之前乌孙也是一直在向帝国出售马、牛、羊、皮革等等,但并不是直接换成军械,是出售之后获得货币。   乌孙获得了货币,想要在帝国那边购买到粮食并不困难,但是想要购买到军械就挺复杂的。   帝国并没有禁止民间生产兵器,不过民间能够生产的东西在某些“保护条例”的限制下有限得很,质量上也不能与官办生产基地相比。   此前,乌孙人想要获得兵器,只有极少的部分能够向帝国的官方下订单,大部分是从民间的武器商进行购买。帝国的武器商规模都不是太大,那么就无法一个武器商来吃下乌孙的所有订单,导致是的乌孙人需要一个商人又一个商人间隔着达成交易,又要分开约定种类和数量,对于没有什么文化的乌孙人来说,真是没有比这种情况更痛苦的事情了,特别是他们非常急缺的前提下。   “这不是担忧到今年秋季呼揭和丁零……现在还要算上月氏,怕乌孙人顶不住。”吕臣说到这吸了吸鼻子,问道:“这么香,什么味道?”   “从西域人那边学了一手。”刘邦略略有些得意地说:“烤骆驼,吃起来非常美味的。”   好像、似乎、也许……蒙恬他们是比较晚进入西域,且进来的位置是中南部,那些地方的西域人多多少少都出现被佣兵团祸害的情况,前面还会欢迎远道而来的帝国人,后面蒙恬率军过来躲都还来不及,哪怕是接待也没有了之前的热情,所以他们还真的是没有吃过西域手法烤的骆驼。   吕臣是用匕首切开驼峰,看着冒出黄金色油脂美味,略略不满地说:“所以嘛,教训他们绝对是做对了!”   刘邦却是尴尬笑了,西域人会出现前后不一致的行为,与他们的关系好像颇大? 第1039章 强者等于强盗   “我们已经找到了高昌国,并且从那里获得了陛下想要的棉花。”   “棉花?那是什么花?陛下为什么会想要这种花?”   棉花就是一种像是线团之类的植物,是西域高昌国的一种特产,那是高昌人从棉花籽上面发现了一项秘密,倒不是发现棉花纤维可以用来作为制衣的材料,是发现棉花籽可以炼油。   高昌人是用棉花籽油油来作为保养皮肤的一种物品,至于用来食用则不存在,因为高昌人早就发现棉花籽油含有毒素,他们又没有相关精炼棉花籽油的手段,那么自然是留有毒素。   事实上高昌国的棉花是来自印度,不过高昌人至少发现了棉花籽油能够作为保养品的秘密,反而是印度人并不知道棉花是干什么用的。   吕哲知道高昌拥有棉花是受益于很多穿越小说,他曾经开玩笑的说过,帝国进军西域是一场获取良马和棉花的战争,而良马和棉花一致是帝国的必需品,若是硬要选择的话,帝国也许更加需要棉花。   帝国的辽东地区是一个寒冷的区域,是寒冷让辽东一直维持着地广人稀的现状,因为吕哲对历史的干涉,后世东北人用的炕已经出现,但总不能让人在冰雪来临的季节一直窝在炕上吧?那么能够起到保暖作用的衣物也就变得相当重要。   辽东以北还有一片广阔的区域,除了吕哲之外,没人知道那里是一个令人震惊的大自然宝库。   辽东以北是哪?现在是属于东胡部落联盟的地盘,后世那里有一个统称叫关外,人们更加喜欢东三省(既黑龙江省、吉林省、辽宁省)这个名字。   那里到底有什么?是有着超过五百万顷肥沃到难以想象的黑土地,是拥有亚洲三大铁矿的金属产地,是……资源若是一一细数,字数会多到读者抗议。   除开东三省之外,继续向北的地方又有着什么?极为靠近北极圈的土地上,那里除了是一年冰天雪地之外,地下深埋的资源也多到难以想象,想想经济极差的俄罗斯因为有那些地皮,光是卖自然资源就支撑了一国经济,就知道资源到底是多么的丰富。   华夏历朝历代并不是没有试图向辽东以北进行扩张,但是无一例外全是被寒冷所阻挡,偏偏那片寒冷土地孕育出来的又是一帮彪悍人生不用解释的野蛮人,屡屡干出了数十万就能统治数千万乃至上亿人的事情出来。   “其实我早就不思考为什么陛下会知道那么多没人知道的事情了。”刘邦是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样,问道:“那么我们也能获得棉花,并进行栽植吗?”   没人笑话刘邦,帝国不是一个阻止人去追求利益的国家,只要不违反律法任何追逐利益都是合法的行为,只是一些事情上有没有违反社会道德观念,并被人群所鄙视或是痛恨,那就是看做事的人去怎么抉择了。   “事实上……我们都会尝试一下。”蒙恬说的是栽种棉花,他寻思着说道:“除了获得种子,我们还需要有栽种经验的人,但是……”   不用说,高昌人在棉花事业上有着很惊人的经济效益,他们光是卖有钱人皮肤保养品就能使得整个国家富得流油,帝国想要获取来自高昌的棉花种子或许容易,但是想要得到有栽种经验的人是被高昌所抵制的。   刘邦秒懂,不但是他,任何一个人都听出了蒙恬的话外之音。   “我们无法从正常途径得到懂得栽种棉花的人,而我们也无法使用军事手段。”吕臣冷笑了一下,补充道:“至少是在解决挡在路上的那些国家之前,我们没有办法对高昌采取较大的军事行动。”   话题又给绕回到了乌孙和宛国身上,吕臣作为征西兵团的长史,他为使节团的众人少部分的提到接下来征西兵团会做的事情。   对于征西兵团来说,目前的状况让他们无法在同一段时间同时进行多线作战,首先迫切需要解决的是乌孙越加频繁的叛乱。   “那我们……”陈余有些郁闷地问:“岂不是要一直待在乌孙?”   很明显的事情,冒顿已经和宛国合流,康居国等等在西域西边的一些国家受到了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的支持,他们已经开始在干阻挡帝国急需向西扩张的举动。   使节团是拥有将近五万的武装人员,但是只要脑子还算清醒就不会做在一片敌意下继续西行的事情。   “冒顿是大威胁,只要有机会肯定是会扑上来。”刘邦亦是一脸的郁闷,他用着满是期盼的表情看着蒙恬,问道:“征西兵团肯定是在想办法要全歼冒顿所部的吧?”   蒙恬的回应是笑而不语,其余征西兵团的将校,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都是用怪异的目光看向刘邦。   “呵、呵呵……”刘邦也知道自己说了与白痴无异的话。他嘀咕道:“要是冒顿的威胁没有解除,使节团一路上别说想安生,恐怕能不能成功出使都难说。”   很多人都听见刘邦看似嘀咕的话,他们还是没有做出什么回应。   对于不知情的人来说,没人能够保证可以全歼哪一支敌军,通常能够全歼一支敌军是建立在本身够强,也是建立在对方够傻的前提之上。冒顿很明显不像是一个笨蛋,从冒顿察觉出有危险就立刻从黄河源头之战抽身就能看得出来。后面,冒顿只是察觉到一丝丝被困在北山区域的风险就挪地方,一挪就是和宛国抱团取暖,能看得出冒顿不但不是笨蛋,反而是一个极为聪明的人。   对于知情的人来说,使节团能不能成功出使并不是关键,因为一开始皇帝派刘邦出使中亚甚至是更远的地方,起因就是刘邦和魏豹纠缠不清,是皇帝担忧魏封国在南亚次大陆落地生根会因为刘邦的存在被破坏,所以才会产生使节团这么一支队伍。   刘邦会怎么影响魏封国?那是建立在刘邦依附魏封国身上“吸血”的前提。魏封国总体实力看上去就有点弱,能不能成功在南亚次大陆站稳脚跟都是一个问题,再被刘邦“吸血”的话就更降低成功的可能性了。   使节团出使还有另外一个目的,是扩展帝国向中亚的商路,不过这件事情暂时来说并不显得迫切。   目前而言,中亚战乱不断,甚至是西域这边也是乱得可以。商路从来都是建立在相对平稳的环境之下,治安混乱的情况下谁敢去经商?这样一来,哪怕是帝国在现阶段开通商路,敢于行商的人估计也没有多少。   “我们到底是要窝在这边多久啊?”刘邦一离开就对陈余哀叹:“琢磨着,怎么都不会少于三五年吧?”   陈余倒是没有太特别的想法,他说:“越来越多的商人正在脱离使节团。”   刘邦就是知道这种现象才哀叹的嘛!他已经察觉到一丝丝的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也许并不是什么坏事。”陈余似笑非笑地对刘邦说:“你的家臣,那个叫樊哙的壮士,他很长时间没有出现了。”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刘邦心不在焉地说道:“去干大多数人都会干的事情。”   陈余立刻接口:“抢劫!”   “不然还空入宝山啊?!”刘邦很是理所当然地说:“会窝在西域很久,不能总是清闲着。很多人都是为了发财才背井离乡,知道短时间内无法干正事,做一些副业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吧?”   陈余颔首认可,他家的商队不也是暂时一直在商人和强盗上的身份进行转变吗?   所谓的商人和强盗的身份转变,那是没可能抢劫的情况下就与人进行交易,能够抢劫的条件下就用凶器来完成暴力的掠夺。   用暴力方式进行掠夺?每一个去那么干的帝国人士都可以理直气壮地说,他们并不是唯一那么干的人,并且也不会是最先那么干的人。在他们来到西域之前,实际上因为西域势力太多太杂,抢劫和掠夺时时刻刻都在西域这片土地上发生,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讲,帝国这边的人不过是“入乡随俗”罢了。   “嘿嘿,差别就是,咱们的入乡随俗打破了西域原本脆弱的平衡。”抛开一些烦心事,想到得到的利益让刘邦看上去有些猥琐。他说:“咱们的那些队伍参与进去,本地土著的那些马贼、沙盗,或是其他什么玩意,跟咱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能是一个级别的吗?西域这片土地非常的神奇,不缺少还生活在石器时代的野人,也有已经进入铁器时代的国家,但是绝大多数还是青铜时代阶段的势力。帝国建立起来的那片土地上,早在数十上百年前就已经进入铁器时代,只是普及率不高,或者还有冶炼技术不成熟的关系,但是随着近几年来加强冶炼技术的研究和升级,在兵器材料上青铜已经被铁器所取代。   西域和帝国不止是因为材料上的差距,实际上同一样材料也不一定能生产出同等质量的东西,特别是在武器上面更是这样。例如同样是刀,华夏大地上的刀一开始走的就是直线(如汉之环首刀),一直是需要到有明一代才出现有弯曲幅度的路线(如厚背刀),不然从上古先秦、汉、晋、隋、唐、宋,刀一直都是笔直形态。   目前的情况是,帝国军方制式装备绝对要属于世界最强的排序,能够与帝国装备有得一比的或许只有在遥远西端的罗马共和国。军队制式装备不提,民间也没有被限制不能拥有甲胄,出外被雇佣的武士,他们哪怕是再穷也起码会有一件还算不错的皮甲。西域这边呢?连国家武装都不可能做到人人有甲胄防身,那就更不用去提不属于国家武装的那些人了。   如果说仅仅是武器装备上的领先导致帝国那些干坏事的人全面优于西域土著,那绝对少算了一项关于意志上的优势。强国的子民在任何时候都比弱国子民来得拥有底气,那样会使得两者在面对同一件事情上,采取的应对举动出现不同的反应。   身为弱者总是会缺少自信,因为他们不信任自己能够办到某一件事情,那么很多时候明明可以办到,但是因为信心不足的关系有十分的力气也只能使出不到七分,结果成了干不成。   强者则不然,特别是身为强国的一员总是能够“超常发挥”,帝国因为不断对外扩张,一个又一个异族消失在历史长河,没有人能够阻挡帝国前进的脚步,因为任何敢于阻碍的人都会被踩在军靴底下。这种强势一旦成为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哪怕是一名不强壮的帝国子民在面对强壮的弱国(或小势力)的人时,这名帝国子民也会信心十足地露出凶残的一面,并坚信自己能够战胜强壮的对手。   历史没有发生改变的话,汉帝国因为不断对外取得军事上的胜利,一汉当五胡曾经是再真实不过的真理,也因为对外征战上的辉煌胜利,汉帝国的国号成了一个民族的名字。   一汉当五胡的真理哪怕是因为五胡乱华的摧残也没有真正的消失,因此哪怕是到了李唐年间,唐军百骑依然敢于向上万的敌人发动冲锋,并且还做到了战而胜之。   是什么让汉人不再那么武勇?毫不避讳的说,是到了有宋一代,因为五代十国的武将所导致的惨剧太多,文人开始了矫枉过正的行为,无限制地阉割自己民族的尚武精神,然后到了有明一代再一次的阉割,所导致的是“我大清”以数十万族人,再加上大概数百万的包衣奴隶,竟然就能统治上亿汉人,并且还统治得相对安稳。   “我大清”的洗脑神功绝对是地球第一强大。强大到什么份上呢?是谎言重复一万遍成为真理,比如什么满万不可敌从笑话变成事实,再来就是什么四库全书,然后在有明一代的八股文基础上发扬光大,培养出了一大群血腥镇压自己的人大清忠臣,乃至于到了必须亡国阶段,不但是皇室享受华夏五千年最好的“失国待遇”,还有着一大帮奴才一而再再而三地试图复辟。   吕哲很多时候就琢磨着,要是能够学习“我大清”洗脑神功的万分之一功力,或许帝国的扩张之路会好走许多? 第1040章 谁他X那么缺德!   帝国其实也并不是没有在做洗脑的事情,只是区别于针对全民洗脑应该忠诚于某个个体或是某个集体,帝国的洗脑是用在其它方面。   忠诚绝对不是依靠洗脑就能够万事大吉的事情,想要让人一直忠诚除了洗脑还要时不时进行杀鸡儆猴的伟业,比如挑选出某个弱势或强势群体,随便找个理由或是根本就不需要理由地屠戮一下,来个全民胆颤,然后再灌输必须忠诚的思想,不忠诚的群体将会成为下一批被屠戮的对象。   类似的事情总是能够在历史上找到影子,如“我大清”和一九三三年到一九四五年的纳粹德国。不过吧,总得来说小胡子可没有历代通古斯野猪皮的首领狠,甚至是在文化的阉割上通古斯野猪皮也完胜于小胡子。   帝国的洗脑主要是在宣传民众向地广人稀的边郡移民上面,并且十分郁闷地说,洗脑并不显得成功。   倒是有一样思想被成功的植入,那是关于向外进行掠夺上面,不过得说一句非常真实的话,任何的洗脑果然还是需要看到血腥,不管是对洗脑对象还是关于敌人,流血的思想总是比较容易为万物之灵的人类所接受。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荀子说人性本恶似乎也不是无的放矢?   洗脑被用在忠诚于某个个体或是某个集体上面,成效绝对要强于在其它上面,那是因为人都有崇拜的原始欲望,例如在原始时代信奉一切的神,甚至是到了科技极为发达的时候明知道云上没有“天宫”也没有神仙,可是依然有很庞大的群体相信真的有“天宫”或是神仙的存在。   洗脑一般是被有从来进行人为的造神运动,那是建立在一定威望基础上的宣传,再依靠周而复始的重复,使得原本崇敬的心理变成极度的狂热,不管是在什么时候这种行为都没有中断。   只是造神运动这种洗脑并不是那么容易,首要前提就是被洗脑的对象接收到的信息一定要是希望被接收到的,洗脑最为忌讳受到一些非洗脑信息被知道,乃至于是诋毁所造之神的负面信息出现,因此一定是需要封闭的环境。(如北棒)   另外,针对个人或集体的洗脑没有被反噬自然是无所谓,但只要是出现反噬,后果通常会十分的可怕。那是会产生一种逆反心理,一旦再有一些阴魂不散的群体进行针对性宣传,先前被洗脑的民众将会对之前崇拜的对象转为痛恨,痛恨将致使他们做出愚蠢的行为,等待发现上了敌对势力的当之后,怎么后悔都来不及了。(如伊拉克)   帝国可没有打算闭关锁国,进行个体或集体崇拜的洗脑根本不具备可行性,再则洗脑对于一个民族的伤害远比想象中来得严重,那是一种可怕的思想压制,经过造神运动的民族要看那个神什么时候“消失”,“消失”之后还会影响一代人,致使该民族在任何社会进步上都是直停滞不前的状态。要是造神运动是一代接着一代,几代过后一个家国绝对是要全面滞后,不遇到外部威胁也就罢了,遇到了强国进行打击,毁灭几乎可以成为定局。   统治从来都不是依靠个人或是集体关于对民众的洗脑,世界上不存在绝对的傻瓜,没得对比的时候情况可能还会稳定,但是有得对比之后人们只会用生活水平去评判统治者是否将他们放在心上,一旦生活不如意或许还真的存在心灵鸡汤什么的,但是对统治者不满的人绝对会非常多。   通常什么样的国家才会出现闭关锁国的现象?要么是外敌太多,国家又抗不住,只能是自行封闭起来减少任何的干扰;更多的情况是统治者为了达到一家统治之长久,然后又很清楚内部矛盾非常大,矛盾之所以没有爆发是没有一个导火索,一旦导火索被点燃必然是要被炸得尸骨无存。这样一来为了能够使自己家族长久成为统治者,只能选择进行任何消息上的封锁。   任何一个闭关锁国的国家都是脆弱无比的国家,他们用牢笼将自己关起来,使之长久地无法与外界接轨。人是一种需要交流的动物,国家也不能没有任何的交流,那将会无法保证可以跟紧时代的步伐,甚至会使国家变得孤立和被针对,更加现实的是任何一个国家都比较难以做到自产自足,失去了与外界的交流和必要贸易往来,不但是思想上要全面落后,甚至也注定了国家长久的困苦。   “我们之所以想要与中亚那些国家存在交流,不是为了给他们带去什么。”蒙恬其实可以将话说得好听一些,但对自己人真没有必要遮掩。他说:“我们是想要从他们那里获得什么,然后再给予他们我们想给的影响。”   刘邦是出于一种忐忑心理重新找的蒙恬,两人已经单独交流了有一小会。   在忐忑什么?刘邦是在忐忑不知道需要在西域待多久,也是在忧虑冒顿不被解决的话,哪怕是使节团能够继续向西,估计到时候也会异常难受。   刘邦所带领的队伍是华夏历史上第一个会长途跋涉数万里的使节团,不是那种之前同一族群下的邦交交流,亦不是那种最多走上不足一万里的异邦交流,是史无前例地会走上数万里去与一些遥远强国交流的使节团。   正常情况下,不同族群的交流总是会有一种现象,那既是一手握着友谊、一手握着兵器。友谊只会在发现谁也奈何不了谁的时候才会存在,一旦双方的实力不对等,伸出的必然是握着兵器那只手。   华夏大地上的族群与异族之间的交流此前都是怎么样的方式呢?回顾一下不知道多少年前的那个黄河源头小部落,然后再想想近期比较近的周王朝(春秋战国)时期,不难发现华夏族群与异族交流的时候通常都是战争、战争、战争……一次又一次的战争,然后又一次次地获得胜利,哪怕是战败也不是到了一败不起的亡国灭种惨况。   败了咋办?华夏族群不是没有对外战争失败的时候,通常败了一次,龟缩回去修养,不一定是要修养多久,等待合适了又再一次扑上去,反反复复俨然就是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只要自己不是先心虚,正常情况下总是能将对方耗死,一旦出现心虚不采取主动进攻的“死缠烂打”,是选择全面被动的防御,就该是被对方“死缠烂打”拖得国力虚弱,其实哪怕是虚弱的时候也没什么,虚弱再加上内乱或是一些人自行作死,那没得说,反正是完了。   “我们的祖先从黄河源头的小部落发展到现在,是一次次建立在对外的侵略之上。”蒙恬非常认真地对刘邦说:“所以族群与族群不存在友谊,国家与国家之间也不应当存在和平,友谊与和平是因为打不过。”   刘邦其实是有些晕懵的状态,他是来说正事的,可是蒙恬一直在说那些他听不是太懂的理念。   蒙恬自然是看出刘邦懵圈的状态,但他依然乐此不疲地讲述那些理念。   “那个什么……”刘邦有那么点受不了:“咱们不是在讨论怎么解决冒顿的事情吗?”   “冒顿啊?取决的是乌孙什么时候安定,是帝国想要乌孙安定到什么程度,然后是本土到这边的运输线什么时候可以支撑起一场针对宛国的灭国大战。”蒙恬脸上挂着微笑,说道:“咱们还是继续来讨论怎么向中亚那些国家输出我们的价值观吧?”   刘邦脸颊一抽一抽地说:“想要让他们认同我们的价值观,不是要先打服他们,使得他们知道或者认可我们的强大,然后才能进行吗?”   “正确!”蒙恬看上去笑得更开心了:“想要打服他们取决的是什么呢?”   刘邦哪怕是再怎么迟钝都该恍然了,征西兵团不是不想打,身为武人的将较,他们的功名利禄就是建立在战争之上,怎么可能会不想作战?他抓住了一个关键点,那就是帝国本土到西域的补给线似乎是出了什么问题?   “嗯,是这样的情况。”蒙恬颔首道:“征北将军带着三个军团与吉脱匈奴已经断断续续在开战,所以是针对峻稷山的战事已经开打。”   草原之战啊?为了攻取峻稷山和周边的草原,帝国做了大量的准备,为的就是要么不打,一旦开打就势必要获胜,不但是获胜且是要完成实际目标的占领。   刘邦没有得到关于草原之战的信息,他略略有些冒昧地问:“难道是……那边出现了问题?”   蒙恬是军方系统,军方有内部的邸报,邸报上会将帝国正在进行的战事通报,一些有结果的战事会比较详细,没有结果的战事则是会有一个粗略战报。送往征西兵团最新一期的邸报,上面写有关于吉脱匈奴正在与征北军团“躲猫猫”的记录。   “啊?”刘邦不是那么懂军事,但他的嗅觉一贯灵敏:“也就是说,吉脱根本就不计较领土得失,甚至是希望征北兵团扑进地形复杂的峻稷山?”   “就是那样的情况,没有消灭足够多吉脱匈奴的有生力量之前,征北兵团不适合扑进峻稷山,双方的战事过程是在躲避与追逐之中进行,所以是匈奴人从一系列的教训已经学聪明了……”蒙恬低叹了一声:“没有一开始就逼迫吉脱匈奴发动决战,或是进行正面阵地战,战事长期化已经成为必然,为了不出现因为辎重不足产生的意外,本土有必要加强对征北兵团的物资输送量。”   “所以是……征西兵团无法采取战役级别的军事行动,然后使节团不知道要窝在西域多久?”刘邦是傻眼和近乎于绝望的表情:“其他人还有可能因为是还处于西域而被轮换回去,我和陈余身为使节团的正副使没有被轮换的可能,不会是要老死在西域吧?”   蒙恬还是比较同情刘邦和陈余,确实如刘邦所言,国家性质的使节人选更换起来不是儿戏,不到万不得已根本就不存在轻易更换。   “老死不至于。”蒙恬安慰道:“征西兵团该怎么行动不全取决于我们自己的意愿,还要看对手会进行什么样的选择。”   刘邦听得一愣,他用着怀疑地目光看着蒙恬,心里琢磨:“这话听上去很有煽动性质啊!他该不会是在暗示我应该采取一些什么行动吧?”   帝国是在支撑征北兵团新一轮的草原之战,可并不代表帝国没有余力开启第二条战线。会出现目前这种情况,与帝国缺乏资源无关,更不是因为缺少用来保障运输的人力,是帝国正在试图调整国策,为即将到来的裁军做准备,也是控制向外开拓的节奏。这一点不但是刘邦懂,只要是有注意国策变动的人都能察觉出来。   刘邦是越想越觉得有那种可能性,一旦帝国重新将注意力转到西域来,征西兵团可以受益,对于蒙恬来说还有另外一项意义。   蒙恬的故主扶苏不是马上就要动身前往就番的路上吗?征西兵团杀入西域,主要目的是针对西域的扩张需要,未尝没有给扶苏建立封国打前哨的意思?   扶苏有两个军团,受益于皇帝的大力支持,也有一些秦系勋贵多多少少的帮助,应该说秦封国的两个军团情况要比魏封国的那个未满编军团好上非常多。   秦封国要去的封地非常远,等于是要穿越整个西域,然后抵达萨迦人原本的地盘,可以想象失去了征西兵团的帮助,那该是何等的困难。   “近期有一些消息,有人建议让使节团与秦王的就番队伍合流。”蒙恬深深地看了刘邦一眼,说道:“他们认为两支队伍合流,武装人员等于是三个军团,并且从一些实例上来看,三个军团的战力并不差,能够排除掉冒顿的威胁,使得双方都能继续完成自己的使命。”   “&*……&%¥¥”刘邦脑袋里除了乱码,剩余的只有破骂! 第1041章 什么都是血淋淋   谁都清楚要去一个什么都陌生,并且周边绝对是有一大帮满是敌意的异族,在那种土地上建立封国的困难程度。   陌生并不是关键,敌意也不是问题,只要有帝国作为后盾,一切的麻烦总是有办法解决。扶苏即将面临的问题是,一旦帝国向西的脚步停止在西域南部和乌孙领地,他们前去就番的路上所能够借助到力量也会仅限于帝国军队停止步伐的地方,过了地界能够得到的帮助也就有限了。   越是庞大的队伍,对后勤的依赖性越高,打个比方吧,使节团各种人群加起来有大概六万人,他们需要携带至少十五万只羊、二万五千头牛和不少于十万石的植物类粮食,另外因为帝国发展了罐头业,实际上使节团携带的各类罐头就超过了五万吨。   使节团只为了携带必须的食物类物资就装载了四千多车,要是再算上商品之类的东西绝对超过七千车,那就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牛的存在,并不是为了吃牛肉,是用来拉车!   恰恰是因为携带的物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他们要是将队伍拉得笔直,从头到尾绝不会少于绵长十里,武装人员少了怎么能行。   扶苏的队伍人数是使节团的十倍左右,除了两个军团的士兵之外,还有接近四十万的民众。整数五十万人的大迁徙,人类历史上估计这样的情况并不多见,不说路途上会遭遇什么样的困难,光是按照物资运输就是一个天大的麻烦。   用十万士兵去保护四十万民众,要是在静态条件下其实难度并不大,问题是秦封国除非是抵达目的地,不然都是在赶路的状态。   “四十多万人,里面的能够自保的人也会携带兵器。”蒙恬似乎是为了说服刘邦,犹豫了一下,说道:“真正能够参与厮杀的人远不止军团编制的那十万士兵。”   刘邦无限认可蒙恬的话,秦人剽悍在华夏可是相当有名,秦国被吞并成为一个封国也不过是七八年的事情,之前秦国一直都是维持耕战体系。   秦人耐战、善战的名声可不是说说而已,相信很多愿意跟随扶苏前往数万里之外落地生根的民众,大多就是秦国没有吞并之前受过赵氏赢姓恩惠的人,他们会很愿意在有危险的时刻,拿起兵器保护扶苏的同时也捍卫自己。   “好吧……”刘邦已经原则上同意配合蒙恬,只是仍然有些疑虑,他说:“我需要得到陈余和韩信的支持。”   蒙恬颔首:“没问题。”   本来要跟随扶苏一同前往封地的人是五十来万,会只剩下不到四十万的原因比较现实,那就是帝国本土什么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并非是人人都是得人恩惠千年记,会为了报恩而就放弃改善自己生活环境的机会。   帝国本土是越来越好,因为一系列的扩张,人均资源不断增加,不说生活品质上好多少吧,但是可用耕地增加是没跑的事实。   放弃一切远赴数万里之外需要很大的勇气,还能够剩下四十万人追随,不但是帝国上下感到意外,甚至是扶苏自己都被感动流涕。   扶苏面临的情况不是缺少可以拼杀的武装人员,是因为携带的物资过多,会导致在长途跋涉中将队伍拉长。   西域人不会欢迎一支总数在五十万上下庞大队伍涌进来,哪怕只是路过都不会欢迎,可以想象扶苏的队伍该遇到的是一片什么样的敌视。   在西域遭受敌视因为有征西兵团的存在,实际上包括扶苏在内的秦封国管理班子都不是那么担忧,他们忧虑的是一旦超出了征西兵团的可照顾范围,再陷入一片满是敌意的陌生环境中,整个队伍能不能支撑下去。   刘邦在思考蒙恬到底是一个什么意思,是真的建议使节团和秦封国的队伍合流向西,还是使节团搞出一些帝国不得不增幅支援西域大军的大事。   任何时候想要整事都不是太难的事情,没有理由也总能制造出理由,可刘邦不得不踟躇一点,整事对他有好处没有,是好处多一点,还是会遭受难以承受的结果?   征北兵团攻击吉脱匈奴对帝国的价值和意义都很大,帝国为了征伐吉脱匈奴已经进行了两年的准备,一旦攻下地形复杂的峻稷山,差不多是连乌兰山也等于基本到手,甚至是周边区域的数百里方圆也会在帝国的兵锋之下颤颤发抖。   要是将预定目标拿下,帝国等于是完成不用攻打阴山,就能迫使阴山的异族迁移的目标。要是峻稷山被帝国攻下,阴山的那些异族仍然不走,其实才是真正的好事。阴山的异族不走,帝国就能够对阴山形成包围,哪怕是不强行进攻,只是采取袭扰,阴山区域内可没有什么丰富的粮食资源,被困上几年的异族不投降就该等着被饿死。   拿下整个北境是帝国未来十年的基础战略,听说为了达成这个战略目标,帝国中枢甚至完成了一个时间总长超过十五年的漫长计划?   “总体来说,北境的战争确实是优先序列。”蒙恬并不觉得有什么好隐瞒,他说:“这样一来其它地方得到的资源肯定是要被减少。”   “可是……我听说南边的资源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获得增加,像是南洋舰队又多了一个什么陆战军团编制?”刘邦的消息来源是一直有书信往来的魏豹,他也点明了这一点,然后问:“将军难道……不知道?”   蒙恬自然是知道有那么一回事,他苦笑道:“不但是南洋舰队,实际上北洋舰队也很快就要将倭列岛上的军队收编为自己的陆战军团了。”   刘邦不懂海洋,但是他知道很多东西,比如北洋舰队和南洋舰队一直都在向帝国本土输送庞大的珍贵资源。他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在推测,既然两支军队能够为帝国本土带来庞大利益,那么得到支持也就成了理所当然,没道理一直在进行贡献的集体不但没有得到奖励,反而还要遭到压制,皇帝和中枢肯定不会那么傻。   蒙恬在获得征西将军任命的时候就与皇帝有过一次很长的长谈,皇帝一开始就明确表示,虽然有了征西兵团的番号,但是征西兵团的存在只是为了帮助秦封国的队伍可以更顺利的西进,以外则是为了保住乌孙这个对帝国暂时还有用的国家。   如果说征西兵团还有其它的任务的话,那就是先行对西域南部进行渗透。征西兵团还没有正式进入西域,李信就搞出了在楼兰王宫干掉楼兰王支兀另的事情出来,后面的事情就更操蛋了一些,新任楼兰王是依靠李信的扶持才上位,等于是楼兰直接成了一个傀儡国。   李信干的事情给帝国出了难题,但事实上还真有点分不清是好事还是坏事,因为经过包装,支兀另的死成了楼兰内部争夺王位的牺牲品,李信等人不过是受到雇佣才干掉支兀另。   新任的楼兰王也不是没有试图挣脱控制,但是他要将想法付之行动的时刻,蒙恬带着后续的部队过来了。   不到三十人就能将西域南部搅得乱七八糟,那还不是建立在李信等人背后有一个强大无可睥睨的帝国吗?要是长期只有李信等不到三十人在楼兰,新任楼兰王还敢翻脸,可是蒙恬带着五万多部队过来了,再翻脸那就是脑子有病。   不得不说的是,李信也还算是一个聪明人,扶持一个傀儡当了新任楼兰王之后,很清楚根本无法长期维持或是进行操控,将后续的事情转交给了征西将军蒙恬,然后拍拍屁股回帝国本土去了。   楼兰之前是西域南部还算有点实力的国家,但是西域南部比楼兰更强还有山国和戎卢,与楼兰差不多的有且末、渠勒、精绝,甚至是更加南方的那个不知道算不算是西域一份子的婼羌都比十个楼兰加起来要强。   帝国大军到了之后只是要求楼兰提供物资,没有展现出毁城灭国的态度,刚刚当了新任楼兰王的尉杜梨可不想找死,只能是尽量满足征西兵团的需要。   征西兵团不直接灭掉毫无反抗能力的楼兰,是出于不打算让西域土著国家产生国强敌视的考虑,可是不得不说的是,蒙恬的良苦用心最后是被使节团的那些佣兵给搅乱了。   使节团的武装人员太多了,他们之中并不缺乏以前有去过南疆的人,可想而知会有什么样的观念。在许许多多有去过南疆的佣兵看来,既然在南疆可以使用武力掠夺想要获得的一切,换到西域来也不会有什么不同,差别不过是西域土著比南疆野人更加开化一些,也更不好对付一些,但与之一样可以获取利益相比,只要不是干不过,那就没有什么不同。   刘邦刹那间就尴尬地笑了,他说:“出了国境,只有签下的契约能够约束那些佣兵,帝国的律法并不保护非帝国子民。”   蒙恬听懂了,那是刘邦在推卸责任,毕竟谁要是摊上了破坏军方战略意图,可是大事,哪怕刘邦是帝国三等男爵和使节团正使也没办法承担。   征西兵团不是没有人想打算追究,可是就像刘邦说的,佣兵不是正规军,佣兵们抢的不是帝国子民,佣兵也在极力配合使节团的需要,最主要的是佣兵并不属于军方系统,军方想要追求还需要先向执政府申诉,然后执政府还需要转交材料给检察署,最后才由二府和二署共同来进行追究。   绕得够可以的吧?偏偏那么规定的是皇帝,并且是以律法形式定下,再怎么迟钝都该明白皇帝对佣兵组织是扶持的态度了。   蒙恬事实上并没有想要追究什么,很多不合理的事情在国家战略需要的前提下,不合理也将变得合理,说到底也是帝国的职权部门还不完善,估计要是皇权帝制的国体也不存在绝对的公平,因为很多时候皇帝想要什么就能够办到什么。   “我们……”蒙恬话刚说到这里,帐篷之外有人通报。   乌孙王子难兜靡来了,是带着不到百骑匆匆忙忙地赶到,他得到允许进入帐内,抹了一把脸涩声说道:“呼揭、丁零和月氏人勾结了!”   对此,帝国方面早就是心里有数,太尉署做过相关的推敲和推演,呼揭和丁零进攻乌孙不顺利必然是要寻找助力,月氏人也展现出东返的动作,等于是乌孙在这一阶段同时是呼揭、丁零和月氏的敌人。   有共同的敌人而进行联合是非常普遍的事情,那么丁零人、呼揭人和月氏,三方进行结盟又有什么好意外的呢?   “去年他们进攻不利,今年进行了增兵。”难兜靡脸色很不好看,他说:“我们侦查到的情况是,他们的兵力超过二十万,有许多是更北方向的部族加入进去。”   游牧民族,和平时期是牧民,召集起来就成骑兵,呼揭这个部族人口基数有二十多万,召集五六万战士并不算困难。而人口基数超过百万的丁零,他们在去年就已经召集十万的牧民,攻势不顺再多召集一些纯属正常。   想了一想,蒙恬问道:“更北的部族?”   “是的,大多依然是戎人或是狄人。”难兜靡有些咬牙切齿:“其实那些部族不少是得到过我们的帮助,但他们和小月氏人一样的无耻。”   乌孙作为一个游牧部族其实也算是够奇葩的了,估计是乌孙作为西域霸主的时间有点长,代入到身为盟主就应该有限度帮助小弟的角色无法自拔,思想上早就不是纯粹的游牧民族天性。他们会收留其它部族并且保留那些部族的名称和尊重习俗,也经常会帮助一些需要帮助的部族。这样的行为或许是会得到一些感激,并得到与之相应的回报,可那是建立在乌孙强大的前提下,一旦乌孙变得虚弱,甭管之前是不是感恩戴德都会扑上去咬。   蒙恬没有发表什么意见,他是看了刘邦一眼。   刘邦也在看蒙恬,两人内心里估计是在想着同一件事,那就是:“皇帝果然是看得最为清晰的人,族群与族群之间并不存在友谊,国家与国家之间更不应该存在友谊,有的至少血淋淋的优劣淘汰法则。” 第1042章 异想天开   “我们应该怎么帮助你们?”蒙恬这话说的非常有艺术性,并不是单指征西兵团,是指整个帝国。   难兜靡立刻露出惊喜的表情,带着热切的期盼,说道:“武器,更多的武器;粮食,更多的粮食。”   蒙恬不留痕迹地蹙了一下眉头,他觉得难兜靡要是想要寻求不付出代价的援助,那是在痴人做梦。   帝国讲究的是有付出必须要有回报,自建国之后哪怕是对待本国子民也从不毫无理由地进行施舍,是那种哪怕是面对再怎么艰难的情况都不会无缘无故地施舍。   什么情况造成哪怕帝国子民非常困难也不无偿资助?还不是因为先秦时期的社会风气使然!   在这么个年代里,无论是律法严酷的秦国,或者是其它律法不完善的秦、赵、燕、齐、楚、魏,除非是特别昏聩的君王,犯傻去进行那种施舍行为,不然真的没有什么无缘无故的施舍。   后世的许许多多社会学家用无数种观念来证明一点,那就是春秋战国的君王们都是混蛋,宁愿看着子民饿死也不赈灾。这些“砖家”根本就是断章取义,他们无视了各个战国国力有限和当时社会交通的困难,然后用各种事实而非的“事实”来批判君王是一群冷血的人。   实际情况是,每个时代都会有属于当时的社会观念,在上古先秦时期可不讲究有人无缘无故地对自己好,毕竟只有脑子不正常的人才会有“四海之内皆我妈”的观念,斯文一点应该是叫“不食嗟来之食”。   在这个年代里,讲的是“授人予鱼不如授人予渔”,但是要说一句天大的实话,更多的时候因为时代的受限,君王只能是指着某个山脉或是河流,说“你们可以到那里去就食”,也就是让灾民自行到那些地方去寻找食物。   君王让灾民去山脉或河流寻找食物?这里有一个大背景前提。山脉和河流在春秋战国时期是属于“领主私产(国有私产)”,开放山川水利让民众自己动手去寻找吃的,实际上已经是无比的仁慈了,并不一定要是将食物煮好了亲手喂到谁的嘴巴里才是仁君。   当然,凡事没有绝对,不无偿施舍以培养懒惰和民众需要帮助时国家出力,各有各的出发点。真正的事实是,吕哲认为民众完成了对国家的义务(赋税),其实国家在民众有需要的时候应该给予帮助,可最后他不是说服了一帮臣工,反而是被一帮臣工给说服了。   不无缘无故地施舍,那是不为了造成懒惰的思维,吕哲统治下的帝国是继承了从上古先秦时代下来的观念,但还是在吕哲强硬要求下做出了一定的改良。比如,设立专门的基金提供低息借贷,用以令有需要的人渡过一时间的难关;再比如有需要的时候开启国家工程,任聘需要工作的群体,给予他们亲自动手丰衣足食的环境;或是突发性灾难前期的责任帮助,也就是提供必要的安生住所和食物,但存在时限。   和稀泥一般的政策早就被以律法形式确定下来,帝国在律法上却是没有关于是不是无偿资助外国的条款,因此蒙恬一方面听难兜靡碎碎念要什么觉得好笑,另一方面也是存在迟疑。   “……这样一来我们就能够为帝国攻击峻稷山形成有效的协助,同时还能够出兵到吉脱的背后……”难兜靡也不知道是热的,或者是因为兴奋,说得满脸油润的通红:“与帝国一同夹击吉脱,将他们彻底的歼灭!”   什么情况这是?难兜靡是说,他开出来的那些清单,帝国要是可以提供的话,不但能够在北部反攻呼揭人、丁零人等乱七八糟的联军,还可以镇压乌孙内部的反叛,只要是乌孙的情况好转,会出兵协助帝国。   难兜靡开出来的清单也不算太长,大多是帝国能够拿得出来的物资,问题是数量非常庞大,光是军械就大到可以武装起至少两个帝国制式的军团,粮食起运的基数是五十万石,其它杂七杂八的东西甚至包含了一些奢侈品。   “奢侈品是为了赐予一些首领,保证他们站在王庭这边。”难兜靡见蒙恬愣神和刘邦傻眼,解释道:“也能够去收买那些部落,让他们反戈站在我们这一边。”   蒙恬愣神,是他已经被“震”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刘邦傻眼,那是他突然发现难兜靡比自己无耻上起码一万倍。   帝国是需要乌孙没有错,但实际上并没有到了那种非需要不可程度。难兜靡已经不止是狮子大开口那么简单了,分明是脑子发烧给烧傻了才会说出那样的要求。   帝国一个精锐主战军团,包括了至少五万套的制式金属甲胄,每套制式金属甲胄的价格为三百贯;至少三万套的皮革制皮甲,每套皮革制皮甲价格为一百八十贯;骑枪数量需要三十万杆,每杆骑枪价格为十五贯;斩马刀数量是七万柄,一柄斩马刀价格为五十贯;劲弩至少二万部,每部价格七十贯;连射弩四万部,每部价格八十贯;骑弓三万副,每张骑兵价格为十五贯;弩箭和普通箭矢因为有相关配套器械的关系相对便宜,分别是弩箭十五个五铢钱、普通箭矢一枝六个五铢钱,一个军团出战状态的基本携带基数为二百五十万枝弩箭和一百八十万枝普通箭矢;其它杂七杂八的物资不一一细数。   一个一个相加起来,一个精锐主战军团不算损耗和后续的补充,光是装备就需要三千三百万贯以上,而三千三百万贯只是一个基础,实际上持续投入肯定还有不少。   当然,乌孙是想要一次性的两个帝国精锐军团的军械,不用算上后续的补充,那就是光军械合起来就空口白牙要帝国无偿给予价值超过六千六百万贯以上的物资。   帝国目前一年的民生赋税总额度是七千万贯总有,唔……是不算上对外掠夺的收益,要是算上掠夺带来的收入实际上一年是超过六亿贯。这样看来帝国还是挺有钱……不,不是“挺有”,根本就是快富得流淌黄金做的金汁了。   问题来了,恰恰是因为对外掠夺产生的收益异常恐怖,因此皇帝和军方要求有二十个常备的国防军军团数量,执政府一开始还不愿意,说是军费开支太恐怖,可是皇帝和军方一一细数了军方对外掠夺带来的资源,执政府众人傻眼了片刻反而转过来认为二十个军团的数量有点少,常备军应该更多才是,前提是把军队洒出去不断……呃,抢劫!唔……最后还是皇帝拍板说就二十个。   执政府后来一直在进行清算,不是说清算谁,是清算本土之外的掠夺,例如本年度会产生多少收益,然后是加强对本土之外的支持又能增加多少,是每年的持续增加。   执政府的效率很快,他们经过一再的推算和根据勘探资源的核实,认为要是非本土的那些产业得到人力物力和技术支持,大概是到了五年后,帝国非本土的领地每年至少能为帝国产生十五亿贯以上的收入。   每年十五亿贯?这无疑是一个非常恐怖的数字。这样的数字是建立在对倭列岛的白银和黄金的无限制开采上面,也是对吕宋等大岛上铜的过度开采。其实不单单是贵重金属,其它如香料、香木等等资源也是高收益的东西。   实际上账目根本就不是那么算的,因为一些不可再生的资源总有掠夺完毕的一天,但是身为皇帝的吕哲没有给执政府泼冷水,武将集团和文官集团共同产生对外开拓(掠夺)不一直就是吕哲想要的吗?给两套班子加热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去泼冷水嘛!   帝国有钱,可是花钱的地方更多,像是到了帝国历一十年的今年,帝国规划建设资金开支将会达到五亿贯,主要依然是用于本土交通建设和各郡县的水力基础建设上面,小部分的大头是被鼓励生育和全民基础教育占去,剩下的则是维持国家必要开支。另外不得不提到的一点,执政府还史无前例的预设了一笔五千万贯的资金用来查漏补缺。   只要是身份到了一定阶级的人,没人不知道帝国的富有,像蒙恬和刘邦就属于应该知道的那个群体,但是他们面对难兜靡的狮子大开口是什么样的态度?是一种无语外加看白痴的态度。   蒙恬是将军,但他并不是单纯的武将。他对民生有着自己的见解,对经济发展也不是一窍不通。   真实的情况是,现在就没有所谓的单纯武将存在,武将可不是脑子只长肌肉没有脑浆,目前还是一个上马能为将,下马能治理地方的年代。   觉得荒谬,也有无数的话能够来与难兜靡说事,但蒙恬现在的身份是征西将军,他面对难兜靡说完后一脸的热切期盼,是咳嗽两声说:“你们或许可以向帝国中枢派遣使节。”   难兜靡很是喜悦地说:“是吗?那太好了!”   蒙恬愕然,很明显是难兜靡理解错了他话中的意思,认为乌孙提出来的那些请求很有戏。   一直安安静静待在一旁做一个安静美男子的刘邦忍不住身躯颤抖了一下,他略略有些幸灾乐祸地偷瞄蒙恬,心想:“这个误会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得到将军的支持和帮助。”难兜靡是一点都不生分,他用着既是真诚又是恼怒地说:“狗杂种的小月氏煽动奴隶造反,小月氏人自己也发动了反叛,我们现在的兵力大多是被牵扯到北部战线,能不能请求将军派遣一支部队过去西北部进行镇压?”   蒙恬被难兜靡那副“深情款款”的表情弄得有些尴尬,他别开了脸庞不与难兜靡对视,语气能听出强忍的不适,说道:“也许是可以的……”   明明已经是一个四五十岁,又是一个满脸邋遢胡须的中年人,为什么要用那样的表情呢?   “啊?”难兜靡满脸的不解,问:“为什么是也许?”   “帝国正在进行征北战役,对征西兵团的后勤补给额度下降了。”蒙恬是不用解释的,但他受不了那副老脸装嫩和无知,补充道:“我们的物资补充在未来会变得有些困难,任何一次军事行动都要取决于兵团长史的计划。”   征北兵团的长史是吕臣,这位长史可不是属于大方的那一类人,他之前就拒绝了韩信一些物资支援的请求,对自己人……特别是皇帝的唯一徒弟都这样,对不是自己人的乌孙就可想而知了。   “将军,您不是整支兵团的第一指挥官吗?”难兜靡很不解地说:“除了需要听从皇帝陛下的指派,长史也能限制?”   难兜靡那么说可是诛心了啊!就是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惹得蒙恬脸颊抽动了两下。   帝国一直在寻求任何方面的平衡,至少是一种良性的限制,军团长史就是军方的“平衡点”。任何一个军团的长史,能够掌控物资,也承担着太尉署对军团的掌控,也就是太尉署和将军府之间的职权划分。   看来难兜靡真的是不清楚帝国的职权分立,他略略不好意思地说:“那么您是不反对,但我需要得到吕长史的支持?”   蒙恬仅是以点头作为回应。   征西兵团来到西域本来就是有帮助乌孙的意思,乌孙现在正面临北部呼揭、丁零等部族的再次入侵,征西兵团实际上已经有出兵助战的计划,不过难兜靡并没有请求征西兵团参与北部战争,反而是请求镇压西北部。   是等难兜靡离去,刘邦才对蒙恬说:“将军,显然乌孙人认为北部的威胁并不大,或者是乌孙人觉得能够战胜那些部族联军,不期望帝国加入到出产的战争红利分享。”   蒙恬自然也想到了这一方面,征西兵团参与到乌孙北部战争所产生的缴获归于自己,去镇压叛乱能够伸手的地方有限。 第1043章 信息量颇大!   “整个乌孙的资源合起来,肯定是要超过一亿贯的,对吧?”刘邦脸上笑得有些轻浮,他说:“他怎么就那么敢开口?”   蒙恬一脸的无语,他也好奇难兜靡怎么就那么敢开口。   乌孙送了两个王女正在前去帝国的路上,随同的有三百匹精挑细选的宝马,另有一些貂皮和其它种类的珍贵皮草。   帝国目前已经开始在酝酿金、银、铜三进位货币体系,大概是一枚二十克重的金币等于十枚二十克重的银币,一枚银币等于五百枚三点五克重的铜币。简单而言就是,一贯等于二枚银币。   乌孙送往帝国的两名王女,繁星体重八十六斤,白雪体重八十五斤,等于多少金子?考虑到身份特殊,就乘于百倍好了。   三百匹精挑细选的宝马,实际上它们的价值还就真不是一点半点,特别是能够作为种马培养的时候,极为可能创造出一个辉煌的“骑兵时代”。   至于貂皮等其它珍贵皮草,实际上帝国就是缺什么也不会缺少珍贵皮草,就是一些清单上的附属品。   “六千六百万贯要是换成金币,数量是多少?足够堆成一座金山了吧!”刘邦怎么都觉得有些难以理解,他说:“我们……似乎就没有无偿帮助过异邦,是不是?”   蒙恬还真的就很认真地在回忆,无论是秦国或者是哪个战国,似乎并没有发生过无偿帮助异邦的事情,有的只是一再地发动战争,不然哪能将疆土不断地增加,且周边的异族数量也是一少再少。   帝国干得更加彻底一些,至少之前各个有和异族相邻的战国,多多少少是会虚伪与蛇一番,但帝国只要发现一个领土相邻的异族都是抡开膀子,连最起码的和平接触一下都没有,直接开干。   “没有,希望乌孙不会成为我们无偿援助的第一个,有了一个开头……那将会形成惯例。”蒙恬内心里其实有点阴霾,他注视着刘邦,说道:“乌孙的地理位置相当重要,它是一片地势高的所在,不缺少险峻山地,亦不缺乏平原,最为主要的是不缺水源。”   确实,乌孙从军事角度来讲是一块兵家必争之地,只要是牢牢控制住这里,等于是控制了西边进入帝国,也减少了草原胡人可能从这里侵袭帝国本土的可能性。   乌孙西边是那些名字比较长的中亚国家,南边是盆地(吐谷浑),再南边就是帝国一直没办法实施占领的高原(藏地),北边越过一些沙漠和戈壁则无垠的广大草原。   帝国要是不对乌孙实施占领,所谓的东方和西方贸易商道等于是不掌握在帝国手中。与蒙恬是从军事角度出发相比,刘邦看重的是商道的建立,那么乌孙这块地盘就必须为帝国所掌握。   “中枢……不会无偿援助乌孙吧?”刘邦其实也并不是那么确定,他说:“为了达成某些目的,我怎么觉得中枢有可能会援助乌孙呢?”   蒙恬基本认可刘邦的猜测,皇帝近些年做了不少事情,不管是看得懂还是看不懂,首先帝国越来越强盛是不争的事实,国家强盛不单单是指军事力量的强大,还是国库与民间收入的增加。   皇帝要缓慢地来改变扩张策略,比如需要裁军的前提下,不再同一时间段同时进行多场会战级别的战役,那么在征北战役发动之后,除非是必须的前提下,没可能再发动大型的征西战役。   在帝国不在西域发动战役的基础上,不管是物资还是兵力都没可能倾向于西边,就是在这种前提下乌孙有存在的必要。   既然乌孙有存在的必要,中枢就不会百分百地排除无偿援助乌孙的可能性,只是没可能说按照乌孙提出的清单来,差别是援助多少。   “我没有忽略的话,帝国近期讨论的立法中,关乎到对外事宜必须取得二府和二署的半数通过,然后呈给陛下,陛下若是不表表意见,则以二府和二署的投票结果作为标准?”刘邦很注意一些邸报的,他掐着指头说道:“执政府一直认为军方需要适当地约束,不会同意在征北战役发动的同时开启征西战役……至少是不会同意西域的帝国军队有什么太大的动作;太尉署近期被裁军的事情搅得有些复杂,安排退役复员那些事都忙不过来,怎么都没有功夫管西域的事情;将军府倒是会同意西域大动,他们现在是执政府赞成的,只要找到漏洞就会反对;检察署的话语权还不大,他们不会轻易发表意见。”   蒙恬含着微笑静静地听着,心里在想什么则不可而知了。   帝国有点怪,特别是皇帝看上去更怪,任何一个君王都恨不得将所有的权力掌握在自己手中,但是帝国皇帝明显是持续地在将权力平摊下去。   中枢指的皇帝、执政府、太尉署、将军府和近期新晋崛起的检察署,大概是近一两年皇帝先是不留痕迹地将一些权力的行使权转交到各个部门,只是保有决策权,然后没等大家反应过来,一个叫作“法案”的东西突然就出现了。   法案是什么玩意?其实懂的人真心不多。   近一两年大多数官员都发现了一点,他们提出的意见只要有效,通常是会被记录并存档,某一段时间后会被拿出来在大朝会进行讨论,只要不是出现太多人反对,那项建议就会归纳到“补充条例”的档案里面去。   那样就算完了吗?不!像是有一些地方官吏收到什么行政指令,会去询问民间的群众,比如哪一项东西好不好,然后进行数据整理。等待收集到足够多的民间意见,那项“补充条例”就会被某个官员提出以律法形式确定的方式,正式成为律法的一部份。   好高级好先进的样子啊?但不得不说的是,这种事情还真就不显得特殊,不就是换成了以前的民间三老收集意见向地方官府汇报,然后再由地方官府汇集向中枢,经由中枢的讨论再选出可执行的意见,形成国家律法的一部分嘛!   帝国改了一下方式,是先建立起一个框架,由上而下向民间收集类似于民调之类的数据,但其实根本意义上是属于“换汤不换药”的一种,由被动转为主动。   如果说帝国近期的改变只有关于法案的确定方式那就太简单了,皇帝以前对军权最为重视,其它方面虽然是一手抓住但却很少在细节上进行操控,最多就是在大方向上进行把关。近几年来皇帝已经不再提出什么建设方案,甚至连细节都已经不再过问,只是仍然保留着把关的权力,但是已经有两个年头不再否决任何民政提案。   文官集团会喜欢皇帝放权,因为只有放权的皇帝才能够让文官系统拥有更多的自择权。不说文官集团追求自择权到底是基于什么出发点,但有一点可以绝对的确认,那就是文官集团的思维通常都比较活跃,他们有太多太多的理念想要完成,前提就是拥有治理选择权。   武将集团估计才是最不希望皇帝放权的集体,特别是皇帝“专宠”军方为前提之下,一个强硬把控所有权力的皇帝才会是武将集团最为乐意的。从某些方面来说,军人的特性就是服从强大领导者,除非是有什么难以告人的野心,否则都希望能够有一名倾向于自己的强权人物来进行庇护。   包括勋贵集团也不希望皇帝过度放权的情况,只要不是皇帝太混账或者勋贵有野心,不然皇帝和勋贵其实应该是最天然的联盟,毕竟都做到勋贵这一阶级上来了,只有社会形态保持固定,他们才能安然地享受富贵,甚至子孙后代也能更久地被余荫所保护。   蒙恬却是不能表达什么,他毕竟与没有军职的刘邦不同。   吕哲从建立军队的那一刻起就留下了“后门”,既是类似于政委角色的典校,后面也发展出了只对皇帝负责的军队法官(宪兵)这种系统,对于一些有野心的人最为难受的是军饷制度的确立。   军队的思想、行为、福利,三样东西都被皇帝给牢牢地掌控,注定皇帝对军队的控制力会无限提高。同时,因为文官日益明显对军方产生的压制思想也注定了一点,那就是军方会无限渴望得到来自皇帝的支持。   如果说皇帝只是在思想、行为和福利上在对军方施加影响绝对是错了,还有那个一个固定时间将领调动的惯例为某些事情上了一些保险,注定了哪怕是有领军人物想要反叛不会那么轻易。   在这种现实背景之下,皇帝掌握了绝对的武力,估计也正是这样才对地方官进行最大的放权?   “听闻,一项关于设立上、中、下三院的议题也在帝都热烈讨论?”刘邦脸上带着垂涎,他说:“上院是由勋贵组成,占了总席位的百分之三十五;中院是由有产者组成(工厂主),占百分之三十;下院是由民间组成?”   那个“民间”只是一个统称,实际上包含了几乎所有群体,但其中固定的四成是军方伤残退役的士兵。   关于上、中、下三个院只是被吕哲抛出去,连正式的议案都不是,那又是吕哲思考“长治久安”的一项尝试。   “是有这么一回事的。”蒙恬有过特别的关注,他说:“事情非常复杂,不过听说遥远的希腊已经在执行类似的治理?”   刘邦就是知道希腊的很多国家都有元老院什么之类的玩意才会垂涎的嘛!他听使节团的一些希腊裔讲,在一些希腊的国家中,国王并不是最大的,有些是神职人员最大,有些是议院议长。   实际上吧,刘邦真没搞懂什么议院议长是什么玩意,对神职人员比国王还大也表示不能理解,但并不妨碍他想要成为一名有影响力的人,特别是能够在一些事情上可以左右国家的走向?   神职人员?这个称呼要是在十年前,大概会是被理解成“巫”,因为华夏也只有“巫”是侍奉神灵的一种职业,而“术士”其实根本不被认为能和神灵扯得上关系。至于“道士”?现在有道士吗?黄老学派还没有转职,哪里有什么道士。   目前帝国有神职人员,不过他们侍奉的不完全是神明,主要是担任一些陵园的职位,如在国家建立的烈士园任职祭师。   民间的丧葬业务,以前是墨家和儒家抢着干。现在墨家几乎没落,没没落的也转到了“工”这一个行业,基本不再插手丧葬。儒家?他们觉得自己的档次变高了,也根本不再插手丧葬,毕竟都是识字的读书人了嘛!(搞得好像其他人不识字似得),所以丧葬也被一些神职人员接手。   说得越多,刘邦的心情就越郁郁,这种郁郁是随着徐志和韩信撤军回来更加重了。   “只斩首一千四百级?冒顿和宛国那边的骑兵根本不进行正面交战?”刘邦似乎记得蒙恬也透露了一些征北兵团那边类似的情况。   韩信蹙眉说道:“是的,他们现在并不与我们做正面的交战,整个过程都是在运动中进行。”顿了顿,带着思索,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们的突击骑兵很难在运动战中追上完全的轻骑兵,必须想办法改变这种情况,不然战事极为可能长久化。”   刘邦不懂军事,他只知道一点,征北兵团那边打得越久,帝国重新将注意力转到西域就得需要更多的时间,而他们就会被拖在西域更久。   “宛国那边在战后派出了一支使节队伍。”韩信重新看向刘邦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他说:“那支队伍中也有冒顿的人。他们似乎是想要与帝国取得和平?”   “啊?”刘邦听得一愣,比较困惑地问:“和平?什么和平?”   韩信并不关心那些,随口说道:“信并不是那么清楚,好像是宛国和冒顿愿意付出一些代价,寻求与帝国解除战争状态什么的。” 第1044章 都已经注定了?   不打正面战的游牧民族才是最令人头疼的游牧民族,那是一种长时间的躲猫猫,并且是在无垠广阔草原上的躲猫猫,想象一下这样的战争会进行多久?   刘邦是彻底的一脸苦逼模样了,他涩声道:“宛国和冒顿想要寻求和平?”   韩信漫不经心地说:“是的,至少我得到的信息是这样。”   “可能吗?”刘邦满满都是郁闷:“据我所知,陛下无比地想要解决冒顿?”   “确实。”韩信从军事的角度来讲:“冒顿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物,陛下认为他会是必须解决掉的威胁,一点都没有错误。”   不管是从匈奴南下入侵开始,还是在赵地、秦地的交战,又或者是到了黄河源头之战,甚至是到了西域这边,冒顿表现出来的行为无数次再次证明皇帝的敏锐。与之冒顿相比,头曼霸气有余但是无比的愚蠢,吉脱则像是一个被宠溺坏掉的无知小孩。   游牧民族机动性上的优势并不是到了冒顿才被发现,但他应该是将机动性发挥得最好的匈奴人,并且是没有之一。他能够发挥出机动性上的优势是够狠,一旦察觉有什么危险,并不会是顾忌老弱妇孺或是牲畜,应该开溜的时候一点犹豫都没有就会抛弃掉。   “按照道理来讲,冒顿一再丢弃老弱妇孺和牲畜应该逐渐走向虚弱,然而他却是越来越强。”韩信脸上有一丝丝的困惑:“粮食和其它物资能够依靠一再的抢劫获取,但是那些士兵怎么能够允许自己的家人一再被丢弃?”   “有什么好奇怪的?”刘邦没好气道:“很多人都是能够为了自己的小命干出一些举动,丢弃家人算什么,亲自动手弄死家人也不是没人干不出来。”   韩信愣愣地看了刘邦一眼,问道:“一个两个会那么做,但是没可能所有人都那么铁石心肠吧?”   “别站着说话不腰疼啊!”刘邦阴测测地说:“冒顿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敢在训练军队的时候命令士兵向自己的阏氏射箭,那些不射箭的士兵全部都被处死。一个能命令士兵射死自己心爱女人的狠人,一个动不动就处死不服从士兵的统帅。只要他的手里还有一支绝对服从且战斗力强的军队,他的部下敢反抗吗?”   韩信突然想起了自己师傅说的“羊群效应”理论,只要往“羊群效应”上一联想,还真的就不会奇怪冒顿怎么能够干出那样的事情而没有遭到反对。   不是那些跟随冒顿的人不反对冒顿,是帝国一直在对他们进行追杀,只有愚蠢到没有边的人才会在这个时候去内讧。另外,高压的领导下,谁敢反对谁去死,有胆量反对的人都死了,留下的必然是胆怯的人,那么不管这些胆怯的人内心里是多么排斥和痛恨,他们都会选择继续当“聪明人”看着敢反对的那些人去送死。   高压统治一直都是最有效的统治,不过能维持多久真的是不太好说,可能也是到了一个临界点,冒顿才会尝试想要与帝国寻求和平?   韩信与刘邦不是同一种人,要是韩信知道刘邦在没有被改变的历史上,刘邦被项羽追杀途中为了减少马车的负重将自己的妻儿亲脚踹下车,韩信绝对没有继续和刘邦聊下去的心情。   “也许中枢会答应冒顿的和平意愿?”刘邦思索着,有些不太确定地问:“毕竟之前不是在讨论过关于放冒顿回到草原与吉脱内讧的事情吗?”   韩信摇着头:“原本是有这样的打算,但是看吉脱的表现再看冒顿的表现,帝国再做出这样选择的可能性极低。”   刘邦不解,问道:“为什么?”   “冒顿太强,而吉脱太弱了。”韩信扭头看向远处的部队,视线收回来的时候才继续说:“内讧是建立在双方实力差不多的前提下,冒顿如果没有做过那一连串的事情,是可以放回去,但是他做的太多事情已经展现出一个强者该有的素质;吉脱有头曼制定为继承人的优势,匈奴王庭的很多贵族因此而支持他。”   刘邦渐渐听懂了……   确实啊!冒顿的一系列作为已经展现出一个强者的素质,胡人都是崇拜且服从强者,冒顿是从几乎一无所有的状态下发展起来,并且帝国已经多次对冒顿采取军事行动而没有太大收获。匈奴可是一再在帝国手头下吃大亏,甚至是连单于都战败被俘。这个时候匈奴只要没有全部的人眼睛瞎掉,绝对是要有人发现冒顿的与众不同。   吉脱是头曼的儿子,因为头曼的喜爱吉脱获得了王庭大多数人的认可,问题是冒顿也是头曼的儿子啊!要是说吉脱在匈奴王庭受到大多数人的认可,那么冒顿在王庭之外获得的支持绝对要比吉脱大得多。   “这么说,让冒顿回到草原……”刘邦苦着脸说道:“至少是匈奴的势力范围,吉脱很快就被匈奴人抛弃?”   “是的。”韩信补充了一句:“不是我自己的猜测,是太尉署的参谋团进行推演,出现的结果。”   刘邦知道太尉署养着一帮专门进行推演的参谋……哦,以前是叫画赞,后面改了名字叫参谋。他更加清楚一点,只要是发生的战事,事先都有参谋会预先进行推演,用以确定该场战争的胜率或是其它什么玩意。最为夸张的是,他曾经听说一件事情,那就是多次发生的战事跟参谋们推演的结果完全一致,是任何的细节都一致!   “那么……”刘邦涩声问:“我们出使的结果,早就被参谋团预料到了吧?”   “是的!”韩信直接回答:“至少到目前为止,我们的遭遇与他们推演的结果没有太大的出入。”   “没人对我说过这些……”刘邦有些气急败坏:“我身为正使,竟然没有人告诉过我这些!”   韩信奇怪地看着刘邦,比较迷糊刘邦为什么会气急败坏。他说:“比较正常吧?像是蒙恬将军和季布将军,他们也只是在特殊的情况下会得到通知。”   刘邦怒声道:“那还推演个什么劲啊!”   “不事先告知,是为了防止出现误导,毕竟身为指挥官遭遇到什么事情之前若是知道,会考虑的事情太多,反而会遗漏一些必须认真对待的信息。”韩信不断点着头,似乎对这种论调深信不疑:“什么事都还是要有自己的基本判断,毕竟敌人不受我们的指挥,不可能按照我们的剧本演戏。”   刘邦听着有种要发狂的冲动。他心里咆哮:“鬼话!都是鬼话!”   事实上并不是什么鬼话,如果指挥官事先接收到过多的一些推测,失去自己的判断是必然的事情,因此每一次总会是必要的时刻才会得到参谋的警告,或者是指挥官怀疑自己的判断向参谋寻求对策。   刘邦不是武将,他不会理解军方为什么会去相信那样的论断,只会认为既然已经推演出来,那就是等于“未卜先知”,可是他忘记了一点,推演毕竟只是推演,又不是拥有回溯时间的法术,可以进行时空穿梭来真正确认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推演还真的就只是推演,会不会发生只是取决于概率,然而概率是一件极为不靠谱的东西,不是还有一句话叫“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吗?没人敢百分百在战事上肯定什么事情必定会发生。   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刘邦突然恶狠狠地盯向了韩信,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那么你告诉我,咱们会被困在西域多久?”   面对刘邦那副咬牙切齿的表情,韩信依然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模样。他说:“大概是两年?”   “两年?”刘邦愕然了一下,急促声问:“是从我们抵达西域之日开始算起,还是近期才开始算?”   韩信很不负责任地说:“那只是一个推测而已。”   刘邦很有掐死韩信的冲动,可他并不敢,是打不过韩信,也是顾忌韩信乃是皇帝唯一徒弟的身份。他要真的韩信弄死,今生就等着在世界各地逃窜吧。   “如果我……或者应该说是参谋团没有错误,蒙将军应该已经专门找你了?”韩信压根就不等刘邦给出回应,径直往下说:“然后会谈一些关于秦王的事情?”   刘邦已经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了。他大喊:“对!蒙将军给了我一个意见,让我们和秦王的队伍合流,一同继续向西。”   “那至少在这件事情上参谋团又预料对了。”韩信一边说一边点头:“与秦王的迁徙队伍合流一同向西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取决于冒顿会不会追。”   “我就是在担心这个!”刘邦觉得自己好像又有点喜欢韩信了。他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蛋,含糊不清地问:“你认为我们应当与秦王的队伍合流吗?”   韩信却是在发愣没有回答刘邦,因为他看到了远方大地的尽头出现了一道黑线。   在西域的平原之上,远方突然出现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大军出现在大地的尽头,另外一种情况是出现了风暴。   韩信并没有得到来自斥候的汇报,他又看向征西兵团那边,看模样也是该干么干么,既然是这样那道大地尽头的黑线是部队,并且是属于友军的部队。   事实也证明韩信猜得没有错误,唯一有点令他意外的是,那支队伍不属于帝国也不是乌孙本族骑兵,是来自一个叫卑陆的西域王国。   卑陆大概是在西域中部靠东的位置,在那片区域里只能算得上一个马马虎虎的国家,不过这个马马虎虎的国家竟然能够出动三千的骑兵,并且从骑兵的装束上来看好像有点意思。   说卑陆骑兵有意思,那是因为他们是少有的在西域统一服饰的一支,并且与之现在大部分人都是手持笔直形状的武器,他们的标准装备是一种看上去弯曲幅度颇大的弯刀。   蒙恬、徐志、吕臣等人也出了帐篷瞧稀奇,他们看到刘邦和韩信之后,汇集在了一起。   “卑陆啊?听说是少有的对乌孙不离不弃的国家。”刘邦在乌孙一直活动也不是纯粹的吃干饭,回忆道:“上一次应对呼揭和丁零的入侵,卑陆就出兵二千人?乌孙对那两千卑陆骑兵比较照顾,没有让他们受到多少的损失。”   “不多的盟友之一了,乌孙人那样做无非就是立个榜样。”吕臣也不知道是在冷笑什么,一边冷笑一边说道:“卑陆人上次没有损失多少,反而是获得了很大的好处。所以嘛,这一次卑陆人多增加了一千个骑兵。”   “都是我们玩烂了的套路。”后面也过来的陈余直言不讳道:“乌孙人需要榜样,也挽回一些盟友,证明乌孙对我们的忌惮很大,只是现在需要我们,因此不敢有任何的表现。”   就是这样吕臣才冷笑啊!他已经知道难兜靡提出要数量庞大援助的事情,突然发现有点不像是乌孙人天真过头,是乌孙人本身就是在用那种方式对待自己的盟友。   什么意思?不就是乌孙作为西域盟主的时候,会无偿地去援助一些有困难的小弟,所以他们会理所当然地觉得现在是跟着帝国混,那么他们有困难了帝国也该无偿进行帮助?   “好奇特的思维,不是吗?”徐志乐呵呵地笑着说:“到底是什么样的文化才能让乌孙人有这样的想法?”   韩信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还是忍住。他似乎记得自己的师傅讲过一个故事,在那个故事里,一个曾经有无数次机会成为世界霸主的国家,一次又一次浪费了崛起的机会,好像是因为统治阶层很白痴的模样,最喜欢干的就是培养自己的潜在对手,将一个个原本不怎么受到损失就能灭掉的部族养大……   卑陆国的骑兵靠近之后好像是很特意地与帝国这边的部队拉开了位置,只有十来骑脱离本队有那么点小心翼翼地靠近。   其实卑陆国的那十来骑压根就靠近不了,他们在接近蒙恬等人约有五六百米的时候就被外围巡逻的帝国游骑兵拦了下来。   “是谁给他们那么大的胆子,抵近到我们军营一千米之内?”吕臣说这句话的时候看上去很恼怒? 第1045章 或可火中取栗?   军营三里之内为禁区,在任何一个国家基本都是通用的常识,吕臣说是谁给卑陆国那么大的胆子,敢于靠近到一千米之内,他说的一点都没有错误。   “限他们五分钟之内撤到三里之外。”徐志吩咐旁边的一名小校。   蒙恬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被阻拦无法前进,却依然没有扭头离开的那十来个卑陆骑兵。   “大概是卑陆国的将军或是什么重要人物吧。”刘邦凑近了蒙恬,压低声音给出意见:“其实让他们过来没什么大不了的。”   刘邦可不认识什么卑陆国的人,他有自己的打算,并且猜测蒙恬估计是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   果然,蒙恬并没有拒绝,只是没有许可那些卑陆国的人进入营盘,他自己也没有留在原地去见那些卑陆人。   卑陆人的长相很符合西域特色,那就是白皮肤的特征,有着一头歇色的头发,眼睛也是歇色,体毛看着也偏多。   领头的卑陆将领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人,他土黄色的战袍下有着一套铜色的金属甲,从露出的一些细节上观察,甲胄很有波斯的特色。   所谓的波斯特色是,要么是一种密密麻麻的环形套起来的软甲,要么就是板状的条状甲片上会有一些雕纹。   卑陆国将领身上的甲胄是一种有雕纹的板甲,他脑袋上的兜很明显也是经过修改,留下了一些试图被掩盖起来的波斯特色。   波斯的头盔确实是很有特色的一种防具,与华夏文明的扎甲相同,但是在制作上明显是精细非常多,比如会专门钻出一些容许金属丝穿过的小孔,然后一圈一圈地固定,最后外围上再固定上四四方方板状的甲片,甚至是会刻意地镶上宝石。   刘邦所见,卑陆国的将领头盔上,正额头上就镶着一颗红色的宝石。   没错,军方的人压根就没打算接待卑陆国的任何人,因此那些卑陆人是由使节团方面来进行接待,另外也是被请进了属于使节团的营地。   本来吧,出面接待卜拉蒂·祷鄂亚的应该是身为副使的陈余,或者其它职位更低的人,但是刘邦才不在乎那么多。   刘邦在乎的是,卑陆国的那些人看上去好像很富有的样子,至少是出现在使节团营地的卑陆人,他们身上要么是挂满了黄金饰品,要么就是黄金和宝石(其实是玛瑙)配搭。   “这么说,贵国是被邀请前去平叛?”刘邦举杯邀饮,用着不是那么流利的乌孙话,问道:“还有皮山和焉耆(yān.shì)也会共同参与?”   皮山和焉耆在西域也是小国,差不多是在西域中部位置,只不过是一个相对靠东,另一个相对靠西。这两个国家前一次并没有响应乌孙的号召出兵去对抗呼揭和丁零,倒是和龟兹接触得比较火热。   “不止是我们这些小国,一些大国,比如龟兹也会出兵,但只是一种象征意义上的出兵。”卜拉蒂·祷鄂亚刚刚已经送上了一盒宝石作为礼物,很是博得了刘邦的好感?他说:“只出兵五百,连许多小国都不如,只是一个表态。”   刘邦刚刚接受礼物正是心情极好的时候,不排斥在一些举动上表现出对卑陆的好感,闻言说道:“我听懂了你的意思。”   事实上吧,刘邦依然没有搞清楚玛瑙和玉、翡翠有什么区别,也不是那么明白玛瑙的价值,但对闪闪发光的石头总是带着非一般的兴趣。   卜拉蒂·祷鄂亚见刘邦说懂了立刻露出了开心的笑容,问道:“那么我们什么时候组织使节团前去帝都合适呢?”   刘邦估计是没有完全懂,卜拉蒂·祷鄂亚他们这一次出兵配合乌孙,并不是完全意义上再次表现出对乌孙的服顺,是因为乌孙后面站着帝国。   实际上,卜拉蒂·祷鄂亚带兵直接过来帝国这边,不是前去乌孙王庭那边,是表现出明显的态度,那就是想要直接抱住帝国的大腿。   西域目前的现状是,乌孙失去了霸主的宝座,帝国大军没有开入西域之前,但凡是有点实力的国家都在争取顶替乌孙成为新一任的西域霸主,因此才会有那么多的国家对状况不妙的乌孙落井下石。   西域的各个国家那么干没什么不对的地方,毕竟乌孙也是从无数个强国中脱颖而出才成了西域的霸主,那么老旧的霸主失去了昔日的荣光,有新的国家想要取而代之又有什么错误的地方?   让那些国家没想到的是,即将没落的乌孙会遭遇到呼揭、丁零等等部族的入侵,他们更加没有想到的是东方会有一个强大到令人无法想象的国家插一脚进来,这样事情也就变得有趣了。   如果插进来的不是强大到令任何人绝望的帝国,龟兹、车师、宛国等等将本身区域内中等国家、小国、部落联合起来,他们绝对会尝试与入侵者较量一下,反正对于他们来说,打得过就驱逐,打不过直接投降进贡就是了。   随着帝国插手西域,并且西域各个国家都知道帝国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只要是尚有一丝丝的理智都不会再想着去争夺什么霸主宝座,反而是会思考怎么保证自己的生存。   西域各国本来是十分担忧帝国的大军开进来后,会搞出一些毁城灭国的事情,似乎发生在楼兰那边的事情也是令他们无比忧虑。后面,蒙恬率军进入西域,帝国大军并没有做出西域人想象中,一进入西域立刻扫平哪个国家,反而是一开始就十分有目标地针对冒顿,着实是让许多西域国王内心里大大松了口气。   既然帝国没有表现出狂暴的一面,西域这些国家除非是实在没有办法回头,不然哪个会有毛病给自己找不痛快?   西域一直以来的实际状况就是,打不过不会死撑,哪怕是国王想要死撑也会被大臣干掉,然后由大臣扶持一个新国王服软,如果新国王服软还无法换取继续生存,那就要视情况而定,再进行接下来的选择。   一般情况下,西域各国的征战很少是以毁城灭国的姿态而去,像极了是华夏大地上的春秋时期,西域各国的战争是为了获得征服税……也就是把谁打服了,一次性地上缴一笔庞大数目的保护费,又或者是长期类似于分期付款的保护费。   要是某个国家已经愿意上缴保护费依然面临亡国的命运,亡国但是官僚或是贵族、大家族仍然能够保证自己的利益,不管是王族或是平民群众受到什么伤害,那些利益没有被损害的人一般是会无动于衷。他们的利益能保住就一切不关他们屁事,认为国家灭亡也就灭亡了,甚至可能参与进去分杯羹。   要是官僚、贵族、大家族的利益有些能保住有些不能,那就玩长期混乱,每天不是哪里冒出一些人到处杀人放火,就是哪些官员被刺杀,甚至是时不时会冒出一些叛乱。   因为治理混乱之地非但不会有什么产出,反而是要持续投入人力、物力、财力,因此吧,西域国家与国家的战争通常也就是两种情况,第一种是打服收保护费了事,第二种是干掉国王收编官僚、贵族、大家族。   西域是无比混乱的地方,但是有一个还是挺统一,那就是排斥外来势力。他们的历史中,有数的几次联合,无一例外全是联合起来对抗外来势力的入侵,例如百八十年前对婼羌的战争。   西域联盟对婼羌的战争算是赢了也算是败了,说赢了指的是婼羌人被挡在了西域南部的盆地,说败了是西域人根本就无法阻止婼羌人待在西域南部,其实婼羌人本来并不是生活在那里。   似乎啊,只是似乎,因为西域人并没有文字,不存在靠谱的史书,有许多古老的故事里描述乌孙之所以能够成为西域的盟主,就是因为乌孙人在那一次针对婼羌的战争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那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卜拉蒂·祷鄂亚很有开诚布公的意思,对刘邦说:“这一次宛国的国王也想要召集各国派人前去塔什库尔干,他们想要让各国像百年前一样,一同联合起来对帝国开战,我们拒绝了他们。”   刘邦没听清楚那个什么“尔干”,对卜拉蒂·祷鄂亚说宛国要联合西域各国一同对抗帝国倒是听清楚了。他说:“你们的拒绝无比明智。”   “是的,是的。”卜拉蒂·祷鄂亚无比赞同地点着头:“帝国的人口过万万,有数百万的军队,我们还没有发疯。”   人口万万?刘邦比较奇怪卜拉蒂·祷鄂亚是从哪里听来,据他所知帝国新一轮的人口普查似乎是六千多万?不过军队的数量倒是说对了,但帝国近期正在计划裁军,很快就不是数百万军队,该是只有一百万出头甚至不到一百万,毕竟国防军保留二十个军团的编制,并不是每个军团都是满编。   当然,刘邦才不会去和卜拉蒂·祷鄂亚说那些。相反,他还会不断点头表示卜拉蒂·祷鄂亚说得完全正确。至于吹嘘?他似乎是听谁讲过“强者不需要吹嘘”之类的话,内心里也是无比认可。   或许是那盒宝石和后面卑陆人又送了大概十斤的金子,刘邦答应卜拉蒂·祷鄂亚会引荐征西兵团的指挥官,但并没有打包票。   “收受贿赂,在帝国是重罪。”陈余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什么严肃的表情,他没等刘邦反驳或是狡辩,径直又说:“你很爱财,但是知道什么时候该收,什么时候不该收。”   “……”刘邦被堵得有些郁闷,说道:“我发现一个新的问题。中枢不但还没有拿捏该怎么去面对乌孙,甚至对西域都没有看似完备的计划?”   陈余听懂了刘邦所指的意思。   西域的王国、城邦、部落……反正是势力太多太多了,看似很乱的同时又有自己的规则,要是拿出一个比较有条理和逻辑的定义,大概就是物竞天择?   越多的势力,越是据有可以操作的地方,但是帝国好像根本就没有决定该怎么来处理西域,又或者说帝国越来越粗暴了,所能想到的只是武力,不再寻求谋略方面的征服?   “我们并不能确定中枢没有针对西域的计划。”陈余似笑非笑地看着刘邦,说道:“再则,哪怕是有什么想法,我们是使节团,责任是出使,并没有包含西域的职权,不是吗?”   “开什么玩笑!”刘邦一脸嫌弃地看着陈余,用着很明显的嘲讽口气,说:“装什么清高?你要是没有类似的想法,会来找我?”   “经过将近一年的观望,一些小国家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陈余不理会刘邦的嘲讽,满脸的严肃:“像是卑陆、皮山和焉耆,他们接到乌孙人需要协助的请求,但军队开来我们这边。卑陆已经表现出听从我们指派的态度,那是很明显的投靠信号。”   “这个不用你多废话。”刘邦一直都不是那么喜欢听人叽叽喳喳,他径直问:“你直接告诉我,一不一块干。”   “听我说完!”陈余有些无奈,要不是碍于刘邦是正使,他才懒得说那么多。他强忍着怒气,说道:“不管有多少国家想要投靠帝国,我们首先要确认的一点就是,中枢那边到底有没有成熟的西域战略!”   “明摆着的事情,中枢的精力根本就不在西域。”刘邦叹了口气:“我正为这点苦恼,然后又有一些小欣喜。总之有点乱!”   “是的,是的,中枢的精力被北征之战和国内建设牵扯,那么是不是能够进行这样的猜测,比如也许有布置西域战略,但不属于优先序列?”陈余做出了一个更加大胆的猜测,说:“又或者说,中枢个根本就没有部署什么战略?从始至终就想着武力平推,但一时半会不好动手?”   刘邦才不会告诉陈余,太尉署的参谋团早就对西域会发生什么进行推演。他也没打算分陈余一杯羹,要合作也是和韩信嘛! 第1046章 有点意思了   曾经的陈余与张耳在赵国可是一块呼风唤雨,两人合力之后的权柄甚至是能够无视掉赵歇,可谓是权势滔天。   现在嘛,一切都已经时过境迁了,秦和魏还留有国号,虽然是封国,但真的就是留下了“名字”,其余包括“赵”这个名号都已经成了历史的一部分。   刘邦不是看不起陈余,似乎也没有什么好看不起的,他就是认为陈余对中枢没有什么影响力,然后陈余本身也不具备什么财力或是人力上的实力,认为与这样人合作根本就没有助益。   既然是想要干大事,总是需要找一个有能量的人。如果那个有能量的人本身又是一个看上去傻乎乎的家伙,那一切就真的都太好了。   “唔?”韩信愣了一下,反问:“男爵的意思是,收编那些西域国家的军队?”   本来韩信正与余樊君讨论什么事情,刘邦过来之后看到余樊君在场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过来的目的。   也许是因为余樊君在场,刘邦说得有点含蓄,但意思无疑是非常明显。   使节团肯定是要继续向西而去,因为那就是他们的使命。可是吧,使节团现在想要继续向西有点难度,毕竟宛国国王和冒顿向帝国寻求和平还没有得到回复,他们也不认为帝国会接受和平,特别是与冒顿达成和平的几率低到可以忽略不计。   怎么办?难道真的等征西兵团解决冒顿?很显然也是一件非常有难度的事情,蒙恬不止一次表示过了,冒顿要是不打正面战,不但是征西兵团办不到全歼冒顿,换做谁来也没有可能歼灭一心逃跑的冒顿。   既然无法解除冒顿这个威胁,那么尽可能地给自己装上更多的保险总是没错的吧?至少刘邦表现出来的意思就是那样。   余樊君插话,问道:“正使,你知道冯劫吗?”   “冯劫?”刘邦知道啊!他说:“冯去疾的儿子,父子俩都是曾经秦国的关内侯,亦是军中的大将。怎么了?”   韩信接过话题,说道:“冯劫正在前来西域的路上。”   刘邦呆了,他再也忍不住了,破口大骂:“我身为使节团的正使,为什么新消息总是需要从其他人那里听来!好像是谁都能比我先得到消息!”   “军方的邸报系统……”韩信一句话浇灭了刘邦燃烧起来的怒火,他说:“不与其它系统共享。”   所以说吧,文官集团想要压制军方真的不是无缘无故,武将集团容易升官发财,什么序列上也是属于优先,社会地位上因为帝国近十年的宣传,不但是拥有诸多的优先特权,一些职位上也仅是考虑招募退役军人。   特权什么的,人家那是抛头颅洒热血自己争取到的,没什么话好说。文官集团不能忍受的是,一些必须要沟通的事情军方也总是独享,导致文官集团很多时候因为信息滞后出现了尴尬的应对。   刘邦现在面对韩信和余樊君一脸的理所当然就很尴尬。他脸颊抽了抽,决定当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问道:“冯劫来西域做什么?”   “冒顿一直进行高压统治,里面有可以操作的空间。”余樊君摸着下巴,说着请刘邦坐下,并为刘邦倒了一杯葡萄酿,然后才说:“冯劫是受到中枢委托,由他来执行针对西域匈奴的拉拢分化。”   “这……”刘邦又有吐血的冲动了,他本来就是想要毛遂自荐干分化拉拢的事情,这一次来找韩信也是想要取得韩信的支持。他呐呐地说:“我没有记错的话,冯劫是秦封国那边的大臣吧?”   “是的。”余樊君颔首道:“所以冯劫也是带着为秦王所部开路的性质而来。”   算算时间,秦王扶苏的前驱也是应该前来西域了,不过刘邦并不了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是秦王扶苏会第一批就过来,或者是由蒙毅带人先过来。   说到蒙毅,他是蒙恬的同胞兄弟。两兄弟目前的状况是蒙恬在帝国任职征西将军,看着混得相当之的不错;蒙毅却是一直效力于扶苏,目前在秦封国是国相,怎么看也是位高权重。   因为蒙氏两兄弟都混得相当好,一些好事者有过一些闲言碎语,说蒙氏都是统治者的青睐才能获取高位。   也许有一些家伙那么说并没有错误,蒙氏兄弟的的确确就是获得统治者的青睐才有机会一展才能,很多同样有才能的人,他们哪怕是有顶天的本事也没有施展的空间。但不得不提到一句,许多时候能够使自己获得青睐也是一种本事,不是吗?   “那就不清楚了。”韩信说话不会拐弯抹角,面对刘邦的提问,径直答道:“没有消息称蒙毅会随后过来,倒是李斯接手了西北各郡统合而成的总督省,西域这边很长一段时间里需要仰仗西北总督省的物资支援。”   刘邦很敏锐地察觉到了一点,皇帝好像是有意将秦系的文武丢到西北边?   看看一系列的官职上都是什么人吧!西北总督省的李斯原本是秦国的廷尉,然后征北将军是秦军原本的大将蒙恬,负责阴山战事的是秦地大族出身的徐岩……还有更多更多的官职都是秦地出身。   自然,都是秦地出身并不意味着会铁板一块,现实情况是那些人矛盾还颇大。估计也正是因为都有矛盾,能够形成某种意义上的牵制,所以皇帝才会做出那样的人事安排?   “我发现啊,您的心理还真的是挺阴暗的。”余樊君笑嘻嘻地说着,见刘邦有些像是要翻脸,摆着手说:“没有其它意思,就是觉得是一件好事。”   刘邦黑着脸:“不是为了大家负责吗?”   余樊君十分光棍地点头同意刘邦的话。   确实啊,由一个腹黑的人当主官,手底下的人自由度会颇大,最主要的是有什么好处的时候,腹黑的主官肯定是第一个扑上去,有主官带头其它人就甭不好意思,该上就上。   “西域这个地方,待上一段时间挺不错,至少该吃得满嘴流油谁也没有放弃。”刘邦觉得摊开了说比较好,不再掩饰:“但是待得久了,一连串麻烦事不提,我一点都不想在这该死的地方老死,还想着回到本土干一些有利于家族的事情。”   家族吗?只要是有一点身份的人,他们在获得了身份和地位的时候,谁不会考虑一下自己的家族?   “最近我一直在考虑一件事情。”刘邦手握葡萄酿,一脸的正经,说道:“精简出发,或是拥有更多的武力。但秦王打乱了我的计划。”   “你考虑太多了。”余樊君直接说:“想要精简出发?那该得罪多少人?”   “被逼到一定份上我真的会那么干!”刘邦似乎是为了加强话中的可信度还挥舞了一下拳头,将手里的葡萄酒洒了一些。他说:“与得罪人相比,我更希望早点完成任务!”   韩信刚才躲了一下,不躲就该被泼到,葡萄酒黏得很,他也不想没到天黑就洗澡。   “蒙将军有提起过,最迟秦王的前驱在秋天就会过来。”刘邦低叹了一口气:“我原本只是随意应付一下,没想到真的是要和他们合作了。”   “蒙将军?”韩信也略略迷惑地问:“他说了什么?”   余樊君直接双手捂住脸,他知道韩信迟钝,但好像之前就有提过了,敢情韩信是一点都没有记住。   刘邦也有些发愣地看向韩信,错愕道:“上次你不是赞同吗?”   韩信很是认真地说:“有吗?我一直都觉得你在开玩笑的。”   “咳咳!”余樊君赶紧扯开话题:“正使啊,你现在是个什么意思?”   刘邦无比确定一点,韩信有很高的军事天赋,但韩信幸运的并不是这点,是韩信有皇帝唯一弟子的身份,不然韩信哪怕是取得再高的成就最终都会是横死的下场。   “我的意思是!”刘邦重重地将杯子放下,举起手说:“收编那些小国的武装,然后让他们接受帝国领导!”   余樊君眨了眨眼睛,无比认真地说:“那似乎不是咱们该干的事情。”   “但也没有说咱们不能干!”刘邦是真的横下心了,他几乎是咬着牙说道:“机会摆在眼前,不但是我们的机会,也是帝国的机会,白白放弃的话,无论怎么样都是不甘心的。”   是真的不甘心,刘邦没有担任使节团正使之前,他正计划着在南洋分一杯羹。成功靠上了魏封国,他的确是能够在南疆获得绝大的好处,包括与魏豹形成区域性质的攻守同盟,还能获得一块地皮成为真正的领主。   领主啊!想想都令人觉得激动,并且刘邦还成功说服了一群有钱的氏族,同时还拉拢了一批只有荣誉贵族称号的勋爵,是真的要在南疆大干一场来着。   到目前为止刘邦都没有搞清楚皇帝为什么会选择自己担任使节团的正使,比起他来讲,合适作为正使的人多得是,但偏偏就选上他了。他得到过皇帝的承诺,成功出使回到帝国将得到爵位上的提升。   爵位晋升?不知道有多少人做梦都想成为一名贵族,因为在帝国成为一名贵族将获得难以想象的好处,那就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人削尖了脑袋往军中挤,近一步造成了军方的特殊性。   想要在非军功途径上成为贵族?其实也并不是没有机会,但是对于现如今的人们来说相对不容易。   为什么?依靠身体素质去拼杀,那是身体健全的人与身俱来的本钱,但若是关乎到知识,有很多时候并不是努力去学习一项知识就真的能学好,有了知识会不会运用真的离不开天赋。所以嘛,走越来越被重视的科研路线,然后取得成就列位贵族,压根不是等闲之人能够做到。至于治理地方什么的,首要的前提是读书、读书、读书……然后考核成为官府体制,再经过一连串的“过关斩将”成为一地主官,才有舞台能够展现才能。   所有的途经比下来,有比进入军方依靠身体素质拼杀更有可能获得爵位的吗?对于现实情况是百分之九十九皆为文盲的时代,真的没有什么能比依靠拼杀成为贵族更加好的途经了。因此吧,哪怕明知道一将功成万骨枯什么的,也无法减少人们去追求的热情。   “其实现在军中也不是那么好混啊!”   “比起其它的途经,参军依然是最容易的选择。”   “这个倒是……”   余樊君刚才已经表态支持刘邦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韩信同样也表示有限度的支持。   韩信所谓的有限度,他也没有太复杂的心思,就是不能妨碍到帝国对西域的战略部署,一旦刘邦要做的事情与帝国的战略部署有冲突,那么就会退出。   听到韩信说那种小孩子才会说的话,刘邦心里无语的同时觉得很好笑,就是余樊君也是用看白痴的眼神盯了韩信好几眼。   有些事情要么是一开始不参与,一旦参与就绝无抽身的可能性,估计也就情商上有缺失的韩信会说出那样的话了。   刘邦得到使节团两名主要武官的同意,他又去征西兵团那边找蒙恬。   “整合那些西域土著?”蒙恬用着比较奇异的表情看着一脸兴致勃勃的刘邦,似乎是没听懂似得,重复问:“是包括军队和国家吗?”   刘邦腆着脸没好意思点头,他是有那样的想法,但要真的一开始就那么干,中枢那边会有什么反应先不提,征西兵团会跳脚的人就该是一大帮。   现在多少人指望着能在西域发财啊!刘邦有限地团结一些人(国家)完全没有问题,但是做出“包圆”的事情,哪怕是举着国家大义去干,得罪人是肯定的,毕竟里面的利益太大了,大到哪怕是身为征西将军的蒙恬都不敢独吞。   “那啥……”刘邦眨了眨眼睛,“呵呵呵”笑了有些久,看了看在场的人,说:“这不是过来问意见嘛!”,言下之意是,不敢独吞,有好事大家一块干呗。 第1047章 贸易总是从军火开始   趋吉避凶是人的天性,对于国家来说表现得可能要更加明显一些。   皮山人是在卑陆人过来的第二天上午抵达,他们来了一千七百的骑兵。   焉耆人也是在卑陆人的第二天到来,来的是一千骑兵。   与之卑陆相比,皮山和焉耆的部队在服装上并没有统一,两国的军队看上去花花绿绿,给人一种乌合之众的感觉。   “看上去挺穷,其实还是比较富有的。”余樊君评价道:“西域这个旮旯地方不缺战马,他们的战马看着品种也都还不错。”   事实,华夏其实是一种多山地形,只有有限的几个地方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可是那些平原大部分是在长久的历史里被开垦成为产粮区,养马什么的不能和保证肚皮争夺土地。   华夏族群确实是有一种天性,那就是遇上什么好的土地,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就是“这块地能不能耕种?”,哪怕是不能耕种的土地也会想方设法进行改造。   也许是因为重视产粮地的天性才使得华夏族群拥有足够的粮食来保证生存,然后又因为粮食的足够才能安心地繁衍后代,使得华夏族群在地球长久的历史中一直占据着总人口的百分之七十以上长达数千年?   西域的产粮地很少……或许应该更加正确的来描述,那就是西域的产粮地少到几乎能够忽略不计,与之形成对比的是西域的牧场非常多,因此西域根本就不是一个缺少马匹的地方。   “说是什么波斯、印度、草原交汇处,文化互相冲击,人与人、马和马一直在进行血统融合。”韩信没想到还知道这些?他不断点着头:“所以混血的生物非常多,其中就包括马,只是宛国马和乌孙马相对比较上品,乌孙马次之。”   恰恰是因为多民族交汇,给西域带来了不同的文化的同时,也给西域人带来了纷杂的思想冲击,更因为是民族太多了冲突也就会多,甚至是因为民族与民族之间需要交流和贸易,滋生出了更多的碰撞,导致的现象是西域的情况复杂到一种难以想象的地步。   “那些家伙看着不像是军人,比较像是马贼之类的。”刘邦的眼睛一直都很毒,他咧了一下嘴:“我听说西域的国家武装客串强盗是很平常的事情。”   余樊君翻了一个白眼,心里想着:“他们至少在抢劫的时候还懂得掩饰自己不是国家武装,咱们是光明正大穿着制服直接开抢,压根就不是一个档次。”   刘邦从余樊君的表情里发现了什么,说道:“咱们比他们强大,强者拥有一切美好事物的优先权,这个也是西域人认可的。”   不但是西域人认可强者为尊的理念,事实上无论是谁都认可这一个道理,不过在华夏那边没有这么直白,甚至是被约束。   华夏用来进行约束强者自律有两个方面,一个是道德一个是律法,道德无法解决的事情通常是用律法的附属品……也就是武力在进行解决。也正是有这个前提,并且一直都被执行得不错,华夏才能保持稳定,不是强者肆意地胡作非为。   “所以咱们是文明人。”刘邦理所当然地补充了一句:“至少对待咱们自己人很文明。”   次序没有崩坏之前,任何国家对待自己人都会保持哪怕是虚假的文明,这是一种常识。不过可以非常骄傲地说,目前世界上已知的所有国家中,真的是只有帝国是真正地在踏上依法治国的道路,许许多多的国家连一套相对完善的法律都没有。   “律己是建立在犯法的代价太大。”余樊君指向那些乱七八糟的异族人,说道:“他们不像我们,我们已经知道什么是民族和国家,他们没有类似的概念,也没有一位伟大的皇帝来带领他们。”   看似拍马屁,但并不全然。事实上要是吕哲没有出现,华夏还需要到近现代才从洋人那里获知国家的概念,此前都是以朝廷来作为认知。吕哲给予公元前二百多年的人们带来的不止是“提前”的安定,还带来了民族与国家的概念,至于扩张什么的更像是一种必然会产生的附带效应。   “咱们就一直待在这里看着啊?”余樊君抬头看了看太阳,然后拿起水袋灌了几口:“还是卑陆人比较懂事,皮山人和焉耆人到底是开化了没有?”   刘邦闻言发出了“嗤!”的笑声,他说:“按照本土一些最近正在流行的语言,卑陆人正在寻求迈向文明,那是因为卑陆人相对富足。皮山人和焉耆人更加在乎的是吃饱肚子,然后才会思考关于文明的事情。”   三个家伙……不,应该说只要是有点身份地位的人,卜拉蒂·祷鄂亚仅是在一天一夜间就不知道送出了多少盒的玛瑙。   刘邦、韩信、余樊君不用多说,他们收礼物是收得心安理得,征西兵团那边稍微矫情了一下,由蒙恬带头之后也不再矜持,总之是该得到礼物的人几乎是没有落下。然后嘛,一个个又送了一些东西给卜拉蒂·祷鄂亚作为回礼。   说卑陆人在寻求文明之路绝对不夸张,帝国没有出现之前,卑陆人抱着乌孙、龟兹、车师等强国的大腿,又寻求向西和向南获得知识。   寻求知识的同时,卑陆人估计是少有的几个在西域各国中尝试建立一套法典的国家,他们整出了属于自己的法律,然后又在国家武装力量上进行一系列的改革,像是统一制服就是其中的一项。   “卜拉蒂·祷鄂亚问我,能不能向我们购买军械。”刘邦说话的时候在八万左手中指上的戒指,那是有着一颗大得夸张的绿色玛瑙的戒指。他转着戒指,用着探讨的语气问韩信和余樊君:“只要不是制式军械,无所谓的对不对?”   “可以啊!”余樊君也不是什么拿人手短,他已经给予回礼,至于回礼是不是等价,有关系吗?他满脸无所谓地说:“我没有记错的话,随行的商旅中有许多商人带着数量庞大的军械,让他们自信交易不就得了。”   韩信在点头,他也是那么个意思。   跟随使节团的商旅太多了,尽管执政府已经给出一些商品指南,可是并非所有人都会相信,总是会有那么一些觉得自己聪明的家伙喜欢“不走寻常路”那一套,结果是到目前为止好些个家伙后悔得肠子都快青了。   感到后悔的商人可没有白闲着,他们不是被困在西域无法继续向西嘛!那就赶紧地派人回去,根据在西域的亲眼所见所闻调整自己的贸易策略。   征西兵团开进西域,等于是帝国通往西域的道路有了最起码的规模,至少是沿途的治安肯定是得到好转。另外是,帝国的军队进入西域,展现出了剽悍的战力,草原另一头发生的事情也传到西域,一些匪盗等啥玩意的团体基本是不太敢对帝国的商队下手,但也不是没人敢下手。   “是啊,不但是觉得运输错了的商队在往返,只要是个商人都有计划有针对性地在运输商品,他们发现西域这个旮旯地方兵器最好卖。”余樊君笑得挺开心的,他家也正在干类似的事情,愉悦道:“所以嘛,哪怕是自家没有兵器作坊,在本土购进,然后运到西域,价格起码是七八倍的往上翻。”   “比较可惜的是边境关卡不允许大批量运出铁质兵器。”刘邦舔了舔嘴唇,说道:“要不止是七八倍。”   “都没疯,那不是冒着大不为什么的,是无视商业利润。”余樊君看来是懂经商的人,他说:“青铜兵器的利润还有七八倍,少量的铁质兵器遵从物以稀为贵的理念达到上百倍的利润。在没有压榨干净青铜兵器利润之前,谁敢大批量运输铁质兵器投放西域市场,不但是违反帝国贸易条例,还会成为所有商贾的公敌。”   所有商贾的公敌有点言过其实,但大体就是那样的情况,毕竟贸易利润摆在那里,并不是所有人都会遵守,因此最为重要的还是形成的法度在维持着威慑。   “我怎么都觉得西域对帝国的兵器依赖,会刺激本土的兵器制造业。”刘邦摸着下巴,用着不是那么确定的语气:“似乎……申请开办兵器作坊的手续不是太复杂?”   余樊君点头,说道:“有一定的资产证明,然后不能有犯法记录,本身是贵族需要地方给予背书,非贵族需要得到担保加地方背书。”   刘邦想了想还是觉得算了,他本身是贵族,地方背书是一种地方建设的特色产物,大体是每个郡县的产能合理分配还是啥玩意的。   帝国不制止民间私自生产兵器是有一个大前提,冷兵器只要是有足够的原料,怎么都无法百分百的制止民间自行制造。所以帝国采取的是公开化的模式,允许民间制造许可内的兵器,再从原料源头上进行控制。   矿产资源归为国有,那是吕哲没有建国时就已经明确下来的事情,除此之外盐也是为官方独家经营,其它倒是放得比较宽松了。   “要是能贩卖甲胄,利润会更加的可观啊!”刘邦带着明显的可惜,说道:“问题是没有得到允许。”   刘邦说的是帝国的一项规定,严格限制以任何形式的方法贩卖甲胄给予外族。这个规定是前两年确定下来,他听说是为了保持某个什么东西的优势?   “是针对远程兵器的优势。”余樊君拍着身上的甲胄:“异族一般没有甲胄,我们的远程兵器进行射击有绝大的优势。异族的箭镞也绝少是金属制品,大多是骨质箭镞或干脆是石头,要是少了甲胄上的优势,代价嘛……”   刘邦只能是不断干笑,只有出过国才知道一些事情的正确性,比如没有出过国的人不会明白外面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国家,哪怕是知道有那么多国家也无法想象出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还有一件无比需要知晓的事情,那是只会窝里斗的人绝对难以明白的真理,既身在他乡才会明白来自同一个族群是何等重要。刘邦就无数次亲眼看到,一个族群攻击另外一个族群,那是不分男女老幼的屠戮,只要是敌对族群就杀,一切只因为被杀者是同一个族群,不会区分那个族群的谁到底该不该死。   “总算是过来了。”余樊君说的是皮山和焉耆两帮人。   焉耆人和皮山人是在卜拉蒂·祷鄂亚的引领之下到来,因为帝国与外界接触的时间并不久,来到西域的时间也不是太长,再则是西域人大多没有自己的特色服装,很难从衣服款式来进行区分,至于从五官上区分就更有难度了。   “尊敬的天使!您的仆人向您致以最真诚的问候,并祝愿皇帝陛下永远健康!”   叽里呱啦的语言刘邦等人自然是听不懂的,需要卜拉蒂·祷鄂亚进行翻译。   “故意的还是怎么地?”余樊君用着楚地的某种方言对刘邦说:“这旮旯地方的贵族,不是都会说乌孙话吗?”   韩信可听不懂楚地方言,看了看余樊君露出迷惑的表情。   刘邦无视了韩信,看着卜拉蒂·祷鄂亚,等待下文。   卜拉蒂·祷鄂亚做了一个耸肩的动作,说:“我们和皮山、焉耆并不太熟悉,我只是受到请求过来帮忙翻译。”   说起来皮山应该是和龟兹比较近一些,倒是焉耆和山国是一对欢喜冤家一般的邻居。   “皮山和焉耆没有什么特产,他们准备了十车皮毛。”卜拉蒂·祷鄂亚估计对刘邦的印象就是一个贪婪的人,一开口就解释:“车队在后面。”   刘邦一听到皮毛什么的就露出失望的表情,证实了卜拉蒂·祷鄂亚心里的想法。   “与我们一样,他们请求您能够允许商队的人与皮山、焉耆进行交易,主要是一些兵器,有箭矢的话他们会更欢迎。”卜拉蒂·祷鄂亚再次耸肩,说:“两国都是比较擅长骑射,会对您起到更大的帮助。” 第1048章 无法愉快玩耍   随着工业的发展,扩张不再只是单纯地寻求资源,其实为工业产品寻找倾销地成了更为迫切的问题。   帝国的工业才刚刚开始起步,国内的需求量远远没有饱和,对于一个想要发展工业的国家来说,没有比这种情况更加有利。   目前的帝国缺少的不是市场,同时资源上也并不显得窘迫,但必须要认知到一点,现在没有饱和不代表日后不会出现饱和,并且很多资源都是属于不可再生类型,作为个体的人尚且会考虑到未雨绸缪,何况是一个国家?   征西兵团和征北兵团最近同时得到了一道来自皇帝直接的命令。皇帝要求两个兵团负责帝国本土到西域的道路治安,同时还给出了一个暗示,那就是帝国需要更多的劳力。   维持道路治安?皇帝特别提到这点由不得两个兵团不重视,他们本来就配合地方官府在进行一些必要的治安维持,毕竟道路是不是畅通关乎到的是后勤补给能不能得到保证。皇帝的再一次命令,不过是让两个兵团抽调出更多的部队用以加强。   帝国需要劳力?这句话不但是皇帝在喊,估计是除了工人阶层不喜欢越来越多的奴隶抢饭碗,任何一个阶层都渴望有更多的劳力可以使用。   作坊和工厂主、农场主,他们并不是最渴望劳力的群体,实际上对劳力最为迫切的是执政府统管道路修建的部门。   帝国将在未来的十年完成对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上的道路贯通,那将是总长度八万公里的道路,想想就令主管道路建设的主官头皮发麻。   修路不是轻松的活计,特别是在公元前的年代里修路,那将会是一项需要用人命……并且是足够人命去填的事业。   如果是战争状态,并且还是极度不利的战争情势下,帝国对于拿人命去填实际上并不会犹豫,但是用帝国子民的性命去修路?且先不谈到底能不能承受得住民间的怨恨,皇帝可是一直在抱怨人口数量太少了,哪个官员敢拿帝国子民的命去铺路?   珍惜帝国子民,那么只能是将寻求劳力的目光盯向了那些异族,帝国近些年也一直都是在这么干,南洋的捕奴大业不是在如火如荼的进行当中嘛!   “西域的总人口超过三百万,只是我们不能像是对待南方野人那样肆无忌惮地进行掳掠。”蒙恬面无表情地看着刘邦,说道:“你正在做的那些事情可能会影响到帝国对西域的战略。”   刘邦近期一直在笼络一些西域的国家,那些事情本来是得到蒙恬的默许,不过现在情况出现了变化。   “西域战略?”刘邦太郁闷了,很像是流年不利那样,想要做什么总是会遭遇到波折。他闷声闷气道:“我并没有收到来自帝国本土的任何命令啊?”   蒙恬知道刘邦没有说谎,本土确实没有任何命令送到使节团,但那跟征西兵团无关,他也是出于好意在提醒刘邦,说:“冯劫很快就会过来,他是作为帝国攻略西域的特使。”   刘邦倒是知道冯劫会过来西域,不过他比较在意的是之前和蒙恬达成的合作还算不算数。   “这……”面对刘邦挑明了说,蒙恬略略有些尴尬:“冯劫会代表秦王与你进行商讨。”   得了,那就是之前无论谈什么都成了白扯,得到回答的刘邦也没有当场破口大骂,只是脸色非常难看地再和蒙恬说几句话就离开。   “大哥,发生了什么事?”樊哙是发现刘邦脸色铁青,忍不住才问。   “果然是狗娘养的贵族,说话就像放屁,放完还能自己吸进肚子里!”刘邦其实是很气急败坏的,但若是让他跟蒙恬直接翻脸却也做不到。一气,他都忘记自己也是一名贵族了,连续骂了一段时间,深吸一口气,对樊哙说:“最近你再带人出去溜达,短时间内就不要回来了。”   “那敢情好!”樊哙一听就咧嘴露出黄牙:“弟兄们对被召唤回来本身就不太乐意,在营地被管束着哪有在外面快活!”   樊哙一直都是刘邦手头的利刃,他作为刘邦的家臣没有其它太大的本事,就是敢拼敢杀这一条对刘邦最为实用。他到了西域之后就是带着一批武士,没有少干一些杀人抢劫的事情,因为一直佩戴面具的关系,有了个诨号叫蒙面血屠?   血屠?有这样的才会称号肯定是没有少杀人,事实的情况是樊哙真的带着一帮部下杀了不少人,是那种不分男女老幼的屠戮,显得极为残忍。   “少杀戮?”樊哙被劝了几句有些不太乐意,他对刘邦说:“大哥,咱们招募来的家伙全是满手血腥的狠人,他们在国内老实那是有律法和军人的荣誉感约束,出了国面对异族可就没有律法和军人荣誉感在约束了。”   刘邦瞬间就头疼了。他当初招募武士,要的就是够凶残,有朋友就给介绍了一帮退役士兵和经常在南边活动的雇佣兵,他是亲眼见到那些人凶残的气质,最开始的时候还蛮高兴,后面发现并不难管束,并且那些武士也不会作奸犯科就更高兴,现在却是有些高兴不起来了。   “杀的都是一帮牲畜,大哥就别在意了。”樊哙反而奉劝:“他们本来跟随大哥是要去南疆建功立业的,中间转到西域来,一路上闷了那么久,没有闹事其实已经算是很好了。”   牲畜?应该说是西域土著才对,不过在一些特殊群体眼中,因为长期被灌输某种思想,他们看待任何异族还真的是跟看牲畜没什么区别。   所谓的特殊群体,是一帮长期刀头舔血的人,他们在军中执行了太多的杀戮任务,不论是直属军官还是军中典校都一再重复一点,任何非本族群的生物都与牲畜无异。原本嘛,灌输类似的理念是不想让士兵心里有太多的负担,可是习惯总会成为一种“自然”,长期那么“自然”下去会形成一种地固根深的思想,结果就患上了类似于战场后遗症的病状。   军方一直在鼓励各种群体雇佣退役后的老兵,事实上也是担忧那一部分群体在本土成为隐患,毕竟那些人再怎么都是为帝国抛头颅洒热血过,以其是留在国内某天突然发狂杀人,不如去祸害异族。   “……”刘邦呐呐无语了一小会,回过神来苦笑道:“确实,我本来是答应带他们去南疆大一片地盘,是我违背了诺言。”   “大哥放心,我会管住他们,不会给大哥惹出什么祸事。”樊哙倒是显得仗义,但他说的祸事可不包含杀异族,实际上他最近也是杀痛快了。   “能不能改为抓捕?”刘邦摸着下巴,沉吟道:“最近奴隶的行情非常不错,你可以带他们赚点外快。”   “不会给大哥惹麻烦吗?”樊哙比较耿直地说:“杀人和捕获是两回事,再则运输回去会很麻烦吧?”   “军方收到命令,被要求输送劳力前往本土。”谈起军方刘邦的脸色又变差了,臭着脸说:“这帮家伙一定是向本土做出了什么保证,例如一旦开战可以平推西域什么的,因此本土一点都不想在西域玩谋略。”   这个也是近些年来不断被吐槽的事情,因为军方经常能够依靠硬实力去击败对手,结果是军方越来越重视肌肉,对于软实力的谋略从忽视到无视。比较要命的是,军方无视了谋略之后还真的没有吃过亏,结果就是军方大有全面向肌肉发展的趋势。   “也不能这么说啊!”余樊君笑呵呵地说:“军方还是注重谋略的,是正使没有搞清楚帝国对西域的处置。”   刘邦是等樊哙走了之后才回到使节团的营盘,路上碰见了余樊君,因为心里非常不舒服吐了几句苦水,没想到余樊君会说那样的话。   “西域对于帝国来说就是一片猎场,看看有多少雇佣兵涌进西域,后面又来了多少雇佣兵。”余樊君什么时候都是乐呵呵的表情,并不是某个时候高兴才这样。他对脸上呈现愕然表情的刘邦说:“说难听和直白点,帝国哪怕是没有裁军,每年从军中退役的人也不会少。退役复员的士兵之中,有很多是想要过平和生活的人,但是也绝对不会缺少一些已经习惯了杀人营生的人……”   刚刚刘邦不就是和樊哙在说这个问题吗?他刚才倒是没有联想这么多,现在被余樊君一提醒立刻就明白过来了。   “本土治安也抓得严,但依然有发生退役士兵暴起杀人的案件。一般是士兵退役回家之后发现自己的妻子偷人,或是士兵不在家的时候家人受到欺凌,各种各样的理由都有。”余樊君见刘邦听得认真,索性就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然后才继续说:“帝国重视军人待遇,可是说实话吧,哪怕是烈阳所照也有阴影处,特别是帝国幅员辽阔人口众多,没有可能完全顾及到所有人。这点你同意吧?”   刘邦很直接地点头。   “类似的事件其实并不算多,毕竟军方强势,地方官对军属也不敢忽视。真正出事最多的是什么?是退役士兵在家乡与人起了冲突,能够克制倒还算好,不少退役士兵没想杀人,但是身体已经记住了习惯,往往是动手之后等真正杀了人思想反应过来。”余樊君掏起水袋扭开,水袋里面是葡萄酒,喝了几口递向刘邦。他见刘邦拒绝,自己又喝了几口,重新插上栓子,才继续说道:“那不就是了。无论再怎么重视总会出问题,等出现了问题再严惩或是补救总归是落了下乘。”   对于那个杀人之后才反应过来的现象刘邦知道,有一个专业名词叫“身体记忆”,是反反复复被训练养成的一种身体本能。他听到后面才闷闷地说:“补救的方法就是对那些具有强烈攻击性的人员,鼓励他们出国?”   “正是!”余樊君指着远处在玩蹴鞠的雇佣兵,又指了指另外一些在玩相扑的人,连续指了好多个地方:“这群人其实很不简单。我不是说他们什么不简单,是帝国相关政策的配套不简单。他们是一群有强烈攻击性的人,对于和平很不习惯,适合在国外拼杀奋斗,但这个不是关键。对于帝国来说,他们极为可能成为第一批非官方性质,由民间组成的向外自愿开拓团队,并且会随着他们在一些地方定居,那些被定居的地点演化成为帝国的一部分。”   刘邦脑袋里立刻就冒出了“蚕食”两个字,特别是想到了一个快要灭族的族群,那个族群叫百越。   百越曾经也在干类似的事情,他们是三三两两,反正不是大军性质,向一些不是传统居住地的地方迁移,然后在那些地方落地生根,时间周期通常会比较久,但是总能在当地官府不是太敏感的情况下完成潜化默以式的占领。一般情况下,等待官府有些反应过来,因为这一部分百越人也有上税,那就会生出犹豫,毕竟有赋税再加上一旦处理会生乱,官府就不是那么坚决想要驱逐,而犹豫往往会产生可怕的后果,等待百越人聚集到足够数量,一场暴动之后倒霉的不止是普通民众,官府的人也会被弄死。   “帝国与百越的差别就是,进行蚕食的人从一开始就具有强烈的攻击性。”余樊君咧着嘴,露出泛黄的门牙:“再则是,咱们的人背后有强大的帝国在作为后盾,那些国家要考虑对咱们的人动武之后会有什么下场。”   “那么帝国对西域是想要进行蚕食?”刘邦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个。   余樊君赶忙晃着脑袋,说道:“我可没有这么说啊,只是知道帝国对外开拓的另一种方法。”   “真是毛病了!不直接开战,我就不信帝国没有办法维持两线后勤补给!”刘邦一脸的埋怨:“要么就使用谋略,拉一批打一批。现在看上去好像是在左右摇摆,搞得我一些事情是不做不错,一做没错但不能做。”   余樊君听得是一脸哑然失笑的表情。 第1049章 瞎说什么大实话!   “来……应该是对准肋骨的空隙,然后慢慢地、慢慢地将剑捅进去。”   满脸胡须的大叔一脸的认真,他怀中是一名大约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大叔正以怀抱的姿势双手握住小伙子的手,而小伙子手里有着一柄长剑,剑的尖刃是抵在一名白皮肤的中年人胸膛上。   白皮肤的中年人一脸的惊恐,嘴巴里不断在说话,语速非常地急,双手举起,身躯被骑着却是不敢挣扎。要是能听懂他的话,其实是在说一些上有老下有小之类的话,总归来说就是求饶。   冰冷的剑刃缓缓地推进,破开了衣服和皮肤,最终慢慢地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一道血迹也涩出了亚麻衣,很快就染红了一大片,那个白皮肤中年人眼睛挣得非常大,仿佛是要凸出来的眼珠子满满都是血丝,大大地喘着气。   “对,就是这样,然后……”   大叔抓着小伙子的手,剑柄被扭了一下,那个被压在身下的白皮肤中年人发出惨嚎双腿和手不断挣扎着,等待剑身没落身体大约二十厘米的时候,现场就安静了下来。   小伙子甩开了大叔,他侧着身子一屁股坐到了旁边的黄沙上面,急促地呼吸着,脸上却是看不到什么惊慌,只是略略有些难看。   “怎么样?杀人其实挺简单的,没什么好犹豫。”   大叔叫黄叶,祖籍是在赵地,人却是在九江那边参军。他参军的时候帝国还没有半个影子,那个时候加入的是汉军。加入汉军之后,他当了两年左右的郡县兵……也就是地方戍卫军,后面有幸参与长沙之战,也是在长沙之战,他第一次杀死了人。   小伙子也是赵地人,他叫黄星,实际上是黄叶的侄子。他会出现在西域并不是偶然,是家里面急需用钱,父亲拜托了叔叔,黄叶才很勉强地答应带着他出来闯荡。   “这些经历对你非常有用。”黄叶很随手地抽出了插在尸体上的剑,甚至是用那个西域的亚麻衣擦拭剑身上的血迹,一边擦一边说:“现在本土没有战乱了,想要见血只有到国境之外,然后不是每个人都能出国。”   “叔,我懂你的意思。”黄星调整一下呼吸笑了,虽然笑得有点勉强,可依然是笑。他说:“现在军队不好进,我明白的。”   现场其实不止有这叔侄俩,他们的左侧面有一群人,那是几个来自帝国的武士正在捆绑一些西域土著,右侧边是六七个被双手反绑且用布袋套住脑袋的罪犯还是什么人。   帝国的军队是越来越不好进了,特别是一些主战军团也根本就不直接征兵,一般是从一些常备军团挑选优秀的兵源补充。另外,想要加入常备军团也不是那么容易,不再是那种身体素质好就行的年代,有好的身体素质还需要一定的识字率。   “好好干!”黄叶一脸的鼓励:“这一次回去,家里的条件改善了,然后先去好好读点书,再争取加入军队。”   “嗯!父亲想要盖栋新房子,这一次要是赚到足够的钱,将房子盖起来我就去读书。”黄星谈起了对未来的规划似乎不是那么在意刚刚杀了个人,他用着期盼的语气说:“我也一定可以加入主战军团的!”   “这么点志气。”旁边走来一个用布蒙着脸的雄壮武士,他拍着黄星的肩旁,说道:“不但要加入主战军团,还要争取加入禁军。我和你小子说,禁军才是帝国最精锐的部队,晓得不?”   黄叶看着雄壮武士笑骂道:“陈兵你可是够了,不就是禁军出身嘛,炫耀不止一次了。”   “我说的是实话,主战军团从常备军团挑人,禁军却是从主战军团进行选拔。”陈兵拍着自己雄壮的胸膛,有那么点骄傲地说:“别看禁军很少出战,但是帝国有今天,那是禁军之前的老番号打出来的。”   黄叶撇了撇嘴却也没有反驳,禁军差不多就是之前汉军最为精锐的那一批,帝国能有现在也确确实实就是那些老番号打下的底子,但他并不认为现在的禁军能与开国之初的那些精锐相比。   “那些家伙赶紧弄死。”陈兵指着那些被麻布袋套住脑袋的人:“弄死也顺便埋了。”   黄星单手撑着地站起来,问道:“可以由我来吗?”   陈兵“呵!”了一声说:“行啊,多见点血,但没有多余的工钱。”   黄星从自己的叔叔那边拿来战剑,说了句“知道的。”然后走过去,一个挨着一个,十分认真地持剑从肩膀的锁骨附近由上往下捅,他听说这样是最好的解决战俘的方式,比什么砍头啦、直面捅啦,会给即将死去的人减少很多痛苦。   他们这一支佣兵团队会在这里,那是追杀一股之前抢劫帝国商队的盗匪,看他们现在的模样,战斗其实是已经解决了。   没错,他们攻下的村庄,看似是一个绿洲旁边与世无争的小村子,但真实的情况并不是这样。从这些西域土著能牢牢占据住绿洲,可以判断出小村子本身拥有了不俗的武力,不然绝无可能占据绿洲。   人口应该有五百多人的村子,他们是在一个月前袭击了一支从帝国本土前来西域的商队,造成了商队三人死亡和十七人受伤,抢了部分的财物。他们自身是付出了近三十人的死伤代价,见机得快又撤离得一点都没有犹豫。   本来嘛,这个村子以为事情也就那么过去了,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今天凌晨突然有将近三十骑趁夜杀进了村子,并且是没有任何的交涉直接大开杀戒。   由于是遭遇袭击得太过突然,并且是杀进村子的三十来骑也着实凶残,一些最先反抗的村民首先被杀,村民见来犯的骑士凶悍试图以和平方式解决,比如按照西域本地的规则送上村子最好的女人和足够的财物、食物。   村民没有料到的是来袭的骑兵根本就不跟他们讲什么西域习俗,根本就是逮住谁就杀谁,杀到村子失去反抗的能力之后也没有吭声,蛮横地将被吓得半死的村民集中起来,又在沉默中杀掉了全部的老人。   最后存活的村民只剩下不到二百人,除了大多数适龄可生育的女人之外,只有不到二十个壮年男人和三十来个小孩。   到现在嘛,估计这个村子的村民都还没有搞清楚为什么会遭遇这种惨事,他们不是没有试图问清楚,但受限于语言不通的关系,估计是只有等待有那么一天幸存者学会了帝国语才能搞明白了。   要不是这个村子袭击了商队,杀错了怎么办?黄叶所在的雇佣兵团队,他们很肯定就是这个村子的人袭击了商队,那些被蒙住脑袋的人就是证明。   “那些家伙的脑袋需要砍下来,然后用石灰好好炮制一下。”陈兵正在翻着一叠的纸张,上面是一些人脸的素描。他扬着纸张,说:“脑袋拿取那支商队领钱,其余的人带过去军方那边卖个好价钱。”   “得咧!”黄叶点着脑袋,舔了舔嘴唇,用商讨的语气问:“听说附近还有其它的村子,要不要顺路的时候干一票?”   陈兵看向了黄星,最后重新看向黄叶,笑骂道:“你家侄子又是盖房子又是娶媳妇,很缺钱?”   黄叶直接承认:“是很缺钱。”   陈兵收好了纸张,沉思了一下,说道:“这一趟是不允许的,等看看下次会不会顺路再说。”   黄叶虽然失望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听上去似乎真的很凶残,动不动就袭击谁谁谁,可这就是现状,爱好和平的人怎么可能去当佣兵,同时对于佣兵来说袭击谁根本就无关道德什么的。他们一不是在帝国本土作奸犯科,二不是袭击本国人,对他们这种出国求财的人来讲,只有能不能打得过,没有应不应该袭击。   押着俘虏上路,他们经过黄叶说的那个村庄时,几个西域土著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之内。   对于有西域土著的出现,陈兵等人并不是事先不知情。他们这支佣兵团队虽然人少,但是有曾经混到了屯长的人啊,派出斥候什么的对于军官来说是基本的常识。   “那些家伙带来了水、食物和女人。”一个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中年骑士,他就是这支佣兵团队的主事人。他就是那个曾经混到了屯长位置的人。他吩咐黄叶,说道:“带着你侄子过去,女人可以带过来。”   身在西域,水和食物可不是能够轻易接受的东西,有一些不知道这些常识的帝国人士,他们以为西域土著送上水和食物是在表示服顺,又吃又喝之后就中招了,然后成了被扒光衣服丢在戈壁上的一具裸尸。   黄叶和黄星看见的西域土著并不多,那是一个老头、两个凶悍的中年和八个看上去年轻的女人。   因为语言不通的关系,叔侄俩也没有多余的废话,他们丢给那个老头几柄刚才缴获的兵器,心安理得地待着八个女人就往本方的队伍走。   西域老头指挥着两个中年人收拾武器,高声地喊些什么玩意,又有大概二十来个西域男子冒了出来,一群人很快就消失了。   “这破地方,说他们穷吧,看着是很穷,可说不穷又不缺战马。”黄叶是用贪婪的表情看着骑马离去的西域土著。   黄星正在不住地打量跟在后面的西域女人,这个举动让黄叶“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叔,我有点不明白。”黄星感到无比的迷惑:“这些女人今后就是跟着咱们的了?”   “你要是敢生出娶异族婆娘的念头,不用叔揍你,你老子就会敲断你的狗腿!”黄叶骂了几句,后面笑着说:“西域的异族根本就不在乎什么女人,这些女人之中有好几个肯定是某个谁的妻子,她们过来是为了咱们不攻击她们村子,是来陪睡的,还得回去。你要是想睡,晚上挑一个,睡完了给点钱。”   “我还是不了。”黄星腼腆地说:“小花还等着我回去。”   “二狗家的小花啊?”黄叶咧嘴:“是个不错的闺女,但晚上你还是挑一个给睡了。”   “这些异族身上的膻味太重了。”黄星敢情是在嫌弃这个?他又说:“再则,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我还琢磨着回去的时候买个头饰给小花。”   “今天宰了那么多人,找个女人睡睡容易平息下来。”黄叶霸道地说:“让你挑个睡,你就挑个睡!”   黄星犹豫了一下,他看着是很正常,可对于刚杀了好几人并不是完全不在意,最终点了点头,只是难免还会嘀咕:“给几个钱,那是给多少钱啊?”   就在黄星一路的嘀咕声中,这支佣兵团队抵达了目的地。   这是一个坐落在戈壁绿洲旁边的营地,老远就能看到一杆耸立向天空的大旗,旗帜是一种黑底白字书写着“帝国”二字,营地看着也颇大。   “哟!老陈,还真的给你们给碰上了啊?”   “瞎说什么大实话啊!”   “请吃酒,晚上一定要请吃酒!”   “那晚上就过来呗!”   营地是属于征西兵团,类似的营地在西域并不算少,尤其是在通往帝国本土的道路上最多。   营地里面有驻军,驻军的营盘并不与开放式的营地相连。所谓的开放式营地,那是提供给过往商旅和佣兵团队,其实也并不禁止非帝国的人进入,但开放式营地里最多的还是来自帝国那边的人。   他们进入营地,斯文中年人是带着一些人拿脑袋去换悬赏,其余的队员是在陈兵的带领下找当地驻军,一是将掳掠过来的俘虏卖掉换钱,二是找军医疗伤,三来则是补充一些必要的箭矢和修补破损的皮甲和兵器。   黄星和黄叶,他叔侄俩被安排的任务很简单,是带着半路上“捡”来的女人回驻地,第一件要干的事情就是安排那些西域女人自行烧水洗澡什么的。   一路上打招呼的人颇多,熟悉的人却是在笑话黄叶他们这支团队节省了一些,竟然随随便便就“捡”了一些土著回来。   “叔,他们那么笑话是什么意思?”   “你个笨蛋,不能小声点啊!”   “告诉我吧?”   “就是睡女人也分档次,咱们睡的档次最低!”   “……啊?” 第1050章 一个通缉犯   营地是坐落在绿洲旁边,因此取水并不困难,黄星受到吩咐带着那些土著女人前去取水。他们在路上的时候,其实有不少也是牵着马车过去取水的人,一些交谈也就难免。   这个属于征西兵团建立起来的营地,里面有五百属于军方的驻军,不属于军方的进宿人员却是不那么好精确计算,因为每天离开的人和进来的人都有,粗略的数量应该是有二千余人。   二千多人之中,群体最多的是出来刀头舔血的佣兵,次之是来往于本土和西域的商旅,另外则是一些西域的本地人。   西域土著确实是有待在营地的人,大多是一些来自西域南部的楼兰人,另外就是一些附近过来赚钱的女人。   没错,营地附近的女人就是过来赚钱,赚的一般是皮肉生意,但实际上她们在营地内只能算是档次最低的人,还需要与波斯女人、草原女人、百越女人、帝国女人竞争。   要是一定要分个档次的话,帝国女人的价码最高,再来比较神奇的是百越女人,余下的波斯女人、草原女人和西域女人因为帝国男人审美观的关系,一般情况下其实是不太受欢迎的。   必须说明一件实事,百越的人种与华夏人种在外观和皮肤上的区别其实并不是太大,差别就只是在身高上面,因此百越女人排在第二梯次真的是实质荣归。另外,有一些家伙其实还蛮喜欢身材娇小的女人,所以百越女人的生意真的是挺好。   帝国那边也有女人到西域来卖?又或者说,帝国怎么会荣幸有女人进行皮肉生意?现在又不是在天朝时代,风花雪月的生意一直是到天朝成立之前可都是合法的。是一种纳税受到保护和监督的职业,然后这个职业里面其实还自己分了类型,比如卖艺不卖身或是两者皆卖。   总的来说,前来西域开展自己生意的帝国女人并不多,并且姿色上面也只能算是一般般,毕竟姿色好的谁愿意来到数千里之外?而且最近帝国的环境越来越好,愿意做这个的女子是一天比一天少了。   这个营地里只有三个是来自帝国风月场所的女人,因为数量少的关系她们的生意基本上非常好,但是比较诡异的是……花钱睡一觉的人远比想象中来得少,更多是愿意花点钱,然后斯文彬彬地进行聊天。   “有什么好奇怪的?远在异国他乡,想睡女人?来自波斯、草原、西域,那些女人随便怎么去折腾。但是,这破地方家乡的女子也就那么几个,听着家乡的女子委婉声音的机会却是不多的。”陈兵对面是一个看上去比较邋遢的中年人。   中年人毫无疑问也是来自帝国,不过看样子来西域的时间并不久。他看着像是一个极为落魄的人,有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悲伤往事?   “像你这种单枪匹马过来西域闯荡的人不是没有。”陈兵举了举装着葡萄酒的木杯子,一脸的探寻:“一般都是在本土犯了事,然后逃出来的人。”   邋遢中年人很明显地紧张了起来,手伸向了腰间的剑柄。   “你紧张个什么劲?”陈兵满面的不在乎:“动手前先动动脑子,不说你打不打得过我,你是单独一个人,干掉我之后暴露身份,你能逃得了?”   “你想怎么样?”邋遢中年人的声线听上去有些沙哑。   “这要取决于你是犯了什么事。”陈兵继续一副不在乎的模样,该喝就喝,该吃也吃。他抹了一把因为啃羊肉而满嘴油腻的位置,说道:“杀了人?”   “是……”邋遢中年人绷紧了身躯,很像是随时可能暴起伤人,他说:“知道国内各地山民的事情吗?”   陈兵还真的就知道这个。他们这支佣兵团队来西域的路上,看到不少迁移队伍,有些是自愿情况下的迁徙,有些则是在监督下被迫迁徙,其中就有许多是群体为山民的队伍。   “我本来是在军中服役,退役回乡之后发现村子已经空无一人,去官府问的时候,才知道村民已经被集中起来。”邋遢中年人深吸了一口,举杯大大地喝了一口葡萄酒,抹了一把胡子上的酒迹,用着极度怨恨的语气说:“事先我已经打听清楚了,因为我有服役的记录,是可以连我带内与家人免除迁徙,可是那个狗县令告诉我什么?说是我的家人不听规劝,因为暴力反抗,于打斗中死了,是全死了!”   陈兵听得愣神,他是知道很多山民暴力反抗迁徙的事情,似乎一些逃窜的山民还干出了很多恶劣的杀人事件,比如为了掩藏行踪杀死了帮助自己的家庭一家老小。好像是发生了不少恶劣事件,本来同情山民的民众扭转了自己的看法,改为敌视山民,那些逃窜的人才逐渐被抓捕。   还有一件事情是比较出名的,那就是皇子吕议收留了一个年纪小的山民,本来是要为其伸冤什么的,后面发现山民的暴动就是从那年纪小的家庭最先引起,才导致后面一系列的流血事件,一度让皇子议搞得十分尴尬?   “所以,你从此走上了复仇之路?”陈兵已经开始在戒备了。   “复仇之路?是啊!复仇之路!”邋遢中年人惨笑了几声:“你知道吗?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反抗才意外打死,是狗县令有一个亲戚看上了我的妹子,侮辱了我的妹妹后杀死,我妻子想要讨个公道,结果也被打死,是全家在一夜之间全被杀死。”   “啊!?”陈兵震惊了!   见色起意,然后利用公职权力,这样的事情在任何时候都不是什么稀奇事,陈兵最为在意的是那个县令哪来这么大的胆子。然后,他也想知道这个邋遢中年人有没有尝试用合法手段,为自己也是为家人讨公道。   “合法手段?那是县令的侄子,是一棵独苗!”邋遢中年人很明显没有尝试过合法手段,他说:“我当夜是先潜伏进县令的府宅,在县令睡梦中杀死了他,还杀掉了他的妻子、子、女,放火之后没有停顿直接去那个畜生的家里,依然是在他们睡梦中一一杀死。”   “多少?”陈兵不动声色地向后挪了一点距离,嘴巴里问:“总共杀死几个?是不是连仆人什么的一起干掉?”   “呵呵呵……”邋遢中年人盯着陈兵,抬起手比出一个手势:“四十七个,一个不落。仆人?他们是帮凶,没有道理不杀。”   陈兵以前觉得自己是够穷凶恶极的,现在觉得与眼前这个邋遢中年人比起来简直能称得上善良。他已经在考虑是不是招呼周边的人一块将邋遢中年人拿下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邋遢中年人已经将手握住腰间的剑柄,一脸认真地看着陈兵,也在警惕周围,问道:“换作是你,你杀不杀?”   是啊,换作是自己,杀不杀?陈兵一时间迟疑了,但是却十分明显地向后挪,他迟疑不代表愿意待在邋遢中年人拔剑一刺,能够被刺到的位置。   一个手里抓着羊腿的人,他对着陈兵和邋遢中年人先是喊了一声“喂!”,然后说:“你们说的那件事情,我刚好知道。”   陈兵干脆站起来往后拉开距离,那个说话的人他也认识,是一个中等佣兵团的队长,与之坐一桌的就是所在小队的队员。   “是会稽乌程县的事情吧?”吴东咧着嘴,说了几句又啃了一下羊腿,示意都别紧张。他看着邋遢中年人说:“后面那件事情有进行调查,杀人的家伙叫牧野,原本是第五骑兵军团的一名队率,说的就是你吧?”   牧野?好奇怪的名字,牧应该不是姓或氏,两个字连起来应该是名。不过这年头没有姓氏的人多了去了,比如吴东和陈兵,他们可以是来自曾经周王室分封三千多诸侯国中的吴国或是陈国。很确认的一点就是,周王室分封的诸侯国可没有一个叫“牧”的。   “你的军团后面有进行干涉,检察署那边也有进行干预。”吴东摆了摆手,示意谁也不用紧张,还特意说了一句:“你是不是逃犯,只要不威胁到我们,或者是没有任何人通缉你,实际上跟我们就完全没有关系,谁吃饱了闲着去和你拼命?”   牧野很明显是不信的,他依然绷紧了身躯,却是一脸的渴望,问:“我所在的军团有进行干涉?”   “军方啊!知道什么是军方吗?”吴东一脸的骄傲,说:“在场的人,估计全是从军方退役的吧?”   全在点着脑袋,小酒馆里还真的无一例外都是从军方退役。   “文官骂军方不是没有道理的,咱们就是霸道,没道理的时候霸道,有道理就更霸道了。”吴东咧着嘴,继续刚才的话题:“第五军团进行干涉,过去乌程的是一名军侯,他在当地检察署的协助下很快就搞清楚了事情的过程。其实也是那个叫乌连的家伙白痴,不止一次喝酒的时候炫耀过干了什么事……”   牧野听到“乌连”两个的时候额头冒出了青筋。   “所以查起来还是比较容易的。”吴东又是啃了几口羊肉,大口大口又灌了一些葡萄酒,然后才说:“其实也是你傻,哪怕是你不亲自动手去杀,涉及到的人也会得到应有的下场。”   牧野惨笑道:“任何人一听到自己的家人有那样的遭遇,没有人会忍得住。”   “你说的对。”陈兵已经重新坐到另外一个座位,他说:“但也是傻。”   吴东招呼酒馆的伙计再来一罐酒,扭头看了一眼依然绷紧身躯的牧野,说道:“你把人杀光了,还杀了不少妇孺,令你所在的军团很被动。因为这样,军方和文官扯皮的时候占不住道理,索性的是帝国至少还有律法,不过对你来说没区别,死了的县令没有哀荣,你也因为杀人而遭到各郡县的通缉。”   牧野脸颊抽了抽,很想知道一点:“我……的军团,他们……?”   “你被消除军籍了,哪怕是军团召集老兵,也没有你的份。”吴东是看着牧野眼睛变得通红,不是狰狞的眼珠子通红,是一种悲伤流血的通红。他说:“那是你活该,因为你那么做,文官没有少刁难军方,又成了军方无法无天的佐证。”   “那些文官该死!”牧野是深呼吸,然后昂起了脖子,面朝上。他这样是为了不落泪,闷声一字一顿地说:“我的事情不是个例,在外当兵,家人在乡里被欺负,不会是个例。那些文官哪怕是不自己欺凌,他们的亲戚也够狗仗人势。”   “这点你说对了。”吴东看样子是一个消息灵通的人,他严肃下脸庞,说道:“就是因为这样的事情无法避免,帝国最近正在调整一项政策,在乡间三老的基础上增加一个由退役老兵组成的什么院?反正就是为服役的士兵作为家乡的后盾之类的。”   牧野听不懂那些,他深呼吸一口吸了吸鼻子,环视一下周围,很直白地问:“你们已经知道了我的事情。说吧,想怎么着。”   一时间很多个人都笑了起来,他们是无所谓的笑,可不少冷笑还是什么的。   “什么意思?”牧野干脆盯向了吴东,说:“你不是说我被通缉了吗?作为佣兵,你们不是追求赏金?”   “是啊,当然是追求赏金。”吴东的话让牧野下意识再次握向剑柄,不过他很快又说:“问题是……西域这个旮旯地方好像没有文官的府衙?军方那边是有一些通缉榜文,但都是袭击了商队的匪盗什么的,你有袭击过商队,然后被通缉吗?”   又是一片“哈哈哈!”在小酒馆内响起。   旁听了有一小会的酒馆掌柜,他干脆就明白说:“那个谁,你能逃到西域,已经很能说明事情了。”   牧野是一路躲藏一路赶,无论是必要还是没有必要都尽量不与人接触,又哪里明白是个什么情况。   “简单点说吧,文官出了榜文在通缉你,你要是在国内吧,肯定是要被抓捕,但是出了国门,只要你脑子没有坏,改个名字然后别干出对帝国不利的事情……”吴东一脸的揶揄:“这辈子别再回帝国,谁管你啊!” 第1051章 出大事了   法外尚有人情,说的大概就是牧野这种情况,特别是文官集团自己理亏在先,再有军方的强力干涉,事情被那么处理其实都是互相盖上一件遮羞布。   事情是那样,针对牧野的通缉令也就是延伸到国门,出了国境就没有了,但那绝对不意味着纵容。   牧野是呆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一副想笑又笑不出来的模样。他呆了有点久,回过神来之后看了一下各自吃酒和聊天的众人,大声问:“有哪个佣兵团还要人吗?”   出了极为少的几个人看了一下牧野,其他人该干么还是干么。   “我曾经服役于第五骑兵军团,参加过……”牧野说了不少战役,等待越来越多的人看向他,再次大声问:“有佣兵团愿意让我加入吗?”   人都是群居动物,估计除了极为稀少的一些人,不然真的是没有人想要形影孤立。牧野其实也是早受够了东躲西藏的日子,更受不了一再的孤独。   牧野喊出那一句话之后原以为马上会有佣兵团队会接纳自己,毕竟他可是经历过了那么多的战役,且能够成为一名队率,怎么也能证明足够优秀了吧?但他没有想到的是,没有人搭腔,他们要么是默默地看着自己,要么是看几眼之后继续吃喝。   “那个谁!”掌柜的提点道:“出来刀头舔血知道一些分寸,有熟悉的人就去找,让他帮忙。没有熟悉的人,去军营外面的布告上看看招募榜文。不过我建议你最好是找由本军团退役老兵的佣兵团。”   牧野刚才还在感慨人情冷暖和有些怨恨,一听就给愣住了。他一直都是在躲避状态,躲还来不及,进营地的时候还真就没有凑过去看榜文,结账之后连声谢谢也没说,匆匆忙忙地走了。   “本来是有点同情的。”吴东对自己的队友说:“但是瞧瞧那家伙刚才的脸色,没人搭理竟然露出像狼一样的眼神,一看就是身边的人绝对要围着他绕的角色。”   “就是!”一个队友撇了一下嘴,满脸的不屑:“最厌恶的就是这种人,有点悲伤故事就以为全天下的人都欠他的。这种人连做朋友都危险,何况是出来赚血腥钱的时候做搭档。”   陈兵彻底纠结了,他刚才听得比较仔细,那个叫牧野的家伙不但打过那么多场战役并且是斥候,他们的团队里一直都缺少一名强力斥候,本来是有点意动想要追出去,听了吴东等人的话立刻就打消了念头。   太真实不过了,人生在世哪有什么是事事如意?差别就是牧野的事情真的是有点惨,但人生的悲惨真的不是优势,更不是凡事要人礼让或忍让的资本,同情是同情,帮一次忙什么的也没什么,但要是与这样的人朝夕相处,想想都觉得胯下有些疼。   “兵哥!”黄星可是找陈兵有一会了,看到人之后立刻大喊:“宋老大要人集合。”   宋老大其实就是他们的主事人,全名叫宋恬,外表的斯斯文文其实就是一个假象,厮杀起来可比谁都要疯狂。   陈兵也是起身付账,一听多少钱的时候笑骂:“刘掌柜,你以为这是本土啊?一小块牛肉十个铜钱,一壶酒竟然开口二十个铜钱!”   刘掌柜笑着回骂:“一小块?那么一块在本土少不得要三十个铜钱!酒?知道运过来有多困难吗?要不你喝那种酸不拉几的葡萄酒啊!”   陈兵也就是说说而已,付完账立刻拉着黄星走人,边走还边问:“那些土著女人洗澡了没有?”   “正在洗。”黄星不断咽着口水,用着比较夸张的语气说:“兵哥,你是没看见,看着脏兮兮黑黑的,洗完了皮肤可白了,而且那胸脯……好大啊!”   陈兵一拍黄星的脑袋:“二十来岁了,说话别这么一惊一乍的!”   “别老打我头!”黄星闪到一边去,“嘿嘿”笑着,又说:“就是看着毛有点多,皮肤也太粗糙了。”   “你这是废话!”陈兵不满地看一眼黄星,像是说真理似得说道:“你以为什么人种都和我们种族的女子皮肤一样细腻?”   两人扯着一些荤话,脚下的速度却也不慢,陈兵在路途上再一次看到了那个叫牧野的家伙,似乎是在拉扯人问哪个佣兵团队是第五骑兵军团的人组建。   “兵哥认识他?”黄星指的就是牧野,他说:“刚才我过去找你的时候不小心碰了他一下,那人在我道歉之后依然恶狠狠地盯着我,看上去很凶残。”   “不认识!”陈兵眼睛的视线一直没离开牧野,看着牧野见谁都拉扯,摇了摇头再次加快步伐:“一个看模样可怜,但很快就要毁了自己的家伙。”   “不是说不认识嘛……”黄星想要再说点什么,发现陈兵已经小跑起来,喊了一声“等等我!”,赶紧追上去。   回到所属的驻地,已经有三十来人围成了一圈,他们看到陈兵和黄星回来,几个人抬了抬手算是打过招呼。   “这样就都到齐了。”宋恬看着真的太有书卷气了,他说话也是慢慢的,给人一种不慌不忙的感觉:“刚才营地里来了一支队伍,是从本土那边过来。”   全部都在认真听,他们明白肯定是有什么大事,不然自己那个斯斯文文的老大不会这么小题大做在刚刚完成一次任务,应该得到放松的时候进行召集。   “看制服,是秦封国的队伍。”宋恬说着停顿下来笑了笑,有一小会才接着说:“不过那并不是关键,关键是我领完赏金要回来的时候,听到秦封国那边要雇佣队伍。”   秦封国?就是皇帝册封的秦王,也就是扶苏的封国嘛!这事儿大家都是知道的,并且也早就听说秦王扶苏的封地是在比西域更远的地方,好像那里现在是大月氏人的地盘来着?   “不是小规模的雇佣,大概是那种庞大数量的雇佣……”宋恬停下来摸了摸下巴,想什么似得沉吟了一下,说道:“都知道使节团吧?”   “晓得哩!”一家伙咧着一嘴的黄牙:“那可是大阵仗,有将近四万个同行被大大小小的商队雇佣。”   “啊,对!”宋恬笑着说:“咱们上次是没有赶上,这一次的机会却是来了。听说,秦王扶苏要雇佣的周期会比较长,分为时限和路程两种。时限嘛,跟咱们之前当兵拿军饷一样。路程就看长短了。”   一听秦王雇佣的数量会和使节团的规模相等,很多人都是一愣神有点没反应过来,再听雇佣还分模式,识字不多的人直接就是傻眼了。   “那啥!”陈兵举手,得到同意之后,问道:“接受雇佣,是保持咱们自己的编制,还是要打散重新编?”   宋恬对着陈兵比了比一个拇指:“干过什长的就是不一样,还知道这个区别。”他看向了同样有疑问的人,摆了摆手说:“我只是听到一个尾巴,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估计很快榜文就出来了。”他制止一群要喧闹的家伙,说:“为了能够用最快的速度做出反应,你们留在聚集地干什么都行,但是别离开。”   “哈哈!正好有八个土著女人,可不能浪费!”黄叶站立起来,一脸的讨好:“我家侄子今天要完成成年礼,哥几个成全一下?”   黄星立刻就是憋红了脸,低声嘀咕:“能不能别公开这么大声嚷嚷啊!”   所有人都是看着黄星“哈哈”大笑,个别几个还调侃了几句,惹得黄叶破口大骂,黄星都快将脑袋伸进裤裆了。   又是“啪!”的一声,陈兵没等黄星惨叫出声,一把勒住脖子拉扯过来:“小兔崽子,选个有经验点的,可别选个看着年轻的,不然不懂得怎么弄可怎么整?”   “放开我、放开我……”黄星挣扎着,含糊不清地说:“我知道怎么弄,我知道的!”   “呀哈?”陈兵低声偷偷问:“和小花那什么过了?”,没等黄星回答,笑骂道:“你叔为了给你找个娘们压压惊,可是什么瞎话都说得那么认真啊!”   “没,我没和小花那什么过!”黄星快郁闷死了,内心里不乏觉得有些丢人。   一阵阵的笑骂声中,其实也不是所有人想着玩女人,他们排队洗澡,除了八九个有那么点意思的人,更多的是拿出自己的装备在维护和进行检查。   期间有看似佣兵团队的主事人过来,他们是来找宋恬,谈的话基本大同小异,都是收到了秦封国可能大批雇佣人手的消息,应该是谈协同合作的事情?   要是没有记错,营地小酒馆的掌柜在提醒牧野的时候有说过一件事情,那就是佣兵其实也分体系,比如从哪个军团退役一般是加入到同一军团的佣兵团队?   事实上因为组建佣兵团需要担保,不是帝国本土的固定资产担保,就是需要退役所在军团进行担保,因此佣兵这个行业里面还真的是存在“山头”。   另外,不得不说的是,佣兵团队也不是随便收人。一来嘛,组织佣兵团队要么是退役之后觉得生活平淡,想要继续寻找刺激,然后又刚好是以军官的地位退役,就注册个佣兵团队愉快的玩耍;二来嘛,因为是从军中退役,比谁都清楚战友的重要性,一般都是找老战友,不是那么乐意和不熟悉的人一块冒险;第三,增加团队成员也关乎到圈子的事情,比如比较乐意接受同一个军团退役的老兵,又或者是团队成员进行推荐。   天大的本事,刀头舔血,特别是远赴他乡不知道多远的地方,互相之间就离不开“信任”两个字,毕竟谁也不想莫名其妙地被从暗地里下刀子。   佣兵团队一般是几个形式的担保方式,如退役军官、勋贵、大氏族(豪绅),有些是有荣誉信誉,有些则是有固定恒产。因为出国掠夺真的是一种快速发家致富的手段,从帝国允许建立佣兵组织伊始,大大小小的佣兵团就像是春天雨后的竹笋那般不断冒了出来。   因为是不同形式组建的佣兵团队,那么哪怕同样是佣兵也分体系,事实上勋贵和大氏族组建的佣兵团队根本就很少接活,有需要佣兵的人也一般不会去雇佣由勋贵和大氏族组建的佣兵团队,只有由退役军官组建的佣兵团队才是业务上的主力。   “榜文出来了!”   “哦?”   “是雇佣,与传闻中分时限和路程相同。”   “有标注价码了没有?”   “标了!分阶级,退役之前是什么官职是首要前提,然后才看团队规模。”   “看个啥鸡巴玩意的规模,既然是退役军官的团队,撑死了也就百来人,又不是勋贵和大氏族的团队。”   一片吵杂之声,这一帮同样是从第一骑兵军团退役的佣兵,别指望他们能多么的彬彬有礼。   “您是退役军衔最高的人,是不是按照之前商量的方案?”宋恬退役之前也就是屯长,他面前一个长相粗犷的壮士可是以别部司马一职退役。因此宋恬特别用上了敬语。   粗犷的壮士有个更为粗犷的名字,他叫张狂。   有个座位能坐在只顶着个天的透风帐篷内,哪一个都是某个团队的主事人,他们有共同的身份是从第一骑兵军团退役。很多时候在什么地方有过经历就等于是被打上了烙印,像是这群人,他们此时此刻就是按照退役之前的军衔摆座位,然后以张狂为主。   “哥几个啊,合起来差不多是半个曲(五百人),都摊开说说,能长途跋涉数千里,然后能互相将背后托付的人……”张狂屈指敲了掉桌面:“给个实数。”   宋恬是最先报上数量的人,他的团队只有十二个人能参与。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报上了数量,结果是五百人最终只剩下一百四十多人被张狂认为是合格的。   “得咧!还得跑几个营地,一个曲的数量是够呛,但怎么着也不能太少。”张狂环视一眼众人,最后说:“那些不够格跟上的也别亏待了,乐意继续拿兵器吃饭,给编一编,咱们最后再商量一下是留下谁继续带,合适不?” 第1052章 知道吗?价值!   “叔啊,你怎么能把我丢下呢?”黄星是既惊恐又彷徨:“你们要去那个什么地方,我也是能去的吧?”   黄叶蹙眉说道:“你没有多少战斗经验,人家要的是老兵。”   “可是……”黄星无比的纠结:“那我是留在西域,还是回到国内?我才刚出来不到半年,没赚到多少钱……”   黄叶早就有所准备,他将一个钱袋丢向了自己的侄子,说:“里面有三枚金币和二十六枚银币,够你家盖新房子,也够你娶小花了。”   “这可不行!”黄星接住了钱袋,但很快就重新向前做了个递给的手势,说道:“兴哥儿也快讨媳妇了,我怎么能拿叔的钱。”   “你家兴哥现在已经在军方服役,没有那么快。”黄叶说起这个的时候还是很骄傲的。他撇了几眼黄叶,有点嫌弃地说:“就你最没有出息。”   “呃……”黄星知道自家老叔是为了让自己将钱收下,可他既然决定出来闯荡,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自己奋斗,一脸坚决地将钱袋递还,说道:“叔,我明白您是出于好意,但我总是要能够自己承担起身为男人的责任。您能接济我一次,但总不能接济一辈子,所以还是让侄儿有点出息吧!”   这一下换黄叶纠结地看向自家的侄儿了。他纠结没有多久就露出了欣慰的表情,说:“话是这么说,但多多少少改一下自己赚钱的家伙。”解开钱袋数了五枚银币和一枚金币,用着不容拒绝的语气:“下一站会去比较大的营地,到时候买一些军械。”   帝国虽然是计划使用金、银、铜三进位的货币体系,可是还没有制造出流通的金币和银币,因此黄叶拿的金币和银币其实都是西域的货币。得说一句实话,西域流通的金币和银币质量其实并不怎么样,里面的杂质太多了,金银含量能有五成都算是高的,所以兑换帝国货币的时候总是会打折扣。   黄叶说的下个营地,其实是秦封国在白龙堆那边设立的一个中转基地,那里将会有大量从本土运来的兵器出售,有一些还是军方的制式器械,不过价格上肯定是要比民间私造昂贵,毕竟质量是摆在那里的。   白龙堆是作为西域几大贸易集中地之一,那里有着充足的绿化和水源,目前是受于征西兵团控制,此前为车师、蒲类、山国和楼兰共管。   来自秦封国的队伍出发,后面跟上的是大股小股民间的武装团队,有一些是接受雇佣,不少却是要过去秦封国设立的营地看看能不能买到什么便宜货。   位于白龙堆的秦封国封地,那里已经建起了一个相对庞大的营盘,冯劫和秦封国的三千先头部队是在两天前就进驻。   “那么……”冯劫手里拿着一本不知道什么册子,他问:“我们能够在西域雇佣到的佣兵是四千多人?”   “您的要求有点特殊,军方退役老兵和有在南疆捕奴的数量估计也就这个数量。”说话的人是一个看着大约六十来岁的老者,他叫刘封,是刘邦家臣团队的一员。他出现在冯劫这里并不显得简单,但也没有多么复杂,是作为一种地头蛇而存在的角色。   刘邦怎么着也是最先一批带人进入西域的梯次,被困西域除了和乌孙的一帮贵族建立交情,就是干增加在西域影响力的事情。他发现佣兵团队会大量涌入西域之后,很敏锐地察觉到其中有许多值得操作的事情,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地看着而没有作为?   “太少了。”冯劫盯着刘封,抬起手在晃:“我们至少需要一万的数量。”   刘封点头:“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进行招募,只是……”   “不能降低要求。我们需要的是战士,合格的战士,并不单纯看重数量。”冯劫说着比较严肃地补充:“另外,该给你们的好处费,我们会给。不要发生已经拿了好处费,然后再向那些佣兵索要中介费的事情。”   “呵呵,我们并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刘封也不生气,解释了一下,然后又在心里苦笑:“家主的名声在勋贵圈子里到底是多臭啊?”   冯劫点点头,示意刘封可以走了。   秦封国的大部分目前并没有进入西域,事实上应该说分得比较散,长江流域、关中各郡、中原地区,分成了好几个部分在忙自己的事情。   在长江流域的那些,他们是在尽可能地寻求支持,比如筹集资金和购买物资。不过得说一句大实话,扶苏在长江流域并没有筹集到多少资金,购买物资上面也并不是进行得多么顺利。   秦封国中原地区的活动也差不多是长江流域的情况,资金没有筹集多少,购买物资多多少少也会遭到漠视。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比较现实,谁让当初秦国是作为入侵者,并且在占领之后一系列政策也不得人心,他们最多也是遭遇漠视,没有被仇视就算是帝国近期在舆论宣传上比较成功了。   被扶苏寄予厚望的关中地区倒是有点成效,但也只是有点罢了,一些老牌的大氏族出了资金支持,但是谈到出人的时候则是被毫不犹豫地拒绝。另外,一些原本被扶苏认为最可能支持他的中产阶级,他们则是对扶苏寻求支持给予了冷漠的回应,这不但令扶苏不解,其实蒙毅也是感到糊涂了。   如果说秦封国会遭遇这样的结果是皇帝在干涉,那绝对是想错了。皇帝其实应该是最为支持扶苏外出就番的人,比扶苏的亲妹妹都支持,并没有进行任何公开或者是暗地里的阻扰。   秦封国和魏封国,两个封国是吕哲试验国策的重要尝试,因此他没有可能会去阻扰什么,反而是私人分别资助了财帛,物资上也给予了很大的方便。   按照吕哲的想法,未来帝国确实是会转向内政建设,建设至少会维持十五年之久,可能还会进行延长,这一段时间内军方没可能主动去打什么大战,但并不意味着他想让周边的异族有喘息的空档。   将扶苏的封地规划到后世大概是吉尔吉斯坦的地皮上,那是吕哲想让秦封国压制住康居国等等国家,然后又不是那么刺激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的前提下,将帝国的触手伸进中亚。也许……吕哲还有想要让秦封国尽力驱逐匈奴,至少是冒顿匈奴向西的意图。   是的,就是驱逐匈奴人向西,帝国军方不止一次想要困住冒顿并进行歼灭,屡次都是遭遇到失败。其实这个从某些方面来说也是必然的失败,因为冒顿不是头曼,冒顿很清楚草原胡人真正的优势是什么,是高超的机动性,绝不是什么与敌人正面交战。所以,冒顿一直都在避免正面交战,只要冒顿保持不交战的心态,帝国军方最大限度也只是能对冒顿做到重创。   重创冒顿的用处看起来其实也没有过多的作用,除非是能做到将冒顿杀死,不然重创了几次冒顿都会再一次壮大。这与现如今的社会环境有关,大多数的部族基本是没有什么民族观念,更加不存在国家意识,只要冒顿展现出强者该有的气质,有一批拥护他的武力,很快他就又能壮大。   另外,帝国军方与冒顿持续交战,事实上也不是没有损失,并且是随着冒顿越来越了解帝国军队的战法,与冒顿交战的帝国军方的损失也越来越大。   不能一下子打死,反而是持续地在增加对方的“经验”,不止是蒙恬,其实很多军方的将领都开始意识到不能那么做了,所以秦封国的存在又多了一项用处,那便是尽可能地削弱冒顿。   好吧,还是说实话,其实就是太尉署制定的计划中,无法消灭冒顿匈奴,但也不是百分百信任秦封国,那么让双方形成牵制就是最佳的方案。   类似的方案在魏封国身上也有,比如将魏封国的封地设立在后世泰国的地界,但那边着实是没有强一些的部族,因此南洋舰队最近在干的事情就是占领后世越南那一块地皮,用以监督魏封国。   没有人会是纯粹的笨蛋,不管是扶苏还是魏咎,哪怕他们自己没有想到这一层,肯定也会有臣下去告诉他们。   扶苏和魏咎是个什么反应,除了苦笑之外其实也没有太复杂的心思。他们选择带人到外面奋斗,不就是为了不甘愿接受平淡吗?不接受兼并死撑着,亡国被杀几乎是肯定的事情,那么接受吕哲到外面的世界打拼,建立起自己的王国就成了可以选择的道路。   “皇帝也不纯粹是坏心思,比起任何一个君主,他已经能够称得上是仁慈。”冯劫对面的人是蒙恬,他举杯邀饮,然后才继续说道:“监视和监控是必须的,这样一来大家都能放心。至于利用?物品被创造出来是为了利用,不然它就没有被创造和存在的价值,人其实也是一样,有利用价值总比毫无利用价值更使人愉快一些,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人……与死了有什么区别?那是一种各取所需的方式罢了。”   蒙恬很高兴冯劫……不,应该说是扶苏能抱着这种心态。   只有加入到帝国在军方任职,特别是身处高级将领的职位,才能真正地明白皇帝给世界带来了什么样的变化。不是单指不断在上演的向外开拓,也不是变得越来越富足的社会,是掩藏在这一切之下的那套兵备制度,和一些逐渐在成为主流的思想。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一点,那就是帝国目前在役的兵员多达三百多万,但是估计很少人会明白那并不是最终的数字。很多人只是盯着在役的士兵数量,他们忽视了已经进行了七八年之久的义务操练制度。   蒙恬无意中了解到一些事情,太尉署有进行过统计,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一旦帝国到了需要进行极限动员的时刻,包括男女可武装人数,可用兵源多达恐怖的八百万,而这还是在最低限度维持生产体系的情况下。   当然,蒙恬也知道那不过是一种最大限度的预想,实际上没可能组建多达八百万的军队,哪怕是有那么多的士兵,装备和粮食消耗谁能支持得了?所以太尉署的统计不过是作为一种可持续征召的人数预判。   如果说只是军队强大,很多人会说忽视掉了民心,不止一个人相信“得民心者,得天下”这种论调,但大多数人对于“得民心者,得天下”有另外一层的解读,那就是“民”并非天下所有人,是那些大氏族和大豪绅,根本就没有将底层大众包含进去。   也许也不能说那部分人对“民”的了解错误,真正了解历史的人,肯定是会知道到东汉末年之前,统治阶层眼中的“民”还真的就不包含所有普罗大众,最多只是延伸到寒门……既是有一定程度固有恒产的群体,但绝对没有包括拥有少量田亩的自耕农或是佣农,乃至于是小商人。   也必须是要承认一点,哪怕是秦末历史已经被吕哲改得面目全非了,但固有观念其实还是存在,比如一些阶层完全无视一些群体,然后那些群体也依然认为自己不值得被重视。   “这一个情况正在被不断的完善。”冯劫皱着眉头,说道:“这与教育不断铺开有直接关联,与军方退役人员回到乡中的关联也很大。”   两人是在说什么?是蒙恬建议近可能地招募更多的社会底层,然后才有上面冯劫的那句话。   “皇帝要让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什么是民族和国家,事实上真的在得到成功。”冯劫苦笑连连,说道:“我们前去任何一个地方,只要是那个地方的教育有铺开,哪怕是愿意跟着走,但是一听到是封国,后面又不乐意了。他们说得比较朴实,能够直接作为帝国的一份子,为什么要隔着一层封国的子民,然后才又是帝国的一份子。”   蒙恬先是愕然,随后却是笑了。 第1053章 聪明人真正该干的事情   让民众了解什么是民族和国家?蒙恬打从心里认为这是一项非常有意义的事情,并且是一件比任何都重要的事情。   冯劫当然也清楚教育的重要性,不过,他并不是那么看好关于帝国铺开教育的事情,首先交通就是一个限制,再来是师资绝对会是一个大难题。   “皇帝所说的教育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冯劫的表情有点怪,似乎是带着一种难以理解的荒谬感,说道:“皇帝只是想让更多的人识字,不一定是要教导什么人学会什么样的技能,更不是培养精英。”   那就对了,过去的教育一般是一对一,私塾模式的教育顶多也就是数十人。   一对一的教育一般是被用在学派,采取的就是寻找拥有天赋的人,然后进行单对单的精英教育模式,通常这种做法确实是能教育出精英,但周期总是会显得漫长,并且不一定还真的能教育出多么精英的人物。   私塾的教育是出现在大家族,他们并不对非血缘之外的人开放,哪怕是血缘关系也必须很近,一些旁支什么的也没有资格接受教育。   帝国采取的教育是个什么状况?一般是一名教师专门负责一项,极为可能面对的会是数百人乃至于是上千人。然后,又其他的教师去负责教导其它的知识,但同样面对的学生数量也是多到夸张的地步。   “那个叫什么分年级,是规划好时间,再分课。”蒙恬对此有过了解,他说:“这种教育很有效,特别只是针对识字。大概是小学用来学习识字,中学才涉及到一些技能。到了中学阶段其实就是一个甄选阶段,到了一定的年纪在什么地方有没有天份已经能够辨别,只会有很少的一部分人进入到高中。高中的这一部分人又将面临新一轮的甄选,极少的人才能进入到太学。”   “太学?”冯劫倒是不清楚这个,他寻思了一下,带着迷惑问道:“好多听起来怪怪的名字,太学这个名字倒是我唯一比较理解的一个。”   太学之名始于西周。夏、商、周,大学的称谓各有不同,五帝时期的大学名为成均,在夏为东序,在商为右学,周代的大学名为上庠……   《大戴记》中说:“帝入太学,承师问道。”西周太学又名大学,天子和诸侯均设之,“大学在郊,天子曰辟雍,诸侯曰泮宫”。不过辟雍和泮宫不是纯粹的大学,这地方亦如宫廷,贵族们常在这里祭祀、举行宴会、选拔武士、议定作战计划。打了胜仗,也到这里“献俘”“告功”。这是因为:“古人宫室无多,凡祭礼、军礼、学礼,及望气、治历、养老、习射、遵贤之典,咸行于明堂。而明堂、太庙、太学、灵台咸为一地。”   上古虽然有太学,但明堂、太学混而不分,布政、祭祀、学习各种活动都搅和在一块儿,不具备封建教育的专业性与系统性,这只能说是太学的萌芽。   真正的历史上还是要到了西汉时期,由汉武帝刘彻接受董仲舒的“天人三策”,然后董仲舒的“兴太学,置明师,以养天下之士”建议,才会真正出现太学,实际上吕哲本来是要直接称呼为“大学”,到最后也不知道是不是恶趣味又犯了,结果还是取名为太学。   吕哲铺开教育,真真是没有想过说初级阶段能够培养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妖孽出来,他比谁都清楚妖孽根本不是依靠教育,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有关。   对一个国家来说,在某一项事物上拥有惊人天赋的妖孽从来都不是主力,妖孽只是在某一个领域上引领着时代的进步,但国家只有妖孽是不够的,还需要足够数量普通的知识份子,不然哪怕是有再惊艳的东西都没可能存世,毕竟无法复制的东西只会是玩物,只有能够复制的东西才是真正益国益民。   不是胡说八道,看看漫长的华夏历史就会知道,华夏历史上从来都不缺少妖孽级的人物,比如制作浑天仪的那位,然后是机械鸟的那位。他们制作出了精密的仪器,可是缺少传承者,又或者说社会的因素让他们想要找传承者都找不到,有再高超的工艺最终也只会成为历史尘埃的一部分,只有那些高人幸存下来的孤品讲诉一件悲伤的往事。   “我听过一个传言,不知道是不是真实的事情。”冯劫的表情像是在憋着什么,说道:“传言皇帝并不认为一些文士在军事上的谋略叫智慧,认为只有一些科技领域……是叫科技吧?只有在科技领域上取得成就才能被称之为智慧,军事上的谋略叫战争艺术。”   对这个事情蒙恬还真的就知道,他点着头:“确实,陛下认为发挥在科技领域上的才是智慧,谋略则是军事上的战术和战略体现。”   冯劫真没有想到会得到答案,他仿佛是理解到了什么,用着自言自语的语气,说:“难怪皇帝一直就没有设立军师一职,从一开始就是用参谋来进行命名……”   这里面其实有一个谁也不知道的秘密,那就是吕哲死脑筋地认为华夏民族的聪明人太不务正业了,聪明人就该去干聪明人应该做的事情,比如在科技领域上取得成就,而不是削尖了脑袋去研究关于怎么坑人的事情。   另外,吕哲还觉得一个民族的聪明人全部去专研战争其实是点歪了民族发展线,应该及早地“改正”属于华夏族群那些聪明人错误的方向。比如猪哥亮这位兄弟好好去研究木牛流马就好了,没事干研究怎么放火烧人实在是浪费那颗聪明的脑袋。还有一位叫沈括的兄台,好好去走科学发展路线多好,干么要先是掺和政治,后面又跑去带兵,最后更是不务正业地跑去陷害宋时的亚洲第一大诗人!   类似的人物实在是太多太多了,简直是就数不完!   一个民族的聪明人琢磨的都是准备怎么坑人,想想都令人觉得可怕,再有后来的儒家当政,将任何的科技进步都视为奇技淫巧,这个更加的可怕。然而,改朝换代被视为正常的流程才是真正可怕的事情,因为不管积累再多先进的知识或是科技,总是要被一次次的战火毁灭。   “是这样的吗?”冯劫听完蒙恬的一些叙述,感到震惊的同时依然非常不解:“皇帝不是最热爱战争,怎么会……会有意识地在削弱研究关于战争的打法?”   “不,不是削弱,是走上了另外一条道路。”蒙恬对这个有过很详细的思考,但是他并不打算告诉冯劫,一来是没熟到这个份上,二来是两人现在效忠的并不是同一个人,他将话题转到了其它的方向。   皇帝从未削弱帝国关于战争的潜力,太尉署的存在就是明证。皇帝是在鼓励更多的人走向不同的道路,可是对于战争的研究并没有停止,例如一些军事学校不是有专门的参谋课吗?   蒙恬所知道的是,皇帝有一套新的建军理念,那就是尽可能地加强帝国军队,从物质上给予最完美的加强,然后用强大的实力去进行碾压,同时也并不是没有在使用战术或者是战略,但用得最多的是战术,战场指挥需要明白的也只是战术,战略是国家层面的一种部署。   很多个军团的中郎将都配有太尉署建制下的参谋团队,征西兵团也有这样的团队,参谋们一般是得到高级将领的部署,然后将一个大方向上的事物做到细节化上面……既是制定行动的战术。   秦封国的军队没有参谋团队,依赖的依然是个别几个人,那么秦封国的军队和帝国的军队已经成为完全不同的两个风格。   “其实皇帝建立军校的唯一用途就是在批量生产参谋,是一群不上也不下但是能够群策群力的协同者。”蒙恬心中其实是肯定这个政策,他想:“有些人是很特殊,可以以一个人的聪明才智决定一场战局的胜负,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这样。帝国军队走的是以绝对优势碾压的道路,不需要任何的冒险。其实,只有实力不足才需要进行冒险,实力足够稳扎稳打才是正途。”   再正确不过的事情了,一些战例之所以出名,不就是因为它们的特殊性吗?如果是一件稀松平常并且人人都能办到的事情,那也就失去了作为榜样的价值。   就好像在人人有爱的社会里,扶起倒地老人就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可是当扶起老人干多了会从开大奔落魄到骑自行车,那么突然有一个小伙子鼓起勇气去扶一个倒地的老人还没被讹诈,那就值得各大媒体好好的报道一番了。   很简单的道理嘛!越是不可能或者稀少,那才有值得大书特书的价值,这样一来也就足以证明去办那么件事儿的难度是有多么大,人人都能办到还大书特书个什么劲呢?   “无法复制的个例啊!”冯劫开始苦笑了,他说:“帝国太强大了,还会继续强大下去,拥有其他人难以望其顶背的人口,再加上难以衡量的财富,对于这么一个国家来说,一次失败……不,哪怕是十次、百次,只要内部不产生内乱,没人能够战胜这样的国家。”   有些话冯劫不能明白说,他心想:“其实也不是无法战胜,只需要统治这个帝国的皇室够愚蠢,总该是会毁了国家,但很明显第一代、第二代、第三代的皇帝不会出现这种问题,要是出现问题也该是五代之后。”   冯劫那么想自然是有理由的,再怎么说吧,包括扶苏在内的很多人都是被迫离开祖辈生活的家园,踏上了别人规划好的道路,要说心里甘愿那是在自欺欺人,不过是一种无可奈何之下进行的选择罢了。   蒙恬没有读心术,不会知道冯劫脑袋里在想什么,他正在解说西域目前的现状,包括征西兵团近期的任务。   征西兵团的任务其实比较简单,他们需要巩固帝国在西域的桥头堡,然后去镇压乌孙西北部的叛乱,除此之外哪怕是乌孙北部遭遇呼揭、丁零和一些乱七八糟部族的进攻,只要乌孙还能顶得住,征西兵团并不会参与到乌孙北部的战事中去。   “奇怪的乌孙人,是他们主动避免你们参与到北部战事?”冯劫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仿佛是看到了一群傻瓜,难以理解地问:“这是为了什么?”   “也不是什么机密的事情。”蒙恬笑着说:“他们认为自己能够应付,并且需要在击败呼揭和丁零人之后,全数获得战利品。”   “啊?”冯劫愣了一下,再次问:“他们为什么觉得自己有获胜的把握?我得到的信息是,上一次乌孙人招架得十分艰难。”   “乌孙人持续向帝国贩卖马匹,特别是贩售了一些战马,这事你知道吧?”蒙恬是在冯劫点头之后才继续说:“他们用贩卖获取的资金在帝国那边购买了一批军械,武装给了最为核心的那批族人,现在他们有将近一万的铁骑,或许并不止是一万,但可以确定的是装备了铁器的骑兵超过三万。这就是他们战胜呼揭和丁零的信心来源。”   冯劫自认还是懂得带兵的,可这一刻依然有些愣神,消化了蒙恬说的信息,一脸奇怪地说:“因为得到装备上的更新,因此乌孙人认为自己变得强大了?”   “虽然很诡异,但乌孙王庭的大部分贵族就是这样认为的。”蒙恬是一副好笑的表情,没有笑一会突然觉得取笑合作对象有些不符合一名高级将领的身份,但没绷住严肃的表情多久,又是“呵呵”笑了几声,然后才说:“其实也确实很强大,毕竟西域与我们不一样。这个地方……怎么说呢?类似于金属甲胄之类的防御非常稀少,任何一个王国拥有一千铁骑已经算是非常奢侈的事情,乌孙人现在却至少拥有一万铁骑。另外,你应该也知道草原胡人的特性,他们的箭镞基本上没有太强的穿透力。”   冯劫再一次一愣,但是那双眼睛却是明亮得有些吓人,他说:“与情报中的情况一致啊……” 第1054章 啥玩意?自治领?   “我出发之前是在南陵。”   “我知道。”   “以太尉署为首的各个军方部门,他们想要推动一个法案,那个是你所不知道的。”   “嗯?”   “法案,又是一个新名词和新鲜事物。军方打算推动一个海外自治领的法案,允许由军官可以带人自主在帝国疆域之外执行开拓,然后作为开拓地的实际拥有者,帝国享有那些地盘的收税权、驻兵权、征兵权,但是同样需要尽到保护的责任。”   “我可以理解为,那是拥有自治权利的土地,但帝国拥有所有权益,付出的是自治领在被攻击的时候,需要派兵保护?”   “你这样理解大概是没有错误,不过需要了解的一点是,那是军方对文官集团的一次反击。”   别说,蒙恬还真的就不知道军方正在筹谋这个,他深深皱眉,是为不知道这样的大事,也是因为由冯劫来进行告知。   吕哲还没有成为皇帝……应该说是连建国都没有之前,冯劫可是得罪过吕哲,并且不止得罪过一次。冯劫对吕哲做过干扰的事情有许多,其中就包括吕哲掌握南郡之后希望得到咸阳的官职册封,后面又发生了诸如购买粮食、战马、军械等等的阻扰,最为有风险的莫过于是由司马欣率军南下的进攻。   按照道理来说,冯劫做了那么多,吕哲得势之后肯定是要清算的吧?连冯劫本人也是那么想的,才会在所有人都在寻找出路的时候,这个家伙却是手足无措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模样。   很多人想象中的事情没有发生,比如吕哲完成兼并之后干掉那些曾经的君王,既然连君王吕哲都没有杀,那么一些人就更不用杀了,毕竟太多的人只是立场和阵营不同,他们身处什么样的阵营就尽到什么责任,哪怕吕哲真的记恨也不该因为那些人对效忠对象的尽责而清算吧?   有些人会庆幸皇帝的仁慈……或许也不叫仁慈,应该称呼遵循或者守序,那跟祸不及妻儿是一同的道理,毕竟真要是杀,那杀的可不是一个半个,此前任何君王都没有做过那么残忍的事情,这是一个讲究灭国而不绝人宗庙的年代。有一些人,他们将会带着感恩戴德的心思投入到新的、应尽的义务中去,但并非所有人都会这样,不是吗?   蒙恬不知道冯劫是用什么样的心态来透露那个消息,但是他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西域近期正在不断涌进佣兵团队,要是将使节团先期雇佣的那四万人算进去,整个西域来自帝国的佣兵已经超过八万人。   佣兵大量涌入西域,对征西兵团来说是好事也是坏事。好事是,因为那些佣兵的存在,征西兵团许多时候能够抽出更多的人手用于作战,不是被用来成为某地的驻军。坏处是显而易见的,佣兵来到西域不是当好人干好事,他们是来杀人和抢劫,恶化了西域土著对帝国的敌视。   “皇帝不是说了吗?帝国不害怕任何个人或是团体的敌视,只有弱小的一方才会去害怕其他人的敌视,强者只会享受来自于弱小一方的敌视,因为那是强者应当享受来自弱小一方的敬畏。”冯劫说话的时候在笑,很像是一种冷笑,他又说:“我还有另外一个消息,东胡似乎也变得有些不稳。有迹象显示,辽东以北的区域增加了一些东胡部落,有一些东胡部落越过边境袭击了帝国的边远村庄。”   蒙恬不喜欢冯劫的说话方式,他默默地看着冯劫,脸庞变得越来越威严。   “怎……怎么了?”冯劫面对蒙恬突然冷下来的脸色有些不解:“如果担忧辽东大可不必,毕竟东胡人现在的主要精力依然是在草原,东胡王忙着攻打匈奴人和屈射人,不会大举入侵,影响不到你在西域的征战。”   “你前来西域,是陛下的任命吧?”蒙恬问了一句,不等冯劫开口说话,又继续说道:“秦封国之所以存在,那是陛下力排众议的保留,陛下也是秦封国最大的资助者。”   冯劫有些听懂了,但他很不理解地看着蒙恬,说道:“您……不是依然在支持公子吗?”   “我希望秦王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也仅仅是秦王能够获得的。”蒙恬充满警告意味地盯视着冯劫,表情僵硬地说:“对于秦王来说,现在最正确的是前去封地,安安稳稳地发展自己的封国。并且牢记一点,封国是帝国的下属封国,秦王是陛下的封王,你们是秦王的臣下,但也是属于帝国的一份子。”   蒙恬希望能够帮助到扶苏吗?是的!但是不代表他会因为一些人干一些蠢事而跟着陪葬。   帝国的强大已经毋庸置疑,并且根本看不到皇帝有变成糊涂蛋的迹象,其实哪怕皇帝突然疯了,那也没有可能发生帝国就此崩溃的事情,因为帝国虽然属于皇帝,但是更属于勋贵、大氏族、大豪绅,也在逐渐走向属于帝国的每一个成员。   假设皇帝真的突然之间糊涂了或是疯了,然后开始干一些会毁坏社稷的事情,来猜测一下究竟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可以肯定的是,军方会跟着疯,哪怕是皇帝下令开始进行无差别屠杀,军方第一反应也绝对会是那个被屠杀的群体会威胁到帝国,然后举起屠刀。也许军方杀着杀着会觉得不对劲,但那个时候他们已经停不下来了,依然是会继续杀,杀到没什么人好杀才会愣神着停下来。   蒙恬不会认为那是在开玩笑,因为那是真的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一切只因为皇帝在军方的威望因为长久的不断胜利,再加上各种各样的福利,或许还有洗脑的因素,威望真的是与神无异。   皇帝会发疯吗?尽管皇帝一直在做一些令人看着不太懂的事情,但那些事情无一例外都在发展中变成至少对某一个群体有益的好事,并且是随着时间越来越推移受惠的群体一直在增加。   也许吧,是因为皇帝一直令人受惠,至少是一个群体受惠,才会致使更多的人变得盲从,无论皇帝想干什么,不管是不是合理都会自行脑补到合理,不懂也会抱着肯定没坏处的想法在执行。   “你……”冯劫突然有点恐惧了,因为他已经明白自己理解错误了一些什么。他略略有些惊恐地看着蒙恬,问道:“你……不会做任何伤害秦王的事情的事情,对吗?”   “别干任何蠢事,真的。”蒙恬几乎是用森冷的目光在注视冯劫,说:“你们不了解皇帝,也不了解帝国。”   冯劫被蒙恬森冷的目光看得微微打了个冷战,他扯了一个非常难看的笑容,张了张嘴,然后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事情的发展跟他预料的不一样。   蒙恬现在最为担忧的是,秦封国像是冯劫这样的人不是少数,他深深忧虑秦封国之中类似冯劫的人占了多数,一旦真的是这种情况,可以预见秦封国最终的下场会是怎么样。   帝国有一个部门叫检察署,那是一个几乎无孔不入的部门,有些人是站在光明处,但是谁也不清楚暗地里到底还有多少。蒙恬可以肯定的一件事情,一些要害部门,诸如执政府、太尉署、将军府,甚至是每一个军团,乃至是每一名中郎将军团长身边都会有燕彼安插的人手。   其实那也是帝国高层半公开化的事情了,一方想要监督,另一方则是希望被监督,这样一来只要不是心里有鬼,被监督者能够更加心安地干想做的事情,监督的一方则能够更为放心地选用人才。   蒙恬十分清楚一点,征西兵团一定有检察署的暗探,只是他无法猜出是谁。秦封国会没有检察署的暗探吗?那是不可能的!可以说,秦封国必然是有被安插了暗探,可能是身处高位,甚至……冯劫都不能排除不是检察署那边的人!   一个能搞出政委一般角色的皇帝,一个老是在干一些其他人搞不懂为什么而干那些事情的皇帝,着实是不能用常规的思维去揣度的。   冯劫走了,走得非常的狼狈,留下一脸深思的蒙恬呆坐了良久。   “如果冯劫是检察署那边的人,他就是在对我进行某种试探。”蒙恬露出了疲惫的表情,捂着额头想:“如果冯劫不是检察署的人,他对殿下而言就太危险了……”   说到底,蒙恬对扶苏还是很有感情的,毕竟曾经朝夕相处了那多多年,哪怕是对一只宠物朝夕相处数年也会有感情,何况是能够互相交流的人?   “太危险了!”蒙恬霍地站起来,他一边走一边想:“可以肯定的是,陛下对秦封国有很大的期许,目前为止根本就没有必要去往毁灭方向进行设计。”   蒙恬猜对了,皇帝要是想要弄死扶苏,哪怕是不能直接动手,作为一个庞大帝国的皇帝难道无法制造一场意外吗?皇帝搞出了封国这么一种产物,那是真的想要尝试另外一种扩张方式。因此,只要扶苏不自行找死,皇帝压根就没有必要去多费那些功夫。   “自治领?那到底是……怎么个设想啊?”蒙恬问话的人是吕臣,结果是把吕臣给问愣了,然后又看向了徐志等人,问:“你们都不知道?”   吕臣好像是有其它什么事情需要思考,摆了摆手没有回应。   “自治领?听着像是自治区什么的。”徐志奇怪地问:“将军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蒙恬看得很清楚,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十分自然,看不出有什么假装的痕迹。他简短地解释了一下,想要将话题牵扯开,结果是其他人不乐意了。   “好有趣的东西啊!”徐志一脸的感兴趣:“听着很像是专门为了军方量身订造的制度。”   可不是嘛!正在研究中的草案,第一个要求就是一定要是军官,并且是在军中有过功勋;第二个才是关于自治领的范围、义务、责任;第三个就比较奇怪了,牵扯到了关于自治领人口的划分。   “可以想得出来,面对这么一个正在研究的草案,那些文官肯定又该是一副诚惶诚恐的嘴脸,然后跑去任何可以嚷嚷的地方,嚷嚷说军方又在进一步扩张自己的实力或是影响力什么玩意的。”卫翰撇着嘴,见几乎所有人都在笑,自己也跟着笑:“然后吧,嚷嚷完了就该恶狗扑屎一般地,要求自治领应该设立文官职位啥玩意的。”   徐志先是嗤笑了一声,然后说道:“都说是自治领了,还设立文官职位?”   卫翰摇着头:“我琢磨着,那估计是待在帝都的同僚被那群文官惹得烦了,然后弄出这么一个东西想要恶心那群文官。”   “就是嘛!自治领,说白了就是拥有完全的建设自主权!”徐志转悠的眼珠子,突然一拍大腿:“好像是一个不错的福利啊?”   那声拍大腿的“啪”光是听着都觉得疼,惹得所有人扭头看向徐志,却见徐志一脸的恍然。   “咱们几乎都有爵位对吧?”徐志见该点头的人点头,又接着说:“然后咱们都是军官……呃,将领是不是?”   “哪来那么多的废话!”卫翰拿起一个什么东西丢向一脸嘚瑟的徐志,催促道:“赶紧地!”   “有爵位就代表有封地,可是大部分人选择封地的时候都是选在本土。本土的封地说白了只有经济收益,顶多是能够拥有与身份相匹配的私兵,不过私兵一直都是被大多数人用来安置跟着出生入死的那群人,没有多少人想着私兵能够拥有战斗力。”徐志在两眼放光,总算是不再卖关子,说道:“可是本土之外就不一样了啊……”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该是愚钝到什么地步才会继续迷糊?   “我觉得里面有问题。”吕臣笑吟吟地说:“有领地总是要有领民,异族那叫奴隶,不叫领民。有了能够自行建设的土地,是个人都会呼朋唤友,这样一来……”   那样一来,移民边郡……不,已经不止是边郡了,该说是向外蚕食就悄声无息的在进行了。 第1055章 谁掌控暴力,谁就……   从始至终,皇帝对待功臣大方那是极为有名的。而似乎那么多年过去了,皇帝也没有下令处死过哪个功臣?   一个对跟随者大方的皇帝,心该是多么野才会产生不服的想法?一个始终不轻易对臣工举起屠刀的皇帝,该是疯狂到什么程度才会有人想要去进行招惹?特别是皇帝一开始就掌握着最终暴力,只要是脑筋清楚的人,得到自己应得的之后,没人会轻易寻死吧?   “陛下肯定是有相近的意思,不然事情没有可能拿出来进行讨论。”卫翰一开始就是跟随皇帝,最开始的时候是皇帝初始部队的斥候官,混了十来年爬到了中郎将军团长的位置上。他自认还是有点了解皇帝,笑呵呵地说:“至少在鼓励民间向外开拓上是没有错误的。”   徐志听着一直点头,赞同道:“没错!陛下根本就不在意是谁在向外扩张,在意的是他们扩张之后能为帝国带来好处。”   蒙恬和吕臣不留痕迹的对视了一眼,两人很快又将目光移开。   回忆一下皇帝一直的主张,再看看帝国近几年来的变化,连起初就在追随的人都那么想,那么整件事情的大方向估计就真的没有什么错误了,只会是在一些细节上出现不同。   “很早以前就有人提过,说是鼓励军方就地扎根。”吕臣开始有点聊天的兴趣了,搬来一个马扎,又给自己抓来一串葡萄,说道:“不是说军团就地发展,是鼓励军方退伍的一些人,让他们在驻扎地点直接安家落户。可惜的是不但军方自己觉得难度大,文官集团也是跳脚。”   蒙恬还真就不知道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好奇地问了一下经过,然后颇为错愕地说:“那个时候文官集团就和我们不对付了?”   事情是发生在七年前了,那个时候帝国根本就没个影子,国家还是叫“汉”,时值汉军正在操家伙与百越诸部落火拼,似乎是刚刚杀进岭南没有多久?   在汉军杀进岭南之前,百越已经连续遭受重创,根本就构不成什么威胁了。汉军对岭南的征战,以其说最大的敌人是百越人,不如说是自然环境。所幸的是参与进攻岭南的汉军,他们大部分是来自南方,一部分是由之前的越人……就是真的越,不是百越,由越王勾践后裔的骆摇领着投奔,成为征伐岭南的先锋。   攻下岭南之后,总不能是光占土地不开发的吧?就有人建议让应该退役的士兵原地生活,不过得说一句大实话,士兵自己不愿意不说,文官也害怕自己治下人口流失参与进去。那个时候汉国还没举世无敌,可不能闹腾,然后是军方也没有势大到“谁惹我,我揍谁”的强势,事情只能是不了了之。   “所以嘛,陛下搞出了屯田兵……现在应该叫建设兵团了。”卫翰用着吊儿郎当的语气说:“帝国不是要裁军吗?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里建设兵团的数量会暴增,但那只是一个过渡的问题。所以,想要持续使用建设兵团的模式来开发想要开发的地皮,成本上与没有裁军根本就没有区别。”   说的异常正确,建设兵团虽然是非战斗部队,但所在建制的士兵依然需要支付军饷,差别就是他们无法享受到战时津贴。如果是单纯为了省钱,建设兵团的规模没有可能一直保持数量庞大。   “我……记得比较清楚的是,帝国不缺钱啊?”吕臣有点犯迷糊,他说:“陛下之所以选择裁军,是相信了执政府的措词,认为军方庞大的军队数量拖慢了地方建设的速度。”   还真别说,现在连一个普通平民都知道帝国在财政上的富裕程度,那是有赖于帝国一直在宣传从哪里和哪里掠夺到多少财富,用这样的宣传来证明向外扩张的正确性。   既然不是为了节省财政考虑而进行裁军,那就只能是为了解放出更多的劳动力来进行建设,问题也就重新绕了回来,不再拥有那么多的作战用途军团,可是建设兵团的庞大建制对建设是好处多过于坏处的吧?   几个军方的大佬们齐齐的愣住了,他们对视着,沉默着,心里估计都是在犯迷糊,有些搞不懂近期的国策变动究竟是基于什么考虑。   “那些文官太讨厌了!”徐志在安静了一下之后第一个开口,他说:“他们一直认为我们会是威胁,不是有一句那个什么话吗?叫‘谎话一直重复之后就会变成真理’,该不会是陛下被影响了吧?”   “开什么玩笑啊!”卫翰直接呛声:“陛下能被那群白痴随随便便的影响?”   “也是啊!”徐志点着头:“陛下才不会被那群白痴那么轻易的影响,不过咱们也不能放松警惕,最好写信给太尉,让太尉盯紧那些喜欢搞事的白痴。”   也就是最先跟随吕哲的那批人说话才会这么直接,换作是任何一些在被兼并之后才纳入帝国体系的人,说话根本没可能这么随便。看看蒙恬和吕臣就知道了,他们肯定是有类似的想法,但都闭嘴没有吭声。   “一定要私下写信给在中枢的同僚!”徐志这人是属于人来疯的类型,只不过是随着地位越来越高有些收敛,但是在身份同等的人面前依然是那个模样。他几乎是张牙舞爪地说:“那些白痴越来越过份,咱们不能表现得软弱。”   蒙恬已经在心里皱眉,他心想:“难怪那群文官会认为军方强硬霸道,应该就是这群家伙一直以来就是用类似的态度去对待文官集团吧?”   从某些方面来说,蒙恬还真的就没有冤枉错人,军方从一开始是仗着领导者是直接的统领,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将一些治理地方的文官当回事。这一方面估计也是吕哲一直没有怎么重视文官的感受,认为打天下依靠的是武力,地方只要生产力不被破坏,似乎也没有怎么去关注。造成吕哲这种思想的起点是,他们没有一个安稳的环境来建设地方,只能依靠抢百越人来维持粮秣。   等待应该重视地方之后,情势却是发展成军方拥有屯田部队。这样一来军方的军粮由屯田部队就能够支持,吕哲和军方又不是那么在乎治理地方的文官有什么想法。   好吧,等待吕哲想要在乎治理地方的文官到底是有什么想法的时候,结果中原大战就那么展开了,迫使吕哲重新将注意力转到军事上面来。   由南向北,用着相对温和的方式统一了全国,是从那一刻起吕哲才转移一些注意力到文官集团身上,因此也就出现了一系列的以工代赈开启的工程。   不过吧,吕哲开始重视文官的时间点还是太迟了,因为他的不在乎,军方已经习惯不将文官集团当回事。   再有,吕哲可不是想着统一全国就该刀枪入库马放南,是想着要持续开拓。抱着这样的想法,在武将集团和文官集团发生冲突时,他难免是会有一些偏向性。   更为重要的是什么?是吕哲无比清楚一件事情,文官对统治者不爽,很多时候就只能是不爽,但一旦军方对统治者不爽,那就不是简单的不爽那么简单。要是出现状况,武将造成的后果绝对远要比文官大得多,这样一来嘛……文官继续苦逼着就苦逼着吧。   近年来吕哲也是有在逐渐压制武将的嚣张跋扈,不能说完全没有效果,至少就没能够看到军方的人在本土搞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哪怕是有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军方也是对着外国和异族,吕哲毛病了才会为了一帮外国人去惩罚军方。   “陛下和任何一任的君王都不一样。”卫翰怪异地看着蒙恬,说道:“以前那些君王是怎么样,跟咱们没有关系,至于下一代或者几代君王……离咱们实在是太遥远了。”   刚才蒙恬实在是没有忍住,建议还是需要和文官集团缓和一下关系,毕竟帝国的转型已经是既定国策,那么和文官集团闹翻根本就没有必要。然后,他又举了一些以前秦国的例子,举证说明文官玩阴的非常厉害,很多时候武将自己也有取死之道。   拿秦国历代君王举例子?按照蒙恬看来,秦国几代君王都是雄主,不然也没有可能让偏于一隅的西秦走到一统天下的地步,可是拿历代秦国君王来和现任的皇帝比容人的度量可就比错了例子了。   长久的历史之中,秦国历代君王几乎每一代都发生冤杀功臣的事情,然而皇帝到目前并没有对功臣下手。   蒙恬呐呐了一小会自己笑了。他说:“你说得对,陛下只是陛下,不会是其他人。”   对于皇帝会不会拿功臣开刀,很多人其实有过讨论。皇帝不拿人开刀,那是建立在没人寻死,也是皇帝拥有最强者自信的根本意识。   说一句很不好听吧,只有觉得自己弱小才会产生不安全感,普通人在认为不安全的时候会选择躲避。君王虚弱了,在觉得不安全的时候却是会选择举起屠刀。那么君王认为谁是威胁就杀谁,杀不死就等着被反扑,成功扑灭反叛了继续当自己的统治者,没有扑灭反叛则是亡国外加灭族,古往今来不外如是。   开国的皇帝很少会在建国之后拥有虚弱感或是不安全感,因为他们是带着军队创建了国家,既然能够建立国家肯定也是获得了军队的支持,有拥有军队的支持等于是掌握最大的暴力机器,怎么会感到不安全?他们甚至能够在国家建立起来之后,对着那些拥有兵权的大将进行屠杀,并且也都比较简单的杀掉。   徐志大大咧咧地说:“还是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其它就先不用管了。”   卫翰颔首:“本来就是这么一回事。”   吕臣的反应不是太激烈,他刚才的事情还没有做完,聊天的兴致淡了也就继续做事。   坐在主位的蒙恬却是显得有些精神恍惚,他以前不是那么了解怎么回事,一再经历之后却是了解了。他心想:“难怪陛下会取得天下,也难怪帝国会越来越强盛。”   身为臣下不去恐惧于皇帝是不是时时刻刻找着什么理由杀自己,他们做事自然是比较有干劲,特别是取得什么成绩就会获得什么回报的时候,干劲真的是无比大。   “君臣相宜,任何一个这样的统治阶层,没有任何理由强大不起来……”蒙恬突然为自己的选择而感到欣慰,他继续想着:“陛下接受分封,那就不存在什么功高震主。另外,关于什么样的功劳会获得什么样的奖励,似乎是从一开始就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并且还存在选项。劳动有所得,有功可酬勤,这样就没有存在猜忌的必要。”   太正确了,功高震主这种事情会出现,只有那个几个简单的因素,统治者无能、统治者无能、统治者无能……反正就是因为统治者无能!再来才是没有足够的容人之量,然后才是统治的根基已经动摇。   统治的根基为什么会动摇?那还是跟统治者无能有关!简单点的说吧,要是统治者能够满足大多数人的诉求,不会出现统治根基动摇的事情。说白了嘛,统治根基的动摇不会是一下子就出现,必然是会有一个过程,那么统治者掌握了所有优势之后依然无法得到改善,任何借口都无法改变其无能的真实性!   “陛下怎么都不会是一个无能的统治者!”蒙恬眼睛盯着山川舆图,脑子里想的事情却与作战无关,他心想:“听闻皇子议自小聪慧,任何一项都呈现优秀?从皇子议监国时的表现来看,将来也会是一个明君。作为重要的是,皇子议绝对也是重视军方,那么军方肯定会乐于接受一个重视自己的人,双方不会有什么隔阂。连续两代君王都能掌控军方,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能够致使帝国产生动荡……外国?哪一个外国能打得过帝国?内部……?什么都在好转,谁愿意闹?” 第1056章 刘邦的新盘算   “你想要什么?”   “武装人员,更多的武装人员。”   “哈?”   “数量至少为一万,我知道男爵完全有能力。”   “……”   刘邦异常诧异地盯着冯劫,他要不是清楚一些内幕,几乎是会觉得冯劫是专门来陷害自己的。   一万武装人员?并且还需要是有作战经验的老兵?要知道这是一支在西域足以毁城灭国的力量,而冯劫说得实在是直接了,虽说可以视为在赞美刘邦的某些能力,可事情还是无比的忌讳。   刘邦是帝国的三等男爵,按照规定能够拥有三十人的私兵,再多的话就该是违反帝国贵族法中的一个条例,因此哪怕是他真的有更多愿意效劳的武士,也不能拥有编制,并且还要做得无比隐晦,没人追究也就罢了,一旦被追究……事情可大可小。   冯劫跑来寻求刘邦的帮助,那是因为刘邦一直在西域干一件事情,那件事情是布置一个交流网络,形成一套类似于“人力公司”的中介系统,并且似乎也干得比较成功。   “长期雇佣,你……”刘邦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事实上也不敢答应,不是办不到,是冯劫不应该直接跟他开口。他有些不想和冯劫谈下去了,摇着头:“自行去做吧。”他说着在冯家诧异的目光注视下站了起来,然后也没有回应冯劫的请留,直接走人。   冯劫是真的在感觉诧异,他事先已经打听清楚了,西域这么个地方也就只有刘邦在干联络各支佣兵团队的事情,他找刘邦不过是想让事情变得简单一些,不需要亲自去操作联络零散佣兵团队的事情。   “什么情况?”冯劫是真的茫然,闷闷地想:“西域这么个地方和我犯冲?怎么一来到这里就什么都不顺利了!?”   另外一边,刘邦正在抱怨,他抱怨的对象是李封,已经破口大骂冯劫有一会,以一句“他到底是什么毛病”而结束。   “怎么看都有一种有恃无恐的态度。”李封嘛,一直都是刘邦麾下比较稀有的谋士之一,他笑呵呵地看着气呼呼的刘邦,玩味地说:“以封来看,陛下对秦封国的支持力度大到有些超乎预料啊!”   刘邦也不是一个笨蛋,明白过来,说道:“也对,秦王是有钱,但是一连串的事情下来,不应该还有大量剩余,不像是能够拿出一笔庞大资金雇佣人的模样。”   “一万佣兵,考虑到不会有抚恤,虽然不用搭配兵器和军械,但费用怎么也需要每月支出十万贯。”李封很会算账,一点一点的清算下来得出一个数字,然后又说:“一年就是一百二十万贯,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小数目。”   刘邦眨了眨眼睛,嗤笑了一声,压低声音说:“陛下可能是资助了一些,但没可能超过一百万贯,应该是秦王做出了什么利益交换。”   要不怎么说刘邦会是一个干大事的人?虽然说刘邦没有多少文化,但是架不住人家对某些事情真的是无比敏感。   事实上也真的是让刘邦猜对了,扶苏是以让出一定比例的封地资源作为代价,从执政府那里“抠”下了资金支持。然而事情当然不是这么简单,实际上扶苏还打了不少亲情牌,比如找妹妹阳滋,然后又找了侄子吕绍,已经不存在身为王者的尊严,就是哭诉自己穷。   扶苏对妹妹和侄子哭穷,倒不是想着从两人身上争取多少资金,无非就是希望两人向皇帝转达一下。他也真的成功了,借着妹妹和侄子的嘴巴让皇帝知道非常穷,穷到下一顿就吃不起肉。   咦!帝国因为打下了草原,几年间一直都在向本土输送羊、牛、马,羊和牛可以作为食物,所以羊肉其实已经变得非常便宜,甚至是牛肉也没有贵到哪去。另外,因为近些年官方一直鼓励多养鸡鸭鹅,实际上肉还真的没有以前那些稀少,普通人家四五天吃上一次肉,富裕一点的顿顿吃也没啥,更不用说贵族之类的人了。   皇帝当然没有可能支持更多,扶苏再怎么哭穷也无法改变这一个现实,那么进行利益上的交换就成为一项极为合理的安排了。   “估计是矿产什么的,也许还包括向帝国本土输送劳力。”刘邦在眼眸在闪烁智慧的光芒,他越来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无比正确,笑了笑又说:“其实帝国也不缺什么矿产,换而言之还是皇帝决定支持秦王。”   李封不断点着头表示同意,帝国占据了倭列岛,金和银这两样贵重金属有倭列岛提供;海军占据了吕宋群岛之后,帝国也得到了恐怖数量的铜资源,连帝国本土的大量铜矿都开始有计划地在停产。怎么看帝国都不像是缺少金、银、铜,他更没有听说过大月至人的土地上有铁矿,倒是南洋舰队最近是在沙莹人那边找到了一处优良的巨型铁矿,似乎开采起来还不难?   “不止是南洋那边,近期不是有一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吗?”刘邦摸着下巴,他说:“似乎是在草原上发现了一个超巨型的铁矿,甚至是在辽东那边也勘探到了优质铁矿。”   “应该还要算上煤矿,帝国也不缺煤矿,更没有听说大月氏人的土地上有煤矿。”李封突然有点感慨,说道:“以前都说地大物博,可是真正在利用的也就那么一些。不是不知道有资源,是无法将那些资源变成可利用。”   “只是转变了一下方式,以前用劳役驱使,现在用工钱驱使,更不用说还有奴隶。”刘邦也在感叹,带着崇拜说:“皇帝毕竟是皇帝,我敢肯定一点,要不是皇帝,没人能做出这么大的事情出来。”   废除了徭役,然后凡事都用雇佣来替代,估计这个是吕哲干过最正确的事情。会这么进行改革,那是有一个先决条件,拥有足够多的财富,还可以获得更加多的财富,不然绝对没有这样的底气去进行改革。   吕哲是白手起家来着,并且是带着一帮武力的白手起家,得到什么东西那都算是抢的,根本就没有什么成本问题。他一开始还不断使用战俘挖矿,除了提供伙食不需要多余财政投入,挖出多少金属就等于是拥有多少,起步的累积都是建立在血腥之上。   杀人放火金腰带,干什么最能发家致富?不就是带着军队进行扩张嘛!要不怎么人人都喜欢争天下?有一些人是在扩张中持续的抢和破坏,吕哲是在抢了一段时间之后开始转为建设,再有一帮廉价的劳力来驱使,不断的滚雪球就那么强大下来了。   “山川地利以前是属于君王,到了陛下这里成为属于国家,哪怕是陛下想要拥有也需要上缴费用。”李封笑着说:“这又是一个令人震惊的举动,但是在封国之中山川地利是君王拥有。”   刘邦开始还有点不是那么理解李封在说什么,后面听着李封进行详细的解释才明白过来。他瞪大眼睛说:“从一开始陛下就已经在为国家计划未来的方向,走的是一种另类的家天下?”   “没错!”李封无比赞叹地说:“正是因为独一无二又掌握一切,渴望坐上那张宝座的人才会那么多,一旦坐在独一无二宝座上的人不再拥有没有限制的权力,又不能肆意地挥霍国家的财产,那张宝座依然被人垂涎,但吸引力并没有那么恐怖了。”   还有一些李封是没有说的,一旦将财产分为皇帝私库和国库,因为皇帝也在像普通人一样纳税,赚得多缴纳的税金就多,没人能够过多的指责什么。另外,那样一来也就不存在什么民脂民膏,没人能够再去指责皇帝花钱奢不奢侈,想花多少钱就成了私人的事情。   “秦封国不一样,山川地利依然属于君王。”刘邦诡异地笑了,他笑了有一小会才说:“陛下建议秦王去和执政府谈,实际上出发点就是为秦王好咯?”   刘邦那么说并不是没有道理的,等于是帝国官方在为一些基础上给秦王扶苏背书,可以保证秦王扶苏地位的稳固,不然秦封国前期可不会与帝国本土有连接,中间可是隔着一个还没有被征服的西域,要是没有帝国的一再背书,不但扶苏会自己心虚,估计秦封国的一众人也会心里犯虚。   “所以咯,秦王还没有真正地将领地拿下,秦封国已经欠了中枢一大笔钱,数目上可能还不小。秦王和一众臣属,他们会相信帝国为了能够回收债务会进行某种保障。”李封脸色逐渐转为严肃:“从某一些方面来讲,陛下那么做可能就没有想过到底能从下属封国获取什么资源,为的是增加下属封国的开拓信心。”   刘邦突然想到了一些什么,呐呐地说:“想必魏封国也会是这样的吧。”   李封选择闭嘴,他们之前可以计划和心动了近两年,是要爬上魏封国这辆顺风车到南亚次大陆去干大事,但是随着刘邦成为出使的使节,不管是先前投入多少都泡汤了,想起来肯定不会有什么愉快的感觉。   “如果陛下……”李封想说什么又将后面的话吞回去,想了想直接建议:“或许我们可以将本来应该投资在魏封国上面的东西,放到秦封国这边来?”   实际上刘邦在蒙恬暗示之后,他就在思考投资秦封国的事情,认为魏封国投资不了投资秦封国将会是一件非常划算的事情。   本来嘛,刘邦知道冯劫会到西域,他是想要和冯劫做一番探讨,毕竟是从一些渠道知晓皇帝非常支持秦封国。他与冯劫见面,还没有进行试探,冯劫就给他送了一件“大礼”,搞得他霎时就退缩了。   “冯劫不止代表秦王,还代表着陛下。”李封有充足的理由劝说刘邦,他说:“或许冯劫并没有其它的意思,只是知道您有这样的力量,出于某种时间紧迫才选择开门见山。”   “就是因为还代表着陛下,所以才让我害怕啊!”刘邦不断苦笑:“你应该是有发觉的,不知道为什么,陛下总是对我带着某种警惕。其实啊,不怕你笑话,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总觉得自己会被陛下弄死,到现在都没有被弄死心里还感到奇怪。”   李封当然知道这么一回事,但是他也搞不懂皇帝为什么会那么不待见自己的家主。不过吧,自从发生了上次的事,他已经算是明白一件事情了,皇帝不会轻易弄死哪个贵族,因为皇帝既然制定了游戏规则不可能自己去破坏,帝国的体系维持起来不易,皇帝不会在辛辛苦苦建立起一套规则之后再自己破坏。   “是啊,我也明白了。”刘邦认可自己第一智囊的判断,但是他依然留有疑虑,迟疑再迟疑,说道:“反正我们会和他他们一路向西,到时候有的是时间来进行观察。若是有投资的可能,我不会放过。”   李封能说什么呢?的确,谨慎一些很有必要,他们是有充足的时间来进行观察。他想到了什么似得,苦笑着说:“您刚才的行为比较不礼貌,估计也是把冯劫给搞糊涂了。”   刘邦摆着手无所谓地说:“现在能快速帮他们雇佣到一万武士的人只有我。他自己去干,有那么多时间吗?”   “最好还是弥补一下,比如请吃顿饭什么的。”李封笑着补充:“然后随便找个理由,将之前不礼貌的行为掩盖过去。”   “不,我不能再接触冯劫。”刘邦见李封一脸的不解,想了想还是决定解释,他说:“冯劫是以前秦国的关内侯,在帝国却什么爵位都没有。旧贵族,特别是在帝国没有得到什么爵位的那批人,他们……咋么说呢,就是变得心眼特别小,得罪之后不去服软还罢了,一旦服软必然被轻视。如果冯劫真的着急,他会再次前来找我。如果他没有来找我,后面不是还有一个蒙毅会过来吗?我直接与蒙毅接触就好了。” 第1057章 这XX是在搞笑!   “打起来了。”   “啥玩意?”   “乌孙人和呼揭人、丁零人,似乎还有一些乱七八糟叫不上名字的家伙,他们打起来了。”   “哦。”   冯劫对此表示很平淡,他来到西域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功课,清楚地知道西域是个什么状况。   乌孙人不是第一次和呼揭人较量了,长久的历史之中两个部族从来没有停止过征战,规模上有大有小,但是比较起来乌孙人还是占据着绝大的优势。   丁零人和乌孙人一直以来并不多么平和,不过以前丁零人很少搅和南边的事情,不像是呼揭人迫切希望能够得到南方的土地。   这一次丁零人和呼揭人联起手来有着一层与帝国离不开关系的原因,那是因为匈奴在帝国手上不断吃亏,并且帝国占据了中部草原的大部分土地,给丁零人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压力。   匈奴人在帝国手上不断吃亏,失去的土地至少有十三万平方公里,并且匈奴人还在持续不断地失去土地,中部草原一旦被帝国占领,草原上的局势必将面临难以想象的变化。   对于草原人来说,中部草原是在哪?大概就是后世的内蒙和外蒙局部。该区域实际上算不得是什么水草丰美的宝地,但几乎所有草原部族都是从该区域发展起来,因此中部草原对他们有着很重要的意义。   若说只因为政治意义的话那就错了,中部草原对于所有草原人来说还有更重要的体现,那是取决于地域性质上的“不能失去”,用军事术语就叫战略要地。   “匈奴守不住中部草原,帝国也无法独吞中部草原。”内史腾是在一天前抵达西域,他是在半路上得知乌孙人和呼揭人、丁零人打起来的消息,并觉得这是他们的一个机会。他告诉冯劫原本是兴冲冲地认为有可以操作的地方,得到的回应却是比较冷淡,不由郁闷问道:“发生了什么我需要知道的事情吗?”   冯劫看上去忧郁极了,他歪着脑袋看了一眼内史腾,几乎是半死不活的语气:“西域这个破地方肯定跟我反冲。”   后面又发生了什么?冯劫来到西域,先是满怀希望却得到蒙恬比较冷淡回应,本来十拿九稳去找刘邦帮忙又被利索地拒绝,这些都是过去一段时间的事情了,近期他想要从乌孙那里打开一个突破口,结果……   秦封国以后可能是要和乌孙做邻居的嘛,那预先建立起交情总是没有错的,冯劫就是带着这样的想法前去乌孙王庭。他到了乌孙王庭之后倒是受到了比较礼遇的接待,几乎是应该享受到的礼节乌孙人一样没少,但是在谈到他个人认为是正事的时候,乌孙人的热情瞬间就熄灭了,给予的回应就是冷淡。   冯劫当时就有点错乱了,要说蒙恬、刘邦乃至于是其它帝国方面的人冷淡,用他们担忧是惹到某些不该惹的麻烦才会那样,乌孙人的冷淡又是个什么情况?   按照冯劫的理解,乌孙是需要帝国的帮助,但帝国帮助乌孙却是有先决条件,首要的就是帝国不能吃亏。秦王国马上就要在乌孙西北边安家落户了,以后会当上很久的邻居,那么远亲不如近邻的思维贯通下,先恭后据是几个意思?   冯劫起先是恼怒的心态,他认为秦封国无论是从哪一方面来看,与帝国的关系都要比乌孙亲近非常多,乌孙不应该这么对待一名来自秦王国的重臣,特别是这名秦王国的重臣还从某些方面代表着帝国皇帝!   后来冯劫搞清楚了,乌孙前面表现出来的恭敬恰恰就是因为他从某些方面代表着帝国皇帝,可是他后面谈的是秦王国的事情,身份角色又转到了秦王国重臣身上,然后乌孙那帮王公贵族认为对待秦王国的重臣没必要那么恭敬。   发觉这一现状的冯劫不是死脑筋,他从行动上面又再次进行了身份角色的改变,立场转为代表皇帝而不是秦王,结果令他无比郁闷的事情再次发生了,乌孙再一次转到恭敬态度上。   一个人不断转换身份获取恭敬和冷淡两种回应,看上去好像很好玩的样子,但是对于一个注定只能短暂代表帝国皇帝,终身只能成为秦王国重臣的人来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怎么都有点笑不出来。而之所以会搞成这样,那是因为他之前完全看错了情势,说难听点就叫有眼无珠,别人都在打酱油,他偏偏能搞多大就多大,搞得连自己都不好意思回头,如此这般就真的是悲剧了。   确实,要是代表帝国,乌孙人肯定是要给面子。那不止是因为帝国现在正在帮助乌孙抵御敌人的入侵,还因为帝国现在是当之无愧的绝世霸主国。代表秦王国?乌孙人就要很不好意思的问一句,秦王国在哪,然后秦王国现在又有多少实力?   还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秦王国只是帝国下属封国中的一个,乌孙哪怕是再怎么搞不清楚这层关系,他们也能用最简单的方式来理解,认为秦王国并不是一个完全能够自行作主的国家。既然无法完全自主,那么乌孙只要讨好帝国就可以了,干么还要再讨好秦王国?   “我们的定位太尴尬了啊!”冯劫能不半死不活吗?不能!他发现现在秦王国什么都不是,对着内史腾说:“所以面临的问题并不复杂,做帝国认为我们应该做的,其余免谈。”   内史腾完全愣住了,他不知道冯劫得是受到多么大的刺激才会变成这样。   这一次内史腾又带了两千骑兵过来,等于是秦王国在西域的兵力达到了五千。他过来西域的目标比较清晰,那就是先带着人前往乌孙西北部,好好地亲自实地查看一下未来的领土。   被帝国皇帝划拨给秦王国的土地,它们现在是属于大月氏人所有,不过大月氏人之所以拥有那片土地是从萨迦人那里抢的。   瞧,事情就是那么的简单,土地从来都没有固定的主人,谁有实力就是谁的,所以土地也没有什么“自古以来属于谁谁谁”的道理,拳头硬哪怕不是自己的也能变成自己的。   秦王国既然是被皇帝分封在那里,那么他们只能是使用武力从大月氏人那里将土地抢下来。而说起来赵氏赢姓和大月氏人可是老对手了,双方早在几百年前就一直交手,后面大月至的主要敌人变成了匈奴,赵氏赢姓的秦国主要敌人变成了山东六国,才致使双方在后来能够相对地和平共处,不过可称不上是朋友。   “五千吗?”冯劫好像是来了点精神,抬头看了一眼内史腾,说道:“我们有五千骑兵,刘邦那里会让韩信带上一万,再加上蒙恬会出兵六千,合起来就是两万一千骑兵。”   两万一千骑兵已经不少了,那是装备精良的武力,按照乌孙人最近发明出来的一个新词,那叫铁骑。   乌孙人的铁骑是啥玩意?大概就是拥有铁质兵器,可是防具嘛……简陋得很。   帝国的铁骑就真的是铁骑了,从兵器到甲胄可全是铁质材料来着。两万一千的铁骑,要是在西域想玩点毁城灭国的游戏,大部分的西域国家根本就抗不住,已经能算是一支不错的力量了。   “情报上不是显示月氏人的兵力有将近八万吗?”内史腾听到合兵起来只有两万一千,哪怕全部都是铁骑都有些觉得不稳妥:“似乎还不止是八万,他们将俘虏到的北萨迦人和阿兰人……是叫阿兰人吧?”   冯劫直接翻了个白眼,异族的名字都太奇怪了,西域这破地方的一些名字他还是死记硬背起来,哪有功夫去关注更远的。   得不到回应,内史腾皱了皱眉,心里对冯劫颇为不满,但没有用语言表述出来。他自顾自又往下说:“算上在乌孙境内筹集到的人手合起来大概是十四万?”   “战争早就不是依靠数量来定胜负了。”冯劫撇了撇嘴,说道:“告诉你一个新消息,那个叫韩信的家伙,他在半个月之前用七千人战胜了宛国和冒顿匈奴的四万人联军。”   “呃?”内史腾觉得冯劫在作死的道路上有点越走越远了,觉得韩信好歹是皇帝的唯一徒弟,口头尊重一下会死吗?他十分好奇战争过程,问:“可以说说吗?”   “没什么不能说的。”冯劫让人拿了几壶冰镇的葡萄酿,一边喝一边说:“起因是什么没人去关注,重要的是一个叫精绝的小国派兵将要参与针对乌孙西北部的真要叛乱,然后……”   精绝就真的是一个小国,全国上下就一个能够成称呼为城市的地方,其余都是小村庄什么的。他们是半游牧半定居的民族,举族上下大概有三万多的人口,维持一支二千人的武装力量,比较好看一点的是不缺战马也就不会缺少骑兵。   精绝人拿出一千骑兵,说是要参与乌孙的西北部镇压,这支军队以直接听命于帝国的调派。拿出全国一半的兵力,无论怎么看都算是很服顺了,帝国现在还没有想要全面占领西域,该安抚的总是需要做出一副姿态,是吧?   征西兵团的长史吕臣,他对派兵参与合作的国家做出了有限度的保障,既是各国在派兵听从调遣的时候,一旦他们的国家遭受入侵将会进行必要的武力协助。   吕臣做出那样的保证让很多小国发出了欢呼,很多国家本来是不想掺和什么事情,那一条声明被发出去之后,众多小国你一百人、我两百人的凑,结果是让派兵听从调遣的国家越变越多。   “很高明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内史腾带着满满的不解:“帝国短期之内没有想在西域有大动作,吸引更多的人站到帝国这一边是非常合理的举动。”   冯劫又没有说这样不合理,只是很不屑于西域本地的土著国家。按照他的意思,哪怕是周王室刚刚分封诸侯的年代,各个诸侯国相应号召出兵,怎么着也不会是一百或两百的凑,西域那些土著国家的举动简直就是在演示什么叫作冷笑话。   “只是形成一个姿态罢了。”内史腾很直白地说:“在帝国军方看来,那些国家哪怕出一个人都是一种表态,是他们愿意对帝国服顺的态度,不是真的在乎那些土著国家出兵多少。”   冯劫还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吗?正是因为他明白所以才不屑啊!帝国是什么?尽管他很不情愿,但真的无比理解皇帝说的那句话,帝国就是强横和无可睥睨,根本就不需要盟友,注定孤独。   好嘛!帝国这么强大,要说和乌孙小小地玩耍一下,乌孙好歹还是一个人口百来万,也能凑出一二十万骑兵,有那么点像样的国家。   人口一两万,最多也就是四万人,这么些芝麻绿豆一般大小的渣渣,说国家已经算是扯淡了,帝国竟然开始想和这种芝麻绿豆做好朋友?这简直是太他妈的好笑了!   “皇帝估计不知道西域正在发生这样的事情。以我的了解,皇帝根本不会下达这样的命令。”冯劫几乎是拍着胸膛:“相信我,这样的事情绝不可能是出自皇帝的授权。”   “……”内史腾再一次纳闷了,他发现冯劫的思维有点跳脱,提醒道:“咱们是在说韩信……”   “不就是宛国和冒顿给帝国找不痛快吗?”冯劫又撇嘴了,他几乎是带着讽刺:“精绝这颗绿豆离宛国的势力范围并不远,骑兵行军也就是三两天的事情,他们就是为了给帝国找不痛快,带着‘你放话说要保护,那我们就揍你看,看你保不保,保又能保多少次’的念头。”   “也就是说,韩信七千对四万打赢了,但……实际上取得的战果并不大?”内史腾是一个会带兵的人,他说:“战果不大的话,等于没有多大的意义,并且能保住一次,难道次次都出兵?”   冯劫像是找到了知己一般,用力一拍大腿:“就是这个意思!” 第1058章 胡猜乱测   “他们懂个屁啊!”吕臣此时此刻是满脸的嘲讽,他说:“无外乎就是消耗战,来来回回的拉锯。而这个正是我们所想要的!”   帝国怕消耗战吗?如果说怕,那可真的是一个无比天大的笑话!帝国现在无所畏惧,降低战事规模和强度,无非就是希望发展内部,用掠夺到的一切改善民生和增强经济,但帝国根本就不会害怕任何形式的战争。   持续增涨的人口,无比丰厚的资金和资源,谁要是想和帝国打消耗战,那么帝国会无比愉快地来进行这样的一场战争。   当今世界上,只有遥远的距离能够让帝国感到头疼,西域离帝国是有点距离,但没有到那种产生无力感的地步,要是宛国和冒顿匈奴愿意来慢慢磨,那可就真的是再好不过了。   “比较想不到的是韩信竟然那么能打……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吕臣想了想,补充道:“韩信是能打,但令人意外的是火器部队。”   韩信是带着五千火器部队和两千骑兵对阵宛国和冒顿合起来的四万人对战,他们交战的场地是在十分平坦的地形。   两军的遭遇并没有发生什么双方意料之外的故事,毕竟都派出足够的斥候,平原之上谁还能偷袭谁啊?   韩信发现了宛国和冒顿匈奴的部队之后,他采取的是就地构建工事,例如设置沙包壁垒和局部拉上纤绳,然后摆在阵势待在原地等候敌军的到来。   或许是宛国和冒顿匈奴觉得韩信所带大部分是步兵,又觉得韩信的部队少,他们是带着愉快的心情想要来歼灭韩信这支数量处于劣势的部队。   事实上韩信压根就不是专门为了去应付宛国和冒顿匈奴,他们原先的任务是做一次武装游行,给予西域中西部的一些邦国展现一下属于使节团的肌肉,好能够吸引更多的杂兵加入到刘邦的计划之中。   武装游行途中遭遇到敌军,韩信不但没有担忧反而是感到兴奋,一切只因为他经历过上次谷口的战斗后,一直在琢磨火器部队的正确使用方式。他还真的就研究出了一些东西,例如装备了火炮的火器部队适合用来攻城,野外缺乏高机动能力的火器部队对付拥有高机动能力的骑兵可以固守。   “他真的是研究出了一些东西。”蒙恬不断点着头:“不是他集中火炮,使用那么覆盖式的射击,那一场战事不会轻易获取胜利。”   “覆盖式射击早就有了,以前是被用在箭矢和弩炮的武器上面,差别就是火炮的射程更远,滚圆形的弹丸杀伤力更强。”徐志像是在思考什么,突然问:“我记得咱们也是要装备火炮的吧?”   “是啊!”吕臣点着头:“征北兵团那边已经开始装备火炮了,听说用起来效果非常不错,一些小口径的火炮在山地争夺还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我也听说了。”卫翰满脸的认真:“以前面对在狭隘地形占据高度优势的敌军,用弓弩射需要抵近,直接让步兵冲锋死伤太大。他们现在对付这种目标是侦测地形,将火炮架设在射击弹道没有被阻碍的地方,使用平射可以在五百米外轻松地敲掉。”   “专门学习过了啊?”徐志就不懂什么射击弹道,他现在就想知道一点:“征北兵团已经装备了火炮,咱们的什么时候运过来?”   “优先序列是征北兵团。”蒙恬语气平淡,但表情非常郁闷:“我们现在并不在任何的优先序列上。”   征西兵团不但不在优先序列,事实上他们的还排到了南洋舰队、辽东几个军团的补给序列后面,能比得上的也就是和北洋舰队差不多。   北洋舰队已经快要沦为运输大队了,那是因为他们没有什么敌人。最近北洋舰队和南洋舰队都在进行整顿,说是要配上什么陆战队,比较令征西兵团一众人等郁闷的也正是这一点。   “其实我就是不太明白……”蒙恬真的是忍不住了,说道:“既然来到西域不算是什么优先序列,甚至好像除了最基本的补给在维持,其它都是被排序到靠后的位置,那咱们这么早来西域到底是干什么?”   “这个我倒是知道。”吕臣无视了蒙恬酸溜溜和郁闷,说道:“本来也没有那么快,正确的时间点应该是到帝国历十三年左右。但是,李信干掉了楼兰王,这是其中一个变数,另外一个就是冒顿偏偏待在西域没有走。”   帝国历十三年,既是公元前二零零年,提到了一个“左右”,前后大概也就是一年的不确定性,那么也就是说征西兵团提前了至少一年进入西域。   “本来嘛,至少是要攻下峻稷山,然后才会在征北兵团的建制基础上,重新规划,一些留在草原作为当地驻军,一些是重编成为征西兵团。”吕臣突然指向了徐志,笑嘻嘻地说:“像是徐中郎将,他现在估计是挺郁闷。本来是在征西兵团序列,后面得到通知说要转调到征北兵团,但人还没有走又来了新的命令,说是考虑冒顿在西域过于活跃,太尉署决定将第一骑兵军团还是留在西域,转为改调其它的骑兵军团增援征北兵团。”   “不会是我最郁闷,至少我还不用窝在帝国本土。”徐志像是一脸的无所谓,他说:“本来应该被调上来的第二十骑兵军团估计才是最郁闷的。他们已经窝在陇西那边三年多,看样子是要继续窝着。”   蒙恬眼睛眯了一下,他心想:“确实,这一次实在是太蹊跷了,对于命令下达得太过混乱。”   帝国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既是向某个军团下达调派命令之后,随即很快就进行命令更改。要说这样的事情是发生在一个面临崩溃或是行政混乱的国家,那是一件相对平常的事情。问题是帝国没有面临崩溃的局面,要说行政体系估计也是目前世界上已知国家中最为严谨的一个。   他们这些身在西域的人哪又知道一点,无外乎是陇西郡那边出了一些小问题,本来应该调派前来西域的第二十骑兵军团需要留在原地进行一些低烈度的清剿。   事实上是地方官在吸收一些族群的时候发生了问题,陇西郡的西北那边还是有相当数量的戎人和狄人,不过最多的还是各种羌人部落。西北区域的戎人和狄人在战国时期就被秦国大量吸收融合,他们称得上是与华夏族群融合度相对高的一个族群。有了秦国之前的例子,实际上除非是很少的一些人,大多数并没有将西北区域的戎人和狄人看作是异族,反倒是那些羌人部落被当成了异族。   事情的经过是有羌人部落与戎狄部落爆发了战争,该戎狄部落与陇西的一些氏族有血缘上的关系,地方官是先要进行调解,然而半路上竟然被截杀了,凶手是羌人。   地方官被杀?霸道如帝国肯定不会去调查为什么要杀,特别是李斯刚刚到任急于立威,他本来就想要接纳有融合例子的戎狄,那么就不太好对戎狄开刀,对那些羌人部落倒是有些陌生,还没有琢磨好应该怎么应对。结果好嘛,竟然羌人自己跳出来了,还做出了截杀帝国官员的事情?没得说,直接开干,谁怂谁就是孙子!   第二十骑兵军团不是像征西兵团的这些人猜测的那样留在原地,他们是被调到了西北总督省,然后军团分成了几个部分,分别在剿杀那些惹事的部落。所以吧,根本不是什么命令下得蹊跷,是事情出现得有些突然。   羌人,意思是放羊的人,现在压根就没有什么羌族,只不过是外人那么外人那么统称他们。   羌人部落非常多,他们遍布几乎整个西北边,那里的高原和盆地有非常非常多的羌人部落。他们之间不认为是同一族群,实际上语言、生活习惯、信仰等等方面也没有相同之处,唯一有点一样的就是喜欢放牧,特别是喜欢养羊。   征西兵团不在优先序列没什么好说的,其实是征西兵团因为无法歼灭冒顿所部,才让中枢认为需要下调有限序列。这一点蒙恬等人心里明白,只是他们不肯承认现实。   无法歼灭冒顿匈奴,那就是一场长期化的战争,特别是冒顿如果想跑,他们真的是无法阻止,那么怎么办?只能是消磨着。   一支不需要大战的部队是没可能得到超过需要的补给,帝国本土向征西兵团物资运输必然是会下降,以维持兵团所需要物资的同时,少量少量地进行一种过程缓慢的积累。   “火器部队能够进行原地驻守,但是情况很现实,火器部队的机动能力是硬伤。”蒙恬轻笑了一下,说道:“韩信能够挡住四万骑兵的攻击并造成杀伤,但是一旦敌军撤退他就没有办法了。”   “对的。”吕臣亦是在笑:“火器部队用来打攻坚战或防御战会很不错,但是对于移动战仍然不行。”   他们在笑什么?无非就是觉得目前没有什么兵种能够取代骑兵,骑兵依然会是帝国最重要的部队。   “说到这个,你们听说了吧?”卫翰见有人点头有人摇头,索性就说:“陛下已经已经确定最终的骑兵军团数量。接下来会陆陆续续地进行改编和整编,二十个国防军的军团会有六个骑兵军团……”   “不对吧?目前不是有九个骑兵军团的建制吗?”徐志说了一下各个骑兵军官的番号,带着疑惑问:“是哪三个骑兵军团要被取消?”   就是疑惑,哪怕真的是要取消骑兵军团的番号,那也绝对没有可能取消第一骑兵军团,毕竟这个军团可是伴随着帝国的诞生,军功彪炳什么的就是说他们。   “北疆战事结束就会重编,从第一到第六的番号,所以可能是会全部变动一下。”卫翰也不紧张啊,他就是骑马作战出身,中郎将军团长肯定会有他的位置。他见蒙恬一脸的好奇,笑了一下,继续说:“说白了,就是再一次进行人员的压缩,使得主战军团变得精锐化。”   听到那么说的人都是点头不已,现实就是那么个情况,不是说士兵的数量多就是精锐,也不是军队的数量多就代表强大,帝国各个军团每一个都是一边打一边进行改编,从之前的旧体制到走向稳定化的五万战兵初始的规模。   “陛下曾经有说过,但我以为那是要到战争完全停止的时候才会进行整顿。”徐志一脸的恍然:“咱们现在的编制是,五人一伍、二伍一什、五什一队、五队一屯、四屯一曲、五曲一校、五校一师、二师一军,以后会进行一些改动。”   其实改动的地方并不多,主战军团会进行一些加强,非主战组团则是进行一些弱化。比如主战军团的可能会成为三个师的大编制,等于是七万五千人是一个军团的规模。然后,非主战军团则就一个师,虽然还叫军团,可是也就是二万五千人。   一些一直是战斗在最前线的军团不会担心自己成为什么缩编的部队,倒是那些一直驻扎在地方,特别是腹地的军团就有那么点抑郁了。   征战在外的将领,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已经有不少中郎将军团长请求回到帝都,他们是收到了关于部队缩编的消息,这样一来他们是要回去干什么就不用多猜,肯定是哭着喊着要作战。   军队的存在从来都不是为了好看,一些部队并不是没有战斗力,只是他们缺少被使用的机会。那些想回帝都的中郎将军团长就要去找皇帝哭诉的,他们需要机会,一个让他们能展现自己存在价值的舞台。   帝国目前正在发生战争的地方不算太多,北疆的峻稷山是一处,并且这里算得上是场面最大的。然后,西域算一处,辽东估计也可能会打,再来就是海外那些欺负土著的地方了。   许许多多的中郎将军团长正在寻求一点,那就是进行轮换制,是马或是骡子,拉上去遛一遛再来决定哪个军团该被缩编。 第1059章 两个匈奴   “听起来很糟糕的样子啊?”季布此刻是满脸的胡须,身上的战袍看上去也有些脏。他现在正骑马立在一个小山包上面,看着远处的两支人马在移动中互相交战,嘴中说道:“虽然说北疆战事会进行得比较久,但是持续轮换的制度真的好吗?”   “也许也是解决目前战况的转机。”周文在拍着脸颊,草原虽然长满了草,可是大风一刮可是会产生太多的尘土。他说:“我们现在的确需要更多的步兵。”   “问题是……每一年轮换两个混编军团,第一年是第六和第七,不固定会是按照顺序,但看样子……”季布揪了揪胡子,满脸的蛋疼:“中枢已经有什么预判,认为战争至少会持续三个年头?”   “没什么好奇怪的吧?”周文讶异极了,他说:“战争一直就是长年累月,之前我们与胡人的战争不也是一打就是好几年?”   可不是!光是黄河源头之战就进行了将近四年,要不是各个战国同意合并,帝国的统一过程也不会那么快,但就是那样都用了将近三个年头。   说白了,无非就是交通限制,另外就是战争的节奏除非是比较特殊的情况,不然也快不起来。   “一开始不是预计打十年嘛!”王贲一脸的不在乎:“我就知道南边针对森林野人的战事从一开始就没有停止过,那样算起来战争已经持续了将近十三年?”   说的是追杀南蛮什么的,从岭南就一直追,现在都快追到后世泰国的地界了,只不过军队并没有直接参与,是雇佣了民间的佣兵团队。   这里毫无例外是峻稷山战区,季布旁边的那些人,有的是中郎将军团长,有的是所属军团的将领。像是周文、王贲就是现场地位仅次于季布的人,其他的人则是比较复杂。   峻稷山战事已经开打了将近两个月,最初的平原交战并不激烈,吉脱匈奴只是进行一下象征性的抵抗就退入了山区,随后以复杂地形来进行节节抵抗。   本来按照太尉署和将军府的估计,吉脱应该会选择在平原上绕圈子,为了针对这个可能发生的现象,征北兵团可是准备了三个骑兵军团,并且针对作战状态在装备上进行了一定的更换,没想到的是吉脱竟然是带着匈奴人进入山区了!   匈奴人是游牧部队对不对?他们是马背上的民族是不是?结果他妈进山区,这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   准备三个骑兵军团,并且在装备上采取高灵活机动的配置,为此还特别将从乌孙那里得到战马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倾斜。结果好嘛,战争竟然不是会在平原上进行,变成打山地战!   匈奴人虽然也有脑子,但大多数的匈奴人属于一根筋,他们对于骑战比较熟悉,不会轻易地抛弃自己熟悉的东西去接受陌生的事情,特别是在关乎到生死存亡的时刻更是那样。   “韩信,不是吗?”王贲脸上带着十足的轻蔑,他说:“骑战匈奴人打不赢我们,山地战他们同样会输,还可能输得更惨!”   韩信可不是那个韩信,其实是另外一个叫韩信并且已经四十来岁的家伙。他曾经在燕地活动,后面先是与齐王田儋闹翻,然后跑去找臧荼和韩广,又与两人闹翻,最后干脆投靠了匈奴人。   这个韩信可是有过一段精彩的历史,他在各国相续复立之后也玩起了建国并且称王,称的还是韩王,所以也就能称呼为韩王信。不过,谁都没有将他当回事,也正是因为建国才和齐王田儋闹翻,最后被齐军打败跑去了燕地。   韩王,然后才是名信,可以想象另一个韩王该是多么的惊愕,然后又是多么的痛恨。   韩王成才是列国承认的韩王,又有张良在各地串联和奔波,毫无疑问的是韩王信就此倒霉了。   燕地那个时候是属于臧荼和韩广联合统管,燕王姬夏不过是一个傀儡人物。臧荼和韩广对于韩王信跑来燕地是带着很强的警惕心理,他们之所以警惕是出于张良的功劳,事实也证明他们的警惕没有多余,韩王信入了燕地之后就该是招兵,并且无视了燕国已经复国的事实,带着一帮残兵败将玩起了收税的行当,那没的说了吧?就一个字,那就是干。   燕国虽然是列国之中相对弱小的一个,但是对付韩王信这一帮残兵败将还是没有任何的问题。本来臧荼和韩广也能将韩王信弄死,但是两人本着韩王信好歹是称王的人物,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竟然选择放了一马。   韩王信根本就没有感激臧荼和韩广的手下留情,他跑了,跑到了辽东以北的东胡人那边,之后就是燕国糟糕的开始,因为韩王信这个家伙引来了东胡人,东胡人开始不断袭扰燕国边境,那也是为什么燕国在复立之初的几年一直没有掺和南边的事情,反而是臧荼和韩广轮流带兵向东和向北攻击,那是在与东胡人交战。   按照吕哲的原话,他能够收编和不杀,那是因为臧荼和韩广两人是带兵进攻异族,并且对于整个族群来说是开拓了疆土,算得上是有功于民族。   后面,韩广不是找死了一次吗?兵败被俘之后也没有被宰了,那是因为这个家伙带兵攻下了(朝鲜)半岛。   韩王信引诱东胡人攻击燕国,东胡人在燕军手里根本就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后面又有齐国从中周旋,东胡人在付出一定代价之后与燕国达成和解,同时东胡的一些部落也接受了齐国的雇佣南下参战。   因为东胡与燕国和解,然后东胡从某种程度上又成了齐国的盟友,韩王信在知道这些之后又撇开脚丫子逃了。   事实也证明韩王信逃得正确,他要是跑得晚一些就该被捆绑起来送到齐国,然后被深恨他的齐王“咔擦”掉了脑袋。   韩王信从东胡人那里跑了之后去了哪里?没错!他跑到了匈奴人那边。   那个时候的头曼还显得其意风发,那是因为匈奴人彻底击败了月氏人,包括河套在内的草原西部和中部都成了匈奴所有。比较重要的还有一点,头曼在一次会谈中与丁零人达成了共识,匈奴人、丁零人将会和呼揭人、屈射人、浑庾人、鬲昆人组成一个大联盟,这个联盟却不是要南下入侵当时刚刚统一的大秦,是为了向东应付东胡人的咄咄逼人。   没用错词,东胡人对南边的华夏族群比较怂,但是东胡人对同为草原部族的匈奴等等人却是凶悍得很,已经不止一次逼迫匈奴或是其它草原部族献上宝马、女人……等等任何想要的东西。   东胡人比较过份的一次,那是集结了将近二十五万到了匈奴的家门口,要求匈奴人让出从月氏人那里抢夺的一块地盘,并且那块地盘对于匈奴人来说还相对比较重要,可是匈奴人二话没说就同意割让了。   匈奴人为什么那么干脆?那是因为匈奴人几次与东胡人的交战都战败了。不是在搞笑,是匈奴人真的不断败给了对华夏族群那么怂的东胡人,而偏偏很多时候匈奴能与华夏族群中的秦国和赵国硬刚,似乎还刚赢了几次?   在那个历史阶段中,东胡人才是草原霸主,至于什么匈奴人、丁零人、浑庾人、屈射人、鬲昆人,他们面对东胡的时候只能不断地避让。   东胡的衰弱是要从内部分裂开始讲起,那是东南部的山地东胡和北面的草原东胡产生矛盾,随后北部东胡独立出去成为一个崭新的游牧民族,也即是所谓的鲜卑。   要是历史没有被吕哲改变,过几十年之后冒顿就该与鲜卑人达成谈判,双方联合起来才进攻虚弱了的东胡。   东胡战败之后,东胡这么一个部族等于是消失了,一部分被匈奴融合,一部分是被鲜卑融合,不少则是逃向了后世黑龙江区域,他们最后消失在了历史长河,所以通古斯野猪皮实际上并不是什么东胡人的后裔,通古斯野猪皮应该是另外的部族。   韩王信跑去了匈奴那边,头曼南侵与他绝对脱不开关系,但是他本人并没有参与南侵。   不是韩王信念着什么同族之情,是他被头曼给软禁了,因此才没有南下。也正是因为他被头曼软禁,现在才会安然地待在吉脱身边出谋划策,不然就该是被俘或者是跟着冒顿逃到了西域。   吉脱决定不在平原上与帝国骑兵交战,那是韩王信述说了一件事实,那件事实就是哪怕匈奴人是天生的马背民族,但随着马镫和改良马鞍的出现,匈奴骑兵的优势在帝国骑兵装备了马镫和改良马鞍,又有军械上的全面领先,实际上在骑战上匈奴根本就不再具备什么优势。   另外,韩王信还特别提到了一点,经历前前后后的战败和地盘丢失,吉脱统治的匈奴人已经剩下不到六十万,六十万的匈奴人中也就能集中不到十六万人用于作战。而先前头曼为了南侵已经召集了大量的精锐,新召集起来的十六万能有多少战斗力真的不太好说。   头曼带着匈奴精锐……好吧,其实就是年轻健壮的男子或妇女,他带着这一批人南下,一大部分是战死或者被俘,少量是跟着冒顿逃往了西域,实际上匈奴老家真的没有多少所谓的精锐了。   没有精锐,事实也证明帝国军队不怵于打骑战,那么在平原作战合适吗?显然对于吉脱匈奴来说非常不合适。   韩王信还问吉脱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那就是现在事实上不止有一个匈奴,他们这些待在老家的是一部分,冒顿在西域也打出了匈奴的旗号。这样一来等于是匈奴被分成了两个部分,一个是有继承人名份的吉脱匈奴,另一个是身为头曼大儿子的冒顿匈奴。   有两个匈奴,并且谁都知道冒顿根本不认可吉脱成为下一任的单于,这个才是韩王信觉得问题最严峻的一个。他向吉脱说得非常明白,对于老家这一边的匈奴来说,目前最大的敌人已经不是帝国,是会使得匈奴陷入分裂的冒顿。他信誓旦旦地告诉吉脱,帝国是外敌,外敌只要有决心抵抗总是能够抗住,或许也能在未来某一天获得胜利,但是内部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   很多匈奴贵族赞同韩王信的话,他们也是那么想,匈奴与外敌交战,哪怕是打不赢也能跑,不会说一时半刻就亡族,但是面对内部会出现两个声音才只最致命的,那样会使得匈奴分裂,而草原上已经有过无数次的证明,任何内讧或是分裂的部族最终只会消失不复存在。   好嘛,韩王信或许是真的那么想的,并且也坚信内部的敌人比正在侵略自己的外敌更加危险,然后他是真心不希望匈奴那么快完蛋,因为匈奴一旦完蛋了他真不知道该找哪一个“下家”来进行庇护。所以嘛,他将认为正确的建议说给了吉脱,吉脱询问那些匈奴贵族,先对付冒顿,然后再来对付正在入侵他们的帝国,这一项决议就出现了。   现在是个什么状况?是吉脱匈奴决定利用地形来拖住帝国的进攻,他们认为帝国没有可能长年累月地进行战争,只要拖上足够长的时间,帝国的入侵肯定会结束。   吉脱不止一次派人前往帝国,说是低三下四或者什么都好,先是尝试与帝国达成和解,不过看北疆战事爆发,显然皇帝不认为有什么可以和解的地方。   不能和解,吉脱改变了一下方式,打归打,敌人归敌人,然后匈奴……至少是他领导的匈奴愿意付出代价来赎回头曼。这个帝国暂时还没有给出回复。   估计就是因为帝国没有回复,让吉脱产生了有可能达到目的的感觉?他的确需要头曼回到草原,一旦头曼回去,至少冒顿就没有了自立的名份,那样一来匈奴依然还是一个匈奴,而不是变成两个! 第1060章 几无退路的匈奴   “他们会答应吗?”   “相信我,会的,他们一定会!”   这里是峻稷山北部,是匈奴的临时王庭所在地。   峻稷山其实就是后世蒙古的杭爱山脉以北区域的一处山脉,它临近蒲奴水、姑且水和匈奴河,西南部又有一处大泽和一条叫龙勒水的水系。   峻稷山以北还有一个山脉,那里现在叫燕然山,千八百年之后会叫杭爱山脉。   目前匈奴正在遭遇前所未有的困局,单于头曼率军入侵南方,历时六年最终只有少部分逃脱,其余不是死掉就是被俘。   曾经人口已经将要逼近百万的匈奴,因为头曼在南边的败亡,导致失去至少二十万的青壮和附属的近小十万人口。   将近三十万的人口啊!哪怕是人口多如南边那些国家有个七八百万,十年内损失掉三十万人口肯定也是要劳筋伤骨,对于人口只有接近百万的匈奴来说,已经不止是劳筋伤骨那么简单,是将有可能崛起成为西部草原霸主的匈奴直接变成随时可能灭族的存在。   十分幸运的是,头曼南下的时候不止召集了匈奴本族的牧民,他还纠结了呼揭人、坚昆人和部分南丁零人,甚至是召集了一些戎人、狄人、犬人,导致的是经历南边的大败之后,草原上不止是匈奴一家承受损失,其余靠近匈奴的各个部族也是十分凄惨。   匈奴啊,有可能成为草原中西部霸主的部落联盟,恰恰就是因为那一段时间的强大,那些部族才不得不接受头曼的邀请一块南下抢劫,因为他们一旦不答应,头曼南下之前肯定是要先找一个部族收拾,立威之后才可能南下。谁也不想成为被立威的对象是不是?再则南下抢劫什么的挺好。   确实是挺好,头曼生出南下抢劫的念头,那是因为有南边的国家派人过来提出联盟。   什么联盟?就是齐国先提出向匈奴借兵和买马,又给予一些好处想要让匈奴进攻秦国,然后又有韩国和燕国也提出类似的要求,头曼立刻就觉得事情可以干。   那个时候秦国的统治已经接近崩溃,头曼在之前也有收到消息,说是秦国的皇帝正在准备出兵草原,要不是发生内乱,一个叫蒙恬的家伙就该领着三十万秦军进攻河套。   秦国要进攻匈奴,有了齐国、韩国、燕国的邀请和给予的好处,再联想一下南边人自己在内乱,不去抢一把的话,游牧民族还叫游牧民族吗?对得起天,对得起地吗?什么都对不起,所以果断招呼人手,反正就是南下干一票,抢劫财物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掠夺人口!   没有错,就是掠夺人口!草原上的部落是依靠什么变得强大?不是单纯的依靠本族人自然生育,其实是依靠战争进行人口上的掠夺。像是草原部落与部落之间作战,一般情况下就是击败然后杀死敌方首脑,剩下的部落民众其实是被进行吞并,可能是直接融合成为部落领民,但大多数是作为奴隶存在,女人则是成了生育的工具。   依靠自然生育需要的周期太长了,从怀孕到十个月之后娃儿出生,然后再从婴儿养育十几年使其成为劳动力,太长且根本就没有把握能不能让婴儿长大。   绝对不是在开玩笑,生活环境安定且食物不缺的中原地区,十个婴儿能够健康成长的一般是只有六成,中原固定居住的农耕民族都这样,经常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婴儿幸存率有多高?   时间对于任何人来说都缺,对于想要壮大的国家或是势力来讲,时间则是更缺。   草原上的部落没有办法完全依靠自然生育来壮大人口,然而人口不多的部落在草原通常是被击败并兼并的存在,只有通过不断的胜利来进行兼并,谁的脚步慢了就会成为被兼并的对象,那是生存与灭亡的赛跑。   匈奴会逐渐成为中西部的草原霸主,那是因为匈奴一直在兼并战争中获得胜利。   吉脱曾经考虑过在帝国没有发动更大的入侵之前,他们抢先对周边的部族进行战争,但是很可惜的是不止一个人认为不能那么做。不是不行,不是无法,不是不合适,就是简单的不能。   匈奴周边还有什么其它的部族?还有呼揭人、坚昆人、丁零人、东胡人。呼揭人和坚昆人一直都是匈奴的传统盟友,匈奴在对月氏人发动战争的时候,这两个部族是站到了匈奴这一边。   呼揭人和坚昆人只适合用来团结,那么丁零人和东胡人呢?吉脱仔细思考了一下,又询问一些有经验的部落首领,甚至是很认真地寻求韩王信的意见,得到的答案是目前的匈奴根本就打不过丁零人或是东胡人。   不用匈奴去想要不要对丁零人或是东胡人发动战争,是东胡人抢先动手了!   东胡王集结了二十万的部队,他们放过了与之纠缠极深的浑庾,直接在东北部展开了入侵。   匈奴现在的确是分成了两个部分,不过不是吉脱匈奴和冒顿匈奴,是峻稷山的匈奴和狼居胥山的匈奴,冒顿那种打出匈奴继承者旗号但实际上没有多少匈奴人的存在,其实也只是名号,真正还生活着大多数匈奴人的是峻稷山和狼居胥山。   东胡和匈奴开战了,是看到匈奴接连不断地败在帝国的手中之后,毫不犹豫地展开入侵了!   本来东胡就不是那么看得起匈奴,那是因为好几次东胡与匈奴的战争中,毫无例外都是东胡取得了胜利。   世界就是那样,体现一个民族自信心的来源就是在战争,在战争中取得胜利就会增强信心,那么面对战败于自己手里的敌人根本不会产生什么尊重,反而会是一种打从心里的蔑视。   种族对种族蔑视毫无疑问是存在,并且会体现在许许多多的方面。最直接的体现某过于,哪怕是一个瘦小的人面对一个强壮的人,然而瘦小的人因为本身种族一直战胜那个强壮者的种族,瘦小的人就敢肆无忌惮地羞辱那个强壮的人,并且强壮的人还不敢进行抵抗。   匈奴是真的有点惧怕东胡,导致吉脱在知道东胡进攻狼居胥山之后整个人都傻了,甚至比帝国入侵草原还感到恐惧。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的的确确就是因为匈奴起码有战胜过南边的种族,但是他们面对同样是游牧民族的东胡却基本没有打赢过。   东胡人进攻了?并且是进攻匈奴的圣山,也就是狼居胥山?这简直就是坏到不能再坏的消息。   吉脱有理由相信一旦冒顿知道东胡进攻狼居胥山,并且他守不住的话,必然是会被利用起来在匈奴内部搅风搅雨。他接受了韩王信的意见,哪怕是帝国的入侵是事实,哪怕帝国已经占领了大部分区域的中部草原,他都应该向帝国卑躬屈膝地请求和解。   匈奴需要单于,吉脱虽然是头曼指定的继承人,但很多时候名份也就是那么回事,并不是说有名份就能成为理所当然的领导者,特别是在游牧民族的匈奴更是这种现象。   “听说你的故地也在发生改变,血统统治正在终结?”吉脱看上去也就是二十来岁,他是纯粹的白皮肤血统,并且有着一种蓝色的眼眸。他看向了有些苍老的韩王信:“帝国的皇帝有尊贵的血统吗?”   前半生是在颠沛流离,后半生是在逃亡,韩王信看上去又怎么可能不显得苍老呢?他带着不确定性,说道:“似乎是有的,但是皇帝本人并没有直接承认。”   吉脱带着万分的不理解:“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直接承认的话,皇帝在对待另外一些血统高贵的人会受到局限。”韩王信是自称自己是韩王室的后人,事实上他也真的而是战国时期韩襄王姬仓的庶孙。他在回忆什么,语速缓慢地说:“比如需要拿出更多的代价去安置那些接受和平兼并的王室成员。”   “你也是有王室血统吧?”吉脱带着审视问:“为什么你会遭到这种待遇?”   人生总是面临一个又一个的选择,韩王信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平心气和地回忆了一下,他认为自己是因为过于贪心,然后是贪心让他无视了韩国宗室的安排,不接受韩成这个让他觉得无能的家伙成为韩王,是自己无视了韩国宗室的警告跳出来称王。   或许韩王信还不止无视了韩国的宗室,他更加无视了齐国、魏国、赵国、燕国……反正所有有联系的王室都被他无视了,所以才会是现在众叛亲离的下场。   有一些东西明明后悔了也不能承认,所以韩王信对吉脱说:“我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本来是想要依靠东胡,但是被东胡出卖。后面,我来到了大熊国,希望得到单于的帮助,可是……”   是的,匈奴并不称呼自己为匈奴,他们自称叫有熊国,希望别人称呼他们为大熊国。很真实的一句话,谁他妈有毛病在自己的种族上带着一个“奴”字?特别是匈奴那么的强大,不是什么垃圾种族。   “可是父亲战败被俘了,不是吗?”吉脱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忧伤,他又问:“你说皇帝会答应,那是基于什么基础?”   “东胡人在攻打有熊国。”韩王信表情非常的认真,他说:“如果没有发生东胡进攻有熊国的事情,皇帝不会答应,因为帝国有信心可以击败有熊国,从有熊国获取土地、人口、财富等等一切想要获得的。可是东胡对有熊国发动进攻,是在帝国已经占据优势的时候发动进攻,等于是在抢夺本来应该属于帝国的战利品。”   吉脱只是在静静地听,尽管韩王信是在说匈奴完完全全不是帝国的对手,甚至认为帝国可以从匈奴这里得到一切想要得到的东西,他的脸上依然看不到有什么恼怒的地方。   关于帝国的强大,若说匈奴以前还是怀疑,但一次、两次、三次……那么多次的失败之后,要是匈奴都还不承认,那已经不是什么死硬分子或者是自尊心的问题,是脑子有病地想要将整个匈奴往死路上带。   没错,匈奴最强盛的时期,头曼带着匈奴以及盟友联合起来的强大武力,但依然是败在了帝国手中,甚至连身为单于的头曼都被俘。   要说是帝国使用阴谋诡计,或是利用什么自然环境,最后才击败了最强盛时期的匈奴,那么任何一个匈奴人都不会承认自己不如帝国,也不会产生无力感,是会充满愤慨地仇恨。   但是!帝国不是用什么阴谋诡计,也不是利用什么自然环境,是在两军堂堂正正的交战中,以绝对的优势在厮杀中击败了匈奴以及其盟友!   韩王信一直在向吉脱灌输的是,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失败之后还不承认,更加可怕的就莫过于不承认还想要死磕。   吉脱是经过很认真的思考认为韩王信说得没有错,现在哪怕是性格最顽固的匈奴贵族都承认不会是帝国的对手。他们想要寻求和平,对于匈奴来说也必须与帝国达成和平,但是他们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事实上吉脱已经派人向帝国的皇帝表示过臣服,期望能够得到帝国皇帝的原谅,此后匈奴与帝国将会成为朋友云云,反正就是在皇帝听来觉得无比幼稚的保证。   “那么……我们全面迁移,往西迁移,帝国皇帝真的会答应?”   吉脱在看向南边,那里就是峻稷山,那里估计时时刻刻都在发生交战,在崎岖的山地,在平坦的草原,在弯弯绕绕的山谷,发生着匈奴人与帝国军队的拼杀。   “其实不是皇帝答不答应,是有熊国本身能不能办到。”韩王信眼眸中有一种莫名的忧伤,不过很快就掩饰起来。他非常严肃地说:“首先有熊国要展现出实力,相当的实力。要是能够对帝国造成威胁就更好,但非常可惜,有熊国现在威胁不到帝国。那么,只有从另一方面入手,那就是展现出有熊国的利用价值。”   吉脱缓缓地点头:“应该是吧,至少东胡现在无论是从哪一方面来看都是我们对帝国的威胁大。要是我们展现诚意,帝国皇帝应该是会心动的。” 第1061章 游牧民族的大招   “朕很心动!”   “那陛下……”   “只是心动,明白吗?”   “……”   吕哲穿着有点随便,只是套着一个丝绸的长袍,光着脚丫子跑在一盆热水。他在宫城的时候一直都是穿着这么随便,怎么舒服就是怎么来,为了这个问题被一帮御史劝谏了多次,每次都是说会注意形象,但说完了该怎么还是怎么。   宫城修建了近十四年已经快要接近完成,目前还没有完工的只有极少的部分,例如一些林园和花菀。另外的各个殿和宫已经修建起来,那一处用玻璃搭建的光明殿更是进行了几次修改,变成了一处几乎是天宫才有的场所。   玻璃被发明出来已经有小十年了,起初因为产量问题只有皇室和一些勋贵在用,后面最先走入的教室的建设,到目前为止普通人家也能在窗户上装上。   不得不说的是玻璃是一项伟大的发明,它改变了的建筑的修建方式。以前建筑的窗户没有纸也没有玻璃,除开一些特别富足的家庭,不然窗户的“洞”并不大。纸比玻璃在帝国更早出现,不过并没有被转变到除了书写之外的用途,还是要到玻璃没有出现并且被大量投放市场,又有官方建筑的引领,民间才出现变化。   玻璃说白了不就是沙子做的玩意嘛!工艺粗糙的时候,玻璃会有五颜六色的反应,想要完全透明是需要一次又一次的研究。起初宫城的光明殿就是一个五颜六色的产物,看上去无比的华丽,但只有吕哲深深地感到不满意。   小十年过去了,透明的玻璃早就被研究出来,依然是皇室和勋贵最先使用,等待教室为了光线充足而使用的时候,产量实际上已经足够投放市场。   吕哲并没有像诸多的“同行”那样将玻璃视为积累财富的重要发明之一,他之前示意工匠试验并制作出纸张,本来纸张也是能产生暴利的商品,偏偏他就只在成本的基础上赚取一些毛利。玻璃同样也是只保证毛利,然后大批量地投放市场,更甚的是吕哲将纸张和玻璃的制作方法卖出,卖的方式是收取专利费用,既谁生产多少给予多少知识产权金什么的。   说白了吧,吕哲是“拥有天下,富有四海”的皇帝……哦,他没有将天下视为私产,但是他缺钱吗?不缺!对于他来说,有太多比赚钱更重要的事情。   纸张的铺开,有利于教化,使得更多人的可以获取知识,不再是看什么东西需要一大车的竹简。   玻璃的铺开意义可能没有纸张那么大,而且说实话也是吕哲想要使更多的人加入到工业化上面,创造更多的就业岗位。更加直白地说,是他想要给予一些研究人员利益,额外也是在为民族点开“化学科技树”做一种必要的推广。   不止是纸张和玻璃,许许多多的东西都是在吕哲的提醒下被发明或创造出来,他给予参与人员应该的酬劳之后,基本都是进行社会推广,拿起必要的生产专利费用。   专利费?对的,这个是现代人都知道的名词,它在华夏长达数千年的历史里根本就不存在,也即是不管谁发明创造了什么,任何人都能够剽窃并用于商业经营。   没有知识产权和发明专利收益,华夏文明的几千年都在干什么?并不单单是因为儒家排斥奇技淫巧,然后阻止了华夏族群的科技发展,事实上就是发明和创造可以任意被剽窃才是最大的障碍。   试想一下吧,辛辛苦苦付出不知道多久的脑力和劳力运动,有了成果之后投入第一批商品到市场,然后发明人在隔几天之后发现市场上已经有山寨产品,发明人没有办法阻止任何人的剽窃,亦是无法来保障自己的权益,谁还脑子有病去专研、发明、创新?   剽窃不可怕,可怕的是一种“剽窃你的产品是你给面子”的思想几乎是地固根深。当一个民族根本不尊重发明和创新的时候,谁还会去发明和创新?哦,别扯什么四大发明,那已经上升到了全人类福祉的高度……也就是白贡献,谁都没领情。   吕哲的想法非常的简单,既然有这样的机会,他应该在自己能够做出一些事情的时候,将认为应该做的事情办下去。   同理,吕哲现在对于匈奴结束战争并西迁,西迁之前配合帝国进攻东胡的提议,他有点心动了。   匈奴这个部族对帝国是威胁,其实并不止是匈奴,任何草原上的部族对帝国都会是威胁。这一点在华夏长久的历史里已经不止一次的证实,因此哪怕是全国上下都不认为草原占来有什么用的时候,吕哲强硬地发动了对草原的战争,并且是在刚刚统一全国还没有整合力量就发动了战争。   “东胡确实是要比匈奴人口多和地盘大。”吕哲注视着张良,问:“你怎么看待这一点?”   张良穿得十分的正式,他也一直是恭敬地站着,听到皇帝那么问,平静地说:“取决于陛下对匈奴人的信任程度。”   吕哲对匈奴人能有什么好信的?他能够纵容本族一些人,不代表愿意纵容异族。   历史上匈奴分成了两个部分,是为南匈奴和北匈奴(也叫西匈奴),一部分留在了东方,另一部分向西迁徙。   南匈奴是被汉帝国打服了的那一部分,他们向汉帝国称臣,并成为类似于雇佣兵的部族,每每汉帝国要用兵的时候,会有匈奴中郎将召集匈奴的各个部落首领纠集骑兵,让这些类似于仆从军的骑兵跟随汉军作战。   不过得说一句天大的实话,汉帝国真正召集南匈奴的骑兵次数屈指可数,一方面是汉帝国几乎没有外敌了,有敌人也不适合骑兵作战,因此真正到了召集匈奴骑兵作战是在什么时候?是在东汉末年的军阀相攻上面,北边的任何一个军阀都有雇佣匈奴人的记录。比较诡异的是,东汉末年的中央军中其实是有匈奴骑兵的存在,并且是作为主力使用。例如蔡文姬(蔡琰)就是在洛阳战乱时被“洛阳九校”中的匈奴骑兵掳掠到了草原。   北匈奴其实更应该称呼为西匈奴。这一批匈奴人打死不愿意向汉帝国屈服,他们爬山涉水,走过沙漠和戈壁,穿越了大沼泽,先是抵达了安息帝国(帕提亚)的边境。抵达安息帝国边境的北匈奴毫无疑问是干起了自己的老本行,而那个时候安息帝国正在和东扩的罗马人进行战争。   因为逃亡和战败西逃,北匈奴实际上已经只剩下十五万人不到,但他们偏偏还能吊打安息帝国。虽说安息帝国的主力都是在和罗马人交战,可后面安息帝国有抽调精锐回到东边试图解决匈奴人,但依然是被吊打。最后,是罗马人派人邀请北匈奴的单于前去罗马,双方达成了瓜分安息帝国的协议。   罗马人和剩余不到十万人的北匈奴结盟看起来像是笑话对不对?但事情就真的发生了。让罗马人愿意与北匈奴结盟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北匈奴用不到两万骑兵将安息帝国十万所谓的精锐给宰了个精光。   事实是什么?是那个时候的安息帝国确实已经衰败,衰败之前还向汉帝国求援?求援什么的都是些野史,没有官方记载的就随便听听好了。   吕哲的记忆没有出现混乱,他深深地记得就是被打得苟延残喘的南匈奴,就是南匈奴拉开了“五胡乱华”的序幕,东晋皇帝被抓去倒尿壶。而那个时候的南匈奴有多少人?是恢复到了将近三十来万,是汉帝国划出地盘,每年给物资和金钱,将原本快没有多少人的南匈奴给壮大到恢复三十多万人口!   “我不喜欢任何一个异族,包括匈奴、东胡……甚至包括西域人、波斯人、希腊人。”吕哲说得异常随意,末了又补充了一句:“但是帝国不会在同一时间与所有异族为敌。”   东胡进攻匈奴是在抢夺帝国胜利的果实,甚至发生了东胡直接抢了帝国地盘的事情,不过随后是东胡王自行让出,并派人到帝都道歉。   帝国在未来某一天必然是要征伐东胡,但绝对不会是现在。那么……在帝国进攻东胡之前,有没有必要让匈奴去和东胡拼一下?   “根据我们的在吉脱那边的内线送回的情报,吉脱麾下能够作战的不足五万,其余都是拼凑出来的老幼。”张良知道皇帝喜欢数据,认为数据才是真正不会骗人:“东胡王攻打匈奴召集了二十八万牧民,以东胡总人口超过两百万的数字,再以游牧民族全民皆兵的特性,估计还能再召集二十万左右的人手。”   吕哲对于游牧民族远比这个时代的任何一人都要了解,他继续用着漫不经心的语气说:“狼居胥山的匈奴人,他们不是抵抗住了东胡的入侵吗?”   “是的,狼居胥山的匈奴人挡住了东胡人,他们在干吉脱正在做的事情,杀死牛羊抛于水源。”张良说到这里的时候深深皱眉:“事实上,我们的军队也遭遇到了相似的难题。”   用尸体污染水源制造瘟疫的手段,可不是到了汉武帝刘彻北征匈奴的时候才被“发明”出来,游牧民族早就有了这样的手段,那是他们的萨满掌握这样的知识装神弄鬼的工具,用来惩罚一些不恭敬的人。   事实上就是那么回事,哪怕是到了蒙古时期,草原萨满依然在用那样的手段去进行震慑,维持神明威严或许是真的,保证萨满的利益也是真的,让人感染瘟疫病死,甚至是整个部落死光也是真的。至于瘟疫是个什么情况,萨满只要说是神的惩罚就够了。   “没知识太可怕了。”吕哲带着十足的轻蔑:“生化战?那是在非流动活水的时候,抛下尸体才能制造污染,流动性的河流中使用这样的手段,除非匈奴人宰杀数十万牛羊造成河水堵塞,不然根本不可能……”   皇帝后面是在说什么张良听不懂,听着好像是某种什么很专业的名词之类的。不过,他倒是明白了皇帝的意思,那就是征北兵团只要牢牢控制住龙勒水,然后只饮用燃烧沸腾的水,匈奴人干那些事情也威胁不到什么。   “对我们用处不大,对东胡肯定是有用。”吕哲看着好像是在幸灾乐祸?他说:“那就难怪狼居胥山的匈奴人挡住了东胡大军。估计是东胡人知道匈奴萨满放‘大招’了,劝阻了东胡王继续进攻。”   张良发现了,今天皇帝的心情非常好。他仔细想了一下,似乎也没有发生什么值得皇帝这么开心的事情吧?   没啥,就是今天吕哲已经接受大儿子的邀请,琢磨着就等张良汇报完之后,他就该收拾一下,然后出宫前去夷陵方向的郊外。   吕启又干了什么?他就是一直在忙碌制作茶壶的事情。   哦,茶壶是一个代号,实际上它是一台蒸汽机,皇帝要去观看的茶壶已经是第七号,之前的六个之中爆了四个……   眼见张良还在继续讲,似乎一时半会也讲不完,已经猫在门外面超过半个小时的吕议忍不住走了进去。   吕议的出现让张良找到了一些方向,很快就猜出应该是皇家有什么事情,加快语速,似乎是想要尽快讲完?   “父皇,如果大哥制作的‘茶壶’真的成功,是需要执政府配合一些事项的吧?”吕议用着看似天真,实际上狡腻的表情,说:“执政有太多要忙的事情,可张尚书不是在吗?要不一块过去瞅瞅?”   话说起来,吕议现在已经十二岁,因为伙食的关系长得比较粗壮,看着说十四五岁也绝对有人信。   十二岁要是在一些家庭已经算是劳动力,在某些家庭估计也娶老婆打算开始生孩子,所以嘛……吕哲已经开始有意在培养吕议某些东西,比如将一些政务交给吕议处理。   张良可没有什么闲工夫啊,他实际上也很忙的好不好,迟疑着想说什么,那边皇帝已经拍板了。 第1062章 贵圈真乱   南陵在秋季的时候显得很湿润,那是因为秋季时分有着太多秋雨绵绵的季节。   前些天吕启实验茶壶七号早就该进行,不过因为下雨给耽搁了下来,是等待天晴之后的第二天,确认不会再下雨才敲定下来。   皇帝的出巡没有多么隆重,就是该有的护卫带上,没有夸张到数万大军开路,然后敲鼓的、敲锣的、吹唢呐的……反正就是没有那么多的花招。   说不隆重,其实被安排保护的甲士和武士也有五百人,另外因为皇帝要离开宫城,随行的还有皇后、妃子和皇子、皇女,伺候他们的侍女数量也有近百。   此外,帝都的驻军被通知加强警戒,需要的时刻能够及时出动。因此表面上看去好像是没有什么,暗地里的安排一点都没有少。   宫城的城门大开,最先走出的是一队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士,他们上身穿着腥红色的战袍,下身是一种马裤,战袍之外是看去黑乎乎的铁甲,每一名骑士背后还会有一件镶着金边的披风。   为什么不用金甲?因为帝国延续大秦尚黑的习惯,同时加入了红色的元素,军队的军服基本上就是上身红下身黑。必须说明的是,只要是正统的华夏皇朝,基本上都是黑和红的搭配。   好吧,不用金甲的理由比较操蛋,是皇帝驳斥了无数个脑子看似有病的家伙,没事将军队搞得金光闪闪是个什么意思,又不是星矢圣斗士,穿得金光闪闪能够引发一种叫“小宇宙”的附属技能吗?不能?那纯粹的炫富和装X是吧!?   皇帝早就不需要用某种形式来展现存在感的层次了。所以,低调是美,低调是真,没有什么比用黑甲来展现军队该有的肃杀感最好了。   黑甲骑士的后面跟着的是身穿重甲的徒步甲士。每一名甲士的身高基本是在两米左右,他们腰间悬着一柄厚背刀,每人的左手都是提着一个大盾,身上任何部位都是有甲胄防身,看头盔的款式也是配有面甲,只是非作战时期没有将面甲拉下来。   一百骑士、五十名甲士,他们除了宫门之后,几辆马车出现了。   所有的马车上面都有旌旗,旗面是黑色的底色,绣上了一只非常华丽的凤凰,它们是帝国皇族的独有旗帜,也被称为王(皇)旗。   第一辆马车的窗户打开着,能看到一名十岁的小女孩将半个身躯伸出窗外,她穿着一身粉红的宫装正对着前面广场上指指点点,时不时地扭头看回车厢内,嘴唇一张一合像是在和谁说什么话。   小女孩是吕莹,与之同乘一车的是一些姐妹。她自小就比较活泼,与之坐在车厢内保持一动不动的吕伊有着非常明显的区别,不止是个性,还有气质上的区别。   第一辆马车的车厢内有吕伊、吕莹、吕婷、吕怡、吕静,她们是皇帝的五个女儿,其中最小的吕静才五岁,生母是翼秀。   第二辆马车的车窗也是打开,不过可没人再把身躯探出窗外,从打开的窗户看去,能够看到里面坐着四个人,她们是贵妃阳滋、德妃卫雯、贤妃韩艳、淑妃赵欣。四人也在有说有笑,时不时还说到什么开心的事情,全部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第三辆马车的车窗封闭着,看不到里面坐着谁,不过从一些声音来判断,吵吵闹闹又时不时地发出车厢墙壁被碰撞的声音,里面应该是装着一些熊孩子。   算上从穿越的第一天,吕哲已经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将近十六年了啊!他的大儿子吕启今年已经十三岁,他自己也从一名小小的屯长变成了一个庞大帝国的皇帝。   宫城有动静?一些人看到队伍出来的时候都是齐齐一愣,然后互相面面相觑。   作为一名皇帝,吕哲从很多方面来讲是合格的,其中就包括没有动不动就玩什么微服私访,除非是必要否则很少会出宫。   皇帝的队伍是专门走在“皇帝专道”,他们的出现引起了一阵阵的反应,其中就包括左右两边道路的车辆停下,街道旁的行人也是停下脚步,全部都是对着王旗所在的方向弯腰行礼,其中也不乏一些跪在地上的人。   弯腰行礼的是帝国的自由民,帝国早就颁布律法,其中就包括什么样的场合才必须行跪礼,不在规定之内没人可以强迫谁跪拜。   跪在地上的群体是奴隶,他们跪伏在地的时候身躯在颤颤发抖,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恐惧。   因为是行走在皇帝专道,皇室车辆过后,那些原本停下来的马车或是行人就可以再次自由行动,但大多数人依然是保持弯腰行礼的姿势。   毫无疑问,吕哲作为一名皇帝真的很合适,哪怕单单是废除徭役这一条就该受到万民爱戴。最近他还在琢磨着一件事情,那就是免除农业税。会生出这样的念头比较复杂,有想要做“千古一帝”的虚荣心,其实也是因为农业税在帝国的赋税额度中占的比例一年比一年低。   “知道我这一生觉得做最正确的事情是什么吗?”吕哲的车辆内只有两人,那就是他和吕议。   如果可以的话,吕议其实真的不想和自己的皇帝老子独处一个地方,因为他感觉这样实在是太有压力了。另外,一种莫名的压迫感其实也一直存在着,总觉得要是说了什么不合时宜的话就会被自己的皇帝老子揪起来关小黑屋什么的。   “儿臣……能不能说是废除徭役,和您在考虑要不要废除农业税?”吕议回答之后就后悔了,因为他看到自己的皇帝老子在蹙眉。   吕哲做过觉得最正确的事情?   不是割据,不是建国,不是成为皇帝,吕哲啊……一直都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过,其实他在最初的时候想要在秦军好好地奋斗,作为秦军的一员去塞外与匈奴人拼命,要是能立下战功,且能够接近扶苏,成为扶苏的亲信,他真的是想要成为大秦的一名忠臣和战将。   是的,最初吕哲真的就是那么想的,可惜的是造化弄人,他被屠睢选中跟着南下,又因为照顾了那些被强迫南下的六国人士被信赖和倚重,慢慢地就跟自己最初的设想脱节了。   不是矫情,吕哲没可能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人生轨迹,他现在走到这一步认为做得最正确的事情只有两件,第一件是以相对和平的方式压迫列国接受兼并,第二件事情是启动了民族向外不断侵略的战事。   别看说列国兼并就兼并了,但是里面真的没有那么简单。列国为什么愿意接受兼并?那是吕哲窝在长江流域接近七八年,打百越光复南边数郡,又顶着项楚的压力发展起来,累积了谁都比不了的军粮和器械,练出了当世之强军,才有使用温和手段兼并诸国的基础。   哪怕是有那样的基础,吕哲要是没有先干掉项氏一家,然后又风卷残楼一般地解决列国最强的齐国,给予后方安定的同时又展现出强势,用温和手段兼并列国还是有点难度。   对于吕哲来说幸运的是匈奴南侵,对于秦国和赵国来说匈奴的南侵却是不幸。匈奴南侵削弱了秦和赵太多的实力,形成的局面是要么被吕哲灭要么被匈奴灭,吕哲提出的条件对于秦国和赵国已经是最好的选择,绝对要比亡国然后家族灭强上不知道多少倍,他们又有什么理由不接受兼并?   最强的齐国被攻打灭亡,第二梯队的秦国和赵国服软,剩下的那些根本就没得选了,吕哲一统天下的障碍也就不复存在。   十六年过去,曾经的小伙子已经变成了三十六岁的中年大叔,比较诡异的是吕哲看上去似乎没有衰老多少,这一点已经成为帝国最大的谜团。   是真的没有衰老多少,指的是面容和身体机能,吕哲自己也搞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猜测是肉体穿越的某种福利还是什么。当然,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来刺探这个秘密,不是没人注意到这一点,但有多少人能够亲眼近距离的看过皇帝呢?察觉到的人是打死也不敢外传或是试探,他们有最起码的分寸。   一个人,哪怕是最普通的人,他带着军队浴血奋战,他带着一帮人从弱到强,然后又建立起了一个国家,使得这个国家上升到帝国的高度,随后又称为皇帝掌握一个庞大帝国十数年,身上又有着那么多的秘密,这样的人无论是谁面对都会产生压力。   吕议不是没有奇怪过一点,那就是自己的皇子老子为什么一直那么年轻。恰恰就是因为发现这点,他既是兴奋又是忐忑。兴奋是因为联想到自己是父亲的儿子,那么自己会不会也有“长生不老”的血统呢?忐忑则就更简单了,要是自己的皇子老子“长生不老”,那自己今生还有希望成为帝国的掌舵人没有?   不,不是长生不老,吕哲很清楚不是那种不老不死的情况,只是衰老的速度非常缓慢。事实上他也期盼是不老不死,但是……作者君不允许啊,这又不是仙侠或者玄幻!   会死的,也会老的,只是过程非常缓慢,吕哲万分的清楚这一点。他以前可是有看小说的,每一个穿越者在发生穿越奇遇之后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金手指,然而他一没有随身带着老爷爷,二没有什么系统,那么身体衰老缓慢估计就是福利了?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阿萨力……吕哲没穿越之前看过某一部辫子王朝的连续剧,讲的是康麻子的一生,里面有一短歌词叫“向天再借五百年”。他最为期待和觉得幸运的是自己似乎不用借,估计可以活很久,但真心没想做上多久的皇帝,等待觉得吕议或者哪个儿子能够继承了,他就该退居幕后,监督新任皇帝估计是顺带的,其实就是该玩就玩,该干么就干么,好好享受人生,唯一有些遗憾的是,他的那些女人们已经开始在变老……   或许,吕议是察觉到了什么,包括他虽然被当成下任皇帝在培养,但是皇帝老子也没有说非他不可,面对皇帝老子的时候才会有那么大的压力?   事实上现在帝国还没有太子,这点是吕哲作为皇帝比较被臣工诟病的地方。但不是他不想确定谁为太子人选,是万分的清楚自己的儿子都不是简单货色,大儿子不对劲,二儿子不对劲,看着好像就没有一个儿子正常一些。   有时候吕哲都不知道该觉得庆幸还是悲哀。因为他清楚穿越什么的其实比较操蛋,带着记忆穿越的话,那儿子们到底有没有真的将他视为父亲?不当成真正的父亲是悲哀,但有熟知历史的儿子似乎又是一种庆幸,至少帝国被玩坏的几率应该是会降低的吧?   “父皇?父皇?”吕议从马车停下来就已经在呼唤,足足已经呼唤有一分钟左右了。他见自己的皇帝老子眼睛有些迷离地看过来,打了一个激灵,说道:“到地方了。”   吕哲刚刚的确是因为回忆和思考导致失神了。他依然是静静地坐着,眼睛看着略显局促的儿子。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吕哲发现自己的这个嫡长子开始发展自己的实力开始吧?然后自己的这个嫡长子似乎是有点做贼心虚一般,变得有些害怕自己?   不用多想,吕议压根就没有想过说,自己在建立班底能瞒过自己的皇帝老子。他一开始就知道肯定瞒不住,因此是一种半公开化地在培植自己的势力。他本来是想要试探自己这个皇帝老子会是什么反应,结果……是毫无反应,是真正意义上的毫无反应,甚至连问都没有问,正是这样他才害怕啊!   吕哲敲了敲车厢墙壁,外面出现了闷声闷气的说话声。   说话的人以前叫猛三,现在叫江猛,已经给皇帝当了十来年的贴身侍卫。   吕哲从车厢后门出来的时候,所在地已经是在郊外,他看到了自己的大儿子吕启,也看到了不远处的茶壶七号…… 第1063章 超越千年   茶壶七号看上去其实一点都不像是茶壶的模样,按照吕哲的审视目光来看,它已经有公元18XX年的外观,并且听吕启介绍,一些该有的装置都有了。   “父皇,气缸是采取帝国最新的材料科技,也就是选用钢材。”吕启看上去十分的兴奋,他大力拍打着圆筒钢壁,说:“之前采用过铜和铁。铜造气缸是采用铸造技术,可惜的是因为铜的软性,寿命有点堪忧。铁也能铸造成功,寿命上面不差,但是性能差且不稳定。”   专业的术语吕哲是听不懂的,关于材料的选用倒是听懂了一些,对于铸造手法也有着相关的认知。他带着好奇走在蒸汽机旁边,能从外观上辨认出进气管、飞轮、连杆,内在结构却是看不到的。   “钢材……”吕哲蹙眉说道:“选用钢材并不好,我们的钢产量低,太低了,每年的总产量不过四吨,需要用到钢的地方却是太多了。”   “铁也是可以的!”吕启急声说道:“之所以用钢……”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顿了顿才说:“是因为活塞、滑阀、曲轴还有点小问题,父皇要过来视察,所以……”   嗯……其实就是一些大臣害怕出现什么意外,所以是什么稳妥怎么来,根本就不是注重用材资金,是为了安全。   吕哲有一个比较模糊的印象,他记得最初的蒸汽机其实就是铜材料做成?到了后面才选择用铁。不过他也不去计较那么多了,本身在公元前二零五年造出蒸汽机就是一个比较不符合时代的事情,他自己能搞出燧发枪,难道就不允许蒸汽机被自己的儿子造出来啊?   “需要再进行近一步的改进,选择铁作为主要材料会是最终的方案。”吕启极力地进行保证,见皇帝老爹专注地看着自己,略略不好意思地又补充了一句:“本来是想要开发陆地用的蒸汽机……”,看向旁边那台庞然大物,低下头:“看来要缩小体积需要一段时间。”重新抬起头的时候又满满都是成就感:“但是用在航海上是绝对合适的!”   吕哲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自己生的都是什么儿子了。   吕哲的大儿子对科学一直感兴趣,知识面似乎还比较杂,能改进火炮和燧发枪,像是铜壳子弹就是吕启弄出来的,现在又搞出了蒸汽机。天晓得后面还会弄出一些什么,他万分怀疑过上个一二十年是不是连内燃机都能搞出来,而似乎并不是没有可能,现在阻碍吕启进行发明的是材料跟不上,不是一些科技不能搞。   吕哲的二儿子吕议在科学上没有什么发展,不过看样子对政治和治军倒是表现出不凡的一面。吕议四五岁的时候已经懂得拉帮结伙,领着一帮勋贵的熊孩子成为首领,七八岁的时候开始玩什么童子军,到了十二岁在一些治国的理念上也有成熟的看法。   其他儿子也是千奇百怪,什么爱好都有,最奇葩的是吕阳,知道成年后的封地会是在倭列岛像是被开发了什么奇怪的爱好,竟然连毛都还没有长就知道雇佣一些佣兵团队去倭列岛收集倭人美女!   女儿上面倒是让吕哲感到欣慰一些,除了吕莹看上去因为活泼过头有点像是女神经,其余的女儿都是比较淑女。   事实上吕哲并不知道一点,吕阳的特殊爱好是吕议自小灌输,吕启似乎也在其中留下了属于自己的痕迹……   最近吕阳已经开始有点转换目标了,开始转到(朝鲜)半岛那边去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审美观很正常,倭女实际上是有美女,哪个民族会没有美女?只是在身高上实在是……怎么说呢?倭人的平均身高是一米三,成年后的倭女也就是一米二左右,帝国近几年营养基本上都能跟得上,普通的孩子十岁左右都有将近一米四左右,收集一米二身高的倭人美女?当成吉娃娃养吗?   对了,吕阳还试图将收集美女的爱好转到国内,不过先是被吕议教正,嘴巴无法劝服之后是拳头,吕启也加入进去,让吕阳停止的其实是吕哲。   对着异族收集美女没什么,异族对于帝国来说就是两只脚的动物,收集异族最多是就是当宠物养。而事实上吕阳还真的就是将收集到的异族美女当宠物养的,他想要拿本族美女当宠物养?那一次吕哲知道后是直接拿脚踹来着!   吕阳先是被大哥和二哥揍,被揍得时候还挺委屈的,因为收集美女的观念就是大哥和二哥教的。他被皇帝老爹揍得时候也觉得委屈,倒不是矫情的觉得自己是皇子收集本族美女是天经地义,是他对本族美女是拿钱雇佣……   民族主义已经在帝国被宣传十来年,虽然到不了同为族人的人人互相礼敬,毕竟人与人总会有自己的思想,有思想就会产生冲突,但是最基本的一点倒是产生,那就是同为族人肯定是要做到面对外族的时候懂得团结。   思想教育还有另外一些体现,比如反应在不将异族当人,或是觉得侵略外族觉得理所当然。其实也不是完全出于思想教育,主要还是因为侵略和掠夺产生的暴利。   帝国的人为什么都削尖了脑袋想要参军?不外乎就是因为在外征战的时候,有缴获上缴六成,剩下的四成能够合法持有。请不要忽视“合法持有”这四个字,因为可以心安理得的去花,不用担心有什么律法上的担忧。另外,士兵的缴获是建立在国家组织的集体抢劫,士兵的装备也是由国家来提供,能留下四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再迟,五年之内可以将蒸汽机的整体结构缩小。”吕启有着十足的自信,他说:“借鉴于现在有轨的马车模式,蒸汽机能够起到代替作用,那个时候困扰帝国快速交通网的就只剩下轨道铺造速度的快慢。”   吕哲看到蒸汽机的时候其实也是激动的,并且是那种狂喜的激动。   帝国现在是世界人口最多的国家,亦是文明进程和军事力量最强大的国家,对外开拓不是缺少资金和部队,对开拓有障碍的不过是交通。   蒸汽机要是能够作为火车头,并且建造足够多的铁路,帝国也不用再担忧因为疆域太大无法顾及边疆。迅速且便利的交通对帝国来说真的是太重要了,远要比什么都来得重要。   吕哲激动的还有另外一项,蒸汽机被运用在航海,战舰的吨位就能够一再增加,有足够的吨位对于海航来说是一个关键,不但是应对海浪的能力,还有可携带量的增加,对于远洋来说还有什么比承载量更重要吗?   “南美洲、北美洲、非洲……”吕哲两眼放光地看着庞大的蒸汽机,心想:“一旦海用的蒸汽机应用成熟,地球将会是帝国的地球。”   当然,地球成为帝国的地球还有一个关键,科技上的发达其实只是辅助,最重要的是帝国有一直开拓的决心,不然科技再怎么发达也没有什么用。   “我们现在修了多少有轨路?”吕哲问的是张良。   张良非常明显地愣了一下,回忆了一下,迟疑地答道:“主要是在关中,最长大概是……二十公里?除了关中之外,总合不会多过十公里。”   关中?那就是始皇帝在位期间修的了,不然帝国后面修路都是集中在长江流域,并且有轨道路只是出于实验性质才修了很短的距离。   事实上不是帝国不修有轨路,一来是暂时没有那个必要,二来是需要修的路太多了。有轨道路和无轨道路是两回事,工程量上面有轨道路的繁琐程度是无轨道路的七倍左右。   “全部才三十公里?”吕哲一直都没怎么关注这个,一听蹙眉了。   三十公里,那也要看看是在什么年代。在公元前二零五年,帝国的三十公里有轨道路是世界的百分之百,等于就是其它国家压根就没有有轨道路。   “父皇,咱们的轨道还没有确定规格……”吕议实在是忍不住了,低声提醒道:“是要先确认车厢的规格,然后是车轨的规格,再来建设与之匹配的轨道。”   吕哲再次愣住,不是忘了这么回事,是他记得自己有布置过相关的研究,让执政府来确认应该是什么样的车轨规格。   “执政府是有在做这项工作,但……”张良深深地忧郁了,迟疑再迟疑,如实答:“马拉轨车可以加快速度,但是对于马匹的损耗太大了。另外,帝国目前并没有太过需要有轨车道,所以……所以只是在进行相关的勘探和规划,并没有做近一步的研究。”   吕哲释然,的确,有轨车道建设起来的难度颇大,执政府根本不知道火车是什么玩意,然后没有实物进行相关数据测试,试验要从什么地方开始试验?难道是一拍脑袋,说车厢要多大,然后车轨就得多大?   现在是有相关力学和测量学的,只不过是不叫这个名字,但真真就是有相关的知识。   没有实物,依靠拍着脑袋,然后设定一连串的数据,不是做不做的事情,是无从做起,当今年代什么都讲求追责,那是大秦时期就留下来的好习惯,也就是谁负责什么一定要留有痕迹,然后查验到不合格的时候能够找到人。帝国也有追责的律法,是用以质量检验,也是一种监督手段,谁敢无中生有?   “是朕太强求了。”吕哲都没好意思发火,他问吕启:“既然已经有了初步的概念,那么关于车轨等等,有相关的思考吗?”   别说,吕启根本就不需要思考,他只需要按照“日后”帝国所用的规格数据就可以了,他答:“一百四十五点五厘米。”   吕哲再一次愣了,然后是愕然,他哪怕是再没有工程学之外的知识,也记得教科书上有教过天朝铁路的宽度是一点四三五米,而似乎还是和全世界“接轨”来着?   既然是全世界都采用那样的宽度,那么肯定是有经过无数次的研究和试验才得出来最合理的数字,吕哲用着莫名的眼神看一眼吕启,随后很快就移开了。   吕启却是被皇帝老爹那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在没有他的“历史”里,帝国的轨道宽度就是吕哲规定下来,然后在帝国执行。他刚才一时间忘记这个,说完内心里其实就已经非常后悔了。   “那么……五年之内可以研究出用于陆地上的蒸汽机,是吧?”吕哲看自己的大儿子一脸精神恍惚地点头,嘴角勾起笑容,转而看向张良,说道:“那么关于道路的规划,执政府总该是有计划了?”   张良忙不迭地点头,答道:“是的,陛下。”   执政府不知道机械动力的有轨车是个什么情况,但是他们在接到皇帝布置的任务后可不敢什么都不做。   根据执政府的一再研究,有轨车道若是建设,最为基础的就是将帝国的各处京城首先连接起来,起点还是设置在南陵这个中京,然后再连接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的各处。   “……总长度会超过十一万公里,计划用十年的时间来修成……”张良说到这里,花被皇帝打断了。   “太少,太少,并且不能只是将连接各京作为首要,应该考虑到帝国未来的扩张方向。”吕哲满脸的笑意,说道:“西边和东边优先建设,我们未来需要开拓的地方有两个,第一个是西域,第二个是辽东以北。”   “同时修建吗?”张良得到皇帝的点头回应,苦着脸:“财政上没有问题,但是劳力……”   “会有劳力的。”吕哲满脸的无所谓,用手抚摸着庞大的蒸汽机,开朗声道:“海外的岛屿有的是南洋猴子,西域那边也有一两百万的土著。我们还会对东湖展开战争,哪怕是陇西那边也会有奴隶,不用担忧没有劳力。”   吕议小心翼翼地说:“父皇,您没有把倭列岛算进去。”   已经凑近的吕阳刚好听到后面那一句,嘻嘻哈哈地问:“二哥,你说倭列岛啥玩意?” 第1064章 掌握大海等于掌握霸权!   五年可以修建多长的铁路呢?要是在机械化的时代,五年可以修很长很长的一段铁路,但是在公元前二零五年的时代里,那可就要取决于能够使用多少劳力,然后又是在什么地方进行修建了。   华夏的地形是多山,只有在华北地区才算是平原比较多,不然还真的哪里都是不缺山地。在多山地形中修炼道路?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痛苦的事情么!   “看来,是应该停止向外用兵一段时间了……”吕哲看着已经在被加温的蒸汽机,心里想着:“交通没有建设之前,本土的调动都那么不容易,已经快要达到帝国极壁,再继续开拓下去只会消化不良。”   从南陵前往西域,徒步需要七八个月,骑马的话需要将近三个月,可以说这样的距离实际上已经不适合作为领土。   无法快速抵达哪里,哪里的统治就不稳定,因为一旦发生了什么事,信息需要传递才会到中枢,中枢需要根据发生了什么进行应对,应对花掉多少时间视所发生的事情大小来估算,但是总归是需要一段时间。   等待不知道多久过去了,中枢做出反应,又要踏上路途前往发生事情的地方,那该用去多久?   从南陵到西域,往返需要半年,很多时候一天就能够决定许许多多的事情。半年?那什么都晚了。   一个国家的控制力都说是体现在军队的战斗力,其实这样的认知存在错误。   一个国家的强大是体现在多少时间之内能够对多远之外的敌人实施打击,这才是真正强大的体现!   交通的重要性有多重要?是国家暴力机器能够使用什么样的速度被应用的关键。要是一个国家能够在一个小时之内打击任何想要打击的敌人,这样的国家绝对属于当世之强国。要是一个国家手上有毁灭敌人的武器,但是根本就打不到敌人头上去,那与没那么样武器几乎没有区别。用上“几乎”两个字,还是将可以自残拉全球的人陪葬这一项代进去才有。   “五年能够修多长的有轨道路?”张良很想落荒而逃,他就知道跟着皇帝过来是一个错误。他苦着脸说:“陛下,臣……不是主管这一方面,管道路的是隗尚书……”   执政府可是有不少尚书的,每一名尚书都是主管某个部门,张良现在主管的是移民,对于道路只是略有了解。   移民一直是帝国的重心,毕竟还是那一句话,占下土地总是要有人去经营,不然占下了难道是当荒地?   张良除了主管移民之外,他还负责鼓励生育这一项。而这两项都是未来帝国的重点,只要这两项能够按照计划发展,帝国将会无敌……至少是在这颗星球上无敌!   那一边的蒸汽机已经预热完毕,一声汽笛之后,曲轴已经在转动,飞轮也是跟着动了起来。   听动静,蒸汽机的震动频率似乎有点高?那不是装置的不稳定,是因为活塞气压一直在变动,致使曲轴能够旋转,然后才能够带动一些什么。   “这一台已经是经过反复地实验,它大概有四百四十六马力。”吕启停下来看向自己的皇帝老爹,发现皇帝老爹没有像其他人露出迷惑的表情,才继续说:“这算是初代机,要是继续完善并且改进,还会有更好的发现。我预计……要是使用于海航,按照每小时消耗四斤左右的煤,看是使用多少台蒸汽机再配以多少台的涡轮,初步预计常压状态能够接近一千马力,强压状态能够接近两千马力,只是目前受于材料限制,不然还会更多。”   吕哲当然是有听懂的。他在感慨历史被自己改变之后,又来面临新的一次改变。   蒸汽机出现于十八世纪,但是现在帝国已经有了这一项技术!   蒸汽机的出现被认为是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开始,有了它之后世界将会变得不同,至少是在对交通工具的应用上会变得不同!   “五年吗?五年!”吕哲拳头情不自禁地握住了,他抬头看了一下天色,难掩激动地对吕启说:“我建立了帝国,而你创造了一个新的世界!”   吕启矜持地低下了头,他在想什么?   要是吕启没有出现,帝国也会有人发明并创造出蒸汽机,那是在帝国历四十四年,经过长达一十八年的攻关,帝国皇家科学院制造了第一台可以被使用于航海的蒸汽机,然后在帝国历四十八年,帝国拥有了第一台可以作为火车头的蒸汽机。   现在是帝国历十一年,蒸汽机早了三十三年。对于很多人来说,三十三年已经是其一生,对于整个历史来说却是眨眼的一瞬间,然而历史的这一次眨眼注定要让世界变得不同!   “需要什么资源或是人,你可以直接向我汇报。”吕哲无比严肃地看着自己的大儿子,说:“你需要做的,就是尽快完善它,使它能够被实际的应用!”   吕启在点头,点得和小鸡啄米似得。他当然希望能够取得新的进展,可是很多东西是无法说出来的。   在科学领域上从来就没有单独的进步,任何的科技进步都是取决于一个前提,那就是材料科学的基础。   很多时候,不是什么样的东西造不出来,是材料无法达到标准,使得某个机器哪怕是造出来也只是一个外观,真正要使用的时候因为材料的不合适而使得机械崩溃。   在动力领域上,能够创造出多少马力的机械更是取决于材料科学,因为明明是按照同一张图纸制造出来,且绝对是构造一模一样的机械,它会因为材料的等级而出现不一样的性能。   材料科学是一个范围非常广的知识,牵扯到的知识多到难以想象,并且与之关联的学科更是多,像是金属科学和非金属科学就是两个大的基础,衍伸下去的东西更多。要是用记录文字和图案的纸张来堆,估计是能堆满整个帝国的每一寸土地。   吕哲显然也是懂得科学并不是一蹶而就,但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既然吕启能够搞出蒸汽机,那么也是能够不断取得革新。所以,他依然还是一个外行人。   帝国现在的材料科学在已知的国家中其实并不是最强的,将材料科学走在已知国家中最前端的是孔雀王朝(印度)。   孔雀王朝(印度)是世界上第一个发现钢的国家,并且他们已经熟稔地掌握了炼钢的技术。然后,他们还发现了橡胶,并且在一些东西上已经开始在针对橡胶进行运用,不过很显然他们是走错了路线,用橡胶来应用在建筑和一些古怪的巫术上。谁让他们没有穿越者,是不是?   除开钢和橡胶之外,孔雀王朝(印度)还领先于世界创造出了一种符文。这种符文让数学变得更加简单,既是0、1、2、3、4、5、6、7、8、9这些数字。后世的全世界都知道这些数字叫印度数字,似乎只有天朝还是死硬地、理所当然地认为叫阿拉伯数字。   毫无疑问,吕哲本来以为符文数字是帝国最先出现,已经将这些符文数字叫“帝国数字”,全然不知道人家印度已经弄了出来。   不过,无所谓啊,哪怕不叫“帝国数字”,总有一天帝国的军队会将军靴踏上印度支那的土地,然后将那里的文明摧毁,那个时候不叫“帝国数字”也叫“帝国数字”了!   而似乎还不用去摧毁印度支那的文明就能办到?因为印度钢到后面成了龟兹钢或是大马士革钢,印度数字也变成阿拉伯数字。那是因为自孔雀王朝瓦解之后,印度支那的土地就再也没有统一,是分裂成了十多个邦(王国),还需要等待英国佬去殖民他们,然后又奴役他们,等待“殖民解放”阶段才又形成大范围的统一,不过仍然是被英国佬肢解成了印度、巴基斯坦、孟加拉。哦……还留下一个克什米尔当做争议区,因此英国佬也是挺毒的。   “一旦蒸汽机被应用于海航,战舰吨位的增加是必然……”吕哲开始觉得庆幸了,他转头对吕议说:“我们一直在致力于研究更大更好的战舰,但是只生产出两艘炮舰,没有生产更多。”   别看现在的船都是使用木头,但是工序的复杂程度一点都不少,要是某一个时间阶段生产出注定是没多久就该被废弃的战舰,并且生产数量极多,造成的浪费哪怕是帝国都会感到心疼。   “将蒸汽机使用于海航,我们的海航运载量将会变得非常可观。”吕哲越说越兴奋:“不止是运载量,事实上也不再看老天的风向,那么速度上必然也将迎来一个飞跃!”   两千马力等于多少航速?差不多会是十节以上,该是十几看得还是船只的构造。帝国有专门研究船体外形的科研院,是帝国历三年就开始设立,到今年已经有八个年头。帝国目前几乎所有的船只都是由位于闽南郡厦门的科研院来进行图纸确定,然后才交给位于南海郡的堪江船只制造局进行制造。   “如果是采用蒸汽机,船只结构设计上等于是要进行大幅度的革新。我们之前是有在进行相关的研究,但是取得的成果相当有限。”吕议肯定是专门关注过,他说:“我们现在最需要知道的是关于蒸汽机和相关涡轮的体积,然后再来进行船只结构的布局。”   吕启听得不断点头,回应道:“是这样的,父皇。我们会在最短的时间内确定体积,便于相关部门能够有数据来进行研究。”   吕哲对这些就不太懂了,他也不会不懂装懂,默默点头之余,心里已经在思考是不是要加强对美洲大陆的探索。可是想了一下立刻就觉得短时间之内没有必要,帝国需要的是先征服“世界岛”,然后才是将注意力转到非世界岛,极可能下一个征服的目标会是非洲,而不是美洲大陆。   会有这样的考虑是有理由的。首先,一个民族或者国家发展需要多少资源,一般情况下并不是越多越好,是越方便越好。另外,资源获取的距离之上也是要有相关的考虑,不能是舍近求远。   没错,蒸汽机被应用于航海,等于是提升了速度的同时可以增加运载量,但是美洲依然太远了,并且帝国想要征服那边投入的人力物力也会是可怕的一个数字。对于帝国来说,需要铜可以到吕宋群岛,需要金和银应该去倭列岛,需要香木、橡胶等等也是在南洋,美洲有什么?美洲该有的南洋都有,难道帝国要提前搞烟草贸易?不然对于美洲的开发迫切性还真的就没有那么高。   “另外一个最关键的地方,提前开发美洲,等于是帝国会形成鞭长莫及的两个部分。”吕哲已经重新上了马车,他要带着皇室的成员前往夷陵的烈士园。他上车之后就在闭目沉思:“哪怕是到了十七世纪,科学已经进不到那个份上,英国佬已经快要踏上地球霸主的地位,但美洲大陆依然想要独立。帝国过早开发美洲,特别是大量移民美洲大陆,肯定会有隐患!”   发现美洲大陆是迟早的事情,但是帝国只进行一些珍稀资源的掠夺是可以的,移民和建立行政单位则是要延后。   “比起美洲,或许对澳大利亚的占领才是最迫切的!”吕哲仔细回忆一下海航探索队的报告,比较诡异的是帝国官方和民间都还没有找到澳大利亚。他突然开口:“南洋探索的面积达到多少了?”   吕议先是愕然,然后迟疑答:“按照我们的划定,探索面积应该是达到百分之六十?”   吕哲沉默了。在他的印象中,南洋那边的岛屿数量可是非常多。   正是因为多,南洋舰队已经探索南洋长达六七年,最想找到的马六甲海峡依然没有找到,不过从绘画地形图来判断,吕哲已经看到了后世马来西亚的影子。   “父皇。”吕议好奇地问:“您是因为塞琉古和帕提亚、巴克特里亚的新形式,希望早点畅通海路吗?” 第1065章 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   塞琉古帝国又和帕提亚、巴克特里亚组成的联军干起来了,那一场战争动用到的兵力是,塞琉古帝国先期出动了二十万步骑,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联合出动了二十五万步骑,双方漫长的国境线上展开了生与死的较量。   战事的爆发背景是,塞琉古刚刚在叙利亚区域获得了针对托勒密王朝战争的胜利,然后觉得应该调转头来解决分裂出去的两个叛军势力。   塞琉古帝国的安条克三世,他调动了二十万步骑之后又觉得不够,近一步的征兵之后又向东线派遣了十二万的增援部队。   这一下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有些惊恐了。   此前,塞琉古帝国是有进行过扑灭叛乱的战争,不过因为有托勒密王朝一直牵扯着塞琉古帝国的兵力,东线的用兵一直是一种比较窘迫的姿态,才让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独立成功。   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在独立成功之后,他们有尝试过向塞琉古帝国的其它省份发动过进攻,可是取得的成绩根本就不怎么样。   发现向西进攻无法取得成功,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在西线留下必要的防御部队,两国转而向东进行扩张。他们先后击败了东边的几个部族,得以将国土扩展,一直是扩张到了西域边缘位置,也就是康居等国的边界线才停止下来。   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向东的进军产生了很大的一个效应,那就是迫使一些战败的部族不得不进行逃亡。再加上两国有意地驱赶原住民,使得逃亡的土著数量多达数十万。   这一批被迫逃亡人像是一帮蝗虫,他们所到之处除了破坏还是破坏,一个又一个部落、部族,乃至于是国家被席卷,然后被裹挟,使得逃亡的队伍一再地壮大。   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成功了,他们用驱赶逃亡者的方法轻易地获得了大片的土地,并因此而扩张欲望大增。他们还在东方发现了一片庞大的土地,那里的国家小而弱,认为只需要派遣几万的军队就能轻易地进行征服,唯一的障碍就是要先解决掉看似不弱的昭武九姓。   正当他们要进攻康居国时,康居国表现了臣服。   康居国不得不进行服软,他们举国上下的人口比那批逃亡者的数量还少,无法将逃亡者拦下,然后逃亡者的后面还跟着两个大国的精锐军队,怎么看康居国都没有胜算。   随着康居国的服软,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通往西域的道路因此而变得畅通,那么剩下的就是再次驱赶那些逃亡者进入西域,用数量庞大的逃亡者去搅乱那些小国家,使那片区域变得动荡。   任何国家只要动荡就会变得虚弱,征服起来将会变得轻而易举,事实上这样的事情也被一再证明是真理。   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的七八万联军十分轻易就进入到西域地界,他们所过之处迎来的是一片又一片的臣服,包括在北萨迦区域的斯基泰人和一个叫月氏的部族,他们本来叫交战也暂停下来进行退避。   月氏人和斯基泰人的战争并不为多少人知道,但是不代表双方的战争规模不大,只因为那片区域是蛮荒才没有多少人进行关注。   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轻易就进入西域地界,使得他们变得骄傲自满,甚至是有那么些目中无人,可是这一次他们撞到了一块铁板,那就是西域霸主的乌孙人承担起了他们身为西域各国盟主的责任,出兵抵抗帕提亚和巴克特利亚的入侵!   早在有外地入侵之前,乌孙人其实已经有不小的内患,那是乌孙这个庞大部落联盟内部的贵族开始变得骄横,因为西域各部族、城邦、王国的服顺变得自大。   一个强大的国家或是势力想要被外敌入侵变得虚弱通常是会有一个过程,并且在外敌的入侵下可能还会爆发出惊人的能量。若是这个国家或势力因为内部的腐朽而变得虚弱,能够改革并重新变得强大实际上具有无比大的难度。   为什么?无非就是没有危机致使腐化不被重视,或者是担忧一旦进行改革将会引起更大的自我削弱,狠不下心来进行校正。   通常狠不下心或是觉得没有必要,会在有外敌的进犯下被扭正,那是因为感受到了真切的威胁,明白再不改变错误将会失去继续生存下去的保障。乌孙屹立在西域成为长久的霸主也不是全然没有理由,他们进行了某些改变,然后集结兵力前去与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进行较量。   对于乌孙来说,幸运的是他们遇上了比自己更加骄傲和自满的敌人,因为敌人的轻视获取了战争的胜利,将入侵西域的敌人驱赶了出去。可是,轻易的胜利对于乌孙人来说也是一项不幸,因为轻易的胜利让乌孙人觉得自己依然强大无比,根本就不需要改变奢靡的生活方式,近一步认为自己依然强大到不需要进行任何的改变,因为改变都是多余的。   遭遇了失败的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他们犹如被敲了一棍子那样懵了,对于东方有能击败他们的势力感到难以置信。   许多时候遭遇失败反而是一件好事,对于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来说更是这样。他们因为失败重新变得惊醒,反而是乌孙因为获胜增添了骄纵心理。   长久的顺利又再次战败的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两国停下了继续进军东方的脚步,转为对东方展开了谨慎的探索。   乌孙吗?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很快就知道乌孙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知道了乌孙拥有近百万的人口,有着差不多一倍数量的奴隶,是西域那片区域当之无愧的霸主。   能够成为一个区域性霸主的国家没有一个会缺少底蕴,轻易招惹这样的国家属于一种不明智的行为。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转而派出了和平的使节团,他们本来的目的地是前往乌孙的王庭,为上一次的战争取得谅解,其中也不缺乏深入乌孙一探究竟的意思在内。   打着和平旗号的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使节团进入了乌孙,他们看到的东西与之前自己所了解到的片面情报不符合。   是的,乌孙人口庞大且疆域辽阔,乌孙在西域还是霸主的存在,然而乌孙并没有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想象中那么强,应该说因为乌孙内部的腐朽还显得有些虚弱。   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开始明白一点,是他们自己的骄傲和自满才致使军队在与乌孙的交战中落败,他们认为只要变得谨慎,那么击败乌孙并非不可能。   察觉到可以击败乌孙的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他们的国家本土再一次酝酿东征,但是一项新的发现让他们停止了针对东方的战争准备,那是派出去的使节团发现东方远不止是西域就到了尽头,东方的草原上还有着匈奴、丁零等等强大的游牧民族,更为可怕的是一个强大到难以想象的国家也存在于东方。   知道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将帝国存在的消息发回国内,两国看到情报是什么样模样吗?他们第一个反应就是派出的使节团在撒谎!   对,没错,完全正确!帕提亚的君主阿尔沙克二世和巴克特里亚的君主欧提德穆斯一世·狄奥斯,两人一致认为派出的使节团传回国内的情报简直荒谬到像是天方夜谭。   怎么可能会有一个幅员辽阔到等于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的国土相加起来,比两国疆域还要大上至少三倍的国家存在呢!最为让两国君主觉得可笑的是什么?是那个帝国不但幅员辽阔,似乎人口有将近四千万,并且全国军队的保有量达到三百万!   三百万的军队?简直就是太好笑了!阿尔沙克二世和欧提德穆斯一世·狄奥斯一次见面的交谈中,他们以觉得荒诞语气和脸色认为,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够武装起三百万人,哪怕是那个国家有四千万的人口都没有可能。   知道武装三百万的军队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知道三百万的军队有多么庞大吗?   知道养活三百万的士兵每天需要耗费多少军粮吗?   知道三百万的士兵是多少国家的人口总合吗?   所以吧,欧提德穆斯一世·狄奥斯和阿尔沙克二世觉得荒谬那真的是有理由的。他们认为这样的国家绝对不可能存在,有的话也是某个神灵的神国,不应该出现于人世间。   关于东方有一个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国土总合三倍,人口是两国总合差不多五倍,一个不应该出现在人世间的“神国”一系列消息,很长时间里在两国是一种贵族们饭前饭后的笑谈。   直至两国的君王再次派出使节团,然后再次传回消息,前面被当成荒谬笑话的消息被证实是真的!   因为觉得第一支使节团不可信,欧提德穆斯一世·狄奥斯和阿尔沙克二世派出的第二支使节团里面可是存在王族,并且都是绝对可以信赖的王族成员,只是他们被要求不能泄露自己的身份,理由是担忧被绑架或是觉得丢面子。   消息被证实了,不应该存在于人世间的“神国”真的存在,那是第二支使节团去到遥远的东方,深入并且是抵达那个帝国的首都,一路上亲眼所见!   欧提德穆斯一世·狄奥斯和阿尔沙克二世一再确认,特别是召见了第一支出使归来的人员,详细询问过后,最终的确定,那样的国家的确是存在。那一刻不但是两位君主傻了,一切亲耳听到保证消息准确的贵族们也都傻了。   “如果东方真的有那样的国家,我们不应当与之产生敌意。我们应该竭尽所能地与之交好,联盟瓜分西域就是一个展现善意的开始!”   欧提德穆斯一世·狄奥斯和阿尔沙克二世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他们并不认为自己的想法可笑,因为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的联盟关系牢不可破,不但是建立在两国一样从塞琉古帝国独立,还因为两国一直联合起来在进行扩张。他们坚定地认为只有相同的利益才能走到一起,那是一种一再被证实的普世公理!   除了必要的利益一致,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双边的君主、贵族、官员,他们一再进行商议,认为单单是那样的利益一致并不足够,还应当建立起互惠的贸易关系,能够和平从对方手里获得的东西就不应该使用暴力。   不得不说,欧提德穆斯一世·狄奥斯和阿尔沙克二世还是挺睿智的君主,他们深知国家与国家应该怎么相处,特别是与一个无法招惹的强国需要怎么建立起友谊关系。然而,令他们觉得无法理解和困惑的事情发生了!   帝国拒绝与帕提亚、巴克特里亚一同入侵西域,强硬地告知西域是帝国禁脔,一旦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试图进入西域,那么帝国就与帕提亚、巴克特里亚事实上处于战争状态。   欧提德穆斯一世·狄奥斯和阿尔沙克二世再一次觉得荒谬了,他们知道帝国无比强大,但是帕提亚、巴克特里亚与帝国并无实质上的接壤!交战?那该怎么进行战争?是帝国军队行军几万里,来到遥远的中亚,打一场跨越数万里,后勤无法保证的战争?   “那个东方帝国的皇帝有病,并且绝对病得不轻!”   以上是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绝大多数人的想法,他们甚至想要寻找到最厉害的医师,然后保护着前往东方帝国,好好为那个病得不轻的东方帝国皇帝治病!   但是在接下来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就认为应该认真对待了,一切只因为帝国向草原进军,并且可以追击自己的敌人近万里,展现出一种远距离发起战争的能力。   如果只是知道帝国有发动远距离战争的能力,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并不会那么紧张,他们在后面还知道帝国进军西域,并且一出动就是近十万的骑兵,后面还会有源源不断的援军。这样一来他们就该考虑一下那个病得不轻的皇帝,发出的战争威胁到底有没有可能真的发生了…… 第1066章 别人眼中的帝国   尼萨(今土库曼斯坦阿什哈巴德西北18公里的巴吉尔村)是帕提亚的首都,是一座人口约十一万的大城,居民大多以波斯人为主,少量的希腊裔和其它种族。   今天尼萨迎来了新的客人,那是远道而来的近百个罗马人,罗马人之中身份最尊贵的是一个议员,他们为结盟而来。   阿尔沙克二世亲自接待了远道而来的罗马客人,一切只因为他知道罗马共和国并不是一个小国。相反,他十分清楚罗马共和国是一个强大的国家,这个国家不止一次战胜了同样强大的迦太基,还对巴尔干半岛有着很深的影响力。   罗马共和国刚刚结束与迦太基人的第二次布匿战争,这一次的战争是以双方两败俱伤而暂时停止。与迦太基达成停战的罗马共和国需要从其它的地方找回损失,他们将目光盯向了巴尔干。   根据阿尔沙克二世所知,罗马共和国似乎是和巴尔干的伊利里亚人刚刚结束战争,毫无疑问的是那一场战争以罗马人的胜利而告终,毕竟伊利里亚人说实话还生活在石器时代,怎么可能是罗马人的对手?   征服了巴尔干半岛西边沿海的罗马共和国,他们又将目光盯向了巴尔干的更南方,认为富庶的马其顿会是一个“很好”的对手。   罗马人所谓的“很好”是,马其顿人很早就开始向世界各地扩张,马其顿最辉煌的时期是建立起了横跨欧、亚、非三洲的庞大帝国,这样一来马其顿想不富庶都难。而现在马其顿已经虚弱,正是一个很好的征服对象,只要击败马其顿并使其屈服,罗马能够从这个衰败的国家吸取到足够的财富。   马其顿确实是没落了,不再是那一个霸气侧漏的帝国,他们现在连周边的国家都无法震慑,尤其是与色雷斯的交战一败再败,曾经霸主的颜面早就被丢了个干干净净,要不是还有足够的财富可以拉拢希腊各个城邦,估计挡不住色雷斯人的入侵。   罗马人前来帕提亚寻求结盟并不是为了针对马其顿,是为了另外的事情,比如说那个站在塞琉古帝国一边不断找罗马盟友麻烦的阿特洛帕特内。   是的,是的,罗马共和国深深知道一点,他们认为哪怕是强大也需要盟友,越是强大越是需要更多的盟友,因为盟友的存在能够使自己不孤独,还能够借用盟友的力量在自己想获得什么的时候减少更多的损失。   现在罗马共和国的盟友不算少,但是敌人也比较多。罗马的盟友大多比较弱小,他们认为与弱小的一方成为盟友才能更好地获得主导地位,让盟友能够听从自己的指派,去完成盟约中应该完成的事情。   刚刚与迦太基大战完毕的罗马共和国,他们失去了非常多的年轻人,第二次布匿战争让罗马永远地失去了将近二十三万人,对于整个罗马来说等于是将近三分之一的壮年消失。   罗马共和国军队的人数在第二次布匿战争一直没有能够补充上来,可是他们又需要获得财富和奴隶,那么恐吓小国与之结盟,然后让小国的军队为其获得财富而征战就成了切之可行的办法。   目前,罗马共和国正在进攻马其顿,按照他们的预计,马其顿很快就要屈服在罗马共和国以及盟友的攻势之下,那么接下来罗马共和国就需要一个新的征服目标,他们将目标预定在了托勒密王朝身上。   第二次布匿战争战争的时候,托勒密王朝公开站在了迦太基人那一边,给予财富以及矿产资源支持迦太基人对罗马的作战。那个时候罗马人早就对托勒密王朝深感痛恨,只是因为一些原因而没有展开报复。   这一次罗马议院派出一名议员长途跋涉来到帕提亚,与之帕提亚结盟只是一个试探。如果罗马共和国能够与帕提亚结盟,罗马人希望帕提亚人可以暂时停止与塞琉古帝国的纷争,即形成暂时的休战。   对于与塞琉古帝国休战,帕提亚自然是感到无比的愿意,因为安条克三世已经发飙,前前后后派遣了将近四十万的步骑转调东面,为此帕提亚以及其盟友巴克特里亚集中了将近二十五万的步骑,就等着拼命地抵抗。   阿尔沙克二世难以理解的是,罗马议员提出在帮助帕提亚解决来自塞琉古帝国的威胁之后,帕提亚应当给予罗马回报,既是帕提亚一脚将巴克特里亚踢开之后,罗马共和国与帕提亚双方结成盟友,然后帕提亚需要横渡黑海攻击阿特洛帕特内。   踢开巴克特里亚这个传统的盟友?阿尔沙克二世听过很想将那个一直在展现罗马贵族式优雅的家伙拉出去腰斩!帕提亚现在之所以还存在,不正是因为与巴克特里亚一直友爱互助,才能够抵御住塞琉古帝国的镇压和反扑吗?帕提亚没有丝毫的道理去与巴克特里亚解除盟友关系,甚至因为东方的扩张计划破产,东方出现一个“地上神国”,双方更加应该紧密地团结在一起。   “看看这个建立十一年的国家都做过什么。”   “没有建立国家之前,那位皇帝从当地的一个郡崛起,席卷了一个叫长江流域的地区,短短的四年将领土扩张了四倍。”   “有了基础的实力,他们明智地没有卷入更强大几方的战争,是选择了更弱的对手,一个叫作百越的部族。”   “十一年的时间过去,那位皇帝先后击败了无数的部族和种族,他建立起了一个幅员辽阔且人口众多的帝国。”   安东络·亚帕迪斯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很荒诞的故事,而那个故事是由一个强国的君主亲口说出,并且君主在讲述那个东方帝国的时候很明显地露出了畏惧的表情。   强大的国家总是会使得非其一员感到深深的恐惧,帝国的强大理所当然会让阿尔沙克二世感到畏惧。   因为阿尔沙克二世畏惧,他与欧提德穆斯一世·狄奥斯一致认为,与帝国交好是必须的,但是也不能没有任何的作为。   帝国在向西扩张,从帝国的军队进入西域就能够看得出来。帝国进入西域打出的旗号是追击匈奴大王子冒顿,后面又说是受到了乌孙人的邀请,但终究无法改变一个事实,那就是帝国控制了西域南部,按照帝国一贯的秉性,占下的土地没有可能会再舍弃。   阿尔沙克二世和欧提德穆斯一世·狄奥斯深深知道一点,帝国现在是离他们很遥远,但是绝对不会永远离他们那么遥远,为了使疆土的相连晚来哪怕是一天,他们都愿意付出努力。   “真的有这样的国家?”安东络·亚帕迪斯满脸的不可思议:“疆域足有十五个帕提亚的大小,然后本族人口将近四千五百万???”   阿尔沙克二世苦笑着说:“已经不是这样了,那是三年前的情报。根据最新传回的情报,东方的汉帝国领土已经有将近二十个帕提亚的大小,本族人口接近六千万。”   “……”安东络·亚帕迪斯有点犯懵了,他说:“不不不,世界上没有这样的国家,绝对不应该有这样的国家!”   “但的的确确是存在这样的国家!”阿尔沙克二世一脸深受打击的模样,他说:“我先后派遣了四个使节团前去东方,每去一个使节团,他们都能给我带回令人感到恐惧的新变化。”   安东络·亚帕迪斯知道阿尔沙克二世不是在开玩笑之后,表情有些呆滞了。他无法想象那该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   按照计算,不算控制的海域,罗马共和国的领土应该是有两个半帕提亚的大小,人口上面与帕提亚相差不是太多,罗马共和国不算奴隶的人口是七十多万,帕提亚不算奴隶的本族人口近百万。   老天!东方汉帝国?还是什么帝国?疆域真的有帕提亚的二十倍?然后人口六千多万???这样的玩笑听起来一点都不好笑,甚至是让人听了浑身的鸡皮疙瘩冒出来了!   罗马共和国的本族人口确实不多,但他们却有着将近三百万的奴隶。庞大数量的奴隶是罗马共和国在长久的开拓中俘获或是购买而来,随着罗马对巴尔干和希腊半岛的征服之战,奴隶的数量还会继续暴增。但是……   “宙斯在上!是汉帝国吗?”安东络·亚帕迪斯总算是回过神来了,他根本就没有掩饰脸上的惊恐:“他们将一个人口将近三百万的大种族(百越)用将近十五年的时间消灭得一点不剩?然后,他们对一个人口数量一百来万的游牧民族发动了战争,现在也快要将属于那个游牧民族的土地占领下来?”   阿尔沙克二世不太确定消息准不准确,但他是对安东络·亚帕迪斯很肯定地点头,说道:“是的,没有错。我之所以称呼他们为汉帝国,那是因为那位皇帝在称帝之前先建立了一个名叫‘汉’的王国,后面才建立起帝国。他们的确是在和一个叫匈奴的游牧民族开战,战争似乎已经持续了将近十年。”   安东络·亚帕迪斯还是第一次知道遥远的东方不是世界的尽头,那里也有着大大小小的民族和国家。他曾经不是没有进行过想象,但是再天方夜谭的想象力也不会令人遐想出世界上会有那样的一个国家。   罗马人攻破的城市不少,消灭的国家也有很多,被他们毁灭的国家和民族一双手的手指绝对不够来数。他们喜欢扩张,喜欢让其他国家和民族在罗马的进攻之下哀嚎和绝望,但是哪怕是几百年的扩张也绝对没有消灭一百万人。   “多少?十五年,将一个拥有三百万的种族执行灭绝??!”安东络·亚帕迪斯突然忘记自己来帕提亚是为了寻求结盟……错,是拿帕提亚去当炮灰,为了罗马的利益去送死。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喊:“三百万,那是三百万,哪怕是三百万头猪,也不可能是十五年之内杀光吧?”   “起初也有不相信。”阿尔沙克二世不断地苦笑,非常认真地说:“但那是事实,不止是汉帝国的人自己承认,连带东方任何一个族群都知道那是真的。所以没有任何人敢于招惹汉帝国,甚至是已经快要被攻击得失去所有栖息地的匈奴,他们都在寻求获得汉帝国的原谅,恳求汉帝国的皇帝能够放回他们的单于,匈奴愿意作为汉帝国皇帝手中的一把剑,为汉帝国的皇帝去消灭另一个对汉帝国东北边有威胁的大部落联盟。”   “对汉帝国有威胁?”安东络·亚帕迪斯抓住一个关键词,他问:“怎么说?是实力上与汉帝国差不多的一个大部落联盟?”   “不不不,有点丧气,但事实就是已知的世界中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够在实力上与汉帝国相媲美。”阿尔沙克二世思考了一下,说道:“东胡,那个被汉帝国称呼为东胡的大部落联盟,他们是游牧部落与山地部落的联合,不采取正面战场而是袭扰,能够对汉帝国造成威胁。”   “我开始明白了。”安东络·亚帕迪斯不愧是一个混政治的,哪怕是公元前二零五年玩政治的人,思想的回路都有点特别。他说:“匈奴是要用血的代价来换取生存的权力,他们认为作为‘一把剑’与东胡那个大部落联盟开战远比继续和汉帝国为敌来得明智。我甚至可以猜想到一点,他们与东胡开战是为了换取不被汉帝国攻击而迁徙的许可。那个叫匈奴的游牧民族,他们被打怕了,的的确确是被打怕了!”   阿尔沙克二世就是觉得这样才可怕啊!想要击败一个民族并不困难,但是想要彻彻底底让一个民族失去与之为敌的念头无比艰难,那应该是方方面面形成的碾压,用最为强大的实力,不讲阴谋诡计,用堂堂正正的实力,让那个民族感到心灵深处极限的绝望。   “那么……”安东络·亚帕迪斯是真的忘记了一开始来帕提亚的盘算,他问:“那个汉帝国,多久之后会出现?”   阿尔沙克二世沉默了很久,足足十来分钟才回答:“不知道……” 第1067章 四大文明古国之三   幅员辽阔在冷兵器时代其实并不会令人觉得强大到让人绝望,曾经的亚历山大大帝建立起了横跨欧、亚、非三个大陆的帝国,可是这个帝国是以不到五十万的马其顿人和希腊人为统治阶层,统治着大概一千六百万的各族群。   很多历史学家曾经无数次地研究,他们认为哪怕是亚历山大大帝有子嗣,可是一旦作为开国之君的亚历山大死去,他的子嗣也绝无可能继续维持庞大帝国的统一。会有那样的论断,比较站得住脚的解释是,从来都没有一个国家是以少数民族统治多数民族而能一直稳定。   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的两个君主,他们都是从塞琉古帝国分裂而来,能够分裂成功所注重的就是族裔上的矛盾。正是因为两人都是取决于民族矛盾才能分裂并建国,他们异常清楚一个国家的人口分布有多么的敏感和重要。   世界上只有傻瓜才会去压迫本族人口的权益,为了某些原因去注重少民而让主体民族失望。   一个国家的稳定在于什么?是主体民族的稳定,只要主体民族能够稳定国家哪怕是会有乱子也不足以致命。一旦主体民族对统治者产生失望的情绪被累积不满,和平时期或许看不出有什么,但是只要发生了战争,政策的错误必然会见证早已经亲手栽种下的种子,盛开出名为“恶果”的鲜花。   栽种下什么样的种子,必然会开出什么样的鲜花,那不是什么因果循环,是一种最直接的统治显现……   “那是一个恐怖的国家,他们的皇帝执行的是主体民族的笼络政策,是一种非常高明的政策!”阿尔沙克二世恨不得用无数个感叹号来强调自己的理解,他说:“一切向外战争开拓的掠夺,有四成是被作为民间的战争红利。不是单指他们的士兵可以自由分配四成的战利品,也不是指他们的皇帝将掠夺来的战利品平分。”   安东络·亚帕迪斯用着不理解但是愿意倾听的姿态在等待下文。   “知道吗?他们信奉的是‘没有不用付出的给予’。这真是世间最为伟大的真理!”阿尔沙克二世用着异常严肃的表情抬起了手用力一挥,来增加自己说话的重要性,他说:“在那个国家里,他们的民族思想讲求没有平白无故的给予,只有付出劳动之后才能获得自己应得的那一部分。我之所以说他们的可怕,指的就是这种民族特性。这样的特性可能会有懒散和好吃懒做的人,但绝对会是少数中的少数。”   安东络·亚帕迪斯重重地点头:“的确,这样的民族性格十分可怕。”   罗马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度?他们的民族性格与帝国截然相反,任何向外开拓产生的利益应当给予平均地分配到任何一个罗马公民身上,哪怕那个公民根本没有为开拓做出一丁丁点的贡献。   罗马的议院制定平均分配的政策,出发点是培养罗马人的向外开拓之心,用分发下去的财富来告诉那些罗马人:来吧!参与到对外的掠夺战争中,你们可以获得想要的财富,获得使人尊重的荣誉!   一些有志之士却在政策被执行之后有一点发现,罗马是在呈现向外的开拓之心,可是社会上开始出现那么一众人,他们不事生产,每天领着议院发放的面包和津贴,会为国家在外面征战获胜而欢呼,但绝对不会参与到任何的征战中去。   发现了这一社会现象的人,他们仿佛预言一般地说:罗马会因为公民福利而壮大,也会因为无偿的福利而虚弱,最后走向没有可能再次崛起的灭亡。   要不是家丑不能外扬,安东络·亚帕迪斯很想苦笑告诉阿尔沙克二世,说罗马现在非常诡异,比如议员的参选不再看为国家做过什么贡献,是依靠比拼财力,用财力去收买那些有权进行投票的公民,让他们将选票投给自己。   罗马的兵源越来越少,因为不管是不是参与对外征战都有免费的面包可拿,军队中越来越多地充斥小偷和强奸犯,重视荣誉的人每天都在减少。   安东络·帕亚迪斯知道有一些人对罗马的社会现象越来越感到忧心忡忡,他决定好好听阿尔沙克二世述说遥远东方帝国的国家政策,希望可以从中借鉴到一些什么。   “工程,每年都有旧的工程结束,新的工程开启。”阿尔沙克二世一脸的羡慕,说道:“看得出来,汉帝国有钱,非常非常的有钱。我的财政大臣做过估算,按照汉帝国每年的工程量,他们每一年需要花费至少一千万到一千五百万金德拉克马!”   二点七金德拉克马差不多才是一枚帝国金币的价值,然后一枚帝国金币等于十枚帝国银币,两枚帝国银币等于一贯铜币。   阿尔沙克二世的说法是错误的,帝国每年用于工程的资金绝对不止五百五十多万帝国金币,应该是这个数额的十倍才算正确。但是哪怕是一千万的金德拉克马对于帕提亚来说都是一个天文数字,他们无法想象超过一千万枚金德拉克马堆在一起是个什么模样,只能是谨慎又谨慎地往低了算。   “每年都在开启新的工程,大多是道路建设和水利建设。他们有着很明确的计划,每个季度应该完成什么,每一年需要做到什么地步,一切的一切都有规划。”阿尔沙克二世说到这里停下来,像是在思考什么,问安东络·亚帕迪斯:“我听说罗马也有这样的规划?”   “呃?是,是的。”安东络·亚帕迪斯明显是被问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他微微昂起了头,说道:“事实证明任何一个国家想要强大总是需要计划,这一点我们与汉帝国同样发现了类似的秘密。”   是秘密吗?的确是秘密,国家建设做出规划,然后再制定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在公元前二零五年只有极少数的国家会有这样的认知。西方世界是罗马共和国,东方世界哪怕没有吕哲建立起帝国,大秦帝国或是大汉帝国也有类似的规划,因此东方世界绝对不是有吕哲的出现才出现“几年方案”,只是大秦或者大汉没有“多少年计划”的称呼。   历史一再证明规划的重要性,然而很多国家哪怕是知道这一点也并不重视,不……或许也不能说不重视,是他们有限的财力总是难以支撑制定发展计划。   阿尔沙克二世在听到安东络·亚帕迪斯说罗马也是因为懂得制定国家的发展方案,让罗马走向了强大,他心思立刻活络了起来。   帕提亚也需要国家发展的方案,若说之前阿尔沙克二世只是有一个模糊的想法,现在他则是用非常认真的态度在进行构思。出于一种灵光一闪,他似乎是找到了属于帕提亚的发展方向,那就是利用贸易!   “交易?”安东络·帕亚迪斯不断点着头:“当然,当然,我们应当进行贸易,只是……”,他开始记起自己来帕提亚是干什么了,急促声说:“我们并不接壤,甚至没有安全的贸易路线。如果我们想要进行贸易,需要一条安全有保障的商路。”   阿尔沙克二世开始恍惚了,安东络·亚帕迪斯说的话不就是他向东方汉帝国皇帝说的吗?他在最新一封给予东方汉帝国的国书中提起到,鉴于从东方抵达遥远中亚的道路上并不平静,帕提亚与巴克特里亚的联盟应当在加入汉帝国的基础上,合作将一切认为是威胁的国家或势力进行掌控或是清扫。   在那一封国书中,阿尔沙克二世的观点是,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负责西域以西的区域,不再插手西域,承认西域为汉帝国的势力范围。同样,阿尔沙克二世认为汉帝国的皇帝也应当承认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对西域以西的拥有势力范围的合理性。   之前,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可是要求与帝国平分西域,分界线是定在了西域中部这个看似很合理的分界线,屡次提起都被帝国皇帝拒绝。   后面,阿尔沙克二世和欧提德穆斯一世·狄奥斯认清了事实,两国根本就没有可能在帝国怀有戒心的情况下入侵西域,一旦入侵西域有可能引发两国与帝国的战争。他们清楚在帝国不允许的前提下不可能占有西域,转而理智地寻求划分新的势力分界线,并认为那是试探帝国的重要方式。   帝国在未来的十年并没有打算大举入侵西域,至少是不会将整个西域吞下。未来的十年,帝国主要的重心是在草原,然后会转向辽东以北的东胡身上,对西域采取的策略是逐年的攻取或蚕食。   实事求是的讲,过早地扩张到西域对帝国并不好,西域并没有什么珍贵的资源,看上去反而因为到处是沙漠和戈壁显得价值极低。但不过早占领西域并不是出于价值上的考虑,是经过详细的探讨,认为在没有心思向西进攻之前,比如说没有打算与帕提亚、巴克特里亚、克什米尔、帕勒帕迈赛斯……等等国家开战,那么就不应该过早地展现出这种迹象。   根据计划,帝国需要将本土的基础建设完善起来,特别是交通的建设需要达到一个标准,然后才是新一轮急速扩张的开始。在此之前,帝国只要专心对付北疆和辽东,更好地开发海洋,不需要再去向西边进行负担极大的扩张。   的确,帝国上上下下已经发现一点,海洋并不是想象中的一无所有。相反,海洋是什么都有,特别是因为发现倭列岛,从倭列岛获取了难以想象的金银,再从吕宋群岛证实拥有足够整个帝国用上一千年的铜矿,更别提一再可再生的香木、香料等等资源。如果这样还不知道海洋的富庶,那绝对是脑子有毛病。   近期帝国皇帝再次下达新的命令,要求南洋舰队探索南洋西南部海域,找到一个真正的大陆。同时,皇帝也向民间发出悬赏,言明发现那块大陆(澳大利亚)的人将会获得爵位上的奖励。   天晓得皇帝怎么会知道南洋西南部海域有一块大陆,并且那块大陆的地下深埋着全世界最大的铁矿。不过,鉴于皇帝一再表现出神奇的一面,哪怕是再怎么想不通,一系列人等已经开始卯足了劲,像是海航人员渴望爵位的奖赏,政府则是渴望获得皇帝嘴中世界最大铁矿。   这不,蒸汽机就将要应用于海航,取之于海才是一个国家最良性的发展路子,对于帝国来说海航的发展也是最重要的一环,但是没有利益的前提下肯定还是不被重视,皇帝只好再加一剂猛药了。   欧提德穆斯一世·狄奥斯和阿尔沙克二世想要试探的结果出现了,东方汉帝国的皇帝似乎并没有继续向西扩张的欲望,至少是暂时没有这样的欲望,如此一来他俩也就把那颗高悬的心脏慢慢放回该待的位置。   后面帝国皇帝来了一封国书,重新让欧提德穆斯一世·狄奥斯和阿尔沙克二世将心提了起来,国书中严厉警告了一点,帝国发现西域一些国家,包括帝国想要消灭的冒顿匈奴获得了来自西边国家的支持。国书上写得非常明白,不管是不是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支持,今后帝国不希望再看到类似的情况。   毫无疑问,的确是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在通过康居等国支持宛国和冒顿匈奴,他们那样做无非就是害怕帝国过早攻占整个西域。   “所以……东方汉帝国的皇帝绝对不是一个易于相处的人。”阿尔沙克二世蹙眉,他刚刚听安东络·亚帕迪斯有前往东方帝国的意思,规劝道:“路途异常遥远,并且那里一直都在打仗,很不安全。”   “不不不,不是我去。”安东络·亚帕迪斯笑着说:“是会有其他的人去。”   罗马对于世界任何国家都是充满了好奇,事实上也正是这种好奇在致使罗马不断向外扩张,任何一个国家对外的扩张都是从好奇开始,帝国不也是这样? 第1068章 罗马使节团   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来自罗马,他有着显赫的身世背景,家族亦是罗马目前几个实权掌控众多家族中一员。他的家族早在几百年罗马城被建立起来之前就已经存在,并一直是罗马城内富有影响力的家族之一。   卡尔弗斯家族参与了对意大利半岛的统一,后面又经历“十二铜表法”的产生,某一代的家主亲眼见证“罗马法”的诞生。他们一直与其它的家族一同致力于清除意大利半岛上的希腊城邦和土著,终于在公元前三世纪左右完成这一伟业。   现在,罗马已经成为地中海周边最大的势力,只是依然有着马萨里亚、毛里塔尼亚、努米底亚、迦太基、伊庇鲁斯、埃托利亚、马其顿……等等的一些绊脚石。   第二次布匿战争在公元前二一九年开打,打到公元前二零五年的时候不得不暂时停止下来,一切只因为一个叫汉尼拔的家伙先是袭扰西班牙半岛,然后竟然绕过意大利半岛登陆了巴尔干,从罗马人最想象不到的位置出现,并迅速征服了比利牛斯山和埃布罗河之间的各个部落。   罗马共和国被突然出现在巴尔干的汉尼拔吓了个半死,特别是汉尼拔在伊利里亚获得了当地部落的投靠,得到了兵源上的补充。然后,他们跨过了阿尔卑斯山,从北面对罗马实施突然的猛烈突击。   那是一次军事奇迹,公元前二一八年,汉尼拔率领迦太基军队自迦太基在伊比利亚的基地新迦太基出发。   他们沿着海岸向北东北方向进军。在埃布罗河,汉尼拔将他的军队一分为三。   汉尼拔用了几个星期的时间,通过军事或外交手段征服了比利牛斯山和埃布罗河之间的各个部落,但在这些战斗中迦太基军队减员严重。   在比利牛斯地区,在他让一些不愿离家的伊比利亚士兵驻守在这些新征服的领土,并把伊比利亚的兵权交与其弟哈斯德鲁巴。随后,他率领大约五万名步兵和九千名骑兵进入高卢地区。   为了避免和罗马在沿海一带的盟友交战,汉尼拔选择了在内陆行军。在高卢地区,他通过外交手段使得迦太基军队可以穿过该地区,但在罗讷河流域迦太基军队和阿洛布罗热部落发生了战斗。   第二次布匿战争要是真要详细讲解,篇幅不会小,总的来概括,第二次布匿战争其实并未结束,双方只是因为流的血有点多,撑不住才进行的中场暂停。   罗马共和国从汉尼拔的一些行为中找到了一些规律,汉尼拔屡次使用成功的外交获得了盟友,让渡海之后迦太基兵力的不足缺点得到重要弥补。   正是因为汉尼拔拉拢了那么多的部族,他才能够在远离本土的时候与罗马军队进行长久的较量。期间,那些被汉尼拔拉拢的部落不是没有背叛,但总得来说利还是大于弊。   罗马共和国从中得到了启发,他们也开始致力于拉拢更多的盟友,第二次布匿战争已经进入到类似于一种代理人的战争,罗马和迦太基都是在提供资金和武器支持自己的盟友去流血。   因为是迦太基首先拉拢,巴尔干半岛上的部落大部分是属于迦太基那边的阵营,为此罗马还进行了“伊利里亚之战”,总算是逐渐将主动权收回。   为了能够更进一步地获取主动,罗马不但是在攻击伊利里亚人,他们本来是想迫使马其顿站在自己这一边,没想到的是演变成了与马其顿人的战争。   新的战场就需要新的盟友,罗马人将外交玩得越来越纯熟,罗马也比迦太基人在财富上的底蕴更多,一场新型的经济战争正在以争取更多盟友的“战场”上进行着激烈的较量。   使用财富获取盟友不止是让罗马在巴尔干半岛执行,罗马人还将这一场经济战争使用到了中亚,他们成功地拉拢了塞琉古帝国,比较可惜的是没有能按照预期效果争取到帕提亚,一切只因为帕提亚认为应当得到巴克特里亚的谅解,然而两国因为需要针对东方的一系列考虑,有新的想法。   “我们这一次需要亲眼看看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那样的国家。”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挥着马鞭,他们是一支五百人的队伍。他挥了几下之后用马鞭指向了东方,说道:“如果真的有那样的国家,我们将会在十天左右就见识到。”   这一支来自罗马的队伍用了大概八个月的时间从地中海来到中亚,他们现在的位置大概是处于后世的阿富汗,也就是巴克特里亚的境内,很快就要走出巴克特里亚的国境进入到属于康居国的势力范围。   一路走来,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发现世界真的很大,哪怕他们到了帕提亚境内购买了足够的马匹,向东的路上一直是骑马状态,但走了将近五个月依然没有走到所谓的世界尽头。   曾经,罗马人以为东方的塞琉古帝国就是世界的尽头,然后他们知道并不是那么回事,原本属于塞琉古帝国的帕提亚行省东边还有巴克特里亚行省,巴克特里亚行省的南边竟然还有一个叫孔雀王朝的国家。   孔雀王朝在塞琉古人和帕提亚人的描述中也是一个非常大的国家,那里是亚历山大大帝折戟沉沙的伤心地,看起来有着非凡的国力,军队似乎也比较能征善战?   若说罗马人是那么看待孔雀王朝,又因为孔雀王朝几乎是不插足中亚而忽视,他们在知道遥远的东方还有一个叫汉帝国的国家,那就有点上心了。   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是怎么向罗马共和国描述东方帝国的呢?按照他们的描述,东方的汉帝国应该是天堂的神国,不应该是处在世俗的世界,一切只因为汉帝国的疆域庞大且人口多得异常吓人。   如果只是因为疆域庞大和人口众多,其实大多数人并不觉得有多么可怕,像是孔雀王朝就是一个疆域辽阔和人口众多的国家,但没有人会恐惧孔雀王朝,因为孔雀王朝很像是一个日落西山一般的沉默国度,孔雀王朝太过保守且侵略性不强,没有人会去招惹,但也着实不令人觉得恐怖。   东方的汉帝国则不一样,那是一个用不到二十年建立起来的帝国,要形容的话就是一个朝阳一般的国度,那个国度正处于上升期,是侵略性和扩张性正高的国家。这样的国家非常危险,任何被目光注视到的土地,他们都渴望能够占领,任何被知道的国家都面临着极可能被入侵的可能性。   罗马共和国离东方很远,远到几乎不可能会发生接触,那么也就不存在产生矛盾的可能性。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这一次出使东方,是罗马帝国的一次好奇行动,他们就是纯粹地想看看能够让两国君主谈到会色变的国家是个什么模样。至于合作?因为离得实在是太远了,中间隔离着那么多的国家和势力,双方之间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合作的。   出了巴克特里亚的国境……不,是到了巴克特里亚东边的地方,环境变成了极度的干燥,遍处可见的是戈壁,城镇理所当然地变少。   “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已经招呼了那个叫康居国的国家,他们会沿途帮我们进行必要的补给。”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尽量保持着属于罗马贵族式的优雅,但满身的沙尘和干燥的天气,能表现出优雅就见鬼了。   罗马人并不知道一点,康居国最近并不好过,康居国陷入西域的事务陷得太深了,随着帝国在草原那边的战事呈现顺利趋势,转到西域的注意力越来越多,康居国已经开始在察觉危险。   的确,帝国皇帝已经逐渐接受吉脱匈奴的屈服,让征北兵团监督吉脱匈奴带人离开峻稷山,随后接管了峻稷山,以大约十来万匈奴妇孺为人质,让吉脱带着匈奴骑兵和东胡人在东北部的草原展开了大战。   帝国皇帝接受匈奴的屈服是经过长久的犹豫,最终接受的理由比较简单,那是帝国在峻稷山方向遭遇到了匈奴人最顽强的抵抗。   说起来,匈奴这个马背民族的部族,他们在下了战马之后玩山地战却是一点都不赖,也是因为帝国初步的战争部署错误,征北兵团前期是以骑兵为主力,等待后面步兵军团调动到位已经是失去了先机。   考虑到驱逐匈奴人进行迁徙也能达到目的,又因为东胡人屡次挑衅帝国,那么让敌人和敌人去拼杀流血,自己坐在旁边看戏,怎么也是一件令人觉得愉快的事情。   东胡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他们在兵力占据优势的前提下未能拿下狼居胥山,等待吉脱率军支援,东胡竟是以优势兵力战败,令帝国很是瞧不起看似很强大但实际上外强中干的东胡人。   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抵达康居国境内的时候已经是秋天,他看到的康居国到处都充满了战争的气氛。   “这么说,那个叫宛国和匈奴的两个势力,他们正在逐渐地败退?”   “是的,主人。”   “然后,东方汉帝国的军队正在尾随追杀?”   “是的,主人。”   “但这跟康居国有什么关系?”   “主人,康居国一直在支持宛国、匈奴等势力与汉帝国过不去。另外,宛国人败退之后不会退入到康居国境内,但是由冒率领的匈奴肯定是会进入康居国,并且冒顿的名声非常不好,康居国的备战并不是为了汉帝国的大军,是在防备冒顿。”   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笑了,类似的事情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多多少少都会发生,支持某个势力与另外的势力进行战争,然后曾经支持的对象却来进行入侵,罗马曾经也迟到过类似的亏,只是那一次罗马挡住了,并将背叛的那个势力给灭族。   帝国将注意力转到了西域,第一个体现是征西将军蒙恬终于不用再无所事事,他不是那么愿意搭理乌孙人,自顾自地对一再挑衅的宛国和冒顿发动了战争。   话说,乌孙人自上次独立与丁零、呼揭作战,刚刚开战的半年内确实是一再获得优势,让他们更加坚定的认为光是依靠乌孙能够战胜丁零人和呼揭人的联合。事情发生反转是在月氏人加入到战争之后,月氏人与丁零人、呼揭人结成同盟,乌孙的西北部有帝国大军驻防,但是并不妨碍月氏人绕路与丁零人、呼揭在乌孙北部进行会合。   帝国只是答应乌孙人帮忙扑灭乌孙西北部的叛乱,蒙恬也真的是帮助乌孙扑灭了叛乱,不过嘛……征西兵团真不是那么尽责,他们对于能抓的人才会去抓,不能抓只是驱逐了事,谁让乌孙人那么不地道,担忧他们抢夺战利品表现得那么明显。   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见到了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在康居国的使节,他用着满是感慨的语气说:“全世界都在进行战争啊!”   的确,罗马又和迦太基大规模的干上了,除了迦太基之外还有马其顿和一些小国,然后塞琉古帝国也开始东征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这两个分裂出去的国家。现在嘛,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还知道遥远的东方有一个庞然大物在张牙舞爪。   “我们现在没有任何的办法,一旦东方的汉帝国入侵康居国,我们只能被迫接受事实。”米拉特斯,他曾经出使过东方,亲眼见识过东方那个帝国的强大,因此非常沮丧地说:“只希望汉帝国如传言中那样,是一个遵守契约的国家。”   契约?上一次帕提亚、巴克特里亚和帝国签署了类似于备忘录之类的国书,国书中指出了双方的势力范围分界线,按照约定帝国的势力范围并不包括康居国。   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笑着说:“现在证实东方汉帝国是不是真的强大的机会来临了。”他扭头对一样来自罗马的众人补了一句:“真正强大的一方,懂得去维护自己的信誉。如果汉帝国不知道信誉的可贵,他们哪怕能够强大一时也必将以非常快的速度衰弱。” 第1069章 汉帝国名称的由来   信誉对于国家的重要性应该怎么描述呢?可以用“无价之宝”来进行定义!   罗马的契约法是从希腊人那里学来,他们获知了契约的本意之后,开始坚定地维护契约的神圣性,认为任何不可捉摸的人性无关乎信任程度,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契约才有真正的约束性。   罗马人还有一个观点,任何轻信于道德的行为都是傻瓜,亦是不能用一个人的道德好坏那评价那人是否对国家有过贡献,哪怕是坏到骨子里流脓的家伙一再做国家有益的事情,那么这个坏蛋也是一名国家的英雄。   既然罗马人的契约精神是从希腊人那里学到,那么作为希腊裔创建的巴克特里亚没有道理不知道契约的神圣性,只是巴克特里亚逐渐开始懂得了一件事情,也就是自己认为重要的东西,于其他国家或是族群来说不一定就那么神圣。   “是的,匈奴人非常野蛮,他们近乎于完全没有开化!”阿波罗达斯也出使过东方对那里的风土人情有过研究,他说:“那是一个近些年不断在崛起的部族,他们的破坏性极其严重,所过之处家破人亡和妻离子散时时刻刻都在上演。”   巴克特里亚对于匈奴的西迁带有很大的警惕性……不,或许不应该说是匈奴,只能说是冒顿的部族,头曼被汉帝国释放回去之后,宣布冒顿为匈奴最大的叛徒,是冒顿让匈奴在黄河源头的战胜遭到失败。   另外,头曼还向匈奴人发布讲话,说匈奴之所以会南下是遭到了冒顿的鼓动,没有冒顿的话,匈奴根本不可能遭受那么严重的惨败。   头曼说得有理有据,并且还拿出之前历史上的例子,证明匈奴与南边的帝国(华夏)根本没有多大的冲突,双方甚至是在针对月氏人的战争中有过良好的合作。   发生惨败的匈奴需要一个发泄口,他们很清楚自己不是帝国的对手,那么从内部寻找一个敌人就有必要了。   头曼的言论让匈奴的贵族和普通人都找到了宣泄口,特别是匈奴在与东胡的战争中获得胜利,再近一步证实南下的战争是因为冒顿的出卖才会战败,责任不在头曼或是其他匈奴人身上。   头曼的言论也不是没有副作用,比如匈奴人认为是冒顿的出卖才让帝国获取胜利,他们开始不甘心于像一条狗那样臣服于帝国,结果是展开了袭击。   毫无疑问的是,那些对帝国边郡发动袭击的匈奴部落遭到了最严厉的惩罚,一个又一个发动对帝国边郡袭击的部落在匈奴王庭和帝国边军的剿杀中消失。   真的是因为冒顿才让匈奴在黄河源头之战给战败?头曼很清楚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他们是在正面战场上被帝国军队堂堂正正地击败,根本就没有什么阴谋诡计,一切的一切都是绝对实力与实力的较量。这种失败想要结果根本就找不到,他将战败的责任推给冒顿不过是一块遮羞布。   “那个叫冒顿的人,他的部族是出现了分裂。”米拉特斯寻思了一下,苦笑着说:“这是汉帝国首次采用心理战,很显然也得到了成功。”   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点点头:“我想我明白了,那么这个叫冒顿的人,他他们自行分裂之后,被汉帝国的军队击败?”   “是,也不是。”米拉特斯摇着头:“是汉帝国的军队,但不是正规军,是一支使节团的部队。”   “什么意思?”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万分的不解:“是我理解的那样吗?”   米拉特斯愣了愣,他才不知道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是怎么理解。他说:“或许很不可思议,但汉帝国的有一支使节团正在出使。他们自称是使节团,却有着庞大的部队,按照汉帝国的军团编制,那是一个满编的五万战兵军团。”   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听得很专注,他扭头对书记官吩咐:“记下,汉帝国的一个军团有五万战兵。”   帝国的军团士兵人数从来都不是什么秘密,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等国家只要稍微打听就能知道,但他们并不清楚军团的编制是什么构造。   “果然是一个人口大国,使节团竟然能拿出一个军团的士兵来进行护送!”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略略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那么,这么一支庞大的队伍,他们的后勤补给应该怎么支撑?”   罗马的军团,分为驻军和野战军。驻军的人数一般不是那么固定,通常也就是数千不到一万,并且在装备上只是佩戴必要的个人装备;野战军的编制分为几个等级,等级最高的野战军一个军团满编是三万人,分为步兵、骑兵、工兵,步兵和骑兵比较好理解,工兵实际上就是类似于辅助兵种的角色,工兵也需要操作抛石车等等的战争机械。   帝国近些年也有工兵的存在,与罗马军队相同的是,工兵就是一些大型器械的操作者,然后他们又有专门的开路、搭桥等等的先导作用,所以是被称呼为战斗工兵。而似乎……战斗工兵已经不止一次展现自己的存在价值,甚至是强悍的战斗能力。   “他们携带着大量的牛羊,同时队伍里面也有大量的商队。”阿波罗达斯回忆了一下,突然笑了一下,说道:“另外他们也能够沿途购买物品,对此他们非常的大方。”说着他拿出钱袋,从里面分别拿出金、银、铜三种货币。   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皱眉接过三种不同的货币,他发现入手之后货币的表面触摸感非常光滑,周边却是有一种齿轮的咬齿,只是想一下就能明白齿轮是防止被刮的一种设计。   “他们将金、银、铜的不同货币称呼为三进位,很是高明的一种货币体系。”阿波罗达斯一脸的羡慕,又说:“另外你可以仔细观察,他们的货币不但贵重金属含量十足,质量上也是难以想象的好。”   质量?其实就是含金量、含银量、含铜量,货币是否值钱看得就是贵重金属的份量。   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从帝国的货币上发现的秘密太多了,比如帝国根本就不缺金、银、铜三种贵重金属,同时帝国的机械工业肯定会是发展到一种程度。   “也对,一个高速扩张的帝国,因为连续得到扩张,拥有的矿产资源等于是一直增加,怎么会缺乏贵重金属?”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无比感兴趣的是:“那个汉帝国,在机械造物上很发达吗?”   “是的,是的。”阿波罗达斯用着夸张的口吻说:“有一些从东方返回的商人,他们带来了关于那个帝国新的消息。听说,帝国皇帝已经正式向全国发表讲话,帝国进入新一轮的五年时期,在第一个五年里,帝国将会进入工业初始阶段。”   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不太确定自己听对了还是错了,罗马共和国目前的文字是一种象形的方块字,语法则是与希腊不一样。虽然很多罗马贵族都会专门学习希腊语,但希腊那么多王国和城邦,天晓得有多少语法和差别。   “你没有理解错误,他们的确是在进行五年的工业发展,并因为这个计划有步骤地停止对外发动战争。”米拉特斯像是欣喜又像是发愁,总之表情非常复杂,他说:“帝国停止向外大规模扩张,对此我们是欣喜的态度。”   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秒懂,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一直提心吊胆地害怕东方那个汉帝国向西扩张,两国现在又在与塞琉古帝国进行战争,要是再有东方的汉帝国加入进来,亡国绝对是分分钟的事情。   汉帝国要专注内政停止大规模的扩张?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开始觉得没有接触过的这个帝国比较可怕了。他们罗马人早就发现了一个规律,扩张并不能是以占领土地为最终目标,扩张也不应当是一种无休止的行为。   为什么而扩张?占领土地是为了利用而不是单纯地让帝国的疆域图得到扩展,这样的扩张是负担而不是助力,甚至是会被拖垮。占领下土地需要能够得到利用,是最大程度地进行利用,这样一来才能够得到良性的循环。   之前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知道东方的汉帝国用不到二十年的时间进行扩张,是扩张到最初始的近三十倍大小,他一直难以理解这样的扩张到底是什么意思,并觉得这样的扩张是让国家的土地得到增加,但实际上风险也跟着不断地扩增。   不但是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很多罗马议员都是类似的论调,甚至有议员断言看似强大的东方汉帝国,没有看到扩张的风险,那么强大只会是暂时性,很快就会自行土崩瓦解。   会有这样的言论,那是因为罗马遇到过类似的情况,那一次也是因为扩张的速度太快了,引起了国家的“消化不良”,幸运的是罗马及时发现到了这个问题,并作出了正确的处理。   “果然啊,他们能够强大并不是出于侥幸!”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对那个东方的汉帝国越来越有兴趣了,问:“那么你们亲眼见识过他们的机械科技吗?”   米拉特斯和阿波罗达斯一阵面面相觑,他们有见识过东方汉帝国的太多的东西了,机械科技当然也有见识过,但没有可能更加详细的观察,因此答不上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的话。   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现在需要来自罗马共和国的帮助,不是军力上面,因为两国离罗马共和国太遥远了,中间隔着那么多国家。他们需要的是来自罗马共和国财力上的协助,给予两国资金上的援助。   罗马共和国确实也给予了巴克特里亚和帕提亚资金上的援助,但并非是无偿,是一种借贷。   罗马人在提供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借贷的时候,他们也在向塞琉古帝国提供贷款。这是一种令人看不太懂的行为,因为将钱借给战争的双方,不如单独投资觉得可以胜利的那方,这样才能得到丰厚的回报。   一队骑士的出现让交谈的众人安静了下来,远远看去那队骑士应该有二百余人,他们身穿华丽的制服,背后还有着一面很好看的披风。从骑士的装扮看去,任何人都能看出一股异国的风情,那是有别于希腊式和波斯式的装扮风格。   “我们并没有得到通知,会有汉帝国的骑兵出现在康居国的城市!”   “难道汉帝国准备撕毁契约???”   相对于吵闹起来的帕提亚人、巴克特里亚人、康居人,包括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在内罗马人都是眯起了眼睛看向那队依然在前进的骑士……传说中东方汉帝国的骑士。   哦,对了,说是“汉帝国”,那是外国人对帝国的称呼,实际上帝国人并不那么自称。而外国人之所以称呼帝国为“汉帝国”,原因是吕哲建立帝国之前是汉王。   中亚和欧洲,他们对于权力的延续有自己的看法,通常是一个王朝代替一个王朝,国家的统治者会一再更变,但是国家的国号却能够得到延续,顶多就是XX国的XX王朝,而不将国名更改。   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知晓帝国的前身是秦帝国,按照习惯实际上也是应该称呼目前的帝国为秦帝国的吕氏皇朝,不过只是稍微一提起就得到纠正,因为秦帝国仍然有后裔存在,最后才以汉帝国来进行称呼。   米拉特斯是等待有人去打听,确认之后才说:“那些是秦王国的骑士,不是汉帝国。”   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不了解东方的情况,问:“什么意思?”   米拉特斯也迷糊着呢!他说:“汉帝国的皇帝取代了秦帝国的统治,但是皇帝并没有将秦帝国的后裔赶尽杀绝,是允许秦帝国的后裔成为统治下的一名亲王,然后驱逐秦亲王,让其在外面建设封国。”   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听得双眼一亮,情不自禁地击掌,低喝:“真是高明!”   …… 第1070章 黑头发和黑眼睛   人靠衣装马靠鞍,唐德现在是深深的理解为什么会有这么一句话的存在。   帝国军装的设计里面到处都充满了故事,起初的要求是尽量便利于拼杀的灵活性,后面缓慢被加入纽扣等元素,渐渐开始走向了华丽。   纽扣对于衣服的美学时尚注入了新的活力,能够让一件哪怕是最普通的衣服也因为纽扣的布局不同,能够往“高、大、上”的方向靠拢。   军装加入了纽扣只是第一步,随后各种镶边也被加入,镶边之后还有条纹,越发让帝国的军装转向了华丽。   在旧时代里,很多人认为士兵的穿着应该越朴实越好,他们普遍觉得士兵不过是一种消耗品,能给件穿的就算是不错了。他们忽视了一点,华丽的军装能够吸引更多的小伙子产生对军队的向往,看上去华丽的军装也能在面对其他族群的时候,有令人一见就觉得羡慕的情绪。   唐德等骑士是来自秦封国……哦,按照中亚或是西域人的说法,不叫封国,是叫王国。   似乎中亚人和西域人的称呼被扶苏等等的一众人很快接受了,他们开始乐于别人称呼秦王国而非秦封国。不过,其实谁都知道一点,帝国内部从来都不会使用“王国”来称呼。   由冯劫率领的秦军先遣队是在去年秋季从西域出发,与他们一同向西的是帝国使节团一部分,双方合起来的兵力二万五千骑兵,其中的五千骑兵是属于冯劫在西域聘请到的雇用团队。   唐德就是被雇佣到的佣兵之一,他们是一整个佣兵团队被雇佣,有将近两百能够骑马上阵的猛士。与他一块抵达康居国境内的那些骑士,是一样从军队退役了的老兵。   佣兵其实不讲究制服统一,不过谁让他们现在不是给商队干活?是被雇佣成为一支向西的武装,再有另外的军队一同前行,服装上的统一就显得非常有必要了,毕竟在战场上杀得眼红了,是不是穿一样衣服的人就成了辨认敌我的最直接方式,不是穿一样制服,杀红了眼的时候误伤会很严重。   佣兵受到国家性质的雇佣就是愉快,通常会有很好的红利,另外一些待遇上也不是民间雇佣可以比的。受到秦王国雇佣的那些佣兵,他们除了基础的薪水之外,还会有一笔资金是被强制在装备的购买上,至少是需要一件相同的制服,兵器上面也会根据序列的不同,要求统一。   制服的确关键,哪怕是简陋也应该做到统一,不能给人一种看了就觉得是杂牌军的感觉。在一战之前,任何一个国家的军装也会被要求尽量做得更加华丽,那不止是一种美的追求,实际上是彰显国力的一种方式,如日不落帝国的“龙虾装”就是处于这种考虑。   帝国在军装上要求华丽,对于甲胄则是没有这种偏执的要求了。主要是甲胄要美观的话,会破坏掉一些防御力,例如在平板甲上雕刻花纹或是铸装一些啥玩意,任何的凹凸就是在给敌人挥来的兵器或射来的箭矢寻找切入点和着力点,还是平滑一些对防御更加有好处。   康居国这边的人极少有见过帝国骑兵的存在,唐德等骑士进城的时候有遭遇阻拦,不过很快就得到入城的允许。   不是城门的康居士兵们多么有眼色或是收了贿赂,是那个时候收税官刚好就在附近,他是在冲突将要爆发的时候过去,认出唐德等人是来自帝国,一愣、一愕、一惊,问清楚唐德等来只不过是来购买必要的补给,他就下令不得阻拦。   实际上唐德等人还真就不止专门过来这座城市,他们是受命作为前导的队伍之一,类似的骑兵队还有七八个,分别是在不同的方向。   秦封国与使节团的前锋队,他们并没有进入康居国的计划,唐德这支骑兵队伍……怎么说呢?他们是绕得有些晕了,一再比对地图之后发现走错了,耽搁了一段时间确定需要进行补给,恰好又侦察到附近有城镇,结果就过来了。   帝国在城市里面会有固定的市集,然而其它国家似乎并没有这样的习惯,唐德等人先是聚在一起,后面不得不越好见面的地点和时间,分为几个队伍,在乱糟糟的城市开始寻找能够购买补给的地方。   “真是见鬼了!”唐德满脸的晦气,用马鞭抽着空气发出“咻咻”的声音,一边说:“这个城市的商人因为冒顿的人会过来,结果能跑的全跑了,没跑的也关门不做生意!”   冒顿确确实实是在西迁了,他们是被迫进行西迁,原因是内部出现了分裂,一部分匈奴人再也受不了冒顿的高压统治,又得知头曼单于将冒顿定位为匈奴最大的叛徒,选择将要回到真正的匈奴王庭。   没有任何的意外,冒顿集结军队对那些造成实际分裂的部下展开了进攻,是用非匈奴人去打想要回到狼居胥山王庭的那些匈奴人。   冒顿实际上也取得了胜利,他用血腥手段处死了带头的那一匈奴人,然后使用更加高压的手段想要压服其余的匈奴人。要是没有蒙恬的干预,冒顿估计是能够维持好统治,偏偏蒙恬不但是使用舆论,还直接动用军队和那些不满冒顿的匈奴内外夹击,结果使冒顿遭受了惨重的损失。   失去了大约二分之一的匈奴人,然后超过八万从乱七八糟族群聚集起来的人在战事中死去,宛国因为不再得到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的支持也开始退缩,冒顿在西域的状况空前孤立,他并不是一个愿意待在原地等死的人,毫不犹豫地决定离开西域那个是非之地,转而向更西的地方进行迁徙。   估计是帝国想要遵守与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的契约,追击冒顿的部队到了康居国边境就停了下来。或许也是因为蒙恬没有把握将冒顿摁死,处于理智的考虑转而开始针对失去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的宛国?   冒顿是已经溃退到了康居国境内,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的世界会出现在康居国正是因为这件事情。   目前塞琉古帝国已经再一次东征,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来应付冒顿,因此哪怕是冒顿已经实质上进入康居国,康居国的军队也只是在必要的地方进行设防而没有发动攻击。   实际上康居国是已经吓尿了,这个国家也就只有一万出头的常备军,要是进行极限动员也就是拉起十来万的士兵,并且大部分士兵只能摇旗呐喊,没有强国出兵支援,哪怕是冒顿刚刚遭受惨重失败只剩下十来万人,哪怕是冒顿已经事实上造成的入侵,他们也不敢开战。   正是因为康居举国上下陷入惶恐不安的境地,最东边城市里能够逃的人已经逃了个干干净净,留下的都是一些没法逃的人,然后是从边境线到腹地,特别是体现在商人身上,恨不得多长两只腿用在跑路上面。   “这个城市眼看就快要死了啊?”   唐德感觉很闷,他们分散寻找了一整个上午,依然没有找到可以卖出大量货物的人。他啊认为这样是极其不对劲的,难道不是将要发生战火的时候,那些商人应该急于将货物卖出吗?他们已经明确表现出能够大批吃下货物的姿态,一个商人都没有冒出来。   竟然是那样的理解?所以唐德只是佣兵不是商人!   战争年代什么最重要?已经不是金银等等不能吃不能穿的东西,最重要的食物!没人会在保证自己足够之前,在即将爆发战火的区域里出售大批的食物,特别是价钱还没有达到预计的暴利。   “队长,我们遇到了一伙奇怪的家伙,他们说能够帮我们购买到足够的补给。”   “奇怪的家伙?什么意思?”   “自称是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那边的人。”   “哦,但是据我所知,那两个国家对我们并不是这么友好吧?”   “他们有一个请求,说是以竞技的方式来达成交易,不是使用货币。”   唐德可能不是饱读诗书的人,但绝对不代表是傻。他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事情里面的不对劲,细想过后又不认为帕提亚人和巴克特里亚会冒着得罪帝国的风险,使用阴谋将他们一伙百来号人弄死在这座城市。   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是在城主府再一次看到来自东方帝国的一伙骑士,他见到唐德等人的时候,是按照罗马的生活习惯,像是半身不遂一样地侧躺在一张躺椅上,由一名马其顿的女奴在喂葡萄。   庞德被领进房间的时候其实已经有些讶异了,他自从向西之后,见到太多太多金发碧眼的人了,黑头发和黑眼睛只有在面对本族人的时候才看得到。   罗马人是属于拉丁姆人的一种,实际上真正的罗马人,他们还真的就是黑头发和黑眼睛,那些金发碧眼的家伙高卢人、日尔曼人、诺曼人、维京人等等欧洲其他人种,实际上在罗马人看来就是蛮族。   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近距离看到唐德等帝国人士也是愣住了。他之所以愣住的原因非常简单,因为唐德等人已经把头盔摘下,亦是一副黑头发和黑眼睛的模样。   在古罗马有一个说法,只有黑头发和黑眼睛的种族才是世界上最善战的种族,这样的种族注定会统治世界。   帝国这边的人与罗马那边的人,有区别的是肤色和五官。说实话,经常风吹日晒,除了天生就是黑皮肤之外,不然都是会变得黝黑的小麦色,因此不管是唐德或是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两人看到对方的时候,若不是五官有着明显的不同,都会怀疑对方是不是自己的族人。   房间里面除了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之外,还有阿波罗达斯和米拉特斯,后面两位是来作陪,也是担当必要的翻译。   “他们来自罗马,是极西一个强盛的国家。”米拉特斯简短地翻译完,自己又问了一句:“请问你的职衔?”   唐德一直在盯着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看,作为猛士的一种直觉,他发现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一直在审视自己,审视里带着怀疑和挑衅。   听到米拉特斯的问话,唐德反问:“是这个家伙想知道?”   “不,不。”米拉特斯微笑着说:“我出使过贵国,对帝国有一些了解,需要知道您的职衔或是爵位,然后再来安排您接下来的待遇。”   唐德眉头挑了挑,没说话,是直接将围在胸甲领口处的披风撩开一点点,露出了一颗纽扣,纽扣上面有图案,那是一直长剑钉在狼的脑袋上的图案。   帝国与中亚、欧罗巴目前倒是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贵族通常会有自己的家徽,身上佩戴有家徽的人会是一名贵族。   米拉特斯和阿波罗达斯齐齐站起来向唐德弯腰行礼,唐德也是站起来回礼,然后大家又一直坐下。   “既然知道您的身份,那么事情就好安排了。”阿波罗达斯开始透露出一种亲热,他满脸带笑地说:“真没有想到远在帝国遥远的地方还能见到一位帝国的贵族。”   唐德脸上适当地露出了骄傲的表情。没错啊,他就是帝国的一名贵族,不过只是一名不能传给子嗣,也没有什么封地的勋爵。得到勋爵的职位并不是在军队服役的时候,是他参与了第一批南洋探索,发现了一处被认为有价值的岛屿,然后被执政府认为达到封爵的资格。   当然了,唐德才不会去和这帮异族解释那么多,他直接开门见山地说:“我需要得到一批食物的补给。”看了看很明显是正主的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然后又说:“不管是付钱,还是竞技,我们不需要浪费时间。”   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笑了,他用着唐德听不懂的话说:“果然,这样才配得上拥有黑头发和黑眼睛!”   呃,这家伙的那句话,其实就是指,好战,还有勇于征服。 第1071章 种族与种族相遇必须见血   竞技?提供武士,多个武士,以个体和集体的方式,然后与来自罗马的武士进行不计生死的竞技,不管输赢都能获得想要补给品?   唐德那一刻看向几个罗马人的眼神里充满了嘲弄。   实际上帝国那边只有极少极少人才知道世界上有一个国家叫罗马,并且知晓罗马是一个位处欧罗巴极西的强国。   唐德不知道罗马是哪根葱,或者是罗马强大、弱小什么的鸡巴玩意,他就知道一点,那就是他们被当成了伶人,一时间冷下脸,毫不避讳地用着充满杀意的目光盯向了看上去是罗马人首领的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   “勇士与勇士互相在公平的场合上竞技,是一件极其荣耀的事情。”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并没有被唐德充满杀意的目光吓到。他笑眯眯地点着头:“世界应该被强者支配,我们有着共同支配世界的黑头发和黑眼睛,哪怕是没有经过较量,只是看到你们一样有黑头发和黑眼睛,我立刻就知道关于你们的强大,不会是假的传闻。”   亏得是唐德听得懂希腊语,他依然是冷着脸看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不过充满杀意的目光却变成了莫名其妙,像是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   米拉特斯和阿波罗达斯等等帕提亚人或巴克特里亚人,他们脸色则是变得略略难看。   拥有黑色的头发和黑色的眼眸就应该成为支配世界的强者,这种话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帕提亚人听了表情很怪,因为波斯人在很久以前其实也是黑色的头发和黑色的眼睛,那个时候的波斯是中亚当之无愧的霸主。   现在的波斯人当然也有很多还是黑色的头发,只是在眼瞳上出现了一些变化,因为混血太多的关系,新生代的波斯人开始转向了各种颜色的眼瞳。   巴克特里亚的人,他们听了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的话则是出现了两面化。一方的人认为说起来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毕竟黑色头发和黑色眼睛的人种真的出现了太多霸主型的国家,比如遥远的波斯大流士王朝?另一方的人则是呲之以鼻,亚历山大大帝可是金色头发和碧色的眼睛,不也是建立了偌大帝国……咦?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金色头发和碧色眼睛的亚历山大大帝是建立了偌大帝国没有错,可是……可是好像只维持非常短的时间?反而看看波斯大流士王朝起码是活了几百年,正在崛起的罗马共和国也是强盛了几百年的国家,再看看遥远东方的那个帝国,似乎那个地方的王朝也一直都是东方的霸主族群?   唐德也是稍微愣了,他觉得要是将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的话拆开了一字一字是能听得懂,可是怎么觉得组合起来就有点听不懂了呢?   罗马共和国现在还不是病态地喜欢建造斗兽场,也没有让人与野兽,或者是人与人拼杀,等等血腥娱乐的时候。不过,他们倒是真的认同勇士与勇士的厮杀会充满了暴力的美感,令人看了会觉得迷醉。   “你不同意我的说法吗?”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皱着眉,说:“我本以为我们会是相同的人种,至少在思想上会一致,没想到……”,他做出了一个看上去感觉失望透顶的表情。   唐德用帝国语问米拉特斯:“这个家伙是谁,怎么看上去病得不轻?”   米拉特斯以为自己是没有介绍妥当,又给唐德重新介绍了一下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的身份。这一次他介绍得非常详细,用的词汇也就多了一些。   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会希腊语,但听不懂帝国话。他仔细观察说话的两人脸上表情,从东方汉帝国的那名骑士脸上看到了一种荒谬外加轻蔑的表情。   “不知道在主人在场的时候,用主人听得不懂的语言交谈,兵器不进行翻译是一件非常失礼的行为吗?”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在笑,并且是故意露出轻浮的表情,对唐德说:“如果你们惧怕,那么我也能够理解。看在一样同为黑色头发和黑色眼眸的份上,我依然会提供你们想要的补给物。”   在场的帕提亚人和巴克特里亚人再一次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帝国的强悍已经不止一次在战场上得到证实,见证帝国是怎么崛起的国家,没有一个会认为帝国会是一个软弱无能的国度。   相反,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知道更多的是,一旦有谁冒犯了帝国,帝国必然会给出回应。这一点已经在东方的大地上一再的证实,并且中亚最近出现越来越多的帝国人,他们也在用一再的行动表明那一点。   但是!帕提亚人和巴克特里亚人才不会告诉罗马人,甚至他们很乐于见到罗马人与汉帝国那边的人产生冲突。   “可能会比较失礼,但请允许我说实话。”唐德盯着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一字一顿地说:“我不在乎罗马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也不在乎你们的价值观,让我用同伴的生命去进行无意义的事情,是一件极其荒谬的事情。”   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嘴角勾了勾,神态看上去没有了一开始的尊重,大概是一种希望越高失望越大的心态,然后转为轻蔑。   “……勇士的武勇并不是伶人的演戏,无法用勇士的武勇来作为筹码进行交易。”唐德深深地盯视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帝国武士的尊严不容挑衅,我看你那表情异常的不爽,所以我们和你们要进行的不是竞技,是一次搏杀。”   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听懂了,他拍手鼓掌:“很好的演说,希望你们在武力上表现出来的依然这样犀利。”   一众人等根本就不用约,全部出了建筑之后是来到一个很像是跑马场的围场。   罗马那边包括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在内是出现了百来人,他们早就已经穿戴好了甲胄,武器也早早准备完毕。   唐德等一众佣兵进城之后就是全副武装的模样,不过必要的准备依然还是要进行。类如补充水份,更换脚力比较差的战马。   “不知道哪里出现的家伙,他们大谈什么黑头发和黑眼睛,莫名其妙的语言一大堆。”唐德脸上带着一种很明显的恼怒,他对自己的同伴说:“本来意气之争什么的对我们来说没有必要,但是武人应该有属于武人的血性,特别是遭遇异族的轻蔑时,应当给予血的回报!”   没有吆喝,没有欢呼,帝国军队继承的是秦军的“性格”,从来都不会大声的吆喝或是欢呼,并认为那是一种乌合之众才需要做出自我壮胆的行为。   双方已经协商妥当,会各自出动五十人来进行一场有准备且看上去公正的拼杀。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本来是要求可以在拼杀中,认为即将失败进行投降,不过显然唐德并不同意。   罗马人的甲胄是扎甲的一种,款式上来讲无限与希腊款式的甲胄在外观上相同。另外,要是仔细观察的话,罗马骑兵根本就没有马镫那东西,倒是作为步兵的那些甲士的甲胄看上去厚重许多。   唐德不是傻子,也不是纯粹为了装B而认定在拼杀时不允许投降。说白了,他们是曾经在帝国军队服役过,但现在已经是一名佣兵,帝国军队需要荣誉感,佣兵讲荣誉是一种非常傻的行为,因此不是什么荣誉感在作祟,他就是认定能够“吃死”那帮新出现的异族。   为什么?虽然说是秦封国,但制式装备上其实与帝国的正规部队没有区别,他们用的都是一再经过考验的新式板甲,作为佣兵还都会在里面穿上必要的锁子甲,夸张点的来形容,可谓是防护到了胯下的蛋蛋。   罗马人出动的五十人只有十个骑兵,余下都是步兵。骑兵只有一把并不长的直剑和一个圆盾,似乎也看不到有什么远程武器的模样。步兵全部都是重步兵,除了全身的重甲之外,他们还有一个看上去颇为沉重的塔罗盾,武器方便是一种看着奇怪的枪,除了手里有那种像短矛多过于像枪的玩意,他们背后和阵列线的地上也被插了几根,看位置是怎么顺手怎么插,纯粹就是为了方便好拿。   唐德这边出动的五十人则全是骑兵,他真的就是为了欺负人,战前给脚力足够的战马披上了马甲,出战的骑兵还套上了帝国突骑兵的全幅装备,等待排好队列的时候,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一堵由人和马配合钢铁组成的墙壁。   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已经有点脸色不对劲了,他不断询问旁边的米拉特斯和阿波罗达斯,在问汉帝国的骑兵装备。   马镫这种玩意中亚人也才刚刚接触没有多久,不是从游牧民族那里学来,是从西域的帝国军队那里发现了马镫的秘密。他们发现马镫的秘密后没有表现得多么欣喜若狂,事实上开始用的人也不是那么多。   很奇怪?不!应该说是一种惯性的思维的顽固地驱使着中亚人。中亚这边不缺乏马匹,甚至可以说全世界的马种就在中亚,因此中亚人除了有定居的习惯之外,该自小接触骑马的人一点都不会少。   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起先是认为,现有的骑兵能够稳固地在马背上发挥战斗力,马镫那种玩意显得有些多余,下意识忘掉匈奴等游牧民族其实也在使用,认为只有像是东方汉帝国那种很少自小与马匹接触的人,才需要马镫那种玩意。   一件事实才让帕提亚人和巴克特里亚人改变那种顽固的想法,他们用一支装备马镫的骑兵和另一支没有装备马镫的骑兵对战,装备马镫的骑兵大多数是出身常规的普通骑兵军队,没有装备马镫的那支骑兵是精锐。对战的结果是装备马镫的普通骑兵占据绝大优势,击败了那支精锐骑兵部队。   罗马人可不知道马镫是什么玩意,他们甚至不知道什么样的马鞍能够使骑兵能够更好地发挥战斗力。   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重视的是唐德等人身上的甲胄,那是一种与中亚、欧罗巴、非洲完全不同的一种甲胄,不止是体现在款式上面,还出现在设计的理念上。他此刻正在心里纳闷地想:“东方汉帝国已经将铁制品运用到这种程度了?”   或许是有那么点荒谬,但罗马那边的甲胄其实是以皮甲居多,那是一种经过特别制作的硬皮甲,防护力上并不差劲,就是……比金属甲还要重那么一丁丁。   “作为这一场竞……拼杀的见证者!”米拉特斯差点说错话了,他顿了顿,看向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和唐德,等待两人点头,他才接着说:“这是一场与仇恨无关,与利益无关,只为了追求荣誉,追求武士尚勇,一场高尚的比斗。”   瞧,希腊人,他们早在三千多年前就知道了演讲的威力,然后开始一发不可收拾地喜欢上了演讲这一有趣的活动。   唐德多多少少知道希腊人的特殊爱好,可是亲眼见到还是第一次,听到米拉特斯在用一种奇怪的腔调说话,随着高低起伏和情绪的转变,那家伙好像很享受似得?   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对于希腊的演讲文化却是很了解,他微微地昂起了头,接受米拉特斯演讲中对罗马一贯战绩的赞赏,也默默听着东方汉帝国一些被世人认为经典的战役。   “我怎么觉得那个叫希腊的族群,他们的每一个人都特别喜欢叽叽歪歪啊?”   “看看那些罗马人,他们似乎与希腊有着共同的文化?”   “赶紧废话完毕,然后让我们来结束这一场没有意义的屠杀。”   “呵呵。”   唐德没有制止周边同伴的低声交谈,他是在盯着罗马重步兵,尤其对那些模样奇怪的矛感到有一丝丝的不对劲。 第1072章 暂时零伤亡   罗马的士兵开始单膝跪地,他们不是在请降,是在进行一种祈祷仪式。他们祈祷的时候,吟唱着一种比较悠长的歌或者祷词,听不懂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有一种古老的韵味。   其实华夏的军队在很久的时候,开战之前也有祈祷仪式,也会吟唱充满了古老韵味的诗歌作为祷词。但是自从进入战国时代之后,华夏再也看不到战前的祈祷。   开战前的祈祷是一种古典的行为,是华夏大地率先结束了“古典时代”,然而不管是中亚或者欧罗巴,乃至于美洲,他们的“古典时代”一直都在持续,个别地方哪怕是到了公元二十二世纪都依然有战前祈祷。   罗马人的祈祷很结束的时候,他们齐声大喝了一声什么,然后敲击了一下盾牌。   “看得出来,罗马是一个历史很悠久的国家。”唐德对同伴说:“只有历史悠久的国家才会有这样的习惯。另外,当然也需要有文明。”   不管听不听得懂,一些人都是点头,然后目光看向了已经缓缓加速起来的己方骑兵。   虽然只是拥有前部马甲的骑兵,可是当骑兵跑动起来的时候动静依然颇大,沉重的马蹄声中,马背上的骑士正在随着战马的颠簸摇晃着身躯,他们那双面甲之后的眼睛是盯在了前方已经有所反应的罗马人身上。   罗马人只有十来个骑兵,他们将骑兵摆在了左右两翼。   帝国那边的骑兵冲锋之后,罗马人的骑兵很快也游动起来,中间的重步兵则是摆出了盾墙,然后一些没有持盾的罗马步兵在往后退,他们手持标枪随时可能进行加速,然后投出了手里的标枪。   “我就说啊,那玩意看着挺奇怪,原来是像百越人的投枪!”唐德参加过不止一次的百越战役,他深知投枪的威力。   罗马军团的三大远程攻击法宝是什么?是投枪、抡石、石炮。反而是弓箭的应用比较少,一般是附属的盟友来担任弓箭手,罗马人自己则是作为近战的主力。   正在提速的帝国骑兵缓缓变成了一个矢锋队形,他们实际上是将骑枪放在了特制的卡槽,然后握着劲弩。随着一声大喝,他们是优先向左右两翼的罗马骑兵发射了弩箭,第一次射击只是射翻了五个罗马人,没等他们第二次射击,实际上劲弩也无法做第二次射击,罗马骑兵调转马头跑了。   “刚才那是什么武器?”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一脸的惊讶:“射程真是远啊!”   的确,双方距离三百米左右的时候帝国骑兵发射了劲弩,并且表现出了足够的准确率,由不得罗马人不感到吃惊。   罗马人的石炮射程也就是四五百米,准头上则丝毫没有任何保证,他们已经认为石炮是世界上射程最远的武器了,然而石炮还是大型,现在看到来自东方汉帝国的骑兵只用那么小的武器就能射那么远,怎么会不感到吃惊?   “劲弩,他们的武器叫劲弩。”阿波罗达斯讲解道:“那是东方汉帝国冷兵器时代的一种极限。最远射程可以超过五百米,由熟练的弩手来发射还能保证命中率。”   “劲弩?”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痴痴地看了一眼被骑士松开之后在战马侧边的劲弩,现在它正随着驰骋在晃动。他说:“射程五百米的武器啊!它的存在对于任何来说都是噩梦!”   似乎是觉得遗落了什么,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愣了愣神,问:“冷兵器时代?还有热兵器吗?”   “有的。”阿波罗达斯非常认真,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他说:“这样的名词是从东方汉帝国传来,只是我们也一直不是那么搞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们是在见识过东方汉帝国的另一种叫燧发枪和火炮的武器,才知道热兵器和冷兵器的区别。”   光是听,没有见识过的话,无论想象力怎么丰富始终是很难想象出来,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却是留心了,特别是听到那种叫火炮的武器射程将近一千米的时候。   全员的火器部队只有韩信率领的那一校,也只有他们装备了燧发枪,其余的国防军只是装配了一定数量的火炮。那么是帕提亚或者巴克特里亚的商人见识过韩信带着火器部队进行的交战,远远地观看只能是看个大概,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不是没有尝试过获得那两样武器,可是一直以来都没能获得。   帝国骑兵轻易不进入罗马本阵的一百二十米之内,他们很清楚标枪的投射极限距离,另外长久的战争经验让他们明白一点,敌方还有骑兵的时候就应该先干掉那些骑兵,只要敌方失去了机动力量,本阵那些没有机动能力的部队哪怕是防御力再强也只是一盘等待被吃掉的菜。   “他们很谨慎。”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脸色其实已经不是那么好看,因为本方已经被消灭了九个骑兵,对方却是没有出现任何的人员伤亡。他扭头看向了一名中年人,问:“乌力流斯,你怎么看?”   “他们的确谨慎,看他们的行动,很明显是一支精锐的队伍。”乌力流斯在罗马军团里是一名千夫长,他效忠于卡尔弗斯家族,因此才会跟着出使。他说:“或许这一场竞技会以对方获胜而结束,但我们的本阵重步兵不会出现损失。”   乌力流斯会做出那样的判断,是因为帝国骑兵一直都没有尝试过进攻罗马本阵的重步兵。   罗马的步兵在西方世界可是相当的有名,特别是罗马的重步兵,他们组成一种像是鳞片式的步兵方阵后,还没有出现过被敌军攻破的记录。   事实上罗马重步兵的防护力也真的是太变态了,他们身上穿着三层甲,最里面的一层是套环甲,第二层是一种软皮革甲,最外面的那一层是硬皮革甲,几乎没有金属的防具,其实防护效果真的相当不错,特别是针对劈砍的武器有更强的防护。   罗马的骑兵还有六人,但他们已经鬼缩回了本阵,帝国的骑士们在拉开距离,他们在游弋,游弋的时候绞动轮盘,为劲弩进行上弦。   “他们的弩箭对我们不会有什么效果。”乌力流斯说:“我们的盾墙……”   另一边,帝国的骑士抵近到了一百五十米的时候发射了弩箭,阵阵的破空声呼啸向着罗马人的本阵而去,箭镞钉在了塔罗盾发出脆响,大部分的弩箭都是盯在盾牌上面晃动尾翼。极少的部分射穿了塔罗盾,可是穿透力在破开盾牌的时候已经没有太大的动能,仅仅是碰了一下罗马人的重甲,刮了一道白色的痕迹就掉到了地上。   “这样的距离,竟然还能射穿盾牌?”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一脸的吃惊,然后是变成了渴望:“那种叫作劲弩的武器……我们需要得到它!”   帝国骑兵一再降低速度,他们重复装填弩箭,然后对罗马人射击,来来回回了将近二十次,罗马人出现了死伤。   “真是无趣的一次战斗。”唐德做了个打哈欠的举动,说道:“难道那些罗马人认为我们会傻乎乎地冲击?”   武绍摇着头,说:“看,他们已经在做出新的反应。”   罗马人确实是有了新的反应,一个手持铜制吹号的罗马人吹响了清脆的号声,罗马的重步兵们开始拆盾,拍成了倒“U”的队形,齐声喊着口号,一步一步往前挪动,每挪一次都会用盾牌重重地戳一下地面。   作为看戏的一方,帕提亚人和巴克特里亚人有着不同的反应。   帕提亚人其实是骑兵部队比较多的国家,他们正在努力观看帝国骑兵的战术,很明显是想要从中学习到自己不懂的方面。   巴克特里亚人则是步兵比较多的国家,他们也是以重步兵来作为军队的主力,战法上有一些地方与罗马人相似。   其实罗马人与希腊人的战法在很多地方都一个模样,他们甚至在军队的甲胄款式上也有很多的相同点,比如在穿裙子有裙甲上面……   帝国骑兵是不紧不缓地移动,不断不断地进行射击,他们这样的举动令罗马人很是无奈。   事实上步兵对上骑兵最为无奈就是速度上的差距,要是骑兵有超越步兵的远程攻击兵器,那么步兵就会更加的郁闷。   历史上以步兵为主的华夏历朝历代,他们的遭遇其实已经算不错,至少还有劲弩等远程射击武器能够进行有效的杀伤,只是想要获得大胜很艰难就是了。   罗马人并没有射程超过劲弩的远程武器,他们只能是一再忍受帝国骑兵远远地发出弩箭,可能很多次弩箭射去都没有造成什么伤亡,但是只被动挨打而没有有效手段还击,使人真的是太过憋屈了。   可能是真的憋屈到一定的程度,也许也是帝国骑兵首次接近罗马人一百米以内,看到帝国骑兵又在进行上弦的罗马人,他们前进中罗马盾墙突然裂开,二十个手持标枪的轻步兵助跑着出了盾牌的防御圈。   看到有罗马人出了防御圈,帝国骑兵并没有驱马远离,他们似乎早就在等待着这一刻,呼啸声中进行了必要的分散。   差不多是帝国骑兵将之间的间隔分得更大,罗马人的标枪兵投掷了,他们掷出第一杆标枪之后就是继续投掷第二杆,随后扭身向着本阵的左右两侧跑去。   罗马人的标枪是一种长约二米二,顶端有着一截金属的矛头,其余不知道是什么木材的产物。   被投掷出去的标枪会在飞行中颤动着长长的身躯,是以一种曲线的落下方式,它们是在八十来米之外被投掷出去,因为飞行速度并不是多快,压根就没有一杆命中。   向着罗马本阵前行的帝国骑兵在接近六十米时,那些罗马人的标枪兵已经再次龟缩回了本阵,因为帝国骑兵距离罗马人已经足够近,罗马的本阵内再次投掷出标枪。   “神经病才会去进攻拥有盾阵的重步兵。”唐德是看着弟兄们毫发无伤地再次拉开距离,再一次用非常无趣的语气说:“我发现了一点,罗马人竟然没有部署弓箭手?”   “他们的标枪威胁很大。”武绍眼睛盯视着那些没有命中目标却几乎是三分之一插进泥土的标枪,说:“因为参战人数少,看起来标枪似乎没有起到作用,但是一旦参战的人数多,根本不可能像是现在那样有足够的空间,能够灵活地躲避投掷来的标枪。”   唐德对武绍的说法还是认可的,点点头:“我又不是不认可。”   另一边,厮杀场上又开始重复之前的一幕幕,那就是帝国骑兵拉开距离发射弩箭,攒射、漫射、抛射,轮着换花样,多多少少还是取得了一些成绩。然后是罗马的步兵方阵缓慢地推进,忍受着不多但是没有停过的箭镞,郁闷又恼火地前进。   “或许……”乌力流斯略略迟疑地说:“我们应该承认失败。”   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比较不甘心地说:“他们的箭会射光的。”   乌力流斯摇头:“他们会获得补给,一次又一次地补充箭矢。”   “……”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突然有点发愣,说:“的确,我们并没有限制不能获得补给。”   乌力流斯不再犹豫,说道:“承认是失败并不是愚蠢的行为,勇于承认失败才能获知自己的不足。改善自己,然后再在下一次中获取胜利。”   “好吧!”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已经看向了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人,就在他即将说话的时候,却是看到他们瞪大了眼睛,不由转头顺着方向看去,看到了画面,呢喃:“他们竟然发动冲锋了?”   是的,帝国骑兵发动冲锋了,他们是一手提着圆盾,一手将骑枪平持,轰隆的马蹄声中正在冲锋。 第1073章 弱者不会懂   马蹄踩踏在地面,发出了沉闷的声响,它们仿佛是在奏响鼓声,随着渐起的尘雾一阵阵地席卷着。   “他们……发动冲锋?”米拉特斯满满都是惊讶,他不由自主地抬起手,充满了迷惑:“东方汉帝国不应该犯这样的错啊?他们对着重步兵冲锋了!?”   是的,五十骑已经完全成为矢锋队形,所有的骑兵都在提速,以至于马蹄声开始变得越来越频繁,渐渐马蹄踏动地面的声音连成了一片。   面对东方汉帝国的骑兵发动冲锋,罗马人也是一脸的错愕,在他们的观念中,重步兵组成盾阵,再有标枪兵附属,任是什么骑兵都会遭到惨重的损失。   罗马人的步兵方阵中再次响起了号声,有标枪从盾牌后面投掷出来。因为是视线被挡住,投掷出去的标枪几乎是没有什么针对性,只能起到一点点的吸引注意力作用。   马蹄声中,属于帝国这边的骑兵队伍中响起了苍凉的号角声,本来为矢锋的队形突然分开,成为了两队。他们分别向着左右两翼而去,盾牌和骑枪都被重新放回卡槽,拿出了骑弓又在苍凉的号角声中开始对着罗马人的左右两翼放箭。   骑弓的射程可就没有那么远了,也就是射个百来米,想要进行抛射甚至需要进入到七十米以内。   “他们什么意思?”阿波罗达斯略略愣神,说道:“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汉帝国的骑兵就要冲阵了,结果……”   骑射对于打过草原战争的帝国骑兵并不难做到,他们在草原上与胡人交战的时候打的就是运动战,很少有机会能够对付机动力差的敌人。   罗马人也在不断投掷标枪,可是标枪因为体积大,说实话飞行速度真的快不起来,对于充足空间进行事先规避的骑兵来说,威胁程度并不大。   “他们在尝试让我们的人手忙脚乱。”乌力流斯脸上的表情比较严峻,他说:“只有老兵才会有这样的经验。阁下,我们遇上了一支百战老兵组成的骑兵队。”   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眯了眯眼睛,他选择的随行武士,哪一个又不是身经百战呢?   “他们很冷静,并且表现出了足够的耐心。”乌力流斯一个鞠躬,诚恳地说:“阁下,我认为继续下去已经没有意义,我们……”   话到一半,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看到投掷出去的标枪似乎射中一名东方汉帝国的骑兵,那个被骑兵射中的骑兵从马背上消失,他寻了一下没找到地上的尸体却是在下一刻又看到那个本该被射落下马的骑兵又突然出现在马背上。   苍凉的号角声又被吹响了,这一次奔驰中的骑兵是没有规则地四散,场面变成了五十来个骑兵将龟缩在一起的罗马人围成了圈子,四面八方不断有箭矢射去。   “刚才没有射中吗?”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有些懵,他呢喃:“不对啊?我明明看到是射中了!”   “投枪接近的时候,力道已经软了,那名骑兵只是扭身就抓住了投枪。”乌力流斯眼神真好,他解释:“扭身的时候,那名骑兵顺势俯下身去。”说到这里停顿下来,想什么似得,好像发现了大秘密,有些激动地说:“他们的脚下,是有那个东西支撑,让他完成了那个动作!”   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现在的注意力不在这个,他十分固执地认为刚才明明是有射中。   事实上刚才也真的是射中了,骑士胸前那道白色的刮痕很能说明这个问题。只不过几乎是刚刚发生碰撞的时候,骑士进行了扭身动作,标枪发生碰撞失去了动能,扭身的时候被抓在了手上,骑士又因为惯性的关系身躯倒了下去。   帝国标准的板甲可是有五毫米的厚度,板甲表面又被一再打蜡,有着很强的光滑度,再有一种幅度作为缓冲,面对尖锐物体的冲击有很好的弹滑效果。   交战已经过去大概十来分钟,帝国骑兵依然零伤亡状态,他们围着罗马人绕了一下圈子,又在一阵苍凉的号角声中拉开距离,随后又组成了两队。   “战马热身完毕了吧?”唐德一直是心平如水的模样,久久之后才开口说话。   “真的要那样做?”武绍蹙眉说道:“我们又不是正规军,为了回应罗马人的挑衅,那样做似乎……”   “我们是帝国人!”唐德突然笑了,他说:“相信我,哪怕是今天有流血,任何一个流血的人都不会白流。”   武绍不说话了。   两队骑兵又在靠近罗马人用盾牌组成的圆阵了,他们没有看到任何伸出盾牌的尖锐兵器,靠近到百米之内也没有迎来投掷而出的标枪。   两支相隔数万里而来到康居国的武装,他们代表着不同的族群,又有着不同的文明,从文化到价值观,又从价值观到战斗方式,谁对谁都是陌生,谁与谁在此前也没有任何的仇恨。   其实帕提亚人和巴克特里亚人比较不明白,他们搞不懂明明是两个相隔数万里的国家……或者说种族,有必要一见面就以流血的方式来进行交流吗?   “有的!非常有必要!所以不要再劝我!”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在冷笑,他不是针对东方汉帝国发出冷笑,是对这一些小角色感到悲哀。他说:“任何的种族,只要有机会都该进行较量,来决定能不能在充满竞争的世界里继续存在下去。那些弱小的种族,他们根本不明白这样做的意义,认为很荒谬,那是他们没有到我们的程度。”   乌力流斯情不自禁地憋红了脸,但是他不敢因为被藐视而露出任何不满的表情。   帕提亚人和巴克特里亚人才刚刚独立不久,两国虽然和一些弱小国家比较起来能够称为强国,但是与真正的霸主国相比起来还显得无比弱小。   罗马共和国欧罗巴那边已经开始在走向霸主国,他们初步有了“有我无敌”的雄心,正是因为这样的心态在罗马人内心里滋生着,因此罗马才会不断走向强大。   事实也是这样,强者从来都不会畏惧挑战,强者应该勇于挑战,没有挑战之心的强者不是真正的强者,哪怕是短暂的崛起也势必很快被其他什么人给取代。   罗马的上层人物早就知道世界无非就是一个大一点的斗兽场,任何一个种族只是名为世界的大斗兽场里面的一头野兽。在这个名为世界的大斗兽场里面,强者应该勇于挑战,击败并吞吃掉所有的竞争对手,才会使自己变得越来越强大,才能震慑住一些弱小的野兽服从自己。   “和不同的种族接触,不管那个种族强大与弱小,总是会有一些值得学习的地方。”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充满了睿智,他说:“帕提亚人和巴克特里亚人,他们一再强调东方汉帝国的强大,那么身为强者肯定是有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特别是东方的汉帝国离我们足够遥远!”   乌力流斯听不懂,他只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参战的五十个罗马人已经倒下了起码十七人,并且因为交战的时间变长,参战的罗马重步兵行动越来越迟缓。   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见乌力流斯听不懂也不在意。他眼睛盯着又开始做出冲锋姿态的东方汉帝国骑兵,嘴角勾了起来,心想:“怎么都是笨蛋呢?观看强者进行作战,本身也是能够学习的一种啊!”   这一次发动冲锋的帝国骑兵不像是在佯攻,佯攻没有抵近到五十米内的道理,并且是随着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他们的速度也一再加快。   阵阵的呼喝声从罗马人的盾墙之内传出,停了很久的标枪再一次被投掷出来,因为帝国骑兵走得是直线,也因为双方距离足够近,罗马人投掷出去的标枪终于是有了第一个战果。   场上出现了一幕,那是一名驰骋中的骑兵撞上了一杆飞射来的标枪,他似乎有想要抬盾进行格挡,可是因为距离实在是近了一些,那个盾也不知道是失手还是什么,竟然掉了。他面甲里面的表情呈现错愕,身体却自己做出了反应,只来得及侧了一下上身,标枪直接穿透正在扭动的一边肩膀。   战马向前冲和标枪迎面而来的惯性,让骑士与标枪的动能在无形中变大,标枪在触碰到的时候瞬间就完成穿透,带血的尖锐物刺穿了人体,然后卡住,直接留在骑士的身上。   “中了!”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却是在皱眉,他说:“看来东方汉帝国的甲胄防护力非常强,我们之前遭遇的对手,没有任何一款甲胄能够阻止三十米以内投掷出去的投枪被卡住。”   乌力流斯比较在意另外一点,他说:“那个骑士没有停止冲锋,他依然保持着全速!”   出现在这里的并不是帝国的标准具装重骑,只是一种比较常见的突骑兵,突击骑兵和具装重骑虽然都是穿甲的骑兵,可是真正意义上不一样,具装重骑的防具可是要比突击兵厚实得多。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被标枪命中的骑兵越来越多,但大多数的标枪依然还是落空,少数命中的标枪也是被骑士举起的盾牌格挡。   不知道应该说是罗马人的运气差劲,或者说是帝国骑兵的防护和经验老到,冲锋的过程中只有一个受伤一名阵亡。   那一名阵亡的骑兵一样是在驰骋的过程中掉下了盾牌,他几乎是以自己的胸膛去撞向射来的标枪,当胸穿透的标枪卡在尸体上并刺入了马鞍,让骑士被“钉”在马背上。因为没有掉落,现场的灰尘也着实多了一些,除了一同冲锋的骑士,没人知道已经有一人死在标枪之下。   “果然啊,同样一种武器,面对不同的种族,发挥的效果就不会一样!”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丝毫看不出有为自己担心的模样,他满脸的期待:“接下来就看发生冲撞是什么结果了!”   乌力流斯认同了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的说法,不过他开始怀疑罗马是不是需要进行改革,他们暂时还没有遇到能够抵御住标枪的敌人,但是今天看到了东方汉帝国的骑兵那么轻易地针对标枪进行的战术机动,意识到了一丝丝的危险,因为罗马军团的中程武器也就真的只有标枪。   的确是快要发生冲撞了,一阵阵的号子声从盾墙里面的罗马人嘴中发出,听得懂的话是在提醒准备承受冲撞。   发起冲击的帝国骑兵依然沉默着,他们也不是将骑枪对着盾墙,是指向了天空。   一名突骑兵的全套甲胄大概是八十斤,算上人和相应的兵器、马甲的话应该是三百斤左右,那么再加上战马自身的重量,驰骋冲击时带来的能量,该是多少吨?   罗马人的塔罗盾可是有机关能够互相并联,以往他们总是能够依靠并联起来的盾墙防御住任何敌人的冲击,等待敌人队形乱了,或者是攻势受挫人挤人,就是手持三米左右长矛反击的时刻。   先是一声巨响,战马与盾牌发生了碰撞,然后是第二声、第三声……   帝国的骑兵从左右两边像是钳子一样进行了夹击,战马撞到盾墙的时候发出了哀鸣,马背上的其实也在撞击中腾空起来。骑士像是早知道会这样,他们在发生撞击之前就屏住呼吸也改为弃掉骑枪握住斩马刀。腾空而起的骑士向下看,他们看到的是一些手持矛和短剑的罗马士兵。   罗马人知道骑马撞向盾墙会让骑士被甩出去,他们就是在等待着这一刻。然而事情好像有点出乎意料,至少腾空而起的汉帝国骑士没有慌张地大喊大叫,也不像是惊慌的模样。   一些罗马士兵下意识地对空中的敌人刺出手里的矛,半空的敌人用手里那柄奇怪的兵器进行扫动,双方总算是第一次将手里的短兵进行了碰击…… 第1074章 付出多少,得到多少。   骑兵对步兵从来都是拥有优势,哪怕是面对步兵竖立盾墙,只要骑兵敢于承受损失,用第一批骑兵进行冲击,突破步兵组织的盾墙,后面的骑兵突击进去必然也会让战斗变成一场,骑在马背上屠戮站在地上的屠杀。   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张大了嘴巴,他的眼睛里出现了一丝丝的恐惧。   帝国骑兵是遭受了一些损失,主要是第一批冲撞的骑士,他们有一些是在腾空的时候被杀,只有少数滚落在地上还能站起来的人进行了搏杀。   当盾墙被突破的那一刻起,战斗其实已经分出了胜负,可是骑士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们挥动手里的兵器进行着一场早该发生的杀戮,直至将最后一名还能站立的罗马人弄死,战斗才停止下来。   战斗结束之后,马背上的骑士部分下马,他们在检查同伴,也在确定敌人是否真的全数死亡。遇到没有断气的罗马人,他们会使用匕首干掉。遇到没有阵亡的同伴,他们则是会招呼人过来抬走。   “牺牲了九人,有十二人重伤。”   唐德听到汇报的时候,尽管是在心里早有准备,脸上依然出现了黯然。他要不是从军侯的军职上退役,明白种族与种族的见面意味着什么,并且知道遭受挑衅不应当退缩,身为佣兵又怎么会去进行这种看似没有什么利益的事情?   战斗结束,罗马人并没有因为自己派出的人手全数被杀而做出什么激烈的举动,他们好像是平静地接受了事实。   “这是他们给的金币,说法是请求收敛战死的勇士。”武绍手里抓着三个钱袋,他晃了晃,说:“总数一百枚金币。”   唐德没有什么表示,他看向了那些帕提亚人和巴克特里亚人。   罗马人交出金币是他们的风俗,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承认了帝国骑兵的强大。在他们的价值观中,胜利者可以拥有一切,其中也就包括了对战利品的处理,那么战死的罗马人不管是甲胄、兵器,还是尸体都属于得胜一方。交出金币,其实是赎买的一种。   一场看似没有意义的厮杀过后,唐德却感受到了更多,包括帕提亚、巴克特里亚、罗马……等等非帝国人士,他们显示出了比之前更加恭敬的态度。   “这位将军。”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敬了一杯酒,说道:“我们来自罗马共和国,这一次来到东方,是背负出使的目的。”   “我不是将军。”唐德必须说明身份,自李信在楼兰国干了那件大事,在外冒充与之帝国不匹配的身份也被纳入触犯律法的一种。他平静地说:“你们出使,应该寻找的不是我们。”   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是愣了一下,随后不再多说什么。   帕提亚人和巴克特里亚人似乎是担忧唐德会误会什么,一起过来进行了解释,并且保证会预备唐德所需要的一切。最后,他们一起拐弯抹角地问了一些问题。   “进军康居国?”唐德摇头,说道:“我们并没有接到类似的命令。”   实际上,唐德这支队伍是进入康居国之后才知道走岔了路,他们是需要前往北萨迦区,只是从乌孙那边走的话没有办法走直线,乌孙到北萨迦区中间隔着一大片的沼泽。   米拉特斯和阿波罗达斯听到答案之后似乎是有些失望,也有一些庆幸。   目前的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正在抵御塞琉古帝国的进攻,没有多余的力量来看顾东面。在这么个当口,冒顿带着军队从东面扑过来,对于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来说其实比较令人难受。   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的联军已经抵御住了塞琉古帝国的进攻,双方的战事逐渐陷入僵持。塞琉古帝国西边的托勒密王朝似乎是不甘心失去叙利亚地区,托勒密王朝正在进行新一轮的战争准备?这样一来的话,塞琉古帝国很快就需要再次调头向西,因为与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相比起来托勒密王朝对塞琉古帝国的威胁更大。   米拉特斯和阿波罗达斯为什么会对罗马人那样恭敬?是因为罗马共和国正在塞琉古帝国进行外交活动,打算劝服安条克三世暂时与帕提亚、巴克特里亚停战。这样的话,罗马的行为对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显然是比较有利。   罗马共和国目前正挥舞着名为“金钱”的大棒,他们从财政上支持认为应该支持的国家,因此不但是巴尔干半岛,爱琴海一线,乃至于是中亚的许多国家,罗马人都能施加影响力。   差不多是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在向东出使的时候,罗马共和国与迦太基的第二次布匿战争又启动了,进入了领土冲突阶段。因为罗马人挥舞着金钱,这一次站在罗马一边对迦太基人挥舞兵器的人显然更多。   到宴会结束,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再一次找到了唐德,他说:“我们是将要前往贵方的使节团,没有遇到帝国的武士之前,安全由自己负责,遇到你们之后,按照惯例你们理应对我们提供保护。”   纯粹就是胡扯了,哪怕是罗马人的社交圈子有这样的惯例,帝国那边要是没有,那么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也等于是瞎扯。   “……”唐德却犹豫了,以他的身份并不知道帝国那边是不是有这样的惯例,不得不求救似得看向了武绍。   武绍显然也是陷入迟疑,过了一小会才说:“那么他们可以跟随我们前往驻地,由那里主官来进行确定。”   就这般,罗马人和唐德这一伙人从打生打死变成了一支队伍的同行者。他们是在寻找了接近半个月之后才遇到另外一支外出的骑兵队。   “罗马人?”宋恬带着迷惑:“哪来的?”   唐德没有过多的介绍,只是问:“大营在哪?”   宋恬不再多问,说:“刚好我们也要回去,一块同行便是。”   罗马人从帝国骑兵的互相接触中发现了一点什么,他们对此感到迷惑。   “非常奇怪的事情,他们是同属于一支军队,但是之间好像并不互相统属?”乌力流斯说了一些感到奇怪的地方,然后又说道:“他们在制服上也有着区别。”   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有观察到这一点,像是唐德所属和宋恬所属,两支骑兵队伍的旗帜图案虽然大致相同,但依然有着不一样的徽章。   应该说,到目前为止罗马人都还没有搞明白一点,那就是不管是唐德还是宋恬,他们实际上都不能算是帝国的正规军,是被秦王雇佣之后才统合的佣兵团队。   一个营盘构筑在一个小湖泊旁边,远远看去可以看到冲天而起的一道道炊烟。营盘看上去颇大,林立的帐篷排列整齐,但有比较明显的安排。   “左边的是使节团的驻军,右边的是秦王麾下的驻军。”宋恬将抬起的手放下,说:“我们需要从右边的辕门进入。”   营盘的人发现他们之后,有队伍过来,他们得知除了唐德和宋恬还有一支来自叫罗马的使节团,很快回去进行禀告。   率领使节团部队的人是余樊君,秦王那边的统帅是冯劫,两人因为是待在同一个帐篷,不分先后得到汇报。   “罗马?哪里的国家?”冯劫看向余樊君,说道:“我们算是封国部队,我也没有帝国任职,理应由你出面。不过,不介意我一同前去观看吧?”   余樊君知道冯劫在打什么主意。   秦封国一直都希望能够交到更多的朋友,用以在建设封国的时候得到更多的助力。另外,他们也清楚不能与当地太多的势力交恶,哪怕是进行欺骗也该保持一定的友好度。   “那就一起呗。”余樊君笑呵呵地站起来。   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见到余樊君和冯劫是在辕门的前面。他很注意观看余樊君和冯劫身上的装饰,希望从中能够进行分辨。   余樊君穿的是非常正统的帝国制式套装,因为不是贵族的关系,身上不会有什么徽章。   冯劫身穿的是秦封国的套装款式,他在封国有贵族身份,因为帝国开始流行家族徽章,冯氏家族实际上也设计了属于自己家族的徽章。   另外,帝国的军旗是凤凰图案,秦封国的军旗是玄鸟图案,所以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在观察驻军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边高高挂起凤凰战旗,另一边则是悬挂玄鸟战旗。   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原本以为会是那个有家族徽章的人过来接洽,没想到的是由那个非贵族,一时间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啥玩意?侮辱???”余樊君才不知道罗马在哪,又是哪根葱,他用着不是那么熟练的希腊语,说:“我是正牌的帝国军官,他虽然是贵族,不过是封国的贵族,也不属于帝国军官序列。”   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显然是听愣了,不太分得清楚里面是个什么样的差别。   冯劫却是对余樊君的说法异常不爽,不过他并没有进行反驳。   事实上要是认真的算起来,余樊君确实要比冯劫显得“尊贵”那么一些,一切只因为余樊君从某些方面能够代表帝国,冯劫却只能是代表秦王的封国,而秦王的封国从法统上只是帝国的其中一个封国。   因为分不清,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无法进行计较,他再一次表明自己的身份,然后说:“我们应该得到与之身份相匹配的待遇。”   余樊君很认真地点头认可,然后看向了护送罗马使节团过来的唐德和宋恬,眼神里面包含了深意。   罗马使节团的人数并不能算多,包括半路上雇佣的人,整支使节团的人数也就是五百来人。   “他们那个牌是什么玩意?”余樊君问的人是唐德,他刚刚搞清楚是唐德那队骑兵最先碰到这股罗马人。   唐德答道:“那是罗马人的一种旗帜。”   “哈?像匾额一样的玩意是军旗?”余樊君有种难以理解的意思:“果然世界上的种族多了,总会出现各种各样奇怪的事情。”   唐德将自己那伙人与罗马人是怎么接触,接触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几乎是尽可能详细地进行描述。他说的那些会被记录起来,得到求证之后会发回帝都的鸿儒馆。   “你们很不错!”余樊君满脸的严肃,说道:“那些阵亡的骑士,他们会得到国防军应有的一切待遇,甚至会在待遇上获得更多。而你……”他目视着唐德,问:“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是勋爵吧?”   唐德微微昂起了头,答:“正是。”   “那么恭喜你了。”余樊君笑了起来:“有人会查实罗马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你会得到的奖励也跟罗马的强大和弱小挂钩。总归来说,你维护了帝国的尊严和骄傲,一定会得到与之匹配的奖励。”   “这正是帝国的魅力所在,不是吗?”唐德一脸的满足,他说:“所以我们出了国的人,总是会无时无刻不再思念着帝国,并愿意为帝国付出应该的一切,不就是因为我们的付出总会得到回报吗?”   “总会”两个字有点不实,但只要能够查证,确实是付出多少就会得到多少。这也是大扩张时代制定下的国策,与鼓励国民向外探索的意义相同,从某些方面来说一套又一套的政策颁布下来,为的就是达成有挂钩又有意义的一种意志上的影响。   “好好休息吧!”余樊君看着正在走近的冯劫,对唐德说:“我们很快就会拔寨,这一次是直接进入划定的交战区,很难得才会有轻松的时候了。”   唐德一愣,他迟疑了一下,说:“那个罗马的使节团?”   余樊君无所谓地说:“会安排人送到西域。”   唐德不得不关心,因为罗马使节团能否抵达帝国,就像是余樊君先前说的那样,他们付出多少才能得到多少回报。 第1075章 外强中干?   罗马人感觉自己遭到了忽视……不,已经不是忽视,是一种几乎可以称之为蔑视的对待。这让他们感到由衷的不习惯,还有对帝国不懂礼节上面的一种……怎么说呢,应该是来自文明的优越感。   是的,就是优越感!罗马人的思维很简单,他们认为强者应该尊重强者,不止是因为对方强大,还是因为不懂得尊重强者的人哪怕能一时强大,最终也必将因为自己的傲慢而走向灭亡。   罗马共和国在地中海这个圈子里虽然有对手,但罗马人并不认为那些敌人可以阻止他们扩张的脚步,哪怕是展现出强悍军事力量的迦太基,于罗马人看来不过也只是一个稍微大一点的绊脚石。   现阶段罗马共和国正在搬开迦太基这个绊脚石,随着挥舞金钱大棒的策略逐渐成功,罗马人已经渐渐将迦太基人孤立起来,他们相信自己很快就会消灭迦太基对罗马的威胁,哪怕这一次战争无法真正地解决迦太基人对罗马扩张大业的阻止,下一次罗马也必然会将迦太基彻底的解决掉。   正是一种奋起、奋起、再奋起的心态让罗马人不但是内心意志专注,身躯上的肌肉也在不断地锻炼,他们坚信自己必然会成为最强者,然而还没有真正踏上最强者宝座的时候,他们从波斯人和希腊裔那里知道已经有一个国家已经在东方堪称无敌了。   在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等等罗马人看来,东方汉帝国很明显并不懂得尊重强者的道理,他们有点理解东方汉帝国的人为什么会这样,无非就是没人能够与他们争锋。   “确实,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一直都在尝试知道更多,他们观察了将近三年,东方除了汉帝国,之前是有一个叫匈奴的游牧民族对汉帝国有威胁,可是……”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甩了甩马鞭,用着没什么波动的语气,说道:“匈奴已经屈服了,他们正在汉帝国的驱使下,与一个叫东胡的游牧民族联盟进行战争。”   乌力流斯眼睛是来回盯着左右两侧,两边是负责保护他们前往西域的汉帝国骑兵,数量不是太多,也就是五百名骑士。   恰恰就是负责保护罗马使节团的帝国骑士有点少,让在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等等罗马人觉得自己没有受到应有的尊重。他们不但没有感觉到尊重,还从负责保护他们的骑士身上看到了一点,那就是汉帝国的骑士作为一方霸主国的士兵,正在不断不断释放的一种霸道。是那种根本没考虑过其他种族,打从内心到表现姿态上的一种……怎么说呢,大概就是无所谓,无论对谁都感到无所谓的态度。   罗马人已经在康居国以西见识过了大规模的汉帝国军队,骑士……所谓的“大规模”也就是在罗马人看来,毕竟余樊君和冯劫率领的部队只是前驱,也叫先锋,数量不过是合起来将近一万五千。不过,罗马共和国现在也就是十三个军团,每个军团从两万到三万不等,在他们看到的确是蛮多了。   已经被罗马人看到的那些军队,根据乌力流斯的说法,那些汉帝国的军队绝对不能小觑,无论怎么看都是久经战阵,特别是那个秦王国的部队,很明显都是一些有着不俗战技的士兵组成。   对了,罗马人虽然讲究军队的协同,但是上层贵族比较看重的却是个人的武力高低。按照正在形成的观点,罗马人认为拥有一身不俗作战技巧的士兵明显是属于精锐的一种。   被罗马人视作精兵的那些,其实也真的就是相对精锐的一批人,他们是从各支部队退役,成为佣兵之后再被冯劫雇佣。   “他们拥有二十个常备军团,每个军团拥有五万名战士。”乌力流斯深吸了一口,说道:“哪怕那些军团的士兵有我们所见的那些,他们的六成厉害,东方帝国展现霸道就显得理所当然了。”   乌力流斯所谓的“那些”,指的是余樊君率领的帝国正规军。   得说一句天大的实话,帝国在训练士兵的时候从来都不讲求教导更多的战技,反而是只会教上那么三两招,然后特别针对服从军令上面进行反复的强调,再来就是在战阵上面反复地进行操演。因此呢,帝国士兵要是不组成战阵,看上去也就是显得精悍一些,看不出是一个多么武力高强的战士。   “对了!”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我发现这个东方帝国的人,他们普遍的身高基本超过我们!”   的确,现在除了那些在北欧钻林子的野人和东方的华夏大地,中亚、欧罗巴、非洲的人种还真的普遍比较矮小,像是罗马人的平均身高基本也就是一米六,超过一米八则已经是视为高大。   “他们很少有低于一米八的人!”乌力流斯早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他亦是满脸的严肃:“他们拥有强大的肉体!我们还发现一个细节,他们普遍识字,能够亲笔书写家书。”   那是驻扎在军营的当晚,因为有部队需要返回西域,余樊君和冯劫都通知士兵们能够写信,那是一个几乎所有人都在提笔写信的夜晚,罗马人当时可是被吓得不轻。   识字等于掌握一定的知识,罗马人非常清楚掌握知识代表着什么,那是文明,是进步的体现,哪怕是在罗马,知识依然是被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很多贵族都无法亲自执笔书写家书,他们却是在遥远的东方看到了一群能够自行写信的士兵,让他们遭受到了视觉和心灵巨大的冲击。   “是啊!能够自己动手执笔书写家信的士兵……”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了。他像是在呢喃:“我对东方的汉帝国越来越感兴趣了。”   乌力流斯却是在说:“幸好他们离我们足够远,不是吗?”   “是的!”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抬头看向乌力流斯:“他们离我们足够遥远。根据波斯人和那些希腊裔的说法,他们暂时也没有继续向西扩张的表现?”   罗马人并不完全相信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提供的信息,要不然也不会出现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带头出使的事情。   甚至,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和乌力流斯哪怕是看到了那么多,他们依然都有点不是那么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因为很多时候亲眼看到的东西可能是别人的伪装,说不定出现在西域的军队是东方汉帝国最精锐的部队,说不准那些所谓书写家书的士兵是刻意被集中起来,又或者是假装在写信,毕竟他们看不懂东方汉帝国的文字。   这么想着,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战马驮着所谓家书的那几名骑士,他实在很想看看对方到底能“装”多久。   从康居国西面去西域,走的其实就是一个沿着一大片沼泽的平原,路途上几乎是没有水源,罗马人并不知道这点,他们很快就遇上了难题。   “水,知道吗?水!”   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自然不会掉份到自己去向东方汉帝国的士兵讨水喝,去的是一名罗马战士。   现在那名罗马战士正连说带比,等待他拿来水壶扭开往地上倒,空空的水壶自然是没能滴出水来。   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和乌力流斯都是待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很清楚一点,军队很多时候需要面对的并不止是来自敌军的威胁,还要面对环境上的考验,比如怎么在没有水源的地方寻找到水源就是其中的一项。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让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和乌力流斯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什么。   罗马人很早就在奇怪东方汉帝国为什么会携带至少十辆看上去驮着圆乎乎铁桶的马车,他们曾经想过去看看那看起来非常庞大的铁桶是什么,有猜测过应该是装着水,但真心没有发现铁桶有能够出水的孔。   当罗马人看到东方汉帝国的骑士只是扭动一个什么装置,然后将水袋装满,他们的脑袋里基本都是充满了问号。   “这是……水阀?”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努力地看着那个小小的装置,然后再看向大铁桶,用着满是迷惑的语气:“难道东方汉帝国就是依靠这样的产物,维持庞大军队在没有水源地带的用水?”   不怪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因为任谁看来这样的方式真的是太笨拙,然后如果是以这样的方式,那该弄多少个装载水源的铁桶啊?   一个别部司马,他像是听懂了罗马人在问什么,用着满不在乎的语气,说道:“还能怎么维持?就是这么维持。”   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错愕了一下,说:“那么你们用多少水桶?”   “该用多少就是多少。”别部司马一脸荒谬地看了几眼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催促伙伴准备重新上路,他又对同伴说:“这些罗马人就这么爱惊惊咋咋的吗?”   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怎么就不会惊惊咋咋,他真的是搞不懂嘛!   好吧,其实别部司马就是觉得好玩,然后故意用错误的信息去进行误导,帝国是能够制造足够多的铁桶来装水,但真心是没有一支数量庞大的军队会在需要携带必要物资之后,还带着数量庞大的装水马车,有这功夫还不如重新规划行军路线,走可以取水的地方。   带着茫然和莫名其妙的困惑,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等等罗马人一路上是尽量找东方汉帝国的骑士进行交流,他们有太多的疑问了。   经过一周的时间,路上他们开始会碰见西域土著,罗马人发现一个新情况,出现的西域人要么是老远就避开他们这支队伍,要么是会停在路边等待他们经过的时候发出欢呼。   截然不同的两面再起引起了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等罗马人的好奇,他们甚至看过不止一次的情况,那就是西域人会恭敬地向东方汉帝国的骑兵献上一些物品,大多是一些食物什么的,亦是有奉献上女人。   “基本上我们不会吃他们的食物。”别部司马张开与这伙罗马人结伴同行了一周,开始有点乐意和罗马人聊天了。他对感到迷惑的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说:“西域人非常复杂,他们有着数之不清的不同部落和人种,长得也基本都一个模样,天晓得奉献食物的西域土著是带着善意还是恶意。”   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呵呵”笑了几声,他抓住了一个关键点,东方汉帝国不信任西域人,并且东方汉帝国还没有完全掌控住西域。   帝国在西域的部队对于西域土著的警惕并不是神经过敏,早期帝国在西域的驻军自信西域土著不敢对他们有什么不敬,但是显然他们自信错了方向。   就像是张开所说的,西域的势力太多太多了,长相上几乎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一些西域土著就是在食物动了手脚,干掉了信任他们的帝国士兵,等待帝国想要追究的时候,很难进行抓捕。   刚开始的时候,帝国是直接画了一个圈,将有帝国士兵死亡的区域围起来,干掉一定比例的西域人,抓捕了一些作为奴隶。这种粗暴的方式有震慑的效果,但是因为简单粗暴也让原本对帝国有好感的西域土著转为敌视。   帝国目前并没有大举侵占西域的计划,采取的策略是在西域拉一批打一批又震慑一批,真要到动手的时候,帝国希望是全部给“包圆了”的方式进行。毕竟帝国要发展内政,真正是很缺乏劳力啊! 第1076章 不被重视的历史一刻   征西兵团的主大营目前是选择离宛国较近的北山山脉西南侧。   这边地势平坦,距离一个西域邦国也比较近。这个邦国名字叫作尉头,国中人口大约三万余,拥有军队不过才两千。当征西兵团移师过来的时候,尉头这个小国连犹豫都没有直接选择臣服。   目前包括尉头在内,一共有将近十七个西域的王国和邦国向帝国臣服,他们供应着征西兵团一部分的后勤补给。   罗马的使节团接近征西兵团驻地之前,他们遭遇了不少装载物资的西域土著驮队,稍微一打听很轻易地知道是运送物资前往东方汉帝国驻地的辎重队伍。   “我们用这样的方式获得来自帝国的保护。”身上几乎能装宝石的地方都佩戴,看上去十足暴发户的西域中年人,他用着庆幸的语气说:“帝国很讲信用,只要我们付出多少,便能够得到多少的回报。”   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似乎有点不能理解,问:“回报?”   “是的,是的,就是回报。”西域中年人说:“我们缴纳了必要的保护费用,多出来的物资算作是商品,能够获得财富。”   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扭头向乌力流斯说:“看来与我们想象的有点不同。”   罗马人一路上一直在猜测帝国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包括猜测东方汉帝国对西域的统治是什么模样。在他们想来,遇到的东方汉帝国人士无一不是显得霸道,那么东方汉帝国对西域采取的统治方式应该会比较残暴。这一点猜测是与他们在路上看到不少西域人遇见东方汉帝国骑兵选择规避,得出自以为非常真实的答案。   “他们的营地真大……不!是大的太过庞大了!”乌力流斯远远地注视着东方汉帝国的军队营盘,他目测一下,说道:“分为三个部分,连绵起来至少有二十来里的跨度。”   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点头:“不会少于二十万人。”   其实没有二十万人那么多,不过营盘的跨度远不止二十里,正确的数字是三十五里。   征西兵团含第一骑兵军团、第二骑兵军团和第五骑兵军团,另外还有一个第十一混编军团。总合起来的战兵人数应该是二十万,但是实际上并没有二十万那么多,因为出战会出现战损,另外一些非作战损员也会减少士兵的数量。实际上,征西兵团名册上的战兵数量目前只有十七万。   蒙恬等等征西兵团的高级将领已经知道有一支使节团正在过来的途中,他们很是认真地打听了一下罗马是在哪,国力怎么样,等等必须要有的情报。可是,西域这个旮旯地方的土著根本就没有人知道罗马是什么。他们是从一些来自中亚的商人那里才打听到罗马。   中亚的那些商人也仅仅是知道有罗马这么一个国家,按照他们的描述,罗马是比众希腊城邦更远的国家,远到需要渡过地中海,在遥远的另一片大陆才有罗马城市。他们无法准确地告诉蒙恬等征西兵团的高级将领一些事情,比如罗马的疆域大不大,国力强不强等等的答案。   差不多是罗马人接近营地越十里的时候,征西兵团的营地已经知道,他们进行了必要的商议,决定由长史吕臣出面进行接洽。   吕臣是在营盘的辕门见到了那支来自罗马的使节队伍,他眼中的罗马人显得比较奇怪,不但是装束上,还有精神状态上。   “欢迎你们,远道而来的客人。”吕臣客套了一句,脸上带着笑容,继续说:“你们可以选择驻扎在我们的营地之中,也能够选择自己竖立一个营地。”   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哪里听得懂帝国语言嘛,他非常茫然地看着吕臣,打量着吕臣一身文士的装扮。   吕臣现在是身穿一身华丽丽的长袍,说华丽其实长袍也没有镶上什么金银宝石之类的奢侈品,只是颜色的搭配上显得很是丰富,但又不会看上去眼花缭乱。   丝绸做的衣服自然是有钮扣,比较贴身的长袍能够将人的身材凸显出来,同时给人一种洒脱的视觉感官,罗马人看到吕臣一身装扮的时候瞬间呆住了。   丝绸啊,那可是丝绸啊,第一次出现在罗马上层社会的时候,那柔顺的光泽,那诱人的触感,走动时抖动出来的波动,无不让丝绸第一时间成为几乎所有罗马人想要的布料。他们认为哪怕是身穿一身由黄金做成的衣服,也不会比穿一件丝绸做成的衣服更加令人羡慕。   吕臣注意到了罗马人的目光,他看了一眼旁边一个家伙。   这个家伙是临时从中亚使节团中挑选出来,作为吕臣与罗马人交流的翻译,他是疏勒人,叫木库勒。   木库勒可不会说罗马语言,但是他会一口流利的希腊语言,很快就将吕臣说话的用希腊语重复了一下。   “我们选择在贵国的军营。”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一直都想仔细观察一下东方汉帝国的军队,有这么好的机会观察东方汉帝国的野战集团,没有理由放弃。   按照华夏的观念,使节团出使必然是需要国书,由该国的最高统治者来进行签名。   中亚和欧罗巴也是有相关的观念,可是当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递出国书之后,吕臣却是看得有些发愣。   “签名的人怎么这么多?”吕臣用着不解的语气问:“这些签名者,哪个才是你们的国王?”   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是经由翻译才明白,他说:“我们是共和国,国家的事务由议会进行讨论,由议长和最高军事领导者来确定议题的有效性,然后再执行。”   吕臣可不知道共和国是什么,他怀疑地看着这一群罗马人,用着满是荒谬的语气说:“国家怎么可能没有最高统治者呢!”   罗马共和国实际上有最高统治者,不过却不是一个人,是如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所说的那样,按照议会确认的议题来治理国家。这个国家有三名的统治者,分别的是议长、执政官、护民官。   议长自然就是议会的最高领导者,通常是由享有很高威望的人来担任。不过吧,实际上罗马共和国是多个家族一同掌握国家,那些家族拥有很强大的财力和军事实力,能不能当上议长是由家族实力和获得更多家族的支持来决定,既是进行所谓的民主投票,但是嘛……投票有没有民主,那可就难说了。   罗马共和国的民政是有执政官来进行领导,不过执政官只是议会颁布法令的执行人,实际上拥有的权利相当有限。执政官很多时候更像是一块议会的抹布,哪里不干净了就拿起来擦一擦,擦完觉得脏了就丢弃。   护民官是罗马军事最高指挥官的一个名字,实际上护民官就真的是从名字的本意上出发,担负着保护罗马公民的责任。恰恰是因为需要起到保护公民的责任,罗马的护民官才成为军事的首脑。在这么个历史阶段,护民官有权任命将军,挑选军团让该名将军率领,进行一些扩张或者是防御上的军事行动。   吕臣并不知道罗马共和国的实际情况,他就是无法理解国家怎么由那么多人可以一块做决定,认为这样的国家肯定是极为混乱。   没错,华夏的思维就是,国家肯定是要有一名最高的统治者,所有人只能听命于一个统治者,要是国家有太多人可以做主,那么肯定是会产生混乱。简单点,就是说“天无二日,民无二主”。   目前的历史阶段,执行议会制度的国家其实不少,混合制的国家也蛮多。议会制其实是起源于希腊,可是希腊人已经抛弃了议会制,转为国王、神权、议会三项共行制度。倒是欧罗巴的后起之秀罗马学习了希腊人的议会制,并且有越加发扬光大的趋向。   有许多的希腊学者进行过研究,他们发现希腊的衰弱正是因为抛弃议会制,执行国王、神权、议会共治让希腊从向外扩张走向不断内讧,让希腊的大部分力量都是毁灭于内斗,导致希腊就此沉沦。   现在希腊半岛上有许多的邦国,什么样的制度都有,不过是国王制度的国家大多呈现强大趋势,神权或议会国家反而是显得虚弱不堪,让大多数的希腊人开始觉得国王制度才是保证国家强大的根本。   中亚和远东的华夏一直都是执行国王制度……既是君主制,一般情况下也真的都认为国家不能没有君主,因此对于那些由许多人一同能够一起决定国家命运做决定的国家感到不解和困惑。   吕臣依然不了解罗马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问:“你们出使,总该是需要有目的。那么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回答:“任何人都不知道世界到底有多大,我们带着好奇和友好,踏上了了解世界的旅途。”   吕臣蹙眉了,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邀请这一群罗马人进营,然后按照一名别部司马制定扎营位置。   “他们为我们的到来感到困惑。”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很确信没人听得懂罗马语言,没有特别压低声音:“这样会让他们不知道该怎么来招待我们。对我们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   “他们对我们没有认知。”乌力流斯略略担忧地说:“或许我们应该让他们知道我们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   “是的,是的,没有认知不会感到重视,我们离罗马太过遥远,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等于没有安全。”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心中早有腹稿,他说:“东方汉帝国会知道他们应该知道的罗马。”   另外一边,吕臣已经来到中军大帐,他简约地介绍了一下接待经过,说道:“是一个奇怪的国家,比我们之前所知道的国家都要奇怪。”   蒙恬显然很有兴趣,他笑吟吟地问:“怎么说?”   “罗马是一个看似比较混乱的国家,他们有着很多能够做主的人。”吕臣想了一下,说道:“大概是跟我们知道的一些希腊城邦状况差不多。”   帝国确实不知道罗马,但是帝国知道地中海文明圈。   地中海文明圈,泛指的是一些希腊文明的国家,不包含其肤色,只是文明和价值观上的一个笼统概括。   吕臣显然是了解比较多的人,他讲述了一下希腊文明圈的概念,然后再拿出几个国家进行单独的描述。   “看样子确实乱得可以。”周殷是在去年来到西域,他只是对西域这边进行过必要的了解,还没有涉及到中亚。他带着满满的不可思议:“没有君主的国家,怎么会有这样的国家存在呢?”   大多数在场的将领都是与周殷一般的态度,他们真心是无法想象没有君主的国家该怎么来运行。   “所以那些国家的内部十分混乱,他们没有一个强大的君主,无法将国家的力量进行集中,特别是在遭遇外敌入侵的时候更是这样。”徐志一脸的轻蔑,说道:“那个什么马?”   吕臣笑嘻嘻地说:“罗马,他们自称为罗马共和国。”   “哦,罗马共和国既然是一个议会制的国家,估计也就是和那些希腊城邦一样的货色。”徐志就是这样的人,轻蔑不是单单对罗马,是对一切非帝国的国家。他满满不在乎地说:“派点人送回去,咱们可没有闲工夫和这么一个小国的使节瞎扯。”   “或许……”卫翰给出了一个意见:“刘邦不是要出使西边吗?或许让他们接触一下会有些帮助。”   徐志撇了撇嘴点点头:“也当是废物利用吧?”说着看向了蒙恬。   蒙恬也会同样所谓的态度,他根本不想掺和这件破事。 第1077章 罗马?哪个旮旯的?   “看到了吗?这就是东方汉帝国!”   摆在罗马人面前的是一支整装待发的骑兵军团,骑兵们排列成为整齐的纵队,过程中出了军官的呼喝声没有任何士兵说话。   一支军团只看列队当然看不出是否强大,但能够做到在沉默中完成纵队的排列,无论是在哪个国家都能够被称呼为一支军纪完善的军队。   军队不是个人英雄的舞台,讲究的是团队协同。一支能够在平时也拥有默契的军队,只说明了一点,那就是至少这支军队训练有素。   “他们不知道罗马的强大,不会故意摆出这么一幕给我们看。”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对一些观察上还是有的。他目光扫视着沉默中的军团:“这是一支不需要太多军令就能完成纵队的部队。”   罗马有十几个军团,可是没有一支能够在沉默中完成纵队排列,通常是需要军官不断不断进行呼喝,哪怕是这样也依然会出现混乱,想要罗马的士兵在排队的过程保持沉默更是不可能。   “只看这一点,只能看出训练有素。”乌力流斯作为军人并不想太过打击自己人的士气,他尽量提高了声音,说道:“战场下看着训练有素,上了战场十分不堪的军队太多了,一切只看部队在战场上的发挥!”   一些罗马士兵高声喝了什么,大多是在赞同乌力流斯的话。   “那些罗马人在鬼吼鬼叫一些什么?”徐志看上去有些恼火:“去个人警告一下,再乱吼,直接拉出去打军棍!”   又是到了一年的秋天,征西兵团又该到了出动的时候。这一次是第一骑兵军团和第十一混编军团需要开拔前往宛国,他们将拔除至少两个宛国的城市。   去年的时候征西兵团进攻宛国,拔除一个城市之后主要是针对冒顿匈奴。今年冒顿匈奴已经向更西的地方进行逃窜,帝国并没有将兵锋继续指向更西方的位置,是需要对西域进行又一次的蚕食。   宛国从一开始就与帝国为敌,之前有冒顿作为攻守同盟依然战胜不了帝国,现在冒顿已经带着残部离开,他们寻求与帝国达成和平没有实现,转为一种歇斯底里的备战。   “他们出发了。”   乌力流斯脸上表情有些不好看,他刚才被一个普通的汉帝国士兵呼喝了,是当着他的部下呼喝,让他觉得身为千夫长的荣誉遭到了侮辱。   罗马人在荣誉遭受侮辱的时候,他们通常的做法就是发起决斗,乌力流斯也想这么干,但是他被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阻止了。   “是的,他们的骑兵军团出发了。”   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骑兵,从他的视野看去,入眼全部都是骑兵,仿佛骑兵的队伍能够延伸到世界的尽头。   事实上人一满万就真的是无边无际,特别是一样从地平线看的话,入眼到处都是满副武装的骑兵,看着的视觉感官真的是太刺激人了。出现在罗马面前的不止是一万的骑兵,是将近五万的骑兵。   “他们的步兵也在集合。”   是的,阵阵的号鼓之声被敲响,那是一种仿佛奔雷一般的动静,使人听了声音不由自主地会加快心脏跳动的节奏,血液好像也跟着燃烧了起来的一样。   渐渐地号鼓声有了节奏,但是一种声音加入到了传播之中,罗马人听着动静有些迷惑地面面相觑,他们能听出那是脚步声,可是脚步声也太整齐了一些。   第十一混编军团的辕门被打开了,一队队排列整齐的步兵踏步连串而出,当先出现在罗马人视野之内的是一些举着旌旗的士兵。   “别告诉我,那是统一迈步节奏的动静。”   “是的,我能够看到他们迈步的频率,每一名士兵都是同一时间抬脚或踏步。”   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与乌力流斯正在面面相觑,他们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震惊。   罗马共和国的主力一直都是步兵,他们能够走上快速的扩张之路,是因为步兵的强大。在欧罗巴,罗马的步兵军团是当之无愧的第一,遭遇任何的对手都能够摧枯拉朽地将其击败,哪怕是罗马现阶段最大的敌人迦太基,也无法在步兵领域上与罗马进行较量。   从几个辕门走出来的步兵正在向着营盘前方的空地集结,过程中只有号鼓声和踏步声,包括军官和士兵也许是说话声被踏步声或号鼓声掩盖,没有听到任何人的呼喝声。   “长枪,好长的枪啊!至少有六米吧?”   “是的,至少六米的长枪!汉帝国的士兵普遍高大,他们在身体素质上有绝对的优势,再加上这种长度的长枪,看上去比马其顿曾经的长枪兵更有威慑力。”   “看外表的话,不能比。马其顿人的身高平均在一米六,汉人的身高平均是在一米七五以上,并且看着非常强壮。”   长枪兵一直是马其顿引以为傲的一个兵种,他们的长枪方阵在西方世界无人能敌,亚历山大大帝就是依靠马其顿长枪方阵和对骑兵的配合,建立起了横跨欧、亚、非的庞大帝国。在西方历史里面,亚历山大也是第一个建立起横跨欧、亚、非三个大陆的帝国。   帝国士兵看上去确实是长得高大又十分雄壮,要是纯粹以士兵的身体条件来讲,目前世界上还真的没有什么国家能够与之对比。   “身体素质只是一方面。”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看了看在场的罗马人,看到的是一些身高也就是一米六左右的人,他鼓舞道:“作战从来都不是只看身体素质。”   出了营盘的第十一混编军团的士兵,他们跟随着本序列的旌旗,排列成为一个又一个横向一百人、竖向一百人的大方阵。   三个万人方阵成为品字形,他们出发之后,原本开始出现一辆又一辆的马车。那是装载辎重的一些马车,大多数是用布盖着,没有用布盖着的能看出是一些用麻袋装的粮食。   “那些长形状的东西是什么?”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指向了马车队里一些看着比较奇怪的东西:“有自己的轮子,用马匹拉拽着,看样子很沉啊?”   那些奇怪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火炮,大多为十二磅的火炮。十二磅也就是七十五毫米的口径,倍径上却有四十五。   火炮是第一次进入到征西兵团的序列,数量不多,只有32门,全部为十二磅。它们是今年的夏天堪堪运到西域,随行而来的是操作它们的炮兵。   罗马人被招呼了一下,让他们跟着后面的辎重队走。   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对火炮感到好奇,他有靠近观察了一下,不过根本就看不出到底是什么玩意。因为帝国士兵没有刻意的驱赶,他渐渐也就失去了好奇心,很快就被别的东西所吸引。   帝国的步兵以前分得比较杂,经过十数年的发展,淘汰掉了一些兵种,例如戈矛兵已经退出帝国的服役序列,目前比较活跃的长矛兵、持盾朴刀兵,自然也不会缺少一些具装步兵。   重步兵当然没有可能会身穿甲胄行军,他们穿着比较轻便,身上也就只有腰间的武装带上悬挂着一柄很正常的战剑,让罗马人看了还以为是没有着甲的轻步兵。   其实征西兵团序列的第十一混编军团不是一支整编的部队,像是在北疆的征北兵团,哪怕是步兵军团也会搭配数量足够的厢车,可是征西兵团这边并没有。   军队行军是什么模样呢?那要看是在什么地形了。像是在平原上行军,可以保持一种阵型推进模式,换作是在地形复杂的地区只能是以“长蛇”的方式来行军了。   从北山西南区域前往宛国地区,一路上基本是平坦的地形,因此帝国军队是保持着一种军阵的方式在行军。   “看看他们。”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指着那些迈步行军的汉帝国步兵,说道:“他们的迈步节奏乱了。”   乌力流斯早就注意到了,他还发现了一个问题,是战鼓声停止敲响之后,行军的汉帝国步兵步伐才开始有些乱。   “哦?那么就是战鼓声在控制他们的迈步节奏?”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听得眼睛一亮,他说:“我们应该学习这种方法!”   乌力流斯重重地点头,他是一名千夫长,多次参加过实战,很清楚在战场上打出节奏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   好吧,本来应该在百年之后才会出现在罗马军队中的战鼓兵,因为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等人过来西域,他们在帝国的军队上提前发现了这个秘密,结果也提前了。   大军的行军并没有进行得很久,于第三天的时候就出现在了一个宛国的城市周围。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等罗马人跟着辎重抵达的时候,宛国的城市已经被帝国军队团团围住。   西域这边的城市自然也是有城墙,强国的城墙高度会普遍高一些,一些弱国的城市甚至就只是一些木条混着泥巴的篱笆矮墙。   出现在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面前的是一个城墙大约五米高的城市,他注意观察了一下,东方汉帝国似乎没有开始过攻击,至少他看不到有什么交战过后的痕迹。   “阁下,他们的将军请您到前方观战。”   “嗯?”   “徐志,是那名叫徐志的将军。”   “他们的称呼是叫中郎将。”   “是的,阁下。”   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到了位置,徐志正和周殷正在愉快的聊天。   这一次让罗马人过来观战,是征西兵团一些将校集体的主意。他们走的也是帝国的“传统路线”,甭管是出现什么异族,那些异族没有与帝国边界相邻的话,有机会就带着过来的异族去当场观看帝国进行的战争。这样做通常能够很好地震慑前来拜访的异族。   徐志是把罗马人喊过来了,可是他没有打算去招待,仍然自顾自地与周殷聊着。   出面招待罗马人的是一名校尉,哪怕是校尉,徐志都觉得已经够给罗马人面子,毕竟他们真的是不了解罗马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纯粹就是当成一个某旮旯地方的偏僻小国。   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一直想要寻找机会表明罗马才不是什么偏僻小国,但是很明显没有找到机会。他一方面因为被轻视感到屈辱,另一方面很清楚光是依靠嘴巴的述说没人会相信口说无凭的强大。   徐志等人才不会在乎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在想什么或是在意什么,他们依然是有说有笑。   在将领们轻松的布置中,骑兵和步兵进入预定的位置,然后是火炮被推了上来。   宛国城市的城墙上,宛国士兵正在张望城外的动静,他们原本以为帝国的军队需要进行准备才会进攻,可是看架势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七百米!”   火炮的底座有轮子,也有属于它的炮礅,确定射击距离之后,炮兵们开始定标尺和仰角,然后进行必要的清膛和装药。   原本在交谈的将领们安静下来,他们只是在帝都的时候才看过火炮的试射,见证战场上进行发射还是第一次。   “陛下说它的出现会改变战争的进程。作为最早装备火炮的海军,他们在海洋上没有对手,无法看出火炮的重要性。”周殷玩着胡须,笑道:“北疆的战事没有攻城战,野战中也很少有机会能够使用到火炮。”   徐志翻了翻白眼,他坚信帝国军队在任何战场都无比强大,那么作为压箱底的火炮没有机会使用就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听不懂帝国语言,但是他能看出东方汉帝国的将军们非常轻松。他估算着城墙的高度,又迷惑地看了看没有准备什么攻城工具的汉帝国军队,纳闷地想:“纯粹过来摆着好看?” 第1078章 震撼!   周殷将三十二门火炮集中在了一个方向,他其实也是第一次指挥火炮,事先有询问过火炮部队的直接领导者那名校尉。校尉给他的答案是,火炮应该集中使用才能发挥出它最大的威力。   现在,三十二门火炮正在马匹的拉拽下缓缓向前,然后拉动火炮的驽马原地转了一个半圈,火炮的炮口方向对准了宛国的城市。   炮兵不需要用多么繁琐的方式来卸载火炮,他们是将悬接勾住的钩子脱掉,然后将火炮后面的两根支撑底座分别扛着延伸开,火炮立刻就变成前端用轮子支撑,后面有炮架支撑着后座。   “检查平衡机!”   炮架的结构是,一个看似马车的东西驮着炮身,其实它是由一个装置平衡机、高低机齿轮、炮身推进滑槽和炮架构成的底盘。   帝国的火炮是青铜款式,倒是底盘有着很有铁铸的装置,很多炮兵都是在忙碌着检查牢固度,然后在地面挖出两道凹槽,又为放在地上的炮架和轮子铺上一层木板。   “那个是干什么用的?”徐志略略好奇,他记得自己在帝都观看试射的时候没有这么麻烦。   周殷幸好是有研究过,不然现在可就答不上来了。他说:“说是没有研究出反后坐装置,只能依靠这样的方式来卸掉后坐力。”   三十二门火炮摆成了一条直线,每一门炮是由十名炮兵伺候,他们在忙碌的时候,不但是己方的人在观看,城墙上的宛国守军也是目不转睛地盯着。   “我听闻敌军有一种能够将石头投掷得非常远的投石车?”满脸几乎都是胡子的宛国守将,他有一个很长的名字,姓阿普杜拉。他之前在庆幸和迷惑为什么没有看到投石机,现在却感到有些的不妙。   一个有些肥胖的中年人,他是这个城市的城主,闻言也是奇怪地说:“不但没有看到投石车,也没有看到登乘梯。”   “太奇怪了!”阿普杜拉满满都是不妙,说道:“一切事情的反常必然是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放心,我们已经将城门堵死,哪怕是城里有内应,也打不开城门。”城主以为是在说这个。   只要不是脑子有病,谁会相信宛国能够战胜帝国?既然知道胜不了,总是会有一些想要投机的人。   西域这个旮旯地方复杂得很,忠贞的观念是一个种非常奢侈的东西,其实要不是家人都在王城,难保阿普杜拉和城主会不会生出投降的念头。   “他们没有准备登乘梯,那么今天是不打算攻城吧?”城主不断抹着额头上的汗水,不但是额头,胖的人都不是那么耐热,大剌剌的阳光下,他能待那么久纯粹是因为情况特殊。他说:“那我能不能先下城墙?”   阿普杜拉是真的不知道敌军会不会攻城,他只知道敌军摆出了大阵仗,既然这样干就绝对不会是简单地为了示威,以帝国的实力也不需要示威,谁不知道宛国和帝国不是一个等量上的对手?   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正在看忙碌着的炮兵,他能猜出那玩意应该是一种武器,可是真的搞不明白是什么。等待他看见有士兵搬来了圆乎乎的弹丸,内心里的迷惑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是增加了。   使用圆乎乎弹丸的武器并不少,罗马那边也有学习自希腊人的弩炮,发射的就是一种圆乎乎的石弹。问题是什么?是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没有看到任何拉伊拉拽石弹的装置。   “拿一根棍子往里面捅是个什么意思?”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旧的迷惑没有解开,新的迷惑又来了:“往里面装的是什么?”   炮兵完成清膛之后正在装入火药包,然后是安置引信,最后才将弹丸放进去。   弹丸被放入的时候,一阵滚咕噜的声音其实很明显,等待一切准备就绪,炮兵又在做瞄准动作,可以听到一系列的口号。   除了炮兵自己,估计是没有人懂得什么叫射击诸元、弹道之类的话,他们忙碌完毕之后是等待发射的命令。   周殷已经得到了提醒,他知道火炮发射的时候动静会非常大。他对着徐志问:“战马的耳朵已经堵住了吧?”   徐志点着头:“当然!那玩意开炮的声音太大了,我们的战马没有经过相关的训练。除了堵住耳朵,没见我特意将骑兵布置得比较远吗?”   周殷知道徐志就是这样的脾气,不是针对谁。他点着头,对着旁边的一名军官说:“那么开始吧!”   军官得令奔跑离去。   风在吹着旗帜,属于帝国的旌旗在飘动,城墙上宛国的旗帜也在随风飞舞,因为大军齐聚现场的气氛异常凝重,帝国的士兵不会随意喧哗,城墙上的宛国士兵也是屏住了呼吸。   “轰!!!”   先是一声,突兀的动静吓了很多人一跳,事先已经得到通知的帝国士兵还好,他们有心理准备只是一愣,没有做其它奇怪的举动。   从火炮发射出去的弹丸,它呼啸着飞射而出,飞跃了一段距离狠狠地砸到了内城,几声好像是什么东西倒塌的声音传出,然后是不断呼喝什么的斯喊。   “仰角下调三度!”   “下调三度!”   炮兵在操作的是高低机,那是一种阀门式的装置,滚动着圆盘可以操作高低。   阿普杜拉有些懵,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是跑到内城墙,观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火炮发射的弹丸和投石机发射石弹是两回事,两种器械发射的弹丸飞行速度不一样,由投石车发射弹丸至少是能用眼睛捕捉得到,火炮发射的弹丸根本就无法用肉眼捕捉。   阿普杜拉看到的是城内的空地上被砸出一道沟渠,沟渠直接延伸到一些建筑,现在建筑物已经倒塌,是一栋完全倒塌,另外一栋的墙壁被砸出一个大洞。   “真是可怕!”阿普杜拉又迈步了,他是向着城墙的走道走去,此刻他的内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不能站在城墙上,一定不能站在城墙上!”   走下城墙,阿普杜拉听到一串“调整完毕!”的呼喝,他当然是听不懂城外的帝国士兵在喊什么,他迈步没有停止,却还记得招呼:“留下一些必要的弓箭手,其余士兵全部退下城墙!”   有后面那句话,至少阿普杜拉还算是一名合格的防御指挥官,他不是只顾着自己的小命。   敌军在使用投石机之类的攻城器械,只要是防御一方的指挥官不傻,没有指挥官会让士兵挤在城墙上挨砸,只会留下必要的兵力将大部分士兵撤下城墙。   别忘记这年代传达军令不是靠吼就是靠跑着传递,阿普杜拉是在下达正确的命令,但似乎有点晚了。   一连串的“轰!!!”正在不断传出,是一声跟着一声,并非是整齐划一,帝国早就掌握了正确的射击序列,知道多门火炮一块射击的动静太大,会导致地面震动,让其余的火炮射击角度出现变化,采取的是一门隔着一门火炮射击。   飞射的弹丸一颗又一颗地砸向了城墙,每一颗弹丸砸中城墙都会引起一阵闷响。虽然是有校射,可是以这年头的科技水平而言,没有可能说每一发炮弹都能按照估计打到想要的位置。三十二门火炮是集中向两个地方进行轰击,但实际上只有大概二十门左右的火炮是命中理想区域,其余的火炮发射出去的弹丸都飞偏了。   “这!!!”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有那么一瞬间是差点尿了,他现在终于是知道刚才为什么会有汉帝国的军官过来让自己下马,要是现在依然坐在马背上,估计是要被战马掀飞。不过,他在意的不是被不被掀飞,是见识到了一种可怕的武器。   “太恐怖了啊!”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的耳朵里不断听着火炮发射的声音,因为距离比较近,耳膜被震得“嗡嗡”作响:“这是什么武器???”   火炮使用的火药可不是无烟火药,每一次发射除了带来大动静,还会冒出一股灰色的烟雾。被烟雾环绕的火炮阵地,外人看去增添了无数的神秘气息,那里面操作火炮的士兵却是不断忙碌着“清膛”“装药”“调整”等等的动作。   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扭头看向宛国的城市,他看到的是城墙被轰击着不断颤抖,一些好像是偏离了射击位置的弹丸砸到了偏上的位置,砸中女墙的时候,带来的是一阵砂石胡乱溅射。   城墙上可是有宛国的士兵,并且数量看着似乎还不少?他们正在胡乱的跑动着,似乎每一个人的嘴巴里都在嚷嚷一些什么,哪怕是有火炮和弹丸制造的动静都没有掩盖那些宛国士兵歇斯底里的喊叫声。   “他们肯定是无比的恐惧吧?”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现在就感到了恐惧,因为他不知道汉帝国到底是使用了什么武器。他想:“这样的威力已经不输给神话传说中诸神使用的武器了!”   罗马现在的神系其实就是希腊的神系,要是历史不再发生什么改动,罗马人会不断地入侵希腊半岛,击败一个又一个希腊城邦,占领之后进行任何一样的掠夺,其中就包括神袛。   罗马有一项很有趣的事情,那就是每一个家族都有属于自己家族的主神,神袛并不是固定不变。罗马人会有这样的习惯正是从入侵希腊半岛养成,因为希腊的各个城邦都有每一个城市的主神,是希腊人这样的观念带给了罗马人,结果罗马人都会挑选自己的主神。另外,某一段时期罗马人进行战争不是为了其它,是为了掠夺神明。   火炮在目前来说确实是神明才能够拥有的武器,因为没有比它射程更远威力更大的武器了!   轰隆的炮响声一直在持续,连续被弹丸轰击的城墙段出现了凹陷和龟裂,眼看马上就要形成破坏性的后果。   “我们是按照既定计划,让骑兵先冲?”周殷带着迟疑,说道:“我们不知道宛国人在里面设置了什么防线……”   “帝国的骑兵是无敌的!”徐志带着满满的信心,铿锵有力地说:“不管宛国人设置了什么防线,他们无法挡住我们骑兵的冲击!”   就这样,两支骑兵得到命令向预定位置进行靠拢,他们的移动让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将视线转移过去。   两支正在移动的骑兵数量并不是太多,每一支大概是一千人马左右,他们摆出的阵型是突骑兵在最前方,后面跟着少量的弩骑兵。   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自然是不知道弩骑兵的存在,他只是看到弩骑兵手上拿着一部奇怪的器械,有心想要了解一下到底是什么,但很明白不会有人告诉自己答案。   “新式的连弩,射程达到五十米,可以连续发射十八枝弩箭。”徐志似乎是有些不满意,他对周殷说:“只增加二十米的射程,其实在野战的时候作用并没有增加多少。”   周殷没搭腔,世界上也就只有帝国拥有那种连射弩,其它国家还在玩弓箭呢。他更加清楚一点,连射弩的改进并不属于国家工程,纯粹就是一些匠师无聊瞎玩碰上了,目前帝国的科研力量是集中在对火器的研制上面。   一阵轰然的倒塌声非常突然地出现了,那是不断被轰击的一处城墙发生了塌方,远远看去是一片尘土非常的场景。   “帝国万岁!!!”   几乎是城墙倒塌的瞬间,一阵高昂的呼喝被骑兵吼了出来,他们本来就在跑动进行预热,见城墙倒塌,奔跑在最前方的引导骑兵改动了方向,朝着塌陷的那处进行冲锋。   回应骑兵冲锋口号的是十数万士兵喊出的“万胜!!!”之声,任何声音都被掩盖在浩瀚的“万胜”口号声中。   这一刻,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发现自己的脖子有些僵硬,他艰难地扭着脖子看向汉帝国的士兵,像是要看清楚每一个士兵脸上的表情…… 第1079章 不知所谓   当然不会只是骑兵准备冲城,骑兵进行运动的时候,步兵也开始行动起来,他们将跟随在骑兵后面从豁口进入城中。   轰隆的炮响声仍然在继续,只是好像并不是那么激烈?那是有一部分火炮在重新调整射击诸元,几乎全部的火炮都集中到另一处已经摇摇欲坠却还在顽强矗立的城墙。   此时此刻,宛国的城市已经乱成了一套,被火炮轰击的城墙段早就跑得没有半个人影,那些没有被火炮轰击的城墙段人也早跑了。   一定要跑的嘛,任谁看到被火炮轰击的画面,谁不跑谁就是傻子!   阿普杜拉知道城墙被轰塌方了一个豁口,他立刻知道大事不妙,有心想要组织,可到处都是乱跑乱窜的人,失去了次序的军队想要再恢复建制,可不是光依靠最高指挥官拉拽就能够办到的。   很清楚依靠自己无法恢复次序的阿普杜拉,他先是寻找次一级的军官,然后由次一级的军官去找更多的军官。他会使用这样的办法,至少证明不是一个不懂军事的蠢货。   帝国的骑兵已经对豁口发动了冲锋,跑在最前面的是形成了箭头的突骑兵,他们没有携带骑枪,是一手握住盾牌一手握着长柄斩马刀,战马上几乎都是悬挂着二到三部连射弩,一柄骑弓则是连同几乎箭矢放在另一侧的卡槽。   骑兵不适合巷战,那是因为城市里面的布局太过复杂,可以让骑兵发挥出机动优势的空间几乎没有。因此,他们只是负责用最快的速度瓦解城内守军可能组织起来的第一条防御线,然后就是步兵该去干活了。   在火炮的轰击下,城墙的第二道豁口也在轰然的巨响中倒塌,它的塌方再一次引起了一阵浩瀚的呼喝,“万胜!!!”的口号声中,第二队骑兵发动了攻击。   第一队骑兵已经接近第一个豁口,期间他们并没有遭遇到任何的攻击。当第一名骑兵座下的马蹄踩在城墙塌方的乱石堆,并且是以极快的速度冲进去,紧随其后是一个又一个的骑兵从豁口处冲了进去。   冲进去的骑兵视野室内是什么?他们没有看到宛国士兵组织防线,到处都是在胡乱奔跑的人。而似乎,火炮已经得到命令在向城内进行延伸射击,一些弹丸在城内落下,或是砸出一个大坑,又或者是形成滚动在任何物体上碾压过去。   见过滚圆的弹丸的横扫吗?那是一种咕噜声中要人命的动静,带着极大动能和惯性的圆形弹丸,它们横扫着前方所有的挡路的一切,遇到人是砸断双腿,遇到物则是破开。它们的所过之处引起了阵阵的惊呼和惨叫。   火炮向城内延伸炮击,弹丸横飞之下,恐惧正在蔓延,任谁看到仿佛人间地狱的惨况,不管军官怎么呼喊,士兵根本就是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士兵反而是因为军官越来越严厉的呼喝声变得更乱。   身在城外的人无法看到城内到底是在发生什么,可是听那吵杂震天的声音,不用看也能够猜得到城内该是一副什么模样。   “肯定是到处乱窜,谁都恨不得多生两条腿用来跑路吧?”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努力地向火炮阵地靠近,谁都没有去在意他的举动。他很想知道汉帝国的武器到底是什么模样:“太可怕了,仅仅那么短的时间,竟然能够破坏城墙!”   宛国人的城墙是一种夯土和石块建造起来,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不知道宛国人建造的城墙质量怎么样,不过作为一个城市的主要防御手段,该怎么豆腐渣都该有一个限度。   一个厚度达到六米的城墙,它竟然是在不到两个小时的轰击中倒塌了,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想的不是城墙到底脆弱到什么份上,他在意的是造成这种效果的武器。   在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看来,那武器看上去并没有多么复杂,铜造的一个长形炮管,一个看去很大的厚屁股,一个类似马车的底座,看起来就是那么的简单。   “清膛!”   推来了架子,一个拿着大木棍的士兵爬上去,他拿着首部裹布的棍子正在反复桶着炮管的内部,频繁地进行清理之后,另外一名士兵拿来了一包火药,是用木棍将火药推到了炮身里面。   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敏锐地发现一点问题,他心想:“看来弹丸能够飞射出去的秘密是那包东西上面?”   目前世界上知道火药的文明只有华夏,除此之外任何的一个文明都不会知道火药是什么玩意,别说知道,估计连知道火药这个名称的都不存在。   一阵欢呼声从城内传出,听着像是在喊“万胜”两个字,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对“万胜”这两个字的音节已经记住,他知道只有在发生什么有意义事情的时候,汉帝国的军队才会呼喊出“万胜”二字。   “你找死吗?跑到火炮射击弹道前面!”   “哈?”   一个军侯正愤怒地看着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摆着手示意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赶紧走开。   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可不知道弹道是什么东西,他原以为是自己窥探武器的行为被察觉,汉帝国的军官才过来驱赶,见军官的一些肢体动作才明白不是那么简单。   “‘蛋岛’?是这样念?”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是异族中第一个听到“弹道”二字的人,他反复念叨着,直至有人过来邀请。   是徐志和周殷让人过去将那些看着傻乎乎的罗马使节喊过来,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到的时候,两位中郎将军团长正为火炮的“初演”感到由衷的满意。   “以前想要轰塌城墙,起码是投石机反反复复不间断至少轰击三四天,有时候甚至要更久。”徐志笑吟吟地指向了停止发射的炮兵阵地,咧着嘴:“有了那些玩意,虽然说这座城市的城墙弱了一些,但也足以说明它们的威力了。”   周殷是一副非常满足的模样,他是混编军团的中郎将来着,以前总是觉得当一个混编军团的军团长似乎也就那个样子,很多将领认为只有骑兵军团的军团长才算是主力,但是自从火炮的价值被认可,那些人已经不再那么想了。   “城池克星啊!”周殷满满的感慨:“火炮出现后,实在是想不出城墙到底有什么作用了。一天轰不塌,有足够的火药和弹丸,肯定会是轰塌,城墙的作用已经被无限降低了。”   “那是!”徐志砸吧砸吧嘴巴,点着头:“拥有这样的利器,任何一座城市的城墙都不会成为攻城的障碍了。”   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听不懂帝国语言,他被带过来的时候依然不是徐志或周殷接待,是一名俾将。   张苍就是接待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的人。他用着流利的希腊语在向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介绍接下来的行程。   “那么……我们是在五天后出发?”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有着期待,也有着一点点的失落:“按照贵国攻城的速度,我还能再看到一次攻城战吗?”   张苍摇着头,说道:“我们不会立刻投入下一场攻城战。”   这一次帝国针对宛国的战争并不是多么高烈度的战事,是征西兵团来到西域两年,没有进行过大型的战役,攻打宛国不过是在进行一次热身。   乌孙与呼揭、丁零、月氏等等部族的战争呈现颓势,征西兵团随时随地都在等待命令,然后前往西域北部参战。   正是因为知道会前往西域北部参战,蒙恬等等将领才会发动针对宛国的战争,无非就是近一步削弱宛国,免得征西兵团在西域北部用兵的时候宛国跳出来搅局。   “拿下两座城市,然后进行必要的布防,宛国哪怕是想要蹦跶也蹦不起来。”徐志看了一眼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所在的位置,重新看向周殷,说道:“到时候留下一万步兵和五千骑兵?”   “嗯。”周殷点头:“防御战的话,那些兵力已经足够。”   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被张苍领着到两位中郎将军团长前面,他说:“罗马使节已经明白接下来的行程。”   徐志和周殷只是点头没有吭声。   帝国的中郎将军团长嘛,怎么会没有傲气?特别是徐志,要是直白一点的说,他就是一个纯粹的民族主义者,看不起任何的异族,那么就别想他会给任何一个异族好脸色;倒是周殷相对好一些,至少肯对异族露出笑脸。   “那么是由你来进行护送?”周殷看一眼罗马人,然后说:“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了吧?”   “呵呵。”徐志看上去颇为高兴,没等张苍说什么,他截断道:“大批的贵重战利品,还有将近两万五千的奴隶。说起来果然是战争最容易致富,将军说现在健壮的奴隶非常畅销,西域的奴隶也比南洋那些猴子受欢迎。”   “要不再等几天?”周殷看了看不远处城市,没有什么隐晦,直白地说:“攻下两座的城市,战利品可以增加,奴隶的数量必然也会增加。”   徐志摇着头:“将那些作为下一批吧。”   周殷知道有更层次的事情,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攻下宛国两座城市并不会进行大肆掠夺和青壮掳掠,毕竟征西兵团还不知道会在西域北部忙活多久,太过刺激宛国人……不,是刺激西域西部和西南部的人不是明智之举。   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没有看到汉帝国军队攻城的全场,他见张苍并不排斥说话,有意从张苍那里了解到更多。   “嗯?并没有万万人那么多,最新的统计是六千六百万。”张苍并不觉得那些是什么机密,中枢每年都会公布,谁想知道并不是什么难事。他怪怪地看着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反问:“那么罗马总共有多少人?”   “我们?”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苦笑了一下:“不知道你们的大概只有一百三十万,没有更加准确的数字。”   也对,在公元前的时候,第一次进行全国人口普查的国家是秦帝国,此后也只有华夏文明会进行人口普查,其它文明是到了公元十几世纪才会干类似的事情。   “真是少啊!还没有我们一个郡的人口多。”张苍的语气里没有鄙视的味道,他就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他又问:“那么你们的国土面积呢?”   这一点似乎是有点把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问主了,现在的年头并没有丈量国土的好办法,哪怕是绘制地图基本上都是靠蒙的,怎么去进行平方米的计算那一些只有希腊的一些学者掌握了一些,其余也就华夏文明掌握了相关的技巧。   “大概……大概有两个半左右的帕提亚那么大吧。”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还是选择实话实说。不过他也有骄傲的地方,他说:“我们的陆地领土不大,但是我们控制着一整个海洋!”   “地中海?”张苍知道那里,他怀疑地看着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说道:“别当我们不知道远方的事情,地中海并不由单个势力控制。现在掌握海洋的国家有许多,据我所知塞琉古帝国就有着一支不弱的海洋舰队。”   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愕然了一下,他原本以为东方汉帝国根本不会对外面的世界感兴趣,是对外面的一无所知,毕竟他遭遇到的汉帝国人士都太傲慢了,傲慢的人总是不会尝试去理解世界。而似乎……他的理解存在错误? 第1080章 地广人稀   李四,华夏文明中与路人甲几乎没有什么区别的名字,他来自衡山郡的一个村落,现在是光荣的帝国骑兵的一员。   帝国骑兵在近几年一直都是非常有名气的一个代号,是他们席卷了塞外草原,为帝国开疆拓土了数十万平方里的土地,缴获了大量的牧畜的同时,抓捕到的胡人也成为帝国建设的劳动力。   这一次李四所在的那一校得到命令,押解战利品和奴隶回到本土,与他们同行的是一支来自一个叫罗马共和国的使节团。   罗马在哪里李四不知道,共和国是什么他同样也不知道。事实上他有问过一些袍泽,但是他很快就发现根本没有人知道罗马共和国是个什么玩意,大多数的人知道是一个非常遥远的国家之后,只说了一句“那估计很久也没办法去绕一圈”就没有了去探知的兴趣。   帝国对世界的探索很有力度,陆面上和海洋上的探索从来都没有停止,不过探索是为了去进行征讨……好吧,说明白就是为了去毁城灭国,然后大肆的掠夺,因此对于一些能够“够得着”的国家兴趣比较大,对于一时半会没有办法去“绕一圈”的国家兴趣则是比较低。   就是绕一圈,大多数的士兵认为只要帝国的军队能够开到,任何国家都可以让他们予取予求,通常能够获取到战功、财富、奴隶。   李四的服役时间比起那些老兵来说不长,他是在帝国历八年加入军队,因为有一身不错的骑术被选入第一骑兵军团。他加入第一骑兵军团的时候,那些该光复的地方早就光复和收回,历史进程是到了开拓北疆的时刻。   得说一句天大的实话,帝国刚刚进军北疆的时候并没有表面上看去那么顺利,毕竟那个时候草原的各个胡人部落实力并不弱小,再则就是对地理地形不熟悉,光是适应就有比较大的麻烦。   帝国军队是先进入河套,那个时候匈奴在河套的牧民几乎是被头曼带着南侵,所以用的是“进入”。   河套留下的匈奴人大都是一些老弱,占领起来没有太大的难度,帝国仅仅是用了不到半年就完成了对河套的光复。   没错,就是光复!河套曾经是秦帝国领土的一部分,帝国是兼并了华夏所有的国家,那么自然也就继承了对所有国家领土的所有权,既然河套原先属于秦帝国,是被匈奴人夺了去,再次拿回来自然就只能算是光复,不能算是开疆拓土。   光复河套之后,帝国开始了对北疆草原的开拓,那些战争李四所在的第一骑兵军团只是参与了初步阶段,也就是最为困难的那个阶段,后面就一直是在帝国西北部活动了。   本来很多人对草原的理解就是除了草还是草,几乎是没有什么经济价值,就算是那些参与征战能够分配战利品的将士,他们在战争的过程中能够得到的东西除了马、牛、羊就是俘获的胡人,大多数是没觉得有什么过于诱人的经济利益。   后面发生的事情才扭转了错误的看法,军队将缴获的战利品利用驿站系统大量送回国内,大批的牛和羊是被执政府给收购,因为牛和羊的数量众多,平均算下来每个士兵都能分润到一些,竟是能够得到四五贯钱。   那可是帝国历九年的四五贯钱,一枚五铢钱可是能够买上两个馒头,一贯钱是一千枚五铢钱,实际上已经算是很多了,可以让一个家庭伙食比较好地过上起码两个月。   草原不能耕种,哪怕是能够改造成为可耕作田亩要花的时间和代价也高了一些,按照纯粹农耕民族的观念确实是用处不大,但现在的华夏族群并不完全是农耕民族啊!   现在的炎黄苗裔,陇西、北地、辽东等等地方可是有着相当多还保持游牧生活方式的氏族,他们是从祖祖辈辈就开始进行放牧,一般是给军队提供战马和活的牧畜作为肉食。因为收益非常大的关系,那些氏族就没有想过要改变生活方式。   河套被帝国光复,一些思维活络的氏族族长很快反应过来,无不是举族迁徙前往河套,因为河套可是东方难得一个水草丰满的区域,哪怕是一个小部落能够拥有河套,只要过上数十年也绝对能够壮大成为一个大部落。   因为不是纯粹的农耕民族,帝国占领大草原并不完全被视为鸡肋,反而是从某一个方面来讲成了香馍馍。   帝国进军草原已经过去了五六个年头,现在那里不但有着各大以放牧为主的大氏族,国内也进行了适当的移民。因为牧畜业无比发达的关系,再加上帝国抢先修建了一条从长江流域到北疆的国家级公路,草原目前实际上已经成为帝国最大的肉食供应地,每天几乎都有大量的牛羊顺着公路赶回腹地,成为普通家庭餐桌上的一盘食物。   “这次回去有三个月的假期啊!”   “可不是嘛?我打算全用在陪伴家人上面。”   “唔!是该陪陪家人。”   “每一次回去家乡的变化都很大,不是证明我们在外面征战是有效果的吗?”   “那是!”   骑兵队的将士没有被下令静默,战友与战友之间聊得比较热烈,他们回到关中的渑池之后就会解散,到时候基本上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的状态了。   罗马的使节团?进了关中之后其实就是交给了帝国腹地的驻军,征西兵团只负责保护到咸阳就算是完成了任务。另外关于战利品和奴隶,其实也是到了咸阳就会进行上缴。   “你这一次带了什么?”   “一些西域的土特产咯,还能是什么。”   “什么东西?”   “一些宝石,都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   话说回来,因为华夏文明的特点,宝石在帝国还真的就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华夏文明的特点是喜欢玉,有一句话叫“君子如玉”,某些方面来讲能够体现华夏族群对玉的喜欢程度。   西域那边的文明受到中亚和印度次大陆的影响比较大,有点身份的人都喜欢佩戴宝石,征西兵团的一些士兵在作战的时候难免会缴获一些。   华夏文明除了玉之外,次一等喜欢的是翡翠,西域目前并没有发现产玉或翡翠的产地,有发现的就是一些宝石的产地,特别是玛瑙一类的宝石最多,那是因为西域那边有活火山的存在。   除开各类的宝石之外,征西兵团还在天山和昆仑山两个区域分别发现了金矿,是露天的金矿,一些狗头金就是那么暴露在空气之中。   金矿什么的自然是比较重要,但是因为有倭列岛一直在盛产金子,征西兵团上报之后,中枢只是派出一支探勘队,经过勘探发现尽管都是露天金矿,但储藏量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对于勘探队给出的结果,征西兵团当然感到无比的失望,那是因为按照新订的法案,军队在外开拓发现资源可以享有百分之五的补贴,是发现期间在册将士都能够得到补贴,直至退役都会按照名册补贴,直至资源消耗完毕或者名册上的将士死亡。   那是一个新的法案,皇帝已经将这一条法案弄进一个叫作“帝国宪法”的玩意里面去。宪法是啥?随便抓住一个问,大部分都不知道,只有那些知识比较多并且有听过的人才能搞清楚,但大家只明白一点,反正是皇帝又在给军队发福利就对了。   帝国宪法是帝国历九年搞出来的东西,陆陆续续有一些法案被加了进去,不过对于普通人来说它的重要性并没有被获知,倒是勋贵集团和一些大家族、士绅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   张苍率领的队伍有点“肿胖”,除了有四千七百多名的将士之外,还有两万多的奴隶和近六千辆的马车。哦,自然也少不了那支罗马的使节团。   马车装的东西比较复杂,除开一些必要的辎重,无非就是押解的战利品。西域那旮旯地方的势力太多,战利品通常也是比较千奇百怪,从贵重的金银到一些文艺的艺术品。   其实每个月都会有驿站系统的车队在各支军队往来,他们除了给将士们传递家书之外,就是带着一些私人的战利品返回国内,然后再用国内的驿站系统将私人的战利品送回家乡交给家人。   在外征战的将士对于驿站系统的存在是一种感恩的心态,以前没有他们可以运用的驿站系统,哪怕是有再多的战利品也只能是放在身边,要是能够得到假期自然是自己带回去,不能获得假期只有拜托顺路或是同一地区的战友。这样一来麻烦不是一般的多,甚至会发生战友私吞财产等狗屁倒炉的事情。   驿站系统帮私人运送需要额外交费,但是最为主要的是拥有凭条,也就是委托运送什么写得清清楚楚,想要交给谁也是写得明明白白,更加需要得到指定人选的签字或画押才算是完成委托任务。要是发生运输失窃或丢失问题,委托方也能够获得实际价值的赔偿。   另外必须说清楚的是,驿站系统严格上来讲并不属于国有机构,是由国家进行牵头,由军方来进行框架组建,但实际上是接纳退役士兵,由那些士兵去进行分片,形成一个网络模式的存寄系统。   这支从西域出发的队伍是经过两个多月的行军才算是踏入帝国本土,他们从敦煌郡进入,需要走酒泉郡、张掖郡一线。   “之所以叫酒泉郡,是因为徐中郎将到这里的时候看到了一个湖泊,发现那个湖泊其实是一个泉水,然后将酒壶里面的酒倒进去。这个说法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管它是不是真的,反正叫酒泉就对了。”   李四得到的答案让脸色一囧,其实他比较偏向于,那个说法就是乱传。   事实上也真的就是乱传,帝国军队还没有开进一些地方的时候,皇帝早就在地图上将那些地方进行命名。所以是,军队的主要将领都经历过那么一幕,他们所看的地图没有占领下来就有了名字。   敦煌郡虽说是占领了将近两年,一路走的时候看到的依然是一片的荒芜,入了酒泉郡的时候大部分也是荒芜情况,但至少已经能够看到一些乡村。   “这个国家太荒芜了。”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向乌力流斯说:“走了至少三百多里,能够看得到的就是少数的几个村落。是我们的路线这样,还是这个国家根本就没有传闻中那么多的人口?”   乌力流斯根本就回答不出来。   罗马人对帝国的一些认知是建立在各种各样的传闻上面,传闻很多时候会显得很夸张,差别就是夸张了多少倍。他们进入所谓的帝国本土,没有看到传闻中热闹的城市,入眼的一切甚至比在西域的时候还要糟糕一些。   “听说这片区域是他们占领没有多久?”乌力流斯会经常和张苍聊天,知道一些情况,说道:“也许再向前走一段距离,看到的会更加真实一些?”   “是么?”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就是一个感慨罢了,他想了想,说道:“路上倒是能够经常碰见来往的队伍,大多是一些辎重队或是民间的商队。”   后面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也去找了张苍,很直接地询问到底问题出在了哪里。   “是有在发展,不过我们的路线上看不到那些新的城镇,毕竟太地广人稀了!”张苍一脸的理所当然,他说:“帝国人口虽然有六千多万,可是疆域太大了。”   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剩下的话说不出去了,他决定用自己的眼睛去看。   荒芜的情况是到了接近武威郡的时候才得到好转,不过罗马人有点怀疑是不是帝国那边的人刻意选人多的路线。   时值李斯正在武威郡进行考察,听说有一支从西域回来的部队,再知道队伍中有一支来自罗马的使节团,他愣住了。   “罗马?这个名字怎么好像有点熟悉的样子?”李斯非常认真地回忆了起来,想到了什么:“陛下好像提起过这个国家?” 第1081章 文明的相似度   李斯的行政级别可是够资格能够看到悬挂在光明殿的世界地图,不过他看到的只是标注七大洲和五大洋的一张未完整地图,上面只有亚洲大部分地区和地中海局部区域有标上一些名称,其余地方都是一片空白。   任何人看到皇帝亲手画的那张世界地图都会感到震撼,一切只因为疆域辽阔的帝国在那张地图上,看去就只是占了渺小的那么一部分。   李斯看到世界地图的时候,才知道世界有多大,也才知道先人们追求的天下是多么的渺小,那一切拼拼杀杀和歇斯底里的争夺看上去是那么的可笑。   帝国有非常多能够看到世界地图的人,因为皇帝压根就没有打算将世界有多么大当作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帝国的勋贵和统治阶层能够保证稳定,某些方面来讲也正是因为知道世界有多么大。不是说眼界宽了还是什么,纯粹就是一种非常直接的心理反应,既然世界那么大,为了一隅去拼死拼活真的很傻。再则,皇帝从来也没有阻止,反而是非常鼓励任何人除外开拓,谁开拓了想自立完全没有问题,但是得不到帝国的相关帮助,想要得到帝国的帮助只能是以臣属关系。   很多时候内部的争斗还是因为蛋糕只是那么大,为了能够多获得那么一丁丁点,很多人都会尽全力去拼。可是一旦蛋糕大到难以想象,不需要竭尽全力就能够获得,一切的拼斗就成了没有必要。   基础“蛋糕”非常大的认知之下,内耗显然是一件极其愚蠢的行为,以其内讧争斗不如团结起来去向外抢掠,这样的思想基本上已经成为帝国高层的共识。   “罗马?”李斯很努力在回想,可是真的只想起罗马只是皇帝提了一下,似乎还是一个比较强大的国家。他自己的长史:“队伍会从我们这边经过的吧?”   长史武召恭敬揖礼,答道:“看沿途的路线,将会从我们这边经过。总督的意思是?”   “会经过啊?”李斯内心的兴趣不是一点半点,他寻思了一下,说道:“那就准备一下,得到军方同意就安排宴会款待。”   武召不是那么理解李斯为什么对一个番邦小国那么感兴趣,不过他只需要执行李斯的命令也就是了。   到了秋末的时候,张苍这支肿胖的队伍才算是抵达金城郡。   进了金城郡,沿途所看到的一切变化更大了,原先只是荒芜的地区开始有了人烟,荒地被开垦成了农田,也能够看到一些正在放牧的牧民。   无论怎么说金城郡都是西北总督省的首府直辖区嘛,李斯当然是会比较重视首府直辖区,从内地迁移过来的人,大多数是被安置在金城郡各县,必要的时候才会将迁移的人安排到另外的郡去。   帝国的移民政策搞了四五年,已经摸索出一套合适的移民方式。事实证明一开始就选择最为偏远的地方是错误的做法,应当是由内向外缓慢地移民。   事实上证明了由内往外移民的正确性,因为一开始就选择偏远地区,会造成一种移民即将被抛弃的氛围,经常会发生移民安置了,可是很快移民就又会往帝国腹地窜,怎么挡怎么拦都没办法阻止。   另外,一开始就移民到足够偏远的地区,不管是什么都显得太差劲了,对于移民怎么生存都是一个严峻的考验,特别是官府的行政投入于实际得到的效益对比,那样的做法哪怕是国家再怎么有钱也必然是会被拖垮。   由内往外移民的策略则不一样,那是一种递进式的移民,将人口稠密地区的民众迁移到有人气的地方,让他们不至于一开始就是到了仿佛蛮荒的所在,产生恐慌或是自暴自弃。等待一个移民点有了人气,然后再往不远处的下一个移民点迁移民众,这样一点一滴地向外进行“挪动”。   目前的移民已经是一种半强制性的行为了,很多官员庆幸皇帝总算是“开窍”,不再对民众显得那么放纵。   说是强制,其实也不是说一种强迫,是官府行为上对经济进行调控,然后划出新的经济区之类的东西,迫使或引诱一些人进行移民。   为了让迁移政策得到贯彻,帝国财政部甚至在投票之后打破了一些常规,既是进行没有利息的贷款。然后,执政府还开创了等价换取的政策,既是移民者在某地拥有多少田亩或是财产,到了移民区之后能够获得等量的土地或是财物。   移民非常花钱,每年进行的移民耗费金额超过一千四百万贯,差不多能够让军队进行新一轮的开拓,导致军方的一些开拓行为被迫终止,像是北疆在进行的代理人战争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出现。   目前西北总督省的人口比起之前已经有比较大的增加,新一轮的统计人数达到了五百四十余万。千万不要小看这个数字,那是在原先人口只有一百来万的基础上进行增加,等于是翻了差不多四倍。   因为大多是新移民的关系,西北总督省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大工地,到处都有在进行的建设工程,必要的房屋和公共设施、水利等等,都是被进行一个规划,然后由官府进行带头,承包或是干脆官建,如火如荼地正在进行。   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等等罗马人进入金城郡的时候,他们看到的就是一片忙碌的景象,有的村庄在建设房屋,有的村庄在修建水利,必要的交通道路亦是分段正在进行。   “他们这种进行道路规划,然后分段进行的模式十分值得借鉴!”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可是议员来着,对军事或许不是那么熟悉,可是民政肯定是要懂一些,不然也可会成为笑话。他指着正在路边一个建设的村庄,说:“再看看他们的建房,看上去好像也是进行了必要的分工?”   因为吕哲的干涉,华夏文明的建筑物外观和建设方式早就发生了改变,至少人们更加喜欢的是那种宽敞明亮的布局,建设时也不再是使用夯土,是采用一个浇灌模式,再加上与现代四合院差不多的布局。   “用了很多的木板啊!”乌力流斯看得比较真切:“是先用木板进行钉装和固定,然后进行一些浇灌。只是我不明白一点,那样的房屋会牢固吗?”   得说一句天大的实话,缺少支撑柱的房屋肯定不会牢固,帝国也没有奢侈到用钢筋或是铁材料来作为建筑的必要材料,因此哪怕是运用到了水泥,后面也依然是需要用木质材料的东西来作为支撑柱。   “你们说的是建筑啊?”张苍和一些罗马人已经比较熟悉了,他为了了解罗马那边的情况很乐意跟罗马人聊天。   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点着头,他说:“看着和我们那边的造房方法有点相似,很难想象两个相隔那么远的文明,在建筑的修建上竟然会有相似。”   好像真的是这么一回事啊!比如在一些职位的称呼上,文明与文明没有交流的前提下,西方和东方同时出现了百夫长、千夫长、万夫长的称呼,然后将军也是一样,再来就是王。   文明发展到一定的程度总是会有一些共同性质,特别是随着文明越来越进步,一些行为必然是会形成契合,比如在没有任何交流的情况下发现可食用的谷物,又或者是懂得建造挡风遮雨的房屋。   帝国的学校已经有涉及到文明的进程上面,张苍的儿子在信中有进行过类似的描述,他一时间笑眯眯地看着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说道:“相似是必然的,只有蒙昧的族群才会与先进的文明没有相似点。”   如果那些罗马人没有说谎或是夸大的话,张苍已经大致了解罗马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他知道的罗马并不是一个什么旮旯地方的小国,是一片大陆上的霸主国。只不过,他认为这个国家的人口太少了,两百来万的本族人口却是奴役着将近四五百万的奴隶,这样的社会结构隐患大到难以想象。   张苍还知道罗马目前正在那片大陆上高速的扩张,罗马目前最大的敌人是一个叫迦太基的国家,那个叫迦太基的国家除了一个了不得的英雄,似乎是叫汉尼拔还是叫什么?反正就是这个迦太基的英雄只用了少数的迦太基士兵就联合起了相当多的种族,对罗马进行了强有力的威胁。   一个能够成为某个区域霸主的国家,那么肯定就不会是愚昧且蛮荒的国度。看看帝国就知道了,能够成为亚洲东部的绝对霸主,那是因为帝国不管在哪一方面都比周遭的国家或是势力强。   张苍还了解到罗马有自己成熟的文字和文明体系,某些方向来讲与帝国的体系有重叠的地方,比如对军队的重视。   “我们盖房屋,基本上是泥土和石块一起,某些局部是采用相同的灌注手法。”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挑了挑眉头,有些不理解地说:“同样我们也重视水利,可是……”,他指着远处一个正在吊装管状物的东西,说:“我们采用的是暴露式的水渠,你们采用的好像是封闭式的水管。我很不理解这样怎么进行清洗?”   张苍可不知道这些,他记得好像是帝国历六年的时候,新式的房屋就都是采用密封式的水管,还真的就没有人提过应该怎么进行清理的问题。   “是储水井,一定是储水井采用了沉淀的技巧!”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本身懂得水利措施,他满是感慨地说:“可是那样花的钱太多了,是露天式水池的五到六倍建设资金。”   其实就是类似于现代水利公司的一种梯田式的污水过滤设施,只是现在是公元前嘛,工序上肯定没有现代那么复杂和先进,但也起到了水净化的效果。从某些方面来讲,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说得非常不错,那样的设施建设起来很花钱,对空间的占用也比较大。   一边走一边聊,队伍的前进速度本来就不快。罗马人最为惊讶其实不是东方汉帝国帝国对建筑上的成就,要说宏伟的建筑,希腊半岛上到处有着无比宏伟的神殿,哪怕是非洲那边的托勒密埃及也有着绝对令人惊叹的金字塔。罗马人最惊讶的是帝国对交通的重视,他们深深知道道路建设起来的难度有多大,然而一路过来已经发现一点,东方汉帝国的交通比任何一个国家都要发达。   “我们有一句格言,想要富先修路。”张苍眨了眨眼睛,说道:“再则,交通是国家的命脉,无论是商业流通或是作为军事用途,不都是这样吗?”   “的确!”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无比的赞同:“任何交通便利的地方,国家行政部门对地方的掌控正是建立在交通之上。”   罗马对道路的重视性也是非常高,不过现在的罗马还不是凯撒之后的罗马,基本上远没有做到“条条大道通罗马”的地步,只有一些非常重要的行政省才会使用庞大的人力物力来进行交通建设。   他们先行的道路不是帝国腹地的水泥土,是一种被整理平坦的泥土路,不过在格式上依然是采用左右分道,中间还是会被留下必要的“皇帝专道”。   “说是陛下的专用道路,其实一般是出征的部队和驿站系统在使用。”张苍微微地昂起头,一脸的骄傲,说道:“从我们的西京(长安),到西域,骑兵部队用十八天就能够抵达。”   “是紧急调兵吗?”乌力流斯显得无比惊讶:“你说的西京,距离西域已经超过三千里?”   张苍还真的就不知道长安距离西域多少里。   “前方有队伍。”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疑惑地问:“看着是一股武装,他们是迎接我们的队伍?”   张苍眼睛看向了前方的队伍,初步目视并不是国防军,甚至不是地方上的郡县兵,一时间也感到迷惑。 第1082章 颜色很重要   李斯当然不能去干亲自拦路的事情,他派出的是自己家臣中的家宰,做的也不是什么拦路的勾当,是在路旁询问从西域回来的士兵,知道谁是带队的指挥官,递上了请帖。   张苍接到请帖的时候感到有些意外,他看到落款的署名是李斯,想了想,今晚是要在县城旁边安营扎寨,那么去赴宴似乎也不会耽误什么。   “听闻您的队伍中有来自罗马的使节团?”李斯的家宰看似随意的提了一句,然后就彬彬有礼的告辞了。   李斯现在是一个总督省的总督嘛,虽然对罗马的使节团感到有兴趣,可是认为不需要也不应该直接发帖邀请罗马人,他相信张苍会懂得稍微一提的道理。   张苍自然是懂李斯的意思,他倒是没有多想,很快就邀请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晚上一块赴宴。   一省总督会见外国势力在很多的时候都显得不好,紧张时期甚至会被认为勾结国外势力。李斯不明白地邀请罗马人却不是出于这样的顾虑,是帝国官员的一种矜持,他们知道自己所在的是一个多么强大的国家,普遍不是那么看得起外国或异族,这一点与军方的态度十分一致。   金城郡是在帝国历八年才被设立,现在是帝国历十二年。她在被设立的前两个年头,基本上除了一些必要的交通就没有得到什么发展,是帝国历十年李斯担任西北总督省的总督,然后才有了发展。   金城县是金城郡的首府,它坐落在湟水边上,周边还有数条水系环绕,能够称得上是一个水系非常多的区域了。   现在可是公元前二零四年,能够有什么发展七成以上是需要依靠自然环境,西北总督省的各郡都不缺乏水系,在发展的过程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目前的华夏族群虽然农耕和游牧的人口都有,但实际上农耕人口占到的比例绝对超过九成五,剩余的那些才是依靠放牧过活。   西北总督省水系多,意味着能够开发出更多的可耕作用田,李斯正是依赖这样的自然环境才能将各郡发展起来。他采用的治理手段并不复杂,无非就是借鉴秦国曾经的“农业公社”之类的运作,划出地盘然后将移民分组,哪几家多少户是那一片地盘,又有多少人应该在哪,很快就完成了安家落户。   目前西北总督省有将近五百四十万人,其中的五百万人是归属在“建设兵团”的名册上。建设兵团当然不是什么军队,其实就是类似于屯田兵一样的组织,不过他们不算公职人员。   原本西北总督省各郡生活着大概三百来万的各种羌,四年过去,还生活在各郡的各种羌剩下的人口数据是八十一万。根据官方的统计,超过二百万的各种羌是被迁移到内地,分散之后安置在其余郡县,大概三十万的各种羌则是选择离开帝国的统治区域,他们不是迁向了高原就是往西南部的盆地迁移。   按照帝国的处理方式,羌不过是各种喜欢放牧羊群的一种称呼,世界上绝对不存在羌族这个民族。事实上公元前二零四年也真的没有羌族,他们本身都不认为自己是同一个民族,“羌”这个称呼不过是其他人强加给他们的。   因为没有羌这个民族,那么一切也就好办了,接受统治的就是帝国的一员,大家都是炎黄苗裔来着,是天然的“自己人”,这样一来生活在一起有什么问题吗?完全没有的嘛!   必须说明的是,皇帝绝对不会允许官方行为的“制造民族”。就是见到生活方式有点不同的寨子或什么,打着保护各族群文化的招牌,派谁去哪个寨子,然后一句“以后你们就是什么什么民族的了,应该保持这样的生活习惯,官府的各种辅助大大地有”,整出这种狗屁倒炉的事情出来。   罗马人到了金城县旁边,他们看到的是一座没有城墙的城市。就是城市,不是村庄或小镇,这一点他们还是能够区别得出来。   “没有城墙保护啊?”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笑着对乌力流斯说:“要么是地方财政不行,要么就是他们对军队有着绝强的信心。”   “阁下。”乌力流斯表情僵硬地提醒:“我们在那个叫宛国的地方见识过东方汉帝国的火炮威力了。”   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一愣,他只是按照思维惯性在进行思考,一时间没有想起那些绝对不会忘记的画面。   “也许……是他们认为建造城墙根本没有什么效果,所以……”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说到一半自己停住了。   能够轻易摧毁城墙,可那是军队,是属于次序一方的力量,城墙的存在防的不会是本方的军队,一般是用来防御一些大规模的匪盗和敌对势力。   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困惑地说:“或许他们的治安非常好?”   治安好?才怪!李斯可以强制性进行了迁移,那么肯定是会出现茬子,比如一些不愿意接受迁移的人心怀怨恨,干一点挥刀子砍人之类的暴力行为。   金城县不建造城墙,一是受到帝国新的政策影响,二是现在的金城县并不是最终的面积和布局。   一般情况下,有城墙的城市,在城市发展中是能够提到保护的作用,但也是限制城市扩大的障碍,李斯可不满足于金城县目前的规模,未来必定是会进行扩建。   “没有城墙,但是外围有环绕的河流。”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多少还是有点眼力,他说:“那些河流显得比较直,是人工挖掘。”   看着是城市的水利网,事实上还真的就是护城河的作用,几处地方都立有吊桥,现在是放下的状态,一旦有需要拉上去就能阻止敌对势力。   罗马人是第一次看到成规模的汉帝国城市,有点好奇是相当正常的事情。在他们那边,任何一个在修建城市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从城墙开始修,这一点在公元前任何一个文明都相似,没有足够的条件修建城墙,篱笆什么的也是必然要修。   护城河就不是每一个文明都会弄了,因为它的存在太过于依赖水资源。在罗马,哪怕是城市修建在河流旁边,他们也不会修建护城河,只是会像每一座城市那般,在城墙大约五米外挖一条壕沟,但是不会注水。   军队立寨的速度能够看出很多东西,哪怕是一路上已经习惯了汉帝国军队的立寨,罗马人依然会对汉帝国立寨的速度赶到羡慕。   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一路上都在进行学习和记录,他已经决定返回罗马时将学习到的一些东西用于实际,然后写一本关于东方的游击,名字他都已经想好,就叫《基偌斯里伟东方游记》。   是很没有创意,不过那是西方人的一种习惯,有点什么东西都是按照本人的名字来命名,也算是名流千古的一种。   乌力流斯也一直在学习,若说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观察的方向是方方面面,他这个罗马军队的千夫长只专注在一点,那就是观察东方汉帝国的军队。   “回去之后肯定是要学的。”乌力流斯眼睛盯着汉帝国的士兵将本来就扎好的木栅竖起来,说道:“他们只需要先打下木桩,再将本来扎好的木栅固定,一道防护性的栅栏就算是完成。这样做的效率非常快,并且只要加上箭塔、荆棘、拦角等等的东西,防御工事就算是完成了。”   到了傍晚时分,一道道的炊烟从营盘里升向天空,与之相呼应的是金城县内也是一道道的炊烟。   张苍已经事先通知了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和乌力流斯,他过来找两人的时候,发现两个家伙早就梳洗换装完毕。   “是总督对吧?”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换上了自以为的盛装,那是一套亚麻材料的白色长袍,右肩上面披着一条红色的布。他说:“虽然不是正式的邀请,但是可以理解。”   西方世界现在能够选的衣料真的不多,除了亚麻布之外,只能是动物的皮革了。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那一身是很正式的罗马议员套装,白色在罗马是一种尊贵色,红色的那条布代表的是议员的身份,非议员只有护民官、收税官等等人才能够披上。   每个民族(国家)其实都会有自己的崇尚的颜色,比如帝国是以黑色为尊,皇帝的冕服主体色调是黑色,搭配必要的腥红色和黄金色,随后是紫色、绯色、蓝色……等等。   到目前为止,世界上只有少数的几个国家在布料上的颜色才显得丰富,东方自然就是帝国和孔雀王朝,非洲是托勒密王朝,倒是不管罗马人还是迦太基,甚至出自地中海的希腊文明一脉的塞琉古帝国(含希腊众国),他们在颜色上都显得相对单调。   有一个共识是,一个颜色丰富的国家可能不一定是强国,但至少会是历史悠久的国家。   张苍可不知道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掏出那套议员服装是出于尊重,他内心里是无比吐槽怎么好好的一个罗马贵族比帝国的一些中等户还要寒酸。   乌力流斯的一身装扮看上去倒是有点像盛装了,不过是去参加酒宴来着,他穿的是一套罗马军队的千夫长款式的铠甲。   罗马的铠甲很少会用到金属,前胸和背后就是一种不知道使用什么技术进行反复压缩的皮革甲,这种呈现出类似于人体肌肉模块的皮革甲非常硬,防护力比一些金属甲甚至还要强。前胸和后背是皮革甲,肩膀和手肘也是皮革护具,倒是双腿的脚上穿的是一双金属战靴。战靴是一种希腊的款式,小腿的前排骨是一道竖立起来的青铜护盾,后面的肌肉部位则是皮革包着,甚至是会绑在绷条,看去颇为复杂。   乌力流斯除了那一身的铠甲之外,他的腰间有一条与帝国军队差不多的武装带,武装带的左侧悬挂着一柄罗马式的短剑。他的脑壳上也有头盔,那是一种圆帽子的头盔,顶端却是有着一排很像刷子的猪鬃,颜色呈现红色。有一件东西倒是与帝国也相似,那就是白色为主题会在边上镶有腥红色的披风,它是被系在肩膀防具上。   李斯举办酒宴可不是在自己的府中,张苍是一名俾将,没有资格让一名总督又是三等男爵的人物在家中设宴,显然李斯也不觉得罗马的使节团有让他在家中摆下正式酒宴的资格。   酒宴是在城中的一处酒楼,张苍带着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和乌力流斯过来的时候,是被李斯的另一名家臣邀请到了三楼。   “不是正式的酒会。”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进了酒楼就在观察,一楼和二楼满满都是客人,那些客人看着也不像是贵族。他一边登着楼梯,一边对乌力流斯说:“我们没有受到应有的尊重。”   乌力流斯肯定也是发现了这一点,低声答道:“在我们那里,根本不会发生这种没有礼貌的事情。”   张苍是前面,他听到两人讲话的时候有回头看了几眼,听不懂两个家伙在说什么,但是看脸色也能观察出来。   到了三楼,出了楼梯口就看到几名侍从站立着。侍从手上端着一些盘子,盘子上是一些水盆、毛巾之类的梳洗用具。   张苍懂得华夏酒宴的礼节,他是按照礼节在进行必要的梳洗,后面的基偌斯里伟·卢斯·西庇阿·卡尔弗斯和乌力流斯不懂华夏礼节,只能是跟着照做。   到了需要脱掉靴子的时候,乌力流斯彻底的悲剧了,他只能是艰难地拆掉绑腿的绷条,一边嘀嘀咕咕:“为什么这么麻烦……”   后面还有更麻烦的呢! 第1083章 五大都城   “到哪了?”   “回陛下,已经到了长安。”   三月份的天气,南陵又是到了春雨绵绵的季节,每年到这个月份,南陵至少会下十天左右的雨,雨是多大就有些不固定了。   不但是南陵,事实上每年春季的时候,长江流域基本上都会下雨,导致长江的水位总是会升高。   长江流域经过三年的整顿,是在去年完成了初步的规划。整顿带来的影响非常大,以前长江两边基本都是乱糟糟的水车,现在却是显得更加规整一些,工业区也不再是扎堆,是有计划地进行分布。   另外,因为对长江修行整顿,两岸的居民基本上是进行了迁徙,有些是迁徙到其它的郡,有些则是稍微挪了一下。   总体来说,长江作为帝国的工业区是铁定的事实,不但是因为有水力可以利用,还是因为长江的水上交通快捷并且轻便。工业生产出来的东西总是需要运输并且贩卖,那么走水路其实才是成本最低的运输方式,船的承载量起码是马车的数十倍以上。   站在南陵最高的建筑物上,吕哲眺望着远处的长江,因为是下雨的关系,视野被雨水遮挡,看去就是雾蒙蒙的一片,其实压根就是看不到长江上有啥玩意。   因为连绵不断地下雨,空气中的湿润程度很浓,要是在北方待习惯了的人,一年四季中估计会受不了南陵的春季和秋季。在南方,春季和秋季这两个季节中雨下得太多了,空气的湿润程度也会令人一呼吸,觉得能吸进一大鼻腔的水蒸气似得,感觉不舒服是必然的事情。   华夏大地的两条主要水系是长江和黄河,然后她们分出一条又一条中小型的水系。依照后世的说法,华夏文明其实是两河文明,远古时代是因为水源跟生存有关,到了封建时代则是统治区域的重心倾斜有关。   如果没有产生工业文明,华夏族群会一直拿两条河系作为天然的防御屏障,但是在吕哲的统治之下,两条河系已经转变了用途,她们会成为工业基地的摇篮。   长江流域边上,目前规划有七个工业基地,稍微上游一些的工业基地在蜀中,既是蜀地中难得的平原地带成都附近;第二个工业基地在接近巴郡的巫东,那里属于南郡管辖,亦是一处难得平原;第三个是在南陵边上的江陵旧址,它是作为首都的一个区,也是全国中规模最大的工业区;第四个工业基地在长沙郡境内,离洞庭湖颇近,它属于罗县的管辖范围,离澧水并不远,算得上是一个岔道口;第五个工业基地在衡山郡境内,它是坐落在邾县;第六个在九江县的居潮;第七个在会稽郡的丹徒。   黄河的工业基地在规划中也有七个,目前只确定下了一个,那便是位于巨鹿郡境内的南皮。   其实之所以选择在主要水系旁边,不就是因为水力是目前帝国建设工业唯一的选择嘛。恰恰是因为这样的限制,导致只能选择水流有利的地点,这种发展方式的不健康不是没人提,问题是没有可替代的能源,说多了都是白扯。   发展工业,帝国从第一座工业基地落成,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五年。不要小看五年的时间,它虽然短,但是取得的成就却是一点都不低,比如水力没有被运用之前,哪怕是货币的制造都充满了各种各样的麻烦,水力被运用之后,再加上研制出新的机械,冲压式的机器运作,再加上流水线,对于历朝历代缺钱的窘境根本就困不住帝国。   呃,历朝历代的缺钱主要是铜的不足够,但制造钱币的高投入也是原因之一,某些朝代甚至是官府觉得造钱太贵,鼓励民间生产,结果是制造出各种各类乱七八糟的钱币,质量最差的因为铅的含量过高,一掰就直接掰断。   “幸好是金币已经制造并流入市场,不然这一下可就丢人丢大了。”   吕哲说着向后退了两步,外面的雨势大是一回事,风向突然拐了一下,不退就该成为落汤鸡,他湿了对身体造成什么影响是一回事,那些随行的侍女可就得倒大霉。   “……”   作为一名执政官,文官第一把交椅上的领坐者,萧何有点没有听懂皇帝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金、银、铜三进位是一个很好的金融体系,萧何再怎么也是管理民政的执政官,哪有不明白的道理?   以前只有铜钱作为流通货币,小额交易没什么问题,到了中等额度交易,因为近五年内的钱币不再有孔,抬着装满铜钱的箩筐买东西绝对不是什么幽默笑话,到了大型额度的交易才是真正的搞笑。见识过数百辆车全是铜钱,然后赶着去下订单的吗?萧何就亲眼见过。   下完了订单,等待真正交易的时候,那可不止是数百辆车了,是数千辆车。那一幕被几乎所有南陵市民都看见,赶着数千辆车买兵器的乌孙人也成了帝都人见人笑的对象,不是笑什么,就是笑一枚又一枚的数太笨,帝国钱币每一枚的重量相等,像帝国的商人大型交易是用称,哪有人用一枚一枚去数。   吕哲会那么说,是因为他依稀记得有那么一件事,靠不靠谱不清楚,大概就是谁问谁拜占庭和萨珊王朝哪一国强大,被问的那个人拿了一枚拜占庭的银币又拿出一枚萨珊王朝的金币,说“国力一目了然”。意思就是说用金币的那个国家比较强。   当然,那绝对是一件瞎扯淡的故事,哪一个国家就只有一种金属货币啦?就好像到了现代,拿出一张一百面值的软妹币和一张面值五十万的越南盾,然后来比国力或者比谁强大,难道认为面值五十万的越南比天朝强?这样的事情扯不扯淡?   其实任何一个国家都是有进位模式的货币,比如铜币从公元二百年起就成为世界各国的基础单位货币。另外,世界强国基本也是金、银、铜三进位的货币体系,只是每个国家的钱币重量和贵重金属的含量不一致,货币的名称也不一样罢了。   对于吕哲来说,金、银、铜三进位的货币体系不是终点,它只是开创另一套金融体系的起点。   什么金融体系的起点?毫无疑问就是纸质的货币!   当然,吕哲短期之内不会再去更改货币体系,那是一种交易额度一再上升,旧有体系已经不适应金融发展的现状,然后才会进行新的改革。   得说一句天大的实话,防伪没有办法做到之前,任何的纸币出现都是在自毁长城,另外由官方来进行纸质货币的推行,只会演变成为一场官僚对民间的剪羊毛。这样的事情发生在金融实力无比强大的有宋一代,并且是连续发生了三次,前两次是变法的产物,直接导致国力崩坏,为失去黄河以北打开了大门,后面是皇帝做主的改革,不知道有多少人被一张没有什么价值的纸币逼得家破人亡。   本来吕哲应该推行国属银行的建立,可是最后想了想也只是做了几个试点,他很清楚在时机不成熟之前,哪怕是正确的决定也会变成糟糕的举措,哪怕是正确的事情,也需要正确的时间。   “陛下。”萧何今天过来可不是和皇帝一块观看雨景,他除了提一下罗马使节团的行程,有另外重要的事情:“执政府关于将办公移到西京长安的手续已经准备好了。”   长安是在帝国历七年才在阿房宫的基础上进行修建,过去了将近七个年头,因为不需要城墙的关系,只差皇帝的宫城没有完全建好,其余的民坊其实是已经完工的状态。   对了,长安会是帝国的西京,她会成为帝国在关中的行政中心,离旧有的咸阳城约有五十里路,两边隔着一条渭水。   咸阳城是秦王扶苏的在帝国本土的封邑,长安建立起来之后,咸阳的地位遭到了各方各面的打击,不但是人口向新城长安自行且自愿地迁徙,商贾也是大量离开咸阳往长安跑。   吕哲已经下了旨意,四月份的时候会从中京南陵去西京长安,这一次会在那里待上至少三年。这样一来,帝国的军政管理体系肯定也是移动前往长安,原本唯一的首都南陵成了陪都,与她一块成为陪都的还有东京蓟城(其实就是北平)、南京昆明、北京九原。   帝国国土辽阔,说白了就是无比的庞大,那么坐标上肯定是与各朝各代不同了嘛,原本的北就成了不是北,南也不是南。   在制定五大都城的时候,吕哲也不是没有犯过难,长安是西京还是比较说得通,因为关中在帝国的版图上就真的是西边。可是北京该怎么整?   这个时候的蓟城(北京)分明就是在帝国的东边,哪能是在帝国的北边啊!那边按照帝国版图的位置叫辽东好不好。   另外就是南京,哦……现在的名称叫金陵,她怎么看也不是在南边,那里在版图上的位置是在东南,而且金陵是处于中京南陵的辐射范围,再建造都城的意义被无限降低。最后是被挑选到了岭南那边,吕哲指着地图说昆明,然后昆明就出现了,有时候皇帝就是这样,对不对?   至于九原作为北京,那可就真的是毫无争议的地方了,九原位处河套,战略意义的重要性不需要重复。在那里设立一个都城,代表的是帝国对草原的重视,意味着帝国守卫草原既得利益的决心。九原被挑选作为北边的都城,那些早就迁移过去的人是欢欣鼓舞,连带自愿迁徙的人也是成倍增涨,就是原本还心存侥幸的匈奴彻底哭了。   都城,多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称呼啊!皇帝制定的五大都城计划可不是那么简单,除了是按照地理位置来划分,牵扯到的其实还有未来发展的侧重点。   吕启在帝国历九年搞出了第一台合格的蒸汽机,从那个时候开始帝国建设轨道路线就已经提上了发展的日程。不过需要说一句实话,轨道路建造不简单,对于国家的冶炼也是一项天大的考验,因为现在可不是近现代,是公元前二零二年。   止于目前为止的世界各国来说,其它国家每年的生铁能够冶炼出多少吨没有人清楚,帝国每年的生铁也就是四十来万吨,等于是八亿斤左右的生铁,但这八亿斤的生铁可不能全部拿去制造铁轨,其它方方面面都需要用到。   执政府给出的答案是,以目前的生铁生产效率来说,建造从中京南陵到西京长安的铁路,包括必要的平山开路,铁轨的生产,一系列面临的难题就需要大概用十五年来解决。因此,建造铁路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年生产四十吨的生铁看似很少,但吕哲已经感到无比的满意了。再说一次,现在是公元前二零二年,不是现代,要知道号称世界工厂的英国,他在十九世纪中叶也才达到二百万吨的年产量。   相差将近两千年,是五分之一的生产量,那是跨越两千年的差距!   执政府有给出一个发展计划,预计在未来十年可以将生铁的年产量提升到一百五十万吨。另外,关于钢的产量也会从每年四万吨提升到三十五万吨左右。   对于需要用十五年左右才能修建长安到南陵的铁路,吕哲没有什么可以不满意的地方,他万分的清楚凡事开头难的特点,只要能够成功修建起第一条铁路,累积足够的经验之后,往后再修建必然会相对轻易,就好像第一艘蒸汽船的建造已经进行了四年,它四年的时间内一再更改,但再有三个月不是要进行第一次的试航了吗?   第一艘蒸汽船依然是木质结构,只有少数的地方使用了金属结构。   使用木质结构不是帝国无法造铁甲舰,是压根就没有那样的必要。帝国目前在海洋上是无敌的状态,造出铁甲舰干什么?有那么多的经费,投入到第二个民生的五年计划不是挺好! 第1084章 小伙伴们   支付合理报酬的劳动不叫压榨,长安的建立就是进行在这个基础之上。   帝国废除徭役已经超过十四年,这是一项决心非常大风险也是无比大的事情,要不是从建国之初就确定下这个决策,等待建国之后再进行,有超过八成的几率是根本就无法废除。   长安的建设是在大秦阿房宫打造的地基上面,在那之前有超过四十万的民夫曾经在这里进行徭役。阿房宫建设在一半的时候,中原发生了大乱,不得不停下来将国力转到扑灭叛乱中去。   若是观看阿房宫的建造图,那将是一个方圆超过八十里的庞大宫殿林苑群,里面包括大量的宫殿和林苑,要是没有吕哲建立起帝国,也会有后面的汉帝国在那一片土地上建立一个叫上林苑的皇家庄园。   最先从南陵出发的是一些官员家属的队伍,那是一个庞大的车队,连绵起来超过了二十里。他们是冒着小雨出发,行走的是三川郡的路线,会从函谷关进入到关中,搬到长安之后极可能需要在那里居住三年以上了。   对了,现在函谷关只是作为一个地方的名称,关隘早就在秦国被帝国的兼并之后逐年拆除,早就没有了什么雄关,倒是两边的峻岭依然存在。   帝国的城市,除了南陵之外,以前有城墙的是在进行拆除,没有城墙的城市也不会再建立城墙,连带本来的关隘也是进行拆除。   拆除城墙的法令其实最先开始不是由吕哲来下达,是由始皇帝嬴政下达命令,可是全国将要执行的时候,始皇帝先是病倒,随后各地出现了叛乱,也就让拆除城墙的命令变成了空文。都还是各地混乱了,不建和加固城墙就算了,谁脑子有病自己毁坏防御工事啊!   目前帝国除了南陵是有城墙防御工事,哪怕是其它四座都城也没有了城墙,只有皇室居住的宫城才会保留城墙的建设。   最近有一个传闻,那就是皇帝和文武百官之所以要移动前往长安,是因为南陵的城墙也要拆除了。   南陵的城墙拆除其实不是那么多人在意,近些年南陵的发展速度非常快,哪怕是建城之初早就画下庞大的地皮,但随着一再发展地皮也开始显得不够,拆掉城墙扩展城区并不是一件坏事。   对于南陵人来说皇帝要将治理帝国的办公场地搬到长安才是最大的坏事,南陵之所以能够发展那么迅速,不就是因为南陵是作为帝国的心脏吗?要是没有政治中心的这一项优势,谁都清楚南陵没有可能会成为一座人口两百万以上的巨城。   不是没有人想过说请愿,让皇帝别将办公场地搬到长安,官员和平民都有进行过请愿,但皇帝显然已经是打定了心思,平和的请愿也就罢了,太激烈的请愿着实没人敢干。   自从皇帝要搬迁治所的消息传出,南陵人就一直显得忧心忡忡,他们的心态比较焦虑,大概是一种马上就不再是生活在“天子脚下”皇民的一种失落感。曾经在南陵随便砸一块砖就可能是砸到一个官的局面估计没了,换成了长安人就要生活在“天子脚下”,换成长安随随便便丢块砖头就砸中一个官了。   最后还是官方传出正式的公告,说是南陵并不是取消都城的地位,皇帝必然还是会再回到南陵,总算是小小地安慰了一下玻璃心的一些南陵人。另外,给出的公告也明确表示一点,南陵的城墙确实是要进行拆除,不但是城墙,一些区域也将进行必要的改建。   城墙是不应该存在了,吕哲其实连将长城拆了的心都有了,后面考虑到拆除长城的成本太大,另外长城好歹也是另一世的精神象征,才按捺下去熄灭拆长城的想法。   其实是吕哲想多了,除非是日后帝国衰败,出现了放弃草原的白痴统治者,不然长城绝对没有什么防御工事的存在价值,那么作为精神象征的底蕴也就不存在,倒是极为可能会成为单纯的游玩特色景区什么的。哦,极可能连成为景区的机会都少,除非是皇帝乐意每年花钱进行修缮,不然百儿八十年之后就该自己破败了。   “那个什么从空间站能够看长城的谣言是谁说的了来着?”吕议是乘坐在马车,心里无比好奇那句话到底是从哪传出来的。   空间站是在太空的引力轨道上对吧?然后距离地球是多远来着?是三百五十公里的轨道高度!   长城号称万里,实际上没有那么远,砖石保存完善的长城段更是没有那么长,实际上大多处的长城段因为保养不善早就毁了。   从空间站都看不清楚长江或黄河,吕议没有记错的话,老毛子在二零一五年可是在很重要的记者公开会回答来自天朝记者的提问,问的是从空间站看长城壮不壮观,但被提问的老子很诧异地说“从空间站根本看不到长城”,甭提那个被体制媒体宣传忽悠瘸了的记者是多么的尴尬了。随后,作为天朝第一名完成太空飞行的杨大哥也证实,从太空轨道确实看不到长城,结果全天朝的教育领导们都尴尬了,改教科书的赶紧改,该干么的赶紧干么。幸好是没有吃了脑残片的领导蹦出来吼一嗓子“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信了”之类的话。   “萧禄。”   “哎?”   “你信不信人能够飞上天空,甚至更远更高的地方?”   “我要说不能,殿下会不会打我?”   “……”   吕议就纳闷了啊,萧何是一个多么聪明的人,生的儿子咋就没有半点聪明劲呢?   不是走皇帝专道嘛,准备的车就显得大了一些,特别是众皇子和皇女的车驾,每一个都是十二匹马拉的大车驾。   吕议会邀请几个勋贵的玩伴上车,其它皇子和皇女基本也是这样。   事实上因为不是执行“皇傅教育”,是让子嗣去宫城外的学校读书,吕哲的子嗣可都不是深锁宫门,自然而然也就有各自的玩伴。   当然,说是出宫城读书,其实也不是随随便便读,基本上就是在那种精英学校,里面大多是勋贵的子嗣,也有来自平民家庭的孩子,但是有一点倒是必须说明,那既是贵族子嗣再烂也能进去读,但平民想要入却是需要成绩良好。   不公平?这么想的少年,是还没出社会吧?世界上哪来的公平,那不过是儿童世界的童话。   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公平的地方,谁让那些贵族子嗣的老子在拼在杀的时候,另外一些人的老子没那么干,不能因为别人的努力得到回馈就觉得不公平啊!付出多少就该得到多少回报,不能堵死上进之路,保证法律制定时能够起到共有的绝对公开、公正的执行和落实,不因为有法而将人脉人情,其实这个才是公平。   再则,功勋没有特权的国家绝对不正常,将特权摆在明处反而才是最能激励人的方式。但是!严正声明,特权不代表可以肆意犯罪或侮辱人,是一种一些人付出努力之后该有的荣誉。   一批因为老子在正确的时间选择正确的拼搏,然后他成为某二代的少年,他们全在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吕议。   共陵突然说:“其实我相信人可以飞上天空。”   吕议很高兴地点头,问:“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共陵理所当然地说:“既然出现了烧煤能够产生动力,使得船只可以在水里游的机器,凭什么不能出现依靠某种动力可以在天上飞的机械?”   “……”这一下换吕议有些发愣了,他站起来走过去亲昵地拍着共陵的肩膀,仿佛一个老头子那般,点着头说:“小鬼,有前途呐!”   帝国的勋贵阶层和皇室关系没有多么复杂,除了君臣关系之外就是利益共同体,简单点的说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蚂蚱关系。   不是发展工业了嘛?经济体系上采取的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混股方式,等于是更近一步地加深了多方面的牵绊,到了这种份上的时候,除非是皇室逼迫到一定份上,又或者是勋贵野心膨胀到丧心病狂的地步,不然基本是难以进行分割了。   其实吕议对自己那个老爹采取这样的方式颇多有不理解的地方,拉拢一批人作为统治阶层是每个领导者都会干的事情,可是像他那个老爹那样大方的皇帝,不说有没有“来者”,至少是看不见“古人”。   很多时候吕议都会思考一下,开国之初的君臣是从艰难时刻一块打拼过来,能够保持长久的互相信任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事情,可以共富贵到自然老死也仅是出现在有宋一朝,其余的朝代可都是“狡兔死走狗烹”。   真的,也就是有宋一朝做到了共富贵,其余任何朝代,从公元前到二十世纪,历朝历代都是最后闹掰了。   吕议有足够的理由怀疑自己那个老爹到底是不是地球人……呃,应该说不是地球某个朝代穿越过来,不是那些魔法的异世界,应该就是属于契约精神盛行的中古世纪欧洲贵族?因为他觉得吧,正常的民主人士,不该是打江山的时候称兄道弟,等到坐江山的时候就该是痛下杀手的时候了吗?   “殿下,咱们能不人来疯吗?”共陵一脸的无奈,他对吕议可真的就没有什么敬畏感,主要原因是太熟了。他甚至都敢拍开吕议的手,然后说:“再有一两年,大家伙可是要被丢到地方部队了,到时候还指望着能跟殿下一块被分配到一些的地方,不用受苦。”   瞧,这就是二代的毛病,他们享受生活习惯了,并且是平常人难以想象的富足和安逸生活,无论是身体上还是思想上都吃不得苦,还会认为自己的家族都是那样了,躺在老子建立的功劳簿上混日子也就是了,再辛辛苦苦又是为了哪般。   吕议也不知道是该高兴呢,还是觉得忧愁。他怀疑自己那个老爹给予众多功臣经济上的丰厚回报,不止是出于厚赏的角度,他很阴暗地觉得肯定是要让那些功臣的子嗣变成废物。   当然,吕议也就是想想,并且知道很可能是自己的胡思乱想,一切只因为自己那个老爹严格制定了一套规则,看上去很像是闲着没事干专门给皇室子弟和勋贵后代找不痛快。   皇帝制定的那套规则是,皇室男性子弟到了多少岁,应该到什么样的机构或地方去进行历练。原本也就只是皇室子弟的事情,后面众多大臣腼着脸进行请求,然后让一种勋贵子弟也算是倒了霉,被一块加入到看去明显就是折腾人的培养计划。   说起来,吕议今天也十六岁了,再有两年还真的是会被丢到不知道哪支军队,并且是从基层开始干起。他偶尔想起的时候,总是会觉得胯下有些凉,说白了虽然不是说娇生惯养的孩子,可平时真没少有人伺候,被丢到部队,不但什么事都要自己干,甚至要跟着参加训练,极可能也会参战?他就真的想问问自己的老爹,就不怕儿子全部完蛋,让老吕家没了香火啊!?   “不是闹着玩的。”刘肥其实一点都不肥,谈不上有什么风流倜傥,但实际上不赖。他木木地说:“徐家的哥儿,他比我们大三岁,是帝国历十二年去到部队,去年写信回家的时候,说是深入了辽东。”   徐家哥儿说的是徐志的二儿子徐荣。徐荣因为年纪与吕议他们相近,处的时间多了一些,互相之间的联络也比较频繁。   “是啊,徐哥儿写信回来,说是他尿尿,鸟出去的时候立刻结冰……”季诺一脸的心有余悸,惊怕地说:“尿出去立刻结成了冰,那该是多冷啊!”   “……”吕议很确切的知道徐荣是去了哪,算起来那里应该是后世的沈阳附近,可是他就纳闷一点:“没有那么夸张吧?现在不是冰河时期啊!”   冰河时期是什么玩意,一众小伙伴没人听懂,他们开始起哄,因为不是那么了解万里之外有什么,反正瞎想就对了。 第1085章 美好的时代   离开了长江流域周围,天气总算不再是连绵的下雨。   其实对于南方人来说,连绵的雨季早就成了生活的一部分,毕竟他们从小就是在这样的环境气候下生活,有什么不习惯的呢?   现在,对于适应了南方天气的人来说,他们该怎么去适应关中的天气才是一个大难题,尤其是对那些自主选择和皇室一块迁往关中的平民更是这样。   是的,皇室要迁入关中,不少商人和一些富足家庭也选择和皇室、百官一块迁移。   商人的选择看起来非常正常,他们知道政治中心有什么样的优势,更加清楚随着皇室和百官迁入关中会带来什么商机。他们将这一次政治中心的转移视为一次新的商业契机,早在收到风声的时候就开始在关中,特别是在长安附近购置产业,不知道有多少人就等着利用新的经济中心建立好好的大干一场。   富户选择跟随皇室迁移的想法就有点诡异了,他们可能也有关于经济利益的考虑,但是更多的因为一点,他们无法适应不生活在“天子脚下”的生活。哪怕是生活在“天子脚下”连一次亲眼看到皇帝的机会都不会有,但他们就是渴望能够追随皇权来进行转移。   怎么说呢?大概都是一种虚荣心在作祟?离皇帝尽哪怕是比别人多一步,他们的内心也能感到无比的满足,出外或者遇到外地人的时候,说一句“大爷我怎么也是生活在皇城的人”,是不是感觉忒有面子?   好吧,一个人一种思想,不犯法的话,谁能去限制谁?他们其实就是颇有资产,喜欢跟随皇帝一块搬家,平时政治中心有举办什么活动,起码是能亲眼瞅瞅,不需要向非“天子脚下”的那些人只能是用字面或听人描述。对于曾经能够亲眼目睹的人,让他们只能听人讲起,那羡慕劲就甭提会有多么难受了。   “有点多啊!”吕阳看上去更……怎么说?就是一种痞里痞气。他爬上吕议的车驾之后就是翘着二郎腿,然后不断不断的抖啊抖的。他抬手指向道路两边:“瞅瞅,瞅瞅!我怎么觉得往北边走的人多了一些?”   南陵有直通关中到西北的国家级别公路,就是那种每边至少二十米宽以上的大道,现在向着北方而去的道路上真的是有点拥挤。   皇帝其实并不在这一次迁移之中,有的是皇室子弟和勋贵、百官的子弟,算上保护他们的武士、护卫之类的,队伍的人数超过两万。   两万人包括车辆走“皇帝专道”,队伍拉起来的长度绝对超过了十里。因为是步行、骑马乘车的都有,队伍行进的速度其实并不快,有足够的时间来观赏沿途的风光。   属于官方的这一支车队是看沿途的风景和人,事实上他们途经的沿途也是拿他们当风景看。   “还是第一次看到皇室的车队啊!”一个看去胖胖的中年人,他是站在自家的店门边上,手里捧着一碗烈酒,抿完了又说:“车驾真是大!”   没错的,因为国道的建设,国道旁边开始形成新的城镇,因为有居民,然后行走国道的人每天都有,一些当地人就在道路边开设起店铺。那些店铺卖啥玩意都有,不过是卖吃的比较多。   皇帝要将治理帝国的治所转移到关中的西京长安,对于从南陵到长安沿途上的人来说有着不同的意义,特别是对将店铺开在国道旁的商家来说,近一段时间几乎就是他们买卖的巅峰期。   拿那一家卖米酒的店铺为例,老王以前每天能够卖出去大概一百五十斤左右的米酒,以每斤能获利五个铜币为例,一天就是七百五十个铜币左右。自从走国道的人增多,他的店铺上升到每天能卖出去大概四百斤左右的米酒,一下子多了大概两倍的营业额,心里能不美滋滋的吗?   另外一些卖吃的,比如包子、馒头、饼子之类的商铺,以前也就是一家人自己忙活,可是国道的来往旅客增多,自己一家子已经忙不过来,只能是请伙计。   开包子店、馒头店、饼子店,之前要说需要请伙计绝对没人信,毕竟和面什么的再蒸,一家子五六个人手就能蒸出数十上百笼出来。可是,他们在人流量增多之后很明显地发现,本来要到傍晚才能卖完的货物到了中午就没了。一开始他们是加班加点,认为那样估计就能应付,后面发现根本不顶事,稍微一合计,认为请伙计的开销出去的钱,绝对能够得到更多的回报,那还傻愣着干什么?   除开一些常规的店铺,一些娱乐场发现他们不扩展似乎也不行了。   帝国不禁娼、不禁赌……似乎禁止的东西还真的不是太多?   娼妓嘛,没见谁去禁止过,曾经的齐国还认为娼妓是国家的主要税收来源,不但没禁止反而很鼓励来着?毕竟你情我愿的事情,皮肉交易的存在总是有它的道理,总比没有合理的发泄渠道,然后逼人去用强的吧!那该增加多少犯罪率?   赌也确实没有禁止,这个其实是存在争议,认为赌博会致使人家破人亡,会使人铤而走险什么的。吕哲却是知道赌根本就禁止不了,明面禁止了不过是滋生暗地里的赌博,明面的赌博至少还有一套监督措施和手段,暗地里的赌庄危害性其实更大。会赌博的人不管禁不禁止依然会赌,该逼急了去犯罪还是会干,那么不如设立一套框架,至少高利贷什么玩意发现一个摁死一个。   对了,华夏历朝历代经济最为繁荣的有宋一朝,那是赌性最强烈的一个朝代,著名女诗人李清照就是一个狂热的赌徒,写过《打马图序》和《打马图经》,还有一些描写赌博的诗词。其实她只是有宋一朝的一个比较出名的人,有宋一朝的“赌风”是上从皇帝下来庶民都极为热爱的事情,甚至还有官方定的赌博日。   当然了,帝国的娱乐事业可不止是有娼和赌,其实娼延伸出的娱乐行业有点多,像是唱和演就是两个大类。   帝国的“唱”是继承于上古先秦时代,从原有的诸侯国基础上进行改进,也有保留原汁原味的各国“曲风”,比如秦、赵、燕的高亢,魏、韩的委婉,楚的哀怨,齐国的放荡和靡靡之音。   从曲风上也能看出各地的一些情况,喜欢高亢曲风的地方大多是人比较彪悍,不但是性格彪悍,身高体格上也是壮实,给人一种“虎虎”的感觉;委婉说白了就是“平直”或“中庸”,作为催眠曲其实挺不错;哀怨是楚人的一种特色文化,带动人是投江自尽的屈原;放荡和靡靡之音真真就是齐地的特色,所谓的“放荡”也不是什么贬义词,就是胆子大和敢的意思,靡靡之音更好了理解,想象一下现代轻松节奏的音乐就对了。   不好笑的,靡靡之音的出处是在卫国,听说卫国国君的夫人南子很喜欢这种轻快的音乐,但是在她招待孔夫子的时候,以为孔丘也会喜欢,安排的就是那种轻快的音乐。孔丘何许人也?虽然那个时候他被鲁国驱逐,但好歹也是当过一国执政官的人,并且信仰问题和个性上素来以死板而闻名。   孔子见南子用那种轻快的音乐招待自己感到很不高兴,按照孔子的个性没有当场拂袖离去,那是因为在他被鲁国驱逐流浪的时候,也就只有南子愿意用高规格的礼节款待,因此是忍了下来。   南子可不知道孔子会不高兴,毕竟女人嘛,特别是漂亮的女人,她们认为自己喜欢的时候也会以为所有人都会喜欢,是诚心诚意想要分享自己喜欢的事物,估计是没有什么其它特别含义的。   孔子不那么认为啊!他估计是觉得受到了侮辱,因为鲁国是一个非常传统的国家,重视的是大雅之音。   大雅之音是什么?就是堂皇之音,是一种听上去很闷的音乐。   古人认为靡靡之音是会导致亡国的音乐,但是音乐从来都与会不会亡国没有什么关系,比如喜欢靡靡之音的卫国一直是到了始皇帝一统天下的时候还健在,反而是独独偏好大雅之音的鲁国先被齐国灭了。哦!齐国也是一个喜欢靡靡之音的国家,因此鲁国被齐国灭掉其实充满讽刺。   音乐只跟社会的进步有关,沉重和哀愁的音乐基本上是出现在生活状况不如意的国家,轻快的音乐大多是出现在生活安了的国家,毕竟音乐能够算得上是心灵的一种抒发,快乐自然是有属于快乐的音乐。   帝国现在流行的音乐大多是比较雄壮的一类,那是军国文化的最直接体现。除了雄壮的音乐之外,轻快的音乐也极为受到欢迎。   从南陵到长安的路途非常遥远,走累了找一家唱曲的场所,花上一些钱点上酒菜,摇头晃脑地看着台上的伶人唱着小曲,给旅途的劳累带来最大的缓解。   任何娱乐都是寄托于安定才能存在,若是战火连天的环境,谁还有心思去娱乐什么东西?   “接下来就应该戏了吧?”吕议和一众小伙伴没干包场的事情,不过处在包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正在布置舞台的人,说:“知道是什么戏吗?”   吕阳刚刚塞了一嘴巴的雪糕,因为是冻了一些,不断哈着舌头,口齿不清地说:“看了目录,是从帕提亚来的什么剧?”   吕议眉头挑了挑,帕提亚是叫剧没错,与帝国这边的称呼并不一样。   帝国与中亚一些国家的建交是有些年头了,双方的贸易每年都在增涨,文化上的交流是随着商贸在进行传播,比如帝国的瓷器文化、饮茶文化、武士文化……等等非常多的文化会被传播到中亚,然后帕提亚的一些艺术文化也会传到帝国。   相对来说,帝国的文化在中亚地区传播的速度比较快,也较为受到中亚各国的欢迎,例如丝绸、瓷器、茶叶一进入到中亚就成为各个上等人比不可缺的贸易品。倒是中亚传到帝国的东西和文化并没有形成什么风靡之势。   说句非常直白的话,只有强国的文化才会有传播的土壤,不是说那文化有多么的先进或什么,一切只因为那个文化是属于强国,弱小的一方会下意识认为来自强国的东西都是好东西,接受程度上会比较高。   弱国的文化或是东西想要让强国的人接受难度却是不一般的大,应该说是比弱国出兵占领强国的土地还要难一些,毕竟身为强国的一员总是会有各种傲娇的心理,下意识就会觉得“我们是世界第一强国,什么好东西没有?某个国家那么弱小,产生的东西肯定不咋地”等等的思想。   “那些是啥玩意?”吕阳直接站起来,指向了一些抱着乐器进入舞台周边的人:“怎么是拿着一个锤子?”   吕议将视线转过去,看到的是一个全身几乎用布包住的波斯女人,她手里确实拿着很像是锤子的东西,然而那玩意压根就不是锤子,是一种叫作“沙球”的乐器。   除了沙球,波斯的乐师们还准备了很像二胡但名字叫钱格(波斯立式弯形竖琴)的琴、铜罗、笛子。小鼓、大鼓等等的乐器,演奏者只有一些大型乐器才是男人,不然全部都是女人。   一阵笛声首先娓娓地传出来,笛声之中一个用黑色纱绸抱着身躯的舞娘踩着小碎步出现在舞台之上,她频繁地做出了一些翘首以盼的姿态,然后是四个身穿白沙的女子也出现在了舞台之上,她们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蒙着脸,然后全身除了眼睛部位之外就没有露出一块肉。   “白期待了!”吕议嘀咕道:“我还以为是波斯特色的表演。”   啥叫波斯特色的表演?就是肚皮舞、旋舞、艳舞之类的。   吕议开始不怎么关注舞台,反而是看也在场内观赏的人群…… 第1086章 脱!赶紧脱!   帕提亚文明其实就是一个波斯文明,他们有着悠久的历史,并不是一个新晋兴起的文明。在长久的过去,古老的波斯大流士建立起了一个强盛的王朝,不止一次成为中亚的霸主,也不止一次率军试图渡过爱琴海,给予希腊人人强加在身上的统治。   波斯人与希腊人几乎是在长久处于战争状态,要是认真地算起来,双方互相放血的时间是断断续续维持了将近千年,还不知道两边有多少人成为战争的牺牲品,躺在地下成为一具枯骨。   正是因为波斯人和希腊人千多年的恩怨情仇,双方一些文化上实际上已经完成了融合,根本不是那么容易分得清楚。再有亚历山大碾压了波斯文明,将希腊文化全面带给波斯人,造成的是波斯文明基本上被摧残得不像样。   “波斯啊?”吕议看着那些全身包得严严实实却在扭动和摇摆身姿的波斯女郎,漫不经心地说:“波斯也是两河文明来着?”   小伙们之中没人听得懂吕议在说什么,哪怕是吕启都听不懂。   在吕启的那个世界版本中,中亚是被帝国统治之下,帝国每每占领一个地方,不但是从武力上进行绝对的压制,属于华夏的文明也是在官方的推动下成为当地的文化主流,哪怕是有波斯文化存在,也绝对是被经过碾压的渣渣。   吕启想了半晌,只说了一句:“波斯的脱衣舞娘很有名。”   “哈?”吕阳立刻充满了兴趣:“脱衣?舞娘???”   异域风情的波斯音乐还在继续,那是一种以笛子作为主音的音乐,但却没有半点清新脱俗的味道,反而是在其它乐器的伴奏下有一种……怎么说呢?充满了暧昧的气息。   一声“哇!”突然在场内响起,那是台上的舞娘很突然地将腰间的纱绸给掀了一层,露出的是透明色的丝绸,能透过丝绸看到那纤细的小蛮腰,认真看的话也能看到肚脐。   什么样的场景最是撩人?是那种想要,但又得不到,看到美女,但是只能看到少许,心里就会产生一种好像猫爪子在抓的迫切感,期望能够看到更多。   “远道而来的客人们,你们的慷慨将会让姑娘们变得更加热情!”一个身穿类似于阿拉伯长袍的小伙子,他来回在舞台边上吆喝:“想要看到姑娘们美妙的身姿吗?奖赏吧!请热情地进行奖赏吧!”   有些客人来之前压根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有些则是早就清楚,起哄声是带着一种诡异的气氛在进行。   现场可不止有老少爷们,因为是公开的娱乐场所,实际上现场也是有女性的存在。   这些女性,她们在看到台上的异族姑娘曼舞,心里是什么样的想法呢?其实也没有太多的想法,哪怕是身旁的丈夫或是男伴跟着起哄,她们也没有表现出恼怒的一面。   开始有客人向台上抛钱,大多数是铜币,从一枚到数十枚都有。   客人抛钱,波斯音乐变得更加旖旎,仿佛是要勾魂一般,舞娘们摇摆小蛮腰的频率也在加快,导致臀部抖得有点厉害。   “来吧!让钱币来得更猛烈一些!”波斯小伙子用着高昂的语气,喊:“她们今天就是你们的!你们的!”   因为气氛变得热烈,一些女性也跟着起哄了,不过有一幕比较有意思,那就是某个母亲看到自己的小屁孩起哄,直接就是一巴掌拍过去,然后像是在教育小小年纪什么的。   客人抛的钱多,台上的舞娘确实脱得越快,但似乎是钱不够似得,舞娘们扭了半天也只是露出一些无关紧要位置的部位。   “真鸡巴磨叽!”吕阳实在是看不过眼了,他招呼自己的侍女:“翠花,赶紧拿钱来!”   吕议每次听到自己的弟弟喊侍女叫“翠花”,听一次就有喷饭一次的冲动。   没等吕阳发飙,一个钱袋从二楼的某个包间丢到台上。   “嘎?”吕阳本来都做出要将手中那枚金币丢下去的动作了,刹那间又止住,他扭头说:“那不是二姐的包间吗?”   吕阳的二姐不就是吕莹嘛!   吕莹正站在包间的边沿,她扶着护栏在撇嘴,似乎是扭头说了些什么,然后几个身影也出现在护栏边上。   他们虽然是皇帝的子嗣,但其实每个月的零花钱都有固定的数量,比如吕阳要丢一枚金币,其实是他每月零花钱的三分之一了。   皇帝子嗣有固定零花钱,那是皇帝私人给的,但他们其实还有自己的产业和封地,比如吕阳每个月虽然只有三枚金币作为零花钱,但架不住他的封地盛产金子和银子,他现在虽然无法花费封地的收益,但每年可都是有封存。   要说众多的皇帝子女中谁最富有,其实不是一大帮的男性子弟,是那些姑娘们才对,其中又以最为讨皇帝和众多娘娘喜欢的吕莹最有钱。   波斯小伙子捡起了楼上包厢丢下的钱袋,他看到钱袋的时候其实是愣了一下,那是因为钱袋上有这个国家皇室才能使用的凤凰图案。   没错啊!吕氏皇族使用图腾的就是凤凰,凤凰也就作为帝国最为尊贵的图腾而存在,不说已经禁止其他人使用,哪怕是没有禁止,谁敢乱用?   波斯小伙子迟疑着要怎么处理手里的“烫手山芋”,他耳边却是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喊。   “磨磨叽叽!”吕莹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满:“赏钱绝对够了,赶紧叫她们脱!”   几乎所有客人都是看向了声音来源的位置,那里有着众多云云燕燕,十三岁到十六岁左右的女孩们嬉笑着,仿佛是在兴奋的等待什么。   一个年老的波斯人走到波斯小伙子旁边,老者也认出了凤凰图案,赶紧对二楼的包间弯腰行礼。   其实波斯老者心里正在挣扎,有皇室的成员在场,公开了绝对是一个大噱头,对表演的波斯人,乃至于是对整个波斯文化在帝国传播都有难以想象的好处。问题是他不知道公开皇室成员在场会有什么不可预料的风险,要知道任何利用皇室的行为,都将会换来任何人难以承受的后果。   最终,波斯老者没有那个胆子直接公开拿帝国的皇室成员当噱头,他将钱袋高高的举起,似乎是一种非常正常的展示,然后才小心翼翼地解开钱袋,从里面拿出四枚银币,大声喊:“高贵而又慷慨的贵客!前所未有的贵客,赏赐四枚银币!”   其实刚才丢上台的钱,其中不是没有银币,只是相对于铜钱来说显得无比稀少,但绝对是超过了四枚。   要知道皇室要迁到长安,南陵选择一块迁往长安的富户绝对不少,那么这个娱乐场所出现一个有钱的家伙又有什么值得意外?   近些年帝国经济发展良好,只要是跟随工业发展的脚步,发点小财什么的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南陵作为帝国政治中心和经济中年长达十来年,会缺有钱人吗?绝对不会缺的嘛!   吕议看得拍向了自己的额头,他拽开正在手舞足蹈瞎起哄的吕阳,看向自己的大哥,说道:“妹妹的神经病又犯了。”   吕启早就是一脸无语的模样。   皇帝的二闺女吕莹,她从小就是一副得到喜爱而天地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虽说不是骄横到胡搅蛮缠的地步,但真的非常会惹事。   吕莹除了会惹事,就是喜欢捉弄人,上从皇帝,下到自己的贴身侍女,乃至于是学校里的同学,只要是发生接触几乎是没捉弄了个遍。   吕议那样说是绝对有理由的,看看吕莹在干什么就知道了。   “那老头,你让舞娘去那边。”吕莹站在护栏边比手画脚的指挥:“就是那边。”她指的是吕议等人的包厢方向:“就在那边脱,不但要脱,还要妖娆一点,抚媚一点,要是能吸引上面的人叫好,姑娘再赏赐一枚金币!”   现场的人也不全是瞎子,一些眼尖的人刚才早就从波斯老者刻意高举的动作中认出钱袋的凤凰图案。   皇室在搬家,这一项动作压根就没有进行什么掩饰,该知道的人早就知道了。   今天是皇室成员早于皇帝先一步前往长安的日子,不少人甚至就在路上碰见了皇室和百官家眷的车队,看到钱袋上的凤凰图案,只要不是愚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谁还想不到有皇室成员在场啊!   皇室?因为帝国长期的宣传,再加上皇室终结了战乱,又带领民族向外开拓,开拓掠夺到的一切成为国内发展的资源,使得经济腾飞,对于帝国的人来说,那是不啻于像天上太阳一般的存在。   太阳是闪耀光芒发光发热的存在,远远地能够感受到温暖,离得越近却是越炙热,任何敢于怀有恶意必将会被燃为灰烬……不!或许连灰烬都不会有留下,是直接像水蒸气那样消失于无形。   突然发现有皇室成员在场,大多数人是一种发懵的状态。一些人想了想,从一些细节上也确实发现了一些迹象,比如在场剽悍的武士有点多,保安状态也不像是一个娱乐场所的松懈。他们已经确认现场确实有皇室成员的存在,一时间又是紧张又是激动,或许更多的是忐忑,都这样子了,谁还起什么哄啊!   波斯老者额头在冒汗,他不知道那位手舞足蹈的贵女究竟是皇室成员的玩伴,又或是本人干脆就是一名皇女。他小心肝在抖,不管那位贵女是谁,她起哄要捉弄的人身份绝对不会低。其实哪怕是普通的帝国人士,他们这些波斯人也不敢轻易得罪,一是远在异国他乡,二是帝国非常强势,三是已经有国家得罪帝国正在被进攻,任何能引来报复的行为,他们真的都没胆子干。   中亚确实是有国家正在面临帝国军队的报复,那是不开眼的帕勒帕迈赛斯竟然去抢劫,抢的还是帝国使节团的牛羊,正在被余樊君带队进行报复。   “赶紧地呀!”一姑娘也凑了出来,她叫共玲,是共尉的三女儿,与吕莹是闺蜜。她嘻嘻哈哈地催促:“要不要赏钱了?快点呀!”   一阵叽叽喳喳就那么当场上演了,由吕莹带头,然后一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女孩们仿佛是在进行一场很有趣的游戏。   作为在场保证安全的禁卫军官,吕泽表示他是一个头两个大。已经有属下询问是不是要制止或清场,他是苦笑摇头说:“又不是什么盛大节日,没有陛下的直接命令,我们没有权利那样做。只能是杜绝任何的危险,所以大家伙都注意点。”   吕泽嘛,吕雉的兄长,混在军方十来年了,一直想要到边疆作战,可是一直都没有机会。他常年在各地的驻军中调动,是近两年调到禁卫军,现在的官职是禁卫军的一名偏将。   “那啥,赶紧去个人,找一下娘娘们。”吕泽自己没有办法制止,但他想到了方法:“那啥,告诉当值的同僚,尽尽力就行了,别做得太明显。”他也是怕啊,吕莹就是一个女版的混世魔王,得罪了不会致命,但往后少不得被捉弄到吕莹自己失去捉弄的兴趣为止。   波斯老者已经快哭了,他是真的不敢来着。   因为吕莹的搅局,现场连音乐都开始在变得不对劲,那些原本婀娜多姿的舞娘现在跳的不再像是有诱惑色彩的艳舞,更像是一帮得了关节病的患者在抖僵硬的身躯。   “真应该好好教训一顿了!”吕议很不高兴,他是非常的不高兴,对着一众小伙们说:“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她又再一次跳出来搅局了,绝对要教训!”   吕阳很不怕事大地点头:“二哥,弟弟这一次绝对支持你,是应该教训二姐了!”   吕启满脸复杂地看着吕阳,幽幽地说:“好像你没少被收拾……”   吕阳瞬间缩了缩原本高昂的脑袋,下意识看向吕莹所在的包厢,却见吕莹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立刻脸色大变地对着下面喊:“脱!赶紧脱!就到我们这边来,在这边脱!” 第1087章 此刻,只有粗话能表述心情   帝国的女性为什么会对自己的丈夫或男伴的行为视为不见?请问一下,谁会对猫猫啊、狗狗啊,之类的宠物去卖弄自己的身姿而感到愤怒吗?   得益于帝国十来年的教育,异族在帝国人士眼中还真的就不能算是人……至少不是跟他们一样的人,要么就是敌人,要么就是奴隶,也会出现一些玩物之类的存在。   在场的女性起码都是富户家庭的主妇或是滕妾,她们怎么都能算是一群受过教育,或者见过世面的群体。平时男主人在家应酬的时候,花天酒地什么的对富足家庭来说并不算什么,逢场作戏之类的更是不少。   因为一直以来都是一夫多妻的现象,华夏的妇女群体对男人本来就显得放纵,她们只要是地位不会受到威胁,基本上就没有将男人一些关于情色的事情当回事。千百年来都是这样的观念,让她们对男人看艳舞会产生激烈反应,说实话难度有点大。   波斯是异族对不对?波斯猫也挺可爱和好玩的是不是?波斯嘛,中亚那边的一个国家,离帝国挺远的,帝国这边的人有听过,但是也仅仅是听过,一般是作为一个旮旯地方的破国家看待,只比一些没有能够组建国家的异族好上一点点。   “不过……胸挺大的,奶水一定很足?”看着四十来岁的妇人,她一直是盯着波斯舞娘的胸部看,问自己的丈夫:“就是不知道奶水能不能吃?要不找机会买上一个,幼娃喜欢奶子大的奶娘。”   一样是个人,怎么会存在奶水能不能吃啊喂!   不过,听妇人那样讲,大概就知道她们是怎么看待波斯的女人了,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拿“人”来看,大概就是宠物、工具之类的思想。   那边的起哄还在继续,满头大汗的波斯老者听到吕阳用着还没有变声的嗓子那么一惨呼,立刻转身招呼舞娘到那边去。   吕阳在讨好地对着吕莹笑,他平时真的是被捉弄得有些惨了,很怕自己的二姐。   “主要是,被欺负了告状也没有用!”吕阳偷偷地嘀咕:“父皇和各位娘娘都太宠二姐了!”   可不是嘛!皇帝对吕莹的宠爱是到什么程度?是让包括已经有太子身份的吕议都觉得自己不是亲生的。   音乐变得有些正常了,呃……是恢复到旖旎的味道了,看上去那些舞娘也都是“久经战阵”的人,调整好心态之后,她们的身躯开始变得柔软,卖力地展现自己的舞蹈。   “脱!”吕莹十四岁了,正是到了烦心的年纪,她大声喊着:“再磨磨叽叽,就拉去砍了!”   哪怕是皇女,但要是对着帝国的子民那么喊,不说子民是什么样的看法,皇帝知道了估计是会暴怒。问题是,吕莹是对着一些波斯人喊,除了波斯人自己当回事,任何帝国的人都没有太大的感觉。   像是被吓了一大跳,波斯老者对着舞娘一阵大喊,舞娘们总算是不顾什么舞姿了,动作流利地将自己身上的衣物退了个干干净净。   有衣物遮挡的时候也就是那么个回事,没有衣物之后更就是那么个回事,甚至还没有之前吸引人呢。   “奶子真的挺大的。”还是那个妇人,她对自己的丈夫说:“决定了,等下让管家去问问价钱,买上一个奶子最大的回去。”   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迟疑着说:“没有奶水,买回去……好像没有用吧?”   “也对!”妇人一时间就是忘了这个,她想了想:“那就另外物色。”   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点头:“就是买了,别让她进入主宅。”   什么个意思嘛!不应该是像猪哥一样,流着口水,色迷迷地物色着,就期待对手之后该怎么怎么的吗?然而并不是这样。   都说了,帝国的人根本就没有把异族当成一样的人,这种思想这下,对于和异族交欢其实有些人是会存在心理障碍,毕竟人和动物……啧啧,有些接受不能。   另外,每个民族都有属于自己的审美观,什么是美,什么是丑,那可就真的有点难说。某个民族觉得一个女子美得就和天仙似得,其他民族看来却是一般般。思维、价值观、审美观,是需要经过长久的接触,在接触中潜化默以,然后才会渐渐得到改变。帝国知道波斯也就是这么些年的事情,波斯人到帝国才是近三两年比较多,还有待更多的接触。   “大哥,二哥。”吕阳贼兮兮地看着两位哥哥,指着那些已经赤条条在跳舞的舞娘:“你们买不?”   吕启直接摇头,一点犹豫都没有。   吕议却是略略迟疑了一下。要说全帝国有谁会觉得异族长得美,除了皇帝之外,估计也就只有他了。两个家伙都是来自一个地方,可能年代上存在一定的区别,但起码都是经过全球信息“轰炸”的人,审美观上嘛……说实话还是欣赏波斯大洋马的。   “就是一些宠物而已,二哥不会跟我抢吧?”吕阳有点炸毛,然后哀求道:“弟弟那边都是些个子娇小的倭奴宠物,琢磨着买点这种麦色又个子高一点的,似乎能搭配一下,二哥就让给我吧。”   小伙伴们都怔怔地看着吕议,他们不太理解吕议在迟疑什么。   太子野!没有意外就是以后帝国的皇帝,若说其他皇子还能选择什么样的伴侣,太子压根就没有可能在伴侣上进行任何的选择。   另外,太子要是敢选择异族……应该说第一批亲近的人是异族女子,皇帝和各位娘娘那关过不过得去另外讲,勋贵该是第一批蹦跶,然后是另外一些“觉醒”了民族主义的人。   “你能不能靠谱一些?随便逮上一些人,就敢想着往宫城里带?”吕议敢情是在想这个?但他眼睛不时看向那些还在曼舞的波斯舞娘,深深地出卖了他真实的想法。他义正言辞地说:“写信给韩信,让帮忙购置一些,最好是亲自在民间物色的。”   吕阳思考了一下觉得吕议的意见靠谱,点着脑袋:“那行。”他看向其他的小伙伴,问:“还有谁乐意买上几个的?一样是运输,运少了似乎有点吃亏。”   对,就是吃亏,皇帝想要什么东西都得付钱,皇子更加要付钱,吕阳要是想从中亚买上一些女人,他需要支付给韩信的代购费,运输上更是要支付给驿站系统运输费。那是写在帝国宪章里面的条款,皇帝一直都在以身作则,反正吕阳是没有那个胆子去破坏规则。   萧禄想了一下,说道:“我要二十个。”然后他看着下面的波斯舞娘,又说:“下面那些我也会全部买下,大家伙想要玩,可以到我那边去玩。”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报上数量,然后继续嘻嘻哈哈玩闹。   对了,萧禄说的玩,可不是什么儿童不宜的马赛克场面,他就是很单纯的说“玩”而已,就好像是对小猫猫和小狗狗。至于是不是会发生一些需要马赛克遮挡的场面……呃,没人敢保证到底会不会发生。   “敢情好,敢情好。”共陵刚刚只报了三个购买数量,他嘻嘻笑着说:“那咱们先确定下来,日后想要玩,就带着宠物一块去萧禄那边玩。”   不是共陵没钱买更多,是怕买多了被自己的老娘打死。他的老娘是性格非常古板的人,又是一个传统到有些令人害怕的人,至少哪怕是共尉邀请朋友喝酒,只有一些正式的场合才会在家里举办,有什么风花雪月的场景基本是选择在府外。   萧禄今年都十七了,有定下一个未婚妻,是五等男爵武梁家里的丫头。另外,他已经不是和萧何住在一个府邸,是已经在外面自己住一个地方。他们这些人之中,也就是他有自己窝,因此平时瞎胡闹都是在他家。   得说一句真话,不管是在原来的历史版本还是在被吕哲改变的这个历史版本,萧何都不怎么会教育孩子。另一个历史版本里,萧何老来凄苦,因为对孩子的教育失败更是让可以继承的爵位被撸掉,还是到了后面因为刘氏皇家因为政治需要才重新恢复老萧家的爵位,不过很快就又让萧家自己糟蹋没了,更是惹来了几乎灭满门的祸事。   吕议对老萧家会发生什么事情的印象比较模糊,仅仅是知道老萧家没有得到在刘氏皇朝那里得到功臣的待遇。   吕启也是在看萧禄,他看萧禄和另外一些小伙伴的眼神一直颇为有些奇怪。如果他没有记错,或者是帝国的历史记载没有谎言,大多数开国的勋贵家族其实在一两百年之内都没有摊上什么大事,哪怕是越混越差,但也不代表家破人亡,起码子孙后代当个富翁还是没有什么大问题。   在吕启穿越的那个历史版本中,吕议执政的时候进行了必要的调整,一些觉得利益受损的勋贵正勾结着想要进行必要措施,但吕议抢先动手了,是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因为吕议调整帝国的策略,帝国向外扩张停滞了下来,经过将近二十年才又重新踏上了向外扩张的脚步。   有一些现在是吕议小伙伴的人,后面也是被清洗的对象,所以吕启总是觉得凡事无常。   不过,吕启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地方,因此他觉得历史出现了一丁丁的改变,全面被更改的事情好像是在增多?   吕议是太子了嘛!他已经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参政,一些正确的建议也被皇帝认可,然后交由执政府或者其它部门执行。   那些被改变的东西大多看起来不是很大,但是吕启知道最终的影响却是能够让帝国未来的历史变得面目全非,比如清洗的规模会减小,一些应该完蛋的小伙伴好像脱离了危险。而似乎……因为他自己的干涉,历史正在更大层面的改变,至少帝国的第一台蒸汽机并不是现在出现。   “发什么愣?”吕议好奇地看着自己的大哥:“兄长果然也是有兴趣的吗?”   吕启听得愕然,他没有记错的话,吕议成为皇帝之后好像是搞了一个“万美园”,是用来专门从世界各地搜罗美女。历史记载中有那么一个段子,说世界各国和不同民族为帝国的近一步扩张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要是没有那么美女,吕议再次率领帝国进行扩张的时候不会那么猛烈?   吕议压低了声音,对错愕的吕启说:“以后要是有机会,老弟我肯定是会将每一个民族的美女全部抓过来,建个富丽堂皇的宫殿,将她们养在里面。”他笑嘻嘻地说,“其实连宫殿名我都想好了,就叫铜雀台。收集地球上所有的美女,哪怕只是看着也绝对养眼,对于男人来说,美女如花,光是看看都能觉得赏心悦目啊!”   其实吧,吕议也就真的敢对异族美女下手,他很明白要是对本族的子民那么干,那他就离死不远了,因为历史上任何那么干的皇帝最后都没有好下场,但对异族那么干绝对没啥事。反而是彰显帝国威风的一种方式,肯定是会受到极大的欢迎。   “不是叫万美园吗?”吕启下意识说出去就后悔了,他补救道:“铜雀台其实更好听。”   吕议呆了一下,摸着下巴:“万美园?好粗俗的名字啊!不过好像名字很贴切,那就叫万美园吧!”   一阵阵天雷滚滚的声音在吕启的脑海里炸响,他不知道铜雀台到底有什么含义,内心里几乎是崩溃地想:“什么情况?一开始是叫铜雀台的吗?但是到最后怎么成了万美园???”   吕阳已经凑过来,他听了一个尾巴,贼兮兮地说:“万美园好,真的,一听就知道是什么含义。”他见两位兄长将眼神横过来,立刻说:“别赶我走,这种话题我是最喜欢了。容小弟给你们念首诗。听着啊!萝莉有三好,清音、柔体、易推倒;熟女有三好,丰乳、肥臀、技术好;少妇有三好温柔、善良、喂不饱。”   吕议和吕启只剩下面面相觑,他们一直都不明白吕阳到底是活在什么样的世界。   “果然,封地在倭岛是最适合他了!”吕议内心里忍不住地吐槽:“不过,这些是谁教他的啊!?” 第1088章 谜题   吕启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知道自己改变了什么。他改变了帝国科技线上的一些东西,比如提前制造出了蒸汽机,但是他最感到满足的是改变了吕议的一些思想。   吕议会选择清洗,无非就是存在不安全感,认为勋贵集团的强大会威胁到皇权。那是一个地地道的天朝人都会有的思想,毕竟皇权集中制在天朝足足执行了两千多年,然后因为皇帝的宝座独一无二又有口含天宪的权柄,导致人人都想要争抢那个宝座。   有了蒸汽机,想必铁路的建造会将帝国每一个行政区的距离一再拉近,比如没有火车的话,哪怕是骑兵也要需要三个月才能抵达帝国最遥远的边疆,但是有了火车之后却是能够将世间节约到半个月之内。   军队什么样的时间点可以抵达哪里,这才是中央政权想要的安全感,吕启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只要让吕议觉得有安全感,可以避免发生很多没必要的事情。   其实吕启一直都在郁闷一点,他搞不懂吕议哪来那么多的不安全感,第一代皇帝……也就是他们的老爹,构造出来的是一个看似勋贵强大无比,实际上是多方多面形成制衡的国家。   勋贵该获得利益基本已经获得,不排除是有勋贵想要人心不古蛇吞象,但绝大多数的勋贵绝对是最不希望国家陷入混乱的那批人,因为一旦乱了就代表利益阶层又要重新洗牌,谁敢保证洗牌的过程中不会完蛋,或者是利益遭受损失?   事实也证明的那一点,吕启清楚的记得,登基后的吕议在进行清洗的时候,绝大多数的勋贵都是站到了皇权这边,哪怕是勋贵阶层的利益受到损害,依然也是大多数的勋贵选择了效忠皇权,一直是到了吕议要破坏帝国宪法基础的时候,勋贵集团才做出了激烈的反弹,但是始终并没有引发大规模的叛乱。   没有引发大规模叛乱,一是那个时候开国的太祖还健在,虽然已经退位,但吕哲依然是这个国家天空中的一道巨幕,哪怕是有天大的野心,谁敢不敢轻举妄动;第二个原因与第一个其实分不开因为太祖还在,国防军哪怕是有将领蠢蠢欲动,可是真的不敢掺和国内的事情,他们只能严格按照宪法那样,不将矛头指向国内,才让吕议掌握了国内最大的暴力机构能够占据绝对优势,国内最大暴力机构是禁军;第三个原因是吕议只打击了部分勋贵和封国的利益,新型的商人集团非但没有遭受损失,似乎还有点赚头。   吕启其实一直都想告诉吕议一点,勋贵在长久的安逸和享乐之后或许有一部分变味了,但比起勋贵来说,商人才是人类公敌,特别是那些在谋求政治权益的商人,他们绝对是任何一个国家的公敌。   帝国是继承于上古先秦时代,贵族的教育是充满了“封建”,其实他们的节操真的有保证,至少是在对上级阶层和同级阶层有着最基本的德操,更被一套规则所约束。商人是不会有节操这种东西的,他们的存在就是单纯地为了追求利益,只要有足够的利润他们连自己都愿意出卖。   事实情况是,吕议削弱了勋贵集团,扶持起了商人集团,但是事情没有转好……   勋贵集团至少有自己的骄傲和准则,骄傲到不会去剥削平民,他们只会与身份同等的人竞争,就好像人只会与人竞争,却不会特意去踩死一只蚂那样。   商人则不同,他们被吕议扶持起来之后,制定看似对国家很有利的政策,实际上却是加强了对平民的剥削,然后掌握了媒体传播主流,进行看似美好的舆论宣传。   后面还是没死的太祖进行干预,总算是让国家重新回到了正轨,吕议开启了新一轮的外对扩张,打完了之后算是一种对民族和国家的赎罪,立刻退位给自己的儿子,从此除非是一些重大的仪式,不然再也没有出现在公众视界。   吕启似乎是看过一些野史,里面充满了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就有一段关于第一代皇帝骂第二代皇帝的话,说是第二代皇帝是不是被“灯塔国”洗脑给洗傻了什么的,竟然会去玩万恶的不可控的财团资本主义,明显就是“新时代信息战争中的阵亡者”什么的,是想把帝国给玩死。   唔???反正没人听懂“灯塔国”是什么玩意。   不过根据野史的记载,第二代皇帝被训之后不断破口大骂一个中X部的什么部门,说是因为那些人的无能,没能坚守阵地,没能吸取苏联僵硬的官僚化作风导致的结果,在宣传战之中连抵抗都没有,只会封杀、封杀、封杀,然后就是做一些能把人恶心到吐的僵硬伟、光、正宣传,简直就是“灯塔国”派来的特工。   苏联又是啥???此后的帝国人士查了一遍又一遍的史书,华夏历史和帝国历史里面,无论怎么查都找不到有关于“苏联”二字的记载。   真的就是那么回事,华夏没有经过游牧民族一再的摧残之前,封建并不是什么贬义词。是那种责任与义务相等的契约模式!可不是什么糟糠,更不是什么可以任意凌辱和欺凌。   问题是吕议没有搞懂这个,他就是生活在天朝红旗下的普通人,在那个金钱至上、官本位至上的环境下生活了那么久,哪怕是穿越了一次,也没有像吕哲那样接受环境不一样了的事实。   吕议的生活怎么样?那早就是一个扶起一个跌倒老奶奶都能上新闻联盟的时代了,可见社会道德观念是崩坏到了什么地步。另外,他没有穿越之前,天朝的经济已经面临低迷的现状,钱越来越不值钱,若说零八年一百块钱还能买到不少东西,到了十四年之后一百块拆散了分分钟花完还买不到多少东西。大城市一个月没有月收入上万省吃俭用都难以维持,一个人哪怕是奋斗一辈子都难以买上一间房子!   吕启不知道一点,吕哲穿越的时代是早了一些,吕议的时代是晚了一些,另外吕哲是生长在富足的家庭,吕议纯粹就是一个穷吊丝。   生活环境会造就不同的性格,那是一场长期潜移默化的思想。谁都无法否认的一点,让国家领导人掌握核弹发射器只不过是一种制衡手段,让普通人掌握核弹发射器一个不爽分分钟就直接按了!   吕启觉得万幸的是,吕议在改变。当然,他知道吕议并不知道自己在改变,但就是在改变了,一些事情该是不会发生了。那是吕议的幸运,也是国家的幸运,至少不用再去走一些被时间评价为错误的事情。   稍作暂停的休息已经接受,事实上那些波斯舞娘也没有被萧禄买到,是被一个豪商给买去了。   要说是在其它历史阶段,豪商可不敢站出来与官员的孩子抢买什么,但这里是帝国,是刚刚结束了上古先秦战乱的帝国。   要是皇室想要买,商人估计不会抢,他们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前进,什么时候应该退让。对官员的孩子,因为帝国一再强调法治,豪商很清楚官员的孩子也不能绕过法律,只要现场不被破坏规则的收拾,不在现场之后哪怕是官员的孩子想报复也要知道他是谁。   萧禄虽然郁闷,但是没有生出报复的心理,这与度量什么的无关,纯粹就是不值当。皇室在建设的是一个法治国家,他们正在享受皇帝创造法则的福利,为了那么一点小事去破坏制定下的规则,父辈辛辛苦苦累积起来的恩典不是那么被消费的。   “其实……哪怕是始皇帝想要杀人也是需要建立在秦律的框架内。”吕议见重新上路之后萧禄一直闷闷不乐,说道:“那个家伙胆子是大了一些,但他很聪明。”   “是啊。”吕阳又开始在二郎腿了,还一直抖个没完。他说:“在那场合那么干,是知道我们没那么小气,也是做给其他的商人看。”   没明白?说白了那个豪商知道那么做的收益比危险大,他清楚自己是在干什么,用那一些举动向自己的商业竞争对手炫耀,同时也是给皇室和勋贵子弟一次宣扬自己名声的机会。他在价格的竞争中获胜,买下了波斯舞娘,证实了帝国法律制度不是一纸空文,然后又用自己作为例子,来证明帝国的勋贵子弟可不是目无法纪的人。   “等着吧,那个家伙给将舞娘送你的。”吕阳抖着二郎腿,语气无比的笃定:“会非常非常谦卑地送给你,然后希望能够建立起友谊关系,到时候可别上当了。”   萧禄听到那个豪商会将波斯舞娘送来立刻露出了笑容:“那敢情好。我本来都想要了该怎么玩她们,为哥儿们日后怎么玩波斯女人做先行者。”话好像有点怪,但可不是什么儿童不宜的意思,他是真的在那么想,甚至都打算到了长安去人市瞅瞅,看看能不能买到波斯女人了。   果然就像是吕阳说的,重新启程没有多久之后,进入到三川郡地界又一次休息,先前的那个豪商真的把那些波斯舞娘送给了萧禄,也像是吕阳讲的那样,豪商无比热情地要与萧禄建立友谊关系。   “三弟有时候挺聪明的,就老是不往正确的地方想。”吕议特地邀请大哥吕启在营地里散布。他有些好笑地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的性格太跳脱了,想法也是稀奇古怪的。”   吕启都不想吐槽了,他清楚吕议在每位兄弟身边都安置了一个“眼睛”,哪可能会不知道吕阳怎么会变成那样。不过知道归知道,他才不会表现出来,是说:“倭列岛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不是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吕议笑得略夸张,引得在周围保护的武士扭头看过来。他笑得都快直不起腰了,舒缓下来才说:“对!倭列岛是一个非常神奇的地方,那里发生什么事都不会令人感到意外。”   其实,倭列岛的原住民除了一些躲避在深山老林,绝大部分要么是被杀了就是被抓。   要知道倭列岛现在就是帝国的金子和银子的大出产库,既然是不断从倭列岛挖出金银矿,肯定是需要人手。   为了节省成本,作为倭列岛总督的蒯通,他是极力赞成使用当地土著,似乎还举例了不少的理由,说是什么不会出现水土不服,倭奴听话耐劳。他更加明白地提过意见,别往倭列岛送那些从南洋捕捉的猴子了,说是就没有见过比那些猴子更懒惰的垃圾,懒到宁愿被乱刀砍死在睡梦和偷懒中,也不肯勤奋上那么一点点。   话说,南洋猴子懒惰是有原因的。他们生活在亚热带,那里生活环境从某些方面来讲,在食物上根本就不会缺少。谁要是自小生活在饿了可以随便摘果子吃,种粮食随便撒种子可以生长得很好,没有生活压力的前提下,谁勤快得起来?   “那片岛上的人最好不要太多,帝国也绝对不能放松那片岛上的控制。”吕议比较随意地问了一句:“你说是吧?”   吕启倒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倭列岛一直都是帝国贵重金属的最大产地,帝国长久的历史中,倭列岛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什么特殊的事情,哪怕是南洋的猴子有蹦跶那么一两下,倭列岛一直都是比较平静。   又一次小小地试探完,吕议内心里的迷惑越来越多。他很多时候都会试探自己这个会制造蒸汽机的大哥。他的这个大哥可不止会制造蒸汽机,懂的东西可多得很。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大哥绝对是个“同行”,但是长久的试探中,吕启对一些非常常识的词语、故事都没有特别的反应,看样子也不是假装不懂或者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   吕启在那边说一些关于最近取得的科研成果,他说得无比认真。   另一边,吕议却是越来越想不通,搞不懂自己这个大哥到底是个怎么回事。 第1089章 一再改变的历史   吕启在发呆,他看着手持鞭子的武士在鞭打奴隶。   帝国现在有大概一百八十万的奴隶,大多是用来修建道路,极少数才被用为危险的工业职位。   十数年的扩张道路,帝国的军队踏进了南方的密林,走到了草原的深处,渡过海洋前往海岛,每到一处除了掠夺资源就是人口。   虽说是有一百八十多万在册的奴隶,那些不过是存活着的奴隶罢了,那么死掉的又有多少?   总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既然有这么一句话,那绝对有它形成的因素或理由。   莫说,人之所以可怜无非就是因为弱小,所以就有“弱小是原罪”的说法。那些被帝国所知道的异族,他们遭遇的不幸,不就是因为本身弱小无法抵抗帝国的入侵吗?   “在想什么?”吕议很喜欢找吕启聊天,总觉得除了吕启之外,与其他人聊天很难可以聊得愉快。他也看向了那些正在修建道路的奴隶,自然也看到了鞭打和正在被鞭打的场面,说道:“同情他们啊?”   吕启一愣,摇着头,理所当然地说:“非我族人,怎么会同情呢?”   瞧,这就是长久军国主义教育出来的价值观,吕启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是生活在帝国的旗帜之下,帝国的教科书上没有教导国民要同情异族,任何的主流舆论上面也都宣传着掠夺异族是帝国强大的必要步骤。   要是享受着国家掠夺带来的好处,再去以享受者的身份谩骂国家的残忍,这样的人绝对是脑子有病。   “哈!说得对。”吕议理所当然地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嗯。”吕启没有任何犹豫地说:“最好的世界就是只有一个民族的世界,地球上只允许一个霸主,那个霸主最好是我们。”   吕议乐了,他喜欢与吕启聊天就是因为能够说到一块去。要是与其他人聊天,要么就是一帮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的家伙,要么就是一些只会点头的应声虫,聊天的乐趣全无。   “最近有一些人正在讨论,认为帝国应当适当地保护那些异族的文化。”吕启很少会去关注什么,可他就是关注到了这个,他说:“很好笑的事情,为什么要保护非本族的文化,不应该是尽力抹去吗?”   “哦?”吕议倒是不知道这么件事情,他好奇地问了一下,知道怎么回事之后,没有掩饰就破口大骂:“那些白痴,什么世界文化遗产啥玩意的,那是在培养反抗势力,要不就是在制造人为的分裂环境啊!”   说得一点都没有错,哪有主体民族去干什么保护征服掉的异族文化,脑子是有病到了什么程度才会干这种事情?不是在明明白白地说,咱不是同一个族群,咱没有把你当自己人,嘛!或者,保护下来之后,主体民族的利益不照顾,划出更多的资源搞什么优待少民那一套,那将纳税主力和付出最多的主体民族置于何地?   “幸好是其中没有官员,要不……”吕议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不然都要当作是敌对势力派来的间谍,全部砍了。”   只是说应该保护即将消失的异族文化,那些人是带着不知道是真诚还是恶趣味的态度,说是至少应该让子孙后代知道先辈们做了什么,然后才有他们那一代的强大,之类吧啦吧啦的说话。   恰恰是因为那些人用了那样的说法,不是说应该培养和壮大,说法得到了不少人的认可。然后,他们的行为也才没有遭到官方制止,要不当今皇帝的个性,那些家伙绝对会步上一些儒家门徒的后路,被委派到海上的一些岛屿好好的行善去。   “相信我,对异族的仁厚是对自己人的残忍。”吕议说得无比的认真:“我们绝对不能干一些蠢事,比如扶持异族,相信异族能够和平共处什么的。”   吕启对吕议的话没有太大的感触,毕竟吕启那个时空的历史里,自第一代皇帝建立帝国之后,帝国根本没有遭受过异族的侵略,都是帝国的军队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征战。   只有受过伤害才有知道有多痛,吕议会那么讲,那是因为华夏民族没有少干培养自己敌人的蠢事。   比如两汉时期收拢匈奴,使得本来苟延残喘的匈奴能够重新恢复强大,强大起来之后的匈奴充分演示了什么叫作狼性不改,等待华夏民族虚弱的时候毫不犹豫地第一个扑过来。   再比如有唐一代,虽说李唐一家子因为长期与胡人通婚,不但是血脉里有胡人的血液,思想上其实也是胡汉参半的想法,但李唐皇族真的是重用胡人多过于重用汉人,搞到最后任何一个被扶持的胡人都跳起来,只有汉人才愿意守卫李唐江山。   没有那些力挽狂澜的汉人大臣,安史之乱的时候李唐就该寿终正寝了,不过安史之乱后李唐没有多久也确实是成为历史。   然后是有明一代,那倒不是纯粹的皇族昏聩,是因为朱家皇室被百官忽悠,搞出了什么永不加税的承诺,然后让资本力量首次在华夏大地上成为一股强大力量。   然后,那些资本力量很正确地演示出什么叫资本家无国界,野猪皮能够在前期活下来就是那帮恶心人的党人和资本财团的运作,后面大明内乱一是因为天灾,可商人囤积倒卖的伤害更大,商人甚至不断资助才让野猪皮变强,强到可以入主关内,入了关最先跪在野猪皮前面的还是那些商人。   “对了!”吕议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十分诡异地笑了,然后对吕启说:“兄长知道罗马吧?”   吕启点头,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罗马呢!要知道在帝国的历史里,帝国第一次扩张脚步被挡住,就是那帮罗马人干出来的。   吕议可不知道那么一回事,他不知道在瞎乐什么,说道:“罗马人给中枢上了国书,知道他们是怎么称呼我们的吗?”   吕启压根就没有去注意那些,但是他知道罗马会称呼帝国什么。不过吧,他不能表现出来,反而要好奇地问:“称呼我们什么?”   “他们称呼我们为汉帝国,还说汉人和罗马人是世界上最为优秀的人,应该也天然地成为世界最重要的统治力量。”吕议是真的高兴,他老是觉得国家的名字太怪了,帝国听着霸气是霸气了,每每想到要自称“帝人”却总是感觉胯下有些疼。他笑嘻嘻地说:“原因挺符合咱们这里的习俗,说是老爹最先是汉国的国王,建立的帝国理所当然是汉帝国。”   乍一听还真的就是那么回事,全世界都有类似的观念,以区域或地区来作为政权的名称,像是上古先秦时代的国号大多就是以区域为名,到了春秋更是这样,像是赵国就是因为赵氏的祖先拥有封邑为“赵”,姓氏的由来是封邑,建国之后也是以“赵”作为国号。   罗马之所以是罗马,希腊之所以是希腊,那也是因为他们在叫那种名字的地方建立起了政权和国家。   吕启满脸的奇怪,他的的确确是知道以后帝国会叫汉帝国,始作俑者就坐在他的对面。   到了吕议当政的时候,这孩子是借着异族对帝国的称呼前面加了一个“汉”字,有那么点顺水推舟地将国号改成了汉帝国,但汉帝国的名称只是延续到了吕议退位之后就结束了,该称呼帝国还是帝国。   会发生这种诡异的事情,无非就是吕议一种认同感上面的问题,他多少年都认为自己是一名汉人,那也是为什么听到别人称呼自己的国家为汉帝国那么高兴,别人称呼汉人也是满心的认同感。   汉帝国的名称被取消,那是有原因的,其中不乏是吕议没有得到认可,他搞了一场清洗,让勋贵集团和国家出现了动荡,是内部的动荡,不是外敌入侵下的动荡,国策上面也遭到了改变。   说实话,那个时候没有发生全国满地烽烟还是因为第一代皇帝还活着,国家最大的暴力机构也从始至终地忠诚着国家,不然会不会像有秦一代和有隋一代开国强盛,到了二世就灭亡,那可就真的不好说了。   “罗马人啊!他们的使节团正待在长安呢。”吕启觉得有必要旁敲侧击地提醒吕议一些事情,他假装好奇地问:“罗马人是欧罗巴那边最强大的国家吧?”   吕议则是略略鄙视地看着吕启,说道:“这个你还问我?”   霎时,吕启还真的有些尴尬了,他俩都做了十几年的兄弟,虽然互相之间不清楚到底是从哪“穿”过来的,也没人敢打破默契去互相问,但肯定知道对方肯定是“穿”来的。   其实还有一点,吕启起初是不知道自己的皇帝老爹也是穿越的,毕竟他生活的时空,帝国一开始就存在,并且也是一直保持强盛。因为他不知道另一个时空大秦之后应该是两汉,理所当然也就不知道自己的皇帝老爹改变了原本的历史。后面,他是从吕议这里发现了不对劲的情况,才知道自己的老爹也是“穿”过来的,那个时候差点没有把下巴掉地上。   “呃,罗马人……他们的学习能力很强,同时他们的周边环境只是比我们略微差一点点。”吕启努力构思的用词,对于一个玩理科的人来说,怎么委婉地提醒某个人什么事情很重要,老实说有点为难人了。他顿了顿才继续说:“我们的周边是有游牧民族,但因为父皇正确的决定,北方草原还没有出现绝对霸主的时候,我们先解决了北疆草原上的隐患……”   的确,吕哲除了建立起帝国之外,最正确的事情应该就是称匈奴还没有真正的崛起就出兵。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帝国对吉脱匈奴进行了有限的支持,然后在帝国大军的监督下,吉脱所领导的匈奴人正在狼居胥山那边与东胡人拼命,双方都已经拼了将近两年,似乎还拼得凶狠的。   “北疆还有匈奴和东胡,但是很快他们就不再是什么威胁了。”吕议是太子了嘛,有权知道更多的事情,比如帝国对北疆的处置方案。他压低了声音,说道:“不是在明年就是后年,帝国就该连匈奴和东胡人一块收拾了。”   吕启知道啊,他是穿越的嘛,对帝国一些重大的历史事件怎么可能会不知道的嘛。   “按照太尉的设想,会给吉脱匈奴一个机会。”吕议看上去很不乐意,他说:“太尉的意思是,帝国是大国是强国,强者应该说话落地有声,做出过什么承诺,只要对方不违背之前的协议,那么就应该履行。所以吉脱要是聪明,就应该带着族人迁移向西,留下来就会一块收拾掉。”   “……”吕启愣了,他心里充满了讶异:“不对吧?历史上没有这么回事,不应该是连警告都没有直接收拾,导致帝国声誉一时间很难挽回,也造成了几乎所有国家对帝国的警惕?”   “虽然很不乐意,但那个是我提的。”吕议自顾自往下说:“咱们是一个契约社会,不能眼睛盯着一时的利益得失。再则……咱们现在也不怕什么匈奴,毕竟铁路已经在建设,火器部队也越来越强大,匈奴去西边先祸害那些异族,再怎么也是为帝国扫平西进的障碍。”   吕启总算是知道问题出在哪了,是因为铁路的出现,然后不但是让中枢的思想出现变化,连带一直都没有什么安全感的吕议也出现了变化。   对了,头曼回到匈奴之后,没半年就死了,说是病死,至于是不是?帝国才不管。   头曼回到匈奴,对帝国比较有利的是,头曼再一次重申吉脱才是继承人,也公布冒顿是匈奴的叛徒。完成了“使命”的头曼最好是死了,没病死,最后也肯定是要被帝国处理掉。   “明年或者后年?”吕启满脸的诧异,他记得应该是五年之后啊!他问:“为什么?”   “简单啊!”吕议指向了那些在劳动的奴隶,然后说:“咱们需要修建铁路,不但需要更多修路的奴隶,因为需要增加生铁的产量,各处的矿场也极度需要奴隶。”   吕启情不自禁地张大了嘴巴,内心里只有一串的省略号…… 第1090章 胡闹个啥   哪怕是一粒沙子丢进平静的湖面都会引起一道涟漪,差别就是那道涟漪对整个湖面的影响会有多大。   历史的进程是由一个又一个小的事件来汇集成为整个历史的进程,小人物做过了什么都能够成为历史的一部分,那么大人物的一个决定自然是能够影响到更多。   集体、国家、世界,一层又一层的社会结构是由少数人在进行领导,一旦穿越众可以成为国家的领导阶层之一,他就不再是一粒被丢进了湖泊的小沙粒,该是一颗大一点的石子。   如果说现在的吕议和吕启是一颗还在不断增加体积的石头,那么作为帝国皇帝的吕哲绝对是一颗已经突破大气层的陨石,他们给予世界这个大湖泊带来的影响不再只是涟漪,是滔天的巨浪,甚至是足以改变世界的冲击。   吕哲影响到了整个东方的历史进程,帝国的建立只是其一,对外的开拓像不像是陨石砸在地面上之后,形成攻击波在席卷?   “我们可是来到了一个了不得的时代啊!”吕议不知道是陷入了什么样的想象,已经是激动又狂热了有一小会了,他指着那些奴隶:“对于我们来讲,他们是战争获胜之后的一小部分,但是对于急切需要劳动力的国家却是不可缺少的廉价劳动力。”   修路什么的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哪怕是在地势平坦的地形上修建道路,一些意外都能够造成死伤。除了工程意外,劳累、生病等问题也是会带来死亡,因此除非是到了现代工业技术非常发达的时候,任何使用原始人力修建道路都是一件高风险的事情。   事实上哪怕是到了有工业机械可以加入工程的年代,知道修建苏伊士运河和巴拿马运河让多少人变成枯骨吗?苏伊士运河的修建是用阿拉伯人和黑蜀黍的尸体开出来,巴拿马运河的开通则是用加勒比海人和美洲人的尸骨犁出来,并且巴拿马运河并不是修建一次,第一次修建的时候死了数万人被迫停工,后面才又开启工程。那些“自由国家”掩盖了修建时的伤亡,只是宣传运河开通带来的好处。   “现在在弄的是必要的路面平整。”吕启对奴隶在干什么十分了解,他说:“会花大概两年的时间来整理出一条长安到南陵的道路,随后路面的木枕和铁轨会再用两年的时间来铺设。”   吕议在点头,他了解到的信息也是那样。   等待长安到南陵的铁路修建起来,随后就该是南陵到其它的都城铁路修建,整个铁路网的修建会花大概三十年左右。   光是修建铁路,执政府的估算是需要六十万到八十万的奴隶,因为期间会出现伤亡的损耗,他们给出的答案是军方在三十年之间需要不断从外面抓捕奴隶,或是使用其它的方法来获得奴隶。   帝国需要奴隶的地方不止是道路修建,矿产业和其它产业对奴隶也有需求,因此帝国每年需要引进的奴隶数量不会少于五万。   “奴隶也分类别,比如那些南洋猴子大概就是最没有用的奴隶了。”吕议说到南洋的时候是一脸的嫌弃,他说:“那些猴子长的矮小难看不说,天生是既懒又烂,应该是属于最没有利用价值的奴隶了。”   吕启十分认同地点着头。在他的记忆中,帝国后面对南洋奴隶的处置是全数丢到倭列岛,进行一种高损耗的挖矿做业,死在劳作上的南洋猴子其实不是那么多,是被监工不断杀鸡儆猴,一批又一批屠宰给其他地方来的奴隶做警告。   南洋是帝国进入海洋的第一个攻关地,目前是由南洋舰队在进行搜刮,每年向帝国本土运输的铜和香料占了大头,属于香木、宝石等等奢侈品则是被中枢严格地进行把关。   “那是当然的事情啊!”吕议瞪着眼睛看刚刚登上车的吕阳,他其实是有点受不了自己这个三弟。一边瞪着吕阳,另外一边还和兄长说:“什么东西多了肯定就不值钱,严格控制项目和宝石等等那些奢侈品是正确的。”   “瞎胡扯,不见控制金子和银子流入本土啊?”吕阳没有任何客气地坐下,等待翠花艰难地爬上车驾,直接伸手等待叫翠花的侍女准备饮料。他是接过一杯果汁,然后笑嘻嘻地说自己的两个兄长说:“难道我说的不对?”   好像……是那么回事啊?黄金和白银当然也是奢侈品,但是大量的引进似乎并没有减少它们的价值。   “别乱说话。”吕启见吕议愣住,心里暗笑。他虎着脸看着吕阳:“抽换概念的说法,黄金和白银有帝国进行定价,并且是作为货币,它们的价值有一种恒定的价值。香木是一种用来作为各种材料的木质品,除了一些家具和艺术雕刻,没有其它的价值。宝石……”   “宝石也能作为货币啊!”吕阳得意洋洋地说:“我可是有证据来证明这一点的!”   宝石在某些地方确实是能够作为货币,并且拿它们做货币的地方并不少,中亚那边宝石可以作为高额的货币,然后孔雀王朝那边的宝石也是作为黄金以上的货币在流通。   “嘿嘿!没话说了吧?别忘记小弟主修的是什么,是经济啊!”吕阳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在得意洋洋,他翘着二郎腿不断地抖啊抖,将喝完果汁的空杯子递给翠花,说道:“未来黄金作为顶级的货币肯定是不够的,那么肯定是需要其它的货币来进行替代。我认为将宝石进行打磨,成为规范的形状或款式,它们就能够作为比黄金更高一级的货币。”   吕议忍不住伸手拍向自己的额头。   吕启则是一脸的憋笑。   哥俩现在的内心里是无语的,吕阳从小到大都比较有搞笑的天赋,个性也是痞里痞气。两个知道什么会成为最终货币的兄长,听这个一个半大不小弟弟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除了有一丝丝想要捧腹大笑的冲动,也认为应该好好给弟弟纠正一下价值观。   “将宝石进行打磨?”吕启是长兄,他担负起了教育弟弟的重任。他比了一些手势,笑着问:“那么有些宝石的体积足够大,有些宝石的体积却很小。宝石还有各种各样的类别,怎么去确定哪一种类别该是什么样的价值?”   吕议暗中对吕启的话叫好。他本人对经济是半桶子水,虽然知道吕阳的说法荒唐,也能说出一点道道,但是无法系统化地来进行更正。   “宝石的各种类别?”吕阳没有发愣,他反倒越加得意洋洋了,露出仿佛胜利般的笑容,说:“我早就想过了!各种各样的宝石是吧?那它们就更加适合作为货币了!想想看吧,那么多的类别,然后再来制定一套每一种宝石该是什么样的价值,它们的分类反而有助于成为货币。”   接下来就是吕阳的一阵洋洋洒洒的解释,说起来听着似乎还是有那么点道理。他解释得差不多了,最后说:“黄金和白银之所以是贵重金属,那是因为它们的稀缺,本身除了作为货币之外,无非就是作为一些首饰和艺术品的材料。宝石要比黄金稀缺多了吧?它们有着黄金和白银所有的功能,那么为什么黄金和白银能够作为货币,宝石不可以?”   是啊,为什么不可以,是谁规定黄金和白银能够作为货币,然后宝石就不能称为一种货币啦!   不是太懂经济体系的吕议已经有点晕懵了,他要不是知道最后纸质货币才是“王道”,差点就被吕阳的那些话给说服了。   “……”吕启承认自己有点小看好像有些不学无术的弟弟了,他脸色变得越来越认真,脑海里也是在思考着怎么来解释。   “想想看吧,一枚金币等于十枚银币,一枚银币等于五百枚铜币。那是不是一枚金币等于是五千枚铜币?”吕阳说着看向翠花,示意自己渴了,然后才继续对两位兄长说:“要是一枚宝石等于十枚甚至更多的金币,一枚宝石就能够替代需要用一车来载的铜币。这样不是更进一步体现出货币体系的进化吗?我们能够创造金、银、铜三进位的货币体系,那是因为我们需要这样的货币体系。能够创造出金、银、铜三进位,凭什么就不能再把宝石加入到货币体系之中!”   是啊,凭什么不可以?所有的制度和体系,不是因为需要才被创造吗?   吕议略略懵逼地想:“好像到了现代,一些人无法进行现金交易,也无法进行转账交易,将钻石是用在了黑市的大额交易上面?”   吕启暂时还没有懵,但是他无法反驳既然黄金、白银、黄铜可以作为货币,为什么宝石不行的理论。   很一目了然的事情,黄金、白银、黄铜成为货币,那是人为构造出来的货币体系,与他们一样价值的宝石自然也有资格加入到货币体系之中。   “那个啥……”吕议好像是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提出了一个疑问:“黄金、白银、黄铜,它们可以融化掉在做成任何想要的模样,宝石不可以吧?”   “呃?”吕阳得意洋洋的表情僵住了,垂死挣扎道:“我们只是需要它们作为货币,为什么要融掉?”   “如果宝石作为货币,使用纯粹地雕刻或裁剪,成本和工序上会有很大的丢分。”吕启悄悄地对吕议起了个大拇指,然后含笑看着表情僵住的吕阳,说:“可以融掉的贵重金属,我们使用冲压手段可以轻易地印上任何想要的图案。宝石雕刻图案暂时只能依靠人工,作为流通性的货币,有点难呢。”   吕阳愣愣地说:“不雕刻图案不就行了……”   吕启说:“任何货币上存在图案,是为了货币体系的严控。你学了经济学,没有学到这个?”   吕阳似乎是明白了一些什么,没心没肺地说:“知道啦,那我再想想,总有解决的办法的。”   吕议却是在思考其它的事情,他说:“中亚一些国家和印度次大陆的国家,他们都有用宝石作为货币交易的习惯。这个似乎有点搞头啊?”   不是口胡,目前使用宝石作为货币的国家一点都不少,估计也是因为找不到比黄金更加贵重的货币,又因为黄金作为货币已经无法承受商业替换价值,才搞出了用宝石作为货币那一套出来。   吕启提醒了一句:“他们没有纸……”,说着又改口:“至少他们的羊皮纸什么的很麻烦。”   羊皮纸和纸都叫“纸”,但真的是不一样。目前除了帝国有纸张之外,其余种族和国家并没有纸张这种神奇的物品。这么说好像也错了?至少中亚的那些商人是有采购了一些纸张回去,但是数量太少太少了。   纸张作为贸易品的价值太低,但是他们又了解到纸张的好用,不止有一个商人愿意出大价钱购买纸张的制造方法,但是暂时还没有得到回应。   “执政府的意见是拖着,能拖多久就多久。”吕议坏笑着说:“什么东西最容易承载文字,那样东西就会成为继承文明的‘神器’。纸张的重要性比任何人想象中都来得尊贵,说什么制造方法也不能贱卖了。”   吕启知道那句话只不过是一个引子,果然接下来又听吕议说下去。   “宝石我们不缺,并且说实话……宝石在帝国并不受欢迎。”吕议继续坏笑:“我们喜欢的是玉和翡翠,那些宝石的销量可不怎么样。它们或许应该作为一种货币,然后从愿意接受宝石的国家或种族那里换取我们需要的东西。”   “我就说嘛,宝石可以作为货币的!”吕阳又蹦出来,可是很快就被摁回去。   “大人说话,小孩子一边去!”吕议嫌弃地将吕阳撇到一边去,看着是在对吕启讲话,实际上是在自言自语:“很有操作价值啊!宝石对我们不过是可有可无的玩意,在帝国也没有多大的市场,拿它们去外面精心另一种层面的掠夺,是个不错的主意!” 第1091章 海洋啊海洋   吕阳说白了就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屁孩罢了,因为接受到的教育懂得不少东西,但要说能够有多么令人赞叹的见解绝对是骗人的。   十三岁的小屁孩嘛,连正确的人生价值观都没有,能够想到宝石也能够成为货币体系的一员,且不管想法有多么幼稚,其实已经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用宝石与中亚那些国家……当然还有孔雀王朝交易,那的确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对了,孔雀王朝是帝国在去年发现其存在。这么说或许也不怎么对,帝国的高层早就知道有个孔雀王朝,但是并没有实际接触过,后面是使节团到了中亚之后才实际有过接触。   孔雀王朝的疆域很大,听闻人口也是非常多,只是他们的民族构造非常复杂,好像是超过百个种族?   “那不过是一个由多到没法数的部落组成的大杂烩国家。以前的君主倒是还懂得处理复杂的民族关系,到了现任的君主提婆伐摩,国内的种族矛盾和宗教矛盾已经难以控制。”吕哲是在对骆摇和萧何说话。   帝国发现一个国家,总是会想着从那个国家获得什么,发现了孔雀王朝自然也不例外。   目前想要出兵孔雀王朝却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将近二十年的时间帝国都没有搞定高原,只是占了高原在东面的一小块领地,其余地方都是处于各种高原羌的控制之下。   帝国无法占领高原不是那些高原羌有多么厉害,是帝国的人很难适应高原天气,再则就是没有发现高原上有帝国极度需要的矿产什么的。结果是什么?是帝国很难生出急迫占领的欲望。   有更容易占领和资源更加丰富的地方,为什么要经历千辛万难去占领一个困难的地方?全帝国也就只有吕哲和吕议会抱着一颗坚定的心将高原“收回”,那还是因为他俩有“大统一”情结,其他人对高原是绝对一点兴趣都没有。   “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就够了。”吕哲说这句话的时候,背景要搭配上尸山血海,成堆比喜马拉雅山还高的尸骸。他却是带着微笑:“多了就是麻烦。”   太尉骆摇在点头,他很快就不是太尉了,会被调到西域,去当什么都护府的总督。   其实,在帝国太尉卸任之后远调于外都是一种惯例了,就好像蒯通卸任之后去了倭列岛,现在是轮到骆摇去西域。   西域都护府就是一个权宜之计,因为帝国暂时没有那个功夫去统一西域兵占领,所以就拉上了一些臣服的国家建一个以帝国为绝对老大的联盟。   那也就是一个过渡式的存在罢了,提议者是乌孙,所以帝国也就勉为其难同意了。   是了,乌孙可是嫁了两个公主到帝国,现在她们是皇帝的妃子之一。不过……说实话,两个异族公主在帝国并不是那么受到待见,至少包括勋贵、百官、平民都不是那么待见,只有皇帝还算是公平地对待。   其实……吕哲也是有一颗开后宫的心呐!前面是在奋斗,没有多余的功夫去收集美女什么的,等待帝国建立又是一轮向外开拓,空闲也没见得增加多少。   近几年帝国可算是渐渐没有那么多事了,吕哲那颗压制了多年骚动的心才算是活络了起来。从某些方面来讲,吕议说要收集世界美女的年头还就是吕哲给勾引起来的。   “对于美好的,我们可以收集。对于没有需要的,我们则选择让他们接受历史的洪流,走向必然的淘汰之路。”吕哲还在南陵,不过很快就要启程前往长安了。他一直是保持着微笑,说道:“像是南洋那些猴子就属于淘汰的物种之一。”   帝国的第二艘蒸汽船已经投入使用,依然是分配给了南洋舰队。南洋舰队目前的规模很大,那是出于南洋岛屿众多的现状,再则就是南洋的资源着实也是丰富,各个岛屿上的土著还比较多,不像北洋舰队只需要顾着倭列岛就算是完事了。   “是多了点,并且还非常懒惰。”萧何有绝对的发言权,他不止一次处理过奴隶的分配份额:“事实上已经证明南洋奴隶是最没有用的一批,倒是草原奴隶称得上能够吃苦耐劳,身体素质也不错。”   其实倭列岛的奴隶也是挺不错的,就食个子矮小又瘦不吧唧,虽然听话却顶不上大用,倒是已经被打服了的草原奴隶身体壮一些。   “未来帝国需要至少五百万的奴隶。”看似文雅的萧何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背景也该配上一副尸山血海的模样,再加上像是海市蜃楼一般的帝国美好城市建设图。他认真地进行介绍,比如修路啦、挖矿啦、之类的,然后说:“或许五百万并不足够?”   “目前我们所能够获得奴隶的渠道没有增加,周边的异族该杀的杀,该抓的抓,基本上已经呈现枯竭的状态了。”骆摇一脸的苦恼,说道:“南洋舰队是有发现疑是同样另一个大洋的海峡,但是还需要进一步进行确认。”   在这里,历史再一次被改变。历史上帝国发现海峡都已经是帝国历三十多年的事情了,现在是帝国历十四年却已经发现,那要归功于帝国科技的进步上,至少技术的发展让船只的运载量增大,可以航行更久的时间。   对海军来说,产生最大变化的还是蒸汽机运用于海航。以前船只基本上是受季节的限制比较大,比如季风季节就是一个很好的航行时节,没有季风或是逆风则会受到限制。   船只使用划桨其实也是可以,但是作用并不明显,看看地中海的情况就知道了,那些文明基本上都有采用船桨技术,造出了那种又细又长的船,结果是风浪稍微大一点就悲剧。   帝国的船只并不是那种又细又长的款式,是比较传统……也是符合历史潮流的类福船外形。任何科技物品只要出现一丁点不同,那么从原理上就会显现出分支,船只显然也是归属这一类。又细又长的船只就是为了针对划桨而设计,帝国这边并不是。另外相对于比较平静的地中海,南洋可是出了名的多风多雨季节。   “进入另外一个大洋,我们会找到新的资源。”吕哲有想过干脆从陆地打到印度洋沿岸,然后建立一个造船厂什么,可是那样非常不现实。他依然带笑,说道:“那边除了能够接触到孔雀王朝和塞琉古帝国,还能发现一块有非常多黑蜀黍的大陆啊!”   一想到黑蜀黍,忍不住就会冒出“奴隶贸易”两个字。就是依靠着奴隶贸易,黑蜀黍到了现代可谓是在每一片土地上都生根发芽,他们还真的就不愧是生存在“生命摇篮”的人种,耐活率估计是所有人种中最强,也是最能适应各地环境的一个人种。   当然了,黑蜀黍也并不全是那种满身肌肉的大块头,那是生活在灯塔国等欧美国家的黑蜀黍营养跟得上去,他们老家的黑蜀黍多的是那种四肢消瘦肚子却很大的亲戚。   骆摇和萧何什么奇怪的反应都没有,他们早就习惯皇帝像是全知全能一般,对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有什么玩意都是了如指掌的模样。   “其实要是真的却奴隶,我们南边的海洋对面就有一块大陆,就是那片大陆的人种……有点不好搞。”吕哲不是在开玩笑,别看印第安人好像被白人很轻易就灭掉似得,那不过是知道白人最后成为那片土地的主人出现的感官,实际上白人死在印第安人手上的数量也不少。他晃了晃头:“至少是在关岛和夏威夷找点之前,别奢望去对面的大陆了。先专心搞那些离得近的。”   另外,吕哲对美洲大陆其实是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心理,不是怕印第安人,更不是怕根本就不存在的灯塔国,是他担忧过早的移民会使得国家或民族发生分裂。因为北美大陆实在是太大、太空旷、资源太丰富,要是移民过去,时间短的话移民对资源不断被送回帝国本土可能没想法,但是等待移民落地生根将北美当成自己的家园,对资源一再被送回帝国本土肯定就会有意见,到时候嘛……难道来一个另类版的“龙虾兵大对决”?   萧何和骆摇对皇帝说的那片大陆倒是充满了兴趣,每每发现一片处女地则是代表着还没有被开发的无穷无尽资源,资源等于利益,怎么可能会不心动?但他们也就是心动,一是皇帝不愿意开发的原因,二来……离得近的地方确实还没有吃干抹净,折腾那么远好像有点得不偿失啊?   皇帝待在南陵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等待确认是不是真的发现可以通往印度洋的海峡嘛!   现在打到印度洋沿岸建立造船厂什么的,真的是有点不值当,交通首先就是一个大问题。要在那边海港和其它工业设施,等待海运畅通才有的说。这样一来发现可以通行的海峡就真的比较重要,那是预示着帝国未来五十年的扩张重心,到时候陆地上的扩张反而是辅助,从海上到处烧杀掠夺才是主业了。   就在南海,那一艘已经服役了的蒸汽船,它的出气囱正在冒着浓烟,庞大的身躯则是破开海浪在前行。   在蒸汽船的周边,是大大小小约二十艘其它船只,它们是十二艘六百吨侦察舰和三艘一千二百吨的常规舰,其余是二千五百吨的补给舰。   对了,蒸汽船的吨位达到了五千二百吨,它是一艘非常接近近现代的船只,无论是从外形还是搭载的武器都是,估计也是目前世界上吨位最大的船了。她暂时还没有名字,只有一个俗到令人发指的“一号”作为代号,另外一艘马上就要服役的姐妹舰是叫“二号”。   其实说白了吧,两艘蒸汽船不是最终版本,她们就是一种实验性质的战舰,会根据实际使用状况发现不足,然后才累积经验来研制新一代的战舰。   此时此刻,二十来艘战舰和运输舰组成的舰队正在朝着西北方向航行,她们的右侧是一片看去绿葱葱的岛屿,大概是后世的马来西亚的主岛?   这片区域的岛屿早就被帝国海军发现,舰队也派人进行过登陆,按照习惯立下一块界碑啥的。他们确确实实就是在每一块新发现的土地,只要是能够埋下一块界碑的地方都弄了一块界碑,现在不一定是占领,但立下了界碑就是属于帝国神圣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了嘛!   “舰长,咱们似乎在这片海域绕了有两个月了吧?”   “想说什么?”   “补给只剩下半个月了。”   “哦。”   他们确实是绕了有些日子了,主要是以为某处可以穿过,但是等待派出侦察舰一侦查,要么是无法容大型船只通过,要么就是一个死胡同。   无法让大型船只通过还叫海峡吗?应该叫水沟的吧!他们要找的是一个可以容数十艘大型战舰并排都能通行的海峡,可不是找水沟。   他们找那个海峡都到了四五年了,海峡没找着,倒是找到了数量众多的岛屿。这片旮旯地方再怎么也是发现了一两年,该建立的补给基地早就弄了,像是离他们最近的鸟岛(纳土纳大岛)就有一处补给基地,返身回去就是一天半的事情,还怕没有补给?   “绕来绕去,绕去绕来,袍泽们都异常疲惫了。”   “嗯。”   “要不,咱们回去,哪怕是在鸟岛踏上岸半天也是好的。”   “可以考虑。”   不存在什么焦躁,他们整整探索了四五年,就是在七个月前有一艘侦察舰遭遇恶劣天气想要靠岸躲避,意外地发现了海峡的存在。那帮不知道应该说倒霉还是幸运的孩子,他们的船只在离岸边不远的地方触了礁,是拼了老命才等上岸,所有的航海记录却是丢了,结果是只能模模糊糊确认大概的海域,需要进行新一轮的探索。   “最后一轮吧,把侦察舰散出去,然后其余战舰停在原地下锚!” 第1092章 野人什么的   南洋这片海域的岛屿,它们目前应该是帝国除了倭列岛之外最大的宝库,只是因为目前科技的制约,南洋的众多岛屿实际上开发程度并不怎么样。   帝国未来重心会倾斜到海洋的开发上面,对继续向戈壁、草原等等看似没有什么资源,又不具有丰富矿产的地区,兴趣正在不断不断地降低。   很多时候吕哲都感到揪心,他这一代要是不将脚步踏上中亚,真的需要担心下一代还不会淌过戈壁、沼泽、沙漠,继续进行无论怎么看都没有什么太大收益,甚至会是赔钱买卖的扩张。   真的就是会赔钱,毕竟中亚什么的离帝国太远了,在遥远的地方维持一支数量庞大的军队,花费的财力十分惊人。一旦维持部队的花费远要多过于收获,裁撤掉军队也就成了必然。没有足够多的军队,向外继续开拓估计是没戏了,扩张下来的军队能不能守住都会成为一个问题。   别看现在蒸汽机出现,火车也有了,铁路正在建,先看看现在是什么年代,生产力又怎么样,帝国想要修炼一条通往中亚的铁路?百八十年后再提上案头吧!   事实情况也真的是那样,沙俄在近现代修从莫斯科到西伯利亚的铁路,按照那个时候的工业科技应该是不算太难,至少西欧修铁路都修得全国、甚至是跨国畅通了。得到西欧技术支持,甚至是不缺乏劳力的沙俄,他们修铁路修了多少年?是二十五年。   修铁路?在华夏这么一个多山地的地区修铁路可比大部分是平原状态的老毛子那边困难得多了。要是修铁路的话,其实最佳的方案还是走沙俄的老路,不是选择从西域那边开始。这样一来,帝国先拿下草原,将匈奴什么的部族赶到西边,跟在这帮蝗虫后面扩张,路才能算是被打通。不过,那估计也是一百年开外的事情了。   修铁路到中亚暂时没得奢望,那么从海洋来进发就成了确实可行的方案。帝国日后会将发展中心倾斜到海洋,多方多面来讲益处并不是一般的大。   对南洋诸多岛屿的勘探势在必行,帝国本土的发展需要来自外部的资源,过程中海军虽然不会得到什么海战经验,但是培养数量众多的海员对民族的发展肯定是有好处。   然后,南洋诸多的岛屿有什么?可以说该有的其实全部都有,只要帝国将一系列的掠夺设施建立起来,日后数百年的资源根本就不会缺。   将太平洋变成帝国的“内湖”一直都是吕哲的心愿,只是那需要一个首要的前提,那就是把周边所有能够威胁到帝国的种族和国家全部折腾死,这样一来弄死中亚那些国家,包括南亚次大陆上的孔雀王朝就避免不了。   想要达成消灭周边种族和国家的目标,陆路扩张成本无比大,大到帝国难以支撑。所谓难以支撑,主要就是运输成本上面,毕竟哪怕是怎么就粮于敌都需要有后方稳定的补给在支持,完全依赖于抢劫的扩张方式不是没有效果,但是缺少与后方的必要互动,是培养军阀、分裂,还是打算攻下来抢一下就撤军?   发现可以通往印度洋……好吧,现在那片海洋压根没名字,以后会叫什么另外说,现在就且用印度洋凑合着。   帝国必须要找到可以通往印度洋的海峡,只要找到了海峡,就预示着帝国不再受于戈壁、沙漠、沼泽等等复杂陆地地形的制约,可以痛快地与中亚那些国家“站着捅”,还能与孔雀王朝发生快乐的接触。嗯,是帝国快乐,孔雀王朝如果觉得遭受入侵也快乐,那就是互相之间都快乐。   自然,入侵孔雀王朝不会是一开始就进行,甚至压根不会是奔着占领土地而去,一开始就占领土地绝对是脑残的行为,怎么地也该表现出友好经商的一面,先把孔雀王朝的政治情势、地形什么的摸清,然后再干一些抢劫和掳掠的事情才是正途。多少年无所谓,最重要的是快快乐乐地消磨掉孔雀王朝的国力什么的,折腾虚弱了就该是露出真正獠牙的时候了。   想要与中亚国家“站着捅”,或者是与孔雀王朝快乐玩耍,一切的前提就是发现海峡,一天没有发现海峡什么都只能是纸面上的计划。   “又下雨了啊!”   “这片海域就是这样鬼天气,前一刻还是风和日丽,下一刻就是倾盆大雨,还是那种看不到乌云就下雨的怪天气!”   谁规定下雨就非得是乌云密布才能下啦!内陆地区可能不多见,但是沿海地区,特别是一些海上的岛屿,晴空万里的时候下大雨是一种相对普遍的现象,尤其是以大海中的岛屿最为常见。   “一些学院过来考研的学生说,那是因为海洋上的水份蒸发,没有进入那个什么流层?不记得是什么流层了,反正就是蒸发到了一半没有能够形成云朵,又掉下来,成了下雨的模样。”   学生?从帝国历七年,中枢就通过一道法案,鼓励学生在放假期间到处走走,一般是在帝国本土进行郊游什么的,太学则是会组织起来前往边疆。不过,这一次既然是考研,那么就不是纯粹的郊游之类,是带着一些学术问题进行实地考察。   帝国的宣传部门已经在对未来会开发南洋进行教导式的宣传,中枢的各个部门也会对各个学院下达一些任务,比如这一次南陵太学会有学生出现在南洋舰队就是一个关于记录南洋气候的任务。   大多数的侦察舰已经被散出去,五千二百吨的蒸汽船和两艘常规舰、运输舰则是停在海岸线附近。它们的不远处其实并不是什么海岛,不过无法从高空鸟瞰,他们也还没有摸透这片海域,自然是不清楚这一点。   大多数的水手和士兵都是上了甲板,他们有的是在做清洗甲板之类的活,更多是趴在栏杆边上遥望远处的大陆。   其实大陆哪有什么好看的,除了乱七八糟的植物,就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动物。对了,他们甚至是经过一处满满都是鳄鱼的狭隘航线,那个时候站在栏杆边上看着到处乱蹿的鳄鱼,那个视觉感官甭提有多么刺激了。   万里晴天的雨势其实是下不久的,一般下个几分钟也就结束了。晴天下雨会出现彩虹,处于绿水蓝波之间看半空的彩虹画面很美,可是看多了其实也就那个样,因此只有那些少见多怪的学生会瞎咋呼。   南陵学院随行的学生不是很多,就是一个班级四十人,其中有十一个女孩。都是青春年少的时候,十七八岁的男孩女孩身穿统一制式的夏季校服,那张青春脸庞大多数是被晒成了小麦色。   “看!看那边!”   “什么,什么?”   “好像有人在奔跑!”   “这边到处都有野人,看见人奔跑有什么好奇怪的嘛。”   帝国的捕奴队在南洋十分活跃,但活跃的地方是在吕宋岛一块,像是马来西亚群岛或者印度尼西亚群岛则是少有队伍过来。   要说吕宋岛已经被发现了七八个年头,那边经过南洋舰队一再开发,不说内陆到底是怎么样,至少沿岸南部已经不见了原始森林的痕迹,甚至是因为捕奴队频繁光顾都有集镇出现了。   南洋舰队还是非常欢迎帝国本土的人过来,不说是为荒凉的岛屿增加一些人气什么的,那些人多活动就意味着环境会改变。   一开始的时候,哪怕是岛屿海岸都是一片蛇蚊毒虫片布的地方,还慢慢清理出一块地皮,再适当地用火来烧出一块更大的空地。之所以用火烧,是因为砍啊什么的对环境的改变几乎是没有,只有烧过之后再清理根茎才算是有用。这个破地方阳光充足,雨水也充足,要是不处理植物的根茎,哪怕是砍出一片空地,一个雨季之后又该是回到绿色满布的环境了。   刚才那个瞎咋呼的学生其实不是第一次看到野人,只是他刚才晃了一眼,隐约是发现那个野人有些不同。   “那些野人,身上有着非常多的纹身。我看他们追的也不是什么动物,是一群人。”看上去小斯文,却被晒得皮肤黝黑的小伙子,他叫黄安。他可不是唱歌的,是南陵太学二年级的一名学生,还是优等生。   听到瞎咋呼的一名水手凑了过去,开口说:“纹身,还追着另外一群人?”   黄安晃点着脑袋:“对,我肯定没看错。”   水手先是“哈!”了一声,然后说:“那些有纹身的家伙是猎头族,又或者我们比较熟悉的吃人族。”   南洋这片破地方的野人真的是太多了,一个村庄就是种族也是常事,其中吃人族占了大多数,倒是温顺一些的野人基本上都快灭绝了。   一直是到近现代,那样这个破旮旯地方依然有着众多的野人,甚至大多数就是食人族,后面西方殖民者来到这里,食人族才大部分被灭绝掉,没有灭绝的也是躲在深山老林,要不就是向着澳大利亚周边的岛屿迁移。   现在是公元前二零二年,要说起来南洋这片破旮旯地方也不是没有文明,是存在着一部分的玛雅文明,不过玛雅文明的主体是在加勒比群岛那一片和南美洲,南洋这破地方比较少见。说白了,玛雅文明也就是一个石器时代的文明,能漂在水面的基本就是舟,想要找条船基本就是找不到。   “看!看!他们出来了!”   很多人都是顺着黄安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部分有望远镜的人都是拿起来注视。   海岸边先是冒出一些人,然后更多的人冒出来,他们还真的就是一身复杂的纹身,大部分人手里都是抓着一颗还在滴血的脑袋,然后他们对着海面上的舰队不知道在吼什么玩意。   是浑身赤裸的野人,来自学院的小姑娘们没有觉得害羞,甚至她们压根就没有被那还在滴血的人头吓住。   “那些没有开化的动物,看着真恶心。”看着斯斯文文,虽然皮肤黝黑,却能看出是个一个美人坯子,她叫林雯。她就是对那些纹身感到恶心,滴血的人头却是被无视了。   不但是林雯这个女孩子,全部的女孩子就没有一个看到滴血的人头感到恐惧的。   然后,这是啥情况?说白了,一些人心里肯定害怕,可是身为学院的学生,一种难明的自尊心支撑着她们没吓叫唤。另外一些原因则是……帝国的军国主义教育问题,这年头越是发达的地方奴隶就越多,有些奴隶可不怎么温顺,对于不温顺的奴隶通常就是弄死,并且是在公开场合弄死,除非是刻意地躲避,不然起码是会多多少少看到几次。   他们看热闹,这艘蒸汽战舰的舰长却是在下命令。   “那些野人吓叫唤什么鸡巴玩意?最逗的是竟然拿人头向咱们示威,不知道上一次这么干的人全部被火炮砸死了吗?”舰长也姓林,他叫林增,还是林雯的族叔。他对自己的大副说:“调整一下船身,用开花弹轰他娘的。”   舰长的命令自然是应该被忠实地执行,至于说拿炮打野人,没人说一句浪费炮弹什么的。他们都出海多久了,绕来绕去了那么久,再不听个响是真的要闲疯了。   很快,一连串的口令在船上被军官喊来喊去,还特别提醒那群学生离栏杆远一些,说是马上就要开炮,可别给晃下去,这片水域似乎是有鲨鱼的。   野人们还在鬼吼鬼叫,他们甚至是抓起滴血的脑袋在畅饮血水,个别的家伙甚至当场就开始啃脑袋或是其它部队的人体了。   看滴血的脑袋没啥,可是看吃人就真的太恶心了,不过很快就不用再看到那恶心的一幕,随着第一声轰然作响,一颗炮弹砸偏了一些,开花弹落地的时候再次爆炸,溅起了岸边的一阵沙土和木头。   第一发校射,调整了射击诸元,第二发之后就是直接命中,然后是一阵猛烈的爆炸直接覆盖在被炸傻了的野人区域。   “什么毛病,竟然挑衅帝国舰队?活该被轰成残渣!” 第1093章 属于民族的女子!   被开花弹覆盖射击是个什么场景?离得近了大概就是一阵天摇地动,然后各种杂物横飞,感受着空气被撕裂,再来就是烟雾弥漫的场景;离得远了,那就是看到包括人体在内的东西在爆炸中乱飞,特别是那些被撕裂的肢体各种飞舞,给视觉感官的刺激不是一般的小。   学院的学生们是第一次看到开花弹爆炸,他们已经看得目瞪口呆,然后一个个发出欢呼。   要是没有那人体和杂物乱飞的情况,开花弹很像是帝国比较流行的一种烟花,差别就是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可以爆出各种绚丽色彩的美丽。   “真是厉害啊!”黄安很想到战舰的内部,最好是亲自去看看炮手发射是什么模样,不过显然现在是没可能。他看到林雯先是目瞪口呆然后一脸兴奋,愉快地说:“果然只有亲自出来才能看到帝国的强大啊!”   节奏有点不对的样子,比如女子看到死人应该尖叫,看到血肉横飞的场景亦是应该发出更加尖锐的叫声,可那是帝国高级学院的女子啊!   帝国教育的铺设已经进行了九年,是整整的九年,要是以前平均寿命也就是三十岁的年代,九年都等于是一个人的三分之一了。九年的时间中,偏远地区那是没办法,但是长江流域、中原各地、关中地区,不敢说高级教育已经铺开,但是小学和中学起码是有进行覆盖。到了高中之后,基本上是只有富庶一些的县才有,太学只能是郡首府才能至少维持一个了。   那是极度没有办法的事情啊!要说一个国家什么最难搞,不是军队也不是经济,是教育的普及。   军队能够保家卫国和向外开拓,先不谈保家卫国吧,向外开拓只要是成功就代表着收益。因为帝国不断向外开拓,并且是在开拓中总的维持了良好的收益,现在帝国的人基本上都是支持对外战争,那是因为战争掠夺来的资源都在让人们受益。只有极少数的一些人,他们享受着战争的红利,却是在谩骂帝国侵略性太强,有伤天和什么的,不过这一类人基本上不受主流所喜欢,倒是都将着一些人视为曾经发高烧,导致脑残了。   经济为什么也说好搞?人总是希望能够越过越好,对于美好生活的追求是智慧生物的天性,只要是能够过得舒服,恐怕没有人会反对吧?不排除有一些人就是喜欢自虐,明明有好日子过却要过困苦生活,比如阿三的一些苦行僧什么的,但可以说绝大部分人都是希望日子能够越过越舒坦。追求富裕亦是人的天性,只要是不出现致命的国家政策,哪怕是放任着不管,经济也总是会自行增长。   倒是教育比较麻烦了!首先,教育是一件需要很长时间才能看得到效果的事情,同时除了官府也少有人乐意投资。在皇帝提出应该进行全民族教育的时候,一些家伙甚至都跳出来进行阻止。这些家伙阻止,那是反对知识普世化,还想着少数人垄断知识,他们能被劝得通的依然活得好好的,没法沟通则是全部消失了,这也是吕哲第一次向所谓的世家举起屠刀。   吕哲想要的是民族崛起,在民族崛起的同时自己的家族也千世万世什么的,并不是单纯地想要执行家国天下。其实那些想要执行家国天下的统治者都是蠢货!世界上什么人最可恨?无法就是杀人父母和断人财路,抱着家国天下的统治者什么玩意都自己吃干抹净,别人怎么不会想着推翻。可是,只要有好处大家一块来,特殊阶层吃大头和小头是必须的,但多多少少漏点汤水给普通人啊!   同理,知识是经不起垄断的,一个民族也不应该将知识垄断在少数人手中。知识被垄断只会造成多个现象。   对于王朝来说知识的垄断只会出现一个结果,那就是世家和门阀的出现,毕竟参与治理国家是需要知识,一个家族当官的人连续好几代,想不成为世家都难,当官有权是现实,有权不用那根本就不是人,得再加上一个字,圣人。然而世界上不存在圣人。   对于民族来说,知识长期被垄断则会让“进化”和“进步”进行缓慢,乃至于是因为一些所谓的精英分子而让“进化”和“进步”停滞。   另外,知识的传播其实也分情况,比如没有被吕哲改变的历史里,儒家垄断了知识之后,儒家想要让知识变成什么倾向,那就绝对是什么倾向。   好嘛,书中自有黄金屋和书中自有颜如玉,直接成了读书就是要当官,当了官就能有权、有财、有美女,这算什么事?再有禁锢各种各样的思想,视科技的进步为奇技淫巧,民族发展了几千年还在封建时代和奴隶时代徘徊着。一两千年就发展出几个特色:官本位、诗词歌赋、哲学、愚民……还有啥?对了,还有美食。然而对于科技时代的强国一点用处都没有。   华夏有春秋的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才有了鲜艳的华夏文明,那么个时代里,虽然说没有发展出一套鲜明的科技路线,但真的是发明出了不少的东西。   现在嘛……吕哲干涉,热兵器出来了;吕启干涉,蒸汽机出来了。只要继续按着这个路子继续前进,总会有更多更新更有用的东西冒出来,前提却是需要更多人的加入。   更多的人怎么来的?不就是教育普及下去,然后再由吕哲那双手在路线走偏或者走歪的时候稍微拨拉一下嘛!   “可真是猛!”宋天手紧紧地抓着栏杆,想要对周边同学说什么的时候,看到刚才派出去的侦察舰回来了一艘,迷惑地说:“听见炮响回来支援?没必要的吧!”   舰队长也接到汇报,说是有一艘侦察舰回来了。他当然不会以为是回来支援,打野人,特别是用火炮炸野人玩,需要什么支援嘛!   林增很快就因为侦察舰带回来的消息感到欢欣鼓舞了!   “发现了疑是海峡的区域!?”   “是的,舰队长,十一号侦察舰只是回来汇报,有另外的侦察舰更深入进行考察。”   他们是有了大概的区域,只是地图上一小片的区域实际走来可真的是大到没边了,要不他们也不会在这片海域绕来绕去,绕了将近两个月。   这年头想要在海上航行没有一些必要的知识可是不行,比如怎么去看航海图,懂得辨认方位什么的。   另外一些外行人,他们傻傻分不清楚,会觉得什么观星辨位啦、什么指南针啦,有了这两样就能够开船绕着整个地球跑。其实地球是圆的没错,地球也有两极更加没错,但地球同样还分纬度,南半球和北半球的纬度可不一样,这样一来同样没变的东西,从南半球去了北半球看起来就一切都变了!   吕哲、吕启、吕议全部都知道澳大利亚近在咫尺,可是为什么海军找了三四年依然没有找到?那是因为虽然从地图上来看挺近的,问题是到了吕宋岛再往南一些,那里的赤道就变了!   帝国海军知道有纬度的存在,但要说能玩得溜那绝对就是骗人的。目前也只有北洋舰队初步触摸到了纬度是个什么概念,那还是因为北洋舰队离北极近一些,能够从环境的改变察觉到明显的变化。让南洋舰队在满是岛屿的南洋,特别是看去永远是一片绿油油的地方去察觉纬度的变化,纯粹是想多了。   侦查到海峡的影子,可是接下来光是确认就花了差不多一天的时间,比较诡异的是一艘侦察舰驶过了海峡,到了另外一边却是有些懵圈了,还是按照先前记录的周边岛屿形状,才算是重新绕了回去,不然就该很丢脸的迷失航线了。   “什么意思?”林增真的没有搞懂,他困惑地说:“环境没有变化,可是抬头看天象和指南针很不对?”   十四号侦察舰的舰长,名字叫黄辉的中年人,他似乎也是有点错乱,说道:“变化不是很大,可我们是第一次遭遇到这种情况。我们是根据观察地形才回来的。”   林增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他没有记错的话,一些负责侦查吕宋南部海域的侦察舰也遭遇过类似的情况?   “确定那个就是能通往另一片海域的海峡对吧?”林增决定暂时将那些抛到一边,他带着明显的兴奋:“将这一些情况记录下来,我们返回鸟岛进行补给。必要的话,还需要回到海南的基地!”   帝国寻找那个海峡多久了?似乎是有五六年了吧!找得很多人都在肚子里暗自嘀咕皇帝这一次是不是“算”错了,其实压根就没有海峡的存在。现在,林增有足够的理由兴奋,他再一次证明皇帝一定是正确的,如果出现了错误,那绝对不是皇帝的错,是这个世界错了……扯远了,反正他作为找到海峡的舰队指挥官,升官是铁定的事情,爵位也是到手了!   林增能吃肉,其余人怎么也不会没份,鲜美的肉块指挥官吃,下一级的军官们能啃一些剔骨肉,再下一级的军官啃点骨头,再下下一级的……反正汤汤水水总是缺不了的!   “我们……奖学金和积分也到手了!”黄安高兴啊!他摇晃着自己同学的肩膀,大声说:“赚到了,这一次绝对是赚到了!”   一群小姑娘,她们见到可怕的野人时没有尖叫,见到滴血的脑袋时也还算镇定,见到血肉被炮弹炸得横飞咬牙忍下来,但是……这一刻她们尖叫了!彻底兴奋地尖叫了!   遇到好事的时候,压抑兴奋是一件不好的事情,开心就该绽放笑容,兴奋就该咆哮嘶吼,强大并且自信的民族,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总该是要有点民族特色的。   “哟哟,看……”   “嘘!”   “了解,了解。”   “嘿嘿!”   笑声略猥琐,那是男同学们发现自己那些女同学又蹦又跳的时候,那可真的是……乳波荡漾呐!   “谁特么发明女用紧身裤的?”   “好像是皇室的成员。”   “呃,刚才我什么都没有说。”   “明白,明白。”   南洋嘛,天气很热,并且热起来很闷,海军出海之后穿着背心和短裤是很正常的事情,男同学们早也换了背心和短裤,女同学经不住热自然也是衣着变得清凉了。   现在的女同学穿比基尼什么的是别想的,但是穿短袖衣和及膝群却没有问题。她们是穿裙子,可是也穿上了类似于后世丝袜的轻薄长裤,导致男同胞们在海风吹来的时候看也是看到与正常裤子没区别的“美色”。   上古先秦时代的男女之防并不严重,帝国因为强盛也充满了信心,有信心的民族不会是禁锢女性什么,只有那些缺乏自信的民族才会干不过外敌拼命地折腾自己的女人,比如什么裹脚啦、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啦、限制女子识字啦。   “一个民族的未来在于拥有一个优秀的母亲。”黄安很注意地控制着,就是不想流口水的时候丢人,他稍微昂起头,说:“青春靓丽,美丽惊人,她们之中随随便便哪一个都是良配啊!要是能娶上一个,老黄家的下一代就不用愁了!”   那可是真话来的,什么样的母亲就能教育出什么样的孩子,然后“孟母三迁”仅是作为一个鼓励意义,真的学就算了,那是有钱人家才能干的事情,另外孟子他娘估计与当官的关系也很好,不然怎么能随随时时的搬迁,不知道那个时候鲁国官府禁止人口随意流动吗?   发了,发了,只要是有跟随这一趟出海的人,就没有人会被落下好处。   “我要是过去,假装兴奋也找人拥抱,会不会被丢下船啊?”   “其实我也想这么干,要不你先去试试?”   “那要是我被丢下船,你记得救我啊!”   “去吧,去吧。”   黄安还真的就在慢慢靠近,嘴巴里还不断发出很高兴的“耶!耶!”…… 第1094章 强到没对手   对于一个民族来讲,什么才是一个民族的基石?很多人会说教育、金钱、资源之类的,但往往忽视掉一个最为重要的因素,那就是一名优秀的母亲。   总说一个民族的未来在于年轻一代,通俗点就叫孩子是祖国未来的花朵啥的。那么孩子是怎么来的?呃,是两性造人,然后是妇女怀孕到呱呱落地。   孩子落地之后,照顾他们的必然会是母亲,除了必要的进食之外,母亲需要照顾孩子,一直从怀中的小婴儿到能够满地乱爬,再来就是学说话、学走路,回答孩子的“十万个为什么”,给孩子建立初步的世界观。   社会上只有少数的父亲才有足够的空闲去照顾孩子的日常生活,实际上孩子与之相处时间最多的是母亲。相处中,孩子该是有什么样的童年,基本上都是母亲在决定。有些母亲会从小教育孩子自己认为正确的人生价值观,通常就是“那个不可以”、“这个不可以”、“那个做了会有什么后果”、“这个做了会有什么后果”,孩子简单地将这个过程叫什么都是“不”。   华夏的教育,还真的就是一切在“不”中进行,极少极少的母亲才会鼓励孩子去干一些增涨见识的事。这样造成的是什么?是缩手缩脚从小培养。直白点地说,就是束缚了孩子天然的求知欲望和冒险精神。   想要教育出一代优秀的孩子,必须要从母亲先教育起来,帝国喊这个都喊了十来年了。   帝国不但在喊,实际上也真的是在做,因为全民教育的普及是将男女都包含了进去,可是相当多的家庭是将女孩当成“赔钱货”,认为女孩失踪会嫁出去成为某个谁的媳妇,以其让女孩去读书不如让她在家帮衬。   事实上类似的观念一直到二十一世纪都存在着,造成这种观念根深蒂固的原因不是其它,是因为每一个家庭的经济条件都不好,一是负担不起孩子的教育,二来则是家中多一个能干活的劳动力确实能够帮到很多忙。   帝国普及教育已经做了十来年,然而查看一下在册的学生名册就能够看出一个比例,男女在校生的比例是十比三,也就是说,十个男学生才有三个女学生。而这个其实是近一两年来的比例,早期的时候一百个男学生才存在不到四五个女学生。   近几年来女学生的增加是跟帝国的宣传有关,再则就是帝国的经济状况腾飞关联更大,日子开始变得好过,不再那么急缺劳力,这样一来女儿送去读书似乎也没啥。其实,比较重要的是,帝国从之前教育还有部分收费,转为完全的免费,同时去了学校还有中午的免费营养午餐。等于是,不少家庭让女孩去读书纯粹就是为了省下照顾的时间,和中午的那顿饭……   每个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气质,有些脑子再聪明看去也是傻乎乎的模样,一些看着聪明的人其实内在是蠢货。但是,有一点绝对正确,既是有知识的人不管怎么看,都会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自信。因为,他们了解的东西多嘛!   目前是一个特殊的时代,所指的不单单是皇室建立帝国,带着帝国走向强大。还因为帝国的强大并非只有单独的一些群体获利,是一种哪怕少数群体在获利也不是建立在对内的剥削上面,他们剥削的是外国和异族。   现在是一个美好的时代,军队在外面不断开疆扩土,任何的国家和异族都像是杂毛一样被梳理了一遍又一遍,民族自信是处在空前强大的阶段。   另外,因为教育普及的关系,基本上都了解到世界有多大,天下不再是中原一隅,是涵盖了整个世界。   只有知道别人有多惨和落后才会知道是多么幸福和强盛,想要让人们知道这些自然不能纯粹是依靠宣传,还需要让人出去走一走看一看。   韩雪幼年的时候,家庭环境只能说是贫穷以下。要是在正常的情况下,他们一家子最多也就是男耕女织,有一顿没一顿,半包不饿,遇上荒年等死,好年景也没能多吃上两三碗。是过上那种出门不会超过十里,十里之外有啥玩意基本只能靠道听途说,或者是自己瞎胡乱想象。   然而,韩雪比较幸运的是遇上了两个地皇帝崇拜到无以复加的父母,在其他人抗拒和迟疑的时候,父母相应号召将全家的孩子都送进了学校。   七八年过去了,韩雪与几位兄弟姐妹开始从丫丫幼年的花苞开始在绽放属于自己的花蕾。因为学习,掌握到了知识,一家子是在孩子的建议下干起了养殖的行业,现在从之前的贫穷跟上了时代,现在怎么也能算是富户。   要是生活的轨迹没有改变,韩雪应该像是那些异常固执的家庭,得体的衣服没有一件,更别想知道那么多,只能是懵懵懂懂地过糊涂日子。现在,她却是脸上带着青春的笑容,一副满足的模样在看着蓝田海洋。   “奖学金肯定是到手了呀!”青春靓丽的女孩儿一蹦一跳,因此这年头还没才出现那啥罩,营养跟上了女孩儿的小白兔肯定是发育良好,结果是跟着蹦跳吸引着男性的眼球。她却是全然不觉的模样:“写一篇关于南洋的见闻,然后加上参与到发现海峡,不但是奖学金到手,肯定还会增加学分的!”   几乎所有女同学都是在一蹦一跳,她们之中其实没有身份太显赫的家庭,要说能跟显赫扯得上一点边角的也就是林雯了。   一个男同学喊着“耶!耶!”凑过去的时候,女同学们才反应过来,一个彪悍一点的就是直接一脚将黄安踹开,然后恼怒地看着另外那些想凑过来的男同学。   得说一句天大的实话,现在这个年头男女大防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就是大家都是文明人,哪怕是想要干点什么你情我愿的事情,那也需要矜持的嘛!   那真的就是一句天大的大实话,乡间两情相悦,又是到了男婚女嫁的年纪,实在没有条件地往茅屋啦、稻草堆啦,或者是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啥的,直接干点什么天理人伦的事情,只要不是大声宣扬,可真的不是大事。   亏得是帝国基本上姓已经开始普及,要不因为天理人伦出现一些田边、路边、渡边……或者井上、田中等等啥的姓,那可真的是……   帝国的学一所学院都有设立奖学金,另外奖学金的门槛其实不是高到没边,尤其是关于一些出外长见识写论文的门槛尤其低,基本上都等于是出外一趟不但是费用学校包,回去了还有另类的工资拿。   因为时代遗留的一些习俗风情,帝国的一些事情其实都蛮放纵,除了要求成年才能结婚,其他方面基本上就没有什么条条框框。   唔……那是因为帝国一直以来的鼓励生育,要是一边鼓励生育一边做诸多限制,怎么看都存在宣传上的矛盾!   一路嬉闹,一路各种风景观光,其中也伴随着屡次莫名其妙的晴天大雨,舰队回到了鸟岛的海军基地。   到了基地之后,林增要求那些学生乘船回去本土,学生还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带队的教师却是有自己的想法。   “带孩子们出门,就是为了给他们增长见识。现在,帝国最重要的一刻来临,帝国的海军举世无敌,不会出现什么危险,就让他们参与这历史的一刻吧。”   举世无敌什么的话,海军很爱听。他们也的确是找不到什么敌人,没看见无聊碰上一些敢示威的野人都拿火炮一顿轰了吗?   后面,学生群体也表达出参与“历史一刻”的愿望,他们的说法相对直白,虽然听着略略天真,但到是说清楚了自己的诉求。   林增考虑到只是初步越过海峡,出了海峡另一边舰队主力就会停下,只是会派出更多侦察舰到处逛逛查清海域状况,到时候学生也是待在期间,想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在重新探查海峡之前,他们需要与本土取得联系,最起码的就是让南洋舰队的指挥中枢派来更多的船只。   南洋舰队的中郎将陈宣得知发现海峡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他不敢怠慢,立刻就将消息呈报中枢。   消息报了上去,整个南洋舰队却是陷入一片开朗的兴奋之中。他们寻找那个海峡都找了几年,总算是找到了!   找到海峡不止是完成皇帝布置的任务那么简单,还意味着南洋舰队将会迎来新一轮的高速发展,毕竟要是想要跨越另一片大洋,舰队的战舰什么的不增加说不过去吧?   说起来,不管是南洋舰队还是北洋舰队,这些年头除了今年刚刚服役的蒸汽战舰,其余战舰都没有再增加了。   什么?运输船?运输船不是战舰啊!再则运输船其实也不归两个舰队管,那都被划拉到执政府去了。   “另外一片大洋不是有什么孔雀王朝海军,或者是塞琉古的舰队吗?”陈宣一脸的郁郁:“内阁要是不增加战舰,说不过去的吧?”   坐在陈宣边上的是吕释之,也就是皇帝的小舅子。   吕释之当南洋舰队的后勤总管有四个年头了,他很清楚舰队是个什么状况,还真的除了欺负野人就是到处乱窜地侦查,要多无聊就有多无聊。   问题是,舰队之所以是舰队,那是因为拥有强大的战舰,哪怕是没有什么敌人,舰队总该是越强大越好,至于维持舰队的花费……话说,那是中枢应该苦恼的事情才对吧?   “那个……”吕释之怎么都是南洋舰队的一份子,他当然希望舰队能更强一些,只是难度好像有点大?他迟疑了一下才说:“发现是发现了海峡,怎么也该用一两年摸清楚那边的状况。在这之前,要求增加战舰的事情还是先不提了吧?”   “不提?那怎么能行呢!”陈宣继续一脸的郁郁:“说是有孔雀王朝或是塞琉古的舰队,可是谁也不清楚到底是个怎么回事。要是两个国家的舰队都不怎么样,要求增加战舰肯定没戏。要是两个国家的舰队强大,能强得过怎么的炮舰?”   也就是说,有些时候太强真的是一种苦恼,特别是没有什么强劲对手的前提下,伸手要军费通常根本不会被同意。   瞅一瞅北洋舰队,他们真的是强到了没有朋友的地步,想要找些野人开炮玩,只能是到更东边的一些岛屿上……事实上是附属倭列岛的岛屿,到那边去开两炮玩一玩。相对起北洋舰队,南洋舰队的日子其实还算是多姿多彩的。   “我倒是希望那片大洋上能够有对手。”陈宣一脸的害怕,说道:“北洋舰队现在只有可怜巴巴的五条战舰了,南洋舰队说什么也不能有这么一天。”   “您该不会真的听了那些混蛋的话,打算让舰队败上那么一场吧?”吕释之说的是舰队中一些人,想着去了另外一片大洋,甭管是遇见什么样的舰队,失败一下,再渲染渲染的事情。他一脸的夸张,说道:“会上军事法庭的。到时候……你的爵位肯定是要没了,咱们辛辛苦苦半辈子,不是为了这个啊!”   陈宣有些尴尬了,他压根就没有考虑过那些蠢货的建议,无论怎么想都不觉得有谁能击败他们。   南洋舰队需要继续强大下去,但不能是以这种方式的强大,不是什么爵位不爵位的问题,是那样干真的是蠢到没药治的程度。   “我在想,既然是另外一片大洋,那边怎么也该是拥有丰富的资源。”陈宣左右看了看,眼睛放在了墙壁上的地图,忧心忡忡地说:“现在最怕的是,南洋这边的事情没有搞定,比如更南部海域探查了有些年头,可是依然没搞出一个什么成绩,中枢会拒绝向另外一片海洋发展。”   “放心吧,已经有点头绪了。”吕释之显然有更好的消息渠道,他说:“之所以一直在那片海域迷路,是因为什么纬度的关系,帝国学院会派来人员,说不清楚启殿下还会亲自过来。”   陈宣先是一愣,然后惊喜问:“真的?” 第1095章 非不行,是不能。   发现海峡的消息被送到了正在前往长安的皇帝行辕,直接导致的是皇帝行辕停顿在了三川郡的洛阳。   很多人不会清楚海峡意味着什么?但是吕哲知道。到了现代,那个海峡会是全世界船只来往最多的区域,谁掌握了海峡就等于是握住了亚洲到欧洲的钥匙,要是将海峡的大门一关,不但是亚洲国家悲剧,欧洲国家实际上也绝对好过不到哪去。   现在是公元前二零二年嘛,亚洲除了帝国,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国家,欧罗巴除了罗马共和国也就是马萨里亚这个国家存在。双方的贸易基本为零,估计再过上个几百年估计也不会有海上贸易的存在,毕竟苏伊士运河根本就不存在,好望角什么的哪怕是发现,要动手也是对非洲,不会是欧罗巴。因此,双方要是发展贸易,走也只会是从陆路进行。   现在帝国没有将目光看向欧罗巴,那里对帝国来说实在是太遥远了,他们周边的事情都还没有理透,哪有什么心思去关注什么欧罗巴。   海峡的发现将会改变帝国,彻彻底底地改变未来帝国采取的国策,走陆路扩张受于交通的制约肯定是没有办法那么快,哪怕是有铁路也是需要时间来进行建设。   帝国未来在陆地上只会有两个开战的地方,是西域和辽东以北。   西域那个地方使用的是蚕食的策略,需要做的无非就是拉一方打一方。然后,比较需要做的就是不能让西域存在过强的势力,将宛国给解决掉,那么接下来就该是削弱乌孙、龟兹、车师。   削弱西域那些国家其实挺好办,目前呼揭人和丁零人还在与乌孙交战,帝国的军队并没有大规模地参战,倒是威逼利诱龟兹人和车师人集结部队前去参战。龟兹和车师以前是乌孙罩的,让他们履行以下“前小弟”的义务,似乎并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地方。帝国选择这么捉还让乌孙人十分高兴,以为是帝国要扶持他们重新成为西域霸主。   打东胡是帝国历五年就已经提上案头的事情,东胡可是有部落南下祸害来着,帝国在攻略草原的时候东胡人也捡了不少便宜,有仇不报不是帝国的性格,帝国的便宜也不是那么好占。   辽东以北有一处三千里的沃野,虽说常年冰冻什么的,可耐不住沃野难寻。不要怀疑华夏民族对可耕用田的渴望程度,知道那里有三千里沃野良田,哪怕是用爬的,华夏民族的士兵也会爬着前去征服那里的野人,然后将土地变成神圣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帝国不需要士兵爬着去征服别人,棉花这种玩意帝国从康居国引进了三年多。要说能够用三年的时间来制作大批棉衣绝对是骗人,毕竟每一样植物都需要进行一定的适应,同一样植物也不是在什么地方都能存活,因此目前帝国主要流行的保暖衣物依然是绵养毛材料做的袄。羊毛袄早就是帝国的制式制服之一,虽说没有棉衣那么暖和,但是怎么也能起到作用。   目前执政府是在全国各地试种棉花,基本上是选择相对贫瘠的土地来试验。事实上棉花也不需要多么肥沃的土地,康居人栽种棉花可是在沙质化比较严重的土地来的。   对外扩张就是一个好处,可以发现更多的物种,为华夏民族的菜谱上多加一些原料或者佐料,比如在南洋找到辣椒啥的,然后又从中亚引进胡瓜什么的。当然,其实女人也是引进的一种,不过一般是放在娱乐场所,比如最近波斯女娘就很受欢迎,起头的却是皇室……   “一同被送过来的还有南洋舰队司令,他请求增加新的战舰。”骆摇很快就不是太尉了,在年底的时候就会卸任,然后去西域当他的总督。他“呵呵”笑了几声,然后说:“确实是该加一些战舰,不过常规舰就够了。”   吕哲现在基本是不太管划拨军费,或者是哪个部队要什么装备之类的小事,他除了把控大方向之外,就是有点享受人生的模样了。   话说回来,都是奔四十的人了,再不享受一下人生,难道是要等老到走不动,或者某个重要器官失去功能再享受?   所谓的大事,一般就是攻击哪个国家或是族群,然后封国那些事情自然也是要亲手掌控。   现在帝国的封国也就两个,封国正式的称呼是王国,也就是秦王国和魏王国。   现在秦王国的迁移队伍已经过了西域,是在向既定地点移动。他们是和使节团合流,途中似乎也并不是那么顺利,几次使节团向本土汇报,基本上都有提到被土著袭击,更麻烦的还有冒顿尾随。   魏王国的迁移行动其实也不是那么顺利,他们要迁移的地方野人漫山遍野都是,然后自然环境也是十分恶劣。   南亚次大陆是亚热带的嘛,蛇蚁蚊虫是出了名的多,另外动不动的雨季亦是非常烦人的事情。魏王国现在面临的麻烦不是别的,是没有什么好的办法防止蚊虫,因为蚊虫叮咬的因素,许多人没死在野人手里,是死于一种莫名其妙的病状。   帝国收到汇报之后有进行特别的举措,其实就是寻找一些用以驱逐蚊虫的植物。   能够对蚊虫起到驱逐效果的植物挺多,比如晚香玉、除虫菊、野菊花、紫茉莉、柠檬、紫薇、茉莉、兰花、丁香、苍术、玉米花、蒲公英、薄荷等等,只是有些植物是华夏有或者南洋本地有,有些则是不存在于控制区内。   千万不要以为古代没有驱赶蚊虫的造物……也就是类似于蚊香的东西,其实是有的,不过是因为生产力的关系比较稀少,价钱通常也是比较高。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帝国好歹已经开始踏上了工业建设的步伐,既然是急需,魏王国又愿意付钱,有钱赚的生意干么不做嘛!   因为需要,干的、湿的、液体的,反正能造出来,造出来之后又有效果,那都卖给魏王国。啥?魏王国没钱?那魏王赶紧去找帝国贷款啊!   帝国改了金、银、铜三进位的货币体系,其它金融肯定也是要搞,到了长安之后就会大朝会讨论成立帝国金行的事情。   金行?是的,就是这个名字,谁特么规定存钱的地方就只能叫银行?现在帝国才是老大,只要能够继续保持老大的地位,帝国取的名字就是正义,就是永恒,哪怕以后脚下这颗球不叫地球,改为其它的名字,也就是那么回事。   “印度洋……唔。”吕哲停下来,他还没有想好新发现的海洋应该叫什么。   印度洋以前也不叫印度洋,早些时候没有名字,阿拉伯人海军强盛的时候是被称呼为阿拉伯海,阿拉伯人没落之后才改的名字,并且名字也不是阿三取的,是人家英国佬取的。   叫南洋?问题是,目前的南海就是叫南洋来着,虽说不是什么正式的称呼,但都叫习惯了。那叫什么?   “暂时不知道那片地方的国家海军实力怎么样,是应该给南洋舰队增加一些战舰。”   吕哲的记忆中,孔雀王朝是没有什么海军,可是塞琉古帝国有一支实力不错的海军,就是船只废了一些,但只要被揍几顿,帝国海军没有将塞琉古帝国灭了,塞琉古帝国的海军肯定是要更新换代,最有可能的是塞琉古帝国模仿帝国的战舰。   “陈宣上报的是,增加三艘主力舰和八艘常规舰。”骆摇本身不支持增加什么主力舰,他说:“末将觉得,增加五艘常规舰基本是可以了,等待发现新的情况,以帝国的造船能力随时能够进行增加。”   吕哲不反对骆摇的说法,毕竟海军建设起来真的挺费钱,再则就是因为采用木质结构,船只更换的速度挺快。   帝国都已经把蒸汽机给弄出来了,不出意外的话,海军的船只都会重新进行设计,达到现代水准没有可能,可是达到十八世纪的款式是没有问题的吧?或许还能在公元前直接达到一战之前的水平,那可就有得玩了。   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帝国已经把前装青铜炮给搞了出来,后装炮正在研究之中。等待后装炮出来,那么后膛炮也就会顺其自然的研究出来。至于炮弹?连米尼弹子弹都开始在造了,还能缺得了炮弹?算起来就是差不多的原理。   对于枪械的研究也一直没有中断,机枪什么的暂时没法搞,但是步枪的进展有些颇快。在去年的时候,第一杆单发枪(类似春田步枪)已经被吕启不务正业地研究出来,还是吕哲亲自压下去,不然经过一段时间的试用,等待确定性能,就该投入量产。   吕哲将新款步枪的出现进行隐藏不是出于什么原因,冷兵器时代的帝国是无敌的,稍微玩一下燧发枪和火炮就是累积火器的使用经验,可是将燧发枪以上的枪支弄出来就不太好了。   想要让更加先进的武器出现,还是等帝国先将大半个亚洲新吞下去再说,另外最起码的交通也变得通畅。现在帝国对中亚依然是有那么些心有余而力不足,早早将更先行的武器搞出来纯粹是自己找难受。   世界上的秘密绝对无法保证百分百能够完全保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中亚人得去了或许问题不大,他们完全不具备工业能力也离帝国较近,发现问题哪怕是会付出惨痛代价,怎么也是该推平了。   那要是流转到了欧罗巴,帝国离欧罗巴太远太远了,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很难知道,帝国也不知道该是多少年之后才会进军欧罗巴,等到时候帝国进军了,遇上一批手持单发枪的敌军,那才是真的搞笑。   不但是单发枪,吕哲连工序和制作并不难的手雷、手榴弹之类的玩意都没让搞,不是不知道这一类玩意好用,是只要掌握正确的火药配方就太容易搞了。现在帝国军队拿这玩意炸别人很爽,等待被炸的时候就该郁闷。同时,这玩意不止能运用在战场,用在袭击平民上更是防不慎防。稍微想一想日后城市每天“轰隆”那么几声,有没有脸色转为惨白的趋向?   至于为什么会弄出燧发枪和火炮?谁都有任性一下的时候,对于一个忍下自己全部吃独食,然后尽量不杀人的君主来说,有另外一些癖好其实很正常。   早先吕哲的癖好是设计房子到处盖,他就是个工程师出身的,有这点爱好再正常不过。后面似乎是玩腻了,左思右想弄“龙虾兵”也挺好玩,再则就是怎么也能让军队适应火器,就那么给弄了出来。   事实上,吕哲不会想到一点,他现在爽是爽了,但是百儿八十年之后,等待帝国下属王国向更西方的地方进军,封国的军队还真的就是碰上了装备燧发枪和火炮的部队,他们是来自欧罗巴的罗马人以及盟友。   第一次东方和西方的战斗就是双方排着阵列线,一阵“噼里啪啦”的炒豆子,战场上不但是铅弹乱飞,炮弹也是在两边乱砸,区别是帝国的下属封国有开花弹,罗马人没有。   那时候吕哲死没死属于秘密,但是帝国在知道欧罗巴有火器部队的时候,各个军工厂开始了新的动作,那就是开始造半自动武器,随后就是新一轮的全军换装开始进行。第二年的时候,已经有装备半自动武器,列装了机枪和后膛炮的帝国国防军在南边上船,他们是在半年之后在中东登陆,作为支援下属王国的部队参与对罗马人的战争。   千奇百怪的世界嘛,没有发生之前又有谁能够知道会发生什么。或许吕哲也早有预料,但是对于一个不断创新和发展的国家,有些时候碰到一些可以解决的挫折,说实话也不全然是坏事。   所以说吧,一切都在进入正轨,吕哲不享受人生还能怎么地?要不是太子还太过年轻,他都想着退位,再坐镇帝国那么几年,然后就该是带着一大帮老婆到处跑,好好地享受一下自然风光什么的。就是……他的老婆都四十来岁了,好像是需要增加一些年轻貌美的? 第1096章 帝国迟早丸药   首先,海峡已经被发现;其次,准备了将近两年的吉脱匈奴要跑了。   海峡的重要性说过太多次了,帝国新一轮的海洋探索必定会拉开序幕,在那之前一套合理的纬度必然是要先被搞出来。现在懂得纬度是个什么玩意的人非常稀少,除开有那么一丁丁概念的吕哲和吕议之外,似乎就只有吕启能够玩得转。   各个学院里面是有在研究纬度的人,几个教授似乎也研究出一点端倪,不过嘛……说什么也不会比吕启更加了解。   吕启很快就会收到自家老爹的书信,信中会要求他前去南洋,配合南洋海军制定一套属于帝国的纬度。   在做那一些事情之前,关于地球的概念需要先预热一下,只有先确定脚下是一个椭圆形的球体,不是什么天圆地方,后面的事情才有的搞。   其实挺莫名其妙,月圆的时候,夜间或者白天抬头看天,怎么都能够看到月亮是一颗圆形的天体,那么关于天圆地方的理论出现了。谁都没有更深入一点的思考一下,月亮是圆的,脚下的大地凭什么就不能是圆的?   近些年帝国的玻璃业发展迅速,虽然说各种颜色混杂的玻璃依然是占了大多数,可是关于制作无色透明玻璃的工艺也不是没有被摸索起来。成熟的玻璃工业会起到什么样的助力?关于玻璃乃是一切化学的基础,这句话本身就有它的道理,只因玻璃制品的刻度皿具出现,可以更加专业地进行一些药剂的剂量,也是便于进行最专业的观察。   玻璃不但能够在化学实验上起到助力,对于天文学的助力也绝对不小。第一台天文望远镜是在帝国历九年出现,可能并不是那么专业,但是观察月亮绝对没有什么问题。   使用过天文望远镜观察月亮的那些人,他们第一次近距离地观看月球表面的时候都傻了,月亮上没有所谓的天宫,有的只是坑坑洼洼的陨石坑,然后月亮上也没有兔子,那颗怎么砍都会再长的桂树亦是没有,既然树都没有就更不可能有吴刚。   天宫、兔子、桂树、吴刚全部没有,看着也不像有绿色植物。即使是有嫦娥,那么嫦娥住哪,嫦娥吃什么过日子,一连串的问题很值得思考。思考过后,一大群固有价值观崩塌的人出现了,哭着闹着,只能唱“我为你流下幸福的眼泪,在我的心里你永远最美”。   月球一再被证实是一颗圆形的球体……唔!正确的名称叫天体,那么凭什么人不会掉下去,这个时候装B的机会来临了,不过吕哲已经过了抢风头的年纪,因此是吕议闪亮登场,关于引力是啥,没苹果就用橘子来代替,好嘛,“吕议引力”出现了!   证明脚下是一颗天体自然不是简单用一两个实验来完成,接下来就该是经典的一幕上场,不就是在海洋上来进行理论的证实吗?比如一样是在海面,为什么两艘船互相之间最先看到的是船桅。啥?这个解释不清楚,海面有波涛起伏?那就等着!帝国打算来一个海军大建,过上个十几二十年,帝国的舰队会来一次超远航,看看能不能绕上地球一周啥的。   “纬度当然是以南陵为核心作为起点。”吕哲一脸的懒散,他们又重新出发了,进入关中的路上碰到了出关中的大儿子。他问:“这一次带了多少人?”   吕启在默默点头,他接受的教育,纬度的起点本来就是从南陵开始,没什么好说的,照抄就是了。面对提问,他答道:“各个学院都有教师报名,他们会携带本学院的学生。初步的人数是五百二十七人。”   帝国现在的太学其实不算多,每个郡的首府都有一个,级别最高和最好的当然是之前作为唯一都城的南陵。   吕哲对帝国有多少太学生印象还是非常深刻,不会记错是五千七百零四人。他一听就愣了:“什么意思?差不多十分之一的学生都要跑去南洋???”   没得办法啊!虽说是普及教育,可是才多少年啊?全国接近七千万的人口,有五千七百零四个太学生,那真的是相当不错了。   帝国的太学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国子监”之类的机构,想就读依靠的不是单纯的诗词歌赋,格物和化学依然也是要会。那是为帝国的“未来”培养真正有意义的人,不是养一群除了诗词歌赋,连五谷杂粮都认不出来的废物。   当然,一个国家也不能没有自己的文化底蕴,诗词歌赋啥的不能完全抛弃了。但是!就是别特么养出一群只会诗词歌赋,五谷杂粮认都认不清楚,还特么巴望着能当官的白痴。   “是有点多……”吕启不知道该怎么来说服自己的老爹,他就是觉得让那些精英多看看不同的风景,了解世界有多大,多见见世面不会是什么坏事。他开口说了两字:“父皇……”,吕哲那边开口了。   “不会影响到主学业的话,想去就去吧。”吕哲本身就十分赞同让学子多见见世面,要不也不会干预各个学院,让假期组织到处逛逛。他说:“这样吧,既然已经有五百多个了,索性就再搞大一些。让各个学院多多鼓励学子一块去。”说着停顿下来,对骆摇说:“太尉署那边制定一个妥善的方式,朕也下令让将军府配合。”   骆摇能说什么?他就是站起来恭敬地行礼,应声“遵命”就了事了。   处理了那些小事,吕哲挥了挥手让吕启该干么干么去。然后,他笑吟吟地看着骆摇,说:“吉脱还是很聪明,知道退让。”   匈奴与东胡在狼居胥山周边拉锯了将近两年,双方的战事说不得有多么激烈,就是在“化学武器”上使用得有些过头了。   宰掉牛羊等牧畜,将尸体丢到死水沟里,让腐烂掉的尸体滋生出病菌。其实很多时候不止是牛和羊,将对方战死的将士尸体丢到水里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游牧民族干制造化学武器的事情也不是近些年头才有,他们的祖祖辈辈在打不过别人的时候,以空间换时间就是那么干过来的。   草原很广很大,想要取水十分不容易,人可以一周左右不吃东西,但是三天滴水未进就该挺尸。一两个人,或是百人以下,消耗水源也就那么回事。可是,一旦超过千人以上,对水的消耗绝对远比想象中来得大,更不用谈数万人和随行的战马等等的饮水问题。   吉脱匈奴和东胡都祭出大杀器玩生物战,那就是他们聪明的地方之一。   因为无法获取水源,那么当然没有可能玩大规模的会战了嘛!   吉脱匈奴有足够的理由来对帝国有个交代,难不成帝国要匈奴在没有水源的前提下去送死?帝国还真的就是逼了那么一两次,结果一批匈奴人跳反被屠宰,更多的是选择跑到吉脱那里去哭诉,吉脱则是跑到季布那边去哭诉。考虑到接下来吉脱匈奴还有点戏份,比如充当开路先锋什么的,帝国只好消停一些。   东胡人也不是那么乐意与匈奴人死磕,他们对占便宜的兴趣比较大。另外,哪怕是东胡脑仁比较小,怎么也该从帝国的一系列行动上发现一件事情,那就是帝国已经在磨刀,打算对东胡下手了。   帝国对东胡下手的呼声已经喊了四五年,从之前征讨草原被东胡占便宜就有发出类似的呼声,只不过那个时候帝国的重心是在匈奴身上,才没有收拾东胡人。现在嘛,帝国在北疆的战事已经平稳,帝国也不是有仇不报的国家,而似乎因为军国主义的教育问题,稍微惹一下都想灭人全族,忍了那么久也是时候该对东胡动手了。   “我们制定的计划,将会从两个方向对东胡人开战。”骆摇马上就卸任了,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想了一想,问:“陛下,是不是……等季布过来了,再详细深谈?”   没有错,吕哲选择的下一任太尉是季布。没有出现意外的话,季布会在太尉任上待至少一届,既是四年,然后就又该物色个地方让他卸任之后去当总督了。   倭列岛设立一个总督府,西北各郡是总督省,西域再来一个都护府,接下来应该是哪了?也许在南洋那片建立一个大洋都护府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将吕宋等等岛屿涵盖进去,那也是一片不算小的地盘了。   吕哲现在比较苦恼的是,勋贵集团们看到秦王国和魏王国,两哥们去就番的路上问题不断和困难不少,对于外出找个地方作为封地的排斥性比较大,搞得除了极为少数的一些人愿意出去开拓封地,绝大多数都是选择留在本土。   勋贵集团留在本土受到的约束挺大,按照爵位该有什么样的地位基本上是固定,私军方面更是少得可怜,就是充当一下门面意思一下。另外,他们的封地只有收税权,甚至连治理权都没有,这样的人生是不是太平淡了一些?搞不好会有一些闲得蛋疼的勋贵寻求刺激,搞出一些需要国防军去玩镇压游戏的烂事。   “其实去外面多好啊!”吕哲难掩郁闷地说:“开发出什么,给予帝国应该有的那一份,能够有巨大的收益,还能对那帮野人作威作福什么的,人生该是多么潇洒和畅快。”   骆摇也郁闷了,他心想:“傻了才选择有好日子不过,去那些蛮荒之地与蛇蚁蚊虫较量,又去与那些看起来与猴子差不多的野人为伍。”   帝国内部是没有办法欺压良善什么的,受到的约束也多,但架不住帝国本土与外面几乎快成了两个世界。   帝国有自来水设施,上个厕所也有马桶,外面有吗?都过上了打开水龙头就能有水的日子,谁能忍受每天挑水,去喝那种放在缸里一口积水味道的水?最无法忍受的就是,能舒舒服股地坐马桶畅快淋漓地“发泄”,凭什么要去蹲草丛里不知道会不会被啥玩意咬的苦日子?   帝国交通发达,今儿个想去哪玩,呼唤管家准备车马,带上妻儿子女再来些护卫和侍从,在那一片片路旁羡慕的目光中,抖一抖家族徽章的威风,去吃一些丰盛的,看一看戏听一听曲。啥叫人生?这才叫人生!   在帝国有一个更没得比的好处就是,做啥都按照规矩来,只要不破坏规矩,谁家的爷们有资格立在宫城广场当雕塑,谁家的老爷子又被写进了教科书当民族英雄,皇室吃肉,勋贵集团吃剔骨肉,百官、大族、士绅啃骨头,民众跟着喝喝汤,小日子美不美?去了外面还有这些待遇没?除了能够得到帝国有限的支持,啥玩意都没有了,还得担负不知道能不能承受的生存压力,纯粹找罪受的吧!   呃,每一个民族都不能缺少民族英雄,不过通常都是死了才叫英雄,活着的叫狗熊。那是害怕英雄的声望过高,怕出现一呼百应什么的,给君主也给自己找不痛快。帝国……唔,是当今皇帝不一样,似乎根本就不担心存在活着的英雄有什么风险,结果就是一大批追随皇帝崛起于微末的人,包括真的为民族干了什么事情的人,甭管死了还是活着,从小兵到勋贵,英雄有那么点多。   吕哲突然问了一句:“刘邦到哪了?”   骆摇愣了一下,答:“似乎是……”,他最近忙着了解西域的事情,没功夫搭理其它的事情,一下子被问住了。   吕哲也不是真的想知道刘邦到了哪,他是记得刘邦很渴望到外面去创造自己的一份基业。他目光注视着关中的风光,说道:“等待他们出使回来,朕会履行承诺,让刘邦去南亚次大陆建立自己的封地。朕突然发现勋贵阶层中,有上进心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骆摇低下了头,内心里不免郁闷:“也就您了,希望勋贵阶层多点上进心。换作是其他皇帝,谁不死死地压制勋贵阶层的上进心呐!” 第1097章 都要老了   除了吕哲之外,还真的就没有谁了。   不过得说一句大实话,非绝对集权的制度里,比如夏、商、周之类的,又有哪一个朝代不是鼓励向外进行开拓?   大概是从始皇帝玩中央集权制度,属于华夏族群的扩张脚步才被束缚住,因为在失去了“封建”之后,主弱臣强是大忌,谁表现出对土地也权力有野心,那等于是要推翻君主。   其实在吕哲这里,他愿意与臣属进行分享,可内心里也不愿意看见臣属比自己强。说到底还是一个生长在天朝红旗下的孩子,屁股坐在皇帝宝座上,看到谁会威胁到自己,没其它念头了,绝对是第一时间生出“弄死他”的想法出来。   吕哲所允许的是,一小撮又一小块,除了被划定为本土的地方,勋贵集团爱去哪快乐玩耍就去哪,最好是一人一小片将世界各地全占了。要真的是出现了可以比拟帝国的存在,那个时候可就不好玩了。   勋贵集团自然是不知道皇帝会有那样的心思,所以他们不乐意出去不是怕被皇帝弄死,纯粹就是觉得帝国本土与外面就是两个世界。不少年纪有些大了的勋贵,他们怎么说也是拼搏奋斗了大半辈子,觉得是该好好的享一享福了。   旧一代的老人正在逐渐的老去,新一代人却是还没有完全成长,任何一个国家都会面临这种令人害怕的局面。   最为可怕的是,老一代的人觉得应该享享福,带动一大片认为目前生活很满意的群体。这种情况预示着什么?是预示着民族和国家向外开拓的雄心正在减少,国家在呈现“老人化”和“堕落化”。   吕哲现在担忧的恰恰就是那两点,他这一次迁都,一部分是关中的发展需要,另一方面何尝不是驱使那些不乐意动弹的家伙们动一动?可是光动一动不会有太大的效果,还需要进行新一轮的调整。   “蒯通申请更换倭列岛总督了。”吕哲依然是一副懒散的模样,他瞅着没什么特点的关中风光,说道:“蒯通觉得自己老了,倭列岛那边的气候越来越不适应,想要回到本土。”   说起来,不该是刚去的时候不适应,居住久了就适应下来的吗?哪有什么越呆越不适应的说法来着!   “……”骆摇没有吭声,现在谁接话谁傻。   “说起来,是时候应该让更多的人踏上舞台,能不能把担子担当下来,只有做过才知道。”吕哲内心里已经决定让蒯通回来,他属意的是让萧何过去接替成为倭列岛总督人选。他问了几个名字,然后说:“他们还是很有潜力的,应该给发挥的空间。”   刚才吕哲问到名字的人不少,像是申屠嘉和张苍就是属于可以称作年青一代的人。他记得很清楚,申屠嘉和张苍在汉初都是做过丞相,表现好像也很不错。只不过嘛,因为历史的改变,申屠嘉和张苍都是军伍出身,不知道还会不会治理地方。   除了申屠嘉和张苍,吕哲还提到了另外一些名字,骆摇接收到的信号比较明确,皇帝提到的那些人都是属于应该培养的角色,那么骆摇在太尉的最后任期里,是该好好地琢磨一下怎么提拔了。   “末将以为,新一轮的中郎将军团长调动中,有些老哥是该高升一下,有些老哥是该享一享福逗弄一下孙子。”骆摇谨慎地措词,见皇帝一直都是含笑的模样,振了振精神继续说:“一些小辈是该承担更多的责任,打东胡的时候可以让他们试一试。”   武官方面,韩信未来会是领军人物了,然后是目前各个军团的偏将级别的那些人。   韩信跟着使节团往西,一路上不会缺少作战经验,不过碰上大规模会战几乎是没有可能。等待他回国之后,皇帝会按照一次大规模会战,是培养他也是培养其余的一些将领。   “所以咯,这一次打东胡不需要太狠,只是报复东胡之前占便宜的行为。”吕哲怎么看都有点和颜悦色,他们距离长安只有五十里了。他看到的是什么?是一片长满了农作物的农田,现在只是夏季,农作物还是一片绿色。他说:“有针对性一些,干掉之前来过帝国的那批部落,挑一些大一些的部族再干掉一批。”   季布正端坐听着,他算是一帮老家伙中稍微年轻些的一个,几年也是四十六了。他点着脑袋,问道:“陛下,那么这一次攻打东胡的兵团指挥是?”   “周文吧。”吕哲想都没有想:“他不是一直抱怨没有太多作战的机会吗?另外桓楚、吴芮……等等的一些老家伙,全部都给调到辽东派遣军。”   季布“呵呵呵”笑了一下,挽着胡子:“成,反正有棉衣。”   要换作是其它君主,让一帮老家伙去天寒地冻的地方征战,那么举国上下就该是认为要清理一帮开国功臣了。在帝国嘛,谁不知道皇帝仁厚,连国内实施死刑都要一再核对,深怕杀错一个,从始至终也没有杀过什么功臣,哪怕是没有什么功劳的韩广也只是流放了事。   一帮很快就要退到二线的老家伙听到能去辽东统兵作战会很高兴的,尤其是以桓楚和吴芮。他俩归顺吕哲之后,虽说一直都是军团长,可是真没什么统兵作战的机会,导致很多新秀都有真正的爵位,他们就是扛着一个勋爵的荣誉称号在过日子。   周文也会很高兴,他一直都想要独自统兵作战,拼命地想要证明自己,总算是等来了机会了!   “陛下。”梅鋗年纪也不小了,他是骑马赶到了皇帝车辕边上,还小跑跟着马车:“末将……末将……”   吕哲赶紧让车辕停下,虽说武将到了五十岁还硬朗的有得是,可梅鋗已经喘得说不上话了。   要说起来,梅鋗也是最早跟吕哲一块打拼的那一批,只是一直以来都没有能够参与什么大会战,唯一打过的就是和项梁的那一次。   现在,曾经发生与同族的战争,在教科书里面都叫打内战,只有与异族交战的才叫国战。梅鋗是五等之爵,他个人总是觉得爵位有些水份,异常期盼可以和异族较量一下,但总是没有机会。与之有共同命运的人还有一个,那就是苏烈。   吕哲总是对梅鋗和苏烈等一些倒霉蛋说,他们都是肱股之臣,希望自己的身份能够绝对信得过的人领兵。结果嘛,一大批早期跟随的人还真的都是以统兵护卫的姿态存在着。实际上是什么?是这些人不会骑战,但帝国向北扩张都是打骑战。   让不会打骑战的人去统领骑兵作战,不但是坑他们自己,还是随时随地都会将数万乃至于是数十万的人一块坑进去。不过,实话实说有些伤人,吕哲只能是那么忽悠了呗。   被皇帝信任和认为是肱股之臣,这样的荣誉和荣幸可不是谁都能获得,因为那些人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时间已经过去了十来年,眼见是要越来越老,帝国周边能打的剩余也不多,现在再不争取一下,以后可是没有快乐玩耍的机会了。   “陛下。”梅鋗上了车辕,行了一礼,似乎也不是那么喘的模样?他被示意坐下,一脸嬉笑地说:“陛下,末将觉得,打辽东的话,是步战居多的吧?不是有两路攻击东胡的方案吗?末将认为还是能够指挥步军那一路的。”   吕哲眼睛在原本待在车辕的那些人身上扫,肯定是有人向梅鋗透露了那些,导致梅鋗连滚带爬地追过来。   季布在尴尬地笑,是他透露给了梅鋗,不出意外等一下苏烈也该凑过来了。   吕哲没有多说什么,示意梅鋗先坐一下,显然也是猜到苏烈会来。   是的,苏烈果然来了,不过他比较耿直,不会演一出喘粗气的戏码,是靠近了车辕就不断呼唤,那嗓门大的简直可以。   “皇帝行辕喧哗,你是有多少条命啊!?”梅鋗对自己这个老哥们还是比较照顾的,他歉意地对皇帝说:“陛下,这家伙就是一根筋,没有……”   “行了。”吕哲做了一副看到两人就来气的表情,摆着手,说道:“多大的年纪了,玩这个。”   也没多大的年纪,要是在现代,四五十岁其实能够算是正当壮年,问题现在是公元前二零二年。目前的平均岁数是多少来着?对,没错,只有三十岁,少数再少数的人可以活到六十岁。   要说贵族吃、喝、用、穿好一些,是能活得时间长一些,但大趋势的情况就是到了四十岁就该呈现衰老化,有成为例子的除了廉颇那位老兄,五十岁还能上战场的人只能用个位数来算,要不稍微颠簸一下就一命呜呼可就尴尬了。赵云老了干掉谁?现在有赵子龙吗?最新的武X赵子龙?那是玄幻片好不!对,还有一位黄忠……   向皇帝车辕凑过来的老家伙越来越多,幸亏是皇帝的车驾够大,挤一挤也就挤下来,不过那些伺候人的侍从和侍卫都该下车了。   中间将侍卫赶下车的时候,吕哲可是再一次又获得了满满的忠心。为什么?皇帝啊,能够没有侍卫吗?为了接到臣工将侍卫赶下车,在一些电影和连续剧里,受到这种待遇的人都要痛哭流涕,不喊上几句阖家万代忠诚啥的,不将脑门磕得血肉横飞,怎么拖戏、怎么拖剧情、怎么烘托气氛!   然而是什么?吕哲没有看到一帮磕头虫,就是一帮道谢,然后开始动手抢吃喝的老流氓。   说实在的,那么多年的君臣,正式场合严肃是应该的,但非正式场合,都是一群老哥们,做作个什么?   吕哲不止和在场的一个人,一块一个锅里捞过菜、一条溪里撒过尿、一个坑里避过箭。   其实比较重要的是,皇帝一直都不是太严肃的人,再则就是谁都没有想干点别的,比如弄死皇帝自己当之类的。心里不虚自然就不会慌,皇帝允许放肆,那还不自由、轻松、自在一些啊!   “都是一帮没出息的。”车辕早就拉起来遮挡视线的纱绸,吕哲也不在乎什么形象,手里抓着一根小牛犊子的腿,美美地咬上一口,数落着:“外面地盘那么大,没一个带头的,全部窝在本土准备混吃等死。”   所有人都在笑,要是皇帝数落其它的事情,他们之中有些人可能还会担心,但数落那个?勋贵混吃等死是最不需要担忧受到猜忌的。   “陛下,咱们已经奋斗了那么久,该揍的全给揍了一遍。”季布舔着老脸,说道:“留一些给小辈们玩耍吧。”   吕哲“呵”了一声,比了一个将小牛犊子腿甩一脸的假动作,也不知道是真不满还是假不满,又笑骂:“小辈?说到小辈,你们那些子嗣都认真管教一些,朕可是听说了,他们竟然在大肆购买胡姬,说是要搞什么万美园?”   萧何脸色立刻一僵,小辈们干什么事情,除非是老子们不想管,不然就没有不知道的。不断在购买胡姬的人是萧禄,就是他的大儿子。   “其实搞点美女没什么,不过可先说好了,不是我族血脉没有爵位继承权。”吕哲很认真地说:“老子们辛辛苦苦地拼杀,不就是为了让同一个长相的人生存空间大一些吗?别到时候整出一个金发碧眼的家伙成了爵爷,朝堂上也到处都是金发碧眼的家伙。”   “陛下……”萧何有些被吓到了,不过是不是装的不清楚,他只来得及说了一个“臣”,后面就被吕哲打算。   “紧张什么?吓紧张什么!”吕哲笑骂:“孩子们有点好奇心是应该的,听说还是太子带的头。朕可事先说好了,谁也别去管他们想怎么玩,朕还等着瞅个明白呢!”   所有人都有些不确定地想:“有太子扛锅,皇帝又是这幅态度,想必是不会有什么大事?”   “别说他们,就是朕最近也琢磨着另外收集一些异族的美女,然后建个什么宫。”吕哲不像是在开玩笑,他鼓励道:“你们这些老家伙,要是自己的老娘们不会反对,多多向外族买些美女收藏一下。”   吕哲真不是开玩笑,要是帝国有买外国女人的风气,估计不用帝国军队去征战,那些外族就等着年出生率下降! 第1098章 尾声(一)   帝国与东胡的战争结束了,是从帝国历十五年到(公元前201年)到帝国历二十年(公元前196年),历时五年结束战争。   这一次帝国与东胡的战争不是灭国之战,无外乎就是将临近的、环境不是那么恶劣的地盘全部攻下来,驱逐那些东胡部落,打开了通往“三千里沃野”的道路,然后就接受了东胡王的和平提议。   东胡王承认帝国对一切现有领土的统治地位,并且支付羊一百二十万头、牛二十万头、马五万匹,另有珍贵皮毛、木材、药材合计三千车,黄金一千四百斤、白银五万斤,敬献美女二十名。   除开那些赔偿物之外,东胡王还将自己的嫡长子送往长安作为质子,同意帝国在东胡领地设立东胡中郎将一职。   东胡中郎将说白了就是管理东胡的一个官职,第一任东胡中郎将是周文,副手是申屠嘉,领三万战兵和两万辅兵进驻东胡,他们会在难水(松花江)中游建立一个城池,设立为幕府所在地,因此城池的名字也比较直白,就叫幕府城。   建立城池自然不是帝国出人,是使用战争中的俘虏,就地取材建设城池。按照协议,帝国的粮食和军饷在城池建立完毕之前都是由东胡提供,一直到城池建立完毕之后,东胡只需要提供军队的驻军费用,不过那些俘虏却是会进行释放。   城池是建立在东胡人的地盘上,规模可以参照帝国在西域建立的西域都护府,大概就是占地十五平方公里,城墙高度八米、宽度六米,具备一应的军事设施用途,然后是驻军的住房等等。   对了,帝国设立西域都护府已经有三年的时间,其实都护府驻军的城池目前依然是在建的状态,大概是帝国历二十二年会完工。   第一任的西域都护府由骆摇充任都护府将军,蒙恬是作为其副手,长史是吕臣。西域都护府的建制是一个骑兵军团,但不是从国防军中抽调,是重新进行招募,比较特别的是其中有三千为乌孙和其余的西域人。原本属于征西兵团的第一、第二、第五骑兵军团和第十一混编军团回归到国防军序列,并且已经是被从西域调回。   西域都护府和东胡幕府有一点一致,那便是驻军费用都不是由帝国来出,比如东胡幕府是让东胡人出钱,西域都护府自然是让西域人出钱。驻扎在他国领地,驻军费用由被驻扎的国家出,建设什么东西也是他们出,有没有感觉很熟悉的样子?   东胡人觉不觉得憋屈什么的,帝国压根就不会在意。帝国一帮老将在辽东那片地方玩耍了五年,着实是有点玩不动了才选择停下来。西域人对帝国驻扎军队在西域,并且建立都护府则是有一种欢欣鼓舞的模样了。   辽东那边地方真的是太冷了,哪怕是有带好足够的保暖物品,到了冬季的时候依然是被冷得不行,每年能够进行军事行动的时节也就两个,是在夏季和秋季,春季和冬季除了猫在营盘什么都做不了。   历时五年的战争,帝国东征的部队其实在打东胡的时候没有付出多大的伤亡,主要是非战斗减员的数量比较多。打东胡也不是一直由固定的军团在打,皇帝是陈兵在了两条战线上,使用轮流替换的方式在打。   帝国大多数军团其实一直都是空闲的状态,帝国周边好像能够下手的目标越来越少,那么拿东胡练下兵其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就是那边真的太冷了,练兵目的是达到了,但是……新上任的太尉季布也是惹得满身诟病。   西域人十分欢迎帝国在西域的驻军,原因是前两年乌孙独自对抗呼揭与丁零,乌孙前期获胜后面却是大败。结果让呼揭和丁零人杀进了西域,那一次若不是蒙恬率军将杀入西域的呼揭和丁零赶出去,结果还真的不知道是怎么样。   在蒙恬得到中枢的命令做出举动之前,位于西域北部的多个国家已经被呼揭和丁零人灭国,曾经的西域第一强国乌孙也是龟缩在南部依靠征西兵团的庇护才幸存下来,但乌孙的大半国土其实是沦丧的现实。   好吧,其实帝国就是故意坐看呼揭和丁零席卷西域西部,甚至是西域东部遭受到攻击的时候,也仅仅是出兵将呼揭和丁零人重新赶到北部和西部一块。   另外,与呼揭、丁零一块在西域搅风搅雨的还有月至,不过月氏人一直是比较聪明地窝在西域西部,他们没有掺和呼揭和丁零人对西域其它国家的攻伐。   呼揭与丁零人杀入西域之后,他们表现得无比凶猛,乌孙人的主力已经覆灭的前提下,失去保卫族群的武力几乎是不到一个月就只剩下南部的地盘,其余领地沦丧之余,族人不是被杀就是被俘。   第二倒霉的西域国家是车师,他们只抵抗呼揭和丁零联军不足三个月就宣告亡国,其余一些小势力更是被一拍直接给拍死,倒是龟兹人支持到蒙恬率领的征西兵团发动对呼揭和丁零的进攻阶段。   呼揭和丁零在西域的征战十分野蛮,完全就是游牧民族的作风,见到人不是杀就是抓起来成为奴隶,看到东西就是一个“抢”字。事实上他们干的事情本来是应该由匈奴人来干,不过现在匈奴人已经实质上的分裂。   帝国也在征伐西域,与宛国的战争已经进行到最后阶段,正是有这个借口,蒙恬才久久没有支援乌孙。宛国现在只剩下一个城池没有被攻破,事实上不是蒙恬打不下来,看看准备北上支援乌孙,宛国最后的王都被一天攻破就知道了的嘛。   只有经历过残酷才知道什么叫温柔,也只有让西域这片旮旯地方的人看看呼揭人和丁零的残暴,才会知道帝国其实要显得更加文明。   当然,不管是野蛮还是文明,帝国在将东胡人揍趴下之后已经有了新的计划,那就是将新的练兵场所换到西域…… 第1099章 尾声(二)   一个国家不能没有敌人,哪怕是再不中用的敌人,也比没有敌人要晚上至少万倍,那既是《司马法·仁本》中的:故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忘战必危。   国大好战会不会亡其实要看是怎么战,若是空耗国帑的征战,没有取得收入,这一类的战争打起来确实是会越打国家越穷,搞得国内经济崩溃,国民又因为没有获得战争红利,变得全国哀声哉道。   帝国打仗却不是只顾着好玩去的,屡次作战都有比较明确的目标,可不是光为了“朕即天下”一个人的面子或是喜好。   看看帝国从崛起向外征战都打了几场战争,然后又从战争中获得了什么就清楚了,哪怕是被认为最为贫瘠的草原,因为发现超巨型的铁矿和对牧畜业的发展,红利就是比天还大。   对了,目前参与牧畜业的人越来越多,几乎是每时每刻都有牛、羊、马出产,可以作为肉食的牧畜自然是活生生的送回国内,然后宰掉成为市场上贩售的肉食。马匹也不是全部被用来在作为军用,实际上因为帝国越来越不缺乏马匹,稍微有点经济条件的家庭都能买上一匹代步,差别就是马的品种和质量怎么样了。   针对南边的战事产生的红利更是巨大,岭南开发了十几年,因为国家有意识地进行投入,那个地方开始由穷山恶水向鱼米之乡发展。根据统计,岭南的粮食出产量至少占了全国的百分之四十五。其实这个已经是比较夸张的数据了,毕竟岭南也就是帝国的二十分之一的领土,却是提供差不多一半的粮食出产量。不过,谁让岭南那边可以一年三熟来着?   需要说一个实话,岭南虽然是一年三熟,但是……天地良心啊,一年三熟的稻米吃起来口感真的不怎么样。   帝国崛起于南方,因为执政阶层基本是以稻米为主食,着实是改变了上层社会的饮食习惯,但关于对小麦的需求其实是一年比一年大,导致的现象就是帝国出现了实际上的分裂……唔?不是什么分裂,就好像是豆腐脑咸党和甜党的区别那样,出现了稻米党和小麦党(面食)的争论两派。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差不多就是长江流域包括以南种的全是稻米,关中和中原、北地有条件就绝对会种小麦。   也就是绝对兴盛的年代才有那样的讲究了,要是战乱或者穷苦年代,草根、树皮什么的是小意思,饿极了连土(观音土)都得吃。   实际上帝国也真的是开始在走向正规,有向吃货民族发展的趋势,特别是炒菜出现和香料普及,各种花样的食物开始走上了餐桌,只有那么一点是没有改变的,既是分餐制。   华夏民族在西晋之前,哪怕是西晋之后,其实都是使用分餐制,是到了蒙元才算是终止了分餐制,谁让那个时候是“崖山之后无中国”呢?讲的不止是亡国灭种,还是文化上全面的断层。   真的是各种各样的食物都在走上餐桌,俗一点叫水里游的、陆上跑的、天上飞的,建制就是海陆空只要能吃的就能被做成美味的食物,进入到人们的肚子里。会有这样的事情与一项事情有关,那就是人工冰块的产生。   人工冰块是啥玩意?就是用硝石搭配其它东西制作的冰块嘛,不懂的话会觉得异常的高、大、上,可是懂了之后真心是没有什么难度。   有了冰块作为保险,再有人挖空心思实验啥玩意能够更好的保险,吃货民族在吃这一条道路上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似乎因为强盛让整个帝国开始有了披靡之风?这点也正是吕哲和一些有识之士最为担心的。那就牵着到了“忘战必危”的真理了。   一个国家真的需要拥有敌人,多少强盛到没有任何对手的国家,他们就是因为缺少对手自己走向了毁灭。   吕哲采取的方式是,虽然能够一下子灭掉某个异族或是国家,但他选择留了下来,像是东胡没有被灭就属于这种情况,但东胡只是一个过渡时期的产物。   辽东那个地方邪门得很,历史上两次孕育出了人数少却彪悍无比的民族,既是鲜卑人和女真人。一次还更加的邪门,就是野猪皮打倒是不怎么能打,可是野猪皮就好像是某个大神的私生子一样,隔三岔五有猛将良臣投靠不说,依靠俘虏来的奴隶大军,再因为大明帝国内部的内乱,竟然能以不到连汉奸加到一块不足一百万的人口,成了中华大地的主人?不是邪门是什么!   帝国上一次攻击东胡看似顺利,可是展现出来的隐患并不少,例如辽东那片地方并不太适合骑兵作战,导致帝国的精锐骑兵很难有用武之地,然后帝国的步兵嘛……真不知道还是不是农耕民族了,步兵的战斗力已经长久没有作为战场主力竟然下降不少,不管是统筹能力还是战场实战,暴露的问题真的多多。   帝国的步兵军团确实是有点久没拉上战场好好打一打了,似乎是从岭南之战结束之后,步兵更多是作为给骑兵看顾后翼的存在,不止是存在感几乎没有,连带战斗力也是急速下降。   好意思吗?真的好意思么!好歹是农耕民族啊,连最看家本领的步兵作战都退化,还能不能在农耕民族的体系里面好好玩耍了!   发现步兵战斗力退化的帝国军方高层其实是一种震惊的态度。没错,帝国现在是不缺战马了,骑兵军团在与各个游牧民族的较量中也是完虐对方。可是,帝国的骑兵能够完虐游牧民族,那是建立在军事体系和战争装备上的全面优势,也是游牧民族压根就没有使用他们的正确战争方式。   游牧民族的战争优势从来都不是正面交战,是一种拖着打,来来回回地空间换战略,拖到敌方后勤线虚弱,对着敌方猛下手,迫使敌方因为后勤线中断陷入士气低迷啥的,然后一再袭扰,缓缓啃掉的作战打法。   看看游牧民族与帝国较量的时候都在干啥?匈奴人与帝国打的几乎全是正面硬刚,匈奴人咋就不直接飞上天啊,竟然和一个人口基数庞大且军事体系、装备全部完胜自己的国家刚正面,到目前还没有灭族真的是有够稀奇。   等待匈奴人回过神来发挥游牧民族的正确战法,那个时候匈奴已经虚弱到了一定的程度,还被从战略上挤压到了固定的范围。结果是什么?是匈奴人不得不做帝国的打手,就祈求帝国能够放他们西迁。   帝国的骑兵军团能打,非常能打,但一个国家不能只有一个兵种能打,真要这样等于是用一条腿走路。   骑兵能打,作为农耕民族……话说,帝国也不完全是农耕民族,但步兵也要能打,是必须要能打!   帝国打算将新一轮的练兵场转到西域,主要是在呼揭人和丁零人的方向,这一次玩的是步骑协同,大概会是快乐的玩耍上三五年,然后就该回头把东胡给灭了。 第1100章 全书终   “父皇,您慢点。”   “一边去,父皇看着像老头吗?”   “嘻嘻,您一点都不显老。”   “唔……”   奇了怪哉,吕哲已经五十来岁了,可是看上去就和三十来岁似得,一点都看不出有什么苍老的模样。   很多人以为吕哲是保养有方,可是只有他自己清楚那该是穿越赠送的大礼包,一切只因为保养得好也只是外表看去不显老,他却清楚的知道不止是外观,实际上身体机能就和三十来岁的壮年人一样。   真真是有种时光如梭的感觉啊!什么时候才穿越,成为一名秦军的屯长,一眨眼成为皇帝已经几十年,偌大的帝国也建立起来,并且到处杀人放火,动辄灭这个族那个族。   曾经的吕哲真心想不到自己会有这么大的成就,他一开始就只是想要挣扎着在乱世活下去,以为是要成为长城军团的一员,打算好好在蒙氏家族麾下效力,搏个功名啥的,然后扭转扶苏被诏书赐死的局面,帮助扶苏稳定下帝国,好让秦帝国不被二世而亡。   造化弄人,吕哲因为献上速成的造城之法被屠睢看上,没有去成长城军团,反而是被指派到南疆军团。谁又想到号称五十万众的南疆军团其实就是一个大杂烩,里面真正的秦军士卒不足五万,其余都是强行从六国掳掠来的六国移民,又遇到任嚣和屠睢暗斗,搞出一个内部暴乱出来。   最巧的是,那一次南疆军团内部暴动,实际上是会牵扯到百越人,任嚣勾结百越人使用偷袭刺杀的方式干掉了屠睢。任嚣弄死了屠睢成为南疆军团的指挥,得到本土支援之后大力镇压那些六国遗民,后面也真的是攻下了岭南,可是打下岭南没有多久任嚣也快不行了。   任嚣按理说应该是秦帝国的中坚力量才对,可是他在发现六国旧贵族有复起,秦国可能会危在旦夕的时候选择破坏了内地通往岭南的道路,后面又选了一个赵国旧贵族出身的赵佗作为接班人,嘱咐赵佗一定不要回到本土,坐看中原自己乱斗,有机会就发兵北上混个诸侯,没有机会好好待在岭南自己发展。   吕哲其实挺好奇任嚣为什么会那么干,后世对任嚣那么干有两种说法,第一种无非就是任嚣野心甚大,一开始打的主意就是想要割据岭南;第二种是说任嚣害怕由六国遗民组成的南疆军团回去不是助力,是成为进攻秦国的另外一支兵力。   历史中总是有那么多难以解释的谜题,比如吕哲在建立国家之后可是专门找过赵佗,想要知道赵佗是一个怎么样的人物。但是,无论吕哲怎么派人找,都找不到了,也不知道赵佗是隐姓埋名躲了起来,或者是在战乱中死了。   那一次南疆军团的内部暴乱中,获利最大的毫无疑问就是吕哲了。如果没有前期那些六国遗民的支持,他不可能在天下大乱的时候可以立足南郡,没有前期打下的底子也没有可能夺下南郡,没有南郡就不可能参与到天下逐鹿中去。   人或许是真的有天命那么一说,吕哲事业走向高峰是以干掉范曾为开头,那么是不是夺取了属于范曾的天命?等待干掉了项氏一族,吕哲征战中原遭遇到的困难似乎也只能用微不足道来形容,那么是不是因为夺取了项籍等人的天命?   虚无缥缈的东西真的不是那么好去猜测,搞得吕哲多次有了想要干掉最大BOSS刘邦的冲动,瞅一瞅是不是能带着整颗地球飞……   “父皇,什么时候让二哥回来?”吕莹现在是人妻外加人母了,可是怎么都改不掉向吕哲撒娇的习惯。她一直都是吕哲最疼爱的女儿,以前是,现在也是。她这个时候正拽着吕哲的手臂,一边撒娇一边说:“二哥好几次许诺会带波斯猫给女儿当礼物,可是好多次都食言了!”   吕莹所谓的二哥是吕议。   吕议一二十年来的生活还是比较精彩的。他从学校毕业之后,行冠礼,是都以为吕哲该是进行一套皇储教育的时候,偏偏吕哲将吕议丢到了地方上,先是作为郡县兵在本土服役,然后又被丢到了边塞,最后几年干脆就丢到了战事最频繁的西域北部。   要说起来,吕议在任何岗位上的履任时间其实都不是那么长,最久的大概就是作为西域驻军的一名校尉,在那边待了有八个月之久。不过,那是当时恰好丁零人又纠结月氏人和呼揭人找场子,难得遇上一次大战,是他自己要求等待战事结束再进行调动。   另外有一件不得不提的事情,其实帝国的勋贵阶层子弟都是一个模样,毕业行冠礼,该结婚生孩子的赶紧,然后就该被踢到地方上,想要往文官阶层发展的就从小吏做起,想要在军方发展就从士卒做起。   帝国的这种风气是吕哲强制规定,谁不想历练,其实也不是多么大的事情,就是官方不会承认其有当官或继承爵位的资格而已。   吕哲与吕莹走的地方是位于长安城的宫城,硬要说一个范围的话,该是前宫城,想要去的地方是前宫城最高的建筑物。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旁边跟随的人其实不少,像是一些必要侍女,然后是卫士。   吕哲没有搞太监那种奇怪的生物,一直以来就是使用侍女。   其实太监有好处也有坏处,并不单纯是出于君王担忧戴绿帽子,要不宫城的守卫部队和侍卫怎么说?难道连士兵也要全部阉掉?   太监除了不能戴绿帽子之外,他们最大的作用是贴身服侍君王,因为是贴身服侍,知道的秘密肯定多。很多时候知道的秘密是越少越好,太监一旦成为太监压根就别想恢复自由,他们哪怕是有权利也是来源于君王的信任,应该是最仰仗于君王的人了,失去君王的信任他们什么都不是。   吕哲不用太监是一种偏执,其实是受到后世思想的影响,事实上还是有许多地方不会方便,不过一直坚持了下来。   登上了高楼,一眼看去整个长安城几乎是尽收眼底。   长安的建立已经长达二十七年,她比之南陵在规模上略有不如,但是城市规划上绝对要整齐更多,毕竟南陵是在战时草建,长安却是在帝国最强盛时期从阿房宫的基础上建立起来。   以宫城为中心向外瞭望,除了横横直直宽大的街道和各种建筑物之外,会看到一些相对奇怪的东西,例如从城外一直延伸到城内的铁轨路。   没有错,就是铁轨路。过去了那么多年,蒸汽机被率先使用在航海之后,亦是应用在陆地火车之上。   第一条铁路的建成花费了二十年的时间,起点是从南陵开始,一直是到关中的长安,算是将已经建成的两个都城相连到了一起,也是让长江这一条陆内水路继续发挥她的作用。   吕议要来长安的话是需要乘坐火车。这几年他一直是在南洋舰队服役,前一段时间刚刚率领舰队袭击孔雀王朝,针对孔雀王朝的沿岸一路烧杀抢掠。   是的,帝国已经和孔雀王朝扛上了,原因是惩罚对帝国不敬的阿特洛帕特内时,孔雀王朝非要插一脚,那当然是实际上进入到战争状态。   帝国与孔雀王朝进入战争状态,感到开心的是帕提亚和巴克特里亚。这两个国家之前一直提心吊胆,想着帝国已经在向西域进军,帝国马上就要与巴克特里亚成为实际上的邻居,心里不担忧绝对是不可能的。   “父皇,二哥这一次回来就不出去了吧?”吕莹看似天真的表情上,额头部分有着一些冷汗,她“嘻嘻”笑了几声,又说:“几位兄弟姐妹也会回来?”   现如今,吕哲的子嗣们,只要是行冠礼基本上都是被安排出去历练,另外有一些则是划分封地之后就番。   “嗯。”吕哲点着头:“是啊,儿子都生了好几个,最小的吕太年底刚好抓周。”   吕莹一直保持笑容,一时间却是不敢搭腔了。   吕哲当然是知道自己这个最喜欢的女儿在想什么,要知道吕议算起了已经二十八岁,身为太子却一直被丢到外面历练,帝国内部并不是没有非议和担忧之声,要是长久下去,关于吕哲要更换太子的猜测就该越传越烈,除非是吕哲真的有更换太子的心思,否则是不能长久这样下去的。   “该历练的已经都有经验,现在该是跟在为父身边学学怎么治理国家了。”吕哲抬头看向蓝天,略略有些失神地说:“帝国在为父的手里建立,又走向了扩张。为父能够做的事情已经差不多全做了,打江山容易,统治江山却不容易,那小子……估计也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吕莹额头上的冷汗刹那间冒出非常多,强笑道:“怎么会呢?二哥肯定不会有那种想法。”   “有没有都无所谓,我们这一代的人已经做了应该做的,哪怕是不应该做的也做了许多。”吕哲将视线从天空收回,看着偌大的长安,然后又将视线延伸出去,看着山川河流,说道:“七年,为父再坚持七年,那混账小子也跟为父再学七年,然后就该由你们这一代踏上历史舞台咯!”   ……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宝书网(baoshu2.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