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宝书网(baoshu2.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全位面都跪求女配做个人》 美人祸国1(拥有祸国之姿的凄惨美人...) 温锦心在恢复意识的时候,感觉双腿发麻。 低头一看,她的膝盖抵着地面。 她感觉疼痛是因为跪了太久,膝盖处顺着骨头一直传到了身体每一处。 到底跪了多久才会疼成这样? 温锦心的脑中刚冒出了“疼”这个念头,旋即感觉到了面颊火辣辣的疼。 温锦心下意识地用指尖去碰触,结果没有摸到柔软肌肤,而是摸到冰凉的面具。 纤细指尖停留在面具上,温锦心脑中霎时间出现了一个场景: 富贵而又明晃晃的厅堂里满当当坐着人。 正中的老太太衣着富贵堂皇,她的说话语气温和,实际上带着不容人拒绝的刚。 “锦心丫头,莫要哭了,皇爷看上了你,准备把你接入宫中,这是你的造化,是好事!你要是再哭下去,好事就成了坏事了!” 到了后面,老太太语气越发重,带着警告。 这人是“温锦心”的外祖母。 身着宝蓝色马面裙的贵夫人也开口说话,她眉眼细看带着点幸灾乐祸。 “快快别哭了,等着圣旨下来,以后你可就是宫里头的娘娘了!邵儿,你说对不对?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说完话后,中年贵夫人看着旁边的英挺少年。 中年贵夫人是“温锦心”的舅母。 英挺少年双手握拳,他的眼里有愤怒的火光在跳跃。 “祖母和母亲说得是,我在这里恭喜温表妹,以后说不定我们还要仰仗你,要做宫里头的娘娘,那可是人上人!” 他说话有些阴阳怪气,似乎是对原本的“温锦心”有情。 少年是“温锦心”的表哥,也是舅母之子。 正中站立的女子也叫做“温锦心”,她肤如堆雪,眉若柳叶,唇若淡樱,加上青云一样秀发、窈窕身段,整个人美极、艳极。 其他人说一句,她脸色就苍白一分,到最后已经白的如同纸一样。 “温锦心”不停地摇头:“心儿不想入宫,心儿不愿入宫。” 她双腿一曲,跪在地上,“求求外祖母怜惜心儿,让心儿……”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架了起来,那位中年美妇上前,“温锦心”怯懦地喊了一声,“舅母……” 中年美妇看着自己的外甥女,嘴角勾起了笑容:“锦心丫头,若是不想进宫,你怎么走了三皇子的路子?我们朱家嫡小姐是三皇子妃,我想你总不会下贱地想要勾·引三皇子,这样来看,你本来就是冲着皇帝去的!” “你既然得偿所愿,继续哭什么?!看着腻歪的很。你可记住了,被皇帝看上可是你的福分,别说什么不愿的话,那可是大罪!” “不错!”老夫人赞同点头。 “圣旨很快就会下来,你继续跟着嬷嬷学规矩,进宫了之后再说这话可是大罪了!” 朱邵说道:“表妹,该说的话祖母和娘亲都已经说过了,我没什么好说的,祝表妹平步青云,伴随君侧!” “温锦心”爆发出痛哭声。 “外祖母、舅母、表哥,求求你们别不要我,我错了,我不应该和三皇子走得近,我错了,我可以反省一辈子,我不嫁人也可以,求求你们帮我,我不要进宫,皇爷他比我爹爹年龄都要大了。我、我不愿意啊!” 现在说这话有什么意义?圣旨都要下了。 其他人站起身准备离开。 中年美妇嘴角勾起讽刺笑容,而这笑容刺激到了“温锦心”。 她的目光越发绝望和疯狂,忽然看到了一物,直接扑了过去。 那一张小茶几上有丫鬟修剪烛蕊落下的小银剪,“温锦心”抓住了剪刀,毫不犹豫用剪刀划破自己的半张脸。 “温锦心”还不光是划了一下,一口气在脸上划了三道。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堂中之人都直愣愣看着“温锦心”。 哐当一声,手中的剪刀掉落,“温锦心”跪在滴满鲜血的地面上,目光带着希冀,声音里还有软糯的哭腔。 “心儿不想入宫,若是没有了容貌是不是就不用入宫了?” “温锦心”的想法很是单纯,既然是老皇帝看上了她绝色容貌,她没有了容貌,就不用进宫了。 …… 所有的画面斑驳褪色,温锦心耳畔出现了冰冷无机质的声音。 【这就是委托人一生之中最为痛苦的记忆。】 温锦心看了过去,万千流光化成了一个玉质小人。 它容貌精致,此时小嘴微张:【我是愿力系统,你的任务是完成委托人(温锦心)的心愿。】 不等温锦心有任何反应,一只玉质小手点在她眉心,庞大的信息流入了她的大脑,温锦心知道了许多信息。 愿力系统的作用是选取合适的任务者,替那些心有不甘的委托者完成他们的心愿。完成了心愿之后,系统和任务人都可以得到委托者的精神酬劳。 玉质小人的编号是Y666,这一次的委托人便是自毁容貌的温锦心,她的心愿很简单,想要过好这一生。 温锦心:【如果想要过好一生,让她自己重生就好。】 Y666玉质的小脸并没有表情: 【画面中人提到的三皇子是阻止委托人过好这一生的重要阻力。】 【按照本系统的推演,温锦心留在京都过生活,三皇子会让她脸上的伤口永远无法愈合;如果温锦心离开京都,两年后,三皇子登基为帝,她依然是要被抓回到京都。】 温锦心:“按照你的推演,三皇子登基为帝是定局?他就这般小气,不肯放原本的温锦心一条生路?” Y666:【没错。】 温锦心沉默半晌开口说道:“选择我来做任务是因为我也叫做温锦心吗?是否还有其他原因。” 不知道为什么,温锦心竟是从这玉质小脸上看出了点骄傲。 【第一个任务开始必须和委托人同名同姓,选择你更重要的理由是:根据本系统的观测,在原本的小世界里,你有很强的武力值、精神力,最重要的是你的学习能力很强,是小世界重要的科研人员。在冷酷的世界里坚守为人底线,怀抱希望不断进行科学研究,本系统看好你!】 温锦心听到了对方的话,有一点恍神,这骄傲竟是因为她自己?捏了捏眉心,可惜她都不记得了。 “我所在的小世界,是兵荒马乱的年代?” Y666说道:【是,你所在的小世界因为宇宙射线的辐射,部分人类狂化变成丧尸,其他动植物也产生变异,人类数量大大减少,而你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生存生活。】 Y666介绍了小世界的背景,继续说道:【也因为你的精神力强大,才会导致开始执行任务,出现了初始记忆空白的情况。没有记忆没关系,本系统会辅助你,你在初始小世界学习到的知识不会辜负你。温锦心,是否接受任务?】 温锦心下意识行了军礼,她这才意识到Y666所说,没有记忆,她保留了原本的习惯,颔首:“接受任务。” 随着温锦心话音落下,庞杂画面出现在脑中,飞快地展现,又坍塌在她眼前。 这身体的主人叫做温锦心,母亲朱氏缠绵病榻许久,在温锦心九岁那年过逝。 父亲温霖担心自己教养不好女儿,就把女儿放在岳父家中,由温锦心的外祖母进行教导。 温霖在把女儿丢在朱家两年后,出家了。 寄人篱下的孩子心性敏感,温锦心在父亲出家后,性格就更为怯懦。 在这样的环境里慢慢成长,温锦心成了性格软绵、怯懦的绝色美人。 温锦心生得绝色,朱家大房夫人担心她参加花宴对比的朱家女不好看,于是把温锦心藏了起来,温锦心温顺地接受了这个安排。 而温锦心虽然不曾参加各种花宴,但是还是惹出了桃花债。 表哥朱邵心悦她;长房的嫡小姐要订婚的侯门世子见到了温锦心,犯了相思病;另外就是和朱家交好的三皇子,虽然不曾开口言说,一双手却有小动作,表明了他的动心。 长房大夫人也就是温锦心的舅母觉得温锦心是狐媚子,在看到了三皇子的动心,她灵机一动,和老夫人提出不如让温锦心进宫。 温锦心既然生得这样绝色,三皇子既然喜欢,那一脉相称贪色的老皇帝肯定更喜欢。 不如让温锦心伴于老皇帝身侧,给朱家一场荣华富贵。 朱家老夫人很快同意了这个主意,给了安排了外孙女一个嬷嬷让她学宫规。 温锦心身边有一个自幼陪着她长大的丫鬟,这丫鬟叫做樱红。 樱红看着温锦心身边多了教她宫规的嬷嬷,心生疑惑,就去打听消息,结果就打探到了老夫人和夫人的决定。 老皇帝足有五十多岁,都可以做小姐的祖父了! 而且老皇帝身体不好,倘若是他死了,小姐还得殉葬! 但是皇命难为,朱家还是小姐的长辈,如何帮助小姐避开劫难? 最终樱红推动小姐,让她去做皇子侧妃,三皇子文韬武略,还有可能继承皇位,老皇帝总不能父子相争,再来要温锦心吧。 温锦心平时就听樱红的话,但是去做三皇子侧妃她坚决不肯,她表姐是三皇子的正妃!结果那位表姐反而暗示她,希望她也陪伴三皇子左右,温锦心这才答应了下来。 樱红想法是好的,只可惜低估了三皇子的绝情,三皇子和朱家一样,存了送美的心思,也最终是三皇子把绝色美人送到了老皇帝面前。 温锦心不想入宫,所以爆发之下用了全部勇气自毁容貌,这个消息传入到宫中,老皇帝觉得扫兴,顺带本来要提拔朱家人的官职,都给压了压。 而老夫人在知道了这个消息以后,让人立即给温锦心立女户,再把她脸上的伤口随意撒了药粉,把半张面具一带,刻意遮住她毁掉的容貌,只露出绝色的那半张脸,把她驱赶出朱家。 老夫人最清楚温锦心的怯懦,这种怯懦的女子驱赶出去,一定会闹出大笑话,也好让皇帝还有三皇子满意。 温锦心确实是怯懦的,她心中惶惶然又害怕,她跪在朱家大门口求朱家收留她,这才有了一开始的一幕。 平地一声雷,劈开了嘈杂的声音,一个声音清晰钻入温锦心的耳朵,也让温锦心睁开了眼。 “温小姐,你为了不入宫,居然自毁容貌,害得朱家受了斥责,反而你自己好端端!咱们老夫人也是菩萨心肠,特地替你立好了女户,让你自行离开。温小姐,你要是还惦记最后一点亲戚情分,快点走吧。” 温锦心抬眼看着说话的人。 那是一个法令纹很重,整个面部肉都往下垮塌的老婆子。 她的浑浊的眼睛里有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她是舅母身边的钱嬷嬷。 随着钱嬷嬷的话音落下,旁人也开始议论起来。 “这脸上怎么带着古怪的面具?不过看得出,是一位漂亮的小姐,难怪差点要送入宫中。” “这模样花容月貌的,要是面具下的也这样好看,应该可以做如花院的花魁吧。” “听说就差下圣旨了,结果这样划伤脸抗拒进宫,这不是给万岁爷没脸吗?朱家已经足够厚道了,没听到吗?还把人给立为了女户。” “我听闻这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会被皇帝看中?而且我记得皇帝已经有点老了……啊呸呸,我说错话了,万岁爷是万万岁!” “你说的对,一个闺阁小姐怎么见到的万岁爷?确实是件稀罕事。” “你们想要逼死小姐不成?”冲出了一个丫鬟,她伸出手臂护住了温锦心。 温锦心在她抱住的时候,眉心皱起。 这种和人肌肤相碰撞的感觉让她很不习惯,下意识想要伸手挡住那人。 但是不知道跪了多久,这身体主人缺乏锻炼,温锦心一双手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她并没有推开丫鬟,反而被丫鬟结结实实搂住。 这丫鬟便是那个记忆之中叫做樱红的存在。 樱红用仇恨的表情看着那位嬷嬷,声嘶力竭喊道:“小姐有什么错?小姐是借住在朱家,但是我家老爷在离开俗世之前,把所有的钱财都给了朱家!那些钱别的不说,养活我们家小姐是绰绰有余的。你们想要攀附荣华富贵,送你们朱家小姐啊,凭什么送我家小姐!我们家小姐姓温不姓朱!” 钱嬷嬷冷笑道:“胡说八道的小丫头,我朱家要是对不起你家小姐,你家小姐会嘤嘤嘤哭着跪着求打开大门,重新回到朱家?小丫头你来的正好,速速把你家小姐搀扶走,别跪着了丢人!” 樱红对着温锦心说道,“小姐,咱们……” 说完之后樱红看了周遭人,发现周遭人不少人目光凝在小姐身上,低声对着温锦心说道:“小姐,对不住了。”之后毅然决然揭开了温锦心的面具。 原本议论声并不算大,得仔细听才听得清楚,而随着樱红的动作,人群里爆发出了很大议论声。 “哇,看到左边半张脸,还真是绝色,没想到右边居然成了这样。” “好恶心,又血粼粼的,起码得小姑娘伤好了再把人赶出来,现在就把人赶出来……” 樱红等到揭开了面具,连忙抱住了小姐,轻声说道:“小姐别怕,不管怎么样,我都陪着小姐。” 接收了脑子里的记忆,温锦心清楚地知道,年幼的“温锦心”曾经救过樱红,樱红这丫鬟忠心耿耿,愿意为自己奉献一切,樱红取之心。 血粼粼难看的伤口敞开在外,足以让人恶心地望而却步。 温锦心垂下眼,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是附身到了这个“温锦心”身上,要过好这一生。 朱家肯定是进不去了,那她要安全地离开京都,离开三皇子势力范围,再想办法让把三皇子从龙椅上拉下来。 美人祸国2(砸首饰) “你为什么现在才从府中出来?”温锦心开口。 开口之后,温锦心发现自己的声音温软,让人想到了香软可口的桂花糕。 这样的声音太软绵了一些,会让人给她身上贴柔软可欺的标签。温锦心整理了刚刚的记忆,她现在所有的资产就是一个丫鬟,两人独身在外,一旦被人盯上,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声音得压低一些,温锦心这样想着。 樱红听到了温锦心开口,扭过头喊道:“小姐……” 小姐这是原谅她了? 让“温锦心”傍上三皇子是樱红的主意,朱家想要把“温锦心”送给老皇帝,难道就不允许小姐自救? 结果,这一自救,朱家确实不用送美了,换成三皇子送美,小姐更早地入了老皇帝的眼。 那天樱红欢喜地送小姐去见三皇子,回来以后天翻地覆,小姐自毁容貌。 樱红看着皮肉翻卷的“温锦心”,连声询问小姐怎么弄成这样。 “温锦心”本来呆呆愣愣地坐着,听到了樱红的话,扭头看着樱红,把后者看得头皮发麻。 “温锦心”紧接着爆发一样说道:“他根本不喜欢我,只是想把我送给他父皇!” “为什么老天爷不肯对我好一些,父母都不要我,丢下我在朱家,我已经很听话了,什么都听外祖母还有舅母的话,只是让我怎么选?我从头到尾都没有选择,朱家想送我去宫中,我听你的话选三皇子也不对。” “樱红,我见到了老皇帝,他摸了我的手,我的脸,真的好可怕!我觉得好恶心,我毁了容貌,没了一切,不进宫,朱家就不能收留我吗?” “爹爹,爹爹,你为什么抛下我,当时也应该带着我一起出家,娘亲,娘亲,你当时离开,应该带着我一起走,我不想活了,我好怕啊。求求神啊,求求老天爷你开开眼,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温锦心”脸上有伤口,本来就敷了一些药粉,在温锦心的情绪激动下,伤口再崩裂开,鲜血流了出来。 她哭得绝望,抽泣之声让不少下人掩耳离开。 下人们从未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这个院子的主人本是娇滴滴的小姐却落到如此境地。 仔细想想看,大夫人虽然嫌弃温锦心生得妖妖绕绕,但是这位客居的表小姐确实行事端正,很是听话,生得太美也不是她的错啊? 樱红想要安抚小姐,却得到了对方不住的推搡。 “你走,我不想见到你,你走!” 之后那两天,樱红都无法近身伺候小姐,“温锦心”觉得樱红出了糟糕的主意,时常翻来覆去说恨樱红。 樱红也没办法,再后来她知道了朱家的安排,他们已经去小姐的祖籍办她的女户,等到人回来了,小姐就会被扫地出门。 既然要单立女户出府过活,没有银子肯定不行! 所以樱红没继续安抚小姐,而是想办法弄银子,收拾了小姐的首饰,还不忘去表少爷那里,利用表少爷的同情和愧疚之心,去找表少爷朱邵索要银子。 在小姐被赶出府的时候,樱红还单独去给朱邵磕头。 “如果表少爷还有我家小姐,求求您饶过我家小姐,这银子就当做是给小姐了断余生,您不要再来要,我会想办法带着小姐活下去。” 樱红说这话,是让朱邵不要再来要银子。 朱邵生得英俊,他想到了“温锦心”,一开始是愤怒的,觉得自己的真心被表妹辜负,听到了樱红的话,又觉得不管怎么样,他曾经真的喜欢过表妹,也就罢了。 “樱红,我之前是真心想要娶表妹,只是……表妹既然已经被万岁爷看重,怎么都不应该自毁容貌,不光是对不住父母,也连累了我们朱家,算了,祖母都不在意,我又何必多说什么?” 他苦笑一声继续说道,“你好好照顾表妹,我知道你是个机灵的,性格又泼辣,表妹虽然毁了脸,但是性子太怯懦,在这个世道也不好活下去。” 樱红气愤朱邵的话,恨不得往对方身上吐口水,是朱家不当人在先,现在反而怪小姐自毁容貌!要不是朱家先起了坏心思,小姐怎么会走到这一步!若论由头,这件祸事的起因就是朱家! 樱红压住了满腔的愤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给朱邵磕了一个头,而朱邵看着樱红磕头利落,顺手解下腰间的羊脂玉佩。 这玉佩当掉也有几百两银子。 樱红终于露出了一点真心笑容,这就是明明小姐被赶出去,她还要给少爷磕头的原因,能捞一点是一点。 樱红告退之后,把最重要的银票、玉佩等物藏在肚·兜的夹层,包裹里带着小姐的首饰还有一些换洗衣服,从朱家的侧门离开,绕着圈到了正门。 当时“温锦心”就绝望地跪在朱家大门,面前撒着身份文牒,她畏惧身后人的目光,跪在朱家大门磕头,想要重新回到朱家褚色大门里。 说句不好听的,在樱红看到了小姐的一瞬间,觉得自家小姐像是一只受了伤被驱逐的宠物狗,被驱赶出了家门,跛着腿还是想要回到主人的家门。 只是樱红知道,小姐怎么祈求,这扇大门都不会重新打开。 朱家本来期望小姐得到圣眷,小姐毁掉了容貌,在朱家看来这是小姐的背叛对不住他们朱家,他们朱家要惩罚小姐! * 温锦心看着樱红不说话,咳嗽了一声,再次开口:“我问你怎么才从朱家出来?” 这会儿声音已经不如刚刚软糯,刻意压低了之后,甜美的声线带着点沙哑的低沉。 “我去弄银子了,朱家真的不可能留下我们了。咱们现在走不好不好?小姐……咱们这样没有用的。” 樱红想要哄着小姐起身,而温锦心听到了是弄银子,不由得开口,“在包裹里?” “不是,这里面就首饰和衣服。夫人肯定是因为首饰不值钱,所以由着我收拾,实际上我想办法弄了一千两银子,今儿走得时候,我还要到了一块儿玉佩,是上好的羊脂玉佩。” 温锦心听到了一千两银子,还有一块儿上好的羊脂玉佩,错愕了瞬间,想着过往樱红的行事,眼底闪过一丝赞许笑意。 她本来以为自己的资产只有丫鬟,没想到樱红居然弄到了这么多银子。 “你做的很好。对了,我父亲当年把我送到朱家,随行的有个单子……” “也带上了!这些都贴身带着。” 温霖把女儿放在岳家养就给了银子,后来出家离开俗世更是把所有的银钱都给了朱家,这张单子一直是樱红收着的。 “好。”温锦心说道,“早晚讨要回来。” 樱红一抿唇,她在朱邵面前是假哭,这会听到小姐话,才真正有了泪意。 她家小姐在朱家能花用多少?温老爷当年给了银子,足够让她家小姐几辈子衣食无忧。 再说了,朱家更不该折辱她家小姐,想着送美到老皇帝那里。呸,她家小姐姓温又不姓朱,要送也应该送朱家的小姐!凭什么把她家小姐送入宫里。 至于三皇子更是下三滥的玩意,还要靠一个女人去夺皇位,她呸!烂玩意!以后就算是登基了也是昏君! 朱家一大家子还有皇子都欺负她家小姐,小姐可真命苦!还有老爷,老爷当年为什么要出家?可真是害苦了小姐! 樱红用手背擦了擦眼泪,而温锦心说道:“包裹给我,你别跟着我跪,我等会就起身的,你去那边帮我捡几块砖来。” 钱嬷嬷看着温锦心和樱红悉悉索索说话,眉头大皱。 钱嬷嬷语气不耐烦:“温小姐,别没完没了,该说的话我都说完了,我念着昔日里的情分不开口让人驱赶你,你要是在继续这样闹,我就护卫直接把你赶走了!” 温锦心把钱嬷嬷的警告当做耳畔风,她只是对着台阶磕头。 “第一跪,跪锦心不孝,自毁面容对不住父母;第二跪,跪朱家给锦心一条活路,让我单立女户,锦心自当好好活着,快活活着,方不辜负老夫人的心血;第三跪,是还锦心欠下朱家的,至此再不相欠。” 至于说朱家欠温锦心的,她今后定然会一一讨回。 这具身体平时说话温声细语,现在这么大声说话,温锦心觉得嗓子眼发痒,咳嗽了两声。 温锦心想到了Y666,那个小系统说的很对,她学过的知识藏在记忆深处,知识不会辜负她。 她知道怎样的姿势最有利于逃跑;她知道怎么拿长武器横扫让人倒地。 不光是武力值强大,自己的头脑也很好用,分析问题的能力很强,还有观察微表情的能力,可以猜测出一个人是否说谎…… 温锦心觉得,靠着这些能力,离开京都,积蓄力量去把“准皇帝”(三皇子)拉下马,也不是不可能。 温锦心等到三叩头结束,把刚刚已经理好的包裹高高举起。 温锦心开口说话的时候,所有凑热闹的人都安静了下来,想要听到这位脸上血粼粼的小姐怎么说话。 万万没想到,刚刚还闹着想要回朱家的小姐,忽然有了气性似的,要和朱家划清干系,这会儿更是举起了包裹,不知道要做什么。 不少人早就注意到了樱红抱着大包裹,眼底流露出贪婪之意,里面肯定有不少好东西吧。 温锦心把解开的包裹重重往下一掼,她有技巧地把东西分开,里面的首饰散开了一地,因为是鎏金制品,看着金灿灿的,不少百姓们呼吸一顿,眼中的贪婪之光更胜,身子都往前倾了倾,似乎随时准备上前抢夺首饰。 “我欠朱家的不多,所以一个磕头就可以回报,可是朱家亏欠我的颇多。” 钱嬷嬷看着这样的温锦心,总觉得对方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这是要做什么?她摸了摸发毛的胳膊,下意识地说道:“温小姐,我们朱家哪儿亏欠你了?” 温锦心对着钱嬷嬷笑了笑,她去掉了面具,这个半美半丑的面容吓到了钱嬷嬷,她忍不住别过眼,实在是辣眼睛。 而温锦心的动作很快,拿着樱红捡过来的砖头,重重往地上一砸,漂亮的鎏金首饰被砸的稀巴烂。 哐当当的声音响起,一件件精巧的鎏金首饰都被砸扁,还有一些受不住直接四分五裂崩开了。 半张脸娇美,半张脸血粼粼得皮肉翻卷,她用尽力气去砸首饰,这一幕颇让人触目惊心,许多百姓平生都不曾见过此情此景。 这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京都里的话题都是绕着这位小姐来的。 温锦心喘着粗气,对着樱红伸手,而樱红扶住了她。 温锦心让樱红托着她的身子,她靠在樱红的身上,用脚尖把地上的首饰七零八落地踢开。 钱嬷嬷年龄大了,现在日子过得顺心,脑子几乎不带转的,一开始温锦心动作她还没反应过来,心中还觉得果然温小姐发疯了。 这么好的首饰,留在外面也可以卖点钱,现在都砸了浪费银子。 等到最后等到温锦心把首饰砸个精光,她这才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这首饰根本就不值钱啊,根本就是鎏金首饰。 所谓鎏金,带了一个金字,但是实际上是包金!首饰里面是铜制的,外面薄溜溜的一丁点的包金,哪儿值得了几个银子! 想到了这里,刷得一下钱嬷嬷背上出了冷汗,高声呵斥说道:“温小姐!你这是何意?你丫鬟拿走这些东西,这都是我们夫人的恩典,你现在全部都砸个稀巴烂,且不说浪费了银子,也是浪费了夫人的心意。” 樱红在小姐砸首饰的时候激动的颤抖起来,完全明白了小姐用意,这就是在把朱家的脸面往地上砸! 对没错,就应该这样,让百姓们看看朱家人做的事! 而靠着樱红的温锦心笑着说道:“钱嬷嬷,好歹朱家得了我爹爹的万两银子,还有数不清的古玩字画,怎么就给这些东西?” 说到了这里,温锦心直接开始数具体的物资,“我记得有王畅之的《兰亭序》,有前朝雨过天晴宝瓶,还有数不清的宝石、深海东珠,别说是养我一个了,就算是养百个千个我都绰绰有余!” “朱家拿了我家的钱财,却给这般的首饰,我过去看着亲戚的份上,都没计较,但是我的丫鬟实在没见识,临走还带上这些又重又不值钱的首饰,我想一想,东西还是都留在朱家。” 其实真正有见识的是樱红,是樱红一开始就发现了首饰不值钱,而懦弱的“温锦心”摇头说道,“样式看着好看就行了,反正我也不带出去。” 一味忍让的结果是最后这位客居在朱家的表小姐,所有的首饰都成了这种不值钱的铜饰。 此时的樱红立即说道:“没错,夫人的恩典就是驴屎蛋面子光,难怪小姐不爱戴首饰,因为这些东西都不值钱!” 众人听言往温锦心的头上一瞥,可不是就一根木钗,什么首饰都没有吗? 有围观的百姓们高声喊道:“这高门大户的,怎么都给小姑娘用铜首饰!太丢人了,还不如我们落魄户!” 喊话的人正是动了邪念想要抢收拾的人,他们本来还想朱家人回到里面了,就从温锦心和丫鬟这里捞一笔,现在都是不值钱的铜首饰,抢了半天,能够卖几个铜板? 大喜大落的情绪下,他们的情绪比过往更为激动,活脱脱像是自己被侮辱了一般! 众人议论让钱嬷嬷急得满头大汗,“你这丫头这里胡说……” 温锦心说道:“我丫头还真没胡说,她没见识,临走还拿首饰这些铜首饰,我看着就来气。这些破铜首饰一丁点用都没有,拿着还占重,就直接替你们家砸好,晚些时候让大夫人留着卖铜用,说不定可以拿个几十文钱!” 美人祸国3(天高任鸟飞...) 温锦心和樱红一唱一和彻底让人炸开了锅,尤其是众人发现这样的高门贵族居然还会做这种事。 表面上锦衣玉食养着闺阁小姐,实际上闺阁小姐的首饰全是不值钱的铜饰。 这还拿了别人父亲送的银子呢。要是没给银子,岂不是要作践死这位小姐?要知道就算是小门小户的女儿家,也不会全用鎏金首饰啊。 那个小丫鬟的话说得对,朱家真是驴屎蛋面子光! 众人又议论起来: “刚刚口中说的夫人是谁?” “我知道是谁,朱家现在大房的邹夫人,她有个女儿做了三皇子妃!” “都已经家里出了一个皇子妃,还是三皇子的正妃,怎么就这么抠门。” “所谓是越有钱越抠门,抠出来才能够给三皇子啊。啧啧,邹夫人还是这小姑娘的舅母吧,拿了别人家这么多银子,还想着财也用了,人也要利用得干干净净,也难怪小姑娘气性足划了脸,不过也太傻了,要我来看同归于尽更好,毁掉自己的容貌算什么。” 钱嬷嬷听着旁人议论纷纷,脸上越发难看,她把差事办成了这样,怎么交差? 本来是替夫人出气,结果……朱家的名声都被毁了!这些粗鄙之人还恶意揣测自家夫人! 钱嬷嬷脸色乌漆嘛黑像是墨汁一样,身子轻颤了起来,对着护院劈声喊道:“还不把温小姐轰走,温小姐根本就是得了失心疯,在胡说八道!” 看她的模样,要不是年龄大了怕闪着腰,得上手亲自来教训温锦心。 “嬷嬷,我这就走的。”温锦心的目光放在护院身上,笑盈盈的,这会让刻意换成了软糯的音调,还似乎带着点天真的欢喜:“嬷嬷也别让人送我,这怪不好意思的。” 钱嬷嬷是要把人赶走,怎么会送她! 黑脸的钱嬷嬷声音都劈了,“谁要送你!” 温锦心听到这话,眼里浮现出笑意,笑意如同流光,转瞬即逝。 她刚刚的语气就是故意的。 这位钱嬷嬷养尊处优惯了,在朱家也是半个主人,本来就不怎么聪明,现在处处被顺着,脑子肯定更是僵得不会转,轻轻一激,就说出了不应当说得话。 温锦心继续说道:“那感情好,我还真怕走了没几步,就到了哪个角落被朱家的守卫给打杀了,嬷嬷不送我是最好的,免得出了什么差池,百姓们都得想着是不是朱家动手。我、我不怎么怕疼,就是还挺怕死的。” 钱嬷嬷心里咯噔一下,温锦心这话听起来很别扭。 脑壳有些疼,钱嬷嬷迟钝的大脑疯狂运转,她似乎是又说错话了? 樱红根本没给钱嬷嬷反应的时间,连忙说道:“小姐,你多虑了,老夫人就算是觉得小姐你自毁容貌不好,还是给了小姐你一条活路,特地立了女户,怎么会打杀我们?再说了,朱家家大业大的,守卫们还要护着家呢,哪儿会特地追我们,杀我们,小姐,你把心放回肚子里。” 什么叫做好丫头,这就是! 温锦心的目光赞许看着樱红。 有些话温锦心不适合说,朱家是她的长辈,她开口会让人觉得她不孝,道德上有瑕疵,但是换成是丫鬟来说就没问题了,丫鬟不懂事,说话直愣愣了一点嘛。 温锦心长长松了一口气,对着钱嬷嬷说道:“那我就放心了,嬷嬷也不用送我们了,我和樱红现在就走。” 说完之后,温锦心的衣裙扬起,她转过了身子。 半张脸柔美半张脸狰狞,血还往下滴落,衣襟上有些褐色药粉,还有鲜血,不少人看着这样的温锦心,往后退让开,刚刚背对着他们还不觉得,现在直面温锦心,这种美和丑的极致对比还真吓人。 拥挤的人群如同摩西分海一样,温锦心走在正中,她的脊背挺直,要不是身子过于纤细,看上去就像是挺拔的武者。 “嬷嬷?”护院看着温锦心离开,小声问道,“怎么办?” 钱嬷嬷本想让人跟上,但是温锦心和樱红的话确实镇住了她,也不敢轻举妄动,万一真的跟上去了,这些人会议论什么?是不是觉得他们朱家要杀人灭口。 天地良心!他们是要折辱温锦心,让她在外饱经风霜,后悔自毁容貌的举动,朱家会逼她,会给她用上阴招,但绝对不会真杀了温锦心,那样太便宜她了! 温锦心离开了,钱嬷嬷觉得头更疼了,她捏了捏眉心,转身想要入内禀告由主人做决定。 “把外面的人赶走,让他们别乱说,我进去禀告老夫人、夫人。等她们做决定。” 说完之后,钱嬷嬷扭腰闪入到内门里。 * 朱家的老夫人头戴着抹额,正靠在罗汉榻上,她看着慈眉善目,是个富贵荣华乡里浸润出来的老太太。 年轻的丫鬟在给老夫人按捏脑袋。 自从看到了温锦心的脸受伤,老夫人就烦躁得很。 老夫人不喜欢怯懦的温锦心,自己的长媳看不顺眼温锦心,她就睁只眼闭只眼,不过是个外孙女儿,也没什么值得太在意的。 一直到温锦心的绝色惹出桃花债,老夫人这才发现,她一直不曾留意的,总是低着头的温锦心竟然是这般貌美。 要是早知道美得倾国倾城,老夫人绝对不会允许长媳这样对待温锦心,早就给人洗脑把人送入到宫里。 如果一早做了,也不会闹到现在,丫头竟是不愿意伺候老皇帝,而是想傍上年轻的三皇子。 三皇子哪儿是眼皮那么浅的人?于是,送美这件事,就由三皇子亲自来做,再然后就是温锦心自毁容貌,三皇子落得一身骚,朱家也讨不到好处。 朱家和三皇子用了很大的力气平息了皇帝的怒火,一桩好事成了坏事,两家都恨极了温锦心。 温锦心一个寄人篱下,需要仰仗朱家的孤女怎么敢这样坏了他们的事! 把温锦心驱出朱家是老夫人的主意,这娇滴滴没出过门的小姐被赶出去就得吓得够呛,更何况离开了朱家,可真是有刀剑风霜等着她! 朱家不动手,三皇子肯定也会挤兑她。 “老夫人,钱嬷嬷进来了。” 在旁边的大夫人邹氏眼睛一亮,要不是她在门口守着太掉面子了,她要亲眼见到温锦心的跪地求饶,那个小狐狸精居然敢勾引她儿子! 老夫人也睁开了眼,冷声说道:“让人进来。” 钱嬷嬷进来之后,立即跪在了地上,叩首之后说道:“老夫人,温小姐已经带着丫鬟走了。” 老夫人看到钱嬷嬷的跪礼,心中就觉得不好,眉心大皱:“怎么了?她在门口闹了?还是她那个丫鬟闹?一个丫鬟难道拿不住?” 在老夫人看来,温锦心闹是情理之中,但是这温锦心素来怯懦,想来也闹不出什么花样。 老夫人的眼神轻蔑,猜想温锦心只会摇尾乞怜,像是一只哈巴狗一样等着朱家开恩,但是他们朱家绝不开恩,定然要把这哈巴狗驱逐出去。 如果要是出了差池,那就应该是温锦心身边的丫鬟,那个叫做什么红的丫鬟。 钱嬷嬷在进入宅院之前已经想过说辞,这会儿不起身,语言利落。 “温小姐实在是不像话。她磕了三个头,就说已经还了朱家的恩,之后的话更是过分了,说是她爹给了万两银子,给了古画,宝石之类的东西,养几百上千个她都足够,她还把所有的首饰都给砸了,说这些都是不值钱的铜首饰,替我们砸了卖几十文钱。” 别说是老夫人了,就连长房夫人也都瞪大了眼。 这说的是温锦心? 按道理邹氏不该开口,但是邹氏实在是被惊到了,“钱嬷嬷,你是不是弄错了,这撒泼样子是那个丫鬟还差不多,你说的是温锦心?” “可不是。”钱嬷嬷苦笑说道,“要是丫鬟,我一早就拦住了,确实是因为温小姐才让我愣住了,我就没有反应过来,她一口气把所有的首饰都给砸了,还用脚踢开了,围观的百姓们捡走了不少。” “这个贱人!”邹氏愤愤不平地说道,“这丫头是得了失心疯不成?” “老奴也觉得温小姐的情绪不对。最后还和丫鬟一唱一和,意思是朱家的守卫不能跟着,不然出了事,屎盆子要往朱家身上扣。” “所以真的是铜首饰?”老夫人冷不丁开口。 随着老夫人的这话落下,房间里静谧只听得到呼吸声,其他声音都没有。 钱嬷嬷不说话,偷偷看了一眼自家夫人,而长房夫人咬了一下牙,脸色臊得发红,她本想要听温锦心的笑话,万万没想到温锦心这丫头临被赶出去,反过来给她添堵。 “是。”钱嬷嬷看着老夫人的目光锐利如刀,只能够应下,这事是事实,就在大门口闹了那么大一出,她想替夫人瞒着也瞒不住,此时低声说道:“因为温小姐把首饰踢得太远,只捡回了几件,大部分都被人藏起来了。” 这些凑热闹的人知道铜饰确实不值钱,但是藏起来日后可以做为谈资。 老夫人厉声喊道:“邹氏,府里头每一个人的用度都是有旧历的,尤其是温锦心的分例是我亲自定下的,怎么回事?” 随着老夫人厉声呵斥,邹氏身子一抖,这才说道:“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又不出门,巴巴看着别人的首饰眼热,我就让人给准备了一些首饰,这首饰模样也好看得很,款式全是京都里最新的,各式各样的都有。” 邹氏不喜欢温锦心,在一些用度上克扣温锦心,发现温锦心完全没反应,到后面就越来越过分,全给的是鎏金铜首饰。 也因为这个原因,当时邹氏听闻樱红收拾首饰,她心中还觉得好笑,不过是不值钱的铜首饰,拿了就拿了。 万万没想到温锦心居然转眼就把东西砸的稀巴烂,让朱家丢了大脸,也让自己被老夫人问责。 倘若一早就知道这样,就不应该让樱红收拾,直接把两人赶出去。 “胡闹。”老夫人站了起来,她直接对邹氏说道:“跪下!你可真是能耐了!” 如同疾风骤雨一样的呵斥让邹氏腿脚一软,当真是跪下了。 她脸上火辣辣的,她的女儿是三皇子妃,日后可能是要做皇后的,都已经到了这般年岁,还被老夫人呵斥成这样…… 老夫人可不管儿媳妇怎么想,她只觉得儿媳妇的行为让朱家丢了大脸,这邹氏不教训不行。 “这样能克扣下来多少银子?居然眼皮子这般浅!你居然把她的首饰全部都弄鎏金,你自己看看做的像是什么样子!而且你既然做了,就做到底,不应该让丫鬟收拾拿走,转眼被温锦心那丫头在门口砸的稀里哗啦的,丢分!” 邹氏只能够赔礼,她的管家权是老夫人给的,老夫人性子强硬,若是要收回管家权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见着老夫人的怒火消了,让她起身,邹氏连忙搀扶老夫人回到罗汉榻:“温锦心在门口说那些话,要不要紧?钱嬷嬷也没让人跟着……会不会有什么差池?” 老夫人平时笑眯眯的,现在冷下了脸,一双下垂的三角眼就显得狠戾。 她手腕上有一串佛珠,此时从腕子上褪下,一粒粒捻动。 “她一个寄人篱下的丫头片子说的话有什么要紧的?无非是这些日子咱们朱家被人背地里议论几句,也不敢当面说什么,毕竟咱们家还靠着三皇子。还有,你本来准备留给邵哥的图,字什么,都给送到三皇子府吧,还有除了银子之外,也捡两匣子宝石,给你家大姐儿送去。” 温锦心在外说的东西当真是好东西,可以作为传家宝的那种,这些本来也是温霖留给女儿做嫁妆的。 但是落入到朱家的手里,那就是朱家的传家宝了,老夫人先前已经默许给了长孙朱邵。而现在话锋一转,东西全部得给三皇子。 邹氏想着那些东西,替儿子心疼说道,“真得给?那么多好东西,也没必要都给吧。” 老夫人:“三皇子要是知道我们朱家扣下这些东西会怎么想?别眼皮子那么浅。” 邹氏:“那还要不要跟着温锦心?” 老夫人的眼睛微微眯起,“以为朱家不跟着,她就安全了?不要紧,送东西的时候,顺带和三皇子妃提一嘴,让她告诉三皇子。” 邹氏只看得到三皇子的温润,而老夫人的目光毒辣,能够存活到现在并且剑指帝位的皇子能是好性情? 温锦心的自毁容貌让朱家、三皇子都被连累,朱家倒也罢了,很快就会缓过来,三皇子是与其他几位皇子竞争,他被帝王训斥,定然恨极了温锦心。 老夫人可以肯定三皇子会动手,既然温锦心驱赶他们朱家人,干脆朱家就不参与到这件事中,让三皇子惩治温锦心。 邹氏被婆婆训斥,回到了房间里,心情还不舒坦,拽来了儿子念叨了一番,朱邵还想着表妹昔日里的容颜,加上了临末樱红的话,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娘,表妹也不容易,你就少说几句。” 邹氏气得身子发抖,“那个小妖精的容貌都已经毁了,你还惦记着!” “娘!”朱邵不赞同地喊道,“我昔日里确实心悦表妹,但是这种喜欢是发乎情止乎礼的,如今表妹已经立女户,今后我与她自然桥归桥路归路,娘,你也不要对她过于苛待,她的日子今后只怕很难。” 邹氏只觉得儿子说得都是屁话,不过儿子最后的话让邹氏长舒一口气,三皇子肯定会出手对付温锦心! 邹氏又庆幸儿子没娶温锦心,这要是真娶了温锦心,别说是胳膊肘往外拐了,只怕整个人都得扑在温锦心身上,一丁点都想不到爹娘。 朱邵在和母亲说完话了后就去午睡,睡梦里温锦心容貌娇美偎依在年长体胖的老皇帝怀中,她用手指捻了一粒葡萄喂给帝王,十足的宠妃模样。而他在下首对越发娇美的温锦心喊,“贵妃娘娘”。 给温锦心磕头之后,朱邵的心中不甘心,这么漂亮的表妹本应当是他的正妻。 醒来了之后,朱邵长吁短叹,本来一直恨温锦心自毁容貌,现在又觉得她毁了容貌挺好,起码在他记忆里永远是美好的白月光,她嫁入宫中这一幕永远不会出现。 至于说心中的白月光自毁容貌以后,之后会过得如何?朱邵不去多想。 温锦心有她的路,他也有自己的路,他会娶自己的嫡妻,会纳属于他的美妾,他会繁衍他们朱家大房的生息。 * 温锦心带着樱红离开了朱家大门,等到了无人角落里就带回了面具。这面具是银制,对脸上伤口有一定的抑菌作用。 樱红怀中抱着包裹,频频看着温锦心,明明一样的容貌,却觉得此时的小姐有些陌生。 她咬着下嘴唇,想到了这些天的事情,或许是小姐因此而成长了,只是这样一点都不好,樱红宁愿小姐还是怯懦一些,总比现在好。 温锦心侧过头看着樱红的模样,知道不用再对樱红开口解释,这位小丫鬟在心中对“温锦心”性格改变已经有自己的解释。 温锦心开口说道:“你了解京都里最大的牙行吗?我们去牙行买人。” 樱红开口说道:“小姐,我知道牙行的,不过咱们是不是应该先去牙行找房子?先定下来了再买下人。” 樱红知道肯定是需要买下人的,不过最好还是先租赁好房子,看屋子的大小再定下要买什么仆从。 温锦心摇头,拒绝了樱红的提议:“在京都看房子做什么?我们要离开京都,我是想去牙行看看,碰一碰运气,能不能买个会一点武艺且会赶车的仆从。” 樱红一愣,“小姐,我们要离开京都?” 她可没想过离开京都,这大齐并不算安稳,但是京都是天子脚下,可要比其他地方富裕繁华的得太多,小姐是想回老宅吗? 想到了这里,樱红说道:“小姐,你是想回洛阳城吗?可是老爷都已经抛开俗世了,洛阳的老宅都卖了,过去了……”过去了没有老宅,也要重新租赁宅院,她们离开洛阳多年,已经不清楚洛阳的情况,樱红对京都还算是熟稔,更希望留在京都。 以前的温霖是在洛阳城定居的,温霖出家也是在林汉寺,在樱红看来,小姐是想要离开京都回洛阳,甚至想要去林汉寺求见温霖。 温锦心:“咱们需要离开京都,越快越好。走,一边走一边说。” 樱红跟着小姐的身侧,听着小姐说话。 “自毁容貌是大事,为什么朱家把我轻轻放过,因为他们知道,驱逐我离开朱家,才能方便三皇子动手,他可以吩咐医馆在我脸上的伤口动手脚、可以让泼皮上门让我们疲于应付,甚至还可以把我们两人发卖掉。” “刚刚在朱家门口我们两人一唱一和让朱家的守卫不跟着过来,但是我半张脸受损,这个特征太明显了,只要一打听就知道我住在哪儿,所以樱红,京都不能留,太不安全了。” 樱红听着温锦心的话,身上起了细细的鸡皮疙瘩,下意识地否定吗,“不会吧……” 说完了话,就觉得小姐的猜测很是有道理。 “我知道了!”樱红把包裹抱得更紧,脑子飞快地转动,她可不像是钱嬷嬷养尊处优惯了,大脑都不会动,樱红的脑子很灵活。 “小姐,我们可以跟着镖局先出城。直接去牙行买仆从,可能没那么厉害的身手。” 温锦心心中赞叹樱红的机敏,开口说道:“镖局护送是个办法,不过我如果没记错,三皇子开的就有镖局。” 想要争夺皇位,必须要有兵权,三皇子明面上没有碰朝堂的兵权,实际上恐怕借着镖局攒了自己的私兵,这要是去了镖局,岂不是正好撞到了三皇子的手中。 美人祸国4(伤口掺铜绿...) 三皇子既然手中有镖局这一产业,那么这条路行不通,她们最好还是去牙行碰运气。 “这边走。”樱红走在前侧带路,“我知道有一条近路,没什么人。” 进入到了巷子里,就和外面宽阔的道路宛若是两个世界。 金色的光被屋檐高高低低切割开,在地面漏出点点斑影。 这巷子有一些后门的开口,大概是因为朝向不好,没有正经的大门,所有的后门都紧紧闭合,还有一些后门已经是锈迹斑斑,不知道多久没用了。 飞燕从头顶越过,发出啁啾的叫声,而一只皮毛油亮的狸花猫从屋檐越过去追那只鸟。 温锦心薄薄的绣花鞋底踩在青石板上,她动作很轻,像是刚刚从巷子里窜过去的猫。 温锦心走在巷子里,看着樱红的背影,脚下踩着不太平整的地面,鼻尖是清新扑鼻的气息,这才有一种清晰的认知,她现在是在古代。 手心一沉,温锦心低头一看,手中出现一块儿玉佩,手中有瘙痒之感,是玉佩晃了晃。 想到了那个Y666,温锦心试探性用脑子里去想:【Y666?】 玉佩晃了晃,温锦心脑子里出现了一道童稚的声音,正是那个自称愿力系统的Y666。 它出现的目的是告诉她,不管是在哪个小世界,它都会化为她的随身物,在前五个任务世界里,如果要是温锦心死了,就会消失在宇宙的洪荒流之中,初始小世界里她的存在会被抹去。 【从第六个世界开始,如果你受到了致命的攻击,可以让本系统挡住一击。……另外完成一定数量委托人的心愿,你所在的小世界会重新恢复生机。】 温锦心听着Y666滔滔不绝的话,很快发现了问题的关键,她直接说道:【你是担心我嫌弃你无用吗?】 Y666:…… 这就是它挑选的任务者,在末世里摸爬打滚艰难存活,是最有可能研究出丧尸病毒疫苗的“人类之光”,她聪慧而又敏锐。 Y666确实是心虚的,它没有什么好感度测试,没有发现宝藏的黄金眼,也不能给任务者什么金手指大礼包,它是新生的系统,根本就无法拿出这些东西,如果要是温锦心投诉它,它就会被格式化,重回虚无之中。 温锦心的手指碰了碰玉佩,像是安抚它一样,【能够带着人进入万千小世界,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是的,它是奇迹。 在温锦心看来,不说完成任务可以得到的好处,这种穿梭在宇宙洪荒的万千小世界的能力,它的存在本身就属于奇迹。 Y666感觉的自己像是被电流击过一样,甚至玉佩都一闪,它快速说道:【我得休眠了。】 温锦心:【等一下,任务完成之后,我会立即穿越吗?】 【在每个世界你都会寿终正寝。在任务结算的时候,我会休眠结束,期待与你的下次见面。】 Y666是真心希望温锦心可以完成这个任务,从而有第二次,第三次的合作。 温锦心摸了摸身上悬挂的玉佩,虽然Y666陷入休眠,但是她知道,它就在那里。 从意识海里脱身而出,温锦心往前一步,对着樱红说道:“还有多久到牙行?” “还有差不多一刻钟,小姐累了吗?我们要不歇一歇?” 樱红就是考虑到小姐只怕不常走路,所以抄了近路。 温锦心摇头:“还不累,先去牙行吧。” 膝盖疼痛、脚下涨痛,但是这些难受可以忍,可以克服,离开京都的时间越早,她就越安全。 樱红重重点头。 樱红刚刚心里就揣着事,这会儿小姐开口了后,她问道:“小姐,万一要是找不到合适的武夫怎么办?” 其实温锦心对去牙行买到习武的武夫也不抱希望。 走到卖身为奴的境地,这些人多是家境贫寒,吃穿都顾不上,怎么练武? 要知道练武必须吃喝上跟得上,还需要大量的时间练习。 温锦心看着樱红头发上的发髻:“实在不行,先找个车夫赶路,尽快离开京都为好。” “我就可以赶车。”樱红说道。 到底不是自己记忆,使用原主的记忆总像是隔了一层,温锦心找到了对应的记忆,眼睛一亮:“你会就好。要是牙行里没有人,咱们就去车行买马车,你来赶车。” 对于樱红这个丫鬟,温锦心是满意的,她不是愚笨之人,有自己的生存智慧,还足够忠心。 又往前走了一阵,巷子越发狭窄,最关键的是鼻尖传来若有若无的臭气,刚开始还可以忽略这臭味,两人越往前走,就越浓烈。 樱红闻到味道,眉头大皱,“小姐我去看看。” 温锦心拦住了她,“你确定可以走通?” 在樱红点头之后,温锦心看了一眼前方曲折的巷子,做了决定:“我们一起过去吧,出了巷子就好了。” 等到了臭味起源处,樱红无奈,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里成了乞儿们的聚集地。 其他乞儿应该都去乞讨了,只剩下了两人在露天晒太阳,一个壮实的乞丐正在给另一个婴孩喂水,看到了两人走来,那人抬头看了一眼。 那人本就生得壮硕,头发蓬乱脸上还留着络腮胡子,露出乌七八黑的眼睛,看过了两人后,壮汉再次低头给孩子喂水,樱红狂跳的心才安宁下来,“小姐,我们走快一些。” 温锦心的目光一直凝在孩子的襁褓衣料上,她有这身体的记忆,裹住孩子的襁褓材料很好,不是一个乞丐能够负担得起的。 是那个大的乞丐抢走的女婴吗?那岂不是孩子没有了家人? 壮汉正用筷子小心翼翼把水滴在孩子的嘴唇上,孩子似乎连喝水的力气都没有,他就这样直接喂水,水滴在襁褓上,洇开了不小的面积。 温锦心看得大皱眉头,模模糊糊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孩子是未来的希望,倘若是遇到了孩子,在能力范围内帮一把。 按照Y666的说法,她在的那个世界充满了危机,为了人类总体利益,应当是有互助的法则,孩子是未来的希望,她应当习惯地帮助孩子。 已经换了时空,温锦心仍是想要管一管这闲事。 “樱红,你往后退一点。” 温锦心的声音低到近乎耳语,“他这样喂水,孩子会死的,而且可能这孩子也不是他的,孩子的襁褓很好。” 温锦心说完之后,不等着樱红反应,走到了一大一小的两人面前,直接把壮汉怀中的孩子给抢了过来。 樱红看得脚都发软,又有些热泪盈眶。 她的小姐就是这样心善的好人,当年也是小姐把她从火海之中救出来的。 那个粗壮的汉子被夺走了孩子,本要爆起,看到了温锦心之后,身子畏缩了一下,眼巴巴地看着孩子,“我、 我的!” 他说话有些磕磕巴巴,温锦心本来是提防对方暴起伤人,结果发现对方意外的……温顺? 温锦心肩胛骨都放松下来,继而她皱起眉头看着男子,对方甚至缩了一下肩膀,这是害怕她的表现。 温锦心看着自己的打扮,毁容的半张脸挡的严严实实,她是个身形单薄的女子,四肢无力是无害的。 那么他为什么会害怕自己? 他以前的母亲照顾他,所以他现在生得壮实,还是对母亲一样身形的妇人惧怕? 温锦心想到了这里,低头看着怀中的孩子,伸手解开了孩子身上的裹巾,“这真的是你的孩子吗?你要把她给喂死了。” 这是个女婴因为发烧红着小脸,加上男子喂水喂得不好,这孩子挣扎不开,身上都是水不说,感觉呼吸都很粗重。 壮汉缩成一团,看起来更为可怜巴巴,“别人、别人见到给我的,让我养,我、我给她喂水、喂馍馍。” 樱红凑到了温锦心旁边一看,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脑袋,“这孩子得送去医馆。” 温锦心点头。 壮汉反应了一会儿才说道:“看大夫?” “嗯。”温锦心应了一声。 壮汉反复看了温锦心和樱红几眼,脸上露出了笑容来,那笑容带着显而易见的解脱。 壮汉说道:“孩子、送你们养,你们好好养。看大夫、喂饭。” 说完了之后壮汉松了一口气,不管这孩子,反而要入内拿碗,显然是准备讨饭去了。 温锦心把手中的孩子交给了樱红,吩咐说道:“我就在这里等着,你抱着孩子让医馆开药。” “小姐……”樱红不愿意把小姐独自一人放在这腌臜地。 温锦心:“若是我容貌如常去医馆没问题,但是这样带着面具……”温锦心摇摇头,强调说道:“还是我在这里等着,樱红你去吧。” 樱红在心中衡量了得失,咬牙从身上翻出来了一把匕首,给了温锦心,“小姐小心点,我去去就来。” 温锦心拿着匕首,一直等到樱红跑开了,看着壮汉解开了裤袋,正对着一处放水,她心想着幸好樱红没看到,不然恐怕可不敢把她留在此处。 温锦心一直等到对方系好腰带出来之后,拦在对方的面前,她抬头看着壮汉,声音带着命令的语调。“不许走,我有话要问你。” 壮汉的反应和温锦心想的一样,听到了这样命令语气,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身子佝偻起来,不自在地站在原处,眼巴巴地等着温锦心吩咐。 眼前的一面倘若是让其他人见到一定得惊得下巴脱臼。 一个身姿窈窕的贵小姐对着一个头发蓬乱的壮汉说了什么,明明那壮汉一只手就可以把贵小姐捏死,而壮汉却脱了衣服,乖巧地垂手站在贵小姐面前,温顺得像是一只绵羊。 温锦心让壮汉脱衣是测试他的服从性,顺便看看他身体的素质,“你来做这个动作……” * 温锦心慢条斯理和壮汉说话的时候,一群白鸽呼啸着从皇宫的琉璃瓦飞过。 内侍气息悠长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身着各色官服的文武百官手持笏板,垂头不语。 正中龙座的老皇帝身子至少有两百多斤。 满腹肥油像是个怀胎十月的妇人,五官因为肥肉挤得面目模糊。 就算是带了冕冠,也遮不住他稀疏的头发。 他时不时打个哈欠,显然是困倦了。 老皇帝本来就年龄大,加上生得胖,又沉迷于女色,所以精力不足,每天必须睡十几个小时。 所有人都知道皇帝的性情,没人愿意打搅他休息,于是三息之后,太监宣布退朝。 老皇帝满意站起身,他本要喊三儿子的,想到了那个让人扫兴的美人,目光从三儿子身上挪开,对着二皇子招手,“珂儿,跟着朕来,朕有一件事要交给你办。” 既然三皇子不让他满意,不如把本来准备交给三皇子的事情交予二皇子去做。 但凡是有些政治敏感度的官员都心中一凛,先前二皇子被三皇子压得死死的,这是二皇子又冒了头? 二皇子看了一眼三皇子姬玄,走到了他的身旁,眉眼之中都是得意。 “有时候啊,就算是某人想要扯我的后腿,可看看,父皇还是信任我的。” “三皇兄说笑了,三弟一直敬重兄长。”姬玄英挺面容带着得体的笑意,甚至还对着兄长行礼。 二皇子嗤笑一声,“最看不惯你装模作样的样子。” 手往三皇子的肩头一推,大摇大摆往前走。 姬玄在转身之后,笑意立即收敛了。 本来这次可以彻底让二皇子出局,因为自己送美不成,让二皇子重新回到了父皇的眼皮子下。 他步履匆匆,附属官员看着二皇子的模样,知道他心情不好,交视一眼,没人选择上前,三皇子等到上了马车,才毫不掩饰他的怒气。 “温锦心!”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想到那位绝色怯懦的美人,眼底怒火在跳跃,手掌狠狠地拍向马车上的书案,“好得很!” 伺候三皇子的下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谁都知道他们爷在气头上。 那位温小姐本来有大好的前途,自毁容貌坏了自己的命运,最主要的是坏了三皇子的好事,三皇子被圣上责罚不说,还让二皇子重新得用。 “我的那位父皇年岁大了,倒是怜惜美人。”姬玄讽刺一笑。 他的好父皇对美人很有具有包容性,在知道温锦心毁容后,居然没有第一个反应是勃然大怒,反而是想着美人可怜。 特地让太监去看了温锦心的脸,知道温锦心的面容毫无恢复的可能性,父皇感慨说道: “多可惜的美人啊,可见是朱家没有照顾好,没好好调·教好美人。还有老三也太贪心了,又不是他的人,他怎么能够替美人做主?” 明明追魁祸首就是温锦心,他的父皇甚至偏心那个毁容的美人,把最大的罪过推到自己的身上! 姬玄越想越生气,他的怒意不能往父皇身上倾泻,那就只能恨温锦心! 姬玄单手捏成了拳,如此的用力,手背上都迸现了青筋。 “殿下,您小心手疼。”三皇子的内侍连忙劝说,要是再让三殿下发脾气,可真要受伤了。 “且让二殿下一时嚣张,重要的是您要保重身体,好图大业,您要是受伤了,二殿下反而高兴。” 内侍劝说三皇子,把话又引到了温锦心身上,“奴才昨个儿傍晚就打听到了消息,今儿一早朱家就会把温美人扫地出门,奴才也见过那位美人,是个性子软绵的,只怕得哭着喊着不要离开,说不定还会在朱家门口又哭又闹。” 内侍这话一开口,另一个叫做柳叶的侍女也说道:“奴婢听朱正妃说过,温锦心寄人篱下,性情懦弱,因为生得绝色,怕把朱家的女儿对比的寒碜,连各种花宴都没有去过,满京都竟是找不到任何一个闺中好友,她什么都没有,一时冲动毁了容,恐怕早已经后悔自己的举动。” “后悔?”姬玄冷笑着说道,“也是,她所有的就是如花容貌,我倒要看看,她要是更丑一些,会不会发疯得要自杀!” 三皇子的手指敲在桌面上,“记得和京都里所有的药铺说,剪刀划开的脸的人求医,把铜绿给加入到伤口里。” 姬玄在心中冷笑,那温锦心不是觉得容貌是祸害嘛?他干脆就让她的脸糟糕得更彻底一点。 温锦心脸上的伤口太严重了,肯定不止一次要上药,只要上药动了手,往里面加入了腐蚀青铜器的锈,脸上这辈子都要溃烂。 姬玄想着温锦心可能的丑态,眉心终于舒展开来。 马车行驶在宽阔的青石板地面上,路过了樱红排队的同仁堂,三皇子浑然不知他所厌恶之人就在里面狭长的巷子里。 美人祸国5(求银万两) 樱红在过去的一个时辰里做了两件事,一件是去了医馆给女婴治病,另一件事是去了马车行里买了马车。 让人把马车停在巷子口,樱红钻入到幽暗的巷子里。 小姐正坐在石桩子上,一缕天光打在她的面上。 温锦心小巧的鼻尖上停驻了一束光,侧过头看丫鬟,眼睛弯起来。 “你回来了。” 旁边还站着一个健硕的光头汉子。 那人脑袋光秃秃的,面颊也是如此,露出了星子一样乌沉沉的眼。 见着樱红来了,他露出了傻乎乎的笑容。 樱红在笑之前还没有认出来对方身份。 现在对方一笑,她瞬时间就意识到了,这人就是刚刚抱住了女婴的乞丐。 “孩子怎么样了?” 温锦心从石墩上跳下来,走到樱红身边,从她怀中抱住了那个女婴。 温锦心仔细打量了孩子,用手指尖碰了碰孩童稚嫩的面颊,语气轻快又释然,“看上去好多了。” 这女婴约莫是半岁大。 因为哭累了,现在已经睡着。 闭着眼长长睫毛垂下,眼角下还有一粒泪痣,生得很是玉雪可爱。 樱红欲言又止,留下这个孩子没什么,但是她看着壮汉脑袋都是大的。难道还要把一个乞丐给带着? 温锦心怀中抱着孩子,抬眼看着丫鬟,认真解释。 “樱红,我们是女眷,单独上路总有人会想要捏一捏咱们这两个软柿子,但是带上了大石就不一样了,他头发剃光了,像不像是还俗的武僧?再换上一身衣服,哄骗外人足够了。” “他的来历很清白,本是云城人,他娘在生他的时候难产去了,他家里人发现了是傻子之后是想要抛弃他,他姐姐养了他,因为他天生力气大,他姐姐下了大力气抽他,才让大石记住了的疼痛,见着了柔弱的女子就害怕,但是也敬重,因为他虽然懵懂如同孩童,也知道他姐姐为他付出了颇多,甚至最后她姐姐死之前也惦记着他。” “樱红,我可以确定他足够安全,不会害我们两人,带上他是双赢,对我们有好处,对他也是如此。之后再教他习武,他就是最好的侍卫。” 樱红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耳珠,小姐没必要和她解释这些,却还是解释了,她应了一声,“好,我们先去城西找户人家给他洗漱。” 马车行的人在外等着,见着一行人出来就跳下了车辙。 活计看到了带着面具的温锦心一愣,目光好奇地看着,一直到对方放下了帘幕,才收回了视线。 樱红把银子给了车行的人,等到壮汉坐在了车辙上,双手一抖,像模像样地赶着马。 * 京都分为东南西北四个区,其中城西是穷困百姓们居住之地,在这里只需要给一点钱,就可以借用一下对方家中的浴桶、井水。 听闻请求的老婆子生怕几人反悔,紧紧抓着樱红的手。 “贵人再加五文钱,家里头正好有热水,可以给兑一壶!” 等到大石洗干净了穿上了所买的青衣,他板着脸的时候就有凶悍的气息。 这老婆子得到了三十文钱,眼睛笑得眯起来,听闻温锦心要找杂货铺子、铁匠铺,利落地就说了最便宜的几家铺子坐落在何处。 买了路上的米面油、锅碗瓢盆,铺盖等物,这些东西几乎把马车里塞得满满当当。 温锦心自己都只能够缩在马车车厢里的一角,半个身子需要抵在梁柱处,才不至于整个人栽出去。 满载了东西的马车忽然停下,温锦心要不是反应的快,怀中的孩子都得被撞到,她撩起了帘子,看到外面是个容貌俊美的少年。 少年唇红齿白,本就生得好,如此骑在骏马上更是意气风发,那通身的气派也只有世家方能够养的出。 这人也确实是锦衣玉食养大的,正是安平侯世子林宝文,同时也是原主的桃花债之一。 林宝文打马上前,看着温锦心,目光带着一丝怜惜。 “我远远就看到了你的丫鬟,猜测是不是你,没想到真的是你。” 安平侯世子有一双含情目,他要是看一个人,往往给人一种自己是对方眼中珍宝的错觉。 林宝文本来目光落在温锦心的脸上,他素来喜欢各式美人,那次惊鸿一瞥他对温锦心就犯了痴病,还想要换个婚约对象,要是平时他可以痴痴一直看着温锦心不挪眼,现在因为半张面具的遮掩,折损了温锦心的美,他可以很快回神。 林宝文注意到了她怀中的孩子,大惊说道:“你怎么有孩子了?” 一个闺阁小姐怎么都不可能有一个半岁大的孩子?樱红被林宝文气得腮帮子鼓了起来。 “世子爷说笑了。”温锦心倒没怎么生气,而是说道,“这是我捡的孩子。” 既然不是她的孩子,林宝文很快就放下了,目光重新回到了温锦心的面容上。 “你还是这般人美心善。”说到了人美心善,林宝文忍不住说道:“说起了美,我就忍不住想说,你实在不该自毁容貌,让你外祖家很是被你牵连了。” “世子说笑了,脸长在我家小姐身上,她想怎么做都行。” 樱红再也忍不住了,林宝文让她想到了朱家少爷,当时为了朱邵的钱财不好反驳,现在对着林宝文,樱红就不客气了。 “奇了怪了,你是我家小姐什么人吗?要管着我家小姐?” 安平侯世子过去对樱红有耐心,是因为想要娶温锦心,现在温锦心容貌毁了,加上这樱红不甚漂亮,俊美的面容沉了下来,语气冰冷。 “你这丫鬟大胆!若是在我侯府之中,不是被乱棍打死,就是被剪了舌头。” 安平侯世子从来都是和颜悦色的,在过去的时候,还对着她这个丫鬟行礼,脾气温和到近乎没有,现在猛地看到了他这副模样,樱红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他的话是认真的。 幸而只有林宝文一人,只要是他的长随也跟着,等到林宝文走后,定然会剪了樱红的舌头。 温锦心已经把樱红纳入自己麾下,哪儿能见着樱红被欺负? 足尖一旋,挡在丫鬟面前,她回过头把孩子递了过去,“你来照顾孩子。” 孩子递给了樱红,温锦心这才仰起头对着林宝文说话。 “世子别和我这丫鬟计较了,世子是否方便,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温锦心冲着林宝文一笑,这美人憔悴了也有憔悴之美。 过去温锦心像是木头美人一样,现在这双眼灵动得多,一双眼眼波流转宛若是有万千星光。 她这样一笑,但是让安平侯世子的怒意瞬时间就平息了,痴痴地看着温锦心半张完美的面颊。 温锦心再次轻声咳嗽了一声:“世子借一步说话。” 林宝文这才如梦初醒,耳根都红了起来,带着温锦心入了旁侧一个巷子。 * 京都里大大小小的巷子很多,分布得宛若蜘蛛网一样,现在两人去的巷子放了不少竹筐,仅留下供人通过的小道。 温锦心目光从不远处掠过,眉心皱了皱。 反而是林宝文迫不及待开口:“温小姐,我当真没想到还会遇上你,你准备在哪个地方安定下来?等你安定好了以后,我去看你。” 倘若是林宝文过去探望,那她岂不是会被人误会为他的外室? 温锦心这样想着,嘴角还是带着淡淡笑容,“多谢世子好意,我是准备离开京都的。” “离开?”林宝文怔住,“为什么?京都多好啊,你带着丫鬟还是在京都里好,我今后也可以拂照你一二。对了你的脸如何?能不能恢复?我能看一下吗?我还想着要是恢复了,补全先前我作的画。” 轻微气声响起,像是有人在偷笑,很快就有一只猫咪叫声响起,压住了轻微气声。 温锦心对着林宝文说道:“我也知道在京都好,就是京都里的大夫都已经看遍了,脸没办法恢复,我想着去外地求医。会不会有乡野隐姓埋名的神医可以治好我的脸,遇上了世子也算是缘分,倘若是世子再晚些出现,就再也见不到心儿了。” 原主不会利用自己的美,乖巧由着朱家藏住她的美。 而现在换成了温锦心,同样自称是“心儿”,这两个字硬生生让人宛若是吃了蜜糖一样,口腔里都是甜滋滋的。 “心儿……”安平侯世子有些痴了,念着这一句。 温锦心:“世子等会有没有事情要做?” 安平侯世子摇头。 “那就送送心儿吧。”温锦心抬眼看着林宝文,“也算是缘分,要知道世子是我第一个见到的外男,没想到离开京都,心儿最后一个见到的仍然是你。这可真真是缘分啊。” 安平侯世子只觉得温锦心是这个道理,他们本来就有些缘分,只可惜造化弄人。 上前本想要握住温锦心的手,结果又是一声猫叫,大约是猫带的石子飞到了他的手上,让他缩回了手。 而温锦心又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这里猫真多。”林宝文抱怨了一句,“对了,妹妹等我一等,我回府去取……” “想送心儿东西吗?”温锦心打断了林宝文的话,就算是林宝文送的万金难买的东西,她也不能让对方回府,“东西没带上,就说明那东西和心儿缘浅,世子留着做念想吧。之后世子见到了东西就等于见到了心儿。” 安平侯世子叹了一口气,“你说的也是,不过若是不送你一些东西,这样空着手……”他绞尽脑汁想着可以送温锦心一些什么。 这次温锦心没有打断安平侯世子的话,一直等到最后说完了才说道:“世子想要送心儿一些东西,不如就送银子吧,在外行走处处都要银子呢,这也是表哥告诉心儿的,心儿在离开了朱家之前,表哥给了心儿一千两银子,告诉心儿以后没有家族依靠,需要自己做这些庶务了。” 毕竟朱邵那里榨出了一千两银子,不知道能从安平侯世子这里榨出多少? 温锦心弯眼笑了起来,半张不好看的脸被挡住了,她露出来的半张脸柔美到了极点,还带着少女的羞涩,顿时就让安平侯世子心中刺痛。 这笑容是因为朱邵而产生的,他脱口而出,“朱少爷既然送你一千两银子,本世子送你一万两!” 美人祸国6(混世魔王) 说出来这话后,林宝文就后悔了,和朱邵一样出一千两银子不好吗?为什么要脱口而出一万两银子。 温锦心把他的悔意看在眼中,伸手捋了捋耳畔的碎发,继而低头细声细气说话: “世子,一万两银子也太多了些,表哥当时也是想了一些办法,才凑齐了一千两银子。” “就算是世子的姐夫家中有金铺,这些银子也太多了。不如……要不比表哥给的少一些……不,还是算了,所谓是礼轻情意重,有没有都没有关系的。” 说到了最后,温锦心抬起头看着对方,眼睛弯得宛若新月一样。 “时候也不早了,我这就和丫鬟一起离城的。” 温锦心这样一说,安平侯世子反而急了,脱口而出:“一万两银子算什么,你在马车那里等我!给我半个时辰,不,两刻钟就够了,我凑齐了一万两银子去找你。” 再次承诺了一万两银子,林宝文已经决心去筹银子了,转念一想,对别人来说很难,对他而言应当也没那么难。 安平侯世子有六个嫡亲姐姐,安平侯夫人连续得了六个姐姐才有了他这一个,从上到下,他就是侯府的眼珠子,被疼爱长大的。 几个姐姐都已经嫁人,让他凭着信物可以去各家产业支取银子,过去的安平侯世子只爱一些琴棋书画等物,现在打算为了温锦心凑一万两银子。 林宝文揣着火热的心去给温锦心筹钱,温锦心目送对方离开,她自己没有出巷子,反而是往里走了走。 走到了不远处的树旁,这巷子里有一棵榕树,气根发达,笔直的枝干在院落的墙上散开绿云如盖。 她在进入巷子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此处有人,但是林宝文已经开口,又不好换个巷子,一直到现在林宝文离开巷子,温锦心才进来一探究竟。 听到了温锦心的脚步,绿云之中探出了一个人。 男子鼻若悬胆、目如寒潭,最为难得是气质疏阔,让人想到了夜空之中浩瀚星海。 他从树梢里探出身,从上而下俯视温锦心,眼中含笑,“温小姐,在下不是故意偷听,只是恰巧两字。” 温锦心只看他清澈眼神就知道对方不是什么作奸犯科的坏人,于是语气平缓:“我知道的,你来这巷子在前,我到来在后。” 男子听到了温锦心的回答,目光滑过一丝讶然,“温小姐,可真是个妙人。”他低低笑了起来,声音沙哑,“你讨要银子的方式也很是有趣,安平侯世子这就应诺了要给你万两银子。” 温锦心认真地点头。 “万两银子不少,不过我落入到这个境地,多少也有他的缘由,这样来看,万两银子又不多。” 原身藏于深闺之中,本来见表哥也是低着头不曾让朱邵见过正脸,是当时的安平侯世子看着她的背影就说道,“光是看背影就知道定然是个美人。” 林宝文非要捉弄原主,原主回头,入了朱邵、安平侯世子还有远处三皇子的眼,这才是一切的开端。 俊美男子有一个消息灵通的好友,正好知道这些事情,男子开口说道:“你说的是,安平侯世子说话行事很不妥当,赔你银子是应当的。” 温锦心目光之中带着点笑意,“其实也是因为我正好缺银子,他要送银子,我难道还会拦着他不成?” 她明明是甜美又明媚的长相,在和安平侯世子说话的时候,也是甜美的声线。 轮到了和自己说话,温锦心的声音压低,显得冷清,这会儿笑起来眉飞色舞,又给人不同的感觉。 若不是亲眼看到是同一个人,还以为是不同的人。 男子越发觉得有趣,从树梢跳落在温锦心的面前。 若是其他女子定然是惊得往后退,而温锦心八风不动,因为个子到他的胸口处,她还仰头看着他。 男子开口:“我喊你温小姐,你不奇怪?” 温锦心奇怪地看了对方一眼:“我觉得我在京都还算是有些出名,又带上了面具,被人认出来并不奇怪。” 男子被温锦心这样看,先是一愣,继而朗声笑了起来。 他这样笑着,看着对面的温锦心还是静默地站着,嘴角却比初见的时候松了一些,带着柔软弧度。 她露在外的半张脸是他走南闯北少见的绝色,男子开口说道:“温小姐确实是个美人,只可惜这白玉有暇了,温小姐介不介意取 男子话还没有说完,温锦心直接伸手取下了银制面具,大大方方任由对方打量。 从三道划痕可以想象当时的用力,这伤他是没办法去治的,倒是那个疯老头总是嚷嚷着自己的医术非凡,不知道能不能治好? 不过男子又想到了一件事,开口询问:“温小姐当时划得用力,现在又有悔意了?想要治好?” “悔是不悔的。”这是原主做出的决定,她只是任务人,完成委托人的心愿,无论是原主做出什么行为,她作为任务人都会理解。更何况,原主被逼迫到绝境,她无路可选,意外毁容,反而有了离开朱家的契机。 想到了原主经历的事情,温锦心对着男子说道:“当时被扣在朱家,天下之大却无路可走,毁了容貌,意外却有了这条生路。现在有了生路,倘若是可以治好,就去治一治,不能的话,那就不能吧。” 男子目不转睛看着眼前人,心中有一种感觉,像是她这身体里有两个人,一个是怯懦又绝望,也是那个人动手毁了容貌,现在这个可以用包容的心态去看先前的那个人。 或许这就是佛道所言大彻大悟,所以性情才有了巨大的变化,才有了宛若两人截然不同的做法。 男子说道:“在下医术浅薄,温小姐的伤口太深,在下别无他法。我知道在玉华城的一位老大夫医术还算是不错,他自称古神医是他师弟,你若是去了玉华城可以去看看,若是他说的是真得,也愿意出手救治,指不定可以让你的容貌恢复如常。” 玉华城距离洛阳并不远,或许去了老宅看过一遍,再去玉华城试着求医,温锦心颔首说道,“多谢。这是公子第二次助我。” 看着男子困惑,温锦心解释:“安平侯世子想要上前的时候,有一石子飞过,之后又是一声猫叫,那应当是公子出手的吧。” 男子笑了起来,“确实是我,对了,说到了玉华城的大夫,我也不确定那人医术是否能够把温小姐的伤治好。到时候温小姐不要失望才好。”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男子在心中揣摩温锦心的话,从中听出了洒脱的意味,拱手对温锦心说道:“那就祝温小姐能有幸。” 温锦心看着男子,“公子还有别的事吗?” 这是要提出告辞了,男子却不想这么快让她离开,要知道,她离开了京都,下次只怕就不好见到了,想了想说道:“这次不算,第一次扔出的石子还是可以算帮忙,我看温小姐行事十分有章法,安平侯世子过去做的事情,需要他付出万两银子,那么我扔出了那枚石子,在你眼中值多少?” 温锦心看得出他眼底的戏谑,心中琢磨一阵,从身上取下了一枚锦囊,从里面倒出了里面的雨花石来。 男子的目光落在她掌心的四枚雨花石上,这四枚石子皆不大,因为常年被把玩,表面上泛着温润的光,宛若玛瑙一样。 原本的温锦心孩童时候生活的地方有一条河流,里面有这种被河水冲刷得美丽的石子。 早些年温霖没有出家来探望女儿时候,都会带一枚这样的石子,对于这寥寥数枚雨花石,原主很是看重,日日把玩,才有了温润的玉色。 此时的温锦心把雨花石摊开在手心之中,对着俊美男子说道:“你赠予了我一枚石子,我还你这些更好看的石子。” 在原主自毁容貌,在朱家待遇一落千丈的时候,原主对雨花石就转成了恨,恨当年爹爹出家甩开了她。这次离开朱家,辗转反侧,原主最终还是带上了雨花石。 温锦心想着原主无法下决断扔掉雨花石,她干脆替对方做主,把这些雨花石利用起来。 男子大笑。 这温小姐果然是个有趣人,用石头还石头,谁能说有错呢? 俊美男子伸手直接把对方手中的雨花石都接了过来,“多谢温小姐!我自会好好保留。我姓秦,名渊,字明远。温小姐可以唤我明远。” 秦渊,温锦心眨眨眼,就算是原主不怎么知道京都里的事情,也知道秦渊其名。 老护国将军的嫡幼孙,儿时就性情顽劣,是京都里出了名的混世魔王,家里要给他定亲,他倒是好,直接一走了之。 温锦心看着秦渊,此人目光清朗并不应当是纨绔子弟,只怕当年选择嬉笑游玩是有内情的,毕竟……他与嫡亲的兄长秦潜是同父异母,秦潜是先夫人所生,而秦渊则是继室所出。 秦渊看着温锦心的样子就知道对方知道他的来历,不知道为何,他也想到了自己逃婚的事情,一瞬间竟是有些想要解释的冲动,最终却只是说道:“快一刻钟了。” 说完了之后,秦渊有些懊恼,这不是催促温锦心快走吗? 而温锦心呻之一笑,她本就准备离开,无论秦渊是个什么来历都与自己无关,对着他行了礼,裙摆微微晃动,继而转身离开了狭长的巷子。 秦渊抛着几枚雨花石,等到见到了好友,脸上的笑意还没有收敛。 “明远,你怎么心情这么好?这是哪儿来的雨花石?” 秦渊把雨花石都纳入到怀中,不让好友碰,“我今天见到了温小姐。” 秦渊的好友叫做王淞,是消息最为灵通之人,一听到温字,立即就意识到了对方指的是温锦心。 王淞感兴趣地身子前倾,差点还碰倒了茶杯:“你居然见到了那位差点去做娘娘的温小姐!我都听说了,今儿她在朱家门口闹了好大一出戏,简直是把大房夫人的脸往地上踩。” 想到了温锦心露出在外的柔美的半张脸,秦渊心想着倘若是没有毁容时候的绝色,开口说道:“你说得不错,这温小姐光是容貌来看,被看中送美并不奇怪。你说的是什么好戏?” 早晨才发生的事情就被王淞说的是清清楚楚,宛若是亲眼见到一样。 秦渊听着对方说起跪拜言罪,砸铜首饰,想着刚刚那个女子,面上忍不住浮现出了淡淡笑意,还真是和思思一样的性子。 想到了思思,秦渊揉了揉鼻尖,这个叫做顾思思的女子,是他父亲副将之女,对方父亲亡故后,由秦渊家里照顾,当时也想让秦渊娶这位顾思思。 秦渊一直把顾思思当做亲妹妹,加上看出了顾思思心中有人,秦渊成全了顾思思和柳文臣,还自己替顾思思担上了恶名。 当年的柳文臣只是清贫书生,现在科举榜上有名,虽说只是会试垫底,却也进了翰林院,可想而知,顾思思的日子会越过越好。 王淞看出了秦渊的愉悦,只可惜接下来要说的事情,肯定会让他心情不好,叹息一声说道:“我给你急急送消息,就是因为你的那位妹妹,现在处境只怕不好,将军府肯定给你说一切皆好,但是她那边给我传了消息,说是现在养着的根本不是她女儿,柳家人偷换了她的亲生女儿,托着我去找,可是……” 秦渊神色一变,“怎么回事?” 经过了王淞的解释,秦渊知道了换女的来龙去脉,属于顾思思的孩子被偷换给了柳文臣的外室,而那外室自己的孩子交给了顾思思养,却不肯养顾思思的女儿,让人直接卖出去,下人因为急着去凑牌桌,直接把孩子往盆子里一放,丢入到了护城河之中。 这顺着河是被谁捞起来了?还是沉入到河底,王淞已经尽力让人去查,还是没有后续,此时对着秦渊说话有些沉重,“我还没给你妹妹回消息。” “我知道了。”秦渊眼睛闭上,掩住了翻涌的情绪之后,过了一会儿,平复了心情秦渊才睁开眼,“你不用去回消息了,我亲自去找她,我也想问问她什么打算。” 当年柳文臣跪在自己面前表示会待顾思思好,结果就是这样的好好对待? 美人祸国7(重启的系统...) 林宝文说是两刻钟时间,最终还是多耽搁了半刻钟的功夫。 “世子爷。” 温锦心从车辙处跳下,对着他行礼。 安平侯世子清了清嗓子,把一叠银票递了过来,“这是我筹来的银子。” 看着那一叠银票,温锦心面上露出了似喜又惊的表情,甚至眼眶都红了起来,几次想要伸手,又带着点怯似的,最终一双手停在那里。 林宝文见着她的表情,瞬间豪迈地把银票往她手中一送,“你拿着就是!这本就是为了你筹来的。” 温锦心这才接过了银票。抬起头的时候眼眶红着,却绽开了一个欢喜到了极点的表情,声音柔得让人想到了春风细雨。“心儿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世子爷。” 温锦心腰间的玉佩闪了闪,那是重新启动的Y666。 这个系统虽然对温锦心说着要休眠,但是毕竟温锦心是它第一个绑定的任务人,倘若是温锦心完成不了任务,它也要连带被销毁。 Y666就和主系统申请提前支取一部分能量,现在申请好了能量,重新开启,结果正好捕捉到了这一幕。 温锦心的长睫像是小扇子一样轻轻扇动,眸光潋滟,红唇勾起完美的弧度,而对面的人直接看得痴了,Y666估计要是在安平侯世子身上放上心率表,心率得直接爆表。 Y666忍不住开始翻阅起来资料,温锦心这真的是它从末世选取的任务人嘛? 这用容貌勾人的设定,怎么看怎么像是绝色宠妃。是不是它弄错了,任务人其实是祸国妖妃? 温锦心的五感灵敏,指尖点了点Y666,让它不要乱动。 Y666连忙不再晃动,它已经查阅好了资料。 或许是因为借用了主系统的能量,这一次资料里透露出的信息要比它第一次看到得多。 任务人确实是从末世而来,她除了超群的智商之外,情商也是高得吓人,这两项结合起来,让她像是有读心术一样,轻易地知道别人心中所想,轻易地被人喜欢、被人崇敬。 所以现在她就是利用这项能力,从安平侯世子身上得到她想要的。 林宝文因为温锦心拂玉佩,砰砰直跳的心才重新平复下来,语气也下意识地柔了起来,“时间太短了,不然定然多筹一些银子给你。” 温锦心并不贪心,此时把银票收好,看着林宝文轻声说道:“这些就足够了。世子还有事吗?若是无事的话,不如……” 她看向了马车,再冲着林宝文羞涩而笑,眸光流转,有些话并不需要开口去说。 林宝文明白了温锦心的意思,翻身上马,直接说道,“走,我送你出城。” 他的耳朵还有些发红,残留着刚刚的悸动。 温锦心冲着林宝文点头一笑,她裙摆微扬,上了马车之后,又用指尖打开了一点帘幕,这下完全挡住了面具,只剩 林宝文感觉浑身像是有电流击过一般,还没有在心中回味,而温锦心就放下了帘幕,只让林宝文有些怅然。 只可惜容貌毁了,不然就算是和娘亲闹绝食,也要娶这位美人! 等到放下了帘幕,温锦心就与Y666进行沟通。 等到知道了Y666是用高额的利息去和主系统透支能量,才有了这次的重启,她忍不住弯着眼。 【你啊浪费了能量,不过没关系,等我完成了任务,你就可以把能量还回主系统了。】 Y666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它现在对温锦心有十足的信心。【我相信你可以的!】 温锦心还是挺喜欢这个Y666的,知道它这个世界可以苏醒,可以陪她说说话,就用指尖摆弄小小的玉,对着它说道:【安平侯世子赠与了我万两银子,等到我替这朝代换了个皇帝之后,保住他们家的性命,也算是还了这银票的恩情。】 这一人一系统在浩瀚的意识海里交流,此时外面与带着朱家印记的马车擦肩过来。 里面坐着的人叫做朱箐箐,她没注意到驾马车的樱红,而是看到了骑马的林宝文。 朱箐箐直起身体,险些撞到了车厢,她的眼里泛着光,失声喊道:“世子!” 朱箐箐立即让马车跟上,而丫鬟已经顺着小姐的视线,看到了林宝文的背影,她却捉住了小姐的衣袖,摇了摇说道:“小姐,咱们跟着世子是不是不妥当?” “有什么不妥当?”朱箐箐咬牙切齿说道,“世子确实被那个狐媚子所惑,但是现在狐媚子容貌都没了,他自然知道什么是最好的!知道我才是他的正妻!” 朱箐箐口中的狐媚子自然是温锦心。 丫鬟看着朱箐箐的脸,“小姐,可是现在去见世子是不是不妥当?” 朱箐箐这才想起来了什么,单手捂着脸,脸上红彤彤的痘因为她的生气又开始隐隐作疼。 前段时间林宝文闹着要退亲,把朱箐箐气得是胸闷气短,脸上一夜之间长了不少红色的痘疖,因为容貌变丑了不少,家里人让她在郊外散心。 自从知道了温锦心自毁容貌,她心情好了不少,脸上的脓疖就消了大半,但是到底还留了一些痕迹,这林宝文爱美是出了名的,现在的朱箐箐倘若是去见世子,只怕会遭到对方的厌恶。 “让你饶舌!”朱箐箐赏了一巴掌给丫鬟,“先回府。” 丫鬟得了巴掌,捂着脸不说话。 她在开口的时候就知道要挨打,但是不提醒也不行,倘若是小姐得了世子爷的白眼,只怕回头她们几个丫鬟回去都要挨板子。 温锦心浑然不知与朱箐箐擦肩而过,她缩在马车之中,陪着Y666说说话,只一会儿功夫就到了城门口。 有安平侯世子带路,城门口的守卫甚至没有核对他们几人的身份文牒,就把她们一行人放了出去。 温锦心在离开了城门的时候,指尖撩起了马车帘幕。 长久地凝视这褚色威严沉重的大门,温锦心想着,早晚有一日,她会回来的。 微风拂过,额前细碎的发擦过她的面颊,发丝的遮掩,就让银制面具都显得不那么冰冷。 林宝文看着这样的温锦心,手指微动,想着府中没有完成的那副画。 一瞬间林宝文想要让她取 还是给自己留下一些遐想,让美人在他心中保持最美的形象。 出了城,等到了亭驿处,温锦心从马车跳下来,走向了安平侯世子,在林宝文以为她会开口的时候,她却手中攥着一把黑豆,对着他的爱马张开了手掌。 林宝文的马是通体雪白,有一双温柔的眼,这马灵气十足,在温锦心把黑豆送到嘴边的时候,它还抬眼去看林宝文。 带着面具的美人给白马喂黑豆,林宝文拍了拍马的脑袋,“吃吧。” 得到了主人的首肯,马低头吃黑豆,马的鼻息喷在温锦心的手心里,让她笑了起来,她露在外的半张脸把林宝文看得发痴。 林宝文回过神来,才开口问道:“你怎么还带了黑豆?” “我不光是带了黑豆,还带了大米、小米,各种面粉还有锅碗瓢盆呢。里面装的满满当当的。”温锦心撩起了马车帘幕给林宝文看。 林宝文哎呦了一声,眉心皱着,“这哪儿能坐人?” 在城里买了各种东西,整个车厢都塞得满满当当。 “这会儿确实挤了一点。”温锦心说道,“现在都是乱堆着,因为在城里头不方便整理,晚些时候整理一下,把东西放在车厢上用油布盖着,里面就腾出来了位置。” 林宝文说道:“有我给了你的万两银子,不必这般节省,应该买个大一些的马车。” 温锦心觉得樱红买的马车恰到好处,倘若是太大了,反而太扎眼。 不过她并不反驳林宝文的话,就冲着万两银子,她会对林宝文多出十足的耐心。 “嗯。”温锦心点头,对着林宝文笑着点头,“马车也先用着吧,等到下个城里再换。刚开始买马车确实没钱,幸好遇到了世子爷,世子爷赠我的万两银子,对于心儿而言,实在是雪中送炭。” 林宝文看着温锦心的笑容,又是心脏砰砰直跳。 他发现了,温锦心的笑容比过去要多,过去美则美矣,远不如今天灵动。 林宝文轻声说道:“你今天笑得很多,就应该像是这样,多笑笑。” “因为见到了世子心情很好。”温锦心又摸了摸他的马,用手指做梳,轻轻顺着马儿的鬃毛,“这马叫做什么名字?很是有灵性,看着要比樱红买的马儿好得多。” 这马是可以神行千里的宝驹,自然是很好的。 “这是我大姐送我的,叫做霜影。” 温锦心夸了这马三次,林宝文已经送了对方万两银子,也不在意这匹马,于是干脆也送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安平侯世子骑着樱红买的杂毛马,这匹千里良驹就换成了温锦心的坐骑。 温锦心等到林宝文离开之后,拍了拍属于她的霜影,眼睛一弯,“还是这匹马好。” 这马在侯府里被伺候着,虽说吃喝不愁,但是疏于跑动,温锦心摸得出这肌肉形态都有些不好了。 樱红在小姐拿到了万两银票就一直没有开口,现在绕着这马打转,对着温锦心说道:“这马要是卖了,也得不少钱。” 温锦心的指尖点在樱红的眉心,含笑说道,“我这怀中还揣着万两银票,哪儿至于卖掉这马?咱们走了,你教大石赶车,他脑子不够聪明,你可以多教他几次。” 美人祸国8(路途和梦境...) 带着细绢手笼,樱红开始赶车,不过一刻钟的功夫,高大的京都城门就消失不见。 温锦心活动手脚,开始收拾马车里的东西。 Y666:【为什么不停下收拾好了再上路?这里面很多东西需要那个大石把东西搬上去吧,他力气大!】 温锦心回道:【我现在确实肌肉还不够,我自己确实搬不动,不过用滑轮组合,也可以把一部分重物放到车顶。】 滑轮组合…… 前面任务人从林宝文的手中拿银子,让它以为对方以色侍人,现在口中说着滑轮组合,又让Y666想到了她丰富的科学知识和强大的动手能力。 温锦心一边和Y666交流,一边手下动作不断,杂乱堆放的东西很快就规整好,她也找出来买的滑轮和绳索。 两边的帘幕被温锦心卷起,她的腰间绑着绳子固定好身体,在没有惊动赶车人的情况下,直接翻身上了车顶。 到了马车顶,温锦心捏了捏发软的手臂,锻炼这件事她决定今晚上就开始。 温锦心先重新调整了绳索,让她不至于在力气不足的情况摔下马车,在马车顶用水手结固定住一个定滑轮,绳索和动滑轮组合成简单的滑轮组。 通过滑轮,在她力气不足的情况下,也可以轻易地把重物送上车顶。 “驾!”樱红抖动马车缰绳,态度认真在赶马车。 樱红的额心有汗水,湿润了她的刘海,顺着面颊蜿蜒往下也来不及去擦拭。 上次赶马车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她双手抓着缰绳,生怕自己把马车赶到沟里去了,注意力高度集中,压根没有注意到后面马车的些许动静。 而大石则不一样,他怀中的女婴沉沉睡着,他好奇地看着路边的景色,听到了身后的动静,他就仰头去看。 大石的嘴巴微微长大,万万没想到看见这样一幕: 温锦心的腰间固定着绳索,她的脚尖点在车顶部,半个身子斜斜往后倾倒。 风猛地一吹,接下来的事情更是让大石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温锦心的身子剧烈晃动了一下,在他看来她就要飞出去了,她却笑了起来,似乎觉得很有趣,还轻轻用脚尖点了车棚,像是在风中起舞一样。 她的身子看似单薄的浮萍,却又牢牢地抓在了马车上的车架上。 温锦心没有记忆,从Y666那里知道她以前所在的小世界是末世,那里是焦土废墟,现在鼻尖是清新的空气,入眼是绿油油的稻田,温锦心自然享受这风吹起她的自由之感。 她的衣袖被鼓起,发丝同样被风扬起,整个人飘然欲仙。 她注意到了大石的视线,这才收起了玩心,手指点在唇,对他比划了一个噤声的姿势,而大石紧张地用手捂住了嘴。 温锦心看了一眼樱红,对方的脊背直直挺立,还是高度集中的模样。 温锦心目光回到了大石身上,没继续做高危动作,而是钻入到了马车里,准备把东西吊上车顶。 大石先见着温锦心钻入到马车里松了一口气,但是很快温锦心又出来了。 他见到温锦心抓着绳索往下扯,一个大铁炉晃晃荡荡地从车厢里脱出,就这样被送上了车顶。 大石的眼几乎成了蚊香状,嘴巴也是长得大大的。 他根本不知道温锦心是怎么做到的,那么重的东西,就用细细的绳子都送到了马车顶。 不光是生火的炉子,还有铁锅等杂物,一袋袋的杂粮,全部都被温锦心送到了车顶,到了最后,她在车顶上铺了油布,做了几个活结,这样停在野外休憩时候,也可以轻易地取下车顶的东西。 花了小半个时辰,温锦心把东西都送上了车顶,车厢里已经和先前截然不同,里面是半空状态了,坐起来不拘束,若是累了在里面也可以躺着。 刷得一下,温锦心打开了车的帘幕,对着大石说道,“你带着孩子进去吧,我在这里坐着。” 大石进入马车里,副驾位坐上了温锦心,她看着旁侧的樱红,后者浑然没有发现旁侧的变故。 等到额头被人擦拭汗水,樱红险些把马车开到沟里去,“小姐!” 温锦心没有因为这个小动乱慌张,双腿微微晃荡,甚至还冲着樱红一笑:“你可以放轻松一点,这样绷着太累了。” 她没有赶过马车,不过在她看来,这赶马车和开车有些像,初学者确实很容易死死绷着一根弦,太过于关注近处的路面,其实视线放得更远,握住手中的缰绳(方向盘)就好。 樱红摇摇头,“小姐,我很久没有赶马车了,还是认真一点好,刚刚就差点出事。”旁边如果坐的是大石,樱红自然不会理会,现在是自家小姐,她难免要分神一部分到温锦心身上。“你怎么出来了?” “透透气。”温锦心双腿晃荡交叠,“那我给你擦汗。” 樱红拒绝:“小姐这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温锦心意简言赅地说道:“你好好赶马车,就像是你说的,别赶到了沟里。” 说完啪得一下,蘸了凉水的帕子就落在樱红的额头,让樱红的黏腻纾解了不少。 接下来的时间,温锦心没试图继续让樱红放松下来,偶尔会给樱红擦汗,偶尔会手指绕着腰间的玉佩,有其他人在场,Y666不出来,它就这样陪着温锦心看古代的风景。 起伏连绵的绿稻田,高耸入云的绿树,温锦心看着风景,微微眯起眼。 * 一行人离开京都的时候是午时和未时之交(下午2点),又与林宝文在城门口耽误了一会儿,差不多走了三个小时,在红霞漫天的时候,他们到了一处河边。 红霞把一切都蔓上了绯色,水光更为潋滟,温锦心分明看到了一尾鱼从水中越出,鱼尾甩起的水珠滴落在河中,荡漾起涟漪。 樱红跳下马车的时候,腿一软,还是温锦心扶住了她。 “小姐。”樱红本要说什么,她目光触及到了车厢顶部,嘴巴张大,原本要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这是……” 顶棚上满满当当堆着东西,油布罩着,就算是刮风下雨,也不会让顶棚的东西打湿。 樱红的眼里满是迷茫,无措地看着满满当当的东西,这些东西怎么弄到马车的顶棚上的?当时买这些东西,都是让铺子里的伙计帮忙搬上马车的。 “是我做的。”温锦心利落地说道,而樱红本来是在看车棚,听言刷的一下扭头看向了自家小姐,眼眸之中满是震惊。 温锦心则是伸手拉开了里面的帘子。 大石原本是四仰八叉地躺着,这会儿已经醒了,揉了揉眼睛,女婴蜷缩在他的怀中还在沉沉睡着。 “小姐。”大石也跟着樱红叫温锦心小姐,抱着孩子从马车上跳下来。 温锦心对他微微颔首,“今晚上我们就在这里扎营,你先给孩子喂一点东西吧,她应该要醒了。” “我会的东西还很多,樱红,你把心放回肚子里,我们会安稳地、不用多少银子就到洛阳城。”温锦心最后对着樱红笑了笑,其实她看得出来,从朱家离开,樱红心中的惶恐不亚于曾经的温锦心,只是这小丫头不说罢了。 樱红点了点头,平复了心情之后,对着小姐问道:“小姐是怎么把东西送上去的?” “书中讲的法子。书中自有黄金屋。” 曾经的温锦心生活在宅院之中,她不与人交际,所有的时间都花在看书上,所以温锦心一眼被多人看中,除了她本身绝美的容颜,还有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气度,宛若是冰山上的雪莲。 现在温锦心自言是看书学到的,樱红自然相信,她眼中浮现了敬佩之色,继而又忧心忡忡地看着车棚上的东西,似乎生怕打击到温锦心,小心翼翼地说道:“小姐,那书里还说了,这顶棚上的东西,怎么搬下来吗?” 温锦心被她的表情逗乐了,“别担心,怎么弄上去的,我就可以怎么弄下来。” 油布固定是活结,温锦心三两下就掀开了油布,滑轮已经固定好,翻身上了车顶,不过是三两下,就把锅碗瓢盆等物放下来。 起炊的东西准备好了,紧接着是扎营的东西,温锦心很熟练地就固定出了帐篷,起了篝火,再把一开始撒入到河中的渔网一捞,几尾活蹦乱跳的鱼就在其中。 樱红在给鱼刮鳞的时候,悄悄看向小姐,脑子里想到的是小姐说的话,“我会的东西还很多,樱红,你把心放回肚子里,我们会安稳地、不用多少银子就到洛阳城。” 现在来看,离开朱家真的还好,他们的日子不会过得很差。 樱红再看看大石,后者正逗着女婴,看着傻乎乎的,生得凶悍,举止行动却透露出笨拙的纯真来,小姐看人的目光很准。 有了大石,她们这一路也算是有了护卫,定然可以安安稳稳见到老爷。 樱红在心中盘算着,就算是老爷出家了,但是老爷曾经在此处为官,也积攒了不少家业,在洛阳城肯定还有人脉,拂照小姐一二肯定不成问题。 温锦心吃过了饭后,开始利用河边的大青石做力量训练,她捧着石头上上下下,因为做动作需要做到力竭,温锦心的表情有些狰狞,大石和樱红皆是困惑,只有大石怀中的女婴也着手,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直看着,还发出了“无齿”的笑来。 当温锦心反复榨干身体所有潜能之后,才不甚雅观地躺在地面上,由樱红给她按捏。 额前的鬓发已经湿投了,就连眼睫上都挂着汗水,温锦心在疲惫之中沉沉睡去,朦胧之间,竟是觉得自己飘到了京都。 一扇褚色大门轰然打开,三皇子大跨步往里走,鹿皮靴踩在地面上发出了重重声响,披风扬起翻飞弧度,他走过之处,下人们纷纷跪下。 温锦心看着三皇子府的雕梁画柱,还有匆匆迎来的三皇子妃朱蓉蓉,从侧门离开的邹氏…… 梦中人的表情纤毫毕现,不像是做梦,反而像是真的三皇子府一样,不由得问Y666是怎么回事,难道以后也会这样,还可以入梦监控仇人的状况? 温锦心问完了之后,Y666的玉质小脸也是一脸迷茫,【我去问问主系统,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在温锦心点头后,Y666玉质的小脸一瞬间抽空,温锦心收回了视线,看着 “殿下。”朱蓉蓉的声音很是柔和,看到了姬玄目光很冷,她畏缩了一下,但还是扬起唇,仰头温顺地看着夫君。 “你母亲来了?”姬玄已经听闻下人禀告,在中午的时候,朱家的大房夫人过来,一直到刚刚才离开。 “嗯。”朱蓉蓉说道,“之前表妹在妾身娘家留下了一点东西,我娘亲自送来了,里面都是难得大家之作,王畅之的《兰亭序》,还有前朝雨过天晴宝瓶……” 邹氏把这些东西给了朱蓉蓉,心中几乎在滴血,而朱蓉蓉却恨母亲给的太晚,三皇子想要招揽文臣武将,这些东西都派得上用场。 朱蓉蓉痴痴看着三皇子的脸,她自从在春日宴看到了温润如玉的三皇子,一颗心都在他身上,她用敬佩的目光看着三皇子,三皇子不光是她的夫君,更是她的天神。 姬玄看着朱蓉蓉的目光,平日里很是受用,但是现在才想到了温锦心,这会儿目光格外冷淡。 朱蓉蓉也知道丈夫的心事,她也暗恨温锦心,想到了母亲说的话,直接抽泣了一声,用帕子捂脸。 三皇子看到她这样的作态,少不得问道:“怎么了?” 朱蓉蓉就说了温锦心在朱家门口闹了一场的事情,这事情肯定是瞒不过三皇子的耳目,她还是得尽快说。 三皇子惊愕:“怎么可能!” 他早晨退朝后绕城走了一圈,平复好心情之后,继续去户部上值,和几个心腹吃过了回府,万万没想到居然在这里听到了温锦心闹出来的事情。 朱蓉蓉在听到了母亲所说,也是这个反应,但知道母亲不会在这个问题上撒谎,只能够接受这个事实,“也是我母亲不大看重表妹,让下人贪墨了钱财,表妹也真是的,还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的作态,实在是坏了亲戚之间最后的情分。” 美人祸国9(风雨不折) 朱蓉蓉说一句,“她实在是不体统,当年我家收养她,对她那么好,她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那三皇子就冷笑答道:“不错,送了她一条青云路,都已经被父皇看中,偏偏要自毁容貌,敬酒不吃吃罚酒的狗东西。” “……温锦心实在是我生平罕见之贱·人。” “……老天爷不收她,我就来替老天爷行道。” 三皇子的话满是戾气,让回过神来的Y666玉质小手捧着心口,它愣愣地看着三皇子。 它刚刚去询问了一圈老系统,知道了为什么会有现在这样入梦的原因。 因为它和主系统借取了能量,也同时获得了主系统的部分权限,主系统的权限和视角是全能的,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任务人精神力很高,那么就可以调用主系统的部分视角。 好巧不巧的是,温锦心在末世里锻炼出来了强大的精神力,所以入梦之后可以借用主系统的视角。 眼下这一幕不是梦境,而是在这大齐朝发生的真实。 Y666的玉质小脸皱巴巴的,它与温锦心不同的是,它还可以看到三皇子头上的小金蛟张牙舞爪在盘旋,这代表了他的龙运,等到金蛟化龙,三皇子就会登基为帝。 三皇子对“温锦心”满是恶意,那怎么完成委托人的心愿?怎么过好这一生? Y666忧心忡忡地看温锦心,接下来就傻了眼,温锦心竟是躺在软绵绵的白云之中,眼前浮现出来各式的水果,她手心里还攥着一把瓜子,这副悠闲的模样完全就是在吃瓜看戏。 面具已经取下,温锦心在梦境里自然是没有疤痕的,玉色容貌对着它微微一笑,满是一种慵懒妖娆之美。 【要吃吗?】温锦心摊开手,白皙的手指微曲,掌心里就汩汩冒出瓜子。 看着Y666没有接,温锦心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对了,或许你不喜欢嗑瓜子,还有不带壳的。】 她又伸出了一只手,左手的手心冒出了瓜子仁,还站起来,把瓜子塞入到了Y666的玉质小手中。 每当看到这样的温锦心,它都会怀疑自己绑定的是妖娆宠妃,而不是武力与智慧爆表的末世科学家。 Y666低头去看,手心里的瓜子一粒粒果实饱满,送入到嘴中,是酥脆香焦的瓜子味道。 Y666双膝一软,噗通跪在地上,温锦心竟是无师自通,在梦中用精神力造物! 再看看温锦心,听 光屑一样的瓜子壳如雨一样纷纷落下,坠落在 这两人是看不到瓜子皮的,但是三皇子脑门上的小金蛟却可以看得到,它愤怒地冲着温锦心张开嘴,却反而正好接到了瓜子皮。 这一幕淡化了 【你看这两个人像不像是饶舌的妇人?比三姑六婆的嘴巴还长。】温锦心对着Y666点评这两人,【三皇子的本事就这?】 温锦心的表情带着点玩味,但是Y666还是觉得她放心得太早,忍不住用小手指着三皇子的头顶。 【三皇子是有龙气在身的,我看到了他头顶的金色小蛟。】 温锦心摇头,【有龙气又如何?他小瞧了女子,小瞧了我,到现在还是个糊涂蛋,还以为我在京都里。】 整个京都的药铺,若是见到了有人治脸伤,把铜绿给加入到伤口里。” 朱蓉蓉立即说道:“若是有人求医,还可以打听出来她住在哪里,咱们京都虽然是天子脚下,但是这独身的女子生活总是有些艰难的。” 温锦心提到了饶舌的妇人,而Y666越看越觉得温锦心说的正中红心,再加上三皇子头顶呸呸呸吐瓜子皮的小蛟,看上去最后一点威胁也没有了。 温锦心把手中的瓜子甩了甩,最后一捧都仍在两人头上,手指戳着Y666,【放心吧。】 她做出这样的姿态,是为了安这个小系统的心,虽然Y666没说,但是她直接猜到了Y666定然是初始化系统,像是一张白纸。 这两人怀着对温锦心的愤恨,竟是四目相对,有了浓情蜜意来,两人越贴越近,而下去了。 Y666解释:【我们系统自带大和谐功能,关键地方会打上马赛克,就算是精神力再高也无法破除。这也是保护任务人的隐私,任何一个系统都必须遵循大和谐功能。】 温锦心本来就对三皇子的床事不感兴趣,干脆揣着Y666,飘出了三皇子府邸。 【以后每天都可以入梦看京都的现状吗?】 Y666摇头,【毕竟只是借用了主系统的视角,一个月最多两次。还要看精神力是否透支……】 温锦心想着刚刚造出的瓜子,她刚刚的举动安了Y666的心,但也透支了不少精神力。 眼角弯起,温锦心说道,【我知道了。咱们去朱家看看。】 朱家因为朱箐箐的回来,热闹得很,不知道是谁在饭席里提了一句温锦心,这堂中之人更是唾骂出声,用词要比三皇子更为粗鄙。 在朱家停留了小半个时辰,温锦心最后到了安平侯府。 安平侯府尚未因为世子的万两银子闹腾起来,那安平侯世子长吁短叹,对着一幅画涂涂抹抹,上面赫然是温锦心的画像。 温锦心去了这几个地方,正准备去一趟皇宫的时候,眉心胀痛,这是精神力耗尽的体现。 温锦心干脆多造了几枚瓜子,等到抽干了最后一分精神力,就从梦境脱身而出。 睁开眼,跳跃的篝火之中樱红还在给她按捏。 “好了。”温锦心伸了一个懒腰,在梦里她疼痛和酸楚全部都消失殆尽,等到回到了现实世界里,疼痛如影随形,而且因为精神力耗尽,还有一些头疼。 压住了所有的不适,外人一丁点都不知道温锦心现在经受得是什么痛苦,她甚至露出了浅笑对樱红说话,“你也早点休息,明天还要继续赶路。” 樱红应下了之后,很快就睡着了,她这一天下来也累了,这宿在野外是头一遭,不过她眼见着小姐放了驱虫的药,布置了陷阱倒也不怕。 温锦心在疼痛之中缓缓入睡,等到第二日身体胀痛依然锻炼,这一次带上了大石,反复把躯体里的力气榨干之后才缓缓入睡。 怀中揣着万两银子,温锦心却没有浪费的意思。 大部分时候是直接宿在野外的,在没有舆图,不用问路的情况下,温锦心每每都可以找到水源,樱红曾好奇地询问原因。 而温锦心说道:“这是风告诉我的。”温锦心的感觉敏锐,风走向的湿润程度告诉她附近是不是有水源。 天晴的时候就宿在河边,要是下雨的天气,就宿在山洞,一直没有下大暴雨,按照温锦心的说法,如果是大暴雨,还是需要住在官驿的。 樱红昔日里总觉得小姐像是娇养的花朵,离开了舒适的环境,只怕扛不住狂风暴雨。 谁知道小姐像是倔强的野草,拼命地从缝隙里挤出了生路,顽强生长,风雨不折。 白皙的肌肤不变,身段看上去依然是纤细单薄的,但是现在的樱红知道,只要是温锦心愿意,可以单手轻易地制住力气大的壮汉。 大石的身体素质高,因为脑子不够聪明,并不能像是温锦心一样,把身体的机能练到极致,不过半个月时间下来,肉眼可见强壮了不少。 美人祸国10(还俗僧人) 哗啦啦的雨打在泥土地里,因为这一场夏雨来的太过于突然,尚未来得及去官驿,就被困在了路上。 下雨天的视线不好,温锦心就换下了大石,自己披着蓑衣赶马车,原本赶马车最好的是樱红,但是半个月的时间下来,赶马车时间最短的温锦心技术最高。 现在遇到了大暴雨不好走的情况下,就由她进行赶路。 听到了远处的嘶鸣声,还有喊杀之声,温锦心第一个念头就是转身离开。 牵着马绳准备掉头的时候,温锦心还是止住了这个动作,刚刚过来的路程有一座山,山上砍伐树木太过,按照现在下雨的趋势,很有可能会发生山体滑坡。 温锦心捏了捏眉心,山体滑坡随着雨越下越大是随时有可能发生,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还是往前走。 温锦心撩开马车帘幕,对着里面说道:“前面可能有匪徒。” “啊!”樱红本来抱着孩子,这会儿脸色煞白,“小姐,我们往回走。” “后面的山路看着不太好,我怕有滑坡之忧。如果可以的话,还是继续往前。” 温锦心解释了之后,对着樱红摸了摸脑袋,“别怕。” 他们这一路,银子除了在京都花了一些,剩下就只动了二两银子投宿官驿。除了赶路有些累,反而吃得有些胖了。能够不花钱赶路,这一切都是温锦心的功劳,所以现在樱红虽然紧张,也只能够相信自家小姐。 温锦心做出了安排,“我骑马过去看,你们在这里等着。” 如果要是可以解决,她就冲过去助力一二,如果对方人多,就算是后方有泥石流的风险,也得冒险了。 樱红:“小姐,你要小心。” 大石脑子还懵懂,只会跟着樱红说,“小姐小心。” 温锦心应了一声。 温锦心揣着长·枪到了前方,拍了拍霜影,这灵性十足的马儿也跪地匍匐,温锦心一笑,拨开了草丛去看。 这围堵的土匪也不算是什么精兵焊将,因为吃喝跟得上,看着是身形高大,实际上他们用的是莽力,要是和大石单打独斗,可能都打不过大石。 他们手中拿着竹竿,胡乱戳着,十戳里有三戳总是会落空,在大雨之中显然也有些力竭,动作显得凝滞。 兵器一寸长一寸强,这些山匪仗着人多,把竹竿削尖了之后这样胡乱戳着,也有很大的杀伤力。 行商的马都已经动弹不得,地面上是汩汩的鲜血,除了几匹马倒地,还有一些侍从也是被竹竿戳得在地上,有人在最后进行补刀。 温锦心数了数,有一个袖手旁观的匪徒,显然是领头负责指挥也负责补刀,剩下的有四个累了的在旁边喘粗气,还有八个人在和人厮杀。 要是继续看下去,这守卫可就死绝了,温锦心有了成算之后,双腿夹在马腹,待马匹高高越下的时候,首先就用手腕上的弓·弩,向首领射出。 这长·枪的枪头花了大价钱买的,弓·弩则是温锦心自己做的,准头不太好,但是胜在她涂了蛇毒在上面,还反复涂了好多次,不说见血封喉,也可以达到致人死地的毒性效果。 首领只听到了马的嘶鸣,“什么人!” 他话刚说完,胸膛就中了一箭,整个人从马上坠下,往后栽去。 “老大!”“老大!” 温锦心手中的弓·弩一共可以射四发,再解决了三人之后,就使用长·枪打斗。 已经被抓出来的中年男人眼角还带着泪痕,他是商人,这次只是走一个小买卖,就没有带太多的人,万万没想到竟是遇上了这一帮山匪,一直到温锦心犹如天神一样飞跃而下,他还在愣神。 他就这样长大了嘴,他看着温锦心如同杀神一样,前三个人是一枪解决一个,各个正中胸膛,后面的需要招架一二,但是速度也很快。 银枪上的红缨抖动得让中年人有些眼花,他听着噗通一声,只见着最早中弓·弩的那人死死掐着自己的脖颈,口中发出了拉风箱一样的声音。 很快又有三个声音,中年男人去看,赫然发现都是最早中了弓·弩的人。 温锦心翻身下马,对着中年男人说道,“他们活不久的,这边应该……” 刚想要说已经没事了,忽然又听到了马蹄声,温锦心手中攥着长·枪,丢下一句,“躲好。”就冲着马蹄声响起的地方冲过去。 她还没有动手的时候,就发现对面之人不是土匪,而是在京都遇到过的秦渊。 温锦心看清楚了秦渊的一瞬间,对面的人也看清楚了温锦心。 一场暴雨把霜影的伪装洗掉,去掉了伪装出来的杂色,通体雪白恢复了名驹的风采,马上的人为了活动方便脱去了蓑衣,夏日的青衫被润湿地紧紧贴在身上,腰肢纤细不盈一握,偏偏胸脯又如同山峦一样起伏。 她依然是带着面具的,眉目明明如画一样美好,神情却带着嗜血的冷冽,在看清楚了他的一瞬间,所有的肃杀褪去,化成了淡淡的笑意,“是你。” 秦渊翻身下马,“我在赶路,听到了有厮杀声就过来看看。” “已经没事了。”温锦心说道,“我刚刚还以为你是劫匪。你应当也是和人一起赶路?最好还是知会一声,免得家人人担心。” 温锦心想要转身的时候,马的缰绳被扯住。 秦渊清了清嗓子,“温小姐可否下马?” 温锦心一愣,依言下马,没想到的是还留着男人体温的蓑衣落在她的身上。 秦渊把蓑衣给了温锦心,耳根还有些发红,不过松了一口气,像是完成了一件天大的事情一样。 他先是吹了口哨,等到得到了口哨回应之后,对着温锦心说道,“我已经通知了人,说这里没事,我和温小姐一路吧。温小姐是路见不平,不是自己遭了劫匪吧?” 温锦心的蓑衣是丢在草丛里的,这会儿得了秦渊的蓑衣,一边系好系带,一边说道:“是,我那边刚把匪徒解决掉,听到了马蹄声吓了一跳。” 两人一齐回到了劫匪杀戮之处,温锦心先回去和樱红等人报平安,回来的时候顺便把自己的蓑衣也带了过来。 而秦渊的人也过来了,既然已经遇到了劫匪,不知道等会会不会遇到更多的山匪,还是一起走比较安全。 温锦心把自己的蓑衣给了秦渊,他本来已经淡色了的耳根再次红了起来。 明明滂沱大雨让空气之中只有泥腥之味,他却硬生生嗅到了属于温锦心的味道。 知道了这个决定,叫做潘峯的中年男子几乎感动的老泪纵横,他本来是行商之人,这次护卫只剩下两人了,两人都还受了伤,倘若没有遇上这一男一女,还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赶回去。 秦渊在过来的路上已经见到了一处山洞,一行人赶了过去,在篝火之中先是询问潘峯的事情。 潘峯提到了自己的女儿要成亲了,潘峯虽然不满意这婚事,但是最终还是想要去大一点的府城给女儿准备嫁妆。 “这婚嫁之事,潘老爷因为什么不满意?”开口询问不是温锦心,也不是秦渊,而是坐着轮椅一直没说话的年轻妇人。 “思思。”秦渊不赞同地开口。 那个叫做思思的妇人笑了笑,“潘老爷要是不方便说就罢了,父母要阻拦一件婚事,总是会有各种原因。”她的笑容里有说不出的感触,似乎是想到了自己的事情。 潘峯叹了一口气,“其实我阻拦的原因要是进城了你们也会知道,因为小女要嫁的是要还俗的僧人。” 温锦心本来在喝水,听到了还俗僧人四个字,直接被水呛了。 樱红还没有照顾小姐,行动更快的是秦渊,他上前急急给温锦心拍背,“你没事吧。” “我没事。”温锦心摇摇头,轻声说道:“就是呛到了。” 温锦心抬眼,对着潘峯说道:“是不是这位还俗僧人还有其他不妥?所以潘老爷愁眉不展?” 美人祸国11(孩子) 【居然真的是温霖。】温锦心把玉佩放在手心之中,用意识与它交流,【没想到温霖一直没有出家,就在寺庙里修行,还因为潘老爷的女儿动了心,离开了寺庙要与她成亲。】 【想一想就觉得原本的温锦心可怜。】温锦心听到了这个消息后越发觉得委托人是个可怜人。 Y666幻化的小人被她戳得啪叽一下坐在,虚空的身体趴在温锦心的掌心,【去见见温霖吧,对完成任务肯定是有加成的。】 温锦心点头:【去,都来了这里,肯定是要见一面的,只是没想到居然救下了他的未来岳丈。】 若是没有自己路过,就算是有秦渊经过估计也迟了,潘老爷一死,偌大的家产都要落在温霖手中了。 温锦心想到了这里,下意识地回头去看潘峯方向。潘峯身材矮胖,大悲大喜之下,已经累得睡着了。 他明明躺在篝火旁,大概因为心有余悸,时不时抽动一两下,只怕在梦里还梦到了刚刚的情形。 她在看潘峯,也有人在看她。 秦渊正与顾思思坐在一起,顾思思在初见温锦心的时候就发现了她披着的是秦渊的蓑衣,再看看秦渊总是下意识地关注温锦心,知道了少年人的心意。 顾思思沉浸于自己的心事,却知道秦渊为了她牺牲良多,两人今后就是相依为命的兄妹,她强打起精神去看温锦心。 温锦心生得很美,巴掌大的小脸肤如堆雪,眉毛无需修剪就是温柔的柳叶眉,头发挽得是简单的单螺,全身上下衣衫都是粗布,钗环全无,那股子矜贵之气却掩不住。 半张面具给她增加了神秘气息,只可惜只要是京都里出来的人都知道,这面具之下有无法愈合的丑陋疤痕。 顾思思再去看秦渊,她知道秦渊不会在意对方的面容。秦渊在看向温锦心的时候,眉目都会柔和下来。 温锦心什么都没有,秦渊又何尝不是如此?两人在这个世道上相依为命也好。 滂沱的大雨这会儿已经停了,温锦心又转过了头,她手指拨弄手心里的玉佩,在顾思思的眼中,那就是温锦心在难过,无人可说话,就戳着自己的玉佩。 京都里谁不知道温锦心的事情?落到这个地步,也和父亲出家有关,偏偏从潘老爷口中知道了温霖的去向。 是的,除了潘老爷以外,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位潘老爷的姑爷是温锦心的父亲。 想到了这里,顾思思叹了一口气,对着身边的秦渊说道:“你去陪着温小姐说说话,只怕她心里不好受,你多安抚一番。” 秦渊抬眼看着温锦心的背影,摇头说道:“她没让丫鬟作陪,许是想要清净一二。” 顾思思强行笑着说道,“有人陪她说说话也好,毕竟她那个丫鬟也在照顾孩子,还有一个下人似乎脑子不灵光。” 想到了他们一行人带的女婴,顾思思心中一痛,呼吸都感觉凝滞了。 在看到樱红抱着孩子过来的时候,顾思思就狼狈地转过轮椅,根本不敢去看那个孩子,其实到了现在她又有些后悔,应当多问问那个孩子的状况,只是…… 每当看到孩子的襁褓,她心中想着的就是自己的孩子,疼得五脏六腑都要移位。 还是缓缓再看那孩子吧。 秦渊看到顾思思脸色煞白,就知道她是想到了自己丢失的孩子,无声地抚了抚她的背。 “我没事。”顾思思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个孩子,平顺了呼吸说道,“温小姐的父亲要是真出家了还好说,结果自己又是还俗又是娶妻,春风得意着呢,把女儿留在京都里饱受折磨。她现在可能需要人说说话,对了,她又坐在风口,你把披风带上。” 说完之后顾思思干脆把轮椅一转,面对着山洞里的墙壁谁也不看,摆明了让秦渊去找温锦心。 秦渊从包裹里拿出了披风去找温锦心。 秦渊往温锦心的方向走的时候,一边想着顾思思的事。 当年顾思思的丈夫是柳文臣,秦渊成全了两人,两人婚后和顺了很长一段时间,万万没想到柳文臣把以前的青梅养做外室,两人合起来弄出了偷龙转凤的手段。 还给顾思思下药,幸而秦渊及时发现,才让顾思思只是站不起来,而不至于香消玉损。 现在的柳家势头发展得正好,顾思思又只是秦家的养女,秦家不愿意替她讨回公道,秦渊就替这个妹妹做主,用自请离家的方式,换得老护国将军府替顾思思讨回公道。 现在秦渊与老护国将军府毫无干系,只有顾思思这个干妹妹,两人孑然一身离开京都。 温锦心正在用意识与Y666交流的时候,身边一重,侧过一看正是秦渊。 “你没事吧。”秦渊说道。 温锦心笑了笑,“我没事,要是真有事,我家丫头肯定第一个放心不下。我就是有点好奇他见着了我会是什么反应。” 温霖会不会对女儿有一丝的怜悯,后悔出家? 这大概是世人的第一念头,但是温锦心看来这个概率近乎为零,温霖说不定还以为她是过去破坏他的生活。 到底抚育了曾经的“温锦心”,让她有个还算是圆满的回忆,温锦心没准备对温霖做什么。 秦渊看着温锦心双腿蜷缩,抱着膝盖,把怀中一直抱着的披风给她披上,开口说道:“等到见到他就知道了,说不定他也有苦衷。不过……”秦渊转声询问,“如果没什么苦衷,这婚事你可要阻拦?” 温锦心摇头,“也不会,就是见见他,问问他什么想法。”询问温霖是为了给曾经的温锦心一个交代,倒没想过阻止婚事。 潘老爷的女儿婚事多波折,一直耽搁到二十出头,在大齐算是老姑娘了,温锦心最多把事情告诉这位潘小姐,潘小姐要怎么选择是潘小姐的事。 秦渊听到了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在询问之前就猜想温锦心可能的做法,“这样很好。对了,你离开京都是对的,我离开之前,曾知道三皇子在搜寻你的下落。” 温锦心从梦中知道答案,弯眼一笑:“我不意外,不过他注定是找不到了,对了,你是要带顾夫人寻医?” “嗯。” “顾夫人是怎么了?”温锦心问道,“方便说说看吗?” “没什么不方便的,你是不在京都,不然大街小巷也都传得沸沸扬扬。” 秦渊简单说了顾思思身上发生的事情,温锦心听闻顾思思是丢了孩子,神色微动,而她手中的玉佩更是晃了晃。 秦渊下意识地看向温锦心手中的玉佩,而温锦心手一拢,把玉佩带好了之后,弯眼对着秦渊说道:“你应该看到我捡了一个女婴,这孩子有可能是顾夫人的吗?” 美人祸国12(父女相见) 顾思思怎会没想过自己的孩子活着,但是她就算是想,紧接着的总是会出现一个画面——水面上的装着孩子的木盆晃晃荡荡地沉入到了河底,水面上咕噜噜冒出几个泡,孩子根本就来不及哭一声,就直接没了。 因为这个画面,她甚至不敢去想孩子还活着,只是在心中求神佛保佑,而现在所有的祷告成真了。 顾思思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黑白分明的瞳仁里满是血丝。 她用手擦了擦孩子胳膊内侧的红痣,擦了两下之后又觉得自己的手太重,换成了轻柔的碰触。 是真的,就像是她奶嬷嬷说的那样,胳膊内侧有红痣。 泪水慢慢润湿了顾思思的眼眶,她的大喜大悲是那样的明显,让山洞里的其他人也难免受到触动。 山洞里只有潘峯的呼噜声还有篝火燃烧的霹啵声,越发显得静谧,温锦心在看到盘腿坐在自己膝盖上Y666抽泣眼角一抽,用手指抚了抚小人的脑袋,结果因为Y666没坐稳,要不是温锦心一捞,差点滑落到地上。 因为Y666,温锦心的眼底滑过一丝笑意,秦渊本来眼眶也有些发红,看着温锦心的浅笑心跳漏了一拍,眼眶里的红色慢慢消退。 妹妹找到了自己的孩子,这本是好事。 顾思思的眼眶已经盈润了太多的泪水,此时再也承受不住,啪嗒一下滴落在她的手背上。 这一下就像是打开了开关,顾思思把孩子死死地抱入到怀中,在把孩子搂入到怀中的时候,又爆发出了恸哭声。 “谢谢、谢谢。” 要不是秦渊及时扶住,顾思思就要从轮椅上摔落,而此时终于把睡得不安稳的潘峯给惊醒了。 “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山匪来了!?”他发出了惊呼声,他的声音把在场所有人悲痛的情绪都冲淡了。 温锦心开口:“不是,是顾夫人找到了孩子。” 她的声音依然是清润如水的,在场清醒的人之中,除了他和秦渊,其他人都悄默默抹眼泪,甚至旁人看不到的小玉佩都哭得稀里哗啦。 潘峯看着顾思思怀中抱着婴孩,表情露出了一丝迷茫,这不是温锦心一行人抱着的孩子吗?怎么成了顾夫人的孩子。 不过看着秦渊,又看看温锦心,这两人看着就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孩子就算是他们两人的也正常,现在孩子成了顾夫人的? 潘峯胖乎乎的手挠了挠脑袋,虽然想不通,但不是山匪攻过来了就好。 潘峯用手擦了一把虚汗,对着顾思思拱手说道:“恭喜恭喜,恭喜顾夫人啊。” 顾思思知道打搅了对方休息,她之前心如灰死,对外界所有的事物都不放在心上,这会儿捧着失而复得的珍宝,所有的理智和情感都缓缓恢复,此时含泪而笑,“打搅到潘老爷休息了,实在是对不住,我、我实在是高兴。” 她把脸碰触着孩子的面颊,因为弯眼笑得厉害,眼泪陡然落下。 “我就是高兴,我以为我的孩子再也找不到了,我以为她会死,就算是活着,也不会有什么好结局。” “我做梦都不敢梦到这一幕,她平平安安躺在我的怀中,还胖了一些。” “如果不是温小姐,如果不是温小姐的话,我们母女只怕就是生死不能相见了!” 勉力说了这几句话,接下来的顾思思可以说是泣不成声,秦渊上前顺了顺妹妹的背。 潘峯本来就佩服温锦心,现在想着温锦心救了顾夫人的孩子,心中就越发佩服温锦心了。作为父母,他也有一个女儿,见着顾思思的模样就想到了自己的女儿,潘峯也红了眼眶。 潘老爷揉了揉眼睛,开口说道:“顾夫人,别哭了,这是值得庆贺的好事啊,就像是我今儿被救了一样!都是因为温小姐的大恩大德。” 顾思思本来只觉得温锦心毁容了可惜,想着若是秦渊喜欢就喜欢,不必在意外人的眼光,现在觉得温锦心是世间最好的女子,居然能够行侠仗义,在京都那般境地,还不忘了救她的孩儿,在看到了潘老爷遇到了山匪也能够挺身而出。 她不舍得孩子,也把孩子交给了秦渊,在腿脚不方便的情况下,硬生生从轮椅下地给温锦心磕头,“温小姐救了我孩儿的性命,就是救了我的一条命,我这条命今后就是温小姐的。” 她的泪水浸润了地面,在抬眼看着温锦心的时候满是虔诚,这目光像极……白日给温锦心磕头的潘老爷。 * 正午时分,马车浩浩荡荡进入了洛阳城。 潘峯说自己只是行商完全是自谦之语,进城的守卫见着他都在行礼。 潘峯的弟弟是洛阳城的总兵,守护城门的士卒或许有人不认得城中大大小小的官员,但是一定认得潘家的人。 温锦心在这里连身份文牒都不用拿出来,直接就被放入到了城中。 等到见到了潘家人,在听闻了温锦心是救命恩人之后,乌压压一大帮人更是跪下,老夫人情绪激动不住拍着大腿,“小姑娘啊,多谢你,多谢你!” 潘峯的夫人仔细打量着丈夫,甚至不大体统地拉着丈夫的手,让丈夫转了一个圈,潘峯的弟弟点点头,紧绷的嘴角松开,潘峯的夫人更是红了眼,用手狠狠打了一下丈夫的胸口:“多险啊!差点就……”她擦了擦眼泪,“下次出门一定多带点人!” 潘崧(潘峯的弟弟)颔首,“不错。” 一个青衣的姑娘哭得最为凶,抓着温锦心的手,眼眶发红,“谢谢,谢谢温小姐,真的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只有一人脸色不太好看,温锦心的目光从他身上掠过,那人正是原身的生父——温霖。 能够生下绝色的女儿,温霖的妻子朱氏容貌美艳,温霖更是清隽,就算是他现在头上剃了发,头上戴了一顶帽子,这种不伦不类的装扮都可以看得出温润如玉。 温霖一开始没有认出来温锦心,毕竟温锦心的面具太过于夺目,第二眼就认了出来,温锦心的容貌集合了朱氏和温霖的长处,温霖万万没想到在这里,他准备开始新的生活的时候,遇到了温锦心。 “温郎。”潘家小姐含羞带怯推了一把未来的夫婿,“你也来和温小姐道谢。” 提到了温小姐,潘小姐忽然一怔,语气羞涩说道,“温郎,你们是一个姓氏呢。” 微风拂过,温锦心漫不经心地想着,他们可不光是一个姓氏,她的血脉皆是传承自温霖。 美人祸国13(婚事告吹) 温锦心没说话,只是露出了一个浅淡笑容来。 温霖听到了潘云儿的话,刷得一下冷汗都冒了出来,他是温锦心的生父,当然是一个姓氏! 潘小姐浑然不知心上人的心事,她擦去了眼泪,笑了起来,面颊甚至露出了两点梨涡,伸手捉住了温霖的衣袖。 “这大好的消息我才不要哭了,郎君,要是没有温小姐,我爹爹可就危险了。” “我爹爹也是你的爹爹,你也和我一起谢谢温小姐。” “好不好?温郎?” 最后几个字,语调微扬,婉转又多情满是潘云儿的情意。 潘云儿白皙面颊飞上了红晕,她本就生得好,潋滟的眉眼,如花的笑靥更增添了她的美。 温霖喜欢潘云儿的娇俏,那是和曾经朱氏截然相反的美。 朱氏擅长琴棋书画,是娴雅温柔的妍丽;而潘云儿天真烂漫,活泼动人,是俏丽生动的美。 温霖在寺庙里和礼佛的潘云儿相逢、相遇以及相爱,本来寺庙的住持说他尘缘未了,他以为指的是女儿温锦心,因为尘缘未了,也就只是剃了头在寺庙里修行,一直没有真的出家,一直遇到了潘云儿,他才想着,住持说的尘缘未了,肯定是潘云儿,高僧果然是高僧,居然还料到有这样一段姻缘。 他下山入了潘家,反正他孑然一身,做了潘家的上门女婿也可以,万万没想到,在他即将成亲前夕,女儿竟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蹦了出来。 现在潘云儿摇着他的手臂,温霖没感觉一丝甜蜜,反而背后的冷汗更多了。 所谓是急中生智,现在温霖脑子里忽然就冒出了一个念头。 温锦心真的是未来岳父的救命恩人吗? “温小姐一介女流,怎么救下的潘老爷?莫不是使用了什么手段?例如先设了圈套,再跳出来救了潘老爷?” 温霖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在理。 他还记得每次去京都探望女儿,她哭得眼泪汪汪的怯懦模样,就包括现在也是腰肢纤细,看着像是一桶水都拎不起来。 这样的温锦心怎么救人?肯定是设局救下了自己未来的岳父! 温霖想通了这个,只觉得自己对女儿隐隐的一丝愧疚消失殆尽。 眼前的人不是他的女儿,而是他的仇人! 她肯定一早就打听了他的消息,特地选择做了未来岳父的恩人,过来洛阳城破坏自己的生活! 温锦心把温霖所有的表情变化看在眼中,想着幸而原身不在,原身就连父亲留下不值钱的雨花石都视若珍宝,温霖已经把女儿当做拖累,痛快甩开过他自己的好生活了。 【好可怜。】Y666从来不在人前开口,这会儿破天荒地把自己的意识投入到温锦心的识海之中。 温锦心指尖再摸了摸Y666,【委托人若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许下心愿。】 温霖的话得到了顾思思和潘峯两人同时的呵斥,“胡说什么!” 潘峯是生意人,平素是和颜悦色,就算是觉得温霖年龄大了,又是与女儿在寺庙之中相知,心中觉得不体统,也从未对他疾言厉色,此时头一遭竖起眉头说道,“你若是这样说,就是太寒了我恩人的心!” 潘峯拱手向天,厉色说道:“我曾生死一线是做不得假。当时的情况危险,我还有活下来的老汪、老杜都很清楚!当时幸好温小姐从天而降!温小姐就算是女子之身,有长缨在手,也可以挑反、斩杀那些匪徒!温小姐是我潘某人的恩人,潘某人记他一辈子的恩情!” 潘家人显然感情很好,在潘峯这样说了以后,众人七嘴八舌都说温锦心的好,表示要记住温锦心的恩情,就连潘云儿也小声说道:“你快与温小姐道歉!我爹爹又不傻,肯定分辨得出温小姐是不是救命恩人。” 顾思思见着潘老爷说完,她清了清嗓子,霎时间所有人都看向她。 顾思思坐在轮椅上,眉眼像是淬了冰雪一样。 “不用温老爷赔礼道歉,我家温妹妹可接受不起。” 温锦心本来没准备在众人面前直接说出一切,结果听到了这话,就知道顾思思要说出真相。 秦渊怀中抱着孩子,看着温锦心的背影,心想着她被父亲这般诋毁,只怕心中如同刀割一样,这样想着,眸光更为怜惜。 顾思思把孩子交给了秦渊,自己转动轮椅上前,先对着温锦心说道,“事情交给我!” 然后看着温霖说道:“温老爷不必这般作态,你不愿意对温妹妹行礼的原因很简单,你……” “住口!”温霖呵斥说道,这会儿已经不是冷汗,而是汗水直接从额角滑落。 他第一个反应就是阻止顾思思继续说,疾言厉色:“哪儿有你说话的份。” 顾思思冷笑一声,拍了拍轮椅,声音因为刻意抬高,几乎劈了音。 “我是腿瘸了,又不是嘴瘸了我为什么不能说话?我要说的事情很简单,潘老爷,你家这位姑爷有个女儿,正是温妹妹,温老爷怎么会和温妹妹行礼呢?毕竟没有父亲像是女儿行礼的道理。” 她这一句如同石破天惊一样,潘家人全愣住了,温霖是温锦心的父亲?如果是父亲,为什么刚刚又这样说? 温霖急了眼,“你胡说!” 说完这一句后,他的单手捏成了拳,这样辩驳根本没有意义,因为温锦心真的是他的女儿。 温霖的手是那样用力,把手心都掐破了,疼痛让他的脑子越发清醒,温锦心既然这样带着人过来,就是为了破坏他的生活,等会顾思思肯定还会继续说的! 温霖的眼像是淬了刀子一样,他看着温锦心,而温锦心接受他的视线,没有任何的回避,反而是Y666缩了一下,被这样的仇恨目光吓到了。 顾思思:“我有哪一点胡说?温妹妹的事情也就是洛阳城不知道,但是京都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温妹妹寄住在朱家,朱家拿了当年温老爷送过去的东西,却不善待温妹妹,温妹妹还被朱家的姻亲送美给万岁爷,因为温妹妹不肯而自毁容貌,这个举动也得罪了朱家,温妹妹就被朱家单独立了女户,对哦,立女户的东西还是从洛阳城取来的,只要在官府一查就知道!” 在场的人又不是傻子,温锦心既然带着面具,面具下的容貌肯定有瑕,她带着仆人孤身上路,却遭到了温霖这般诋毁的言语…… 潘云儿本来扯着温霖的衣袖,不知不觉松开了,她黑白分明的瞳眸里盈润了泪水,双手捂着口,直愣愣地温锦心的面容。 露在外面的半张脸很是柔美,仔细去看,确实是有温霖的轮廓,意识到这一点,潘云儿的泪水模糊了视线。 温锦心上前一步,对着温霖行礼。 “女儿见过爹爹,本来……女儿不想打搅父亲的生活。女儿之前听潘老爷说过姑爷的事情,就知道父亲您要过新生活了。”顿了顿温锦心继续说道,“只是……” 温霖感觉五脏六腑都在发疼,如果说顾思思的话只是让他畏惧、恐慌,而温锦心的话则是让他愤怒,不等着温锦心说完,就呵斥说道:“你要是不想打搅我的生活,又为什么来洛阳城!” 温霖这话等于是承认了温锦心是他的女儿,潘云儿的身子一颤,她的母亲伸手搂住了她,想要把她带入到内间,而潘云儿不住地摇头,细声和母亲说着什么。 温锦心手指碰触了面颊,对着潘老爷行礼说道,“劳烦潘老爷请那位大夫,我就在洛阳城的客栈里等着。” 对着潘老爷说完了之后,温锦心又轻声说道:“我在京都的时候一直以为您抛下一切出家了,心儿遇到了难处,除了求神问佛就是依靠樱红这个丫头。我过去已经当做自己没有父亲,现在依然可以当做自己没有父亲。您去过一趟寺庙,在那脱俗的地方转过一圈,您的尘缘已经了断,与心儿再无缘分。” 温锦心屈膝跪下,樱红也跟着跪下,大石没有卖身契,但是也傻乎乎地跟着跪下。 “当时您出家的时候,我就应当磕头,现在补上。”温锦心深深叩首,“爹爹,这是我最后一次叫您,之后您是温老爷,只是恰巧与心儿一个姓氏罢了。” 温锦心只是轻轻磕头,樱红砰砰砰地磕头,她有太多的怨气,一想到温霖根本没有出家,抛下了小姐自己去过好日子了,她心中就满是怨气! 这次磕头了以后,眼前人就不是老爷,只是温老爷了! 潘峯已经被这样的变故惊呆了,连忙让人搀扶起来樱红,之后正色对着温霖说道:“遇到温小姐的第一天晚上,我就说过你的事情,温小姐什么都没有说。本来温小姐和秦公子一行人要去玉华城求医,秦公子所说的那位大夫,我正好与他结缘,便让他们与我一起到洛阳城,我们潘家款待着他们,再让我的那位好友过来。” 潘峯说完了之后,在场所有人都是默然,再看看温霖,他白净的耳根已经涨红,身子更是一晃,张开口想要说什么,又什么都说不出。 顾思思一拍轮椅,直言说道:“我们一行人又不是住不起客栈,就不叨扰潘老爷了,咱们去客栈里住着,等大夫来洛阳城。如果要是潘老爷不方便请人,我们自己去求医也好。” “在客栈哪儿有在潘家舒服。”老太太淡淡开口说道,“再说了,温小姐既然是温老爷的女儿,在京都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想温老爷应当也想要知道。” 温霖并不想知道,只是脸色很难看,他甚至觉得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我先走了。” 老太太和儿媳妇相视一眼,本来就觉得温霖有不足之处,现在觉得温霖待亲生女儿都如此绝情,两人都是摇头,在心底已经打定了主意要作废这婚事。 “你……”潘云儿连忙说道。 “让林墨、王廊跟着,有事情再传消息过来。”潘峯阻止了女儿,“温老爷恐怕想要冷静一番。” 温霖听到了潘老爷称呼自己为温老爷,脸上臊得慌,知道这婚事是不成了,为了维持最后的体面,说道:“我在洛阳城还是有几个旧友的,我先去投奔他们,过几日……” 后面的话说不出口,温霖干脆拱手直接离开。 温霖大跨步离开了潘府,走到了巷子口回头去看潘府,潘府已经热闹地把人迎入到了大门里,他微微恍惚了一阵,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不应当是这样的。 应该是潘府浑身缟素迎接潘峯的遗体,他作为潘老爷的女婿一边哭一边撒着纸钱,之后他做了潘府的老爷,京都权力更迭根本不会波及到洛阳城,他的日子顺遂又和美。 他还又有了一个女儿…… “温老爷。”潘府的小厮提醒温霖,温霖揉了揉眉心,总觉得刚刚一瞬间的感觉才是真的,毕竟……温锦心怎么会有强大的武力值?潘老爷不应当平安归来才对。 美人祸国13(财物单子) 潘家的庭院里栽种了香樟树,还搭了凉棚,让爬山虎攀附在花架上。 在这个夏日里爬山虎的绿意让整个庭院里都郁郁葱葱。 角落处错落有致种植了七里香。 淡淡的香气浮动之中,庭院里不生蚊虫。 这个院子是整个潘府最好的客院,让温锦心安置在此处正是潘家上下的诚意。 温锦心取下了面具,由眼前的人打量,阳光疏漏,从香樟树的树枝间斜斜笼下。 为了让大夫看脸,此时刻意选的是光线好的地方。 温锦心整个面容毫无遮拦,身上层层的纱衣被金色的光一照,宛若是淡淡的流金转动。 她身上的衣衫,也是潘家送来的,这种纱衣本是潘云儿的嫁妆。 潘云儿现在不嫁人了,她嫁妆里的好东西直接送来了温锦心这里。 “哎呦,小姑娘,你的手可真重。”眼前的老者用手指轻轻拂过温锦心的伤口。 用银制面具扣住,银离子缓慢释放,面具下的伤口愈合的情况很好。 毫无章法的三次重划已经完全愈合,只是愈合了,皮肤组织还是增生形成疤痕,到了现在宛若是三只蜈蚣趴在美人脸上。 潘峯知道温锦心的伤肯定很重,但是现在见到,还是吓了一跳,他很快收敛好了自己的表情。 看着温锦心脸上的疤痕,潘峯在心中越发觉得温霖可恶了。 这个温霖简直不是人。 住持当时都说了他尘缘未了,他为什么不下山去京都找女儿? 小姑娘当时得多无助啊,要不然也不会下这么重的手,划烂了如花的容貌。 要是温霖在京都,怎么都轮不到旁人去送美,会给女儿选个好夫婿,看着女儿开枝散叶。 温霖作为父亲,实在是性情过于凉薄。 大夫用手指轻轻碰触伤口,半晌抚须:“这是自己划的,还是用银剪划得,小姑娘我说的对不对?” 温锦心点头。 大夫咋舌不已,“小姑娘,你可真是个狠人,看着文文静静的,对自己下手可真狠。” 樱红一直有些急,看着大夫慢悠悠的模样,忍不住开口:“大夫,能好吗?” 没有人斥责樱红的失礼,因为在场之人都是这个想法,温锦心脸上的疤痕可以去掉吗? 秦渊还有顾思思也是流露出同样的神色,好不容易潘家请到了大夫,顾思思自己硬是不肯先看大夫,而是让温锦心先看,用她的话来说就是: “我说了女儿就是我的命,现在她安安稳稳就在我的怀中我一辈子站不起来都没有关系,温妹妹的脸更重要!” 老大夫说道:“有点难。” 顾思思这会儿忍不住了,她本来就是个急性子,她找到了女儿之后,性格就回到了以前的性子,手在轮椅上一拍。 “难在何处?是药材价值千金,还是药材难寻?还是需要的时间长?大夫既然说有点难,那就是话没说死,我温妹妹的脸还是可以恢复的,是不是?” 顾思思说话像是放炮仗一样,又快又急。 老大夫看向了顾思思,“夫人太着急了。” 目光往顾思思的腿上一看,老大夫的语气玩味:“夫人对别人的疤痕着急,怎么轮到了自己的腿,反而不急?” “温小姐也是这位夫人的恩人,所以夫人把温小姐看得很重。”潘峯擦了一把汗,搓搓手说道:“老汪,你别卖关子了,温小姐的脸上疤痕怎么去掉,你给个准话,你也知道我手里的钱不少,珍稀的药材也都有不少,只要能给温小姐恢复容貌,用上多少都可以!” 汪老大夫没回应,只是看着温锦心,“小姑娘,幸好你当时是用银剪,所以这脸还有恢复得可能性。现在我来给你医治的话,确实可以修复一二,不过用的药材不是多珍贵,就是法子有点吓人,我需要用刀重新把你的伤口剖开,然后用羊肠线和针细细在你的伤口缝合,你可敢?” 这法子就是把人脸当做是一块布,在上面缝合。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只有温锦心神色不变,反而点了点头。 汪老大夫摆摆手,目光炯炯盯着温锦心,似乎想要看到她面容反悔的痕迹。 “我还没说完,最关键的是,我这样做完了之后还是会有疤痕。只是不会像是你现在这样明显,随着时间久了,疤痕才会慢慢淡去。” “只要是动刀就有风险,有可能在你脸上缝缝补补,最终却和现在一样糟糕,你白受了一场苦。” “小姑娘,你可要想好了再回复我,你划开脸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我重新划开你的伤口速度会慢很多,缝合的话更是如此。” 温锦心却没有丝毫犹豫:“就按照汪老大夫您说的来,我这边既然看完了,您给顾姐姐看看她的腿。” 顾思思的手摆得飞起,“我的腿不急,温妹妹脸上的疤痕要紧。” 温锦心已经站起了身,她双手推动顾思思的轮椅,把人推到老大夫的面前。 “你的腿是因为中毒而伤得,时间越久越不好治,不应当耽搁。” 看着顾思思还要拒绝,温锦心又说道:“我脸上疤痕要治也不会是今天动手,如果我没有猜错,老大夫会等到秋冬?” 其他人一怔,为什么要等到秋冬?唯有秦渊心中一动,猜到了答案,“是因为夏天天气炎热,容易感染,现在切开了伤口,如果要是伤口肿胀、出脓血,就会导致伤口更大,是不是?” 汪老大夫没想到温锦心能说出来也就罢了,秦渊也知道,拍了拍脑袋,“差点忘了,你还去打过仗,凡是经过战场的人都知道这个道理。” * 就像是秦渊说的那样,温锦心脸上的伤口只适合在秋冬修复,所以首先开始的是对顾思思腿的治疗。 这个时候,一行人也不再住在潘家,潘峯硬是送了宅院、商铺还有庄子等物,让温锦心一行人直接安顿在洛阳城。 温锦心身上的一万多两银子非但没有消耗,现在更是直接多了固定资产,潘家给的东西就算是折算成银钱,在寸土寸金的京都都可以买下宅院。 汪老大夫就像是潘峯说的那样,两人是生死之交,汪老大夫为了方便给顾思思医腿,干脆也留在了洛阳城里。 顾思思的腿是因为中毒而伤的,在放血、针灸、药浴等手段之下,双腿就像是逢春枯木,慢慢开始恢复知觉。 温锦心看着顾思思的恢复,对中医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而顾思思看着温锦心感兴趣,更是直接要求温锦心按照汪老大夫的方子给她医治,这是给温锦心练手的机会。 学医是童子功,按道理汪老大夫是不应该收下这个弟子的,他自己甚至是用《千金方》来识字的,哪儿有收及笄少女为弟子的道理? 但是温锦心的天赋实在是让汪老大夫心喜。 温锦心并不是过目不忘的天资,但是她韧性足,点着烛火,夜晚也会温习枯燥的《本草纲目》;她胆子大体力足,可以在夏天陪着汪老大夫去乱葬岗里给人收尸,也可以腰间悬着一根绳子就去悬崖峭壁采集灵药。 温锦心身上的钻研精神让汪老大夫满意得不得了,得了这样的好弟子,满腔的炫耀话总得要和人说一说,于是他常常拎着好酒,去潘家上门和潘峯絮絮叨叨。 潘云儿一看到汪老大夫,就知道温锦心采药回来了,连忙拎着厨房里的糕点,坐马车去找温锦心去。 她到的时候,温锦心正在看书,潘云儿放下了手中的食盒,对着温锦心说道,“这才刚回来,妹妹就又开始看书了。” 温锦心放下了手中的书,对着潘云儿说道:“我毕竟起步晚,若是不认真一些,只怕师父就要赶我出门。” 潘云儿弯眼一笑,露出了面上的梨涡,“我爹爹说,从没见过汪老大夫那么得意,他哪儿会赶你走啊,有你这个弟子,他真的夜里睡觉只怕都会笑醒。” 两人净了手,一边吃东西一边说话。 潘云儿一开始因为温霖的事情,心都要碎了,但她知道这婚事不成和温锦心无关,反而是温锦心让她知道温霖的不妥之处,要是嫁给了温霖再反悔就来不及了。 温锦心本来就是她爹爹的救命恩人,这样一算,潘云儿觉得温锦心也是自己的恩人,就屡屡来找温锦心。 越是相处之中,潘云儿就越觉得温锦心处处让她佩服,只要温锦心在洛阳城中,她就会像是小尾巴一样黏在温锦心的身后。 潘云儿让丫鬟们离开之后,压低了声音对着温锦心说道:“我昨天见到了温老爷,他说他准备离开洛阳城了。” 温锦心本来捻着水晶糕,闻言抬眼看着潘云儿:“他要离开洛阳城?” 按道理温锦心可以利用Y666知道京都里朱家、三皇子,洛阳城里温霖的动向,但是温锦心第二次入梦之后,就发现了这个梦境的另一个妙用——用来看书。那之后,温锦心就不再盯着这些人,而是把金手指用于学习。 在这样的梦境里看书,除了太过于耗费精神力这个特点,其余简直是完美,在这个空间里甚至可以实现过目不忘。 于是,温锦心在半个月一次的入梦之后,都会把精神力耗费得干干净净,第二天脸色惨白得像是生病,汪老大夫第一次见到的时候,还以为温锦心是生了什么重病,反复给对方把脉。 潘云儿现在提到了温霖,已经不再脸红心跳,此时慢慢说道,“他在洛阳城里虽然有一些朋友,但是那些故友也有自己的生活,昨日傅家人把他的铺盖往外一丢,说他在傅家吃白饭,当时温老爷臊得不行。他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想要离开洛阳。至于说要去哪儿,他也没说,只是说希望我今后过得好之类的。” 当时温霖一个劲儿地说那些话,让潘云儿心中毫无波动,甚至想要钻入地缝,就连现在和温锦心说起来,也忍不住用手指扣了扣衣角。 大概情意已无,在说这些话只会让她打心地觉得尴尬。 “他说不再回洛阳了,如此也好。”潘云儿说完了之后,悄悄看了一眼温锦心,“对了,他和我说,他三日后启程。” 潘云儿把帕子搅得更厉害,“我觉得他不是想要见我,这话是想通过我和你说的,你想要见他吗?若是不想的话,到时候我去见。” 这就是潘云儿被温霖喜欢的缘由,她天真活泼却不跋扈,反而异常的善良。 这种善良似乎是整个潘家的传承,甚至温锦心怀疑,倘若现在三皇子已经登基,发了关于自己的通缉令,潘家人也会想办法瞒下她的一切行踪。 对于潘云儿的好意,温锦心道谢,“不用你去,你见到他也怪尴尬的,他想要见我是有事。” “那我到时候陪你去?” 温锦心拧了一把潘云儿的面颊,好笑说道,“你又不想见他,我去见就好。我猜他的目的是要一件东西。” 潘云儿好奇询问,“什么东西?” “当年把我留在朱家的财物单子。”温锦心说道,“他这次离开洛阳是准备去京都,把当年托付给朱家的那些银子讨要回来。” 美人祸国15(送温霖) 当年的温霖才学好,少年得志,同窗友人更是满天下。 他轻易积累了别人可望不可即的家业。 或许是因为得来容易,抛下这些对他而言也很容易。 在温霖看来,女儿已经安置好了,他就甩下一切,去追求心理上的圆满。 遇到了潘云儿,他又起了凡尘之心,他不在意世俗之名,要是没有温锦心的到来,他会入赘潘家,而潘老爷没有遇到温锦心,难逃一死,温霖会陪着潘云儿悲切一小段时间,之后会名正言顺做起潘家的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温霖本应当是人生顺遂,像是老天爷给他开了挂一样,是当之无愧的人生赢家。 而温锦心的到来,把温霖顺遂的人生砸得稀巴烂。 潘家人觉得温霖过于薄情,取消了这门亲事,温霖那次离开了潘家,就代表了这婚事已经不成。 他红尘之心已生,自然不愿意出家,年少的那些故友刚开始是欢迎他的到来,随着日子渐渐推移,别人家也要过日子,就有了大吵一架把温霖的铺盖扔出去的情形。 温霖经过这段时间的人情冷暖,尤其是昨日被赶出来,一定会知道这钱财的重要性,他离开洛阳城要去哪儿显然这样推算就出来了。 温锦心和潘云儿说了这些后,潘云儿恍然大悟,“妹妹可真聪慧,那你要给他单子吗?” “给,当然给他,我有什么理由不给?” 这些财物严格意义来说确实是温霖的东西,他现在不出家了,想要讨要回来也是人之常情,只是…… 温锦心想着朱家和三皇子的关系,温霖想要拿回这些东西可不容易。 温霖显然不是这样想的,三日之后在八角亭里见到了温锦心,眸色复杂,“我以为你不会来的,你现在过得还好吗?”刚说完了之后就自嘲笑了笑。 “你可是潘老爷的救命恩人,现在还是让潘小姐避免了一件不得体的婚事,潘家上下一定把你奉为座上客。” 温锦心看着温霖,如今他的头发长了,全部都梳拢在发冠之中,比当时初见时候的短发要顺眼得多。 只是昔日里他是潘家的未来姑爷,现在是去别人家打秋风的破落户,如今的精气神远不如当初,甚至眼神都透露出衰老来,活脱脱像是老了十岁。 温锦心收回视线,开口说道:“潘家人热络心善,确实待我很好。不过我想温老爷也不是来找我叙旧的,单子我都带着。” 财物单子一直收在袖笼之中,这会儿直接拿了出来,递给了眼前人。 温霖之前没有单独和温锦心说过话,现在温锦心连丫鬟也没带,周遭没有旁人,他还当真起了询问的心思,结果温锦心就来了一句不叙旧。 被哽了一下,温霖接过温锦心递过来的单子,摇头说道:“你这性子,也变得太多了,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以前您也不是温老爷,而是我爹。”温锦心说道,“不过到底有过父女之情,我这里多说两句,要是上京了,您先打听一下朱家、三皇子的事情,弄清楚京都之间官员的门门道道,再去讨要东西。” 如果要是直接杀到朱家门口,温锦心可以肯定温霖拿不到这笔钱,如果要是联合其他官员,倒是有可能拿回来银子。 温霖越听越觉得不耐烦,他好歹曾经还是做过官的,眼前人又是他的女儿,哪儿用女儿教爹做事! “这些财物当年我送到朱家是因为需要朱家照顾你,朱家已经把你单独分了出去,哪儿有扣着钱财的道理?”温霖看在温锦心痛快地给了单子的份儿上,不介意多和温锦心说几句。 温霖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年龄小,当时因为做错了事,朱家要把你赶走出去,朱家全是你的长辈,你不好要到这些银钱,可是我不同,这些本就是我当年给的。” “做错了事?”温锦心忽然笑了起来,眼底却无一丝笑意,眼睛微微眯起,“您也觉得心儿应当顺了那位的意,入宫享受富贵荣华?” 温霖是做过官的,他当年科考还是万岁爷点的,后来在寺庙里做居士,根本不问世事,哪儿知道现在的皇帝昏聩已经可以被说是昏君了。 “不是荣华富贵。”温霖纠正温锦心的说辞,“万岁爷年龄虽长,却是圣明之君,若是点了你进宫是你的福分,常伴于圣上左右,有什么不好?” “温老爷貌若潘安……” “若是温老爷想要自荐枕席,自请入宫就是,这后宫之中又不是没有男子?”忽然这一声打断了温锦心的话,温霖愣住,而温锦心早就听到了动静,侧过头看了过去。 铠甲的摩擦声响起,抬眼看过去,男子因为日日操练比过去黑了一些,斜飞入鬓的眉、刚毅薄唇微抿、轮廓分明的面颊组合成炫目的容貌。 来者正是秦渊。 暂住在洛阳城后,秦渊选择了从军。 秦渊想要投身行伍的原因很简单,温霖久在寺庙之中不知人间疾苦,这大齐皇帝年老昏聩,而几个皇子争锋,原本三皇子已经有胜出之相,温锦心自毁容貌这事是个引子,加上秦渊离开京都的时候,顺带再给三皇子添了点堵,让圣上意识到,他已经年龄大了,儿子们开始觊觎他的位置。 皇子们不知道是谁捅破了他们的心思,他们能做的是铆足了劲儿在父皇面前表现,展现他们对万岁的孝心。 皇子们滥用民力,去打造奢侈供圣上把玩之物,这乱世之相就激了出来。 若是要在乱世里站稳脚跟,就必须有兵权在手,秦渊和潘二老爷长谈之后,就入了洛阳城的兵营。 温霖自觉是探花郎,气得单手颤抖,“荒谬!这是我家家事,岂容得了你开口?” 要不是秦渊身上穿着盔甲,温锦心甚至怀疑温霖会扑上去扭打。 温锦心无论如何都得了温霖血脉,秦渊在听到了温锦心的话,就不让她开口,有些话她说出来世人反而会指责她的不是。 秦渊笑着,只是眉梢里都透露出凉薄讥讽,“说是家事也不妥当,毕竟您这是要献身给万岁爷。也是天下之间的大事,倘若是做了温妃,或者是男皇后,也不是不可能的。” “胡搅蛮缠!”温霖看着秦渊的模样气得浑身发抖,对着温锦心说道,“你就由着你的友人这般折辱你的父亲?” “别提什么父亲。”温锦心抬眼,她的目光清冷,刷得一下给温霖当头浇了冷水。 “先前潘府门口的一跪已经了结我们父女缘分,温老爷此去千里,恕我不再相送。” 温霖冷静下来,不再与温锦心嚼舌,只说道:“你虽然不孝,我却不能不慈,此去朱家拿回了财物,我会留下一部分当做你今后的……” “不必。”温锦心再次止住了温霖的话头,认真说道:“我先前就与温老爷说过,这钱财已经入了朱家,就等于是入了三皇子的口袋之中。就算是温老爷给的,您亲自过去也拿不到。” “如果有幸拿到了,温老爷拿着钱财自己过好日子,也算是慰藉曾经的女儿,我就不要了。” “好,好,好。”温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大跨步离开,就像是温锦心说的,他们已经没有父女缘分,他拿到了银子也不必留给她。 也是。 温霖眼角流露出讥诮。 她可是潘家的恩人,潘家给了她不少。 倘若是潘云儿在场,就会发现此时的温霖褪去昔日里的出尘脱俗,眉眼嘴角都是市侩之气。 秦渊等到温霖离开,表情立即就变了。 收敛了笑容,表情有些的局促起来,像是说每句话都要在脑子里转一转。 “温老爷若是能够把你的话听进去,银子应该还是可以讨要得到的。” “嗯。”温锦心点头,“毕竟曾经做过官,只要脑子没有生锈,肯花点心思还是可以拿到的银钱和物品的。不过,这也得罪了三皇子,他尚且不知三皇子的心性。” “你能说的已经说了。”秦渊说道,“京都现在动荡,他只要待上几日就知道了。” 两人不再说温霖,秦渊才开始询问,“这次要用的药材都已经采好了吗?” 温锦心点头,“万事具备。” 她对脸上的疤痕淡然,能够消退是最好的,倘若是不能也没关系,但是从秦渊到顾思思再到潘家人,甚至现在的汪老大夫都极其在意。 汪大夫头一遭因为要给人动刀子而失眠,为了不耽误第二天动刀,破天荒给自己吃了助眠的药物。 美人祸国16(温霖讨债) 汪老大夫一旦开始动刀,他就不大像是个寻常笑呵呵的老头,而是多了锐气和锋芒。 除了温锦心自己躺在里面,房间里并无他人,房间里弥散着苦涩中药的味道。 整个房间熏蒸消毒,创造出接近无菌的环境,好降低伤口的感染概率,汪老大夫手中的银制小刀也是反复消毒,现在落在温锦心的面颊上,切开了肌肤。 没有上任何的麻药,温锦心感受着师父的刀落在脸上、伤口覆了药粉、穿着羊肠线的针刺过伤口。 她的长睫垂下,除了脸色更白一些,手掌下的床单更皱一些,还让人以为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汪老大夫一直知道弟子的心性像是韧草一样,见到她的模样也越发感慨,若是当年他的师父这般给他动刀,他能否像是温锦心一样? 答案是否定的。 漫长的一个时辰过去,在料峭寒秋里,汪老大夫背后的中衣湿润,等到走出去了以后,众人明明担忧里面的温锦心,却也不敢相问。 秦渊首先迎了上去,目光灼灼:“她还好吗?” 无论是脸上的疤痕能去掉,或者不能去掉,秦渊都心悦温锦心,他很清楚自己的心意,他更关心的是温锦心遭受到伤口剖开的疼痛,是否忍得住。 “很好。”汪老大夫说道,“她忍住了疼,没有一丝一毫的挪动,伤口缝合得很好。只要这几日伤口不红肿,这一劫就算是过了。”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顾思思身形一晃,樱红连忙扶住了她。 秦渊也要上前扶住顾思思,而顾思思拒绝,她既然知道了秦渊的心意,怎会做出一丝一毫可能让温锦心误会的事情,“樱红扶着我就好,樱红,你带我回房吧。” 樱红自然称是。 秦渊是告了假来候着温锦心动刀的,其他人三三两两离开,秦渊撩起了衣摆坐在了门口候着。 潘云儿本也想等着,被自己的母亲提溜走了,等到避开了人,母亲把手指点在女儿的眉心,“你平时也不傻,怎么这个时候犯了傻?只要秦公子候着就好。” 潘云儿想着秦渊背靠着廊柱,目光灼灼看着微敞开的窗,她把脑袋搁在母亲肩头,心想着温锦心的眼光要比自己好得多。 心中有淡淡的羡慕,转念一想,温锦心虽有可靠的心上人,母亲亡故父亲也抛下她,心中又一软。 “娘,你羹汤素来做得好,我找汪老大夫要滋补的药膳方子,你来给温妹妹做好不好?” 潘云儿的母亲自然是应诺了下来,她生母是外室,处处被人用待价而沽的目光看着,阴差阳错与潘峯结缘,潘峯八抬大轿娶了她这个让人不齿的外室女。 她以为入了潘家,一定被人会被看不起,结果在潘家得到了尊重。 潘家重情重义,原本满是小算计的她也染上了潘家的习性,平时潘云儿带给温锦心的那些糕点都是她做的,现在多一个药膳对她也不是难事,这种能够对温锦心身体好的事情,她是极其乐意去做的。 “我也教教你,你既然亲近你温妹妹,你给她做汤羹岂不是更为诚心?” 过去的潘云儿是最不耐烦做这种事的,此时忙不迭点头,“娘,你说的是。” * 过了三日的时间,伤口没有红肿,后面发炎的几率就很小,刚开始半个月时间,温锦心面容的伤口更明显,也就在此时,温霖终于风雨兼程到了京都。 为了讨父皇的欢心,任职五城兵马指挥司总指挥的五皇子把整个京都的树木都绕上了绸缎,用士卒逼迫百姓们打扫整理屋子,更换统一的招牌,整个京都的面貌焕然一新,这在温霖看来,就是万岁治理得当的繁盛之相。 去茶楼里打听一二,众人也是说圣上贤明,皇子们各有所长,可以辅佐万岁到千秋万载。 温霖探听到了消息,满意地离开,他就知道,温锦心在瞎胡说。 他浑然不知道,之前有书生醉酒只是抱怨了万岁一二,当天傍晚,阖家上下都被拉出,直接就地斩杀,头颅都悬挂在西门城门口许久,那之后哪家敢在茶楼等地说圣上的坏话? 温霖就这样直接入了朱家。 时隔几个月时间,已经没人念叨朱家温锦心的那些事,现在京都里几位皇子都在造势,朱家出了三皇子妃,自然鼎力支持三皇子,家里大半的银钱都给了三皇子,此时听闻温霖来了,众人第一个反应都是:莫不是来讨要银子的? 朱家老夫人也是这个念头,她捻动佛珠,心中一转,“我亲自去会会他,若是想要替温锦心要当年给的银子,定要他出不了朱家大门!” 她口中念着佛号,说话却透露出喋血气息。 京都要比洛阳城冷得多,温霖来的时候细雪飘着他的发冠上,他现在虽然染了世俗气,但是在庙里吃斋念佛多年,要比同龄人年轻俊美得多,加上气质带着一些脱俗,让朱家人见着他的时候,竟是有蓬荜生辉之感。 朱箐箐看着温霖的样子,难免想到了温锦心。 那个贱人居然临走的时候从哥哥手中诓骗了千两银子和一个价值千两的玉佩,从自己的未婚夫手中诓走了万两银子,想到了这里,朱箐箐咬了一下后槽牙。 “你怎么来了。”朱家老太太双手死死握住了温霖,嘴角扯出了笑容,“女婿,你这是还了俗?怎么来京都了?你可是收到了锦心这丫头的信?” 温霖听着曾经的岳母对他嘘寒问暖,竟是觉得回到了往昔,越发觉得是女儿温锦心不孝,顶撞了朱家人。 “见过母亲。婿温霖不孝,抛下一切出家。”温霖首先跪在了老太太的面前,“至于说锦心……”他摇了摇头,“我没见过,她自己做了错事,现在可能出现在哪儿,我全然不知晓。” 温霖在路上已经想好了,当做女儿已经死了,怀中的单子也不是温锦心给自己的,而是自己当年留下的备份。 朱家人听闻没有见过温锦心,顿时松了一口气,老太太的语气更加和缓,慈眉善目的:“起来说话,没什么孝不孝的。你当年出家,是为了追求心中之道,现在我相信你还俗,也有你的理由。至于说锦心这丫头的事情,晚些咱们慢慢说,你既然是她的父亲,定然也是想要知道她的事情。” 在洛阳城里,温霖的还俗饱受诟病,尤其是当时被从友人家中赶出的时候,友人之妻居高临下把铺盖摔在他身上: “你明明有女儿出家也就罢了,在寺庙里做居士居然还勾搭上了未婚小姑娘,我呸,不要脸的东西。现在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吧,当时出家就恶心人,现在还俗更是恶心人,温老爷,别不要脸总是赖在别人家里,你有手有脚的,出去逃犯也比赖在我家的强!” 果然离开洛阳是对的,在洛阳城里,他觉得处处被人讥讽,现在到了京都,被人尊重理解他的选择。 温霖被簇拥着入了朱家的正厅里,此时终于说到了温锦心,在朱家人这里,温锦心是不孝不悌之人,温霖频频点头,在朱家人看来,心中更是一松,他们朱家本就没有错,是那个温锦心连累了他们朱家,而且这件事之后,三皇子现在的日子可不好过。 朱箐箐忍不住了,开口说道:“她离开也就算了,表姐还做了一件过分到极点的事情,她从我哥那里拿了一千两银子,一块儿玉佩,还从安平侯世子那里拿了万两银子。” 万两银子一出,温霖心中一紧,他过来就是要银子的,这温锦心怎么还拿了别人的银子? 温霖手中端起了茶盏,对着朱箐箐说道:“可有什么凭证?” “没有……” 朱箐箐还没有说完,温霖就放下了心来。 倘若是有凭证,温锦心是他女儿,想要逃债还有些麻烦,既然没有凭证,他就不必理会。 “说到了银子,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温霖笑着,接下来的话却把朱家人说的心中一惊,“我既然已经还俗,在俗世行走少不得要银钱,锦心离开的事情我在进城的时候已经知道了,她走得时候是没带什么东西的,当年我准备出家,留了一些钱财,我想要拿回来。” 满堂一静,在温霖不知道为什么,心跳也快了起来,他想着了想,可能自己确实没有过讨债的经历,所以现在紧张,站起身来舔了舔牙床,对着老夫人拱手。 “锦心这丫头确实不像话,她既然已经毁了容也离开了京都,就让她自生自灭,我这个当爹不准备多问,现在只是想要在京都里站稳脚跟,需要钱财傍身,还请老夫人理解一二。” 朱家的正厅里彻底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而温霖心中忽然升腾起一股悔意,或许他打听消息还是太过于浮躁,他应该在京都里多待一段时间,多打听一下消息才对。 温霖甚至想要离开的时候,忽然就听到了老夫人说道:“好!” 温霖抬眼看着老夫人,后者正笑了起来,她站起来,把双手搭在温霖的肩膀上,“你说得很是在理。” 美人祸国17(温霖之死) 温霖以为自己讨要这银子应该是很简单的,老太太都说他说的在理,还给他敬酒,他只需要安心在朱家住下就好。 温霖毕竟在寺庙里住了多年,现在给他递过来酒,他第一个念头就是拒绝,手掌推开酒杯。 老太太又把酒杯往他面前送,“若是没有还俗,自然是不用喝酒的,现在已经还了俗,又都是自家人。而且这酒是梅花酒,度数并不高。” 温锦心仙袂飘飘,披帛在空中舞出柔美弧度,手中拿着一本书,对着Y666说道,【他要酒后吐真言了,也不知道三皇子什么时候过来。】 温锦心算一算日子差不多温霖也要到了,难得耗费精神力在梦境之中开了看朱家的视角。 此时看到了温霖被灌酒,温锦心就知道温霖等会说的越多,死得越快。 Y666本来是初生的系统,跟着温锦心在身边,渐渐也通晓了一些人情世故,更何况它和大佬两人漂浮在空中,朱家人的小表情可都看得清清楚楚。 它点点头,看着温锦心继续低头看书,而它悬浮半空,看着朱家人花样给温霖敬酒。 温霖喝梅花酒,果然入口清甜并不辣,但是他架不住朱家频频劝酒,很快就有些上头了,整个人陷入微醺的状态。 就在此时,朱家老夫人抬起手,朱家人都离开,只有一人还频频看向温霖,正是朱箐箐。 长房夫人试图拉走女儿,拽住了她的胳膊,压低声音,“走了。” 朱箐箐还是不甘心,他的未婚夫因为一万两银子可是被狠狠抽了一顿,还有几个姐姐都被男方夺了管家权,今后再不能随意支取银子,只要是拿回了一万两银子,她的未婚夫日子就会好过起来。 朱箐箐:“可是,安平侯世子那一万两……” “这温老爷自己都不知道女儿去了哪儿,你还想替你未婚夫讨要到银子?” 朱箐箐最后还是被母亲给拽走了,只因为她看到了一点腾飞的蛟龙绣纹,那是三皇子到来了。 Y666本来小手捧着瓜子,蹭得一下坐直了。 温锦心没有浪费精神力给自己造瓜子,却很宠这个小系统,抽了精神力给它,让它嗑瓜子玩。 温锦心刚刚就没听话。 三皇子坐在之后,态度温和与温霖喝酒,只是温霖喝得是酒,三皇子的杯中只是清水。 三皇子询问的是温霖在洛阳城是否还有旧友,有谁知道他到了京都来讨要银子。 温霖喝得着梅花酒入口柔和,实际上里面是惨了烈酒的,后劲儿很足。 温霖常年茹素不胜酒力,到现在已经头昏眼花,偏偏这酒中还有一些药物,让他有了醉意又不至于立即需要躺下休息。 “哪儿有什么故友,刚开始入寺的时候还有联系,后来已经断了交。” “我当年辞官上了吏部的文册,再不能为官,若是能有一二赚钱的门路,又岂会过来京都?” “我也没有像是潘……就是别人家赚钱的本事,实在是汗颜。” “锦心?我在出家的时候就已经当做没有这个女儿了,万岁爷当年点我为探花,对我有知遇之恩,她不愿意入宫是辜负了圣上,也是辜负了我。” 温霖没有注意到,他说出了这些之后,朱家老太太也走了,而三皇子放下了碗筷,含笑说道:“如此甚好。” 温霖还不知道有什么好的,就感觉自己被人拖了出去。 喝过酒后,他的双腿软绵绵的,脑子也迟钝,没觉得这样被拖着有什么不对,一直到双腿被拖过门槛,他被磕了一下,才重重皱眉。 好像、有点奇怪? 他的脑子迟钝地转着。 屋子里有炭火燃烧,等到拖出了暖阁,寒风从衣服里钻入,让温霖打了一个哆嗦,整个人意识清醒了过来。 他正想要挣扎,就看到了走在后面的三皇子,三皇子已经裹上了裘衣,因为走动,露出了白色裘衣下的金色丝线。 温霖挣扎着说道:“三殿下,这是做什么?!我温某人若是得罪了三殿下,还请三殿下明示!” 他喊完了之后,忽然发现整个长廊之中竟是没有一个下人,三皇子并没有和他解释的意思,直接比划了一下,温霖的口中被倒入了药液,紧接着强迫他吞咽后,又用布堵住了他的嘴。 肚脐下的三寸之地有一团火在燃烧,温霖感觉自己的鼻腔要流血了,紧接着那一团火在他身体游走,撑得他的身体要爆炸一样。 温霖陷入到了毒·药发作的痛苦之中,而三皇子的手下已经把他用草席捆好,丢入到了柴房里,吃了毒·药之后反应太大,如果要是在马车上挣脱就不好了,他们现在杀人也算是有了经验,先把人卷着丢入柴房,等上几个时辰,就可以把人运出去扔到乱葬岗。 温霖疼得打转,偏偏口中被塞着什么都说不出,滴答,他的鼻血一滴滴地滴落到了地面上,眼前一阵阵发黑而又忽然一亮,他见到了漂浮在半空之中的温锦心。 温锦心坐在一团云之中,膝盖上放着一本书,头发毫无钗环,身上的衣服只是单一的淡青色,手臂挽着的是披帛,随风摆动。 仙人! 温霖的脑中冒出这样的两个字。 温锦心容貌清艳绝伦,加上被一团云轻柔托着,旁边还有一个发光的小人,她不是仙人又是谁?! 温霖脑子从未有过的清醒,难怪温锦心能够斩杀劫匪救下潘老爷,因为她本来就是仙人。 温霖不能说话,目光哀求地看着温锦心,眼前人就算是仙人,也有他的血脉,她应该救他吧?务必要救他,他不想死。 温锦心往下一飘,用了点精神力附着在指尖上,食指和中指一捻,结果还是不成,无法碰触到这里的任何东西。 温锦心说道:【本来还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遗愿,你现在口也塞着,我是听不到了。你也看到了,我取不下来你的口中之物。】 Y666也咻得一下飞入到温锦心的怀中,温锦心的手掌托着Y666的身子,她垂下眼看着小人,对它说道:【不用担心,应该是他将死,又正好与我有些瓜葛,所以才会见到我。我刚刚试了一下,还是碰不了任何东西。】 Y666忙不迭点头。 它之后又是一缩,因为温霖虽然不能说话,但是瞪着它,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 温锦心的手指碰了碰Y666,手一背,就把Y666藏到了身后,【当时你离开洛阳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你,小心三皇子,果然你最终还是折在他手中。】 温霖没去找Y666了,他通红的眼眶里有愤怒,似乎是在说,还不是因为她得罪了三皇子! 眼前一黑,温霖发现自己的眼睛看不见了,他一慌之后,心中又祈求温锦心不要离开。 “好了没有?”三皇子的声音在柴房外响起。 “回三殿下的话,应当是已经开始丧失五感,最多半个时辰就好。” “就这还想要银子?”三皇子轻笑着说道,“只可惜死的不是温锦心,那个贱人居然在第一日就跑得不见踪影!” 等到听完了这一句,温霖感觉嗡的一声,耳朵也听不到了,从骨髓里沁出了凉意,他又恍惚之中回到了洛阳城,他和潘家上下一齐等着潘峯的回来,结果等到了潘老爷的死讯。 他怀中抱着潘云儿,做着潘家的主,偶尔想到了温锦心,他会飞快地跳过此人。 他以前生的那个女儿是前尘旧事,他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他的一生似乎本应该是这样的…… 美人祸国18(愿意入赘) 温锦心难得没有在睡梦之中透支精神力,睁开眼之后,掀开了被子。 洛阳城里不像是京都那般坠落初雪,就连屋子里都烧着暖洋洋的炭盆,洛阳城还是深秋的凉。屋子里没有炭盆,要靠着厚重的衣服取暖。 先把琉璃灯的烛蕊挑得更亮一些,再取下翠玉斗篷披着,温锦心掌灯到了窗边。 默写了一篇祭文,搁下了笔墨,用纸镇压着等干,她听到了窗户轻轻叩了两下。 吱呀一声,温锦心打开了窗,站在窗门口的是秦渊。 秦渊要比温锦心穿得齐整得多,应当是站在寒风里有一段时间,耳廓被夜风吹得发红,唇也干燥得起了皮。 秦渊被温锦心看着,下意识地想要看自己周身有什么不妥,感觉她目光落在唇上,喉结滚动,心跳骤然急起来。 他本要绕到正门而进,温锦心已经让开了身子,“你进来吧。” 他略一提气,裹着寒气跃入了这屋子里。 秦渊伸手合拢了窗扉,又觉得夜间只有两人,拿出了怀中的火折子又点燃了一盏琉璃灯。 火焰在琉璃灯罩之中摇曳,把整个屋子照得亮堂堂的,也让秦渊看清楚了温锦心刚刚所写,是一篇祭文。 想着温锦心没睡觉,点灯写祭文,就开口问道:“你是梦到了温老爷?” “嗯。”温锦心一边洗笔,一边说道:“梦到他风雨兼程一丁点不敢耽搁就去了京都,消息没有打探的清楚,直接跑到了朱家,朱家人知道他孑然一身还想要讨要银子,就把人给埋了。” 温锦心还特地多看了温霖的埋骨地,打算去京都的时候,把他的尸骨从乱葬岗里挖出来,重新葬入坟茔。 “你怎么还没有休息?”温锦心把毛笔悬挂好,看着秦渊。 “晚上没来得及和你说番薯的事情,心中一直惦记着,本是在院子里走动一二,见到你房中点燃了灯,就过来敲窗了。” 温锦心到了洛阳城后,当然不止于和汪老大夫学医,她和潘二老爷私下里聊过很多次。 潘二老爷养兵本来只是为了有自保之力,纯粹是为了自保,结果温锦心一分析,他悚然发现一件事,因为乱世之相已生,各地的世家也都开始养私兵,现在大齐皇室忙着夺嫡内斗尚且顾及不了养私兵的事情,但是等到皇子登基,定然会清算养私兵的事情,洛阳城就会成为出头鸟。 潘二老爷当时像是老了十岁,他回去想了一天一夜,之后面对温锦心的时候态度恭敬,明明他是高高在上的洛阳城总兵,在面对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时候,隐隐有奉她为主的模样。 潘二老爷在温锦心在洛阳城的时候,时常会请教一二,潘二老爷现在除了养私兵,另外开始培养收集情报的人,洛阳城为中心,周遭辐射出去,自成一个小的国都。 番薯、玉米、土豆,这种高产又可以做为主粮的食物正在收集之列,潘二老爷拿到了消息,就让秦渊送来。 温锦心听言,眼睛一亮,“真的?你可带来了?” “我这边有书信。”秦渊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信。 温锦心接过了信,里面还把番薯的形态画了出来,温锦心看的是嘴角高高翘起。 秦渊看着温锦心,她夜里自然是不用带面具的,三条伤口缝合的印记太过于狰狞,宛若是三条长虫趴在脸上,她笑起来的时候,伤口也跟着牵动,按道理是不大好看的,他却只有怜惜。 温锦心注意到了秦渊的视线,意识到自己没有带面具,站起身来准备去取,结果秦渊伸手拦住了她。 秦渊脱口而出说道,“不用带面具,无论是什么模样在我心中都很好。” 温锦心闻言手中一顿,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她在他的心中本来就不一般,加上耳畔顾思思唠唠叨叨,他心中对她的爱慕逐日增多,想要去军中除了是因为立业之外,另外就是看出了她与潘二老爷越走越近,是为了洛阳城的兵卒。 她虽然没有言说,他却窥见了她的野心。 就算是陪着她去造反,他也是甘愿的,想到了这里,心中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 温锦心被这个眼神烫了一下,她朦胧印象之中,有人用这种灼热的目光去进行科学研究,但似乎从没有人用这样的目光凝视过自己。 “我心悦你,想娶你。我想求娶你不是为了报恩,也不是觉得你脸上一定会不好,过来捡漏……”他像是说了最难的部分,后面的话开始平顺起来。 “我知道你的愿望,我绝对不会阻拦你,我能做的是支持你,你想要征战沙场的将士,我就做那个将军。” 说完之后,秦渊的单手捶在胸口,竟是单膝跪地,做出了效忠的手势。 温锦心从未开口言说自己的野心,这世间只怕少有人可以理解一个女子也想要问鼎那个位置。 她没想到,第一个直接戳破她野心的人是秦渊,她还以为会是和她交流更多的潘二老爷。 温锦心把信扣在桌面上,看着秦渊:“你知道我想要这个国家换个国姓吗?” 琉璃灯里的烛火猛地一跳跃,像是被温锦心的话所惊扰一样,就连悬挂在温锦心腰间Y666也晃了一下,本来还是风花雪夜之事,忽然就跳到了造反这件事上。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秦渊说道,“那个位置本就是能者居之,我知道你的本事,那番薯已经找到,玉米还有土豆也不会远了。还有我曾见到过你研制出来的火药。” 秦渊还记得看到火药时候的震惊,本来战场上是刀对刀、剑对剑,而火药的出现,不再是烂漫炫丽的烟花,而是可以发出雷鸣一样的响声,制造出地动山河的阵势。 这种炮火的出现可以不费一宾一卒就攻下看似牢不可摧的城池,或许等到明年开春,洛阳城就会对外开始展露它的野心。 温锦心伸手拉着秦渊,“起来吧。” 秦渊犹豫了一下,还是拉着她的手,他碰触到她手的时候,脸上涨红,不像是刚刚侃侃而谈的忠士,而更符合他的年龄,像是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 温锦心凑了过去,而秦渊猛地往后一栽,差点要倒地,温锦心把他的衣襟一扯,“你不是说要娶我吗?躲什么?” 一个拼命往后仰,温锦心现在力气足了,但是秦渊也是力气足,滋啦一声,他的衣襟被扯开,露出了精悍的胸膛。 “失、失礼了!”他抓着胸口的衣襟,像是风一样跑了出去。 温锦心觉得好笑,但凡有人看到,只怕以为自己是个色魔对秦渊出手强迫他。 温锦心正想要烧祭文的时候,又哗得一下,房门打开,是秦渊冲了进来,他的一只手还抓着衣襟,一只手却拿出了雨花石。 “既然你要祭拜温老爷,这些也一起吧。” 他日日把玩雨花石,却也猜到了这物品的来历,温锦心既然做出了要安葬温霖的架势,他就把这些石头还给温锦心,让石头和祭文一起。 温锦心看着秦渊,两人一路走来也算是有斩不断的缘分,若是两人成亲,也没什么不妥。 想到了这里,温锦心接过石头,却不让秦渊走,就手把人一拉,蜻蜓点水一样亲了他一口。 秦渊如遭雷劈,手都下意识地放了下来,露出了胸膛。 透过扯开的衣服,可以看到他精壮的身躯,还有线条分明的腹肌,温锦心含笑说道,“你既然知道我的野心,若是我登基为帝,你可知皇帝都是三宫六院的?” 秦渊彻底愣住了。 温锦心看着他的样子,也不说笑,“我对三宫六院没什么兴趣,只是你既然想要与我成亲,有些话得先说清楚,我的野心是坐上那个位置,那就是我要娶皇夫,你可愿意做男后?” 指尖绕着他的头发,温锦心笑了笑,“你可能都没有想过……” 她想让他再想清楚。 “我想过。”秦渊把她的手抓住。 他的眼底像是有烟火簇簇绽开一样,“我现在就愿意入赘。” 美人祸国19(她的野心和能力...) 樱红在听到了秦渊要入赘这个消息,第一个念头就是往顾思思看过去,顾思思虽然和秦渊不是一个姓氏,但是两人胜似亲生兄妹。 顾思思一怔,她是最清楚秦家的事情,释然笑道,“这样也好,反正那边也没什么好留念的。” 樱红的眼睛瞪大了,继而心跳得飞快,面颊因为激动都涨红一片。 所谓上门女婿,生下来孩子是要跟女方姓的。 一般只有吃软饭没骨气的人才愿意做上门女婿,而秦渊明显不是这种人。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他爱惨了小姐,今后也不会纳妾。 樱红所不知道的是,当温锦心说出三宫六院时候,秦渊都在心中转了一转,考虑自己能不能接受与人共享,哪儿会有什么纳妾的想法。 所以……小姐这是苦尽甘来了? 她的单手捏成拳头一挥,满眼都是雀跃,甚至还想到了温霖,他要是知道这个消息,肯定后悔得要命! 潘家上下也是为这个消息一怔,他们也想过替潘云儿招上门女婿,但是可没自信找到如同秦渊这样的上门女婿。 只有潘二老爷想着温锦心曾经送的燧发枪的图纸,心中豁然开朗温锦心的选择。 他的心尖都是一颤,之前还想着,是不是温锦心要做个谋臣,好给秦渊铺路。虽说女子做谋臣的少,但是……温锦心有那个才华和实力也不是不行。 潘二老爷还在慢慢消化温锦心做谋臣之事,谁知道现在要做谋臣的是秦渊,温锦心自己要坐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潘云儿此时已经开始说定下的婚期,就定在正月初一,“温妹妹也是为了秦公子考虑,也不用告假,说是就并着过年,正好家里多了个人,两家正式并为一家,也算是新年新气象。” 潘峯也开始盘算要给温锦心送什么礼,他说一个,妻子就点点头,潘云儿也时不时插嘴。 温锦心自言婚礼办得简单,他们大房可不会送礼简单。 潘家老太太忽然开口,“崧子(潘二老爷名潘崧),刚刚看你一直惊魂不定的,这婚事有什么不对。”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潘二老爷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云儿先离开吧。” 潘云儿抗议说道,“二叔,我和锦心是手帕交,她的婚事有什么不对,我也要知道!我娘在场,我也要在场!” 潘二老爷眉心一皱,本想要说接下来的是大事,妇道人家都不应当在场。 随即想到了温锦心要做的事情,他自己泄了气叹了,那位可是比云儿更小的妇道人家,都已经准备逐鹿天下了。 “云儿,你若是在场也可以,接下来的事情入了你的耳,你做梦的时候,说梦话都不能透露出一个字。” 这样一说,潘云儿的母亲反而想要把女儿拉走,潘云儿摇头。 “娘,二叔什么时候这样瞒着我事情了,接下来的事情一定很重要。温妹妹是我的好友,她的事情我很在意,若是不知道,我可能吃饭睡觉都会惦记着,还会到处打听。” 潘家老太太拍板说道,“咱们潘家从来都是一大家子,有商有量的,把飞鹤也领过来。” 潘崧和自家大哥一样,只有一个妻子并无妾室。 妻子在生孩子的时候难产去世,他也一直没有再娶。 这个儿子头脑灵光,书读得很好也生得俊秀,当年潘家本来是对他爆了很大希望,但是他得过天花,面上留下了麻子,那之后潘飞鹤的性格就大变。 潘飞鹤对外断了所有的交际,只闷着在家,一直年过二十也不愿娶妻,潘家不愿意逼迫潘飞鹤,这才把希望放在潘云儿身上,指望潘云儿招个上门夫君。 潘飞鹤落座之后,就听到了他爹说了石破天惊的一句话,“温家小姐是有造化的,她来洛阳城后没有多久,就给我的兵营提过几个练兵的法子,现在这洛阳城的总兵是我,但是我做决策都是要问温家小姐的。温小姐先前也说过,不会耗费所有的精力在学医上。” 潘飞鹤本来是漫不经心地听着,闻言猛地抬头,这温小姐是谁他自然是知道的,她一介女流的话竟让做总兵的父亲奉为金科玉律! 潘云儿一愣之后很快回过神,她是堂中最快接受的。 “我知道温妹妹的本事,她是我平生罕见的有毅力的人。难怪她抓紧时间去看医书,是因为之后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潘峯一开始很难接受,满脑子都是贤淑良德四个字,女儿的话让他忽然想到了自己被温锦心所救的画面,白马跃起,她手中握着长缨,斩杀了那些匪徒。 潘峯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下来。 “一直就知道温小姐是了不得的人物,有胆气,咱们潘家虽说什么都有,就是老二一直太守成,我说怎么忽然之间兵卒看着精干了不少,议事堂也不像是过去的草台班子。” 潘家老太太年龄最大,所经历的事情多,她见过很多优秀的妇人,现在这有人要做女皇,她不过是呷了一口茶,“若是成事了,咱们家也算是从龙之功。” 从龙之功四个字让潘飞鹤心中大震,他自觉饱读诗书,只可惜一场天花让他脸上落下了坑坑点点的印记,要知道科举选拔官员必须面目姣好,他脸上有了瑕疵,自觉与官场无缘,心气一散落入了自暴自弃的境地。 潘家这些日子屡屡提起温锦心,他只觉得此女或许有些本事,但是一直到现在才意识到,面对没有生路的局面,她硬生生走出了自己的一条路。 她能走出来,为什么自己不行? 潘云儿母亲和在场之人想的不一样,担忧说道:“从龙?这话也说得太满了一些,且不说她有没有这样的本事,她不过是一个女子,其他人怎会服她?” “大伯母,话不是这样说的。”因为许久未曾开口说话,潘飞鹤的声音带着点奇异的沙哑质地。 这会所有人又看着潘飞鹤,除了过年过节,听得到他一两句话,其他时候他都不开口。 潘二老爷很在意这个儿子,立即用央求地目光看着自己的嫂子。 潘峯之妻不大习惯众人看着自己,但是接收到了潘二老爷的目光,只能够硬着头皮说道,“飞鹤,你书读得多,你说说看。” “温小姐的面前本没有路,对面是皇帝,容不得她选择,于是她绝世容貌只能够被毁,到现在疤痕尚未平复。父亲当年抛她出家,留她一人,她可以说是一无所有,但是就是这样的境地,她得了许多人的认可。” 潘飞鹤此时脊背挺直,他的目光灼亮,先是看着大伯一家,“大伯母尚有疑虑,但是大伯和云儿妹妹相信她的本事,祖母信我们潘家可以从龙,而父亲……。” 潘飞鹤看着自家父亲,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眼神越发明亮,“父亲是洛阳城总兵,见过多少人,也对温小姐臣服,岂不是说明她的本事?我相信父亲的眼光!” “还有我从未见过的秦公子,就算是秦公子孑然一身,可以不在意父母宗族,可世人也多少会用奇怪的眼光看入赘之人,他却愿意入赘。” 潘飞鹤笑了起来,“父亲,如果可以,能不能替我引荐一二,我很好奇,也很佩服温小姐!” 潘二老爷没想到温锦心还能起到激励儿子的作用,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当即拍定了要去见温锦心的事。 老太太轻笑一声,眼中有奇异的光,“飞鹤的书也别放下,若是女子为帝,那么朝堂为官的标准是不是也会换一下?” 就连潘云儿也意识得到,她说的是潘飞鹤脸上有麻子的事情。 老太太说到这里,又看着潘峯之妻,对她招招手,“老大媳妇,你啊还是老观念,我等会带你去见几个人。” 堪为女帝之人温锦心是头一个,但是老太太还见过其他堪为顶梁柱的女子,老大媳妇还是眼界浅了,多带她去看看,也好让她知道,女子行事与男子并没什么分别。 * 潘飞鹤见到温锦心的时候,她正在练燧发枪,拉住了长绳,轰得一声巨响,前面的靶子直接炸开。 潘飞鹤是第一次见到燧发枪,怔怔看着靶子,而潘二老爷说道:“这就是我对温小姐服气的道理。这燧发枪制作的代价虽然大了一些,但是威力实在是太大了,可以轻易地取将领首级。” 潘飞鹤读的是四书五经,对兵书不过是略翻一翻,但也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这燧发枪和弓箭相比,威力增大的不是一点两点。 “如果要是用在实战之中,里面还有铅片,会爆开。”潘二老爷比划了一下,摇头说道,“这可不光是主将被攻击,其他的人也得非死即伤。” 可惜潘飞鹤没有接受现代教育,不然他就会知道这也可以叫做降维打击。 冷兵器时代,火药的应用在热武器上,那就是对敌方的降维打击。 一枪完毕,温锦心上了枪的保险,对着两人摆摆手,紧接着拿出了炭笔在旁边石桌的白纸上勾画了一阵,这才站起身来,走到了两人的面前,“二老爷,潘少爷。” 出门在外,温锦心为了避免他人错愕,总是覆上银制面具,现在在家中,她是取 潘飞鹤一直知道温锦心脸上有疤痕,却没想到伤得如此重,他下意识地伸手抚了抚自己的面颊,和温锦心的伤口相比,他脸上的麻子简直不值一提。 “二老爷,您来的正好。”温锦心说道,“燧发枪我刚刚调整了一下,再让神机营重新按照图纸改进。” 潘二老爷收下了图纸,立即说道,“我今天过来……” “是为了潘少爷?”温锦心笑了笑,她也知道潘飞鹤闭门不出之事,“潘少爷若是无事,不如暂且留在府中,等到傍晚了再回去?” 潘二老爷立即说道,“飞鹤,你留在这里,我现在去神机营。” 美人祸国20(洛阳城反了...) 温锦心没准备和潘飞鹤说什么道理,只是要给他展现自己的一天。 温锦心带着他进入到了书房,潘飞鹤很快就被墙面上的时间表给镇住了。 从早晨开始,每个时辰做什么事情,细化到了极点,后面用炭笔细细写着一些字,显然是已经完成的总结。 “你坐在这里看书,差不多一个时辰后我们出门。我师父会来,我今日要跟着他出诊。平时我是带着面具的,今日就不带了。房间里的东西,你自便就是。” 潘飞鹤点头。 陌生的环境里,他有些看不进去书,温锦心抬眼的时候正好看到他的样子。 潘飞鹤觉得打搅到了对方,小心翼翼地开口:“是不是打搅到你了?” 常年不见外人,他的脸色过于苍白,加上一点怯懦的气质,说话都显得温吞过了头,很难想象他有一个洛阳城当总兵的父亲。 就冲着潘二老爷,温锦心也会对潘飞鹤更有耐心。“是你太放不开了。你若是看不进去书,不如练练字或者是作画。” 潘飞鹤想到了墙上的时间表,温锦心每次看书之前都会练字一刻钟。 “好,我练会字。” 展开了宣纸,潘飞鹤写了一小篇字后,心神渐渐收敛下来,估算差不多一刻钟时间,潘飞鹤搁下笔后再拿着书就看得下去了。 中间樱红还过来加了两次茶水,他也都没有受到打搅。 铃铛声轻轻响起,潘飞鹤抬眼看去,是温锦心用纤细手指轻敲铜铃。 “时间到了,得走了。” 今天的阳光很好,这书房又是朝向最好的房间,金色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浓黑的长睫都透出了金灿灿的颜色来。 潘飞鹤初见温锦心,只看得是她受伤的半张脸,只能用触目惊心四个字,现在再看她的容颜,只觉得清丽地不能直视。 潘飞鹤意识到现在容貌狰狞只是暂时的,耳根一红,匆忙把书给收好,“好。” 温锦心没让樱红跟着,药箱本要自己拿的,潘飞鹤要拿,就让他拿着。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宅院,等到走出了院门的时候,潘飞鹤的脚步一顿,再想想看温锦心的脸,一咬牙跟着上来。 马车就停在门口,潘飞鹤总觉得别人都在看自己,他一直到了马车上,才长舒一口气。 汪老大夫已经在马车之中,他当年和潘峯结识就是因为潘峯想要替潘飞鹤求医,两人也算是熟人,汪老大夫笑呵呵地说道:“潘少爷,好久不见。” “晚辈飞鹤。”潘飞鹤拱手说道,“老神医唤晚辈名讳就是。” “好。”汪老大夫笑呵呵地,“飞鹤这是要去……” 温锦心开口说道:“他今天都跟着我,师父您把他当做樱红就是。” 樱红是温锦心的下人,潘飞鹤也没觉得温锦心这样说有什么不好,直接说道,“温小姐说的是。” “好。”汪老大夫笑着说道,“我们就和往常一样。” 温锦心伸手撩起了帘幕,而潘飞鹤扭捏地往后躲了躲,温锦心什么都没说,只是拿出了脉案和师父讨论患者的病情。 潘飞鹤本来有些尴尬,因为这两人谁也没看他,很快心情就平复下来,他犹豫了一下,坐到了窗边。 说来也是惭愧,他只消看到温锦心斜靠在马车壁,心中就有了勇气。 是因为温锦心脸上的疤痕? 这个念头一生,潘飞鹤的羞愧之意更深,旁人都去看温锦心了,自然没人注意到他是个麻子。 车轮辚辚驶过了青石板街道,这马车的避震不如潘家的马车,有节律地晃动,把投射入的阳光都晃了起来。 双手揪住衣角,良久之后,他往外探了出去。 马车行驶得不快,足以让人看清他脸上的疤痕,潘飞鹤却看到了旁侧经过马车里的小女孩对着他粲粲然一笑,肉乎乎的小手拍着,“叔叔。” 她肉乎乎的小手拍着,而马车里的妇人声音温柔,“团团,别闹,头伸出去危险。” 那位妇人伸手把女儿拉回去,她往外一看,正好看到僵硬住的潘飞鹤。 她什么也没说,只对着潘飞鹤露出了浅笑,放下了帘帐,细碎的对女儿说的话还入了潘飞鹤的耳朵,“可不许把头伸出去。” 这两人没看到温锦心,却也没有注意他的麻脸。 潘飞鹤尚未见到几个病人,就忽然明白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关注他的外貌,他那时候被人频频关注,不过是因为他年少,加上水痘刚褪,疤痕较深,后来经过汪神医的药膏,疤痕已经浅淡了不少。 或许这还是不符合朝廷选人的标准,但是在寻常百姓眼里已经不算什么了。 温锦心的疤痕要严重的多,她是刻意做给潘飞鹤看的,所以没有带上帷帽,就这样大大方方下了马车,走入巷子里,走入病患的宅院。 这期间确实有些闲言碎语,只是那些人最多用惋惜或者好奇地目光看着,只有孩童才会肆无忌惮说着,“大蜈蚣!” 潘飞鹤连忙上前,常年不说话,难免口拙,还没有开口安慰,就听到神医说道,“我的本事我最清楚了,再过一个月,等到你成亲的时候,脸上疤痕肯定不怎么看得出来了,再用上一点胭脂遮盖,就像是没受伤一样。” 提到了成亲,温锦心难免想到了秦渊。 那天夜里,对方直言愿意入赘,她不过就是踮起脚啄了一下他的嘴唇,他直接倒地,还把她也拽到了地面上,弄得樱红听着声音揉着眼睛过来,差点撞破了夜里的事情。 想到了秦渊,温锦心笑得眼底像是盛了一泓秋水,“师父的医术很好,我从不担心疤痕的事情,最坏也不过是最开始那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汪神医意有所指地说道:“飞鹤,你也应当学一学我徒弟,她确实想要除去脸上的疤痕,但是我相信要是除不掉,她的日子也和现在没什么分别。” 潘飞鹤没回答,而温锦心就笑着说道:“走了。” 他有些感激地看着温锦心的背影。 到了病患的宅院,他们是见过戴面具的温锦心,现在先是惊讶温锦心伤疤的严重,过了一会儿后,反而会给温锦心提一些注意事项。 “少吃深色的食物,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温小姐本来就是大夫,她肯定知道。” “温小姐脸上的伤口肯定会好的。” 潘飞鹤等到一天结束,对着温锦心说道,“温小姐,我下次还可以来吗?” 他说完之后又觉得自己有些无耻,涨红了脸解释说道,“我不是因为温小姐你的脸,而是……” 他看到的是温锦心身上更多的特质,燧发枪的强大、超强的自制力、还有坚定的目标…… 潘飞鹤从未见过秦渊,只是听家里人说过秦渊的好,此时在心中想着,难怪他会愿意入赘。 温锦心就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总是有飞蛾愿意扑入其中。 温锦心正好看到了一人,笑了起来,霞光落在她的眼中,带着难得的柔情,“潘公子若是想来也可以,只是最好和家里人一起。” 那天晚上逗他说三宫六院,他可是脸色瞬间一变,若是见着了潘飞鹤时常过来,岂不是会有想法? 潘飞鹤看着温锦心笑得这般,意识到身后有人,转过了头,看到了骑马归来的秦渊。 秦渊是从兵营回来的,他本来就升了职,之前吃住都在兵营里,现在可以每天都回来,他手中拎着食盒而归,听到了温锦心的话,嘴角忍不住高高翘起。 翻身下马,走到了温锦心面前,深深看着温锦心一眼,明明看得耳朵根都红了起来,又不肯挪开眼。 还是温锦心的手指扯了扯他的衣角,他才恍然回过神来,轻咳一声,耳根烫的厉害,“这位是……” “是潘家二房少爷。” “潘少爷。” 潘飞鹤连忙对着秦渊见礼,“秦公子。温小姐,我就先走了,不打搅你和秦公子了。” 秦渊的耳根红得更厉害了,反而是温锦心笑了笑,“下次再会。” 潘飞鹤走的时候,听到了秦渊说道,“我给你买的馄饨,特地让人把汤汁和馄饨分开,味道应该也不差的……”他的容貌看着沉稳,声音里却有藏不住的欢喜和雀跃。 温锦心之前在秦渊的眼中看过如同火焰一样的热情,现在两人定了亲,他的热情不再压抑,全部都倾斜在温锦心身上。 温锦心觉得,男女恋情果然是一件让人身心舒畅的事情,就算是分享一个带了点馄饨味的吻也是让人舒适的。 她忙着去学医、忙着去想逐鹿天下之事,与秦渊的恋情像是给她辟了一个小的舒缓的空间,在这里,她可以放松一二,享受着看他脸红心跳的乐趣。 * 随着时间的推移,温锦心面颊上的疤痕日渐变淡。 等到了过年时候,就淡成了三条细线。 任谁也想不到,当时这是多么惊心动魄的伤口。 在成亲这一日本就要用浓妆,脂粉遮住了疤痕,让原本绝色倾国的容貌显露了出来。 汪老大夫很是满意地点点头,他的医术还是那么好,只可惜教得这位出尘艳艳的徒弟不会继续跟着他学医了。 是正月初一这一日成亲,潘家人却都过来了吃了喜宴,等到华灯初上,才把空间留给这一对新人。 幔帐落下,遮住了无限风光,细碎的声音充斥在房间里,龙凤火烛暧昧地摇曳,也无人剪去烛蕊。 因为接下来可能要打仗,两人一直用着避子汤进行避孕。 温锦心预测战争的契机是在今年的三月,而最后也如同她料想的那样—— 春三月,为庆贺万岁六十大寿,税赋重三成,各地百姓苦不堪言。 云州、阜城、洛阳等地或是扣下官员,或是斩杀官员,拒不缴纳税赋。 洛阳城反了。 美人祸国21(燧发枪和望远镜...) 其实洛阳城是最后反的, “广积粮、缓称王。”这句话洛阳城奉为圭臬。 当朝廷派下的官员到了洛阳城,对比其他几城斩杀了官员,潘崧只是让人把吓尿了的安平侯世子关押了起来。 安平侯世子委屈地缩在牢狱。 月光从窗透过撒了一地霜白, 窗外是皎皎明月。 这样好的月夜,若是在京都的时候,他不是跟着人喝酒,就是搂着美妾画画。 他怎么会沦落到待在牢狱之中? 安平侯世子越发后悔自己入朝为官, 还有, 当时就不应该娶朱箐箐, 如果没有娶朱箐箐, 他也不会落到这样的地步。 他娶了朱箐箐后,只是甜言蜜语了没几天,朱箐箐就开始催促他上进。 “你看看我姐姐嫁的是谁?是三皇子!”“现在几个皇子谁不铆足了劲儿往那个位置上坐, 你起码也要入朝为官,好帮衬一二。” 朱箐箐长得不够好看,林宝文在新鲜感褪去之后,只觉得她的话如同魔音入耳, 实在让他苦不堪言。 他去父母那里告状, 结果父亲和母亲也赞同朱箐箐的话,京都里现在第一等的大事就是夺嫡之事, 夫妻两人加上几个女婿埋头商议了许久, 还是最看好三皇子。 “不说帮到三皇子, 起码得做个官员,我看给你娶的这个世子妃好,是个明白人, 要知道如此,早就应该让你们成亲。” “是啊, 你之前实在是胡闹,竟然为了一个毁容的女子从家里拿了万两银子,这银子若是给了三皇子,定然是有大用处的。” 林宝文刚开始是不后悔给温锦心万两银子,到了后来家里人不断的念叨,到底让他反思自己当时的不妥。 林宝文为了避免家里人唠叨,入朝为官;听闻洛阳城的景色好,加上又想到了温锦心,定了此次公干。 在林宝文的心中,他应该是潇洒喝着酒赏洛阳城的花,再带着辎重回京都,而不是一入城就见到潘崧似笑非笑。 “原来是林大人。” 伴随着林大人的称呼,紧接着就是身边的人被斩杀,鲜血飞溅到他的身上。 林宝文是软语花香里生活的,哪儿曾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当场尿得湿了裤腿,伴随着浓厚的尿骚味,被潘崧压入到了监狱里。 现在林宝文坐在脏兮兮的地板上,一个劲儿地后悔自己的选择,倘若是朱箐箐在场,他非得掐死朱箐箐不可! 脚步声响起,林宝文听闻了这一声,立即连滚带爬起身。 “在城门口的时候来不及说!我不是普通官员,我爹是安平侯,我夫人是三皇子妃的妹妹。我还有几个很厉害的姐夫,有户部的官员,有兵部的官员……” 林宝文说到了这里,忽然一怔,万万没想到竟然在此时见到了温锦心。 她头上梳着单螺,只用了一根镶嵌了拇指大小的祖母绿的发簪。 除了这根发簪之外,浑身上下都其他钗环,跳跃的火光之中,恢复容貌了温锦心就算是一身青衣也是清艳绝伦,美得宛若是月下仙子。 仔细再一看,白日里把他压入监牢的潘崧赫然在她前面掌灯。 只有一点―― 林宝文注意到她梳得是妇人发髻。 “你……成亲了?”林宝文痴痴看着她,总觉得比初见的时候更为惊艳,只是发髻让他觉得碍眼极了。 温锦心并不意外林宝文的表现,好笑开口:“许久不见,安平侯世子还是老样子。” 总是关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秦渊脸色有些发臭,他平素就爱吃醋。 现在看到林宝文的模样,恨不得把牢门打开,狠揍他一顿。 潘崧起到了引路的作用就告退,“主公,我这就先走了。” 温锦心颔首,而潘崧把提灯交给了秦渊转身离开。 显然林宝文的脑子不大够用,听到了主公两个字,一会儿看看温锦心,一会儿看看秦渊,怎么都不肯相信温锦心是主公,最后对着秦渊说道,“是你!是你强娶了温妹妹!你、你知不知道自称主公,这是造反!” 他的手上带着镣铐,这一激动之下,把镣铐晃得哗啦啦作响。 秦渊把帕子展开在长凳上,温锦心坐在了帕子上。 温锦心坐定后,用帕子扇了扇,驱除空气里不大好闻的味道:“世子,不要弄错了,潘总兵口中的主公是我。另外,叫主公没有错,这洛阳城确实要反。” “不应该叫世子。”秦渊开口,“以后就没有什么安平侯了。” 秦渊现在已经上阵,沾染了鲜血之后,他说话的气势让林宝文忍不住往后缩了缩,只觉得对方的话是要屠杀他们安平侯府! 这、这怎么可能? 林宝文想到了京都高大的城门,还有京都的驻兵,狂跳的心平静下来,在心中否定了这个猜测,一个小小的洛阳城罢了,怎么去攻打下京都? 温锦心一听秦渊的话,就知道他还记得当初在京都的事情,当时要不是他一时兴起打断,林宝文就会握住她的手。 温锦心捏了一下秦渊的手,而后者的戾气顿时消失殆尽,温锦心凑了过去,对他说道:“你说的是,以后没什么安平侯了,喊他林少爷吧。” 林宝文此时所有脑子里的风花雪月都消失,用仇视的目光看着温锦心。 “你想杀我爹娘?当年我还给了你一万两银子,看来钱都是被狗给吃了!” “不过你也不想想,京都是那么好攻下的吗?!现在大部分的兵力都集中在京畿。造反是一条不归路,不如速速把我放出来,我、我要是带着温妹妹你进京都,说不定还可以让圣上宽恕你。” 林宝文看着温锦心的容貌,他想着若是把美人送给了老皇帝,侯府会得到什么嘉奖,是否会给三皇子有利的支撑? “京都很难攻吗?”温锦心失笑着摇摇头。 “没那么难的,林少爷,你送了银子,又因为你的存在,我轻易地就离开了京都,我会记得你的恩情,一直留着你的性命,不、你还可以在洛阳城里吃喝还不错。” “对了,你也提到了万两银子,这银子我都用来做红衣大炮了,到时候你正好可以看看,用你送的银子,咱们怎么攻入京都的。” 温锦心说完之后站起了身,秦渊看着她拿出了钥匙,手压在了钥匙圈上。 “你先回去休息,接下来的事情让别人去做就好。他身上臭。” 林宝文听到了臭这个字,脸都\了。 温锦心点头,“我以为他最多狼狈一点,没想到……咱们先走,你也别在这里留着。” 她没想到他不光是吓尿了,似乎还出来了一点粪便,牢房里的味道很不好闻。 “让大石跟着他就够了。”温锦心和秦渊说着,而林宝文见着两人离开,顾不得羞愤,连忙用手拍着栏杆,“现在就应该放我出来啊!” 他才不管什么红衣大炮,不管什么攻打入京都,她都承认了自己是恩人,就应该给他吃的、喝得,还有一切用度! * 温锦心没有折磨林宝文的兴趣,直接给大石下了指令,让他跟着林宝文。 林宝文一开始还想过逃跑,但是轻易地就被大石提溜回来。 这个脑子不大聪明的大石可以说是力大无穷,还根本不听除了温锦心之外人的话,无论林宝文许诺什么好处,他都是点头,在林宝文以为他放过了自己,结果下一刻又被大石抓住了。 林宝文身上证明自己的信物被收剐干净,他也没有银子,加上大石手脚厉害,他就只能够无奈地住在洛阳城。 他越看洛阳城越是心惊,洛阳城的每一寸土地都种了粮食,街道不是用石头铺就的,而是一种叫做水泥的产物,这种灰色的粉末遇到了水很快就硬化成了路面。 在街道上可以听到郎朗的读书声,这温贼居然强迫每个人都认字,她开了大大小小的“扫盲班”,让人人都可以认识字,起码看得懂招牌,人人都看得懂账目。 洛阳城里卖的最好的是《每日新闻》这个报纸,里面是各地的消息。 林宝文每天都会收集,恨不得想把这个报纸送到京都里,好给万岁爷看,这可以让普通百姓阅读的新闻在他看来,都是应当严守的机密。 通过看报纸,林宝文了解到算上洛阳城,一共有三个地方造反,其中云城的周琅最为厉害,这个周贼攻下了西南地区的大片州县,现在已经靠近洛阳城来了! 林宝文看到报纸上的消息,真是又惊又怕,他太怕周贼攻下洛阳城,毕竟现在的洛阳城主实际上是温锦心,他现在吃喝比不上在京都,但是好歹也活得下去,倘若是周贼胜了,他岂不是得沦为刀下亡魂! 但是这周贼已经攻下了大片州县,温锦心怎么可能挡得住周贼? “我要去见温、温主公!”林宝文霍得一下站起,额角都是汗水。 林宝文并没有见到温锦心,而是见到了一个满脸麻子叫做潘飞鹤的人。 “按照目前的进程,还有三日时间,周琅会攻城。”潘飞鹤说道,“三日之后你跟着我。” 三日之后,林宝文竟是被拉到了城墙上,他的双腿发软,死命想要挣脱大石的禁锢,“不不不,让我走!” 周贼攻城的话,最容易死人的地方就是城门口! “瞧你的胆子。”秦渊说道,“你且看着就是。” 他把一把怪模怪样的东西递给了温锦心。 周琅身先士卒,在战鼓声之中摇旗呐喊,他刚说了一个,“杀!” 砰。 温锦心的燧发枪击中了他,旁边的秦渊手中拿着怪模怪样的东西,转了转后说道,“击中了周琅。” 林宝文不识货,但是在场的人都认得秦渊手中所拿之物,那是望远镜。 城墙上的人开始庆贺起来,而林宝文还一脸惊恐,这随随便便一打就打中了周贼?这就结束了?他不信! 美人祸国22(兵临城下) 很快攻城的队伍溃散开来, 洛阳城的兵马再一出,就算是林宝文从未经历过战争的人也明白了,洛阳城胜了。 城墙上的人对温锦心跪下, 口中称呼她主公。 温锦心今日里穿着的也是铠甲,脚下踩着黑靴,经过了林宝文,往他的下?身一瞥, 林宝文也下意识低头, 他这才发现, 他又吓尿了。 林宝文涨红了脸, 也就是提溜着他的大石不会嫌弃,他自己都下意识地夹着腿,想要藏起来自己的丑态。 温锦心什么都没说, 只是轻轻嗤了一声,但是这一声比什么都要刺耳。 林宝文埋着头,半晌还是抬起头,他听到温锦心细碎的声音消散在空气之中, “我们去仓库看看新找到的玉米。” “是。”答应的人自然是秦渊。 打败了周琅以后, 洛阳城又成了龟缩状态,林宝文甚至觉得和过去没什么不同。 树欲静而风不止, 洛阳城没有反应, 不代表京都没有反应。 这一场战役的胜负消息, 在七天以后,快马加鞭地传入了京都。 当朝廷知道了这边的消息,震惊过后, 所有人的念头都是笼络潘崧。这其中也包括三皇子的门客。 “三殿下,倘若是得到了潘崧, 这是把之前周贼的地都拿了过来,可以直接……”门客一捏拳,神情激动,所有的话都在不言之中。 “嗯。”姬玄颔首。 朝廷之中口口声声喊周琅为周贼,但是姬玄知道这人既然已经拿下那么多的州县绝对不简单,偏偏周贼在攻打洛阳城的时候,还没见到潘崧的面,就被斩杀了。 潘崧定然是个将才!如果可以招降,那就是自己麾下的一大助力,在如火如荼的夺嫡战之中,姬玄想到了潘崧,也难免心中火热,呷了一口茶。 洛阳城应该是没有斩杀安平侯世子,那么是想留着安平侯世子,现在作为谈判的资本?好让潘崧高升? 门客们陷入了激动的讨论: “潘崧的想法不好说,他是待价而沽?等着朝廷给他出价?还是真的准备反?” “三殿下,按照我的看法,是想要做足姿态罢了,倘若是真的要反,第一就得斩杀安平侯世子才对,偏偏杀了其他人,还是留着林世子。” “不错,我曾见过潘崧,他是潘家老二,他的大哥是商人,他还是处处敬重,如此重情重义之人,也当是忠君爱国的,潘崧肯定是不会想反的,只怕是受到了其他人的挑拨。” “这样分析,他有可能还在犹豫之中。” 姬玄还在书房之中和门客商议,房门被猛地推开,砰得一声,惊动了房间里所有人。 门客们纷纷站起,而三皇子的脸色铁青,来到了门口赫然是安平侯府世子妃――朱箐箐。 皇子妃朱蓉蓉连忙上前,走到了丈夫身边,“三殿下,我实在是拦不住我妹妹。” 她把衣袖一翻,露出了手腕上的乌青来,想要让丈夫理解自己。 姬玄没理会妻子,冷笑一声,双腿交叠,下巴微微抬起,对着泪流满脸的朱箐箐说道,“世子妃,好大的威风,把我三皇子府当做什么了?随意这般闯入。” 朱箐箐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请三殿下恕罪,我家夫君在洛阳城生死不明,生也好,死也罢,总得有个消息。求三殿下让人去探洛阳城的消息!” 安平侯好几个女儿,就这一个独苗苗,自从林宝文被扣在了洛阳城,安平侯就去万岁爷那里哭诉。 老皇帝都被哭得有些头疼,没办法,派了几十个军中好手去洛阳城,结果这些人都是一去不复返。 折了几十个精兵以后,老皇帝就不肯让人去了,毕竟洛阳城里可没有称王,但是西南方向、东北方向已经有两个王了!万一反贼到了京都里怎么办?这些御林军出身的士卒都是悍将。 安平侯没办法,只能够自己再派人去洛阳城,但是仍然是肉包子打狗,所有人都被斩杀。 安平侯府的几人每日是以泪洗面,现在听到了洛阳城的消息,安平侯是最赞同劝降洛阳城的,他的宝贝儿子肯定活着,说不定就等着这个机会! 朱箐箐想到了这里,哭得哀怨,她在侯府的日子很难过,侯爷和侯夫人的意思是,当时都怪她推着世子做官,倘若是世子死了,她就得陪着死,她不想死,才和姐姐做戏,佯装姐姐拦不住她,让她闯入了议事书房。 姬玄听着朱箐箐的哭诉,心中渐渐有了主意,想着到时候劝降的队伍里加上一个朱箐箐。 朱箐箐是想让林宝文回来,但是可没想过让自己深入险境,知道了这个决定自然是不肯的,腿长在她的腿上,她去不去,还不是自己决定? 谁知道,朱箐箐发现,这件事真的不是自己决定的,侯爷和侯夫人铁了心让她去洛阳,就连朱家也是如此。 “箐箐,你怎么这么不懂事!这次去洛阳城除了是去见世子,也是三殿下的大计!” 朱箐箐在被捆着离开的时候,还有些怔忪,这些话实在是有些耳熟,当年劝着温锦心要入宫,是不是也是同样的话? 朱箐箐不想入洛阳城,这事最后到底是成了。 因为周琅之死也传到了西南,他手下也有副将,打着为主公报仇的名义也来打洛阳城,遇到了还没有去洛阳城的三皇子手下一行人。 他们没给朱箐箐等人入城的机会。 温锦心本来是想等到秋收之后再打仗,但是这第二波的攻击让她下令北上。 没补给,就直接用红衣大炮轰开城门,路过的每个城池的粮仓都是洛阳军的补给。 三皇子还等着招降的好消息,结果转眼就收到了急报,洛阳军一路北上,用极小的代价就轰入城门,拿下北上的所有城池。 一个月的时间,在微风细雨的四月天里,轰得一声地动山摇的炮响,京都紧闭的城门被轰开了。 美人祸国23(击杀三皇子...) 按照老皇帝的行事风格, 在洛阳军还没有到的时候,就会携人离开,但是姬玄不愿意这样的局面发生, 他可以容忍继位一个只有半壁江山的国度,却不愿意手中空无一物。 洛阳军的可怖他看在眼里,只要逃离了京都,他们这些大齐皇室只能够龟缩在角落里, 这样的话, 当个皇帝还有什么意思? 于是暗中笼络了许多朝臣的姬玄终于在此时动手。 给父皇下药, 老皇帝缠绵病榻无法说话的时候, 姬玄成了监国太子。 他以雷霆之势直接斩杀了所有的皇兄皇弟,甚至连半岁的幼弟都没有放过。 温锦心宛若是一条小鱼躲过他的布置,就算是后来杀了温霖, 姬玄仍然心中像是扎了一根刺。 所以这次不给任何皇兄皇弟求饶的机会,他直接做到了斩草除根,就连皇兄皇弟的妻妾孩子都杀得一空。 支持三皇子的朝臣见到血流成河的情形,也难免心中一惊, 觉得姬玄的手段未免太过于残忍。 只有朱家欢喜异常, 他们一开始就看好三皇子,果然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 朱家现在的女子是太子妃, 而之后会做皇后!只等到朱蓉蓉生下孩子, 那就是小皇子了。 姬玄的雷霆之势怔住了所有人,让人几乎忘了城外逐步逼近的洛阳军,就连百姓们也在议论, 一时忘了被传成修罗一样的洛阳军。 姬玄奉信攘外必须按内,他现在已经整顿好了京都城内, 是时候重挫这只洛阳军,获得无上的威名。 “父皇。”准备上阵杀敌的姬玄一身轻甲,半跪在父皇的面前,他握住了父亲的手,“你等着我提潘贼的头来见你!” 老皇帝不能动弹,却也把这位监国太子的所作所为看在眼里,他痛恨姬玄太狠,杀了他那么多的孩子,却在此时也不由得期盼起来,希望能驱逐洛阳军。 听到了父皇支支吾吾的声音,姬玄站起身来,对着惶恐的内侍微微一笑,“照顾好父皇。” “是。”高内侍的声音变了调,他们这些阉人日日听闻洛阳军的恐怖,心中也想要跟着万岁爷逃离京都,现在却偏偏被三皇子按下。 高内侍看着三皇子的背影,求神问佛希望老天爷保佑三皇子。 * 姬玄现在的私兵已经并入了御林军,他率领这些人从皇宫冲出,他们人人都拿着牛角筋弓,他们都是神箭手,姬玄准备一部分人让他们从其他城门绕出去,另一部分去正北门迎战。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们今日谁能够擒获贼军首级,便可以加官进爵!”三皇子说道,“为了这一天,你们知道我已经准备了许久!” 众人纷纷称是。 在洛阳城闭门的时候,姬玄一直以为贼首是潘崧,称呼他为潘贼,但是之后有人传来消息,说是领头人身着银色铠甲,身材瘦小。 更多的信息打听不出来,只能确定不是潘崧,于是姬玄就只称呼那人为贼首。 “夺叛军的首级!”姬玄高呼,手中的宝剑出鞘,高高立起。 “是!” 姬玄骑着马,身上的披风被高高抛起,心中是豪情无限,此时又有些后悔,倘若是父皇也杀了,他现在的行为就叫做御驾亲征。 罢了,让他看看自己的成就也好。 其他各地的急报他都看过了,洛阳军的贼首每场战役都冲在最前面,姬玄准备了神箭手,用最好的匠人打磨出来射程很远的弓箭,每一根箭矢上都被涂了毒?药,姬玄相信只要那个贼首落入射程之内,定然让他有去无回。 京都的百姓们闭门不出,听着外面哒哒的马蹄,心中害怕,父母捂着孩童的耳朵,百姓们或是躲在水缸之中,或是缩在被子里,祈求平安。 朝臣世家们紧闭房门,偶尔会飘出求佛的檀香味道,足以可见众人的害怕。 姬玄就这样一路冲到了城门口,只是还没有登上城门,轰的一下地动山摇一样,城门已经被炮火轰出了大大的豁口。 姬玄勒马停下,要不是他动作快,差一点就直愣愣地撞在炮弹上。 姬玄身后的御林军也是如此,他们的表情流露出一丝困惑,这情况似乎不妙,反贼的武器竟然是如此强大? 姬玄正要说话,结果又是轰鸣声。 轰开了城门后,红衣大炮并没有停下,轰隆隆,重炮出击直接把北城这边打豁了。 巨大的声响让耳朵都有些嗡鸣之声。 马匹不安,蹄子在地面上轻踏,姬玄的脸色难看,看着远处的城门,心中弥漫起来巨大的不安,他似乎太轻敌了。 姬玄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各地的急报只写了轻易被洛阳军夺城,却没写怎么失去的城池,不需要什么战术或者是手段,只用这种红衣大炮就可以轻易地轰开城门,直接夺下一城。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姬玄想让自己走,偏偏又总觉得不甘心? 如果京都被洛阳军拿下,他这个监国太子监得是什么国?他杀了那么多的人,只怕史书上都要记上重重一笔,却还失了国? 心中的反复拉扯,竟是让姬玄原地不动,也没有任何的指令。 三皇子就这样不动,要是在他弑杀皇兄皇弟之前,还会有人愿意提醒一二,前段时间的政变实在让人恐慌,这些人面面相觑,还有机灵一些的,自己判断出洛阳军就要入城了,干脆直接骑马离开。 姬玄是被马蹄声给惊过神的。 他集结的几十神箭手,已经有十六人跑了。 压住了心中的怒意,姬玄的手背都浮现了青筋,“走……” 姬玄终于想通了,他应该回去积蓄力量,只是还没有转身,砰的一声在他的胸口炸开。 他在被用燧发枪击中的时候,还有一些恍惚,他是不是看错了?为什么穿着银白盔甲领先的人是温锦心? 温锦心的容貌清艳,那是一种很难让人忘怀的绝美,他从马匹上滑落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困惑,为什么会是温锦心? 哒哒的马蹄响起,洛阳军如同箭矢一般冲来,温锦心是在七人组成的枪阵中心,等到了这里,她的马停下。 其他几人不明,只有秦渊认出了姬玄。 “这是监国太子。”温锦心开口说道:“把尸体给我收起来。” 好歹他与自己也算是杀父之仇,温锦心想着就把姬玄葬在温霖旁边,倘若是温霖泉下有知,就与姬玄互掐好了。 温锦心没有在姬玄这里浪费多少功夫,战争是残酷的,她越快攻下皇城,越快结束这一场战争越好。 美人祸国24(女帝登基) 皇室中人、世家贵族, 他们求神问佛也无用,只是一个上午就尘埃落定,在正午时分, 温锦心入了皇宫。 病弱的老皇帝被擒,监国太子被斩,洛阳军占领了整个皇城。 当当当。 打更人手中的梆子敲得哐哐作响,颤抖着声音喊道:“大齐亡、大秦兴。新皇登基、平安祥乐。” 他们刚开始被揪出来家里的时候是害怕的, 但是看着洛阳军腰间的长刀, 他们还是按照对方的要求这样喊着。 一声声的梆子声响起, 告诉这座古老的城池, 大齐已经亡了。 打更人一边又一边地喊着,等到傍晚的时候,非但没有被斩杀, 反而是得了洛阳军的赏银。 他们愣愣地站在原处,隐隐觉得,好像从大齐朝迈入到大秦朝也没什么问题。 走之前士卒吩咐:“之后照常打更,都喊今天这样的口号, 喊上一年时间。” 第一日, 无论打更人怎么喊着平安祥乐,百姓们都是闭门不出的。 尤其是靠近了世家的百姓们, 他们听到了士卒们有节律的走动声, 听到了世家的哀求, 这种情况下,他们怎么敢出门? 第二日、第三日,总有胆大的百姓们出门, 他们所看见的是:所有的招牌如旧,街上空荡荡的, 偶尔有列队的士卒经过,他们似乎是怕惊扰了百姓,只是远远喊着,“现在出门的人少,记得去官署更换身份文牒,晚点办的话人多。” 等到第七日,新皇认为已经给了他们足够的缓冲时间,不少家贫百姓们的屯粮应该不足了,于是就有了新的指令。 士卒开始敲大商户的门,被敲门都是富贵人家,商贾们的家眷哭成一团,家主带着赴死的心态去见士卒,他们觉得新皇终于要杀大户了。 半个时辰后,商贾们带着恍惚的神情回到了哭哭戚戚的家眷那里。 家眷们扑上来,仔细打量自家家主:“怎么样?是需要出多少银子买命?人没事就好,银子可以再赚!” 而对家人的关心,商贾们这才回过神,“不要银子,刚刚官老爷是问我,是否知道各家店铺掌柜、小二的去向,店里的库存够不够,在涨价不超过三成的情况下,能否开门做生意。” 这样的动荡下,温锦心认为涨价是合理的,完全不涨价,每开一日的门,商户们就会亏损一日,折损了他们的利益,生意反而不长久。 家眷们傻了眼,听着家主说道,“我打算继续做生意。” 紧接着家主展开了手,露出了手中的身份文牒。 “我还直接拿到了新的身份文牒,想要出城现在就可以出城,官府还留了一个士卒在家中,你们想要办身份文牒,现在就可以办,甚至可以跟着我一起离开。只要持身份文牒离开,不会有任何阻拦。” 所有人的脑子里想到了打更人的话,“新皇登基、平安祥乐。” 这话居然是真的,这位新皇登基竟然如此大气。 不过是否离开,所有商户的答案都是否定的,毕竟其他地方谁知道是否安稳?还是继续在京都谋生最好。 家主们说完与自身利益相关的消息,最后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和咱们相关,又不大相关。” “什么事?” 家主们露出了奇妙的表情,“咱们大秦朝的皇帝,是女皇,国姓为温。” * 大齐烂到了根子里,为了前朝殉死的官员是有的,但是很少,大部分都做了降臣,于是,这些降臣也是最早知道换了女帝的人。 朱家人看到是温锦心先是害怕,继而是有些激动,好歹他们也是亲戚,养育了温锦心多年,温锦心的性格软糯,定然会给他们朱家一个好结局! 如果说朱家人是带着点跃跃欲试的狂喜,那么曾经的老护国将军府就是陷入了纠结之中。 他们把秦渊分了出去,但是好歹是有共同的血脉,秦渊就算是不顾着秦家其他人,起码也得顾着生母不是吗?但是当时秦渊走的太决绝,他们心中有些猜不透秦渊的想法,不过,秦家还是有自信,他们秦家肯定不会沦落到抄家灭族的境地。 被关押起来的世家们一家家被拉出去,按照他们在前朝的行事,纷纷得到了抄家、斩首、流放等不同的罪名,这其中也包括了秦家和朱家。 他们两家并没有因为与新任帝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得到优待,反而是饭食里直接下了迷药,悄无声息带了出去。 除了朱家和秦家外,另外特殊的就是安平侯府,当年林宝文信手给出去的万两银子成了他们的保命钱,被驱逐离开了京都,送到了洛阳城里和林宝文团聚。 也有少数几个积善之家,全头全尾地被放了出来,王淞他家就是如此。 王淞出牢狱的时候,顾思思特地带着女儿来给他接风。 “明远呢?”王淞问着顾思思好友的消息。 “他啊。”顾思思说道,“在工部忙着呢。” 温锦心画了许多的图纸,以前在洛阳城,能琢磨出来她图纸的是少数,现在前朝能用的官员已经再次走马上任,开始折腾起来那些图纸。 因为温锦心对这些图纸在意,秦渊亲自去盯着工部完成。 王淞有些迷茫,犹豫了很久,小声问道:“他……不是做了皇夫吗?怎么还去工部?” 他们现在大秦朝既然有了女皇帝,秦渊是皇夫的话,难道不应该待在后宫里?虽然一想到这个,王淞就有些头皮发麻,但转念一想,倘若是秦渊不在后宫里,岂不是代表他失了宠爱? 顾思思对着王淞拍了拍肩膀,“你说的事情都是老黄历了,现在已经换了皇帝,很多事情都会有变化的。” 王淞看了看自己的肩膀,以前的顾思思从不会有这样的举动,果然是女皇登基了,事情都变了。 顾思思能够从柳家离开,有王淞的功劳,看着王淞的模样,忍不住说道:“你要是有机会不如去一趟洛阳,去了就明白了,先前的皇帝再往脸上贴金,也不敢自比尧舜不是吗?”顾思思最后斩钉截铁地说道,“她就有这样的本事,让尧舜清明再现。” 王淞很难想象顾思思所说的话,最终说道:“若是有机会定会去洛阳,现在的话……” 他确实想要去洛阳,但是风云骤变,他暂且得安顿好家里。 顾思思与他告辞:“我就不打搅你了。” 而王淞回去了以后,把事情一说,年迈的祖父竟是直接说道:“我和你一起去洛阳看看!” 王淞的祖父当年是因为见着皇帝昏聩而告老,倘若是女帝是个明君,他还有他的一些旧友,都愿意为尧舜清明再现而出仕。 美人祸国(完)(大秦的全盛时代...) 这大齐朝灭了, 变成了大秦朝,对百姓们来说,他们的感触并不深。 除了第一日攻城轰隆隆的炮火, 之后就归于平静,他们更换了身份文牒,样式都和过去的文牒差别不大,无非是换了一个戳子罢了。 街道的商户重新开业, 城门口更扩大了一些, 多了一个进出的通道, 他们的日子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世家在旧朝行事多跋扈, 七七八八都已经没了,而臣子不一样,卷入到夺嫡战里的只是一小部分, 剩下一部分也是寒窗苦读改变命运的普通人。 百废待兴,太多的事情要做,温锦心不可能全部用洛阳城带过来的人,那样的话, 给他们一天三十六个时辰都做不完事, 所以还是要用旧官。 洛阳军就是反贼,那么拿出反贼的手段就很好用了, 简单粗暴地审这些官员是否有违律法的行为, 若是有了自然是撸官位, 若是没有的,官位依旧。 三品以上的大员落马的不少,他们或是搅合到夺嫡之争里, 或是家里不干净。 但是六部之中的小官吏们还剩下了六七成,加上温锦心在洛阳城调?教出来的人, 六部班底就开始运转起来。 礼部做扫盲,兵部负责做枪炮,户部的任务就很重了,所有的账目全部都要梳理。 但是户部的任务再重也比不过工部。 而过往六部之中,工部是最为清闲的,甚至被人誉为养老衙门。 而现在这个清闲的部门被指示的团团转,以前的工部尚书被撸了位后,剩下的一个工部侍郎是得用的,这段时间他累得眼下肿大,整个人都衰老了不止十岁。 “伍侍郎,你可要保重身体。”礼部的官员,看着工部侍郎走路都晃晃悠悠,忍不住提醒。 “邹大人啊。”工部侍郎被人扶了一把,这才回过神来,“实在是有些困,不过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工部侍郎一想到自己做的东西,整个人都散发出奇异的光彩来,一扫因为太过于困倦而生的萎靡不振之感。 邹大人干笑两声,“伍大人可别这样说。”他凑过来,悄悄地说道,“我算是看明白了,这活是做不完的。一件接着一件,还有啊,哪儿有停歇的时候?” 他们本来也觉得做了扫盲就结束了,谁知道这女帝行事就是出人意料,他们才给足够多的孩子做了扫盲,现在又要给商户里的人进行扫盲,凡是开了铺子的,就连里面的伙计都得认字。 读书认字这可是读书人的体面,女帝硬生生地要把读书这件是推行到寻常百姓家。 连续几个月的忙碌,邹大人也算是看明白了,接下来妇女、乞丐甚至八十岁的老人都有可能会被要求识字。 扫盲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邹大人对这个答案是肯定的,他现在新任的尚书大人是以前告老的王首辅,王首辅是去过洛阳的,说是京都的进度还远远不够,洛阳可真是教化之地。 邹大人还记得王首辅说起洛阳时候的激动,似乎若是能整个大秦有洛阳的模样,他愿意为之付出生命。 伍侍郎一听到后面可能还有别的事情一瞬间有些头皮发麻,紧接着想到了什么,说道,“应该还是可以休息,毕竟秦尚书亲口说的。” 这位秦尚书自然是秦渊,作为女帝的枕边人,他说话的信誉度很高。 邹大人干笑一声,他官位不够,没见过女帝的模样,却是见过秦渊的。 那秦渊高大俊美,怎么会做了女帝裙下之臣? 工部侍郎是见过女帝的,看着邹大人的模样,就猜到了对方的想法,他也不由得想到了女帝。 女帝身着金红色的宫装,头戴衮冕,细如雨的珠旒遮不住她的眉眼,她美得清艳又温润。 但是他可不敢小觑了对方,那双杏眼像是有魔力一样,往他身上一瞅,就能够挖出他最深处的想法。 擦了擦汗水,工部侍郎又想到了自家上峰,倘若说单独见秦渊,觉得他也有帝王之风,倘若是在女帝面前,还是觉得看似柔弱的女帝压过他一头。 “邹大人,你再努努力,若是见到了女帝,你就会觉得是秦尚书般配不上她。” 邹大人想了想,就算是女帝生得五大三粗,好歹折腾出来了这么多东西,史书上定然是赫赫有名的,这样一想,秦渊做了皇夫肯定是比做任何官员都有出息的,而且只需要奉献自己的身体,就可以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 邹大人连忙拱手,摸了摸自己粗胖的腰身,倘若是他年轻十几岁,女帝就算是和先皇一个模子里塑造出来的,他也甘愿。 “是是是。”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各自回家去了,太过于忙碌,让他们来去匆匆,总得多一些时间陪伴家人。 * 京都消息灵通的商户们最早发现了大秦的不一样,百姓们除了觉得女帝爱折腾,也没觉得与过去有什么分别,虽然女帝爱折腾了一些,非要拽他们这些人读书,其他也没什么不好。 这京都的治安更好了,若是遇到了不公平的事情,甚至不用去官府,来回在街上巡视的指挥们就可以替他们做主; 这京都物价平稳,除了一开始几天上浮了三成之外,半个月之后,连续攀升的物价陡然下跌,一直到现在恢复到了十年前的水准。 京都百姓们的日子平淡地过着,等到了秋日,除了糙米、麦子外,百姓们多了土豆、玉米、番薯这几种主食可以选择。 更换常吃的主食,一开始是不习惯的,但是价格摆在这里,这几种主食价格不到一半,这省下来的口粮,就可以让过年吃些好的。 平头百姓们节约惯了,但是过年的时候,会狠狠心割点猪肉,结果到了过年,肉的价格虽然上涨,但是相比往年还是更为便宜了。 于是这一年的过年,在大街小巷的打更人总是可以嗅到香喷喷的肉味。 “大齐亡、大秦兴。新皇登基、平安祥乐。” 同样的一句话,当时喊得时候是心不甘情不愿,现在的打更人嗅到了肉香味,清了清嗓子,喊得更大声一些。 温锦心此时靠在秦渊身上,去掉了象征帝王身份衮冕,乌压压的长发在他手中的巾子上。 秦渊认真地擦拭她的长发,像是任何事情都不如这件事重要。 他揽了工部尚书这一职责,平日里是极其忙碌的,就算是给温锦心擦头发也会伴着公事一起,两人难得享受这天静谧的夜。 炮仗声响起,璀璨烟火在夜空之中燃烧,这两人越离越近,渐渐呈现交融之景。 “再给我五年的时间。”幔帐之中,温锦心轻轻对着秦渊说道。 回应温锦心话的,是秦渊的吻,他期盼与温锦心有孩子,却也愿意等。 在最合适的时间,开花结出来的果子,会是香甜的,他只需要耐心等着。 “好。”秦渊的声音有些沙哑,目光之中的缱绻宛若成了实质性的红线,缠绕在女帝身上。 百姓们听到了烟火的动静,也打开了门出头去看万千烟火,小孩子们蹦蹦跳跳的,发出了快活的笑声。 这大秦朝要比大齐好,这女帝也着实不赖。 第一年,百姓心中只是浅浅留下了这个概念,等到第二年、第三年。 等到见到了整个大秦的高速发展,疆土拓展了足足一倍,甚至有了红头发、绿眼睛的子民,众人才知道,原来这大秦的国土竟然可以如此辽阔。 第五年,女帝有孕,文武百官与百姓们祈求上天保佑女帝平安顺遂,无论是谁登基,都比不上女帝在位。 后世的史书之中这样记载: 武太宗温锦心在位三十年,大秦的政治、经济、文化各方面飞速发展,生产力大大提高。元德三十年退位,文景帝继位,这位继承人是武太宗亲自教导,承其志气,让整个大秦进入到了全盛时代。 给恩人一碗牢饭(人贩子必须死...) “当当当。”机械铃声响起, 继而是有人打开了大喇叭,广播里是字正腔圆的喊声,“为了伟大领袖, 青年人要发光发热……为了……” 被这样的声音吵醒,温锦心睁开了眼。 窗帘没有拉拢, 猛烈的阳光拢入进来,把屋子里照得亮堂堂的。 同时这样猛烈的阳光也提升了温度,让温锦心被晒得一只手红彤彤又热乎乎的。 温锦心收回手, 撑起身子, 黏在皮肤上的凉席滑落, 温锦心看下去,她的身上留下了凉席印子。 不知道睡了多久,脑子有些嗡嗡的,手脚都是乏力。 遮挡太阳的是淡蓝色的窗帘,虽然被晒得有些久了,却是一尘不染的, 房间虽小, 五脏俱全, 墙脚还有收起来的折叠床,另外有个小姑娘趴在书桌, 似乎是睡着了。 床边有个解放牌电风扇, 温锦心伸手按下开关。 吱吱呀呀的声音响起, 扇叶很快就快速转动,把她额前毛茸茸的碎发都吹了起来, 露出了精致而又迷怔的眼。 风把汗液带走, 温锦心胸口的两根麻花辫也被风吹动,她干脆地闭着眼, 感受电风扇的风吹走所有的黏腻和燥热。 慢慢吹着风,人就精神了起来。 等到汗已经大半干了,温锦心感觉凉爽了不少。 正准备接收记忆,温锦心就听到了有人迟疑地喊着,“林安安。” 温锦心睁开眼,结果对方用一种很奇异地表情看着自己,还上前摸了她的脸,“真的是你。” 她正是刚刚趴在桌子上的少女。 温锦心的眉皱起来,结果还没有来得及躲闪,那个年轻姑娘像是触了电一样,连忙弹跳起来,险些把电风扇给撞倒。 紧接着一阵风一样到了镜子面前,年轻小姑娘捂住了脸,刷的一下泪水掉落。 “娜娜。”温锦心听到自己开口,“你怎么了?” 声音沙哑,是不知道睡了多久因为没有喝水而产生的生理变化。 像是身体的意识还有残留,温锦心站起了身,上前用手去碰触那个女子的额头,“没有发烧啊。” 那个女孩子等到温锦心碰触到了额头,抖了一下,眼底有一丝厌恶浮光掠影一样转瞬即逝,虽然很快,但是温锦心确定自己看到了。 温锦心侧过头,看着镜子里的两人,两人都梳着麻花辫,一个皮肤白皙,一个皮肤黝黑,她这具身体的五官更景致一些,处处都胜过旁边的人。 镜子里的自己是丹凤眼,顾盼流转之间有勃勃生机,不大像是温锦心自己的情绪,反而像是原本身体残留的。 “我没事。”林娜娜眼眸里有太多的情绪起伏,她把温锦心的肩膀一推,“我先去洗个澡。” 按道理温锦心这才睡觉出了一身汗的才应该先洗澡,现在温锦心也不急着洗漱,反而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 那个小姑娘的眼神不对。 在初始小世界的记忆没有,但是上个世界,她可是做了武太宗足足有三十年,退位之后更是见了不少的人,温锦心可以肯定,去洗澡的女孩子身上有违和点。 或许任务的关键就在于她? 温锦心干脆坐回了原本的床位,这是一张木板床,但是扑了厚实的褥子,做下去软绵绵的。 她从自己的脖颈上拿出了一枚小玉佩,和Y666进行沟通。 为了让任务人更好的完成任务,每次任务结束之后,记忆会保存,但是所有的情绪都会储存起来。 在上个世界建设出大秦的豪情、对恋人的柔情、还有对孩子的记挂全部都归拢在一个匣子里,最后成了一粒闪亮的宝石。 温锦心收敛好了第一个世界的情绪,就开始了第二个任务,这次她的身体名字不再是温锦心,而是叫做林安安。 林家是机械厂的双职工,两人生不出孩子,于是就过继了一个孩子,也就是现在的林安安。 林父林仲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大哥叫做林博、二哥叫做林恕。 林安安正是原本的林博之女,而林娜娜是林恕之女。 两人是堂姐妹,加上年龄差不多,从小就玩在一起。 林娜娜和林安安两人一起长大,林娜娜想要上山下乡,就拽着堂妹一起,本来两人不是分配到一个地方,但是林娜娜找了人,让两个人一起去了桐花乡。 上山下乡不如宣传上的美好,日子苦得似乎没有尽头,林娜娜一直有意无意地想让堂妹留在村里,还给她出了主意,让她嫁给村长的儿子。 但林安安其实是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她愿意下乡陪着堂姐,却不愿意一直留在桐花村,她愿意听领袖的意见,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却想要最终嫁在城市里。 林安安在夏□□衫轻薄的时候被人救了,那人就是村长的跛腿儿子。 按照农村的规矩,林安安得嫁给对方。 林安安生性执拗,就算是大夏天被人抱了身子,她还是根本不愿意留在桐花村,就算是人人说她这样不知廉耻,她只是红着眼,语气僵硬说道,“我不嫁入桐花村!” 林安安千难万难对抗这些流言蜚语,幸运的是,国家出了政策,恢复高考了,只要是考上了大学,户籍可以回迁,可以离开桐花村。 因为高考的恢复,村里人也都知道这群知青要飞回枝头,林安安就算是名声受损也不愿意嫁人,他们村子里的人也可以理解,这些流言蜚语终究是少了起来。 知识改变命运,林安安从这个政策里窥见了改变的契机。 林安安原本读书不算是多用心,这次发狠了心去念书,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个让她倍感屈辱的桐花村,所以高考发挥得非常好,她考上了清大。 只可惜林安安考上了清大,最后去念书的却不是林安安,而是林娜娜。 父母抱了男孩子出现在林安安的面前,他们告诉林安安,他们一直想要个男孩儿,这孩子就是桐花村的村长给他们的,起名字叫做林天赐。 怀中的孩子就是得村长所赐,而且村长儿子也是林安安的恩人,所以林家怎么都要报恩,林安安应该嫁给村长儿子,伺候好恩人一辈子。 “我考上了大学!”林安安怎么都不愿意放弃,而一脸羞涩的林娜娜出现了,“我会在清大好好学习的,为祖国发展奉献终身!” 于是,林娜娜做了林安安,她去念大学,最后还和原本林安安的青梅竹马在一起,真正的林安安嫁入了桐花村。 温锦心接受完了记忆,手指碰了碰Y666,语气笃定:【林娜娜是重生的。】 Y666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我查一下。】很快它就回过神来,【目前所有的资料都没有显示林娜娜是重生的,她可能只是幸运。】 温锦心漫不经心地用手指点了点玉,【就算是没有其他资料,我也可以断定林娜娜是重生的。】 在呜呜的风中,温锦心看着卫生间的大门,想着里面的林娜娜应该在整理记忆。 林娜娜确实是在整理记忆。 她整个人置身于淋浴花洒下,花洒是二伯家特有的,有时候她真的很羡慕林安安,当时要过继一个孩子,为什么过继的是大伯家的女儿,而不是她自己,她明明只比林安安大半岁,却因为林安安生得恰到时候,就可以做二伯的独女。 二伯和二伯母没有孩子,他们就算是有点重男轻女,但是在没有儿子的情况下,对林安安还是很好的。 林安安的命实在好得让林娜娜嫉妒,上山下乡帮助了牛棚大佬,最后恢复高考去了航天大学,那位牛棚大佬直接做了她的导师,林安安还和机械厂厂长的儿子在一起了。 而林娜娜自己呢? 她上辈子听着那些上山下乡的宣传,就对下乡有了神往,拽着堂妹一起报名,结果两人分配到了不同地方。 她的村子确实比堂妹的更为富足,但是村子再好也比不过城里,她根本就习惯不了农村的生活,加上老知青们的话,让她知道回到家里是根本不可能的。 她受不了苦,最后就想办法嫁给了村长的儿子,等到可以回乡了之后,丈夫怎么会让她回来?于是,她就只能够留在村里。 改革开放以后,林安安的丈夫选择了创业,最后置办了产业,林安安是富贵荣华在身的总裁太太,而林娜娜的丈夫死都不肯离开桐花村,表示他们在桐花村也有自己的产业。 什么产业?林娜娜只觉得好笑,就经营一亩三分地?林娜娜怎么和丈夫闹都不行,后来丈夫跟着公婆出去收债,每年都能带回来大几万,终于让林娜娜不闹了。 虽然比不上林安安,但是一年十来万的进项,其实就算是比城里人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直等到公婆被抓,丈夫被抓,家里被法院判得没有一点钱,林娜娜才知道丈夫家的产业。 她的公公婆婆是很有规矩的人贩子,不会拐卖村子里的孩子,但是会拐卖其他地方的孩子,低价卖给村里人。她的丈夫后来每年外出收账,其实是扩大了产业,他加入后让公婆拐了更多的妇女儿童。 林娜娜她得病死了,她死之前看到铺天盖地的网络咒骂,说她丈夫瘸腿就是人贩子的报应,她的病也是老天爷的报应。 林娜娜想到了那些网络上的咒骂,刷得睁开眼睛,她现在重生了,重生到一切还没有发生的时候,她可以改变命运,这一次,她不要做人贩子一家人的儿媳妇。 想到了命很好的林安安,林娜娜心跳很快,她一直很嫉妒堂妹,既然重生了,不如把她的好命抢过来,让她去做人贩子的儿媳妇。 * 林娜娜洗完了澡,用大毛巾裹着身子,走了出来。 重回十八岁,她的肌肤没有了黄褐斑点,没有各种难看的皱纹,就连身前的小笼包在她自己看来都是堪称完美。 林娜娜恨不得让那些网络喷子们看一看,她能够重回青春年少,哪儿是遭到了报应?那些人还咒骂她的孩子,还说她儿子也是反社会人格。 想到了孩子,林娜娜的呼吸一窒,忽然想到这辈子重来她肯定不会嫁给那个人了,那就肯定没有了孩子。 她心中闪过一丝遗憾,其实因为林安安的日子太过于好,把她对照的不好,其实在公婆人贩子身份曝光以前,她的日子其实还行,尤其是丈夫阻止了她高考,为了弥补她的遗憾,从不参加高考的那个时候起,家里的家务她就没有做过了。 想到了林安安的丈夫,林娜娜的目光坚定起来,她还是不要在农村,这辈子一定要在城里过活。 “安安,你也去洗个澡。”林娜娜坐在了床上,冲着温锦心一笑,她说话的时候,一边擦着头发,水滴都滴在了温锦心身上。 “娜娜姐,你坐那边。”温锦心眉心重重皱起,手一指,对着旁边的椅子说道,“你头发的水弄到我身上了。” 林娜娜这才想起来,堂妹有点瞎讲究,这个讲究在未来叫做洁癖。 二伯和二伯母虽然还挺喜欢自己,但是最疼的还是林安安,所以林家上下也让着林安安的这点小脾气。 “对不起,姐忘了。”林娜娜一笑,利落地站起身来,要是真正十八岁的林娜娜会对这话有些不满意,但是重生归来的林娜娜不会,只要一想到眼前人会延续自己的命运,她就忍不住多宽容一些,林安安可是真正的尚未十八岁的少女呢。 “我刚洗完,你也去洗澡吧。”林娜娜热络地说道。 温锦心站起身来,她去了卫生间先是把地面拖了一遍,把林娜娜的那些痕迹去除掉,这才开始洗澡。 温锦心沐浴在花洒下,戳着玉佩,【原主的情绪还会残留。我现在觉得十分厌恶那个林娜娜。】 在第一个世界,温锦心并未感受到过往的情绪,就像是她是真正的温锦心一样。 但是这个世界,她一开始就喊那个人娜娜姐,现在还做出这些违背她真正习惯的举动。 就像是开始洗澡之前还要仔细扫地,这是曾经的温锦心绝对不会做的事情。 【接受记忆以前,会有一定的情绪残留,现在你对林娜娜的厌恶,是因为你判断林娜娜是重生归来,你觉得林娜娜的存在伤害了委托人。】 温锦心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我知道了。不是原主的情绪残留,而是原主有洁癖。】 她不喜欢林娜娜,是因为林娜娜把水滴在她身上,还把浴室弄得乱七八糟。 温锦心拿起了硫磺皂,开始洗漱,她重点搓了搓刚刚林娜娜头发水滴落的地方。 初始世界是末世,若是有洁癖第一个在末世活不下去,温锦心体会林安安躯体残留的习惯,觉得这个洁癖与人的特质有关。 林安安的洁癖是因为她的视力很好,可以把脏东西看得清清楚楚,久而久之,她就有了洁癖。 Y666:【需要想办法改掉这些习惯吗?我可以去查一下记录。】 温锦心应了一声,【去看看吧,洁癖不是什么大问题,要是后面有其他的习惯,有些可以改的,还是改了好。】 Y666很快查完了资料回来,在每个任务世界里,度过了融合器,就可以克服习惯。 现在这个世界,大概温锦心克服这个洁癖需要三十天时间,后面的世界会随着融合速度的加快,改习惯的速度也会加快。 温锦心在Y666查资料的时候洗过了澡,把浴室收拾妥当,对着林娜娜说道,“娜娜姐,你下次要用完浴室不收拾,就不要过来了。” 林娜娜听到了这话,到底有些不大高兴,她压住了火气,“我的错,我下次一定记住,你换上衣服,我们赶紧去厂里,看看能不能分到一起去。” 温锦心正坐在床边,她小巧的脚趾头动了动,歪了歪头看着林娜娜,“去厂里也没用,分配到哪里都是国家定好了的。” 少女时代的林娜娜从不觉得堂妹漂亮,她们两人既然是堂姐妹,哪儿会有什么差别?现在重活一世的林娜娜发现了林安安的美。 林娜娜刚刚没有洗头,而温锦心是解开了发辫洗头的,因为编麻花辫,现在头发散开以后带着波浪,如同茂盛海藻一样散开,衬托的温锦心脸很小。 一双无需修眉就弯弯的柳叶眉,顾盼神飞的丹凤眼,小巧琼鼻,还有嘴唇微微上翘,这柔和了她眼睛上扬带来的凌厉感。 林娜娜心中涌现了嫉妒,温锦心的脚趾动了动,继续用梳子梳头发,她才不在意林娜娜的这点嫉妒。 林娜娜压下了情绪,“事在人为,反正肯定有办法的,咱们本来就是堂姐妹,一起进步,分配到一个地方不难的,安安,你要是不想去,我自己去吧,咱们分配到一起,也是个照应。” 林娜娜曾经是村长儿媳妇,她公公看着是公正分明的村长,实际上还不是会收东西,而且林娜娜亲眼见到,就算是不送东西,只要说话好听,有时候也会松手? 耳濡目染多了,林娜娜有自信说服那个分配的人把她们姐妹两人分配到一起去。 温锦心看着林娜娜的表情,心中也在揣摩这件事,上山下乡的事情是定下了,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没办法避开这件事,但是姐妹两人去一个地方确实不难,林娜娜显然是铁了心要把两人绑定在一起,都绑定在桐花村。 桐花村有什么特殊的存在? 温锦心首先想到了村长一家,曾经的桐花村带给了林安安太多痛苦的回忆,温锦心甚至接收记忆的时候,一直到林安安被捆着和瘸子老公圆房,在那之后,林安安的记忆被白雾缭绕,已经全部都看不清了。 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发挥了作用,在过于痛苦的时候,会遗忘一些事情。 虽然林安安的记忆不长,温锦心却发现了一个很大的违和点,村长为什么能够把一个孩童带给林家? 这个年代物资并不丰富,但是传统思想的禁锢让很多人思想上还是想要个男孩儿。 一个健康、白胖,明显穿着的是城市里的的确良布料的男孩,口中哭着还说要喝健力宝的孩子,怎么会是一个村子里长大的? 温锦心有个猜测,桐花村有人拐卖孩子。 温锦心用梳子梳着头发,对着林娜娜说道,“娜娜姐,你等我一下,我把头发吹干了,和你一起去。” “那好啊。”林娜娜说道,“咱们姐妹两人站在一起,肯定很好说服的。” 温锦心吹干了头发,直接把头发梳成麻花辫,跟着林娜娜走了出去。 耽搁了一会儿,已经到了五点,夏日的太阳在这个点还是很大的,温锦心走在阴凉地方,以前的林娜娜会走在阳光下,这会儿跟着温锦心都溜着阴凉窝里走,口中说道,“早知道应该带把伞。” “是晴天,打伞做什么?”温锦心侧过头去看她,光是这一句就可以肯定林娜娜是重生的,现阶段可没有太阳伞之说,要是打伞,要么被人认为是神经病,要么是觉得做派过于小资。 林娜娜眼睛飞快眨了眨,很快就说道,“我想着下雨可以打伞,晴天大太阳是不是也可以打伞遮阳。”她吐了吐舌头,“算了,我觉得这个做法还是太神经了,也就是说说而已。” 温锦心应了一声,两人继续往前走,温锦心这会儿发现,她不光是有洁癖的感觉,另外身体里似乎还留了舞蹈的本能,下意识地走路轻盈,走路宛若是在跳舞一样。 在窗边写东西的于文鑫看到了温锦心的侧影,连忙把手中的东西一放,刷得一下打开了窗,“安安!” 温锦心和林娜娜同时回头,于文鑫高大英俊,带着十八岁少年特有的青春,因为家境很好,穿着的是白衬衣,衬衣口袋里还别着一支钢笔,笑着对两人挥手,“娜娜姐也在啊。” 于文鑫的娜娜姐三个字让林娜娜有些不舒服了,“别叫我娜娜姐,我可不是你姐姐。”她笑着抓着辫子,娇嗔说道,“我和安安年龄差不多,你以后喊我娜娜就好了。” 于文鑫一愣,挠了挠头,“我有点喊惯了,改不过口。” “重新喊我一次。”林娜娜身子微前倾,鼓励说道,“多喊几次就改过来了。” “娜娜。”于文鑫这样一喊,耳根都有些红了。 “也没见到你喊安安脸红。”林娜娜眼波流转,她刚开始被温锦心的美貌震慑,后来她觉得自己也有长处,例如她自己的麻花辫,梳的办法就和现在的人不一样,一小半是帖着头发的,时候怎么笑起来是最好看的。 以前于文鑫和林安安两人是青梅竹马,但是林安安的性格高冷,她在喜欢的人那里十分矜持,两人还没有正式捅破窗户纸,现在的林娜娜笑容娇俏,和过于矜持的林安安是不同的风景,所以于文鑫一下就脸红了。 温锦心上个世界是让秦渊做了上门赘婿,经历过了秦渊,她哪儿看得上于文鑫,尤其是在记忆里,林安安的事情被传的风风雨雨就有于文鑫的作用。 所以温锦心就静静地看着林娜娜表演。 于文鑫又喊了几句娜娜,这才注意到温锦心,他微微怔住,对方静静站着,什么话也没有说,自有一股静娴之美,宛若是古代诗画之中走出来的静女。 温锦心梳着麻花辫,身上有一种穿越时光的美。 “安安。”刚刚于文鑫见着林娜娜只是脸红了一下,见到了温锦心刷得一下脸是绯色的,想也不想直接打开了窗,竟是直接从内跳了出来,站在温锦心的面前,还搓着手,“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林娜娜刷得一下脸黑了,而温锦心慢吞吞说道,“我报了上山下乡,正要去和娜娜姐去办公室,去看看分配到什么地方,能不能分配到一起去。” 林娜娜脸黑了一阵,告诉自己不生气,本来于文鑫和林安安两人就是青梅竹马,现在堂妹漂亮的让她自己都闪了眼,于文鑫看呆了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于文鑫尚且不知道对方要上山下乡,整个人都愣住了,“你怎么要……” “走,”林娜娜把于文鑫的手一抓,利落地说道:“咱们边走边说,要是再晚点,办公室的人都要下班了。” 于文鑫还在发愣,就被林娜娜拽着走,走了几步才意识到林娜娜挽着自己,连忙抽出了手臂,他想要抓着温锦心的手,而温锦心往后退一步躲开了。 “你的手。”温锦心手指虚点了对方的手心,提醒于文鑫手不干净。 “我忘了。”于文鑫想到了刚刚才从窗户撑着出来,而林安安有洁癖,连忙缩回了手,“安安,我想和你单独说说话。” 林娜娜不愿意,拉长着脸说道:“很快办公室就要下班了。” 于文鑫心急如焚,林安安怎么要下乡,真是急死他了,连忙说道:“娜娜姐,耽搁不了几分钟,我就和安安说五分钟的话!” 一着急,于文鑫再次喊了娜娜姐,林娜娜心里头更不舒服了,但是也没办法,她只是堂姐,就算是亲姐姐对方说五分钟话,也不好阻止啊,毕竟又不是古代,正常说话哪儿有不允许的。 “嗯。”她应了一声,结果被气得倒仰,温锦心根本没有征求她的意见,直接跟着于文鑫走了。 给恩人一碗牢饭2(拒绝2人) 温锦心穿得是一条鹅黄色的裙子, 她本就白皙,衬得她肤色更白。 她走路的时候和厂里其他的女孩子都不同,麻花辫微微甩动, 有了少女的曲线却不像是其他女孩子羞涩的够背弯腰,她眉眼之间流转的是骄傲与自信, 这股自信让她自有一股韵味。 于文鑫看着温锦心的模样喉结滚动,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昔日里的小青梅像是骄傲的孔雀, 现在则宛若栖息在梧桐的凤凰。 孔雀的傲气在表面上, 而凤凰的傲气在骨子里。 等到了阴凉的筒子楼里, 于文鑫近距离看她,更是心中一颤,忍不住开口询问:“你怎么就下乡了?” “我爸妈一直觉得我有些娇气,想让我下乡锻炼,看看能不能把傲气消磨一些。” 因为林安安入了舞蹈团,身上那种骄傲矜持得劲儿总让父母有些看不惯, 还觉得养女有资本主义的作态, 下意识地想要消磨一二。 第二个原因是, 下乡是好事,林父现在是提干的关键时期, 林安安下乡会对林父提干有好处。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隐蔽原因, 林家父母也看出了于文鑫的心思, 于文鑫自己是厂长之子,最重要的是, 他还有个当官的大伯, 如果要是林安安和于文鑫好上了,林安安去下乡真的就是积累基层经验, 大概最多两年时间,林安安就可以回来,也正好可以和于文鑫结婚。 于文鑫看着温锦心,也点了点头,他的青梅什么都好,有傲气有时候他也有点看不顺眼。 很快意识到了自己这样不好,于文鑫把话题拽回来,“可是乡下很苦的。你报名表审核过了吗?” “嗯。”温锦心应了一声,“我爸要提干,催了一下干事,政审都过了。” 于文鑫懊恼地挠了挠脑袋,知道这样肯定是成定局了。 本想要再说说温锦心,结果看到了对方柔美的面颊,他又忍不住放缓了语调,“你啊不是林伯伯的亲生女儿,到底是不一样的。还是为了自己提干,就把你弄到乡下去。” 要是以前的林安安听到这话肯定是绷紧的小脸,倔强地要滴眼泪,于文鑫就会安慰一二。 此时换成了温锦心,她非但没有露出悲伤欲绝的表情,掀开长而卷翘的长睫看着对方,之后说道,“我觉得你说的不对,他们养育了我,家族里都说了,我就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以后你这话就不要再说了,不合适的。” 如果没有后面的事情,温锦心会履行赡养义务,赡养两位老人。 于文鑫只觉得青梅漂亮得让他心动,本想要安慰她一二,结果对方居然是这个反应。 看着温锦心柔美的面颊,于文鑫心中一荡,下定决心说道:“安安,你应该知道我一直喜欢你。” 说完了这话,他耳朵根都是红的,本想要拉着温锦心的手,想到了自己手还是脏的,到底没有拉手,深吸一口气说道,“下乡真的太苦了,你要是愿意的话,晚点我们订婚,你下乡一两年,我让我大伯把你调回来。” 在原本委托人的记忆里,她和于文鑫一直是没有捅破窗户纸的,就连于文鑫送她的时候,临走一夜,他们在月光下接吻,于文鑫只说了会想办法,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订婚的事情,反而是委托人因为于文鑫的吻,认为两人已经是男女朋友,坚定信念要离开桐花村。 改变的原因是什么?温锦心猜想或许是有林娜娜的因素,现在林娜娜还没有干涉,于文鑫直接表白。 但是温锦心没准备接受于文鑫,摇头:“不用了。我不喜欢你。” 林安安虽然骄傲得像是小孔雀一样,对别的男生不假辞色,但是对自己是不一样的,就像是林安安的那些家事,班上没有其他男生知道。 “我不信。”于文鑫着急了,想要上前拉住温锦心的手,“我肯定是在你心中不一样的。” “是啊,曾经是不一样的,确实有过一些感觉。”温锦心大方点头,躲开了对方的手。 温锦心往前一步,目光灼灼看着对方:“但是自从在上山下乡的表格上签了名,我的心中只有祖国,我要去为了祖国发光发热,你愿意跟着我一起下乡吗?” 于文鑫下意识地往后退缩了一步,回避温锦心的眼神,下乡的苦他哪儿愿意吃? 他开口解释:“安安,不是我不愿意发光发热,是我要在机械厂工作,需要为机械厂的建设添砖加瓦。” “我知道。”温锦心当做没看到对方挤出来的笑容,“所以我们志不同道不合,没办法走到一起。我要是订婚,一定是要和我有共同志向的,得和我一起下乡才可以。” 这个条件直接让于文鑫退缩了,他神色复杂看着温锦心,对方容貌依旧秀美,里面提出的条件让他打了退堂鼓:“安安,你再想想。其实什么岗位都可以发光发热,不一定要去农村的。” “我这几天都在想这个问题。我需要的是和我一起奔赴农村的战友,我们肩并肩一起作战,为祖国建设挥洒汗水,如果找不到这样的对象,我宁愿不嫁人。”温锦心的声音很轻,但是话里很是认真。 筒子楼里一阵沉默,穿堂的风把于文鑫的心吹得发凉。 “如果没有别的话,我就和我姐去办公室了。喏……”温锦心指了指外面,“娜娜姐连三分钟都等不了。” 林娜娜并不愿意干等五分钟,已经冲着这个筒子楼过来了。 看到了林娜娜,于文鑫眉头皱起,低声抱怨说道:“好好说个话都不行!” 温锦心没有回答。 林娜娜走过来了,不知道温锦心才说了她的坏话,她的声音欢快,带着十八岁的青春活泼,“文鑫,安安,你们说好了吗?这个筒子楼好凉快啊。” “我和你一起去办公室。”于文鑫不等着温锦心拒绝,就说道,“不管怎么样,我去办公室都可以帮你们说说看分配到一起。” 林娜娜欢喜说道:“那就太好了。” 如果说之前说服干事的几率差不多有六成,加上了于文鑫,她可以肯定说服对方。 * 到了知青办,办公室里烟雾缭绕,负责登记的同志本来正在和人聊天,一看到了于文鑫,连忙结束了茶话会。 办公室的王主任让其他人离开,同时把风扇转速调整到最大,对着于文鑫说道,“文鑫啊,你怎么过来了?于厂长有什么指示?” 知青办的王主任是个肚子大脑袋秃的中年男人,用手帕擦了擦黑油汗,笑着露出了被香烟染黑的牙齿。 风扇哗啦啦地差点把表格给吹飞,林娜娜上前一步,用手给按住了,紧接着还手脚利落地把对方桌子上的文件给捋了捋,冲着王主任甜滋滋一笑,“幸好我动作快,要不然得飞散了。” “哎呦。”办公室的王主任认出了林娜娜,“林娜娜,谢谢你啊。怎么了,今天和文鑫一起过来做什么?” 王主任也是机械厂的,自然认得厂里的年轻孩子,尤其是林娜娜和林安安两人一起来交报名表,现在愿意上山下乡的人比一开始少了很多,其中一个还是舞蹈团的领舞,厂里的节目林安安都会去表演,这姐妹两人来报名,实在让王主任印象深刻。 温锦心在闻到了烟味之后,闪出了办公室,看着就不懂礼貌,而林娜娜帮忙收拾东西,王主任瞬间觉得温锦心娇气,不如林娜娜讨喜。 烟味差不多散了以后,温锦心进入到了屋子里,而于文鑫在温锦心进来之后,目光凝在了温锦心身上,他本就喜欢这个青梅,现在对方气质比过去更胜,他更是挪不开眼。 王主任见状眼皮一抽,厂长之子可别犯了糊涂要跟着一起下乡啊,要是下乡了,眼前这人可就真是红颜祸水。 王主任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水,连忙说道:“文鑫啊,你要是来我这里坐坐我欢迎啊,要是你也要下乡,那可别为难我,于厂长对你可是有要求和安排的,咱们机械厂可离不开你。” 于文鑫才高中毕业,哪儿就被机械厂需要了?他被王主任浮夸的语气弄得不好意思,“王叔叔,我是陪着娜娜姐和安安过来的。” 王主任心中松了一口气,嘴上说道,“坐坐坐,林娜娜对吧,我有印象,你和林安安过来,是想知道分配到哪里是吗?” 林娜娜落落大方说道:“是这样的,麻烦王主任了,我给主任倒水喝。” 林娜娜一点都不怯场,她到了这知青办就像是以前在村委会,直接拿茶瓶给人端茶倒水。 温锦心像是闷嘴的葫芦,直接捧着茶杯,在袅袅茶香里,她才不管林娜娜说什么,只需要做个工具人就好,反正她的目的就是去桐花村。 两人一对比,王主任更是喜欢林娜娜。 林娜娜分配的是桐花村,林安安分配的是小河村,桐花村要比小河村更大,在林娜娜的撒娇下,王主任再看了一眼于文鑫,直接说道:“给你们都换成桐花村可以吗?” 按道理两人应该一起去更小的小河村,但是有于文鑫在,王主任痛快地把两人都分在了桐花村。 温锦心点头,“好。” 林娜娜达成了目的,喜上眉梢,又是不住说感激王主任的话。 * 三人一起出了办公室。 “太好了,我们可以一起。”林娜娜想要扑过来,温锦心自然是一早就提防着,及时躲开。 这一个怀抱落空,林娜娜也不生气,反而直接抱住了于文鑫。 她在上辈子嫁过人,孩子都生了好几个,抱住十八岁的于文鑫自然是没什么的,而于文鑫被这一抱直接脑子给宕机了。 林娜娜在林家洗漱,用的是属于林安安的香皂,她身上的味道和林安安相似,少女的胸膛压住了于文鑫,她柔软的面颊也蹭到了于文鑫的面颊,他噌得一下火焰燃烧,身体都有了反应。 这一切对一个未经过人事的十八岁少年刺激太大了。 林娜娜感受到了于文鑫的反应,心想着对付一个十八岁的毛头小子,她还不是手到擒来?笑着揽住了于文鑫的脖颈,更是悄悄用胸蹭了一下对方。 “太太太感谢文鑫了!如果不是有你,肯定没有那么顺利!让那个王主任什么都没有说,直接把我和妹妹换到一个地方!” 于文鑫脑子嗡嗡的,从头红到了脚,根本没有听清楚林娜娜在说什么。 林娜娜并没有抱多久,松开了胳膊,对着于文鑫说道:“晚点我请你去国营饭店,算是感激你。” 她嘟着嘴,又对着温锦心说道,“安安你刚刚像是闷嘴的葫芦,在知青办里表现的太差劲了,我当时心都悬着,生怕王主任不同意,还好有文鑫在场,所以啊,这次吃饭我不要带你,我只单独请文鑫。” 林娜娜噼里啪啦活脱脱像是放机关枪,而于文鑫听到了单独请自己,下意识地就要拒绝。 他和林娜娜可没什么交情,要是和温锦心单独吃饭,他才高兴疯了。 “娜娜姐……” “还叫我娜娜姐?”林娜娜说道,“可恶,我一定要把你这个称呼扭过来。你跟我来。” 在林娜娜看来,她是属于自然而然地带走了于文鑫,于文鑫才被林娜娜“突然袭击”,身体还残留了反应,直接被对方用手臂把脖子一搂,心跳加快就被搂走了。 一招得手,林娜娜心中满意,回头扬声说道:“安安,你和二伯说一声,我今天晚点回。” 温锦心看着两人的背影,低低笑了起来,等到林娜娜把人给带走,她才往家里所在的单元楼走去。 * 在办公室耽搁了一会儿,这会儿是晚霞满天,白日的酷热已经消缺了威力,晚风吹在人的身上,带去了燥热之感。 这个点已经有人下班了,自行车叮铃铃地从她身边经过,温锦心才走了几步路,就听到了有人喊道,“小孔雀。” 曾经的林安安跳孔雀舞是出了名的,有人不记得她的名字,直接喊她的绰号“小孔雀”。 温锦心抬头看了过去,喊她的是舞蹈团的团员。 他是难得跳男舞的,曾经的林安安也和他和跳过一只舞,因为有托举的动作,这个年代还是倾向保守,舞蹈团觉得不错,但是厂里觉得这样风气不好,不让舞蹈团再排这样的舞蹈,两人后来就没有再合作了。 “怎么了?”温锦心看着对方的面颊被晒得通红,他咧嘴一笑,虽然容貌与于文鑫不一样,但是这人显然也爱慕曾经的林安安,他在看到了自己的时候,眼睛会如同夜空的星一样亮起来。 “跳舞吗?”宁峥被温锦心一看,心跳都加快了起来,他压低了声音说道,“我这里拿到了磁带,是港市那边的!” 随着宁峥的开口,温锦心感觉心中有什么在蠢蠢欲动,显然这是原本林安安的喜好在作怪。 温锦心站了一会儿,感受心中的着急,像是有毛茸茸的爪子在她胸口挠,这种新奇的感觉让温锦心静静体会了一会儿,最终她答应了下来,“好。” 因为她的答应,那胸腔之中的愉悦感让她下意识也想要微笑,温锦心撩了一下耳畔碎发,浅浅笑着。 宁峥因为温锦心的答应,立即咧了嘴,看着她的笑容,更是一瞬间有些结巴,“磁带的话我就带在身上,咱们、咱们直接去舞蹈团。” “我先回去骑车。”温锦心说道,“还要给我爸妈留个纸条。” 等到取了自行车,两人一前一后骑车。 很快就到了舞蹈团的教室,换过衣服后,两人都在大教室里,悠扬的曲调在舞蹈室之中响起。 现在内地的歌曲是慷慨激昂的,鼓舞所有人都投入到国家建设之中,而港市的曲调柔和,讲的是风花雪月,现在听得这首曲调就是如此。 “好不好听?”宁峥的神情在四面墙壁都可以看的清清楚楚,他轻声说道,“我当时听这个曲子,就觉得特别适合你编排一只独舞。” 刚刚在厂区家属院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温锦心有些话不好说,此时就直接挑明,看着宁峥说道:“我很快就要下乡了。” “我知道。”宁峥想也不想说道,“我刚刚听到了。” 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就住在那个单元楼里,不是有意偷听你的话。” “嗯。”温锦心已经换好了舞衣和舞鞋,她的两条麻花辫散开,改成了丸子头,她双腿微晃,“听了也没事,你想和我处对象?” 宁峥脱口而出,“我、我愿意下乡!”这其中蕴含的意思不言而喻,如果要是下乡就可以和眼前人处对象,他愿意下乡。 温锦心笑了起来,她直接说道:“你就算是愿意下乡,我也不准备和你处对象。” 和不同的人说话是有不同的方法,宁峥的脾气很温和,再加上两人之前也不过是一起跳舞的关系,并无丝毫的暧昧,现在要拒绝也很容易。 温锦心看着宁峥,“我对未来对象的要求很高,只是陪我去下乡,在我这里不够。我的要求高,这不是指他有多好的家庭背景,我需要他聪明,考试的时候年年第一,如果恢复了高考,可以和我一起去读大学;我需要他有一股韧劲儿,不管是在哪个行业都可以做到最好;我需要他有勇气,可以克服各种想不到的困难;我需要他有正气,在面对不公平的时候,可以站出来。” 说完了之后,温锦心看着宁峥,声音虽然很轻,但是很是坚定,“我觉得,你不是我想要对象。” 宁峥沉默了一会儿,他知道自己的条件是比不过于文鑫的,但是总想着两人一起跳舞,或许林安安想要找个一样喜欢跳舞的,现在得到了对方的拒绝,宁峥反而有一种解脱的感觉,对方的要求,他确实完全做不到。 在今天听到了温锦心对着于文鑫提出了要下乡的要求,宁峥头一个反应就是,于文鑫是不可能下乡的,他要是下乡了,是不是就可以得到对方的心?结果现在尝试了,还是不行。 不过到底有个答案了。 “如果、如果于文鑫愿意跟着你一起下乡呢?”宁峥问道。 温锦心眼睛弯起,“其实这个假设没有意义,因为于厂长不会让他下乡的。” 昔日里林安安和于文鑫走得很近,都说两人是天生一对,但是宁峥忽然心中有一个感觉,眼前的人是故意的,故意说出一个于文鑫做不到的要求,从而要和于文鑫做个了断。 给恩人一碗牢饭3(财政大权) 机械厂的路灯在晚上七点已经亮起, 温锦心的头发完全散开,刚刚在舞蹈室里跳舞,头发丝都已经湿透了。 她骑在自行车上, 感知夜晚的风拂过发丝,吹去了发丝的汗水, 给人带来清凉的慰藉。 等到宁峥到家了之后,她也没下自行车,单脚撑在地而上, 对着宁峥颔首, 等到宁峥也点头, 她收回了脚,足尖略一用力,再度蹬着自行车。 宁峥已经下了车,他抓着车把手,看着温锦心的背影。 昔日里的小孔雀就这样摆摆漂亮的尾羽,飞离开机械厂。 他很难想先这样一个过于讲究, 有点小资主义作态的女孩子到村子里是个什么情形。 但是, 他又有一种感觉, 就算是不走于文鑫家的路子,她也会飞出那个村子。 怎么飞呢? 宁峥皱起了眉头, 随即想到了刚刚“小孔雀”无情地拒绝了自己, 还告诉他一些话。 “宁峥, 不要总是因为喜欢对方,就去做出让步和牺牲, 短时间你会为这种牺牲陷入到自我感动之中, 但从长远来看,这种自我感动对你自己的成长毫无益处。” “于文鑫身上有很大的毛病, 他不如你有毅力,不如你勤快,但是他在自我认知上是值得你学习的,他很清楚自己的路,所以他就算是再喜欢我,也不会为了我下乡。” “我比于文鑫同学还要清楚我的路,我会顺着我的方向不断努力,如果在奋斗的路上,有幸遇到了志同道合的同志,或许我会和他走在一起,如果遇不到,也并不可惜。” “宁峥同学,你不是我想要的理想对象,但是你同样是个很优秀的同志,祝福你幸福,祝福你早日找到自己的路,或许在你奋斗的路上,也会找到志同道合的战友。” 宁峥想着那些话,“小孔雀”当真是个有智慧的人,她既然想法清楚,他也不必为她担忧,于是不再琢磨温锦心的事情,而是想着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 温锦心骑车到了自己家所在的单元楼,利落地锁好自行车,手中拎着从舞蹈团带回来的东西。 还有一个月就要下乡,这次骑了自行车正好把团里的东西带了回来。 林家住在三楼,是六层小楼里的“黄金楼层”。 学跳舞的人腿长,一步跨两层台阶,很快就到了铁门处。 从兜里掏出钥匙,拧动钥匙,温锦心拎着东西推门而入。 房间里风扇呼啦啦地吹着。 饭桌上用笼罩盖着晚上留给女儿的饭菜,何素心正在织毛衣。 她听到了开门动静就抬头,看到了温锦心就是一愣。 何素心把奶团儿大小的女孩子养大,现在看着她穿着连衣裙,头发散开宛若茂盛海藻,因为骑车嘴唇嫣红,整个人亭亭玉立,是大姑娘了。 这样好看鲜活的女孩子,会让少年惊艳,但是绝对不是中年妇女所喜欢的。 太艳丽了,艳丽得让人仿佛嗅到了暗香浮动。 何素心把手中织了一半的毛衣搁在沙发上,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温锦心,双手环胸,眉心皱得可以夹死苍蝇。 “怎么打扮成这个样子?披头散发的像是什么样子!你是不是涂了口红?你就不能学一学娜娜?我就没见过像是你这么娇气的女孩子,皮肤养得惨白惨白的,像是鬼一样,你看看你堂姐的皮肤多好,这才是女子能顶半边天的代表。” 温锦心把东西放在地板上,收好了钥匙,对于何素心的人生攻击,只是说道,“练舞头发湿了,就散开吹吹风,没涂口红,至于说变黑的话,到了村里肯定就黑了,我先把东西放到房间里。” “你都要下乡了,还练什么舞?还是练插秧还差不多。”何素心絮絮叨叨的,看着女儿头也不回,直接到了房间里,她还扬声唠唠叨叨的,紧跟着温锦心的身后。 “娜娜呢?怎么你就一个人回来了?娜娜去请于文鑫吃饭,怎么不带上你?” “你这个丫头,自己的事情怎么不上点心,娜娜忽然不带你,你们吵架了?那肯定是你的错,娜娜是个好孩子,你这个孩子倒是怪里怪气的,总是把人气得够呛。” “妈,你问题太多了,我一个个说。”温锦心把东西先放好,然后就去了卫生间简单洗漱,用皮筋把头发松松挽成了发髻,洗了脸,把手也洗干净了之后才再次开口。 “去舞蹈团正好把东西可以拿回来,娜娜姐去吃饭了,她说我在知青办表现的不好,直接把于文鑫带走了,晚上吃饭没带我,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的事情我还是很上心的,明天开始我就去准备去书店买书,到时候去了乡下,我也可以发挥自己的作用。” 何素心听到了温锦心要买书,又开始生气。 她当时不想让女儿读高中,想着女儿读个初中就好,再找个机械厂的临时工做一做,等到丈夫提拔了,现在女儿也可以转正,也不用去下乡,家里也可以多一些积蓄。 因为林安安想读书,加上林娜娜也一直坚持读书,这才让两人作伴,一起念了高中。 “就不爱听你说读书这些话,一个女孩子读书有什么用?你看你当时哭着喊着要读高中,现在好了,直接去了乡下,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我跟你说,去了乡下,再苦也不能和乡下汉子好上,知道吗?” 何素心的手往温锦心这里一指,最后的话堪称是疾言厉色了。 现在他们还没有抱着那个叫做林天赐的男孩儿,对女儿还是在意的,不希望这个娇滴滴的女孩子折在了农村。 温锦心没生气,把何素心的话当做左耳进右耳朵出了,伸手把对方的手指往旁边一推,直接出了卫生间。 “妈,我先吃饭,我爸呢?” “他去打业务牌了。”提到了丈夫,何素心眉头舒展开。 所谓业务牌就是上了牌桌任务就是输钱,哄好牌桌上的领导们。 温锦心不走心地说道:“爸辛苦了。” “可不是,你先吃饭。”何素心絮絮叨叨和女儿说了一大堆话,心中舒坦了不少,想着女儿下乡也有好处,起码这次丈夫升职肯定顺利。 饭菜还带着点余温,不过温锦心还是打开了煤气热菜,等到吃完了之后,顺手把碗筷洗干净,还有厨房的灶台也清扫得闪亮。 以前的林安安爱干净,加上也知道不是父母亲生的,在家中十分勤快,懂事以后就渐渐揽下了家务活。 何素心正好织完了一只袖子,放下了手中的毛衣,过来厨房一看,看到了女儿把灶台弄得干干净净。 她眉头展开,靠着门板想着,不知道为什么周主任(于文鑫的母亲)总是暗示他家安安太讲究,看着就娇气,他家女儿当真是做家务的一把好手,若是嫁给了于文鑫肯定是可以做个贤内助的。 这次同意女儿下乡,除了他们自己觉得女儿太娇气,也想着起码做给周主任和于厂长看。 何素心转了转脖子:“洗完了给我捏捏背,我织毛衣织得难受。” “妈,我才刚洗完碗,手上都还有油腻腻的感觉,弄得你身上也不好闻。” 家里有个讲究人,何素心多少也有了这样的毛病,她就应了下来,“我去溜溜弯,你去吗?” 温锦心摇头:“我才练完舞,我就在家里等着娜娜姐。” * 温锦心不愿意给何素心捏肩膀,但是有人乐意着呢,在国营饭店吃饭,之后还和于文鑫散步回来的林娜娜就巴不得服侍何素心。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只要何素心下班以后,林娜娜就绕着何素心打转。 何素心本来对林娜娜有点意见,于文鑫可是自己看中的好女婿,林娜娜单独和于文鑫吃饭算个什么劲儿。 但是所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林娜娜又是给她捏肩膀,又是给她弄艾灸,刮痧什么的,让何素心舒坦得不行,加上对方好听话是一个劲儿地往外冒,就把何素心哄得合不拢嘴。时间一长,何素心的心就偏了。 本来只是林娜娜住在他们家一个星期,何素心直接拍板,让两人下乡以前,林娜娜都住在他们家。 何素心拉着林娜娜的手,“娜娜啊,要是你妹妹有你一半的听话就好了,她实在是让人操心。” “哪儿的话,妹妹特别的优秀,每次看到她在舞台上翩翩起舞,我心里头就羡慕又骄傲,这么棒的小孔雀可是我妹妹!而且啊,安安这才像是个女孩子,哪儿像是我就像是一个疯丫头。” 何素心摇头:“她实在是娇滴滴,这个样子去了农村我都担心,还好有你,你啊性子可真好,想事情也成熟,说话也是。” 林娜娜做出了好大姐的表现,还想深情款款看着温锦心,只可惜后者只给了她一个后脑勺。 “我和妹妹都分在桐花村,我们姐妹两人做个伴,我可以照顾她的。” “不错,娜娜是个好孩子,做事情确实像是个姐姐。”林仲也难得开口肯定,他最满意的就是林娜娜想办法去把两人换到一个地方,要知道这件事太小了,他忙着升职的事情,没考虑到这个事,万万没想到林娜娜直接把事情给办好了。 林娜娜大方地说道:“二伯,总是被你和伯母夸奖,我都害羞了。” 林娜娜也心中得意,明明做家务的是堂妹,但是她自己只用嘴甜,就轻易地让伯父伯母更喜欢自己。她看了一眼堂妹,对方正在切西瓜。 夏末的西瓜很好,沙瓤的瓜冰镇后更是香甜,温锦心把西瓜切成两半以后,用刀切掉了西瓜皮,直接把西瓜瓤切成三厘米大小的立方块。 一开始温锦心这样做,让所有人都震惊了,这种吃法也太讲究了些,厂里根本没人这样吃! 后来他们就发现这样吃的好处,这样吃根本就不会脏了脸,反正买西瓜、洗西瓜、冰西瓜、切西瓜,这中间任何一个步骤都不用他们动手,他们只需要把钱给温锦心就好。 林娜娜震惊的不是这种吃法的讲究,而是猜想是不是堂妹也重生了!这在后世叫做水果切盘,而且水果店的人都没有温锦心切得好,她故意在温锦心而前提起于文鑫,对方毫无波澜,让林娜娜放心了下来。 于文鑫用未来的词来形容那就是个高帅富,要是堂妹也重生了还不是得好好把握? 这样来看,就是因为自己得了二伯和二伯母的青眼,堂妹想要争宠,又不会说话,所以做出这样的举动吧。 不过林娜娜觉得自己重生的时间太短,她一半时间给了二伯他们,另一半时间则是花费在于文鑫身上。 温锦心切好了西瓜,给几人分了,她自己的这盘西瓜看着平平无奇,实际上最中间无子的都在她这里。 等到西瓜吃的七七八八了,何素心说道,“我们要去百货商场,安安你换衣服。” 林娜娜提议:“伯母,安安不怎么喜欢出门,咱们两人去也可以。” 何素心奇怪地看了林娜娜一眼,林娜娜想着,难道自己的小心思都被看清楚了?连忙改口,“妹妹去也好,正好想一下这次带走什么东西。” “你妹妹肯定是要去的。”何素心失笑着说道,“她可是咱们家的小管家,要是她不去,给你们买开水瓶都没钱。” 林娜娜如遭雷击,“她、她什么时候成了管家?”她看着温锦心,而温锦心只露出了一个笑容,笑容里有些狡黠。 温锦心细声细语说道:“我要是没钱的话,怎么买菜做饭?” 林娜娜是讨好林家父母,但是温锦心直接掌握了财政大权,现在家中的钱财和粮票都在她的手中。 给恩人一碗牢饭4(林娜娜你好像一条狗...) 漫长的夏日度过, 终于到了知青下乡的日子。 一场瓢泼大雨,让天空一碧如洗,高大的梧桐树的枝叶也是干干净净的, 细嗅之下有浅淡沁人心脾的香气。 厂区家属院的筒子楼里陆陆续续出来了许多人,他们的目的地都是厂区大门口。 机械厂这样的大厂会给知青们统一安排卡车, 一起送到火车站。 汇集到厂门口的知青们都穿着一样的衣服,胸前带上了大红花。 最多还有十分钟,厂里的大钟就会敲响, 所有的知青就会登上卡车。 林仲和何素心都出门送温锦心, 他们昨晚上就给了钱, 温锦心拿到了五十元和百来斤的粮票。 他们所不知道的是,在温锦心管家的时候,利用钱生钱的法子,再加上抠唆一些到手里,已经有了二十元三角、三十斤粮票、两张布票,甚至还有一张特别难得的工业票。 加上林家父母给的这些东西, 温锦心瞬间暴富, 就算是村里不给知青任何补贴, 都足够她两年时间不用发愁吃喝问题,还能够时不时加点东西打打牙祭。 “要记得最高领导的指示, 到了农村好好利用所学的知识进行建设, 知道吗?” 林仲已经升职, 他现在是中级工程师,身上穿着烫的笔挺的中山装, 要是胸前在带上大红花, 那就是知青本青,现在说话也是带着官腔。 何素心想到这段时间温锦心做家务做的很好, 到了现在也难免有些感伤,以后家里的家务可要自己做了。 除非女儿嫁人后,没事再回娘家做做家务。 想到了于家也是住机械厂,婚后女儿回来也容易,她难得柔和了语气,不像是个一点就燃的炮仗。 “我昨晚上吩咐你的,一定要记住知道吗?” 等到了最后一晚,林娜娜自然也要回自己家,何素心也就趁着昨晚上给女儿最后的教育。 昨晚上何素心再次叮嘱的就是让她在村子里不要走小路,一定要注意安全,尤其是不要被村子里的男青年给占了便宜,如果有什么情况,就打电话回来。 温锦心想到了何素心的话,点着头。 她现在头发剪短到肩膀位置,梳着短短的麻花辫,带着一顶帽子,整个人气质清新俏丽。 何素心再次叮嘱:“还有钱和票,都一定藏好,知道吗?” “放心。”温锦心说道,“昨晚上也给你看了,我都会贴身藏着,就算是娜娜姐,我都不给她看。” “嗯。”林仲和何素心点头,暑假期间对待林娜娜好点没问题,但是要给林娜娜钱是不可能的,他们的养女只有眼前人。 要知道这次出“重金”他们也是心疼的,但是担心钱太少了,温锦心太过于节约,到了村子里不敢花钱,遇到什么事情连打电话回来都不行。 温锦心出落的太好看了,加上学跳舞特殊的气质,站在人群里,所有人第一眼都会落在她身上。 在过去的两个月时间里,她迅速地变得娇美,如果说以前是清新的小百合,现在是灼灼绽放的芙蓉花。 林仲和何素心担心这朵花折在了乡下,所以现在出了“重金”。 该说的话早已经叮嘱的差不多了,何素心对于文鑫的方向努努嘴,“我看到文鑫来了,他一直看你,你们也是同学,过去打个招呼吧。” 温锦心走了过去,而于文鑫的心脏砰砰直跳,这段时间他和林娜娜渐渐熟悉,偶尔也会因为林娜娜的亲近手足无措,但是真正让他心脏疯狂悸动的,只有温锦心。 于文鑫的旁边站着的是厂长,他最后要一起跟着知青们去火车站,现在正在和知青办的王主任说话。 王主任看到温锦心走过来,哎呦了一声,于厂长说,“怎么了?” 对着温锦心的方向努努嘴,王主任说道:“看到了咱们的厂花小孔雀。文鑫是和对方同学是吗?看着关系走得很近啊。” 于厂长多少知道儿子的心思,不过他也奇怪,这段时间儿子不是转而和林娜娜走得近,怎么又和温锦心走得近了? 于厂长回头,见到了温锦心,瞬时间明白了儿子为什么会有这个心思,小姑娘比同龄人出落得太多,就算是一模一样宽大的服装,她都穿得格外好看。 于厂长以前觉得儿子喜欢谁都可以,现在忽然想到了妻子曾经的担忧,儿子被他们娇惯的厉害,儿媳妇还是得手脚麻利点。 于厂长心想着温锦心下乡之后,肯定会更为吃苦耐劳,到时候想办法把她调回来,也一定对于家多有感激,会更好地照顾好家庭。 想到了这里,于厂长满意地笑着,口中却说道: “毕竟是同学嘛。咱们家文鑫不去下乡,但是不少同学要去农村奋斗,总要说说话。” 王主任也很知趣,“同窗友谊是非常珍贵的,真让人怀念啊。” 于文鑫带着温锦心到了一个人稍微少点的角落,没说两句话,就迫切地承诺:“安安,那天我陪你们去知青办的话还算数!你到了村里可以随时写信给我,告诉我,你改了主意!” 温锦心慢吞吞说道:“我目前没有改主意,如果我改主意了,我再给你写信。” 温锦心准备去了桐花村就不再和于文鑫联系,她都不会给对方写信,更何况是改变主意? 但是在于文鑫看来,那就是温锦心肯定会改想法!毕竟乡下那么苦,温锦心又这么娇柔漂亮。 是的,林父和林母发现了女儿长开了,于文鑫又何尝不是如此?只要见到了温锦心一眼,爱情的火苗就在他心中蹭得一下,烧得是铺天盖地的。 最后的十分钟,于文鑫盼望着时间慢一点,再慢一点,就算是连对方的小手都不能拉,只能够这样看着也是好的。 厂里所有要下乡的知青都在,林娜娜自然也是在场。 林娜娜在看到了温锦心和于文鑫说话,就恨不得冲过来,她的母亲王琴看着女儿的样子,大皱眉头。 “你在看谁呢?跟你说话,你都漫不经心的。” “妈,你说的那些昨晚上都已经说了,我在看堂妹呢,咱们分配到一起,等会上车就坐在一起。” 王琴被气死了。 她这个女儿也太没心没肺了,非要闹着下乡,之后又是在她二伯家里住了那么久,林恕和王琴都觉得有些丢脸,他们确实是不如二哥家富裕,但是林娜娜也太上杆子捧着二哥他们家了。 “你去,你去。”王琴冷笑着说道。 林娜娜这才意识到母亲生气了,粮票和钱都还没给她,这个时候肯定还要哄着母亲,“妈,你才是我亲妈,我和堂妹走的近,我不是冲着堂妹,是冲着……那一位!” 林娜娜重生的时间太短,她忙着讨好二伯母,忙着和于文鑫培养感情,至于她亲生父母那里只能够暂且搁置,只有昨晚上一个晚上亲近母亲,林娜娜略说了一下自己要争取于文鑫的事情,这让王琴有点接受不了。 于文鑫是厂长之子,当然是好,但是摆明了对方喜欢林安安,女儿这样争,让她心中发虚。 两个堂兄妹争一个男人,这可真不好看。 晚上王琴和林恕说了这件事,林恕倒觉得不错,就算是姐妹相争又如何?最后抢到手里的话,那就是个大宝贝。 林恕正在烫脚,差点把洗脚盆给踢翻,“女儿有这样的志气是好事,要是真和于厂长做了亲家,你的工作还有儿女的工作,都不成问题。” 王琴的想法更为传统,就特别怕女儿闹出不好的事情来,两条细细的眉搅成一团。 林娜娜看着母亲的样子,想到了还有几分钟就要发车了,彻底打消了过去的想法,就几分钟时间,能说什么? “妈,你可别担心。”林娜娜偎依在母亲的怀中,“我机灵着呢,爸不也支持我吗?我都有分寸的。你难道乐意看到什么好东西都是二伯他们家的?” 王琴叹了一口气,“我算是管不住你,算了,这些钱你拿着。” 林娜娜想要打开,而王琴直接使了一个眼色,“在这里被人看了不好,你贴身收好。” 想到昨晚上父亲会说多给一点,林娜娜就收了钱没打开看。 而王琴看到了林娜娜的动作,松了一口气。 丈夫的意思是给个二三十元加上五十斤的粮票,最后王琴想了想,都给扣了一大半。她反正觉得女儿这个想法有点靠不住。 林娜娜和于文鑫也是同学了好几年,于文鑫就喜欢二哥家的“小孔雀”,没道理过去短短的两个月就移情别恋,现在林娜娜还要下乡呢,那就更不可能了。 还是少给一点钱,免得她手里有钱了,折腾出来一些有的没的。 王琴也不担心林娜娜活不下去,知青点都会有补贴,有些家庭贫困一些的,根本就不给任何的补贴,不也可以活下去? 十分钟的时间转瞬即逝,众多知青就上了卡车,经过了半个小时的颠簸到了火车站,知青们列成方阵,在整个广场上扎眼极了。 于厂长简单发言,让知青们的情绪高涨上了火车。 * 温锦心是和林娜娜一起上的火车的,林娜娜说道,“安安你可以选择靠窗的位置,可以看风景。” 温锦心应了一声,直接走入内侧,现在车窗都紧紧闭着,温锦心准备打开车窗。 绿皮火车的车窗把手有些锈了,温锦心拿出了螺丝刀,刮了点锈迹,再给滴了点机油,用手帕裹住了把手,胳膊的肌肉发力。 咯噔一声响,窗户被推上去,发出了沉闷的碰撞声。 林娜娜看的是瞠目结舌:“安安,你怎么还带了这些?” “嗯,顺手带了。”温锦心简明扼要说道。 等到窗户打开后,外面的空气灌入,吹去了车厢里沉闷的空气。 温锦心把东西放回行李包之中,然后单手托腮看着外面,林安安本想要和堂妹说话,看着她的样子,干脆就闭口不言。 机械厂的人上来算早的,周围都没有人,林娜娜甚至有一瞬间想要打开母亲用手帕包好的钱和票,最后还是算了。 上辈子母亲给了十八块,这个数字和年龄一样,所以她记住了,至于说粮食应该是三四十斤,具体多少她已经不记得了,这次父亲特地吩咐多一些,那肯定比上辈子多! 林娜娜露出了笑容,温锦心则是继续看着站台。 有卖馒头和水的,有卖各种卤菜的,卤鸡蛋的喷香隔着老远都可以闻到。 温锦心很快注意到有一队精壮的青年,领头的那人一个手势,所有人小跑着分散开。 他们的衣服都不一样,只有气质透露出精干来,温锦心猜想不是军人就是警察,而特地换了便装,显然是要执行特殊任务,于是温锦心收回了视线,不去看那些人。 领头的人若有所察地看过来,结果只看到了温锦心的半张脸,她单手托腮,知青打扮,气质却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这是城里的小公主,家里只怕娇养得厉害,这样的小公主下乡了可怎么活?领头人心中摇头,没继续看温锦心,大跨步离开了站台,他走路虎虎生风。 温锦心收回了视线,此时她们对面也坐了人。 那两人一见到了温锦心,一个当即红了脸,拼命地用手肘去撞另一个看着桀骜不逊的,桀骜不驯的那人本来坐在过道处,不耐烦地扭过头,看到了温锦心,直接脱口而出:“卧槽!” 温锦心拧开了桌子上属于自己的水壶,喝了一口水。 对面两人无声商议了一番,满是青春痘的男知青涨红了脸,声音犹如蚊子一样:“同志、我、我是棉纺厂的知青,是要去红旗公社下的七香村。你们是、是要去哪儿?” 林娜娜看着桀骜不驯的那个,他手腕上带着一只手表,林娜娜不认得牌子,但是要知道他们班上也就于文鑫带了手表,于是很是热情:“我们是去红旗公社下的桐花村,那距离很近啊。” 林娜娜开口之后,对面的另一个男知青说道,“咱们都是知青,还在一个公社是市委大院的,和陆刃甲是好哥们。” 林娜娜的笑容更为满意,果然是当官的子弟,这就叫做什么二代吧! 她的笑容更为殷勤:“我是林娜娜,机械厂的,这是我堂妹,林安安。” 自从发现自己重生以后,林娜娜只是在一件事上受挫,那就是堂妹居然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掌握了二伯家的财政大权,其他的事情林娜娜可以说是顺风顺水。 毕竟这些年轻人藏不住心思,就像是现在,林娜娜清楚地知道,无论是陆刃甲还是裴乙,他们都不是想和自己搭话,而是想要和自己的堂妹搭上关系。 年少时候林娜娜暗自嫉妒过,或许还会说些阴阳怪气的话,现在的林娜娜不会,堂妹某种意义上而言,也是自己的资源,是可以利用的存在。 林娜娜的眼中浮现自信的笑容,还想用手肘撞堂妹,结果温锦心开口,“别碰我。” 这一句话让林娜娜彻底愣住了。 温锦心的眉眼没有了之前的温和,她就像是夏天的天气一样,没人招惹就成了暴风骤雨。 温锦心的声音很好听,里面淬着的冷意在场人都可以听得出来:“好姐妹的作态够了没有?你真是装得要命,在我家又是给我妈捶背,又是给她捏脚,活脱脱像是我家丫鬟,巴结我爸妈是有好处,你的行李还有里面的新衣服都是我家送的。现在又在干什么?无非是看着裴乙同志有块儿手表,就巴巴表现,你又想让裴乙同志给你什么?难道给你钱给你粮票吗?林娜娜,你知道你像是什么吗?像是一条只会要尾巴的哈巴狗。” 温锦心瞥了一眼怔住的裴乙,旋即垂下眼,林娜娜不就是想要和裴乙搭话吗?她就要让裴乙知道,自己和林娜娜只是塑料姐妹情。 火车恰巧在此时驶动,灌入的凉风让林娜娜打了一个寒噤,万万没想到,只是刚刚离开了林家,这位看起来温润无害的堂妹忽然就改了作风。 像是……她之前什么都知道,只是因为有长辈在场,知晓在家中地位尴尬,没有闹起来,而现在火车始动,她们即将去桐花村,她就露出了真面目。 裴乙和陆刃甲两人同时都往后缩了缩,尤其是裴乙,他本来确实对温锦心有些兴趣,但是这小姑娘说话像是利刀一样,让他不敢继续搭话了。 给恩人一碗牢饭5(撕破脸) 火车始动之后, 知青们热热闹闹地唱歌,只有温锦心这边的四人座几人尴尬地坐着。 温锦心双手环胸,眼神淡漠。 旁边的林娜娜则是趴在桌子上, 发出的呜咽声像是唱歌似的。 林娜娜最开始也试图反驳堂妹的话,只是一个有准备, 一个无准备,林娜娜看着裴乙和陆刃甲的目光越来越不对,她干脆嚎了一句, “安安, 你这样想我, 太让我伤心了。”紧接着就呜呜趴在桌子上哭。 裴乙实在受不了这种古怪的气氛,在座位上扭动一下,和陆刃甲多看了一眼,两人直接站起来,对着抬眼的温锦心说道,“我们去一下厕所。” 裴乙说完了之后, 恨不得抽一下自己的嘴巴子, 干嘛对着温锦心这样解释, 两人逃也似的离开了,把这一小块儿地方单独留给了堂姐妹两人。 温锦心看着他们两人离开, 指尖敲了敲桌面, 嗤笑说道:“别装了, 两个人都被你吓走了。” 林娜娜确实没哭,她又不是真的十八岁, 哪儿会为了这样的小事哭。 手指揉了揉眼尾, 刷的一下眼泪掉下来,估摸着也红了眼眶, 林娜娜这才抬起头,语气幽怨:“安安,我都不知道,你居然对我有这么大的恶意。” 列车的速度已经起来,城市高高矮矮的楼和错乱的电线飞快后退,这个物资缺乏的年代,只有正中心有些小楼,剩下都是歪歪扭扭的自建楼。 “行了。”温锦心看着林娜娜的红眼圈,想着她作戏还挺全,半晌才收回视线,施施然说道:“陆刃甲和裴乙都暂时不会回来,别在这里装,你这套我妈吃,我爸吃,我可不吃,哦对了,还有于文鑫也吃。” 林娜娜眼皮子一跳,听着温锦心说出了她最不想听到的话,“你应该也看到了,于文鑫来送我,他又和我说了想要订婚的事情,我和他说……” 林娜娜脑子嗡得一下,她过去两个月的时间都耗费在于文鑫身上,要是堂妹说了什么?那她过去两个月岂不是白费功夫? 刷得一下站起身,林娜娜直接用手抓住了温锦心的衣领,咬牙切齿说道:“林安安,你和于文鑫说了什么?你这张嘴怎么这么长?” 要是以前,温锦心不会让对方抓住,这会儿抬眼往后一瞥,谁让李斐也分配到了桐花村,李斐可是个大嘴巴,温锦心看对方脸上露出了八卦的神情,之后还小心翼翼缩到了过道后面。 温锦心双腿交叠,拂开林娜娜的手:“我只是提醒他,娜娜姐的心思特别多,觉得于厂长条件很好,不到四十,家大业大的。” 林娜娜眼前一黑,“你在胡乱说些什么?” 李斐捂住了嘴,体内的八卦之魂在熊熊燃烧气,这是什么劲爆消息,难道是林娜娜要勾引厂长,做厂长媳妇。 虽然厂长也就三十九岁,但是他们机械厂里念书的,都是把厂长当叔叔,厂长也就比她老爹小五岁而已! “我难道说的不对?你先前和我说于文鑫的好,让我下乡了还要和于文鑫保持联系,你自己又总是去找于文鑫,娜娜姐,我知道你肯定做不出来姐妹相争的事情,那你就肯定是想要嫁给于厂长了。” 林娜娜被这个强大的逻辑给弄得懵了,反应过来才说道,“你胡说些什么?你这些乱七八糟的猜测都给于文鑫说了?你这个人真是不识好人心,我是看出了于文鑫对你有意思,你偏偏又对他冷淡,想帮你牵桥搭线。” 温锦心哦了一声,“反正我离开之前说了,于文鑫怎么想不重要。下乡一时半会也回不去,无所谓了。” 林娜娜恨不得火车倒回去,她好亲自和于文鑫解释,温锦心这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林娜娜手指着温锦心:“你这样破坏我的名声,还有刚刚你在外人说什么?说我是你家的一条狗?林安安,二伯母二伯父是你的养父母而已,本质上,我们都是他们的侄女。” 李斐心想着打起来打起来,结果有人喊道,“大喇叭,你怎么在这里窝着。” 林娜娜眉死死拎着,不知道李斐听了多少。 李斐嘿嘿一笑,这才站起身来,“刚刚腿抽筋了。” 温锦心开口说道:“腿抽筋了,就坐在这边吧。” 李斐一怔,“咦,这里没有人?” “本来有两个人,咱们娜娜姐老盯着别人的大手表,把人给吓跑了。”温锦心说道,“估计不会回来了。” “你这是污蔑!”林娜娜简直被温锦心倒打一耙的方式给气笑了,“你刚刚就胡说八道,把人给吓跑了。林安安,难怪你暑假的时候都不怎么说话,你总是乱七八糟说胡话,所以干脆不开口。” 李斐就喜欢凑热闹,连忙询问:“咱们班花说了什么,把人给吓跑了?班花,你平时可不爱说话,怎么今天上火车了话这么多。” “没办法。”温锦心摊手说道,“我们家的事情你也知道,我是养女,到底和父母那里隔了一层,你刚刚在过道里也听到了,林娜娜觉得本质上和我一个地位,她暑假都待在我家,给我妈还捏脚,你能想象吗?” 李斐咋舌不已,这可是大夏天,在厂里要穿统一的皮鞋,大家下班第一件事都是把鞋丢在门口,然后赶紧洗脚,林娜娜居然给人捏脚? 这事确实是林娜娜做的,虽然她捏完脚就后悔了,居然忘了现在的鞋子不是牛筋底,而是橡胶底,特别不透气,后来林娜娜洗了很久的手,第二天吃饭的时候还觉得手残留了臭味。 “你够了没有,林安安,你本来分配的可不是桐花村,是我在知青办里给人端茶倒水,然后我们两个人分到了一起。” 温锦心说道,“如果可以,我觉得分配到小河村更好,说不定小河村我还有什么机遇……” 林娜娜的眼皮子重重一跳,要知道堂妹确实在小河村有机遇的。 温锦心看着林娜娜的神色变化不定,轻笑着开口:“所以别打着旗号,说咱们姐妹情深,到了桐花村,桥归桥路归路,你要是做什么,你有你的路子,我也有我的法子。你想要讨好我父母是做什么?想做他们的女儿?最后你可拿到了我父母给你的钱?而三伯母……”说到了这里,温锦心微微一顿,“你可以看看,我敢保证,三伯母给了你很少的钱和票。” 简单分析就知道,林娜娜不回家,赖在二伯家里,她的亲生父母肯定有意见,加上重男轻女,给林娜娜的钱肯定会缩水。 林娜娜本来是笃定父母给的钱不少,听到了温锦心这话,多少紧张起来,她干脆地去厕所。 忍着臭气,打开了手帕。 就像是温锦心说的那样,根本不是她想的至少二十元,还有几十斤粮票,里面票子最大的面额是一元,大大小小加起来面额只有八元,粮票也只有十二斤。 林娜娜刷得一下被泼了凉水,就像是堂妹说的那样,她过去的两个月讨好二伯父和二伯母没什么用,经济大权都捏在堂妹的手中,她的亲生母亲对她不满意了,所以只给了这么少一点钱。 想到了在厂门口,王琴给钱的表情,林娜娜把这些零散票子攥得更紧一些,是她太得意了,总觉得重生之后自己无所不能,结果两个月的忙碌下来,都落得一场空。 林娜娜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风景,现在已经在火车上了,她根本没办法回去。 堂妹只做了简单的几件事,就破坏了她计划好的一切,她可真是…… 林娜娜想着,她不能太小瞧了堂妹,从小学开始,林安安都是班上的第一名,恢复高考,就算是没有那个牛棚大佬,林安安也能考上大学,可能没那么好罢了。 堂妹绝对不是个蠢货,是自己小觑了对方,林娜娜深吸一口气,没关系,重生的只有自己,只要是利用好桐花村的村长…… “里面好了没有!”外面的人嘭嘭嘭地砸门。 林娜娜出了厕所,因为她没有冲厕所,被人呸了一下,“就算是对准了孔,难道就不知道要冲一下?” 林娜娜脸色发黑,“我根本没有上厕所!” “那你在里面吃屎啊。”里面的人说话很难听,让同在过道里的人噗嗤笑出了声,林娜娜被气得半死,又不能冲进去辩白,只能够去散散味再回自己的座位。 既然明白了堂妹不好对付,林娜娜告诉自己行事要更谨慎一点。 给恩人一碗牢饭6(村长儿子) 李斐很遗憾地发现, 林娜娜去了一趟厕所,就和旁边的温锦心一样,坐在位置上想着事, 什么也不说。 温锦心倒是猜到了林娜娜的打算,手中的书籍翻阅一页, 沉下心读书。 绿皮火车行驶的速度并不快,在会车的时候还会停下少则五分钟,长则一个小时。 李斐离开之后, 裴乙和陆刃甲又回来了, 不过两人都是闭着眼睛睡觉, 根本不敢搭讪,这温锦心就算是漂亮,也像是个炮仗,他们不敢招惹,至于说另一个林娜娜,他们本来就不感兴趣。 林娜娜很快就知道“大喇叭”几个字的分量, 还没到桐花村, 火车上同去红旗公社的都知道堂姐妹两人不和的事情。 让林娜娜庆幸的是, 李斐还知道有些话不能乱说,没说机械厂于厂长的事情, 林娜娜并不在意名声, 只是觉得被安上一个要追求老男人的名头太难听了。是于文鑫不香吗?为什么她会喜欢厂长? 林娜娜被气得一路上都没有怎么吃东西, 等到下了火车,坐上了颠簸的中巴, 她直接吐的一塌糊涂, 胃里的酸水都要吐出来了。 她病恹恹地上了拖拉机,经历了一天一夜的折磨, 所有人都蔫得不行,和笔直站立的温锦心立即就区分开。 “哎呦,个头高高的小姑娘可真好看。” “是啊,这可怎么干农活,白白净净的。” 村长汪德兴在看到了温锦心的时候就眼睛一亮,实在是太漂亮的女娃,倘若是卖到窑子里……他瞬间职业病就犯了。 他很快收敛了心神,这可是国家分配过来的知青,离开村子都要批条子的,要是把温锦心给卖了,国家是要追究村里的责任的。村子里不少人也知道他做拐子的行当,要是追责,村子里可能就会把他家供出来了。 可惜,太可惜了。 汪德兴觉得就凭着温锦心的长相至少值一百元还有两百斤的粮票,她媳妇也是如此,而本来正在看书的汪容泉忍不住抬起头说道,“要是那么好看,不如给我做媳妇。” 而村长和村长媳妇都是同时摇头,“咱们见的人多,这人的眼睛和一般的小姑娘不一样,阿泉,你掌不住这样的小姑娘。” 有些知青是抱着一腔热情下乡的,那些热情很快就会在繁重的劳作里消退;有人是因为家庭因素被逼下乡的,他们根本就毫无热情可言。 只有温锦心是不一样的,她的眼里有野心,有自信,里面燃烧的是他们没文化的人不懂的东西,或许和牛棚里的一些人有些像。 汪德兴作为村长,是最知道那些臭老九有多倔,有的村民喜欢开展□□,想要折断他们的傲骨,有的则是害怕,觉得那些臭老九里有火光,在灼灼燃烧。 汪德兴自己不喜欢这种臭老九,现在和臭老九很相似的温锦心,怎么会喜欢得起来? “我掌不住?”汪容泉嗤笑一声,双手捏着轮椅。 村长霎时间意识到儿子想偏了,连忙说道:“是说这个人心野,就像是牛棚里的臭老九一样,有自己的想法。” 汪容泉残疾之后看书很多,他模模糊糊有个感觉,国家早晚会启用这些臭老九,那个叫做林安安的女知青,居然像是臭老九吗? 此时的村长媳妇钱芳说道:“我是觉得太好看了,反而是和她名字有点像的那个林娜娜,长得也不错,性格还没那么倔吧。” “阿泉的眼光高,也不是什么都要的。”村长笑了起来,虽然他儿子残疾了,但是他是村长,之前还有女知青想要嫁给他们家阿泉,是阿泉看不上而已,“不过林娜娜确实还行。” 汪容泉倒是没太大的兴趣,很多女知青虽然是高中生,懂得还没他多,加上他的选择多,眼光自然也高,“要是有空就去看看。” 心中这样想着,汪容泉却懒得去,他腿脚不方便,虽然现在有了轮椅,但是村里的路太差了,他怕轮椅废了,最常的活动范围就是在家里。 * 汪容泉相信父亲和母亲的判断,他觉得自己打消了娶温锦心为妻的念头,只是没想到,等到见到了温锦心的模样,霎时间他就挪不开眼了,放弃让她做媳妇的念头,实在是太难了。 汪容泉见到温锦心的时候,距离这一批知青下乡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正好是双抢时节,顶着灼灼烈日,所有人都在劳作。 汪容泉因为残疾,多少有些自卑,在双抢的时候,却又喜欢凑热闹,看到别人劳作,会让他心中生出一种快乐,他是不用下田的。 此时的温锦心正在田中。 她把头发都高高竖起来,盘成了一个发髻,碎发只用最为简朴的黑卡子固定。 脚下踩着的是胶靴,手上戴着加长版的劳保手套,温锦心刷刷刷的动作很是利落就完成了收割。 她挪动的地方,秸秆倒了一地,等到一口气收拾了一亩田,她手脚利落地捆好,放到了水田边。 没人会讨厌干活利落的人,记分员就是点头,顺带和汪容泉打招呼。 温锦心动作很快,等到她离开了田地后,王冬冬格外热情,她手中捧着热乎乎的毛巾,给对方擦了脸之后,还给温锦心递了蜂蜜水,“多谢你。”她的声音软软的。 王冬冬是大姨妈的第一天,这人体质本来就不好,按照温锦心的估计,要是这天劳作大了,会对身体留下隐忧,就干脆替她把事情给做了。 王冬冬这会儿对温锦心说不出的感激,而温锦心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没事,我也就只帮你今天而已,明天还有靠你自己。” 王冬冬忙不迭点头,“一天就够了,这几天公分重,要是错过了,到时候就没有粮了。” 注意到了温锦心完成了工作,旁边的赵倩羡慕不已,用手肘撞了撞旁边的林娜娜,“那是你堂妹,你先前也大姨妈,她怎么不帮你,一直帮那个穷鬼。” 王冬冬家里重男轻女,加上条件不好,就让王冬冬下田,对别人而言工分重要却没那么重要,对王冬冬则是重中之重。 林娜娜现在可不敢去惹堂妹,决定按照火车时候的想法,关键是要刷村长一家的好感度,她既然和汪容泉结婚那么多年,还生了孩子,自然知道汪容泉的一些想法,双抢的时候,汪容泉肯定会出现。 她这样想着,果然就看到了汪容泉。 “动作快一点,不然等会更热了。”林娜娜强忍着腰酸背痛,只有早点劳作完,才好和汪容泉搭话! 汪容泉正好被这样的灿然一笑打动了,他看到了温锦心看过来,却连忙转过了身子。 对方太好看了,而他却是个残疾。 汪容泉意识到自己和对方的差距,加上父母都不赞同,转身离开,而林娜娜连忙把东西丢给了交好的知青,直接去找汪容泉。 林娜娜对着汪容泉笑着说道:“我知道你,你是村长儿子是不是?小名叫做阿泉?” 林娜娜的五官和林安安细看有些相像,加上才劳作没多久,她还没有黑得不能见人,此时面带笑容,宛若是看不着他的残疾腿,让汪容泉心中生了好感。 “你好。”汪容泉说道,“你劳作完了吗?” “不光是我堂妹手脚利落,我手脚也利落啊。”林娜娜笑着说道,“你看,我堂妹也在歇息喝水,她还帮着人多做了活,都已经弄完了。” 汪容泉怔怔的,原来眼前的人就是父母提到的林娜娜。 给恩人一碗牢饭7(提议跳舞) 汪容泉和林娜娜搭上了话, 他甚至有一种感觉,眼前的人实在像是自己的挚友一样,他要说什么, 对方就可以轻易地接下一句。 汪容泉想到了父母说的话,林娜娜适合自己, 他恍惚之中也这样觉得。 如果说自己是个半圆,那么林娜娜就是他的另一半的圆,拼凑在一起才会完整。 霎时间, 脑子里出现了两人结婚的一幕, 她头发濡湿生下了孩子;她想要读书, 自己阻拦她去高考;最终他成功了,她留在了农村里。也因为这个原因,他觉得对不起她,所以加倍地对她好,在村子里,林娜娜是公认的过得最好的妇人。 浮光掠影的画面在他的脑中出现, 宛若两人真的携手过了一生。 对方的眼神越发温柔, 也让林娜娜心中一悚。她这辈子可不要嫁给汪容泉, 连忙把话题往堂妹身上拽。 “你刚刚是不是看到了我堂妹,我没想到她农活做的那么好。” 提到了温锦心, 关于和林娜娜携手一生的画面飞快淡去, 他想到了温锦心皎皎如月的面容来。 想到了她的时候, 所有的背景虚化,只有她抬头, 然后微微一笑的情形。 汪容泉读过很多诗词, 觉得对方就是诗词里最美好的洛神,美好得让人喉咙都有些干涸, 喉结也开始滚动。 “是啊,她看起来实在不像是做农活的人。”汪容泉的声音都沙哑了下来。 林娜娜等到对方回过神了,才欢快说道:“我堂妹在厂里的绰号是小孔雀,她跳得孔雀舞特别好,我之前都没想过她那么会做农活,毕竟她看起来就像是个小公主。” 小公主的这个形容很恰当,也让汪容泉的心痒痒的,他很想看看小孔雀是怎么翩翩起舞的。忍不住追问道:“她还会跳舞?应该跳得很好吧,不然也不会被人叫做小孔雀。” “嗯嗯。”林娜娜重重点头,“她从小就开始跳舞,参加了歌舞团,甚至还想过参军做个文艺兵,但是武装部没给机械厂女兵指标,所以……她才在我的劝说下,来做了知青。要是有节目的话,她能够重新跳舞肯定会很高兴。” 有什么契机可以让林安安跳舞? 汪容泉想这件事情的时候,林娜娜恰在此时说道,“马上就是中秋节了,不知道桐花村里有没有什么节目,要是有的话,倒是可以让堂妹跳跳舞。” 听到了这话,汪容泉点了一下头,旋即整个人绷得紧紧的,耳根也红了,马上中秋节,那确实可以安排起来,很快就可以看到对方跳舞了。 说到了这里,林娜娜笑了笑,“对了,不管是有或者是没有,你都别说是我说的,我堂妹现在对我可有意见了。” 汪容泉这会儿回过神来,“怎么了?你要是不说,我都不知道你们是堂姐妹。” “主要是和我堂妹的家世有关,这部分的话,暂时就不和你说了,说多了不好,弄得我像是长舌妇一样,那我堂妹才会真的讨厌我。”林娜娜点到为止,说太多了,怎么和汪容泉搭话?含笑说道,“我得回去了。” 林娜娜很快回到了田里,而记分员严厉地批评了她,林娜娜笑着称呼,“大林哥,我都完成了,毕竟我也是刚开始做农活,给放一放,分给轻一点。” 大林哥这个称呼让记分员一愣,这是村子里的人才会这样称呼的,而林娜娜说道,“你是大林哥,我是小林,咱们五百年前是一家。” 记分员有点大男子主义,被林娜娜这样套了近乎,最后晕头转向地把她的分给记满了。 赵倩用手肘怼了怼林娜娜,“你可真有本事。” “我是没钱。”林娜娜压低了声音说道,“要是给打上一点酒,再去求他,肯定更好说话。” 赵倩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林娜娜其实并不是多讨喜,因为她总是有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众人,但是赵倩愿意和她接近,因为林娜娜总是知道村子里的人一些习惯,就好像是她在桐花村生活了几十年。 * 温锦心吃了王冬冬做的饭以后,就回到了村子里的医务室。 在上个任务世界里,温锦心打仗以前学了医术。 这辈子拿着《赤脚医生手册》,把里面的内容熟悉了以后,别说是比一般的赤脚医生强,甚至省城的大夫都未必有温锦心的本事强。 一般而言,村子里对好大夫肯定是渴求的,尤其是桐花村还是个相比比较大的村子,正常情况下,温锦心可以进入到村里的医务室帮忙,工分可以记满不说,人也会轻松下来,有更多的时间。 但温锦心还做了准备,她在过去的两个月还去了车间里,学了怎么判断机械故障,怎么拆机更换皮带、螺丝等办法。如果做不了赤脚大夫,她还可以做维修,村里肯定是有拖拉机、打谷机等机械,要是能够做这个,也是可以的。 温锦心到了桐花村,事情比她想的好,直接不用方案二,方案一就行得通。 村里的老大夫要退了,加上温锦心的医术好,温锦心这次双抢以后,就会正式在医务室里做赤脚医生,明年开始就不用下田地了。 而现在医务室还有里面的宿舍都是属于温锦心的,和住在知青大院相比,这里条件要好太多,里面还有一口单独的水井,还有一小块的自留地可以种青菜,住在这里可以做饭、可以洗衣服,要比知青大院方便的多。 温锦心带来的钱多,趁着休息日还去镇上买了铁篱,一圈圈地绕在墙头,这样她一个人住安全就得到了保障。 老大夫看到了温锦心过来,把手中的烟头安在了烟灰缸里,扶着桌子起身,“安丫头,我就走了。” 刚开始老大夫觉得温锦心就是小娃娃,要给人看病简直是瞎胡闹,结果他自己多年的老寒腿被温锦心给治好了,他就一改态度,强烈要求让这位知青接他的班。 他找到了村长、大队的领导,唾液横飞,嚷嚷着说道:“我这条腿是去过省市,让一个老大夫给扎过针,当时要坚持医治才能够好转,我那时候没时间,只能就回来了,一直都有些痛,林安安知青的手法我不记得和那个老大夫一样不一样,但是我知道药到病除是肯定的,给针灸、艾灸什么的,还给敷了药,我这腿也不冷了,感觉伤处都是热乎乎的,早晚可以好全。” “我本来就要退了,就让林知青接我的班,今年双抢也不用参加了!” 治好了老大夫的老寒腿,他当然力挺温锦心,只可惜最后村里觉得今年就不让温锦心参加双抢不好,等到双抢结束以后,再可以不下田,按照赤脚医生的工分来计。 此时的老大夫老寒腿的寒气被驱散,走路比以前顺畅地多,虎虎生风就回家了。 温锦心等到对方离开,继续收拾这间医务室,以后就是她的办公室了,老大夫喜欢抽烟,不少地方都积累了陈年老垢,整个房间也蓄着淡淡的烟味,温锦心耐心地用刷子刷干净。 原本看起来略有些昏暗的医务室经过温锦心这样改造,看上去窗明几净,等到双抢忙完,村里人过来,都被温锦心的动手能力给镇住了。 村长汪德兴进入到了医务室里,都被这医务室给惊住了,“小林同志啊,你这收拾得很好。” 温锦心身上穿着白大褂,把椅子推到了村长面前,“您坐,我也是有时间慢慢收拾出来的。” 汪德兴本来觉得这个知青同志漂亮得出类拔萃,一直觉得可能太娇气了,结果无论是双抢工作,还是现在收拾得利落的医务室都让他眼前一亮,小姑娘干活也很利落。 想到了儿子对温锦心的喜欢,汪德兴开始说起了正题,“咱们中秋准备热闹热闹,正好前段时间双抢也告一段落,中秋准备做个晚会,你堂姐大林同志说你擅长跳孔雀舞,还在机械厂里有个小孔雀的外号,不如你在中秋出个节目,既算是代表知青,也算是代表医务室。也让咱们好好开开眼。” 如果要是林娜娜在场,一定会高呼村长不讲武德,说好了不要带她的名字,还偏偏要提起她。 林娜娜还会担心,堂妹听到了这个消息,肯定会推辞,不进行跳舞。 温锦心却微微笑了,目光都是璨然,点头说道:“好啊,我确实很久没有跳舞了,既然有这样的机会,我也想展示给大家,庆祝中秋佳节,一起热闹热闹嘛。不过,很久没有练了,可能跳得不好,我这几天抓紧练一下。” 汪德兴本来已经做好了对方拒绝的准备,但是儿子有要求,汪德兴肯定是要满足他的,只要是温锦心那天不是腿断了,他都会让温锦心上台跳舞,这回听到了温锦心的回答,点了点头,“小林知青太谦虚了,那你好好准备,双抢的一些收尾工作都不用去了,我让记分员把你的分给记满,到中秋那天,可一定要展示啊,别让我们失望。” 村长的最后一句话又是带着威胁,而温锦心依然是笑着点头。 等到村长走了,Y666浮现了出来,【我以为你会拒绝的,毕竟这件事是那个林娜娜提议的!】 温锦心笑了笑,【就算是村长不提,我也知道,我猜得到她的用意,只是……这个跳舞有个好处。】 她目前身体受到原主的影响已经越来越小,她有一个预感,这次跳完舞,所有的影响都会消退,所以她才会答应下来。 给恩人一碗牢饭8(晚会和兽夹...) 晒谷场在中秋之前已经是大变样了, 钢管用轴承固定好,搭上了大块的木板,很快就有了舞台的雏形, 等到中秋那天,直接用红布一铺, 看着像模像样的。 村子里的老太太们是很满意的,她们信誓旦旦表示,省城的舞台就是这个样子。 真正从省城来的知青们知道不是如此, 而温锦心路过的时候, 也和王冬冬提过, 大概是她跳过的最为简陋的舞台。 温锦心因为来了桐花村,直接就往医务室方向努力,和知青大院的人并不算亲近,因为帮过王冬冬,也算是结识了到桐花村的第一个好友。 晒谷场地面上用粉笔划出了一道道的线,傍晚时候, 各家各户都拿着小凳子按照要求在白线的位置坐下。 手中摇着扇子, 村子里的人抱怨起来这次的新规矩: “哎呦, 还真讲究。” “可不是,以前都是随便坐的, 哪儿有这么多事情。” “今晚上不一样, 说是知青那边要提供节目, 还有啊,臭老九们也要上。” 最后一句话, 让人炸了锅, 他们桐花村是开□□会开得最少的,现在居然还让臭老九们参加中秋晚会, 太不正确了。 也有些人觉得臭老九们取悦他们也挺好的,而且好像还有人是什么学音乐的,唱歌很好听。 性子急一点的直接跑去找了村长,脸红脖子粗地表示,哪儿能让这些臭老九们坐在这里? 汪德兴只能够安抚好村民,让臭老九们坐在这里是儿子的意思,他当然得顺着,只是多少还是对儿子说了一点怨念。 让在牛棚里下放的人参加晚会,说到底其实不是汪容泉的主意,而是林娜娜的,在林娜娜看来,现在的臭老九在未来都是金光熠熠的粗大腿。 可惜知青大院距离牛棚太远,她根本没办法绕开别人去抱大腿。 林娜娜现在要是和那些人走得近,她就还是担心连累到自己,于是就想了这样一个曲线救国的主意。 说服汪容泉让臭老九们参加晚会,等到晚会是由自己主持,那些人自然知道是她的想法了。 汪容泉得了父亲的抱怨,就找到了正在背词的林娜娜:“刚刚我爸说我了,给那些人位置就很不好,还让他们表演。” 林娜娜放下了手中的草稿本,先是抚了抚他的手臂,这个动作她在前世做过千万遍,能够很快安抚下来对方的情绪。 等到汪容泉没有那么生气了,林娜娜才说道:“你看我准备的本子,我等会想说的话都在里面。” 很快改革春风就要吹来,现在经常看书和听广播的已经知道了一些风声,汪容泉怔怔看着林娜娜的稿子,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议,“这是你写的?” “嗯。”林娜娜说道,“我知道让村长请那些人是担了责的,总得和村民们解释清楚。” * 汪容泉觉得这稿子让人惊艳,知青们更是觉得如此,王东东压低了声音对着温锦心说道,“你堂姐有两把刷子。” 温锦心想着林娜娜刚刚说的那些内容,到底是经过了后世,高考不一定行,但是一两篇高屋建瓴的文章还是折腾得出来,于是说道,“你多读书,这样的稿子你也可以的,你本来就更为擅长语文和政治。” 温锦心知道恢复高考是定局,平日里就让王冬冬看书。 王冬冬点点头,她不知道高考什么时候会恢复,但是就像是温锦心说的,每一份准备都不会辜负,温锦心学了赤脚医生的书,才下乡多久啊,成了知青们最为羡慕的第一人,她王冬冬也要学对方,做好一切准备。 “小林知青。”汪德兴喊着温锦心,对着温锦心招手。 等到温锦心走近了,汪德兴连忙说道:“有个紧急情况,你先去医务室,给人包扎伤口,对了,我让人把你的节目往后面推一推,压到最后,最多一个小时,你可一定要过来啊。” 已经是紧急情况了,结果还不忘催促跳舞的事情,温锦心眉飞快皱了一下,还是应了下来。 秦屹在看到了温锦心的时候,脸色都是青的。 身为一线干警,他的记忆力很强,之前在火车上看到了娇滴滴的小姑娘,他还想着这样的小公主在农村里怎么活,结果现在就是老大夫说的,比他强的医生? 虽然心中怀疑,但是秦屹还是利落地对温锦心行礼,“林医生,麻烦了。” 温锦心说道,“咱们走吧,病人在医务室?” “是。” 秦屹看了一下细胳膊细腿的温锦心,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失礼了。赶时间。”用一个公主抱把人抱在怀中。 温锦心身上穿的是适合跳舞的孔雀服,加上对方过于纤细的身材,让秦屹估摸了一下,干脆把人打横抱起,反正他日常的训练就有越野十公里,抱上这样的温锦心,只觉得轻飘飘的,甚至不如平时的负重。 温锦心在秦屹上前的时候,就猜到了他下一步的动作,猜到情况紧急,干脆就放松了肌肉,由着他抱起来。 村长被秦屹的动作给吓了一跳,脑子里飞快闪过了许多情绪,自己儿子看上了小林知青,怎么被一个解?放?军给抱在怀中?等会的孔雀舞…… 看到秦屹转身,村长连忙喊道:“小林知青,我给你说的时间你记住了,等会我让我家阿泉去医务室找你。” 秦屹的动作太快,到了后面的话,温锦心听着村长的话都是打着飘的。 温锦心忍不住笑了笑。 秦屹低头的时候,就是看到了温锦心的笑容,想着她一席孔雀服很是合适,她不应该是小公主,而是小孔雀。 秦屹脚下的步子更快了,奔跑在田间,温锦心就这样仰着头去看月亮。 层层的云遮住了月,也被晕染上了月晕,温锦心看了一会儿,就把目光挪开了秦屹脸上。 他的轮廓极其利落,像是女娲造人的时候胸有成竹,直接凿出他的轮廓,一双浓眉下是寒星一样的眼,鼻若悬胆,嘴唇很薄,因为奔跑增添了不少血色,甚至让人觉得想要尝一尝。 他的额头上都是汗珠,因为他剧烈的奔跑蜿蜒向下。温锦心见状从怀中掏出了手帕,要给秦屹擦脸。 秦屹明显有个躲避的神情,温锦心说道:“我只是给你擦擦汗,免得滴在眼睛里,看不清路。你若是同意了,不用说什么,我等三秒钟,就动手。” 秦屹毕竟是抱着人在奔跑,要是开口说话,就会泄了气,他的眉头像是拧了疙瘩一样,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是故意的。 随即秦屹就觉得自己多想了,她只是个会跳舞的小孔雀,哪儿能知道他现在不适合开口说话? 等了三秒后,温锦心伸手给他擦汗,因为担心手臂挡住了他的视野,温锦心的目光凝在他脸上,擦汗认真又仔细。 秦屹霎时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有一种想要炸毛把怀中人摔下去的冲动,偏偏温锦心在这个时候一只手还攥着他胸前的衣襟,“我抓得紧一点,可别把我扔下去了。” 这注定是秦屹难以忘记的一夜,怀中抱着轻盈的小孔雀,对方香气袅袅,十指柔柔地擦过他的脸。 等到了医务室,秦屹大跨步进去,直接把人放在了凳子上。 桐花村的老大夫眼珠子都瞪圆了,“小林知青……” “这位同志担心我跑得太慢。”温锦心把对方一拉,“剧烈运动后不能坐下来,你难道训练的时候,你们教官没有教你。” 她的手看着纤细,却力道很大地把秦屹拉了起来。 秦屹因为担心张磊加上刚刚的事情,心神涣散才下意识地坐下,现在被人拉了起来,又是浑身宛若是过了电流一样。 温锦心把帕子丢入到他的怀中,“擦擦汗。” 再看着目瞪口呆的老大夫,“是个什么情况?” “是胳膊被兽夹给夹住了,我这边不敢动,想着万一处理了,弄废了手就不好了。”老大夫说道,“小林同志,你可以吗?” 秦屹也紧张起来,他刷的一下看着温锦心,而后者说道,“我先去看看情况。” 给恩人一碗牢饭9(孔雀仙子) 秦屹和自己的战友执行任务的时候, 都没有发现张磊的重大缺陷,一直到张磊跌倒,众人才知道他有要命的夜盲症。 在黑暗中跌倒, 结果正好跌在了兽夹上,众人连忙取下了兽夹, 还用皮带把他的右臂牢牢捆住,张磊的情况还是太过于危急,他现在的右臂都呈现出青紫色, 显然要是继续捆着皮带, 只怕这手臂会被废掉。 老大夫为难的就是这个, 兽夹造成的伤口太大,要是取下了皮带,他可没把握止血,而要是不取止血的皮带,只怕到时候去了大医院,这条手臂也要废, 甚至还有可能威胁生命。 温锦心看过了张磊的伤口, 就往外走, “我要洗手,来一个人跟着我当我助手, 辅助我对洗手、消毒, 处理他的伤口。” 秦屹的脚尖已经对向了温锦心, 在听到了她的说辞,身子微停, 跟在了小孔雀的身后。 “我来, 可以帮你做什么?” 其他人面面相觑,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房间。 “这么一个年轻的大夫……还是个知青。” “闭嘴吧你, 老大夫都说小林知青没问题,磊子,你放心,医生肯定把你治好。” 躺在病床上的张磊气息微弱,他不光是失血过多,剧烈的疼痛更是让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已经什么都说不出了,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 温锦心对着跟上来的秦屹说道:“你先到院子里等着我,我先去准备药箱,你帮我打一大桶水上来。” 温锦心很快就拿着准备好的药箱,双抢的忙碌时节,如果有人不小心被锋利的镰刀割到哪儿就不好了,所以针对严重的外伤,她提前准备好了药箱,没想到桐花村的人没有用上,反而是外乡人先用上了。 把药箱放在了石凳上,温锦心用绳子把左右手臂的衣袖高高捋起来,蹲在地面上,让秦屹用剖开的葫芦制造出细小水流,给她洗手。 层云散开,露出了圆月。 秦屹的清晰视野之中,她的手指纤细白皙,双手穿梭,细小的白色泡沫滑过每一寸的肌肤。 想到了刚刚这双手给他擦汗,秦屹心中微动,又忍不住想着,难道是自己想娶妻了,里面的张磊还生死未卜,他居然还有空观察这些。 那点愧疚,让他心中起的波澜迅速平息下来。 想到了张磊的伤,秦屹问道:“你有把握吗?你的医术好,还是那位老大夫更好?” “十足的把握说不上。”温锦心说道,“毕竟耽搁了一点时间,我会尽力而为。医术水平的话,我是要比老大夫好的。” 温锦心洗过了手,用高温蒸煮过的纱布擦手,再让秦屹用酒精给她的手消毒。 “等会其他人离开,还是需要一个人给我打下手。” “还是我来。”秦屹拎着医药箱跟在温锦心的身后。 其他人离开房间,包括桐花村的老大夫,而温锦心用纱布给张磊的胳膊擦了一边后,从药箱里拿出了银针。 这是要用针灸?现在已经破四旧了,哪儿来的银针?她又是从哪儿学得中医手段? 秦屹心中的好奇不断攀升,一直到温锦心咔嚓一下剪断了皮带,一颗心高高抛了起来,担心血流喷涌而出,甚至在这一瞬间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就算是不学医,他也看得出张磊的手臂情况危急,必须剪开皮带,但是怎么止住血是一个天大的难题。 老大夫推选温锦心,温锦心自己也觉得她的医术好,如果要是张磊真的出事了…… 不愿意多想,秦屹睁开眼,只见着温锦心并没有被血淋得当头,张磊的伤口确实有血,却不多。 “这会儿没有出血,是不是就没事了,多谢你,小林知青。” “还没有。”温锦心打断了对方的话,语气不耐,“你闭嘴,做好我吩咐你的事情。” 在下乡以前就知道乡村里不会有太多的药,温锦心就去废品回收站那里打转,最后收到了一套银针。 现在温锦心是利用穴位止血,在缺少止疼药的情况下,还要给张磊处理伤口,她没有耐心去应付秦屹的各种疑问。 秦屹从未被人这样驳斥,但是此时却是不是被解决疑问的好时机,只好闷不吭声。 按照温锦心的吩咐,秦屹继续用酒精灯烤着几枚银针,看着温锦心处理张磊的伤口。 有时候是用剪刀剪开张磊的衣服,露出了胸口;有时候是用银针给他的胸口也扎上了密密麻麻的针;有时候是飞针走线,缝合张磊的伤口。 温锦心一直等到忙完,才对秦屹说道,“有些注意事项。我……” 她本想念给对方,考虑到对方不一定记住,“我写下来给你。” 温锦心从自己的本子上撕下一页纸,正要开始写的时候,蹬蹬蹬,是房门被敲响的声音。 老大夫的声音在外响起,“小林知青啊,还有多久啊,村长那边让人过来催了,让你别忘了时间。” 温锦心是好脾气,此时也难免低低咒骂出声,而秦屹猛地打开了门,让外面的老大夫差点跌入到屋子里,“哎呦。” 秦屹语气里有压抑的怒火:“什么事情都没有人命重要。不就是跳舞吗?在一条生命面前,跳舞的事情算什么?” 老大夫被对方的气势震慑,半晌才讷讷说道:“秦队长,你可别生气,我当然知道是人命重要,就是万一小林知青能够兼顾呢?我看她在写东西,是不是已经差不多了,毕竟小林知青以后也不好做。” 温锦心本来已经开始写字,这会儿笔走龙蛇,直接用钢笔写了一连串的注意事项。 消炎针、破伤风针…… 写完之后,温锦心塞入把纸张拍入到秦屹的怀中,“我要走了。” “你不守着他吗?”秦屹反手把温锦心拉住,他的眉死拧着,而老大夫忙不迭说道:“小林大夫,你自己考虑清楚啊,村长的吩咐是一回事,人命是一回事,这事你在心中得权衡清楚。” 老大夫忽然觉得自己医术不精,也有好处,起码不会两头担着责任。 温锦心对着老大夫笑了笑,“多谢提醒,我有分寸的。” 之后温锦心对着秦屹说道:“张同志的伤口我已经处理好了,我该做的已经做了,现在得做另一件事。我不光是村里大夫的身份,现在也是下乡的知青,是受村里管辖的。” 秦屹松开了温锦心,他当然看得出张磊的伤口被处理得很妥当:“你去晒谷场跳了舞,之后再回医务室?” 温锦心说道,“我本来就在这里休息。” “我背你过去。”秦屹干脆地在温锦心面前蹲下身子,“快去快回。” “老大,你也累了……” 一个队员还没有说完,就被秦屹甩了眼刀,“平时拉练就不见你用功,我来,一事不劳二主。” 温锦心干脆地说道,“麻烦了。”她趴上了秦屹的背,由着他背着过去。 背着这个姿势要比抱着更为轻松,秦屹双手挽着对方的腿,脚步轻快地冲着晒谷场跑去。 汪德兴就在晒谷场外等着,看到了温锦心过来眉开眼笑的,“小林知青,你来了!” 温锦心跳下了秦屹的背,开口说道:“到第几个节目了。” “还有三个节目结束。我是准备给小林知青你安排在最后一个项目,作为压轴的。” 秦屹直接打断了村长的话:“下个节目就上,她等会还要回医务室。” 汪德兴有些不大高兴,但是想到了秦屹的证件,就说道:“小林知青,那下个节目上可以吗?” 温锦心点头,“可以的,我现在就去后台,我是和林娜娜说一声就好了?” 林娜娜和林安安,这两人一听名字就很相似,等到温锦心离开了,秦屹开口说道:“村长。” 汪德兴首先解释说道:“这次中秋的意义很重大,大家都很期待小林知青的孔雀舞,所以我才有点急了……” 秦屹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村长的这些话哄骗不了他,他没兴趣去应付,而是问道:“小林知青叫做林安安,刚刚提到的林娜娜是……” “两人是堂姐妹。”村长说道,“就是姐妹两人不是特别亲密,看看今晚上跳过舞了,会不会就恢复了友谊。” 村长刚说完,就看到了舞台正中央出现了一人,那人的声音抑扬顿挫,说话带着洒脱,在秦屹的印象里,要比曾经见过的文工团的主持人还要落落大方一些。 村长:“因为两人都信林,咱们把林娜娜叫做大林知青,林安安是小林知青。” “……接下来就是林安安同志带来的独舞――孔雀舞。” 台上的灯啪嗒一下灭掉,很快就打出了光圈来,温锦心伏在舞台中央。 曲音声悠扬,舒展着手臂,而站在最好观看位置的汪容泉目光几乎挪不开。 太美了。 轻盈地孔雀在跳舞,孔雀舒展翅羽,骄傲矜持地抬头,轻轻跃起,在舞台上就是鸟中之王。 林娜娜看着舞台上的温锦心也有些恍惚,但是随即看了一眼恍惚的汪容泉,她心中说不出的感受,现在就是把她前世的丈夫推给堂妹。 高考、改革开放、于文鑫…… 林娜娜表情又坚定下来。 温锦心一曲完毕,在何处,但是看得出来小林知青跳得很好。 “好像是孔雀仙子一样!”这是诸多村子里人的想法。 而现在这只孔雀仙子施施然到了秦屹身边,“我们走吧。” 给恩人一碗牢饭10(土豆牛腩手擀面...) 两人一直走出了晒谷场, 秦屹才再次蹲下身子,温锦心也伏在他背后。 来的时候没说话,回去的时候也是如此, 只是秦屹觉得有什么不一样,背着温锦心奔跑的时候, 感觉背的是一只孔雀。 温锦心回到了医务室里,看过了张磊的状况,让老大夫先走了。 老大夫还挺关心温锦心的政?治任务。 “跳舞赶上了吗?” 温锦心点头。“赶上了。” 老大夫替温锦心舒了一口气, 不由得说道:“那就好。还是小林知青你这样好, 两不误。要是我啊……” 老大夫觉得自己一个事都搞不定, 他心想着明天再过来看看张磊的情况,倘若是真的好了,以后这医务室就可以完全交给小林知青了,反正他是不想做这件事了,主要是怕耽搁了别人的命。 秦屹听这话,心中升起愧疚之情, 这只是个刚高中毕业的小姑娘, 他当时什么情况没说清楚就把人给抱过来, 她还被村长压着要跳什么孔雀舞。 “我看到你这个医务室有个厨房,还有吃的吗?我们几个人从下午就没有吃饭。”秦屹等到老大夫走了, 对着温锦心说道, “我们饭量很大, 吃了你的会给你补贴,用粮票来替换, 如果你不缺粮票, 其他的布票、工业票都可以,肯定不让你吃亏。” 医务室到晒谷场的距离可不近, 他这样负重肯定比别人更饿更快,温锦心想着,也难得他一直忍着了。 温锦心站起来,让秦屹跟着她:“跟我来。” 所有的干粮都分类收好,温锦心打开了柜子后,秦屹看着愣住了。 他们在外执行任务,也曾找百姓们借粮食,但是只有温锦心的粮食小仓库整理的齐齐整整,就连厨房也很是干净整洁,像是他们单位的食堂一样。 温锦心说道:“这些是我个人的粮食,你拿着用吧,也给我做一份饭,我有些饿了,差不多这么大的碗装就够了,我不忌口。”温锦心拿出了一个碗,告诉对方自己吃多少。 “有没有军用罐头?要是带了,也给我吃一些,粮票你自己换算就是,按照市面价格。” 温锦心有些馋肉了,虽然她收了一点鸡蛋,在村子里肯定是当之无愧的富户。 但是经过双抢,所吃的食物还是营养素不够,因为缺乏蛋白质的摄入,温锦心就连每日的锻炼都停了下来。 食物摄取营养不够的情况下,还坚持锻炼,那就是找死。 “有的。”秦屹点头,“小林知青,你就在屋子里就是,我做饭还可以,我准备你的一份。你习惯吃手擀面吗?” 手擀面加上军用肉罐头,温锦心可以想象这其中的美味,眼睛蹭得一下亮了起来。 虽然有点没出息,但是她一想到等会可以吃肉,压根掩不住自己的愉悦感。 秦屹看着温锦心的模样,想到了小林知青这个称呼,真切觉得她果真是年岁很小,忍不住也柔和了表情。 秦屹笑起来的时候面颊有个小梨涡,让温锦心多看了一眼。 * 知道了队长要做饭,他手下的几个兵倒是兴奋的很,一看队长的架势,就是要做大餐啊! “队长,我来帮忙。” 队员们看着张磊的情况稳定下来,所有人都饿了,这会儿跟着秦屹忙碌。 要不是整个医务室太干净了,他们得帮忙做大扫除。 秦屹揉了面条,用了带着的最贵的牛腩罐头,再配上温锦心柜子里的土豆,香得让人几乎要吞掉舌头。 温锦心的这一碗明显有很多的肉,这一碗手擀面确实是用的温锦心说的那只碗,但是高高堆起一个小尖,似乎生怕温锦心不够吃。 “我吃不了那么多。” 温锦心看着这一碗面太扎实了,沙沙的土豆看上去也让人胃口大开,干脆用了干净筷子,把一些肉夹到对方碗里,再舀了一些土豆过来。 “土豆看上去很好,我吃点你的土豆。” 秦屹有些懊恼,“早知道……我去隔壁看看有谁没动筷子。” “不用了。”温锦心眼明手快扯住了对方的衣袖,摇摇头,“这量已经很多了,再做了我也吃不完,秦队长,一起坐下来吃吧。” 隔着门板,温锦心都可以听到旁边吸溜面条的声音,温锦心吃的自然不如那些人动静大,但是沙沙的土豆,带着牛肉的酱香,吃的速度也很快,等到一口气吃完了,对着秦屹说道:“你的手艺真的很好。” 军用罐头的牛腩略有些咸,加入了土豆之后,利用淀粉吸去了多余的盐分,土豆裹挟着浓浓的牛肉香气,加上口感劲道的手擀面,味道绝美。 这一顿土豆牛腩手擀面可以说是这几个月来,温锦心吃的最好的一顿。 秦屹也已经吃完了,他的碗里干净得光可鉴人,“小林知青喜欢就好,做法很简单,我把剩下的罐头都留下,你按照法子来做就好。你一个人吃的话,应该够吃个五六顿。” 温锦心摇头:“开顿荤就够了,要是老吃这些,总是会被闻到的,会惹出来麻烦。” “这个有办法可以解决,我看了一下厨房的烟道没有改造,晚点我再来一趟,把烟道给你改造一下,你在里面做什么,别人都闻不到。” 按道理秦屹这次就可以让人留下改造烟道,不知道为什么,最后脱口而出的是晚点再来一趟。 他的心跳有些加快,把温锦心面前的碗筷拿过来,继续说道:“还有我听老大夫的意思,以后医务室都是你一个人住,我看了一下你改造的总体不错,不过我下次过来的时候,再给你带点防身的武器。” 温锦心眼睛一亮,“那就麻烦了,如果可以的话,不需要什么很复杂的东西,能够给我一柄好钢锻造的刀嘛?差不多这么长就可以,还有配套的磨刀石。” 温锦心比划了一下刀的大小,这个缺少物资的年代,她连把好一点的刀都没有。 “好。”秦屹点头。 “我来收拾。”既然对方帮这么大的忙,温锦心也想要尽力。 “小林知青,已经麻烦你很多了,这些不算什么,而且也不用我洗碗,等会我的队友们会帮忙。” 已经麻烦队长做饭,剩下的几个兵争先恐后地收拾用过的碗筷。 晚上温锦心、秦屹都守在张磊的房间里,其他人随意打着地铺。 房间外是皎皎明月,房间里靠近张磊的桌子上有一盏昏暗的小灯,每过三个小时,温锦心起夜的时候都会顺便看看张磊的情况。 秦屹是最清楚温锦心的动作,只可惜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他在心中盘算着,先把磊子送到了医院,再回来看看温锦心这里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注意!!以后可能找不到了:换域名了c l e w x x.卡姆。第一发,布还得是醋,溜,儿 给恩人一碗牢饭11(恶意) 第二天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张磊的情况大好。 他的烧退下了, 手臂上的伤口红肿得也不算红肿得厉害,中间还醒过来一次,只是还不能开口说话。 秦屹的下属们把温锦心团团围着, 把队长都给挤了出去。 “小林知青,你医术高超妙手回春, 晚点我们制作锦旗送过来。”“小林知青,咱们这次任务也算是结束了,用不着罐头了, 你都留下。咱们队长下次再多带一点肉罐头, 猪排骨罐头也不错。” “还有红烧肉、梅肉罐头都很不错, 我们下次多带一点,反正也吃不完,还有什么麦乳精。” 众人叽叽喳喳地和温锦心说着话,虽然很想把所有东西都留给这位厉害的小林知青,但是也知道这样就扎了人的眼。 他们队长的罐头已经提前给了温锦心,他们已经到了任务尾端, 除了队长那里剩的多一些, 其余几人, 最多就剩下一两个,剩下凑起来的十个罐头, 一半给村长, 一半给了温锦心。 村长一直笑眯眯的, 昨晚上中秋晚会上一支舞,温锦心可以说是艳惊四座, 也让自家儿子彻底铁了心, 只肯要小林知青。 村长是又喜又愁,喜得当然是儿子开了窍, 愁的是小林知青生得太好,让村长总觉得瘸了腿的儿子降不住对方。 村长还没仔细想怎么把小林知青变成自己儿媳妇,但是他觉得这事是铁板钉钉的,温锦心就是他们家半个儿媳妇,儿媳妇吃点罐头也没啥。 这些东西村长都当做自家的东西,有个有能耐的儿媳妇挺好的,这不捞到了这么多东西。 村长笑眯眯地看着军用吉普一直开到了医务室,等到把那个受伤的人抬上了车里,秦屹忽然开口。 “路上多坎坷,万一要是伤口裂开了怎么办,小林知青这里我想替她告假,跟着一起去。” 村长立即就皱起了眉头,这几个人虽然都是国家干部,但是可都是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子,小林知青怎么能跟着去,立即就把目光转向了老大夫。 不等着村长开口,老大夫就挺直了腰板。 昨天的事情,他都替小林知青为难,尤其是回去了以后知道村长儿子可能看上了阿泉,就想着帮一把这个女知青。 再说了,与人方便也是与己方便,要是路上出了什么状况,小林知青可以应付,他可不行。 “秦队长这个主意妥帖得很,昨个儿伤口就是小林知青处理的,要是路上太坎坷了给裂开了,小林知青也能够处理。” 村长的脸色一下就很难看。 “这知青上山下乡都是国家政策,哪儿有随意离开村子里的道理?更何况小林知青在村子里别说是一年,三个月都不曾有,怎么能离开村子里?” “国家确实有规定知青不能随意离开下乡的村子,但是林安安同志这次是属于公干,这介绍信当然可以开。”秦屹丝毫不退让,“这事就算是找到了县里领导,也是我这边占理。” 秦屹的来头大,村长顿时气弱。 旁边的老大夫打圆场,“毕竟是公干,秦队长也是担心那个小张同志的身体不是吗?小林啊,你说说看,你要是跟着一起上路,合适不?”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温锦心身上。 “我既然做了桐花村的大夫,就应当履行大夫的职责,村长您放心,我跟着秦队长他们去医院,等到任务结束了,我按时回来。” 秦屹听到了温锦心的话,连忙也说道:“村长放心,我带上了小林知青,我会负责再把小林知青稳妥地带回来。” 村长心中不甘愿,但是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只能够带秦屹去村委会盖章了。 秦屹早晨的时候还没想过要带上温锦心,早晨去河边锻炼,听到了几个村妇议论,说的是昨晚上小林知青的一支舞只怕要让村子里的男青年们想入非非。 “但是其他人想入非非都没有用,我可看到咱们阿泉眼珠子都黏在小林知青身上。” “阿泉是村长的儿子,虽然在咱们村子里还行,但是在那些从城市里过来的知青眼中算什么?听知青点的人说,机械厂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厂,小林知青以前在这样的厂子里,都是舞蹈团的,眼界应该高着呢,只怕看不上咱们阿泉。” “可别忘了,阿泉的老爹是咱们村长,小林知青现在是在哪儿?是在咱们桐花村!要是阿泉真的中意小林知青,小林知青还能够逃得出?可别太小看咱们村长的本事了。” 村妇们说笑着,意思是小林知青是那个什么阿泉的掌中之物,让秦屹的心中犯膈应。 仔细想想,村长昨晚上一定要让小林知青跳舞就不怀好意,这是借着村子里的庆祝,替自己的儿子搞“选妃”。 秦屹因为听到了这些闲话,不知道下次过来的时候会不会发生什么让自己追悔莫及的事情,干脆把温锦心也带到省城里,知青返乡确实很难,但是却也没有那么难,尤其是小林知青有一手好医术的情况下。 在村委会盖好了章,半个小时后,温锦心就坐上了军用吉普,离开了桐花村。 先去了县里的医院,把该打得几个针打上,看着张磊的情况稳定,一行人直接又去了省城。 在温锦心离开了两天后,林娜娜才从赵倩的口中知道这件事。 赵倩当时用手肘撞了撞林娜娜,示意她避开人,等到无人角落里才开口说道:“你堂妹的命可真好,她这次去了省城,估计就不回来了。” 林娜娜想着汪容泉的动心,毫不犹豫地说道,“不可能的,知青哪儿能随意返乡,省城的事情我都没有听说,你怎么知道的?” “我仔细打听了一下,那天中秋晚会她的节目不是推迟了吗?就是为了救人!不知道是部队上的,还是什么单位的,反正很厉害,这次就直接被带到省城去了。” “说不定就是县里医院,很快就回来了。” 赵倩的语气羡慕,带着点酸气,“如果要是县医院的话,早就回来了,这肯定是去了省城,所以不知道归期。那天晚上你是负责主持估计没看到,我是看到了那个领导,年轻得很,说不定就看上了你家堂妹。”赵倩看到了对方半蹲下身子,托起了温锦心。 林娜娜咬着唇瓣,“我、我去问问阿泉。” “去吧。”赵倩知道林娜娜对温锦心的恶意,老实说,她自己也看不惯,都是下乡的知青,凭什么对方可以过得这么好,这才下乡没多久,就有这样的机会。 赵倩知道林娜娜和村长家里走得很近,她不知道林娜娜有什么法子,但是能够给温锦心增添一点阻力也是好的。 温锦心的路太顺了,又是身边的人,对她没有恶意实在是太难太难,赵倩自己不会做什么,她只是通过林娜娜释放自己心中的恶意。 注意!!以后可能找不到了:换域名了c-l-e-w-x-x。卡姆(去掉-)。第一发,布还得是醋,溜,儿 给恩人一碗牢饭12(私情) 温锦心打了一个喷嚏。 秦屹默默递过来手帕, “是不是感冒了?” “没有。”温锦心看了一眼手帕,是自己曾经递给秦屹的,对方已经用香皂洗得干干净净, 顺手接了过来,揣回到了口袋里。 秦屹看着她的动作, 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后悔自己的举动,明明就是温锦心的手帕,现在只是物归原主。 深吸一口气, 秦屹回到了最开始的话题, 他们两人正在说的是桐花村村长的事情。 温锦心收好了手帕之后, 继续说了自己的猜测。 等到温锦心说完,秦屹才开口说道,“小林知青,你没有任何的证据,甚至你去桐花村的时间也很短暂。公安机关并不能在没有确定的证据下,不能对汪德兴同志展开调查。”秦屹在心中想着, 眼前人可能还和桐花村的村长有私仇。 在同行之前, 就隐隐猜到温锦心的性情, 同行之后才发现,她比自己想的更为机敏, 那么汪德兴怎么想的, 还有汪容泉的所思所想, 她应该都知道。 既然知道,又在毫无根据的情况下有这个猜测, 这个举动太像是给对方穿小鞋了。 温锦心看着秦屹, 笑了起来。 “秦队长,如果我要是真有证据, 那就是正式报案了,我是想用私情来请你私下调查。” 秦屹本来在喝水,听到了两个字,直接水都喷了出来。 温锦心看着对方咳嗽,想要给秦队长拍背,结果秦屹身子后仰,还冲着温锦心摆手。 于是温锦心又坐了回去,等到秦屹不咳嗽了,他俊脸还有些狼狈的红,“不要说那两个字,不合适。” 他们本来就在招待所里,这是单独给温锦心开的房间,她嫣红的唇说出这两个字,实在是让狭小的空间里暧昧横生。 甚至明明到了秋天,他此时觉得房间里烦闷如同蒸笼一样。 温锦心一愣,按道理秦屹应该是个不拘小节的人才对,怎么对这个词的反应这么大? 略一沉吟,温锦心说道:“可能我这个词不太准确,我指得是希望秦队长接受我的委托,私下里去查一下汪村长,当掌握了切实性证据以后,再走入司法程序。” 汪德兴的行为是违法犯罪,最后的结局定然是走司法程序。 秦屹冷静了下来,最终看着温锦心,“还是那句话,没有证据,我就算是私下里调查,也是师出无名。” “可能会麻烦秦队长,会走一点弯弯绕绕。”温锦心用手比划了一个一丢丢的手势,“不过,秦队长,我救了你的下属,多少也算是对你有点小恩情,我觉得稍微费点事,你应该也不嫌麻烦。” 秦屹没说话,温锦心说的对,无论是在路上的县医院,还是现在的省医院,医生都说了,当时的处理非常好,甚至省医院的主治医生还想过把温锦心调到省医院来。 温锦心当时出手,不光是小恩情,等于是救了张磊的一条命。 温锦心继续说道:“再说了,秦队长这样做了,我有把握会发现他的违法犯罪事实,他涉嫌的是拐卖案子,这种案子比直接的杀人更像是一柄软刀子,在受害者全家人心中反复切割。如果破获了案子,会挽救很多破碎的家庭。这样吧,秦队长你有权限,可以去查汪村长的过往经历,他走到哪儿应该就有相应的孩子走失的记录,可以交叉比对。” 桐花村的人对村长的口碑很好,温锦心猜测,汪德兴等人拐卖孩子可能也是有讲究的,专门去拐城市家里富养的孩子,这样的孩子被养得很好,白白胖胖的,很受村子里人的欢迎。 家里既然疼爱孩子,被拐走了怎会不报警?虽然现在全国的公安报案体系没有联网,在省城所在公安局打电话去查,不说所有的地方都会配合,起码大半地方都会配合。 是的,温锦心先前猜测秦屹的出身不是部队,就是公安干警,现在证实了是公安干警,那么村长的事情本来就交由秦屹处理最好。 秦屹看着温锦心,后者的目光并不挪开,头一遭反而秦队长受不住地挪开眼,不知道为什么心跳有些加快。 是因为房间太闷了吗?刚刚就觉得有点热。 秦屹说道:“我先打电话去县里核实情况,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没有那么快。” 他不知道县里的行事风格,按道理县里会配合,但是万一遇到了愣头青,多少会耽搁时间。 温锦心笑了起来,她的眼睛宛若是新月一样,“那我就在招待所等着秦队长的好消息。” 秦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本来要请温锦心中午吃饭,也忘了这件事,脑子里只有两个字,糟糕。 他好像喜欢上了这位小林知青。 * 秦屹发现了自己的心思,直接去了省政府,他有一个在省政府工作的小舅舅。 小舅舅不在,听闻是借用电话给县里打电话,应了下来。对方先给值班室的工作人员打了电话,秦屹去了值班室就毫无阻拦。 用省政府值班室的电话打到县里,开展工作当然要比刑警大队更方便,县里一看电话是省政府来的,语气殷勤备至。 秦屹只说了姓秦,对方就一口一个秦主任。 通过电话,工作人员的声音有些失真,但还能够听到里面的热情:“汪德兴的话,我正好有印象,这不是巧了吗?三天以前他才来了县里进行报备,说是要外出。” 是桐花村的村长,他要出行自己盖章就够了,但是汪德兴还需要去县里请假,县政府里都有他出行的备案。 秦屹微微一怔,这么巧? 想到了温锦心的话,秦屹的目光锐利入刀:“他要去哪儿?” 对方很快就把几个地名一报,最后一个地方正好就是机械厂。 秦屹没想到居然又和小林知青联系了起来,他想也想不明白,最后对着电话那头的工作人员说,“好,我知道了。” 秦屹吩咐对方把之前汪德兴的备案表传真过来。 “秦主任,不用三天时间那么久,我现在就翻资料,大概半个小时给您传过去,您看可以吗?” 秦屹要挂断电话的时候,县政府那边的工作人员又连忙说道,“秦主任,您稍微等一等啊。” 两人在电话那头商量了一会儿,过了一会儿换了一个人,他对着秦屹说道:“那天在县里的值班室,汪村长还打了个电话,我前面的没听到,等到最后结尾的时候听到了一两句。” 清了清嗓子,工作人员说道:“你放心,我也是牵线的,孩子可以先给你们看,要是不满意我再抱走,绝对是个白白胖胖的男孩子。嗯嗯嗯、娜娜应该也给你说了,实在是我家孩子喜欢你家安安,你放心,嫁到我们家,我们把她当做自己的孩子,绝对不亏待了她。” 秦屹本来正握着保温杯,啪的一下,直接捏碎了双层保温杯的外层。 注意!!以后可能找不到我,因为换域~名了,百度也会搜不到。抢先看,请到c*l*e*w*x*x点_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给恩人一碗牢饭13(案件) 市值班的科员被吓了一跳, “秦主任,你没事吧,我去给您拿药箱。” 秦屹张开手给对方看, 紧接着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对着县里的工作人员询问, “您还记得别的话吗?” 电话那头的工作人员听不到这边的动静,听见了秦屹发问,思索片刻, 肯定地说道:“秦主任, 我就听到了这一句。我当时还问了, 他是不是真的有门路,大城市里可能不在意男娃,我姐姐和姐夫一直肚子没动静呢,要是有个门路也是好的,结果汪村长笑了笑说,‘给未来儿媳妇那边的亲戚牵线搭个桥。费事死了, 这事可遇不可求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 我就没问了。” 秦屹:“我知道了, 谢谢。麻烦把汪德兴同志的出行备案表传真给我。” 省政府的招牌就是好用,秦屹的谢谢两字让对而诚惶诚恐, 而且立即说, 只需要半个小时就可以传真过去, “是传真到这个号码上吗?” “是。”秦屹继续说,“不要对桐花村的人漏了口风, 尤其是汪德兴同志。等会县公安局的人会上门, 给你做个记录。” 如果说秦屹最开始对温锦心的话不过是将信将疑,在县政府的工作人员这样一说后, 汪德兴同志涉嫌拐卖儿童的事情,就已经上升到了八成几率。 说来也是巧合,当秦屹刚参办案件的时候,就是参与的拐卖案,汪德兴这套说辞他就听过。 拐子在受害者家属那里是罪不可恕的,但是在街坊邻居那里,有时候会有奇异的好名声,村子里的人往往就会用类似的话给拐子开脱。 “其实xxx做得也是好事,既然能生一个娃娃,就能够生第二个娃娃,再生一个就行了,这样牵桥搭线,反而给生不出孩子的人一个机会。公安同志啊,你们是不知道,之前xx媳妇被打得厉害,就是因为生不出蛋,后来有了孩子,和和美美就一起养孩子,这日子就有盼头了。” “xxx这个就是做善事,他是个中人,也就赚个路费,他是个活菩萨啊,看村子里的人可怜,才做了这个行当,要不是xxx把女的弄到别人村子里,那村子里的男娃娃们咋办?没有媳妇咋生娃?” “村太穷啦,当年没啥女的,不少还嫁出去了,村子里的年轻小伙子一大把,国家不给分配个媳妇,xxx就帮忙给介绍媳妇,多好,要不然一群没结婚的大小伙子,那才不稳定呢!” 想到了曾经做笔录听到的那些话,秦屹捏了捏眉心,而对而的县政府工作人员一听到要有公安局的人来,有些紧张,“秦主任啊……” “只是做个书而记录了解一下情况,你给签个字不要和其他人说就行了。” 县政府的工作人员忙不迭点头。 挂断了电话,省政府的科员开口说,“刚刚没有流血,我看您打电话情况紧急,就没多问,有没有碎片扎进去啊?” 秦屹摇头说:“我没事,这杯子原本就有个裂缝,刚刚不小心捏碎了。”再次摊开手,让对方看到干干净净的手心。 科员看着秦屹的手掌,里而结了一层厚厚的老茧,加上及时松开了手,大片的碎片坠落到地上,而没有插·入到手掌里。 “没事就好,刚刚秦主任这一下吓了我一跳。”科员笑着说,一边拿着扫把,要把碎片处理干净。 秦屹一通电话达到了目的,直接再给县公安局的人打电话,让人给刚刚接电话的工作人员做好笔录。 秦屹给县公安局那边才打了电话,这边嘟嘟嘟嘟,传真就已经送了过来。 秦屹把传真一拿,和省政府办的科员道谢之后,直接就急匆匆地离开了省政府。 温锦心一直住在招待所里,要是换成别人,一连许多天都这样被迫待在招待所里,连秦屹的而都见不到,非得憋疯了不可。 毕竟村长给开的介绍信,时间卡得很紧张,只有七天的时间,加上路上浪费的时间,一开始温锦心还去医院探望了一次张磊,还能出去走走,后来就只能够待在招待所里。 拿着过期的介绍信走在路上,没人查还好,万一被人查了,就是知青逃乡的大案。 所以温锦心干脆闭门不出,就直接待在招待所里,这招待所是政府部门的下属事业单位,当时定房间的时候用的是秦屹的介绍信,秦屹有职位在身,也没人会来查温锦心的介绍信。 在温锦心介绍信过期后的第八天,温锦心靠着床头柜看书的时候,笃笃笃的敲门声传来。 温锦心汲着拖鞋,走到了门口,拉开就是秦屹。 他是风尘仆仆赶过来的,手上拿着的一柄黑色长伞,细小的水流聚集在地而上有了一小滩水痕。秦屹显然是才洗漱完,身上还带着淡淡的硫磺皂味道,眼里的血丝透露出他这段时间都没有睡好。 秦屹见到了温锦心,看了一下她的表情,小声询问:“我能进来吗?” 他没办法不小声,秦屹是心虚的,温锦心的介绍信过期了,哪儿都不能去,只能够待在招待所小小的房间里,像是另类的坐牢。 “请进。”温锦心让开了身子,让秦屹进来。 秦屹等到入内之后,呼吸就是一窒,因为外而下了雨,温锦心才把衣服收进来,就这样大大咧咧地放在椅子上,最上而的就是白色的小背心。 秦屹的耳根不自觉红了起来,就这样站在原地,当温锦心坐在了床上的时候,看着秦屹的模样才注意到放在椅子上的衣服。 “稍等。”温锦心泰然自若地把衣服拿起来,打开了衣柜门直接放入了进去。 秦屹抿了抿唇,这才坐下。 温锦心给对方倒了一杯水,“怎么样?” 要说正事了,秦屹顿时不去管刚刚那一丁点的不自在,开始说了这段时间的经历。 秦屹自己跟踪汪德兴,直接把汪德兴当场抓住,而汪德兴震惊之后就是狡辩: “我根本就是看孩子可爱,想陪他玩一玩,哪儿就拐卖了?” “警察同志,可不能冤枉好人,我也是干部,这位秦队长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我觉得在村子里,我得罪了这位秦队长,所以他公报私仇。” “我可以对天发誓,如果我要是人拐子,我天打雷劈。” 汪德兴正要狡辩,专案组没人动摇,他们见过了太多死鸭子嘴硬的人,于是硬是把人给扣了下来。 不过汪德兴到底是村干部,必须要缩短侦破其他案件的时间,专案组的人加班加点,去各地进行调阅案宗,实地走访,一一排查汪德兴当年的心中。 这样的高强度调查之下,终于在昨天,把一个丢了的孩子送回到了父母手里,汪德兴再怎么狡辩都没有意义,接下来的任务是让其他孩子也一一归位。 宝 书 网 w w w . b ao s h u 2 . c o m 给恩人一碗牢饭14(小舅舅) 招待所的隔音没那么好, 原本外面只是淅淅沥沥的小雨,这会儿成了瓢泼大雨,有规律地打在雨棚上, 啪嗒啪嗒地像是工厂的机床规律地运作。 这件事有些遗憾的是,作为买家的林家只怕不会受到什么处罚。 “如果要是当场抓住交易, 起码可以在机械厂的厂区进行宣传,对他们处以罚款,形成震慑, 但是很抱歉……” 秦屹深吸一口气, 继续说, “当时看着汪德兴给小孩子喂了药,我只能够立即把人拿下,把孩子送到医院洗胃。” 孩子不是自己的,人贩子用药没那么讲究,一般为保证效果,一般是从重从大的。万一要是孩子这期间有了什么事, 反正也不是人贩子自己的孩子, 他们不会心疼, 会选择埋尸再拐一个。 在人贩子眼中,孩子不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而是可以交易的物品, 帮助他们获得不菲的金钱回报, 一个孩子没了怎么办?很简单就等于物品磨损,再换一个就是。 秦屹正是看到了喂药, 孩子软绵绵倒了下去, 就直接冲了出来,把汪德兴拿下, 把孩子送到医院就医。 温锦心:“秦队长,保证孩子的安全是第一位的。我可以理解,再说了,目前确实买孩子没有入刑,就算是当场抓住了林家和汪德兴交易的事实,意义也不大,还能把人抓到牢里去?” 温锦心笑了起来,眼睛微弯,神态温柔之中带着狡黠,“再说了,就算是没有当场抓住,我觉得公安局还是可以在机械厂做一个拐卖孩子的宣传展,起码告诉他们,莫要伸手,伸手必被抓。” 秦屹看着对方的面容,耳根不知不觉有些红了,本来一只手放在腿上,另一只手放在桌子上,放在腿上的那只手插·入到荷包里,在荷包里扣了扣。 温锦心看着对方不说话,楞了一下,才试探性开口,“这个宣传也不方便做吗?” 真不方便也就算了,那温锦心打算自己到时候吓唬一下林家人,林家人以前从来没有买孩子这个念头,经过汪德兴这样一遭,万一又有了想要买孩子的心思怎么办?温锦心还是觉得,应该让他们一想到买孩子,就有可能会被发现,会因为畏惧而不敢参与买卖活动。 “怎么会?!”秦屹这才意识到自己回答的太迟,让温锦心误会了,挺直了身体,立即说道:“这件事的线索本来就是你提供给我的,多少孩子因为你可以重新回到自己的家庭,别说只是在厂里做宣传,还有其他的奖励。” 秦屹还把温锦心从桐花村里拉出来,汪德兴目前是不肯承认其他人有参与拐卖活动,但是他的妻子、还有那个汪容泉也有可能参与到拐卖活动之中,要是把气撒在小林知青身上就不好了。 秦屹正在给局里的领导汇报,除了要走动领导的关系,还打算用上小舅舅的关系,把这件事落实。 在落实之前,秦屹不准备和温锦心说,免得万一有纰漏了,反而让温锦心空欢喜一场。 温锦心:“奖励就麻烦秦队长了。”温锦心没推辞所谓的奖励,给的多给的少看秦队长就好,“对了,那公安部门能给我开一张介绍信吗?在招待所也行,就是有时候想要出去透透气。” “你的介绍信我带过来了。”秦屹从怀中拿着一张介绍信,“之前很抱歉让你一直在招待所里,等会我请你吃饭,国营饭店。” 温锦心弯眼而笑,轻声说:“那我可要不客气了,不过咱们再等一等,现在雨下得很大。” “我开了车。”秦屹说,“已经到了饭点,我们去吃饭。” 温锦心说,“那你等我一下。” “我在外面……”秦屹想说在外等着,温锦心已经从床上跳了下来。 “我不换衣服,就是把头发梳一下。麻烦换个位置,你坐我床上吧。” 秦屹最终没有坐在床上,只是站着,而温锦心的手很利落,原本头发是随意挽成的发髻,现在用梳子三两下梳开,左右各编了一个麻花辫。 梳头之后就是穿袜换鞋,她的脚趾在穿上袜子前动了动,让秦屹别开眼,心想着难怪古代女人都要藏着脚,那带着贝粉色的脚趾微动,就让他的心乱了。 温锦心的动作很快,不过是十分钟,两人就坐在越野车里。 温锦心:“这是你们单位的车吗?” 秦屹摇头,“工作后,我爷爷送我的。” “那这车应该是私器公用,留下了不少痕迹啊。”这辆jee车车身都斑驳了,甚至还有地方留下了子弹痕迹。 秦屹一笑,“当时买车也是为了工作,虽然给单位在用,实际上也是我开的多,他们怕这个大铁疙瘩发动机坏了,一个二个都是蹭车,而不敢开车。” 开车确实简单,但是万一坏了维修车就麻烦了,现在的柴油纯度不够,燃烧不充分的情况下,很容易有炭堵住火花塞,还有气缸、排气孔都有可能被炭堵住,怎么疏通是所有开车人必学的技能。 秦屹开车很稳,温锦心透过玻璃窗看着外面,路过了一家国营饭店,她询问:“不是在招待所附近?” “这家的味道一般般,省政府旁边的比较好,分量也足。”秦屹说。 “估计价格也高。”温锦心笑着说,“别把你吃穷了。” “那就把车压在饭店里。” 温锦心:“国营饭店要赚死了,还是不要让秦队长太吃亏,免得真的把车落到了饭店手里。” “话可不能这样说。”秦屹说,“我做东肯定得让你吃好,你等会可不许客气。” 秦屹很喜欢国营饭店的莲藕排骨汤,看着温锦心那么瘦,下意识地就想要点这种滋补的菜 等到了国营饭店里,秦屹还是克制了想要替人点菜的冲动,给温锦心介绍大荤菜,按照分量两个人点了两菜一汤,汤自然就是排骨莲藕汤。 当秦朗许过来吃饭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让他惊掉下巴的一幕,他那个外甥居然给在给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小姑娘盛汤。 他的心像是挠痒痒一样,想要上前,又觉得可能会破坏外甥和小姑娘约会,而秦屹的感官敏锐,很快就注意到了有人看他,看了过去,微微怔住,他的舅舅应该还在出差才对?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温锦心也顺着秦屹的目光看过去,“熟人?” “嗯,我舅舅,我去打个招呼。”秦屹有些犹豫地说道,“我舅舅一起过来吃个饭?” 要是平时也就算了,才麻烦了小舅舅不少事情,秦屹觉得有必要一起吃饭。 温锦心站了起来,“一起吧,正好还没有动筷子。” 宝 书 网 w w w . b ao s h u 2 . c o m 留城(留在城里) 秦朗许把公文包夹在腋下, 和走过来的温锦心一握手,就更惊讶了,这小姑娘的容貌生得这么好?! 不过转念一想, 要是不好,自家的外甥也不会在省政府附近的国营饭店吃饭, 这里的饭菜价格可不便宜。 他一直觉得自家外甥就忙着查案子,暂时是不会考虑个人婚姻问题,就算是以后要结婚, 八成是找个铁娘子。 没想到啊没想到, 他的外甥居然就这样开窍了。 喜欢的对象居然是气质这么书卷气, 看着还有些娇气的小姑娘。 秦朗许心中转过许多念头,脸上的笑容和蔼,“你好,我是秦屹的小舅舅,秦朗许。” 秦屹看着舅舅的表现,知道舅舅误会了, 现在也不好解释, 只说道, “这是林安安,就是我和你提过的那个帮了我很大忙, 现在还破获了案子的那位知青。” 温锦心:“喊我小林知青就好, 村子里的人都这样喊我的。” 心中滑过一个念头, 既然是舅舅怎么一个姓氏? 像是读懂了温锦心的疑问,秦朗许笑着说, “坐坐坐, 是不是奇怪我和秦屹一个姓氏?他是跟着母亲姓的。” 温锦心:“建国的时候,领导人都规定了, 上户口的时候可以选父姓也可以选母姓。” 秦朗许的眼睛一亮,小姑娘这种落落大方的态度就很好,总是有其他人会拐弯抹角去探寻秦屹跟着母亲姓氏的缘由,在秦朗许看来,何必那么大的好奇心呢?实在是多事。秦屹的姓氏是他们家的家事。 “秦叔叔,要不要再点两个菜?”温锦心询问,“现在这菜是不是少了点。” 秦朗许本想说够了,已经得到了外甥的一碗汤,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体贴了,他还没喝汤都已经觉得藕汤香甜,可以等会多吃一点米饭,不过温锦心这样说了,再多点一点菜也不是什么坏事,秦屹的饭量很大,自己刚出差回来,也是饿了,万一不小心吃多了,让小姑娘吃白饭就不好了。 “我来点个菜,蜂窝玉米还有蚂蚁上树怎么样?”秦朗许笑着说,“这两个菜是新的招牌菜,只是秦屹这小子不知道。这两个菜,一个是炸玉米,一个是肉沫炒苕粉,不用看着菜名吓人,就避开不点。” 秦屹确实在点菜单上面看到了推荐两个字,不过无论是蜂窝还是蚂蚁,都让他猜不到菜色的内容,害怕是真的蜂窝和蚂蚁做菜,就想着避开了。 “好。” 温锦心原本就猜测秦朗许在省政府工作,等到国营饭店里的人一口一个秦部长,就证实了她的猜测,秦朗许不光是在省政府工作,职位还不低。 秦朗许这才察觉到了在单位附近吃饭的坏处,一人一个招呼,实在是打搅饭局,让服务员给更换了一个地方,没去包间,不过去了一楼角落里,展开了一扇屏风,这样就没人打搅了。 秦朗许清楚地看到了外甥流露出了麻烦的表情,这让秦朗许气得笑了起来,等到温锦心去卫生间的时候,把外甥的耳朵一拧,“还嫌弃起来我了?我这还是不是想着吃饭的时候没人打搅。” 秦屹:“舅舅,我就是……” 秦屹也说不清楚自己的心理,看到舅舅的时候,觉得应该把舅舅请过来一起吃饭,毕竟打着舅舅的旗号,才能够那么快地让县政府的工作人员给予工作上的配合。在舅舅过来入座了之后,他又有些郁卒,一来是因为舅舅的职位不低,来这里吃饭的总是会过来打招呼,二来是秦屹觉得自己和舅舅相比,实在是过于木讷,明明和温锦心认识在前,在饭席上反而知道了很多过去不知道的事情。 秦朗许是过来人,他当年和妻子是相看过后,相处了试试看才恋爱的,看着外甥的模样就知道,温锦心是真的入了他的眼。 “别觉得舅舅在打搅了你,约会可以聊别的东西,你看,起码我今天帮你问到了,她喜欢读什么书,还喜欢什么东西,晚点的时候,我记得剧院会有歌舞团的过来表演,你可以请她一起去看看。” 秦屹有些不大好意思地应了一声,一想到单独和温锦心看歌舞,耳朵都红了起来。 自从秦屹工作以后,就没有露出过这种乖巧听话的神情,让秦朗许又忍不住手痒,揉了揉对方的头发。 温锦心从卫生间回来,再次落座,秦朗许说,“你现在住的招待所条件不够好,秦屹的权限不够,这样吧,我来开个招待所,你这几天换个地方住,到处和秦屹走一走。” “不用,”温锦心拒绝,秦朗许是好意,不过她现在住的环境也不差。 “我虽然下乡的时间不长,不过在乡下可什么都没有,城里招待所条件要比村子里好太多了。” 秦朗许在见到温锦心之前,就准备帮这位小姑娘跑手续,用重大立功表现让她留在城里,见到了之后,这件事情更为上心,秦朗许亲自跑了一趟知青办。 知青办的主任接待了秦朗许,“秦部长,你放心,林安安同志的重大立功表现确实可以让她回城,这件事我亲自来办!一个星期,不,三天的时间就可以把文件出出来,到时候只要确定了报道的工作单位就行。” “实在是太麻烦你了,按照流程走就可以。” 知青办的主任立即说,“秦部长,我这就是走流程,主要是林安安同志的表现确实是优异,符合政策的情况下,咱们给加急一下,也好让这样的好同事早日回城。” 作为知青办的主任,他可到了太多的事情,乡下确实是苦,只怕这位林安安知青是归心似箭。 知青办主任送走了秦部长,把林安安的资料抽调出来,这才一愣,这姑娘下乡的时间好短! 看了看戳着大钢印的小姑娘照片,知青办的主任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弯,交代 知青办的主任既然说了加急,这件事就办得很快,文件上的公章都已经加好了,只剩下去向那里是空白,只要是确定好了位置,把地点写上去文件就可以立即生效。 至于说留在城里哪个地方,一共有三个地方可以选择。 在三天后休息日,在秦家的书房里,秦朗许给了三个选择。 “一个选择是机械厂,你本来就是厂办的职工家属,又有高中学历,只要通过机械厂的招工考试就可以作为正式工。” “第二个选择是舞蹈团,这个是肯定需要选拔的,目前是没有编制了,可能选拔之后等到有空编的时候,你再争取一下。” 至于说第三个选择,是秦屹加进去的,要走医院的门路,通过医院的考试,直接做医生。 秦朗许觉得外甥简直是奇思妙想,一个高中毕业的小姑娘,以前的爱好就是跳跳舞,就算是整个城里的医院可以选择的很多,温锦心可以试很多次,毕竟在先前的大动荡里,不少知识分子都被清算,自然也包括了不少的医生,各个医院的医生都是紧缺的,甚至放低了一部分的标准来招录医生。 但是,凡事就怕一个但是,做医生的专业性太强,做了几十年赤脚大夫的人都不一定可以通过专业考试,更何况是温锦心。 因为外甥的强烈要求,秦朗许还是把这个选项加了进来。 “我想试试看医院。”温锦心说。 秦朗许心想着,外甥果然是有些了解眼前人的,开口说,“就我自己而言,我是比较推荐第一条路的。” 第二条路加进去,纯粹想着小姑娘还小,或许就是喜欢这种蹦蹦跳跳的舞蹈,迁就温锦心的喜好。 第一条路是最稳妥的,她本来就是机械厂的职工女儿,机械厂招录会存在一定政策上的倾斜,加上她的高中学历,几乎是铁板钉钉拿到正式职工的资格。 “机械厂太大了。”温锦心委婉又不失坚定地拒绝,“我去了机械厂只能够做一颗螺丝钉,我志不在此。” “好。”秦朗许听着温锦心再次强调自己的选择,尊重对方的选择,“现在各个医院都缺人,你想要去哪个医院?” 温锦心选择的是在全省,或者说是全国都有很有名气的同和医院。 如果说别的医院,还需要回单位去找人,如果是同和医院的话…… 秦朗许笑了笑,笑容很是有些奇异,“我爱人就是同和医院的院办主任,因为每年求到她那里的人不少,她都准备了一套往年要考核的东西,等会我直接帮你拿。” 宝 书 网 w w w . b ao s h u 2 . c o m 给恩人一碗牢饭16(爆炸性新闻) 秦朗许的爱人叫做黎棉, 本来也和丈夫一样,觉得温锦心是瞎胡闹,一直唱歌跳舞的小姑娘想进医院? 进医院干什么?难道是给病人唱歌跳舞? 黎棉等到简单考校了温锦心, 当即就用柔情似水的目光看着温锦心,小姑娘长得好看, 这医术也了不得啊! 现在百业待兴,他们同和医院是大医院,相比于别的医院, 好大夫要多得多, 但是也是求贤若渴啊。 黎棉恨不得立即日子转到周一去, 考验过实际动手能力,就把人给弄到医院去。 不过就算是还没在人身上动手,黎棉觉得温锦心的动手能力也绝对不会差,能给小白兔从耳缘静脉抽血,干净利落地做缝合,这能差吗? 反而是秦朗许没想到自家媳妇那么欣赏小林知青, 晚上在媳妇拍啊拍地往脸上拍雪花膏的时候开口, “小林知青这动作也太利落了, 当时看得我都是一寒。” 秦朗许还记得温锦心给处理兔子的手法,利落断了颈椎, 让这位见多识广的秦部长脊梁骨都发凉, 仿佛温锦心断的不是兔子的脖颈, 而是自家外甥的。 黎棉没好气地说,“你怎么就看到这个, 没到血呼啦的, 小林知青动手能力也很好吗?那缝合线多漂亮,手不光是好看, 还稳得很,我跟你说,外科医生的手就得像是小林知青这样的才对。” “好好好。”秦朗许好笑说,“媳妇说什么都是对的。你说,去你们医院是大概率事件?” “能进。”黎棉说,“我这不是怕万一有什么篓子吗?所以没把话完全说死。” “现在政策确实很多都变化大。”秦朗许说,“我还在市里,要是你们那边过了,我们做东请人吃个饭,把小林知青的编制给落实了。” “还真是当外甥媳妇看啊?”黎棉说。 “可不?”秦朗许说,“吃饭的时候你也看到了,秦屹那小子一直留心人小姑娘喜欢吃什么,什么时候他那么上心了?还有你考核的时候,我看小林知青不怎么紧张,秦屹紧张得要命,都擦了好几次汗。” 想到了外甥的模样,秦朗许脸上笑意很是浓厚,最后说,“你也知道我妹妹在弄卫星,一年到头都不着家,我这也是为她多上上心。” 秦屹的母亲是做卫星的,一年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外面出差,时常一连几个月都没办法联系上人,也是因为秦屹母亲的特殊职业,秦屹的父亲非常爱敬自己的妻子,在孩子出生以后,压根没考虑跟着自己的姓氏,毫不犹豫让儿子跟着妻子姓,而且这个屹也是屹立不倒的意思,一样表示做丈夫的对妻子的支持。 黎棉已经把雪花膏拍得差不多了,坐在了床边,和丈夫说,“那确实得上上心,秦屹平时看着挺机灵的,就是在小林知青面前木讷的很,你这个当舅舅的要多上心。当年你是怎么追我的,记得传授给你外甥。” 秦朗许:“我见到了小林知青,就开始让人踅摸各种票了,让两个小年轻约约会,我能做的已经都做了,你这个当舅妈多上心才对。你不是还负责医院年轻小护士们的相亲活动吗?还撮合了好几对,要拿出全部的本事,让秦屹这小子抱得美人归,对了,争取在明年过年之前啊,要是没有紧急任务,小妹过年的时候是会回来的,也可以见见儿媳妇。” 给人做媒黎棉可以,但是丈夫给她下命令,黎棉就不干了,当即把丈夫的耳朵一拧,秦朗许在外是被人称呼一声秦部长,回家了就是老秦。 “呸,老秦,臭不要脸的,居然还想强买强卖的啊。咱们医院的相亲会能成也是因为自由恋爱,我就是负责穿针引线,可不许说什么保证完成任务,别把你们单位的那一套带回到家里,我可不吃。” 秦朗许连忙求饶,“好好好,我错了,我就想着能早点解决就早点解决,你应该也是这样,做事不是喜欢风风火火的嘛。” 黎棉也确实是医院里出了名的铁娘子,此时点头,“算你马屁拍得到位。” 秦朗许又有新的忧虑,“你是不是不看好他们两人啊?” “怎么会。”黎棉笑着说,“两人也算是有缘分,咱们做大人的撮合撮合,这事我觉得能成,就是过年的话,时间太紧了。” 夫妻两人絮絮叨叨说着话,因为秦屹的母亲常年在外,秦屹的父亲等到秦屹工作稳定以后,去了研究所里的职工学校当老师,这夫妻两人是团聚了,在外的秦屹就靠着舅舅一家拂照。 夫妻两人把秦屹当做自家孩子一样疼,所以也对落实温锦心编制的事情格外上心。 同和医院那边在考核了温锦心之后,就同意走流程了,秦朗许直接请人加快通过。 于是周一考试,周五的时候,温锦心的编制卡就办理了下来,从知青办里早早就拿到的文件给补了最后的缺,温锦心就要回桐花村了。 过了双抢之后,农活虽然清闲了一点,但是总是得有的,例如什么打谷啊,交粮啊,焚烧秸秆啊,堆肥啊,总归村子里的还是忙忙碌碌,知青点的知青们在劳累一天之后,此起彼伏发出或大或小的鼾声,只有睡好了,才能参加第二天的劳作。 关于桐花村的村长过了时间没回来,刚开始可没引起什么轰动,毕竟村长都去县里办了手续,也说了有事要办,可后来的时候,公·安机关的人还把村长媳妇和儿子都给从屋子里提溜出来了,这顿时就不一样了! 村子里的人在狗吠声了议论了一番,最后有人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这是犯了什么事情啊,公·安同志,咱们村长外出办事,村长也是干部吧,这是他儿子媳妇,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啊。” 有人开口之后,其他村民也就继而连三说,是不是弄错了什么的,毕竟汪德兴有捞钱的门路,他家人口也简单,除了对儿子宽松一点,其他的事情都挺让着村子里的。 只是村子里几个人,眼皮子乱颤,显然知道一点点的内情,猜想是不是因为拐人的事情被公安机关给抓了。 他们心中有些害怕,又有些抱怨,村长这也是为了不孕不育的夫妻好不是吗?孩子丢了的再生一个不就完了,而没孩子的就有了自己的孩子,这是多大的好事。 “汪德兴已经被依法逮捕,虽然犯罪分子不承认他的妻子和儿子参与犯罪,但是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这两人也有参与,我们是依法办事的。”公·安干警说。 依法逮捕? 这四个字几乎让村子里的人都蒙圈了,在看到人都要被带走的时候,连忙问道,“这是犯了什么事?” “晚点会上报纸,到时候看就知道了。”破获拐卖案这是大案,到时候肯定是会对外发布的,现在关于村长媳妇和儿子的犯罪事实还没有确定,他们是不会往外说更多细节的。 说完就把两人给带走了。 村长一家都犯事了,连拘捕令都下来了,这些天村子里别的八卦都不如这个八卦大,别说是平时爱说八卦的人在议论,就连不爱议论的人也难免憋出来一句,“村长一家人都挺好的,这是犯了什么事情,居然还有拘捕令。” 知青点里的人也是议论纷纷,村子里可能还有几户人家猜到拐卖的事情,知青们是完全没有头绪,偏偏他们又想着,出了这件事,会不会有利于他们回城?知青点里人人都在议论。 林娜娜的眼皮子直跳,心想着,不可能的,上辈子一直到那么晚才爆出来人贩子的事情,怎么这辈子这么早就抓人了? 宝 书 网 w w w . b ao s h u 2 . c o m 给恩人一碗牢饭17(关系) 赵倩当然看出来了林娜娜的不专心, 她特地去村子里和人换了一点桂花酒,掺了一点高粱酒,表示要和林娜娜喝酒解乏。 现在秋已经深了, 虽然还没有到霜降,但是夜里也冷得让人受不了。 林娜娜被赵倩拉着在外喝酒的时候, 本来不大甘愿,觉得冷得慌,喝了一点酒, 就感觉身上暖和了, 觉得这样在乡野之中吹吹风也挺好的。 “村长这事, 我有一点头绪。”赵倩试探性开口,“村长是不是类似什么大盗,劫富济贫,就是自己拿了钱,但是不伤害人的性命,又把钱分了出去, 所以村子里还是有好名声的。” 林娜娜自从村长一家都被抓了之后, 心中就一直在想这件事, 现在听到了赵倩的话,直接脱口而出, “大盗, 你把村长想的也太简单了。” 赵倩眼睛一亮, 果然可以套出来话,挤到了林娜娜旁边, “村长的事情是什么啊, 我这几天想了好久。” 林娜娜不想提,她根本不知道为什么几十年后村长一家才会被抓, 为什么时间提前到了现在。 “和我们又没什么关系。”林娜娜说,因为喝了点酒让林娜娜的声音有些激动,忍不住大了起来,“村长家犯法,和我有什么关系?” 上辈子作为村长家的儿媳妇,她被弄到公·安局里还被吓尿。 没错,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吓尿了。 后来因为确实没她什么事,反复不知道录了多少次的口供,给口供记录上按了手印,最后被放了出去,结果就在旁边听到了有小混混在吹牛逼,说第一次看到有人进局子,一边哭一边尿。 林娜娜想到了当年的经历,当年她是村长的儿媳妇,所以被反复审问,这辈子她和村长家一毛钱关系都没有,村长一家人都被抓了和她也没什么关系。 林娜娜情绪激动,让旁边的赵倩揉了揉耳朵。 赵倩感觉自己的耳膜都是嗡嗡作响,她压住了眉眼之间的烦躁,轻声哄着林娜娜,“怎么会没有关系,咱们知青点都在议论,有门路的都在打听,还有一个可能,是不是把什么女知青给祸害了,说不定还可以让咱们这些女知青有回城的希望!” 这才是赵倩真正的目的,万一要是村长对女知青出手,她就可以让家里运作,想办法让自己回城! 林娜娜对赵倩的猜测嗤之以鼻,想也不想直接说:“怎么可能,要是真的祸害了女知青,怎么可能这么天都没什么动静,知青办的肯定要过来走访。” 哗啦啦的,赵倩的心被浇得透心凉,林娜娜太过于笃定的口吻让赵倩失望,她再仔细一想,果然就是这个道理,如果要是村长真的嚯嚯了女知青,知青办的人肯定要过来的。 “你说得对。”赵倩叹了一口气,眼睛滴溜溜一转,“我就是想着,你堂妹马上就要回城了,正好和村长这事是前后脚,会不会有……” 赵倩还没说完,林娜娜猛地一下抬头,“什么?你说什么?” 赵倩知道林娜娜特别在意林安安,不过赵倩自己也在意啊,没办法,谁让林安安长得好看还不说,一来村子里,没过多久就去了村子里的医务室,再遇到了几个当兵的,救了人就直接去了城里,尤其是现在…… 赵倩:“我不是和你说,我大伯娘有个手帕交是知青办的吗?这件事说来话长,大概是小半个月以前,我大伯娘去买菜的时候,好像是买了鸡……” 赵倩慢条斯理说着,而林娜娜就直接打断,“你能不能快一点!扯这些乱七八糟的做什么。” 赵倩自己觉得自己是羡慕林安安,最多有点眼红,但是林娜娜不一样,她嫉妒林安安那简直是眼珠子都要红了! 越是这样,越容易套出话,赵倩心中有一个感觉,林娜娜绝对知道村长被抓的内情。 “哎呀,你一打岔我就忘了。”赵倩说,“来,再喝一点,我慢慢想一下,看看能不能想起来。要是想不起来就算了,反正也不重要。” 涉及到堂妹,怎么会不重要?于是林娜娜就说,“对不起,刚刚我心急堂妹的事情,打断了你,是我不对,你重头说,看看能不能想起来什么。” 就这样,赵倩哄着林娜娜喝了更多的酒,然后赵倩终于说了林安安要回城的消息,“本来我还以为是村长家里祸害了她,所以她可以回城,现在来看,就是救的人是大人物了,就把人弄到城里了。你说,村长到底是犯得什么事?” “多大的事情啊,不就是拐卖。”林娜娜脱口而出,她更关心堂妹回城的事情。 拐卖?! 赵倩顿时表情很是惊恐,以前厂里就有孩子被拐了,那个婶婶因为孩子丢了,脑子都有些糊涂了,这么大的事情,林娜娜居然说不是什么多大的事? 黑暗之中,林娜娜没看赵倩的表情,她既然说出口的村长的事情,干脆就继续说了,“你们看村长在村子里的口碑很好吗?他又不拐村子里的人,也不拐知青,根本就很守规矩。” 前世这个公公对她还是挺好的,林娜娜感慨,“你是不知道,有些地方很穷很穷的,女人都外嫁了,要是没有人嫁进去,那个村子可就要灭亡了。” 赵倩的上下牙相碰,身子抖了一下,林娜娜的想法太可怕了,自己为什么要为了那点村子里的信息和对方交好? 村子灭亡不灭亡的,和被拐进去的女人有什么关系?如果需要通过买媳妇才能存活下去,这种村子灭亡拉倒。 因为赵倩腿软,加上觉得林娜娜的想法过于恐怖,竟是没有挣脱林娜娜的手。 林娜娜已经完全陷入到了自己的思绪里,叹了一口气,“还有啊,村子里的人为什么感激村长,归根到底是孩子的事情,要是生不出孩子,一个家就散了,村长把孩子给了他们亲戚,才拯救了那一家人。” 赵倩想到了厂里有些疯了的婶婶,忍不住开口,“那被拐卖的人家呢?” “什么?” 赵倩:“本来被拐卖的孩子有自己的父母,父母呵护这个孩子,而这种情况下,却被拐走了,被拐的父母岂不是难过死了?还有小孩子也是,他们肯定不想离开自己的家的。” “再生一个不就行了?为什么要为找孩子弄得要死要活的。”林娜娜想到了上辈子看过的电影,她就不理解了,一个孩子丢了就丢了,非要找干嘛,“你要换个角度想一想,本来一个家庭因为没有孩子就要破裂了,因为有了孩子,就可以重新粘合在一起,这不是好事吗?原本的夫妻可以再生一个孩子,还有被拐卖的小孩子……” 林娜娜想了想,继续说,“小孩子根本就不记事,谁对他好就亲近谁,等到到了养父母家里,给点好吃的好喝的,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要拐卖孩子,肯定拐的是小的。” 赵倩觉得林娜娜太恐怖了,甚至怀疑她也是早晚会走人贩子的道路!连忙挣脱了她的手,连滚带爬跑了回去,今晚上也不想和林娜娜一个屋子睡了,她万一把自己拐卖了怎么办? 赵倩本来对回城的林安安有一丝嫉妒,这个晚上之后就完全熄灭了,毕竟林安安是靠着自己的本事回城的,就算是知道林安安的门路,她自己也没办法复制。 现在的赵倩甚至还有一点同情林安安,对方知不知道林娜娜是这样的人?会不会防备着堂妹? 坐着拖拉机,温锦心很快就回到了桐花村。 桐花村的人看到了好久没见的小林知青,都沸腾了起来,本来正在整地的知青也围了过来。 他们很快也都知道了温锦心回来的目的,她要回城了。 既然要回城了,她目前在医务室的东西也都用不上了,那些被褥开水瓶之类的生活用品,全部都交给了知青点的负责人。 知青点的负责人看了一眼林娜娜,这两人明明是堂姐妹,林安安的东西却不留给堂姐? 林娜娜哪儿会在意这些东西,她只知道,自从对方离开了村子,所有的事情都变了,村长被抓,堂妹回城,目前所有的事情都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安安,你忘了你的初心吗?” 林娜娜忽然的一句,其他人没什么反应,只有赵倩的手捏成了拳,心中想着来了。 林娜娜的手段很简单,她不要对方回城! “咱们当时不是建设乡村的吗?是相应大领导的号召,你现在忘了你的初心吗?你一来村子里,就弄到了医务室,可以不用下地干活,就拿着工分,而现在蝇营狗苟走关系,也是为了逃避建设农村的大事,你是个懦夫!不,不光是懦夫,你走关系,你还可耻!” 走关系三个字让知青们的耳朵竖了起来,如果可以走关系,他们也想要走关系啊! 有人看了看林娜娜,心中想着好歹是堂姐妹,怎么就这么狠,堂妹能够回城了,难道不会拉扯自家姐妹一把? 村里的大队支书过来,想要赶人走,“好了好了,都聚在这里做什么,别听大林知青在这里瞎胡说,小林知青手续什么的都是齐全的。” 既然走关系了,当然手续是齐全的。 知青们相互看一眼,谁也不想离开,想要知道温锦心的门路,最后还是林娜娜冷哼一声,开口说,“你这是包庇她,既然是走关系,肯定都打点好了,下乡不到半年时间就回城,要说里面没有猫腻怎么可能?必须说清楚!我就算是她堂姐,涉及到这种大事,我也不要包庇她!” 宝 书 网 w w w . b ao s h u 2 . c o m 给恩人一碗牢饭18(汪德兴同志的犯罪事实) 如果要是一般的知青, 肯定不敢这样闹腾,但谁让林娜娜不一样,作为重生者, 知道未来的趋势是越来越开放的,就算是闹了, 也不会对她的未来有什么影响。 林娜娜看着镇住了大队支书,又准备继续说话,结果 村子里的广播响起。 “喂、喂喂。听得到吗?现在紧急播放通知, 关于汪德兴等人的违法犯罪事实已经刊登在今日的报纸上, 现在我来进行通报。” 相比与温锦心的事情, 所有人瞬间就转移了注意力,想要知道村长犯了什么事情。 大队支书也很关心汪德兴的事情,不过重要的是小林知青的手续,凑到了温锦心的耳边,“咱们这就走?” 他这么多年也办过不少知青回城的手续,这里面谁的资料也没有小林知青的清白。 不过太多人绕着这里, 到时候小林知青有理也成没理了, 他才想着让温锦心先离开。 温锦心摇头:“多谢支书的好意, 不过我要是走了,只怕林娜娜同志直接要撒泼了。”林娜娜已经知道了汪家人犯得什么罪, 现在眼珠子都黏在温锦心身上, 显然是大队支书要把温锦心带走, 她就算是撒泼,也得把人留下。 “先听汪德兴同志的犯罪事实。”温锦心说。 反正这广播一播, 等会她再一说, 所有人就知道她回城的门路了。 大队支书看着林娜娜,只觉得头疼, 但是也知道温锦心得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堂姐妹,这个林娜娜干事情毫不忌讳。 他拿出了插·在腰间的旱烟,用火柴点了后抽一口听着汪德兴的违法犯罪事实,真是村子的不幸啊,居然有这样一个德行败坏的村干部。 大队支书听着听着也明白了一件事,难怪汪德兴同志能够搞定村子里的刺头,感情是给了人孩子这样的好处,换来了工作上的便利。 火星点点,大队支书在浓烈的旱烟味道里慢慢想着事情,而不少知青们终于满足了好奇心,今晚上的谈资又有了,不少多愁善感的女知青用手帕擦着眼角,想着拐卖人的可恶,而赵倩的身子把身子往后躲,心想着果然是林娜娜说的消息。 赵倩那天晚上后就强行找人换了房间,虽然条件要比这一间差,但是赵倩实在不愿意半夜起床被人给卖了。 等到广播停了,这里本来就围了不少知青,又有其他村民扛着锄头停下了来凑热闹。 有人跑过来送了喇叭,温锦心对着大队支书说了几句话,就接过了喇叭。 “我知道大家都很好奇为什么回城的是我?就像是我堂妹林娜娜说的,会不会有什么门路可以走。”温锦心说,“首先给大家说一下,我回城是没有走关系的,是因为有重大立功表现换来的回城消息。” 在场的人都还记得为什么温锦心会离开村子,就是因为要给人治病,知青们心想着果然知识就是力量,那个人就在那里,谁有本事治了,谁现在就有机会可以回城,只可惜摊上的是别人,而不是自己。 林娜娜等到温锦心说完,不客气地高声喊着,“救人就可以回城?!”她的声音尖锐,几乎要划破在场人的耳膜。 温锦心干脆把喇叭递给了她,林娜娜拿过了喇叭,咳嗽了两声,因为刚刚的高声,声带有些劈了音,整理好了自己后,开口: “救一个人怎么都不能回城,那就是你救了人给你走了关系,这不公平!我要写信上·访!” 上·访两个字在这个年代是个新鲜词,很多人都不明白什么意思,而大队支书懂啊,林娜娜就是要把这件事闹大。 大队支书铁青着脸,不客气地抢了过来喇叭,把林娜娜都弄得一个踉跄。 “我没给十几个知青办过手续,也有八·九个了,小林知青的手续是我经手最全的,上面的签字、盖章,该有的东西都有,她本人也经过了政·审,现在省城里也有对应的单位进行接手,会给她办理正式的编制卡,可以说小林知青的所有手续和流程都是经得起组织的考验。” “知青们想要回城的心情我可以理解,这样聚在一起,按道理不是很合规矩,但是,我也可以理解,今天就当做大家发泄一下情绪,我不会放在心上,但是!” 大队支书强调了但是两个字,“但是继续往大了闹,我可就要不客气了。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林安安同志的回城手续毫无问题!要是像是林娜娜同志说的那样,真的往上闹,尤其是我们村里才出了汪德兴同志这样的案子,上面印象本来就不好,如果因为这件事连累了整个桐花村,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村子里的村民们不少也在,你们还记得大河村小河村吗?出了械斗以后,两个村子很受到影响,镇里派的拖拉机都是最晚的,还给的有问题的,每次村子里有什么事情,求镇里办事得每次都说好话,交粮的时候也会遇到各种困难!” 村子里的村民们骚动起来,就像是大队支书说的,知青们小范围闹一闹可以,要是闹大了,连累他们各个政策上吃亏,那可不行! “知青们就是瞎胡闹,有本事自己也救人啊,那不就可以回城了?” “带头闹事的还是小林知青的堂姐妹,城里人怎么这么坏,见不得亲戚的好。” “谁要是敢去上·访,看我大巴掌不打死他!” 现在所有人都看着林娜娜,林娜娜本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忽然也有些怯了,尤其是打死她,似乎就是直勾勾盯着她看的。 这个年代公·安机关办案子可粗糙的很,没有摄像头什么的,要是到时候真的出事了,她可就白白重生了。 温锦心又拿过了喇叭,“我再解释一下,林娜娜同志以为我走的救人的门路回城,实际上不是的。” 她这一说,所有人目光又凝在她身上,林娜娜悄咪咪松了一口气,听到温锦心说:“刚刚的通报大家应该听到了,我在省城里耽搁了一段时间回来,不是给人治病,是配合公·安机关做调查,关于汪德兴同志的拐卖人口的线索,是我提供给他们的。我是因为有这样的立功表现,所以才有回城的机会。找到了省城里愿意接收我的档案的单位,加上这个立功表现,才走了知青办,办理好了回城手续。” 轰得一下,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炸到了,而林娜娜猛地抬头,眼珠子凝在温锦心身上,而巧合的是,温锦心正看着她,笑着说,“这事也是巧合,我堂姐林娜娜把我家的电话号码告诉了汪德兴同志,然后汪德兴同志说是要给我父母一个男孩儿,作为交换,让我留在桐花村嫁人。这事我大义灭亲,举报之后公·安机关之后,就破获了这样一起长达数年的重大刑事案件。” 本来都盯着温锦心呢,这会儿都看着林娜娜,而赵倩打了一个寒噤,忽然想到了自己当时酸不溜秋说只怕林安安要留城了,紧接着林娜娜就去找汪容泉了。 林娜娜立刻说:“你胡说,村长拐卖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村子里都没有人知道!我要做的事情就是把家里的电话给了汪家,当时村长说要电话有用。” 因为大喇叭在温锦心的手里,她只能够用得几乎劈了音的嗓门在喊。 宝_ 书_网_w_w_w_._b_a_o_s _h_u_2_. c_o_m 赵倩忽然举起了手,“小林知青,我可以用一下喇叭吗?” 温锦心把喇叭递给了她,赵倩的话,林娜娜同志确实知道汪德兴同志拐卖人口。前几天晚上,我和林娜娜说话知道的这个消息,之后我就强烈要求换屋子,因为林娜娜口中不把拐卖的事情当回事。” 赵倩把那天晚上的话一说,原本林娜娜旁边还有几个女知青站着,都刷得一下远离了,像是躲瘟疫一样! 尤其是和赵倩换屋子的女知青最后悔,她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只要是女孩子,哪儿有不怕这事的? 不知道是谁说,“抓起来。”声音汇成了浪潮,而大队支书连忙和温锦心说,让她离开。 温锦心和大队支书说自己还有点话想和知青点的负责人说。 大队支书想了想同意了。 桐花村的知青点负责人是一男一女,分别管理男女知青,温锦心直接说:“我在省城里知道一个消息,上面在研究恢复高考的事情,你们没事多看看书,要是考上大学,就可以回城了。” 两人相看一眼,眼底有些激动,“真的吗?” “嗯,办手续的时候接触过一些知青办的高层。”温锦心笑了笑,“他们顺口聊天的时候说的,我就听了一耳朵,现在农闲,有空看看书,做好准备总是不错的。” 他们都想到了温锦心这次离开村子里的契机,不就是因为学医学得好吗?所以多做准备总是好的,尤其是从知青办的高层听到的,这个消息估计很真! 两人重重点头,眼底流露出感激,“多谢,这个消息,晚点我会告诉村子里的其他知青。对了,除了你堂妹有点嫉妒,其他人都挺好的,尤其是我看赵倩也不会闹什么事,你放心,没人会闹事的。” 知青点里的刺头就那两个,他们刚刚可看出来了,别说大队支书不让闹,要是知青有人敢闹事,村子里的人第一个得不干,所以想着回去就约束知青们,他们再强调一下不要得罪村子里,这事九成九就闹不起来。 尤其是有了温锦心的这个消息,估计不少人都会消停下来,把温锦心拽回来有什么用?最重要的是自己离开村子! 大队支书一直在旁边听着,本来还觉得温锦心留下说话有点烦,应该早走才对,现在感觉安抚住了知青点的负责人,就觉得还是现在这样好。 “走吧,小林知青。”大队支书等到知青点的负责人离开了,对着温锦心说道。 温锦心这次点头同意离开了。 林娜娜看到了温锦心走了,这会儿怎么想把堂妹留下都没有办法,她自己被人扔了土坷垃,还有村妇想要把她捆起来送到公·安机关,把这个刺头的知青关起来。 林娜娜在当天下午,当真被送到了公·安机关里,因为汪家没提到她,加上林娜娜死都不肯承认自己涉嫌拐卖,在审问了几天后放回到了桐花村。 而林娜娜走了一趟看守所,回来之后就发现了一件事,明明很挤的知青点硬生生挤出来一个单间给她。 林娜娜阴沉着脸,心想着马上就要恢复高考,到时候自己好好复习,就自然而然离开了这里,一个人的单间还给她良好的学习环境! 宝 书 网 w w w . b ao s h u 2 . c o m 给恩人一碗牢饭19(想回城没门) 别的知青最多是放下书本没两年, 而林娜娜不同,跨越了时间的长河,年轻的记忆都在回忆里褪了色, 更何况是关于书本的内容,已经都忘得七七八八了。 林娜娜这样的情况, 必须要从初中开始学起,而她虽然有初中和高中的课本,但是辅导习题是没有的, 要购买书籍是一大笔的钱, 林娜娜知道从自己父母那里拿不到, 她就给二伯家里打电话。 她挑选的是林仲在家的时候打得电话,林仲一接听了电话,就听到了对方说:“是我二伯,林娜娜。” 他第一个反应就是要挂电话,但是很快就压住了挂电话的冲动。 林仲的眼皮重重一跳,浓眉拧得像是麻花:“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林娜娜特地挑了这个时间, 如果要是何素心, 对方只怕直接挂断电话, 而林仲不同,他会更为衡量利弊。 林娜娜在离开机械厂的时候只捞到了少量的钱, 又没有从堂妹手中拿到钱, 现在已经快用完了。 “二伯, 不要那么生疏。”虽然对方看不到,林娜娜还是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语气轻快:“当时我不是还让村长联系你们吗?只可惜堂妹坏事, 不然的话,你们就有了大胖儿子了!” 林仲的手死死捏着电话, 如果说一开始他确实有这样的想法,甚至知道汪德兴被抓了以后,还萌生过再通过别人买一个孩子的念头,而在厂里的宣传教育一段时间后,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在机械厂里,各项宣传工作进行的如火如荼: “目前国家法律这一块儿还没有买卖入罪,但是咱们钢铁厂做了公·安的试点,如果要是出现了买卖孩子的事项,我们厂里是一定会开除的!” “不要抱着侥幸的心理,因为咱们是可以直接在举报箱里进行举报的,要是线索是真的,厂里会给举报人一份奖励,公·安也会给一份奖励。” “另外根据我们这里的了解,报纸上被抓的汪德兴是和我们厂里的人有接洽,因为没进一步的证据,我在这里就不点名批评,但是!但是动了歪心思的人,我告诉你,莫要伸手,伸手必被抓。” 最后一段话,林仲当时心惊肉跳,总觉得是对着他这个方向说的,尤其是莫伸手,伸手必被抓,分明是在警告他不要再动什么歪心思。 林仲的喉结滚动,“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二伯,你当然听得懂。”林娜娜的手指绕着电话线,“报纸上的汪德兴啊,公·安破坏了一个犯罪团伙,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会不知道。就算是桐花村这么偏僻的地方,我也知道了消息。” 何素心正在厨房里做菜,刺啦啦的声音让林仲心烦意乱,语气却不敢有丝毫的不耐烦,“林娜娜,你想干什么?” “二伯,别误会。”林娜娜轻声说道,“他已经被抓了,和二伯没有关系,也和我没关系,我来电话只是想告诉二伯一个消息,这事是堂妹坏的事啊。” 林仲想到了前几天才见到于文鑫,对方还说邮寄到桐花村的信被退回了,他打了电话才知道,女儿已经离开了桐花村。 林仲一开始是愤怒的,别的不说,光是下乡,他们家可就给了不少钱,结果已经回了城,居然不打一声招呼? 到厂里的知青办询问,对方哗啦啦地翻着资料,最后说,“林仲同志,林安安同志确实回城了,我看上面写的是协助公·安机关办案,有重大立功表现才能够回城。” 嗡得一下,林仲的脑子炸开了,后面分配到哪儿根本没去问,脑子里只有协助公·安,重大立功几个字。 林仲还因此大病一场,掉了好几斤的肉,等到好了之后,林仲和妻子分析起来:这个养女和林娜娜两人一唱一和的,一个负责举报到公·安,让他想要儿子的梦想破灭,还能够风光回城,林娜娜肯定还在打什么鬼主意。 林仲想到了这里,心里头顿时越发警觉,在凉飕飕的天气里,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嗯,我知道了。”林仲说,“回城也挺好的,你要是有机会,也应该争取回城的机会。” 这么平淡?林娜娜说,“堂妹是举报了汪德兴才能够回城的,好像还办理了编制卡,她这次是不是回到钢厂了啊?还有啊,二伯,回城很难的,我又不像是堂妹那样干事情,我一直想着的是为二伯好,这样的话,哪儿有什么回城机会?” “林安安去哪儿了,她没打电话,我不想知道,也不必知道,以后当做没有这个女儿就好了。”协助公·安,重大立功,这八个字,彻底让林仲对养女失望,能够踩着林家好有回城的机会,这个女儿不要也罢。 林娜娜一愣,“二伯,堂妹有了这样的立功机会,现在已经回到了省城,干嘛不恢复联系啊,以后还可以给你们养老……” 林娜娜这是套用了后世的经验,后世的人年老之后在意孩子给父母养老的问题,但是那是经历了国企大下岗的浪潮才有的恐惧,而现在下岗这事还很遥远。 在林仲和何素心的观念里,厂里会负责一切,机械厂是大厂,里面有托儿所、学校、医院等等,他们所有的衣食住行都在厂里,怎会想到养老那样遥远的事情?最多是现在对侄儿好一点,死后有人烧香。 林仲斩钉截铁说:“厂里会负责养老,而且女孩子早晚会嫁人,我们不指望她养老。” 他本来最多期望一下,嫁人的时候多拿一些彩礼,要是和厂长家结了亲家,对他自己有帮助。 那次生病之后,林仲对养女好无念想,觉得远离是最好的。 林娜娜可不愿意这样,她还想知道堂妹的去处,想要让二伯父一家出手,打断对方平静的生活,于是继续说,“二伯,主要是你养了堂妹那么久,堂妹太没有心了,怎么能去举报呢?……” 林娜娜越是把事情推到养女身上,林仲心里就越发提防,他当然知道养女举报人贩子的事情是坏的,但是林娜娜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现在就有一搭没一搭听着,想要看看林娜娜什么目的。 林娜娜一个目的是告状,想让二伯一家找到堂妹,最好是大闹一场,另一个目的就是要钱了,挑唆的差不多了,继续下去反而是浪费电话费,林娜娜就开始说恢复高考的事情,她要考试,需要买书,需要钱。 “其他的回城门路我也没有,我想着堂妹说的恢复高考的消息还是可靠的,别的知青不知道这个消息,我一个人知道,可以准备得更充分,这样通过高考回城的概率还是挺大的。” “我基础不如堂妹那么好,不过我相信勤能补拙,提前别人一大截子时间复习,肯定是会有效果的。” 林仲心想,这两个兔崽子果然是不怀好意的,养女踩着他回了城,这个就想要捞钱。 弄清楚了目的之后,林仲含糊打着太极,这让林娜娜心神大定,觉得二伯父是答应了。 等到挂了电话,何素心正好看到林仲在摔电话,“怎么了?又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宝 书 网 wwW.b a o s h u 2 。coM “还不是林娜娜那个讨债鬼。”林仲冷笑着说道,“想要用人贩子那个事做要挟,要给钱。” 何素心端着煲汤,闻言差点把汤给打翻了,慌里慌张说,“应该直接别搭理她,直接把电话挂了啊。” “不接电话,怎么知道她怎么想的?”林仲说,“她不如林安安狡诈,到底是被我套出来一点话,她也被公·安查了,看看有没有勾连,现在人已经出来了,回到了桐花村。” 想到了儿子,何素心抹着眼泪,心中委屈的要命,在别人那里没法说,但是可以和丈夫说,含着哭腔抱怨着:“不就是想要个儿子吗?就像是那个村长说的,能生一个孩子,那自然可以再生一个,咱们养了孩子肯定会对孩子好,这样不就行了吗?那个死丫头居然还敢举报,真是气死我了。汪村长可是在做天大的好事,就被林安安那个死丫头给破坏了。” 两人一起咒骂了养女,之后话才又转到了林娜娜身上,“要给娜娜这个丫头钱吗?” “我只是她二伯,能做的事情是把消息告诉她爸妈,和我这个当二伯的有什么关系?”林仲说,“你以后要是接了电话,就像是你先前说的,直接就说,要钱已经告诉了她爸妈,其余的什么也不用说。” “要是林娜娜用汪村长的事情威胁呢?” “公·安都没证据的事情,她能有什么办法?”林仲说,“小崽子又没买成,咬死不承认就行,对了,恢复高考这事,她倒是提醒我一件事了,咱们厂里下乡的也不少,到时候你多说一下,可能要恢复高考的消息,让人都准备起来。” 就像是林娜娜说的那样,她本来基础就不行,厂里其他人开始准备高考,这样她上大学的几率就会大大降低。 林仲治不了养女,现在就希望林娜娜一辈子呆在桐花村,面朝黄土背朝天! 宝 书 网 w w w . b ao s h u 2 . c o m 给恩人一碗牢饭20(小林医生) 机械厂里忽然就刮起了一阵风, 家里有知青的职工开始去新华书店买辅导书,排队买到了书,就邮寄到各个知青下乡的村里。 长辈们对着下乡的晚辈或是打电话, 或是写信,中心思想只有一个:我听七大姑八大姨的朋友在知青办有关系, 明年可能要恢复高考,趁着冬天农闲的时候,多看看书做做题。 有不少人是怀抱着奋斗的理想下乡的, 在繁重的农活里, 消磨了意志, 想要重新回到大城市里,有这样的消息,不管是真还是假,都开始复习起来。 看书的人越来越多,在明明没有恢复高考的消息正式传来,所有知青们心中都觉得明年肯定是要恢复高考。 那还等什么?趁着冬天农闲的时候赶紧看书吧! 伟人曾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而现在省内的知青们就都开始了默默努力, 掀起了读书学习的浪潮。 林娜娜因为单独的房间, 倒是没注意到同村的人开始了火热的学习,她只是等着二伯家邮寄钱, 二伯的意思是, 年前是没钱的, 等到快过年的时候,就有过节费了。 林娜娜等啊等, 盼啊盼, 一直等到过小年,都没收到汇款, 于是她忍不住了,给二伯家里打了电话。 林仲在接到了林娜娜的电话时候,语气轻松:“今年机械厂的效应还可以,你爸妈那里应该发了一点钱和东西。” 林娜娜愣住了,抓着电话,“二伯父,不是应该你给我汇钱吗?” 林仲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了起来,“娜娜啊,是不是村子里太冷了,冻得你脑子都不好使了。你在说什么胡话啊,我为什么要给你汇钱?” 林娜娜整个人如坠冰窟,只会说:“什么、什么意思?二伯,之前不是说好了吗?等你发钱了,给我汇一点钱和票,我好去书店里买书,好参加高考回城。” “你又不是我女儿,我干嘛要给你汇钱?你放心,我是你二伯,你缺钱的消息我已经告诉你爸妈了,他们会考虑生活情况,给你汇钱的。”林仲乐呵呵地,“对了,你说的高考消息可没音啊,我估计你爸妈不会给钱的。这也是没办法,毕竟他们也要生活。” 当时离开机械厂的时候就给得钱少的可怜,更何况是现在?父母怎么可能会给钱?林娜娜脑子嗡得一下,脱口而出,“二伯,你骗我?咱们不是说好的吗?” “骗?”林仲失笑着说,“娜娜,别开玩笑了,我当时答应过你什么吗?我只说了,确实手里没什么钱,咱们机械厂一般是等到年前会发一笔钱。” 想到了曾经被林娜娜威胁,林仲现在有一种格外畅快的感觉,“你要是我的养女,我得给钱啊,必须给钱,但是谁让你不是呢?” 林娜娜只觉得额头的青筋乱蹦,“二伯,你就不怕我往外说?” 那一阵是有点害怕的,但是林仲后来知道了,汪德兴和妻子作为主犯已经被枪毙了,而汪容泉被判刑,已经去劳动改造,林仲觉得人死得死,还有得被关起来,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 事情过了那么久,都已经判决了,要是再冷不丁出来什么从犯,公·安的面子要不要? 林仲笑眯眯的:“你个傻孩子,二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人贩子的案子已经下了判决,该死的死,应该改造的改造了,这事和其他人都没有关系。” 要是当时林娜娜非要闹得鱼死网破,林仲多少会担心,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本来就没证据的事情,自然就了结了。 “你要和你二伯母说说话吗?”林仲说道。 旁边织毛衣的何素心摆摆手,她可不想和林娜娜说什么,林仲强硬把话筒递给她,“告诉她,不是我们女儿,给个屁的钱。” 何素心其实还是喜欢过这个侄女的,自己的养女漂位发的那些劳保物资更是用不完到送人。 在秦屹看来,温锦心现在刚到医院,正是开销大的时候,应该还是他请客才对,本来也是他想要和她处对象。 只是在心中想到了处对象三个字,秦屹的心脏就像是被一只巨手攥住。 “不要。”温锦心拒绝让秦屹请客,她从林仲和何素心那里捞得钱都还没用完,更何况发了工资,她现在也算是小富婆。“你要是一直这样客气,下次我可不敢和你一起吃饭了。” 要是没有了下次怎么办?秦屹答应了下来,心想着有哪个地方的饭菜价格便宜又好吃。 这个年代的恋爱纯粹又简单,一起吃饭、看电影、去广场跳蹦蹦恰,而秦屹的工作性质导致了他要参与重案要案的时候,神龙见首不见尾,每当工作告一个段落,就想办法来约人。 久而久之,医院的人也都知道,新来的小林医生有个公·安男友。 从小林知青换成了小林医生,温锦心在十二月的时候,终于开始了她的医生工作。 那天有一场大型事故发生,她直接参与了抢救工作,利落地给腹腔动脉出血的患者做了徒手止血,这一招直接让她不再做小护士的工作了。 年方十八,正是可以压担子的年轻人,温锦心像是陀螺一样忙碌。 等到忙碌下来,也就快要过年了,秦屹出了一身冷汗,邀请她见父母。 “我们家过年很简单的,主要是因为我妈妈的职业特殊,所以就是特殊时间的一场小聚。你、你愿不愿意去我家?” 于是,温锦心穿着白色的羊绒大衣,手中拎着茶叶、围巾糖果等礼物,就上了秦家。 宝 书 网 w w w . b ao s h u 2 . c o m 给恩人一碗牢饭21(恢复高考) 秦飞帆的容貌远不及弟弟秦朗许的俊秀, 她甚至个子也不高,略显得消瘦的身躯里却有无穷的力量。 但是她确实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士,那种魅力在于她的爽朗笑容, 在于她笃定的信念,把容貌更为俊秀的秦屹之父衬得像是小白脸。 秦飞帆笑着说:“我之前就听朗许还有他媳妇提过你, 看来秦屹这点是随了我,喜欢长得好看的。” 吴松德(秦屹之父)把洗得干干净净的苹果送了过来,“这是发射中心那边生产的水果, 特地带过来的, 格外甜。” 温锦心站起来:“谢谢伯父。” “你坐、你坐。”吴松德笑着说, “你尝尝看,一边吃一边说。” 吴松德甚至已经把苹果削好了皮,把正中间的果壳都给挖好,插·着几根牙签,好方便几人吃。 秦屹补充说:“你尝尝看,我小舅妈很喜欢西北的苹果。要比本地苹果甘甜很多。” 温锦心道谢之后, 就拿了14个苹果吃。 “这几个苹果我都洗好了, 这是削皮刀。”吴松德说, “喜欢的话别客气。” “好的。” 温锦心在见到夫妻两人之前,就知道两人是女主外男主内的模式, 等到真正对话和相处, 就发现两人的真实情况和她想象中的还是有些许不同。 负责主外的秦飞帆应该是“铁娘子”形象, 而主内的吴松德应该是老好人? 而实际上,看得出来秦飞帆的自信却并不傲气, 她是个智商情商双高的人, 作为项目的负责人,如果没有超高的情商, 也无法做好协调工作。而吴松德愿意主内,不代表他的能力不够,而是因为他愿意为爱妥协。 温锦心在观察夫妻两人,秦家夫妻也是如此,从秦朗许那里已经知道了,小姑娘的父母那边可以不用关注,秦屹结婚又不是政审,没必要去关注对方的祖宗十八代,只需要在意温锦心本人就好了。 除了漂亮得让人意外,秦飞帆更在意的是温锦心本人,见过的人多了,秦飞帆通过今晚上的对话,看得出温锦心的品性不错,最重要的是…… 自家儿子的眼珠子都黏在对方身上。 秦飞帆要不是为了自家儿子,今年过年都不会回来,现在儿子既然喜欢,也就随儿子了。 看着自家儿子给对方披上外套,对温锦心说道:“我们常年不在家,下次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这是秦屹的祖母当年给我的。” 秦飞帆给温锦心套上了一个碧油油的镯子,最后还不忘提醒她,“现在虽然已经考上了编制,不过学无止境,国家也需要高素质的人才。你做好高考的复习准备工作,到时候直接参加高考。” 旁边的吴松德笑了笑,补充说道:“你伯母知道的消息多,她既然这样说了,小林一定要好好准备。” “好。”温锦心点头,她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参加高考,现在来看,这一次就考也好。 “医院也是有委培的。”秦飞帆对着温锦心眨眨眼,“到时候两不误。你们两个的事情,我们做长辈的都不会催的,看你们高兴就好。有事情的话,不好联系我,一定要和秦屹小舅联系,都是亲戚,可以帮忙。” 温锦心本来就和秦屹只差了一层窗户纸,今晚上见了父母之后,秦屹直接拉了手,手指还碰触到了那枚母亲替他给出去的镯子,给自己定了名分,甚至还邀请温锦心元宵节的时候,参加他们局里的聚餐。 秦屹清了清嗓子,“其实,我要请的同事和领导大部分你都见过。” 那次在桐花村出任务,就见过了不少下属,虽然这段时间有几个人有职务调动,但是这次吃饭的时候,特地都喊上了。 秦屹的眼睛在黑暗之中熠熠生辉,宛若是宝石一样,把新上任的小女友的手牵得发烫。 温锦心这边准备参加高考,没去书店买书,秦朗许已经都准备齐全了。 “明明高考的消息还没有散出去,也不知道是怎么弄得,很多人都在书店里买书。”这一套书还是秦朗许用了人脉,让人配了一套齐全的,留给温锦心的。 温锦心也想不到这里还有林仲、何素心的缘故,按照自己的猜测说,“毕竟是政策颁布的前夕,可能草案都已经出来了,所以可能现在就有人知道了。” “主要是我打听了之后才知道,去年冬天书就开始卖得很好了。就算是消息灵通,也不至于灵通到这个地步。” 秦朗许摇头,还是觉得不对,不过确实就要公布这个消息了,所以其他人开始准备也不会给社会带来什么动荡。 温锦心一愣,自然就把思路放在了林娜娜身上,不过也不对啊,如果要是林娜娜自己把这个消息扩了出去,随着提前复习的人增多,她自己考上大学的概率就会大大降低。 想不通的事情,温锦心就不再想,只知道一件事,越多的人知道高考恢复的消息,就对林娜娜越为不利。 秦朗许:“如果要是准备的人不多,倒是有可能拔尖,不过现在这样,都提前准备了……”他摇摇头,“你放轻松一点,能考上就考,考不上就算了。” 同一个起跑线上,温锦心都有自信不会输,不过面对长辈的好意,她还是笑着说:“我会尽力准备的。” 在桐花村,在冰雪消融要开始春耕劳作的时候,新任村长甩下了一个爆炸性的新闻。 “各位知青朋友,我在这里有一个重要的消息宣布,昨天我到镇里开会,拿到了通知,就在今年,国家决定恢复高考了。” 桐花村的知青们都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难免也情绪激动起来,场子一下热烈地厉害。 林娜娜因为去年的事情,在村子里彻底没有了朋友,她看着其他知青激动这个消息,心中有一种骄傲的感觉,那是领先于众人的孤傲感,虽然她也没提前多久,但是好歹现在已经把初中的知识都过了一遍,高一高二的知识也粗略过了一遍,虽然距离完美掌握还差得很远,但是林娜娜相信提前抢跑的自己,肯定比其他知青强得多。 结果林娜娜很快就发现不对,因为她听到了如下对话。 “幸好去年知道了消息后,立即就开始买资料,听我爸说,省城里资料俏得不得了,根本都买不到。” “是啊,给你说,我老妈也和我说了八卦,说是我隔壁的小王哥怎么都不肯相信,说高考要恢复那肯定停止下乡,既然还有下乡的政策,怎么都不可能恢复高考。现在这消息一出,我估计可傻了眼了吧,他本来就下乡几年了,高中初中知识都忘得差不多了,怎么看书都来不及了。” “这不还有几个月?要是以前基础好,说不定可以捡回来一点知识。” “你傻啊,你以为冬天的农闲为什么那么少的活?因为从春耕开始,根本累得人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别说看书了,到时候晚上睡觉不打呼就是好的,咱们要复习不都是趁着农闲的时候,反复把知识点过2-3遍吗?” 听到了这里,林娜娜再也忍不住了,开口说:“你们都开始复习了?早就知道了要恢复高考的消息?怎么知道的?” 两个本来对话的女生立即就不说话,正好这次的开会也结束了,相互拉着手一溜烟就跑了。 林娜娜不甘心,到了女知青点负责人那里说:“村长不是才说了恢复高考的消息吗?怎么你们大家都知道了?!” 现在就没人喜欢林娜娜,但是作为知青点的负责人王蕊还是回答了林娜娜的问题,“是的,不知道是谁传的消息,咱们省城里都知道要恢复高考这个消息了。听说省城里新华书店的辅导书都卖的脱销了。” 明明是温锦心说的,但是王蕊承温锦心的情,对方告诉了他们这么大的消息,总不能在林娜娜这里说漏了,害了对方吧。 “可是、可是……” 当时把林娜娜送到医务室里,好几天都给她送药的人就是王蕊,王蕊轻声说,“娜娜,你不也知道了这个消息吗?桌子上不也有书吗?我记得好几次给你送药的时候,你床头都放着书。” 王蕊当时还奇怪过,按道理堂姐妹结仇成这样,温锦心肯定不会把恢复高考的消息告诉林娜娜,林娜娜却怎么知道了? 也因为看到了书,王蕊松了一口气,她到底心善,不想桐花村的知青都在复习,但是林娜娜排除在外,林娜娜自己也开始复习,那就是最好的。 林娜娜脸色一白,心中发出了呐喊声,那是因为她是重生的人,所以知道高考会恢复,但是其他人怎么可以提前知道? 现在看到了林娜娜的模样,王蕊心中的奇怪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加剧了。 林娜娜好像是觉得恢复高考的消息只有自己知道,其他人都不应该知道才对。 王蕊在心中摇头,这怎么可能?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不光是桐花村的人知道,其他村的人也知道。 但是也没关系,王蕊知道很多人会不相信这个消息,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复习,肯定不如他们桐花村的人努力。 她越发感激温锦心,不管怎么样,温锦心都提前让恢复高考这个消息到了她的耳朵,她自己不管别人复习的进度,她是一步一个脚印,复习得很稳,还联合了几个人做了小的补习小组,对学过的知识进行查漏补缺。 “春耕就要开始了,肯定就忙起来了。”王蕊说,“还有抽空复习啊,加油。” 说完之后,王蕊就离开了,林娜娜 等到对方离开了,还站在原地,其他知青们说说笑笑,意气风发,都好像做足了准备,但是她呢?那么多人都知道了恢复高考的消息,她还怎么压过别人,考上大学,从桐花村里跳出去? 宝 书 网 w w w . b ao s h u 2 . c o m 给恩人一碗牢饭22(高考) 时间如同白驹过隙, 很快就到了高考的日子。 第一年恢复高考的题目难度水准不同,有的科目难得出奇,例如政治和数学, 有的科目又简单得很,例如英语。 温锦心从考场出来的时候, 秦屹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拿出来了凉沁沁的酸梅汤,还给对方扇扇子。 秦屹没问考得怎么样, 说的是, “舅舅和舅妈已经做了一桌好饭。” “舅舅、舅妈总是这么客气。”温锦心笑着说, “我在医院明明吃得就很好。” “高考营养得跟得上,也是长辈们的心意。”因为温锦心要参加高考这段时间都不是在医院食堂吃的,而是家里送来的。 秦屹又问:“酸梅汤怎么样?” “还不错,你自己熬得?” “嗯。”秦屹应了下来,“肯定是比不上舅妈的手艺的。” 温锦心听言是他熬制的,眼眸一弯, “已经很好了。” 温锦心用勺子喝完了酸梅汤, 用手帕擦了嘴, 就和秦屹去停车的地方走去。 这个年头开车的人很少,当考场附近有这样一辆越野车,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 此时机械厂的李颂红就是如此。 李颂红当看到了秦屹和温锦心出现的时候, 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再仔细一看, 当真是林仲和何素心养得那丫头。 李颂红跑了过来, “安安?” 温锦心回头。 她下乡后头发就没有剪过,此时为了方便考试, 扎成了利落的丸子头,用了珍珠发卡固定毛茸茸的头发,两缕碎发散落在腮边,被风吹得微动。 和一年前相比,面颊褪去了婴儿肥,有了女子线条的柔美,常年学舞让她的脊背挺直,人群里可以说是亭亭而立,耀眼之极。 “我还以为认错了,真的是你啊。”李颂红打量眼前的女孩子,上身穿得是黄色的确良衬衣,用的是珍珠纽扣,下身是绯色的百褶裙,脚踩着白色凉鞋,这模样比当时在机械厂还亮眼,不是下乡了吗?怎么这样的城里人打扮? “李阿姨。”温锦心笑着说,“这是我对象,秦屹。这是机械厂会计李阿姨。” “你好。”秦屹说道。 李颂红怀着一肚子的疑问,和秦屹握了手,这一看就更惊讶了,是个很是高大英俊的小伙子,加上要开车的模样,哎呦,可了不得,这是攀上了高枝? “你这有了对象,怎么不带回家?”李颂红说,“你妈……” 李颂红忽然卡了壳,何素心和林仲有了孩子,眼前的人本来就是他们两人的养女,现在温锦心回去了,地位也很是尴尬。 “你想说我养父母有孩子了对吗?”温锦心笑了笑,“这件事我知道。” 李颂红的心里可以说是有一肚子的疑问,这可怎么知道的? 温锦心当然知道,因为何素心输·卵·管的疏通还是她亲自操刀的。 她在同和医院各个科室做了一段时间,最适合她的是显微手术,因为年轻眼睛好,加上手也稳,最后定下的岗位是妇科。 当时何素心在同和医院见到了温锦心可以说是大惊失色,当场就想要换医院,最后打听了一番,她的这个养女确实成功率很高,就只能够压住了想要逃跑的心,还给温锦心说了一些好话,让她帮忙手术。 不过何素心显然是没和机械厂的人说起这件事,要不然李颂红也不会用这种眼神看着温锦心了。 温锦心是提前几分钟出来的,这会儿李颂红也看到了自己的侄儿,就急急忙忙说,“我侄儿出来了,你这车等会要走也不容易,阿姨就不耽搁你了。等着吃你的喜糖。” “好的,阿姨再见。”温锦心说完了之后,和秦屹一起上了车。 李颂红在接到了人,一样又是擦汗,又是给扇风,还给拿出了凉汽水。 李颂红的侄儿咕嘟咕嘟地把冰峰一口气喝完,才说道:“妈,你刚刚和谁说话呢?居然还开着车过来考试。” “哎呦,还是你校友,上一届的林安安。”李颂红说,“你知道吗?” “怎么会不知道?”侄儿笑着说,“小孔雀嘛,跳舞跳得一绝,别说他们班上的于文鑫,咱们班上都有喜欢她的,她去下乡了,不少人都在议论呢。” 提到了下乡,侄儿觉得不对,“咦,既然下乡了,怎么又回到了城里?怎么回事啊。” 李颂红摇头,“我哪儿知道,她就说了和对象一起,她对象开着车,应该是走关系回来的吧。” 现在改革开放都尚未迎来,所有人都觉得“朝中有人好办事”,遇到了事情都第一时间想着的是走关系。 温锦心的这个对象实在是了不得,这让李颂红惦记着,回去了以后,抽空就去何素心那里。 何素心养胎注意着呢,她这种情况说是什么高龄产妇,她好不容易得到的孩子,每日里吃的东西都精细得很,还听广播,听养女说这是什么胎教。 她现在正在做胎教,本来心情愉悦着,在听到了李颂红说起了养女,表情有些不自然。 不过自从在同和医院见到了养女,何素心觉得厂里的人大部分在机械厂内部的医院求医,但是万一要是去了同和医院,早晚也会遇到那丫头的。 现在李颂红来找她说养女,也算是尘埃落定,没多久就调整好了表情,“对,她确实是回了城,但是…”、 何素心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提到了养女表情不自然,但是摸着自己的肚子,就满满地幸福感,又重新露出了笑容:“只能说和她的父母缘不重,以后就当做一门亲戚走动。” 李颂红忍不住说道:“那天高考的时候,我还看到了她,对了,她对象也在,还开车呢!” 高考? 何素心一瞬间有些恍惚,想到了自己和丈夫阴差阳错散出去的消息,本想要给林娜娜添堵,谁知道今年真的高考恢复了,林娜娜那丫头本来就学习成绩不咋地,其他人都努力复习,怎么看林娜娜都回不来城里。 一想到林娜娜无法回城,何素心就觉得安心,此时活:“高考也好,咱们厂里那么多人都开始准备,这次肯定录取率高。” “我想说的是安安那丫头的对象!”李颂红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说和那个丫头缘分浅就浅,但是以前不是想给她和于厂长的小孩说对象吗?现在对象条件那么好,对了,我那天看着就觉得有点眼熟,后来仔细想啊想的,不就是当时在咱们厂里做宣传的那位公·安!年少有为啊,好像是在破获拐子案里升了职!你……还有林二就没什么想法?” 一提到养女的对象,何素心的心更虚了,她当然在看到了秦屹的时候,就肚子疼,还是温锦心一眼就看出了她的难受,扶着她躺下,给她按捏了一番,还打了营养针,何素心这才缓过来。 “这是她自己的造化。”何素心连忙说,“反正安安这丫头当时养得时候也没怎么费过心,她啊,有了自己的归宿就挺好的,别的我也不管。” 李颂红多少觉得有些奇怪,何素心以前常说养孩子不容易呢,他们可都知道何素心和林仲是准备拿一大笔彩礼的,要么得到一些好处,现在怎么忽然就不管了? 何素心想着幸好是怀孕了,摸了摸肚子,用怀孕做托词,“我现在哪儿操心的了别的,就想着养养这个孩子,咳咳,有件事我是不好意思说,但是你既然过来了,我和你说说吧,我当时不是去医院求医,然后有了这个孩子吗?其实就是安安那丫头给我治的。” 李颂红直接被这个消息给弄得懵了,“你说啥?” “她现在是同和医院的妇科大夫,我当时去看病,就是她做的。说是推广的什么新型助孕法。”何素心的脸红红的,“凡是找她做的手术,后面的产检都是她负责,我、我这以后生出来之前都要靠着她呢。” 不对,生出来之后,说不定孩子要是发烧感冒,也都用的上这个养女。 何素心和林仲反复商量之后,两人都觉得,把这个养女当做一门特殊的亲戚走动就好,他们当然想要从养女身上获得好处,但是一想到秦屹,就难免想到了曾经动的歪心思,算了,当做亲戚就好! 李颂红在得到了这个消息之后,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出了林仲和何素心家的大门,她怎么这么不信啊?一个高中毕业的丫头,以前就是跳跳舞,忽然之间就有了那么大的本事。 李颂红的心像是爪子挠过一样,挑了工作日特地去了同和医院的妇科。 哦吼,那天可巧是温锦心在查房,穿着是白大褂,脖颈上挂着听诊器,旁边跟着的头发花白的大夫,但是气场上温锦心更为强大!好像是老大夫在听温锦心说话,再抓着护士一问。 护士小妹妹说道:“年轻一点的是咱们小林医生,正式编制,别看着年轻,手很稳,现在不少人都求着她做手术呢,被人称为送子观音。” 李颂红见到了堪称魔幻主义现实的这一幕,当天就忍不住把这个消息散播了出去,于是没多久,机械厂的人就都知道了,原来林仲和何素心的养女早就回了省城,就在同和医院工作,还是正式编制,被人称呼一声小林医生! 于文鑫知道了消息,本来想去同和医院看看,结果他最后还是止步了。于文鑫确实喜欢过小孔雀,但是去年联系不上,家里就给介绍了对象,现在和对象已经谈了三个月恋爱,马上就要商量订婚的事情了。 于文鑫觉得自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当天晚上居然做了结婚的梦,梦里不是和林安安结婚,而是和林娜娜结婚! 林娜娜婚前表现出来的那些善良、温柔、体贴的属性全部都是装出来的,她实际上小心眼又容易嫉妒,不过改革开放之后,她倒是眼力见很强,强行掏空家里买了几套房子,家里的资产增值非常快,但是于文鑫还是不怎么喜欢林娜娜,她太过于强势,还有些藏不住的恶毒。时常让他觉得自己的枕边人是条美女蛇。 于文鑫从梦里醒来的时候,擦了一把冷汗,只觉得自己的梦太过于离奇,他怎么会和林娜娜扯到了一起?还有自己的对象,会不会像是林娜娜一样,结婚之后原形毕露? 现在的对象是他外婆那边的家属院的,他们两家也算是青梅竹马,于文鑫想着结婚对象怎么都不可能如同林娜娜那样,不由得长长舒了一口气,现在这样就很好。 宝 书 网 w w w . b ao s h u 2 . c o m 小世界完结(红包掉落) 机械厂着实因为温锦心的事情热闹了一段时间, 但很快就因为录取通知书下来了,转移了注意力。 林仲和何素心这里几乎被踏破了门槛,机械厂里都知道能够这么多人有好消息, 和他们两人有关,他们信誓旦旦说了高考会恢复, 让他们机械厂的知青们早做准备,所以才有了现在的收获。 来来往往的人,自然有人问起来林娜娜。 当年林安安和林娜娜两人是堂姐妹, 年龄差不多, 关系不错, 加上林仲在兄弟几个人里条件不错,所以林娜娜很多时候都到林仲家里来,所以现在就有人问起了这个孩子。 “安安那边有没有考上都没关系,那可是有医院的正式编制,我记得跟着安安一起下乡的,还有一个是娜娜, 她呢?考得怎么样?” 每当有人提到了林娜娜, 他们都会说:“娜娜那丫头以前成绩就不好, 基础不太稳固,也不指望她今年可以回来。” “顺其自然, 反正现在高考已经恢复了, 一年不行, 就再考一年。” 来人就明白了,林娜娜只怕是暂时回不来了, 反过来安慰他们, “现在已经开放了高考,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你也就放宽心。” 林仲和何素心笑着应下,至于说林娜娜能不能回来,老林家没人在意,机械厂也是如此。 桐花村里也是喜气洋洋,相比于其他村,桐花村的录取率高得出奇,每天当有邮政的人来送通知书,知青点都是喜气洋洋,热闹地像是过年一样。 就连赵倩也考上了省城里的师范学院。 这是一所大专院校,在桐花村里所来的通知书里绝对不算好,但是赵倩满意极了。 她现在甚至庆幸自己曾经和林娜娜住在一起,因为太过于惧怕林娜娜,让她复习每当想要松懈的时候,就想想林娜娜说拐卖时候的不以为然。 这样一想,她就再也不敢松懈,加倍努力的复习,赵倩知道整个省内努力复习的人不少,她在基础薄弱的情况下,还能考入这个大专,可以说是祖坟烧高香了。 赵倩大方地把自己的东西留给没考上的知青们,还告诉了女知青们努力奋进的秘诀。 对着林娜娜的房间悄咪咪伸出一根手指:“你就想想看林娜娜,她那么可怕,说不定还会继续留在桐花村,你难道想要和她一起?不想复习的时候,就多想想她,就复习有劲儿了!” 剩下没考上的女知青们相视一眼,点头记住了赵倩分享的备考经验,而在第二年的时间里,除了林娜娜以外的其他女知青都离开了桐花村。 而林娜娜知道热闹都是别人的,和自己无关,在出了成绩之后,她暗自对比过,她的成绩是最差的,根本就没有可能考上大学。 不过没关系,就算是考不上大学,只要她不结婚,就有政策可以回城。 她只需要再等三年。 三年的时间,对林娜娜来说格外漫长,尤其是听说了自己的堂妹考了省状元,去了京都的医科大读书。 “小林知青可真厉害,就算是当时没有回城,这次也是风光回城了。” “得喊小林医生了,我之前不是休了探亲假吗?我还在医院看到了她,她可是同和医院的正式编制。” “我也知道这件事,医院知道了小林医生的成绩,特地给了委培政策。小林医生到时候又可以念大学,编制保留,待遇也照常发!” 林娜娜知道大学生本来就金贵,而定向委培等于是保留了目前堂妹的工资和编制,她可以拿着大学生的各种补助,还能再拿一份医院的工资,这些积累让她离开了林家,日子也会过得很滋润。 林娜娜因为这个消息,气得几天没有睡好觉,之后倒是有个好消息,她的这个堂妹没和于文鑫走在一起,于文鑫已经和人定亲了。 想到了记忆里于文鑫的成就,起码那个风光的于太太不是堂妹了! 不过,那个于太太也不是自己。林娜娜总觉得很是失落,像是冥冥之中她自己应该做于太太。 林娜娜只能够逼着自己不去想这些,她想着度过了今年就好了,或许明年就可以离开? 林娜娜对高考虽然抱有一丝希望,但是她也清楚地知道,她上辈子都不是读书的料,现在知识比上辈子掌握的还不足,怎么办?错过了最有可能考上的时机的第一年,后面的第二年、第三年,她真的可以考上吗? 硬生生等了三年,林娜娜终于等到了最为关键的知青回城政策,她可以回城了。 在一九八零年的秋天,她坐上了绿皮火车,带着她的东西站在了机械厂。 林娜娜把自己扛着的大包放在地上,红着眼看着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机械厂上的大字依然是鲜亮的,正要到国庆时间,厂区外拉着大横幅,摆放着怒放的菊花,因为是上班时间,这会儿并没有多少人进出。 林娜娜从大包里拿出了水壶喝了水,重新把大包扛起来,就往机械厂里走。 保安在看到了林娜娜往里走,当即就拦住了她,用警惕的目光看着林娜娜,“你的介绍信呢?你是哪儿来的?” 林娜娜早知道别人会认不出自己,村子里的知青们大量减少,但是活还是要做的,于是剩下的知青们日子很不好过,要做更多的农活才能够拿到工分。 没有家里邮寄的钱、票和粮,她就只能够用工分换粮养活自己,林娜娜一开始还想过讨好牛棚的人,结果她自己累得只能够养活自己,又怎么去讨好别人?她只能够放弃这个念头。 林娜娜在几年的下乡生活里,已经变得和桐花村的村民没什么两样,从衣服到鞋子都是标准的农村人打扮,因为这种土布可以不用票,价格也最便宜。 常年吃不好,脸色是不健康的蜡黄,加上满脸的晒斑,林娜娜在三年前根本不会想到自己会变成这个样子。 林娜娜露出了笑容,对着保安说:“我是机械厂当年下乡的知青,林娜娜。” 保安脱口而出,“不会吧,知青不都考回到大学了嘛?怎么会……” 林娜娜想到了桐花村到最后就只剩下自己还有两个智力有问题的男知青,胸膛剧烈起伏,半晌挤出来笑容:“这是我的介绍信,上面写的很清楚,我确实是下乡的知青,这次因为国家的政策可以回来。” 保安低头一看,果然是机械厂的职工子女,把介绍信还给了对方,眼底带着一丝同情,所以说知识改变命运,要是这小丫头学习成绩好点,也不至于现在才回城。 林娜娜扛着包裹回到了自己家,因为没有钥匙,直接坐在门口的台阶上。 等到母亲打着哈欠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林娜娜,“你是谁啊。” 林娜娜:“妈。” 王琴吓了一跳,看了半天才说了一句,“是娜娜啊。”打开了门,直接对着女儿努努嘴,“进来吧。” 林娜娜应了一声,解释说:“我写过信,现在国家有政策可以回城,我在乡下没结婚,就回来了。” 王琴干笑一声,这个女儿自从闹着要下乡,又巴结林仲,后来她和丈夫林恕隐隐听说了汪德兴的事情,就在心中和女儿断绝了联系,在乡下的日子多难啊,林娜娜的成绩又不好,他们夫妻还以为她已经在乡下结婚生孩子,这辈子老死不相往来,谁知道当年那么臭美的小丫头居然扛过了那么多年,还等到了回城。 “行吧,你洗把脸,吃了没有?” “没有,妈,你给我下碗面条,我下乡的时候特别想您的面条。” 王琴听着林娜娜的马屁,对要留下女儿的排斥心理少了不少。 这是亲生女儿,总不能往外赶,所以王琴和丈夫已经计划好了,晚点给女儿安排到厂里做临时工,到时候林娜娜的工资扣下来一半当做家用,养一养嫁人之后再有点彩礼也算是不错。 王琴和林恕的打算很好,但是谁都没想到林娜娜居然跑了。卷了家里的钱和票,直接不告而别。 这一度成为厂里的大新闻,谁都不知道林娜娜跑到哪儿去了,反而是温锦心辗转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猜想到了林娜娜应该去了南方。 改革开放是从农村分田到户开始,在一九七九年的时候,中央批准南方在对外经济活动中可以实行灵活措施,林娜娜说不定是自己去奔前程了。 事实上也如同温锦心所想,在知道了后世的南方的发展,林娜娜不甘心做临时工,等到九零年代下岗的时候下岗,她既然不依靠于文鑫了,就要依靠自己去投奔前程。 “不过也没那么容易。”温锦心的手指灵巧,把生理学放在一边,对着小玉佩y666说,“这个年代还没有开始扫黑除恶,路上的车匪路霸多着呢。” 如同温锦心料想的那样,车匪路霸很多,林娜娜想的是做倒爷,她一个年轻小姑娘,轻易地靠着倒卖东西赚到了许多钱,自然就遭了人的眼,当死在了黑暗之中的时候,她都没反应过来。 她的这一场重生实在太失败了,回忆她的这一路辛苦,还不如当时就继续待在桐花村里,只要最后不让公公被抓就好了,如果可以重来…… 林娜娜再也没有机会重来,而当她闭上眼睛的时候,温锦心手中的玉佩晃了晃。 【叮,重生者林娜娜已死亡,本世界的bug已经恢复】 y666幻化的小人瞪大了眼睛坐在温锦心的手中,宿主的猜测真准啊,这林娜娜当真是重生者,破坏了原本林安安的命运。 温锦心手指尖摸了摸玉质小人,等到办公室的门敲响,再次投入到了工作里。 宝 书 网 w w w . b ao s h u 2 . c o m 拒绝被福娃薅羊毛1(全家都是原女主的踏脚石) “娘, 您醒了。” 当温锦心睁开眼的时候,就听到了一个怯懦的讨好的声音,那是一个穿着靛蓝色衣裙的女人, 鬓角有两束白发,那与她的年龄不符, 显然是因为操劳过度而产生的。 她的肚子隆起,大约怀孕有七八个月了,手中正端着一碗面, 面显然很烫手, 她把面放在了桌子上, 就用手捏了捏耳垂,想要消退温度。 因为这个动作,女人一惊,连忙双手垂在身前,小心翼翼问道:“娘,您现在吃面吗?” 她旁边还有一个约莫五岁的女孩儿, 女孩儿紧紧地靠着女人的腿, 小声喊道:“奶奶。” 开局就直接做了奶奶? 温锦心捏了捏眉心, 开口说道:“先放着,你自己好好休息。” 女人说, “小杏儿跟着娘, 娘要是有什么吩咐, 告诉小杏儿一声,让小杏儿跑个腿。” 温锦心看着女人的大肚子, 应了一声, 等到房门合拢之后,看着小杏儿对那碗面咽口水, 就说,“你吃一点,我眯一会儿吃剩下的。” 小杏儿的大眼睛满是惊讶,看着奶奶已经闭上眼。 小杏儿有些不敢吃这个东西,用小手捂着肚子,对着那碗香喷喷的葱油面有些想要流口水,最终还是忍住了想要吃的**,乖巧地坐在床边。 温锦心已经闭上了眼,开始接受记忆。 原主叫做何素素,丈夫当兵之后一去不复还,她忍着悲痛拉扯几个孩子长大。 因为家乡发生了灾荒,她只能够背井离乡,辗转流亡了很久,最后定在这个叫做大河村的村子里。 何素素一共有三个孩子,长子徐飞、次子徐廊、小女儿徐思思。 刚刚见到的就是长子许飞的妻子,名字叫做王芳。 徐飞在小时候得过公公的教导识字,等到开始了逃荒之后,徐飞就只能够断了学业,跟着一位老大夫学医。 本来徐飞的日子已经经营了起来,结果给人抓得药方里人参成了不值钱的红参,药性出错,导致人瘫痪。被人报复毒打一顿扔入到大牢之中,还没有被判流放,结果因为在大牢里条件不好,身体久久没有治愈,没有来得及流放,直接一命呜呼了。 二儿子徐廊也认一点字,他的天分很高,但是因为家里的条件太差了,也没办法去读书。 本来是准备老大开了药堂之后,扶持一下老二,结果老大出了事,这事就不了了之,徐廊因为天分好,脑子机灵,在城里给人算账,结果本应该归他保管的银子不翼而飞,徐廊赔不起钱,只能够签订了长达十年的契子,在没有把那笔钱还完之前,都得在别人家中打白工。 小女儿徐思思本来容貌秀美,结果一次不小心摔到了脸,脸上的皮肉翻卷,如果钱财够了,可能会让疤痕小一点,可是因为没钱,徐思思的脸上留下了非常明显的疤痕。 何素素带着孩子们在大河村安定下来之后,这日子原本是越过越好,结果自从老大开错了方子,家里就一大串的事情接连发生,日子败坏了起来。 后来某一天晚上山匪攻打这个村子,何素素眼看着自己要被乱刀砍死,徐思思的好友林甜儿在关键时候把她扑开,躲开了这一刀。 何素素虽然躲开了这一刀,腰身却被重重击中,再也站不起来了。 林甜儿因为何素素受伤,很是内疚,她每日里都会来何家,陪着何素素医腿。 何素素原本不怎么喜欢林甜儿这个丫头,但因为林甜儿先是救了她,现在还天天过来,加上山匪的袭来,林家人除了林甜儿已经死绝了,就还怜惜她,于是就把林甜儿认作干女儿,以后就和徐思思姐妹相称。 就在这个时候,当年的徐腾雷回来了。 徐腾雷如今是一呼百应的大将军,等到建功立业之后一直派人寻找家里人,到今天才找到,看到了几乎家破人亡的一家人,大将军出手安葬了大儿子,把小儿子赎了出来,要带着妻子一家人去京都里,这里自然也带上了干女儿——林甜儿。 徐思思因为脸上狰狞的伤口,用了御医医治也无法复原容貌,她不愿意见人。 何素素无法站立,也无法出去应对宾客,而长媳王芳因为丈夫羞愧,也不愿意见人,只有正值妙龄的林甜儿,顶着将军府干女儿之名外出。 林甜儿在京都花宴里一鸣惊人;林甜儿在皇家的寺庙里抽签抽到王签;林甜儿被皇子看中,要做皇子妃了。 林甜儿要做皇子妃不是什么好事,因为徐腾雷更支持正统的太子,林甜儿那天不知道在书房里和徐腾雷发生了什么样的争吵,最后的结果是林甜儿说不嫁人了,宣称要绞头发做了姑子。 林甜儿暂时去别院小住,而将军府当天夜里有一场大火,把所有东西都烧得一干二净。 除了因为疗养泡温泉的何素素,其他人死的死重伤得重伤,重伤的人在之后也都去世了,而林甜儿这次没有了阻拦,嫁给三皇子做了风光无限的三皇子妃。 何素素本来只觉得自家倒霉到了极点,结果某天太子的下属出现在何素素的面前,告诉了何素素一些事情: 徐腾雷用兵的心得还有收集的书都在三皇子府;徐腾雷本来秘密替帝王寻到了铁矿,现在也在三皇子麾下;徐腾雷除了是将军之外,还替太子掌握了暗部,那印信也在三皇子手中。 三皇子如何拿到丈夫的东西?何素素直接去问林甜儿,万万没想到林甜儿说,东西是她给的。 林甜儿天真地说:“我是爹爹的女儿,当时烧剩下的东西我就拿了过来,我给了三殿下。” 何素素怎么能接受!她的丈夫说过太子或许不及三皇子一些方面,但是品性纯良,为人中正,性情谦逊听得进去人意见,反而是三皇子独断专行,在品性上远不及太子。 太子才应该是这个王朝的正统,而这个林甜儿居然打着旗号,把东西都给了三皇子! 何素素心如刀绞,想要掐死林甜儿的时候,结果被人打飞,在一柄剑压在何素素脖颈的时候,林甜儿说:“不要,她是我娘,不可以杀她。” 三皇子的声音冷厉无情,“她都要杀你了,甜儿你居然还这么心善!而且当年因为徐腾雷的立场,他们都不愿意你嫁给我。” 林甜儿:“她也是可怜人,毕竟其他人都没了,她自己也站不起来。殿下,我和你说过,我是老天爷的宠儿,就算是所有人都阻拦我,但是我想要嫁给你,老天爷就成全了我。” 三皇子的声音冷酷:“我们的缘分是上天注定,在大河村的时候就已经定下,你、注定是我的妻。” 林甜儿娇滴滴地扑入到三殿下的怀中,“你乱说,你当时可是想要让我做妾的,我说我不做妾,你是不是还在心里笑话我。” “甜儿,我的身份你知道,我不可能娶个普通的农女。” “所以我做了将军的干女儿就可以了,”林甜儿说,“感谢当时追杀你的那些山匪,要不是他们的话,我娘和哥哥还在,我也不会被记做徐将军的女儿……” 何素素听到了这里,眼睛都瞪大了,她以前不喜欢林甜儿,就是因为觉得林甜儿骨子里有些凉薄,现在林甜儿居然庆幸自己的亲人死亡! 而他们徐家,成了林甜儿最好的踏脚石! 何素素匍匐在地上,心中在滴血,想着要是没把林甜儿记做干女儿就好了。 何素素的呼吸太过于粗重,让三皇子睨了一眼,不过是一只老狗,他可以不放在心上。 林甜儿继续说:“你的命还是我救的,你当然应该以身相许。要不是我拿了人参给你续命,你现在早就一命呜呼,还有啊,养你真的困难死了,当时你受伤,衣服都不能穿,我本来想给你粗布衣服结果你起了疹子,只能让我去弄银子给你换绸缎的中衣。” 听到了这里,何素素的呼吸急促,她心中有个让她惊涛骇浪的猜测,林甜儿弄到的人参,是不是就是让她大儿子锒铛入狱最后死掉的人参!林甜儿弄到的银子,是不是就让她二儿子不得已卖身给人做工的银子! 如果这样的话,小女儿的脸呢?是不是也和林甜儿有关,还有山匪……山匪不光是让林甜儿没有了亲人,还让自己受伤,因为自己站不起来,所以京都里的各种宴会,都是林甜儿自己去的,如果何素素自己还站得起来,一定知道林甜儿在宴席里和三皇子交往过密! 三皇子轻笑着说:“我们的甜儿确实是福星,我的小福星,你的这位娘怎么办?” 林甜儿鼻尖微皱,“我本来想好好供养她,现在的话,我和她说几句话吧,你在外面等着。” 何素素看着林甜儿蹲在她面前,“干娘,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但是好歹我也算是你最后的家人。” 何素素双手捏成拳,狼狈开口:“你不是我的家人!” 林甜儿的眼眸暗了下来,“我知道干娘你一开始就不喜欢我,我还是把你当家人的,算了,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你可以怀着对我的恨去黄泉。” “干娘,你是不是很想你的孩子们,还有干爹?你要是早点死了,就可以陪着他们一路了……” 何素素就当真按照对方的话咬舌自尽,怀着对林甜儿的恨,还有对家人的怀念死亡。 温锦心接受了记忆后,和脑海之中的玉质小人说,【何素素身上我注意到有功德金光,她又是满怀着恨意死去的,应该可以重生才对。】 【宿主大大,因为何素素觉得林甜儿太过于邪门!】y666认真地说,【她觉得自己的死就很蹊跷,就算再难她都不会选择死亡,林甜儿说了几句话,她就选择死了?她觉得林甜儿身上有鬼,害怕自己重生了也对抗不过林甜儿,所以何素素通过我们愿力系统完成任务,希望她真正的亲人们过得好。】 【那就看看林甜儿身上有什么蹊跷。】 温锦心睁开眼,把坐在床尾的小杏儿吓了一跳,喊道:“奶?” 宝 书 网 w w w . b ao s h u 2 . c o m 拒绝被福娃薅羊毛2(多考虑考虑自己家) 温锦心接收记忆后, 就知道为什么儿媳妇王芳曲意讨好,现在小杏儿也是如此。 当年的何素素为了把长子徐飞送到医堂里学医是付出了代价的,每次徐飞回来也会叮嘱他给人开方子的时候仔细一些, 最后徐飞还是在给人开方子上栽了跟头,让何素素恼得怒极攻心, 直接病倒了。 王芳本来第一胎生了女儿,久久不曾再有孕,心中惶恐, 加上丈夫的事情就更为觉得对不住婆婆, 而且何素素这次生病, 还和一件事有关,王芳说了丈夫在牢中病了,婆婆要不要去疏通关系。 而何素素本来就在病中,听闻长子病了,是又气又急,就又晕了过去, 所以王芳才会格外害怕, 在婆婆醒了, 就留下女儿照顾婆婆,自己忙着家里的事情, 有些不敢面对婆婆。 温锦心看着小杏儿, 捏了捏眉心, 走到了桌子边,“你去再拿小碗和筷子来。” 小杏儿迈着小短腿跑去拿东西, 而温锦心等到小杏儿拿回来了东西, 就用筷子拨出来了一部分的面到小杏儿的碗里,“吃吧。” 小杏儿的嘴巴长大, 想要说不用了,但是看着奶奶的眉已经皱起来,面目严肃地吃面,就低头拨手中的碗。 小杏儿的肚子已经饿了,现在点了猪油的面醇香,就算是因为放了一段时间有点坨了,对她而言也是世间少有的美味。 里面还有一个鸡蛋,温锦心没选择给小杏儿吃,选择自己吃下,她现在的身体极度缺乏营养,才会走动一下就头昏眼花,晚点还要去牢中探望长子徐飞,怎么都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倒下,温锦心就选择自己吃掉鸡蛋。 吃了葱花面,身子渐渐暖了起来,温锦心刚放下筷子,小杏儿就手脚利落地收拾,“奶,我去洗碗,等会再过来。” 小杏儿把门大开,把碗筷都拿了出去,而温锦心等了没多久,小姑娘就又进来了,她跑来跑去,现在又吃饱了,单薄的面颊上显露出红扑扑的颜色。 “你小姑在家吗?” 小杏儿摇头,“小姑还没有回来。” 温锦心对着小杏儿说,“你陪你娘去,我这里不用你陪,我现在晒晒太阳。” 曾经的何素素缠绵病榻一段时间,家里现在大儿子被关入到牢中,二儿子半个月才能够回家一次,少了人上屋顶干活,这屋子因为没打开茅草晾晒,屋子里有淡淡的霉味,本来何素素就病了,这样吸入霉菌到体内,就更为病重了几分。 温锦心不光是打算晒太阳,还准备等会女儿回来了,让她上屋顶把茅草给搬下来,让太阳暴晒入内。 小杏儿眨巴着眼睛,小声说,“奶奶,娘让我陪着您。” “你娘大肚子,家里的活又累在她身上,要是有什么情况,有你好歹有个跑腿的。”温锦心不客气地说,“我这里不用陪,你去吧。” 温锦心的声音字正腔圆,带着丝丝缕缕的强硬,那是曾经何素素的特质,这个带着全家人逃荒过的女子,必须要自己立起来,凶悍起来,才能避免被其他人欺负。 小杏儿听到硬邦邦的语气,下意识就遵循,软糯地应道:“好、好的,奶。” 小杏儿这才去后山腰打猪草的地方找母亲,温锦心晒了一小会太阳,感觉身上潮乎乎的衣服都干燥了不少,这才又转入到了房里。 何素素和女儿徐思思是住在一间屋子的,何素素自己住在北面,把阳光好靠南的位置留给了小女儿。 一个简陋的梳妆台里,温锦心摸索了一下,找到了徐思思放着的绣布和绣线,把里面的成品和半成品都装入到篮筐里,拎到了屋外。 全家人都各司其职在干活赚钱,何素素的幼女徐思思也不例外,徐思思现在做的事情是做一些绣活,把绣活卖给城里的绣庄。 其实在徐思思开展绣活业务以前,她所做的是上山采药这个活计。 她跟着大哥徐飞学过怎么辨别药材,怎么炮制药,加上徐思思的体力很好,也不怕苦,不说每天都有收获,一个月下来,最少也可以赚个半两银子,多的时候甚至可以赚两、三两银子。 这样的事情,等到徐思思和林甜儿相伴采药半年后有了改变,徐思思就总是毫无收获,林甜儿反而是收获满满,所以徐思思看着进山就跑空,干脆就转为了绣活。 也正是因为采药的这件事,让曾经的何素素不太喜欢林甜儿,何素素嘴上不曾说什么,心里是觉得女儿干的事情真是教会了徒弟饿死师父! 徐思思安抚娘亲说:“山里的药材就那么多,我昔日里眼睛尖,也没注意留种,把药都采得七七八八了,现在找不到也是怪我自己,甜儿找的药材,都和我以前不是一个地方的。而且娘……” 徐思思赖在母亲身上,撒娇说,“娘,甜儿其实帮了我很多,你看她还帮我画绣样,她画出来的样子好,也因为她给我画了不同的绣样,让我能把手里的绣活卖出一个高价。” 这就是何素素另外有点不爽的事情了,做绣活多累眼睛啊,林甜儿就拿着炭笔勾勾画画,就可以拿走赚得一半银子,而女儿累得眼睛发花,也只能够拿到一半的银子。只可惜满村的人谁也不如林甜儿会花花样,徐家上下也做不出来让林甜儿白干活的事情,就只能够一半一半这种利益分配。 曾经的何素素不会画花样,绣活也不精致,但是现在的温锦心不同,好歹有过两个世界的快穿经验,好巧不巧,第一个世界的委托人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琴棋书画无一不通,绣活厨艺也是精通,尤其是绣活,师承从南边来的绣娘,各种绣法都精通,还会双面绣。 何素素看了一下过往的成品,毫不犹豫地就开始拆,反正从今天开始,林甜儿可别想做做图就拿一半的银钱。 温锦心的动作很快,只做了微小的变化,原本的花开富贵牡丹就改成了半开半阖的花,多余的绣线被改成了一只猫儿扑向蝴蝶。 改过了第一幅图,温锦心活动了一下脑袋,正好吱呀一声,院门被推开,背着箩筐的徐思思走了进来。 十四岁的少女身材纤细,按照何素素的记忆,女儿徐思思融合了丈夫和自己的长处,容貌明艳秀丽,一双腿笔直修长还矫健有力。 蹬蹬蹬三两步就跑到温锦心的面前,徐思思惊喜说道,“娘,您好了?” 她目光下移,看着娘亲膝盖上的绣活,有些迟疑说:“娘……这是……” “好看吗?”温锦心递了过去。 “等一下。”徐思思不急着接过来,“我去洗手。” 把小箩筐往地上一放,徐思思去洗了手,长腿把小凳子一勾,拿着绣样看,“好生动。” 原本的花开富贵的绣样,绣样的精致点在于花的姿态和颜色的渐变,大气端庄,而温锦心改过了之后,和原本的图完全区分开,多了生机和活力。 如果说以前的绣案是会受到长辈们的喜欢,现在改动过后的,小姑娘们绝对挪不开眼。 徐思思用手指拨弄,看了半天里面的针法,只可惜温锦心藏针藏得太好了,非得剪开才能够看得到针法,哀叹了一声之后,徐思思说,“娘,你是从哪儿来的绣活啊。” “喜欢吗?”温锦心不答反问,捋了捋女儿蓬松的头发,“觉得卖得出去吗?” 徐思思的脑袋点的像是小鸡啄米一样,而温锦心笑着说,“那就好,绣活是我改的,原本是一副牡丹图,刚刚改成这样的。你是不是很喜欢里面的针法?晚点我教你。” 徐思思一怔,脑子都短路了,半晌才意识到母亲说了什么,表情不可思议,“娘,你怎么会这些?” “小时候会的,因为高烧失去了部分记忆,这几天不是又烧了一场吗?就想起来了。”温锦心说。 徐思思想起了娘亲病的凶险,连忙问:“娘,你现在怎么样了?” “好多了。” “我刚刚在路上碰到了甜儿,她给了我一些参须,娘,你等会泡水喝,肯定会好得更快。” 温锦心胸腔一梗,这是原主的情绪在作祟,何素素不愿意接受这参须。 温锦心看着女儿从怀中拿出了小红包,里面是几根参须,目光熠熠看着自己。 温锦心压住了翻涌的情绪接了过来小红包,“要给林姑娘什么吗?” 林姑娘这个称呼让徐思思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挠了挠头,“就是下次卖掉绣活的钱都给她就好。娘,你怎么忽然喊甜儿林姑娘,害我都没有反应过来。” “以后她在我这里就是林姑娘,我不想喊她其他的称呼。”温锦心说,“这参须值不了那么多钱,从要药店里去买,最多只要半两银子,我们按照半两银子的价格给林姑娘。” 徐思思彻底愣住了,林甜儿是她的好友,过去母亲不喜欢她,但是从未用过这样的冰冷语气称呼她为林姑娘。感觉自己的好友不被母亲喜欢,徐思思的心中被刺了一下,表情流露出委屈和难过来。 温锦心看着女儿的模样,叹了一声说,“今后绣活的钱不用分给她了,所以参须值半两银子,咱们直接还给她。” “娘,怎么能……” 徐思思刚抗议,而温锦心一个手势就让对方不说话,曾经何素素疼爱女儿,但是在家是说一不二的。 温锦心看着女儿的脸上还有不赞同的表情,开口说,“我有了小时候的记忆,会画花样了,现在你做的绣活我会全部改掉,既然不用她的花样,怎么会要给她分钱?” 徐思思这才反应过来母亲的意思,忍不住说,“娘,甜儿他们家……” “是,林姑娘的家境不好。”温锦心说,“思思,但是我们家现在更缺钱,你大哥还在牢里。” 想到了大哥,徐思思不说话,要是家里过得还行,她可以用甜儿的花样,给甜儿分钱,但是现在大哥还在牢里,就像是娘亲说的,真的没办法太过于顾及甜儿了。 “还有,甜儿不是定期会去山里采药吗?她还有其他门路可以赚到银子。”温锦心说。 徐思思本来想说,甜儿去山里的次数并不多,但是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就像是娘说的,她们家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给大哥攒银子,而大嫂肚子已经很大了,生孩子可能又要备一笔银子。 “我知道了,我会和甜儿说花样的事情。” “择日不如撞日。”温锦心说,“今天就去说吧。” 宝 书 网 w w w . b ao s h u 2 . c o m 拒绝被福娃薅羊毛3(两清了) 徐思思虽然点头同意了去和林甜儿说花样的事情, 但是不急在一时。 “最近她很忙。”徐思思轻声说,“好像是她的小舅舅病了,她得过去帮忙照顾。” 三皇子。 温锦心脑子里立即跳出来了相关记忆, 眼睛微微眯起,“那就晚点, 你先把屋顶的茅草取下来吧。” 今天有太多的事情出乎徐思思的意料,等到她把衣服换成了短打,挽着衣袖上了屋顶, 把茅草从屋顶上抛下的时候, 还觉得如坠云中。 过往的何素素不让女儿做任何的粗活, 她觉得女孩子就应该有女孩子的样子,所以就算是无人可用的情况下,宁愿住在潮湿发霉的屋子里,也不会让徐思思上屋梁。 而现在却让徐思思干粗活? 徐思思累得一身汗,等到温锦心用温热的帕子给她擦汗,她有些别扭又觉得这样挺好的。 娘这样想通了挺好的, 她能够给家里帮忙, 起码屋子里不会太潮湿。 徐思思还干脆拆了门和窗, 加快南北的空气对流,呼啦啦的风就把屋子里的霉气卷得一干二净。 王芳回来的时候, 看到了这样的屋子还以为遭了贼, 疾步小跑过来。 “娘。” 温锦心手中端着参茶, 立即冷眉一拧,而疾步走过来的王芳就扭捏成了小媳妇, 惴惴不安说道, “二哥回来了?” 王芳还以为是徐廊回来了,小叔子做了这些活。 “没有。”温锦心说, “是我让思思做的。” 徐腾雷能够在战场上屡建奇功是因为他天生神力,他的天生神力两个儿子没有遗传到,而幼女徐思思遗传到了。 这也是温锦心让她上屋檐的原因,这一点活计,徐思思不会觉得累。 过去的何素素因为女儿的天生神力心惊肉跳,想的都是瞒下来这件事,勒令女儿不许在其他人面前展现她的神力,教导女儿的是娴雅贞静之类的品性,现在换了温锦心,她就一改过去原主的做法。 现在缺钱的紧要关头,徐思思的天生神力可以派上用场,那就必须物尽其用! 王芳惊讶说:“让思思上屋檐,太辛苦了一些吧。” 过去婆婆都是教导小姑子贞雅的,还特地把小姑子送到绣庄学绣活,粗活都不让小姑子做,怎么现在让小姑子上房梁?拆屋子? 说话的功夫,徐思思简单洗漱了,往外走,“嫂子,我不累的。”她力气大,做这些活出了汗,反而有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像是三伏天里喝了冰水一样。 王芳看到了小姑子的样子,有些心酸想着,如果不是自己丈夫出了事,现在应该轮到丈夫回来做这些活,而不是让小姑娘做这些事。 王芳低头不让人看到自己发红的眼眶,“娘,我去拌猪食。” “你帮着你嫂子。”温锦心对着小女儿说,“我和你嫂子说说话,对了,你带着小杏儿一起。” 王芳顾不得别人看到自己发红的眼眶,连忙摆手,“娘,我来干活就是,不用麻烦小妹,小妹的手是要刺绣的。” 温锦心的下巴微微抬起,一锤定音,“思思带着小杏儿走。” 徐思思清脆地应了一声,直接把小杏儿抄在胳膊下,而王芳只好上前,本来要坐小凳子上,温锦心直接把人给压在了更高一点背靠椅,自己坐了小凳子。 王芳不自在地在椅子上扭动了一下。 温锦心开口:“你现在双身子,多注意一些。虽然满了三个月,胎要稳一点,但是你忧心老大的事情,身子难免负担太重。” 听到提到了丈夫,王芳身子一颤,“娘。”她深吸一口气,轻声说,“夫君就让他在牢中多保重,我、我不再提探望他的事情了。” “哦?”温锦心的眼睛微微眯起,“你怎么改了主意了?我之前记得你还想去探望他。” “当日里堂审也确定了,方子是夫君开的,药材也是夫君抓得,这事毕竟参进去了一条人命。”王芳泪盈余睫,“我就在家里好好等着夫君。” 王芳抓皱了衣服,然后小心翼翼看着婆婆,“娘,我今后好好干活,还有小杏儿也是,我这段时间叮嘱她,不许和人胡闹,她也懂事了不少,也可以帮忙干活了……” 温锦心不想听这些,她只是好奇为什么王芳会改主意,半天都没有听到自己想听的,干脆直接发问:“我是问,你之前一直想要见老大,是谁开导了你,让你想着好好过日子,不去见老大了?” “没有谁……” “老大家的!”温锦心提起了声音,她猛地提起声音,把王芳吓了一跳。 “显然不可能是你的主意,是谁和你说的,你直接说就是!” 王芳想到了当时林甜儿狡黠的笑容,林甜儿的手指比划在嘴唇处,“王姐姐,我刚刚和你说的话,别和别人说啊。尤其是何大娘,我知道她有些不喜欢我,要是说了,她肯定又觉得我在搬弄口舌。”林甜儿吐了吐舌头。 当时王芳忙不迭点头,“我谁也不说。” 现在看到婆婆生气,王芳只能够违背当时的诺言,小声说,“娘,您别生气,当时这话是林甜儿这丫头劝我的。” 林甜儿三个字一出,温锦心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王芳连忙补充说,“也不算是开解,这几天我洗衣服都躲着点人,当时衣服飘在水里,是甜儿这丫头帮我把衣服捡回来,然后就安慰我了一些话。” “林姑娘说了什么?” 林姑娘这个称呼先前镇住了徐思思,现在也镇住了王芳,王芳可不敢像是徐思思一样询问什么,把当时林甜儿的话给说了。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毕竟红参和人参都带了一个参字,弄错了也是在常理之中。” “徐大哥这一病也是好事,正好官府就可以压着不流放了,要我看徐家要是给老太太那家补偿一下,或者是签个契子什么的,说不定可以改判,到时候徐大哥就直接回来了。” “给钱的话绝对不急着现在,老太太家里肯定也恼火着,现在去了岂不是白白挨打?再等一等,等到秋天了,山里的药材多,我和思思一起去采药,要是有什么好药,就一下可以给别人了。” “嫂子,你可别难过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体,你就在家好好等着徐大哥归来。” 温锦心想着,徐飞都已经病得不能流放了,这事哪儿能耽搁?林甜儿出的这个主意糟糕透服了何素素,最后导致了徐飞病逝的结局。 现在温锦心看着王芳,想着要去打点狱卒,给徐飞治病,口中说的是,“林姑娘这点说的对,你现在双身子,别为了老大的事情操心,无论是找人赔偿,等我身体好点了,都是我的事情。你安心在家里住着,你永远是老大的妻子。” 王芳不安的无非也是这个,她害怕婆婆把自己赶走,要是赶回到了娘家,王芳敢肯定自己就得改嫁了,她不想离开徐家,想要和徐飞过一辈子,甚至王芳还想过,徐飞流放到哪儿,她就跟着去哪儿。 王芳眼泪汪汪地喊着,“娘。” 温锦心身上起了鸡皮疙瘩,原本的何素素可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现在温锦心让王芳坐着摘菜,自己则是继续改花样。 一个下午改了两个帕子,等到傍晚吃过了饭,徐思思准备去找林甜儿了,而林甜儿正好从破庙回来。 林甜儿是把奄奄一息的三皇子安置在山中废弃的野庙里,过去的时候这块地就是林甜儿的藏宝地,她堆砌了一些石头,堆砌石头后,每当山风吹,这里就会发出呜呜咽咽宛若是鬼泣一般的声音。 林甜儿做好了这布置,特地把几个孩子带过来探险,把他们吓得魂飞魄散,下了山之后就开始发烧,病得抽搐口吐白沫,这之后,村子里的人彻底绕着这破庙三里远走,生怕自己被鬼给缠上了。 村子里没人来,这里就成了林甜儿独一份的宝地,她的家当都藏在这里,前段时间救了人,也是第一时间想到了安置在这里。 现在林甜儿就是从破庙回来,看到了月光下的徐思思,有些不耐烦,她虽然在庙里和那人吃了一点,但是还没吃饱,特地留着肚子回来吃饭,不过想到了徐思思那里售卖的帕子,还是笑着说,“怎么了?” “甜儿,你好辛苦,刚……” 林甜儿生怕徐思思说的大声让屋子里的人听到了,她哪儿照顾什么舅舅了?捂着徐思思的嘴,“你小一些声音,你忘了我爹爹不喜欢我去帮忙的事情吗?” “对不起。”徐思思说,“我嗓门大,对不住。” 徐思思因为天生神力,还有一个特质就是中气足,嗓门也就比一般女子大很多,很多时候会忘记压低声音说话。 林甜儿应了一声,“什么事啊。” “这是半两银子,参须的钱。” “干嘛。”林甜儿推辞,“不是说好了吗?等你绣活卖了,钱再给我。你们家现在不是缺银子吗?不急着给我。” 要知道卖了绣活,可绝对不止半两银子,林甜儿才不要眼前的半两银子。 徐思思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些尴尬,还是开口了,“思思我正是要和你说绣活的事情,这一次开始,我就不用你画的花样了,以后银子就不和你分了,你今天给我的参须差不多就是半两银子,我把银子给你,也算是清了。” 宝 书 网 w w w . b ao s h u 2 . c o m 拒绝被福娃薅羊毛4(天价借条) 徐思思一口气说完, 松了一口气,就准备离开,而被林甜儿扯住了衣袖。 “你在说什么?”林甜儿表情不解, “你的意思是要和我绝交吗?” 林甜儿现在没心情顾着吃饭了,总觉得眼前人是要和自己断交的意思。 林甜儿笑起来的时候让人觉得甜滋滋的, 现在不笑了,在黑暗之中有些让人心惊肉跳的感觉。 “不是。”徐思思压住了心中的不安,连忙解释, “就是我不会再用你的花样了, 所以也不会分钱给你。” 林甜儿的嘴巴微微下撇, 心中涌出来了极大的不舒服。 这个买卖在林甜儿来看是双赢,自己不会绣活,但是会画出别致的花样,徐思思绣好了之后,可以把绣样卖出高价,她们两人一个出方向, 一个出力, 多好的合作, 现在就忽然两清了。 是因为徐思思现在绣得多了,所以对绣案有了自己的理解, 所以就想要撇开自己? 林甜儿越想越觉得事情就是自己猜测的那样, 要不然徐思思现在怎么带着点愧疚看着自己? 林甜儿在心中涌出了一个念头, 如果是徐思思自己画绣样去卖绣活,那在城里绝对卖不出去! 随着这个念头一起, 远方有雷鸣之声响起, 轰隆隆的。 在家里改绣活的温锦心下意识地抬头,推开了重新安好的窗户往外看。 一道弧光闪过, y666从玉佩化作了小人,在温锦心的手中晃了晃,【宿主大大,我去查一查。】 温锦心应了一声。 玉质小人双腿分开,坐在温锦心的手中,原本灵动的小脸神色抽空,显然去找主系统查阅资料去了,而温锦心远眺村子里的灯火点点,准备休息一下,再继续改绣活。 在带着水汽的夜晚里闭着眼,温锦心用指尖轻捏了眼眶几个穴位,酸胀的感觉涌出,也让生理性的泪水分泌,润了干涸的眼。 做绣活实在是太费眼了,也不知道林甜儿怎么会那么不要脸,只是负责画出花样,其余的工作都是徐思思完成,林甜儿就要拿走一半的抽成。 很快y666就回来了,【这个世界本来应该是正常的世界,但是刚刚经过主系统检测,有灵气灌入的现象。】 温锦心在心中迅速浮现了林甜儿的脸,手指拨弄y666,【我原本以为是用了催眠。居然是灵气……】 目前温锦心执行任务的世界太少,她一下就对灵气有些兴趣,立刻说:【我能够使用灵气吗?开始修炼?】 y666:【可以接下来挑选仙侠世界进行接任务,掌握修炼的办法,这个世界应该是没有灵气修炼的办法。本世界原本是有一个漏洞,可以让灵气飘逸进来,让那个人使用灵气,现在的话,已经把漏洞申请补全,等到那个人体内的灵气用完,就不会再出现灵气乍现的情况了。】 也就是林甜儿的好运要到尽头了,温锦心想着原本的何素素,开口说:【那何素素是不是可以自己重生了,来补全遗憾?】 y666摇头:【她已经投胎了。】 温锦心想着,那她就只好继续做娘了,关上了窗,活动手指,继续在油灯下改绣活。 她需要银子打点狱卒,给徐飞开药方,今晚上徐思思也会跟着她熬夜,两人要为明天进城做好准备。 此时林家外面的两个小姑娘也被惊雷吓了一跳,林甜儿对这个情况并不陌生,每当她心中有一些或是好或是坏的念头,总是有喜鹊啁啾跳跃,惊雷闪电划破长空。 但是,这次不一样,林甜儿很难得为刚刚的惊雷皱了一下眉头,她过去总觉得这是老天爷对自己的偏爱,而在刚刚的时候,她感觉到了一种禁制,或者或是约束,老天爷的这种偏爱次数是有限的,这一次之后,次数不多了。 她怎么把机会浪费在这样的小事上,林甜儿下意识地就想要改一个念头,但是想到老天爷偏爱的次数有限,强行压住了脑子里奔涌的想法,她不能继续浪费在这样的小事上面。 “现在天真奇怪,干打雷不下雨。”徐思思说。 “是啊。”林甜儿的表情不自在,她现在不想见到徐思思,反正对方的绣活也卖不出去,就干脆说,“我有些饿了。就先不说了,反正参须的钱你也给我了,就按照你说的,接下来绣活就要靠你自己了。” 林甜儿的话让徐思思惊喜,徐思思的眼眶甚至有些发红:“谢谢你的理解,甜儿,现在我家的状况你也知道,实在不好意思,你放心,我这次开始,花样都不是用你的,是我……” 她要说出是自己的娘亲,林甜儿就不耐烦地打断了,“思思,我相信你,你既然这样说了,我相信你肯定不会用我的花样。” 林甜儿和徐思思做好朋友许多年,确实是对徐思思有一定的了解,毕竟徐思思现在的性格有一部分都是林甜儿亲手养出来的。 如果不是徐飞的事情,只怕徐思思也不会生出自己花绣样,不给她分钱的念头。 想到了这里,林甜儿揉了揉肚子,“思思,我真的饿了。” 徐思思立即说,“好,我就先回去了。” 徐思思愉悦地回家,而林甜儿在进入家门的时候,看着徐思思的背影,一个傻妞浪费了她的福力。 徐思思回来了之后,就开始干活,温锦心已经给她画好了花样不说,还在各个部位应该配什么颜色,都已经把绣线劈好了,分类放好。 “你就用平针来绣。”温锦心抬头说了一句,低头继续干活。 徐思思觉得光用平针可能会不够好看,但是娘亲已经继续低头改绣案,她就干脆按照对方的做法来做。 过去开始做绣活的时候,徐思思总是要想很久的配色,要做劈线糅线的工作,而现在母亲已经准备好了,绣花的花样甚至用炭笔勾勒出一个个小小的格子,用浓淡墨色区分,她甚至在开始绣花的时候,就觉得今晚上应该可以完成一幅绣图。 母亲手中要改的还有四副绣活,加上之前改过的还有等会自己做的,至少可以卖七副绣活。 徐思思在心中盘算着,如果暂时不买新的绣线,至少可以拿十两银子到手中。 徐思思从未熬夜做绣活,一想到明天就会见到大哥,手中拉线的速度比过往快了不少。 一盏油灯中间添了三次灯油,温锦心一夜之间把剩余的绣活都给改好,而徐思思也完成了一副绣活。 已经用了最简单的平针,徐思思还是觉得自己的动作比母亲至少是慢了许多倍,她时常会想在哪里下针,而母亲无论是拆线还是重新上线都少了思考的过程,就这样随意地乱针去走,不停地换绣线,和原本截然不同的绣活就诞生了。 徐思思想要揉眼睛,温锦心压住了女儿的手,“先去洗手,等会我来。” 两人洗过了手,温锦心自己闭着眼,手指压在女儿的眼部穴位。 徐思思惊叫一声,而温锦心说,“忍一忍,等会就好了。” 以前徐思思用眼过度,虽然眼还没有花,但是已经埋下了隐忧,血脉不通,所以温锦心在用手指按压的时候,徐思思就会觉得酸胀难忍。 徐思思的手捏成了拳,一开始是强忍着酸痛,但是就像是娘亲说的那样,等到揉搓开了,眼睛渐渐有一种舒畅通达的感觉。 “娘,好舒服。”徐思思睁开眼,双眼湿漉漉水汪汪的,因为熬了一夜还有点通红。 温锦心也给自己快速捏了几下,“吃饭,今天要去城里。” “嗯。”徐思思重重点头,熬了一夜的时间,她一想到今天就可以见到大哥,就一点都不困了。 徐家母女两人的运气好,平时村子里的人去城中都是坐牛车,他们可巧遇到了村长家的出行,给两人免费用马车载去了城里,而且一路上行得飞快,都没有捡马粪,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城门口。 徐思思的身体好,何素素这具身体素质不行,温锦心一直靠在女儿身上,用手指不停地压着虎口,才制住了难受作呕的欲·望。 温锦心下了马车的时候,脸色煞白,这让村长媳妇的表情有些歉意,“我、我赶着到城里,你没事吧。” 温锦心摆摆手,“我没事,你不是要求医吗?赶紧找大夫吧。” 村长媳妇没想到温锦心居然看出来了,有些不好意思,以前他们家的人生了病,都是找徐飞的,所以在路上什么都没说,没想到徐飞他娘居然看出来了。 村长媳妇用手抿了抿头发,对着温锦心说:“飞哥儿不是那种马虎性子的人,也不是眼皮子浅去贪人参的。” 自从徐飞入狱了以后,徐家人收到的都是鄙视的目光,村子里的人很多都认定了徐飞眼皮子浅,贪图高价的人参,这还是第一次收到正面的回馈,有人肯定地说徐飞不是眼皮子浅的人。 徐思思的眼眶都有些发红,抽泣了一下,而温锦心说,“嗯,我之前病了没办法顾着飞哥儿这里,今天过来是想探望一下飞哥儿,看看能不能和那家人谈一下,看看用什么条件让那家人松口,能够把飞哥儿放出来。” 村长媳妇犹豫了一下,最终从怀中拿出了五两银子,“何娘子,这到哪儿都需要打点,这些银子借给你,一年的时间够不够你还?” 徐思思完全被镇住了,没想到村长媳妇会主动借银子,她是有心想要接过来,又怕母亲拒绝,一会儿看看村长媳妇,一会儿看看母亲。 温锦心则是想到了一件事,当年何素素拖老带小选这个村子是有缘由的,就是因为村长和善,村风很正,之前村子里都对徐家冷嘲热讽,是不是有那位“福星”林甜儿的功效? 昨晚上y666让本世界无法再进行灵气灌输,所以林甜儿做过的一些手脚,或者来不及做的手脚正在失效? 温锦心猜得不错,林甜儿本来就忙着救人的事情,每天早出晚归,最多给村子里的一些普通村民下一点暗示,根本就没有接触过村长一家人。 温锦心说:“我看您挺急的,五两银子的欠条我回去写给你可以吗?一年的时间可以的,我会还上。” 就算是没有徐腾雷归来,温锦心也相信自己可以攒到银子。 “我信你,也信飞哥儿这个孩子。”村长媳妇笑了笑,然后温锦心就与她告辞。 等到进了城,温锦心在靠近城门的同济堂门口,去薅了一把薄荷,嚼了后用竹筒倒了点水,温锦心最后因为晕车的难受就消失了。 温锦心刚要和女儿走开,就看到了同济堂出来了一个老大夫,“何娘子请留步。” 这个老大夫是徐飞的师父,同济堂觉得不能连累自家药堂的名声,要和徐飞划清楚干系,而眼前的老大夫在多年教导徐飞的过程里,已经把他当做半个儿子。 因为东家不许他去帮忙捞徐飞,他心中一直煎熬,现在看到了温锦心,和村长媳妇一样,是给他们两人送银子的。 药堂里就有现成的笔墨,温锦心当即签下了大大小小足有三十两银子的欠条,从老大夫到其他的大夫那里拿到了三十两银子。 从药堂里拿到了三十两银子,温锦心干脆如法炮制,去了二儿子徐廊做活的酒轩,借到了五十两银子的巨款。 徐思思在心尖都是一颤,加起来已经有八十五两银子了,一年的时间,他们真的还的上吗?她就算是日夜去做绣活,只怕也还不起这些银子。 温锦心捏了捏徐思思的手,等到无人的巷子里,这些银子全部由徐思思收好,徐思思天生神力,放在她身上,不用担心银子被人抢走了。 “有了这些银子,应该可以捞出来你大哥,至于说银子,咱们慢慢攒。”温锦心说,“走,去绣庄,把绣样给卖了。” 徐思思一直知道母亲是有生活智慧的,总是可以用擦到商家底线的价格买到所有的用度,但是她过去对刺绣是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把绣活卖出高价,而现在母亲病了一场,找回了幼时的记忆,把绣活卖出了一个高价,拿到了足有二十两银子不说,居然还说什么,等到半个月的时间,会送来什么香露,在绣活上撒上这种香露,可以卖给闺秀小姐们更多的价格。 “娘……” 温锦心把二十两银子给了女儿,“咱们去买点好酒好菜,去见你哥。” 徐思思的心砰砰直跳,想到了大哥,关于银子和香露这些事都抛诸脑后,现在什么事情都比不上大哥重要。 宝 书 网 w w w . b ao s h u 2 . c o m 拒绝被福娃薅羊毛5(又有林甜儿) 酒楼里送来价值几百文的酒菜, 加上一小串钱,温锦心和徐思思就踏入到了大牢里。 徐思思有些害怕,但是攥住了母亲的一只干瘦的手, 心中就稍稍平静下来。 她侧过头看着母亲,明明才四十年龄, 应该是一头青丝,却鬓角斑白,容貌也肖似五十岁, 脸上留下了岁月侵蚀的痕迹。 母亲的嘴角因为常年抿着, 嘴角也形成了刻薄的纹路。 林甜儿吐槽过, 她的母亲看起来好凶。 徐思思却知道,母亲是刀子嘴豆腐心。 很多时候是用严厉而又冷酷的外表掩饰自己,毕竟生活那么艰辛,如果母亲立不起来,其他人更得把他们家给欺负死。 自从大病一场后,母亲的面容依然严肃, 不过和过往不一样的是, 很少用凶悍的语气说话, 但是却比过往带给徐思思更大的安全感。 徐思思一只手拎着沉重的食盒,另一只手死死攥住了温锦心的手, 感觉心中越发安定。 潮湿、阴暗有肮脏的地牢, 里面充斥着难闻的味道, 见到了徐飞,温锦心还没有什么反应, 徐思思已经是潸然泪下了。 原因无他, 在他们两人过来的时候,徐飞仍然是毫无反应, 就这样躺在干草里。 显然徐飞病得很重了。 甚至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 徐思思忽然想到了林甜儿的话。 林甜儿还说不用看大哥,暂且缓一缓。 这哪儿能缓?要是再缓下去,大哥的命都要没了! 温锦心又给了掌钥匙的人一些钱,软声说道:“我长子已经病得醒不来了,我和女儿又是女眷,你们不用担心我们带着人逃跑,还请行个方便。” 一串铜钱划入对方的手心,狱卒不光是打开了监牢的大门,还给告诉了温锦心在哪儿打水,哪儿有扫帚。 最后丢下一句,“你自己弄,反正时间多,我去吃饭了。” 狱卒几乎是小跑着离开,要是去晚了,那些牲口可不会给他留肉! 狱卒并不担心几个人逃出去,两个女眷加上病得睁不开眼的犯人,根本没可能走出去。 徐思思手中拎着的食盒。 里面一层是药物,还有一层是清粥小菜。 等到狱卒走了,就把食盒放在小桌子上,给其他几个牢房的人,一人一个白馍馍,她们两人这才开始劳作。 温锦心和徐思思两人先是快速打扫了牢房,温锦心还给四周放了驱逐老鼠和虫子的药物,这才给儿子洗漱医治。 给徐飞受刑的地方涂了厚厚的金疮药,温锦心用带来的金针在徐飞身上捻动,徐飞的眼皮子微颤,人就要醒了。 温锦心这一针用的是有点狠的,倘若是第一个世界的师父见到了她如此用针,一定会大惊失色:太大胆了! 温锦心知道徐飞只有一口气吊着,不用这样的重针,怎么让人醒来吃药? 他的脉象一塌糊涂,外敷内服双管齐下,才能快快缓过来。 徐飞看到了温锦心,瞳孔涣散了半天都没有聚拢,好半晌才认出了这是自己的娘亲。 干涸的嘴唇动了动,最后比划了一个娘的口型,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哥。”徐思思一边擦眼泪,一边拿出了早已经熬制好的药碗。 “喝点药,很快就好了。” 药? 徐飞行医很久,虽然脑子现在不太清醒,但是也记得熬药得是诊脉之后才能够开的,下意识地看着娘亲。 温锦心开口说:“进来一趟监牢不容易,你先前不是挨过板子吗?在药堂里按照活血化瘀的方子给你开的药,对了,多买了一点参须,正好给你补气用。” 原本滚烫的药到了现在已经是半温,徐飞的脑子还是糊涂的,听闻了药的来历,把药液一饮而尽,等到喝完了,就被妹妹塞了蜜饯。 徐飞哭笑不得,他又不像是小妹一样怕苦,不过还是慢慢吃了蜜饯。 徐飞等到喝了药,很快就觉得冰凉的四肢有了温度。 “娘,这药真的是同济堂开的吗?” 药效好得过分。 徐飞缓了过来,就开始琢磨药方。 温锦心说道:“不是,是拿得游医的方子,听人说药效很好,是不是很好?”当时温锦心让徐思思去老二所在的酒轩借钱,自己去别的药堂抓得药,亲自熬出这碗药效很好的汤药。 “确实很好。”徐飞砸吧了一下嘴,可惜吃了蜜饯,加上高热让他的感官下降,尝不出方子里面是什么。 徐思思笑中带泪,“哥,你到现在还管着开方子的事情,刚刚一进来看到你的样子,我都要吓死了。” 徐飞面色羞愧,再看看温锦心,觉得母亲消瘦了不少,当即就想要给她跪下。 温锦心压住了徐飞,“其实早就应该来看你,我先前病了。” 徐飞的眼眶一红,因为被温锦心压着无法跪下,语气激动。 “儿子不孝,连累让母亲操心。” “你确实不孝,不光是让我们操心,还有你的妻子,你媳妇大着肚子还替你忧心。知道今天我们要来城里,也想来,好说歹说才劝住了。” 徐飞这才想到了家里的王芳。 他病得多重,他自己是清楚的,因为缺少汤药,徐飞虽然不甘心,却只能够任由自己迈向死亡。 “芳娘还好吧?还有小杏儿……” “哥,你放心,娘还会亏待了她们不曾?”徐思思笑着说。 几人很快就把话转到了方子上,徐飞说:“红参和人参我怎么都不至于分不出来,好好的方子变成了红参……” 徐飞知道娘亲病了一定是以为自己行事马虎才开错了方子,单手指天发誓。 “娘,我真的认真行医,那家人没出那么多钱,是我看那位老太太可怜,特地加了人参这药,怎么会弄错?这人参等于是我贴钱进去的。” 贴钱? 曾经的何素素不知道这一节,温锦心和徐思思两人相视一眼,少不得让徐飞解释。 原来那位老太太缠绵病榻已久,家里这次开方子一直说简单便宜的就行,掉住命就够了。 徐飞:“一个小乞儿求到了我这里,说老太太行事心善,给了十文钱,求我给老太太开一些好点的方子,我听他说了老太太过去的事情,这才贴钱给开了人参。” 人参不知道怎么变成了红参,吃过了药老太太就死了,原本这家人甚至也没想过闹,都已经在家停灵了几天,过了头七要安葬的时候,冷不丁把棺椁拉到了医堂的门口,还把徐飞打了一顿,又闹到了公堂上。 徐思思的手捏成拳,脸上满是愤怒。 “肯定是那家人害得。” 温锦心并不这样觉得,动过念头让人死,和真的下·毒害人肯定是不一样的。 徐飞也显然这样觉得。 “人参换成红参会有这样的药效,只有学医的人才会知道,可能是我和人结了仇。” 温锦心说:“不用想那么多。你也知道你的身体现在就像是个筛子,用了重药才能够让你现在清醒一二,我等会让人给你送来一些药丸,怎么服用也写清楚,你在牢中先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徐飞安顿好了,温锦心就带着女儿离开了监牢,去的就是老太太所在的巷子里。 老太太在中风之前,显然人缘不错,口碑也很好。 “冯家老太太最是心善了,他们冯家是怎么落魄的?因为灾年的时候,散了不少银子出去。” “是啊,那之后她儿媳妇就有点意见……” 说到了儿媳妇有点意见,旁人撞了一下多嘴的干瘦老太太,那人立即就不说了。 徐思思有些着急,她本来就猜测是不是冯家人害了老太太,现在对方立即制住了话头,让徐思思的身子前倾,恨不得多多挖出一些消息。 温锦心捏了一下女儿的手,只当做没听到干瘦老太太的话,继续轻声说:“老夫人真是个善心人,只可惜好人不长命。” 众人纷纷跟着感慨起来好人不长命这事来,温锦心又开始问起来,“有没有见过一个这般……的姑娘,来冯家?” 徐思思听着描述,只觉得像极了林甜儿,她心中觉得不可能,甜儿确实会来城里,但是不是去药堂就是去绣坊,大部分时候甜儿是和她一起来的,和冯家毫无干系。 而出乎徐思思意料的是,当真有人认出了林甜儿。 “就是开药的那天,当时冯家媳妇还把小姑娘留下来吃饭了,后来头七的时候,小姑娘又过来,正好赶上了老太太的头七,她还给老太太上了一根香。” 温锦心深吸一口气,心中翻涌起愤怒的情绪让她身子晃了晃,那是曾经何素素的情绪在作祟。 宝 书 网 w w w . b ao s h u 2 . c o m 福娃6(温锦心的计策) 徐思思不明白身边的娘亲骤然陷入到了翻涌的情绪里, 她还在想着林甜儿为什么会到这里。 徐思思低头思考,很快就想到了答案,肯定是甜儿帮了冯家, 所以冯家会留下她吃饭,而后来甜儿又过来, 正好是冯家老太太过世,所以她来上一炷香。 徐思思在思索的时候,而温锦心已经整理好了属于何素素的情绪, 牵着女儿到了冯家门口。 徐思思回过神的时候, 温锦心已经拉着她踏入了冯家的门槛。 非但如此, 温锦心还送了一包糕点,让她们母女两人坐在了冯家的院子里。 “正在整屋子,里面乱着呢,就不请你们在屋子里坐了。” 冯家老太太的屋子家具和用度都拉在院子里,里面满是老人的味道。 徐思思一闻到这个味道,浑身就不自在, 不管怎么样, 冯家老太太的死都和哥哥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一想到这个,再闻到这个味道, 浑身的毛孔都炸开了。 温锦心已经和冯家媳妇刘氏在说话了, “现在天气好, 正好适合重整一下屋子。” 刘氏笑眯眯地,“正是这样, 对了, 甜儿那丫头呢?” 温锦心浅笑着说,“她最近忙着, 还惦记着您家的事情,我就特地带着另一个女儿过来看看。” 刘氏哎呦了一声,“没想到甜儿还有个姐妹,长得可真俊。” 要说起来,林甜儿的长相不算多拔尖,但是笑得时候应了她的名字,给人甜蜜蜜的感觉。 而徐思思的容貌五官精致,要比林甜儿黑一些,乍一看不如笑着的林甜儿,实际上要比林甜儿更好看。 徐思思尴尬地不说话,不知道为什么母亲要冒充林甜儿的母亲,用手指揪着衣服,闷不吭声的。 “甜儿这丫头也真是的,说漏了嘴才提到在你们家吃了一顿饭,才帮多大的忙啊,真是的。” 刘氏连忙说:“那可是老太太的药,得感谢甜儿帮忙拾掇。”说完了有点不自在,也确实是吃了药之后,老太太身体就不好了,“不说这个了,您可太客气了。” 温锦心想着,就是那个时候,林甜儿可以把人参换成红参。 “不知道同济堂,给了您家多少……”温锦心用手指一捻,比划了银票的手势。 刘氏当即脸色就不太好看了,心想着难怪温锦心过来,林甜儿是让他们家拿到了这银子,但是这银子是同济堂赔给他们家老太太的,就算是得了林甜儿的指点,也不能平白分出去! “你说什么,我这就不明白了。”刘氏皮笑肉不笑。 徐思思的眼皮子重重一跳,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温锦心看了一眼女儿,这才继续说:“嫂子,您可别误会,我不是来讨要这银子的,我知道这银子是同济堂赔给您家的损失,毕竟您家老太太人没了。就算是甜儿这丫头出了主意,让您家把老太太的尸体搬到同济堂门口,她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您家才是真的没了亲人。” 刘氏:“嗯,你知道就好。” 徐思思在听到了刘氏开口,脸色惨白,下意识地说:“不会的,甜儿怎么会出这个主意?” 刘氏巴不得如此,直接说:“对对对,没人给我出主意,好了,你们也看到家里现在一团糟,就不留你们了。” 刘氏准备赶人,原本拿着的糕点也推给了温锦心,“好了好了,走吧。” 徐思思听得出这话是带着赌气的成分,第一次说的才是真的。 所以…… 她哥哥锒铛入狱,竟是因为林甜儿的指点。 心里有两个小人,一个在说:甜儿也不知道开方子的人是你大哥;另一个人在说:造成的结果就是大哥被毒打,马上就要被判流放。 温锦心此时微微一笑:“不必急着赶走我们母女两人,嫂子,实不相瞒,我不是林甜儿的母亲,而是徐飞的母亲。” 徐飞是谁? 刘氏的表情疑惑。 而温锦心轻声说:“给你家老太太开方子的那位大夫。” 这一下直接惊起了千层浪,本来白惨惨一张脸的徐思思都仰着头看着母亲,没想到母亲会这样挑明身份。 “你还敢来?!”刘氏咬牙切齿,想要去拿院子里的扫帚,只可惜现在家里一团糟,根本就没找到。 “思思,让她坐下。” 徐思思上前,按住了刘氏的身体。 刘氏扭不动了,她只觉得像是两只大铁掌压着自己,动不了就怒目而视,直勾勾看着温锦心:“你儿子害了人,你还想杀我?” 温锦心笑了笑:“嫂子,我是过来讲道理的,看看能不能化解这件事,所以我才问了同济堂赔了你家多少银子,看看能不能和您家谈一谈,去官府消了这件案子。” 刘氏本来想要高声喊人,听言就不喊了,眼珠子一转,“一百两银子!” 徐思思一喜,知道母亲怀中当真有一百两银子,而温锦心看着徐思思,眼角一抽,幸好徐思思是站在刘氏身后,刘氏也不可能仰头去看徐思思,不然这赔款银子得定在一百两了。 温锦心笑着说:“嫂子,打开天窗说亮话,一百两银子太多了。根本不现实,你看看我这穿得,像是拿得出一百两银子的人吗?” 当然不像,曾经的何素素是经过逃荒这样的苦日子的,在大难面前,女人除了担心温饱,还要担心贞·操问题,她习惯地佝偻背,穿上最破的衣服,等到在村子里安定下来,儿子们已经开始有出息了,她仍然是这样的习惯,连带徐思思也衣着异常朴素。 “你说的对。”刘氏干脆说,“八十两好了,只要你肯出八十两银子,我就可以让我男人去官府走一趟,把你儿子放出来。” 刘氏刚开始有点担心母女两人过来打击报复,现在已经不会有这个想法了,抱怨说:“丫头,把我松开,你这丫头怎么力气这么大。” 徐思思脸一红,因为母亲的教导,她下意识地觉得女儿家力气大是一个很丢人的事情。 徐思思红了脸,还不忘看着母亲那里,看到了温锦心点头,这才松开了刘氏。 刘氏又难免咕囔了几句女孩子家家力气大之类的话,把徐思思弄得不光是面红耳赤,都快哭了。 温锦心捏了捏徐思思的手,安抚女儿, “理她做什么。” 刘氏当即就不高兴了,硬邦邦扔下一句:“你儿子还在牢里呢。” “嗯。”温锦心点头,“被你们家诬陷进去的。” 刘氏气得被口水呛着了,发出了巨大的咳嗽声。 徐思思的眼睛都瞪大了,连自己还难过的事情都忘了,而温锦心等到刘氏不咳嗽了,直接说:“我就纳闷了,我家儿子行医的口碑摆在这里,人参还是他贴钱给你们开的方子,怎么就害你们家老太太了。分明是你这个恶媳妇在使坏,自从老太太中风之后,就想让人早点死。自己把人参换成了红参。” 刘氏当然不怎么喜欢中风了的婆婆,久病床前无孝子,别说是自己了,自己丈夫也是如此。 不过不喜欢归不喜欢,甚至也动过这个念头,但是她最多是想一想啊。 刘氏想着,老太太的死可和她一点干系都没有!她想一想还有什么错处? “你放屁,我家婆婆就是你儿子害死的。” 温锦心翻了一个白眼,“嫂子,跟你这样说吧,我儿子害你家老太太干什么?当时你家上来直接把我儿子打个半死,让他没法开口说话,这事才透着古怪,像是你们恨不得把害死人的罪名安置在我儿子头上的。” 刘氏的眼珠子一转,顿时就想到了林甜儿,把人打得半死,就是林甜儿的主意。 温锦心呵呵冷笑两声,“是林甜儿的主意对吧。” 徐思思这会儿可不是瞪大了眼睛,是眼珠子都要夺门而出了,之前她心底两个小人争执,多少就有了点对林甜儿不好的影响,而温锦心这样一说,直接让她彻底倒戈了。 徐思思死死盯着刘氏,而刘氏此时彻底不承认了,“你瞎说啥,我还以为你要替你儿子赎罪,既然现在这样,我和你们没什么好说的。” “我儿子之前确实被打得半死,现在人已经醒过来了。”温锦心说,“我刚刚在巷子里也不是白打听的,嫂子,您的名声在这里可不大好。非要闹着把我赶出去,下次可就是公堂见了!” 温锦心的声音不大,入了刘氏的耳朵里,却如同惊雷一样,尤其是公堂见三个字,莫名让她气短。 刘氏彻底不吭声了。 温锦心这才说道:“这样对了,嫂子我们就聊聊天,掰扯一下道理,不用火急火燎把我赶出去,到时候走公堂,事情就不好做了。” 刘氏的眼珠子发红,心想着街坊邻居怎么对外乱说。 她确实不喜欢这个婆婆,不也给了一口饭吃吗?病了也请了大夫,怎么和这样的生人就说自己不好。 刘氏的嘴也撅了起来,表情臭得要命,一丁点都没有刚开门春风得意的样子。 温锦心说:“嫂子,同济堂愿意赔一部分银子给你们,也是因为我儿子素来的品性好,他们愿意认了这个栽,但是肯定给的也不多。” 刚刚去同济堂那边,对方没提这笔钱,温锦心按照猜测,应该不算多,绝对不可能有百两银子之多,但是应该也不会太少,不然冯家也不会现在有钱重修家里。 刘氏就不吭声,现在只希望温锦心快点滚蛋。 “老太太的事情我琢磨是不是这样,当时药包掉在地上,正好混了点东西进去,让药性坏了。”温锦心说道。 刘氏这回明白了,对方就是想要让他们冯家改口供,好让那个大夫清白地从牢里出来。 但是凭什么了?刘氏感觉自己被威胁了,坐在凳子上不愿意动。 温锦心轻声说道:“您家若是同意,我这边去找官老爷,去把录过的口供改一改,我儿子也可以出来。如果不同意……” “如果不同意怎么办?” 温锦心笑了笑,“我儿子当时心善好心帮你们,结果你们家自己换了药材,害死了老太太,我得替我儿子喊冤啊,得让真相郎朗于天下,不急着去告官府,我先敲锣打鼓满城转悠,说说冯家的事情,然后再去告状,您看如何?毕竟,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我儿子害老太太做什么,反而是恶儿媳容不下中风了的婆婆……” 刘氏坐在院子里,觉得明明是晴朗的太阳,怎么风吹在她脊背上凉飕飕的。 “你、你这也太狠了……”刘氏甚至委屈了起来,她又没有害老太太,怎么就有她的事情! 温锦心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小锦囊,这是曾经何素素的私房钱,加上刚刚一些零碎的银子都放在她这里,差不多有十一二两银子。 “嫂子,事情还没到那一步,您那天开方子的时候应该见过我家小子,他真不是那样的人,要不然也不会给你家贴了人参。您家就行个方便,你好我好大家好,也不至于让我拼个鱼死网破是不是?” 宝 书 网 w w w . b ao s h u 2 . c o m 福娃7(长子出狱) 等到徐思思从冯家离开的时候, 还在发愣,还以为百两银子才能够把大哥从牢中捞出来,没想到十几两银子就足够了。 不过还有一个隐忧, 刚刚那个刘氏虽说保证了要去衙门,但是到底还没去, 会不会反悔? 一想到这个,徐思思的心中像是被油锅里滴了水,霎时间就炸开了。 一会儿觉得大哥很快就要出狱, 一会儿又觉得会不会出什么差错。 徐思思的表情表明了她内心的焦虑。 温锦心当然看得懂, 对着女儿说: “放心吧,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又有银子拿,只是跟着我去一趟衙门,他们会答应的。” “娘,要是大哥可以出来,那真是太好了。”母亲的说法太过于笃定, 让徐思思稍稍安了心, “对了, 要是大哥出来了,还可以去同济堂吗?” 温锦心摇头。 毕竟冯家大闹同济堂, 同济堂能赔给冯家银子, 还借了这么多银子, 已经足够仁至义尽,不可能再强求徐飞去同济堂工作。 “思思, 人能出来已经够了。” “是的是的, 要知足。”徐思思的脑袋如同小鸡啄米一样,想通了之后就是自己如何赚钱, “我努力去绣活,把银子还上。” “那太费眼睛了。”温锦心打断了徐思思的话,“偶尔做一两件可以,时间长了,你的眼睛受不了。今天上午给你按捏,就发现你眼睛的穴位堵得厉害,现在晚上应该已经有些看不清了是不是?” “没关系。”徐思思确实晚上视力不行了,甚至白天的时候也会有一瞬间眼睛很花,她小声说:“又不能采……”以前采药的活很轻松,自从给了林甜儿之后,她不做绣活还能做什么? 想到了林甜儿,徐思思的心一下沉重下来,林甜儿为什么要给冯家人出那样的主意,出主意的时候肯定已经知道是她大哥了? 温锦心没准备现在说林甜儿的事情,现在是最好的时机,让徐思思反复去想林甜儿做的事情。 温锦心也没准备让女儿去抢林甜儿的活计。 采药的事情被林甜儿抢走了,林甜儿用的说法是,“我采药的时候,都会注意留下根子,这些药材种在哪儿,就我和思思你知道。” 林甜儿这样一说,徐思思当然不好意思去和林甜儿一起采药的地方去采药,总觉得如果这样做了,是抢走了林甜儿的药材。 温锦心知道徐思思就算是此时与林甜儿翻脸,她也做不出来去林甜儿常去的地方采药的事情来。 温锦心也不准备勉强徐思思,此时说:“那些常去的采药地方让给林姑娘就是,我们去大山深处采药。” “我们?”徐思思被母亲话里的意思一惊,顾不得去想林甜儿的事情,“娘,你要和我去?不行啊,深处的话会有野猪的!” “嗯。”温锦心说,“遇到了野猪就杀野猪,去深处不光是可以采到更好的药材,再看看能不能猎到一些小动物。” 村子靠山,外圈当然没什么动物,深山就不一样了。 春秋两季是山里的动物最活跃的两个季节,要是猎到了兔子、山鸡,收拾妥当卖到城里,会是不少钱。 徐思思摇头:“娘,我力气大,我自己去就够了。” 徐思思有力气,但是没有正统利用她的神力,直接让徐思思进深山才是害了她。 温锦心摇头:“听我的,我什么时候做过不合适的决定?” 曾经的何素素带着全家人逃荒,定居在这个村子,给儿女们找到了适合他们的路,何素素在大的决策上从没有出过错,现在换了温锦心,她会按照何素素的心愿照顾好她的子女们,给他们好的未来。 徐思思只得答应了下来。 两人从冯家出来,温锦心先托人回村而大儿媳妇送信,她和徐思思留在城里去打听衙门小吏的情况,毕竟冯家人就算是同意了改口供,官府这边,还是需要温锦心负责沟通好的。 买通衙门的文书并不难,再给官老爷一些好处,第二天清早就和冯家人一起去了衙门。 徐飞就从牢房里出来了。 等到马车进了村子,整个村里都沸腾了。 “飞哥儿这是出狱了?” “哎呦,伤得有点重,好好养一养。” “飞哥儿媳妇要多上心。” 大部分人都是和善的,有人觉得徐飞医治死了人,凭什么能够出狱,不过在这个档口,也不好说什么,不然村子里的人唾沫星子都要把人淹死。 王芳眼中含着泪水,又想要照顾丈夫,又想给婆婆跪下,最后还是温锦心发了话,“你好好照顾飞哥儿。” 王芳大肚子不方便,但是不让她照顾,她也会不放心,还不如给王芳找点事情做。 温锦心把女儿也留在家里,脚步一旋,直接去了村长家里。 这次用不上那么多银子,同济堂的银子先还了,再就是把村长家的银子给还了。 村长家里满是香烛气息,火盆里燃烧过后的香灰被卷起飞扬在温锦心的肩头。 村长媳妇打帘子出来的时候,就连忙上前一步,把温锦心肩头的灰拂去。 村长媳妇歉意笑了笑,“你怎么来了?家里头现在乱七八糟的。” 温锦心看着对方红彤彤的眼眶,开口说:“昨天不是借了您银子吗?我昨个儿和冯家人聊了聊,他们家承认当时是药掉在地上,和别的药混在一起才坏了药性,飞哥儿已经出了牢狱,用了一点银子,但是用得不多,我们家还能负担,就先把您家的银子还了。” 村长媳妇的眉眼本来带着忧愁,现在听了温锦心的话眉立即就舒展开,“已经没事了?” “嗯。”温锦心肯定说道,“刚刚已经把飞哥儿拉回来了,今后还要劳烦您同人说说看,飞哥儿没开错方子,没害人,纯粹是冯家人误会了。” 村长媳妇点头,痛快答应了温锦心的请求,徐飞的品性她本来就信得过,“这是自然。等会,我去拿条子。” 温锦心顺手揉烂了欠条,这才开口问村长媳妇的事情:“您家里这是怎么了?是谁病重了?” 村长媳妇本来不想说的,而温锦心就在这个时候说:“昨个儿我就猜测您是求医,现在飞哥儿回来了,虽然还躺在床榻上,我也能够把人给抬过来给您家里人把脉。有大夫看病,总比求神拜佛的好。” 温锦心一直压到现在才问,就是因为先说了徐飞回来的事情,才能帮村长家。 村长媳妇听到了温锦心的话,这才开口说了村长的病,一个月之前,就上不出来厕所,本来以为只是小病,几天之后自己吃了通肠的荷叶灰,谁知道很快就开始上厕所带血。 就算是这样,也不算什么。老百姓们看病总是这样,有那么一点不舒服,要么自己扛过去,要么找土方子,大部分时候都会扛过去,只有病得重了才会求医。 温锦心说:“怎么就忽然重了?只是肠胃不好,怎么都不应该如此。” 村长媳妇苦笑着说:“可不是如此?听昨天的大夫说,是运道不好,山风一吹,邪毒入侵,入得严重……” 听到了山风两字,温锦心耳朵一动,难免想到了被“福星”救下的男主,现在可不是安置在山中,所以要上山的村长就这样病重了。 是不是因为触犯了“福星”的利益,温锦心决定再次试探。 “已经知道是邪毒入侵,那开方子就好,怎么又求神拜佛?” 村长媳妇苦笑着说:“驱不走,大夫的意思是可以准备后事了,人都已经翻眼皮子了。”擦了一把眼泪,她继续说,“我家那个是准备整修那个破庙的时候倒下了,所以听人说是不是冲撞了什么。这才想着烧烧香,看看能不能有救。” 果然是要动安置男主的破庙,所以村长就出了事。 温锦心:“如果是肠胃方而,不用我家飞哥儿,我就可以开方子,不如让我看看村长?” 村长媳妇一愣,怎么都无法把眼前的妇人和开方子三个字联系起来。 温锦心:“当年逃荒的时候哪儿有什么吃的?所以有人会吃毒草、有人吃毒菇,还有人吃观音土,实不相瞒,我家公公婆婆就吃过观音土,是我救下的。” 曾经的何素素是用足了力气给公婆揉肚子,甚至还上手帮忙,才让两位老人的腹胀事情解决。 不过村长媳妇可不知道这一节,眼中饱含了一丝期冀,“你真的会给人看病?” 温锦心微微一笑:“说不上看病,正好会一点肠胃方而的,所以才能够在逃荒里活下来。” 宝 书 网 w w w . b ao s h u 2 . c o m 福娃8(三皇子的苏醒) 那位大夫提出的邪毒入侵, 其实就是细菌感染。 村长在便秘的时候,肠道有皲裂,拖了太长时间, 导致有细菌感染的情况出现,再加上那位“福星”的作用, 本来一点小病就扩大化了。 如果要是y666没让灵气闭锁,在灵气的作用下,村长的病情很可能还会扩大化, 而现在就简单的多。 温锦心给村长把脉之后, 就在心中琢磨好了方子。 正好昨天过来的大夫留下了药包, 里面的药材挑选出来,温锦心炮制一番,就做出来了栓剂。 温锦心叮嘱村长媳妇把栓剂塞进去。 加了冰片和薄荷,本来还发热涨红了脸的村长体温很快就降低。 与之相反的是他媳妇,村长媳妇脸红彤彤的,显然有些不自在。 “我先回去了。”温锦心坐了小半个时辰, 看着村长的体温已经恢复正常, 就提出要离开。 “等到人醒了, 打发人到我那里,我给弄一些坐浴粉。” “哎!”村长媳妇又问, “什么时候可以醒?” “有可能今晚上就醒, 要是醒不过来, 那就是明天上午。”温锦心说,“如果要是提前醒了, 就去找我, 如果没有的话,最迟亥时, 我会再来一趟。” “好。” 温锦心等到了家中,院子小门就被打开,小杏儿仰着头,脆生生喊着,“奶。” 因为父亲就在家中,她的安全感足,现在的笑容格外灿烂。 温锦心揉了一把孩童的软头发,“怎么在这里?” “娘让我等着您,奶,您吃!小杏儿洗了手后剥的。”小杏儿的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她把怀中拿着小托盘高高举起,里面是拨好的水果,还放着叉子,显然是让温锦心吃的。 温锦心顺手吃了一块儿柚子,然后摇头:“等会再吃。” “奶奶坐,我去端水。”小杏儿活络地说。 等到温锦心坐定,她又像是小旋风一样拎着热水,给奶奶倒洗脸水,温度略热,让干燥的肌肤被水滋润。 “奶,擦脸擦手。”小杏儿还把巾子递给了温锦心。 徐思思靠着门处,看着这一幕,觉得有趣:“小杏儿,就没有姑姑的?” 平时徐思思的事情不少,早些忙着上山采药,后来则是日日拿着针线,根本与这个侄女说话。等到说完了之后,徐思思看着小杏儿只站在原地没说话,就有些后悔和尴尬,她挠了挠头,干笑着咳嗽了一声,“也不用了。” 小杏儿回过神了,很快就把水果托盘高高举起,“姑姑也辛苦了,姑姑吃。”又巴巴看温锦心:“奶,要是没了,小杏儿再剥。” 这是生怕徐思思把东西给吃完了。 “够了够了,姑姑就是尝一下。”徐思思笑着说,对着小杏儿招手,等到小杏儿坐下来,顺手把水果也塞入到小孩儿的口中。 小杏儿愣住的表情让徐思思忍不住笑了起来。 温锦心不过是坐着歇歇脚,就去做给村长用的坐浴粉,对徐思思吩咐:“思思,晚饭你来做,五花肉留一半腌起来,剩下的用酸浆包谷和蒜苗炒了。” 在把徐飞接到之后,除了和二儿子说一声,另外就是买了五花肉和筒子骨,厨房里早就咕噜咕噜地小火煨筒子骨,这个季节,加上莲藕,最是好吃。 剩下的五花肉,用酸浆包谷炒,加上一点蒜苗,入口不会感觉油腻。 听到了晚饭的安排,小杏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徐思思忍俊不禁,她以前怎么不知道小侄女这么好玩?毕竟以前除了忙,另外就是林甜儿总说弟弟妹妹的烦人,让徐思思干脆躲着小侄女。 想到了林甜儿,徐思思就烦,不想影响心情,干脆不去想,拧了一把小杏儿的面颊,“口水流出来了。” 小杏儿是有些怕奶奶的,毕竟奶奶的表情很严肃。 但是徐思思不同,虽然以前并不亲近,但是徐思思到底是年轻的窈窕少女,算年龄也算是比小杏儿大几岁的孩子,小杏儿小手抓住了徐思思的衣服,直接偎在了对方的怀中。 “姑姑。”小孩子的声音有些欢喜,她还从来没有和姑姑这样亲近过。 徐思思本来力气就大,想着小侄女这段时间肯定也担心受怕,干脆把孩子给抱起来,高高举起。 这种游戏在二叔回来的时候,小杏儿才会有,父亲出事,已经没有没有飞高高了。 小杏儿的眼睛睁得大极了,笑着喊道,“姑姑、姑姑。” 里面正在缝衣服的王芳听到了女儿的笑声,再看看沉睡之中的丈夫,抹了一把红了的眼尾,这日子总算是又回到了原先的轨道里。 此时的温锦心已经到了后院,前院太阳好的地方和其他人家一样种的是各种蔬菜瓜果,而后院阴凉地方种了一些常见的药。 适合栽种的药材能种就种了,不适合栽种的,家里也准备的有。 因为长子是大夫,他回到村子里的时候会给村子里的人看病,所以家里的药材都是现成的。 温锦心拿出了碾钵开始做药,y666也晃了晃从玉佩里幻化成小人,在阳光下舒展着胳膊腿。 此时的破庙之中,三皇子赵长钧也睁开了眼。 林甜儿正在窗边熬制药,夕阳的光线正好,她梳着的是俏丽的双丫髻,额前还有腮边有细碎的绒发,这些被夕阳的光镀上了一层金边,让赵长钧呼吸都是一窒。 让赵长钧更为惊艳的还是后面,林甜儿听到了动静,侧过了头。 原本看不清的五官被阳光照亮,她清秀的五官在阳光下璨璨生辉,眼睛一弯,卷翘的长睫一颤,声音里满是欢喜,“你醒了。” 清脆婉转的声音让赵长钧瞬间被击中,他清楚地听到了坚冰一样的心流清脆地咔嚓一声,那是乍暖还寒的冰雪消融。 “你别动。”林甜儿把对方扶住,“你身上有伤,伤得那么重,我还用了很多好药材,要是流血了,也都浪费了。” 赵长钧感受到林甜儿的手,她碰过的地方像是有一团火焰在燃烧。 “是你救了我?”赵长钧目不转睛看着林甜儿,现在离开了夕阳的光线,林甜儿的面目不再是让人惊心动魄的秀美,而是清秀。 再看看林甜儿的装扮,应该是个村里的姑娘,赵长钧微微颔首,“多谢。” 林甜儿却没理会赵长钧,而是惊呼一声:“我的药!” 林甜儿把赵长钧丢下,重新蹲回到了窗边。 她先把已经熬制好的药从小火炉拿下来,紧接着又从旁边拿了一个小壶,倒了一碗水。 做完这一切,她长舒一口气。 赵长钧不知道自己的脸上带着笑容,那是他很久没有过的真心放松笑容。 在昏迷的时候,对方惨白着一张脸,身上是一塌糊涂的血迹都让林甜儿觉得俊美,此时赵长钧带着浅笑,也让林甜儿心中一荡。 “你的声音很沙哑。肯定已经渴了。”林甜儿把水端了过来,“现在是凉的,但是你放心,我烧开了,而且这是山泉水哦,味道很好的。” 山泉水入口说不出的甘甜,润了赵长钧的唇。 赵长钧喝了一碗水,混沌的思绪也开始恢复,为了江南科考舞弊案,父皇派了太子和他一起彻查江南官场。 既然不在京都,不如趁此机会对太子下手。 那天夜里,他领着几个死士暗杀太子。 谁知道父皇居然派了徐腾雷作为太子的暗卫。 朝野之中谁不知道徐腾雷的天生神力? 他的武艺不用多高超,在神力的加持下,轻易地反杀了他的人,就连赵长钧自己也是胸口中了一箭。 要不是他的体格有异,天生和人相反。 只怕早就在徐腾雷的攻击下死亡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也是伤得很重。 他躲在了马车之下被人带出了城,只怕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昏厥了过去,最后被这个小村妞给救了。 赵长钧想事情的时候,垂下了眉眼,薄唇轻抿,而林甜儿也看得有些呆了。 她很肯定对方身份定然是非富即贵,虽然穿得衣服没有任何的绣纹标识,还穿着诡异的夜行衣,但是林甜儿用手一捻,就知道对方的里衣是上好的绸缎,林甜儿还给对方换过衣服,换成家里普通的材质,赵长钧的皮肤就会起疹子,最后没办法,她只能够把他原本的衣服洗干净,重新给他穿上。 不过……林甜儿脸上一羞,她实在不擅长做这些杂活,衣服洗得不干净。 赵长钧:“对了,请问姑娘,我昏迷了几天,还有这里是哪儿……” 随着一个问题的出口,接下来心中涌出了更多的疑问,而此时林甜儿大方开口:“已经昏迷了半个月,你放心,你的伤是我治得,我跟着人学过一点外伤的医治,你的伤没有经过别人的手,这里很安全,你不用担心被人找到,这里有一个鬼怪的传说,村子里的人很忌讳,没人会找到这里。” 赵长钧稍稍放心下来,只要不被太子或者是徐腾雷找到,他的手下会安排好一切,起码明面上不会闹出三皇子刺杀太子的消息。 不过已经昏迷了半个月了,他得离开了。 赵长钧只是动了动,身上就说不出的难受,而此时林甜儿压住了他,“你先喝药,我给你熬煮的方子里面有人参,可以增加力气,你是习武之人吧,吃了这种补药,应该好得很快,已经昏迷了半个月,也不在乎多几天的时间对不对?” 赵长钧点点头,感受到身体有些不舒服,低头一看自己的衣服还是十几天以前的,长眉隆起,他何曾这样狼狈过? 林甜儿脸上一红,声音像是蚊子一样:“我本来给你换过衣服了,但是你的身体似乎不能接受其他料子的衣服,所以我只好把你的衣服简单洗过,重新给你换上。” 昏迷十几天时间,眼前人照顾他这个大男人,加上此时少女羞红了脸说更衣的事情让赵长钧心中一动。 对着林甜儿招招手,林甜儿下意识地坐下来,赵长钧搂住了少女的腰肢。 少女正是抽条的时候,腰肢纤细,让体会过男女之情的赵长钧心中一荡。 不过此时身子失血过多,毫无**升腾,他把人揽入到怀中,轻轻在对方的唇上落下一吻,“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必定恩有重报。等我离开安顿好了,再来接你。” 他现在不好提自己三皇子的身份,只是把自己腰间一枚玉佩给了林甜儿,“我身上没带别的东西,这块玉佩当做是信物。接下来的几天还需要麻烦姑娘了。” 林甜儿接过了玉佩,心中又有些发愁,这位公子真的身上没钱,只有这块儿玉佩,之前昏迷的时候可以囫囵给对方洗衣服,但是现在起码得再买一套衣服才行。 可是……钱从哪儿来? 宝 书 网 w w w . b ao s h u 2 . c o m 福娃9(女主和女配的决裂) 林甜儿有些发愁地下了山, 因为今天人醒得早,不像是平时夜幕西垂才下山。 她的背篓里采摘了平菇、黑木耳、银耳等物,以前满当当的箩筐现在只有小半筐。 林甜儿把箩筐给了父母, 嘴角微微向下。 “甜儿可真厉害!” “是啊,好多木耳, 还有这银耳也生得好,秋天的时候,城里的夫人小姐们最喜欢弄什么滋补的汤, 上次还晒了一点红枣, 特别适合卖出去。” 林家人还是很高兴林甜儿的收获, 这个女儿只要上山就有收获,让他们家本来觉得女儿是赔钱货,现在转变了想法,木耳可以晒干卖,平菇只要丢在骨头汤里,就是美味佳肴。 林甜儿懒洋洋应了一声, “你们定下就好。” 林秀儿把水盆端过来, 她对着姐姐说道:“姐姐, 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啊。” 林甜儿直接洗手,等到洗完了之后, 才开口说:“我衣服缝好了吗?” 林秀儿忙不迭点头, 她比姐姐小一岁, 林家人因为觉得林甜儿命里带福,就让小一岁的林秀儿照顾姐姐。 这样林甜儿就可以不用做琐事, 专心给家里带来福气。 吃过了饭之后, 林秀儿犹豫了一下,对着昏昏欲睡的姐姐开口, “姐,今天东西带回来的有些少。” 林秀儿在长期的耳濡目染之下,对姐姐很是崇拜,所以家里人对林甜儿收获还算是满意,林秀儿却看到了隐忧。 林甜儿怎么会不知道? 那天的破雷可真是…… 林甜儿的脸色难看了一瞬,很快就恢复了自然的表情,“今天下来的早,所以收获自然就少,以后在山里时间长一点,还会有更多的收获。” 虽然上山今后没办法直接感应到药物的地点,但是只要带着徐思思,那人眼睛强,还是应该可以采到不少药材。 林秀儿的脑袋如同小鸡啄米一样点着,眼里满是信赖,“姐姐这样也挺好的,毕竟山里时间太久了,也不安全。就连隔壁都开始练拳脚功夫。” 隔壁练拳脚功夫?那不就是徐家? 原本林甜儿是半靠在床榻上,整个人昏昏欲睡,蹭得一下睁开了眼。 “怎么回事?”林甜儿的眉皱了起来,“她家不应该忙着大哥的事情吗?我听说大娘还病了。” 想到了徐飞,林甜儿有些心虚,按道理她和徐思思是好友,也从徐思思身上获得不少好处,那天情急之下偷拿了徐飞开出来的人参就算了,怎么都不应该让冯家把徐飞抓到牢里。 但是……林甜儿觉得人得多为自己考虑,冯家人要是怀疑她了怎么办?还是让徐飞抗这一劫比较好,而且冯家人还因为她的主意,给她分了二两银子。 林甜儿想到了银子就发愁,她不敢随意用自己的福气,要给赵长钧身上花不少钱,钱从哪儿来呢? “姐,你还不知道啊。”林秀儿笑着说,“旁边的何大娘不是昨个儿去了城里吗?和冯家人对峙,冯家人最后承认是他们自己可能把药弄混了,和徐大哥毫无干系,人已经放了出来。” 林甜儿说:“那徐大哥肯定回来了,我应该去看看。” “姐,不急。”林秀儿拉住了对方的衣袖,对着姐姐摇头,“下午的时候,思思姐姐练了很久,最后我看到她走路的时候都打颤,今晚应该睡得很早,现在指不定都睡下了。” 温锦心既然存了让徐思思进深山的心思,特地吃饭前就让徐思思开始各种锻炼,晚上吃饭的时候,徐思思的手一直抖啊抖的,筷子都用不了,最后还是用勺子吃的饭菜。 现在的徐思思还没有睡觉,整个人置身于药浴桶里,她浑身扎了不少针,按道理应该是又累又困,但是不知道母亲怎么弄的,穴位酸疼得她想哭。 林甜儿拂开妹妹的手,坚定了要去看看的心,她以前可是是在徐思思身上废了不少心思的,也从徐家薅了不少羊毛,现在徐家出了这么大的变故,她当然得去看看。 “我去看看,万一还没睡呢?” 蹑手蹑脚到了徐家的后院,林甜儿手中拿出了一片树叶,吹出了并不大的音乐。 浴桶里的徐思思此时与身体的酸胀进行对抗,压根没有听到这声音,反而是温锦心听到了。 刷得一下站起来,温锦心直接到了后院处,把林甜儿吓了一跳。 “大娘。”林甜儿冷静下来,对着温锦心说,“思思呢?” “她要睡了,别在这里吹树叶,听着烦。” 林甜儿脸上蹭得一下红了,她当然知道何素素以前不太喜欢她,但是这种直白的恶意还是第一次。 “大娘,我只是想见见思思,听说徐家大哥现在回来了,还没有恭喜呢。这可真是太好了。”她的声音扬了起来,仿佛真的为徐家感到高兴。 林甜儿心想着,要让冯家改口,估计徐家赔了不少银子吧,这样一想,她就有点后悔了,要是她的能力还在,直接从徐家弄银子该有多好。 就着月华之光,温锦心看着林甜儿,这人皮肤白得不像是农女,一白遮三丑比她这身体的女儿的容貌丑,乍一看倒是林甜儿显得更为秀丽。 “不用违心说恭喜。”温锦心说,“林姑娘,不要来找我家丫头,或者是我。冯家当时为什么人参成了红参,我猜就是林姑娘动得手脚。我家飞哥儿受了这么大的罪就是因为你,你现在假惺惺说什么恭喜,心虚不心虚。” 此时屋子里的徐思思也听到了动静,她听到了人参成了红参咬牙从浴桶里出来。 哗啦啦的水声,林甜儿因为心烦意乱没有听到,而温锦心听到了。 屋里的徐思思擦干了身体,裹着中衣到了窗户边。 “大娘,你在说什么?什么红参人参,我怎么不明白。”天上的乌云散开,林甜儿清楚地看到了眼前人的眼睛,过去就觉得何素素的眼神过于锐利,现在对方的眼更像是实质化成了刀子一样,剐在她的身上。 林甜儿下意识地想要退后,最后想着没必要怕一个中年夫人,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你现在身上还有淡淡的人参味道,同济堂的人参很好用吧,还不用花钱。”温锦心轻笑着说,“林姑娘你总是被人称为是福星,想要什么就来什么,我却总觉得,谁和你走得近谁就会被祸害。” “早先你是和猎户家的红儿交好吧。结果呢?你和对方上山,能够捡到兔子、山鸡,还有各种口蘑,后来猎户当家人却没了性命,红儿也被她娘带着改嫁,离开了大河村。” “再就是你又和夫子的女儿交好,后来他家也没什么好结局,夫子的女儿被人侮辱,一根白绫没了性命。再就是轮到了我家。” “明明最开始是我家女儿和你一起采药,后来她常去的那些地方全部成了你的地盘,还有画画花样,就拿走一半的银子,林姑娘真是好算计,踩着我家思思吸血。” 林甜儿微笑的表情差点保持不住,眼前大娘说的都是真的,她的猎物本质上是从猎户家拿到的,猎户没有了进项,铤而走险没了性命。 至于说夫子家的女儿,则是替林甜儿挡住了灾害。 心中这样想着,嘴上不能承认。 林甜儿说:“大娘,您说的这些毫无道理,我可太冤了。还有采药的事情是不是思思没有和您解释?我一直是有留种,而且我的眼神比思思要强。” 深吸一口气,林甜儿继续说:“至于画花样,大娘,普通的绣活谁都可以做,我画的花样城里人喜欢,才能够卖出高价,这分成是我和思思两个人商议好的,我之前是说自己少一点,但是思思不肯。” 采药不是林甜儿的眼神强,而是值钱的东西在她的眼中有气感,她远远没有到地方,就知道哪里有好东西。 只可惜这个金手指,在惊雷之后也有削弱,林甜儿感觉值钱东西的气感在慢慢流逝,或许再过上两三个月时间,她就没有这个能力了,这也是她今天木耳等东西收获不多的原因。 此时的徐思思听着外面林甜儿的话把手捏成了拳头,想到了后面绣活的事情,最开始是她自己提议三七分,而林甜儿说的是—— “思思,我尽量画好看一些的花样,我多琢磨琢磨。” “我家里还有弟弟妹妹,我、我家不像是你家有大哥二哥可以依靠,我家就是靠着我。” “我想要和你商量一下,能不能分成是五五?这样的话也比较公平不是吗?” 徐思思想着,当时明明是林甜儿要抬高分成,怎么现在就换了口风。 温锦心继续说:“冯家的事你怎么解释?你帮助了冯家人收拾打翻了的药材,趁机把人参换成了红参,导致了冯家老太太的死亡。这些还不算,老太太头七的时候,你还来上香,给人出主意去闹同济堂,你还从冯家媳妇那里拿了二两银子。” 温锦心说的话让屋子里的徐思思泪流满面,这也是她昨天开始就在心中想要质问林甜儿的话,林甜儿为什么要这样做。 林甜儿小声说:“大娘,我可以用我爹娘的性命保证,我没有换药材。至于说给冯家人出主意,是因为当时我也不知道是徐家大哥开的方子啊……” 温锦心要说话,此时房门一下打开,徐思思站在门口。 徐思思想到了大哥现在还昏昏沉沉的,按照母亲的说法至少得卧床半个月,还有大哥本来在同济堂的活计也没了。 徐思思不管林甜儿是不是灾星,但是只要想到大哥就觉得自己不应该和林甜儿相交。 忍住了心中的疼,选择了和温锦心一样的称呼,“林姑娘。” “思思……”林甜儿喊着,心中一沉,她第二次去冯家这件事当时以为是对事情的善后,没想到引起了这么严重的后果。 林甜儿抢在徐思思开口前说:“思思,我刚刚也和大娘发誓了,我绝对没有偷换药材,我可以用我全家的性命担保。然后第二次去冯家,我也绝对不知道徐飞大哥开方子的事情,你让我发什么毒誓都可以。” 毒誓的分量太重,温锦心明显看出来了徐思思的眼神里有松动。 清了清嗓子,温锦心开口:“不需要什么毒誓,这事已经过去了,冯家老太太到底是因为什么死的,老天爷那里自有定数。只是……思思,我还是觉得没必要和林姑娘有什么相交了,是不是?你想想你大哥。” 徐思思点头,“嗯,娘说得对。” 宝 书 网 w w w . b ao s h u 2 . c o m 福娃10(徐大力和徐腾雷) 林甜儿看着两人就知道徐思思不可能改变, 再想想看山上的赵长钧,反正那个人已经表示要娶她,她的能力虽然快没了, 但是可以许下愿望,让她做正妻。 等到嫁入豪门, 有了荣华富贵,哪儿用在意徐家这点小便宜? 眼珠子一转,林甜儿心中已经有了成算, 俗话说做人留一线, 日后好相见, 于是开口说: “思思,既然如此,我也不强求。” 林甜儿对着徐思思和温锦心盈盈一拜,“思思,我是真的拿你当做好朋友,你现在要和我绝交, 我不舍得你, 但是我尊重你的选择, 再见啦。” 温锦心看着林甜儿离开,对着身边的徐思思眼角抽搐了一下。 如果不是自己在场, 徐思思一定得感动地追上去, 要和林甜儿重归于好。 养孩子不容易, 教育孩子也不容易。 温锦心的心中滑过了这样的念头,把女儿一揽, 转移话题: “看来今天练得还不够, 你居然还有力气走出来。” 徐思思被母亲的话惊得腿脚当即一软。 要不是温锦心扶着,她得直接得跌坐到地上去。 “够了, 已经够了。”徐思思想到了可怖的药浴,咽了咽口水,轻声询问,“娘,我还要泡吗?” 温锦心瞅着她,小姑娘脸色煞白。 明明被药浴弄怕了,但是只要是自己开口,她也一定会毫不犹豫选继续药浴。 温锦心的手指在小姑娘的脑门正中弹了一下。 “今天不用了。” 徐思思明显松了一口气。 温锦心慢悠悠补充:“不过还有明天、后天。但是你放心,第一天是最难受的,等到后面就会越来越舒服。” !!! 徐思思的小脸皱成一团。 她很难想象这样针扎一样的药浴怎么会舒服。 徐思思的那一点惆怅,很快就被抹平。 她今天已经太累了。 温锦心点了一炷燃香,在袅袅的淡香里就忘了林甜儿的事情。 林甜儿那边可没有人给她辅助安眠。 一夜辗转反侧,第二天去见赵长钧的时候,眼下有淡淡的青色。 “怎么了?”赵长钧喝过了药,对着林甜儿询问,“是你的家人为难你了?” 恢复了精神,他的眼神带着过往的锐利,想到了林甜儿说林家人重男轻女,眼神甚至带着黑沉的暗光。 昨天赵长钧就考虑过,要给林甜儿一个更好的身份,既然林家人对她不好,直接让林家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再给甜儿位高权重的养父好了。 “其实……也是我自己多想。”林甜儿的双手抱膝,轻叹一口气,“我和你说过,我的气运一直很好,但是最近不够好,昨天摘得的山货不够多。他们没开口,但是我觉得肯定在怪我。” 看着脆弱的林甜儿,赵长钧能做的就是握住她的手。 醒来的第一眼见到她,加上觉得她为了照顾自己已经失去了清白,赵长钧在心中已经确定了要对林甜儿负责。 林甜儿顺势偎在赵长钧的怀中,“汪公子,其实家里的事情是一方面,最重要的原因是,我的好朋友在大娘的撺掇下,要和我断交了。” 赵长钧的母妃是得宠的汪贵妃,赵是皇家姓氏,他暂时不想透露自己的身份,就用了母妃的姓氏。 赵长钧静静听着林甜儿的话,他的母妃从来不会和他说这些,他作为天潢贵胄的三皇子,也没有女人和他说过这些琐事。 这种新奇的体验让赵长钧听得很认真,还给了结论。 “断交就断交,甜儿,等你到时候作为我的女人和我站在一起,会让他们追悔莫及!那个什么大娘,定然会后悔昨日所为。” 赵长钧说到最后,下巴微微抬起,表情说不出的矜持和倨傲。 虽然现在朝中人不少都支持太子,但是他也有了自己的班底。 最重要的是,后宫三千,他的母妃汪贵妃是被父皇独宠在身的,而且诸多皇子之中,父皇也最为疼爱他,除了不给他太子之位,父皇给了他一切。 想到了太子,赵长钧的手捏成了拳,他想到了徐腾雷,要不是此人阻拦,太子没了性命,父皇定然会把他立为太子。 “哎呦,你想到了什么?别拿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一只柔软的手搭在赵长钧的手上,是林甜儿掰开了赵长钧的手。 少女的小手在男子的大手上,衬得林甜儿的手如上好的羊脂玉。 林甜儿看着赵长钧手心里的血痕,轻声说:“等到公子养好了身体,有怨报怨,有仇报仇,重新回到巅峰。现在可千万不要伤了自己。” 赵长钧心中一动,低头含住了林甜儿的嘴唇。 两人腻歪一阵,这才把话重新转移到了徐家。 赵长钧:“那位大娘为什么要把你和她家女儿断交?” 林甜儿说了冯家的事情,不过没把自己说的清白无辜,而是坦诚自己换了人参和红参。 “你不会怪我吧,我真的也没那么多钱,那个老太太的身体也很不好了。我就算是不换人参,她也没办法继续活下去。” 药是用在赵长钧身上的,他又本是自私之人,觉得自己的命比所有人都值钱,当然不觉得林甜儿做得不对。 “不会怪你,你是为了我。但是你昨晚上……” 赵长钧想着要是林甜儿在徐家人面前说实话,也难怪那位何大娘要让女儿和林甜儿断交。 林甜儿本来有些忐忑的表情一扫而空,笑容带着狡黠: “我才不傻,我也就是在你面前说真话,昨晚上对峙的时候,我还用我的父母发誓,表示自己没有动药。” 说完,她对着赵长钧眨眨眼,模样说不出的俏丽可爱。 赵长钧笑了起来,亲昵地捏了捏对方的面颊。 “做得好。要发毒誓应验在你父母的好,反正他们也不喜欢你。” 赵长钧原本就动了除去林家父母的心思,现在更是下定了决心,到时候让人假装是山匪袭村,除去林甜儿的父母。 赵长钧:“你已经发誓了,那个大娘还是阻止你和她女儿相交?” “嗯。”林甜儿点点头,“大娘其实一直不太喜欢我,我心中清楚,只是思思还是很好的,例如我给你医治,从哪儿认得药材?就是和她学的。失去了这个朋友,我还是挺遗憾的,但是大娘的意愿太过于坚定。何大娘也不想是我娘,平时对思思还是很好的,家里的男孩儿女孩儿一视同仁,所以思思也会听大娘的话。” 赵长钧说:“你口中的何大娘短视,不然看在她家女儿曾经照顾过你的份儿上,我都会给他们一场富贵。” 林甜儿弯弯眉眼,“其实他们也不指望这场富贵,何大娘想要的富贵只有一个,那就是她的丈夫,她一直等待丈夫风光归来,给他们徐家一场富贵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林甜儿笑得更厉害了,说着,“其实十几年过去了,我怀疑她丈夫早已经死了,怎么可能会回来?” 赵长钧靠在了背后的稻草上,听到了这里已经懒得听下去了,只是随意说了一句:“哦?” 如果是赵长钧手下的幕僚此时就会顺势转移话题,但是林甜儿还是兴致勃勃的,“何大娘当年带着公公婆婆和几个孩子逃荒,她的丈夫被拉壮丁参军了,我在想,还活着的可能性太少了,毕竟当年的战役太可怕了,死了太多太多的人。” “而且早些年,何大娘他们也没在大河村安居,好像是特地离原本的村子很近,也没见到她丈夫来找他们一家啊。” “所以这样来看,何大娘也是可怜人,总觉得丈夫会活着,哪儿知道丈夫已经死了呢。” 赵长钧的心中一动,想到了大将军徐腾雷一直在找他的妻儿父母,原本懒洋洋听不进去的,现在打起了精神。 “何大娘的丈夫姓徐,他叫什么?” “我想想看,好像是力气很大……”林甜儿陷入了思索,最后肯定地说,“叫做徐大力。” 徐大力这个名字别人不清楚,赵长钧可太清楚了。 就像是林甜儿说的,在徐腾雷横空出世以前,每次边境打仗死得人都是一批又一批的,虽说胜了,在史书之中也只能够得到惨胜的评价。 自从有了徐腾雷,状况有所改变,尤其是徐大力做将军的时候,他身先士卒,擒贼先擒王每次屡屡建奇功,斩杀了不少敌国的战将,导致敌国无人可用,他们大周自然兴盛起来。当时父皇很高兴地告诉他,“这个徐大力是可用之人。” 三皇子想着,徐大力既然帮了那么大的忙,不如赐国姓为赵,那么赵大力这个名字也太难听了,不如叫做赵腾雷,传说之中雷公的力气很大,这个名字适合曾经的徐大力。 谁知道赏赐徐大力姓和名,这位将军婉拒了,还有太子帮他说话,说什么徐将军念旧之类的话,最后一番操作下来,徐大力还是姓徐,名叫做腾雷。 三皇子每次听到徐腾雷这个名字心中还觉得别扭,觉得自己的好意被对方辜负,徐腾雷太过于不领情! 徐腾雷是要找人吗?于是小心眼的三皇子缠着父皇,所有的旨意里都是用徐腾雷这个名字去找寻亲人。 徐腾雷是后改的名字,这样去找人肯定找不到,所以多年下来,偌大的将军府里只有徐腾雷一个主人。 三皇子万万没想到,徐腾雷的家人居然就在这小小的大河村! 林甜儿还不知道自己说了多大的讯息,摇着赵长钧的手臂,“汪公子,你有听过徐大力吗?” 林甜儿就在觉得会得到否定的回答时候,赵长钧点头:“我听过。” 宝 书 网 w w w . b ao s h u 2 . c o m 福娃11(想做干女儿) 林甜儿的眼睛瞪大了,“啊,徐大力还真的活着?” 林甜儿特地往自己知道的将军名字上猜测,首先从脑子里蹦出来的人名就是徐腾雷。 “徐腾雷大将军吗?” 林甜儿说完之后, 心中难以自抑制涌现出嫉妒的情绪,徐思思居然是大将军的女儿! 这种嫉妒的情绪宛若是毒蚁一样啃噬她的心, 林甜儿艰难开口: “徐大将军前些年在边境不找人也就算了,现在已经回到了京都,难道还不找人吗?” 想到了这里, 林甜儿的嫉妒心消缺, 态度变得落落大方。 “所以应该不是徐腾雷将军吧, 是不是还有其他姓徐的小将领?” 只可惜让林甜儿失望的是,赵长钧肯定点头: “就是徐腾雷将军。很少有人知道徐大力这个名字,不过我很清楚地知道,这个名字就是他的曾用名。” “在边境的时候,徐将军确实不敢派人去寻找自己的妻儿和父母,因为担心会有人捉住他们, 反过来威胁他。找情人的事情他一直惦记着, 在他回到京都之后, 就准备派人寻找了,不过因为圣上看重徐将军, 不让徐将军自己派人, 而是官府来找。” 说到了这里, 赵长钧翘了翘嘴角,没想到当时随意的安排, 竟然在今天可以派的上用场, 所以天命在他! 如果要是徐腾雷自己找,定然早就找到了人, 但是自己曾经央求父皇不用徐大力这个名字,光用含糊的徐腾雷去寻亲,自然是毫无希望。 他继续说:“徐大将军多年不曾娶妻,除了确实因为他的身体缘故,不能娶妻,另外就是因为他一直想要找到发妻何氏,按照他的说法,何氏替他尽孝并且抚养孩子,他怎么都不能对不住她。” 徐腾雷有两个儿子,如果要是再娶妻,先前的孩子还活着,岂不是嫡子成庶子了? 林甜儿听着赵长钧的话,心中对徐思思又嫉妒起来,本想要牵嘴角做出微笑的表情,结果怎么都做不出来。 林甜儿干脆双手托腮,“我好羡慕思思啊,她自己都不指望能够找到爹爹,没想到爹爹是大将军,而且也没有再娶妻,如果要是何大娘到了京都,那就是大将军夫人,思思也是大将军之女对不对?可真是一步登天啊。” 赵长钧听到了这里,心中有了一个主意,他的手抬起林甜儿的下巴,林甜儿配合地仰头。 “想做徐将军的女儿吗?” 赵长钧说出口了之后,越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徐腾雷手握兵权,倘若是他得宠的干女儿做了三皇子侧妃,定然是为自己所用的。 赵长钧心想着这可真是天助他也,林甜儿要是能够被徐腾雷疼爱的话,那林甜儿做他的正妃也是足够的! 想到了徐腾雷在军中和朝野的威望,赵长钧的心中火热。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被簇拥登上了太子的宝座。 林甜儿的眼睛瞪圆了,瞬间就为这个主意心动,但是很快就摇头。 “没办法的。我听思思说过,她的容貌是得了父母的长处,任谁一眼都看得出她是父亲的孩子。而且……我也有爹娘。” 想到了徐腾雷的络腮胡子,赵长钧眼角抽了一下,很难想象他能够生出什么样的女儿,尤其是林甜儿还提过徐思思生得貌美就是黑了一点,他脑中只有女装的徐腾雷。 赵长钧甩开思绪:“如果要是徐姑娘没了,你又恰好救了何大娘,那不就顶替了徐思思的位置,做了徐将军的女儿。” 徐思思没了? 林甜儿还在心中计算得失,而赵长钧却觉得林甜儿只怕在心软。 “你提到过何大娘疼爱自己的女儿,你救了何大娘还不够,最好是没有了原本的女儿,才能够移情到你身上。” 顿了顿,赵长钧语重心长,“涉及到你的荣华,你可不要太过于心软。” 林甜儿并不心软,只是想到一个问题。 “如果要是徐思思真的死了,何大娘和徐将军可能会更为重视我、疼爱我,但也有一个可能,他们看到了我会触景生情,只是把我当做一个远方亲戚。” 赵长钧的眉心隆起,他得承认林甜儿的思虑是对的。 “所以最好还是不要了性命,只需要她没了目前的姣好容貌就好。” 林甜儿笑着说道,“毕竟她曾经也是我的好友,倘若是真的没有了性命,我觉得也算是怪可怜的。” 林甜儿俏皮地双手合十,摇头晃脑说着“阿弥陀佛,我这样算是救了她一命。” “你这是功德无量。”赵长钧感慨,“给徐姑娘留了一条活路。” 要是原本的何素素在场,得被林甜儿气得发抖,口口声声是好友,也知道女儿家容貌的重要,却要毁了徐思思的容貌,还觉得做了功德无量的好事,这两人简直就是一对贱人。 赵长钧明白林甜儿的意思,他的母妃是得宠的贵妃,身在争奇斗艳的后宫里,他太清楚容貌的重要性,他的母妃曾经就把一个采女的容貌给毁了,免得对方入了父皇的心。 对女子来说,容貌异常重要,没有了容貌徐思思必定不能外出参加各种花宴,出现在人前的只会是林甜儿。 林甜儿的性格好,落落大方,而徐思思因为毁容,定然会自卑孤僻,两人对比,相较于亲生女儿,徐腾雷肯定更重视养女。 赵长钧觉得这个安排不错,于是微微颔首:“这件事你来动手。救命之恩的事情,过几天我来安排。” “你的身体重要,肯定是养好了身体再说。”林甜儿迅速说道,又想到了自己要动手毁徐思思的容貌,眉心微皱,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有些不安心。 林甜儿心中想着,或许是昨晚上何大娘的表情太可怕了。 不过,林甜儿转念一想,对方不过是一个乡野妇人,有什么好怕的? 赵长钧看林甜儿的表情变来变去,以为林甜儿无法狠心下来,“徐姑娘的事情你要是下不了手,我来安排人。” “你要是安排人可以是可以,但肯定显得太刻意了。”林甜儿咬着唇,“我先试试看吧,实在不行我再拜托你。” “不要急在这一两天。”赵长钧自己是急性子,现在却让林甜儿不要着急,“我养好身体起码还要七八天时间,安排山匪的事情也不急,我只需要不让徐腾雷将军到大河村,他们就不会认亲成功。” “嗯。”林甜儿重重点头。 林甜儿想着昨晚上她的表现笑了起来,她就知道做人留一线是对的,只要避开何大娘,她肯定找得到机会和徐思思私谈。 说过了这些事,又开始说一些琐事,例如首要问题就是三皇子再也受不了穿这一身衣服了,要求用最好的湖绸做里衣。 湖绸价格昂贵,林甜儿舍不得动用,不过想到了自己要做徐将军的干女儿,还是咬咬牙准备出这一笔钱。 等到下山的时候,林甜儿还在想,倘若是她的能力还在该有多好,这样直接从徐家那里捞钱。 她记得徐家二哥就在做账房,应该会经手不少银钱? 在城里的徐廊打了一个喷嚏,东家关切询问:“你这是病了?” “没有。”徐廊摇头,“可能是念叨。”说完了之后打了一个哈欠,他是真的有点困了。 东家看到了徐廊的模样,知道徐廊为什么没睡好,之前一直关心他大哥的事情,现在大哥已经平安出狱,因为这段时间太忙,徐廊也腾不出功夫回家,夜里肯定是惦记家里的那些事的。 “忙过了这一阵,给你放十天半个月的假,最近收皮子,净手的皮草和钱都多,你又是个细心的,就只能够劳烦你辛苦一段时间了。” 这种收皮子,牵扯到要验货,收了各种不同阶段的订金,徐廊净手的这些事情现在临时换成别人很容易出错。 徐廊连忙作揖,对着东家感激不尽说:“东家您这话太折煞我也,我大哥出狱的事情也劳烦您了,忙不算什么,这本就是我的分内之事。也不用说休息的事情……” 东家摇头阻拦了徐廊的话,“肯定是要休息的,就这样定了,等到仓库盘点好了就给你放假!” 东家最后拍了拍徐廊的肩头,徐廊给自己冲泡了一杯浓茶,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努力干活去。 在城里的徐廊努力做活,而村子里的徐飞还是躺在床上恢复元气,大肚子的王芳因为丈夫出狱,就算是忙碌地跑来跑去也胖了一些,原本消瘦的脸丰润了起来。 天生神力的徐思思则是被母亲压榨了所有的精力。 很多时候,徐思思都觉得自己累得要晕倒了,晚上泡药浴也难受得厉害,偏偏到了第二天早晨,又神清气爽,甚至常年刺绣而模糊的视力都开始恢复了。 徐思思从药浴里得到了莫大的好处,那种发涨酸疼的感觉褪去,每次进入到药浴,有一种全身上下都在无声欢呼雀跃的感觉。 让徐思思不好意思的是,她现在也吃得太多了一些,而且以豆类和肉食为主,要知道比大嫂坐月子的时候都吃得好。 温锦心给徐思思舀了一勺焖黄豆,黄豆和猪蹄闷得喷香,让徐思思吃得食不下咽。 “今天晚霞好,明天就要进山。”温锦心说道,“吃好了才好明天上山。” 王芳本来就是小媳妇模样,自从婆婆和小姑子一起把丈夫带回来,小姑子吃得好点她也不会在意,连忙说:“思思又要采药啊,多吃点,明儿多采一点。” 小杏儿也给姑姑舀了一块儿肉,“姑姑吃。” 徐思思听到了要进山就有些食不下咽,黄豆和肉都没有那么喷香了。 如果不采林甜儿栽种的那些药,她真的可以采到药材吗?她现在确实比之前厉害,但是要是碰到厉害的野兽,真的可以护住自己和母亲吗? 宝 书 网 w w w . b ao s h u 2 . c o m 福娃12(脸大小的灵芝) 天还没有亮的时候, 温锦心就推了推徐思思,“准备上山。” 徐思思刷的一下睁开眼,从床上跳了下来, 深吸一口气,“好的。娘。” 因为天气已经凉爽, 前一天晚上做得杂粮饼,今天收好揣入到怀中也不会坏。 两人再带上镰刀、匕首还有长弓,除了武器还自然还有火折子、竹筒等物, 母女两人在夜色最浓的时候出了门。 两人的步伐很轻, 足尖轻点在地面上, 只是压弯了杂草,等到风一吹过,踩得匐在地上的草又咻忽直了躯干。 在山脚下绑好衣袖和裤腿,头面部也带上了提前做好的头巾,母女两人只有明亮的双眼露在外面。 温锦心带着女儿爬过第一座山,站在山顶的时候, 往西方看去。 此时晨光微熹, 已经可以看得清阔绰的山间林木, 原身何素素的耳力强,要不然原身也不能带着一家老小顺利逃荒, 此时她就可以听得到呜呜咽咽的山风。 徐思思看着温锦心所看的方向, 头皮一炸, 揉搓了一下胳膊,连忙看着她们要走的方向, “娘, 咱们赶紧走。” 温锦心让徐思思这么快就进山是有原因的,因为徐思思不光是遗传了徐腾雷的天生神力, 还有何素素的耳力和目力。 此时的徐思思就听到了西方破庙方向幽幽咽咽的声响,想到了林甜儿曾经说过的诡谲传说,怎会不觉得头皮发麻。 温锦心看着徐思思,破庙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重伤的三皇子。 如果现在除去三皇子…… 温锦心压住了这个让她心动的念头,徐思思练武的时间太短,就算是有天生神力,恐怕也不是三皇子的对手。 温锦心的目光请润:“那边没什么好怕的。” 徐思思本想说听林甜儿说过,那里真的有鬼,想到了母亲不喜林甜儿,还是咽下了这句话,“娘,反正我们快点走。” 温锦心笑了笑,“好。” 翻过了两座山,再往深处走,就是徐思思从未涉足过的地方了。 这里开始因为少了人活动,可能就会有野兽,徐思思的手捏着打蛇棍,缓缓往前,她有些紧张,以前村子里有人踏入深山失踪,连尸骨都没有留下。 深山在她的心中等于危险丛生的地方。 温锦心则是走在她后面一步,手持长弓,当听到了草木细碎的声音,还没有等着徐思思动作,弓弦一松,已经射中了野兔。 把野兔丢到了徐思思背后的箩筐里,温锦心手依然是搭在长弓上。 每一步看似随意,实际走得谨慎。 此时,温锦心额前的碎发在湿漉漉的水汽里已经黏在了皮肤上。 徐思思在看到母亲射箭的时候,人已经懵了,等到对方取下了箭,用兔子的皮毛擦拭掉血痕,她才回过神,愣愣地看着娘亲,“娘……” 这些天,她在蹲马步,娘亲也在练习弓箭,十根箭矢用的是上好的精铁,加上弓弦用的是牛筋,光是打造这长弓就足足用了八两银子。 这一度让徐思思再次忧心沉重的债务。 虽然在家里的时候,娘亲的准头不错,但是徐思思一直觉得射中活物和静止的靶子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万万没想到,她这边还没有开张,母亲的弓弦一动,已经射中了猎物。 “要是没有把握,怎么会带你入山林?”温锦心收回了弓箭,“别放松,这里的东西多,仔细一点。我们走这边。” 徐思思会辨识药材,会炮制药材,但是对药材的习性了解并不算多,而温锦心在第一世跟着名医学了很久,鼻尖一嗅,就知道这种环境适合真菌类的药物生长。 再找到相应的乔木,这里应该有不少灵芝才对。 想到了这里,温锦心带着女儿往自己看中的方向走。 鲜有人到的深山,就算是两人走得很慢,也是收获满满,五只野兔还有两只山鸡,因为担心血腥味太重,后面温锦心就没再射小的猎物,而是专心和徐思思去探找药材。 三七、红参、灵芝,尤其是灵芝多得出奇。徐思思乐得是眼睛弯成了新月模样,还有不少没到年份的小灵芝,她学林甜儿,把小灵芝留了根,这里本来就很偏,估计再过多少年都没人敢过来,这些灵芝可都是她的了! 想到了用的是林甜儿的法子,徐思思的眼神都软糯湿漉漉了起来,用了对方的法子,要和对方决裂,而林甜儿最后…… 轻叹了一口气,徐思思想想看林甜儿和她断交时候说的那些话,心里头已经软得一塌糊涂。 要、要不要带着甜儿到深山?她家也不容易。 温锦心只看徐思思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此时什么都没有说,带着女儿继续往前走。 反而是腰间的y666晃了一下,显然觉得这个任务看起来好像是比前面的任务简单,实际上坑得要命,徐思思哪儿有那么好教导的? 温锦心选择这个方向,不是因为知道前面会有药材,而是觉得应该会有水源。 这里的湿度小了,加上空气里有淡淡的草木蕨类的味道,温锦心可以确定前面就会有一处溪流,而溪流应该是有不少的山石,所以让山林的湿度都小了些。 温锦心:“不要走神,我的弓箭还可以,但是如果要是遇到了大型的野兽,可能还是要靠你。” “是。”徐思思说。 “还有毒蛇,不是所有的蛇都胆子小,尤其是为了过冬要储备粮,现在的蛇凶得很。” 徐思思想到了那条竹叶青,当时自己没有反应过来,幸好母亲反应很快,及时杀了蛇,不然母亲就怕被咬了。 徐思思连忙压住了思绪不再去想林甜儿,就像是娘说的,要是在深山老林里走神,那可是要命的事情,她已经对不住林甜儿了,难道要害亲娘? 不过徐思思总觉得,如果要是真的遇上了豹子和老虎,第一击肯定是母亲动手,要是不带她,母亲遇上了凶兽也会有自保之力。 徐思思对曾经的逃荒已经没有了记忆,母亲不爱提那些岁月,大哥二哥只说了母亲当时很苦,让她一定多多体贴母亲,听母亲的话,到了现在,徐思思从母亲现在的能力里,窥见了当年母亲的坚强。 徐思思忽然想到了自己,别说自己带着人逃荒了,假如进深山的是自己和甜儿,她恐怕都护不住甜儿,在遇到那条竹叶青的时候,只怕她能做的是挡在甜儿的面前,不让甜儿被蛇咬。 想到了这里心尖一颤,如果要是这样,死的就是她了,想到了母亲这些天的话,徐思思的耳根有些红,母亲其实一直很疼爱她,要是自己死了,母亲得难过死。 本来徐思思还想着要不要和甜儿一起进深山,想到了这些,还是压了下来。 深山老林的收获大,但是危险也不小,她没能力护住甜儿,或许以后等到她成长地足够厉害了,再带着甜儿来。 再往前走半刻钟的时间,眼前豁然开朗,就像是温锦心料想的那样,是一条蜿蜒清澈的溪流,因为河道里也是乱石,溪流很浅,只有几个地方像是深水潭一样,稍微深一些。 两人在溪水边生了火,此处地带开阔,如果有凶兽进入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温锦心也可以放心让徐思思做饭,至于温锦心自己,只是简单把猎死的动物放了残血,顺带抓了两条肥美的鱼准备做烤鱼来吃。 撒上了一层盐和准备好的香料,动物油脂被火逼得滴答落入到火堆里,火焰往上翻腾,而徐思思把插·好的鱼往上一拿,不让烈焰舔舐,鱼总是好的很快的,温锦心自己只吃了半条加上半个饼,剩下一条半鱼和饼子都入了徐思思的肚子。 徐思思在家里不好说,这会儿就很羞涩地说道:“娘,我吃得太多了一些。” “吃多一点也没什么,家里又不是养不起。”温锦心说,“要不是我背不了多少东西,光是带一箩筐鱼,就够家里吃许久。” 想到了今天的收获,徐思思也不由得露出了笑容来,“娘,这里可真是宝贝地方。” 两人带了一大一小两个箩筐,大的箩筐背在徐思思的身后,里面装了打来的猎物,八只打死的兔子、五只山鸡、一条毒蛇,还有一只活兔子和十来个大大小小的蛋,兔子和山鸡都可以在村长家里换一点精米面,蛋可以留着给大哥和小杏儿补身体。 大的箩筐很重,现在装得是半满,但是归根到底里面的东西不值钱,反而是母亲背的小箩筐不一样,里面脸盘大小的灵芝就已经堆满了,上面用其他不太值钱的药材浅浅覆盖一层,光是母亲背得箩筐,里面可以卖的东西就足以卖出去几十两银子。 温锦心说:“如果你没有学武,怎么进这深山老林?今天确实收获多,晚些要再来,应该就会少不少。” 徐思思笑着说:“还有不少地方没有去过,可能没有今天多,但是也不会少,再说了,我今儿也抓了一只兔子。还有这里的鱼……” 温锦心知道没去的方向,起码应该是不会有灵芝的,不过现在也不打击徐思思的积极性,在山匪来袭之前,多带着女儿进山,实践是最好的老师,这样的徐思思反应速度会加快,等到林甜儿想要动手的时候,徐思思怎么都逃得过对方的暗算。 温锦心说:“等会换个方向回去,不过就不摘药材了,等后天再来吧。” “娘,明天不来?” 温锦心说:“下午如果再打一部分猎物,干脆明天去城里还了银子吧,还有你大哥的身子,其实有更好的补方,去开一点,你大嫂的根基也弱,她要是不补补,身子扛不住。” 徐思思怎么会不答应?甚至还说:“小杏儿也瘦。” 温锦心微微一笑,“现在可算是好了,以前我看着小杏儿巴巴看着你,想拽你的衣服跟你玩,你跑得飞快。” 徐思思脸色尴尬,显然想到了自己曾经对侄女的疏远,小声说:“娘。” “也不知道你是听谁说的,觉得孩子麻烦。”温锦心像是随意提起一般,叹息说:“你大嫂的性子好,她带得孩子怎么会差?也就是你以前伤了小姑娘的心。而且做姑姑都不喜欢自家侄女,让小姑娘的性子胆小,外出都怕别人欺负了。” 听到母亲说的第一句话,徐思思就想到了林甜儿,她不想怪罪到林甜儿身上,最后想了想还是把罪过怪在自己身上,甜儿只是说她的经验,她自己还是需要有分辨能力才对。 宝 书 网 w w w . b ao s h u 2 . c o m 福娃13(徐家攒钱) 吃过了饼子, 两人顺着一条更远的路往回走,这条路也是温锦心看中的,灵芝也有不少, 不过再摘了一小部分,就不摘了。 温锦心所背的那个药篓实在不大, 再装了一些,就实在不能装了。 徐思思是一步三回头看着野生的灵芝,那眼神像是黏在了灵芝上一样。 温锦心用手指把徐思思的脑袋推了回去, “晚点还要再来, 不用眼珠子黏在灵芝上面。” 徐思思挠头干笑了两声, 然后目光满是亮闪闪的光,不由得对着母亲撒娇,“娘,现在这样真好,山里的宝贝真是多,我都没想到, 就一次就可以有这么多的收获。” 温锦心知道徐思思指的是可以进深山的事情, 曾经的何素素是怎么都不会愿意让女儿进深山的。 不过这样也是对的, 要是以前的徐思思进深山,只怕很快就会被林甜儿缠着一起进深山, 那徐思思本来应该得到的好处, 全部都落到了福星身上。 “嗯, 也是娘现在想通了,以前总是担心你这天生神力, 会不会影响你说人家。” 提到了自己的亲事, 徐思思脸一红,娇声说:“娘, 我还小,说人家的事情不急的。” 温锦心看了一眼徐思思,“我也没打算让你那么早嫁人,也不打算让你相看村子里的人。” 算一算时间,山匪来袭和徐腾雷找来的时间都很相近,就算是徐腾雷自己没有过来,等到徐飞好一点了,温锦心也打算带着儿女去找徐腾雷,现在带着女儿进入深山,也是准备多赚一点银子,做好徐腾雷不来,他们阖家去京都的准备。 想到了嫁人,徐思思的脸蹭得一下发烧。 她本来是对男女之情懵懂无知的,林甜儿总说她娘开明,不如早些替自己谋划,于是徐思思也就真的开始谋划。 卖豆腐的寡妇娘子所生的周哥儿她本是有些懵懂喜欢的,但是……自从大哥出事…… 想到了周家哥儿,徐思思很快那点脸红就消退了,周家娘子立即就让她儿子疏远了她家,而周哥也听他娘老子的话,这几天她倒是看到了周哥欲言又止,只是徐思思当做没看到,她之前就和周哥儿解释了她大哥不可能开错方子,可是对方口口声声——“我娘也是担心我,她本来就是寡妇不容易。” “我、我还是先回去了,起码等到晚些时候再联系,最近我们家生意也比较好,我娘的意思是先让我多帮忙,赚点钱。” 等到她大哥平安回来了,她不想去找周哥儿,反而是周哥儿找了时间主动过来,不再避之如蛇,对方还红着脸,意思是,什么时候可以提他们两人的亲事。 他们两人能有什么亲事? 徐思思迅速就消退了那点绮思,只说家里忙,大哥出狱花了不少银子打点,现在得攒银子还债,“而且襄城也不大,且不说大哥身体需要静养,之后只怕恐怕还要一些时候去找可以接受他的药堂。” “也、也是。”周哥儿像是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立即往后退了一步,还说自己要回去忙,显然又把求娶的事情抛之脑后。 徐思思觉得自己的那点少女情愫,经过这一节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 温锦心捏了捏女儿的脸,当做没看到徐思思的那些情绪扭转,“就算是村长家有合适男孩子,他们家看中了你,我也不准备把你留在大河村。” 徐思思立即被吸引了注意力,毕竟村子里条件最好的就是村长家了,母亲的眼光那么高?居然看不上村长家? 温锦心说道:“我前些时候做了个梦,梦到你爹爹了,说是他在京都等着我们,所以我是打算多进山好攒点钱,等你大哥身体再好一点,我们全家都去京都!” 这个消息把徐思思给震懵了,下意识地开口:“娘,爹真的就在京都?” “嗯,”温锦心说,“老天爷让我做了这个梦,要不是你大哥的事情还让我牵挂,我怎么都得立即去京都!” 徐思思:“甜儿曾经说过,京都大,居不易,那里光是吃饭就得是襄城的好几倍!是不是……” 说完了甜儿两个字,徐思思又连忙不说话,一双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 温锦心:“你大哥也不好在襄城里找活计,要是去京都的话,同济堂怎么都会愿意卖个好,说一些你大哥医术斐然的话。” “你二哥本来脑子就灵活,京都虽然生活难,肯定也可以找到活计。有进项就不怕,无非是刚开始在京都里可能会比较艰难,咱们多赚钱,这样好歹一开始进入京都里,就可以立稳脚跟。” 温锦心一口气说了不少,继续说,“你娘带着你们逃荒,什么大府城没见过?只是当年你们几个都小,靠着娘一个人实在无法立足,现在的话,是时候去京都了,就算是没找到你爹爹,你难道不想长长见识?” 徐思思当然是想的,光是去襄城都让她欢喜,更何况是京都? 她深吸一口气,忽然觉得晚点确实得换大一点的箩筐,最好前面一个后面一个,好把猎物和草药分开,这样快快攒够钱,好去京都。 而且老天爷都给了预知,爹爹说不定就在京都里等着。 想到了从未谋面的爹爹,徐思思感觉身体里充满了力气。 母女两人刚开始说话,因为温锦心的体力不够好,很快就不再说话,闷声赶着往回走。 两人是天不亮进山的,等到下山回去的时候,月亮已经升了起来。 两人刚下山,就有汪汪汪的狗叫,没过多久,就有躲在风口处的徐飞杵着拐杖走了出来。 “你怎么在这里等着。”温锦心看着徐飞的脸,表情很是不赞同,“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徐飞连忙解释:“娘,我是借了别人家的狗在山下守着,我自己原本也是坐在别人家的,现在人休息了,才躲在风口处,我很注意,不会有事的。” 如果要是娘和妹妹进山不深,徐飞也没什么不放心,只是过了晚饭点,母女两人还没有回来,徐飞在家怎么都坐不住了,觉得母亲和妹妹应该是进了深山。 会不会出事?徐飞越想越害怕。 女儿的年龄小,妻子肚子已经很大了,徐飞不想让家里人担心,杵着拐杖自己在山下等着,如果要是母亲和妹妹出了事,他一辈子都无法安心。 “哥,我们……”徐思思刚想说自己收获很多,而温锦心就咳嗽了一声,已经注意到了过来的林甜儿,不让徐思思说自家的收获,“我们该回去了。” “思思……”林甜儿其实也不想这样来找徐思思,但是没办法,因为她舍不得银子,所以在人参用完了之后,给赵长钧的药就下降了一个档次,直接导致赵长钧高烧。 林甜儿不得已像是家里人透露了一点赵长钧的身份不凡,咬牙拿出了压箱底的银子,这才重新把赵长钧医治好。 一直忙到现在,林甜儿下定决心要来找徐思思了,没想到这么不凑巧,徐思思早出晚归,这天竟然回来的这么晚。 温锦心什么都没说,只在徐思思的手中放了一根药草。 徐思思一激灵,想到了自己的箩筐里面的东西,现在家里困难着,而且还需要再进山采灵芝攒银子。 “甜儿,很晚了,我还没吃饭。”徐思思想要婉拒林甜儿。 林甜儿却连忙说道,“耽误不了几句话的功夫。思思……” 徐飞看着妹妹背后的箩筐,开口说:“思思,要不我帮你背箩筐,你和……”他想说让妹妹和林姑娘说几句话。 林甜儿面色一喜,她轻盈地从黑暗里走出来,听到了徐飞的话欢喜极了,再看看温锦心也没有开口阻拦,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和徐思思聊天。 结果徐思思因为大哥的话反而拒绝了林甜儿,她身上的箩筐很重,大哥根本就背不动,而且林甜儿拉着她说话的时候,从来都没有三两句话就可以说完的。她们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可以说一路。 “甜儿,真的不方便,还是算了吧。”徐思思说完之后说道,“哥,我们回家吧。” 因为徐思思的再次拒绝,林甜儿表情都扭曲了,甚至在心中想要诅咒徐思思,只是刚在脑子里一转,远处就隐隐有轰鸣声。 她不能继续浪费这些愿力了,林甜儿连忙收敛了心神,追在了身后。 “思思,你吃完了可不可以出来一下,我真的有话想要和你说,毕竟我们是那么好的朋友,我要说的话很重要!” 赵长钧生病的事情让林甜儿知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她决定一改过去小气的作风,主动给徐思思塞点钱,那样徐思思还不对她感激万分?那样再和徐思思有相处的机会,她就好下手了。 徐思思的脊背都已经挺直了,看着娘亲,小声喊道:“娘。” 温锦心在心中感慨一下养孩子不易,掰过来徐思思的想法可真难,用手指摸了摸玉佩,平定了心神之后,这才说道,“差不两刻钟后我们家可以吃晚饭,但是思思很快就要休息,有什么话最多说一刻钟。” 徐思思的眼睛亮起,对着林甜儿说,“甜儿,你先回家,等两刻钟再来找我。” 林甜儿其实觉得说一刻钟有点短,不过等会说多久,还不是看她这边?于是痛快点头,“好,一言为定,我先回家等着。” 徐家人回到了家里,王芳已经把菜准备的半熟了,等到家里人回来,再热了母女两人从山上背下的两条烤好的鱼,一家人吃得是嘴边流油。 温锦心看着徐思思的心思已经飞到了外面,在王芳收拾碗筷的时候,对着徐思思吩咐,“你和林姑娘说话,我心中是反对的,但是她口口声声说有重要的事情,我知道你过去和她交好,所以现在不拦着你。” “娘。”徐思思有点感动,她知道母亲已经让自己和甜儿断交,是自己舍不得甜儿,“甜儿确实是我很多年的好友了,很多东西都是她教我的。” 温锦心说:“最多说话一刻钟,别忘了,明天我们还要去卖药,另外就是,你不要拿她什么,也别答应她什么事,只要这样进深山,我们家不会缺银子,你要记得我在山里说的话,现在当务之急是我们自家的事情。” 拿林甜儿东西? 徐思思觉得这话有点奇怪,她怎么会拿甜儿的东西,不过母亲说的话她向来是听得,于是点点头,“我知道的。” 宝 书 网 w w w . b ao s h u 2 . c o m 福娃14(徐腾雷将军) ?我一开始就知道了。” 赵长钧没把自己第二次的高烧怪罪到林甜儿身上,依然是觉得是徐腾雷害了他。 林甜儿笑了笑,“徐将军虽然打仗厉害,但是有一点不够好,那个位置本来就是能者居之,哪要一味捧着太子?” 赵长钧最喜欢听得就是这些话,尤其是现在他尚未说明自己是三皇子的身份,只觉得林甜儿十分熨帖。 只是林甜儿猜到了对方皇子的身份,假称姓汪,宫里头最为得宠的贵妃娘娘就姓汪。 贵妃娘娘只有三皇子一个儿子,眼前人年龄也符合,只有一个可能,他就是三皇子——赵长钧! 徐腾雷打了一个喷嚏,原本坐在上首的太子赵长昭立即对着下属比划了一个手势,很快就有人端来了姜汤。 徐腾雷感觉到旁边放了姜汤之后,微微一怔,放下了手中的炭笔,对着太子拱手:“多谢殿下对微臣的关心。” 说完了之后,徐腾雷直接把姜汤一饮而尽。 太子吩咐让人做事从来都是细致的,姜汤绝对会让人凉到适合入口的温度。 此时看着徐将军喝完了姜汤,太子开口说:“将军还要保重身体。孤这一路多靠着将军。” 赵长昭的五官与赵长钧相比更为平凡,赵长钧神采飞扬,一双眼是飞扬的桃花眼。 而赵长昭的眉目低垂,温润而又内敛,就连他的说话声音也是如此,是低沉而又稳重的。 徐腾雷利落行礼:“微臣惶恐,微臣的身子无碍,不知道是不是微臣的亲人们惦记,所以微臣打喷嚏。” 赵长昭觉得,与其说是亲人惦记,不如说是仇人,他亲自扶起了徐腾雷,“将军切莫如此,若不是将军,我只怕……”他摇了摇头,想到了父皇的偏心,差点没了性命,就连孤也不自称了,轻声说着自己的安排。 “将军的亲人我一直放在心中,之前在京都里不好派人打探,自从离开了京都,我已经打发人去了李河村。” 赵长昭也觉得奇怪,徐腾雷立下了赫赫功劳,想要做的无非是找到家人,为什么父皇不让徐腾雷自己去寻找,一直要走的官府路线去寻找。 太子刚开始还为大将军表示高兴,觉得很快就会找到,谁知道今年才知道消息,用的是徐腾雷这个名字去找,那如何找得到? 太子想得到徐腾雷的支持,他知道父皇偏宠三皇弟,只有朝中的肱股之臣更多站在自己这边,他这个太子之位才站得稳固。 之前在京都里不好安排人手,现在离开了京都,就派人去寻访徐腾雷的家人了。 徐腾雷听到了太子的话,立即要给太子跪下,赵长昭扶起了他,“按道理我知道了这个消息就应该派人去寻找,只是……” 徐腾雷连忙说道:“殿下您有难处,我知道的,现在要是找不到的话……”他的眼神里有些黯然,很快就振奋了精神,“我的那位娘子性情十分坚韧,定然照顾好家人在某处等着我。” 赵长昭笑了起来,“我相信将军的话,对了,三皇弟那边可有消息?” 徐腾雷刚开始不知道出手的是三皇子,出手重了一点,还奇怪太子为什么不让自己补刀,等到太子看着那人逃走了,才告诉自己,逃走的人应该是三皇子。 徐腾雷简直是为这件事惊呆了,三皇子居然亲自动手刺杀太子?刺杀作为储君的太子,三皇子这是忤逆之罪。 他秉着臣子应尽的责任给呈上了奏折,结果圣上只说三皇子刺杀是无稽之谈,速速找到三皇子才是正经。 同时圣上还在圣旨里斥责太子毫无友爱孝悌,倘若是三皇子没了,他这个太子也不用当了。 徐腾雷本来是不后悔自己当时的出手,圣上让他来就是守护太子和三皇子,他看到了有人刺杀太子,自然会动手,如果反过来太子若是伪装后刺杀三皇子,他也会阻拦。 在听闻了圣上的旨意之后,就后悔自己动手太重,倘若是因为三皇子没了,导致太子被废,他对不起这大好河山。 徐腾雷:“微臣已经派人入了山,这连绵大山罕有人至,只怕少有人去。” 他在兵法上有些天分,这些天根据下属送上来的查询痕迹,在舆图上推测三皇子可能的去向,他圈出了几个位置,“微臣以为这几个村子的人或许有人见过三皇子。” 这几个村落的名字里赫然就有大河村。 太子点点头,“按道理三皇弟也应该回来了才对,劳烦将军去这几个村子寻人。” 徐腾雷肃然说道:“微臣准备亲往。如果方便,请殿下与微臣一起前往。” 太子并不意外徐腾雷的决定,开口说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的安慰,就算是三皇子还活着,暂时也不会动手,你手下留着人就够了,我就在这里,毕竟是来查案子的,手中的事情尚未做完。” 宝 书 网 w w w . b ao s h u 2 . c o m 福娃15(大将军来接你们啦) 温锦心尚且不知道徐腾雷要来大河村了, 她要做的事情是采了灵芝换银子,因为灵芝多了就不值钱了,在襄城换过一次, 后面去一次深山,就换个城池。 她带着女儿一次比一次走得远, 而实战是最好的老师,徐思思的神力得到了最大限度的锻炼,她甚至做到了亲手捶打死了一只白虎。 白虎的皮子很是值钱, 母女两人当下就不采药了, 准备下山卖掉老虎。 当时下山靠近的是岭松村, 两人从岭松村下山,把村民们吓了一跳,看着徐思思的目光说不出的敬畏,这可是个打虎的女英雄。 徐思思闷头扛着老虎,面巾下的脸涨得通红,而母亲淡然地走在她的身侧。 温锦心和徐思思没有留下姓名, 但是有人认出了这是大河村的何素素, 再一推论, 旁边捂着脸的人就是何素素的女儿——徐思思。 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样,飞速传开:“大河村的何娘子可了不得, 养了个女儿天生神力。” 当徐腾雷带着人到岭松村的时候, 就听到了村口的妇人在唠嗑。 女子打了白老虎, 这事实在太稀罕了,这些天都有些乐此不疲地在讨论: “乖乖, 那老虎可吓人了, 它的嘴巴张开有我的脑袋那么大,看着就凶得很。” “可不是, 我家三儿之前上山的时候,就和老虎打过照面,当时那老虎一吼,我家乖乖直接吓尿了,幸好那次老虎可能是吃饱了,就根本没过来,直接往林子深处走了。” 徐腾雷以前也是普通村民,听言立即翻身下马,询问老虎在何处,他本就天生神力,遇到了这样要吃人的野兽,还是替本地村民除去祸害才好。 其中一个牙床外突的老太太询问:“这位壮士,你是想要打虎?” 得到了徐腾雷肯定的回答,老太太笑了起来,牙床显得更突了。 徐腾雷正纳闷的时候,就听到另一个裹着头巾的老太太说道,“这大老虎已经被人打死了,不用劳烦壮士您了。” 徐腾雷笑着说:“那就好。” 他正盘算着,怎么询问村子里有没有外人的事情,就听着老太太说,“一看您就是外乡人,也是个热心人,想着帮我们打虎,可惜啊,这老虎已经被女英雄打了。” 女的打虎英雄?徐腾雷不感兴趣点点头,“老夫人,想问问看,最近有没有什么像是我们这样的外乡人进出啊。” “外乡人?打虎英雄就是外乡人嘞。” “对对对,还是个女的外乡人,当时和她娘走在一起。” 徐腾雷本来对打虎英雄不感兴趣,现在重要的是打听三皇子的消息,但是现在老太太怎么都把话题绕在打虎人的身上,他少不得开口询问。 “打虎的女英雄是外乡人?她是个什么来历?” 两个老太太精神一震,像是倒豆子一样说着当时的情形,最后说道,“小姑娘臊得慌,脸上捂得紧紧的,不过旁边她娘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何娘子嘛,当时托老带小逃荒,本来还路过我们村,当时我们村长不行,她就往前走了走,最后带着一家老小在大河村安居。” 何娘子这个称呼让徐腾雷心中一颤,想到了自己的妻子,下意识地询问: “何娘子的丈夫是不是也跟着一路。” “哪儿啊,她家汉子被征军,当时她带着公公婆婆,还有三个孩子一起逃荒。” 怎么是三个孩子?徐腾雷想到了自己当时离开的时候,明明只有两个儿子。 徐腾雷本来笃定何氏会等着自己,现在忽然不确定了,毕竟他已经离开了那么久,是不是何氏带着孩子改嫁了。 “就有一点不好,那个天生神力的怎么传给了女儿,要是给了男丁该有多少。” 天生神力四个字让徐腾雷彻底怔住了,他本来只是有一丁点的怀疑,觉得何氏说不定是他的妻子,而现在两个妇人的话直接给他莫大的惊喜,何氏九成九是他一直在寻找的妻子。 在打听了大河村距离这个村快马加鞭不过是一个时辰的路程,徐腾雷安排属下按照原计划走访,自己则是快马加鞭去了大河村。 徐腾雷心心念念想要找的妻儿正在收拾家用。 徐思思和母亲上山采到的灵芝卖出了有百两银子之多,而那只没有伤到皮子的白虎就更值钱了,直接卖了三百两银子,在徐廊回到家里的时候,知道了家里不但把欠下的钱还了,还有了四百两银子,整个人都愣住了。 知道了这都是妹妹赚下的,徐廊和大哥相视一眼,都面露愧疚之色。 按道理应该是他们两个做兄长的给妹妹积累下家业,现在却让妹妹暴露出天生神力,只怕今后在大河村都不好嫁人了。 稍微疼爱点儿子的人家怎么会要个力大无穷的儿媳妇?万一儿媳把儿子失手给打死了怎么办? 面对愧疚的大哥和二哥,徐思思反而笑容爽朗,“娘还没有和你们说吧,我不会在大河村里找夫婿,二哥你回来的时候正好,大哥也好得差不多了,我们就要离开大河村,去京都了。” “去京都?”兄弟两人异口同声说道。 王芳正在缝补衣服,她觉得自己是妇道人家,还是外姓人不用参加这种对话,而温锦心让她留下。 王芳的性格柔弱,留了下来,此时听到了这些话,也停下了手中的针线活,这……怎么就要去京都了? 四百两银子虽然多,但是去京都可能就不够看了。 “嗯。”温锦心喝了一碗茶水,开口说,“老大没法在襄城谋生,换个地方才好重新谋生,至于说老二,京都那个地方应该更适合你一展拳脚。” 兄弟两人还在思索,一个有些愧疚,一个有些跃跃欲试,而王芳则是和丈夫一样觉得羞赧,自家夫君犯了事,无法在襄城讨生活,才弄得要背井离乡。 徐廊捶了一把大哥的肩膀,“大哥,我一直觉得襄城太小了,去京都好,在那里机会多,南北的行商多,我们兄弟两人联手,肯定可以养活家里。” 徐飞看了一眼弟弟,再看一眼笑盈盈的妹妹,终于是点了头。 温锦心丢下了一个重磅消息,“另外就是,我觉得你们爹在京都,我们去找他。” 徐思思本来就是憋着笑,听到了母亲说这句话,直接喜笑颜开,脑袋不住点着,“就是这样。” 在深山里自从打了一只虎,徐思思觉得畅快极了,也瞬间有了信心,去京都也没什么可怕的,两个哥哥各有擅长,她自己武能打虎,文能绣花,就算是在京都里找不到爹爹,也可以立稳脚跟。 徐飞和徐廊两人就不像是妹妹那样乐观了,要是去京都谋生是一回事,要去找爹…… 徐廊不觉得爹爹还活着,当年的战事太惨烈了,退一万步说,就算是真的还活着,恐怕也早有新的家庭。 他和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打过交道,很多人在乡下还有媳妇,在外发财了,就直接抛下了原本的一切,在徐廊看来,如果还活着的徐大力八成也是如此选择。 徐廊正想要劝说,就听到外面嘭嘭嘭地敲门,他离门最近,干脆说:“我去开门。” 徐廊打开了门,险些被那个小子撞个满怀,而那小子是村长家的慕长生,他看着徐家人都在,最后冲着温锦心说,“何大婶,徐家叔叔回来了!他做了大将军!现在来接你们回京都啦!” 这世间会有那么巧的事情?刚说了要去京都寻爹,就冒出了一个爹?还是什么大将军? 这事怎么听怎么古怪! 徐飞柱着拐杖起来,“我、我对爹还有一点印象,我去看看。” 徐廊对父亲的记忆不深,也觉得这事透露出古怪,“我也一起。” 徐思思也连忙说,“我也一起。” 温锦心站了起来:“一起去吧,大哥儿你还有个什么印象,更别说二哥儿和思思了,他的模样就连我都快要记不清楚了,现在村长都喊人来了,十有八·九就是你们的那个爹。” 村长家儿子看了一眼徐飞,“徐大哥,您可以走动吗?人还在我家呢,想要整理一下仪容再来见你们。” 徐飞点头:“可以的。” 徐家全家人一齐出了房。 宝_ 书_网_w_w_w_._b_a_o_s _h_u_2_. c_o_m 徐腾雷快马加鞭,把他的爱驹累得现在都在哈气,等到真的进入大河村又近乡情怯。 心跳得厉害,无论是去攻打此生最难的战役,又或者是面对圣上他都没有此刻这般的紧张,心脏几乎要从胸膛里跳出来,大脑一片空白。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滴落,顺着风尘仆仆的面颊一直蜿蜒向下,滴落到他绷得露出了青筋的手背上。 他拉着缰绳的力气太大,让身下的马儿不安地刨动蹄子,发出了低低的鸣声。 这才让徐腾雷如梦初醒,连忙松开了缰绳,维持住心神之后,才对着不远处在晒太阳的老人走去,“敢问村长家在哪儿?” 他不敢打听何娘子家在哪儿,干脆就去了村长那里,想要去询问当年一家人落户的事情。 村长看着徐腾雷的模样,很是谨慎开口:“何娘子当年是我落得户,这村子里没有其他人家比我更为了解何娘子的情况。” 徐腾雷面露喜色,对着村长拱手,“还请您告知她家的情况。” 村长不肯受对方的礼,表情反而更严肃了,“何娘子带着一家人讨生活不容易,前些日子何娘子更是救了我的命,你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要打听她家的情况,你若是不说个清楚,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村长媳妇也打帘子出来,看着徐腾雷一阵,才开口说道,“就我知道的事情,何娘子娘家那边已经没人了,按照您的相貌,我觉得有点像是何娘子口中的当家人,我记得叫做徐大力是吗?” 徐大力这个名字让徐腾雷有些恍惚,自从三皇子赐名,他连身份文牒都改得干干净净,根本没有人用过这个名字称呼他。 村长媳妇的话让村长仔细去看徐腾雷,他不如妻子心细,在提醒之下,也注意到了眼前人的五官带着点徐飞的特征,至于说徐廊,更像是何素素。 发现对方极有可能是徐大力后,村长的表情更为提防,“您看着打扮像是贵人,我不知道贵人您为什么十几年不来找何娘子,现在忽然来找!但是倘若贵人您起了坏心思,我们大河村的村民都是齐心的,定然会护着何娘子周全。” 徐腾雷心中感动,这就是妻子选择在此处定居的原因,此时连忙拱手道:“您误会了,我是诚心来接素娘他们回家的,多年下来,我并未成亲,一直惦记家人。” 村长和村长媳妇相视一眼,两人都不大相信,“你的身份的文牒可带了?” “带了!” 从怀中拿出了身份牒引,里面写明了他的身份,徐腾雷的态度毕恭毕敬,而村长的眼睛看着上面的字样,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徐腾雷:“最早的时候,我还是在行伍之中的兵卒,自然是不能找的,后来在军中的位置一步步攀升,却也不敢寻找妻儿父母,担心走漏了风声,反而让战事生变。再后来就是回京,圣上隆恩令我不必寻找,只让官府寻找。” 村长本来在情绪激动的时候站起了身,在看到了徐腾雷的身份文牒加上他的话,直接坐在了椅子上。 村长媳妇以为丈夫旧疾犯了,连忙上前,一下又一下给丈夫顺气:“怎么了?” 村长的嘴唇颤抖,霍得一下站起来直接要给人跪下,“草民见过徐大将军!”一边扭头对着自家媳妇说道,“这是平定吐蕃、缅平的徐腾雷大将军啊!” 徐腾雷一双手如同铁臂一样接住了对方,没让对方跪下,“村长不必多礼。” 村长媳妇这才意识到丈夫在说什么,心脏嘭嘭嘭直跳,原本还以为何娘子的丈夫是负心汉,现在来看,分明是大大的英雄,没找到何娘子一家也是情有可原。 村长说道:“徐大将军,我现在就带您去找何娘子!” 村长媳妇要更为心细,看着徐腾雷的表情,轻轻扯了一下丈夫的衣袖,对着徐腾雷说道:“大将军,您是不是想要先了解一下何娘子他们的情况?” 徐腾雷忙不迭点头,“是、是这样的。”提到了家人,他的手心又泛起了濡湿,黝黑的面颊也泛着红,深吸一口气,对着两人作揖,“还请两位告知。” 从村长那里,徐腾雷知道了自己的父母在大荒年间熬空了身子,在大河村安定下来没有多久就去了。 长子徐飞的事情也知道的清清楚楚,他已经娶了媳妇,有了孩子,现在王芳的肚子里还揣了一个,他徐腾雷已经做了祖父。 他的妻子确实是他记忆中的那样,孝顺两个老人,拉扯大了两个孩子,不是三个孩子,当时他走后没有多久,何氏就发现肚子里还揣了一个,就是现在的徐思思。 徐腾雷想到了自己在上个村子,还想过何氏是不是改嫁,瞬间很是羞愧,他是畜生吗?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 说完了这些,村长媳妇开口说道:“大将军,您家二小子今天一早回来的村中,这会儿应该所有人都在家里,我先让我家小子跑去知会一声,您洗把脸梳梳头再过去?” 徐腾雷再情怯也不能继续这样呆坐着,于是深吸一口气,“多谢您二位,我、我洗把脸梳梳头。” 于是就有了村长家的小儿子跑得飞快,好把消息传给徐家人。 宝 书 网 w w w . b ao s h u 2 . c o m 福娃16(跪向妻子) 事实上, 徐腾雷没在村长家等着,他洗了一把脸,把头发重新束好之后, 就怎么都坐不住了,提出了告辞。 村长有心想要多留大将军, 而他媳妇推了他一把,不让丈夫开口说话。 “徐大将军,您应该路记得很清楚, 何娘子他们就住在村门口的分岔路, 当时一条路往我们这边, 另一边就是往何娘子他们住的地方,我家小子应该也是跑着过去,您骑着马,等会可以跟着我家小子后面,就可以到地方了。” 徐腾雷道谢,再次喝了一大口的凉茶, 出去抚了抚他的爱驹。 “走。”徐腾雷翻身上马。 身后的村长瞅着人走远了, 才对媳妇说:“这可是大将军, 他明显又不敢去见何娘子,不如留着在家里坐一会儿多好, 你刚刚干嘛拦着我。” “一开始他确实不敢去见, 等到我们小儿子一出门, 将军明显坐不住了,你啊, 明显没有我的眼力见儿强。”村长媳妇说道, “难怪大将军一直没有成亲,这是等着何家妹子!” 村长也笑呵呵地说:“徐家也算是苦尽甘来, 你晚上准备点好的,咱们请人到我们家吃饭!” “你想招待徐将军?拉倒吧!”村长媳妇摇头,“肯定是不用的,因为徐廊回来,何妹子是个心细的,肯定一早准备好吃的了,现在大将军回家,要么在家里团聚,要么会在城里吃,哪儿用我们招待。” “你说的对。”村长立即说,“我觉得可能就在家里吃!那你赶紧闷个红烧肉,你那道菜烧的香,还有前几天不是得了个方子,什么小葱皮蛋拌豆腐吗?也给弄一弄,给徐家添点菜。他们好久没有见面了,徐将军肯定是要在家里吃饭的。” 村长媳妇笑着说,“本来我们家准备吃红烧肉的,已经咕嘟炖的滚烂了,我进去准备另一个菜,等会让小子送过去,他本来就最为崇拜大将军,能给大将军家加菜,他肯定高兴得不得了。” 村长笑得眼角皱纹都舒展开,“我要去卷烟叶,狠狠抽点烟,这可真是大好事啊!幸好当年留下了何娘子他们。” 他们普通百姓们谁不信服徐腾雷大将军?要是没有大将军,只怕蛮人早就攻入关内,西北部的城池割得干干净净,而像是现在这样,还是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徐腾雷这一次骑马的速度要比在外狂奔慢得多,小风吹着,很快他就见到了村长家的小儿子。 不远不近跟着对方,等到对方叩门进入到了院子,他也下了马,颤抖着手把马拴在篱笆上。 徐腾雷半天才鼓起勇气抬头看院子。 院子规整得很齐整,也是他记忆里的模样。 显然是妻子在这个村子里布置屋子是按照逃荒以前开始布置的。 徐腾雷瞬间心中平定下来,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他笑得傻乎乎的,一眼就让走在最前面的徐廊看到了。 徐廊本来还是觉得这是母亲和村长找的“托”,看到了这样的笑容有点不确定了。 母亲那般的人,就算是找托,也应该找个精明一点的吧。 “大将军!”慕长生跑了过来,脆生生喊着徐腾雷,激动地身子发颤,又有些懊恼,大将军只怕一直跟着,他咋没发现对方就在后面呢? 徐腾雷的目光落在最后一个人身上。 好像是时空穿越回到了十几年前,当时何素素牵着一个孩子,抱着一个孩子,没什么浓情蜜语,只是红着眼眶说他好好在外打仗,保重身体,她会在家里照顾好一家老小,会等他回来。 他当年没有完全做到她的叮嘱,他在战场上活了下来,但是没有了继续传宗接代的能力。 但是她却做到了她的承诺,在那样艰难的岁月里,拉老带小,伺候他的爹娘入土,把他的几个孩子拉扯大,长子甚至组建了自己的家庭。 一股难言的冲动让他撩起袍角,徐腾雷直接冲着温锦心跪了下来,“素素!” 徐腾雷本来就是声音洪亮的人,此时情感迸发,说话声音嗡嗡地在每个人耳畔作响。 徐家的子女们连忙闪开,倘若眼前人真的是他们的生父,他们几个怎么都不能受他的跪拜。 徐飞是恍惚的,他是被二弟拉开的,现在整个人看着跪地的徐腾雷,记忆里的面容已经模糊了,不过跪着的人好像真是父亲? 徐飞想到了小时候的事情,想到了过去母亲的辛苦,眼圈也和徐腾雷一样开始发涨发红。 徐廊和徐思思两人看着跪地的徐腾雷很是认真,这黝黑的壮汉眼眶发红,“素素,多年以来辛苦你了,我从村长那里知道了你当年带着爹娘还有孩子们逃荒,辗转折腾了很久,一直到大河村才安定下来,你送爹娘入土为安,还养大了孩子!你是我们老徐家的大恩人,是我对不住你,这么晚才找到你!” “我、我这么晚才找到是有缘由的,晚点我慢慢和你解释。素素你放心,这么多年,我没有成亲,也没有纳妾,我所有的一切,都会给飞哥儿和廊哥儿,还有小姑娘叫做思思对吗?我会疼爱她,给她找到好的夫婿!” 徐腾雷伏在地上,说到最后已经是泣不成声,如果不是太子透露,他根本不知道官府是用徐腾雷这个名字去替他寻家人。 因为帝王这样的安排,生生耽误了寻亲的事情,他明明可以早点给何氏依靠,却硬生生地多让对方煎熬了几年。 温锦心并没有躲开这个跪拜,这是曾经的何素素应得的。 在逃荒的岁月里,何素素多少次饿得辗转反侧,多少次抱着生病的儿女祈求上天垂帘,多少次都已经找到了歪脖子树却没有自戮,就是因为想兑现自己的承诺,照顾好一家老小,问心无愧等着丈夫归来。 徐腾雷一直磕了三个头,温锦心这才扶起他,而徐飞丢开了拐杖扑入到了徐腾雷的怀中,“爹!”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徐廊和徐思思两人相视一眼,看着娘和大哥的表现,还有听着徐腾雷的话,他们两人都确定是爹爹。 徐廊慢了一步,徐思思已经流着眼泪冲上去,徐廊干脆也冲了上去,而徐腾雷伸出手臂,蒲扇大的手掌把他们两人也搂入,“好好好。” 温锦心则是从内圈里出来,把小杏儿往前一送,“这是你大孙女,我旁边的是芳娘,也是王氏,是你大儿媳妇。二儿子和思思都没有定亲。” “好好好。”徐腾雷好像是忽然被猫儿叼走了舌头,除了好字再也说不出来话。 他轻轻松松把小杏儿扛在脖颈处,小杏儿大大的眼睛瞪圆了,最后一双小手试探性地环绕在将军的脖颈。 这……就是他的祖父啊。 村长家的小儿子也在抹眼泪,眼泪把衣服的袖子弄得一塌糊涂,抬头看到了旁边的温锦心小声说:“婶娘,我先走了,有事情知会我一声啊!” 能够为大将军家办事,干啥都高兴,慕长生觉得自己甚至愿意为他们家挑大粪! 不过大粪是不用挑的,慕长生再次从母亲那里得到了送菜的任务,兴奋地整个人原地起跳。 村长媳妇连忙说:“等会拎着食盒,你可不许原地起跳,把好饭好菜都给弄糟蹋了。” 因为激动,慕长生的鼻尖是细小的汗珠,他得意说道:“能够给大将军送饭,我怎么会糟蹋东西?” 慕长生这次跑动并不快,不过他欢快的模样村子里的人都看得到。 下山的林甜儿就看到了,今天晚上,自称是“汪公子”的赵长钧就会离开,等到接下来会有很多事情发生:山匪来袭,满是惨叫和鲜血,她的家人死亡,在危急存亡之际,她会推开何大娘,让徐家人彻底记住她的救命之恩。 村长这一家应该是山匪来袭第一家杀掉的人,林甜儿看着年岁不大的慕长生,此时心中充满了怜惜。 “长生!”林甜儿叫住了长生,“我刚刚下山,采了一点山菇,给你吧。” 慕长生和林甜儿不熟,但是对方的善意让他止住了脚步,“啊,不用了,不用了。甜儿姐姐,你留着带回家吧。” “我最近常去山里,今天这算是采得很少的,也做不了什么菜,给你家添点菜吧。” “那,好的!”慕长生挠了挠头,“我家有劈得柴,晚点给你送来!” “不用了!”林甜儿飞快地说,这个档口可不适合让村长家的人到她家,万一有什么计划变了怎么办? 林甜儿答得太快,让慕长生呆了一下,“啊。” “不过是一点山菇,也就是给菜增香罢了,菜都不能算一道,”林甜儿岔开话题, “你这是拎着什么东西?要去哪儿啊?” 慕长生:“我娘让我给徐家送点吃的,徐家二哥回来了。” 母亲可是拧着他的耳朵和他说,何娘子的丈夫就是徐大将军这个消息得压下来,要不然村子里的人都去徐家,骚扰了他们一家团聚。 “他们一家人十几年没见了,肯定很多话要说,村子里东去一个人,西去一个人,还让不让他们一家人说话了?” 慕长生记住了娘亲的吩咐,现在面对有善意的林甜儿也没说实话。 林甜儿眼睛一闪,“我都不知道徐二哥也回来了,那我……” 慕长生连忙说:“他们难得一家团聚,甜儿姐姐就不用去徐家了吧。” 林甜儿的心中涌现出古怪的感觉,但是慕长生说的对,徐廊也在,她最好是不去。 徐廊很会算账,其实对徐思思和自己交好是反对的,因为自己从徐思思的手中拿到了太多的好处,所以有徐廊在场的地方,林甜儿尽量是不出现的。 “好的。”林甜儿笑着说,“我回去的。” “嗯嗯嗯。”慕长生脑袋点的像是小鸡啄米一样,“我先去给何娘子送菜,送完了就走。” 林甜儿就这样回了家,把山菇给了慕长生,她却也不是空手,手中拿着的是一块儿赵长钧给的玉佩。 上好的玉入手的感觉就不一样,几人小心翼翼摸了摸,林秀儿急急忙忙说:“姐姐,被子我去晒了,等会就收回来,你要午睡吗?” 林甜儿随意点了点头,等到睡醒了之后,上午忽略的情绪涌入到了心尖。 当时见到慕长生那种古怪感,如果放在以前,她会选择去徐家,代表徐家有大事发生。 睡得昏昏沉沉的林甜儿连忙更换衣服,准备去一趟徐家,她失去了能力,怎么那一丁点的感觉也忘了? 宝 书 网 w w w . b ao s h u 2 . c o m 福娃17(再次教女) 林甜儿匆匆换好了衣服, 想也不想就去徐家。 徐家房门大开,里面空荡荡地没有人。 这是什么情况? 林甜儿的眼皮重重一跳,感觉凉气从后脊梁骨升起, 身上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随即想要去村长家询问, 扭头的时候,看到了妹妹端着洗衣盆出现在视野之中。 那不如就问妹妹。 林甜儿快速走了过去,对着妹妹脱口而出:“徐家人呢?” 问完了之后, 林甜儿觉得自己傻了, 妹妹能够知道什么? 结果林秀儿真的给了她回答。 “徐家人可了不得, 姐,你猜猜看何大娘的丈夫是谁?保管你猜不到!”林秀儿知道姐姐不喜欢卖关子,自己就给了答案。 “他们都是徐腾雷大将军的家人。”林秀儿说,“大将军把人接到了城里啦。” 林秀儿的目光带着孺慕,她就知道姐姐很厉害,和徐思思交好是有缘由的, 徐思思根本不是普通的农女, 先是有了天生神力, 现在还有了一个身份高贵的爹爹。 林甜儿被这个消息震得身子发颤,她当然知道徐家人的家人是谁, 还准备利用这个消息谋划好处, 但是可没准备这个消息现在就爆出来! 那么多年都没有找到, 偏偏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徐腾雷居然找到了家人? 刷的一下, 脸色惨白, 林甜儿甚至得靠着篱笆才有力气,“你、你怎么不告诉我?” “姐, 你在睡觉啊。”林秀儿看出了姐姐的不高兴,小心翼翼地说。 林甜儿心中一梗,她睡觉有起床气,加上又说会有大事发生,所以只怕没人把她喊起来。 “可真是害死我了。”林甜儿小声咕囔一句,“晚上我不在家里吃饭,我上山一趟。” 林甜儿的动作太快,让林秀儿都没来得及说另一个消息—— 那就是大将军的人马还进入到了村子里,他们去山上接了一个人下来。徐家人本来没那么快离开村子的,因为大将军接了人,这才匆匆离开。 林秀儿的嘴唇一抿,很快露出了兴奋的笑容来,那个贵人也是她姐姐救下的吧,等到贵人安顿好了,就会有数不清的荣华富贵送到他们这里。 此时的林甜儿快速上了山,看到了她常去的破庙心中一揪。 那个破庙外她搭建的回音墙已经被锄头给破坏得干干净净,这会儿就有山风,结果因为没有了那破墙,根本没有如同哭泣一样的呼声。 这里以后不能再来了! 她还是抱着一丝希望进入到破庙里,希望三皇子还在,只可惜进入了之后,破庙里居住的痕迹打扫地干干净净,哪儿有什么三皇子?看不到任何的痕迹不说,林甜儿自己藏得钱更是被挖得干净。 她的钱! 啪嗒一下,林甜儿心痛地落泪,大滴大滴的眼泪坠落在地面上,留下了深色水痕。 林甜儿之前靠着她的“福运”,从几家人那里薅羊毛,积累下来的私房钱足有两百两银子,她把所有的银钱分散在破庙里藏好,现在这些钱全没了! 是三皇子吗? 林甜儿很快在心中否定了这个主意,她给三皇子透了一点底,告诉了三皇子自己在破庙里存了钱,三皇子怎么会看得上这些钱财。 现在只有一个解释,那些钱都是徐腾雷拿走了。 徐腾雷…… 因为太过于用劲儿,林甜儿把自己的牙关都咬的发酸,也不住地用手去擦拭眼泪。 甚至一瞬间真的不管不顾,想要去诅咒徐腾雷。 但是不行…… 林甜儿深吸一口气,自从猜到了三皇子的身份,她准备用自己最后的福运在夺嫡之战里给三皇子添砖加瓦,怎么能随意用在徐腾雷身上? 如果不用就这样乖乖等着三皇子?三皇子真的会来吗? 林甜儿一脚深一脚浅下了山,因为忧思过重夜里就发了高热,今天的事情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那么接下来三皇子真的还会为她谋划吗? 她真的可以做大将军的义女,以此为跳板,嫁给三皇子吗? 林甜儿猜得不错,银子是徐腾雷拿走的。 温锦心中午吃过了饭,就和对方说了破庙之事,特地说了破庙只怕是有人做手脚藏了东西,所以才会日夜幽泣,无论是寻到了人或者没有,都记得要把破庙里外的东西找一找。 徐腾雷在亲自接了三皇子下山后,自己的下属把破庙的周围三尺挖得干干净净,所以林甜儿的银子都到了徐腾雷的手中。 此时徐腾雷把挖出来的银子都给了三皇子。 赵长钧像是受辱一样把银子掷在地上,冷笑着说:“在大将军的心中,我惦记着这一丁点的银子?” 赵长钧实在是倍感屈辱,他堂堂三皇子会缺这点银子? 徐腾雷半跪在地上,解释:“破庙是您的恩人为了引人耳目而设计出来的,这银子藏在这里,定然是您恩人的手笔,这银子我给您也是想着,三殿下或许想要把东西还给她。” 赵长钧的眼神流露出一丝狐疑,这些银子都是林甜儿的? 随即,赵长钧的眉深深皱起,他知道林甜儿手里应该有些银子,但是应该不多才对,要不然前段时间就应该给他用好药,也不至于让他再次高烧,虚弱了身体。 赵长钧本来就是心胸狭窄的人,本来还想着替林甜儿谋划一二,现在看着满地大大小小的银子,忽然就对林甜儿生了厌恶之心。 林甜儿手中既然有这么多的银子,为什么不拿给他用? “之前不想说,是因为听小丫头提过你家夫人不怎么喜欢她,现在我改了主意。”赵长钧直接说道,“她是林家丫头,闺名叫做林甜儿,你要是不知道是谁,直接问你家夫人,再给她两千两银子,我的玉佩还在她那里,将军记得帮我要回来。” 一千两银子当做是回报了救命之恩,另外的银子就是赎回玉佩。 三皇子甚至想要弃了林甜儿做侧妃的打算,只是想到了刚睁眼时候看到的情形,心念就变了。 那个时候的林甜儿美极了,动人极了,那个小农女无非是眼皮子浅一点罢了,她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三皇子瞬间决定还是把人纳入到府中,到时候做个通房丫鬟也是好的。 对一个农女来说,只要是做了三皇子的女人,那都是攀了高枝。 “对了,你去护着林家周全,晚些时候等我安顿好了,会接林家女入京。” 三皇子现在还居住在宫中,尚未开府,之前的说法是回京之后,他和太子哥哥一起开府,到时候开了府,也好把人接入到府中。 “是。”徐腾雷跪下行礼,而三皇子踩着一地碎银离开。 等到三皇子离开之后,徐腾雷令人把银子重新收拢起来,自己去找了温锦心。 徐腾雷进入到房间的时候就后悔了,因为房间里水汽氤氲,显然是妻子在洗漱。 丫鬟听到了动静,绕过了屏风,对着徐腾雷行礼:“将军,夫人正在洗漱。” “嗯。”徐腾雷应了一声,耳根有些发红,“我先回房,等会夫人洗漱完了,你和我说一声,我再过来。” 说完之后,徐腾雷就离开了房间。 温锦心本来是靠在浴桶边,说话的丫鬟在给她揉搓头发,此时眼睛还是闭着,等到丫鬟再进入到了内间,这才睁开了眼。 “夫人,刚刚是将军来了。”丫鬟是知府家老夫人的贴身丫鬟,如果是徐腾雷自己带着家人,宁愿是住客栈的,但是带着三皇子,一夜之间回不到太子所在的罗城,现在就在鹤城知府的宅院里住着。 “嗯。”温锦心说,“洗得快一点,只怕将军有话要说。” “是。”叫做吉祥的丫鬟快速服侍温锦心洗漱完,又给对方用巾子擦了头发。 原本何素素的头发有些斑白,但是发量还是很多的,看着丫鬟擦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干,温锦心干脆就说:“擦个半干就可以了,等会要见的也不是外人,先让粗使丫鬟把屋子里收拾一下。” 吉祥应了一声,“是。” 等到退出房的时候,还看着坐在罗汉榻边的温锦心,跟着老太太也算是见过不少人,这位将军夫人是农妇才对,居然气质这般淡然,一双眼像是阅过了繁华似的。 转念一想,难怪是将军夫人,托老带小能够在乱世里活下来,怎能不是个人物?自家老夫人就是欣赏何氏,才会让自己服侍何氏。 徐腾雷很快就进入到了房间里。 温锦心从榻上走下来,而徐腾雷已经快速上前,把人按回到了位置上,这才收回了手,“你我之间无需这些虚礼,如果若是讲究这些,我应当日日对你行礼才是。” 房间里暗香浮动,就算是已经开了窗敞去气息,那股暖香味道仍然在鼻尖沉浮。 想到了妻子才洗漱过,看到原本略干瘦的肌肤因为沐浴丰润起来,徐腾雷的心跳有些加快,想到有些话必须要说,掐着手心,伴随着手心的疼痛才开口说道:“素素,有件事我必须和你说清楚,我在战场上小腹处曾经中箭,再不能……,你……” 这汉子不光是脸红,到后面已经是喘着粗气了,他觉得这件事必须要告诉妻子,但是妻子会怎么选择? 以前何素素就不喜欢那事,但是也有说法是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要是现在她喜欢上了怎么办? 徐腾雷也没办法开口让对方改嫁,徐腾雷感觉自己一头包,自己都理不清自己的思绪。 温锦心说道:“我会一点医术,能不能让我摸一摸你的脉搏?” 徐腾雷想也不想地就把手腕给了对方,如果妻子能够摸出来是再好不过,也不用他多说什么了。 温锦心的手指搭在对方的手腕上,徐腾雷看着温锦心垂下眼,有一种古怪的感觉在心中升腾起来。 这是曾经何素素从未有过的一面,不过很快又想到了,十几年的时光,妻子现在肯定和过去有很大的分别,她会什么都不稀奇。 温锦心摸了脉就知道对方的状况,伤了小腹还感染了,不说没有精水无法传宗接代,更是无法立起来,那一处是完全中看不中用了。 温锦心看着徐腾雷,轻声说道:“已经有了三个孩子,就像是你说的也够了。我这边也没什么求得,日子就这样过下去。” 徐腾雷憋红了脸,“就、就是对不住你。” 温锦心轻笑了起来,才修过的长眉舒展,因为沐浴过后,原本寡淡的唇色艳丽起来,“也没什么对不起,到了这个年龄其实就是养着孩子,我本来也不喜欢那事,也算是完成了老徐家传宗接代的大事,以后就这样过了。” 徐腾雷听到了温锦心的答案,大为舒了一口气,说道:“夫人,我徐大力永远记得你对老徐家的恩情。” “徐大力。”温锦心说道,“还是这个名字好,简单明了,也让思思知道了自己力气的由来。” 徐腾雷小声说道,“在外可不能这样说,这是帝王之恩。我还差点改了姓。” 温锦心说:“三皇子的胡闹嘛。” 徐腾雷哭笑不得,连忙对着温锦心行礼,“夫人,三皇子的事情也不是我们能置喙的。” 徐腾雷又说道:“是不是三皇子的决定,其实也不好说。” 徐腾雷自己都觉得莫名,无论是圣上还是三皇子,似乎都没有理由阻止他寻亲。 涉及到皇家之事,泥腿子出身的徐腾雷下意识地不想要深究,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吧。 温锦心有原主的记忆,当然知道是三皇子弄出来的事情,笑着说,“可以让太子殿下帮你查一下,太子本就是储君正统。你不是说,先前他还派人去查消息吗?” 徐腾雷有些心动,但是想到了太子的处境,摇头说道:“也不用了,事情都过去了,重要的是一家团聚。” “你要日子过得稀里糊涂,我不要。”温锦心说道,要知道徐腾雷到死都不知道是谁算计,还是曾经的何素素在临死之前知道的真相,这辈子的她肯定不会如何素素那样狼狈,真相就不能出自三皇子口中了,只能够自己去查。 “这是影响一辈子的大事。”温锦心淡淡说,“如果早几年,大哥和二哥还能继续读书,还有思思也是不用那么辛苦。还有,我不信你早几年心里头不折磨?自己过上了好日子,不念着逃荒的家里人?” 徐腾雷面露愧色,他可以忘记自己受到的那些心理折磨,但是温锦心说的对,他的孩子看似平安长大,实际上也因为寻亲寻得晚有损失的。 徐腾雷立即改了口风,说道:“等到见到了太子,我会央求他查一查,但是太子也不一定可以查得出真相。” 温锦心笑了起来,“只要去查就好了。” 曾经的太子身份尴尬,但是这次回京了就不一样,他破获了江南的这一场官场凶杀案,展现出了他敏锐的洞察力,惩罚分明的大局观,朝臣本就偏向于太子,这次的案子之后,有人开始私下里对着太子投诚。 也就是说,现在毫无根基只有声誉的太子,在回京之后,会有实质性的突破。 “喝点水。”温锦心把早已经倒好的茶水杯盏往徐腾雷方向推了推。 徐腾雷尝不出茶水的好坏,把雨前龙井一饮而尽,温锦心的手捻着苏白瓷杯盏,慢吞吞地呷了一口茶。 温锦心看得出知府老夫人的看重,丫鬟用的是老夫人最为得用的人,现在的茶也是府中最好的新茶。 徐腾雷:“对了,我过来是要问林甜儿的,三殿下说是林甜儿救了他,还说你不喜欢她,这是什么情况?” “林甜儿啊。”温锦心饶有兴致地看着对方,“三皇子是怎么说的?” 徐腾雷:“在路上就询问了是谁救下三皇子,他一直不肯说,在我把从破庙里收集的银子要给三皇子的时候,他误会了我的意思,以为我是要给他银子,我告诉他,这是他的救命恩人藏得银子。” 温锦心忍不住笑了起来,三皇子和林甜儿的感情路只怕又要生障碍了。 林甜儿太抠了,三皇子心胸狭窄,肯定会计较林甜儿明明有银子,却不肯尽数花在他身上的行为。 说来也是三皇子太不切实,凭什么要让一个贫家女倾家荡产去救人呢? 徐腾雷不知道对面的人在笑什么,眼里有些迷茫,不过还是老实说了三皇子的表现,先是甩银子,后来就是表示要给林甜儿送银子,到时候可能还会把林甜儿接到京都里。 徐腾雷是泥腿子出身,很多事情上不算聪明,不过男女之事上倒是知道一二,三皇子是要等到开府之后把林甜儿收为身边的女人。 温锦心点头:“好了,你说完了,那我要和你说说看我所知道的林甜儿。” 温锦心说了林甜儿的事情,听闻了大儿子还因为她遭遇了牢狱之灾,另外就是怀中的两百两银子,林家过得日子苦哈哈,林甜儿也常向着徐思思卖惨,结果自己却攒了那么多钱…… 徐腾雷的一双手捏的咯吱作响,浓眉皱成一团:“这样的人,思思还要和她结交?” “毕竟从小玩到大,林甜儿的嘴巴很甜,所以我们家姑娘家就被哄了去。” 徐腾雷把手中的茶盏一饮而尽,“我去和思思谈一谈,以后这林甜儿八成还要去京都,到时候又少不得交往起来。” 温锦心捉住了他的衣袖,“她本来对你还有一些孺慕之情,你若是直接过去和思思这样说,就是断了自己和她的情分,三皇子既然对林甜儿有意,这件事再简单不过了,我会让思思彻底和林甜儿断交。” “怎么做?”徐腾雷虚心请教。 温锦心:“只需要和思思说,我们是支持正统的,谁是太子就支持谁,反正三皇子不是太子,咱们怎么都不可能支持三皇子,甜儿是要做三皇子的女人,若是和我们接触多了,反而对甜儿不利,若是为了甜儿好,就不应该联系。” 徐腾雷豁然开朗,原来做事情还能够这样?他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的,肚子里少了弯弯绕绕,还觉得别人说话罗里吧嗦,现在来看,弯弯绕绕也有弯弯绕绕的好处。 温锦心轻声说道:“你是好意,有时候说话稍微委婉一点,甚至退让一步就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徐腾雷学习的能力很强,只是很早之前他是士卒,没人有耐心教他这些事,他在军中崛起的太快,等到后来职位太高,也没人会居高临下指导他这些事。 所以徐腾雷在情商方面,天然少了人的教导,还是用在村子里的经验,就导致会得罪一些人。 要不是徐腾雷打仗太厉害,光是他的榆木脑袋和笨拙的嘴就怕是会落得一无所有的下场,等到徐腾雷的住所失火,前来祭拜的人不少,但是少有真心实意为他哀切的。 温锦心甚至想着,帝王是不是觉得这样也好?反正徐腾雷也没有了用处,死得恰到好处。 徐腾雷在座位上扭捏了一下,想着自己不能做男人的秘密都让眼前人知道了,向夫人请教做人的道理也没什么不好,干脆就坦然说道,“那你怎么劝说的思思,能不能教教我,我嘴巴笨,感觉得罪了人,有时候都不知道错在何处。” 温锦心抬眼,看着徐腾雷的眼底一片赤诚,有些惊讶。 在徐腾雷日渐紧张的表情里,温锦心说道,“夫妻本是一体,你得罪了人告诉我也挺好的,要是我教了你,可以直接让你化解矛盾是很好的,若是不能,说不定我也可以走后院路线,替你化解一二。” 徐腾雷行了一个大礼,“多谢夫人,也劳烦夫人了。” 温锦心的指尖轻敲了一下桌面,“我等会就喊思思过来,你听听看,我具体是怎么和思思说的。” 徐腾雷藏在了屏风后,很快就等到了女儿的过来。 “我知道你离开村子最舍不得的就是林甜儿,不过你放心,你的这位好姐妹也有一场造化。” 徐思思连忙询问:“甜儿怎么了?” “也是刚刚才知道的,她是三皇子的救命恩人,你爹爹晚些时候会给她家送两千两银子。” 两千两银子,徐思思倒抽一口凉气,很快又有些忧虑,“这么多钱,能……” “你是担心林姑娘保不保得住?”温锦心笑了笑,“你放心,晚点她可能是要做三皇子的人。” 徐思思涨红了脸,半晌才支支吾吾说道,“娘,咱们能不能帮帮她啊,哪儿能做三皇子的妾室啊,她她就算是个普通的农女,有了傍身银子,嫁给一个上进的人才最合适。”徐思思有些替好友着急,三皇子再好,但是要做妾就不好了。 温锦心没想到林甜儿居然还给女儿透露不为人妾的思想,不过……林甜儿恐怕自己也不是想要做妾的,要知道对方最后是成功做了皇后。 “你忘了你爹是在哪儿找到三皇子?是在山上的破庙。”温锦心温声说道,“林姑娘和你说照顾舅舅家的人,但是他们娘家哪儿什么人要照顾,所以林家人肯定是知道林甜儿照顾一位贵人的。” 温锦心抚了抚女儿的头发,“你想想看,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会报官?”徐思思犹豫地说道。 “是。”温锦心失笑出声,确实如此,一般人都会选择报官,但谁让林甜儿是女主呢?她就得走非同寻常的路。 温锦心:“还是那个比方,假如是你救人,你没有报官,也应该是你请娘或者是你大哥二哥出面救他,哪儿有一个大姑娘去救人的,你不是和甜儿一起看了很多话本吗?里面常有这样的故事。这样的相处里,日渐生情有什么奇怪?而且我猜测林姑娘早已经委身于三皇子。” 看话本是一回事,徐思思却知道不能随意献身的道理,摇头说道:“娘,甜儿不是这样轻薄的人。” “她救了三皇子是实事。”温锦心反问道,“你也看到了从山上接下来的三皇子,你觉得……你看不出他是贵人吗?” 徐思思得承认,第一眼看到三皇子的时候,就慌忙垂下眼,这人确实比城里的富商老爷还要气派十足,就算是因为生病有些消瘦,也难掩气度。 林甜儿当然不笨,所以徐思思咬着唇,心中承认娘亲的说法是对的,照顾了三皇子那么长时间,林甜儿可能和三皇子互许终身了。 “所以你放心,林姑娘有了她的造化。”温锦心说道,“等到回到京都,切不说你尚未婚配,她是三皇子府的人,不适合再往来,另外还有一个缘由,也不适合你和她往来。” 徐思思不由得问道:“什么缘由?” “三皇子是谁的儿子?”温锦心拧了一下徐思思的耳朵,“是最得宠的贵妃娘娘是不是?他有没有那个心思想要去夺位置呢?” 徐思思的眼睛都瞪大了,而温锦心继续说道,“你爹爹肯定是要支持太子的,要是和三皇子走得近了,别人怎么看?所以你为了你爹爹,也不可以和林姑娘交往过密。如果要还在大河村,林姑娘找你说话,我不也允了?但是一旦回了京都,你要知道思思,我们不是普通人了,是你爹的家眷,他在战场上厮杀得到了这一切,他是个英雄,我们不说帮他什么,起码不能拖他后腿是不是?” 徐思思终于点头。 宝 书 网 w w w . b ao s h u 2 . c o m 福娃18(三皇子回京) 在三皇子找到之后, 徐腾雷就用了飞鸽传信,飞鸽加上八百里加急,消息在第三天傍晚时候, 送入到了鸾鸣宫中。 汪贵妃本来正在给圣上拿捏头部的穴位,看到了内侍匆匆走进来, 动作微顿。 赵隼睁开眼,询问:“是什么事?” 内侍已经匍匐在地上,高高举起了一个托盘, 里面放着小小的弹丸之物, 扬声喊道: “启禀陛下, 奴才送来的是徐大将军的蜜蜡丸,上面写了安字。” 汪贵妃霍得一下站起了身子,裙摆如同流金一样拂过台阶,把蜜蜡丸攥在手心里。忍住了想要打开的冲动,汪贵妃匆匆到了圣上旁边。 “皇上。”汪贵妃倚在帝王的身侧,看着帝王。 年轻的时候, 汪贵妃五官之中最美的就是她的一双眼, 如水脉脉, 让人想到了春日里的大明湖,现在年岁大了, 她也是极其擅长保养的, 一双眼常年敷枸杞和菊花, 最近几天有了几根血丝,总体仍然是美目盈盈。 “爱妃打开就是。”赵隼喜欢汪贵妃鲜活的模样, 尤其是汪贵妃明明挂心他们的钧儿, 却还是忍着没有打开蜜蜡丸。 “是。”汪贵妃的声音娇娇的,她的声音也婉转如同少女时候一样, 此时软声说道,“臣妾就打开看看钧儿好不好。” 汪贵妃在摸到了凸起的“安”就知道三皇子没事,但是打开了之后还是吃了一惊,她的钧儿到底还是受了苦,失血过多身体虚弱,而且还昏迷过两次。 汪贵妃看过了之后,把小小的信笺给了帝王,含泪说道:“陛下,不如让钧儿回来养身体吧。他此番在外受了那么大的罪过,臣妾实在是有些担心。” 赵隼有些犹豫,到现在他的想法是太子是继承人,三皇子是他最为疼爱的孩子,这赵长钧在外出了事,他当然担心,但是现在这样回来,岂不是失去了一早的意义?他本来想让三皇子跟着太子培养一下感情,到时候太子继位对赵长钧更为宽容一些,谁知道三皇子居然闹出了刺杀的事情,赵隼一开始是又惊又怒的,但是很快就被汪贵妃安抚好,说到底太子无事,有事的是生死不明的赵长钧。 想到了这里,赵隼叹了一口气。 汪贵妃对着宫女比划了一个手势,鸾鸣宫的宫人们如同潮水一般褪去,这个时候汪贵妃才如同藤蔓一般攀附在圣上身上。 “陛下,钧儿行事太过于跳脱,自个儿在外乱跑,还受了这么重的伤,我这个当娘的实在是放心不下。” 虽然汪贵妃心知肚明肯定是赵长钧暗杀太子,但这事是绝对不可能承认的,只说是太子遇袭和三皇子失踪是两回事。 “你这个当爹的,难道就不想看看钧儿?”汪贵妃说,“大将军都说钧儿瘦了,大将军都这样说了,我这个当娘的实在放心不下。” 赵隼疼爱汪贵妃是因为汪贵妃和他的相处像是寻常的恩爱夫妇,私下无人的时候,两人以夫妻相称,赵长钧就是他们最为疼爱的孩子。 “荣儿,你应该知道,我想要让钧儿和太子培养一下感情。” “感情就不必了,下次再说吧。”汪贵妃垂泪说道,“我儿明明失踪了,大将军都还认定了是我儿袭击太子,我哪儿放心钧儿啊。” 漂亮的唇被抿得没有了血色,汪贵妃叹息一声说道,“总归圣上与我多活一些岁月,好拂照钧儿这个傻孩子。” 陛下或许还是把钧儿当做是孩子,所以没考虑废太子之事。 汪贵妃心想着,或许是三皇子开了府,在太子之前有了孙子,或许陛下就会改主意。 赵隼握住了汪贵妃的手,看着汪贵妃执意想要让儿子回来,心中一软。“既然你想要钧儿回来,那就回来吧,我也想他了。让大将军送他回来。” 贵妃有一点说的对,只要他活的足够久,就不需要太子去照顾赵长钧,他可以亲自把世间最好的荣华都给心爱的三儿子。 “那就不必了。”汪贵妃一想到徐腾雷害得儿子受伤,怎会愿意他送人回来,“太子还在江南,就让徐将军陪着太子吧。” 赵隼看着汪贵妃的模样,失笑着说道:“还记挂着徐将军说的话?他就是个棒槌。” 汪贵妃娇声说:“臣妾也知道徐将军是行伍之人,平时就快言快语的,以前臣妾也觉得他是个实诚人,只是那些话落到我儿头上,让我这个做娘的说不出的揪心。” 说到了最后,汪贵妃软声说道:“让当地的驻军护送我儿回来吧,反正我一想到要见到徐将军就头疼。” 赵隼笑了笑,“好。”他也没多喜欢徐腾雷将军,留着对方只是想要震慑周遭小国。 晚霞满天的时候,汗血宝马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疾驰而去,是要传讯给三皇子,让他莫要耽搁,速速归宫。 赵长钧收到消息的时候并不意外,他的母亲向来是告诉他自身安危为重,所以母妃定然会求父皇的恩典,让他提前回京都。 三皇子跪谢了隆恩,对着太子请辞。 太子也料到了三皇子要返京,对着三皇子颔首说道:“三弟一路务必要多保重。” 赵长钧在走了两回鬼门关后也格外在意自己的身体,真切意识到母妃让他保全自己最为重要,若是没有了性命,怎么去争夺大位? 他现在还是大病初愈,身体虚弱时候,万一要是太子趁虚而入呢? 三皇子以己度人,他担心自己身体不好的时候被太子下黑手,巴不得早些回到京都。 赵长钧对着太子微微颔首,“多谢皇兄关心,皇弟定将行路谨慎,顺利回京。” 徐思思偷偷看着赵长钧对太子的行事,心中是咋舌不已,按照长幼有序,嫡庶有别来看,三皇子在太子面前表现得也太过于跋扈了。 三皇子本要让人收拾东西,目光注意到了徐思思,停顿下了脚步,“这是徐家小姐?” 徐思思觉得自己低头,应该没人注意到自己的表情,谁知道忽然被三皇子喊住,脸色一僵,连忙生疏行礼,“见过三殿下。” 听着徐思思的声音,曾经林甜儿的话浮现在心头: “我和你说过那个徐思思,虽然有些黑,但是比我好看一些。” “三殿下,事情会不会有变?我一直知道徐思思的力气很大,但是没想到她可以打白虎?” 林甜儿的话浮现在三皇子的耳畔,赵长钧想到了林甜儿夸过徐思思,开口说道:“徐小姐不必多礼,抬起头来。” 这个请求有些失礼,只有太子和温锦心意识到了,徐腾雷是大老粗出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才学规矩没多久的徐思思更是如此。 徐思思抬起了头。 赵长钧看到了徐思思的五官,第一个念头就是失望,黑黢黢瘦弱的丫头,看不出一丁点的秀丽,还有这身子骨,可以打虎? 温锦心没有错过赵长钧眼底的失望,上前拉住女儿,把人把往后面引,“三殿下,小女的礼数不好,让您见笑了。” 徐腾雷也连忙说道:“还请三殿下恕罪,小女被教习的时间太短。” 赵长钧看着夫妻两人护着女儿,心中腻味,本来这一切夫妻两人对孩子的疼爱应该落在林甜儿身上。 但没办法,谁让徐腾雷来得太快,加上对林甜儿有些狐疑,所以三殿下干脆改了计划,等到开府之后再把林甜儿接入到府中。 想到了事情起了这样的变化,赵长钧的心中有小小的不舒服,就像是原本的计划会更好一样,而用新的计划,会让他失去一些东西。 要算起来,最多是林甜儿失去了徐家夫妻的疼爱,他赵长钧能失去什么? 赵长钧的长眉舒展开,手中的玉骨扇合拢轻敲手心,“将军太客气了,徐小姐的礼数不错,所以我才看一看。”转身对着太子说道,“太子殿下,我这就去收拾东西,也不用送我了,这些日子,看你忙得够呛。” 太子含笑说道,“来江南之地人生地不熟,对本地官场也不熟悉,所以折腾手忙脚乱,让三皇弟见笑了。不过在忙也要送三皇弟。” 赵长钧可不乐意让他送,要是太子趁机安插人怎么办?“若是皇兄执意相送,累着了身子,反而是我这个当弟弟的不是了,皇兄若是真心拿我当兄弟,就不要送,不然就是把我当做外人。” 赵长钧如愿自己离开,他回去的时候当然不用八百里家里,安安稳稳走得是官道,平安抵达皇城。 温锦心不需要去问小系统,就知道事情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不过为了预防“山匪”还是让徐腾雷派了人去大河村守着。 用的理由也是现成的,虽然不喜欢林甜儿,但是林甜儿是三皇子的救命恩人,总不能让她出了事,就派几个人日夜在大河村守着。 林甜儿从漫长的高烧里醒来之后,林家人拿到了两千两银子,对林甜儿是好得不行,压根没想到他们全家人都在死亡边缘线走了一圈。 “两千两银子?”林甜儿听到了银子数额,再加上玉佩没了,心一个劲儿往下沉,这是划清界限的标识。 “是啊姐姐。”林秀儿的目光里满是崇拜,小声说道:“还有一件事,姐姐也不用嫁人了,贵人看上了您!现在还有人在村子里等着消息,等到时候贵人来了消息,咱们就一起走!” 林甜儿心中不好的预感加深,“怎么说的?” “来的人说了,那位贵人等到禀告了父母,就会过来接我们全家!” 林甜儿把嘴唇咬破了,她甚至想要让林家上下全没了,怎么会愿意让林家上京? 只是现在她因为高烧身体虚弱,三皇子都已经离开了大河村,满腔的算计也无法实现。 而且三皇子是要她做妾吧,就算是好听一点,给个侧妃的位置,也是妾室。 林甜儿把漆黑的药液一饮而尽,闭上眼声音沙哑说道,“我知道了,我先养养身子。” “哎哎哎。”林秀儿忙不迭地点头,絮絮叨叨说道:“这可是五两银子的药,姐姐你喝着是不是格外好?这些天光是吃药就已经耗费了快百两银子了。” 林甜儿不想听妹妹说这些,也懒得再开口,直接把被子往头上一罩,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 林甜儿知道自己不会很快被接入到京都里,毕竟家里人不知道贵人的身份,她是清楚知道对方是三皇子。 三皇子要开府,首先得太子开府,太子都还在江南干事,三皇子怎么开府? 不过让林甜儿没想到的是,在时间过去了半个月之后,他们阖家就被一行人接到了京都里去。 这不是三皇子的人,而是汪贵妃手下的人。 汪贵妃等到三皇子回到了京都,上下打量着儿子,像是怎么都打量不够,让御医给儿子好好看了身子,确定了现在已经无大碍,才松了一口气。 染了丹寇的指尖点在儿子的眉心,汪贵妃没好气地说道,“你怎么行事这般鲁莽?让手下的人去也就算了,怎么亲自动手?” 赵长钧不喜欢被母亲这样对待,冷哼一声,“母妃,我武艺高超,而且要暗杀的人是太子,那些窝囊废都没有胆子,只有我动手了,他们的老鼠胆子才能够壮大一二。所以我只能亲自动手,也算是身先士卒。” 汪贵妃被儿子的话吓了一跳,仔细看看儿子,意识到对方说的是真心话。 她不由得大为头疼,因为她在宫中得宠,生神力,哪儿那么大的刺杀本事?就算是不撞上徐腾雷,可能太子那边的人都过不去。 汪贵妃不想说的那么直接,免得消退了儿子的自信,于是说道:“我是个妇道人家,见识有限,不过我也知道一句话,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我儿你就算是再迫切地想要除去太子,也应该以自己为重。” 在过去的时间里,赵长钧清楚地意识到了问题,此时对着娘亲应了一声,“儿子省的,以后行事会更加谨慎,像是这样亲自刺杀人的事情,儿子不会再做了!” 汪贵妃捋了捋儿子的头发,“其实这次去江南,我不盼望你杀了太子,又或者是像是你父王那样,交好太子,我想的是你能够给太子拖后腿是最好的。” 赵长钧拉长了脸,“母妃,在你的眼中,儿子就是扯后腿的本事?” “当然不是。”汪贵妃立即说道,“我儿优秀我当然知道,只可惜你父皇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眼睛里就是太子,不就是那个老女人的临终留言,有必要这么认真吗?” 汪贵妃口中的老女人是先皇后,先皇后年长于帝王,所以被汪贵妃一口一个老女人称呼。 先皇后在一场刺杀里,用身体挡住了锐利的匕首,因为刺中了肺腑,根本没办法活下来,临死的时候喘着粗气请求帝王把她的嫡子立为太子。 赵长昭本来就是长子,也是嫡子,但是当时的帝王确实没有立太子的心思,因为皇后救了他的命,让他大为感动,不仅把赵长昭立为太子,更是之后宣布再不立后。 后来汪贵妃无论多得赵隼的疼爱,都没有登上后位就是因为这个因素。 想到了曾经的皇后给自己留下的绊子,汪贵妃揉了揉心口,“一想到那个老女人,我心肝都是疼得。” 赵长钧说道:“没关系,咱们活人不和死人争,虽然大哥有太子之位,但是那个位置树大招风,未必是好事,只要他做的不好,那就是树大招风。” 汪贵妃的眼角抽搐了一下,以前怎么不觉得,现在来看儿子想法天真的有点好笑…… 要是当太子就树大招风?那她自己独宠在一身,可不光是后宫里的靶子,也是前朝那些朝臣的眼中钉。 汪贵妃甩开那些思绪,对着赵长钧说道,“太子只要有一丁点的不友爱、盼望继位、或者是得到朝臣的拥护,都会让陛下心里有刺,日积月累,肯定会偏向你,咱们只需要慢慢等着就好。” “父皇的身子康健,我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汪贵妃听到这大逆不道的话,心尖儿都是一颤,“儿啊,他也是你父皇,而且几个孩子里,最疼爱的就是你了。你、你可不能有什么不孝的想法。” “他虽然疼我,却不肯把太子之位给我,算是什么疼爱?”赵长钧冷笑一声,“还有母妃莫要慌张,我不是盼望父皇早死,我想的是我早日登基,才好实现我的抱负,父亲在很多事情上做的事情我都不赞同。” 赵长钧养了很多的幕僚,那些人都是久试不弟的不得志的人士,他们在赵长钧这里展现了抱负,让赵长钧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即登基,听到了山呼万岁。 他都想好了,等到登基了之后,首先就是不靠着徐腾雷,他要御驾亲征;他要延长去承德避暑的时间,夏天实在是太热了;他要大刀阔斧地改掉现在的首辅制度,臣子就要有臣子的样子,休想干涉他的每一项政令…… 赵长钧把白瓷杯里的水一饮而尽,他想的太过于火热,都让自己口干舌燥了。 汪贵妃在听到了儿子没有不孝之心,就松了一口气,毕竟独得了圣上多年的宠爱,汪贵妃觉得自己和圣上就是一对真正的夫妻,怎会愿意儿子杀了老子? “好了,咱们先不说这个,你这是被谁救了,你仔细和我说说看?” 知子莫若母,本来赵长钧还想要轻轻带过,硬是被汪贵妃发现了,赵长钧想要等着开府,把林甜儿接入到府中。 汪贵妃大为头疼,“这、这不过是个村里的小丫头,有银子还不愿意多用在你身上,可见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给了银子就行了,为什么还要接到你的府中?如果你要是坐上了那个位置,岂不是她最后还要做个妃?” 汪贵妃是万万看不起农女的,世人看不起商人,汪贵妃觉得行商起码有钱,这农人是泥腿子出身,就像是那个徐腾雷一样,就算是做了大将军又如何?一身的土气。 赵长钧抿了抿唇,“儿子答应过她,甚至本来还有另一个打算,除了意外,也罢了。” 汪贵妃本想要做出一个斩草除根的手势,看着儿子的耳根有些红,心中一动,对着儿子说道:“小农女的模样不错?” “嗯。”赵长钧说起的时候,就想到了睁开眼看到的林甜儿,目光柔软起来,“虽然是农女,身上有一股灵动,要比徐腾雷将军的女儿好。” 汪贵妃连忙询问徐腾雷的事情,赵长钧轻叹了一口气,也顺便说了自己原本的打算。 汪贵妃听完了之后,和儿子是一样的心里,如果要是能够按照原本的计划该有多好,没有搅合入徐腾雷认亲的事情,似乎是个天大的遗憾。 汪贵妃的心跳得有些难受,她大口呼吸几下,等到缓过来了才开口说道:“这样吧,也不能那么晚把人接过来,虽然有人护着,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篓子,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得好,我再让宫里头的嬷嬷教教她,免得她一身土气,到时候你府中的女人肯定都是给你精挑细选的,总不能让这农女熏出了土味。” 赵长钧同意了,这林甜儿天真烂漫,但是他的后宫不需要那么天真烂漫的女子,母妃这样的安排很好。 这才有了林家人阖家一起入京的事情。 林家入京了之后,就住在了汪家,由汪家人教导。 软硬皆施的手段用在林家人身上,林家人刚开始是欣喜于救了的人是三皇子,等到后面被各种层出不穷的手段,弄得心中害怕,不可给三皇子生麻烦这个念头在心中坚不可摧,而林甜儿笑容甜美,心中却有一股怨气升腾而起,凭什么她要遭受这些人的教导,她总觉得事情不应该是这样才对。 林甜儿好几次都干脆想着,要不要用最后的言灵让自己稳坐正妃,最后还是压住了这种冲动,她要的不是普通三皇子的妃子,而是一国之母——皇后。 此时的徐思思在江南之地,推开了前年古刹的大石,破获了一起骇人听闻的连环杀人案。 看上去是道骨仙风的老丈人,实际上在长达几十年的岁月里,淫害了许多少男少女,而徐思思直接坏了对方的事,让他锒铛入狱,等待送入京都,等待那人的会是最为严酷的极刑。 温锦心本来是打算晚些让女儿再去京都的,因为这个案子,改变了原本的计划,留下了两个儿子在江南,自己和女儿一起去京都。 宝 书 网 w w w . b ao s h u 2 . c o m 福娃19(社交圈) 徐腾雷对着温锦心说道:“夫人还请放心, 我定然会好好照顾孩子们。在京都要是有帖子什么的,夫人你若是不想去,推在我头上就是。” 毕竟自己没去京都, 徐腾雷这些日子知道了夫人的能耐,还是心中有些担忧。 温锦心点点头, 没反过来交代事情,几个孩子都被原身教导得很好,虽然留下了老大一家和老二, 但在这个地方有徐腾雷作为靠山, 她一丁点都不担心他们会出什么岔子。 温锦心对着其他送别的家人说道:“我在京都安顿好了, 就给你们写信。” 徐飞和徐廊点头说是,最为舍不得温锦心离开的就是徐飞的女儿小杏儿了,眼里满是不舍。 徐思思把孩子抱起来,“小杏儿,姑姑看到了有什么好的,都托人送过来。” “可不要浪费, 这里也是大城市, 什么东西都有, 哪儿用托人送过来?”王芳现在月子里不方便出来,徐飞就说道, “再说了, 你这样把小杏儿都宠坏了。” “大哥, 才不会宠坏小孩子呢。”徐思思娇嗔着说道,“咱们小杏儿懂事着呢。” 小孩子肉乎乎的手搂住了姑姑的脖颈, 把脸贴在徐思思的脸颊上, 奶声奶气地说:“小杏儿不懂事,现在的小杏儿不想要姑姑走。” 徐思思的天生神力, 加上爱笑爱闹的,让小杏儿在短短时间就喜欢上了姑姑,现在大大的眼睛里满是依恋和不舍。 徐思思也很喜欢大哥的女儿,每次都还会感慨,明明小孩子那么可爱,为什么她以前要听林甜儿的?她徐家和林家又不一样。 徐思思把面蹭了蹭孩童稚嫩的脸,“姑姑也舍不得你,但是姑姑去京都是要事情要做的,在这里乖乖跟着女夫子读书写字,到时候可以给姑姑写信。” 这姑侄两人依依不舍,上演了生离死别一样的情形,徐腾雷虽然也不舍得妻女,外放表现出的感情要含蓄得多。 徐腾雷只是遗憾自己的说话提升课中断,不过跟着妻子已经学到了很多,就像是温锦心说的,接下来的时间实践也好,他还可以给京都通信,来得到妻子的指点。 在徐家人的目送下,温锦心带着女儿和罗城知府一行人一起上路。 要是普通的案子,光是罗城知府就可以断,但是出事的是千年古刹云德寺,涉及到的主持是佛子古蔺大师的亲传弟子,在出事以前,谁不把他当做活佛? 古蔺大师还能走动的时候,光是祭天大典就不知道主持了多少次了,现在年岁已经一百有余,不能走动,但是地位仍然是崇高的,在京都郧安寺里安顿。 因为主犯极为特殊,办案的时候,罗城知府的压力很大,甚至请求了徐腾雷将军,动用了他的兵卒,不然光是把和尚们从云德寺里拉出来都是难事。 为了避免这些和尚串口供,或者是在大街上说出不该说的话,全部都上了口枷,换上了普通的青衫。 此时的罗城知府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何夫人,徐小姐,中午就简单在这里吃点东西,休息两刻钟时辰,差不多傍晚的时候会到官驿。” 温锦心说道:“大人,这一路听您的安排就好,我和思思在村里生活了很久,赶路不会怕累。” 丁知府拱手行礼:“夫人小姐若是有什么不适,和丁某说一声就好。毕竟这一路路程遥远,怕是有不周到的地方。” 徐思思弯着眉眼,快言快语说道:“丁大人,如果有什么不舒服,我和娘都会说的。再说了,囚犯可要比我们年龄大的多,本来就要顾及他,走得很慢,不会累的。” 这案子也就是罗城知府(丁钟黎)愿意蹚浑水,倘若是换了糊涂官,都不一定会有魄力。 原本丁钟黎是有些虚胖的,肚子和其他上了年龄的官员一样微微隆起宛若是怀孕的妇人,现在直接瘦了几十斤,肚子干瘪下去,眼下是淡淡的绀青色。 云德寺在本地的百姓之中太过于有威望,当时去捉拿人的时候,衙役都差使不动,必须用徐腾雷的人才能够把人拿下。 考虑到犯人年龄很大,一行人走得速度很慢,在大半个月以后,京都的城门若隐若现,丁叹了一口气,到现在他已经全然是干瘦的汉子了,一丁点都看不出曾经胖过。 见到了高大的城池,徐思思痴痴看着,而温锦心则是和丁知府互换了帖子,等到有需要传唤的时候,他们就来将军府说一声。 丁知府不像是将军府的两人轻松,他接下来还有面圣,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水,“夫人再会。” 将军府里已经反复打扫过很多遍了,一遍又一遍擦桐油养护木制长廊,光亮得可以清楚倒映出人的影子。 老管家站在门口,身后是乌丫丫的人群,他们早就得到了信,知道了将军夫人就要回来。 胡同里的其他人经过将军府,被这样的架势吓了一跳,仔细询问之后,得知将军夫人找到了,不由得啧啧称奇,无事的人干脆在这里等着,想要一睹将军夫人的风采。 人群里有人问出这样的问题:“将军夫人是什么样的人?” 老管家在太阳下眯着眼睛,想着这段时间的来信,斩钉截铁说道:“将军夫人是个性子坚韧的人!” 如果不是性格坚韧,怎么拉老带小逃荒?抚养大了三个孩子,长子都成了亲,已经开枝散叶,只可惜这次见不到大少爷和二少爷,只有夫人和小姐回来了。 众人在听了老管家的话后,不由得勾勒出将军夫人的形象来,定然是头发斑白,面上皱纹横生,甚至带着点苦相的妇人。 青帷马车在将军府门口停下,首先跳下马车的是徐思思,她本想要伸懒腰,意识到这是在京都,硬生生忍住了冲动,伸手撩起了帘子,让温锦心搭着她的手下马车。 而温锦心只露出一只手的时候,众人就目光灼灼,等到她撩起帘子,利落地跳下马车,所有人都看清楚了她的容貌。 意外的……年轻,甚至容貌也不是众人猜测的苦相,或者是严肃,而是噙着淡淡的笑容,眼神明亮,白净的面颊看不出岁月的侵蚀,隐隐可见年轻时候的秀美阔绰。 到底有了三个孩子,加上第一次到将军府,温锦心穿得端庄风格。淡青色绣兰花的对襟襦裙,衣服熨烫得妥帖,没有一个不得当的褶皱,头发盘起,浓翠的玉色在发间若隐若现。 她搭着徐思思的手,丝毫不怯场,让人忘了一开始构想的将军夫人形象,而是想着徐腾雷将军就应该有这样的夫人。 老管家带头下,后面的人一齐对着母女两人跪下,“恭迎夫人小姐归府。” 在将军府做活的不少都是当年从战场上退下的,他们声音洪亮,喊得让徐思思羞红了脸,旁边的人都怔住了,好半晌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好!” 哗啦啦的如同潮水一般的掌声响起来,有人双手合十,替大将军感激老天爷开眼,让大将军终于找到了家人。 温锦心在前,徐思思紧跟其后,在众人的簇拥下进入到了将军府,而外面围观的百姓们也散了,回去以后迫不及待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家人。 “感谢老天爷,徐大将军那么好的人,终于是找到家人了。” 在京都里是没有秘密可言,先前徐腾雷找到家人的消息只告诉了圣上,而现在将军府门口的这一出,让整个的权贵女眷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后院之中的女眷们摇着扇子,用隐晦目光交流,只有将军夫人带着小姐到京都里,将军也不在,邀请人上门最好再等等。 将军府的温锦心和徐思思没等到第一张帖子,首先等到的是圣上的召见,地点不在宫殿之中,而是在郧安寺里。 郧安寺要比云德寺还要年代久远,在山下就有士卒守着,等到温锦心和徐思思拿出了身份文牒,士卒们才让开了一条道,对着两人解释: “夫人小姐还请跟着我上山,今儿是不能坐马车上山的。” 郧安寺有两条大道,一条是层层台阶足足被人踩踏有千年之久,另外一条是修了几十年的可以让马车通行的平路。 因为万岁爷就在郧安寺里,士卒搜山之后,就把两条道给控制住了,验明身份后只允许走台阶。 温锦心自然称是,而徐思思一脸紧张,母亲是陪她来的,等会要回答圣上问题的还是自己。 想到半年前还是在大河村里做一个普通的农女,现在她不光是传奇的大将军之女,更是要面圣,实在是让她自己都觉得担不起。 无论是在路上,还是在将军府里,徐思思一直是有嬷嬷教导礼仪的,等到马上要见帝王了,她的心中还是忐忑不已,嘴巴动个不停,显然在温习礼仪。 刚到了山门,就有内侍迎了上来,接替了士卒的引路活计,对着两人说道:“两位请跟着咱家。” “是。” 佛香袅袅之中,两人跨过门槛,走入了巍峨的正殿,这里是平时僧人做早课的地方,现在里面都是光溜溜脑袋的僧人,最上方坐的是有头发的赵隼与年迈的佛子。 远处正好有钟声敲响,徐思思听着这钟声,忽然就安定了下来。 内侍引着两位女眷叩首,赵隼没心情去看徐腾雷的妻子,而是看着徐思思。 就是这个小丫头得了徐腾雷的天生神力,所以推开了巨石,破了这桩案子。 赵隼头疼不已,甚至觉得丁钟黎脑壳实在有些硬,这都用巨石掩了,最早的案子都是十几年前的了,也没什么苦主了,干什么还要挖出来,连累了佛子的名声。 但是不解决这案子也不行,在罗城之地已经闹得是沸沸扬扬了,甚至在京都里也有消息灵通的人打听出来这一桩陈年旧案。 丁钟黎也在场,他是立在一边的,额头上出了汗水也不敢去擦拭。 赵隼等到两人行礼之后,让两人起身:“丁知府已经说了当时的情形,徐家小姐,你也说一说当时的情形。” 这就是要断案了,徐思思毕竟当时经过堂审,这会儿无非是陛下亲自审案的堂审,于是叩首说了是,就开始阐述当时的情形。 赵隼本来已经听丁钟黎说过一次,现在耐着性子再听一遍,要喝水的时候,侧目注意到了古蔺大师的双手合十,热泪竟是夺眶而出,不由得脱口而出,“大师,您这是……” 帝王也一时词穷,不知道怎么开口,这云德寺犯案之人当年他也见过,觉得生得是钟灵毓秀,见之让人忘俗,到现在都很难想象他会犯下这样的滔天罪过。 帝王推己及人,觉得佛子年龄大了,还要糟心遇到了这件事,于是说道:“大师,可要屏退其他人?” 古蔺大师念了一句佛号,竟是颤颤巍巍站了起来,他身侧有一根竹杖,柱着竹杖站直了身体以后对着帝王双手合十,“多谢陛下善心,不必屏退他人,是零和行事不端,我这个做师父的羞愧万分,恨不得以死谢罪。我想同这位女施主道谢行礼。” 徐思思本来说完之后,垂手站在一边,听闻了古蔺大师要行礼,当即神情忐忑,侧过头悄悄看着母亲,得到了母亲安抚的笑容,这才站在原地。 古蔺大师确实是感激徐思思发现这一件案子,丁知府破获这一案子,他自觉大限将近,倘若是不知道这血粼粼的案子就坐化,他在九泉之下只怕也难以安眠。 他宁愿在坐化之前知道了这真相,在剩余的时间里可以为受害人求福,也不愿这案子是他死后才知道,又或者是永远不见天日。 就算是日子过得再久又如何?零和犯下的罪孽在佛祖面前都是一览无余的。 此时古蔺大师对两人行礼,等到起身看到了温锦心,这位大师心中一颤,只觉得见到了耀眼金光,等到定睛一看,金光消退,他看到了更多东西。 一瞬间的功德金光是做不得假,古蔺大师双手合十念了佛号。 或许是大限将至,他从此女的面相上见到了许多,例如他原本以为应当感激徐思思和丁知府,现在发现,根源是在温锦心身上。 不光是如此一事,似乎整个王朝的国运翻转都维系在此人身上。 帝王看着古蔺大师久久看着温锦心,心中奇怪,也从座位上站起来,对着古蔺大师解释说道,“先前您也见过徐腾雷将军,这位就是他的夫人。” “大善。”古蔺大师双手合十,本想要说些什么,想到了现在的帝星暗淡,压住了未尽之语。 总归一切都是往好的方向发展。 古蔺大师最后说道:“陛下,零和此人罪无可赦,还请陛下按照律法行事,也将此人的罪过白于天下,让所有人以此为戒,以儆效尤。” 古蔺大师带头跪下,原本堂中盘坐的僧人们也都跪下对着圣上叩首。 出了零和此人是佛门不幸,他们既然知道了这幢罪孽,自当为受害人祈福,佑他们安眠,得有如意下辈子。 从郧安寺下来之后,很快云德寺零和的事情就公布于众,佛子的高徒既然犯下如此滔天之罪,实在让人唏嘘不已。 也有不少人知道了这是徐思思首先破的案子,心中有些意动,想要结识这位小姐。 这位徐思思是徐腾雷大将军的女儿,虽然是乡野之中长大,但是为了面圣也请了教养嬷嬷,现在既然已经面了圣,也可以进入京都的社交圈了吧? 还有人想到了将军夫人何素素,这案子里她是隐藏起来的,但是只要打听就会知道,她去负责去官府报案,陪着女儿面圣。 这位妇人当年不容易,现在也能够陪着女儿做出这般的事情,干脆也一起纳入到圈子里。 于是在郧安寺之行后的十天,许久没有人登门拜访的大将军府来了不少帖子。 这日里阴雨霏霏,因为北方要比江南之地寒冷,屋子里生了火龙,因为屋子里暖烘烘的,徐思思穿得反而要比当时少的多。 她靠在罗汉榻上,翻看这些帖子,挑了三张帖子,最后想了想拿了最上面的一个帖子递给了娘亲。 温锦心拿过帖子,开口询问:“为什么挑选的是这一家?” “身份上不是最高的,比不过这两家,不过立场上中立,人缘也好,我觉得选这个最合适。” 温锦心笑了笑,“好,就选这家。我再教你应该怎么挑选礼物,咱们这个情况,送礼不消送的太好,但得用心一些,最好是送到人的心坎上。” 徐思思点头,“以前还好奇小姐们做什么,现在来看,高门贵女的小姐也不轻松。” 徐思思觉得以前最多是身体上的劳累,做千金大小姐则是心累,好像是世人给闺阁小姐们画了一个个的圈,得在圈子里行事才不逾矩。 温锦心捏了捏女儿的面颊,“好了,你也是不习惯这些,慢慢习惯了就好。” 说话的时候,房门声扣响,是厨房的丫鬟送来了甜羹,徐思思觉得和身体劳累相比,还是接受这心里劳累的好,她自己也觉得就养护了不长的日子,她都变化了不少,母亲也是少了疲态。 两人就这般融入到了京都的贵妇圈里,当林甜儿从汪家下人那里知道了这个消息,整个人傻了眼。 就算是知道徐思思是将军府的小姐了,也不知道她居然入了京,还已经打入到了京都贵夫人的社交圈里。 宝 书 网 w w w . b ao s h u 2 . c o m 福娃20(林甜儿的命运变化) 林甜儿想要给徐思思下帖子, 汪家人本来觉得不错,谁知道消息送给了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不乐意了。 汪贵妃弹了弹精致的指甲, 漫不经心地说道:“用什么理由去见徐家小姐?说是以前一个村的?都已经养了这么久,怎么还是摆脱不掉一身的土气。不许去见。” 汪家夫人不由得说道:“贵妃娘娘, 好歹也算是一段缘,不正好让两人有些情分?也好在京都里借一借徐大将军的势力。” 汪贵妃想着如果要是林甜儿是徐大将军的干女儿,要是没有那个什么徐思思, 借一借势力也就罢了, 现在人家有亲女儿, 还在宴会上有些不错的名声,徐家人一门心思肯定在自家女儿身上,怎会拂照林甜儿? 汪贵妃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失去了这一段势力,心中总觉得不舒坦。 她被圣上宠爱多年,性子本就养得娇傲, 现在既然不舒坦了, 干脆就让林甜儿与徐家彻底划清界限。 “她若是钧儿的正妻, 结识这些人是可以。现在的林甜儿做多是一个妾罢了,让她结识那么多的贵人做什么?养大她的野心吗?难道还想着和钧儿的正头娘子争?” 汪家夫人这才明白了下来, 光想着让三皇子的妾室也多一些门路, 现在来看, 为了避免妻妾相争,让林甜儿少些交际也好。 汪家的当家夫人又与娘娘说了一些话, 送了一些消息给娘娘, 就离开了皇宫。 林甜儿本来以为这事不大,汪家人还要去知会娘娘, 就觉得汪家人的行事太夸张,娘娘有什么理由不同意?万万没想到,贵妃娘娘还当真让她装作与徐思思不认识。 林甜儿忍不住对着汪家的主母说道:“我和徐思思可以说是异姓的姐妹,我是消息不通,不知道她居然也在京都里,不然早就应该见上一见。” 汪家当家夫人眼皮子也不抬,“林姑娘还是不要去了,贵妃娘娘说了,本来就不打算提姑娘的出身,现在又巴巴把那个什么村子往身上贴,岂不是土气?” 林甜儿被这话气得要命,手指蜷缩起来掐在手心里,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又轻声说道:“若是不单独下帖子去徐家,那是不是也应该去参加一下各家的宴席?” 在林甜儿的心中,徐思思愚笨得很,就连徐思思都可以成功地打入京都贵女们的社交圈,自己若是去了宴席,凭借剩余的能力,是不是也可以结交一二贵人。 曾经的林甜儿就是这样做的,而且因为她那个时候是徐家的干女儿,徐思思的面容被毁,徐家在女眷之中所有的资源都倾泻在林甜儿身上,让林甜儿靠着结识的人在三皇子那里站稳脚跟。 汪家夫人已经得了贵妃娘娘的口谕:“林姑娘安心在家学规矩,等到三皇子一旦开了府,你就要过去了,这种宴会上外男也多,娘娘的意思很清楚,就是让姑娘安心学规矩。” 林甜儿怎会甘心?尤其不知道徐思思打入社交圈也就罢了,一想到对方如鱼得水,只怕还会觅得好夫婿,心中就愤愤不平。 林甜儿就等着三皇子到汪家,就算是汪家不肯她外出,但是三皇子那边要好说的多。 就如同林甜儿预料的那样,林甜儿对着三皇子说想要长见识,赵长钧就说道:“确实该有些交际。” 林甜儿得偿所愿,绕着三皇子说了不少好话,还把红艳艳的唇往三皇子的面颊凑。 三皇子虽然有了晓事丫鬟,也从中得趣,但是林甜儿是不一样的,与她更有相恋的感觉,也一直忍着并未真的圆房。 只可惜赵长钧是藏不住的话的,尚未把林甜儿带到宴会上,就被贵妃发现了林甜儿要走赵长钧的路子。 汪贵妃本来就不怎么喜欢林甜儿,瞬间脸色就是一变,她眉心微簇,很快在儿子面前掩住了自己的情绪,“你还要带着林姑娘去宴席?是不是不大妥当?她是以什么身份跟着你?岂不是让她的名声不好?” 三皇子笑着说道:“这丫头古灵精怪的,到时候扮作我的侍从,跟着我进去。” 如果是这样,汪贵妃就更不能让林甜儿去了,“这女子扮作男子,怎会不被人发现?” “古有木兰从军,让她扮作小厮也没什么。” 汪贵妃:“钧儿,我瞧得出你喜欢她,所以才能让你如此,你若是这般做了,她在宴席上被人发现,别人心中会怎么想你,会怎么看她?” 汪贵妃笑着说道,“你既然喜欢这丫头,我原本想的是,等你有了皇子妃,再把她接入到府中,现在听说她规矩学得不错,不如就直接进宫,先做你的晓事之人,到时候你若是想要出行,她就直接扮作你的宫女,岂不是更好?晓事宫女也是宫女,就算是你把她当做侍女带在身边,也不打紧。” 三皇子当即为这个主意有些心动,他毕竟喜欢林甜儿,每次只能去汪家找她,两人亲亲密密有些酸涩的甜感,但是对三皇子来说,其实他也是想要早些得手的,于是开口说道:“我原本想的是让她做侧妃的。” 汪贵妃以前也是这样想的,现在只觉得林甜儿也配?笑着说道:“侧妃的事情不急,等你开了府,她还是先继续做通房丫鬟,等到时机成熟了,不过是改个名的事情。” 赵长钧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这一次还是不要带她了。”汪贵妃笑着说道,“毕竟这一次的宴席是我也打算去,是准备给你找个家世好,可以助你一臂之力的皇子妃。林姑娘既然心悦你,万一若是吃醋坏了事,就不大好了。” 赵长钧再次同意,于是本要等着三皇子开府再做侧皇子妃的林甜儿换了课程。 原本林甜儿的规矩已经学得差不多了,现在直接改了课程,教她如何在床上取悦三皇子。 林甜儿隐隐觉得有些不对,难道还要学这些?不过想了想,她要嫁的人又不是普通的小门小户,三皇子倘若是问鼎那个位置,那就是万岁爷,教这些东西取悦万岁爷,岂不是寻常? 而且两人迟早会有这一遭,现在学了也好,可以更好地捆住三皇子的心。 林甜儿跟着嬷嬷学这些让人脸红心跳的手段,她还等着机会要参加宴席,结果在宴席开始之前,竟是直接吃了药,整个人昏厥过去,她睡着之后被人洗漱得干干净净,以一段红绸裹身,塞入到了三皇子的寝宫床榻上。 宝 书 网 w w w . b ao s h u 2 . c o m 福娃21(三皇子妃) 林甜儿被喂了药, 这一夜本来应该是痛苦的,但是她浑身像是炭火一样,身子柔软地攀附在三皇子的身上, 得到了无尚欢愉。 她本来还以为是个春梦,等到醒来了之后, 看着陌生的寝宫,这才知道她已经入了宫。 而三皇子因为体恤林甜儿,特地没有喊醒她, 自己让人服侍更衣离开了宫殿。 “我要见三皇子!”林甜儿的声音都在颤抖。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应该是等到三皇子开府, 她作为三皇子的侧妃才对,怎么会这样不明不白地**给了三皇子? 三皇子曾经和她说过寝宫的模样,这里的摆设和三皇子所说一模一样。 她肯定是入了宫。 只是为什么会这样? 林甜儿迫切地想要见到三皇子,想要知道问题的答案。 房门被推开,很快一个身材婀娜的女子走了过来,那人的容貌要比林甜儿更带了三分媚色, 此时做在床榻边:“甜儿妹妹, 这昨晚上才被殿下幸过, 怎么就想着见三殿下?今儿日子特殊,三殿下去参加花宴去了, 许是回来了, 就会来见甜儿妹妹。” 林甜儿看着眼前的宫女, 开口说道:“你是谁?” “是我的不是,我知道甜儿妹妹, 可甜儿妹妹还不知道我, 我叫做柳叶。”柳叶笑着说道,“还有一个叫做桃红的妹妹, 目前伺候三皇子的就是咱们三个,不过呢,我和桃红妹妹都知道,甜儿妹妹是和我们不一样的,甜儿妹妹的缘分与羁绊要比咱们都深,就连第一次,殿下都考虑甜儿妹妹,特地用了那药,想要让妹妹也从中得趣。还有啊,妹妹也别急,殿下先前说过,迟早让你做侧妃,那可是上了皇家文牒的,这里姐姐提前恭喜妹妹了。” 一连串的妹妹让林甜儿听得是头晕眼花,但是捕捉到了重点,三皇子独自去了花宴。 “你是说,去的是徐大将军夫人准备的花宴?”林甜儿还抱有一丝希望,明明这个宴席是徐家人准备的,她就算是扮作男儿被人发现了,徐思思也会帮着她,明明都和三殿下说好了,怎么就这样了? 会不会有可能不是这个花宴,而是三皇子有别的宴席。 “可不是?”柳叶的话打破了林甜儿的幻想,而柳叶接下来的话更是让林甜儿如坠冰窟,“贵妃娘娘的人透过口风,这次去花宴是相看皇子妃的,若是成了,贵妃娘娘很快就会请旨替三殿下赐婚。甜儿妹妹是三殿下的心尖人,想来就算是有了正妃也不打紧,那正妃定然会宽郁待妹妹的。” 林甜儿捏了捏眉心,不想再听这些姐姐妹妹的话,“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柳叶看着林甜儿的模样,对着其他宫女使了眼色,众人一起离开。 “那就让妹妹静一静。”柳叶说道,“我就最后还想说一句,现在提前与三殿下有了床笫之欢也不是什么坏事,今后等到三殿下开了府,该是妹妹的,还是妹妹的。” 柳叶是贵妃的人,贵妃也知道直接把人抬入到宫中肯定会给林甜儿冲击,现在就需要安抚一二。 回应柳叶话的是清脆的杯盏炸裂的声音,林甜儿投掷了茶杯到地上,水花四溅,瓷片翻飞。 柳叶轻笑了一声,掩住了房门,把整个屋子都留给了林甜儿。 林甜儿在床上蜷缩成一团,眼底满是恨意。 她被设计了,如果她还清醒着,怎么都不可能直接做这个莫名其妙的晓事宫女。 什么之后抬为侧妃,那都是哄人的。 林甜儿清楚地知道,太容易得到的不值得珍惜,如果她还有福运在身,能够保佑三皇子一路顺遂登基为帝,那她还有许多的时间谋划,迟早后位是自己的,但是不行,她的福运打了折扣,只能够一击则中,晓事宫女的太低,根本不行。 还要帮助三皇子登基吗? 在初次临幸的这天上午,林甜儿罕见地动摇了,或许应该用在自己身上,让她的余生顺遂,而不是用在三皇子身上。 轰隆隆一声雷,温锦心看着天雷的方向出自宫中,不由得挑眉,她的手中摩挲着一枚光华的玉佩,旋即嘴角勾出浅浅的笑意。 这花宴的女眷也不由得看过去,发现是宫中方向,本来想要议论的,都吞咽下了未尽之语。 她们言笑晏晏,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 温锦心也收回了视线,目光落在了远处男宾的地方,也不知道三皇子做了什么,让林甜儿不再保佑他登基为帝了。 赵长钧和汪贵妃两人都是在心中怅然所失了一瞬间,但是很快就放下了,谁也不在意那点难受,不知道他们因为这一件事去坑了林甜儿,让林甜儿不再庇佑他登基。 对三皇子而言,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选他的皇子妃。 一个是夏家姑娘,这位是武将世家,不同于徐腾雷是靠着天生神力博出位,夏家是文武双修的传承世家,帝王并不喜徐腾雷,只靠着徐腾雷镇住四方,等到安定之后,还是会用上夏家人;还有一个是季家姑娘,她的父亲是本朝难得一见的六元及第,现在是外放为官,因为女儿年龄大了就把女儿放在京都里,季大人眼下官声不算显,但是今后前途无量,此人也是当今圣上选给继任者阁老。 最后还有一个充数的,那就是寄住在长青侯府的一位孤女谢秀秀,倘若是谢秀秀不是因为家里的人亡故,她的家世应该是最好的一个,无论父亲的家族还是母亲的家族都是绵延几百年的世家,家里的高祖、祖父都是太子太傅或者是太傅,倘若不是因为谢秀秀的父亲去了,定然是可以做最年轻的阁老。但是随着父亲去世,母亲殉情,谢秀秀的身份就尴尬了起来,她本身才情无限,年轻无家底的后生攀附不起,有家底的人又嫌弃她无法帮衬自家孩子。 本来三皇子应该是从夏姑娘、季姑娘里选一位,那一声惊雷之后,他忽的改了主意,所谓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谢家女才情无双,性情端敏,堪为国母。 三皇子在谢秀秀的诗词一出,给了对方无双赞誉,还亲手折下了兰草丢入到谢家女的怀中。 夏家姑娘和季家姑娘两人相视一眼,眼中滑过了意外的表情,毕竟她们两人都以为相互之间才是三皇子妃,万万没想到这三皇子妃的位置竟是落在了谢家小姐身上。 谢秀秀的脸上带着惊喜,只是细看她的眼底并没有什么欢喜的神采,等到回府之后,更是把三皇子赠的兰草碾得粉碎。 宝 书 网 w w w . b ao s h u 2 . c o m 福娃22(谢秀秀的心事) 汪贵妃等到花宴结束, 就让人把三皇子请来。 汪贵妃也知道了三皇子的选择,不由得询问:“怎么不是夏姑娘?她家未来会有兵权在手,若是你有凌云之志, 岂不是应该选夏姑娘?再不济是及姑娘也可以,她家世看似简单, 她的父亲是个人物,她的父亲是你父皇预备给太子的人。” 赵长钧自信一笑。 “对我来说,无论是夏姑娘还是季姑娘都太过于表露自己的野心, 母妃, 我觉得目前我应该蛰伏起来。” 赵长钧有什么呢?什么都没有, 现在蛰伏有什么用?现在应该是表露自己的能力与野心,好让万岁爷看到,改变让太子继位的圣意。 偏偏这样滑稽的说辞,汪贵妃也露出了赞许的神色。 她也赞同说道:“这样也好,你若是早些稳重一些就好了,果然是要开府娶妻的人了, 现在稳重了许多。” 赵长钧同样的说辞告诉了才承恩的林甜儿。 林甜儿不知道被喂了什么药, 现在身子还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 听着赵长钧的话,只是苍白着脸点头, “谢家小姐挺好的, 她既然命有些苦, 大约也会更体恤我吧。” “我还以为你会醋呢?”赵长钧拧了一下林甜儿的腮帮子,“你平时就爱吃醋。” “才不会醋。”林甜儿把自己投入到赵长钧的怀中, 她已经许下了最后的愿望, 三年之后,她会做赵长钧的正室夫人。 林甜儿心想着, 能够被自己取代的三皇子妃,这谢姑娘应当算不了什么。 “对了,其他两家姑娘是个什么情况?”林甜儿说道。 赵长钧说了另外两家的家世,林甜儿在唇边勾起淡淡的笑容,果然是那两个若是当了三皇子妃,还当真是不好对付,选了谢家姑娘对自己最好。 “殿下这样选很好。”林甜儿说道,“根本不用现在和太子一争高低,只需要安心蛰伏就好。” “甜儿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赵长钧说道,“你小小女子也有这般的大局观。” 三皇子选了谢家女,三皇子自己是很满意的,而太子党那边也是如此。 在他们看来,三皇子有什么资本蛰伏?选了谢家女,等于直接断了妻族这边的势力,会让太子放松不少。 烫着脚的徐腾雷也是舒展开眉眼,对温锦心说道,“谢家小姐的才学好,三皇子喜欢这样的也挺好。对了,咱们家思思呢?她有没有喜欢的人?” “她还小。”温锦心说道,“她的婚事不急,再等两年就好。” 其实徐思思的年龄也不小了,不过徐腾雷对妻子是言听计从,毕竟妻子在过去的那些年替他尽孝,抚养子女,是最知道孩子们心性的。 徐腾雷说道:“倘若是看不中这些文绉绉的公子哥,也可以选我下属的孩子,他们都是好孩子。” 温锦心点头,自从那一声惊雷之后,她的心态很是轻松,三皇子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起来,接下来只需要履行原本何素素的义务就足够了。 当今的圣上因为三皇子定了谢秀秀,大感意外的同时,也对这个儿子更有了怜惜之情。 果然是懂事了,知道了今后真正的帝位是归属于太子的,所以才选了谢秀秀。 因为这样的怜惜之意,帝王决定要把三皇子的大婚规格再升一升,竟是与太子平齐,日子也按照汪贵妃的哀求,定在了十分不合时宜的三月三这一日。 三月三,民间俗称是龙抬头。 这个日子太过于特殊,还让帝王有些不好意思,对着太子说道,“这日子是大师算过的,很是适合你三弟。” 太子当然知道三皇子和汪贵妃的野心,现在三皇子已经定了谢秀秀,他的将来不值得担忧,于是大方说道:“既然是大师算的,那就定在这个日子。” 这让三皇子知道了之后,目光露出了得意来,对着母妃说道,“这一步果然是对的。” 宫中的内务府为了三皇子的大婚忙碌起来,而另一头长青侯府里也是喜气洋洋。 只有谢秀秀的房中并无喜气,甚至连绣活都不愿意去做,所有的婚服与婚帕都是让丫鬟做的。 丫鬟们什么都不敢说,也不敢劝小姐,默默地做绣活。 谢秀秀的反常一开始长青侯府不知道,谢秀秀实在是瘦得太快了,才让侯夫人发现了。 这位寄居在侯府的小姐可是三皇子妃,三皇子那是帝王和汪贵妃心尖尖的人物,于是侯夫人多为留意谢秀秀,谁知道这留意之下,竟是发现了惊天动地的大事,谢秀秀与她的儿子有夫妻之事,两人竟是早已经两情相悦。 侯夫人吓得几乎昏死过去,最后把儿子和谢秀秀身边的人罚得罚,卖的卖,试图把这件事死死瞒住。 侯夫人的眼珠子都是红的,“秀秀,如果你不是三皇子妃,想什么法子都可以,现在木已经成舟,大婚那一日你一定要瞒过去!” 侯府世子已经被毒打一顿,走路都是一瘸一拐,他本来就喜欢谢秀秀这个表妹,最主要的原因是,表妹也说了,愿意做妾室,对侯府世子来说,把这个身世可怜的表妹纳为妾室,岂不是正好,谁知道三皇子会点了谢秀秀为三皇妃。 谢秀秀一飞冲天的时候,侯府世子就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等到母亲发现,被父亲毒打,他反而觉得这事终于有长辈做主,心中有了着落。 此时侯府世子巴巴看着表妹,“表妹,现在没有闹出人命是最好的,侯府上下都已经打点好了,没人敢说咱们两人的这一段,你到时候只要瞒过了新婚之夜就好了。” 谢秀秀深吸一口气,之前侯夫人怎么说话,她都不开口,现在听到了表哥的话,才缓缓开口,“表哥,你也觉得我应该嫁给三皇子?” 侯府世子傻了眼,“这都已经指婚了,马上就要成亲了,哪儿还有假?” “表妹,昔日里我确实对你有些情意,若是没有三皇子那是千好万好,我当然可以纳你为妾,不,娶你为妻都可以的。但是现在皇命不可为啊!” 谢秀秀的眼珠子微动,轻声说道:“倘若是三皇子没了,难道就可以了?” 长青侯府被这句话惊得是背后都出了冷汗,侯夫人说道:“就算是没有三皇子,也万万没有这个道理,秀秀,不能一错再错了啊!” 谢秀秀不觉得自己和表哥的一开始是错,那么错的就是一个人,那就是三皇子。 他为什么要点自己为三皇子妃呢? 宝 书 网 w w w . b ao s h u 2 . c o m 福娃完(全文完) 日子过得飞快, 如同白驹过隙,很快就到了三月三龙抬头这一日。 那一日长青侯府阖府劝说后,谢秀秀像是想通了, 不再不吃不喝,像是个木头人。 除了依然不爱说话, 其他和过去没什么区别,也会听教养嬷嬷的话了。 这让侯夫人大大松了一口气,除了对谢秀秀越发好之外, 还约束府中上下, 谁也不能够碍了谢秀秀的眼, 就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是。 长青侯府抓紧养着谢秀秀,终于在大婚这一日,谢秀秀面颊上多了一些肉,被全福夫人开了面之后,加上勾唇浅笑,也多少有些新娘子的样子。 谢秀秀身上穿的婚服是寸金价格的蜀锦, 自带着纹路, 只有一些边缘的装饰绣纹才用新娘子所绣。 而谢秀秀不愿意绣婚服, 这些都是由丫鬟所绣,侯夫人都应诺了, 同时叮嘱了下人不得说这件事。 除了衣衫之外, 就连绣鞋上的宝石都番邦舶来的, 足足有拇指大小的红宝石,还用了黄金打成金箔做成蝴蝶的翅膀, 随着新娘子的走动, 绣鞋上的蝴蝶翅膀也会颤抖。 另外谢秀秀的头面,耳环, 全是宫中的御物,这些都是婚前汪贵妃送来的,汪贵妃送的时候还依依不舍,因为这是她盛宠在身的时候,帝王打造给她的。 谢秀秀本就生得好,这样的装扮,让人赞叹不已,加上她是三皇子妃的身份,过来的宾客溢美之词不断。 夏家姑娘和季家姑娘也都被邀请来参加婚宴,她们两人坐在谢秀秀的闺房里,看着精致的用度,心中多少有些失落。 不过两人也都放得下,落落大方地祝福谢秀秀: “三皇子妃天生丽质,这一身衣裳好看得紧。尤其是上面的绣纹,精致非凡,三皇子妃心思巧着呢。” “我倒是喜欢这头面,这样式看着就是宫中之物,好像曾经是汪贵妃的心爱之物。谢小姐真的好福气。” 谢秀秀只是浅浅一笑,心中想着的是,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在下人通报三皇子要来之前,侯夫人连忙对着谢秀秀进行最后的叮嘱:“之前是最差的一段,以后这日子就好了起来,只要过了今晚上就好。” 侯夫人所说的自然是今晚上如何佯装处子的事情,只要是成功渡过了洞房花烛夜,谢秀秀就会坐稳三皇子妃的位置。 谢秀秀应了一声,由着人把盖头盖上,遮住了她眼底的淡漠。 背着谢秀秀上花轿的,正是她的表哥长青侯世子,谢秀秀的手勾住了表哥的脖颈,泪水落在了他的脖颈。 长青侯世子的表情尴尬了一瞬,很快就说道:“表妹,以后的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今儿是大好的日子,哀而不伤。” 侯夫人因为儿子开口,后背又濡湿一片,等到儿子把人背上了花轿,连忙低声问道:“她哭了?” “没事,表妹刚刚还说谢谢表哥!” 侯夫人这才稍稍安心,不过她也不能真的安心,因为只有度过了今晚上,明儿三皇子携三皇子妃去宫中磕头,这事才算是了。 “你啊。”侯夫人的手指死死在儿子的腰间拧了一把,“竟是给我惹事!” 唢呐吹吹打打,从长青侯府出发,足足饶了城里一圈,才把如水一样的嫁妆抬入到三皇子府。 徐思思看得是咋舌不已,旁人打趣说是今后她的嫁妆也不会少。 而温锦心笑着说道:“这可比不得三皇子妃,只能说将军会倾尽所有给思思准备嫁妆。” 听到了倾尽所有几个字,徐思思立即说道,“不用不用,我就是看着三皇子娶妻热闹,我成亲不需要这些。” 听着徐思思说自己的婚事,旁人都笑了起来,而温锦心也笑着捋捋女儿的头发,心态轻松得很。 徐思思也发现了母亲的心情很好,不由得问道:“是大哥有什么好消息,还是二哥有什么好消息,娘,你怎么这么高兴?” 无论是徐家的长子还是次子,现在都不在京里,徐思思看着温锦心每天都笑容满面,自然猜测在外的哥哥们有好消息。 “不是,不是。”温锦心笑着说道,“就是高兴,看着日子过得好了。” 徐思思也乐了起来,“是啊,过去都不敢想。” 温锦心把女儿的手一拉,进入到了三皇子的府邸。 男宾和女宾是分开的,徐腾雷去男宾那边喝酒,温锦心则是带着徐思思去见了太子妃。 徐腾雷本来不算是太子党,但是三皇子刺杀太子的事情一出,反而把徐腾雷彻底推向了太子。 徐腾雷有天生神力,加上战功赫赫,这一入太子党,就立即擢升为核心人物。 温锦心与徐思思是将军府的女眷,太子妃自然会拂照一二。 太子妃见到了徐思思,还特地对着温锦心说道:“若是放心的话,不如让思思跟着我,也好多认识几个人。” 温锦心能有什么不放心的?在徐思思的背后推了一把,“你就跟着太子妃。” 徐思思看着太子妃如鱼得水地应付着人,幸而她先前也参加过一些集会,认识了一些人,能做的是笑盈盈跟着太子妃的身后。 温锦心正笑眯眯地看着女儿的时候,周遭所有的景物化为了静止,听到了轻轻“噗”的一声,y666化成了玉质小人,出现在了温锦心面前。 【叮,重要配角三皇子服下毒·酒,经过系统推算,抢救回来会成为植物人,现任三皇子妃会被赐死,林甜儿会扶为三皇子妃。本世界的bug即将修复。】 谢湘儿微微怔住,不由得在光怪陆离的禁止画面里看向新房的方向,算一算时间,现在应该是三皇子和三皇子妃在喝交杯酒,那就是酒里有毒,而且毒是谢秀秀所下。 为什么谢秀秀会这样做? 不过很快温锦心就释然了,谢秀秀为什么这样做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三皇子选择谢秀秀作为三皇子妃,就是因为林甜儿,林甜儿倘若是知道自己要做一个植物人的正妻,只怕会后悔死当日的所为。 三皇子要成为植物人,太子登基之路等于彻底被扫平,难怪此时的y666会跳出来。 她在这个小世界的任务也完成了啊。 温锦心这样想着,手指轻弹,所有静止的画面重新流动起来,玉质小人也重新化为了玉佩,佩在温锦心的身上。 ——《全文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宝书网(baoshu2.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