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宝书网(baoshu2.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清宫升级记》颜玮 -------------------------------------------------- 1、三世 平坦宽阔的官道上,一辆骡车载着十几个小姑娘往紫禁城方向驶去,车上都是上三旗包衣女子,小姑娘俱是十二三岁年纪,挤挤攘攘坐了一车人,有认识的小声说着话,也有幽坐一旁的,或是兴奋或是惶恐,苏兰芷静静的靠着车壁,从窗户里往外看。 不多时,骡车行到神武门,赶车人停住车子,众人依次下车,早有执事太监候着,拿着名册一一核对过,又让人检查了她们随身带的小包袱,才和守门侍卫打了招呼,带着她们往里走。 宫女子是没资格在宫里坐车的,从神武门开始,她们要一路步行走到宫女集训处,众人先前已经被粗略的培训过几天,基本规矩都知道,并不敢东张西望,微微低着头往前走,入目的只是两边高高的宫墙和眼前的青砖道路。 苏兰芷随着众人走着,心情却与众人截然不同,有些期待,有些兴奋,还有些茫然。 苏兰芷原本不叫苏兰芷,她是21世纪一个普通人,有一个普通的名字,生活在一个普通的家庭中,父亲是厨师,母亲是家庭主妇,还有个哥哥从小憧憬军营生活,高考时以优异的成绩被军校录取,算是圆了他的军人梦,而苏兰芷是家里的娇娇女,从小父母疼爱哥哥宠溺,除了谈过两次不成功的恋爱,再没受过什么挫折,一路平淡顺遂的长到二十多岁。 那时还叫李媛的苏兰芷,爱说爱笑爱玩爱闹,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工资虽不算高,有父母哥哥的帮衬,小日子过得滋润非常,平时没事就泡在网上,最爱就是看小说,各种题材各种风格的小说,有着旺盛的好奇心和各种奇思妙想,空间流流行时,她会幻想自己能有个随身空间该多好,重生流流行时,也曾想过重生一回要怎么样弥补遗憾,穿越流兴起时,也会希望自己能穿越一把,以为凭着自己的能力,总能在古代活得风生水起。 也许是某位闲的蛋疼的神仙听到了她的心声,在她二十五岁生日时,满足了她穿越一把的愿望,头一天她还和几个朋友庆祝生辰,第二天一睁眼,就看到一个穿着褐色直筒旗装的妇人在她眼前晃悠,那张脸实在有些对不起观众,让她差点失声尖叫一声“见鬼”。 事实上她的处境和见鬼也没什么差别,她魂穿在一个名叫红玉的宫女身上,没有得到前任多少记忆的她什么都不敢做,好歹看了一车的小说,知道古人大多迷信,生怕太过反常被人当成怪物人道毁灭,她虽不想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待着,却也没有舍身就义的勇气,失落过一阵子,还是要好好活下去。 她那身子的原主好像人缘不错的样子,大家都叫她红玉姐姐,和她同屋的三个人对她都挺和气,听了她“病了”的借口,也不让她做什么事,从她们的言语中得知,“自己”原来做得一手好针线,整个宫里比她手艺好的不超过一只手,为了不被人识破,她只能闷在屋里死命回忆。好在她虽然没有原主的全部记忆,那些针法什么的倒还有些印象,身体的本能还在,背着人狠练了几日,差不多捡回**分来,倒也足以应付差事。 后来,她慢慢知道现在是顺治年间,顺治正宠着董鄂氏,和孝庄——此时还只是皇太后——的关系一度十分紧张,董鄂氏生了四阿哥,顺治说那是他的“第一子”,简直把董鄂氏母子宠到心坎里,巴不得把世间最好的捧到他母子跟前,苏兰芷等几个针线好的,都被调到四阿哥身边,专门给他一个人服务。 四阿哥只活了三个多月,他一死,顺治像疯了似的,再加上董鄂氏挑唆,认为是伺候四阿哥的人害死四阿哥,竟把四阿哥身边的人全部处死,说是给他陪葬,苏兰芷也是其中之一,她还没从封建帝王的草菅人命中回过神来,就被一杯毒酒送了性命。 苏兰芷其实并不是很难过,她以为死了就能回家,谁知睁开眼时,四周一片黑暗,没有任何光亮,绝对的黑暗和绝对的安静,连自己血管里血液流动的声音都好像能够听到,那种感觉几乎能把人逼疯,她只能蜷缩着身子坐在地上,一个人承受这无边的孤寂。 直到她承受不住的晕倒,她还想着也许再醒过来时就能解脱,结果,等她再次睁开眼时,眼前仍是一个宫装女子,那女子见她醒来,高兴的说道:“娘娘,您可算醒了,奴婢把四阿哥抱来您瞧瞧。”她登时懵了。 等到她弄清楚情况时,简直是哭笑不得,原来自己的新身份是乾隆的嘉嫔金氏,现在是乾隆四年,她刚生了乾隆的第四个儿子,原主生完孩子晕了,醒来就换了芯。 枉死过一回的人格外爱惜生命,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上次无权无势无辜枉死,这次决不能重蹈覆辙,而且,既然自己没回去,就要好好活着,且要比别人活得更滋润,她不想再失败第二次,一是太伤自尊,二是她怕再次待在那个黑暗寂静的地方。 她守着孩子在乾隆的**里小心翼翼的生活,看着乾隆宠爱高佳氏,看着皇后故作贤良,背地里和高佳氏互斗,看着高佳氏病逝,乾隆封她为慧贤皇贵妃,皇后生了七阿哥,七阿哥得天花去世,娴妃成了继后,宫女子魏氏渐渐崛起……她本不是那种会算计的人,对所谓的争宠骨子里不屑一顾,但为了不被人踩,少不得也要用些手段,加上金家在内务府颇有些势力,她虽不是最受宠的,却也不曾被乾隆遗忘,一直是半红不黑的存在,又有儿子傍身,倒也没人欺侮她,平安从嫔升到妃,没两年又升到贵妃。 乾隆十七年时,三十九岁高龄的她生了皇十一子,高龄产妇本就危险,古代女人生孩子又全靠天命,她又被人算计,虽平安生子,到底坏了身子,熬了三四年,二十一年时一命呜呼。 咽气前,她想着这辈子又是短命,也许再次想来能够回家?结果她又错了。 这次她身处之地并非一片漆黑,四周是白茫茫的,她试探着喊了几嗓子,没有一丝回音,证明只有她一个人,她不会困,也不会饿,只是无聊,她一个人唱歌跳舞,自己给自己讲故事讲笑话,一遍又一遍把自己记得的东西讲出来,不停回忆自己作为李媛、红玉和嘉嫔时所经历的一切,来证明自己还是个活着的生命,直到昏睡过去。 等她第三次睁开眼时,看到的总算不再是宫中之人,而是一个穿着布衣的美貌妇人,她自己是个不到四周岁的小女娃,她还以为终于摆脱那个该死的循环穿越,却发现自己来的时间和上上次死的时间一样,顺治十五年正月,她才知道,那只是自己的妄想,更让人无语的是,两年后她遇见一个快病死的老太监,竟是她上上辈子的熟人,那感觉真是难以言表。 轮回了几次,她的神经早锻炼的无比强韧,两次穿越经历,多少改变她的心性,也让她深刻明白一个道理,身处王权至上的封建社会,要么被踩要么踩人,与其自己难过不如让别人难过,尤其是她如今的身份是八旗包衣,要想不一辈子被人奴役,就只能攀着皇权往上爬。 算算年龄,等自己长大,皇位上坐的是康熙,那位可是极能生孩子的主儿,他的儿子们个顶个都不是善茬,以九龙夺嫡为题材的穿越小说一抓一大把,想在他们中间杀出一条血路,成为最终胜利者,光是想想,她都觉得前途一片暗淡,不过,越是难度大的事情,越让人激动兴奋,成功了,将享受到无与伦比的成就感,失败了也无所谓,已经死去活来好几次的她,还真没什么好畏惧的。 不过她心里其实有些微遗憾,既然走的是地位低微女子奋斗记,为什么穿乾隆那一世,自己不是姓魏的?拜反qy小说所赐,嘉庆是令妃魏氏的儿子她记得清清楚楚,自己如果是魏氏,说不得上辈子还能混个皇太后当当。 好吧,上次算是没找好目标,这次为什么不让她穿成姓乌雅的?而是什么苏文的女儿,苏文呀,谁听过这个名字?完全是万千布景板中的一个,路人甲中的路人甲。 可惜穿越大神太过给力,就不给她个好身份,她能有什么办法?这么些年下来,她早不想着回家了,从那无边的空虚和寂寞中走出来之后,她对人的容忍度大大增强,只有经历过那种孤寂的人才知道,能有个人说话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那么,与人斗,更是其乐无穷,低调淡定她都尝试过了,这次她想换个活法儿,做一个有理想有追求的人。 不过,虽然苏兰芷的目标定的挺远大,要实现却也要一步一步走,穿越大神给她开的金手指大约就是自己前几世学到的东西都记得一清二楚,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就连身份,都低微的不行,一切都只能靠自己筹谋,艰苦程度可想而知。 从她到这里开始,就开始一步步谋划,而今,终于再次踏入紫禁城中,她虽是做好了准备,也不由有些紧张,有些期待,有些茫然,更多的却是满满的斗志。 2、新的开始 苏兰芷和一群小姑娘一起被领到宫女集训处,一年一次的小选自是不可能只有十几个人入选,单是和她一起培训的就有三四十人,四个掌事姑姑管教给她们规矩,听说还有一批人是在另一处培训,人数比她们只多不少。 新进宫头一天,并没有什么功课,不过是让她们熟悉一下住的地方,苏兰芷和另外七个小姑娘分到一间房里,房内并没有什么陈设,不过是一个大通铺,她们八个人都要睡在上面,靠近门的地方放着几个盆子和洗脸架,靠窗摆着一张桌子几把椅子。 几个小姑娘相互通了姓名,苏兰芷的名字得到众人一阵赞叹,那七个人一个叫喜宝,一个叫小翠,其他几个都是几妞几丫,根本没个正经名字,故对苏兰芷的名字很是艳羡。 一个叫李二妞的就说:“苏妹妹的名字真好听,不像我们家,我们姐妹几个都没名字。” 苏兰芷笑笑没说话,她姐妹几个的名字都是她娘起的,苏爹虽重男轻女,是个大老粗,苏妈李氏却是个文雅人,听说当年苏爹长到二十郎当岁仍未娶亲,苏爷爷苏奶奶给张罗了好几个,他都看不上,后来见到人家发送犯官家眷,一眼看中苏妈,闹着苏爷爷花钱托关系弄了来,明堂正道娶了回家,苏爷爷苏奶奶虽看不上苏妈,架不住苏爹喜欢,也拿他无可奈何。 苏妈姓李,原本也是官家小姐,十二三岁就订了亲,只等到及笄就过门,谁知她家出了变故,她一家均被罚入奴藉,本来要把她送到王府里为奴,谁知半路被苏爹看见,硬是弄了回家,好歹是正头夫妻,苏家也有些家底,虽然和以前千金小姐的生活不能比,倒是还算安稳,也不用伏低做小去伺候人,因此虽苏爹有种种不好,她也把他感激到十分。 苏妈小姐出身,自幼读书识字,琴棋书画都来得,见识不俗,与一般包衣女子大有不同,苏兰芷姐妹几个的名字都是她起的,苏兰芷上面还有一个长姐,名叫苏兰蕙,下面三个妹妹,其中三妹半岁时夭折,四妹和五妹分别叫苏兰蘅和苏兰芬,用的是蕙芷衡芬的典,只有幼弟是苏爹起名,叫苏杰。 苏兰芷本是个随和人,不多时就和那几个混熟了,几个人互相通了姓名家世,她们这一屋子都是家世不显的,父兄官职最高的是喜宝的父亲,她姓董鄂,父亲是广储司主事,在宫里也有些脸面,因而喜宝就有些傲,不大愿意搭理众人,众人也不在意。 苏兰芷和李二妞、高小翠两个最谈得来,李二妞性子直爽,高小翠温柔和气,两人都是没什么心思的,因而三人常一处说话,姑姑们教规矩时,三人互相帮衬着,苏兰芷到底多活了好几十年,对宫里的事知道的多些,常提点她两个,因而她两个对苏兰芷很是信服。 李二妞对她的名字比较不满,一直想让苏兰芷帮她改一个好听又文雅的来,让苏兰芷好一通笑,告诉她宫女名册都有登记,半道改不得,只能等到分到各个宫里,有了自己的主子,主子看不上这些土名字,自会改个好听的,她才罢了。 别看她们都是小宫女,中间也是有竞争的,谁都想在姑姑们跟前留个好印象,等分宫时,好分个好地方,如今热门的缺儿有太皇太后处、乾清宫、坤宁宫等,喜宝家找了关系,早定下会分到坤宁宫,学完一天规矩,晚间在屋里时,她就得意的向同屋之人炫耀:“下个月宫里大选,就要定下皇后人选,皇后娘娘可是这**最大的主子,能在皇**中当差,可是难得的体面,我阿玛托了好些人,才给我求来这个差事。” 众人都有些艳羡,不过自家没本事的,也只是干看着眼红罢了。 李二妞看不惯喜宝那得瑟样儿,小声嘀咕道:“还不知道去了做什么呢,就兴的她这样。” 高小翠见喜宝看过来,忙悄悄拉了她一把,就听喜宝问道:“李二妞你刚说什么?” 李二妞“哼”一声,说:“我说什么与你什么相干?横竖没说你。” 喜宝登时放下脸来,张嘴想说什么,忽又转了颜色,轻嗤一声,说:“你不过是眼红我有个好前程罢了,我不跟你计较。”说着拿着盆子打水梳洗去了。 李二妞冲她的背影撇撇嘴,高小翠劝她:“喜宝虽不大理人,有些傲气,却不是心里藏奸的,你与她合不来,只当看不见就是了,何必总和她吵嘴?” 李二妞说:“我就看不惯她那副轻狂样儿,一样都是奴才,谁又比谁更高贵些,偏她眼睛长在头顶上,看人都用鼻子眼儿,你们怕得罪她,忍气吞声的,我可不怕!” 苏兰芷皱眉,李二妞哪儿都好,就是这张嘴不好,说话口无遮拦的,不经意就得罪了人,瞧瞧她这话一说,另几个看她的目光都不太友善,高小翠还在低声劝解,她却懒得多说。 宫女进宫,头一件事就是剃头,然后方慢慢留起来,如今人人都顶着个光头,她们不在意,她可受不了,若不是天天要学规矩,她真想闷屋里一个人也不见,哪像李二妞和喜宝,见天学一天规矩,晚间回来还有精力为芝麻绿豆大的是争嘴。 学规矩可不是轻省活儿,见天要跟着姑姑们学怎么站,怎么坐,怎么走路,见了什么人该行什么礼,怎么给主子奉茶,怎么给主子布膳,怎么服侍主子穿衣,正经主子还没见着,先学服侍姑姑们,一天下来,真是累得够呛,苏兰芷前几世可没受过这罪,全凭一口气撑着。 晚间睡觉也不得安生,宫女睡觉都有固定姿势,要求必须是右侧卧,不能四仰八叉,夜里不能翻身,专门有夜间巡查的姑姑们监督,睡姿不良的,照着身上就是一板子,还不许叫疼, 这方面苏兰芷没什么困扰,她本来睡相就好,只被姑姑们打过两回,她们屋里的唐大妞挨打最多,没少背着人哭。 不觉间众人进宫已有月余,该学的都学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巩固加强,出月就是新皇即位后的头一次大选,她们这些人要在各位娘娘进宫前到位,总不能主子们进了宫没人服侍,因而众人的小动作陡然多起来,好在都是些小姑娘,心不够狠,手不够黑,基本不入苏兰芷的眼,她不但自己万事不沾,顺带还帮着李二妞和高小翠躲了几次旁人的算计。 为了能分一个好地方,人人都使出浑身解数,苏兰芷目标明确,不打无把握之仗,早在进宫之前就已铺好路,因而并不着急,那稳重平和的样子倒让掌事姑姑们都高看一眼。 李二妞和高小翠都是没什么根基的,她们也不知求谁去,集训时的表现又一般,眼看没有指望,两人倒平心静气起来,颇有些听天由命的姿态。 倒是苏兰芷不忍她俩去到不好的去处,给她的熟人递了话,没几天,就有景仁宫的人来挑人,说是景仁宫里今年放出去几个到年龄的老人,要补几个洒扫小宫女,一次挑了她三个过去,另还有一个叫金三善的,她们四个就收拾了铺盖衣物,跟着到了景仁宫。 景仁宫的掌事太监姓宁,大家都称呼他宁公公,四十出头年纪,身材有些发福,看着慈眉善目的,见了苏兰芷四人,训诫几句套话,就让一个叫月眉的带她们下去,月眉带着她们先在景仁宫转一圈,大致认认地方,指着东配殿对她们说:“主子爷当初就是在这儿出生的。原先慈和皇太后就住在景仁宫,如今她老人家虽仙逝了,里面的布置与先时一般无二,圣上三五不时要来凭吊慈和皇太后,所以要收拾的干干净净,比旁处更要仔细。你们当差的地方就是这院子,先在院子里做事,做得好了才能进屋当差。咱们这里没个正经主子,人少是非也少,只要你们用心做事,总有出头之日。” 四人忙道:“多谢姑姑教导,我们记下了。” 月眉一笑,领着她们到一处小排房里,她四人是新来的,共住一间房,房内也是通铺大炕,和集训处的房间相差无几,只多了几口箱子,月眉说道:“那箱子你们一人一个,可以放自己的衣裳细软,明儿我让小盛子给你们送锁来。今儿你们头一天来,也不让你们做事,我只把咱们这儿的规矩跟你们说一说:每日卯时开始做事,你们几个是打扫庭院,不管什么时候,要保持院子里干净无尘,连片落叶都不能有,辰时用早膳,未时用晚膳,酉时有晚点,宫门戌时下钥,你们方可回房歇息,白日无事时,不能在院中乱走,也不能躲得找不见人,若是圣上驾临,不得宣召不能近前,你们可记下了?” 四人忙整齐说道:“记下了。”月眉方满意的去了,她们四人互相看了看,各自把自己的铺位铺好,四人原是旧识,有着在一处集训的情分,相处起来倒也融洽。 3、热门话题 四个人都是差不多年纪,其中高小翠和金三善同岁,都是虚岁十四,不过高小翠比金三善大两个月,接着是李二妞,下个月就是她十三岁生辰,苏兰芷倒是最小的,刚过完十一岁生日,本该明年小选,但今年宫里要添的人多,就有虚岁才十二的人被选上。不过她比旁人多了几辈子阅历,前世又做过十几年皇妃,其沉稳镇定远非旁人可及。 苏兰芷本就是三人小团体中的头领,如今又添一个金三善,也是个天真烂漫的性子,她自己说她家里兄弟众多,只有她一个女儿,所以从小就想有个姐妹,如今和三人有缘分到一处,又颇谈得来,她只当亲姐妹看待,三人看她说的真诚,不由对她多了分真心。 因着金三善的姓氏,苏兰芷对她也有些好感,谁让自己上辈子也姓金呢,而且还沾了金家不少好处,虽说金三善的金家和她的金家没有任何关系,也不妨碍她释放善意。 金三善喜欢说话,李二妞也心直口快,她两个倒成了莫逆,把高小翠和苏兰芷甩开,径自叽叽喳喳说个没完,金三善说:“宫里规矩真多,我在家时,爹娘从来不多管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爹就没想把我送进宫来受苦,本来要托人把我的名字抹了去,谁知到上面人不许,说什么今年宫里要添好几个贵人,人手差得多,不是在内务府关系特别硬的,都别想免选,我们家没法子,只得罢了。从小我娘就没怎么管束过我,上个月学规矩,我可是被姑姑们折腾的够呛,差点就没熬过来。从小儿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回受这个罪。” 李二妞同情的看她一眼:“谁说不是呀,咱们虽是包衣出身,比不得八旗贵女,可在家时也没伺候过人,进了宫,正经贵人一个没见着,先学着伺候姑姑们,姑姑们脾气还不好,稍有些差错就是一板子,当着人还不许哭,这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 金三善猛点头,说:“可不是么!那些姑姑们最喜欢磨搓咱们这些新人,自己在别处受了气,都发到新人身上,最坏了,偏咱们连一个不字都不能说,真真委屈死了!” 高小翠忙隔着窗户往外看了看,见四周无人,才放心的舒了口气,告诫道:“你们说话注意些吧,发几句牢骚也罢了,怎么说起讳字来?当心被人听到。” 金三善俏皮的吐吐舌头,见苏兰芷一直不出声,赶着问道:“苏妹妹想什么呢?一声儿也不出的,难道是想家了?咱们做了宫女,再想见家人一面可就难了。” 苏兰芷笑道:“我瞧你们说得高兴,帮你们放风呢。” 李二妞忙凑过来说:“苏妹妹心细,有你帮我们看着,我是再放心不过的,如此多谢妹妹了。” 说完,又和金三善叽叽咕咕去了,苏兰芷和高小翠相视一笑,再无别话。 次日早起,高小翠早早醒来,叫醒苏兰芷三人,一起洗漱了,刚收拾整齐,月眉就来叫她们,见她们还算勤勉,脸上倒有几分喜色,带着她们开始干活,早有粗使太监们打好了水,院中的树叶子也被清理过了,她们主要是做些琐碎活计。 景仁宫前后两进院落,所有的廊檐围栏都要一一擦过,连院子里的甬道也要擦洗干净,院子里有几棵古树,听说是前明时种的,长的郁郁葱葱,树叶子没少落,她们要不时清理。打扫屋子的活儿她们还没资格,另有几个资格老些的姐姐们做,没人领着,她们连屋子都不准进,怕弄坏里面的摆设器皿。月眉原来也是做屋里细活的一员,不过她月底就要出宫,早提拔一个进去补她的缺,她如今专门带她们这四个新来的,别的事都不用她管,不过她好心,也指点她们些精细活儿该怎么做,倒让她们得益不少。 宫里的生活其实很单调,尤其是她们这些小宫女们,又不能到处乱跑,活动地点就这两进宫殿,李二妞和金三善两个话痨,没几天就把上下人等混熟了,两人喜欢打听事,和每天去领膳食的小太监关系最好,常见他们几个凑一处嘀咕,整个景仁宫只有宁公公一个管事的,他本身脾气就好,不大处罚人,别人更不愿多管闲事,因而也没人理会他们。 宫中虽明令禁止宫女们谈论主子,可这种事哪里是禁得了的,管事姑姑们管的再严格,也只有一双眼睛,又能盯得住几个人?何况景仁宫只有十来个宫女,不过是资格老些的区别,并没有哪个人有权利管别人的,上下事体都只有一个宁公公能做主的,相处久了,大家都知道他最是个和气人,只要把分内的差事做好,偶尔皇上过来,别给他丢脸,他就只当看不见,横竖都是在景仁宫内议论几句,也传不到外面去,因而大家都比较放松。 不过大家虽都背地里嚼舌头,却也是有分寸的,都只和自己相厚的人说,当着外人,仍是一副守规矩的标准宫女形象,就像那几个资格老些的姐姐,她们自有一套消息来源,知道的事比苏兰芷这几个新来的多的多,却从不在她们面前露口风,李金二人只能另寻他法。 小盛子和小夏子两个小太监也是今年新分到景仁宫的,他两个都是十四五岁年纪,也没个沉稳劲儿,因他两个每天去膳房拿众人的饭食,和其他宫里的人都有接触,听来的消息最多,李二妞、金三善两个与他们最是要好,他们不论打听到什么,都爱和那两个说。 这天,他四人交换过情报,李金二人心里藏不住话,等午膳时间,瞅着几位姐姐们自成一派,并不理会她们这几个小的,她两个就悄悄笑道:“你们猜猜现在宫里最热门的话题是什么?”苏兰芷和高小翠都摇头不知,李二妞悄声道:“如今大家都在猜哪位贵人能当皇后呢,有人说顾命大臣遏必隆家的姑娘最好,也有人说太皇太后看中的是索尼大人的孙女,还有人说,皇上喜欢佟家大格格,听说佟家大格格是皇上的表姐,前两年慈和皇太后在时,佟格格就在宫里住着,与皇上情分好着呢,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金三善低声接道:“钮祜禄格格家世最好,才学也是一等一的,听人说她读过的书能堆满一间屋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赫舍里格格是出了名的‘四全姑娘’,规矩礼仪待人处事都是顶尖,人又和气大方,最得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心;佟格格家世上比那两个差些,胜在和皇上从小的情分,感情最好,如今三人不分上下,也不知到底哪一个有那么大的福分!” 苏兰芷暗道,这三个还真都能当上康熙的皇后,可惜康熙出了名的克妻,他的哪一个皇后都不长命,如此看来,皇后这个职位还真是高危职业,她们若是知道的话,还会不会来争抢? 李二妞好生怕有人跟她抢,紧接着说:“三位贵女家世品行都没得挑,听说连长相也是千里挑一,都是绝色。可惜咱们出不得宫门,也不知有没有福气见一见。” 高小翠也有些好奇,忙问道:“这些事你们都是从哪儿打听来的?可当真么?” 金三善说:“怎么不真,这是小夏子听膳房的同乡老卢说的,老卢他干儿子在慈宁宫当差,这些都是从慈宁宫传出来的,难道我还骗你不成?” 高小翠忙说:“我并没有疑你的意思,只是这些消息虽不算机密,却也不至于人尽皆知,尤其是太皇太后和皇上要选谁做皇后这等大事,料想不该传的人人都知道,所以才多问一句。” 金三善故作神秘的四处看看,压低声音说:“你们不知道,这等大事上面虽瞒的紧,却总会露些行迹,总有人能看出几分来,一传十十传百的,底下人大都心中有数,只不敢让上头知道罢了。你看那边的姐姐们,表面上一问三不知的,其实比咱们还先得到消息呢。” 高小翠不由看过去一眼,实在看不出什么来,点点头说:“姐姐们原就比咱们强些。” 李二妞却听不得这话,撇撇嘴说:“不过比咱们先来两年,也不见得就比咱们好,高姐姐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说不得过两年,咱们比她们还要出息呢!” 苏兰芷的的规矩是吃饭时再不肯说话,因而只是听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胡侃,等自己用完,略歇过片刻,喝上一杯白开水,才慢悠悠的开口:“说那些没用的做什么,如今人家现是姐姐,咱们尊重些,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李姐姐你这口无遮拦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她一开口,李二妞就苦了一张脸,不等她说完,就讨饶道:“好妹妹,我知道错了,你少说我两句吧,往后我改了便是。咱们先不说这个,就说这皇后人选,妹妹觉得哪个最有希望?” 4、景仁宫 苏兰芷说:“不论选谁不选谁,都与咱们不相干,即便那当不上皇后的,大约也会入宫做贵人主子,你们有闲心猜这个,不如好生打探一下,日后贵人们入宫,哪一位会分到这景仁宫来,先打听了贵人的性情喜好,等人来了,咱们也好当差。” 三人听了,如醍醐灌顶,忙点头应是,口说:“这话很是,明儿我们就找人打听。”苏兰芷忙又叮嘱道:“你们可小心着些,别到处乱说话,被人抓到可不是玩的。”三人都应了。 其实苏兰芷心中有数,如果一定要有人入主景仁宫,最有希望的就是佟家女,不过,她前世翻阅资料时发现,终康熙一朝,景仁宫都没有嫔妃入主,是康熙怀念母亲的地点,这也是她决定到景仁宫当差的主要原因,做事她倒无所谓,但她真不想伺候人。但为以防万一,让李金二人再去探听些消息也不错,正好给他们找些事做,也算是试一下她们的能力。 李金二人可不知道苏兰芷心里这些想法,她们这段时间是累了些,但宁公公是个奖罚分明的人,最厌宫女太监们仗势欺人,因而景仁宫中众人虽壁垒分明,那些大的最多是不理她们这些小的,却并不曾为难过她们,与学规矩时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们差点就忘了当初姑姑们的教导,如今冷不防听苏兰芷一说,才想起来,心中都有些惊疑。 金三善就说:“姑姑们教过伺候主子的规矩,听说连饭都不让吃饱,但凡有一点错儿,轻则罚跪,重则打板子,咱们这些做奴才的,就是被杖毙,也是一句话的事,不知道是真是假?” 高小翠轻声说:“谁会拿这种事撒谎,自然是真的。我们家有一位远房姑姑,她就是在宫里伺候主子的,那时还是先皇在时,当时的四阿哥没了,先皇大怒之下,把伺候四阿哥的宫女太监们全都处死了,我那姑姑说,幸亏她不出色,并不曾在主子跟前做事,倒逃过一劫,却吓得大病一场,自此把争强好胜之心皆尽熄了,只求平安度日,能活着熬出宫就是好的。” 李二妞吓一大跳,失声道:“真的假的?” 谁知这话却勾起苏兰芷某些不太美妙的回忆,她斜睨李二妞一眼,冷道:“凡是宫女在宫里没的,按规矩都是送到化人场,不过化成几两灰烬。宫女在宫里的一言一行,都牵着宫外的家人,但凡行差踏错,能自己干净去了都是好的,一个不慎就会连累家人。就李姐姐的性子,不定什么时候就祸从口出,偏还不听人劝。” 李二妞忙捂住嘴巴,“唔唔”两声,表示再不敢乱说话,倒逗得众人都笑了,气氛也不再那么沉重,金三善忙吐了口气,说:“只希望咱们能遇着个心善的主子吧。” 一时众人都没别的话说,苏兰芷心情不好,又想让李二妞有些惧怕,省得这般粗心大意,万一真出什么事,自己也救不下她,倒不如吓她一吓,能让她小心些也是好的,因而也不曾出言安慰,李金二人还真有些被吓住,都不敢做声。 不多时小盛子来收碗筷,金三善借着帮他拿东西的空儿,拉着他说了几句话,回来时脸上就带了些笑意,说她已经跟小盛子说好,小盛子自会去打听,让她们只管安心等消息。 究竟该选谁当皇后,自有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去烦恼,苏兰芷这些小宫女们仍是平静的过日子,眼看着要进入五月,天气一天天热起来,众人的夏装已经发到手,统一的浅绿色直筒旗袍,宽宽大大,再窈窕的身材穿上去也显不出来,不过衣服的料子还算不错,穿着倒也舒适。 沸沸扬扬的皇后争夺战,在众人换上夏装时落下帷幕,历史并没有发生改变,赫舍里家的格格雀中屏选,确定就任康熙元后一职,与此同时,钮祜禄家的格格被封为贵妃,佟格格则是佟妃,马佳氏、纳喇氏都是庶妃,连一位科尔沁的贵女博尔济吉特氏也只是庶妃。 苏兰芷初听此消息时还有些奇怪,后来才想起顺治定的**嫔妃制度并未实施,而康熙大约还没想起制定新的制度,所以才都用“庶妃”混叫着。 没几日,小盛子终于把消息打听回来,据说有宫人到佟家和钮祜禄家以及赫舍里家宣旨,佟格格,不对,佟妃进宫后入住承乾宫,钮祜禄贵妃则住在永寿宫,皇后自是住在坤宁宫,而宫里现有的几位庶妃,则平均分配在永和宫、延禧宫、翊坤宫等处,已经可以确定,他们景仁宫暂时不会有贵人住进来,他们仍可以继续逍遥一阵子。 得到这个消息,众人都是一阵轻松,虽说跟个贵人主子能多些体面,但她们都是没根没基的,也没想过要如何荣耀,又被前人的经验教训吓住了,只想着能平安出宫就是好的,因而,虽然景仁宫没有主子,她们的差事也没有油水,众人仍是从心里高兴。 原本苏兰芷四人的活儿是该由八个人做的,但是今年宫中人手紧张,新添了十来个主子,各处都需要人,确实没有更多人手分来,宁公公就要她们辛苦一些,她们只顾着高兴头上没人管束,哪怕多做些事也是愿意的,都忙不迭的答应着,宁公公一高兴,对她们更是宽松,只要不走了大辄,手头上的活计做完,就由着她们自便。 刺绣的手艺苏兰芷还没丢下,闲暇时就坐在屋里做针线,她的技艺好,高小翠三人见了,都爱得不行,缠着她要学,她也不藏私,尽心指点她们,还给她们每人做了个精致的荷包。 某次金三善挂着苏兰芷送她的荷包,无意中被宁公公看见,宁公公问她是谁做的,她据实以答,第二天宁公公就送来许多尺头绣线并一幅小像,要苏兰芷照着上面的人绣几幅仙女像,又提了许多要求,苏兰芷也不问缘由,平时仍照常当差,闲暇时就绣将起来。 金三善见平白给苏兰芷添了负担,觉得对不住她,常要帮她做些杂活儿,苏兰芷推辞几次,见推不过她,也就由着她去了,好歹帮苏兰芷打打下手,也能让她心里好过些。 转眼就是六月初二,这天宫女能见家人,但也不是人人都有家人可见的,像高小翠,从小在家就不受宠,进了宫做个小宫女,家里人没有油水可捞,只当没她这个人,更不会有人专门念着来看她,她只能眼巴巴看着别人去和家人相见。 苏兰芷知道今天肯定有人来看她,早早就在等着,果不其然,没多久,就有小太监来传话,她就跟了过去,七拐八拐到了一处空地,已有不少人隔着栅栏和家人说话,她看过去,一眼就看到苏妈李氏和四妹苏兰蘅在一处站着,忙几步走上前去。 从李氏看到苏兰芷那刻起,她的泪就没断过,等到苏兰芷走到她面前,她更是哭的泪人一般,苏兰芷无奈,对苏兰蘅说:“快给娘擦擦眼泪,让人看到像什么样子。” 苏兰蘅眼圈儿也是红的,却极乖巧的拿帕子给李氏擦眼泪,苏兰芷隔着栅栏,一眼看见苏兰蘅额头上青了一块,不由冷声道:“妹妹头上是怎么回事?可是爹他又犯旧病了?” 兰蘅飞快的看李氏一眼,在兰芷目光下又不敢撒谎,只得支支吾吾的说:“爹他也不是有意,前天爹喝醉了回来,我扶他时,他挥了挥手,我不小心撞到桌子角上……其实就是看着严重,我倒不怎么疼,姐姐别生气……” 苏兰芷冷哼道:“我才不在家几日,他就又胡闹,打量我在宫里就治不了他?娘,你回去跟爹说,他要是再敢对妹妹们对手,就别怪我这做女儿的心狠!” 苏家从上到下都怕苏兰芷,当下李氏忙不迭应下,苏兰蘅脸上却露出感激之色,苏兰芷看着妹妹乖巧的样子,心里也有些疼惜,明明才七八岁的孩子,却没有一点天真之色,懂事的让人心疼,苏爹名字叫苏文,却一点也不斯文,脾气暴躁,喜欢动手打人,李氏又懦弱,护不了孩子,倒让她姐妹几个极其早熟,怨不得人常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苏兰芷来了之后,极看不惯苏爹的暴行,她是萝莉身子熟女心,脑子里整人的鬼点子多得是,下狠手整治过苏爹几回,总算遏制住他的坏脾气,让他有火气只敢喝酒买醉,不敢随意乱挥拳头,没成想,自己不过进宫几天,他就故态复萌,果真是欠修理。 苏兰芷就见不得李氏的畏畏缩缩的样子,先把她晾到一边,只管拉着兰蘅说话,一长一短的问她走了之后家里的情况,知道苏文并不敢太嚣张,心里的气才略平些。 李氏看兰芷不再生气,才敢上前说道:“上个月永明他奶奶来咱们家商议永明和你姐姐的婚期,想让他们今年成亲,我找人看了,九月十八是个好日子,想订到那天,你看怎么样?” 5、见家人 永明姓齐,和苏家一样是正黄旗包衣,两家是紧邻,只一墙之隔,齐永明的父亲走得早,他是遗腹子,他娘生他时难产,生下他后就大出血去了,他从小跟着他爷爷奶奶长大,不过他本人极有志气,又聪明,对军事极有天分,立志要做出番事业,好给他爷爷奶奶长脸。 苏兰芷活了几辈子,早练出一套看人的本事,看出他非池中物,另外也有自己的考量,从小没少明里暗里教他些东西,后来又塞给他一本“兵书”,内容都是她前几世看书总结出来的,有现代的练兵方法,也有游击战的精髓等,倒是让齐永明惊为天人,几乎对她言听计从。 其实苏兰芷只是空有理论知识,实际经验为零,说白了,她就是一纸上谈兵的主儿,结果落在不知她底细的齐永明眼中,只觉得她是难得一遇的天才,无数次惋惜她偏生是个女子,不然就可以和他一起纵横沙场建功立业。 齐永明比苏兰蕙大四岁,两人是正经的青梅竹马,从小情投意合,两家早就定了婚约,只等孩子们成人就成亲,他本人是个肯吃苦上进的,前年托人说情进了亲军营,因能力出众,两年功夫,已升至七品把总,不再是低等兵士,因他年已十九,他爷爷奶奶自是急着给他娶亲。 苏兰芷其实很无奈,家中事事都要自己做主,苏文只要有酒喝就万事不理,李氏没主意,苏兰蕙性子最像李氏,温柔太过,人怎么说她怎么做,兰蘅和兰芬年纪太小,苏杰更是个奶娃儿,现在还没断奶,都指望不上,因而家里实际上是苏兰芷当家,所以兰蕙的婚期这等大事,李氏自是要问过兰芷才敢定下。 苏兰芷想了想,兰蕙虚岁才十五,她觉得现在出嫁有些嫌早,因而不大乐意,对李氏说:“姐姐十四岁生辰都还没过,何必这么着急把她嫁出去?永明哥又不是很大,再等一年又何妨?” 李氏为难的皱皱眉:“我原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永明他奶奶来找我,说永明爷爷今年身子不好,怕是熬不过冬去,想让你姐姐早些过门,也算了了老人的一桩心事。” 苏兰芷有些无奈,如此说来还真没法儿再拖,齐爷爷就永明哥一个孙子,老人家若真快不行了,还真不好不顾人家的心愿,何况若他真去了,就齐永明一个孙子,按制要守孝三年,确实有些耽误。 这么想来,婚期还真不好再推,苏兰芷只好点了头,李氏马上一脸笑容,说:“既然你答应了,回去我就给齐家一个准信。”说着又塞给兰芷一个荷包,摸着鼓鼓囊囊的,“上月我和你姐姐做的绣活换了不少钱,你一个人在宫里不容易,手中多些银钱总是好的。家里人没本事,也帮不了你多少,好歹是个心意,你别嫌少。” 苏兰芷有些好笑,也有些感动,她这个便宜娘亲对她们姐妹几个是真好,所以哪怕苏兰芷对她十分看不惯,也愿意护着她,当下把荷包推回去,说:“我如今吃得饱穿得暖,掌事公公和善,并没有什么用钱的去处,很不必为我操心。你这点子辛苦钱,不如拿着买两块好些的布料,给妹妹们做件新衣裳,姐姐又不日要出嫁,她的嫁妆准备的如何?” 李氏有些窘迫,两只手无意识的扭着,懦懦道:“家里如今能拿出来的余钱不到四十两,置办不了什么好的,不过齐家说了,他们不在乎嫁妆厚薄……” 若不是修养好,苏兰芷真想骂粗口,看看李氏小心又无辜的神情,她还只能压下火气,尽可能和颜悦色的说:“齐家不在乎,咱们却不能不讲究,齐爷爷齐奶奶都是厚道人,姐姐嫁妆简薄些,他们也不会说什么,但你让姐姐往后怎么在他家立足?永明哥如今现是七品,大小是个官,咱们不说给他添彩,总不能丢了人去。” 苏兰芷寥寥几句,李氏的脸就红了,她是给羞愧的,更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倒是兰蘅明白些,帮她分辨几句:“二姐姐别怪娘,娘也是没办法,家里没个进益,只靠娘和大姐做些针线活换几个钱,能攒下那几十两银子,已是娘省吃俭用来的,并不是存心不给大姐做脸。” 苏兰芷叹口气,又揉揉兰蘅的头发:“我何尝不知道家里的境况,也并没有怪娘的意思——前几年我给后街董家嫂子出了几个主意,她家生意赚了些钱,我也有些分红,为着不被爹给掏了去,埋在咱们家院子里大槐树底下,你和娘回去起出来,给姐姐置办嫁妆吧,钱虽不多,好歹能让姐姐体体面面的出门子——只一点,别被爹摸去买酒喝。” 兰蘅忙答应下来,娘仨又说了几句话,就有人来催,还是带她过来的那小太监,苏兰芷忙谢过他,又一路跟着他走回景仁宫,临分别时,塞给他一把铜钱算作谢礼,那小太监一笑收了。 且说李氏和苏兰蘅回到家,兰蕙一边照看苏杰一边做着绣活,兰芬在院子里玩,看到娘亲和四姐回来,忙跑上前一头扑进李氏怀里,苏文难得没有出门,提着个酒坛子喝酒,兰蘅看到父亲这样,心里气不打一处来,也不问好,板着脸从他身旁过去,进屋抱着弟弟教他说话。 苏文黑了脸,冲李氏吼道:“瞧瞧你教的女儿,见了老子,连句话都不说,是谁给她的胆子!” 李氏瑟缩了下,就听兰蘅在屋里说:“今儿我和娘去看二姐,二姐说了,你再敢打我们,当心她生气!”李氏小心的看眼苏文,只见他脸色变幻不定,忙小声解释:“兰蘅头上那么大片青紫,兰芷看见了,问是怎么回事……我们不是存心告你状……” 苏文的脸一会儿黑一会儿红的,做老子的怕女儿,他也算是头一个,可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自己的二女儿,当年他老爹在世时,拿着大棍把他打个半死,他还是想做什么做什么,没有半点收敛,可只要看到二女儿冰冷的眼神,心里不由得就怯了,他也弄不懂是怎么回事。 “咳,你们今天去看二丫头,她可还好?在宫里没受什么委屈吧?”苏文干咳两声,问。 李氏说:“她倒是说一切都好,只是宫里哪里有家里舒服,我瞧着她都瘦了。” 苏文也就不说什么,提着酒坛子丢下一句“我出去转转”,几步就没影了。 兰蘅忍不住说:“爹又出去找地儿喝酒了吧?” 兰蕙柔柔的笑道:“四妹,爹爹如何,都不是咱们做儿女的该管的,你少说两句吧。” 兰蘅说:“大姐脾气也太好了,若不是爹乱发脾气,你又怎么会成这样?爹这般对你,我不信你心里就没有一点怨气!” 一句话戳中兰蕙痛处,她不由红了眼眶,忙侧过头按按眼角,强笑道:“爹娘生养我一场,就是偶尔有不好处,我也只有感激的,哪里会有怨恨,四妹这话不要再说了。” 兰蘅见姐姐难受,自知说造次了,不敢再提,忙顺着转了话题:“哎呀,妹妹还没恭喜姐姐呢,今儿娘问过二姐了,你和永明哥的婚事她已经点了头,娘说,等九月就把你嫁过去呢!” 兰蕙红着脸嗔道:“什么嫁人婚事的,这话也是能混说的?仔细娘听见说你。” 李氏正好进门听了个尾巴,接口道:“兰蘅倒没胡说,我是跟你二妹提了,你二妹还让我给你办一份体面的嫁妆,不能让你被齐家人小看。你也别光顾着害羞,想要什么跟娘说一声,总是你的大事,也要听听你的意见。” 李氏性子软和没主见,但她办事能力却不差,官家小姐出身,年轻时该学的一样没拉,虽然家里没有老人坐镇,嫁闺女也是头一遭,她却并不见如何慌乱,就是有不懂的,问问左邻右舍也就齐全了,尤其是董家春妮去年才刚出嫁,她从头帮到尾,大致流程倒学了个遍。 兰蕙能有什么意见,一听李氏问她,连脖子都是红的,半晌才蚊子哼哼般说了句“一切凭娘做主”,一低头看到兰蘅用手划着脸羞她,她恼了,瞪着兰蘅看,可惜没有一点威力,看在兰蘅眼里,和抛媚眼也差不多,兰蘅嘻嘻一笑,拉着李氏要去挖土。 兰蕙不解何意,也要跟过去看,兰蘅却拦道:“等会儿我再跟姐姐细说,小妹年纪小,说话没遮没拦的,不好让她看见,大姐你看着她,别让她跑出去。” 兰蕙也就罢了,果真拉着兰芬在屋里说话,兰芬想跟出去,被兰蘅瞪了一眼,只得乖乖待着。等了半天,李氏和兰蘅才又进来,李氏先喂苏杰吃了奶,才去给一家子做饭,兰芬又被打发过去帮忙,兰蘅才把兰芷的话悄悄跟兰蕙说了。 兰蕙低叹一声,说:“真是苦了二妹,她才多大,家里上下都指望她一个,都是我没本事,非但不能照顾弟妹,还要妹妹替我操心,是我对不住二妹……” 6、苏家旧事 兰蘅见兰蕙伤感,忙笑道:“不说那些不开心的,大姐猜猜看,二姐给咱们留了多少银子?” 兰蕙也不愿拂了兰蘅好意,遂转了颜色,笑道:“董家嫂子的铺子也不大,二妹纵是有主意,也帮不到多少,且只是分了两年红利,能存下多少?有一百两就顶了天了。” 兰蘅摇手道:“大姐再想不到,足足有六百三十两呢!娘说,有这么些银子,足以给大姐置办一份体面的嫁妆,不让人小瞧了你去。大姐,我和娘把银子放你屋里了,你是大姑娘,爹不好意思进你房间,放你那儿安全,娘要买什么再去拿。” 她们家要防的只有一个苏文,兰蕙也有些无奈,只能点头应了,一家子各自忙碌不提。 这边苏兰芷回了房,看到高小翠一个人在哭,感觉有人进门,忙拿帕子擦了眼泪,看到是苏兰芷,勉强挤出个笑脸:“你回来了,和家人见过面了?” 兰芷说:“是,怎么没见李姐姐和金姐姐?” 高小翠说:“她们比你先回来一步,宁公公有事叫她们,她们过去了。”说着话,把帕子浸入水中敷眼,兰芷说:“用帕子包着隔夜的茶叶敷眼,红肿消的快些。”高小翠一愣,照着兰芷说的做了,敷了一会儿,觉得眼睛好些,拿镜子一照,果然好很多,不细看都看不出哭过。 高小翠忙道谢,兰芷想了想,问:“高姐姐可是想家了?姐姐若有什么心事,说给我听听,虽不能帮姐姐什么,好歹能帮姐姐疏散疏散。” 高小翠叹口气:“我哪里还有家可想……”伸手拿过屋里的茶壶,给自己倒上一杯茶,又要给兰芷倒,兰芷伸手拦了一下,自己倒了杯清水,只听高小翠幽幽说道,“妹妹们都有人来探望,我却只有我一个。往常大家一处伴着,比亲姐妹也不差什么,听妹妹们说起各自家中境况,我着实羡慕的很,妹妹们家中或许没多少银钱,难得一家子和睦亲近,就是进了宫,外头也有人记挂,我家却再没人记挂我。我们家在内务府也有些人脉,可我却连分个体面的差事都不能,妹妹道是为何?这都是我那后娘撺掇的!” “我娘当初在时,我在家也和小姐差不多,等我长到五六岁上,我娘又有了身子,谁知生产时难产,挣命一般生下我弟弟,我娘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就去了,我弟弟身子也不好,不到周岁也没了。没两年我爹又娶了新妇,进门第二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我这前头人留下的女儿就成了眼中钉肉中刺,天天变着法儿磨搓我,我爹有了儿子忘了女儿,对后娘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两年在家我没少吃苦受罪。好容易赶上今年小选,都说进宫伺候人苦,我却觉得比在家还要强些。对那个家,我是再没什么留恋的,只是看你们一个个有家人关心,难免心中难过,自己哭了一场,倒觉得好受些,妹妹别笑话我。” 兰芷静静的听着,等她说完,方说道:“姐姐何必多想,人总要往前看,你也不用羡慕我们,须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能没个烦心事?莫说我家也一堆糟心事,就是金姐姐,看着天真烂漫的,也未必事事顺心,前头苦些,以后未必不能苦尽甘来,姐姐须放开心怀才是。” 高小翠说:“妹妹说的有理,我也只是一时想不开。不过我看妹妹最是平和不过,家中竟也有不如意之处不成?往常倒真一点也看不出来。” 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听了人家的心事,自己也要吐露些才好,兰芷就说:“不瞒姐姐,我们家原先也是有根底的,我爷爷在时,还在广储司做主事,家里有宅子有地,偏老两口到四十岁上头才得了我爹一根独苗,难免骄纵些,我爹年轻时整日逛荡,带着一帮人吃喝玩乐,等我爷奶去世,他更没了约束,没两年,就把家里的钱财败光,连地都给卖了,家里再没有闲钱,不能请客充冤大头,那些‘朋友’一个个都躲着他,他就整日喝酒,喝醉了就打我们姐妹出气,我姐姐的腿都被他打折了,从那往后才收敛些。” 高小翠大惊,忙问:“那你姐姐现在怎么样?” 兰芷说:“好在请的大夫及时,接了骨之后,姐姐渐渐好了,只是不耐久站,走得快了有些跛足,倒没别的毛病。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姐姐因着有残疾,宫里小选时就没选上,如今已订了亲,九月就要嫁人。” 苏兰蕙当初被打的断腿,原版苏兰芷就在一边看着,小女娃被吓得当夜发了高烧,醒来时换了芯,接收一部分小姑娘记忆的兰芷,最讨厌有暴力倾向的男人,又刚受了一番折磨,情绪不稳,做事难免激进些,等她自己能下床,就趁着苏文喝醉不省人事,吆喝三两个玩伴拿绳子把他捆在床上,吃喝拉撒都在一张床上解决,每天只喂他两碗稀粥,一句话也不跟他说,任凭他吼破嗓子,她只不管不理,不出三天,苏文就差点崩溃。 当时也是天时地利人和,兰蕙断了腿,刚接好的腿要小心护理,就在大夫家住着,李氏跟去照顾,把兰芷托给齐家照看几天,至于苏文,他一个大男人总有地方吃饭,李氏顾不上他,所以,苏家就没别人,而苏文脾气暴躁人尽皆知,又才把大女儿打断腿,四邻哪怕听到他的吼声,也只当他又发疯,都不敢去看,所以竟没人知道他受的罪。 一直过了半个月,李氏才带着兰蕙回来,进门就被屋里的味道熏了个跟头,才发现丈夫的惨状,忙要上前给他松绑,又被兰芷拦住,李氏那性子面团一般,别看当时兰芷只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娃娃,做惯了上位者,气势毫不输人,李氏楞不敢和她对视,只能落荒而逃。 兰芷一直把苏文绑了二十天,才帮他解了绳子,苏文一得自由,就想抓住兰芷打,不过他二十来天没吃饱没活动,手脚都是僵的,兰芷一闪就躲开了,冷冷的看着他,说了句:“除非你能一次把我打死,不然你这辈子就别想睡个安稳觉。” 苏文差点没摔到地上,他是脾气暴躁、不务正业、游手好闲,但却不是丧尽天良的人,喝醉了打女儿一顿,醒来忘个精光,可让他清醒时亲手打死女儿,他真做不出来,可看着女儿冰冷的眼神,回想那二十天受的罪,他胆怯了,再想到大女儿的断腿,他也着实愧疚,只能自己骂骂咧咧的去清洗,后来就改了先前的毛病,而兰芷经此一役,成功树立了家里的领导地位,从此说一不二。 在苏兰芷整治苏文过程中,齐永明出力不小,兰芷用的绳子是他从家里拿的,兰芷力气小,绑人也是他做的,他受爷爷奶奶之命,每天给兰芷送饭,见多了兰芷收拾苏文的样子,苏文的怒骂,他听了都害怕,可兰芷仍是一脸平静,让他不单单是佩服,简直是敬服才对。 事后兰芷恢复平静,想到不定要在这里生活多久,不想留个狠毒的名声,又做了番收尾工作,好在她收拾苏文的事只有李氏、兰蕙和齐永明知道,这三人被她震慑住,都不会往外说,所以周围四邻都还以为兰芷是个温和大度的,又觉得她能干,对她只有夸的,齐永明为此没少背地里吐槽,说兰芷是扮猪吃老虎的典范。 也许正是有兰芷这个表里不一的作对比,才越发衬托出真温柔的兰蕙的可贵,所以齐永明才会喜欢上兰蕙?兰芷常会有这个怀疑,不过齐永明不说,她也不问,只要齐永明能一直对兰蕙好,究竟为什么喜欢的,又有什么要紧?而且,兰蕙不但温柔娴淑,长的也是一等一的好,齐永明却只能称得上端正,能娶个大美女做妻子,也是他的福气。 李氏本就是个美人,不然当初苏文也不会一见钟情,用尽手段娶回家,而苏文这人一无是处,倒长了张好皮囊,所以苏家姐妹几个样貌都不错。 “我们姐妹五个,我大姐是最好看的,偏她性情和软,又心实,若进了宫,指不定遇着什么事儿,幸好她有个毛病,免了这一遭,竟算是因祸得福了。”兰芷对高小翠感叹道。 高小翠听了,也点头道:“真真是福祸相依,能不入这个牢笼,还能嫁给人做正头夫妻,你姐姐也算是有福。”顿了顿,又问,“只是你姐姐有那样不便,她未来夫家人怎么看?” 兰芷道:“齐家和我们家是邻居,永明哥和姐姐从小就认识,两人好着呢,他又没了父母,爷爷奶奶最是和善厚道,我们两家都是知根知底,他们家对姐姐自是满意的。” 高小翠也为兰蕙高兴,两人又说了几句,兰芷又拿出针线做活儿,高小翠一笑,也跟着做,两人刚忙了不到一刻,就听见金三善和李二妞说笑着进来,手里还提着饭盒,把饭菜端出来摆好,招呼她两个一起去吃,兰芷和高小翠两个忙洗了手去吃饭,只有她四人在一起时,也不用讲究太多,说说笑笑倒也热闹。 7、百花争艳 一时饭毕,李二妞神秘的眨眨眼,小声说:“你们猜我和金姐姐今儿见到谁了?说出来吓你们一跳,我们见到皇上了!哎呦,皇上的气派真是了不得,你们再想不到!”说完,就眼巴巴看着苏兰芷和高小翠,仿佛再说“快问我吧,快问我吧”,高小翠和兰芷都笑,金三善推她一把,说:“你还有心思卖关子,我紧张的到现在都心跳的不行。” 李二妞说:“平日金姐姐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这会儿忽然变胆小了?” 金三善说:“哎呦,我从来胆子都不大,又没见识,冷不防得见圣驾,怎么会不紧张!倒是你,往常没看出来,倒真能沉得住气,见了皇上也不慌不忙的,哪像我,手脚都不知往哪放,生怕有哪里做错了,自己挨罚事小,说不得还要连累宁公公。” 李二妞说:“我哪里是不慌张啊,刚才在院子里一听说皇上驾到,我的手脚都木了,全不听使唤,幸亏还记得行礼,皇上从咱们身边走过,我连头都不敢抬,就看到皇上的明黄衣摆和皂色靴子,身后跟着那一溜儿公公和姑姑们,个个低着头,走路没有一点声音,怪到能在皇上身边做事,单那通身的气度就不是咱们这些小宫女能比的。” 金三善嘲讽道:“就那么一眼,你能看出这么多东西,倒真是火眼金睛。” 李二妞一滞,她还真没看出什么,不过想来能在宫里混出头的,哪个没有几分本事?她就是夸张些,也离着实情不远,偏被金三善一说,就好像她故意拍别人马屁一样,亏得众人玩笑惯了,她知道金三善并无它意,脸上也有些讪讪的,抿着嘴不肯再说。金三善忙赔笑哄她,好一会儿才把她哄转过来,转头却冲着兰芷和高小翠挤眉弄眼。 玩闹一阵,李金二人就不是闲得住的,但小宫女自有规矩,平时还好,如今皇上在景仁宫,她们就不能到处乱跑,怕惊了驾去,而皇上身边近身服侍的活儿,整个景仁宫的人都是没资格做的,只有宁公公在皇上跟前还有几分脸面,能在屋子里回话,其余端茶倒水等事,自有皇上带来的人张罗,景仁宫的宫女仅仅是把水壶送到门边,更别提得见圣颜了。 李金二人本有些不服,但看那些资格老的姐姐们都和她们一样待遇,也知道这不是能争的,何况苏兰芷又说,能歇一刻是一刻,她们颇觉得有理,也就不在意了。 时间倏忽又是两个月,四女虽整日在景仁宫不出门,该听的消息一样没拉,小人物自有小人物的活法,小盛子和小夏子两个真是人才,别看在宫里没根基,可嘴巴够甜,哄了不少人去,每天只有领膳食时才能与其他宫人搭几句话,就能打听回来不少事情,除却一些机密事之外,倒没有他们不知道的,而他两个知道了,也就代表兰芷四人知道了。 这两个月间,宫里热闹不少,前几年宫中只有皇上、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和几个太妃,皇上年纪小,也没个嫔妃什么的,宫中简直是一潭死水,如今倒好,短短两个多月,先后进宫五六个贵人小主,最开始伺候康熙的几个引导人事的宫女虽无名份,占着先来的优势,也不时出点小花招争宠,十来个人争奇斗艳,各种手段齐出,就想趁着皇后进宫前得了皇上的宠,每日花样翻新,戏唱的煞是好看。 宫里如今最得皇上青眼的是佟妃。皇上的表姐果然与一般人不一样,她都不用刻意争宠,皇上也不会冷落她,除了钮祜禄贵妃能与之比肩外,别的庶妃均不是一合之敌。 而别人也不甘心平淡,蒙古那位贵女与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有亲,见皇上十天半月不去她宫里一趟,心中难免不忿,就到太皇太后处告状,听说太皇太后当面训斥了她,回头就找皇上说了几句话,不久皇上宣她侍了两次寝,她又重新高傲起来,不把其他人放眼里,见了钮祜禄贵妃和佟妃也不行礼,那两人并不理她,只皇上见她这般行事,越发不喜,不知对太皇太后说了什么,太皇太后就拘着她在慈宁宫学规矩。 高分位的尚且如此,那些庶妃间的竞争就更激烈了,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庶妃张氏和马佳氏,张氏是最早服侍皇上的女人,在皇上心里有些分量,不过她是包衣出身,比不得选秀进宫的小主们体面,一向低眉顺眼的,轻易不肯出头。 而马佳氏长相娇媚,据说身材最好,一批人中她头一个侍寝,除了钮祜禄氏和佟妃,余下就是她侍寝次数最多,已然成了某些人的绊脚石,被另几人挤兑。 不过宫里有太皇太后这尊大佛在,谁也不敢过火,私底下虽明争暗斗不断,表面上却一派和气,而且,景仁宫没有主子,又是慈和皇太后的宫殿,和太皇太后居住的慈宁宫和仁宪皇太后的慈仁宫一样,属于特殊地带,慈宁宫和慈仁宫非诏不得入内,景仁宫也同样如此,哪怕兰芷几人只是景仁宫小宫女,**战火也烧不到她们身上。 九月初八,康熙皇帝大婚,赫舍里氏乘着全副皇后仪仗,一路从大清门抬进坤宁宫,据说其仪式之郑重宏大,凡看到之人无不赞叹,苏兰芷等人都很好奇,可惜不得见,随后听人描述当时盛况,哪怕是经过好几个人转述,也听得愣了去。 康熙大婚之后,宫务全归皇后掌管,皇后手中持有中宫笺表和凤印,名正言顺的**管理者,皇后倒也不负她“四全姑娘”的美名,刚开始接管宫务时还会有些疏漏,不过几个月,就料理顺手,把东西六宫打理的井井有条。 **中有了女主人,形势又有一番新变化,康熙一个月中有半个月是歇在皇后处,太皇太后又告诫皇上要惜福养身,不能沉迷女色,所以有七八天不宣人侍寝,剩下的七八天十几个人分,就有人可能一个月也见不到皇上一面,自有人蠢蠢欲动,加上太皇太后不大管事了,有些人胆子就大了很多,私底下小动作也多起来。 金三善打听到新消息,忙跑来和苏兰芷三人分享,她左右看了看,见无人从她们房门前经过,就要关门关窗,苏兰芷忙拦了,反倒把门大开着,炕边上的窗户也打开,四人坐在炕上,手中拿着针线,说:“大白天门户紧闭,几个人在屋里鬼鬼祟祟,不是明摆着告诉人有鬼?咱们边做针线边说话儿,开着门窗,有人从外头过,一眼就能看见,不会惹人怀疑,声音压低些,也不会被人听了去,这样岂不更好?” 金三善受教,忙不迭点头,直夸苏兰芷想得周到,李二妞忙追问她有什么事,她又左右看看,才低声说:“我刚去井上打水,月盈姐姐和丹桂姐姐从旁边经过,井沿挡着她们没瞧见我,就坐在不远处说话,丹桂姐姐在哭,我隐约听见几句,好像是丹桂姐姐的亲妹子昨儿个没了,月盈姐姐劝丹桂姐姐看开些,还提到马佳庶妃和纳喇庶妃,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苏兰芷忙问:“你能不能确定她们没发现你?” 金三善肯定的点点头,说:“我刚把一桶水打上来,正蹲着歇脚,有井沿和亭子挡着,她们两个只顾说话,也不留心,肯定没发现我,我蹲了半天,等她们走没影了才出来的。” 苏兰芷这才放心,说:“牵扯到主子们,这事就不是咱们该说的,你可别告诉旁人,也别胡乱打听,咱们权当不知道吧。”三人都答应了,揭过不提。 可事情不是她们不闻不问就可以当做没有的。 宫女命贱,死了也就死了,但死的时间恰当就能让人做文章,如今是皇后初管事,正是要立威的时候,就说要彻查,这一查,就查出马佳庶妃脾气暴躁不容人,还掐尖要强,那宫女原是纳喇庶妃身边的,不知怎地得罪了她,被她令人打了几板子,没两天就病死了,皇后就以出了人命为由,罚她禁足半年,抄写宫规百遍,纳喇庶妃也因管理不善,禁足三个月,另有几人非议主子的,或是打板子,或是罚俸禄,有两个嘴不好的,直接赶出宫去,她两个因坏了名声,出宫之后,家里人不愿意白养活着,又没人求娶,一个在尼姑庵里出了家,另一个却被无良兄嫂送给一个半老头子做小,一辈子算是毁了。 苏兰芷等人听说,都有些戚戚然,金三善怅然说:“多亏苏妹妹提醒,不然只怕我也讨不了好,没想到皇后娘娘这么厉害,连钮祜禄贵妃宫里都有人被罚,何况咱们……” 李二妞却道:“原本听说马佳小主得宠,我还以为是个好的,怎么脾气这么坏,随随便便就打死人命,真是……”批评的话她不敢说,神色却明白显示出不赞同来。 众人都有些低落,高小翠说:“咱们只是听人说了几句,事情真相如何,谁又能说清楚呢,说不定是有人看马佳小主得宠,背地里陷害她也未可知。” 苏兰芷心中一动,这高小翠倒是个聪明的,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8、初见康熙 早上起床,李二妞呼着白气从外面进屋,忙凑到炭盆旁烤手,嘴里说着:“昨儿下了一夜的雪,地上足有一尺来厚,今儿咱们可有的忙了。” 苏兰芷递给她一杯热水,她趁热喝了,看屋里只有苏兰芷一人,就问:“小翠姐和三善姐呢?” 苏兰芷说:“咱们的炭用完了,她们去领了。”看看李二妞单薄的穿着,皱皱眉,“明知道天气冷,你怎么也不穿厚些?夹袄早发下来,也不见你上身。” 李二妞笑嘻嘻的说:“我不怕冷,穿得厚了,在外面干活,非但不利落,又容易出汗,如今洗澡又不方便,这样挺好,我可没你那么讲究,每天不擦洗一番就不睡觉。” 两人说着话,高小翠和金三善就从门外进来,头上顶了一头雪花,苏兰芷忙上前帮她们拍,她们身后还跟着个太监,也是在景仁宫做粗活的,名叫陶石,外号就叫石头,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因性情耿直不会钻营,一直只做些粗活,现在正是帮金三善送炭来的。 李二妞带着陶石把炭放进旁边一间小屋,又塞给他一小块银角子,那陶石本不肯接,李二妞硬塞进他手里,他不会说好听话,但神色间感激的很,再三谢过方走了。 李二妞望着陶石的背影,叹道:“宫里生活不易,尤其是咱们这些做奴才的,身家性命都不在自己手上,全由主子们做主,主子好了,奴才未必能沾上光,主子若不好,奴才是定要跟着遭殃,亏得咱们这里清静,不会受人连累。” 兰芷三人均是默然。陶石是上个月才调到景仁宫的,他原先在长春宫做事,直属上司是偏殿的王庶妃,因王庶妃犯错被贬,她身边的人都遭了秧,两个宫女被罚到辛者库,陶石和另一个小太监各自被打二十大板,陶石算运气好,进了景仁宫,虽是做粗活的,好歹没人欺侮,刚来时身上带着伤,宁公公还请了人来瞧,医药从未断过,养了十来天才好,而那小太监却没这个福气,挨了打没医没药不说,也没分到好地方,身上伤未好就要做事,又受了寒,受了很大的罪,还是陶石念旧情,偷偷把自己省下的药送去,他才能勉强熬着。 这些内情是小盛子套了好久的话才套出来的,几人听说后,都有些感慨,只是她们也仅是堪堪自保,就是想帮人一把,也没那个能力,不过兰芷和金三善两个都有些私房钱,两人出钱,小盛子和小夏子出力,弄了不少伤药,托了陶石给那小太监送去,他才慢慢好转。 如今李二妞这般感叹,大约是又想起陶石的事,当初王常在并不算受宠,陶石在她身边,真没得过什么好处,王常在犯错,明面上的理由是对皇上大不敬,到底实情如何没人知道,陶石哪怕从头见到尾,也说不清缘由,只隐约知道大概又是几位高位分嫔妃争斗的结果,王常在也只是一尾池鱼,怨不得心思单纯的李二妞有感。 兰芷等人也不知如何劝她,还是兰芷说:“咱们自顾尚且不暇,又哪里管得了别人,只是尽自己的心罢了,多的也是无法。还是快收拾了,出去干活儿要紧。” 三人一听也是,忙各自收拾好,外头早有太监们铲出一条路来,把路上的雪水打扫干净就是她们的工作,原本是要半跪着擦地的,不过苏兰芷稍微提了一下,众人就集思广益,做了几条简易拖把,打扫起来方便许多,又干净又快,四人分工合作,没多久就把地面清理干净。 前院打扫干净,四人又往后院去,刚清理到一半,常给宁公公跑腿的小太监周树飞跑过来,笑容满面的对苏兰芷说:“苏姐姐,快跟我走,皇上宣你呢!” 众人都是一惊,高小翠忙问:“好好儿的,皇上宣苏妹妹做什么?你可知道是什么事?” 周树笑道:“姐姐们就别问了,总之是好事,皇上还在等着呢,苏姐姐,咱们快走吧!”说着就让苏兰芷往前面走,苏兰芷略一想,心中有数,给高小翠几人一个安抚的眼神,跟着走了。 一路疾行,走到正殿门前,周树先跟门口一人说了几句,那人进去通报,片刻后,就有人出来引苏兰芷进去,苏兰芷深知规矩,低头垂眼,只看前面那人的脚后跟,走到一处站定,那人说:“皇上,苏氏到了。”上面一个声音轻轻“嗯”了一声。 苏兰芷忙跪地磕头,口称:“奴婢苏氏叩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就听上首那人说道:“起来回话吧。”声音还带着男童的清脆,稍微有一些嘶哑。 苏兰芷从地上爬起来,仍是低着头老老实实的站着,皇帝说“抬起头来”,她才微微抬起头,视线放在皇帝的胸口部位,脸是不敢看的,也就不知皇帝是什么表情。 “朕听崔宁说,皇额娘屋里这幅仙女图是你绣的,倒是好手艺,你的女红是跟谁学的?”皇帝高高在上的问,声音喜怒难辨。 兰芷说:“回皇上话,是跟奴婢的娘学的。” 皇帝说:“听说你绣了有半年多,也算是用心,辛苦你了。” 兰芷忙说:“尽心做事是奴婢的本分,不敢当皇上‘辛苦’二字。” “哦?听你说话倒文雅,可识字?”皇帝略微提高声音。 兰芷却不见慌乱:“回皇上话,奴婢是略识几个字。” 皇帝静默一会儿,苏兰芷只是眼观鼻鼻观心,他的声音里就带了丝笑意:“你倒是镇定,不枉崔宁这奴才替你说好话。来人,赏!” 他一个赏字,立马有人捧了个托盘过来,苏兰芷忙跪地谢恩,接了托盘行礼退下,瞧着没她什么事儿,自回自己的小屋里,才看了盘中之物一眼,见不过是几个银元宝,也不在意,随手收进自己的小箱子里,锁好后继续到后院干活。 李二妞和金三善早伸长了脖子等着,一见她就拉着问长问短,这事也没什么好瞒着的,苏兰芷一五一十学了一遍,李二妞说:“哎呦,苏妹妹你见过皇上了?还跟皇上说话了?快跟我说说,皇上究竟长什么样?听说皇上特别威严,瞪谁一眼,谁救连话都说不出,是不是真的?” 苏兰芷失笑:“李姐姐,我就是去面圣,也只是低着头,哪里敢打量皇上长什么样?!你问我,我问谁去?就是看见皇上身上的龙袍,着实威风。” 高小翠细声问:“皇上宣你究竟有什么事?” 苏兰芷说:“并没有什么,不过是前些日子宁公公让我绣的仙女图,宁公公敬献给皇上,皇上见了说好,就叫我过去见见,给了些赏赐。” 金三善羡慕道:“苏妹妹这算是在皇上面前露了脸,果真还是要有一门手艺的好。” 李二妞说:“苏妹妹能入皇上的眼,咱们合该为她高兴,你说什么酸话?” 金三善横她一眼:“我就是随口一说,到你嘴里就成了说酸话的,我羡慕苏妹妹是真,却不是那等见不得别人好的,苏妹妹好了,我只有为她高兴的,你少给我乱扣帽子。” 高小翠见她两个又吵上了,头疼道:“你们两个哪天不吵吵几句就过不去,你们不嫌腻烦,我和苏妹妹都听烦了,能不能让我们清静两天?” 李二妞和金三善同时“哼”一声,各自扭过脸去,拿着拖把狠狠拖地,高小翠无奈的和苏兰芷相对苦笑,苏兰芷说:“高姐姐别管她们,她们两个是越吵感情越好。” 高小翠摇摇头,她是真拿李金二人没办法,说又说不过,骂又舍不得,只能由她们去了。 这边四个人说笑着干活,却不知有人把她们的一举一动全部收入眼底,连对话都听得一清二楚,直等到她们收工回房,才转回去回话,一一学给他主子知道,皇帝听了默然片刻,对宁公公笑道:“这苏氏倒真如你所说,是个守规矩的,性子也挺好,你倒是慧眼。” 宁公公笑着回道:“奴才当不起皇上夸奖,苏丫头能入得皇上的眼,皇上才是慧眼识珠。” 皇帝笑骂道:“好个崔宁,竟敢给朕挖坑,依你这么说,朕若瞧不上苏氏,岂不是有眼无珠?” 宁公公忙笑道:“奴才哪敢呐,皇上瞧不上她,自是她做的不够好,回头奴才再去敲打她。皇上圣烛明照,奴才这点子小心思实在瞒不过您。” 皇帝也笑了:“少给朕戴高帽子!罢了,这几年你一个人管着景仁宫,要把诸事打理妥当,确实辛苦,想找个人分担一二也属正常,既然你选中苏氏,朕瞧着她也没什么不好,就如了你的愿!整个景仁宫的奴才都归你管,你自去安排吧,皇后那边,朕会派人过去说一声。” 宁公公赶紧跪地谢恩,刚起身,皇帝又说:“这景仁宫是皇额娘的地方,朕不希望有一丁点差错,崔宁,你可要多多用心,莫让朕失望啊!” 9、升职 宁公公忙又跪下表决心,保证会把景仁宫管好,不让敢让皇上失望,皇上对着绣像出了会儿神,良久喟叹一声,转身走了。直等到皇上圣驾走远,宁公公才站起身来,方觉后背早被汗打湿,心中又怕又赞,哪怕是少年帝王,该有的心机威势丝毫不差,能坐到这位置上的,果真没一个简单的,自己往后还要更忠心才是。想罢,又叫周树去传话,自己悄悄松了口气。 苏兰芷几人刚坐下喘口气,看到周树又来了,不等他说话,李二妞先问:“周公公怎么又来了?这才多大功夫,您就跑这么几趟,什么事不能一次说完么?” 周树笑道:“咱们做的就是跑腿的活儿,多跑几次也没什么。宁公公让我来给苏姐姐传话,让您到前面去见他,他有话吩咐。苏姐姐您今儿可是露了脸,不但得见圣颜,还得了赏赐,我们刚私底下还说,要苏姐姐请客呢。” 苏兰芷边和他走,边笑道:“往常我请你们的还少?今儿倒来说嘴。” 周树忙笑道:“我们也是替姐姐高兴嘛!”却是不敢再多说,也不知为什么,别看苏兰芷一贯和气,年纪又小,众人都不敢在她面前太随意,隐隐有些怕她,却不知为何。 两人一同来到宁公公身边,周树机灵的退下,宁公公沉默片刻,说:“我刚求了皇上,让你给我打下手,帮我管着咱们景仁宫的宫女们,皇上已经答应了。” 苏兰芷福了一福:“多谢宁公公美言。” 宁公公叹口气:“皇上虽说应许了,我瞧着像是有所怀疑的样子,只怕要细查一番。你为何这般着急?再等些时日,你也积累些功劳,再提这事,岂不是更合理些,也不引人疑窦。” “就是要皇上起疑,有疑心才会去查证,别人说的再天花乱坠,都不如自己亲自确定。现在我进宫半年不到,家中又没有钱财打点,收买不了人,拉拢的话时间不够,最起码拉拢不到你这样的一宫总管,你举荐我,可以是看重我的能力,可以是同情我的际遇,也可以是单纯只觉得和我投缘,稍稍带一些私心,能让上位者更加放心。”兰芷勾起一个微笑,“等皇上确定咱们无害,往后行事只会更方便。” “还好被你赌对了,皇上虽然存疑,却并未发怒,反而允我所请。你是不知道,刚才皇上冷眼盯着我,我身上的冷汗就没下去过,这刺激要再来两次,我非减寿十年不可!” “这世上哪有十拿九稳的事,有七分把握,就足以放手一搏了,宁公公缺了点冒险精神。不过公公您说错了,我并非是‘赌’,我很肯定皇上不会生气,也不会为这么点小事怪罪与您,才敢让您开口的,自我进宫以来,您对我多方关照,我怎么也不会让您为我涉险。” 宁公公叹道:“你这么说就外道了。你救了孙叔,孙叔奉你为主,咱们这些人就诚心为你做事,只要你一句话,让咱们做什么都愿意,哪怕送命都无所谓,何况只是涉险。当年孙叔最是心善,受他恩惠的不知有多少,虽有些忘恩负义,只顾自己,也有些早就不在了,但我们剩下这十来个人却时刻不忘的,甘愿跟着孙叔奉你为主,虽然身份所限不能称你一声‘主子’,心里却只忠于你一个。” 兰芷一笑,她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巧。那年她才七岁,家里钱财早被苏文败光,大姐腿脚不便,三妹夭折,四妹才两岁,苏妈又怀了身孕,眼瞅着家里就要断炊,她整天烦的就是从哪儿弄些钱来,好改善一下家里条件,扯着齐永明没少折腾,齐永明也是个胆大的,又对她有一种盲目的信任,愣是被她忽悠的骗了齐奶奶的私房钱,两人做起倒买倒卖的活儿来。 苏兰芷的眼光很不错,齐永明胆大心细,又一身蛮力,两人三倒两倒竟也赚了不少,她家才摆脱无米下炊的窘境,后来又拉着苏兰蕙一起忙活,日子才渐渐好过些,直到齐永明跑去亲军营,她和兰蕙两个女子出门诸多不便,她才收心,后来发现后街董家嫂子陪嫁铺子生意不好,她帮着出了几个主意,赚了些分红,一半留在家里,一半换成银票带在身上——知道进宫要用的,如今手头还算宽裕。 那时为了更好掌握什么东西利润大,她隔三差五就要出趟门,有一次和齐永明一起给一家人送货,回来时天色已晚,为了快些回家,两人走了条偏僻的小路,快到家时,发现一个人倒在路中间,两人以为是个尸首,都唬了一跳,走到跟前发现人还有气,衣衫也算体面干净,倒像是突发疾病的样子,苏兰芷认出是上上辈子的熟人——孙清和公公,忆起当年也得过孙公公的好处,就和齐永明一起把他送到医馆,救了他一命。 孙清和醒来之后,得知是苏兰芷和齐永明一起救的他,就想要报恩,齐永明在武艺上有些天分,他辗转找到一个旧友,托他教齐永明些拳脚功夫;得知苏兰芷须进宫做宫女伺候人,就说要托宫里能信得过的人多照顾她。 她后来才知道,孙清和在前朝是就是宫中太监,是东厂所属,本身才智武艺平平,只是心思细密谨慎又素来与人为善,结交有不少好友,可惜经历朝代更替之后,如今现存于世者寥寥无几,不过能活到如今的都有一技之长,苏兰芷有心招揽他,没少在他身上用心,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在她进宫前收服他,让她不至于无人可用,宁公公就是其中之一。 孙清和最让苏兰芷满意的一点是,除了把她的存在告诉那几个人之外,就没和宫里的人联系过,因而不管让谁来查,都只能查到她和宁公公是在进宫后才认识的,再不会想到他们之前就有交集,而且,宁公公和其他人之间,平常也没什么来往,非常有利于她在宫中的生活。 “孙谙达如今跟着他干儿子过,孙大哥是个实诚人,把孙谙达当亲爹伺候,上次我家里人来看我,还说起孙谙达正张罗着给孙大哥说媳妇呢。”苏兰芷笑道。 孙清和的干儿子名叫孙正初,今年才十八岁,是个孤儿,原先并没有名字,只知道姓孙,大家都叫他孙大郎,他和齐永明玩得好,齐永明曾对兰芷说起他孤身一个日子过得可怜,兰芷就从中牵线,引他和孙清和认识,孙清和见他纯善老实,认了他做干儿子,又给他起名叫正初,孙正初对这个半路认的爹很是感激,尽心伺候他,两人相处几年,和亲父子也不差什么。 宁公公听了也替孙清和高兴,他们这些太监都是断了根的人,最大的期望就是能认个干儿子养老送终,而认来的儿子,大多是看中自己的钱财,真心的很少,他也知道孙正初是苏兰芷帮孙清和找来的,不免动了心思,暗自作出决定,面上更加和蔼,笑着说:“孙叔苦了半辈子,如今苦尽甘来,可见好人有好报。”接着话锋一转,“你如今也是掌事姑姑了,不好再和那几个挤在一个房间,我已让人去给你收拾房间,你回去就搬过去吧。至于你升职的消息,我已让冯成告诉给大家知道,也会告诫月盈那几个安分守己,有谁不听你的,只管来找我。” 兰芷笑笑:“您放心吧,我还不至于没用到连几个宫女都管不住。” “这倒也是,你从来是个有主意的。”宁公公笑着叮嘱,“不过也要小心些,那几个人虽大致本分,不会做出格儿的事,但你这个新来的反倒压到她们头上,心里只怕都不自在,就是不好明着对你怎么样,背地里不定会做什么,不管什么时候,仔细些总没坏处。” 兰芷点头谢过,两人不好多说,各自走开。 兰芷慢步踱回房间,果然高小翠三人均得知她升职的消息,见她进门,都给她道喜,兰芷留神细看,见她三人脸上有高兴有羡慕,独独没有嫉妒,对她三人的人品更欣赏些,心情一好,回答李二妞和金三善的问题时就多了些耐心。 李二妞又故意说要兰芷多提携她,金三善却骂她不思进取,有靠着兰芷的,不如自己用心当差,两人又斗上嘴,高小翠只在一旁抿着嘴笑,正闹得不可开交,陶石和王贵两个粗使太监过来,说苏兰芷的房间已经收拾好,要她过去看看,有什么不合意的他们好改。 苏兰芷忙道谢,李金二人推着她快去看新房间,众人都跟过去,那房间就在她们现在住的小排房后面,不大一间房,朝西向,格局还算合理,靠南墙是床,床头有一口箱子,当间摆着一张圆桌并几个圆凳,门口放着洗脸架子,和她原先住的房间相比,有了私人空间不说,就是房内的家具器皿都多了不少,虽只是普通货,对一个宫女来说,已经相当不错的待遇了。 10、新人 陶石心细,屋里已经放好炭盆,因而并不算冷,苏兰芷对房间还算满意,也就不用再让陶石和王贵动些什么,谢过他二之后,打了些热水过来打扫卫生——她有些小洁癖,非要打扫干净才肯放心入住,高小翠三人都来帮忙,不多时就把屋内家具都擦过一遍,连地都用拖把拖了,才开始把自己的铺盖细软往这里搬。 人多好干活,何况苏兰芷也没多少东西,不过两刻钟就安置妥当,月盈等几个老人也识趣,都过来见过兰芷,不管心里怎么想,态度都还热情恭谨。兰芷这半年没少和她们接触,性情大致都还了解,知道都是老实本分的,没什么特别掐尖要强之人,平日相处也算和睦,此时自己新官上任,从新来的小宫女一跃成为管她们的姑姑,不管以后怎样,此时也不会立马拿腔作势,很是和谐友好的和她们叙了会儿话,众人方一一散去。 苏兰芷一个人坐在凳子上打量整间屋子,实在觉得太过单调,就想做些玩物摆设装饰一下,盘算一下自己现有的银钱:当初进宫带了六百两银票,面额从五两到五十两不定,除了上次帮陶石的朋友请医买药花了二十两,其余都没动,在宫中做事,吃穿都有份例,宫女一年还有六两银子月钱,几乎不用花自己的,正好皇上今天又赏了二十两,她算是没陪钱。 六百两银子,在外面是不少,一个五口之家,一年的开销也不过二十两,六百两省着点花,够用二三十年的,可在宫里是真办不了多少事,甚至连个像样的摆设都买不起,不过她也不需要那些东西,她要的不过是些边角废料,一两银子就能弄来一堆。 第二天兰芷就正式走马上任,不可避免的把如今在景仁宫做事的所有宫女都集中起来,做了个简短的就职演讲,无非是说自己年小力薄,日后还要众人多多关照等语,至于众人的工作统统不变,让原本以为她会刷下一个去洒扫的月盈等人小有意外,却也放下心去。 苏兰芷本也有些发愁,她不能一上任就挤了别人的差使,自己做轻省活儿,倒把别人挤下去做粗活,那样会让她失了月盈等人的尊重,但她如今身为管事姑姑,总不好继续在外面扫地,让人看了不像,领导偶尔帮下属一把会得到下属的感激,但若是领导总做下属的工作,只会纵的下属忘记尊卑上下,于人于己都是有害无利。 她现在身为管事姑姑,工作内容是统筹景仁宫宫女的工作,监督她们是否用心,是否有错处,管理她们的份例月银,帮宁公公分担责任,这才是她的分内事,别的都不该做,但是前后两进院落,只有三个人打扫,工作量有些偏大,她心里又有些过意不去。 不过她没有烦恼多久,半晌间来了几个人,领头的是坤宁宫的姑姑,身后跟着三个宫女,见了苏兰芷,满脸堆笑说:“昨儿个皇上打发人来说,景仁宫添了位管事姑姑,苏妹妹荣升,洒扫上就缺了人,皇后娘娘说,怎么着这儿也是慈和太后的旧居,哪怕咱们坤宁宫人手紧着些,也不能短了景仁宫去,让我来给苏妹妹送几个人补上。”说着就叫身后那三人上前,“还不快见过这位苏姑姑,往后你们可要听苏姑姑的安排,别仗着是皇后娘娘宫里出来的就张狂,若是有一点不守规矩之处,娘娘可容不下。” 那三人整齐的给苏兰芷行了一礼,苏兰芷忙让她们起身,又对着那位姑姑屈了屈膝,嘴里说道:“请姐姐代为回禀娘娘,奴婢叩谢皇后娘娘恩典,定会用心当差,不敢稍有差池。” 那姑姑见苏兰芷识趣,满意的笑了笑,又敲打那三人几句,才接了苏兰芷塞过去的荷包,一摇一晃跟着领路太监去了,苏兰芷望着她的背影勾勾唇角,转头问那三人姓名年龄,三人互相看看,其中一个往前走了半步,飞快的瞄了苏兰芷一眼,方低下头说:“回姑姑话,我叫李梅英,正黄旗下包衣,今年十七岁,”一指个头稍高些的宫女,“这是何五儿,今年十四,那个是曹芸,十三岁,她两个都是正白旗包衣。” 苏兰芷笑问:“你们在皇后娘娘宫中当什么差?如今想做什么?”这个李梅英回话时虽低着头,可眼睛却不安分,说话间眼珠四处乱转,眼神中带着不服气,而何五儿却老实的像木头,一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稍不注意就会把她忽略过去,曹芸躲在何五儿身后,偶尔眼神和苏兰芷接触,立马就转过去,低着头一副怯懦像。苏兰芷笑的更灿烂了,皇后娘娘安排的这三个还真是妙人。 “五儿和芸儿都是洒扫上的,我在坤宁宫茶房当差。”回话的仍是李梅英,说到自己的差事,脸上就带出一丝骄傲来,“来的时候皇后娘娘吩咐了,在景仁宫当差,就要听从姑姑的安排,姑姑您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不敢挑三拣四。” “论理你们是皇后娘娘拨过来的人,该给你们安排个轻省些的活计,只如今咱们这儿八个大宫女名额是满的,不好夺了她们的差事,只有洒扫上缺人,何五儿和曹芸两个好说,不过是换个地方做事,只要暂且先委屈你几日,等有好缺儿空出来,我就安排你补上。”苏兰芷笑盈盈的对李梅英说道,李梅英脸上闪过不甘和委屈,仍是低头应下。 苏兰芷也不理会,转头对刚到的高小翠说:“我记得你们房间旁边有间空屋子,就让给梅英她们住进去吧,梅英三个新来,各处都不熟悉,你带着她们先去见过宁公公,再到各处转转,往后一起做事,要和和睦睦的才好。” 高小翠笑着应了,带着李梅英三人出去。苏兰芷微笑着看她们走远,低喃道:“皇上不提,就想不到景仁宫人手不够,皇上昨天傍晚才说一句,今天上午就打听的一清二楚,只怕连我的底细都查了一遍,还真是‘四全姑娘’啊……” 何方进门就听到苏兰芷在说话,不过声音太低,听不清说的什么,少不得问一句:“苏姑姑说什么?” “何公公有什么事?”苏兰芷不答反问。 何方是宁公公之下的二把手,专门管着景仁宫所有人的份例,现在苏兰芷上来了,成为宁公公底下第一人,他反倒退了一射之地,可他脸上仍和往常一样,一声“姑姑”叫的无比自然,苏兰芷问,他就一板一眼的说:“我来给你送宫女们的份例册子。” 苏兰芷忙接过来,又向他道谢,他也没什么表情,回一个颌首礼径自去了。 宫女的份例包括年例和日用,年例除了六两银子之外,还有各种布料五匹,木棉两斤,工作服统一制作,冬天时还有黑炭,这些份例每个月分到各宫,再由管事的分给各人。有些宫殿没有住贵人主子,就全凭主事公公或是管事嬷嬷做主,就有人从中昧下一些,层层盘剥,一级压着一级,也是常事。不过苏兰芷翻了翻册子,账目清楚明白,该分发下去的都分发下去了,没有贪墨一丝一毫,怪不得景仁宫的老人都对宁公公敬重有加。 苏兰芷笑笑,如今自己管着这些,自然是要萧规曹随,她可没兴趣克扣小宫女的东西,就是自己真缺什么,使几个钱弄了来,也不会让别人说自己刻薄。 总体上来说,苏兰芷上任之后大体顺遂,宁公公定的大规矩她不好改,只在细节上更加完善些,每个人分工更明确,纪律更严谨,又建议宁公公做了两项小改革,让景仁宫上下当差时更轻松些,众人嘴上不说,心中却也服气,觉得她是有真本事的,后来居上也有道理。 而她手底下那几个人,月盈等几个老人都没问题,倒是李梅英那个新来的不大安分,来了没两天,拉着曹芸要去御花园折梅花回来插瓶,可惜被守门的齐三儿和王贵给拦了,只得悻悻然回来,嘴里没少说闲话,苏兰芷听说后,少不得又说了她几句,她才罢休。 这也就算了,毕竟没出门,也没惹祸,谁知那天皇上过来缅怀慈和太后,宁公公和苏兰芷都在御前听吩咐,众人一时没注意,竟被她偷了个空,提着一壶水进了内室,她倒还没有蠢到家,进来后也不敢做声,只把水壶递给乾清宫宫女,默默的站在一边,也不说退下,宁公公和苏兰芷看到她就暗叫一声“不好”,可在皇上面前,皇上没发话,哪里有他们说话的余地,只能垂着眼暗自祈祷皇上没看到她。 可惜他们祈祷不够诚心,玉帝王母佛祖观音都不愿意理会,皇上从她进门就发觉了,不过懒得理会而已,似笑非笑睨了苏兰芷一眼,不过苏兰芷正眼观鼻鼻观心呢,他纯粹是浪费表情。 而苏兰芷表示,自己什么也没看见。 11、责罚 苏兰芷不接茬,皇上也有些没意思,一摆手,众人都低头弯腰推出,忽听他清咳一声:“苏氏留下。”苏兰芷只能停住脚步,默默往旁边一站,充当屋子里的柱子。 “朕瞧着你的能力也就一般,管着宫女们,倒管出这么个胆大妄为的来。”皇上在上面说。 苏兰芷默默叹口气,膝盖一弯跪在地上:“是奴婢管教不严,请皇上降罪。”亏是她经了几世,什么脸皮呀尊严呀,早收吧收吧装兜里了,不然这一会儿一跪的,换个倔强的还真受不了。 她在这边感叹奴婢的卑微,忽听上面皇帝说道:“明明你平时也是个聪慧直爽的,怎么在朕面前,就跟木头桩子一样?一个个的面上敬着朕,当着朕的面奉承朕、害怕朕,背过身就换一张脸,其实就没把朕当回事!”语气竟有些愤慨。 苏兰芷忙磕一个头,嘴里说道:“皇上明鉴,奴婢万不敢有此不敬之心。” 这是在哪儿招的邪火,发到她身上?苏兰芷不会自恋的认为自己有资格让皇上愤慨。 “不敢?当着朕就敢撒谎,你还有什么不敢的?”皇上语气森然。 苏兰芷把身子伏得更低些,一声儿也不言语。她统共就说了两句话,想请罪一时也想不起个理由来,只能沉默不语。 皇上似乎更加生气,猛然把一盏茶摔在地上,茶盏在苏兰芷头前不远处跌碎,溅了她一头茶水,额头上还挂了片茶叶,苏兰芷苦中作乐的想,自己此时的形象一定很滑稽,一头不到三寸的头发,湿溚溚的顶在头上,也不知是像钢盔还是像锅盖。 “死奴才!还不爬起来,躺地上装死呢!”皇上的火气越来越大。 苏兰芷听话的爬起来,继续杵在地上装柱子,忽然听到皇上的笑声,虽然心中奇怪,却仍不抬眼皮,眼睛只盯着脚底下方圆三尺,耳边传来脚步声,一双藏青色靴子出现在视线内,一只保养得宜骨节分明的手伸到面前,手上拿着一方手帕。 “拿去,把脸上的茶水擦一擦。”皇上的声音带笑,“瞧着你也不笨呀,怎么就不知道躲开?” 苏兰芷再次跪地行礼:“回皇上话,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奴婢不敢躲。”却是不肯接那帕子。 皇上说:“你起来吧,不用如此多礼。”等苏兰芷起身之后,又说,“这会儿你倒说了句实话,不是不想躲,只是不敢。不过,能明白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朕给什么都得受着,没有你们说不的权利,单凭这一点,你就比大多数人聪明,难为他们活了一大把年纪,见识还不如你这个小丫头,总有一天,朕要他们知道什么叫‘雷霆之怒’……”说到最后,话中冷意刺骨。 苏兰芷这会儿明白了,这位大概是在前朝受了气,正没地发泄,自己倒霉撞枪口上了,除了心里骂几句娘之外,只能自认倒霉,并腹诽这位康老大年轻时也是个喜怒不定的主儿,难为他好意思把这四个字按到雍正身上。 “苏氏,朕问你,若是你养的狗不听话该怎么办?”皇上走回去坐好,好整以暇的问。 苏兰芷说:“回皇上,奴婢没养过狗。”上面的皇上气的差点没忍住再率一个杯子,只听苏兰芷继续说道,“不过依奴婢想,一条狗不听话,打杀了换一条养就是。” 这话皇上爱听,又问:“可若这条狗很是凶猛,一个不小心反倒会被它所伤,又该怎么办?” 苏兰芷疑惑的说:“人怎么能跟狗计较?那也太有**份。依着奴婢的性子,再养几条听话的,让它们狗咬狗一嘴毛去,蚁多还咬死象呢,不过一条狗,还能掀起大浪来?” “哈哈哈……”皇上放声大笑,“你言之有理,朕真是茅塞顿开!好,不错!”说着,自己笑着走了,苏兰芷慢慢跪地,脆声说:“恭送皇上。”嘴角无声勾起一个弧度。 听着外头一片“恭送皇上”的声音,苏兰芷在屋里缓缓起身,慢条斯理的整理好头发,抹掉额头上的茶叶,这才走出门去。无视周围人看她的各种各样的眼神,神色自若的对小喜说:“进去收拾一下。”小喜担忧的看她一眼,默默进去,“李梅英不守规矩,冲撞圣驾,罚杖责二十,若有再犯,就送到慎行司吧。”说完,身形稍微有些僵硬的走回房间。 一进房间,苏兰芷回身把门关上,另换了一套衣服,低头看时,膝盖果然如自己所料,青了好大一块,不免苦笑,掩好衣服,准备找宁公公寻些消肿化瘀的膏药来,尚未起身,就听到有人敲门,打开看时,却是高小翠、李二妞和金三善三人。 高小翠心细,刚才就看出苏兰芷走路姿势有些不妥,因而急忙过来看她,路上遇到李二妞和高小翠,三人正好结伴而来,现在看苏兰芷换了衣服,更是心中有数,忙问道:“姑姑怎么样?皇上没有责罚您吧?”一旁的李金二人也是满眼关切。 高小翠最让苏兰芷满意的一点就是她的识趣,虽然先前苏兰芷叫她姐姐,可苏兰芷一升为掌事姑姑,她就再没有称过姐妹,都是规规矩矩的叫一声“姑姑”,连带着李二妞和金三善也谨慎许多,倒给苏兰芷省了不少事。 “我没事,皇上并不曾责罚我,你们不必担心。”苏兰芷不会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只说些不相干的话,“我刚处罚梅英,可有人不服气?我走后,他们有没有说什么?” “并不曾听到什么。姑姑为什么要罚梅英姐姐呀?”金三善好奇的问。 高小翠是从头看到尾的,先把前因后果给李金二人说了一遍,才对苏兰芷说:“梅英实在是胆大妄为,咱们宫里就她一个没规矩的,先前闹了两次笑话还不够,今儿算是闯出大祸来,她自己受罚事小,更可气是连累旁人,姑姑没出来前,宁公公就罚了守门的周树和冯成,说他们没守好门户,让人钻了空子,一人打了五板子不说,还罚了两个月月钱。” 苏兰芷说:“他们两个也不算亏,亏得今天进去的是梅英,不过是没规矩些,若是明儿来个刺客反贼什么的,他们有几条命赔?也是宁公公心慈,只是打几板子,让他们长长记性,换个人,可不会像宁公公这样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别说周树和冯成了,就是我,不也被皇上摔了一头一脸茶水,还只能向皇上请罪,谁让我手下的人出了纰漏呢!” 三人大惊,看苏兰芷平静的面容,不敢多说多问,李二妞不免有些愤愤:“这是什么人呀,仗着早进宫几年,不把我们几个小的放眼里也就算了,对着月盈姐姐和丹桂姐姐也是两只鼻子眼儿看人,现在又连累姑姑,只打她二十板子,真是便宜她了!” 高小翠忙扯扯李二妞的衣袖,李二妞看她一眼,犹自想说什么,顿了顿,才怏怏的闭嘴,苏兰芷只做看不见,说:“你这嘴快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只咱们几个听见也就算了,若是被外人听见,你说我是罚你还是不罚你?你呀,长点心吧!” 李二妞吐吐舌头,一抬眼看见苏兰芷瞪她,忙笑着讨饶:“我知道啦,这不是就咱们几个嘛,有外人在我肯定不会乱说话,就当自己是个哑巴,这总行了吧?!” 苏兰芷无奈的摇摇头,对高小翠说:“你们两个整天在一起,你多提着她。”高小翠答应了,她又转向金三善:“你和五儿、芸儿能不能合得来?她两个还老实吧?” 金三善笑道:“还行吧,何姐姐是个老实人,话不多,整天就是埋头干活,曹妹妹胆子小,做什么都跟在何姐姐后面,两人都从没偷过懒,只有抢着干活儿的,我反而轻松不少。又没想过跟她们做姐妹,这样就很好。” 苏兰芷放心的点点头,正好月盈和月琴两个也来探望她,高小翠三人顺势告退,苏兰芷和月盈、月琴说了会儿话,才打发她们回去,方出门去找宁公公。 宁公公正打发人给挨打的周树和冯成送药膏,见苏兰芷过来,让她坐了,关切的问她怎么回事,苏兰芷轻描淡写的叙述一遍,又说要讨些化瘀膏,宁公公忙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瓶药膏来,递给苏兰芷:“这是我们太监常备的药,我们每天跪的多站的少,哪天腿上不带点青紫,这是不知道哪个前辈留下的方子,药材虽不名贵,效果却是极好,你拿回去用,不够再来要。唉,如今皇上心情不好,宫里当差都不容易,越是主子跟前有脸面的,越是容易沾包,你今儿也算倒霉,听说皇上在前朝不顺,又跟鳌中堂顶了几句,皇上心里不自在,总要找人发作,可不就是咱们这些做奴才的受罪么!” 苏兰芷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咱们命贱呢,只能受着罢。” 12、苦命人 宁公公也只能叹息,宫女子虽然命贱,好歹有翻身那一天,再不济二十五岁出宫,总好过一辈子在宫里煎熬,若是命好,得了主子们的眼,开恩提前放出去,还能嫁个好人家,虽是包衣奴才,也能为官作宰,比一般的汉军旗人地位还高些,立了功还能抬旗,哪像他们太监,身体不全,都是无根之人,只能一辈子在宫里老死,等到老的干不动了,只能在太监胡同找处房舍度日,就算是手中有钱,能过继个儿子养老送终,终归与正常人不一样。 苏兰芷拿着宁公公给的药,回自己房里抹了,又忍着疼下死劲揉开,晚上睡一觉起来,再看膝盖,青紫已经消褪大半,走路也没什么影响,给众人分配工作前,少不得开个小会。 “昨天发生的事,想来大家都知道了,我再强调一遍,宫中规矩严谨,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想来诸位都心里清楚,我没时间逐一跟大家讲,只是谁若犯错,我只会按照宫规严加惩处,诸位也不要怪我不讲情面。另有一点希望大家记住,你们要遵守的,是宫里的规矩,是上面主子们定的,守规矩为的是你们自己,做事前先过过脑子,否则犯了错,被打被罚事小,无辜送了性命,甚或连累家人,也只能怪自己不谨慎,不与他人相干。” 几句不软不硬的话说出来,无端让底下站着的十来个人心里一冷,昨天才挨了打的李梅英本来还用愤恨的目光看着苏兰芷,此时也低下头去,其他人更是没一个敢和兰芷对视的。 苏兰芷也不指望她几句话就能把众人压服,不过是让她们有个惧怕,以后行事能三思而行,她虽不怕操心,但能轻省些总是好的,毕竟谁都不是贱皮子,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胡乱折腾,同时也是告诉众人,她虽不想惹事,但也不怕事。 接下来一段时间里,景仁宫中的人们都循规蹈矩,唯一一个出格些的李梅英也收敛不少,做事虽仍有些掐尖要强,却不敢和苏兰芷正面对上,干活也细致不少。 这段时间不知怎么回事,皇上到景仁宫次数明显增多,而且来的时候多是不大高兴,更确切的说,几乎每次来都是生着气的,而苏兰芷则成了消防队员,每次都要单独面对皇上的怒火,好在皇上年纪虽小,却很能控制自己,虽然生气,却很少迁怒于她,每次和苏兰芷谈过之后,他的心情似乎都要好生许多,有时候也会把前朝的事拎出来一两件与苏兰芷说说,或是提几个问题问苏兰芷,每每都能在苏兰芷处得到些启发,故而对苏兰芷的赏赐很是大方。 别人只道苏兰芷好运,他们又怎么知道苏兰芷做了多少准备。康熙朝的那些事儿,作为一个后来人,苏兰芷总要比现在的人们多几分远见,而且她前世没事时,没少研究关于康熙一朝的记载,很多东西后世都丢失了,但乾隆时仍在,她可以透过纸面上的记载窥得一二,加上在二十一世纪吸收的知识,很多在当时人们看不清的事情,苏兰芷都能有一个清晰的认知。 比如说现在,皇上的脾气似乎越来越不好,宫中之人大都不解其故,个别聪明人知道是为鳌拜的专横和自己不能亲政,可苏兰芷却看出皇上对皇后家族的不满。 作为一桩政治婚姻,皇上娶赫舍里氏为后,目的就是为亲政,可他都已经大婚,索尼仍装聋作哑,死把着权柄不放,皇上怎么可能高兴?他此时拿索尼没办法,就把一腔怒火放到皇后身上,不好明着给皇后难看,却做出一副流连**的样子,每每歇在几个庶妃处,一来是装个纨绔样儿迷惑朝臣,二也是隐晦的下皇后的脸。 皇上这般隐晦的心思,连一手带大他的太皇太后都不清楚,却被苏兰芷察觉,她就能顺着皇上的意思,批判那些不听皇上话的人家,而赫舍里家族也赫然在列,但她一来是借物喻人,二来并不会单指哪一家哪个人,一席话说得九曲十八弯,初听没什么,却越想越觉得有意思,所以皇上就觉得她说的话最合心意,不免把她引为知己。 纷纷扰扰间就到了十二月,初二又是宫女见家人之时,原本九月也有一次宫女和家人的会面,可当时宫中上下均为皇上大婚之事忙碌着,其余一切都要退避三舍,小小的宫女和家人会面,自然而然就给取消了,所以,苏兰芷也有半年不曾见过家人。 她虽然通过别人能得一些家里的消息,没有亲耳听家人说,总还是不放心,尤其是苏兰蕙才嫁进齐家,也不知她究竟过的怎么样,苏兰芷打定主意要仔细询问一番。 苏兰芷仍在一个小太监带领下到了宫女与家人会见处,这次来看她的人比较多,齐永明抱着苏杰,旁边站着兰蕙和兰蘅,她远远瞧着,齐永明好像比先更黑些,不觉脸上带了三分笑。 “姐夫如今风采更胜以往,据闻包青天面黑如炭,姐夫现在倒也不遑多让。”苏兰芷笑道。 齐永明也不理会,径自对怀中苏杰说:“对面那个就是你二姐,最会胡言乱语,杰儿你可莫要学她,没的招人厌。”苏杰差两个月两周岁,也不知听懂没有,只管流着口水傻笑点头。 兰蕙细声说:“二妹只是跟相公说笑,相公莫往心里去。杰儿,那是你二姐姐,她在家时对你极好的,你还记不记得?”苏杰也不买他大姐的帐,可能是在齐永明怀里待着不舒服,伸着手要兰蕙抱,兰蕙把他接过去,他就上手抓兰蕙的头饰,片刻就把兰蕙头发抓乱。 兰蕙是温柔大姐,哪怕头皮被小弟抓的生疼,也只柔声细语哄他松手,兰蘅可没这好脾气,伸手在苏杰手上不轻不重拍了一下,他倒是个会看人脸色的,抬头瞄瞄四姐,不甘不愿的缩回手,嘴里嘟囔一句“四姐坏”,就把头埋进兰蕙怀里不肯出来。 兰蘅把苏杰从兰蕙怀里扯出来,指着兰芷认真道:“这是二姐,你还没给二姐问好。” 苏杰小心看兰芷一眼,见她一直笑着,就觉得比板着脸的四姐好,乖乖的说:“二姐好。”,兰芷笑着回一句“杰儿也好”,苏杰就迫不及待的冲她告状:“二姐好,四姐凶,二姐打她……”气的兰蘅又照他小屁股上拍几下,他就做一副眼泪汪汪的样子,很无辜的看着兰芷,兰芷还不觉什么,先把兰蕙心疼坏了,忍不住抱怨兰蘅几句。 兰芷皱皱眉,对齐永明说:“我姐姐心太软,兰蘅又小,我们家有什么事你多帮衬一把,尤其是苏杰,家里只他一个男丁,我娘和大姐都惯着他,一句重话舍不得说,与他并不是什么好事,我也不求他有多大成就,总不能走了歪路,姐夫费心教着吧。” 齐永明忙应下,兰蕙在一旁听着,就有些赧然,兰蘅说:“二姐放心,从大姐出嫁,弟弟都是我带着呢,我可不像娘和大姐,见他滴几滴眼泪就心软,我才不会事事纵着他。” 兰芷笑道:“嗯,姐夫不在家时就要靠蘅儿管着他,有你们在,我在宫里才能安心呢。” 兰蘅被最尊敬崇拜的姐姐夸奖,有些小羞涩,也有些小骄傲,嘴角不受控制的上翘,脸也有些发红,苏杰睁大眼睛,满是好奇的盯着她,甚至还伸手摸摸兰蘅的脸。 兰芷交代兰蘅几句话,就让她抱着苏杰到一边玩,又往旁边挪几步,方悄声问兰蕙婚后生活过得如何,兰蕙红着脸,低头说:“他对我自是极好的。”多的却是不好意思说,不过兰芷套话功夫了得,到底被她套出不少细节,知道齐家对兰蕙是真的好,兰芷才放心些。 说到齐家,不得不提起齐永明的祖父母,齐爷爷夏天时病重,急着把兰蕙娶进家,也有冲喜的意思在里面,而兰蕙过门后,齐爷爷的身体还真好了许多,现下虽是寒冬,也没见他添什么病,熬过今年不成问题,因而齐奶奶对兰蕙更满意几分。 兰蕙的嫁妆颇瞧得过去。兰芷留在家里六百多两,齐永明送的聘礼,除却些绸缎首饰,还有三百两聘金,李氏是个肯为儿女花钱的,聘礼全部当兰蕙的嫁妆外,又添了不少东西,而且家里还有些祖上留下的木料,倒是上好的酸枝木,虽比不上楠木,在他们这等人家,已经很是体面的,用那些木料做了些箱笼柜桌,有这些大件家具陪衬,加上花三百多两买的五十亩陪嫁田,晒嫁妆时,让街坊邻居们眼红不已。 齐家两老虽不是贪图钱财之人,但孙媳妇嫁妆丰厚,他们只有高兴的,深觉这门亲事结的好,兰蕙是他们老两口看着长大的,性情温柔和顺自不必说,模样也好,又知书达理,若不是腿上有些缺陷,他家永明怕是攀不上,原还有些担心苏家被苏文败光,怕嫁妆上不好看,现在看来,这苏家家底倒也不薄,不会成为孙儿的拖累。 因此种种,齐家老两口自然没有不对兰蕙好的理由。 12、齐永明 听兰蕙话里话外都在说齐爷爷和齐奶奶的好话,苏兰芷不免有些无奈,她那实心眼的大姐,只要人家对她有一分好,她就恨不得回报十分去,即便别人对她不好,她也能自动自发的替人家找出若干理由,似乎在她眼里就没有坏人。 好在齐家两老兰芷也是熟识的,知道这老两口都是厚道人,不用担心他们苛待兰蕙,不然,就凭齐永明一个月在家待不了三五天,兰蕙会怎样还真不好说。 兰蕙站的时间久些,腿脚就有些受不住,齐永明心细,忙招呼兰蘅过来扶她到一边休息,回头看见兰芷调侃的眼神,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说:“你姐姐受不得累,而且,她这几天身子不大爽利,祖母说可能是有了,我正准备过两日请大夫……” 兰芷皱眉,很快换成笑脸:“那要恭喜姐夫了,姐姐早日诞下麟儿,齐爷爷心里会更高兴吧?”她很不赞同女人十四五岁就生孩子,却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说扫兴的话。 齐永明果然很高兴,一个劲儿傻笑,兰芷又说:“这就是姐夫不是,姐姐既然身子不方便,就该让她在家好生歇着,怎么今天还带她出来乱跑?” 齐永明笑着说:“不妨事,我雇了马车,我们坐车来的,不会让她累着,而且自你离家,兰蕙就没见过你,不让她亲眼看到你无恙,就是在家坐着,只怕也不安心。” “不知道姐夫这次能在家待几天?” “临近年下,营里的事也不多,本就要在二十放假,我请了十来天假,这个月都能在家陪着祖父母和兰蕙,一直到过完灯节才回营的。” 兰芷又说:“你能好生在家几日也好,齐爷爷虽比先前好些,身边仍离不了人,齐奶奶照顾他一个尚且乏力,更别提姐姐,若姐姐真是有孕,年后你回营去了,让齐奶奶和姐姐怎么办?” 齐永明说:“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也跟兰蕙商量过,准备过几日找人牙子买两个人使唤,既能照顾祖父母,也能帮兰蕙做些家务,好在家里现在也有几个闲钱。” 齐永明考虑周全,兰芷也就放了心,转而问起他的差事,齐永明说:“还不是那么着,你也知道,我所在的亲军营几乎都是八旗子弟,只有极少数旗下包衣,我身上虽有品级,在他们那些人眼里,仍是奴才,难免被人看不起,好在军中之人大多直爽,最多说几句酸话,倒很少有人下绊子使坏,且我如今也算是入了上面的眼,没什么事也没人刻意跟我过不去。我就想着,怎么才能立些功劳,能早日恢复旗藉,恢复祖上的荣耀。” 齐家并非包衣世家,他们原姓齐佳,正经的满洲八大姓之一,隶属正白旗,可惜当年是多尔衮手下,有一个族叔更是多尔衮的亲信,后来多尔衮下台,他们这一支就受了牵连,他族叔一家均被没入辛者库,其余人等则被贬入包衣,他家当时只剩他祖父母和他三人,老的老小的小,也没能免罪,一并充入正黄旗包衣。 齐永明还隐约有些他家未入包衣之前的记忆,倒也记得些当时的境况,加上齐爷爷人老唠叨,总是在他面前回忆以前,他心里才会早早立下要重回旗藉的念头,而他也一直为此而努力。 苏兰芷劝道:“你也不要心急,你身在军营,立功的机会多得是。据我推测,十年内必有战事,你如今位卑职小,就是有千般才能,也发挥不出来,倒不如趁这几年努力表现,尽力往上升一升,到时候也好建功立业,危险也能小一些。” 齐永明点头称是,低声问:“我约莫着是时候了,你说呢?” 苏兰芷说:“你看着办吧,只是定要确认托付的人可靠才行,别当了人的垫脚石。” 齐永明说:“你放心,我心中有数。” 苏兰芷也就不多问,瞅着时间不多,忙把兰蘅叫过来,问她家中情况,兰蘅说:“家里一切都好,八月时,姐夫盘了两家绸缎铺,低价转给咱们家一个,因着皇后娘娘备嫁,京中各处生意极火,咱们家也跟着赚了不少。二姐也知道,娘她不善经营,爹又指不上,我们就听从姐夫建议,把铺子租了出去,一年也能收个几十两房租,虽然少些,胜在稳定。” 兰芷又问:“爹他还跟以前一样?” 兰蘅苦笑道:“可不是么!他那脾性,哪是肯改的,如今家里略宽裕些,他就故态复萌,成日不着家,已经有两次喝的烂醉倒在大街上,若不是街坊邻居看见,帮着送回家,只怕上个月就冻死在街头了!娘担心的不行,怎么劝他也不听,说得多了,他又发脾气,娘怕他打我们,也不敢狠劝,只能由着他罢了。” 苏兰芷也唯有苦笑,苏文就是头犟驴,别人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他是撞了南墙非但不回头,还想用头把南墙撞个洞的,苏兰芷也不过能管着他不对家人挥拳头而已。 “爹哪来的闲钱买酒喝?娘又给他钱了?”苏兰芷忽想起一事。 兰蘅摇头:“哪儿能啊,娘生怕他喝出个好歹,怎肯给他钱买酒,只是他知道家里有钱,跑到胡同口酒肆拿酒,全都是赊账,人家掌柜的来家里找娘要账,娘总不好不给。娘也知道自己心软,怕自己忍不住给爹钱,家里的钱全是我收着呢。” 兰芷看看才到自己肩膀的妹妹,伸手摸摸她稚嫩的脸,叹口气:“难为你了。” 兰蘅扭扭身子,说:“这有什么,听娘说,姐姐像我这般大时,为了让一家人能吃饱穿暖,天天跟着姐夫到处寻赚钱的门路,我才做多少事,跟姐姐吃得苦比,又算得了什么?” 兰芷笑笑,说:“都过去了,还提它干嘛?对了,家里现在有多少现银?” “差不多四百两,姐姐问这个干嘛?”兰蘅不假思索,张口就来。 兰芷说:“钱放着不会生钱,不如花出去给家里添些进项。咱们家没人善经营的,也不敢想什么一夜暴富,不如买些田地,佃给人种,一年也能得些进益。正好这个月姐夫都在家,让他帮着买几十亩地,以后家里也不用愁吃穿了。” 兰蘅却另有打算:“几十亩地能做什么用?还不如盘家店铺,来钱倒也快些,爹娘虽不擅长经营,我却挺有兴趣,二姐,不能让我试试吗?” “你今年才多大?出去谈生意也没人把你放眼里,何况咱们家没个主事的,爹他指望不上,姐夫又不能常年在家,开店做生意是非太多,不是你一个小姑娘应付得来的。”苏兰芷断然否决,见兰蘅有些沮丧,想了想,勉强松口,“你要真有兴趣,等再过两年,家里条件好些,你也大几岁,若是仍想做生意,我就允你开家店试试手。” 兰蘅这才高兴起来,郑重的和兰芷约定好,兴奋的几乎要和兰芷拉钩钩,又再三确定兰芷不是哄她,直到有人来催兰芷回去,她还拉着兰芷的手不愿放开。 齐永明抱着苏杰,兰蕙和兰蘅手拉着手,几人一步三回头的走了,苏兰芷又站了会儿,直到看不见他们,才对来人抱歉的笑笑:“真对不住小公公,要你在陪我吹这么久冷风。” 那小太监却毫不在意:“苏姑姑客气,您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我能陪姑姑是我的荣幸。” 苏兰芷笑笑,示意他在前面带路,走回景仁宫时,照旧抓一把铜子给他,无视他过于殷勤的目光,步子稳稳的走进景仁宫,那小太监愣了愣,神色莫辩的站了会儿,方悻悻然走开。 苏兰芷走到房门前,意外的看见柳叶在门前站着,兰芷心下奇怪,脸上丝毫不露,笑问:“你怎么在这儿站着?是专门来找我的,还是路过这里?”边说话边打开门让她进去。 柳叶勉强笑笑,跟着苏兰芷进房,兰芷笑着跟她说话,她却坐立难安,踌躇半天,可能是兰芷的和气鼓励了她,她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道:“姑姑,我、我来找你,是有事想求你,我、我阿玛摔了腿,没钱治病,姑姑能不能借、借我些钱?” 苏兰芷一怔,忙问道:“你阿玛怎么会摔着的?他如今怎么样,严不严重?” 柳叶眼圈一红,马上转头按按眼睛,竭力维持平静表情,说:“听说是跟人出去打猎,路上惊了马,阿玛他从马上摔下来,本来没事的,偏又被马踏了一脚,就把腿给踩断了,阿玛那几个朋友一看出了事,把我阿玛送回家就都溜了,我们家本就穷,我额娘又常年卧床,如今哪里有钱给阿玛请医问药,才刚我妹妹托人送信,让我怎么也要筹些钱来,说是阿玛的腿再不治就来不及了,我也是没法儿,想起往常小翠她们几个说,姑姑最是心善,才来求姑姑帮忙的。我也知道,我跟姑姑没什么来往,只求姑姑看在我往常勤勉听话的份上帮把手,以后柳叶一家都感姑姑的大恩大德,柳叶愿任凭姑姑差遣!” 14、茶 苏兰芷略加思索,说:“大家相交一场,你能来找我,也是信任我的意思,我再没有冷眼看着的理儿,能帮的总要帮一把,不用说什么感不感恩的话。不过咱们都在宫里,万事都不方便,我记得你家就你和你妹妹两个,真有个什么事也是作难,不如我给家里人送个信,我姐姐、姐夫虽没什么本事,好歹认识几个人,也能帮着跑跑腿。” 柳叶本来只想借几个钱,现在又得了个意料之外的好处,自是大为感激,但她素来少言寡语,只记在心中,嘴上道过谢,接过苏兰芷给的五十两银票,又重复两遍苏兰芷家的地址,确认无误后,整理一下仪容,匆匆走了。 苏兰芷找来关系比较好的太监王贵,央他晚上到自己家捎信:“我们家在织染局胡同,进胡同口左手边第三家就是,劳公公告诉我家人:若是有姓乌苏里的人来,就让姐夫帮忙找个好的接骨大夫,她家的事,姐夫费心帮着周全周全。” 太监们很多并不在紫禁城内居住,因而不得出宫的宫女们常托他们带口信,宫闱内幕是严禁传播的,但宫女和家人的联系并不禁止,只要不夹带东西,一般也没人去管。帮人捎信这事王贵也是做惯了的,当即应下不提。 次日早起,苏兰芷洗漱起来,给各人分派好活计,眼瞅着她们做完,一时无事,就回到自己房间里做针线,她如今正在绣一幅麻姑献寿图,用的线粗细不一,最细的仅有一丝,全要自己分线,连用的针都是根据需要自己磨的,绣起来极费眼睛,她每天只能做一点。 正忙着,柳叶过来答谢,苏兰芷问:“你阿玛怎么样了?” 柳叶二话不说,跪地上给苏兰芷磕三个头,苏兰芷猝不及防,一时间没拦住,她已经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满脸感激的说:“多些姑姑,姑姑的家人帮我阿玛请了大夫,他的腿也接上了,大夫说,只要好生休息保养,虽不能全好,好个**分是没问题的,也不会影响日常生活。我们一家都记着姑姑的恩情,我额娘让我替她给姑姑磕头……还请姑姑放心,等我阿玛养好腿,就能出门做事,我们家借姑姑的钱一定会还,只是要姑姑宽限些时日……” 苏兰芷点点头:“你阿玛要卧床静养,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期间最好别下地,好生把腿养好是正经,等痊愈再干活不迟。我如今并不缺钱花,你很不用急着还钱,若是还有剩余,让你家人给你阿玛额娘买些好的补补身子,有什么为难处,再来找我也使得。” 柳叶含着泪郑重点头,苏兰芷淡笑道:“快把眼泪擦了,当着掌事姑姑的面,你也敢哭,就不怕我让人打你板子?若是没有别的事,赶紧去干活吧。” 柳叶不好意思的侧过头把眼泪抹掉,给苏兰芷行个礼去了。 苏兰芷笑笑,又低头一针一针绣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眼睛有些酸,脖颈也低的难受,才揉揉眼睛,准备起身活动活动,一转头,却看到门口一个明黄身影,立马条件反射的跪下请安:“奴婢叩请皇上万福,不知皇上圣驾驾临,奴婢失仪,请皇上恕罪。” 皇帝不在意的挥挥手,径自走进房间,在绣墩上大马金刀坐下,扯过苏兰芷的绣活细看,上面只绣了些五彩祥云,也看不出绣的是什么,就随手丢到一边,说:“你倒是悠闲,还有闲心做这些。昨天不是见家人了么?你家里人怎么样?” “劳皇上动问,奴婢家人都很好。”苏兰芷低声回道。 皇帝笑了笑:“朕有时候真羡慕你们,每日埋头做事,把自己分内的事做好,就不用多思多虑,哪像朕,就没个清闲时候,朝堂也好,宫里也好,总要给朕找些事出来,就见不得朕顺心,朕这个皇帝,活的竟不如你一个宫女自在!” 苏兰芷飞快抬眼扫了皇帝一眼,只见他虽是在笑,却有种说不出的意味,眉头又是皱着的,苏兰芷想起,她好像从没见过皇帝眉头舒展过,幼主登基,大权旁落,任何一个有野心有抱负的君王都不好受吧?她不及多想,一些话脱口而出:“皇上说笑了,您看奴婢自在,只因您未曾见过奴婢为难的时候,奴婢一家都是包衣,连身家性命都不能自主,奴婢说句诛心的话,倘若能自己做主,谁又愿意做伺候人的活计?都是命罢了。皇上您是天上的云,奴婢这等人就是地上的泥,谁都能来踩一脚,奴婢求得不过是一世安稳,家人平安,不被人作践而已。皇上您是万民主宰,肩上扛着江山社稷,担子自然比奴婢重,您自有您的雄心伟略,羡慕奴婢这等小人物的生活,大约是一时新鲜吧。” 皇帝眉头皱得更紧:“你未免太过妄自菲薄,你现在是这景仁宫的管事姑姑,就是在朕面前都说得上话,谁还敢作践你?朕不发话,又有谁敢要你性命?至于你所谓的为难事,不也早过去了么?你家现在也是衣食无忧的,你姐姐嫁的也不错,朕倒不知,你还有什么难事?” 苏兰芷一顿,心想皇上果然调查过自己,幸亏早有准备,面上自然流露出一丝诧异,小声说:“皇上怎么知道奴婢家的事?” 皇帝哂笑道:“这世上,只要朕想,就没有朕不知道的事!有些人自以为可以欺瞒与朕,不过是异想天开!如今时机未到,朕暂且忍他们一忍,有的是秋后算账的时候……”苏兰芷不敢接话,只低眉顺眼的站着,皇帝顿了顿,说:“朕说的口干舌燥,你还只管傻站着,也不说给朕倒杯茶,朕记得,上月才赏了你几两庐山云雾,那可不是让你藏起来的!” 苏兰芷无奈道:“皇上肯喝奴婢泡的茶,是奴婢天大的福分,只奴婢从未学过茶道,手上没有好茶具,用的水也是一般,若泡不出云雾的韵味,还请皇上海涵。” 说着,也不等皇帝发话,径自把铜壶放墙角的炉子上烧开,倒出些净手,另拿出一套白瓷茶具,放入适量茶叶,这时,跟皇帝来的一个太监一脚跨进门里,张嘴就要说话,皇帝一个眼神,他又退了出去,苏兰芷只作不见,专心的拿过铜壶,隔着布试了试温度,迅速倒入茶壶中,又把壶中茶水全都倒出,重新注入一壶水,用第一遍茶水把杯子冲一遍,先倒出一杯自己喝了试毒,才另换干净杯子给皇上斟茶,双手捧起茶杯,屈膝福身:“请皇上喝茶。” 皇帝似在愣神,看到面前的茶杯才晃过神,伸手接了,放在鼻子前闻了闻,一口饮尽,笑道:“你倒是实诚,与茶艺一道果然没有天分,这顶尖的云雾茶,整个皇宫也不过几斤,从你手里泡出来的,喝着竟也一般,完全没有云雾的特色,好东西也被你糟蹋了。” 苏兰芷低着头,藏起她微微勾起的唇角,说:“奴婢本就不会,皇上非要奴婢献丑,奴婢不敢不从。皇上喝着不好,以后就别再为难奴婢了。” 皇帝哈哈一笑:“说的是,让你泡茶是为难你,喝你泡的茶却是朕为难自己了。不过你泡的茶虽一般,动作却干脆利落,还挺有气势,猛一瞧能唬住不少人,就冲这一点,朕也该多赏你点茶叶,也好让你去作弄别人。” 苏兰芷什么人啊,哪里在乎这点挤兑,只管当没听见,保持着奴婢最佳状态站着,皇帝笑着走了,她才把桌子收拾了,剩下半壶茶顺手倒掉,她一贯不喜欢喝茶,没有那附庸风雅的爱好,拿这不成功的作品送人她又过意不去,只好浪费一回。 刚收拾好,就有一个小太监过来,身后跟着两个粗使太监,那小太监苏兰芷见过两回,知道是皇帝身边的人,却并未说过话,见他来了,忙笑问:“公公来有什么吩咐?” 小太监眉开眼笑的,说:“恭喜姑姑了,皇上让我给姑姑送东西来的。”一招手,那两个粗使太监把手上捧着的盒子放到苏兰芷桌子上,“这是内务府那边新进上来的茶具,一套是青花瓷,一套紫砂的,皇上说姑姑这里没有好茶具,特意送两套给姑姑玩儿的。” 苏兰芷有些牙疼,控制住想要撇嘴的**,恭敬的冲乾清宫方向磕头谢恩,起身含笑说:“劳公公跑这一趟,还要劳烦您代为禀告皇上:奴婢叩谢皇上圣恩,劳皇上记挂,奴婢诚惶诚恐。” 小太监笑着应下,抿抿嘴说:“不敢当姑姑‘公公’二字,我就是个跑腿传话的,姑姑若是不嫌弃,叫我一声‘小梁子’就是。” 苏兰芷微微一惊,难道这就是以后的乾清宫大总管梁九功?看年纪倒也有可能,观其言行确实伶俐,她心思一转,端出一盘点心让他,小梁子眨眨眼,并不推脱,捏两块枣泥糕吃了,苏兰芷又给他倒一杯白开水漱口,他笑嘻嘻的道谢:“还是姑姑知道疼人,我跑了半天路,早就饿了,在姑姑这儿垫垫肚子,身上也有力气。” 15、发展 苏兰芷有心和这位极有可能是梁九功的小梁子打好关系,顺着他的话说道:“公公不嫌弃就多吃些,您在乾清宫当差,也不差这几块点心,只看我一片心意罢。” 小梁子笑道:“多谢姑姑,我带两块路上吃吧,还要回去交差呢,晚了,又是一顿责骂。” 苏兰芷也不多留,含笑把他送出门,看着他走远才回身进房,把那两套茶具仔细收好。 次日就是腊八,相传这一天是释迦摩尼成佛日,宫中不但要喝腊八粥,在中正殿还有庆祝活动,御膳房还会特制一些腊八粥供皇帝赏赐王公大臣和**嫔妃。当然,这些热闹都与苏兰芷等人无关,他们仍老老实实的守在景仁宫里,不出宫门半步。 苏兰芷不好总和高小翠三人凑在一起,她本来是打算独自一个人过节,但宁公公却过来找她,不说是怕她孤单,只说自己往年总孤零零的,要苏兰芷陪他,苏兰芷感念他的心意,两人快快活活过了个节,有人陪伴,似乎连不爱喝的腊八粥都变得美味起来。 没几日,王贵帮苏家人给苏兰芷带信,说是确定苏兰蕙是怀孕了,齐爷爷和齐奶奶都高兴非常,主动催着齐永明买个人回来照顾兰蕙,正好遇上个合适的,齐永明就把她买了回家。 那人姓罗,都叫她罗娘子,二十四五的年纪,她男人两个月前死了,因她只生了两个女儿,婆家容不下,兼之她有几分姿色,她夫家大哥起了坏心,想将她卖进花楼换钱花,她自是宁死不从,被她婆婆大嫂打得半死,逃又没处逃,无奈下狠心拿钗子在脸上划了一道,她大伯见她毁了容,再卖不出好价钱,气的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又叫嚷着要卖她两个女儿,把罗娘子给逼急了,主动自卖自身,只要不拆散她们母女,随便给几两银子就行,就有人牙子捡便宜,挑了许多毛病,给她婆家几两银子,就把她母女三个带走了。 罗娘子不但自己生过两个孩子,她大嫂三次有孕都是她照顾的,她婆婆怀她小姑也是她伺候的,可谓经验丰富,齐永明正想找个有经验的媳妇子照顾兰蕙,听人牙子介绍到罗娘子,又看她收拾的干净利索,再一问价钱也不贵,就把她母女买回了家。 罗娘子也没让齐永明失望,她确实很能干,又勤快、干净、细心,还烧的一手好饭菜,到齐家几天,就赢得齐家人的心,她全权接下照顾兰蕙的活计,齐奶奶可以专心照顾齐爷爷,她的大女儿大妞才七岁,除了照顾妹妹二妞,也知道帮着烧火扫地,乐的齐奶奶夸个不停,知道的是他家多了个小丫环,不知道的,还当她添了个大孙女呢。 有妥当之人照顾兰蕙,苏兰芷也算放心些,又听王贵说,苏家其他人都好,让她不用挂心,她笑笑,家里都是些妇孺小儿,她怎么可能不挂心?当着外人也不好多说,她谢过王贵,塞给他一块儿碎银子,算是答谢他跑这几趟腿,王贵袖着银子走了。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宫中过年的气氛愈加浓厚,过了二十三,各宫开始掸尘、贴春联、挂宫训图,宫里的春联用的是白纸,镶着红色或蓝色的边,景仁宫的宫训图是燕姞梦兰图,挂在景仁宫正殿,这些都是景仁宫宫人们要做的。 要过年了,宫女们的俸禄都发下来,苏兰芷已经是管事姑姑,一年二十四两银子,绫罗绸缎五匹,棉布四匹,还有二十四石白米,她拿白米没用,托人换成银子,又收入近二十两,加上平时皇帝的赏赐,一年下来共得了近一百五十两收入,比在家绣花强的多。 康熙五年二月,苏兰芷在宫里接到消息,齐爷爷病逝,他还是没能等到曾孙出生,带着遗憾去了,齐永明回家丁忧,原本的计划只能暂停,没有差事在身,他就专心在家照顾怀孕的妻子和病倒的祖母,或是帮苏家干些力气活。 五年八月十九,苏兰蕙经过一天一夜的疼痛,平安生下齐永明的长女,齐奶奶稍微有些不高兴,只是想到先开花后结果,又见曾孙女粉嘟嘟的可爱极了,到底血脉相连,遂一样疼爱有加,而齐永明只觉得乖女儿怎么看怎么好,简直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孩子,苦思冥想好几天,才定下女儿大名:静雯,完全就是个女儿控。 凭着苏兰芷和齐永明的双重努力,齐家和苏家日子渐渐好转。 齐永明闲赋在家,虽因守孝不好出门,却也并不闲着,他手上有两间铺子,一间卖各色布料,生意只算一般,另一间是个饭庄,因价格实惠,饭菜味道又好,每天也能称得上客似云来,因饭庄距离国子监不远,去吃饭的都是些文人学子,大多出手大方,闹事的又少,倒是挺赚钱的。 齐永明就用赚来的钱到京郊买地,大块大块的良田早被瓜分完毕,齐永明也买不起,但几十亩的地多得是,他也不嫌少,东买三十亩,西买五十亩,又是跟人家调换的,最后也能连成一大块儿,足有十一二顷,田地里的出息和铺子的进益,一年少说有三千两进账。家中日渐富裕,齐永明又买了一房下人:田大、田大家的、田大的儿子狗蛋、二蛋、丫丫。 田大三十多岁,身强力壮,主要是看家护院,田大家的洗衣扫地,狗蛋十三四岁,齐永明嫌他的名字粗俗,给改成长福,亲自带在身边调教。二蛋和丫丫年纪还小,暂时没有差事。 苏兰蕙已经生产,用不着罗娘子专门伺候,她就被分配到厨房去,成了齐家的厨娘,兰蕙又把大妞和二妞改名桃儿、杏儿,等她们年纪大些,就放到小静雯身边服侍。 苏兰芷的三妹兰蘅一直想做生意,兰芷见她意志坚定,最后还是允了她,不过又托孙清和找了个孤寡婆婆,姓安,人称安婆婆,据说是前朝宫女,手里掌握几种脂粉秘方,她本是不愿秘方外泄的,但因欠了孙清和人情,又兼孙清和代苏家允诺帮她养老,才肯帮兰蘅开家脂粉铺,且言明她只管制作脂粉,别的一概不管,兰蘅能有这样一人帮忙,早已是喜出望外,当即一口应下,忙忙活活张罗开来,开了一家名叫“胭脂铺”的胭脂铺。 胭脂铺既然是兰蘅的心血,兰芷就不会不管,把以前见过的经营策略挑几条讲给兰蘅听,兰蘅本就有经商头脑,兰芷略加点拨,她就能融会贯通举一反三。 胭脂铺刚开业时,因位置不太好,店面也不大,故而只卖些普通货色,但买够一两银子,都会送一小盒赠品,这赠品却是极好的,可以说,用过赠品的人,就没有舍得放下的,但那一小盒赠品,顶多能用个两三回,以后再想用,只能掏钱买,而胭脂铺随后推出的精品系列,价钱那叫一个贵,一盒够用一个月的胭脂,最少也要三两银子,而且还限量,一人一次最多只能买两盒,一个月只有一百盒,卖完为止,等胭脂铺名声打出去之后,完全是供不应求,单这一家铺子,一个月少说收入上千两银子。 苏家跟齐家一样,对买地有着异样的执着,前后也买了二十多顷地,也算是个小地主了,一年上万的收入,家里有钱,就要追求些享受,苏家也买了两家人,兰蘅和兰芬都不用再做活,还各有一个小丫头使唤,还有专门的厨娘,李氏只用照顾苏杰就好。 苏家唯一的不安定因素就是苏文,他虽然不知道家里究竟有多少钱,但也知道自己家发了,又恢复原先的走鸡斗狗生活,爱喝酒爱交朋友,手上又散漫,凡是跟“朋友”们一起吃饭,几乎都是他付账,李氏和兰蘅都管不了他,兰蘅想着破财免灾,给他几两银子,让他随便到外面玩去,总比在家闹得鸡犬不宁要好。结果就出事了。 一天苏文又和“朋友”们畅饮,酒足饭饱之后,众人各自回家,苏文喝的烂醉,他那些朋友也没一个说送送他的,就让他一个人晃晃悠悠往家走,半路上他就倒地不起了,偏他躺的地方有些偏,没什么人经过,等有人看见他时,他已经躺地上不会动了。 那人认识苏文,忙跑到苏家报信,李氏吓个半死,忙让齐永明带人把他抬回家,又是请大夫又是灌参汤的一顿折腾,苏文的命是保住了,却落了个后遗症,左半边身子不会动了,往后只能在床上躺着,穿衣吃饭都要有人伺候才行。 苏文这才算消停了,虽然躺床上嘴也不闲着,整日不是骂这个就是骂那个,李氏等人却前所未有的安心,一来不用再担心挨揍,二来也不用担心他什么时候醉死在外面,或是惹出祸来,他在家躺着,他那些朋友们不敢登门,家里反倒安生了。 16、康熙六年 小人物们的生活没那么多波折,大人物们的生活却是一幅波澜壮阔的画卷。 康熙五年十一月,辅臣鳌拜改拨圈地,诬奏大学士户部尚书苏纳海、直隶总督朱昌祚、巡抚王登联等罪,逮下狱。而同为四大辅臣的索尼年老,遏必隆软弱,苏克哈萨望浅,俱不能抗拒鳌拜;十二月,鳌拜矫旨杀苏纳海、朱昌祚、王登联。 康熙六年三月,索尼同苏克哈萨、遏必隆、鳌拜共同奏请皇帝亲政,皇帝未允,四月,加封索尼一等公,六月索尼去世,谥号文忠,七月初七,皇帝准索尼等人所奏,圣上亲政,是日,皇帝御门听政,同时,索尼长子、皇后之父噶布喇当上领侍卫内大臣。 七月十四,鳌拜擅自处死苏克哈萨及其子,二十一日,皇上赐遏必隆、鳌拜一等公。 随后,皇帝做出受打击一蹶不振的样子,对朝政不像先前那般上心,整日流连**,但却因鳌拜和遏必隆厌恶贵妃,一个月也不会去永寿宫一次。 九月二十,庶妃马佳氏生产,虽然她生的儿子有些瘦弱,却是皇帝的长子,不单单是皇帝疼爱重视,就是太皇太后也喜爱到不行,宫里一度有传言,说皇帝和太皇太后有心看孩子的面抬举马佳庶妃,却传出马佳庶妃持宠而娇,吃穿用度比皇后还要奢侈等语,又有小宫女哭诉马佳庶妃待人苛刻,动辄打骂宫女,流言传得沸沸扬扬,皇后令人彻查,处理几个乱说话的,替马佳庶妃澄清谣言,但她晋位之事却不了了之。 皇帝对此事的态度很引人遐想,因为此事过后,他以马佳庶妃要照顾皇子为由,让她搬入启祥宫正殿,而且频频往启祥宫跑,常在启祥宫留宿。 以苏兰芷对皇帝的了解,他这样打皇后的脸,就是对皇后有所不满,就像皇帝曾说过的那样,这**里,只要他想,就没有他不知道的,马佳庶妃的流言起的莫名其妙,消失的也莫名其妙,马佳庶妃因而失去晋位机会,皇后却得了贤良大度的名声,皇帝要真相信所谓的“真相”,他的智商才真令人担忧,所以,马佳庶妃的荣宠,就是他在借机警告皇后。 因为要表现自己对朝政的无心,皇帝往景仁宫跑的也很勤快,他当然不是来看苏兰芷的,而是在这里怀念早逝的母亲,把一个有些恋母、遇到挫折就一蹶不振的脆弱形象演绎的淋漓尽致,而宁公公和苏兰芷都是好演员,和皇帝配合的天衣无缝。 也许是苏兰芷配合的太好了,因而引起太皇太后和皇后的注意。 太皇太后先宣召了苏兰芷,苏兰芷早得到消息,笑着扫了王川儿和余多一眼,把他两个笑的心内忐忑,不敢与她对视,才整整衣衫,跟着来传旨的小公公走了。 到了慈宁宫,苏兰芷进门就给太皇太后请安,她跪在地上,半晌不见太皇太后有反应,心中好笑,她是大清最尊贵的女人,而自己不过是卑微的宫女,身份上天差地别,她现在就是要自己的命,也不过一句话的事,用得着给自己下马威? 等到苏兰芷跪的腿都没知觉时,才听到上面的人轻“哼”一声,说:“你就是苏氏?” 苏兰芷低声说了个“是”,对与明显不喜欢你的人,再讨好装乖也是无用,不如省点力气。 “抬起头让哀家看看。”太皇太后语速不紧不慢,带着浓浓的威严,苏兰芷听话的抬起头,她穿的是普通的宫女服,全身上下无一丝纹饰;梳着宫女标准的大辫子,仅用头绳扎着,头上插着根很朴素的银簪,脸上脂粉未施,低眉顺眼的跪着。 “嗯,瞧着就是个伶俐人儿,有你在景仁宫伺候着,皇上过去时哀家也能放心些。”太皇太后喝口茶,慢条斯理的说道:“景仁宫是皇上出生的地方,慈和太后在里面住了十来年,后来她虽搬到寿康宫,里面的陈设布置却没改样。皇上念旧,常会去怀念慈和太后,你们这些近身服侍的要好生劝着些,别让皇上太过哀伤。” “是,奴婢谨遵太皇太后之命。”苏兰芷多一个字都不说。 “嗯,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太皇太后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模样,“这两年你做的不错,以后要更细致些,谨记要谨守宫规、谨言慎行,别学那些狐媚子,哀家自少不了你的好处。”说着,一个嬷嬷捧着个盘子过来,苏兰芷知道,这是太皇太后给的赏赐,忙磕头谢恩,太皇太后淡淡的“嗯”了一声,就让她退下。 苏兰芷微笑着接过赏赐,忍着腿上的酥麻和疼痛,尽可能保持正常步伐往景仁宫走,送她的小太监担忧的看她一眼,又低下头,一声不吭的在前面领路,只是步子放得很小,速度也很慢,让苏兰芷跟的轻松些。 苏兰芷走后,太皇太后叹口气,苏麻拉姑最了解她的心意,忙上前一步,重新给她续了杯茶,笑问:“主子看这苏氏如何?” “眼睛看着挺干净,不像是有野心的,以后如何却也不好说……不过也无所谓,玄烨和他阿玛不一样,知道分寸轻重,就是真看上哪个女人,也不会因此而冷落皇后,若玄烨果真有心,收个人也没什么,皇后手段不差,一个宫女子翻不起大浪来,咱们只管看着就是。” “主子说的是,不过奴婢这几天听说一个消息……”苏麻拉姑有些踌躇。 太皇太后来了兴致:“哦?什么消息能让你吞吞吐吐的?快说来听听!” “奴婢听说,皇上这些天总往启祥宫跑,是因为他恼了皇后,想借此提点皇后,皇上对宫里的流言很不满,认为皇后不是管理不善,就是……有意纵容……” 太皇太后默了默,半晌才说:“皇后也不容易,论出身不及贵妃,论情分不及佟妃,她本就不好管,自然不愿意有子嗣的嫔妃身居高位,对以后中宫嫡子也不好。嗯,哀家也该给皇上提个醒儿,嫡子未稳之前,这**的分位还是要压一压……” 太皇太后的手段不俗,慈宁宫发生的事,只要是她不想让人知道的,那就一个字也不会传出去,因而她的这番话没有任何人知道,因马佳庶妃的荣宠,**中眼红她的多得是,向她学习的也多得是,不少人还做着母凭子贵的美梦,不知道她们前进的路上又多了块巨石阻挡。 苏兰芷回房没多久,宁公公就过来找她,进门就看到桌子上放得托盘,不由笑问:“这是太皇太后赏的?让底下那些眼皮子浅的知道了,只怕晚上又睡不着了。” 苏兰芷随手揭开盖在盘子上的布,里面整齐的摆着十个银元宝,哂笑道:“不过百十来两银子,也值得晚上不睡觉的想着?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果然什么时候都上不得台面。” 宁公公默然片刻:“你如今说话越发随心所欲了,也不怕被别人听去?别忘了咱们院子里还养着几个眼线呢,你何苦得罪他们?” “公公多虑了,这儿就咱们两个,谁知道我说了什么?若是在自己人面前还不能说句真心话,那日子未免太憋屈些。”见宁公公还想说什么,苏兰芷挥挥手,“您放心吧,我知道分寸,也就在您面前多说两句,在外面不会乱说的。对了,那几个人是不是又不老实了?” 苏兰芷从来没想过要把景仁宫经营的铁桶一般,只要平时老实干活,哪怕是钉子她也能视而不见,反正她也没做过什么不能见人的事,不怕人盯着,相反,若是一个没有主子的宫殿管理的水泼不进般严密,那才是大问题,就是原本不注意她的只怕也会盯死了她。 宁公公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他一辈子谨小慎微,把自己暴露在别人的目光之下,总是觉得不舒服,但苏兰芷坚持,他也就听之任之。虽说景仁宫名义上是宁公公当家,但实际上他却是事事依从苏兰芷,不过两人做的隐蔽,不为外人所知而已。 “也没什么,咱们行的正坐得端,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他们就是想到自己主子那儿表功,也没有把柄给他们抓。不过皇上这个月多来了两趟,有人想往皇上跟前凑,可惜皇上素来不要宫女服侍,她也只是痴心妄想罢了。”宁公公顺着苏兰芷的意换了话题。 苏兰芷轻笑:“呵呵,平日装的小兔子一样,我还当她要演一辈子呢,这才几年,就演不下去了?不过她倒是勇气可嘉,明知她主子最厌烦什么,她也敢做?长了个兔子样儿,难道竟有颗老虎胆?”她真当皇帝的床是好爬的?不过真想看看她那贤良淑德端庄大度的好主子知道被自己养的小兔子咬了是什么表情,想来很精彩吧! 宁公公见苏兰芷笑的怪异,忙问她想到什么,苏兰芷笑着说了,宁公公也笑道:“那位主儿厉害着呢,对人看着宽和,可没几个人能从她手里讨的好去,若是知道她心大了,只怕容不得她。” 17、好与坏 苏兰芷勾起唇角:“小姑娘家家的,今年才十四五岁,眼看着她下场凄凉,我也怪不落忍的,咱们就帮她瞒着些吧,说不定过两年她就明白过来了呢,你我也算积点功德。” 宁公公眼中浮起了然的笑:“说的也是,小姑娘年纪小不懂事,咱们不能眼睁睁看她犯错,能拉一把就拉一把,也是咱们的好处。”换句话说,若是她执意而为,一心要一条道走到黑,不管落个什么结果,也只是她咎由自取,不与别人相干。 两人瞬间达成共识,相视一笑,像极了老狐狸和小狐狸。 太皇太后召见苏兰芷之后,皇太后也宣她见了一回,如今的皇太后在**就是个小透明,皇帝虽每天晨昏定省,对她却只是面子情,因而她很低调,平时一点不肯出头,什么事都是跟着太皇太后走,太皇太后召见苏兰芷,她就跟着召见,太皇太后有赏赐,她就跟着赏赐,也不问缘由,对苏兰芷也很和气,轻飘飘跟她说几句话,就把她打发回去了。 皇后同样见了苏兰芷,同样态度和蔼,同样给了赏赐,有了这三巨头做表率,贵妃、佟妃等人不管真心还是假意,纷纷送给苏兰芷大把礼物,而苏兰芷所处的微妙位置,只有贵妃和佟妃能够宣召她,其余的庶妃们只是让人送来赏赐,一时间苏兰芷名声大噪。 借着这股风,苏兰芷收获一箱子礼物,除了金银之外,簪子手镯耳坠等首饰也没少得,顺便还见了皇帝前后三任皇后的真容,皇后皇后果然贵气逼人,眉眼姿容并不十分出色,但配着她的气质,却让人觉得雍容大气,举手投足特别有味道;钮祜禄贵妃眉眼精致,论姿色是最好的一个,但神色间有些冷清,佟妃则温婉可人,很有南方佳丽的韵味。 能得赏赐苏兰芷当然开心,但出名却非她所愿,好在宫中话题层出不穷,众人议论几天就被新的话题吸引,转而关注起新近得宠的宫女子王氏来。 景仁宫不是没人说闲话,沉寂一段时间的李梅英再次冒头,开始散播“皇上与苏姑姑二三事”,没影的事让她说的活灵活现的,苏兰芷恼了,罚她站在院子里“醒脑”,冬十月的紫禁城虽未下雪,呼呼的北风吹着也够受的,不用半个时辰,就能把人吹成冰棍,何况苏兰芷还要求李梅英不停大声说“我错了,以后再不敢乱传闲话”,完全是从**到精神的双重摧残。 李梅英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心中的怒火如坐着火箭般蹿升,却拿苏兰芷一点办法都没有。如今这世道就是这样,没权没势只能被人欺压,连反抗都不能。 整治李梅英一顿之后,景仁宫内再没人敢造谣嚼舌根,苏兰芷重新恢复清静,而后,皇帝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让人送来大批赏赐,金银珠宝炫花一众宫人的眼。 宁公公担忧的对苏兰芷说:“皇上这么重视你,我真担心太皇太后和皇后会对你有意见。” 苏兰芷哂笑道:“太皇太后和皇后高高在上,眼里怎么会有我这等小人物?莫说皇上只是赏赐我些金银之物,就是真要收了我,只要不勾着皇上专宠,她们也不会多说一个字。” “这么说……你认为皇上真对你有情意?”宁公公试探问道。 “公公说笑吧?”苏兰芷好笑道,“咱们这位主子爷什么心性?公公可别说一点也不了解,皇上心里自然是江山社稷最重,这女人呀,也就对皇后有几分真心,别人,都是调剂罢了。皇上能对我另眼相看,不过是因为我对皇上有用,期待皇上的情意,我像是那脑子坏掉的?” 宁公公讪笑两声:“我只是担心你被眼前的荣华迷了眼,你能看清楚我也就放心了。” 苏兰芷笑笑,她又不是天真无邪美少女,还会期望帝王真情,几次穿越,早让她看清楚什么叫帝王无情,什么叫皇权至上,所有不切实际的梦想早被她丢到上上上辈子去了,如今的她,说句心硬如铁都不为过,在**生存,敢做梦的都活不长。 “你这段时间做什么了?我瞧着皇上对你不同以往……”宁公公沉默半晌,忽然问道。 苏兰芷诧异道:“公公问这个做什么?公公不是说过,最要不得的就是好奇心么?” 宁公公叹道:“别人的事我才懒得管,还不是怕你不知轻重,万一有疏漏我也好帮你兜揽。” 苏兰芷正色道:“公公不必多虑,我做事即便不是万无一失,也不会有大纰漏,最起码能保全自身。退一步说,即使真有事,我也不想连累公公,有些事,不是我不愿跟您说,也不是不信您,而是听了对您没什么好处,您别多心。” 宁公公摆摆手:“我知道,只是看你那么费心劳神,忍不住想帮你,我不想做没用的人。” “谁敢说公公没用,我第一个就不答应!我进宫这两年多,若不是有公公在一旁提点照应,哪里能这般轻松?公公还帮我探听各处的消息,我能在这深宫中能做到耳聪目明,全是公公的功劳,公公切莫妄自菲薄。” 宁公公心里舒服了,他这人就是这样,不怕事情多,就怕没事做,能够证明自己的价值,才会有成就感。宁公公早打算好要紧跟苏兰芷,不单是为求出宫后有个好去处,也有对苏兰芷的赞赏和敬服,觉得跟着苏兰芷能充分发挥他的才能,使得他心甘情愿为苏兰芷卖命。 用人之道,就在于要给他最想要的,苏兰芷对这一点颇有心得,所以,她想用的几个人都能被她所用,且忠心有保障,不会轻易被人收买。 送走思虑过重的宁公公,苏兰芷接着坐下做绣活,只是天实在是太冷,屋子里虽烧着炭盆,静坐久了也浑身发冷,手指也有些不听使唤,使得她不得不隔一小会儿就把手凑近炭盆烤烤,高小翠进来时,她正把手放嘴边呵气,见状笑道:“姑姑真是好耐性,这幅绣品两年前就见您在绣,到现在也没绣成,换了旁人,早不知丢哪儿去了,偏姑姑有这个耐心。” 今年夏天时,月盈到年龄出宫,苏兰芷就把高小翠安排过去接她的班,别人都好,只李梅英有些不满,发了两天牢骚,见没人理她,自己也觉无趣,也就罢了,就是看见高小翠时没有好脸色,高小翠也不理会,只在心里感念苏兰芷,往她屋里跑的勤了些。 苏兰芷把绣活放一边,笑着问高小翠:“你怎么这会子来了?快坐下喝口热茶。” 高小翠说:“今儿轮到我休息,在屋里也没事做,过来看看您。柳叶姐姐本来要我和一起的,出门前被月琴姐姐拉住了,说是有事找她,两个人神神秘秘的,也不知有什么事。” “你想说什么?”苏兰芷问。高小翠不会无故背后说人长短,难道她发现了什么? 高小翠犹豫一下,从窗户里往外看,一个人影也看不见,才低声说:“我隐约听见月琴姐姐提到柳叶姐姐的妹妹,她妹妹今年入宫,分到承乾宫去了,这小半年都没听说有什么事,柳叶姐姐也只见过她两回,怎么月琴姐姐忽然提起她来?我不知道里面有什么缘故,只担心会对姑姑有影响,所以过来告诉您一声。” 苏兰芷笑笑:“多谢你费心想着我,柳叶和月琴怎么样,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我虽是管事姑姑,也管不着谁跟谁私交好坏呀,也许她们两个谈得来呢。莫管别人,咱们自在乐呵就好。” 高小翠会意,端起温热的茶水抿了口,又笑道:“姑姑说的是,别人如何与咱们什么相干?” 苏兰芷抿嘴一笑,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话不用说透,对方就能领会,省了多少口舌。至于柳叶,她这二年一直表现的对自己忠心耿耿,自己本有心用她,这次就当是对她最后的考验吧,到底是不是可信,端的看她怎么选了。 “姑姑还记得喜宝吗?就是当年咱们一个屋的,分到坤宁宫去了,她前些天犯错,被皇后娘娘罚跪,又赶到浣衣局去,她当天就病了,嘴里直说自己冤枉,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前两年她在坤宁宫里颇有几分体面,如今乍然落魄,浣衣局的人没少落井下石,说风凉话的人不少,几个管事姑姑更是天天骂她,硬是把她从床上拉起来干活,这么冷的天,每天都要把手泡进冷水里洗一天衣裳,日子很不好过呢。”高小翠提起来不禁有些感慨。当初一个屋的人里面,只有喜宝家世最好,分的差事也最体面,听说她很是风光一阵,如今却这般凄惨,反观她们这几个没根没基的,虽没经过大富贵,胜在日子过的平静安详,不会有什么大起大落,高小翠没什么野心,能熬到年龄,平安出宫就是她的造化。 18、谋求 苏兰芷一怔,问:“我记得喜宝家是皇后的人吧,她究竟犯了什么错,惹皇后娘娘这般动怒?”不但一点脸面都没给她留,甚至把她赶到浣衣局,明显把她当成弃子,可董鄂家却没听说有什么事,喜宝阿玛仍稳稳的在广储司当差,没有丝毫受连累的迹象,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我也不大清楚,坤宁宫管得严,很少有消息传出来,喜宝自己只说冤枉,为什么却从不肯说。要不然我找人打听打听?”高小翠也察觉有异。 苏兰芷想想,说:“还是算了吧,喜宝家人都安然无恙,却没见他们替喜宝打点,说不得里头有什么事,明知道有蹊跷,咱们还是别忘跟前凑的好。” 高小翠一凛,忙点点头,见着麻烦绕道走,这才是**生存之道,她差点就犯错。 等送走高小翠,苏兰芷找到宁公公,让他去找人查探一番,她虽然对高小翠说不往跟前凑,却不代表她真就不关心,只是高小翠人脉少,担心她没查出什么,反而引起别人注意。 宁公公领命去办,他的能力毋庸置疑,虽然坤宁宫消息严密,仍被他打探出来,原来是皇上在坤宁宫临幸了一个宫女,那宫女并非皇后安排的,因而皇后有些不高兴,查证是喜宝给那人提供的方便,所以皇后认为喜宝背主,看在她家人的份上,没要她的命,只罚她跪了两个时辰赶到浣衣局便罢。 “看来董鄂家是要放弃喜宝了。”苏兰芷听后叹道。 宁公公说:“这也是人之常情,一个女儿哪有整个家族重要,董鄂家这两年攀上皇后,刚刚兴旺起来,怎么也不会为一个没用的女儿跟皇后生嫌隙,怪只怪那个喜宝处事不谨慎,被人钻了空子,好在皇后还要用他们家,只让她吃些苦头,好歹能保住性命。” 苏兰芷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也不多说什么,就把这件事放到一边。 这天皇上又到景仁宫“缅怀”往事,照例只要苏兰芷在跟前使唤,等人都退出去,皇上就略有些兴奋的说:“你那个姐夫真是不错!朕交给他的差事办得妥妥帖帖,练兵更是有一套,朕昨儿个出宫看了,交给他的人被他训练的,个个武艺超群,朕真是喜获良才啊!” 苏兰芷高兴道:“真的吗?奴婢的姐夫真有这么厉害?” 皇上说:“自然是真!你姐夫不但神勇且胸怀大略,最重要是忠心,苏氏你举荐有功,只要你姐夫能替朕分忧,朕定会重用于他,也会重赏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苏兰芷喜出望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皇上好笑道:“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朕能做到的,定然会满足你,不用瞻前顾后,这可不是你一贯的风格。” 苏兰芷不好意思的笑笑,半晌,鼓起勇气说:“奴婢家和姐夫家都只有一个心愿,就是希望能够抬旗……奴婢知道,凭奴婢姐夫的些微功劳,不值得皇上如此厚赏,只恳求皇上,能给奴婢家人一个为皇上效力的机会,奴婢一家万死不辞。” 皇上饱含深意的盯了苏兰芷一眼,缓缓说道:“你是个有志气的,朕就准你所请,只要齐永明能完成朕交给他的任务,朕便给你两家抬旗!” 苏兰芷利索的跪地上冲皇上磕三个头,伏在地上说:“谢皇上恩典。” 皇上静默片刻,起身边往外走边说:“起来吧,记得告诉齐永明一声,若是办砸了朕的差事,别怪朕翻脸无情,你齐苏两家十几口人的性命前程都掌握在他手上,让他尽心给朕办事。” 苏兰芷对着皇上的背影说:“谨遵圣上旨意。”她站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嘴角缓缓勾出一个得意的角度,皇上,我已经先落一子,这盘棋现在才算正式开始,最终谁会是赢家? 康熙七年五月,皇帝登基后的第二次选秀开始,众多八旗闺秀入宫参选,热热闹闹一个月后,秀女兆佳氏、王氏上记名,留宫中为庶妃,二等侍卫明安图之女西鲁克氏赐婚裕亲王福全为嫡福晋,郎中拜库礼之女纳喇氏赐婚顺治五子常宁为嫡妻。 内务府和礼部一下子忙起来,张罗这两位皇亲贵胄的婚礼,福全与十月成亲,常宁则在八年二月完婚,谁知纳喇氏命薄,嫁过去不到半年就病逝了,常宁不过十二三岁,受这个打击就有些心情郁郁,皇上为补偿他,就从留牌子秀女中挑了品性才学上佳的马氏指给他做继室,由钦天监选了日子,定在九年八月完婚。 宫里继马佳庶妃生的皇长子之后,张庶妃在七年十一月,给皇上添了个女儿,虽然只是个公主,在满宫上下只有两个孩子的情况下,皇长女的待遇也是非常高的,皇上闲暇时就会去看看她,连带着张庶妃见驾的机会增多不少,给她带来荣耀的同时,也带来不少仇恨值。 苏兰芷这里仍是风平浪静,从皇上对她越加和善的态度可以得知,齐永明的差事办得很合皇上的意,也许是他已经胸有成竹吧,苏兰芷见他的神色平和不少,眉头也不像先前总是皱着,偶尔会跟苏兰芷说起皇长子,皇上就像个平常的父亲一样,脸上满满都是骄傲,他还记得皇长子什么时候长牙,什么时候叫他第一声“阿玛”,俨然一副慈父相,他曾对苏兰芷提过,不会让他的儿子像自己一样,生活在父亲的冷眼里。 朝堂上正经是风起云涌,五月,皇帝以黄机为吏部尚书,郝惟讷为户部尚书,龚鼎孳为礼部尚书,起王弘祚为兵部尚书,这是他要进行大动作的前奏。 那一场惊心动魄的斗争苏兰芷无缘亲见,即便齐永明亲自参加,也不曾对她详细讲过,她只知道齐永明给皇上训练的身强体壮的少年们将鳌拜擒获,随后鳌拜入狱,标志着皇上真正亲政的开始,也是由此开始,皇上渐渐把权利都握在自己手中。 “上久悉-拜专横乱政,特虑其多力难制,乃选侍卫、拜唐阿年少有力者为扑击之戏。是日,-拜入见,即令侍卫等掊而絷之。”清史稿上只有这么短短四十六个字,就把那天的凶险一笔带过,事实却远没有那么简单。 齐永明学的是正宗武术,不像一般旗人,多是骑射出色,他擅长的就是近身格斗,训练出来的人自然也是如此,这些人并不适合上战场,却是做保镖和暗杀的好手,即便力有不足,也能以技巧补上,饶是如此,在擒拿鳌拜过程中,他们的人仍死伤十几个。苏兰芷以前只见过记载说鳌拜天生神力,没有参照物,只觉得这句话空洞苍白,如今有人对比,才稍微有些感触,但因未曾亲见,仍是想象无能。 苏兰芷知道,在皇上和鳌拜的战争中,皇上会是胜利的一方,所以她敢让家人上皇帝的船,但同时她又不知道,在皇上胜利的过程中,会有多少人炮灰掉,所以她既放心又担心,却什么都不能说,面上还要做出从容淡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心却一直是提着的。 现在好了,鳌拜被擒,齐永明立了大功,只受了点小伤,怎么看都是划算的买卖,皇上现在要忙着稳定朝政,要抓权,各方势力重新分派,等到这些忙完,就轮到论功行赏,根据齐永明让人捎来的口信,他们所求的事有七八分希望,苏兰芷不禁松了口气。 结果,她从五月等到十月,也没等来皇上任何旨意,除了六月时皇上赏赐一堆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之外,再没有只言片语,更别提面见皇上了。 皇上是真忙,除了鳌拜,他初掌朝政大权,不再是傀儡皇帝,每天多得是国家大事要他拿主意,处理朝政都嫌时间不够,根本就不踏足**,连皇后有孕,都是托太皇太后照料,每天只能挤出一点时间去探望,随后诊出有孕的纳喇庶妃,也不过得了皇上和太皇太后、皇太后的赏赐,根本见不到皇上的人,其他人更是没戏。 苏兰芷心中难免没底,却不得不静下心来,以免别人发现异样,为平心静气,她就常拿起纸笔练字,这还是去年皇上交给她的任务,要她先练出一笔好字,她虽不知缘故,不过皇上有命,她就遵从,每天都会写一百个大字,如今已经成了习惯。 直到进入腊月,苏兰芷和家人见面时,才从齐永明那儿得到一个消息,齐永明说:“皇上这些天已经开始封赏有功之人,那天出力的几个八旗子弟,如今都是皇上亲信,最差也是三等侍卫,也有几个从下五旗抬入上三旗的。论出身我是最差,不敢妄想一次抬入上三旗,只要不是汉军旗我就满足了。只是你的事还不好说,我妄自揣摩上意,觉得……”齐永明声音压得极低,“……皇上有可能会收你入宫……” 19、出招 苏兰芷心中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姐夫别乱猜,皇上是圣明之君,不会强迫无心于他之人,我曾跟皇上说过,希望能嫁个门当户对的做正头夫妻,皇上心中有数的。” 齐永明欲言又止,他虽不相信事情会这么简单,可是苏兰芷明摆着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他只能从善如流:“说来当初多亏听了你的,没把东西交上去,谁能料到参领大人是鳌拜的死忠呢,如今鳌拜被囚,参领大人跟着沾包,全家都发配到宁古塔去了,若是由他呈给皇上,可能皇上未必会重视,说不定就石沉大海了。现在我直接把练兵方法奏呈皇上,皇上已经允我负责此事,过些天我可能就要升职了,这都是妹妹你的功劳。” 当初皇上派小太监宣他进宫,他还以为自己幻听了,跟着去了才知道,是苏兰芷在皇上跟前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皇上好奇,才宣他进宫看看,后来也不知皇上看中他哪一点,交给他一队人马让他训练,他那时哪里知道这些人是干嘛的,只因是皇上的命令,他就一丝不苟的执行,谁知竟有这般造化,能为皇上立功不说,还在皇上跟前挂上号,建功立业指日可待。齐永明不知道苏兰芷是怎么说动皇上的,但这一点也不妨碍他对苏兰芷的崇敬之心。 苏兰芷轻笑道:“姐夫错了,我只是在皇上面前提了你几句,真正令皇上对你另眼相看的,是你自己的才能和本事,哪里能算是我的功劳呢?兰蘅、兰芬,你们快过来,小半年没见,来让姐姐看看!”苏兰芷边说边冲几步之遥的妹妹们招手。 兰蘅忙拉着兰芬跑过来,齐永明无奈的退到一边,看兰芷姐妹亲亲热热的说话。兰蘅说:“二姐,这几个月咱们家又买了几十顷地,街上好多铺子也在贱卖,我挑了几家位置好的,咱们家现在田地和铺子都不少,就是住的地方挤些,是不是该买些房产?” “现在还不是时候,你先把银两准备好,过段时间再说。”苏兰芷说。她家现在住的地方是包衣聚集地,既然快要抬旗了,就没必要在那一带买房子,而她又不能确定自己家会被抬入哪一旗,也就不好让兰蘅准备,置业的计划只能暂且搁置。 兰蘅虽然不解,但她听兰芷话惯了,也没什么异议,又说起家中其他人的情况,兰芬不时插嘴补充几句。兰蘅的胭脂铺经营状况良好,偶尔有人去捣乱,不过破费几个小钱而已,也算是顺风顺水,现在已经站稳脚跟,渐渐闯出些名声,兰蘅挺有成就感的,还想再接再励,准备多开几家分店,但李氏不许她去抛头露面,因而她的商业扩充计划进展缓慢。 李氏这两年除了照顾苏文,就是教兰蘅和兰芬怎么做一个淑女。苏家日渐富裕,兰芷又说过,会想办法让兰蘅她们免选,李氏安下心,对兰蘅、兰芬怎么娇宠怎么来,想要弥补她们幼时受的苦,李氏又是个老派人,认为女子最大的成就就是做个贤妻良母,因而对兰蘅和兰芬的教育也是往这方面来的,可惜兰蘅性格已定,只剩个兰芬能让她发挥的。 苏文自从瘫了之后,脾气竟渐渐被磨去不少,李氏等人都不让他喝酒,他整天躺床上没事干,最开始总是骂人摔东西,时间久了,自己也觉得没意思,渐渐消停下来,这几个月竟开始看起书来,有时还会教苏杰认字,变化之大,让一家子的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苏杰从小最亲的就是兰蘅,被兰蘅养的虎头虎脑,人又乖巧听话,已经认了几百个字,最喜欢缠着齐永明玩,最不喜欢的是齐静雯,觉得她总跟他抢姐夫,却理解不了他的姐夫是人家的亲爹,总把齐静雯气哭,他还一脸无辜,不过齐静雯不记仇,过后还总爱跟他玩。 兰蕙十月二十一又生了个女儿,齐永明虽没说什么,仍是一样高兴,刚满月就起了名字叫静雅,齐奶奶却很失望,对兰蕙就有些冷淡。兰蘅提起来有些不满,悻悻的说:“我上次去看大姐,见齐奶奶脸上都没个笑模样,肯定是嫌弃大姐连生两个女儿,大姐还一个劲儿说齐奶奶对她很好,真的对她好,怎么我坐了那么久,也没见齐奶奶过来看看她?回家跟娘说,娘却不让我管,还说都是这么过来的,不准我告诉姐夫,真是气死我了!” 兰芬说:“我这几次遇见齐奶奶,她看我的眼神都是怪怪的,看得我心里发毛。我还见齐奶奶去找斜对门的王婶子,早上去的,中午才出来,天快黑时又挎个篮子去了一趟,回来时篮子是空的,肯定是让王婶子给咱姐算命了。”王婶子是个神婆,整日神神叨叨的,常有人找她看个八字什么的,她脾气又古怪,苏家姐妹都不喜欢她。 兰蘅忙问:“真的吗?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说?” 兰芬歪歪头:“娘说过,好人家的女儿才不会背后说人闲话。” 兰蘅哭笑不得:“那你现在又说它干嘛?” 兰芬抿嘴一笑:“二姐又不像四姐,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子事嚷嚷的人人知道,二姐最会保守秘密,她肯定不会跟人说是我告诉她的!” 兰蘅气结,伸手拍了兰芬两下,并不用力,兰芬不痛不痒的,嘻嘻一笑,浑不当回事。兰芷看着她两个玩闹,脸上的笑就没断过,等她们玩够了,才说:“齐奶奶一心想抱曾孙,大姐连生两个女儿,她心里不舒服也是人之常情,过段时间她想开了也就好了。不过王婶子这人不爱说人好话,我怕她挑唆齐奶奶给大姐气受,你回去找人打听一下,别让大姐吃亏,恩,要是真有什么,也不能瞒着姐夫,娘不让你说,你不会找别人传话?” 兰蘅和掌而笑:“还是二姐主意多,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兰芷笑笑,看时间差不多了,摸摸兰蘅和兰芬的头,兰蘅二人都舍不得走,兰芷强笑着说:“都回去吧,这么冷的天,别在外面傻站着了。”兰蘅含泪点点头,嘴里咕哝道:“什么时候二姐能出宫呀,咱们想说多久就说多久……”兰芷眼圈一红,险些掉下泪来,忙拿帕子抹了,坚持笑着目送他们。 回到住所,苏兰芷打开房门进屋,眼角却扫到一个人影闪过,回头看时,却连片衣角都没看到,一低头,又在地上发现一张纸,苏兰芷狠狠抽抽嘴角,觉得这桥段莫名有种熟悉感,嗯,前前前辈子看的宫斗、宅斗、各种斗的剧中常有这种情节,象征正义的一方一般都会收到类似天外来信,或是约与某处一见,或是有秘闻告知,而正义的使者在看到这样的信笺时,都像被人甩了弱智光环一样,不管多么天资卓越,立马显现脑残属性,不管三七二十一,悄摸儿一个人就往约定地点去了,结果十有**就是被误会、被陷害、被瓮中捉鳖…… 苏兰芷捡起纸条,上面歪七扭八的写着四个字:当心五儿。兰芷微微一笑,随手把纸条丢进炭盆里,看着它瞬间燃为灰烬,拿小铜火箸儿拨了拨,就再也看不出一丝痕迹。 何五儿有问题,苏兰芷早就知道,从她进入景仁宫起,兰芷就没有信任过她,不管她再怎么表现的循规蹈矩,也不能掩盖她是来做眼线的事实。不过,何五儿是需当心对象,给自己送信之人也未必安的就是好心,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例子,苏兰芷见得多了,怎么会因为一个藏头露尾的纸条就乱了分寸?这等小事真影响不了她的节奏。 恍如没有任何事发生一样,苏兰芷照常作息,完全不见一点异样。 没多久小夏子来给苏兰芷送饭,瞧着左右无人,他低声说:“姑姑,上午您不在屋,我从这儿路过,瞧见柳叶鬼鬼祟祟的在您门外转悠,看见我,匆匆忙忙走了,好像有些古怪。” 苏兰芷点头谢过,小夏子笑道:“姑姑不必客气,姑姑平时对我和小盛子照顾有加,这几年我们哥俩儿没少得您的好处,别的忙我帮不上您,瞧见有可疑的,哪儿能不告诉您一声?我听说宫里最近要起风,您多当心。” 苏兰芷含笑应下,说:“你和小盛子也也是,你们两个最喜欢打听事儿,如今宫里不平静,你们安分些吧,别被人抓了小辫子。” “知道了,姑姑您就放心吧!”小夏子一笑,提着食盒退了出去。 暗中之人送信给苏兰芷之后,本以为她会采取些行动,结果等了几天仍没一点动静,心中失望之极,暗骂几句,只能重新想辙,半晌,才重新露出笑脸,咕哝道:“看来还要加把火才行,我就不信这回你还能沉住气……等着瞧吧,总有一天我要把你们都踩在脚底下,让你们敢瞧不起我……” 20、拒绝 腊月十三时,皇后平安产子,嫡子的出生给宫里又增添不少喜气,尤其是这个孩子是在皇帝亲政后出生的第一个儿子,他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尤为不同,宫中还有个已过两周岁但仍羸弱多病的大阿哥承瑞作对比,显然健康的嫡子更尊贵和重要。 腊月二十六,苏兰芷正指挥宫女们挂桃符春联,听到一声鞭炮响,知道是皇帝往这边来了,她忙带着所有人恭迎,皇上径自走进正殿,苏兰芷和宁公公都跟在后面,忽然看到已经改名梁九功的小梁子冲她笑,她悄悄挪过去几步,梁九功悄声笑道:“恭喜姑姑,皇上昨儿个下令,姑姑的姐夫一家抬入正白旗,还给他升了职,姑姑大喜!” 苏兰芷悄声谢过,忽听皇上咳嗽一声,忙屏气敛息站好,就听皇上说道:“苏氏留下伺候。”梁九功忙带着其他人退下,临走还抛给苏兰芷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苏兰芷垂着眼立在皇上身侧,皇上沉默良久,说:“朕昨天已经下旨给永明一家抬旗,你家的旗藉也已着人去办,年后就能办妥。不过,一旦你入了旗,就不能在宫中当差,你……是想出宫还是……换个身份继续留在宫里?” 苏兰芷暗道“来了”,忙端端正正跪在皇帝面前,大大方方的说:“奴婢恳求皇上放奴婢出宫与家人团聚,奴婢叩谢皇上圣恩。”“哐当”一声,皇上把手中的茶杯放下,面无表情,声音喜怒难辨:“哦?这皇宫就这么让你厌烦,一丝都不留恋?” “梁园虽好非久恋之乡,奴婢从不妄想不该得的。”苏兰芷平静的说。 皇上一手把茶壶茶杯全都扫落地上,瓷器碎片溅落的到处都是,有一片正好飞到苏兰芷额头上,血马上流出来,把皇上的怒骂都堵在嘴里,皇上张张嘴,只觉胸口憋闷的难受,转身一挥衣袖,怒气冲冲的走了。 苏兰芷跪坐在地上,拿帕子捂着额头,宁公公跨进门看到地上一片狼藉,忙转身把其他人拦在门外,回手关上房门,小心的把苏兰芷扶起来,盯着她额头上寸许长的口子絮叨抱怨:“这是怎么了?好好儿的怎么就惹皇上生气了呢?往常你最是伶俐,说起讨巧话一套一套的,怎么偏在皇上跟前犯傻?惹皇上发火,吃亏的还不是你自己?哎呦,瞧瞧这伤口,疼不疼啊?这么老长,又是在脸上,万一留了疤可怎么是好……” 宁公公的抱怨中满是浓浓的关怀,苏兰芷只觉窝心,笑着打断他:“公公别担心,我不怎么疼的,想是伤口不深,回头抹点药膏就好了。我先回房收拾一下,这里交给公公了。” 说着,也不给宁公公反驳的机会,捂着头就往外走,外面的人还都在等着,看到苏兰芷这样也不敢问,都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她淡淡的说:“别傻站着做什么?干自己的活儿去。”众人忙四散走开,苏兰芷敏锐的察觉一道带着恶意的视线,她也不及理会,捂着伤口快步回房。 苏兰芷回房后,用帕子沾了温水,轻柔的把伤口附近的血迹擦掉,坐在窗前,拿出一面镜子,仔细看看伤口,她嘴上说没事,心里其实也很忐忑,女人嘛,就没有不在意容貌的,不过她看过后放心了,宁公公真是夸张,伤口是挺长,但很细,也不深,现在又是冬天,伤口虽好的慢些,却不会有发炎的危险,只要注意些,基本不会留疤。 皇帝怒气冲冲回到乾清宫,独留梁九功在侧,将旁人都赶得远远地,众人都羡慕梁九功深得皇帝宠信,殊不知梁九功却恨不得自己能够隐身,希望主子爷看不见自己。哎呦喂,主子爷的怒火是谁都能顶得住的吗?往常主子爷生气,还有苏姑姑能灭火,可现在是苏姑姑惹万岁爷动怒,自己这小身板怎么顶得住啊?! “梁九功!你说,朕哪一点对她不好?她竟一门心思想着出宫,朕是不是纵的她不知天高地厚了?!”梁九功正暗自祈祷皇上想不起自己来,就听到上面那人低沉隐怒的声音。 梁九功暗自叫苦,这话题可叫自己怎么答?只能小心的说:“想来是苏姑姑有自己的顾虑吧?”他真恨自己知道的太多了,若像别人一样什么都不知道该多好! 皇帝恨恨一拍桌子,又摔了一套上好的官窑青花瓷茶具,才觉得心里畅快些,他终归是个宽仁的君主,就如苏兰芷猜的那样,做不来逼迫一个小女人的事,自己寻思半晌,喃喃道:“罢,罢,你既不愿,朕也不做这恶人,强求来的终究无趣,遂了你的意便是……”皇帝拿定主意,转头吩咐梁九功:“你去替朕办件事……” 因为苏兰芷受伤,宁公公怕她伤口受风,就让她在屋里好生养伤,景仁宫大小事情都由他安排,苏兰芷感激他的心意,就老实的待在屋里不出门,整日在屋里写字看书。 皇帝一直没有再到景仁宫来,一国之君有的是正事,不过苏兰芷知道他已经消气了,证据就是第二天梁九功送来一瓶药膏,据说对消痕祛疤有极好的功效,苏兰芷仔细收好,等额头上伤口的痂掉了,把药膏抹在疤痕上,没几天就淡的几乎看不见,又养十来天,再看不出一丝痕迹,就跟没受过伤一样。苏兰芷不禁感叹,皇帝御用之物果然不凡。 匆匆过完年,正月十三是二阿哥满月,宫里自然有大庆,二阿哥在满月后得了名字“承祜”,刚出正月,纳喇庶妃就生了个儿子,皇帝也在满月后赐了名,叫“承庆”。宫里的小孩子渐渐多起来,如今皇帝十七岁未满,就已经有三子一女,皇家讲究多子多福,宫里小孩子多自是好事,几个孩子的额娘没少得太皇太后和皇帝的赏赐。 三月十八是皇帝寿诞,也就是万寿节,今年皇帝心情好,筵席办得稍微多了些,连宫人们的伙食都明显上了一个台阶。苏兰芷的生辰不知该说巧还是不巧,偏也是三月十八这天,事实上,她和皇帝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在家时还好,家里再穷,李氏都不忘给她过生日,虽没有名贵礼物和珍馐佳肴,一年一碗的长寿面让苏兰芷怀念不已。 自从进宫后,苏兰芷就没过过生日,说心里没一点难受是骗人的,只是难受又能怎么样?日子该怎么过还要怎么过。她也就每年趁着皇帝的万寿大庆,另花钱买些银丝挂面,自己给自己下碗面吃,生日也就过了,几年下来,除了宁公公都没人知道她是哪一天生辰。 今年却与以往不同,宁公公已经知道她将要出宫的消息,所以想给她过一个生日。 前些天皇帝让梁九功给苏兰芷送来她的新户籍,上面清楚写着她是苏佳氏,满洲正黄旗人,祖父云骑尉苏佳·图哈,父恩骑尉苏佳·文保,恩骑尉虽只是正七品,又是空头爵位,兰芷的身份却是天壤之别,以前她只是包衣奴婢,现在却是正经的八旗贵女,别的不说,就是称呼上都有很大不同:梁九功不再叫她苏姑姑,而是改口称苏佳姑娘。 苏兰芷却不过宁公公好意,而且她进宫这几年,宁公公对她照顾有加,可以说,在苏文身上没感受到的父爱,却从宁公公这里得到了,她也想和宁公公一起好好聚聚,往后可能真没机会了,所以,特特找人治了桌简单的席面,晚间他两个小庆。 饭毕,宁公公感叹道:“你也算熬出来了,听梁九功说,过两个月皇上就会有旨意放你出宫,再不必在这深宫中煎熬不说,身份也是天差地别,你常说包衣卑微,往后就是正经的正黄旗出身,你阿玛身上还有爵位,也是个依靠,我真替你高兴。” 苏兰芷笑道:“都是皇恩浩荡,我也没想到皇上会直接把我们家抬入正黄旗,我姐夫立了些微功劳,我本想着能入汉军旗就好,谁知皇上的封赏会如此丰厚,我姐夫家恢复了正白旗籍,又升到从五品,我们家还能得一个爵位,真是想都不敢想的恩典。皇上如此厚待,我都不知该怎么回报才好,唯有督促小弟读书习武,过几年好为皇上效命。” “说实话真舍不得你出去,我在这宫里也就你一个能说上几句话的,那几个老家伙都不在一处,平常见上一面都难,你走了,我又要一个人熬日子喽!”宁公公涩然一笑,神情说不出的落寞,眼中的神采似乎都黯淡不少。 苏兰芷默然无语,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失落的老人,有些事,没有最终定局,她谁都不能说,可看这个慈祥的老人这么难受,她心里也不好过,想了半晌,才半隐半露的说:“公公别这样,我不还没走么,世上的事谁都说不准,谁知道明天会不会有什么变化?咱们能乐呵一日是一日。” 21、安慰 宁公公一愣,回神笑道:“看我,好好儿的说起胡话来,今儿是你的生辰,正该高兴才是,我却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惹你不开心,真真该打!”说着自己作势拍拍自己的脸。 苏兰芷莞尔一笑:“公公说的是,咱们很该说点开心事。公公可听说了?孙谙达正月时抱上孙子了,把他给高兴的,也不顾自己的老胳膊老腿,天天抱着不撒手,孙大哥夫妻想抱一会儿都抢不到手,只能哄女儿玩。” 孙正初娶的妻子正是孙清和旧友罗元发的老来女,罗元发是一个小门派的入室弟子,练得一身硬功夫,当年孙清和就是请的他教齐永明的,他有两个儿子,最疼的却是小女儿罗德芳,留到十七岁还舍不得嫁出去,若不是孙正初亲自上门,又见孙正初人品实在是好,他也不会点头。罗德芳出身练武之家,却是个再温柔不过的姑娘,嫁给孙正初第二年,先生了个女儿,孙清和亲自给长孙女起名孙晓寒,去年再次有身孕,刚过完年生了个大胖小子,把孙清和喜得无可不可,因孩子生下来有些弱,连大名也不敢起,只起了个“保儿”的小名叫着。 宁公公不但听说了,他还亲手抱过保儿呢,他虽在宫内有住处,却也是可以告假出宫的,保儿满月时,他特意出去看过,还送了个纯金的长命锁。“保儿那孩子是长的可人意,我瞧着眉眼间倒是像孙谙达多些,怨不得谙达疼他。” “我姐夫这二年收养了五六个小子,大的十一二岁,小的才五六岁,都是心地良善的好孩子,如今正在京郊的庄子上养着,公公什么时候有空儿,也可以过去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 宁公公脸上一喜:“等忙过这一阵儿我就告两天假。”他眼瞅着五十岁的人了,说不定哪天就要出宫,能趁着身子骨还硬朗,找个合心意的干儿子,好好儿培养培养感情,一来不致晚景凄凉,二来也能有个后,自然对这件事极为上心。 两人当下就未来做了各种畅想,直聊到三更方散。 没过几天,宁公公果然告了假,兴冲冲跑去看齐永明给他准备的义子人选,他还在外面住了一夜,直到第二天傍晚才回宫,苏兰芷见他神色怪异,有欣慰,有喜悦,这很正常,可是怎么好像还有遗憾?他到底有没有找到合适人选啊?疑惑的苏兰芷立马提问。 宁公公笑道:“齐大人有心了,那几个孩子都挺好,有一个正巧和我同姓,名叫保柱,今年十四岁,为人最是忠厚纯善,我很喜欢,已经认了义子。我手上也有些积蓄,正准备让齐大人帮着在外城寻一所宅子,好让那孩子搬过去住。” “既然公公喜欢,怎么神色间还有些遗憾呢?公公不必勉强的,若是没有中意的,咱们接着找便是,公公不用委屈自己。”苏兰芷认真道。 宁公公怔了怔,释然笑道:“你误会了,保柱真的是个好孩子,我对他并没有任何不满,他虽然才学上差一点,人也不够精明,难得的是心性好,最是至纯至孝,能有一个这样的儿子,是我的福气,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能说是委屈呢!不过有一点遗憾倒是真的,那群孩子中有一个叫许维的,天资最好,性情也沉稳,他日比非池中物,我本想帮那孩子一把,跟他认个亲,又想到有朝一日他若发达,名声上难免不好听,倒不好耽误他,因而有些失落。我自觉掩饰的不错,却还是被你看出端倪,你的眼神越发好了。” 苏兰芷笑而不语,心中默默吐槽,自己这不叫眼神好,自己明明是观察力强好不好! 不管怎么说,宁公公有了养老送终的人,还是个他比较满意的,他对苏兰芷的忠心又上升一个档次,已经开始考虑出宫后怎么继续为苏兰芷卖命这个问题了。 三月底,承祜阿哥百天过后,梁九功来传皇帝口谕,说是再过几天苏兰芷就可以出宫,苏兰芷自是高兴,低调的开始收拾东西,随时准备走人,结果刚进四月,承瑞阿哥又病了,而且比以往都重,皇上难免心中烦躁,苏兰芷出宫这等小事就没人敢提,兰芷就只能等着。 结果这次承瑞阿哥没能熬过去,五月初三那天薨了。皇子身份再尊贵,夭折的也不能大办丧事,因而承瑞阿哥的后事一切从简,等他的后事料理完,马佳庶妃就一病不起,皇帝、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后都赏了大批赏赐抚慰马佳庶妃。 本来康熙九年应该是欢乐的一年,皇帝在年前年后添了两个儿子,还有一个是尊贵的嫡子,宫中巨头们实在没有不高兴的理由,可偏偏就在这种欢乐的气氛中,承瑞阿哥夭折了,虽然承瑞阿哥一直病歪歪的,对他能不能养大皇帝也心存疑虑,但真的面对这个事实,仍是给皇帝带来莫大的伤痛,才十几岁的皇帝头一次经历丧子之痛,心情可想而知。 于是,自年前再没踏足景仁宫的皇帝又不自觉抬脚走进景仁宫,他看到跪地迎驾的人中的苏兰芷时,还愣了愣,转头看了梁九功一眼,梁九功低头禀了几句话,他点点头,带着众人走进正殿,在他的老位置坐下,宫人们静悄悄的上了茶,除梁九功和宁公公之外的人全都退下,苏兰芷想了想,也跟着挪动脚步往外退,刚走两步,就被皇帝阴森森的声音钉在当场:“苏氏,谁准许你退下了?” 苏兰芷只好老实的站到一边装雕像,宁公公和梁九功也都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气氛立时压抑的不行,梁九功趁皇上不注意给苏兰芷使个眼色,示意她赶紧灭火,苏兰芷回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把梁九功急的差点跳脚,眼睛眨的都快抽筋了。 正沉默间,皇帝把茶杯放在桌上,发出“喀”的一声,梁九功忙收起怪相,就听皇帝轻声说:“你们下去吧。”梁九功如蒙大赦,忙和宁公公相携退下,独把苏兰芷留在原地。 苏兰芷很想跟着出去,可惜不敢,只好沉默,皇帝也不说话,半晌忽道:“朕今日很难过。承瑞身子弱,隔三岔五要病上一回,太医都说仔细调养,长大些就好了,朕想着宫里什么药材补品没有,总能把他养回来,谁知他还是去了……承瑞很乖,每次见朕都软软的叫朕汗阿玛,有时候药太苦他不喜欢喝就闹脾气,马佳氏她们怎么哄都不行,只要朕哄两句,他就乖乖喝了,那小脸皱的,给他塞一颗蜜饯就冲朕笑,笑的朕心都化了……朕第一个孩子,还那么小,三岁生辰都没过,前儿他还说长大了要做巴图鲁……” 皇帝声音低沉,描绘着他记忆里承瑞阿哥的点点滴滴,苏兰芷听得也有些恻然,不禁劝道:“皇上节哀,您一片爱子之心,承瑞阿哥定是知道的,想来阿哥在天之灵也不愿皇上难过,皇上若一味哀伤,阿哥又怎能走得安心?” “朕不是个好阿玛,平时对他关心不够,连他最后一面也没能见着,你说他会不会怪朕?”一贯坚强的人偶尔露出的软弱,其杀伤力强悍无比,饶是苏兰芷心如坚石,也忍不住有些动摇,她软下声音,柔声说:“不会的,阿哥那么懂事,知道皇上有很多朝政大事要忙,怎么会怪皇上呢?!皇上这样想,岂不是误解了阿哥的爱父之心?” 皇上喟然长叹:“但愿如你所说……” 苏兰芷见皇上兴致实在不高,不免讲些趣事转移他的注意力,说着说着就说到她家邻居神婆王婶子,皇帝见她说的口干舌燥,只为都自己开心,不觉心下一暖,很赏脸的给了个回应:“……那齐杜氏找神婆有何用?难道她真有神通,能管人生男生女?” 齐杜氏就是齐永明的奶奶,苏兰蘅套话本事不差,没多久就把齐奶奶找王婶子的目的问了出来,结果却让人哭笑不得。“自然是不能的。奴婢认识王婶子这些年,从没见过她有什么神通,倒是那张嘴真真厉害,黑的能给说成白的,偏总有人信她。齐奶奶想让她给奴婢的姐姐看一下八字,算算命里有没有儿子,结果她说奴婢小妹有宜男像,还说奴婢弟弟就是小妹带来的,让奴婢姐姐多跟小妹接触,姐姐定能一举得男……奴婢家没人信她,可齐奶奶深信不疑,几乎天天拉着小妹去陪大姐,把小妹烦的不行,碍着大姐,又不好说什么……” 苏家上下挺奇怪的,那王婶子平素最爱说些故弄玄虚的话,只要有人找她,总要给人家挑些毛病,或是八字不好或是命里带煞等等,等人家送上厚礼,她再说个破解之法,借此赚钱,这次竟没说齐家和苏家什么坏话,真是出乎苏家人意料,不过也正因如此,兰蘅才捺住性子没有理她。 22、心想 皇帝从来没听过这些平民百姓的生活琐事,乍听之下不禁被勾起兴趣,又饶有兴致的问了苏兰芷好些问题,麦子亩产能有多少,大米多少钱一斤,一户平常人家一年需要多少开销等等,都与民生有关,苏兰芷有问必答,两人聊得热烈,不觉天已擦黑,皇帝正在兴头上,遂命人传膳,准备饭后接着聊。 皇帝的御膳丰富多样,满满摆了两大桌子,梁九功等人在旁伺候着,每道菜都试过毒后皇帝才开始吃,而且每道菜最多只吃三筷子,等到皇帝用完膳,一群人把席面撤了,重新给皇帝上茶,皇帝又和苏兰芷说了好一会儿话,吩咐众人准备,他晚上要在景仁宫留宿。 梁九功忙带着人收拾床铺,皇帝偶尔会在他以前的房间里住一晚,东西都是现成的,收拾起来也快,没多久就好了,皇帝看看时间,恍然想起苏兰芷等人都还饿着肚子,大方的挥手让众人下去用膳,自己那本书歪在炕上看。 苏兰芷的份例菜正在风炉上热着,李二妞在旁边小心照看,见她来了,忙拿大碗盛出来,苏兰芷点头谢过,忙忙吃了几块糕点,喝了半碗粥,才感觉好受些,轻轻舒了口气。 李二妞说:“都说姑姑得皇上看重,一个个眼红嫉妒,哪里知道姑姑受的苦,连饭都不能好好吃,有什么好羡慕的?平日再得圣心又怎样,还不是一不留神就会触怒圣颜,上次姑姑还受了伤,亏得养得好没留疤……” 苏兰芷轻斥道:“噤声!你这话若被人听到,岂不是说咱们对皇上心有怨怼?你也进宫好几年了,怎么这口无遮拦的毛病一点没改?难道非要吃个大苦头才肯长记性?” 李二妞吐吐舌头,拉着苏兰芷衣袖摇了摇,讨饶道:“好姑姑,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姑姑最知道我的,我也就在姑姑和高姐姐跟前放松些,当着外人,再不敢多说一句的。” 苏兰芷无奈的摇摇头:“若不是看你还知道些分寸,我早不管你了!”李二妞赧然一笑,生怕苏兰芷继续说她,忙把碗筷收拾好,提着食盒一溜烟跑了。 看她那副逃难的样子,苏兰芷不由失笑,多点了几根蜡烛,拿出件绣活来做。她上一幅作品麻姑献寿图绣了足有两年,绣好后呈给皇帝做了万寿节礼,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想碰绣活,又添了练字的功课,这二年间只做了些小件,纯粹是闲暇时打发时间做的。 坐了有小半个时辰,苏兰芷起身活动活动,刚走了两步,就有人来敲门,外面一个尖细的声音急促的说:“苏姑姑,皇上在发脾气,梁谙达让您赶紧过去劝劝……” 苏兰芷心猛地一跳,忙开门出去,跟着那太监匆匆赶过去,只见门大开着,门口跪了一地人,门槛里面同样跪了两个人,一个是梁九功,另一个则是景仁宫洒扫宫女曹芸。 曹芸形容有些狼狈,头发散着,衣服上还有一个清晰的脚印,很明显是被人踹了一脚,而敢于这么做的只有一个人。苏兰芷悄悄往里看了一眼,皇帝满脸烦躁,正在怒骂梁九功,苏兰芷不知道该不该进去,正踌躇间,皇帝已经看见她,冷喝一声:“你过来做什么?!” 苏兰芷只好硬着头皮进去,跪在曹芸旁边,小心请罪:“奴婢失职,请皇上责罚。”不管曹芸做错什么,她这个管理者都有连带责任,先老实认错才是正经。 皇帝也不理她,径自对梁九功说:“带着这贱婢下去,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准踏入房间半步!”梁九功忙从地上爬起来,招呼两个宫女拖着瘫成一滩泥的曹芸往外走,曹芸张嘴想喊,那宫女早熟练的掏出快帕子堵住她的嘴,干脆利落的把她拖了出去,梁九功走在后面,倒退着出门,随手把门关上。 苏兰芷跪在地上,垂着头,听着皇帝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接着被一双手扯起身来,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就跌入一个怀抱,鼻间是一股说不出的香味,她想推开,皇帝放在她腰间的手收得更紧,她不敢有太激烈的动作,皇帝再是明君,明目张胆的反抗也不会被允许。正犹豫间,忽被皇帝一把抱起,几步走到床边,她被扔到床上,不禁惊骇的看向皇帝,那一向冷静的脸上满是隐忍,眼神中隐隐透出一丝疯狂,皇帝嘴里说着:“不准对朕说‘不’!”随手扯掉自己身上的衣服,扑向床上的人儿,苏兰芷知道事不可违,缓缓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皇帝平静下来,苏兰芷侧过头,眼角划过两行泪,须臾,被一双温柔的手扭了过去,就看到一双清亮的眸子,那双手轻柔的帮她擦去泪痕,皇帝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声音中带着欢愉后的暗哑:“朕终究还是不舍得放你出宫,事已至此,你就安心留下来陪朕可好?你放心,朕不会让你受委屈,朕在一日,便护你一日……” 苏兰芷直直的盯着皇帝的眼睛,男人欢爱后的诺言,是这世上最廉价的东西,可她还是缓缓点了点头,忍着浑身不适起身,准备回自己房里休息,她没资格躺在皇帝身边整夜。 皇帝却一把揽住她的腰,重新把她揽回怀里,“别乱动,好好陪朕说会儿话。”皇帝半是命令半是抚慰,轻声说道,苏兰芷微不可闻“嗯”了一声,皇帝喃喃说着话,苏兰芷一开始还打起精神听着,可她第一次承欢,身子疲累的很,不知不觉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时,看着满室陌生的摆设,苏兰芷还愣了会儿神,方想起昨夜的事,她顿了顿,就要起身穿衣,下身的不适让她轻呼一声,很快近前两个陌生宫女,捧着一身新衣,跪地给苏兰芷请安:“奴婢给小主请安,见过苏家小主。” 苏兰芷有些囧,极力忽视心里的别扭感,让那两人起来,她两个起身后就上前服侍苏兰芷穿衣净面梳头,没多久就把苏兰芷打扮好,还特周到的一人捧一面镜子让苏兰芷看有没有不满意的地方,苏兰芷微微点点头,问:“你们叫什么名字?谁安排你们来的?” 两人对视一眼,左边那个容长脸的答道:“奴婢文玉,她是文珠,原在乾清宫当差,是梁公公吩咐奴婢二人来伺候小住的。” 右边圆圆脸的文珠笑着说:“早膳已经准备好了,小主可要现在就用?” 苏兰芷问:“什么时辰了?”文珠答:“辰时一刻。”苏兰芷就点了点头,文珠立即快步出去,文玉扶着她走到桌前坐下,文珠就已经提着食盒进来,快速有序的把饭菜摆到桌子上,苏兰芷看是四样糕点,豌豆黄、豆沙卷、金丝糕和核桃酪,几碟小菜并一大碗鸡丝粳米粥,不觉胃口大开,每样糕点都吃了两块,又喝了一碗粥,才让文玉和文珠把剩下的撤掉。 “去把宁公公找来,就说我有事问他。”吃饱喝足的苏兰芷有心情考虑事情了。 文玉答应一声去了,盏茶之后就把宁公公带了过来,宁公公进门就给苏兰芷行礼,苏兰芷不等他行完礼就让文玉给扶起来,赐了座,让文玉和文珠先下去,方对有些局促的宁公公说:“公公,昨天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宁公公起身弯腰:“奴才知道。” 苏兰芷叹口气:“公公坐下吧,咱们是什么交情,公公何必这样?你这样我反倒不舒服。” “小主不在意,奴才却不能失了礼数。”宁公公却正色说道,“小主如今身份不同,若是太过随和,难免让人小瞧,这景仁宫里奴才资历最老,总要带头给小主立威。” 苏兰芷深知宁公公的性子,也不好再劝,转而问道:“曹芸如今在何处?皇上有没有说怎么处置她?……她究竟犯了什么错?” 宁公公有些诧异:“小主不知道么?” “我只知道皇上盛怒,为何却是不知。” 宁公公说:“她把皇上房里的熏香换成欢宜香了,而欢宜香……有催情功效。皇上昨天盛怒下踢了她一脚,今天一大早就来人把她提走,现在还没有消息传回来……小主,奴才越距问一句,您事先真的一无所知吗?” 苏兰芷深深的看了宁公公一眼,缓缓说道:“公公,我不想骗你,我只能一无所知。” 宁公公瞳孔一缩,追问道:“这又是为何?皇上本就有意留你,你可以名正言顺的留下,放着平坦的路不走,为何要走这一险招?要知道弄不好皇上就会以为你是和曹芸合谋,这其中的危险你想过没有?小主既然有计划,为何一个字都不向奴才透露,可是奴才不堪信任?” 23、谁的成功 苏兰芷低头浅笑:“公公,我记得我说过,没有万全的把握,不会拉着你一起冒险,我还说过,有些事不告诉你,并非不信你,而是你不知道比较好,难道公公忘了?” 宁公公神情低落,低声说:“小主说过的话,奴才全都谨记于心,只是小主为奴才着想,奴才又何尝不向着小主?小主这般,让奴才觉得自己很没用……” “公公不用妄自菲薄,你能做的事情多着呢,往后我还有许多用得着公公的地方,只是不知道公公是否还愿意帮我?”苏兰芷问。 宁公公点头:“奴才自是愿意的,小主有事尽管吩咐,奴才愿为小主肝脑涂地。” 苏兰芷笑了,在她隐瞒宁公公许多事的情况下,他仍愿站在她身边,无疑让她很是愉悦,这证明她没有看错人。苏兰芷早就打算好,若宁公公仍是一心为她自是最好,她在宫里无疑会有一个强大的助力;而假如宁公公因此心存芥蒂,她就只好尽快安排他出宫,也算全了两人几年的情谊。虽然无论哪种结果都不会影响她的整体计划,但前者显然更令人高兴。 事情到这一步,后面会有许多要宁公公做的,她就很有必要把前因给宁公公讲解一下,其实也很简单,曹芸与何五儿都是皇后安排在景仁宫的眼线,何五儿一直忠心与皇后,但曹芸却渐渐起了别的心思,想要翻身成为主子。 曹芸从来在人前一副小兔子样儿,好像声音略大些就能把她吓晕过去,用柔弱的外表掩盖自己的野心,但她眼中的神采却瞒不过敏锐的苏兰芷和老练的宁公公,两人都发现了,却没有点破,甚至还帮她掩饰,为了不让何五儿看出端倪,特特把她们两个隔开,何五儿被曹芸的外表所迷惑,又有高小翠等人干扰,一直以为曹芸和她一样忠心。 直到去年年底,随着皇帝对苏兰芷越来越重视,曹芸的动作越来越频繁,终于引起何五儿注意,并把她的异常报给皇后,如同苏兰芷所料,皇后对意图背叛她的人很是恼怒,先前她宫里有个宫女爬床,明晃晃的打了她的脸,她虽没说什么,却对那宫女没有一点照顾,而皇上只是新鲜几天,过后再不曾宣召过她,没多久就消失的无声无息。 皇后的手段震慑住不少人,但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野心不是那么容易熄灭的,相反,更让曹芸坚定了要做主子,不让别人随意安排自己命运的决心。 与此同时,苏兰芷放出假消息,使得曹芸和何五儿都误以为皇帝有心与她,何五儿自然把这消息当成大事传给皇后,曹芸却盘算利用苏兰芷接近皇帝,而皇后却想给曹芸一个教训的同时打压苏兰芷,在各人有各人的心思的情况下,发生任何事都不足为怪。 “……曹芸有野心,人也聪明,她只想对皇上投怀送抱,给皇上下药的事她不会干也不敢干;何五儿受命,要让景仁宫出点事,既要把曹芸拍死,又要把我牵扯进去,最可能是助曹芸一臂之力,不管事成与不成,我都干净不了,一个失职的罪名跑不掉……”苏兰芷冷笑着分析。 宁公公皱眉道:“借刀杀人、隔岸观火,确实是那位最喜欢用的手段。” 苏兰芷轻嗤一声:“计划的是挺好,那也要看看‘刀’和‘岸’愿不愿意让她利用!我只知道她一定会出手,却不知她会如何出手,哪想得到那位真是狠人,连欢宜香都用上了,看来是一心要把曹芸踩到底,要给我一个大罪名呀!” 昨天的事本来就在苏兰芷预料之中,她为了给何五儿和曹芸两方人马提供方便,特意拖住皇帝,让他在景仁宫留宿,曹芸想爬皇帝的床,自然会利用这难得的机会,晚间自会去献殷勤,却不知她手中的熏香是被何五儿调换过的,皇帝吸入催情香情动,却也察觉异样,当下赏了曹芸一脚,梁九功最会揣摩上意,见皇帝发怒,立马想到搬苏兰芷前来灭火……这就是整个事情的经过。 宁公公说:“不管怎么说,小主的计划都太冒险了,万一皇上迁怒小主可怎生是好?而且,小主怎么能肯定那位会对您出手?前两年您还说那位不会在乎皇上的女人多一个还是少一个,她只要稳坐中宫,又有嫡子傍身,怎么会和一个尚未承宠之人计较?” “公公不了解女人,不知道陷入情网的女人有多傻。那位对皇上可是动了真情的,她可以不在乎皇上多一个女人,甚至是十个、二十个女人,但她不能不在乎皇上心中有别的女人。这两年,何五儿和曹芸没少往她那儿传消息,皇上对我如此厚待,她们能不向那位说?那位心中能好受?嫉妒会使人变笨,会让她看不清楚,从而做出错误的判断……当然,她要一直不上当也无所谓,做这个推手的,没有她也会有别人。至于皇上的怒火,只会朝着她们这些罪魁祸首和幕后黑手发泄,我只是个受害者,皇上怜惜我还来不及,怎么舍得迁怒我呢!” 她也承认自己招式有些险,但她就喜欢剑走偏锋,而且,根据研究表明,百分之九十的男人都是贱皮子,到手的越是容易就越不珍惜,而过程越是曲折艰难,他们反倒越上心,千辛万苦求来的总比送上门的珍贵,她苏兰芷,就要做那个“求来的”。 宁公公想明白整个关节,只剩下叹服的份,对苏兰芷的态度更恭谨了,他低声请示下一步计划,苏兰芷满意的笑道:“多注意其他宫的动静,查探一下文玉和文珠的底细。” 宁公公应下,又说:“也不知皇上会把小主安排在哪个宫里……” 苏兰芷顿了顿,她也拿不准,只能等皇帝的旨意。 皇帝这次并没有让苏兰芷久等,中午时就有旨意到来,也没什么虚语,直接说她往后就是苏佳庶妃,赐住景仁宫偏殿,这旨意正合苏兰芷心意,她谢恩都要真诚三分。 与此同时,皇后寝殿里却是一片沉寂,皇后不说话,周围侍立的宫人们都噤若寒蝉,皇后甩手摔了个杯子,“啪”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想起刚得到的消息她的头就一抽一抽的疼。 “嬷嬷,你说本宫是不是自作自受?本宫视她为心腹大患,恨不得将她赶出宫去,偏是本宫亲手把她送到皇上床上……”皇后挥退众人,只留下心腹嬷嬷说话。 她的心腹嬷嬷是她从宫外带进来的,从小把她带大,对她是真忠心、真心疼,看她这么难受,忙上前拥住她,一着急连小时候的称谓都出来了:“格格要是心里难受,您就哭一场骂几句,千万别憋在心里,您有什么心里话只管跟嬷嬷说,嬷嬷在呢……” 皇后靠在嬷嬷怀里,轻轻闭了闭眼,说:“本宫不难过,早在进宫之初,本宫就知道这种事免不了的,那是皇上,宫里的女人他想要哪个就可以要哪个,但再多的人都不会越过本宫去,本宫是中宫皇后,又有嫡子傍身,何苦跟那些狐媚子计较?皇上对本宫或许没有宠爱,却有敬重,出手对付那些狐媚子,才真真是失了身份!先前是本宫想差了,以为皇上对苏佳氏有真心,才会走错一步,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那景仁宫岂是好住的?佟妃会高兴?只怕太皇太后知道,心里也不自在吧?” 嬷嬷见皇后想明白了,欣慰的差点掉眼泪,皇后进宫后过的多难,没谁比嬷嬷更清楚,管理宫务,孝敬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还要照顾皇上的妃嫔们,又有贵妃和佟妃在一旁虎视眈眈,幸亏慧妃是个不中用的,这两年净是生病,上个月一病去了,看在太皇太后的份上,追封为慧妃,皇后主子也算是少了个劲敌。 这些都还罢了,偏主子对皇上动了真心,这宫里最要不得的就是动心,主子为此受了多少罪,自己没少劝着,可主子就是听不进去,现在若是能因为苏佳庶妃而让主子清醒,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希望主子早日想明白,承祜阿哥才是主子立足的根本,把用在皇上身上的心多用点在阿哥身上该多好!嬷嬷心中如此想着。 皇后静默一会儿,坐直身子对嬷嬷说:“不管皇上原先对苏佳氏什么态度,如今她也是皇上的妃嫔了,本宫也不能失了礼数,嬷嬷,你一会儿亲自送几样礼物过去,算是本宫赏她的,告诉她既然伺候了皇上,大家都是一家人,姐妹们都极和气,让她没事到处走走,也好早日和大家熟悉。”顿了顿,又加一句,“……顺便在往各宫走一趟,告诉她们苏佳庶妃是皇上看重之人,要她们多照顾些。” 嬷嬷忙应下,稍后果然走了一圈,不提苏兰芷听了传话暗恼于心,各宫宫妃面上笑颜如花遵旨,心中怎么想谁也不知道,但是宫里又更换一批瓷器,是何缘故众人心知肚明。 24、身份转变 苏兰芷又换了次住所,这已经是她进宫后第三次换住处了,前两次都没什么,这一次却是从被统治阶级成为统治阶级,虽然她的仅仅只是庶妃,却仍是质的改变。 从奴婢变小主,可不像前两次,只用搬着铺盖换个屋子,这次她要更换的东西太多,最起码以前的衣服都用不到了,她现在穿的是自己用皇帝赏赐的绸缎做的常服,只比宫女工作服好一点点,按着她现在的庶妃名分,倒也不算失礼,只是有些寒酸。 不过皇帝的安排显然比较周全,当天下午就有人送来几套衣服,用料很考究,做工也精细,只是款式不大合苏兰芷心意,现在的衣服袖子都是窄袖,而她喜欢的是宽袖,不过皇帝能记得吩咐这些,也是看重她的表现,她该满足。 皇帝下旨让苏兰芷住景仁宫偏殿,实际上能给她住的只有西配殿,正殿是慈和太后的地盘,东配殿是皇帝的专属,苏兰芷没那么大面子跟着两位抢,所以只能住西配殿。 西配殿多年无人入住,虽有宫人们天天打扫,仍显得缺了些人气,宁公公带着景仁宫上下三十来人收拾了半日,才请苏兰芷搬进去,此时房内已是幽香阵阵,被褥帐幔都是刚送来的新的,摆设器具是皇帝新赏的,苏兰芷原先的东西也被文玉和文珠仔细造册收好,苏兰芷进去在主位上坐好,宁公公带着景仁宫所有人过来给她行了大礼,她和这些人都是熟识,敲打和施恩之类的事倒都省了,只受了礼就让他们各自退下。 苏兰芷身边只留下文玉和文珠服侍,这两个也是现在唯二属于她的人,她级别不够,景仁宫的事是没资格管的,仍归宁公公负责,但她在景仁宫威望甚重,宁公公又以她马首是瞻,因而所有人都对她甚为恭敬,她能得到的权利比官面上该得的要多得多。 外头的事有宁公公出面,苏兰芷也没什么事,就问起文玉和文珠的年纪家境来,她两个也知道,这是新主子试探她们的第一步,绝对是有问必答,很快就把自己的情况交代的清清楚楚,当然其中可信度还要苏兰芷仔细考证。 下午时收到皇后亲信嬷嬷亲自带人送来的赏赐,听她传达了皇后含义未明的话,苏兰芷也只是平静的领旨谢恩,皇后对于给她拉仇恨值的热衷,同样在苏兰芷预料之内,她早有准备,既然趟入这坛浑水,想安宁平静就不可能,她从来不畏惧任何挑战。 晚间别无二话,文玉、文珠两个人伺候苏兰芷躺下后,还要轮流给她守夜,按规矩守夜的人是不能睡觉的,要随时等着苏兰芷有任何需要,不过苏兰芷没这个讲究,只让她们在外间打了地铺,地上铺着厚厚的褥子,现在天又不冷,和睡床也没什么差别。 次日苏兰芷早早醒来,外面天还没亮透,文玉忙进来服侍她穿衣梳头,她挑了件浅蓝撒花旗袍,让文玉给梳了个小两把头,头上简单插上两根金钗,又簪两朵绒花,脸上并不化妆,整个人显得干净又清爽。 苏兰芷带着文玉和文珠去给皇后请安,走在路上,心中不禁暗叹可以睡懒觉的日子一去不复返,请安是个长久活儿,天天都要走一遭的,以后可有的熬了。 进了坤宁宫,皇后住在东暖阁,外间已经有几个人在等候,看到苏兰芷进来,一个面目沉静的宫妃温柔的拉苏兰芷坐下喝茶,她自我介绍说是纳喇氏,另三人分别是王佳庶妃、董庶妃和李庶妃,苏兰芷忙笑着向她们问好行礼,她们都回了礼,众人又重新落座。 王佳庶妃和李庶妃、董庶妃三个人小声说着话,纳喇庶妃似是怕苏兰芷觉得受冷落,一直轻声跟她讲一些宫妃的规矩礼仪等事,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声音轻柔,又有耐心,就像个知心姐姐一样,可以轻易让人把她当成可亲之人,不觉就想靠近她。 随着时间推移,其他人渐渐都来齐了,苏兰芷悄悄数了数,连她自己在内,屋子里一共有九个人,还有两个没来,一个是马佳庶妃,一个是张庶妃。马佳庶妃是因为病了,皇后怜惜她丧子,准许她休息,而张庶妃却是打发人来请罪,说皇长女早起发热,她一时走不开。 当然,皇帝的女人并不止这十来个,还有几个连庶妃都不是的,她们没资格来给皇后请安,属于编外人员。苏兰芷以前见过贵妃和佟妃,今天本想着能渐渐以后大名鼎鼎的惠妃和荣妃,可惜马佳庶妃没来,只能认识认识纳喇庶妃,至于那一堆庶妃,说实话苏兰芷只是略打量一下,她实在分不清哪个是哪个,谁让她们不够出名呢! 众人刚到齐,皇后就在一堆人簇拥中走出来,众人忙起身行礼,苏兰芷随大众行动,泯然众人之间,皇后却在惯例的场面话之后又提了她一嘴,把她给推到人前,她也不怵,大大方方的任人打量,有问她话的就含笑以答,不管大家心里怎么想,面上都一团和气。 随后皇后带领众人去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请安,两人都没有多留,而且她们这些庶妃都是陪衬,太皇太后只跟皇后、贵妃和佟妃说话,纳喇庶妃有皇子,也会被问到两句有关承庆阿哥的问题,别人全是小透明。照苏兰芷说,但小透明也没什么不好,尤其是像她这样根基不稳的,不被人注意才是好事。 从寿安宫里出来,这一天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众人各自回宫,苏兰芷仍低调的随大溜走,却被人叫住,转头一看,叫住她的是佟妃,她忙行个礼,佟妃回以颌首礼,淡笑道:“本宫和苏佳妹妹顺路,不知妹妹可愿意与本宫同行?” 苏兰芷说:“娘娘相邀,兰芷荣幸之至。” 佟妃道:“妹妹何必如此拘礼,本宫一见妹妹就从心里觉得亲切,这才冒昧叫住妹妹,妹妹若不嫌弃,叫本宫姐姐就行。 苏兰芷恭声应下,却并不当真,稍微落后佟妃半步,和她一起边走边聊,两个刚认识的人也没什么好聊的,无非就是天气呀茶叶呀首饰呀这些大众话题,这类话题够安全,而且很能拖时间,两人刚说到今年流行什么花样就走到承乾宫路口,只能含恨分手,另约时间再聊。 走了挺长时间的路,苏兰芷只觉得脚疼,没办法,这是她这辈子头一次穿花盆底鞋,虽然她走得稳当,但毕竟是第一次穿,脚有些适应不了,回宫就坐下不想动了。 “小主走得累了吧?要不奴婢打些热水来给小主泡脚,或许小主能松快些?”文珠心细问道。 苏兰芷一想也是,点头让她去办,等泡过脚之后,还真觉得腿脚轻松不少,笑着夸文珠几句,文珠抿嘴一笑,蹲下给她套上袜子,换上一双平底鞋,又打盆水服侍她洗手,文玉则把早膳摆好,端出一碗粥放在她面前,还要站在一旁给她布菜,不过被苏兰芷拒绝了,也许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是身份的象征,但对她来说,自己动手显然更有乐趣。 下午时分皇帝遣梁九功来问苏兰芷有没有什么缺的,苏兰芷看看随着他一起送来的几箱子首饰珠宝、各种摆设、绸缎娟纱无语,连做好的衣服都有十几套,她还缺什么?自是什么也不缺了,当下谢过梁九功,让文玉把东西都收起来,别都摆院子里弄得跟个暴发户一样。 稍晚些有人来通知苏兰芷晚上侍寝,文玉和文珠都很高兴,跟的主子得宠,她们日子也好过些,兴冲冲的跟苏兰芷道喜。等到天擦黑时,有人来接苏兰芷,她就跟着往外走,却在跨过门槛时扭了脚,当即倒在地上,把文玉两个吓了一跳,忙找宁公公去请太医。 不一时太医过来,男女有别,他只能隔着帕子给苏兰芷诊脉,也没办法看她的脚伤的怎么样,只能通过文玉的描述来判断,虽认为苏兰芷的伤无大碍,但苏兰芷一直叫疼,他也不想多生事端,顺着说是上了骨头,尽量不要走动云云,还给开了方子抓了药。 受了伤是没办法侍寝的,来接苏兰芷的人只好回去复命,按照惯例,这种情况下皇帝一般会另宣一人,但这次他略一犹豫,放下手中的奏折,带着人走了出去。 皇帝直接走进苏兰芷的屋子,正瞧见文珠在给苏兰芷抹药,他制住苏兰芷行礼的动作,在她身旁坐下,文珠赶紧结束手中动作,把桌子收拾干净退下。 皇帝皱着眉:“怎么这么不小心?伤的严重吗?太医怎么说的?” 苏兰芷说:“没什么大碍,太医说半个月内不能受力,开了药还有药膏,想来很快就会好。” “你这两天还好吧?今天去请安,有没有人为难你?……若是有人欺负你,一定要告诉朕,朕给你做主……”皇帝难得的有些磕巴。 25、规矩是用来打破的 皇帝没办法不磕巴,他本来已经决定放苏兰芷出宫,也就是说这个女人跟他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可他着了算计,又把人拉上了床,算得上是出尔反尔,因而难得有些愧意。 苏兰芷恍若未觉,低着头说:“多些皇上记挂,并没有人欺负奴婢,大家对奴婢都很和善,没有需要皇上做主的地方,只是奴婢想向皇上求一个恩典,还望皇上能够准许。” “你想求什么?”皇帝静默片刻,沉声问道。 “奴婢不想侍寝。”苏兰芷声音很轻,语气却很坚定,“奴婢不想被抗进乾清宫,不想躺在皇上宠幸宫妃的床上,奴婢不想……卑微的像个玩物……” 皇帝不说话,放出浑身气势,压得人说不出话来,苏兰芷强撑着不退缩,沉默却坚定,半晌,皇帝说:“你倒真敢开口,敢提这种要求,先帝定下的侍寝规矩,你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特殊?又凭什么认为朕会对你另眼相看?这般狂妄,就不怕惹怒朕?不怕连累你父母家人?” 苏兰芷微微一笑,抬头直视皇帝的眼睛,说:“奴婢从不觉得自己特殊,也不敢奢求陛下另眼相看,只是奴婢不愿活得没有一点坚持,而且,奴婢斗胆揣测,陛下并不见得会甘愿被前人的规矩束缚。妄自揣摩圣意,奴婢有罪,陛下若要惩罚奴婢,奴婢受着便是,至于奴婢的家人,陛下圣明之君,不会为此迁怒他们,奴婢并不担心。” 皇帝面无表情盯着苏兰芷,良久后忽然一笑:“这才是朕认识的苏兰芷,果然好气魄好胆量!看在你这么了解朕的心思份上,便为你破例一次又有何妨?!宫中这么多女人,你是唯一一个敢跟朕提条件的,单是这份勇气就值得朕欣赏。” 苏兰芷忍着脚疼蹲身谢恩,皇帝把她扶起来,皱眉道:“你这脚伤……该不会是故意的吧?”说罢,也不等苏兰芷回答,自己就领悟答案,心中微感不爽,,“若朕不答应你,是不是下次宣你侍寝,你就换另只脚扭了?” 苏兰芷只是抿着嘴笑,皇帝也被她气的无语,女人从来只有巴着他的,哪一个敢嫌弃他?而且被嫌弃了他还一点儿不生气,也就苏兰芷有这份功力。 “陛下,奴婢也就仗着您的宽容,才敢在您面前放肆,您不怪罪奴婢,反而诸多包容,奴婢感激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奴婢也没什么本事,不能为陛下做什么事,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陛下到来时好好伺候陛下,哪怕只是能让您高兴一点点,也是奴婢的一片心意。”苏兰芷也不是傻瓜,气节胆识表现过了,马上说些软话表达一下情谊。 皇帝听了很是受用,应该说做皇帝的都够自我,他看一个人顺眼时,这个人哪怕忤逆他也是好的,他若看谁不顺眼,那不好意思,你即便是为他死了他都不带感激的。很幸运,现在苏兰芷就让皇帝看着很顺眼,说的话也让他觉得很好听。 皇帝达成慰问苏兰芷的目的,苏兰芷求到想要的旨意,两人都是心满意足,苏兰芷行动不良,皇帝自然不会委屈自己,和苏兰芷说会儿话就要走,苏兰芷忙起身相送,皇帝也制止了,临走前却在她耳边说:“等你脚好了朕再找你算账……顺便说一句,朕挺喜欢你叫朕‘陛下’的,以后就这么叫吧……” 苏兰芷无语,她敢发誓皇帝是在调戏她,绝对的!以前怎么没发现皇帝这么有色狼潜质?嗯,也许没个男人都是天生的色狼,只看给不给他表现的机会?苏兰芷不确定的猜测。 第二天苏兰芷就开始休伤假,让脚受伤的人去请安是不人道的,所以当她派文玉去给皇后请假时,皇后很爽快就批了,还带回一堆瓶瓶罐罐,据说都是些治伤良药,可惜苏兰芷有轻微的被害妄想症,在不能肯定药效之前,这些良药全都被放进柜子里蒙尘。 皇帝当天晚上从景仁宫出去,直接拐到承乾宫找他表姐,在苏兰芷养伤的半个月里,他在皇后处八天,他表妹处两天,为安慰丧子的马佳庶妃,在她那里睡了两天,纳喇庶妃和王佳庶妃处各一天,修身养性一天,半个月就这么一晃而过。当然,他也没忘了苏兰芷,虽不能和她滚床单,却也亲自过来看过她两回。 等苏兰芷脚伤痊愈之后,苏兰芷的庶妃生活正式开始,每天过的极有规律有滋有味,天天在紫禁城溜一圈腿给太皇太后、太后和皇后请安,除此就是在景仁宫待着,别人的邀约也很少参加,也不耐烦和那些庶妃们虚与委蛇,更不会邀别人到景仁宫做客,有人不满意,却被她以“景仁宫是慈和太后旧居,没有皇上准许,不敢私邀旁人入内”为由打发了,她们再不高兴也不好说什么,而且苏兰芷功力高深,暗讽她只当听不懂,冷待她也不在乎,有时候还喜欢“直言直语”,几句话能把人气个半死,还抓不住她的痛脚。 一段时间过后,几个吃过亏的就消停了,她们不消停也没办法,苏兰芷又不是软柿子,想要挤兑她,说的太含蓄她装听不懂,说的直白的话,又被她拉着说教,什么宫妃不该犯口舌啦,什么宫规不许传闲话啦,什么做皇上的女人应该美好善良大度一点,不敢嫉妒刻薄没风度啦,把人噎得半死,她没一点事,反倒她们因为失言被皇后斥责,几次过后她们就学乖了。 当然她们也曾使用过“上眼药”这一技能,拐弯抹角在皇帝跟前抹黑她,可惜皇帝就跟没听到一样,没有任何怀疑惩罚苏兰芷的苗头,过后还会赏赐她,让她们失望不已,深刻明白一个道理:皇帝正宠着一个人的时候,还是不要触霉头比较好,因而只能暂时偃旗息鼓。 宫里明白人不少,皇后、贵妃、佟妃三个高位娘娘就不会跟苏兰芷过不去,纳喇庶妃、马佳庶妃对苏兰芷都很和气,可偏偏就是这些人最让苏兰芷忌惮,找她麻烦的都是些无名小卒,这些人才是**oss,康熙的三任皇后和称霸后/宫四十年的四大妃之二,绝对不容小觑。 苏兰芷倒也不怵她们,但也不会白痴的一次把人得罪光,向她示好她就接着,和谐的表象下大家斗智斗嘴,勇是不需要的,身为宫妃若敢动手打架,那她的职业生涯也就完了,宫斗嘛,需要的是聪明的脑子和利索的嘴皮子,好在这两样苏兰芷都不缺。 隔三差五遇到的小麻烦,苏兰芷都当是生活调剂了,若是没有这些找事的,宫里的生活该多寂寞啊,有过关小黑屋经历的苏兰芷对人群有种莫名的亲近感,哪怕这个人是找她麻烦的,看在能让她消磨时间的份上,她都会多一分宽容。 苏兰芷现在有四个宫女,除了文玉和文珠外,皇后又送来两个,苏兰芷懒得费心,直接按文玉的名字分别起了文英和文清,只让她们在屋里做事,想要苏兰芷信任她们,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她出门只带着文玉和文珠,经过调查,她两个都是皇帝的人,背后也没有二层主子这等恐怖存在,苏兰芷倒是可以放心用,她们的能力也很不错,两人一稳重一伶俐,看得出梁九功当初挑人时是用了心的,也不枉苏兰芷和他交好一场。 景仁宫的人换了好几个,苏兰芷胆子很大,她敢把所有人的钉子全清出去,不管是皇后的何五儿,还是佟妃的紫芝和月琴,连不安分的李梅英也被她找个理由打发了,现在留下的人中,除了皇帝的文玉、文珠和太皇太后的王川、余多,以及刚送来的不知底细的文英、文清,剩下的全都忠于苏兰芷的,有前面几年的铺垫,收服这十几个人倒也不难。 皇帝对苏兰芷不错,一个月会到她这儿四五天,已经是除皇后和佟妃外最多的了,而且也做到了金口玉言,果真没有再宣她侍寝,这点特殊又让沉不住气的人眼红一回。 不过苏兰芷不是唯一一个享受特殊待遇的,贵妃、佟妃、马佳庶妃和苏兰芷一样,都是也是皇帝在她们住处留宿,这样就不会显得苏兰芷太显眼,也不至于让她成为靶子。这一点让苏兰芷尤为满意。 皇帝最初答应苏兰芷的请求时,苏兰芷表面欣喜,心中却存疑,她担心皇帝只是想把她推出来吸引视线,从而达成某种目的,那样的话,她以后的路会难走不少,她的行事方针也要做很大的改变,好在事情没这么糟,几年的相处,皇帝对她到底是有一分真心的,从皇帝愿意回护她一二,而不是把她推向风口浪尖就能看出。 受宠但不是独宠,不会抢了皇后的风头,太皇太后就不会在意,不会让有实权的几个人心生忌惮,也不会让人踩到头上,这才是宫中安全之道。 26、变幻 六月烈日似火,太阳就在人头顶上挂着,好像能把人晒化似的,连院子里那两棵树都蔫蔫的,树叶无精打采的耷拉着,好像在抗议太阳的热情。 苏兰芷稳稳的坐在屋内,周围摆了好几个冰盆,又有文英和文清在旁边打扇,比做宫女时惬意好几倍,只是她此时心里并不想表面那么平静,而是满怀期待。 按照宫规,宫中妃嫔娘家女眷可以递牌子进宫,虽然苏兰芷现在身份不够,但在满宫都是庶妃的情况下,几个比较受宠的也能得个恩典,可以宣家人入宫觐见,这在前两年也是有先例的,当然她们进宫后腰先去拜见宫中三巨头,然后方能与各家女儿见面。 这次是皇后要施恩与人,请示了太皇太后和皇帝,准许几个庶妃宣见家人,苏兰芷自然在列,得到消息也高兴的很,忙给家里送信,李氏就递了牌子,皇后批准在今天让她们进宫。 苏兰芷明知李氏进宫要先去三巨头处谢恩,到她这里不会太早,但仍是早早等着,哪怕一室清凉,仍觉得烦躁,不过她忍功极高,并不表现在脸上。 一直等到巳时正,在宫门处等消息的文玉才匆匆进来,禀报说李氏等人马上就到,苏兰芷也不怕太阳晒了,忙起身到外面迎接,哪怕这不合规矩,文玉几人也不敢劝,都跟着迎出去,李氏带着兰蘅和兰芬已经进了宫门,绕过汉白玉屏风,对着兰芷倒头就拜。 苏兰芷忙上前把李氏扶起来,又让文玉和文珠把兰蘅兰芬搀扶起来,笑着说:“额娘不必多礼,这么热天,咱们赶紧进屋里凉快凉快吧。” 众人进屋,文玉几个上好茶点,都退到一旁候着,李氏看着苏兰芷,问:“小主一切可好?”只说这么一句就泪如雨下,兰芬马上掏出手绢给她擦眼泪,兰蘅无奈道:“额娘,小主得蒙圣恩侍奉皇上,这是好事呀,咱们该高兴才是,您怎么又哭?”兰芬却看了眼不远处的宫人,笑着说:“四姐误会了,额娘这是高兴的眼泪,这叫喜极而泣。” 李氏并非什么都不懂,她只是控制不住情绪,兰芬一说,她就忙不迭点头,胡乱把眼泪一抹:“对,对,我这是高兴的,小主别见怪……” 兰芷笑道:“额娘说的哪里话,我是您女儿,还能不知道您的心?您不用操心我,我好着呢。家里怎么样?阿玛的身体有没有好些?弟弟读书怎么样?” 李氏含泪笑答:“家里都好,你阿玛还是老样子,没什么起色,也不必以前更差,他精神着呢,你不用担心他。杰儿去年启蒙,当初是想让他走科举,考中进士也能给咱们家抬旗,不过你争气,现在咱们已经是正黄旗下,杰儿倒不用非走这条路,现在只是认几个字懂些道理,等他再大两岁,再决定他是想从文还是从武也不晚。” 兰芷点点头,兰蘅接着说:“二姐,咱们家搬家了,现在住在小石桥胡同第二家,离药王庙街很近,是一所三进的宅子,对了,法华寺附近有一座五进大宅还带花园的,位置有些偏,不过价格不贵,我觉得划算,就买了下来,额娘骂我太张扬,二姐你说呢?” “额娘太过小心了,咱们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也不至于连所大宅子都买不得。咱们家家底薄,统共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趁着手里有些闲钱,正该置办些房产地产,这一点兰蘅做的对。额娘,兰蘅今年十二,她的事也该准备起来了,她虽然能干,这种事还是要你出面。家里现在不比从前,大家子姑娘的嫁妆什么样儿,额娘就给兰蘅准备什么样儿,她这几年没少给家里出力,家业大半都是她挣回来的,额娘可不能亏待她。” 李氏连连答应着,兰蘅微微红了脸,扭过头当没听见,兰芬眨着大眼睛笑嘻嘻看着她,她狠狠剜兰芬一眼,兰芬笑的更甜,她恼羞成怒,说:“你笑什么?你不过比我小两岁,总有轮到你的一天,看我到时候不笑话回来!”兰芬脸也红了,低下头不敢再做小动作。 兰芷也不是存心让两个妹妹害羞,忙笑着转移话题:“姐姐怎么没和你们一起来?” 李氏说:“她本来是要一起来的,谁知昨儿个静雅热着了,晚上折腾半夜,早上还没好,你姐姐就在家照顾她了。你也知道,你姐夫不常在家,齐婶子又上了岁数不能操劳,里里外外都要她一个人操持,静雅病了离不开她,不然她不会不来的。” 兰芷点点头,又问:“我还不知道姐夫家搬哪儿去了,他们应该是在正白旗的地方吧?” “是,你姐夫在隆福寺街二条胡同那儿买了套房子,虽然只有三进,却带了个小花园,景致不错,他还说先买套小房子住着,等过两年升迁,再换套大的。”说起来李氏不免有些感慨,“如今日子是越过越好,前两年能吃饱穿暖都很知足,哪里敢奢望这些?那年你大姐出嫁,我手里连给她准备嫁妆的钱都没有,还是你攒的银子,我这当娘的不称职,连累你们都跟着我受苦……”想起往事,李氏心里五味陈杂。 兰芷劝道:“额娘,我们的命都是你和阿玛给的,孝敬你们是应该的,额娘对我们一直很好,真的,我从来不觉得以前的日子苦,额娘千万别自责。” 兰蘅和兰芬也跟着劝慰,女儿们这么懂事,李氏心里又好受些,笑着和三个女儿拉家常。 兰芷难得见家里人一面,自然要留她们吃午饭,饭后本是她的午睡时间,今天也不睡了,几人围着圆桌边喝冰镇西瓜汁边聊天,眼瞅着太阳偏西,才让人送她们出宫。 兰芷刚想休息,承乾宫来人相请,佟妃找她聊天,她不好拒绝,少不得过去应付一二,到了才发现王佳庶妃也在,三人天马行空聊了半晌,又在承乾宫混了顿饭才回去休息。 苏兰芷的庶妃生涯过得波澜不惊,渐渐站稳脚跟,也有了几个交好的“姐妹”,因她和佟妃住的最近,两人倒是来往最多的,了解的多了,她对佟妃印象还挺好的,佟妃这人骨子里极为清高,能入她眼的人很少,她也不屑结交宫妃,同样也不屑背后算计人,因而对谁都是淡淡的,只苏兰芷和王佳庶妃因为住的比较近,才多说了几句话。 贵妃钮祜禄氏给人的感觉是冷,她好像对宫里的一切都不在意,整日与书本为伍,她的永寿宫里最多的就是书,皇上不大去她那里,她也无所谓的样子,不过她心里可能不像表面那么平静,因为她总是生病,因而除了必要的集体活动外,她从来不和任何人扎堆。 皇后保持着她那公平公正的和蔼形象,表面上对所有宫妃都一视同仁,内里差别却大了去了,比如对受宠的苏兰芷和马佳庶妃,她都是表面拉拢背地防备,而像张庶妃、李庶妃几个不受宠的,她就是拉拢扶植,她隐在幕后,让庶妃们乱斗争宠。 时间悄悄流过,康熙十年三月初九,董庶妃生下一个女儿,是为皇次女,紧接着四月,纳喇庶妃生的承庆阿哥夭折,皇上再次受到打击,还好紧接着马佳庶妃传出喜讯,稍稍冲淡他的伤感,却在十月时紧接着又给他一击,张庶妃所出的皇长女也夭折了。 老天好像有意玩皇帝,十二月二十五,马佳庶妃生下皇四子,过完年,因太皇太后病的严重,皇帝特侍奉她到赤城汤泉疗养,皇后在宫中主持事务,皇帝只带了贵妃、佟妃、苏兰芷、王佳庶妃和李庶妃五人随行,皇帝比较待见的马佳庶妃刚出月子,纳喇庶妃需要保胎,她两个没能混上汤泉游的车票,只能留在宫中发霉。 既然要离宫,不管是随同出行人员,还是留守看家人员都要安排好,有宁公公坐镇,她并不担心家里,因而把四个文全都带上,省得出门在外没人可用。嗯,文清和文英两人是干净的,并不是皇后安插的眼线,而且她们的家人都在苏家监控之下,苏兰芷才敢放心用她们。 如今这时候出趟远门不容易,不但要大包小包带一车行礼,路上也很难走,从京城到赤城汤泉距离并不算远,皇帝的御驾却走了整整九天,二月初三才抵达目的地,苏兰芷分得一个小院,住宿待遇只比贵妃和佟妃差一点,让两人挤在一起的王佳庶妃和李庶妃眼红不已。 安顿好之后,贵妃派人通知众人,几人要轮流给太皇太后侍疾,旁人或许会认为这是恩典,苏兰芷却忍不住想叹气,她是真心不想伺候人啊,偏偏没办法推脱,不由有些后悔,早知道还不如留京城呢,在宫里虽然少了泡温泉的乐趣,但却自由很多啊! 不过苏兰芷的怨念没多久就散了,因为宫里出事了。 27、皇子殇 二月初六,皇帝抵达赤城汤泉的第二天,接到京中快马来报,承祜阿哥薨了。 这消息来得太突然,出乎所有人预料,因为他们出发时,承祜阿哥还活蹦乱跳的,皇帝因还给他布置的有功课,说是等回宫他要检查,承祜阿哥还讨赏,要皇帝给他带礼物,那时他可完全没有一点生病的预兆,怎么忽然就染病去了? 内情究竟如何,苏兰芷不知,但她直觉不简单,不由庆幸出事时自己不在宫里,不管有没有人动手脚,因她不在宫里,就少了个让人攀扯的理由,而明面上属于她的四个人都在她身边,就算真有鬼,也牵连不到她头上。 皇帝的心情很不好,承祜阿哥对他的意义不同于承瑞和承庆,他的夭折带给皇帝的伤痛自然比那两个多,但是他每天仍笑语如常去给太皇太后请安,怕太皇太后跟着伤心,也因此,苏兰芷这些人在太皇太后跟前侍疾时都不敢露口风,只装无事,加倍殷勤侍奉太皇太后,以求在她跟前留个好印象,能在皇上跟前替她们说两句话也是好的。 苏兰芷多敏锐的人啊,只跟太皇太后相处那么两三回,立马察觉她老人家对她们这些身份低微的宫妃的不待见,嗯,说不待见也不恰当,她更多的是无视,那是一种骨子里的高高在上,她只跟贵妃和佟妃说话,对苏兰芷三人跟一般的宫女也没什么差别。王佳庶妃和李庶妃看不清形势,还在使尽浑身解数想要讨好太皇太后,以求留个好印象,苏兰芷却不会这么做,明知道没有用的事,她懒得费心费力,每天“侍疾”时,该做什么做什么,到点就走,不想着在太皇太后处跟皇帝“偶遇”,一段时间下来,倒是给太皇太后留下个守规矩的印象,对她观感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算是无心插柳了。 当然,苏兰芷主动勾搭皇帝是有底气的,来这几个人中,贵妃是冰美人,虽满腹才华却太冷,她更喜欢和太皇太后相处,对皇帝淡淡的,皇帝也就不大愿意找她,王佳庶妃和李庶妃是皇后的人,皇帝对她们并不十分宠爱,因而找的最多的就是佟妃和苏兰芷,她不用做什么,皇帝从来没有冷落过她。 这天皇帝在苏兰芷处留宿,两人经过一番深入的身体沟通之后,躺在床上进行思想沟通。皇帝抱着苏兰芷说:“兰芷,给朕生个孩子吧,生个结实的儿子,让他健健康康长大,朕再承受不起丧子之痛了……” 苏兰芷默然,哪怕是练了金钟罩铁布衫的皇帝,内心也会有一个柔软的角落,哪怕他嘴上说“稚子事朕不在意”,又怎么可能真不在意?可苏兰芷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只能默默陪着他,也许什么都不说才是最好的。一夜过去,早上醒来的皇帝又是淡然自若的君主,仿若他晚间的脆弱都是幻象,苏兰芷送他出门后,微微叹了口气。 二月十四,纳喇庶妃平安产子,这是皇帝的第五个儿子,因为太皇太后已经知道了承祜阿哥的死讯,这几天一直有些恹恹的,这则喜讯并没有让她心情好转,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她不再让苏兰芷几人过去伺候她,每天众人在贵妃带领下请过安,她就把人打发回去,只留贵妃一个人陪着说话。苏兰芷松了口气,请完安就回自己小院待着,每天看看书练练字,或是和几个文玩玩游戏,隔两天去泡泡温泉,小日子过得别提多爽。 这天太皇太后放行后,她照例和王佳庶妃、李庶妃一起往回走,到岔路口,她刚想与那二人道别,就听王佳庶妃说:“来这里这么久还不曾去过苏佳妹妹院里,不知妹妹愿不愿意请姐姐过去坐坐?” 苏兰芷淡笑道:“姐姐愿意来,是妹妹的荣幸……李姐姐若是无事,不妨一起?”默然叹口气,前两天王佳庶妃就暗示有话跟她说,被她装傻充愣混过去了,今天却直接提出来,她还真不好拒绝,可她又不想跟她单独相处,这才多问李庶妃一句,希望李庶妃能配合一下。 李庶妃闻言一愣,因为苏兰芷从来没有邀请过别人到她的地盘上,这次倒是难得,她微微挑挑眉,也想知道王佳庶妃搞什么幺蛾子,当下笑道:“固所愿而,不敢请耳,妹妹既开口相邀,姐姐岂有不去之理?只是妹妹可别心疼皇上赏的好茶。” 苏兰芷一直盯着王佳庶妃,发现她脸上飞快闪过一丝不快,马上隐藏过去,笑着说:“倒是我疏忽了,一心想和苏佳妹妹亲近,倒怠慢李妹妹了,还望李妹妹勿怪。” 李庶妃摇手示意无妨,三人边说边走,各自的宫女都在后面跟着,苏兰芷习惯性的和她们保持一步距离,引着她们往自己小院走去。 进房后三人分宾主落座,文英奉上茶水,就势站在苏兰芷身后听使唤,王佳庶妃看她一眼,端起茶抿了一口,笑赞道:“这茶色绿、香郁、味甘、形美,是狮峰龙井吧?不知这茶是谁泡的,能将龙井的特点完全展现出来,功力当真不俗。”苏兰芷一指文英,她忙夸道:“原来是你,倒真当得起人美手巧四个字,和你一比,我身边的人都成粗笨不堪的了。” 苏兰芷说:“是呀,文英这一手茶艺连我这不懂茶的都乐意多喝两杯,也是皇后娘娘慈爱,送了这么灵秀的人儿给我,我也觉得受之有愧。姐姐若是喜欢她,不如我转送姐姐如何?” 王佳庶妃忙推辞道:“君子不夺人所爱,姐姐不敢自比君子,夺人所爱的事也不会做,这宫女既是妹妹心爱,我哪好意思要,妹妹即便是送我,我也是用不安心的。” 她们这边一来一往说得热闹,李庶妃只管喝茶,只在问道她时才开口说两句话,其余时间都很安静,而王佳庶妃也只是跟苏兰芷有一搭没一搭闲聊,完全没有要说什么隐秘事的意思,两人灌了一肚子茶水,在午饭前告辞离去。 文英边收拾桌子边疑惑道:“这两位小主就是来找小主您喝茶聊天的?” 苏兰芷笑笑:“自然是的。文英啊,我饿了,快传膳吧。”文英应一声是,忙下去安排。 这天晚上皇帝又是歇在苏兰芷这儿,就寝前两人闲聊时,皇帝说:“听说你今天请王佳氏和李氏过来喝茶了?” 苏兰芷笑道:“是,王佳姐姐说要到奴婢这儿坐坐,奴婢就请她和李姐姐来了,陛下也是,每天处理不完的朝政大事,怎么连奴婢这里芝麻绿豆大小的事都要过问?” 皇帝说:“朕是见你平日不爱和别人来往,怕你一个人冷清,想着能有人跟你说说话,也省的你一个人闷的慌。朕这是关心你,多少人想让朕多问一句,朕都不乐意搭理,偏你这丫头不识好歹,反过来嘲讽朕,你说朕该怎么罚你?” 苏兰芷“噗嗤”一笑:“陛下别哄奴婢了,您身经百战千战,甜言蜜语还不是随手拈来,奴婢才不相信您没对其他人说过,陛下还好意思说要罚奴婢?” 皇帝磨磨牙:“朕乃一国之君,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哪里用得着甜言蜜语,你个坏丫头,哪儿来这么多鬼心眼?还敢编排朕,看来朕不罚你都不行!”说着话儿,往苏兰芷身上一扑,伸手挠她的痒痒,闹的苏兰芷连连认错讨饶他才罢手,看着她散开的衣襟,眼神变得深邃,低头吻上苏兰芷的唇,**勾挑,用他不大高超的吻技把苏兰芷吻得大脑缺氧,什么都想不起,只能随着他沉浸在无边欢愉中。 一夜缠绵,早上起来皇帝神清气爽,苏兰芷却累的连手指都不想动一下,强撑着起来去给太皇太后请安,等散场后马上回来补眠,一觉睡醒才觉得身上好些。 吃过午饭,苏兰芷正和文玉下五子棋,就听文英禀报说王佳庶妃来了,苏兰芷把棋子一丢,站起来把她迎进屋,她早料到王佳庶妃还回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王佳庶妃笑问:“妹妹在下棋么?姐姐不才,在家时学过几年,不如咱们来一盘?” 苏兰芷说:“姐姐别笑话我了,我哪里会下棋啊,不过是玩个五子棋打发时间而已。” 王佳庶妃笑容一顿:“妹妹不愿也就算了。哎,妹妹,怎么没看到昨天上茶的那个宫女?” “谁知道她跑哪儿玩去了,等她回来我非罚她不可!……姐姐找她有事?” “妹妹说什么话,我是来找妹妹的,与她一个宫女什么相干?!只是随口问一句罢了。”王佳庶妃说,“我这几天总是找妹妹说话,妹妹就不想问究竟有什么事?” 苏兰芷喝口茶,淡淡的说:“咱们姐妹坐一起聊聊天,联络一下感情,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事?姐姐问的我都糊涂了。”我对你的事一点不感兴趣,你能不能别说啊?! 28、问 当然是不能,王佳庶妃几次三番主动往苏兰芷跟前凑,自然有她的打算,怎么会因苏兰芷三言两语就放弃?她把茶杯放下,那手绢擦擦嘴角,笑着说:“妹妹说的极是,姐姐可不就是为亲近妹妹才来的么!也不知为何,宫中这么多姐妹,我就觉得和妹妹投缘,总想和妹妹亲近亲近,在宫里时不便到妹妹处拜访,出来就忍不住想往妹妹这儿跑,还请妹妹别怪我鲁莽。” “姐姐真会说笑,谁不知姐姐脾性好,和谁都谈得来,满宫上下哪个不跟姐姐交好?姐姐明知道我笨,别人说什么都信,还要这般哄我,也不怕哄得我当真了,往后时时黏着姐姐?”原来是想结盟啊,既然想结盟那就拿出点诚意来啊,以为说几句好话我就相信?苏兰芷暗想。 王佳庶妃巧笑嫣然:“我怎么会哄妹妹呢,我是巴不得妹妹能黏着我呢!妹妹也别自贬,妹妹若是笨,这世上恐怕就没有聪明人了,只是妹妹一个人再聪明,也总有眼睛看不到的地方,姐姐好歹比妹妹多些经验,妹妹有疏忽之处,只要姐姐看到,总会提醒妹妹一声,妹妹可别怪我多事呀。”诚意?当然有,我总比你多些人脉,多些眼线,只要你同意结盟,这些人脉和眼线你也可以用,这样够不够? 苏兰芷笑笑,不置可否的说:“姐姐肯提点妹妹,是妹妹的福气,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怪姐姐,不过妹妹我人小位卑,可能帮不上姐姐什么忙,姐姐可别嫌弃我。”既然你说得这么好听,我就答应你又何妨,反正是你主动找上门的,我可没求着你。 王佳庶妃笑笑,忽然说:“皇后娘娘这些天肯定很伤心,承祜阿哥多聪慧伶俐呀,谁见了不夸,这好好儿的忽然没了,别说皇后娘娘心里难过,就是咱们也不好受,唉,这两年宫里没了三个阿哥,想来真让人心酸,都是多好的孩子啊……” 苏兰芷跟着惋惜一回,王佳庶妃也叹息不已,接着好像忽然醒悟般说:“真对不住妹妹,好好儿的说这些事惹得妹妹跟着伤心,是我的不是,妹妹别见怪。” 苏兰芷摇摇头说“无妨”,王佳庶妃也不再继续,反而说起一些其他宫妃的琐事,一时说马佳庶妃和张庶妃最谈得来,一时又说贵妃满腹诗书,喜欢同样有才情的女子,听起来像是无心之语,其实是在告诉苏兰芷“对手”们的性情喜好,她愿意说,苏兰芷就听着,也只是听着而已,只做一个参考,若真当她说的都是真的,那苏兰芷才是脑子进水。 有个人陪着说说话,别管她说的有没有营养,反正打发时间挺不错的,这天上午就过的格外的快,苏兰芷还意犹未尽呢,已经到了午膳时间,王佳庶妃还算识趣,没说要留下来吃午饭,适时提出告辞,苏兰芷前脚把她送出去,后脚就叫人送上饭菜,美美享受一顿午餐。 随后的几天里,王佳庶妃每隔一天都会找苏兰芷聊一会儿,有时候李庶妃也会过来,三人有说有笑倒也热闹。二月底时,皇帝先一步回京,把她们留下来侍奉太皇太后,皇帝不在,太皇太后又不理她们,她们反倒过的更自在些,苏兰芷最是会玩,带着她们俩玩叶子牌打马吊,宫中禁止赌博,她们玩牌倒也不算违反宫规,顶多是打擦边球,那两人本来还有些矜持,但游戏的魅力是无穷的,苏兰芷略蛊惑一下,她们就不再坚持,同样玩的沉浸其中。 宫妃们的生活多无聊啊,每天净想着跟人斗心眼了,说话都是暗藏玄机,别提多费脑细胞,苏兰芷再不惧与人争斗,也不耐烦整天没个清静时候,拉着这两个够得着的玩个牌,总比你刺探我一句,我嘲讽一回要有趣的多。 这么一来二去的,王佳庶妃和李庶妃两人就爱上打牌,若不是不好做的太显眼,她们恨不得天天往苏兰芷哪儿跑,好在她们理智还在,只敢隔两天过去玩一次,虽觉得不大过瘾,总好过被发现没得玩的强,两人对比一些以前的无聊时光,已经很知足了。 文玉私底下曾表示过担忧,劝苏兰芷说:“小主,奴婢知道您有些无聊,想找些事打发时间,看书写字做针线都好,让奴婢几个陪您下下棋也行,实在想打牌,关起门来奴婢几个也能陪您,可您总拉着那两位小主玩,是不是有些不太好?王佳小主还好说,李小主却和皇后娘娘一派,她若回去告诉皇后娘娘可怎么是好?” 苏兰芷笑着解释道:“你放心吧,这么点小事,李姐姐不会告诉皇后娘娘的,你多动脑筋想一下,我们不过是一起玩个游戏,虽然不够高雅,却也不是什么错处,即便皇后娘娘知道,顶多只会告诫注意影响,对我没太大影响,但李姐姐在娘娘正伤心时却和我们玩乐,娘娘对她只怕会更不满,这种于己无利之事,李姐姐才不会做呢!” 文玉也就不再多说。苏兰芷心中满意,这才是最佳奴婢呢,发现主子做的事可能有危险,一定要提醒主子,但对主子拿定的主意,只有“服从”二字,既不装聋作哑,又不擅自做主,用这种人多省心啊,如果文珠三个也能这么省心该多好。 三月初时,皇帝来接太皇太后回宫,万寿节太皇太后总要在宫里坐镇的,苏兰芷结束了十来天的悠闲生活,跟着大部队回到紫禁城。 三月十八万寿节,苏兰芷在宴席上获得一个座位,她和几个庶妃们一桌,身为皇帝的女人就是占优势,哪怕她们位份不高,排在她们上面的也寥寥无几,每一个菜端到她们桌子上还都是热的,可是苏兰芷还是高兴不起来,比起和一群没真心的人虚与委蛇,她更想一个人静静的给自己过生日,哪怕像去年那样只有宁公公一个人陪着她,也比现在温情的多。 不过她这种想法只一出现就被赶走了,路是自己选的,能做的只有一只往前走,一切不服不平不甘这些多余的情绪,统统都要抛弃掉,人都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筹光交错,你来我往,宴会直到三更才散,苏兰芷回到景仁宫,里面灯火通明,看到宁公公带着人在门口迎她,不觉心中一暖,笑着让众人散了,他们都行礼退下,宁公公却笑着说道:“小主稍等,今儿也是小主生辰,奴才做了碗长寿面,不知小主愿不愿赏脸尝尝?” 苏兰芷含笑点头,四个文这才知道苏兰芷的生辰也是在今天,忙屈膝行礼,齐声恭贺苏兰芷芳辰,苏兰芷笑道:“小声些,时间晚了,别吵着旁人。”四个文都笑着请罪,说自己先前不知,没能给小主准备贺仪,现在既然知道了,一定要补上一份,苏兰芷不好拦她们,就让她们各做一样针线送来,就算是她们的心了,四人连忙应下,又赞苏兰芷体恤她们。 宁公公端出一碗面,文玉忙接过来奉给苏兰芷,苏兰芷并不是很饿,但这是宁公公一份心意,她仍是一口一口吃掉,好在面也不是很多,都吃进肚子也不觉着撑。 时间已经很晚,明天还要早起,苏兰芷漱洗过后就要就寝,刚换上宽松的睡衣,文玉就急匆匆进来禀报:“小主,皇上来了。”她忙起身要换衣服,皇帝已经大步走过来,文玉急忙告退,苏兰芷看皇帝脚步虚浮,明显喝多了,忙上前两步扶着他坐下,又倒水给他喝。 只见从来都高贵雍容的皇帝陛下接过水杯,却不肯往嘴边送,眼神迷蒙,直直的盯着苏兰芷,苏兰芷劝了两次要他喝水,他也不理,她无奈的起身披衣走到外间,梁九功和文玉、文珠都在候着,她低声对梁九功说:“皇上喝多了,你去弄点醒酒汤来。” “兰芷,你在做什么,快点过来,朕有话跟你说……”皇帝的声音从里间传来。 苏兰芷快步走回去,皇帝很没形象的趴在炕桌上,看到她眼睛一亮,很有**风范的冲她勾手指,苏兰芷暗自叹口气,上前在他对面坐下,皇帝好像清醒了些,眼睛亮晶晶的,还是直盯着苏兰芷看,好一会儿才说:“兰芷,朕问你,你是不是不喜欢朕,所以朕问你愿不愿意留在宫里时,你就毫不犹豫的拒绝?” 苏兰芷心中一顿,这个问题终于来了,如果回答不好,自己就可以尝一下失宠是什么滋味了,不过她早有准备,因而直视着皇帝的眼睛,缓缓的陈恳的说:“陛下,奴婢从来没有对您说过谎,以后也不会说谎,奴婢当时是对陛下没有男女之情,陛下与奴婢而言,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遥不可及,如同神诋一样神圣伟大,奴婢崇拜您,敬仰您,尊敬您,唯独不敢喜欢您,所以您问奴婢时,奴婢只想到出宫一个答案。” 29、答 说到这儿,苏兰芷顿了顿,侧着头整理思路,皇帝一直不说话,神色平静喜怒难辨,苏兰芷幽然道:“陛下从来是天之骄子,很难理解奴婢这等小人物的心思,不瞒陛下说,奴婢并不是没想过留在陛下身边,可是奴婢是什么身份?不过是一介包衣,即便陛下一时新鲜,之后呢?陛下的女人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奴婢该怎么办?奴婢没什么大志向,不敢奢求大富贵,只要能过平静富足的生活已经于愿足矣,奴婢不甘心一辈子在这宫里做一个备受冷落的庶妃,比起这辉煌的宫殿,奴婢更向往宫外广阔的天地。” 皇帝认真听着,不知心中想些什么,等苏兰芷说完,他抬眼看了苏兰芷一眼,说:“朕执意留下你,你可怨朕?若没有那一天,你也许已经出宫了吧?” 苏兰芷摇摇头:“奴婢不怨的,那天的事情奴婢也问过,陛下也是……着了算计,说来陛下可能不信,能伺候陛下,奴婢其实很高兴,陛下是很出色的人,奴婢真的很仰慕您,虽然理智上知道不该对陛下动心,可感情上却很难控制……陛下,奴婢说这话会不会很不矜持?” 皇帝的脸上终于露出点笑意,他满意的勾起唇角,说:“是不太矜持,不过无妨,朕喜欢听!”说着,饱含深意的看苏兰芷一眼,苏兰芷脸倏的红了,低头捏着手帕,皇帝哈哈大笑,起身逼近苏兰芷,正想做些什么,文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小主,醒酒汤来了。” 皇帝的脸黑了,苏兰芷忍着笑,快步出去吧醒酒汤接进来,服侍皇帝喝了,又用温水漱了口,正待把桌子收拾了,却被皇帝拉住手臂,皇帝说:“爱妃别忙了,留着让奴才们收拾,你还是来伺候朕吧……”拉着苏兰芷倒在床上,果真让苏兰芷彻彻底底服侍他一回。 苏兰芷早上醒来时,皇帝还在睡着,苏兰芷看时间还早,就趴在旁边观察皇帝的睡颜,皇帝有一双凤眼,眼尾上翘,盯着人看时显得很凌厉,现在眼睛紧闭着,让他的气质柔和不少,剑眉入鬓,鼻梁高挺,脸上有几个淡淡的印子,是出天花时留下的,嘴唇紧紧抿着,唇角却上翘,使他在不笑时也有三分笑意;耳朵略有些大,据说是有福的象征…… “朕好看吗?”不知何时醒来的皇帝问。 “好看。”苏兰芷呆呆的说,说完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竟看皇帝看呆了,不觉红了脸。 皇帝却是心情甚好,调笑道:“朕从来不知自己的皮囊能让自己的妃子看呆了去,怎么样,爱妃对朕的外貌满不满意?” 苏兰芷也不答话,径自起身穿衣,皇帝笑吟吟的看着,伸着手等苏兰芷帮他穿好衣服,才笑着走了,苏兰芷把他送出门,才微笑着回房。耳边还回响着皇帝留下的话:“兰芷,你对朕的情意,朕必不相负。” 又过了一关,苏兰芷满意的勾起唇角,和皇帝笑的样子惊人的相似,只可惜她这副模样没人见到。皇帝终于还是问了,苏兰芷知道他早晚会问,只没想到他会等这么久,久的自己都以为前面的水磨工夫都白费了呢,却原来皇帝也有不自信的时候,也有需要借酒壮胆的时候,这是不是说,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分量又加重了呢? 苏兰芷不敢奢望皇帝真的爱上自己,但是能让自己在皇帝心中特殊一点,就是她的目标,今天特殊一点,明天再特殊一点,积少成多,总有一天她会成为皇帝心中最重要的存在。 回到宫中,不像在外面那般自在,王佳庶妃和李庶妃不好再来找苏兰芷玩,苏兰芷对出门也不感兴趣,整日除了请安或是偶尔应邀到承乾宫坐一会儿,就不出宫门半步,虽然少了和人联络感情的机会,却也少了被人攀扯陷害的可能。 承祜阿哥去的蹊跷,苏兰芷这没在跟前的人都能猜到,皇后娘娘从头到尾在场,自然比她更加怀疑有人弄鬼,她也自己查过,却只查出一个奶嬷嬷不尽心,让承祜阿哥吹了风,别的一无所获,最后以那个奶嬷嬷被杖毙而暂且告终。 皇后娘娘是不甘心就此罢手的,她也有怀疑对象,但拿不出证据,若那人无权无势还好说,她直接就能处置了,但那人并不比她势弱,无凭无据的她也只能暂且忍了。 皇后娘娘在查承祜阿哥的事,苏兰芷也在悄悄的查,宫里连着夭折三个阿哥,不知是他们真的身体差,还是别有内情,若是前者还好,但若真是有人把手伸到皇嗣身上,苏兰芷少不得要帮皇后一把了,毕竟她也会有孩子,她可不想时刻担心自己的孩子被人害了。 不知该说可惜还是该说幸好,苏兰芷的人也没查到什么,要么就是真的没问题,要么就是人家隐藏的太深,苏兰芷和宁公公商量半天,也不能判断是哪一种情况,想来也是,皇后娘娘都查不出来,她难道比皇后都能干?只能多加小心了。 在宫里苏兰芷虽然和王佳庶妃、李庶妃来往少了些,但比起其他人已经算多的,这天得知王佳庶妃有恙,早上请安缺席,散了之后少不了约上李庶妃一起去探望,到达长春宫时,和王佳庶妃同居一宫的纳喇庶妃刚走,三人在王佳庶妃门口遇见,互相见礼问好,纳喇庶妃回自己的东配殿,苏兰芷和李庶妃进去,王佳庶妃看到她们两个来了,脸上倒有欢喜之色,忙着要起身,两人连忙上前几步把她按在床上,三人说了好一会儿话才散。 王佳庶妃以病假休息了两天,第三天早上苏兰芷在坤宁宫见到她时,总觉得她的举止有些怪怪的,一时又说不上怪在哪儿,只以为是病还没好利索,问她她又说没事,苏兰芷也就罢了,等众人一起往慈宁宫走时,看到王佳庶妃走路的姿势,苏兰芷心中划过一丝明悟。 回到景仁宫,苏兰芷叫来宁公公,说:“我今天看王佳庶妃走路姿势有异,很像是有孕了,公公能不能找人查探一下详情?还有,我想知道,前两日给她请脉的太医是哪位,如果她真是有孕,那位太医是没发现还是有意替她隐瞒?” 王佳庶妃走路时微微挺起小腹,还有有意无意护着小腹,与她平日的轻盈婀娜也有差别,旁人可能察觉不出,却瞒不过苏兰芷的眼睛,苏兰芷最起码有六分把握。 宁公公虽然有些不解,但他对苏兰芷的话向来言听计从,苏兰芷既然让他查,他二话不说就去安排,结果还是很让苏兰芷满意的,没几天就差出结果,证明苏兰芷的情报系统也不全是废柴,不是极端隐秘的消息还是能查探到的。 “小主猜测的对,王佳小主确实是有孕了,给她请脉的是冯太医,冯太医极可能是有意帮王佳小主隐瞒,据长春宫扫地小太监说,他曾看到王佳小主的亲信宫女曾偷偷塞给冯太医一个荷包,两人还曾提到‘安胎’、‘静养’等字,至于冯太医为何帮王佳小主,奴才无能,尚未查出。”宁公公一五一十把查到的结果禀报苏兰芷,他很羞愧,苏兰芷接连交给他两个任务,他都没有完成,深觉对不住苏兰芷的信任。 苏兰芷却不在意,宫中的事情宁公公还有办法,若牵扯到宫外,他的手伸不到那么长是正常的,所以她一开始就没想让他去查原因,因而宽慰宁公公几句,就让他下去了。 “文玉,帮我把丹桂叫过来一趟。”苏兰芷吩咐道。 文玉应声而去,片刻后带着丹桂过来,丹桂给苏兰芷行过礼,问:“小主叫奴婢来有何吩咐?” “我记得你跟白六斤关系不错,不当值时多去跟他聊聊,顺便告诉他一声,王佳姐姐的病能好的这么快,都是冯太医尽心。”苏兰芷轻描淡写的说。 丹桂说:“是,奴婢记下了。”苏兰芷挥挥手,她才退出房间。 文玉在一旁静静听着,眉毛都没动一下,苏兰芷笑问:“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文玉说:“小主这么做自有道理,奴婢只管听命便是,该奴婢知道的,小主自会告诉奴婢。” 苏兰芷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是个聪明人,可惜我是个贪心的,总希望自己身边的人不但聪明,还要有用,能帮我分忧解难,文玉呀,你愿不愿意帮我呢?” 文玉仍是平静的说:“小主是奴婢的主子,奴婢自当为小主尽心尽力。” “是么?我想知道冯太医的底细,想来文玉能帮我打探出来的,对吧?”知道你家在外面有些势力,你若真是忠心,就做些事来让我安心吧。 “奴婢遵命。”文玉蹲身行礼,声音平稳面色平静,就好像被逼表忠心的不是她一样。 苏兰芷勾勾唇角:“那我就等文玉你的好消息了。” 文玉也是一笑:“必不会让小主失望。” 30、有孕 苏兰芷轻描淡写把事情安排下去,自己又拿一本游记看起来。她其实并不在意冯太医为什么会帮王佳庶妃,无非是情、义、利中的一个,不论什么原因,她只要知道冯太医对她来说不可信就足够了,其他的是自有别人会去做,她之所以让文玉家的人去查,要的不过是文玉家的忠心,这件差事可以说就是她家的投名状,而现在文玉的表现让她很满意。 王佳庶妃隐瞒有孕的原因苏兰芷大致能猜得到,无非是如今月份尚浅,怕有人起了坏心冲她肚里的皇嗣下手,想要等胎儿坐稳再让人知道。苏兰芷很理解她的做法,虽然并不赞同,不过与自己关系不大,她也不会闲着没事给捅出去,因而只装不知,但回头想想一个月前王佳庶妃的示好,简直可笑得紧,亏得她没有信过,倒也没有白费感情。 日子不咸不淡的过着,四月的某一天,在众人给太皇太后请安时,王佳庶妃忽然晕倒,经太医诊断,她已有了两个月身孕,算算时间,正是在赤城汤泉时怀上的,换句话说,就是在皇后痛失爱子时有的,这个消息一出,所有人看王佳庶妃的眼神都有些怪异。 太皇太后对重孙还是很有爱的,尤其是这个重孙是在她宫里被发现的,多少觉得亲切些,因而给的赏赐很是大方,还特意叮嘱皇后给她拨两个稳妥的嬷嬷过去,皇后笑着应了,回宫就摔了一套上品茶具,骂道:“不知死活的贱人!本宫的承祜尸骨未寒,她就敢爬皇上的床,想踩着承祜往上爬,也要看自己有没有那么命!哼,有命怀可不一定有命生……” 嬷嬷看皇后气成这样,少不得劝道:“主子消消气,那起子人不安分,主子您可不能乱了阵脚,宫里如今孩子少,有孕的又只有一个,各方眼睛都盯着呢,主子您可不能主动给人送把柄……主子您如今还年轻,养好身子再生一个才是正经,只要您稳得住,坐稳这中宫之位,哪一个能越过您去?” 这嬷嬷是皇后从娘家带进宫的,从小看着她长大,她的话皇后也愿意听几分,可今天她实在太气愤,也就只听进“养好身子再生一个”这一句,前面的统统当做耳旁风,嘴上虽不说,心中却打定主意要给王佳庶妃好看。 王佳庶妃被查出有孕后,由太医开出证明,说她“身子虚弱不宜劳累,需要静养安胎”,皇后就做主免了她的请安,还安排太医院妇科圣手给她调理身体,天天去给她请平安脉,又说纳喇庶妃生过两次有经验,两人同处一宫,就把王佳庶妃交给纳喇庶妃照顾云云,安排的周到妥帖,太皇太后连夸皇后贤良,又敲打众人不可持宠而骄。 过了炎炎夏日,天气一天比一天凉爽,苏兰芷却觉得身上乏困,又一算她的月事迟了几天,心中存疑,就让宁公公去请太医,宁公公以为她病了,急忙就要走,她忙叮嘱一声“请个妇科好的”,宁公公一愣,继而大喜,忙一路小跑走了,让苏兰芷看的好笑又感动。 一盏茶功夫,就叫宁公公领着一位太医过来,苏兰芷也不认得,文玉轻声说:“这是陈御医,太医院左院判,妇科极为拿手,是皇上的心腹。”苏兰芷暗自点头,没想到自己面子还挺大,还能请的动这位,当下笑道:“劳烦陈院判了,一点小毛病还要您您亲自跑一趟。” 陈御医恭谨的笑笑:“不敢当小主劳烦二字,这是臣的本分。请小主伸手。” 苏兰芷伸出右手,文珠忙盖上帕子,陈御医一直低着头,等文珠说“好了”,他才略抬起头,在苏兰芷腕上搭了三根手指,没多久就笑着说:“恭喜小主,这是喜脉,已有一个半月。” 苏兰芷吐口气,心底一股喜悦慢慢升上来,有有些酸涩,竟是呆愣当场,还是宁公公老道,忙向陈御医道谢,文玉打了赏,把陈御医送出去,宁公公又安排人到皇帝和太皇太后、皇后处报喜,这才回头和四个文一起向苏兰芷道喜。 苏兰芷回神,笑着受了,又让文玉给景仁宫上下打赏,等平静一下心情之后,对宁公公说:“公公,我有身孕,按例会让内务府安排两个嬷嬷照顾我,这事你可要安排好。” 宁公公也知道轻重,忙正色应下,自去安排不提。 这边活泼些的文清笑着说:“这下好了,小主有了身孕,等明儿生个皇子,小主就可以扬眉吐气了,看还有谁敢背地里嚼舌根!” 苏兰芷从九年五月成为庶妃,到现在已经超过两年,这两年间她又颇为受宠,皇帝一个月歇在皇后处十天,贵妃处五天,佟妃处五天,剩下就是苏兰芷,最少也有三四天,不会超过那三位,却绝对是庶妃中间侍寝最多的,也就因为这样,这两年她的肚子没动静,几个尖嘴薄舌的庶妃没少明嘲暗讽说她是不下蛋的鸡。 苏兰芷倒不在意别人怎么说她,说几句又不会掉块肉,但被人欺负到头上却不回击绝不是她的作风,她什么也没做,只是让人把这话学给贵妃和佟妃,她才跟皇上两年,这两位可是跟了皇上五六年呢,她们也从没有过身孕,这“不下蛋的鸡”的话完全是在戳人家心窝子,贵妃再清冷出尘,也不是真就断绝尘念了,佟妃再温婉贤淑,也有不容碰触的逆鳞,没孩子是她们心头共同的痛,虽然这话不是对她们两个说的,但这一点也不妨碍她们愤怒。 贵妃和佟妃都曾协助过皇后管理**,又都是家世不凡,她们想整几个没权没势又没宠的小小庶妃,简直轻而易举,那几个人没多久就被皇帝厌弃,再也没有在宫里扑腾出浪花来。 虽然那几个人被收拾了,但她们说的话可没随风飘散,四个文一直都记着呢,虽然碍着苏兰芷的命令什么都没做,心里的气却一直都不平,如今苏兰芷可算是有消息了,她们比苏兰芷都激动——苏兰芷就在刚确认消息时失态一下,随后一直很平静。 苏兰芷看着文清又是喜悦又是骄傲又是愤愤不平的样子,知道她是真心替自己高兴,心情更好了,两年时间,足够她收服两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如今文清和文英都已是她的人了。 文清犹自念叨不停,跑去给皇帝报喜的陶石已经回来了,他身后还跟着前来送赏的梁九功,梁九功如今已是乾清宫副总管,在太监中绝对属于位高权重,一般的主子见着他也得客客气气,因而苏兰芷见他亲自过来,忙让文玉迎上去,梁九功笑嘻嘻的说:“奴才先恭喜小主了,圣上得知小主有孕,高兴得不行,特让奴才带了些补品给小主,并让奴才问问小主,您这里还缺些什么,奴才马上着人给您补上。” 苏兰芷笑道:“多谢,劳公公回禀陛下,我这里一应都是齐全的,并不缺什么。” 梁九功又笑着问几句,才让人把皇上的赏赐呈上来,临走时悄声说:“按例小主身边该有两位嬷嬷的,小主用不用奴才给内务府那边递个话?” 苏兰芷笑着拒绝了:“公公不必费心,我心里有数。公公如今身份不同,不好跟哪一个走得近的,公公有这份心,我领你的情,只是不用给你添麻烦了。” 梁九功笑道:“这有什么麻烦的,这也是皇上吩咐的,奴才不过是传句话罢了。既然小主心中有数,奴才就不多事了,不过小主什么时候有用得到奴才的地方,尽管吩咐便是。” 苏兰芷笑着应了,让文玉把他送出门去,就有坤宁宫的人来送皇后娘娘的赏赐,接着又是太皇太后和太后的赏赐,苏兰芷看了,见都是按着旧例来的,也不在意,让文玉检查之后入库。 晚间皇帝亲自过来看苏兰芷,神色间带着喜悦,对着苏兰芷说了不少好听话,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受他父亲的期待,她这个做母亲的也跟着高兴,也不知是孕期反应还是心理作用,这天晚上她睡得特别香,一夜无梦到天亮。 第二天早上去给皇后请安时,旁人灼灼的眼光差点没把苏兰芷的肚子盯一个洞,皇后还是那副八风不动的样子,亲切的问候苏兰芷几句话,允她只要不舒服就可以不用来请安,苏兰芷谢过恩,却并不当真,只要能来她是一定要来的,她可不想落个持宠而娇的罪名。 不过给太皇太后请安时,太皇太后倒是和气不少,还降尊纡贵亲自对苏兰芷叮嘱几句话,吩咐她好生养胎,给皇上生个健康的皇子皇女等等,苏兰芷一一应了。 回到景仁宫时,就见一个眼生的太监带着两个嬷嬷在等着,说是内务府送来的,还说如果苏兰芷不满意可以再换,苏兰芷先看宁公公,见他点了头,也不想跟那小太监计较,让他把人留下,就把他打发了。 31、养胎生活 那两个嬷嬷对视一眼,同时蹲身行礼:“奴婢给小主请安。” 苏兰芷笑着说:“两位嬷嬷请起。我这是头一次有孕,什么都不懂,以后还要两位多加提点。” 两个嬷嬷忙说:“小主言重,奴婢必当尽心竭力照顾好小主和小主肚子里的皇嗣。” 苏兰芷笑笑,让文英带她们下去,这才问宁公公:“这两人可靠么?” 宁公公答曰:“小主尽管放心,她二人都是可信的,个头高些的那个是李嬷嬷,今年三十二岁,家里世代都在内务府当差,做的一手好菜,最会调理身体;另一个是沈嬷嬷,今年三十六,是梅嬷嬷的干女儿,梅嬷嬷的手艺全教给她了,有她在,谁也别想在小主跟前作怪。” 梅嬷嬷和宁公公一样,因受过孙清和恩惠而效忠苏兰芷,她从前朝就在宫里当差,改朝换代时她才十几岁,又很不起眼,因而得以留在宫里,她家世代行医,她进宫前也学过几年,在宫里也从来没有中断过,竟被她摸索出不少门道来。沈嬷嬷家也是没什么后台的,她在家同样不受重视,进宫后没少被人欺负排挤,梅嬷嬷和她投缘,就认她做干女儿,又把一身本事悉数教给她,最开始是想让她有个安身立命的本事,以后出宫也有个活路,不过沈嬷嬷因故没有出宫,而是做了嬷嬷,前两年梅嬷嬷病故,沈嬷嬷就继承她的遗志,接替她效忠苏兰芷。 李嬷嬷的背景也很干净,她一家都是皇帝的人,只听从皇帝命令,这样的人虽然不能收为己用,却也不用担心被别人收买,在苏兰芷有孕期间让她照顾,安全还是很有保障的。 了解两位嬷嬷的底细之后,苏兰芷放下一半的心,现在看来这两人还算可靠,没有特殊原因她们基本不会背叛,而苏兰芷要做的,就是把一切可能导致背叛的苗头消灭在萌芽中。 宫里如今有两个孕妇,难免会有人把她们两个作比较,或是猜测谁能生个皇子出来。王佳庶妃已经五个多月,肚子尖尖的挺了起来,就有有经验的说她怀的是儿子,她因而越加仔细,轻易不肯出门,安胎药不知吃了多少,一心想着生个儿子扬眉吐气。 苏兰芷当然也是加倍小心谨慎,旁人送来的东西从来不用,没经过嬷嬷检查的东西从来不吃,连以前收进库房的赏赐都又让嬷嬷重新检查一遍,生怕里面有不该出现的东西,还别说,真让沈嬷嬷从太皇太后赏赐的燕窝中发现不妥来,燕窝用硫磺熏过,正常人吃多了都受不住,何况是孕妇,这一发现让四个文倒吸一口冷气。 “难道是……可是不对呀,那位主子就是不喜小主,可小主肚子里的可是皇上的血脉,她应该不会这时候对小主下手呀……”静默半晌,文玉第一个发言。 苏兰芷也不认为是太皇太后干的,根据她这两年观察,太皇太后虽然不像小说或影视剧描绘的那般高大和善良,却也绝不是愚蠢之辈,心中有权利欲,同样有对儿子孙子的关爱,就是一个精明厉害的老太太,照苏兰芷猜测,她若真看不顺眼皇帝的那个女人,有的是办法整她,但不会对皇帝的子嗣动手,一来皇帝的子嗣是她曾孙,二来没有根本利益冲突,她犯不着。 可是有问题的燕窝明明白白是从她宫里出来的,苏兰芷不得不多想一二,能把手伸到慈宁宫去,也不过那么三两个人有这个本事,而不管是哪一个,都不是现在的苏兰芷能对付的了得。 想毕,她淡淡的说:“有问题的燕窝先收起来吧,这件事到此结束,不准往外说一个字。沈嬷嬷、李嬷嬷,宫里上下你们再仔细检查一遍,我不希望出任何纰漏。” 两位嬷嬷赶忙敛身应下,回头急忙又重新把各个角落检查一遍,还好没发现其他问题。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宫中自有宴席,宫妃们都在一处赴宴,席间马佳庶妃忽然作呕,症状是如此熟悉,几乎所有人都产生同一个怀疑,皇后叫了太医来看,果然是又怀孕了,这是马佳庶妃第三次有孕,众人看她的目光又羡又妒,贵妃和佟妃都是若有所思。 于是这个中秋节更加喜庆和热闹,皇帝大喜,手一挥大批赏赐涌入启祥宫,连苏兰芷和王佳庶妃两人也跟着沾光,每人都得了不少好东西。 八月十九,皇帝奉太皇太后到遵化汤泉,他本想带上苏兰芷,但苏兰芷胎未坐稳,不宜出行,只能留在宫里,这次他带的贵妃、兆佳庶妃、董庶妃和小纳喇庶妃。 太皇太后和皇帝不在宫里,争宠没了目标,众人似乎精气神都蔫了,当然苏兰芷是不受影响的,每天该吃吃该喝喝,一心养胎,闲事不管。 八月二十四,皇帝离宫第五天,王佳庶妃在御花园赏桂花时不慎摔倒,当时就见了红,抬回宫里不到一个时辰,小产下一个成型男婴,且王佳庶妃因身子损伤过大,以后都不会再有身孕,王佳庶妃听罢当即昏死过去,并有血崩之象,太医好容易才把她救回来。 王佳庶妃醒后伤心欲绝,精神就有些癫狂,口口声声说是有人要害她,却什么证据都拿不出来,连怎么摔倒的都说不清楚,她的几个宫女都说那块地没有任何异常,皇后念她伤心过度,只让她好生静养,又把当天跟着她出门的两个宫女打了四十板子撵出宫去,同时,以纳喇庶妃没有照顾好王佳庶妃为由,罚她禁足三个月,抄写经书给王佳庶妃祈福。 祸不单行,九月初三,马佳庶妃忽然腹痛难忍,急忙请太医来看,却是食用桃仁过多,腹中胎儿已然保不住,只能另开一副打胎药,早些把胎儿打掉,免得伤身。 宫中连续两个宫妃流产,皇后也免不了失职之责,她只好急忙快马到遵化向皇帝和太皇太后请罪,那两位虽未曾怪她,却也要求一定要保住苏兰芷肚子里的孩子,于是苏兰芷的待遇一下子上升好几个台阶,每天都有太医诊脉不说,例行的请安也免了,皇后还特许景仁宫添置一个小厨房,专门为孕吐的吃不下饭的苏兰芷服务。 苏兰芷的身体一直很好,但孕吐这件事,不是你身体好就能避免的,她也没想到自己反应这么大,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就没几样能入口的,御膳房送来的饭菜又不合她口味,她本就有心申请个小厨房,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时机,如今皇后特许了,她也能省些事。 李嬷嬷的特长终于可以发挥作用,每天换着样儿给苏兰芷做好吃的,哪怕吃进去就吐出来也无所谓,她会重新再做,总要给苏兰芷补充好营养,才对得起她的手艺。 九月二十五,皇后有疾,皇帝得到消息,快马回京探望,让所有宫妃们一颗心如同泡进醋里,浑身上下直冒酸水,整个紫禁城弥漫着一股酸味,可惜人家是皇后,皇帝唯一明媒正娶的老婆,一群人就是酸死,对着容光焕发的皇后也不能说一个字,只能把羡慕嫉妒恨咽进肚里。 皇帝是个大忙人,匆匆看望过皇后之后,又奔赴遵化,十月初二把太皇太后接回宫里。 太皇太后回宫,照例赏赐马佳庶妃和王佳庶妃一些财物,算是对她们痛失皇嗣的抚慰,苏兰芷也得了赏,而且比那两人的还要丰厚些,没办法,皇宫就是这样,子嗣永远比女人重要。 天气渐冷,苏兰芷的妊娠反应终于结束,肚子一天天鼓起来,同时胃口大开,每天要吃五顿饭,让有幸见过她饭量的皇帝惊奇不已。皇帝现在不能宿在她这里,但每隔两天都会陪她吃顿饭,让宫里的人都知道,她仍是圣宠不衰。 这个冬天,因为她怀有身孕,炭的份例足足加了一倍,还是上等红箩炭,她生怕有人钻空子说她奢侈,还特意请示过皇后,确认无碍才肯放心使用。其实她本身就不怕冷,白天烧着炭盆取暖,晚间只要盖厚些,再用一个汤婆子,一夜就能睡得很舒服。 从两位嬷嬷到景仁宫后,她两个要轮流给苏兰芷守夜,只是苏兰芷不允,只让她们睡在外间炕上,夜里有什么事再叫她们,其实除了夜间起夜,她就没叫过人,四个文和两位嬷嬷都私下感念她体恤人,庆幸自己跟了个好伺候的主子。 腊八那天,李氏递牌子进宫,这次跟她一起来的是兰蕙和兰蘅,兰蕙在去年这时候生了个儿子,总算在齐家站稳脚跟,齐奶奶有了重孙,只说一辈子没有遗憾了,哪怕立时死了都行,之后整颗心都扑在重孙静辉身上,把那小子娇宠的不行,完全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兰蕙非但不觉得她这行为不好,反而跟着宠那小子,还是齐永明理智,知道不能一味宠溺,说过兰蕙几次,兰蕙才收敛些。 32、家事 兰蕙的性情和李氏很像,以夫为天,生活中只有相夫教子、孝敬祖母和操持家务,齐家现在有一二十个仆从,也是过着少奶奶一般的日子,可家里的几个孩子仍是她亲手照顾,长女静雅七岁,次女静雯四岁,两人身边各有两个丫鬟,单独住在厢房,齐永明本意是让她们搬到后院,兰蕙只是舍不得,好在孩子们也不是很大,齐永明也没有坚持。 可儿子的教养与女儿不一样,女儿可以娇养,儿子是要顶门立户的,娇生惯养长大的能有几个有出息的?所以别看齐靖辉刚满周岁,齐永明也看不得兰蕙这般娇惯,而兰蕙最听齐永明的话,虽心中万般不舍,也只能依了齐永明的“粗养”计划。 在苏家也是一样。李氏舍不得苏杰受一点苦,家里条件好一点,就买了个小丫头专门服侍他,什么活儿都舍不得他干,连读书都怕他累着,好在兰蘅已经能支起来,家里大事问兰芷,小事兰蘅做主,兰蘅只觉得小弟跟着额娘不行,把他挪到前院,请了个落第秀才启蒙,又拖齐永明找了个退伍的兵士教授拳脚骑射,如今已学了有二年了。 李氏和兰蕙先是叮嘱兰芷一大堆话,全是孕妇保养知识,很多都是老生常谈,兰芷就静静的听着,一点儿也不觉得絮叨,来自家人的关爱总是令人心暖。这样的话题兰蘅是插不上嘴的,等李氏和兰蕙说的差不多时,她才接口汇报家里的事。 兰蘅半是骄傲半是忧心地说:“弟弟这几个月又进益了,身子骨也比以往壮实,不过冯师傅说他学武上没什么天赋,也就是强身健体,倒是在学文上更有前途,可如今的先生只是个秀才,给弟弟启蒙还行,想走科举的话,需要另寻名师,小主,有什么建议?” 苏兰芷欣慰的笑笑,这个妹妹也算历练出来了,言谈举止比原先更有章法,记得她刚成庶妃时,她见着兰芷还叫“姐姐”,“阿玛”、“额娘”也叫不顺口,久久不能适应新身份。兰芷当然不介意姐姐的称呼,但身处深宫,不能有丝毫差错,她又不能做到一手遮天,为安全故,很有必要找人教家里人规矩,兰芷就请了个无依无靠的嬷嬷去苏家坐镇。 那嬷嬷姓宋,父母早亡,没有兄弟姐妹,虽有叔父一家,却因她母亲的死和叔父家脱不了干系,而且她堂兄弟都不是正经人,她就不愿依附叔父一家,本打算老死宫中,却因与宁公公有旧,苏兰芷需要一个人教兰蘅和兰芬规矩,宁公公就想起她来,一问,她听说会帮她养老,再没有不愿意的,当即报了名,她年纪本就到了,又不是谁跟前离不得的得意人,很顺利在去年出宫,到苏家做了供奉嬷嬷,专门教导兰蘅兰芬,现在看来,成果不错。 “既如此,不如送到城郊姐夫着人办的私塾去,私塾的王先生虽名声不显,却是有真学问的,他教的学生去年就有两个中进士的,让弟弟跟着学两年,再送到官学去,以后考科举也有把握些。”兰芷略一思索,就拿定主意。 兰蘅得意的看李氏一眼:“奴婢也是这么想的,偏额娘说私塾离家太远,一早一晚赶路太累,住宿又舍不得——现在小主也这么说,额娘,这回你总该松口了吧?” 李氏面有难色,但兰芷坚持,素来听话惯了的,只能呐呐应了,兰蘅忙笑着说:“还是小主的话管用,奴婢在家磨破嘴皮,额娘也不肯听的,难道就她心疼儿子,我就不心疼弟弟?我还会害弟弟不成?还不是没办法,家里就弟弟一个男丁,不求他光宗耀祖,总要学些本事,能把家业支撑起来才是。” 李氏红了脸,懦懦道:“你少说两句吧,我往后都听你的还不行么?!” 兰蘅笑说:“您要真肯听才好。” 兰蕙忙说:“四妹脾气越发大了,有什么话不能回家说,非要当着小主的面说,小主在宫里本就不容易,咱们帮不上忙就算了,怎么能拿家里的琐事烦她?” 兰蘅张张嘴没出声,兰芷笑道:“大姐这话就见外了,我虽在宫里,却也时刻记挂着家里,家里有事,四妹肯跟我说说,也省的我胡乱猜度,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再者听你们说说东家长西家短,就跟咱们一直在一处一样,我也当回趟家。” 李氏一听,眼圈又红了,几个孩子,她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兰芷,在家一天福没享过,陷进宫里还要不停操心家里的事,都是她这个当娘的没用,才让女儿受苦…… 兰芷一看她这神情,想想也能猜个**不离十,不由叹口气,劝道:“额娘,你就是喜欢多想,我在宫里挺好的,皇上对我不错,底下人也听话,我如今吃得好穿得好,也没人欺负,天底下有几个像我这么大福?若是还不知足,老天爷都看不过眼,额娘您快别哭了!” 兰蘅被宋嬷嬷教了一年多,比李氏懂的多些,忙小声劝道:“额娘,宫里不许掉眼泪,你这样,若是被外人看到,那才是给小主招祸呢,快收了泪吧。” 李氏一愣,忙拿帕子胡乱把眼泪抹了,忐忑的看着兰芷,兰芷笑着宽慰她:“没事的,额娘。咱们娘几个在屋里说几句私房话,外头不会有人知道的,您放心吧。”李氏这才松了口气。 说话间,兰芷又觉得肚子有些饿,刚想让文玉去催一催,李嬷嬷就端了碗银丝面上来,细细的面条衬着清澈见底的汤,飘着点点葱花,看着就有食欲,兰芷不好意思的说:“这两个月我总是容易饿,半晌间总要吃点东西,额娘你们别见怪。” 李氏兰蕙都说:“能吃才好,小主就该多吃些。”兰芷抿嘴一笑,低头吃面,一会儿就吃了大半碗,又喝了两口汤,才让文玉把碗盘收拾下去,李氏等人看她胃口这么好,都替她高兴。 李氏说:“小主胃口这么好,很像奴婢怀老小的时候,这一胎肯定是个小皇子。” 兰芷笑道:“皇子也好,皇女也好,只要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我就知足了。” 几人都称是,兰芷又问些家中情况,李氏和兰蘅一一答了,又说些听说的趣事,一直聊到午时一刻,才依依不舍的把她们送出去。 宫中一天只有两顿饭,早饭是在**点,午饭在一两点,到下午四五点还有一顿晚点,不能算正经饭食,兰芷一直不习惯,以前做宫女时,自己屋里有炉子有炭,又花钱买了些米面调料,晚上自己下碗面条或是熬些米粥,就着点心当晚餐;后来当了庶妃,日常份例增加不少,但仍不能自己做饭,和以前没差多少,不过是不用自己动手了,她虽然想过弄得小厨房,但宫里只有贵妃和佟妃是一宫之主,永寿宫和承乾宫才有小厨房,别处都没有,她不想招人眼,也就算了,没想到皇后会施恩允她建一个,她虽明知皇后想树她做靶子,看在能过上一天三顿饭的日子,也就不在意,横竖她如今有孕,怎么也低调不了的,倒不妨高调些。 腊月,皇帝很忙,连招幸宫妃都少了许多,一整个月也只看过苏兰芷两回,因见苏兰芷的大毛衣裳风毛出的不好,赏了她不少好皮子,其中有一整张白狐皮,苏兰芷极爱,命人做了件带袖披风,天晴时在院子里散步就穿着,既漂亮又暖和。 正月里宴会多,苏兰芷要出门的机会也就随之增多,此时她怀孕已有六个多月,每次出门都提着一颗心,小心的和人群保持距离,贵妃请人到御花园赏梅,她也推说不舒服没有参加,在她眼里,御花园就是事故高发区,能不去还是不去的好。 到三月时,苏兰芷已是八个月身孕,肚子像个气球一样,脸色也不好,她从五个月开始每天坚持在景仁宫转圈,每天最少要散半个时辰步,连食量也加以控制,众人开始时还不解,在她们的观念里,怀孕就该躺床上静养,吃得越多越好,肚子越大越好,证明肚子里的孩子结实,苏兰芷也不解释,她想平安生产,自然需要一个健康的体魄,胡吃闷睡显然不行。 当然为了孩子聪明健康,苏兰芷做了不少工作,她很久之前曾全程照顾过一个孕妇,几周该补叶酸,几周该补钙,几周该补锌,几周开始胎教,等等等等,她全都记得,也都一一照做,从三个月起,她每天都会和自己的肚子说会儿话,从第一次胎动起,她就开始对着肚子念书,或是让文英弹琴,她的行为虽怪,但她是主子,嬷嬷宫女们只能听命。 这天又是三月十八,万寿节,苏兰芷带着沈嬷嬷和文玉文英一起去赴宴,远远看见一片灯火辉煌,再走几十步就到位置,斜里走出来个还没留头的小宫女,给苏兰芷行礼后,与沈嬷嬷错身而过,却不小心歪了一下,沈嬷嬷忙扶一把,一行人接着往前走。 33、摔倒 苏兰芷走到她的位置上坐下,沈嬷嬷借故走开一会儿,不多久回来,悄悄在苏兰芷耳边说:“小主小心,有人要对小主不利。” 苏兰芷微微点点头,更加了十二分小心,她现在八个多月的肚子,万一出点什么事,极有可能一尸两命,她的人生才开了个头,可不想就此终止。 沈嬷嬷更是寸步不离苏兰芷左右,不着痕迹检查了苏兰芷面前的菜肴和茶水,确认没有问题,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又对每一个经过附近的宫女死盯了几眼,好像要看透她们的内心似的。 整个晚宴苏兰芷都没吃几口菜,也没喝几口茶,精神高度集中,比平时累上十倍,直到宴会结束,却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不由看了沈嬷嬷一眼,沈嬷嬷面露疑惑,皱了皱眉,似乎也在想是不是有人故意传递不实信息,一时半会儿也没个结论。 席散,苏兰芷自是不愿多留,看贵妃和佟妃先走一步,她就要起身,文玉和文英两人一左一右搀扶着她,还不等站起,突然心头一紧,就感觉文英歪了下,扯着她也往地上倒,电光火石之间,她伸手扯住一个人垫在身下,正正压在她身上。 有人肉垫子垫底,苏兰芷没觉得疼,但此情此景,不容多想,她就抱着肚子开始呻吟,紧接着被人扶到旁边坐下,沈嬷嬷就着扶她的姿势扶了扶脉,文玉一脸担忧站在旁边,文英却扭了脚,仍在地上歪着,脸上都是冷汗,而被苏兰芷垫在身下的却是个眼生的小宫女。 骚乱只持续片刻,皇后立即出来主持大局,一面安排人去抬肩舆,一面让人传太医,一面询问怎么回事,听说是那小宫女撞到文英,才连累苏兰芷摔倒,当即让人把她看起来,小宫女像是吓傻了一样,只是呆呆的,问话也不知道回答。 不多时太医赶来,给苏兰芷诊过脉,皱着眉说是受了惊吓,胎儿略有不稳,应该卧床静养,又开了安胎药,别的一句不肯多说,后/宫争宠之事他搀和不起,哪怕明明诊出苏兰芷没有大碍,他也不会透漏一字半句,反正受了惊吓是真,他也不算撒谎。 太皇太后本来已经走了,可能是有人向她禀报,此时派了个人过来对皇后说:“太皇太后说了,让皇后娘娘严查此时,还说让苏佳小住安心养胎,生产之前不用再去给她请安了。” 皇后应了,着人把苏兰芷送回景仁宫,也特许她生孩子之前不用请安,苏兰芷借口身子不适,只管回屋躺着,太皇太后等人派来慰问的使者只让文玉招待,她有话要问沈嬷嬷。 “说吧,嬷嬷是怎么知道有人要对我不利的?有人给嬷嬷送信?” 沈嬷嬷小声说:“小主可还记得咱们去的时候遇见一个小宫女?她撞了奴婢一下,奴婢扶她的时候,她往奴婢手里塞了个小布团,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奴婢不敢往小主手里送,谁知道上面有没有古怪,就找个不起眼的地方打开看了下,上面歪七扭八写着‘小心’两个字。”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小片布来,摊到苏兰芷面前。 苏兰芷也看不出是谁的笔迹,甚至连用什么写的都看不出,反正不是墨水,不由动了疑心,问道:“嬷嬷可检查过这布片?有没有什么问题?” 沈嬷嬷说:“就是没有问题奴婢才敢拿给小主看。布是最普通的棉布,每个宫女手上都有,而且这么一点,也查不出是谁的,上面的字看着像是用粉饼写的,也是宫女用的最普通的粉,人人手里都有几盒,都是些查不出来历的东西。不过那小宫女奴婢瞧着倒有些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这人到底存的什么心,奴婢也猜不透。” “猜不透就别猜了。”苏兰芷摆摆手,“若想让咱们知道,以后总会现身,若真是做好事不留名的高洁之士,我心里记着这份情便是。如今要紧的是查清楚绊倒文英的宫女是谁的人,嬷嬷,你和宁公公多用点心,只要一想到有人存心置我于死地,我就感觉不寒而栗,不把他查出来,我寝食难安。” 沈嬷嬷恭声应是,叫过文珠和文清守着苏兰芷,自去安排不提。 文玉端着一碗药进来,要伺候苏兰芷喝掉,苏兰芷自家知自家事,她受了惊是真,却觉没有太医说的那么严重,因而并不喝它,李嬷嬷知机,端起来一饮而尽,反正安胎药是养身的,正常人偶尔喝一剂也喝不坏,全当给主子分忧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苏兰芷美美睡了个懒觉,不用早起请安的生活是美好的,她悠哉悠哉的吃过早饭,带着一串人在景仁宫散了两刻钟步,回房歪在炕上闭目养神,旁边文玉拿着论语读着。 皇后办事很有效率,下午就把结果送到景仁宫,不出所料,那宫女是没主的,不过是去年刚进宫的小宫女,没后台没靠山,昨天也不是故意,只是不小心摔了,才撞到文英,总之皇后说了,这就是一起意外事件,罚那小宫女去辛者库做苦役,算是给苏兰芷一个交代。 苏兰芷自然是不满意的,但上位者结案了,她也不能提出异议,只能私底下暗自打探。好在这一次宁公公的情报网没掉链子,查出不少蛛丝马迹。 首先,小宫女虽然没有主子,却和马佳庶妃身边一个宫女是表姐妹,两人时有联系;其次,小宫女有一次犯错被罚,是承乾宫一个嬷嬷帮了她,两人关系也不错,就在前一天她们还见过面,说了什么无人可知;第三,小宫女的家人处于别人监视中,文玉的阿玛经过查探,发现事发后有一人去过她家,而那人却是赫舍里家的家奴。 苏兰芷冷笑不已。一个小宫女,背后牵扯到三个宫妃,她哪有那么大本事?结合上次的问题燕窝,苏兰芷心中隐隐有数,只是如今双方实力悬殊,只能暂且忍了。 不过苏兰芷那一跤也没白摔,太皇太后的补偿、皇帝的怜惜都是附带,最直接的好处是生孩子之前不用冒着危险满宫溜达着请安了,待在景仁宫里,安全系数要高很多颗星。 皇帝对苏兰芷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很期待的,可以说是除了嫡子外最期待的一个,听说她差点出事,也是又急又怒,恨不得亲自过问,但宫里有皇后在,太皇太后又把这事交给皇后处理,他也不好太不给皇后面子,表面上就不好插手,不过背地里也做了些安排。 苏兰芷都能查到的事情,没道理皇帝查不到,知道的远比苏兰芷多得多,又发散思维想到王佳庶妃和马佳庶妃的流产,心中对某些人的不满又加深一点。 为了补偿苏兰芷,皇帝赐下一大堆金银珠宝,往景仁宫跑的更勤了些,因为不能和苏兰芷做身体上的交流,两人精神上的交流多了起来,皇帝发现苏兰芷总是给肚子里的孩子读书,闲暇时也会拿一本读一会儿,也跟着把手放在苏兰芷肚子上感受胎动,别看他前面有好几个孩子,做这些事还是头一次,很有新鲜感。 四月初八,苏兰芷早上起来就觉得肚子坠坠的,她忙让文玉准备热水,沐浴净身,又洗了头发,做好生产前的准备。 接生嬷嬷早就在景仁宫住着,苏兰芷对她们不放心,交代宁公公找人时刻盯着她们,从进入景仁宫起,就没让她们跟外面联系过,也查过她们的底细,表面上都是干干净净的,但时间太短,也查不出什么深刻的东西来,只能让自己人盯紧些。 “嬷嬷,等我发动时,几个接生嬷嬷是都要进产房的,她们进之前,你要先检查一遍,别让她们身上带一丁点多余的东西,我生孩子时,你和李嬷嬷进去守着我,文玉和文英心细,她们也在我身边守着,其他的事让文珠和文清去干,都多加些小心。”苏兰芷井井有条的吩咐。 众人见苏兰芷快生了还这么镇定,心中暗自敬服,因她还不到发动的时候,就由文玉和文英扶着,在门口四处走动,中午时开始有阵痛,苏兰芷强忍着吃了一碗鸡丝面,吃过饭没多久就见了红,这才进房等着生产。 宁公公掌控全局,和沈嬷嬷交换一个眼神,派人四处通知,沈嬷嬷照苏兰芷的话把几个接生嬷嬷从上到下检查一遍,有一个想要说些什么,被旁边的一扯也闭上嘴,老老实实让沈嬷嬷检查过,又重新洗了手,才被放进产房。 沈嬷嬷四人都跟进去,一人盯一个接生嬷嬷,文珠和文清忙着烧热水准备白布,其他人在一边打下手,整个景仁宫忙而不乱,等皇后接到信赶来时,苏兰芷已经进产房有小半个时辰了。 不多时皇帝也过来看望,隔着窗户跟苏兰芷说了两句话就走了,其他宫妃都陪皇后等着,只能听到苏兰芷轻声呻吟的声音,还有嬷嬷们的说话声,也不知情况到底如何。 34、生女 苏兰芷生过孩子,知道一味喊叫不但无益,反而只会浪费力气,因此不是十分忍不住,再不肯喊叫的,好在羊水刚破,疼的并不十分厉害,她还能忍受。 外头的人可不知道这一节,只觉得产房没大动静,又听不到苏兰芷的声音,恐怕不大好,就有人暗自幸灾乐祸,不过碍于形势,也没哪个不开眼说出来的,面上都是一片担忧之色,或是念佛,或是祷告,就好像在里面生孩子的是她们至亲一样。 天色渐渐暗下去,众人都等得不耐烦,皇后就让人都散了,她也回去处理些杂事,用了些点心,才又到景仁宫,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是派了人替她们过来,皇后给她们赐了座,几人就坐在外面等着,等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后,几人都熬不住,相互客气几句,皇后让她们回宫休息,自己又守了一个时辰,仍没生下来,她交代几句话,也回去了。 头一胎生着本来就慢,苏兰芷早疼的浑身乏力,半夜又吃半碗面条,觉得力气回来些,阵痛间隔时间越来越短,她知道这才是快生了,怕忍不住咬到舌头,让文玉拿了块软木咬着,只管边调整呼吸边往下使劲,不知过了多久,觉得身下有个东西滑出,接着是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这才松了口气,把软木吐到一边,浑身无力的躺在床上。 接生嬷嬷忙着给苏兰芷止血,把小孩子擦干净抱到苏兰芷跟前,笑着说:“恭喜小主喜得贵女,小公主哭声响亮,一定能福寿绵长!” 苏兰芷打起精神看了女儿一眼,才闭上眼睛休息。 等苏兰芷醒过来时,已经是傍晚,她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让人把女儿抱到她面前,女儿红红白白的,眼睛闭着,小嘴一张一张的,苏兰芷只觉心中爱煞。 “小公主长的真好,一点也不像别的孩子刚生下来那样皱皱的,上午皇后和贵妃等人过来看,都说小公主好模样,身子骨看着就结实;皇上也来看过,也是稀罕的不行,还说小公主生的时辰好,天刚破晓她就来了,以后定是个有福的。”沈嬷嬷喜滋滋的说。 苏兰芷把女儿抱进怀里,用手轻轻戳戳她的小脸,她可能觉着不舒服,歪了歪头,苏兰芷笑道:“这么大点的小东西,昨天折腾我一天一夜,生下来时有多重?” 沈嬷嬷笑着回话:“足有七斤二两,要不怎么人人都说小公主结实健壮呢!” 这话苏兰芷爱听,当下笑眯了眼,抱着女儿不撒手,累了就把女儿放在身边,只有饿了尿了才让奶嬷嬷们抱去收拾,连夜间也要抱着她睡,沈嬷嬷劝说不合规矩,苏兰芷却说:“我自己的孩子,当然要放在身边,省得整天跟奶嬷嬷一块儿,养的跟嬷嬷比跟我都亲,到时我才哭都没地方哭去。若是担心有人嚼舌头,就让奶嬷嬷随时跟着便是。”沈嬷嬷也就不再多说。 孩子出生第三天是洗三,苏兰芷在月子里不能出门,这热闹又是别人的,她只能从沈嬷嬷的描绘中想象一下当时的场景。听说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添盆礼都不薄,皇后等人又对着女儿一通好夸,她也与荣具焉,就是在屋里听见女儿哇哇大哭有些心疼。 坐月子是很枯燥的,活动范围只有一间屋子,还是门窗紧闭的,说是怕吹了风得产后风,又不能看书做针线,怕费眼睛,阴历四五月已经很热了,还要捂得严严实实,怕着了凉气添个病根去不掉,又不能沐浴,又不能洗头,手和脸也只是用热毛巾擦擦。 一开始苏兰芷总是把女儿放身边抱着,等到一二十天时,她自己觉得身上都是味儿,生怕熏着小心肝,就不肯再抱女儿,只让奶嬷嬷抱着女儿给她看。 好容易熬过三十天,她急忙让人抬几桶热水进来,仔仔细细洗了三遍,才觉得身上干净了,又嫌屋里一股味道,她又不许用熏香,只让把门窗打开通风透气。 满月时要摆满月酒,宫中要摆宴席,苏兰芷娘家亲眷也可以入宫探视,对于摆酒苏兰芷倒不在意,反正都有前例可循,既不会有超出规格的,也没人敢克扣什么,倒是对见见家里人比较期待,不过见到李氏时,她除了一开始恭喜苏兰芷之外,神色间一直有一股忧愁之色,害的苏兰芷以为家中有什么事,追问几次,李氏才结结巴巴说了。 “人都说女儿随娘,奴才连生五个女孩儿,才得了一个儿子,兰蕙也是连生两个女儿,如今小主头胎也是女儿,我真怕小主随了奴才,那可如何是好……” 苏兰芷不禁哭笑不得,也拿不出什么有力证据来说服李氏,只能干巴巴的说:“额娘想的太多了,姐姐第三胎不就是儿子么,说不定我下次就能生个儿子出来呢!” 李氏只是点头,但看她神色,绝对是没有听进去,苏兰芷都有些束手无策了,生男生女这事,就是再过三百年都不能控制,她又怎么敢给李氏打包票?只好岔开话题,问问苏文的身体,兰蘅兰芬的近况,苏文的学业等等,李氏才暂时放下忧思,一件件向苏兰芷说明。 满月之后,苏兰芷每天枯燥的生活中又添一新习惯,天天抱着女儿玩耍,说话,也不管她听不听得懂,到五月中时,皇帝重新开始到景仁宫留宿,头一次看到苏兰芷和女儿睡一张床,他的脸立时阴下来,说苏兰芷不合规矩,要让奶嬷嬷把女儿抱下去。 苏兰芷却抱着女儿不撒手,还软言细语的求他道:“陛下,这可是奴婢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宝贝女儿,您就行行好,让奴婢多跟她亲近亲近吧,求您了~~”最后一个音拖得宛转悠扬,扫的人心里痒痒的。 皇帝陛下却不为所动,反而皱着眉头说:“往常朕不在,随你怎样都行,今天朕要留宿,她在这儿算怎么回事?你别任性,快让嬷嬷把她抱下去,专心伺候朕是正经!” 苏兰芷只好让嬷嬷把女儿带走,又问皇帝:“女儿已经满月,陛下什么时候给她赐名?” 皇帝微愣,说:“朕还没想好,你觉得给她起个什么名字好?”皇长女和皇次女他都没赐名,这回也没想起来给这个女儿赐名的事,但苏兰芷问了,他不想说出来伤她的心,又想着女孩儿的名字也没什么人叫,他就给起一个也无妨,大不了以后的女儿都赐名便是。 苏兰芷想了想:“奴婢就希望女儿能健康长寿,名字带有这方面的寓意就好。” 皇帝略一思索,说:“就叫茉雅奇吧,汉语长寿草的意思——你有空学学国语吧,省得跟别人说话,她们当面骂你你都不知道。”宫中如今是满妃占据大半江山,众人的通用语是满语,说汉语的倒是少数,这也是苏兰芷和别人都不大走动的原因之一——语言不通。 皇帝发话,苏兰芷心里再不满也只能听从,当下应了。 说到名字,皇四子的名字是赛音察浑,皇五子是保清,都没有按照他们前三个兄长用“承”字,可能是因为前三个儿子都夭折了,皇帝觉得这个字用在名字中不好,故而弃之不用。 从此苏兰芷的小心肝就叫茉雅奇了,她挺喜欢这个名字,寓意好,叫着也挺好听,就是稍微有些咬嘴,且不利于婴儿认知,她就只叫“奇奇”。 奇奇两个月时,已经有11斤重,身长58厘米,逗她时会笑,苏兰芷说话时,她还会转头找,最喜欢让苏兰芷抱她,在苏兰芷怀里就安安静静的,抱着手吃手指,饿了尿了哭一声,哪儿不舒服了哼唧几下,平常不哭不闹的,都说没见过这么好带的小孩子。 奇奇百天时,学会自己翻身,见人就笑,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笑成月牙状,看到苏兰芷就“啊”“啊”叫着冲她伸手,跟她说话她还会咿咿呀呀的回应。 奇奇五个月时,已经能自己坐起来,开始认人,特别黏苏兰芷,除了吃奶睡觉,一看不到苏兰芷就哭,倒也不是哭闹,只是含着两包眼泪,委委屈屈的盯着人看,把人看的心都化了。 这五个月时间内,宫里喜讯不断,先是六月张庶妃有孕,接着八月中马佳庶妃再传喜讯,更让人欣喜的是八月底皇后有喜,紧接着九月出兆佳庶妃也出现害喜症状,太医一诊脉,果然是的。不到三个月,先后出现四个孕妇,尤其是皇后再次有喜,太皇太后高兴的眼睛都找不到了,皇帝也龙颜大悦,连朝政上的不顺带来的郁闷都冲散不少。 不过,九月时宫里忽然出现一个对苏兰芷来说不太好的流言,有人说奇奇命里带福,她一出生,宫里随后就有四个人有孕,都是她带来的云云。苏兰芷很生气,在皇帝跟前告了一状,皇帝严惩几个传闲话的,才把流言压下去。 35、分离 ps: 上架后第一章,各位亲多多支持哦~~ 流言虽说压下去了,也只是没人再说而已,事实上人心里怎么想,谁也管不着。 别说,还真有人信的,她们的心思倒也好猜,管他灵不灵验呢,既然有这个说法,试一试也不坏什么事,于是就总有人打着看望皇女的名义到景仁宫来,苏兰芷还不好推,只能天天抱着茉雅奇接待宫妃们,感觉茉雅奇就跟吉祥物一样,让她心情很不好。 因为乱传闲话这事儿,贵妃和佟妃两个都被太皇太后训诫了,皇后有孕,让她俩帮忙管理宫务,皇后只管大事,这些小事就是她俩的责任,她俩没的说,只能乖乖认错。 作为除皇后外最高级别的两个宫妃,又是几年无子的人,贵妃和佟妃若不想生孩子才真是鬼变的,她们俩分别带着厚礼拜访过苏兰芷,询问有什么生子秘方之类的东西,苏兰芷无奈,只能告诉她们,她若有生子秘方,就不会服侍皇上两年多才怀孕,也不会只生个女儿。她说的绝对是实话真话,人家信不信就不能保证了。 茉雅奇一天天长大,越发水灵,大大的眼睛,红扑扑的小脸,苏兰芷现在最大的乐趣就是和她玩,虽然她什么都不懂,但在苏兰芷眼里,她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最可爱的小孩。 康熙十二年,宫中虽喜讯连连,朝政上却颇有不顺。三月,平南王尚可喜请老,皇帝许之,请其子尚之信嗣封镇粤,不许,六月,起张朝珍为湖广巡抚,七月,平西王吴三桂与靖南王耿精忠先后上书请求撤藩,皇帝均允之。十二月。吴三桂反。 苏兰芷早知道这些事会发生。事实上,早在进宫之前,她就已经让齐永明在做准备,而齐永明练的新兵,可不单单是为擒鳌拜设的,有战事时,才是他们发挥的最好机会。 苏兰芷记得吴三桂之子吴应熊是以质子身份留在京城的。也记得在吴三桂反叛之前,吴应熊长子吴世璠逃离京城,后来还给清军平叛带来不少麻烦。照苏兰芷想来,如果能抓住逃跑的吴世璠,应该也是个不小的功劳,因而提前给齐永明送了个信。也不好说太明白,只让他找人盯紧额驸府,能不能抓住机会就看他自己的了。 齐永明接到口信,结合朝中形势,心中也有些猜测,只是不大相信,不过仍安排十来个人日夜不停监视额驸府,还真让他们抓条大鱼。吴世璠在吴应熊的安排下准备逃京。此时吴三桂还没有明着反叛,但吴世璠无职离京也是罪过。齐永明的人把他抓住,为此还折了几个人手,往皇帝跟前一送,皇帝自然是大加赞扬。 因为吴三桂反叛,过年都很压抑,也比前两年俭省许多,皇帝整日不露笑脸,也不招幸宫妃,宫里一片低气压,没谁敢这时候往枪口上撞,皇帝的女人们一个赛一个老实。 刚过完年,皇太后就病倒了,太医说是心情郁结之故,太皇太后很是担心,此时有人在她面前进言,说皇太后整日避宫不出,又没个消遣,自然心情郁结,若是跟前有个孩子逗乐,每天也有个事做,自然再没什么愁烦,太皇太后认为有理,宫里现在只有两个皇子一个皇女,皇子不考虑,皇女倒是听说身子骨结实,又听说是个有福的,当下拍板:就她了! 太皇太后有这个心,只派人跟皇帝说了一声,一个皇女养在谁跟前,她完全可以做主,皇帝也不会为这种事跟她对着干,因此直接就让人到景仁宫去抱孩子。 苏兰芷接到太皇太后懿旨的时候简直懵了,她的宝贝才九个月,刚刚会爬,就要被带离她身边?她有些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有心抗命一回,理智却不允许,慈宁宫里的人又在等着,只好让人把茉雅奇抱出来,跟着她们去了。 慈宁宫的人走了之后,苏兰芷就坐在屋里发呆,沈嬷嬷见她抓着茉雅奇的小衣裳不撒手,目光也呆呆的,生怕她想不开,忙劝道:“皇女能养在太后身边,也是她的福气,太后性子温和宽厚,对小辈最是怜爱体恤,不会让皇女受一丁点委屈,小主您若是想皇女了,随时去看就是,太后也不会计较这些,皇女跟养在您身边没两样……”还有句话她没敢说,皇室女多是要抚蒙古,皇女能得太后的眼,对以后也有好处。 苏兰芷回过神,勉强一笑:“嬷嬷,我不是担心奇奇,她在太后身边自然不会受委屈,就是乍然离了她,我心里难受,再者,前面那么多皇子皇女出生,太皇太后也没想过抱给太后养活,怎么现在想起来了?这里面若没人捣鬼,我再不信的,嬷嬷,让咱们的人好好查一查,是谁对我这么念念不忘的,不回报一二,岂不是对不起人家的厚爱么!” 沈嬷嬷一凛,当即下去安排。 苏兰芷又发了会儿呆,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自己也知道不是个事儿,就让文玉几个把茉雅奇的衣裳玩具收拾收拾,包了两大包,文玉和文珠两人抱着,跟着她去给太后请安。 到了寿安宫,先让人进去禀报,太后很快传她进去,她一进去就看到太后抱着茉雅奇在乐,她忙蹲身行礼:“奴才给太后请安,太后福寿安康。” 太后笑呵呵的叽里咕噜说一串话,苏兰芷也听不懂,她身边的嬷嬷给翻译道:“苏佳小主免礼,太后夸皇女漂亮可爱呢。”太后进宫二十多年,汉语仍是半吊子,能听懂七八分,却不会说,因而身边常年带着翻译,在她需要的时候把她的话翻译给别人或把别人的话翻译给她。 苏兰芷对这位太后也了解一二,知道她不耐烦听虚假的赞美颂扬,直截了当的说道:“奴才是来给茉雅奇送衣裳和玩具的,知道太后这里不缺这些东西,不过衣裳是奴才亲手做的,玩具也是她平常玩惯的,都是奴才的心意,还请太后勿怪。” 太后说:“我看你送东西是假,不放心才是真的。” 苏兰芷忙笑道:“太后英明,奴才这点小心思再瞒不过您去,奴才确实是来看茉雅奇的,倒不是不放心,她在您这儿,自然是什么也不缺的,只是奴才一时看不到她,心里空空的,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这才厚着脸来讨您的嫌,偏又被您一眼识破,倒让奴才怪不好意思的。” 太后笑道:“你是个会说话的,我不嫌你,什么时候想来看她就来,孩子这么小就离了你这亲额娘,再不让你看,我心里都不落忍,对了,你刚说孩子叫什么名字?” “茉雅奇,意思是长寿草,奴才就希望她能长命百岁,一生顺遂。” 太后点点头,苏兰芷见她略有疲态,又说两句话就识趣告退。 回到景仁宫,太皇太后的赏赐已经到了,因她不在,旁人都不敢自作主张,就在桌子上摆着,苏兰芷也没心思细看,让文玉登记造册后,直接收进库房里去了。 晚上,皇帝在苏兰芷处留宿,苏兰芷有多宝贝茉雅奇她也是知道的,乍然让她母女分离,她情绪低落些也能理解,少不得宽慰几句,苏兰芷嘴上说是恩典,心里到底不足,只不好在皇帝面前表现对太皇太后的不满,神情就有些恹恹的,皇帝倒也体贴她,允诺她以后生的孩子都会养在她身边,不会再被别人抱去,她才有个笑模样。 过了半月,李氏递牌子进宫,说起家里的一件喜事来,哭的不能自已。 原来苏家虽然抬旗了,但李氏的旗藉却没改,仍是包衣不说,头上还顶着个罪人之后,她本人没多少概念,苏兰芷却一直记着这事,想着怎么能给外祖父翻案,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现在好了,皇帝前些天忽然让人重新查李氏之父当年的案子,他透露出要给李氏之父翻案的意思,底下人心领神会,有的是理由给李氏之父开脱,事实上李氏之父获罪也确实有些冤枉,只因他上司贪墨,他受了牵连,而建国之初对贪污的惩罚相当严重,李家才被充入奴藉,如今要翻案也容易,只说不与他相干就行。 案子很快重新审过,证明李家着实无辜,因而李家现在还活着的李氏和李氏之弟李谦恢复汉军旗人身份,李氏赏银百两,李谦得住宅一套,良田百亩,以作生计之用。 “当年父亲和母亲突逢大变,没多久双双去世,兄长身子不好,也没熬几年,连个后都没留,我和弟弟算是命好,我跟了你阿玛,日子虽然苦点,却没挨饿受冻,也不用被人朝打暮骂,我心里知足,就是挂念弟弟不知过的怎样,这么些年也没打听到他的音信,前几天才知道,他被送进王府为奴,王爷见他伶俐,专门让他陪小主子读书,没吃多少苦,这些年也攒了不少家当,如今恢复自由身,我也好给他张罗个媳妇,再生两个儿子,我们李家也算是有后了。”李氏边哭边说,难为她还能吐字清晰。(未完待续。) 36、做媒 ps: 新书上架求订阅啊~~订阅啊~~阅啊~~啊~~~ 苏兰芷还是头一回听说她有个舅舅,李氏很少在孩子们面前提娘家的事,只偶尔提一两句她当初的生活,外祖家有什么人,兰芷姐妹都不太清楚,现在听说有个舅舅,免不了问问情况。 李氏擦了泪,说:“你小舅舅名叫李谦,比额娘小八岁,今年已经三十有二,前几年成过一回亲,可惜那女子命薄,没两年就病故了,也没给你舅舅留下一儿半女,他又是个重情的,这几年都不愿续弦,现在还是一个人过,我这做姐姐的总要帮他成个家,唉,可他一没权二没势,家里也没多少家业,哪家好姑娘能看上他?我这两天是愁得不行。” 苏兰芷心下一动,想起个人来,因问道:“额娘有没有问问舅舅,他想找个什么样的?” 李氏说:“怎么没问,他只说全由我做主,可我哪有什么主意,还是你阿玛吼了他一顿,他才漏了口风,说是希望能找一个温良贤淑会过日子的,再就是身子骨要好些,不嫌弃他年纪大就成,我也不认识几个人,就想问小主讨个主意。”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个合适人选,人品性情都极好,只是出身包衣,不知道舅舅会不会嫌弃?额娘回去问问舅舅,若是他同意,我也好跟人提。” 李氏大喜,她对兰芷有一种盲目的信任,兰芷既然说那女子是个好的,那就一定是个好的,当下就要答应,还是兰芷再三强调,她才按捺住,回去征求李谦的意见。 次日苏兰芷接到李氏的回话,确定李谦没有异议。这年头包衣嫁汉军旗也是常事,何况李谦也是刚从包衣成为汉军旗人,自然不会有嫌弃之意。 苏兰芷得了准话。就让人去叫高小翠。准备问问她的意见。没错,她想到的就是和她一起入宫的高小翠,当初和她同居一室的三个人,现在只有高小翠一人没着落,李二妞和金三善两家的父母都给她们订了亲,苏兰芷做庶妃后活动活动,前年就放她们出宫了。 高小翠到了之后。先给苏兰芷行礼,苏兰芷让她起身,又赐了座,才问起她以后有什么打算,高小翠一怔,苦笑道:“小主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奴婢家里根本没人关心奴婢死活,在宫里还好,一旦奴婢出宫,奴婢后娘只会把奴婢随意许人,去年奴婢后娘还让给给奴婢捎信,说是给奴婢看了一户人家,又说那家多么富贵,奴婢能嫁过去都是她心善。奴婢哪敢信她的话。找人打听了,才知道那人前头两个老婆都是被他磨搓死的。名声早就臭大街了,疼女儿的没人肯把女儿嫁给他,奴婢那狠心后娘不知从哪儿听说他,就想把奴婢卖了。明知是火坑,奴婢怎么肯跳?只说不到出宫年龄,让她不要白费心思,好在那人犯了事被发配宁古塔,奴婢后娘才消停了。奴婢现在什么也不想,只求能终老宫中就是好的。” “你不想出宫,只是怕没个好结果,若我给你说门亲事,你愿不愿意?” 高小翠顿了顿,扭捏着不说话,苏兰芷又说:“咱们认识这么些年,你有什么想法只管说,你若愿意,我就帮你们牵个线,你若不愿意,我绝不会勉强,这点信用我还是有的。” 高小翠才红着脸小声说:“小主的话奴婢当然信得过,奴婢就是想知道那人是什么情况……” 苏兰芷简要把李谦的背景事迹介绍一遍,最后总结说:“我这个舅舅人品性情都是好的,长的也不错,跟着他不会吃苦受穷,家里没有长辈,嫁过去就能当家做主,我额娘只他一个弟弟,我们家不会不管他,就是年纪大些,又是续娶,我也不瞒你,我以前也没见过他,对他并不了解,这几天让人看了下,觉得他性子有些绵软,别的倒没什么毛病。” 高小翠连耳带腮通红,只是不出声,苏兰芷知道她脸皮薄,有些话可能不好意思说,因而也不追问,只让她回去好好想想,决定好了再来跟她说一声。 高小翠含羞去了,沈嬷嬷趁便对苏兰芷说:“小主,高姑娘是个好的,她家人却不省事,若她真成了您的舅母,老奴就怕她家里人会起别的心思。” 苏兰芷一想也是,那种人知道有好处,肯定不愿意轻易放过,这事儿是得好生琢磨琢磨。 沈嬷嬷见她放在心上,又说起另一件事:“小主让老奴查的事已经有眉目了,太皇太后会起心思把三皇女抱给太后养,确实是有人在她跟前提过。” “哦?是谁这么多嘴?” “是高嬷嬷,慈宁宫二等嬷嬷,她明面上是太皇太后的人,其实早在四年前就已经投靠皇后娘娘,这次对太皇太后进言,也是皇后娘娘授意。”沈嬷嬷说道。 苏兰芷冷笑,皇后还真看得起她,从她有孕至今,先后给她挖了几个坑,她现在十分肯定,有问题的燕窝也好,害她摔倒的小宫女也好,都是那位主子娘娘的手笔,这么想来,前年王佳氏和马佳氏先后小产,极有可能也是她下的手。 “沈嬷嬷,你找人给王佳姐姐透个信,把咱们这儿的事跟她说说,也让姐姐有个警醒,可怜她六个月的孩子没保住,要是生下来,现在都会喊额娘了。”苏兰芷说。 沈嬷嬷会意,笑道:“还是小主心慈——冯太医被贬的内情要不要跟王佳小主透露一二?” “不用了,王佳姐姐是聪明人,一点就透,说得多了反而不好。” “是,老奴这就去办。”沈嬷嬷答应一声去了。 根据文玉家查出来的消息,冯太医家和王佳庶妃家是通家之好,好几辈的交情,所以冯太医才会帮助王佳庶妃,成为她的臂膀。后来因为他帮着王佳庶妃隐瞒身孕之事,被苏兰芷察觉不妥,遂让丹桂把消息传给太监白六斤,白六斤是皇后在景仁宫的眼睛,苏兰芷最初是希望借皇后的手,把冯太医这个不安全因素去除掉,而皇后也确实如苏兰芷所料,知道冯太医的底细之后,没过多久就抓了冯太医的错,将他贬为庶民。 之后王佳庶妃小产,是出乎苏兰芷意料之外的事,她没想到皇后下手会这么狠,感叹一阵也就丢开了,当时她也不能确定是谁下的手,她自己又怀着孕,顾着自己还来不及,自是不肯多事,再则,进到宫里的人,想做纯洁无暇的白莲花,无疑是找死,她没有为别人暴露牺牲自己的伟大情操。但是现在,皇后一再把手伸到她头上,她虽暂时拿她没办法,也不妨碍她找几个同盟给她添点堵,有帐不怕算,总有回报她的厚爱那一天。 高小翠考虑两天,给了苏兰芷一个肯定答复,点头说她愿意,苏兰芷很高兴,一边往家里送信,一边让宁公公办理高小翠出宫的事,还专门让宁公公派人到高小翠家警告她父母一番,以保证她在家的几个月不受委屈。 高小翠的亲爹后娘见她好似攀上高枝,不用人说,态度都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她后娘本来还有些不平,听说她的嫁妆不用家里出,也高兴起来,把高小翠伺候的跟千金小姐一样,她的异母妹妹一开始还想找茬,也被她亲娘给镇压了,高小翠在家中地位空前高涨。 二月初十,张庶妃早产生下一女,孩子生下来就羸弱不堪,皇帝就觉得她没照顾好皇嗣,对她有些意见,偏她还不自觉,在皇帝跟前哭闹,说是有人暗算她,才会生了个体弱的女儿,嚷嚷着要皇帝给她们母女做主,皇帝让人查了查,却发现都是她自己怀孕期间不消停,整天疑神疑鬼,连太医开的保胎药都不敢喝,才会这样,皇帝因而对她越发不喜。 三月初二,是李谦和高小翠大喜的日子,高小翠的嫁妆都是苏兰芷赏赐的,加上李谦准备的聘礼,倒也颇为体面,两人成婚后对彼此都还满意,新婚三天高小翠进宫谢恩,苏兰芷见她脸上只有羞涩和甜蜜,知道自己没造就怨偶,心中的石头算是落了地。 三月初十,四皇女满月,苏兰芷去参加她的满月酒,回来途中见到一个嬷嬷妆扮的人冲她做了个手势,她认出那是孙清和教她分辨自己人的手势,心头一动,不是紧急事件,他们不会主动到她面前,因而装作闲逛的样子,慢悠悠跟在那嬷嬷和她同伴身后,一路到了御花园。 那嬷嬷和她同伴是到御花园剪些时鲜花卉插瓶用的,两人离得不远,苏兰芷略一思索,让沈嬷嬷也带着人采些鲜花,她先行一步回宫,想来没有主子们在,底下人接近起来会更容易。 沈嬷嬷等了有一顿饭工夫才回来,进屋先给苏兰芷使个眼色,苏兰芷心想果然是有大事,就让人都在外面守着,才向沈嬷嬷细问究竟。 沈嬷嬷悄声在苏兰芷耳朵边说:“皇后娘娘的熏香有问题。”(未完待续。) 37、设计 苏兰芷眼中光芒一闪:“怎么回事?说清楚!” 沈嬷嬷压低声音说:“熏香里加了特殊安神药,常人闻了并无害处,反而有助睡眠,次日醒来精神会更好,但是孕妇闻多了的话,会变得贪睡,对肚子里的孩子极好,却会让孕妇在生产时使不上力,造成难产。宫里的规矩,从来只有保小的,等到皇后生产之时,恐怕……” 沈嬷嬷的未竟之语,苏兰芷知之甚深,跟皇嗣比起来,就是皇后也要靠边站,若皇后果真难产,太皇太后和皇帝会做什么选择,显而易见。 苏兰芷脑筋一转,问:“消息确定吗?能不能查出是谁做的?皇后娘娘到底知不知道?有问题的熏香皇后娘娘用了多久?如果从现在开始不用,会有什么结果?” 沈嬷嬷说:“应该无误,这是坤宁宫张嬷嬷发现的,她进宫三十多年,经得多见得也多,据她说这还是前明时的宫中秘药,就是专门为去母留子准备的。至于是谁做的,皇后娘娘用了多久,她是不是知道这些问题,因时间太短,老奴没来得及细问,而不用的后果也要亲眼看过才能确定,不如明天小主带老奴一起去给皇后娘娘请安,老奴找机会查探查探?” 苏兰芷点头应允。 次日一早,苏兰芷就带着沈嬷嬷和文玉文英去给皇后请安,这是她出门的标准配置,进了坤宁宫偏殿,找个位置坐下,沈嬷嬷三人顺势在她后面站了,眼观鼻鼻观心,充当布景板。 一时皇后挺着肚子出来,两个宫女一左一右扶着,淡淡的说了几句话,就让贵妃带着众人去给太皇太后请安,她早得了太皇太后懿旨,可以不用过去。苏兰芷有心。故意落后一步。装作扭到脚歪到文玉身上,文玉忙和文英一起扶稳她,苏兰芷就皱着眉说脚疼。 这么一来,皇后也要走到她跟前慰问几句,又叫人替她到太皇太后处请假,又说要叫太医,她挤出一个笑来。说:“有劳娘娘动问,奴才没什么大碍,只是脚疼些,还请娘娘把奴才送回景仁宫吧,回去后奴才再请太医,在您这里吵到您肚里的龙子。就是奴才的罪过了。” 这话皇后听着顺耳,她肚子里肯定是龙子,不像那些没福气的狐媚子,只能生女儿。她心情顺畅,看苏兰芷就没那么碍眼,很是和气的安慰她几句,就让人抬了肩舆送她回去。 回到景仁宫,苏兰芷装模作样让人请了太医。不过太医都是男的。她说脚疼,他们单凭诊脉。也看不出真假来,再则太医都是人精,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自然是顺着苏兰芷的话风,开了些祛瘀止痛的药膏,说些不要用力的话,也就提着药箱告退了。 苏兰芷根本就没受伤,不过做戏做全套,让沈嬷嬷验过药膏没问题,她就真的在脚腕处涂抹一些,不过煎的药汤就没喝了,全都给景仁宫的树当肥料了。 等喧闹过后,苏兰芷方把沈嬷嬷叫过来细问,沈嬷嬷先掏出个手帕打开放在桌子上,里面是一些香灰和指甲盖大一块熏香,苏兰芷问:“这就是皇后用的?” 沈嬷嬷点头,神色凝重:“回小主话,是,这熏香点燃后味道清淡,不是特别注意绝闻不出来,老奴今天离皇后娘娘只有一步之遥,也只闻到极淡的一点香味,老奴趁着给小主抬肩舆的工夫,找到张嬷嬷说了几句话,得知这香皇后娘娘已经用了三个月有余,张嬷嬷说,皇后娘娘身边的人不像知情的样子,毕竟是前明宫中秘药,知道的人并不多,皇后娘娘身边的事务都是她从娘家带进宫的人管着,不假他人之手,她们这些外围的根本近不得身,若不是机缘凑巧,一个小宫女倒香灰时被她撞见,她也发现不了。” “三个月啊,那应该与王佳姐姐无关……现在停用的话会如何?对了,怎么为什么给皇后娘娘请平安脉的太医没发觉有异?” “太医未曾发觉,大概是前期脉象无异,老奴听张嬷嬷说,只有等到生产前一个月才会显现出异常来,但那时纵然发现,已是于事无补。至于现在停用会如何,老奴学艺不精,也不敢确定,只能大略推测,可能会给皇后娘娘带来一线生机,但必然会对孩子造成损害,极可能会让孩子先天体弱。”沈嬷嬷严肃道。 苏兰芷边敲桌子边思索,这件事若是利用的好了,可以一举为以后除去两个麻烦,反之若用不好,则会给自己造就一个强敌,还真要好生琢磨才行。沉思良久,苏兰芷终于拿定主意,轻声问沈嬷嬷:“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帮皇后娘娘引出些症状出来?” 沈嬷嬷想了想,说:“这香是吸取大人的元气滋养孩子,用些保养大人身体的药,因药性相克,大概会把症状激发出来。” “如此甚好,让张嬷嬷想办法给皇后娘娘用上……不行,不能把张嬷嬷折进去,让我再斟酌斟酌……”苏兰芷轻叹一声,“还是让张嬷嬷向皇后娘娘投诚吧。” “小主的意思是……”沈嬷嬷眼中精光一闪,已经大致猜出苏兰芷的心思。 “我本想着让皇后娘娘的人自己发现,但这样必须要在坤宁宫动手脚,咱们的手还伸不了那么长,而且动作越多,越容易出纰漏,不如直接告诉皇后娘娘。” 沈嬷嬷赞道:“小主思维缜密,又肯替底下人着想,老奴深感敬佩。” 苏兰芷笑道:“少给我戴高帽子。看来我的脚要早点好了……” 第二天,苏兰芷照常去给皇后请安,皇后关心的询问她的脚伤如何,她笑着说没大碍,之后就跟大部队一起觐见太皇太后,又到皇太后宫中,众人都散了,她却仍坐着跟太后说话。 太后因问道:“听说昨天你扭了脚,怎么不多休息几天?” 苏兰芷说:“多谢太后关心,奴才没大碍的,昨天回去后看了太医抹了药膏,睡一觉脚就不怎么疼了,自然要给太皇太后、您和皇后请安的,宫里的规矩奴才可不敢忘,再则,昨儿一天没见茉雅奇,奴才这心里就想得慌,今天再不来,奴才连吃饭都不香呢!” 太后笑道:“我就喜欢你这样懂事知礼的好孩子,对孩子一片慈母心,也怪不得茉雅奇最是黏你,昨天你没来,小丫头总盯着门口看,没等到你还哭了一场,今儿你可要好好陪陪她。” 说着话,茉雅奇已经被人抱了出来,一看到苏兰芷,她就伸着手要她抱,苏兰芷心都化了,忙把她接到怀里,若不是人多,早一口亲到脸上去了,现在却只能用脸贴着她的脸,抱着她悠来悠去,逗的她咯咯直笑。 茉雅奇现在十一个月,女孩子开口早,她已经能发出几个模糊的音节,苏兰芷只要见着她,就教她学说话,有太后在,不好教她叫“额娘”,只能先教她叫“太太”,太后见了觉得好玩,也跟着教她,茉雅奇含混的叫几声之后,终于喊出一声还算清晰的“太太”,把太后高兴的眼睛都找不着了,也不顾自己养尊处优的身体,抱着茉雅奇不撒手。 学会了“太太”,再学“额娘”就容易得多,苏兰芷在寿安宫混了顿早饭,用半上午时间教会她叫额娘,听到茉雅奇第一声清晰的“额娘”,苏兰芷眼泪差点下来,心里酸酸软软,说不上是什么滋味,这可是她几辈子唯一的女儿,终于会喊她额娘了。 坤宁宫东暖阁,皇后坐在炕上,一挥手把炕桌上的东西都扫到地上,地上立马一片狼藉,皇后胸膛急剧起伏,从牙根里挤出几个字:“你说的都是真的?” 张嬷嬷跪在地上,低声说:“不敢欺瞒娘娘,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娘娘如果不信,尽可宣太医来查验。” 皇后脸色铁青,她的亲信嬷嬷忙上前帮她顺气,又责怪张嬷嬷:“这种事你怎么现在才说?” 张嬷嬷说:“奴婢前两天偶然见到绿萝姑娘倒香灰,察觉有异,却不敢确定,这两天特意仔细看了,才有八分把握,奴婢不敢耽搁,立即就来向娘娘禀报了。” 皇后挥挥手,立即有人送上一盏茶,她接过一饮而尽,说:“你起来吧,如若此事属实,你就立了一大功,本宫必会重重赏你。你先下去,今日之事,不许跟人透露半个字!” 张嬷嬷低声应是,低着头倒退出去,出门前看到皇后又摔了一个茶盏,唇角微微勾了一下。 当天晚上,苏兰芷收到消息,听说皇后娘娘下午请了太医,又莫名其妙赏赐一个默默无闻的嬷嬷,知道张嬷嬷的任务已经完成,冷笑一声,让宁公公去做一件事,又对沈嬷嬷失落:“以后不要再联系张嬷嬷了,省得被人怀疑 。” 皇后娘娘,选择权如今在你手里,你会如何选择?我拭目以待。(未完待续。) 38、选择 转眼就是三月十八,因为有战事,万寿节庆典比前两年简单的多,宫中众人吃穿用度都俭省不少,就为了给皇帝留一个好印象。 苏兰芷今年二十岁整,为了给自己庆生,她提前一天求了皇太后,把茉雅奇抱回来一天,娘两个并景仁宫上下小小庆祝一番,皇帝也按例给了赏赐,小生日会办得热闹而又温馨。 四月初六马佳庶妃产下一子,可惜生而体弱,没几个时辰就夭折了,皇帝一天之内经历大喜大悲,不免迁怒马佳氏,想起她生了三个儿子,三个都不长命,嗯,赛音察浑在一月是也殇了,这个干脆出生即殇,不知是不是她身子有问题,养不了健康的孩子。 皇帝心里有了疑问,面上丝毫不露,还安慰刚刚丧子的马佳氏一回,又给那孩子赐名长华,交代人好生办后事,总归是他的孩子,哪怕只在世上待了一天,也不能让他悄无声息的走。 三天后,茉雅奇周岁生辰,按例要举行抓周礼,众人都聚在寿安宫,想看看茉雅奇以后的志向,苏兰芷老神在在,她虽不认为抓周和以后的性情有必然联系,但也不想自己女儿抓到不合时宜的东西落人话柄,因而提前几天就私下里训练过,保证不会出错。 瞧瞧,茉雅奇坐在毯子上,面前摆了一地各色物件,笔墨纸砚、算盘、账册、胭脂、珠花、针线、书本应有尽有,连小刀小剑小鞭子等等都有,茉雅奇偷瞄苏兰芷一眼,苏兰芷忍住笑,盯着她看,她扁扁嘴,手脚并用爬过去,抓了一本书和针线盒,抬头冲周围人笑。 一时间众人纷纷夸茉雅奇长大后必然“知书达理”“秀外慧中”“端庄贤淑”,又奉承太后会调理小孩。把三皇女养的白白胖胖又聪明伶俐。又赞美皇帝,说是只有皇帝这么英明睿智勇武不凡的人,才能生出像三皇女这样乖巧可人的女儿等等,反正把茉雅奇从头到脚夸了一遍,而且,她的优点要么是皇父基因好,要么是皇祖母养的好。竟没有苏兰芷一点功劳,好像她是个不相干的人。 苏兰芷也不在意,旁人再怎么说,也改变不了一个事实,她们夸了又夸的那个孩子,是她苏兰芷生出来的。哪怕她们再不想提,她苏兰芷也是茉雅奇的亲额娘,夸茉雅奇,就等于是夸她苏兰芷,所以苏兰芷照单全收,笑眯眯的挨个感谢回去,又成功膈应到一批人。 今年又是选秀之年,本届秀女名册已经做好。户部奏请皇帝。择定选阅日期,皇帝遂定下四月二十六初选。半月后即五月初十复选。因为皇后临产,此次选秀由贵妃和佟妃两人负责。 这次选秀跟苏兰芷没什么关系,她一不管事,二也没有亲友参加,因此只稍微打听了下有哪些出色人物,也就撩开手,哪怕里面有佐领三官保之女郭络罗氏,也没能分去她多少注意力。 苏兰芷更关心朝廷对吴三桂的平叛战争,因为齐永明在月初带着人奔赴前线去了,而兰蕙又有了七个月身孕,整天在家思念丈夫,都快成望夫石了。苏兰芷衷心希望齐永明能平安回来,哪怕不能建功立业呢,只要人平安,就比什么都强。 四月二十七日,皇帝留宿景仁宫,却一反常态没有拉着苏兰芷亲热,精神也有些低迷,和苏兰芷并排躺在床上,一手握着苏兰芷的手,苏兰芷贴心的问:“陛下有心事?” 皇帝长叹一声,问:“兰芷,朕问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朕,在荣华富贵和儿女之间,你会选择什么?在自己的命和儿女的命之间,你又会选择什么?” 苏兰芷翻个身,半趴在皇帝身上,幽然道:“陛下很会为难人呢。” 皇帝一把把苏兰芷揽进怀里,盯着她的眼睛,坚持道:“告诉朕你的选择。” 苏兰芷闭着眼想了想,回答说:“荣华富贵当然没有奴才的子女重要,这两者之间不具可比性,但若奴才和孩子只能选一个,奴才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依奴才的小想头,若是孩子已经长大成人,能够自己照顾自己,奴才肯定会选孩子;但若是孩子还小,奴才肯定不放心把他一个人留下的,没娘的孩子多苦啊,奴才怕他受委屈,可是让奴才独活,奴才肯定会内疚一辈子,嗯,如果真遇着这种情况,奴才干脆随着孩子一起去了……” “胡说!”皇帝忽然用力拍了苏兰芷一记,“你心里就这有孩子?难道连朕都不要了?” 苏兰芷俏皮一笑:“陛下有佳丽三千,有没有奴才大概没什么区别,可孩子不一样啊,她只有奴才这一个亲额娘。呵呵,陛下别逗奴才了,假设的事也许永远都不会发生,奴才一定不会面临这种两难的抉择的,奴才命没那么苦,陛下您说是不是?” 皇帝也露出个笑脸:“是,你和你的孩子都会平安康泰,只要你信朕,朕就一直护着你。” 两人又聊了几句,皇帝渐渐睡着,苏兰芷窝在人家怀里玩儿猜心游戏,根据皇帝的态度和言辞,看来是某个人做的选择不合皇帝心意,皇帝有些受伤,到她这儿求安慰来了。 五月初三一早,所有人还在沉睡中,坤宁宫传来消息,皇后发动了。苏兰芷忙起床梳洗,穿上一身轻便的衣服,带着文玉和文英出门,路上塞了几块点心进肚,以免等得太久饿着。 到了坤宁宫,贵妃和佟妃已经再坐,她上前给两人行了礼,找个位置坐下,看着坤宁宫上下忙忙碌碌,没多久,太皇太后和太后两人也到了,众人都起身行礼问安,她两人上座,太皇太后面色平静,眼中却透出焦急之意,太后只是垂着眼坐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辰时中,皇帝结束御门听政,也过来等候,众人又是一阵忙乱,皇帝挨着太皇太后坐了,苏兰芷偷偷抬眼看他一眼,只见他面色严肃,目光直直盯着一个方向,苏兰芷不敢多看,忙低下头装木桩,却又看见她旁边的一个庶妃正给皇帝抛媚眼,不觉有些想笑,她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情况,皇帝哪有工夫搭理她呀,这般没成算之人,怪不得在宫里是小透明。 有太皇太后、太后和皇帝在的场合,她们这些庶妃是没有座位的,因而众人都是站着,时间久了,就有不少人坚持不住,身形时而晃动两下,太皇太后虽大半心思都在产房里,却也发现众人的不适,皱皱眉,让人搬了些绣墩过来让众人坐,众人忙谢恩坐了,心头松了口气。 皇后这是第二胎,生的并不是很慢,刚过巳时,就听得产房内一声啼哭,接着跑出来个接生嬷嬷,满脸喜色的报喜:“恭喜皇上,恭喜太皇太后,恭喜太后,皇后娘娘生了个阿哥!” 太皇太后一下子站起来,起的猛了还晃了晃,皇帝忙扶住她,她一叠声说:“好好好,阿哥好,我大清再得嫡子,好,皇后辛苦了,来人,赏!” 众人只能忍住心中酸意,换上诚恳笑容,齐贺皇帝再得嫡子,此时有人抱着小阿哥出来给皇帝看,皇帝龙颜大悦,当场取一乳名“保成”,祝愿他能平安长大。当下再无别事,太皇太后令众人散了,苏兰芷随着别人一起往外走,一边暗自留神,果然被她发现些蛛丝马迹,贵妃的眼中一闪而逝的是失望?还是疑惑?她也分辨不出。 回到景仁宫,苏兰芷忙让人传膳,天不亮就开始等,一直饿到现在,幸亏她机灵,吃了几块点心垫垫,就这样现在都饿的够呛,想来什么都没吃的文玉和文英更饿,挥手赶她俩自去用膳,她这里有文珠和文英服侍就行。 这天苏兰芷一直在等坤宁宫的消息,直到傍晚,才传来皇后娘娘伤了身体,要卧床静养的消息,而保成阿哥身体虚弱,皇帝下旨:未免底下人照顾不周,先送到慈宁宫,由太皇太后抚养,等皇后病愈之后,再将阿哥送回坤宁宫。 皇后没有难产,说明她选择伤害腹中胎儿保全自己,怪不得前几天皇帝忽然问那么奇怪的问题,想来他已经知道来龙去脉了,而他将保成从皇后身边带走,是不信任还是惩罚?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能成功破坏皇后在皇帝心中的形象,对苏兰芷来说就是一大收获,而让她母子分离,更另苏兰芷高兴,心说你当初设计把茉雅奇带离我身边,现在轮到你自己了,你也感受感受我当初的痛吧,这世上果然还是有公道的,不过需要自己去讨。 忽然又想到皇帝也挺可怜,女人们各有心思不说,这几年还总是死孩子,到现在仍旧只有两个活着的儿子,这难道就是他以后拼命生孩子的原因?怕孩子养不大,所以多生一些以备损耗之用?摇摇头,把这等荒谬的想法甩掉,苏兰芷轻轻的笑了,皇后娘娘,不知道奴才的回报您满不满意呢?(未完待续。) 39、后逝 皇后当然不满意,她一腔怒火甚至都不知冲谁发,刚生完孩子本就体弱无力,连想摔个东西都做不到,只觉一股火卡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嬷嬷,你说皇上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才会把保成从我这儿抱走?”皇后虽然伤身又伤心,精明的大脑还在,敏锐的察觉皇帝态度有异,大脑一运转,就把原因猜个**不离十。 她最亲近的秦嬷嬷扶着她躺好,宽慰她说:“娘娘不要胡思乱想,好生养好身体是正经,只要您好好的,皇上一定会把阿哥抱回来的。老奴说句娘娘不爱听的话,阿哥养在太皇太后身边,对您对阿哥都有好处,您想想,当年不就是因为太皇太后更喜欢皇上……”后面的话就不该是她一个做奴才的说的了,两人心知肚明就好。 道理皇后都明白,可要她立时就心平气和的接受,还真有点困难,想到她的身体,忽然悲从中来,不觉流下两行眼泪:“嬷嬷别安慰我了,我的身体我知道,是养不好了,那香后来虽然不用了,又让太医开了养身滋补的药,可有前头那三个多月,我的身体早垮了,如今不过是熬日子罢了……早知道会是这样,还不如一直用下去,起码保成身子会更结实些,就是我立时去了,皇上和太皇太后念着我的情分,也会对保成好,会多照拂赫舍里家一二……” 秦嬷嬷心里一酸,忙给皇后擦眼泪,像小时候那样抱着她,轻轻拍着,说:“格格别哭,月子里不能掉眼泪,格格的身体好着呢,您还要看着小阿哥长大,给他娶媳妇呢!” 皇后含着泪笑笑:“多少年没听嬷嬷叫过我‘格格’,猛一听还真亲切。嬷嬷别伤心。我听你的话。好好养身体,我现在多活一天就是赚一天,总不能让保成背一个克母的名声,趁着我还在,还要给保成把路铺一铺,那些背地里害我的人,也要她付出代价才行……” 这边主仆忙着谈心、算计、布局。在紫禁城某个宫室里,另一对主仆也在进行着不为人知的对话,一个宫装美妇浑身散发着逼人寒意,冷声问:“这么说,被她躲过去了?” 她的亲信嬷嬷低着头请罪:“是,奴婢办事不力。请主子责罚。” 美妇深吸口气,平声说:“罢了,这般隐晦手段都被人看破,看来她身边有高人指点,这也怪不得你。通知咱们的人都收手吧,想来她已经起疑,别让她抓到把柄。” 嬷嬷应是,又觉得不平:“她害得主子这样。难道就这样放过她了?” 美妇冷笑一声:“放过她?哪有那么容易!那东西嬷嬷也是知道的。我就不信用了几个月,她能不受一点影响!今天太医不还说她伤了身子需要静养么。只要她躺下了,我就不会让她有机会再起来!嬷嬷,该让那个人动一动了。” 嬷嬷忙答应下来,目光怜惜的看着自己的主子,主子受的苦,一定要对方十倍百倍的还回来! 黑夜掩盖了太多东西,谁也不知道平静的表象下藏着多少阴谋与算计。 保成的洗三办得格外热闹,一来他是嫡子,本就比别的皇子皇女更尊贵些,二来现在朝中气氛低迷,也需要些喜事来振奋人心,添丁之喜无疑是后继有人的象征,保成算是恰逢其时。 五月初六,庶妃兆佳氏剩下一个女儿,在嫡子的光芒下显得无声无息,一切都是按照份例来的,与嫡子进行对比,越发显得寒酸。不过不受重视有不受重视的好处,最起码不会有人打她们母女的主意,兆佳庶妃可以安心自己养女儿。 六月初,宫里先后办了两场满月酒,而经过宫中留宿最终阅看,本届秀女们终于有了个结果,仅仅有两个是上记名,其余要么指婚宗室,要么允其自行婚配。得以上记名的两个,一个是三官保之女郭络罗氏,另一个是赉山之女赫舍里氏,两人都是美人,郭络罗氏明艳大方,说话做事泼辣爽利,据说很投太皇太后眼缘,而赫舍里氏是皇后本家,她的入选就比较耐人寻味了,宫中不少人都在猜测原因。 皇帝新得两美,很是新鲜一阵子,对郭络罗氏尤为宠爱,一连五天宣她侍寝,宫中喝醋者大有人在,但太皇太后和皇后都不吭声,也就没人敢触皇帝霉头,私下里说几句泛酸的话,挤兑挤兑郭络罗氏,出格的事没人敢做,都等着别人做出头鸟。 不过很快,众人都顾不得争风吃醋了,皇后娘娘突然病重,众人要轮流过去侍疾,又有传言说皇后是被人所害,一时间宫里颇有些风声鹤唳。 皇后的病反反复复拖了两三个月,总算熬过保成的百天,在九月二十三溘然长逝。 皇帝大为悲痛,要将皇后停灵乾清宫,身边诸人苦劝,才使他打消这个念头,让人抱着保成见了皇后最后一面,令诸王以下、文武官员及公主、王妃以下、八旗二品命妇以上,俱齐集举哀。持服二十七日。以军兴、免直隶各省文武官齐集举哀制服。及遣官进香。 皇帝辍朝五日,二十五日,移大行皇后梓宫至西华门外享殿,皇帝亲送,众人齐集举哀,八天后皇帝除服,十月十四,移大行皇后梓宫与巩华城,十六日到达巩华城,皇帝亲至,大祭大行皇后,诸王以下、文武官员齐集举哀,同日,除服。 在这二十七日之内,所有宫妃均要穿丧服到坤宁宫哭灵,不止她们,公主、王妃、八旗命妇都逃不掉,每人都只能跪在一个小小的蒲团上,十月的风已经很冷了,苏兰芷等人还好些,最起码是跪在大殿里的,还有人直接跪在殿外,更是冷得彻骨。 给皇后哭灵当然要要哭的越伤心越好,为了美观,还要注意形象,哭的梨花带雨的是美人,若是眼泪鼻涕一起流,万一被皇帝看到这狼狈相,那也就离失宠不远了。 苏兰芷学不来别人那般作态,明明心里高兴的快跳起来了,面上却一脸哀痛欲绝的表情,一个赛一个的情真意切,就是再活三辈子,她也学不来这般虚伪,因而只是低着头,死命回忆伤心事,不用借助工具,倒也面有悲色泪流不止,在一群人中并未出格。 十月十二,众人都在哭灵之时,马佳庶妃忽然晕倒,她就跪在苏兰芷旁边,苏兰芷不好视而不见,只能把她扶到一旁的空房间休息,并在一旁照料一二,一直等到她醒过来,苏兰芷才重新回去跪着。不多时太医过来,给马佳庶妃看过,说她已经怀孕一月有余,这几天劳累过度,胎儿有些不稳,最好卧床静养,又给开了安胎药。 太医只管说病情,至于马佳庶妃能不能休息,不归他们管,马佳庶妃的宫女只好报到贵妃处,贵妃也不敢自专,责任继续上推,请示太皇太后,最后太皇太后做主,特许马佳庶妃可以在自己房里给皇后念经祈福,这事才算有个结果。 十一月初八,皇帝素服至太和门,遣康亲王杰书,庄亲王博果铎同赍册宝,诣巩华城,册谥大行皇后,因为皇帝脑子没有发热,所以大行皇后的谥号中规中矩,是为“孝诚皇后”,历史上那个虽然别具一格,却有些不伦不类的“仁孝皇后”并未出现,毕竟“仁”这个字多用于皇帝身上,对皇后的最高称赞应该是“贤”才对。 皇后崩,皇帝为表哀思,百日不进内宫,并令宫妃为孝诚皇后抄经祈福,一时间众人的生活变得寡淡,不知旁人如何,却是合了苏兰芷心意,她每天吃过午饭,都带着经书到宁寿宫去抄写,一边侍奉皇太后,一边和茉雅奇联络感情。 茉雅奇从会说话起,就是跟着太后说蒙语,苏兰芷却又教她汉语,不知是孩子的语言天赋比成人好,还是茉雅奇特别聪明,两种语言她竟没弄混过,不到两岁的小人儿,跟太后说话用蒙语,看见苏兰芷就说汉语,虽然话说的不连贯,总是几个字几个字往外蹦,却显得更加可爱,太后有时候为了逗她,也跟人学几句简单的汉语跟她对话,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看似说得热闹,其实驴头不对马嘴,完全是各说各的,不在一个频道上。 苏兰芷这几个月以来,闲暇时就学蒙语,现在已经能跟太后进行简单的对话,因此太后更加喜欢她,对别人都淡淡的,对她却很是亲切,寿安宫里最常接待的人就是苏兰芷。也有人说苏兰芷傻,太后明显是个不管事的,讨好她有什么用,不如多在太皇太后身上下功夫。 苏兰芷不以为意,她接近太后,并不是找靠山,也不是借此争宠,只是因为茉雅奇养在寿安宫,她想多见见女儿,就只能和太后打好关系,而且太后这个人万事不管,又身份超然,跟她亲近总没有坏处,而没有坏处就是好处,可惜那些目光短浅的人看不到罢了。(未完待续。) 40、十六 康熙十六年六月,正是一年中最热之时,景仁宫里鸦雀无声,好似连空气都静止了一般。 苏兰芷正在房里午睡,屋子里放着几个冰盆,外间虽酷暑难耐,屋里却凉爽宜人,因而几个宫女都在外间坐着打盹,一来方便主子有事叫人,二来也能沾沾凉气。 “文珠姐姐,前几天来给小主请安的李孺人,听说原来也是景仁宫的宫女,可是真的?”瞧见苏兰芷睡得正香,文英和文佳两人都闭着眼,文萱悄声问道。 “主子们的事情,你个小丫头也敢嚼舌,你不怕沈嬷嬷的手板?”文珠低声斥道,看文萱吓得缩起肩膀,她又笑道,“不过这事也不是也不是什么秘闻,告诉你也无妨:那位李儒人本姓高,与小主同一年进宫,小主喜欢她的性情为人,正好小主的舅舅要续弦,就把她说给自己舅舅李大人为妻,连她的嫁妆都是小主准备的。李儒人也是个有福的,进门第二年生了个儿子,没两年又生个女儿,如今也是使奴唤婢,翻身做主子了呢!” 文萱满眼羡慕:“李儒人真是好福气,遇着这么一门好亲,小主做主早早放出宫,不用熬到三十岁,那时纵然出宫,已经人老珠黄,也别想有个好结果。” 文珠笑笑:“你才多大,就想到那么远去了?实话告诉你,咱们小主最是体恤底下人的。文玉你可能不知道,文清你还记得吧?”文萱忙点点头:“记得,我来的时候还是文清姐姐带我呢。”文珠接着说道:“文清性情泼辣,心直口快,她本来和我与文英一样,都打定主意要长长久久跟着小主,可小主说她的性子在宫里会吃亏,做主许给沈嬷嬷的义子,去年放出去让他们完婚,又给他们谋了个好差。还有文玉。是文佳之前服侍小主的。最是细心稳重,小主一时都离不得,她家给她订了亲,小主还特特找人查看男方的人品性情,见果真是个好的,不想耽误文玉,前年也放出去婚配了。听说文玉现在已经有七个多月身孕;原先咱们宫里还有一个丹桂姑姑,她家没人了,出宫也没地方去,小主让她姐姐把丹桂姑姑请了去,教她家两个小格格规矩;还有宁公公,小主也早说要给他养老。只要是咱们宫里的人。小主就没有亏待过哪一个,跟着小主,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文萱听了,嘿嘿傻笑两声:“我知道呀,虽然我没什么本事,只能尽心服侍小主,让小主每天都高高兴兴的,小主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小主不让做的坚决不做……” 文英忽然睁开眼。瞪了文珠和文萱一眼:“你们两个嘀咕个没完了?当心吵醒小主!” 两人忙闭嘴不言,文英说:“文珠你也是。还说文清呢,你和她比又能强多少?若不是小主护着,你早被人啃得骨头渣都不剩了,自己有口无心的,别把文萱教坏了!” 文珠忙讨饶道:“好文英,你少说两句,给我在文萱面前留点面子。我其实也没你说的那么糟,虽然在你们跟前话多了些,出了景仁宫的门,你什么时候见我说错过话?” 文英又气又笑:“你若是出去敢说错话,小主还会留你到现在?” 文珠没话说,文萱觉得是自己连累的文珠,忙向文英讨情,文英又瞪文珠一眼,才罢了,看看正中摆放的西洋座钟,已经未时二刻,忙进里间轻轻叫醒苏兰芷——这也是苏兰芷交代过的,每天只午睡半个时辰,到点就要叫醒她。 苏兰芷起了,文萱和文佳忙端着铜盆毛巾等物进去,服侍她洗过脸,文英给苏兰芷梳了个小两把头,上面插几根金簪玉簪,换上轻薄淡雅的旗袍,先在屋里走一会儿醒醒神。 长日无聊,苏兰芷就带着几个文玩游戏,或打双陆,或下跳棋,或打扑克,常常不知不觉就能玩一个下午,几个文年纪都不大,玩游戏的热情很高。 不过今天她们显然不能尽兴了,苏兰芷刚醒没多久,茉雅奇就带着一串人过来找额娘。 茉雅奇今年四周岁,小脑袋里想什么根本没人能猜得出来,从今年过完年,就吵着说自己长大了,要向汗阿玛学习,每天给亲额娘晨昏定省,做个孝顺的好孩子。 童言童语逗笑一群人,一开始太后还当她说过就忘,谁知她第二天愣是逼着侍女们早早把她叫醒,穿好衣裳去给太后请安,之后就要往景仁宫来,太后哪里放心她跑那么远的路呀,说什么都不让她去,小丫头撒娇不管用,哭闹也不管用,差点没撒泼,还是苏兰芷倒太后宫里请安时把她哄好的,不过她从那之后就会隔三差五让人抱着她到景仁宫去,太后这回倒没拦着,只是让她多多带人。 苏兰芷一见茉雅奇,忙伸手把她抱进怀里,轻柔的用帕子擦掉她额头上的汗,嗔怪道:“天儿这么热,你不好好在屋里带着,跑出来做什么?!瞧瞧这一头的汗!” 茉雅奇笑嘻嘻的听着苏兰芷唠叨,等苏兰芷说完,她才笑着说:“额娘安,额娘,我不热,一路都是走的阴凉处,您别忙了。” 苏兰芷摸摸她的后背,确实没多少汗,也就不理论,抱着她一起歪倒美人榻上,母女两个你一言我一语聊天。茉雅奇贴到苏兰芷耳朵边说:“额娘,您猜我今儿听说什么了?” 苏兰芷说:“我不猜,你想说就说,不想说拉倒。谁知道你这么个小人儿,一天到晚耳朵怎么那么长,连人家哪个小宫女被管事姑姑训哭了你都知道,你每天听说那么多千奇百怪的消息,我可没兴趣一件件听一遍。” 茉雅奇不满的抱着苏兰芷的胳膊摇了摇:“额娘你笑话我!我这次真的听说一件大事,真的!” “哦?什么大事呀?是御花园里的鸟孵小鸟了,还是寿安宫西墙跟底下的蚂蚁搬家了?” “额娘!人家跟你说正事呢,没跟你开玩笑!”茉雅奇恼羞成怒,瞪圆了黑黝黝的大眼睛,竭力装出一副严肃相,表明自己是很认真的,苏兰芷勉强忍住笑,同样摆出严肃表情:“好,额娘的小心肝没开玩笑,说吧,你有什么正事,额娘我洗耳恭听。” 茉雅奇撅着嘴瞪着苏兰芷,苏兰芷学着她的表情回瞪着她,她忽然泄了气,小大人的叹息一声:“算了,我不跟额娘一般见识。额娘,我听皇太太跟乌尔吉嬷嬷说,汗阿玛跟老祖宗商量,要给母妃们晋位份,说宫里的母妃们都是庶妃,看着不像,还说什么没有皇后不成体统,额娘,什么是位份?皇太太说了好些话,我都听不懂。” 苏兰芷怔了怔,问:“宝贝,你皇太太跟乌尔吉嬷嬷说的话,你是怎么听来的?” “刚才我在睡觉,皇太太和乌尔吉嬷嬷说话,吵醒我了,皇太太不知道,我就听到了。额娘,你还没告诉我什么是位份呢!”小丫头很执着想弄明白自己不知道的名次。 苏兰芷说:“位,地位;份,名分,合起来就是地位和名分,你要是还不明白呢,就先记在心里,自己慢慢听慢慢看,不过,不管听到什么看出什么,都不要跟人说,记住没有?” 茉雅奇握住小拳头:“我知道了,额娘,我才不会乱说话呢,有不懂的我只问额娘。” 苏兰芷抱着她亲一口,笑道:“小鬼精灵,这么可爱的小孩子是我的女儿,做梦都能笑醒了!” 茉雅奇回亲苏兰芷一口:“这么温柔慈爱的美女是我额娘,我做梦也会笑醒。” 两母女正在腻歪,文英快步进门通禀:“小主,马佳庶妃来了。”话音刚落,文萱和文佳的声音就在门外传来:“给马佳庶妃请安。”接着门帘掀开,马佳庶妃带着两个人跨门而入。 苏兰芷已经端端正正坐好,茉雅奇从她怀里跳下地,苏兰芷站起身笑迎马佳庶妃,茉雅奇清脆的说:“马佳母妃安。”马佳庶妃也笑着问了好,三人分宾主落座,文珠送上茶水。 “三皇女真是聪慧可爱,小嘴又甜,规矩又好,无怪太后疼她,妹妹也把她宠到心坎儿里,我看到她也喜欢的不行,巴不得自己能有个这么贴心乖巧的女儿。”马佳庶妃笑着说。 从那年给孝诚皇后哭灵,马佳庶妃晕倒,苏兰芷扶她一把之后,她渐渐往苏兰芷这里走动勤了些,苏兰芷拿不准她是真心还是另有所图,她愿意来,她就按规矩接待,两人聊些日常琐事,有时候王佳庶妃和李庶妃也会过来,四个人打打叶子牌,消磨时光很有用。 马佳庶妃夸茉雅奇了,苏兰芷自然要礼尚往来一番:“姐姐何必羡慕别人,胤祉阿哥多好啊,看着就是个长命百岁的面相,你有他一个,以后就等着享福吧!” 马佳庶妃也是倒霉,十四年时生了她的第四个儿子,皇帝赐名长生,可惜没能长生,今年三月时没了,当时马佳庶妃还在月子里,一下子悲喜交加,病倒了,若不是念着刚生的儿子,还不知能不能挺过去呢。(未完待续。) 41、无题 马佳庶妃的生育能力是傲人的,但同时她的孩子的成活率又低的让人不忍直视,从六年到十六年,她一共怀孕六次,成功生产五次,半途流产一次,而成功生出的五个儿子,截至目前已经夭折四个,只剩下刚四个月的胤祉,对于胤祉能不能长大成人,说实话,马佳庶妃自己可能都没有信心——苏兰芷倒是信心十足,未来的三阿哥嘛,不出意外的话绝对不会短命。 马佳庶妃如今最喜欢人说胤祉健康结实能长寿之类的话,苏兰芷算是说道她心坎里去了:“借妹妹吉言,我现在没别的心愿,只要胤祉能平安长大就够了。唉,还不知他能在我身边多久呢,保清阿哥刚满周岁,就被送出宫养着,虽说噶礼大人一家只会百倍精心照顾他,可哪有在亲额娘身边的好?我就怕皇上把胤祉也送出去。” 苏兰芷也不敢保证马佳氏庶妃担忧的事情不会发生,她自己的女儿都没养在身边呢,只能说几句空泛的安慰之语,好在马佳庶妃也不在意,她就是找人闲聊消磨时间的:“今年的待选秀女前几天都住进宫里了,听说今天准许她们逛御花园呢,妹妹有没有兴趣去瞧瞧?” “秀女有什么好看的,真正够出色的,以后总能见着。”苏兰芷兴致缺缺。秀女嘛,好的都会留牌子,要么上记名进宫做妃嫔,要么指婚宗室,可不是以后都能见着么! 马佳庶妃也觉有理,附和道:“还是妹妹看得透,姐姐我还是看不开,这宫里每三年都要进新人,咱们这些老人都快成昨日黄花了。妹妹,不是我说,你也该找个可靠的太医好好把身子调理一番,你的年岁不小了,还是趁着圣宠还在,赶紧生个儿子才是正理。” 苏兰芷微微眯起眼睛。幸好她和马佳庶妃说话有些沉闷。让人送茉雅奇回去了,马佳氏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想讽刺我无子,还是暗示我受了人暗算才生不出?脑中飞速运转,嘴上却叹道:“唉,我何尝不想有个儿子,可子女缘是天注定的,命里若有是我的福分。命里没有也强求不来,一切顺其自然吧。” 苏兰芷为什么一直没怀孕?因为她在避孕。宫中秘藏真的很多,有一种药极为好用,服一次可一年不孕,安全不伤身无副作用,苏兰芷一直用它。 苏兰芷一是不想频繁生产坏了身子。二来她私心想把四阿哥生出来,虽然明知她生的和乌雅氏生的肯定不一样,能不能成功根本不在排行,却固执的认为有这个排行总比没有的好。 去年马佳庶妃有孕,苏兰芷就停了药,又吃了一个月调理身体的药,这半年来一直锻炼身体合理饮食,为的就是以最佳的状态迎接她将要出现的孩子。 不过这些秘事就没必要让马佳庶妃知道了。 马佳庶妃脸色僵了一下。很快又笑道:“妹妹吉人天相。相信很快就会有好消息的——妹妹有没有听说,本届秀女中有郭络罗妹妹的胞妹?”话题转的真硬。 “偶尔听了一耳朵。我也没有在意。郭络罗妹妹艳若桃李,已是极美,不知她妹妹是何等出色人物?”苏兰芷从善如流,顺着她的话题往下说。 马佳庶妃面色有些古怪:“我倒是见过一面,谁知郭络罗妹妹是这等绝色,她妹妹竟是另一个样儿,跟她完全不像,是个清秀佳人,说话率真,瞧着竟是个娇憨的性子。” “哦?难道她两个是异母姐妹?” “这倒不是,她们绝对是同父同母,据说郭络罗妹妹像她额娘,而她妹妹却像阿玛多些,所以两个人不像,而她妹妹在家时比较娇宠,所以性子就跳脱了些。” 苏兰芷笑着应和几句,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听到当的一声,接着又是三下,原来是西洋座钟整点在响,马佳庶妃看了看时间,笑道:“已经这个时候了,和妹妹聊天,时间过得就是快,打扰妹妹这么久,我也该回去了,赶明儿有空,妹妹也到我那里坐坐去。” 苏兰芷笑着应了,把她送到门口,眼瞅着她走远,才带着人回房。刚坐下,文珠忙呈上一壶在井水里镇过的酸梅汤,苏兰芷只喝一杯,剩下的就赏给文珠和沈嬷嬷她们。 申时末,乾清宫有太监过来传旨,皇帝要过来用饭兼留宿,让苏兰芷做好准备。 景仁宫的小厨房一直都保留着,李嬷嬷的手艺不比御厨差,苏兰芷又有丰富的理论知识,在她还叫李媛时,曾背过厚厚一本食谱,她自己也会做,不过不讲究菜系,全凭自己喜欢,刀工也不咋地,做出来的菜肴卖相上差些,味道却是上乘,她自己很骄傲,李爸却总说她是野路子,也就唬唬外行,内行一看就知道她是半桶水。 苏兰芷的动手能力虽然只是半桶水,但她的理论知识绝对是大师级,由她指导,李嬷嬷动手,做出来的菜肴绝对是极品,皇帝某次来的早些,苏兰芷正在吃晚饭,他正好也饿了,就跟着吃了点,一吃之下也是赞不绝口,虽然和他的一顿饭一百二十道菜没得比,但是偶尔吃吃家常味,感受一下平常人的生活,对皇帝来说也是一种放松的方式,从此他就隔三差五来蹭饭。 当然,皇帝蹭饭不白蹭,苏兰芷总能接到各种各样的赏赐,而且在皇帝心中的分量日益加深,皇帝有什么好处从来不会忘了她,像她正屋摆的西洋座钟,整个皇宫里才有六座,最大的在乾清宫,剩下的五座分别在慈宁宫、寿安宫、宁寿宫、承乾宫和景仁宫。座钟的珍贵还在其次,关键是这个脸面,在满宫庶妃中绝对是头一份。 苏兰芷得了便宜不卖乖,很欢迎皇帝来蹭饭,而李嬷嬷等人就更欢迎了,主子受宠,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日子才好过啊! 当下李嬷嬷带着人钻小厨房里忙活,苏兰芷少不了重新梳妆打扮,以最美丽的姿态迎接圣驾。 皇帝直到酉时二刻才来,不过夏天天黑的晚,现在还是天光大亮,西边天空的晚霞红艳夺目,地上的热气往上涌,倒显得比正午时还热,苏兰芷不禁抱怨:“这鬼天气,热死人了,连丝风都没有,什么时候能下场雨啊!” 忽听有人接到:“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看天上的云彩,还有几日晴天呢!”却是皇帝领着人到了,“怎么爱妃嫌热,可是冰不够用?” 苏兰芷忙带着人行礼,皇帝把她扶起来,两人相携进屋,苏兰芷笑道:“奴才这里的冰够用,多谢陛下挂念。陛下刚说的两句话,好像是民谚吧?” 皇帝笑道:“对,就是民谚,这还是朕上次出宫微服私访,无意间听到一位老人家说的,朕特意问过钦天监,果真是如此,这祖上留下的东西,还是有道理的。” “陛下微服私访?!这多危险啊,万一遇上什么事可怎么办?”苏兰芷惊呼。 皇帝说:“爱妃过虑了,这京师之地天子脚下,哪有那么容易出事?何况朕虽是微服,暗地里侍卫却不少,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朕都来这么久了,怎么还不传膳?” 苏兰芷忙命人传膳,未几,沈嬷嬷带人将饭菜摆好,一共六热六凉十二个菜,还有一品清热解暑的百合冬瓜汤,皇帝跟苏兰芷一起用膳,基本不摆那三筷子的谱,两人寂然饭毕,坐着边聊天边平胃消食,皇帝说道:“兰芷,你姐夫又立功了,他带人活捉了吴三桂之次子吴应麟。吴三桂只有两子,吴应熊及其子均已伏诛,吴应麟被捉,就等于绝了吴三桂的后,朕倒要看看他还能蹦跶几天!” 皇帝对吴三桂是恨得咬牙切齿,从他十二年反,跟着尚可喜和耿精忠反,又带动一些人要“反清复明”,形势最严峻时,全国有半数省份都举起反旗,皇帝屡次想要御驾亲征,都被劝了下来,也正是在最困难时,皇帝决定立太子,并与十四年十二月十三册立嫡子保成为太子,以表明大清后继有人。直到康熙十五年,福建耿精忠战败投降,形势才开始逆转。 吴三桂将皇帝逼得很狼狈,朝中不少人都上书说皇帝撤藩错了,吴三桂离得太远够不着,大臣们却就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被皇帝揪着各种错狠批,这种声音才渐渐消失。 这里要特别指明一点的是,吴应熊的儿子其实并未死绝,他和恪纯公主即建宁公主生的儿子吴世霖仍然健在,当初处死的是一个死囚,吴世霖本人被关在一所宅子里不得外出不得见人,物质上没人亏待他,不过精神比较匮乏,且一辈子没有人身自由,但恪纯公主不介意,这已经是她进宫求来的恩典了,能保住儿子的命,对她来说已经足够。 而吴世霖能够保住一命,苏兰芷在其中也是出过力的。皇帝盛怒要处死吴应熊等人,恪纯公主入宫求情,太皇太后说好话都没能让皇帝改主意,恪纯公主到太后宫里哭诉时,正好苏兰芷也在,看她神色凄楚,多嘴说了句“皇上要的是天下人都知道吴家人死绝了,至于实情如何,想来皇上也不在意”,恪纯公主得了这句话,又去求皇帝,这才有了这个结果。(未完待续。) ps: 我在想,如果我说每得十票粉红加更一章,你们投粉红的热情会不会高一点?看着那区区两票的粉红,我真的很惭愧…… 42、大封 随后,苏兰芷获得恪纯公主的感激和太后的夸奖,但同时,她也为自己的多嘴付出代价,妄自揣摩上意也是罪,皇帝罚她半年份例,并抄写宫规百遍,这件事才算过去。不过苏兰芷也没吃亏,恪纯公主送来的礼物价值远远超过她半年的份例,何况还有皇帝的赏赐。 皇帝说完话,半晌不见苏兰芷接腔,一看才发现她在走神,不禁笑骂道:“你这小脑瓜又想什么呢?!朕与你说话,你也敢分心,看来是朕太过宽和,纵的你这般无礼!” 苏兰芷忙笑道:“奴才失仪,还望陛下恕罪。陛下您说起姐夫,奴才不免想起姐姐来,这几年姐姐一个人在家,上要侍奉太婆婆,下要照顾四个儿女,又要操持家务,姐姐性子又软,不知受多少罪呢,姐夫立了功,陛下说那吴贼没几日蹦跶,那岂不是姐夫不日就能回京?等姐夫回京,姐姐肩上的担子也能有人分担。” 皇帝奇道:“从来只听你担心你姐姐,却不见你担心妹妹,这是何故?” 苏兰芷笑道:“奴才妹妹自小就有主意,不像姐姐,在家时听额娘话,嫁了人听姐夫话,姐夫不在家,她就没了主心骨,奴才怎么不担心她,就怕一个没注意她被人欺负。” 皇帝也笑了:“朕记得你有两个妹妹,你四妹已经嫁人,小妹还没有许配人家吧?” “陛下记性真好,奴才的小妹确实尚未定亲。” 兰蘅前年刚出嫁,嫁给舒穆禄阿克敦,阿克敦父母早亡,家产被族人霸占,只给他留了三间破屋,不过他本人却踏实上进,在他阿玛朋友的资助下读书习武,十六岁进六部,谋了个八品笔帖式。因为能力出众。一年一级往上升,十八岁时已经是正七品,因和李谦认识,故李谦牵线,将兰蘅许配给他,两人前年成亲,这两年功夫。他又往上爬两级,成了正六品主事。 兰芬的婚事却有些高不成低不就。因为齐永明屡屡立功,他本人的官职一路攀升,皇帝想给他家人加恩,他却只有一个老祖母,最后允他上书所请。将他岳父的爵位升了一级,成为云骑尉,正五品,这个爵位说高不高,说低不低,李谦认识的人中没有合适的,齐永明又在打仗顾不上,阿克敦和李谦一样。能指望的三个男人都看不上。兰芬就耽误了。 皇帝基本上不会说废话,他既然提了兰芬的婚事。苏兰芷就要打起精神应对,说实话,她有些担心皇帝把兰芬也弄进宫,她可不想和自己亲妹妹共事一夫,那会别扭死她。 皇帝也不吊人胃口,直接说:“既然她尚未定亲,朕给她指一门亲事如何?” 如何?苏兰芷除了谢恩还能如何?当下说:“全凭陛下做主。” 皇帝笑了笑,忽然问:“兰芷喜不喜欢‘德’这个字?” 苏兰芷心念一转,笑曰:“比起‘德’,奴才倒更喜欢‘淑’些。” 皇帝笑而不语,眼见天色已晚,让人抬了水进来沐浴,之后自然是红绡帐暖被翻红浪。 没过几天,皇帝忽然下旨,云骑尉苏家文保救驾有功,特升为一等轻车都尉,为奖励功臣,将其五女苏佳氏指给恭亲王为侧福晋。 苏兰芷听说这道旨意,嘴角抽搐半天,就她阿玛那半残之躯,走路离不了拐杖,竟然还能救驾?果然皇帝想抬举一个人,那人就是块木头,也能开出花来。不过这对她来说是好事,她虽不求家里能做助力,她阿玛身份高些,她的腰杆也能挺的直些。 大清的亲王侧福晋同样是记入玉牒的,所以会有一个比较正式些的婚礼,兰芬也能带些嫁妆进府,而且据苏兰芷了解,常宁府上除了继福晋,剩下的都是庶福晋,兰芬进门,就是身份第二高之人,而常宁继福晋马氏常年吃斋念佛,不大管府里的事,而常宁也没有特别宠爱哪个庶福晋,兰芬相貌像兰蕙,性格像兰芷,想来嫁过去不会吃亏。 苏家最有经商才能的是兰蘅,兰蘅出嫁后,继续张罗着她的生意经,虽说旗人不得经商,但以底下仆役的名义开铺子做生意却不妨事,人人都是这么办的,她不但自己开铺子,也帮娘家开,毕竟还有一个妹妹没嫁人,一个弟弟没成婚,家里阿玛额娘指不上,她们这些做姐姐的总要帮衬一把,这几年没少往家里捞钱。 兰芬的嫁妆可以说是几姐妹中最丰富贵重的,兰蕙当年的嫁妆不到一千两,兰蘅只带走了她的胭脂铺,兰芷更是没要家里一文钱,所以兰芬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没能帮上家里的忙,却还要花家里这么多钱,她受之有愧,但家里其他人都坚持,她也只能顺从。 八月初六,黄道吉日,宜嫁娶,傍晚时分,兰芬被恭亲王府用全副侧福晋仪仗迎娶回府。次日,恭亲王常宁携侧福晋进宫谢恩,本来苏兰芷只是庶妃,没资格让亲王拜见,但她是兰芬的亲姐姐,所以能够见兰芬一面,当她看到常宁和兰芬相处的情景后,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宫里这个月气氛很怪异,差不多的人都从自己的渠道中打听到,皇帝有意册立皇后、大封后宫。皇后职位太高,自己够不着,也不敢想,可其他的总能争一争,于是凡是有些上进的都开始活动起来,有往太皇太后身上使劲的,有巴结皇后第一候选人钮祜禄贵妃的,也有奉承佟妃的,更有陷害竞争对手以便自己突围的。 以上手段苏兰芷统统不用,她心里有数,自己位份不会差,也就不做多余的事,仍和平常一样行事,也有人因她受宠,到她跟前奉承,以求她能美言几句,她也统统不理,皇帝做事最是乾纲独断,哪里有她说话的余地?何况这种只会巴结奉承毫无真心的人,也不值得她帮忙。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宫中大宴,气氛良好,皇帝和太皇太后高坐首位,两人说话间终于明确说出册封皇后之事,而且皇后人选就是贵妃钮祜禄氏,一时间贵妃处恭喜声不断,她的额娘收获一大批羡慕嫉妒的眼神,和好几箩筐奉承赞美的话语。 此时遏必隆虽逝,但钮祜禄家荣耀犹在,遏必隆的几个儿子均居高位,出一个皇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因而朝中并无反对之音,反而是一片赞同声。 二十日,皇帝明旨,册钮祜禄氏为皇后;佟佳氏为贵妃;苏佳氏为淑妃;纳喇氏、郭络罗氏、马佳氏、王佳氏、李氏、董氏、赫舍里氏、新入宫的戴佳氏分别为惠、宜、荣、敬、安、端、僖、成嫔;兆佳氏为布贵人,那拉氏、小纳喇氏、易氏、新进宫的万琉哈氏、小郭络罗氏均为贵人,另有常在答应若干。 同时,皇帝还公布了他新制定的妃嫔等级,即皇后一人、皇贵妃一人、贵妃二人、妃四嫔六,贵人、常在、答应无定数,连每个品级的妃嫔能够使用几个宫女、年例多少、日用多少、有孕能得多少奖励等等各方面都有详细规定。又规定嫔以上为一宫主位,可住正殿,所生孩子可以自己抚养,而嫔以下只能住偏殿,生了孩子也没有抚养权。 比如说苏兰芷如今是淑妃,她就可以有六个宫女服侍,每年年例银三百两,各色绸缎布匹若干,每天日用若干,当然,每个嫔妃在常例之外得的赏赐另算。 苏兰芷一跃成为皇后和佟贵妃之下的第三人,宫里有人羡慕有人眼红有人不平,但多数人都没觉着意外,她受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明眼人都知道皇上早晚会抬举她。 倒是苏兰芷自己有些意外,她以为自己应该是和惠嫔她们一样的,没想到皇帝会给她这么大体面,满宫贵人、嫔中唯一的一个妃,虽然有些扎眼,却也是荣耀,苏兰芷高高兴兴接受了。 苏兰芷拿着册封淑妃的册文金宝,心中各种滋味俱全,从康熙四年进宫,到康熙九年侍奉皇帝,直到十六年为妃,她终于在康熙朝后/宫有了名分,前后经过十二年,这十二年,不知耗费她多少心力,于今总算有了回报,以后只要她不犯大错,就再没人能撼动她的地位。 “恭喜娘娘!”宁公公领着景仁宫众人给苏兰芷磕头道喜。苏兰芷忙让他们起身,如今这些人都是用惯了的,苏兰芷也不用特意敲打,接受过他们的道贺,又给了赏赐,就让他们退下。 沈嬷嬷上前一步请示:“娘娘,您身边还缺两个人服侍,您看挑哪一个上来?”苏兰芷成了一宫主位,景仁宫所有人都名正言顺归她管了,所以沈嬷嬷才有此一说。 苏兰芷想了一想,说:“我瞧着秀英和小瑞两个不错,比文萱和文佳要沉稳的多,就她俩吧,秀英就改名文秀,小瑞改为文瑞,明儿就让她们近前服侍。” “是。主子,您如今是一宫主位,按理应该搬进正殿,但正殿是慈和太后旧居,不经圣谕不得轻动,咱们该怎么办呢?”沈嬷嬷面有难色提出一个问题。(未完待续。) 43、平衡 “这……”苏兰芷被问住了,她可不敢占皇帝他老娘的地方,可不住正殿,又免不了被人看轻,想想还是圣心比旁人的眼光重要,苏兰芷说:“正殿放着别动,我搬到后殿好了。” 沈嬷嬷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能招呼人下去安排,刚出门,就见梁九功带着十来个人浩浩荡荡进来,见了她,笑容满面的问:“皇上差咱家来传口谕,不知淑妃娘娘在什么地方?” 沈嬷嬷忙带他进屋,苏兰芷先站起来给皇帝行礼,梁九功朗声道:“皇上口谕,即命淑妃搬入景仁宫正殿。”苏兰芷接旨谢恩,梁九功才冲她打个千,笑道:“奴才恭喜淑妃娘娘,娘娘得封妃位,奴才也替娘娘高兴,特意向皇上讨了来传旨的活儿,就为亲口给娘娘道声喜。” 苏兰芷笑着谢了,又让他坐下喝茶,他推辞道:“不敢,奴才还有差事呢,耽搁不得,皇上让奴才带人把正殿里慈和太后的旧物收起来送到寿康宫去,东配殿里也有些东西要收起来,奴才不亲眼盯着可不行。院子里还有几箱子古玩陈设,是皇上给娘娘您布置屋子的,娘娘您派人收一下,等奴才那边收拾完,您就可以让人动手了。” 苏兰芷就让李嬷嬷带着人把箱子抬进屋来,竟还有两架屏风,一架是紫檀边镶珐琅山水花鸟座屏风,一架是紫檀边嵌玉石花卉座屏风,两架都是十二扇,看来是给她摆在屋里做隔断用的。箱子里装的有红玉梅花盆景、象牙雕群仙祝寿龙船、犀牛角的花卉杯、各色官窑出品的瓶子,两柄白玉如意,一座翠玉雕的君子竹盆景,还有几幅名家山水仕女图。苏兰芷叹口气,皇帝怕她没有好东西被人笑话寒酸,特意让人送来这么些,这份用心就值得她感动。 梁九功带的人动作迅速,很快把慈和太后和皇帝的旧物收拾好。分别装箱抬走。又过来跟苏兰芷告别,才带着赏他的荷包走了,苏兰芷这边就让人开始先把正殿彻底清扫一遍,又开窗透气,之后方开始把她的东西往里面搬。 景仁宫正殿五间,最东边自然是苏兰芷卧室,有好东西也不能总是收着。直接把皇帝今天才让人送来的紫檀玉石花卉座屏风摆上,将卧室隔出来,西边则摆上多宝阁,隔出一间小书房来,可以在里面看书习字,因而不用摆床。只是放了张美人榻,以供休息之用,而中间三间是日常活动和待客之用,多宝阁上稀稀落落摆上几件古玩瓷器,屋子里挂两幅仕女图,不到两个时辰,沈嬷嬷就带人把正殿布置的高贵典雅又舒适。 苏兰芷就坐在院中树荫下看宫人们忙碌,小盛子跑到她跟前打个千儿:“给娘娘请安。娘娘让奴才打听的事儿。奴才已经打听出来了,您可要现在就听?” 苏兰芷眯眯眼:“说吧。这会子也没什么事,听听当个消遣。” 小盛子忙笑道:“是,娘娘你想听,奴才就跟您说说:皇后娘娘并未迁宫,仍住在永寿宫,贵妃娘娘仍住承乾宫。八位嫔位娘娘都住在后院正殿,其中惠嫔娘娘在长春宫,荣嫔娘娘在启祥宫,宜嫔娘娘在翊坤宫,僖嫔娘娘在储秀宫,安嫔娘娘在咸福宫,敬嫔娘娘在延禧宫,端嫔娘娘在永和宫,成嫔娘娘在钟粹宫;其余那些贵人小主则分散住进嫔位娘娘宫里的配殿,只有永寿宫、承乾宫和咱们景仁宫并无旁人。” “你这嘴皮子越发利索了,说这么一长串话,连个磕绊也不打,难为你记的清楚说的明白。”苏兰芷轻笑两声,“文佳,给他倒杯茶润润喉。” 文佳忍着笑给他倒杯茶,小盛子忙双手接了,两口全喝下肚,文佳笑他牛嚼牡丹,他只做听不懂,笑嘻嘻的谢了赏,见苏兰芷没有别的吩咐,打个千儿退下了。 苏兰芷在心中暗自思量,皇帝这般分宫有何含义,谁住哪儿可是有讲究的,有心人总能从中看出些东西来,像苏兰芷就能看出谁比较得皇帝的眼,以后的处事上也能多一分依据。 晚间苏兰芷搬进新住所,正殿比偏殿宽敞的不是一星半点,屋子宽敞了,似乎人心里都敞亮了——也有可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床上的被褥帐幔都是刚晒过的,躺在上面似乎还能闻见阳光的味道,让苏兰芷感觉十分幸福。 用过晚饭,苏兰芷正和沈嬷嬷闲聊,茉雅奇却带了人过来,苏兰芷忙抱住她问:“这么晚了,宝贝你怎么来了?”茉雅奇说:“额娘,我今天晚上跟你睡。” 苏兰芷这才瞧见跟她的嬷嬷手里还抱着铺盖,心里更软:“你皇太太知道你过来吗?” 茉雅奇笑嘻嘻的说:“知道,我求了皇太太好久,她才答应我的。额娘,我还没洗澡,身上臭臭,你抱着我闻不到么?”说着自己做了个嫌弃的动作。 苏兰芷拍拍她的额头:“我怎么会嫌弃小宝贝呢,额娘这就让人抬水进来,咱们俩一起洗好不好?”说着挠她的痒痒肉,茉雅奇躲不过,笑的软倒在苏兰芷怀里。 娘俩闹了一阵,热水被抬进来,人都在外面候着,苏兰芷几下把茉雅奇扒光,小丫头害羞的捂着脸,苏兰芷脱了衣服抱着她跨进木桶里,猛然一入水,茉雅奇吓得抱着苏兰芷的脖子,不过没一会儿,就玩的不亦乐乎,两人说是沐浴,不如说是玩水更恰当些。 到底还是苏兰芷知道分寸,感觉水有些凉了,抱着茉雅奇起身,擦干净两人身上的水渍,给她套上小可爱睡衣,直接丢到床上去,自己也穿上宽松舒适的袍子,才叫人进来收拾。 茉雅奇印象中这是头一回跟额娘在一张床上睡觉,精神有些亢奋,拉着苏兰芷问东问西,苏兰芷新换地方,也有些择席,就一一回答她那些问题,沈嬷嬷见状不禁好笑,少不了劝道:“娘娘早些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有什么话改天再说也不晚。” 苏兰芷冲茉雅奇眨眨眼睛,悄声说:“宝贝看到没,额娘被沈嬷嬷批评了。”茉雅奇学着她的样子,凑到她耳朵边说:“没事的额娘,我也常被嬷嬷们说,习惯就好。” 沈嬷嬷好气又好笑,偏人家是主子,说不得骂不得,她只能把屋里的蜡烛都熄了,只留一盏照亮,叹口气到外间炕上躺了,不理这一对无良母女。 苏兰芷也不闹了,拍拍茉雅奇让她睡觉,茉雅奇听话的闭上眼睛,好一会儿,她轻轻的说:“额娘,我睡不着。”苏兰芷把她揽进怀里,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嘴里哼着早已记不清词的催眠曲,不一会儿,茉雅奇的呼吸平稳下来,苏兰芷无声一笑,渐渐沉入梦乡。 早上苏兰芷醒时,茉雅奇还在睡着,她悄悄起身,穿衣的动作比往常轻柔不少,换好衣服就到外间洗漱,让茉雅奇身边的白嬷嬷和高嬷嬷守着,她才放心出去。 皇后名分随定,却还有些程序未完,今天就是这最后一项,也是最隆重紧要的一项:皇帝会在太和殿,由大学士索额图为正使,大学士李霨为副使,授钮祜禄氏皇后册宝,并要率诸王公大臣到太皇太后、皇太后宫行礼,而后妃们则在佟佳贵妃带领下向新皇后行礼。 册立皇后还要颁诏天下,王公百官还要上表庆贺,还有一系列施恩于民的举动,与册立妃嫔完全不同,这是国之大事,随后佟佳贵妃和苏兰芷的册封礼于此相比,只能用简单来形容。 忙忙活活好几天,终于把各项典礼熬过去,苏兰芷只觉得浑身乏力,连根手指都不想动一下,休息好几天,才恢复元气,而此时宫中形势达到一个新的平衡。 皇后毫无疑问是后/宫权利最大的一个,摄六宫事,手握凤印和中宫笺表,母仪天下,但同时宫中有眼睛的都知道,皇帝对她有敬无爱,且她本人性情清冷,对所有人一视同仁,都是淡淡的,不会打压谁,也不会抬举谁,一举一动完全符合标准皇后的要求,只要没人挑战她身为皇后的尊严,她就是个贤良淑德的好皇后,甚至比元后还要贤淑。 皇后自称自己身子受损不能生育,为子嗣计,除初一十五从不侍寝,这一点元后真比不上,想当年元后在时,哪怕她将要临产,也不肯便宜她人,而是推自己身边的宫女代为侍寝,偏生那几个宫女还都一直没有名分,也从不曾有孕,这就很值得深思了。 宫里最受宠的无疑是佟佳贵妃、苏兰芷和宜嫔三人,这三人的侍寝天数就能占去二十天,剩下不到十天给其余一二十人争,因而除去极个别心如止水的,其余人等都千方百计想多争一天,往乾清宫送补品是行不通的,那只能存在于戏文中,不过到御花园制造“偶遇”没人能说出不是来,一时间御花园里人比花儿还多,每天都能发生几件纷争,再次验证苏兰芷的想法:御花园果然是是非之地,离得远些准没错!(未完待续。) 44、乌雅 其实宫里的女人们开始活跃,最主要的原因是皇帝陛下心情好,不然谁敢往他跟前凑?那可不是争宠,是自己往枪口上撞,找死不拣地方! 对外,如今皇帝大权在握,三藩中已有两藩被他的大军拍趴下了,难得的是今年各处竟也没有大的灾情,全国形势一片大好;对内,皇后虽不得他心,却也把后/宫管的井井有条,不会让那些污糟事来碍他的眼,让他省大心了,更让皇帝欣慰的是,他重视的儿子也都好好的,保清结实勇武,保成聪慧伶俐,以上种种都另皇帝心情愉悦,也让他更有心情猎艳。 于是,御花园的“偶遇”接二连三,皇帝每天下午到御花园散个步,都能遇到好几个美人儿,他兴致来时,还会约人同游,当然,游园也好,偶遇也好,最终都会遇到床上,皇帝的小日子过得滋润非常。 苏兰芷却另有一件心事,这几个月她一直在找传说中的德妃乌雅氏。按照时间来算,她最迟在十六年底就会成为皇帝的女人,在此之前,苏兰芷一定要找到她,而且是越早越好,可现在已经是九月,却还没确切的消息,她不由有些心急,又去催周树。 周树是宁公公的徒弟,宁公公年纪大了,苏兰芷不好总劳累他,就让他把手上的人脉关系慢慢交给周树,他荣养之后,景仁宫的太监总管将由何方接任,何方负责明面上的事,而周树专管背地里不好见人那一部分,找乌雅氏,就是周树独立进行的第一件任务。 周树心里也急,他不知道苏兰芷为什么要找一个宫女,也不需要知道,他只知道这是主子交给他的第一件任务,若是完成的不好,不是让主子怀疑自己的能力么!就是主子不说。自己也丢不起这人呐。何况师傅的鞋底子还在等着呢,敢办砸主子的事,师傅能抽死自己! 在宁公公鞋底子的威胁下,周树爆发出百分之二百的潜力,终于让他找到符合苏兰芷要求的乌雅氏,细心查访她的所有事迹之后,周树才敢到苏兰芷跟前复命。 “你说找到乌雅氏了?”苏兰芷手上动作一顿。微眯一下眼,“说吧,你都查到些什么?” 周树说:“回主子话,乌雅氏名叫秀儿,今年十七岁,据说长相极美。她祖父曾是膳房总管,乌雅家在内务府很有些人脉,两个月前,乌雅氏被塞到乾清宫做了个奉茶宫女。听说皇上见过她两次,似乎,似乎有意……招幸与她……” 苏兰芷一怔,随即笑道:“看来陛下不久就会给我们添一位妹妹了……” 周树低声道:“主子,那乌雅氏如今尚未得幸。要不要奴才……”他做了个灭口的动作。 苏兰芷瞪他一眼:“闭嘴!你少给我出馊主意。宫里所有的宫女。只要陛下愿意,都可以是陛下的女人。你能灭的过来?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都收起来,再让我听到你说蠢话,你就可以陪你师傅一起出宫荣养了!”蠢女人对付女人,聪明女人对付男人,她苏兰芷从来只在皇帝身上下功夫,才不是那种只会消灭情敌的蠢货。 周树身上一寒,忙低声应是,一句话不敢多说,苏兰芷犹不放心,又说:“你机灵有,见识却不够,以后不准自作主张,我让你做的事,一定要不折不扣给我做好,没让你做的,千万别随意动手,只把各处给我盯紧了就好,记住没有?” 周树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一般,苏兰芷又觉得好笑:“行了,我又没说要把你怎么样,看把你吓得!”周树不好意思的笑笑,苏兰芷拿出一颗药丸:“想办法把这个让乌雅氏吃下去。”周树惊疑的接过去,苏兰芷一笑,“别乱想,我只是一年内不想听到她怀孕的消息。” 周树神色一松,忙把药丸用帕子包了塞进袖子里,匆匆下去安排。 苏兰芷轻轻摇摇头,这周树伶俐是真伶俐,办事能力也不错,就是不够沉稳,还需要多多历练,也不知何时才能像宁公公那样,不用她多说就能把事情办好啊,真舍不得放宁公公走,可他年纪大了,再让他劳心劳力,她又不忍心,唉,世事难两全,她多用点心磨练周树吧! 苏兰芷现在可以肯定,乌雅氏的目标是皇帝,不然皇宫那么大,她在哪儿当不了差,非要到乾清宫去?在宫里,想要让皇帝记住、让皇帝看上眼,那是难如登天,但若想藏于人群中,那就太简单了,而乌雅氏如此行事,她的目的也就一目了然了。 果不其然,不到一个月,苏兰芷就听说皇帝临幸一个奉茶宫女,并破格把她封为常在,赐住储秀宫东配殿,一连四天招她侍寝,风头直逼宜嫔刚进宫时,一时间宫中怨声载道,好么,本来皇帝留给我们的天数就不多,好几个人两个月未必能见皇帝一面,现在又出来个狐媚子争宠,一下子分去一半,这还要不要人活了?! 本来已经平衡下来的局势,被乌雅常在的横空出世打破,她人不敢找佟佳贵妃和苏兰芷麻烦,宜嫔也不好惹,前面斗过几回法,少有人能在人家身上沾便宜,这乌雅常在身份又低,根基又浅,看上去最好欺负,众人的怒火和怨气全都冲她去了,这当头皇帝正宠她,众人暂且忍了,等皇帝对她淡些,总要让她知道什么叫众怒不可犯! 苏兰芷第一次见到乌雅常在真人,是在给皇后娘娘请安之时,以她现在的身份,一般不会到的太早,她到时,众人都起身向她行礼问安,在众人中她一眼看到一个大美女,眉目如画,婀娜多姿,神情温柔中带着怯意,就那么俏生生的站着,很有些我见犹怜的味道,不过,女人很难对女人“怜”的起来,苏兰芷美目一扫,果然见众人眼中有惊艳,更多的却是厌恶。 等到人到齐,皇后领着众人去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请安,谁知太皇太后身体有恙,于是留下皇后和、佟佳贵妃和苏兰芷三人侍疾,其余人等自让她们散了。 太皇太后也不是什么大病,不过是上了年纪,身体抵抗力下降,每到换季时都会有个头疼脑热的,太皇太后昨天夜里不注意,早上起来就觉得头疼鼻塞,浑身乏力,太医看了,说只是小伤寒,不碍事,服几剂药就好,皇帝听得无碍,方放了心,交代苏兰芷三人好生照顾。他还有很多政事要处理。 实话说,照顾太皇太后并不算累,粗活重活有的是宫女嬷嬷们打下手,药也有专人熬,她们最多就是喂个药,捶个腿,陪着她老人家说说话儿,一天很快就过了。 一连**天,苏兰芷三人白天都在慈宁宫照顾太皇太后,太皇太后身体素质不错,病好的挺快,等她好了之后,三人才得以回宫休息。苏兰芷身体好,平常也注意锻炼,并不觉的怎样,佟佳贵妃就累的不轻,休息几天又吃了好些药材补回来,更严重的是皇后,太皇太后那边病好了,她却又病倒了,连管理宫务都有心无力,佟佳贵妃只好管起来,苏兰芷给她打下手,惠嫔等人每天轮流去给皇后侍疾。 皇后这一病来势汹涌,无论太医怎样开方抓药都无济于事,短短十数天,皇后就病的不能起身,太皇太后亲自去看过皇后好几回,严词斥责太医院不尽心,好几个太医被杖责。太皇太后经过这一折腾,又病倒了,佟佳贵妃和苏兰芷只好两头忙,一边给太皇太后侍疾,一边照顾皇后,不管哪一个出点问题,她两个都脱不了干系,也承担不起,只能打叠起十二分精神,事事精心,才堪堪没出纰漏。 这还没完,眼瞅着又是年底,进腊月就算过年,宫务特别繁杂,更是容不得丝毫马虎,两人一时忙的脚不沾地,饶是苏兰芷都有些吃不消,佟佳贵妃更是瘦了好几斤,两人这段时间朝夕相处,对彼此了解加深,竟有些惺惺相惜之感。 好在太皇太后就是一股急火,病了几天也就慢慢好转,而她对太医院的施压也起到作用,皇后的病总算是控制住了,虽然没见好转,可也没有变的更坏,而且太医院判陈太医隐晦的暗示皇帝,皇后的病虽暂时控制住,两个月内是无碍,过了两个月,那就谁也说不准了。 皇帝对皇后虽没多少感情,听了这个消息也有些恻然,知道已是回天乏术,他也不会迁怒太医们,只是让他们精心些,让皇后少受些罪。 “皇上,皇后娘娘之所以病体沉重,应是毒物所致,从脉象上看,皇后娘娘应是在三年前就已中毒,此毒甚为霸道,不发作则已,一旦发作药石罔救,最多只有半年时间,就会令病人生机尽失。”院判陈太医是皇帝心腹,自然什么事都不瞒皇帝。 皇帝听得此言,心中微惊,让陈院判退下,拍拍双手,暗处出现一人,皇帝吩咐:“查清楚皇后中毒真相。”那人遵旨,又悄无声息消失。皇帝掸掸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缓步往皇后寝宫走去。(未完待续。) 45、隐情 皇帝走进皇后寝宫,皇后躺在床上,安嫔和荣嫔坐在床边喂药,几个宫女在房里忙着,见到皇帝,忙都停了手上动作给皇帝行礼问安,皇后也挣扎着要起身,皇帝忙几步上前,把她按回床上,又从安嫔手里接过药碗,亲自喂皇后喝药。 皇后苍白着脸,挤出一个笑来:“皇上政务繁忙,不用挂心我,我这病一时半会儿无碍的。”就这么几句话,没说完又咳个不停。 皇帝扎煞着手有些无措,旁人又不敢上前,皇后咳了一会儿,皇帝才想起帮她拍拍背,荣嫔惯会温柔小意,见状忙倒了杯水送上去,皇帝喂皇后喝了,黑黝黝的眼睛盯着苍白瘦弱的皇后看了好一会儿,才留下一句:“你好好休息,朕明日再来看你。” 皇后呆呆的看着皇帝的背影,良久,嘴角浮起一抹笑,对安嫔和荣嫔说:“你们下去吧,本宫想睡一会儿,让董嬷嬷在旁边伺候就行。” 安嫔、荣嫔听命退下,她们也不敢走远,就在外间坐着喝茶养神。 苏兰芷和佟佳贵妃过来时,安嫔和荣嫔两人正在小声说着话,看到她二人,忙起身行礼,佟佳贵妃说:“起来吧。皇后娘娘今天如何?今儿的药可吃了?” 荣嫔说:“吃过药了,娘娘今日还好,刚皇上来看过娘娘,娘娘困了,现在正在休息。” 佟佳贵妃点点头,和苏兰芷两人轻手轻脚走进内室,皇后已经睡着,董嬷嬷要给她二人行礼,佟佳贵妃忙摇手制止,悄声说:“别吵着娘娘。嬷嬷也辛苦了,平日还要嬷嬷多用心,好好照顾娘娘,缺什么就打发人到我那儿说一声,别怕麻烦。如今娘娘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董嬷嬷神色凄楚。佟佳贵妃说一句她就应一声,究竟入没入心却未可知,佟佳贵妃也是无奈,和苏兰芷相视苦笑,略说两句就出来了。 又吩咐安嫔和荣嫔几句话,佟佳贵妃和苏兰芷才各自回宫,她们刚从慈宁宫出来。还有一堆宫务等着处理,两人真没多少时间能耽误的。回去的路上,苏兰芷忽然一阵头晕,不觉晃了晃,身边的文英和文秀忙扶着她,佟佳贵妃见了。笑着说:“妹妹也多注意些自己的身体,眼前这时节事情多,若是妹妹病了,我一个人可操持不过来。” 苏兰芷勉强笑笑,撑着走回景仁宫,进屋就歪在炕上休息,自觉累的不同寻常,仔细想想。忽然发觉这个月葵水似乎迟了几天。不觉一惊,沈嬷嬷看她神色。还以为有什么事,忙上前探问,苏兰芷定定神,说:“我身上困乏的厉害,又头晕胸闷,葵水也迟了几日,嬷嬷,你帮我看看,究竟是不是喜脉。” 沈嬷嬷大喜之后是大惊,忙伸手搭住苏兰芷手腕,盏茶之后换另一只手,未几,点头道:“脉象还有些浅,不过十有**就是喜脉,恭喜娘娘了。只是娘娘这些天过于劳累,胎有些不稳,最好吃几剂安胎药,再卧床静养几日。” 苏兰芷苦笑:“我倒是想静养,也要能成才行。唉,嬷嬷,去请个太医来吧。” 沈嬷嬷面带忧色去了。苏兰芷靠在软枕上,手下意识的抚着小腹,心里渐渐浮起喜悦,这个孩子她从十六年初就开始盼,盼了足足有小半年,才终于把他盼来,不管怎么样,她都会护着孩子周全,把他养的健健康康的,她的孩子,决不允许有病弱的。 两刻钟之后,陶石带着一位太医匆匆赶来,他给苏兰芷诊过脉后,说的话与沈嬷嬷并无二致,苏兰芷遂说道:“本宫知道了,你开药吧。太医回去可要如实记录啊!”苏兰芷在“如实”二字上加重音量,太医连声应是,回去就把苏兰芷的情况夸大二分记录在册,又开了方子,让陶石拿着去御药房抓药。 苏兰芷这边遣人给皇帝报喜,虽然这时间有些尴尬——皇后还在床上躺着呢,可宫妃有孕,毕竟是件喜事,而且她还指望皇帝给她个静养的旨意呢,当然要第一时间让他知道。 皇帝接到消息,虽然思绪繁杂,仍是一阵欣喜,第一时间让人送了赏赐,等他稍微闲些,又亲自来看苏兰芷,苏兰芷虚弱的在床上躺着,略微苍白的脸色让皇帝一阵心疼,仔细安慰苏兰芷好些话,又严令她卧床静养,不准再劳神劳力,苏兰芷等的就是这句话,忙应下不提。 苏兰芷时隔五年再次有孕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紫禁城,皇帝的众女人们听了,又嫉又羡,还是羡慕多一些,算算年龄,苏兰芷都已经二十四五了,还能有孕,怎能不让人眼红! 因为苏兰芷要静养安胎,宫务全落在佟佳贵妃一个人身上,皇帝怕佟佳贵妃过于劳累,命惠嫔和宜嫔协助她,惠嫔和宜嫔都是有能力的,而且不像苏兰芷,只肯做分到她手上的事,多一点闲事不管,这两人一个自知圣宠不在想要抓权,一个年轻气盛存心表现,有她两个帮忙,用佟佳贵妃操心的事竟然没几件,她也空闲很多,只是她未必想要这种轻松和空闲。 太皇太后听说苏兰芷痛快放掉手中权力,只安心养胎,对她又高看一分,对苏麻拉姑说:“淑妃这个人,连我都有些看不懂,这么些年,皇帝一直宠她,她却循规蹈矩,从未做过一点儿出格的事,难得的是也不争权,瞧她为了养胎,果断放弃协理宫务,单这一点就少有人及。” 太皇太后的评价苏兰芷自然是不知道的,她每天在自己房里吃吃睡睡,一门心思养身体,她的身体也争气,前面累的那么狠,休息三五天就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为安全故,不肯出门,另外,她虽不记得皇后去世的躯体日期,但月份还是记得的,就在明年二月,现在已经是腊月中旬,她不趁此机会把身体养得结结实实的,到时候怎么给皇后哭灵?当年马佳庶妃就是在怀孕初期没保养好,才会让长生生下来就带着弱症,她可不想重蹈覆辙。 大年三十越来越近,这个年本该是热闹喜庆的,战事顺利,风调雨顺,又刚大封后宫,怎么说也该好好庆祝一场,可惜皇后偏生病重,这份喜庆就打了折扣,甚至比往年还有不如,一切宴会典礼都只按规制而行,或是稍有俭省。苏兰芷对这一点很满意,这样她才能够更好的休息,而不用挺着肚子出来应酬,而她想见的李氏兰蕙等人又可以递牌子进宫,并没有什么不便之处,她当然乐得如此。 而且,更让苏兰芷满意的是,周树在她眼里虽然不够稳重,但其办事能力确实很不错,她要周树给乌雅氏用药,他没两天就完成任务,这样她就能确定乌雅氏一年内不会有孕,也就是说,四阿哥只会从她肚子里生出来,这个认知让苏兰芷心情比较雀跃——这时候她已经选择性忘记,她肚子这个不一定是儿子的可能性,已经开始在心里制定儿子养成计划。 过年期间,皇后的病情一直稳定,总算没有给这大喜的日子蒙上阴影,但从正月二十之后,她的身体状况进一步恶化,每天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苏兰芷也不好再躲清闲,别的事做不了,每天守在皇后身边却没多大问题,反正又不用她这个孕妇亲手做什么,粗活累活有宫女嬷嬷,喂药喂饭什么的有那些嫔们,她只要人在这儿守着,就没人能说她句不是来。 皇帝每天都会来探望皇后,有时皇后醒着,他会跟皇后说几句话,有时皇后正在昏睡,他就只是看一眼,没多久就会回乾清宫办公,这天他过来时,脸色比平时难看,进了内室,看到苏兰芷在陪皇后说话,脸色缓了缓,让苏兰芷先出去休息,苏兰芷顺从的往外走,却见皇后的心腹也被赶出门外,她心里一动,随即甩甩头,快步走了出去。 等到内室只剩下帝后二人时,皇后靠在靠枕上,苍白的脸,眼神却出奇的发亮,皇帝沉默良久,似是不知如何开口,反倒是皇后艰难的牵动唇角,勾起一个笑来:“皇上可是有话要问我?想问什么您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皇帝默了一下:“你的身体……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皇后笑了,带着说不尽的嘲讽:“我当然知道,计差一筹被人算计,落得这个结果,我也认了,反正算计我的也没得什么好结果,我们也算是扯平了。”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皇后动动身子,让自己能躺的更舒服些,笑道:“皇上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后/宫女人争宠,无非是为了子嗣,权势,为了各自家族的利益,或者还要加上皇上的心。我自进宫就被人算计,失去最重要的东西,她却地位、圣宠、儿子样样都有,让我如何甘心?!”(未完待续。) 46、隐情二 “皇上因我阿玛和义父不喜欢我,岂知我就是甘心入宫?以我的家世,足以做任何人的正妻,就是皇后也做得,偏偏因为当年的形势,我只能屈居人下,有谁考虑过我是否愿意?这也罢了,享受了家里的荣华富贵,就要为家族利益付出,我认!家里需要我入宫,我便入宫,皇上不喜欢我,我便安静的待在永寿宫,我对皇上无心,便不求皇上对我有意,两不相干最好。我知道阿玛左右摇摆,不肯一心支持皇上,皇上必然不容他,可男人们外头的事,什么时候肯听女人的劝?我不是没劝过,可惜劝也无用,所以皇上将我阿玛下狱夺爵,我心里也并不曾对皇上有一丝怨言,事儿是阿玛做出来的,有什么后果他都得担着,即便皇上因此迁怒我,我也认了,谁让我是阿玛的女儿呢,后妃和家族之间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从我入宫那天起,我就没想过争什么,只求能有个一儿半女,平静安稳的过完这一辈子也就满足了,可就这么个愿望,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成了妄想,我心里岂能不恨?元后真是好啊,怕我生出孩子碍着她的路,给我下了绝育药,我竟一直都不知道,直到康熙九年,我心中起疑,下了死力气查,才知道从五年起我就中了人家暗算,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孩子,可是她却整天把儿子挂在嘴边,我这辈子都没希望了,她凭什么活的那般滋润?我也要她尝尝什么叫锥心之痛,皇上应该查到了吧?承祜阿哥的病是我让人下的手,她怀疑我,却找不出证据,只能隐而不发,后来她好命的再次有孕,我让人换了她的安神香,本想让她难产而亡,谁知又被她好运躲过。竟让她平安产子。不过她的身子毕竟受了损,也没熬过几个月。” “陛下可是觉得我心狠?呵呵,论心狠,我怎么能比的上您那位贤良淑德的元后呢,她手上沾的人命可比我多,您多宠荣嫔几天,她就捏个错儿禁了人家的足。把人家跟前得用的宫女杖毙,敬品和荣嫔那年落胎,都是她的手笔,还有荣嫔生的几个儿子,难道真是个个都天生体弱养不大的?前几年宫里孩子总是夭折,细查下去都有她的影子。十一年惠嫔生了保清,当时承祜刚夭折没几天,她就迁怒惠嫔,更容不得保清,几次想对保清下手,可惠嫔前面没了承庆,心里防备着呢,对保清看的紧。才没让她得手。等到太子出生,她更容不得保清在宫里碍眼。在您跟前下舌,让您把保清送到臣子家中抚养,这样一来,只有保成是您从小看到大的,自然与旁人情分不同,端的是好算计好筹谋啊!” “进得宫来,所有的姐妹情深都是假的,从来都是你算计我我算计你,没有谁比谁干净,我和元后互相算计,她害我一辈子没有子女,我害死她儿子一条命,她的命是我害的,我如今这样是她的报复,我们两个算是扯平了。皇上,我们两个地位最高的尚且如此,您那些嫔妃们又能好到哪儿去?天下乌鸦一般黑!您若是不信,尽管去查……” 皇帝脸色难看的来看皇后,脸色更难看的走了,他回到乾清宫,耳边还不停回响皇后的话。对皇后说的,他虽不是全信,却也有七八分相信,这并不是个令人愉快的认知。 元后有手段,皇帝一直都知道,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要给元后树立权威,有时明知她是借故打压比较得宠的嫔妃,他也只作不见,因为皇后毕竟是皇后,他不是宠妾灭妻之人,除了当年为敲打赫舍里家而冷待过皇后两次,绝不会为某个妃嫔给皇后没脸。 可是皇帝从来没想过,他的元后在背着他时,会是这样一个人,几乎颠覆了他对元后的认知,还有宫里的其他女人,她们一个个背地里又都做了些什么?当着他的面都是温柔娴淑善解人意,背着他难道都是些食人花?亏得他以为他的女人们虽然会有自己的小心思,但整体都是好的,他以为自己划了线,女人们的行为都在他的底线之内,原来人家已经在他看不到的时候,悄悄越线好些次,说不定还在暗地里嘲笑他的自以为是。 越想越偏的皇帝终于钻进牛角尖,他觉得,对宫里的这些女人应该重新考察,帝王本就多疑,皇后的话无疑加重皇帝的疑心,他当即让自己的间谍人员开始对后/宫进行清查,首当其冲的就是佟佳贵妃和苏兰芷。 于是,宫里的女人们忽然发现皇帝的脾气很暴躁,皇帝看她们的目光很冰冷,皇帝的态度很奇怪,众人免不了一通瞎猜,各种理由猜了个遍,最后归结于皇后的病上,多数人认为,皇帝是为皇后的病情担忧,于是她们成了出气筒,有人自认倒霉,有人无动于衷,也有人暗自埋怨皇后拖累人,不过面对皇帝时不约而同收敛许多,媚眼也不抛了,也不含情脉脉盯着皇帝看了,为表达自己对皇后病情的担忧与悲伤,一个个哭丧着脸,跟死了亲老子娘似的。 苏兰芷比旁人多掌握一点线索,她猜测可能是皇后跟皇帝说了什么,内容牵扯到后/宫诸人,具体内容未知,但此时安分守己才是最恰当的,皇帝总有恢复正常那一天。 于是不管别人如何,苏兰芷仍按着原先的态度处事,每天尽心尽力照顾皇后,却从没有表现的太伤心,这反而让暗地观察众人的皇帝觉得她不虚伪,不觉间给她添了一分。 二月二十六,皇后崩逝,停灵坤宁宫,皇帝辍朝五日,持服二十七天,一应程序与元后时相同,佟佳贵妃带领诸嫔妃与公主、郡主、诸王妃命妇如坤宁宫举哀。 苏兰芷因为地位高,情况特殊,得以被特殊照顾,跪的地方风吹不着,用的蒲团是加厚的,她自己身体底子好,前两个月又调理得当,二十七天下来虽然辛苦些,却并未出任何状况,这让某些希望她出点事的人失望之极。 不知道是不是苏兰芷的心理作用,她总觉得这次皇后的丧事办得有些轻车熟路之感,好像比元后去世时有序的多,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苏兰芷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转瞬抛之脑后。 因皇后逝世,皇帝思及其父遏必隆,降旨推恩,敕立家庙,赐御书榜额。三月二十五日,移大行皇后梓宫往巩华城,与孝昭皇后同安与享殿内;闰三月二十一,册谥大行皇后为孝昭皇后;四月,恭点孝昭皇后神主,恭奉神牌,升附奉先殿,奉安与孝昭皇后之右。 等到一系列程序走完,已经是草长莺飞时节,皇宫里说实话没什么好景色,苏兰芷又不爱去御花园,让内务府送来十几盆时鲜花卉,摆在院子里观赏,又弄了一个大缸,养了十几条锦鲤,自己给自己培养一个附庸风雅的爱好,天天赏赏花、喂喂鱼,整个大闲人一个。 端午节后,孝昭皇后逝世超过百天,皇帝又开始临幸宫妃,他前几个月的阴郁似乎一扫而空,于是宫里的女人们又鲜活起来,鲜花都不如她们娇艳,太阳也不及她们热情,现在没有皇后,苏兰芷有孕不能侍寝,不趁机争夺皇上宠爱,要等到什么时候? 花团锦簇的后/宫和苏兰芷关系不大,她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肚子里的孩子,她这一胎的怀像出奇的好,前三个月没感觉多少不适,妊娠反应也不严重,胃口也好,吃什么都想,现在才六个多月,肚子竟比怀茉雅奇七个月时还大,她本来还有些担心是双胎,在这落后的古代,生一个就是拿命在博,生双胞胎的危险绝对是成倍增加,她可不想自己拼命生下孩子,结果自己却挂了,很是担忧一阵,后来陈院判很肯定的告诉苏兰芷,她肚子里绝对只有一个,她才放下心,不过没多久,她又开始担心孩子太大不好生的问题来。 于是苏兰芷天天领着一群人在景仁宫遛弯,挺着她的大肚子,前后左右让两位嬷嬷六个宫女包围的严严实实,就是为了能在她万一摔倒的时候给她做人肉垫子。 六月时,苏兰芷怀孕七个半月,纳喇贵人传出喜讯,不知道为什么,宫里有人想起苏兰芷头一胎时,茉雅奇出生没多久,宫里先后四人有喜,现在苏兰芷快生了,又一个人怀上,难道她真是有福气的?不但自己能生,还能给别人带来好运?自己是不是该和她多接近接近? 苏兰芷完全没想到有人把她当成求子符,她正掰着手指头算预产期呢,古人虽总是说怀胎十月,但现代科学说了,真正的怀孕周期一般是九个月零十天,苏兰芷自己也会算预产期,可是按照她的推算,她应该在八月初就能生了,可现在八月十五都快到了,已经过了七八天,她的肚子怎么还没一点反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苏兰芷忧郁了。(未完待续。) 49、惩奴 皇帝心中又惊又怒,不过他是强人,讲究喜怒不形于色,此时表情也没有多少改变,只对苏兰芷说:“朕知道了,此事朕会严查,你且安心等着,朕会给你一个交代,敢背后算计皇子,朕决不轻饶。你放心吧,那些无稽谣言朕一个字都不信。” 连苏兰芷这没什么政治觉悟的人都能察觉不对,何况是皇帝?他只会比苏兰芷脑补的更多,也因此对设这个局的人更加恼怒,他不过是多宠苏兰芷一点,就让人千方百计要除掉他母子两个,是不是他这个皇帝喜欢谁还要经过底下人同意?若自己在意的不合他们心意,就要想办法除掉?哼,既如此,就让你们看看朕的手段,任何妄图控制朕的人,都只能生不如死!皇帝带着几乎要实体化的黑气,阴沉沉的走了。 苏兰芷抱着胤禛,亲亲他的小脸,温柔的说:“儿子,额娘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你的,你可要快快长大哦~~”胤禛应景的咯咯直笑,苏兰芷心软软的,为了自己的孩子,即便背上人命又如何?任何企图伤害她的孩子的人,统统死不足惜! 皇帝出手,效果显著。很快,宫里处死几个乱传闲话的宫女太监,惠嫔身边消失了两个宫女一个嬷嬷,宜嫔罚抄宫规三百遍,荣嫔因为冲撞圣驾被罚禁足半年,安嫔和端嫔品行不端降为贵人,纳喇贵人和郭络罗贵人却因孕育有功分别被封为通贵人和淳贵人,皇帝表现出对她二人腹中孩儿的万分期待,一时间她两人成为众人羡慕对象,获得n多仇恨值。 朝中,若干官员遭到弹劾,说他们结党营私、包揽诉讼、贪污受贿等等,经查证弹劾的罪名大多属实,这些人或被抄家革职,或被发配,最轻的也是降职。官场一时为之一清。无数人思索皇帝此举含义,又忙着钻空子升个职什么的,苏兰蕙的夫婿阿克敦也升了一级,成为正六品主事,夹在一群人中间一点也不显眼。 等到一切平静下来之时,朝廷的平叛大军已经收复云南,吴三桂余党或被歼灭。或是投降,战事已经基本结束,不日即可返京,而被擒的吴三桂也将被押解上京。 十月十七,齐永明在离京四年之后,终于重返京城。他的身份在这四年间产生巨大变化,出京前他只是一个五品小官,回京时已经是三品护军参领,而且还背了个轻车都尉的爵位,最重要的是,他还有个生擒吴三桂的功劳没有封赏,已经可以预料马上会有一个新贵崛起。 十一月初四,皇帝封齐永明为威勇伯。可降级世袭。升职八旗护军统领,齐永明以年过而立。官居二品,称得上是年轻有为,在给齐家带来荣耀的同时,也给兰蕙带来些不大不小的麻烦:给齐永明送女人的人骤然增多,好在齐永明本身意志坚定,一个也不肯收。 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发生,所谓十一阿哥是天降福星的事不觉间消于无形,苏兰芷不禁暗笑,果然谣言是消不灭的,只能用其他谣言覆盖,传的多了,就再也看不到它的本来面目。 十一月二十六,太子胤礽出痘,皇帝爱子心切,亲自下旨从十一月二十七到腊月初九,各部院衙门奏章俱送往内阁,他亲自守在太子身边,全心全意照顾太子,陪着他度过危险期。 十二月初八,腊八节,宫里各处都在熬腊八粥,苏兰芷的小厨房也不例外,熬好后只给太后处送了些,茉雅奇吃着觉得好,想起前些天见过的妹妹,禀了太后,就带人去给妹妹送温暖,她高高兴兴出门,却是哭着回来的,当场把太后心疼个半死,责问跟着的人是怎么回事。 茉雅奇的大宫女丁香顶着太后的怒火回道:“禀太后,主子是被吓着了。” “谁这么大胆子,连皇女都敢吓?”太后怒问,看她整日不出门,真以为她不会发火不成?! 丁香怯怯的不敢吭声,茉雅奇抽抽噎噎的说:“皇太太别生气,不干她们的事,是茉雅奇不好,茉雅奇不乖,那些嬷嬷们才生气骂人的,皇太太,你帮我跟老祖宗和汗阿玛说一声,我不想去西三所,嬷嬷好凶,我怕饿肚子,我怕黑,不要关我小黑屋……”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太后迷惑了,厉目一扫,丁香自动自发开口解释:“回太后,主子刚带着奴婢们去给五皇女送腊八粥,找遍西三所,也没见着五皇女的人,问五皇女的教养嬷嬷,才知道五皇女因为不听话,被她们关到小黑屋反省去了,我们主子听到五皇女在屋子里哭,让那嬷嬷把五皇女放出来,谁知那嬷嬷不但不听,还说,还说……” “她说什么了?你尽管说,有哀家给你做主,我倒要看看这些刁奴们能说出什么话!”太后很有气势的说道,低头看到茉雅奇哭的红红的眼睛,又心疼半天。 “是,太后有问,奴婢不敢隐瞒,那嬷嬷说,我们主子明年也要搬去西三所,以后都归教养嬷嬷管,主子若是还这样……不知礼数,教养嬷嬷也会把主子关起来,连饭都不让吃,她还说,皇子皇女就该归教养嬷嬷管,历来的规矩就是如此,就算主子找太后和皇上告状也没用……嬷嬷的态度有些凶狠,主子就被吓着了……”丁香一边观察太后的脸色一边回道。 太后怒不可遏,这还是奴才该有的态度吗?皇家规矩让她们教皇女规矩礼仪,皇女有做的不到之处,她们是可以劝诫纠正,可谁给她们的权利敢饿皇女肚子、关皇女禁闭?简直反了天了!虽然太后见五皇女的次数屈指可数,但那也是她孙女,哪儿能被几个奴才秧子欺负?! 太后一叠声让人去把五皇女和她身边的嬷嬷一起传来,又让人去传佟佳贵妃,如今宫务归她管,这事正该她处理,没必要惊动太皇太后和皇帝。 不多时佟佳贵妃和五皇女都到了,太后身边的姜嬷嬷把来龙去脉向佟佳贵妃学了一遍,茉雅奇在一边不时点头,表明她说的都是真的,五皇女那几个教养嬷嬷只在一边叫冤,说她们并不曾说过这样的话,也并不敢惩罚五皇女云云,还要拉着五皇女给她们作证,可太后和佟佳贵妃看着五皇女怯生生连话都不敢说的样子,哪里肯信她们?再加上五皇女身边一个奶嬷嬷作证,她们借教养之名行虐待之实的罪名是逃不掉了,佟佳贵妃对她们可没什么好脸色,以下犯上是每个上位者都不能容忍的,于是罚她们每个人两百大板,打死不论,侥幸没死的话就扔到辛者库去,也让其他人都瞧瞧,奴欺主是个什么下场。 之后佟佳贵妃重新给五皇女挑了几个脾气温和敦厚的教养嬷嬷,又敲打了西三所的人,平时隔几天派人去看看五皇女,以免她再被人欺负。 佟佳贵妃以自己管理不严向太皇太后和皇帝请罪,两人都未曾怪罪与她,反而各有赏赐,茉雅奇也在太皇太后和皇帝心里留了个纯善孝悌的好印象,太后又狠狠警告茉雅奇身边的人一顿,尤其是几个教养嬷嬷,太后盯她们的眼神如同冰刀,她们直在心里叫屈,自己可从来不敢对三皇女有一点冒犯,都怪那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自己作孽还要连累他人,真真该死! 事后,不知太后出于何种心理,找了两个会些拳脚的宫女给茉雅奇,专门教茉雅奇骑射和武功,在一众武器里,茉雅奇一眼选中鞭子,太后竟也由着她整日舞鞭,竟似有把她往暴力女方向教的倾向,皇帝和太皇太后知道了也不阻止,苏兰芷只好自己耳提面命,坚决不许茉雅奇变成只会动手不会动脑的刁蛮公主。 康熙十八年的春节比以往都要隆重。政权统一、万众归心,储君又熬过天花,更添一层保障,皇帝龙心大悦,底下人揣摩上意,各项庆祝活动规格大幅度提高。拍马屁也是一项技术活,拍的好了升官发财,拍的不好就要被踢,这回的人们算是拍到皇帝心里去了,他也觉得自己历年不顺,今年是个转折,以后肯定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正月十五花灯节,宫里同样应景的挂了许多花灯,宫妃们也会自己做一些挂出去,一来图个喜庆,二来做的别出心裁些,说不得能在皇帝跟前露个脸,这种事苏兰芷向来泯然众人,让宫人做了几盏循规蹈矩的花灯挂出去,是个意思罢了,没想过用这些小道来争宠。 但别人显然不这么想,在一堆宫灯里,有一盏特别醒目,半人高的花灯,上面绘着慈母思子图,还有一首诗,按照苏兰芷的审美来说,诗写的一般,关键胜在一个情真意切,果然,皇帝看了就问灯是谁做了,答曰:“惠嫔”,皇帝当时默然,没多久就下令接保清回宫读书。(未完待续。) 50、太子 二月二,龙抬头,苏兰芷正抱着胤禛喂鱼玩儿,门外鞭响,知是皇帝驾临,忙正装迎接,却见皇帝牵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一起进来,苏兰芷忙行礼:“给陛下请安,给太子殿下请安。”别看太子小,人家地位高,妃位以下见了人家都要请安,贵妃以上倒是能得人家问声好。 皇帝挥手叫起,小太子也认真说:“淑母妃免礼。母妃抱着的是孤的弟弟吗?” 苏兰芷笑道:“是,这是胤禛,是太子殿下的弟弟。” 小太子皱着眉:“弟弟怎么不说话?他是不是不喜欢孤?” “胤禛还小,他还不会说话,太子殿下别嫌弃他,等他学会说话了,让他叫你哥哥好不好?” “嗯,他是孤的弟弟,孤不嫌弃他……淑母妃,弟弟是在对孤笑吗?” “对呀,胤禛对太子笑呢,您看,他还伸着手想要您抱,这说明他喜欢您呢!” 太子看看胤禛的小胳膊小腿,为难道:“淑母妃,弟弟太小了,孤怕把他抱坏了……” 苏兰芷忍住笑,不能嘲笑储君,咳咳,憋得有些难受:“没关系,他皮实着呢,轻易不会坏,太子殿下尽管玩儿……”说着把脸藏在胤禛胸前偷笑两声。 “咳,外面风大,有什么话进屋再说吧!”皇帝在一旁也忍不住了,忙打断他们毫无营养的对话,率先进屋,大马金刀往主位上一坐,周围的一切立马成了陪衬。 看得出小太子很崇拜他皇父,进门就给他爹一个仰慕的眼神,他爹说:“胤礽,你不是吵着要见弟弟吗?你弟弟现在就在你面前,陪他玩儿去。” 太子很为难,他真不知道那么小的弟弟会玩什么,不禁求救的看向苏兰芷,苏兰芷闷笑。让人在地上铺了块毡子。把胤禛放上去,胤禛现在会自己坐起来,或是玩手指头,或是冲周围人啊啊叫,苏兰芷故意使坏,他坐起来,她就伸根手指点着他的额头把他推到。胤禛脾气好,倒了自己再爬起来,如是几次,他就急了,啊啊叫两声,苏兰芷就抱抱他。他就被安抚了,咧开嘴冲苏兰芷笑。苏兰芷扭头对有些傻眼的太子说:“看到了吧?弟弟好玩吧?” 太子看向皇帝,皇帝没反应,他试探着上前,轻轻把胤禛推到,胤禛看一个不认识的也来欺负他,委屈了,瘪瘪嘴要哭。太子手足无措。两个大人又只顾着看笑话,眼瞅着胤禛已经哭出来。他忙手忙脚乱抱住胤禛,动作小心翼翼,好像真怕把胤禛弄坏了,太子手脚不知往哪里放,也不知该说什么,急的头上都要冒汗,苏兰芷在旁指点,教他正确的抱孩子姿势,他僵硬的把胤禛抱在怀里,胤禛忽然抱住他的脖子,凑到他脸上亲了一记,太子石化了。 太子毕竟才五岁,手上没多少力气,苏兰芷怕累着他,更怕他把胤禛摔了,忙从他手里接过胤禛,胤禛咯咯直笑,太子木然的默默自己脸上被亲的地方,木然的问:“淑母妃,弟弟对人一直都是这么……热情么?” “没有,我们胤禛可挑剔了,除了我从没亲过别人,太子是第一个呢!”苏兰芷空口说白话,胤禛就是个自来熟,跟谁都亲热的很,太后和茉雅奇都被他用口水洗过脸。嗯,不过儿子真是好样的,才第一次见太子,就把他给非礼了,呵呵呵呵…… 小太子的个人素质真的很不错,楞然片刻,很快恢复正常,对胤禛也亲热多了,不像最初,只是好奇弟弟是什么样的,现在和胤禛坐着玩儿,已经很有兄弟的样子了。 苏兰芷眼睛盯着胤禛方向,问皇帝:“陛下今天来有什么吩咐?” 皇帝说:“无事,朕就是带胤礽来看看胤禛,也让他小哥俩多接触接触,你也知道,原先宫里只有胤礽一个孩子,他难免孤单些,以后有胤禛陪他,他也能快活些。”十五年时,皇帝觉得“胤”这个字比较好,因而给太子改名“胤礽”。 苏兰芷心中撇嘴,面上却一脸荣幸:“是,胤禛能跟着太子,是他的福气,两兄弟从小一块儿长大,感情肯定好,太子是哥哥,胤禛能跟着他学些本事,以后也好为陛下和太子分忧。”不管心里怎么想,该表的态一定要表,皇帝看重太子,胤禛就一定尊重太子哥哥的权威。而皇帝不提刚回宫住进南三所的保清,苏兰芷也就默契的不提。 皇帝对苏兰芷的识相很满意,大方的夸了几句,苏兰芷谢了恩,皇帝就要走,太子小心的问:“淑母妃,以后孤能不能来找弟弟玩儿?” 苏兰芷笑道:“只要陛下同意,太子殿下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太子又征求的看向皇帝,皇帝说:“只要你把功课做好,朕就允你来看胤禛。”太子高兴的应了,乖乖跟着皇帝出门,苏兰芷忙恭送他们,直到看不到影子,才继续哄着胤禛玩儿。 之后,太子成了景仁宫的常客,隔两三天他就过来看看胤禛,或是和胤禛玩一会儿,苏兰芷却并不怎么和他接近,一来身份限制,二来则是苏兰芷不想结缘,小太子聪慧知礼,长的也好,正是苏兰芷最喜欢的小孩子类型,不过想想以后,苏兰芷觉得,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二月初九,通贵人早产生了个儿子,皇帝大喜,赏赐不断,洗三日即赐名胤禶,以安抚通贵人失子之伤,万黼在上个月地夭折,当时通贵人就动了胎气,保胎保了十几日,最后还是早产,孩子生下来难免有些体弱。 太子再来景仁宫看胤禛时,脸上就有些闷闷不乐,苏兰芷不免问起原因,太子说:“胤禶长的瘦瘦小小,身上皱巴巴的,哪里有弟弟可爱?偏汗阿玛喜欢,赏他一堆东西,明明孤看中一个白玉九连环,想讨来给弟弟玩,汗阿玛却把它赏给胤禶了,汗阿玛真偏心!” 孩子们的感情比较真挚,苏兰芷不禁有些感动,忙劝道:“太子殿下想着胤禛是他的福气,不过胤禶也是太子的弟弟呢,太子可不能只偏心胤禛呀,而且,胤禶年纪小,陛下偏疼他一点也是应该,胤禛有太子殿下挂心,他已经很高兴了呢,是不是呀,胤禛?” 太子看到胤禛冲他傻傻的笑,脸色好看了些,握住胤禛的小手,说:“弟弟你放心,汗阿玛有了小儿子不理你,你还有哥哥,孤什么时候都不会不理你的,不管再有多少弟弟,胤禛都是孤最疼的弟弟,咱们不管汗阿玛了,让他偏心别人去!” “原来在太子心里,朕就是这种人呐!”皇帝的声音忽然响起,太子一僵,起身端正行礼:“儿子给汗阿玛请安。”皇帝叫起,太子低着头不看皇帝,控诉的瞄了苏兰芷一眼,苏兰芷摊手,皇帝做手势不让她吭声,她还能抗旨不成? 太子扭着头做怄气状,倒比他人小鬼大的样子可爱的多,皇帝要安慰爱子,可能还要做些割地赔款的事,不好意思当着人面,牵着太子的手就走,太子撑了撑没撑开,也就跟着走了。 苏兰芷笑着对胤禛说:“儿子看到没?那才是人家的心头宝,你汗阿玛亲手养大的,一点委屈都受不得,你可没这待遇,所以呀,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咱们不能太拿自己当回事……” 胤禛啊啊两声,像是符合苏兰芷的话。 三月初十,皇帝下令修葺奉慈殿,并改名毓庆宫,作为皇太子东宫,以示恩宠。 三月十八皇帝寿诞,苏兰芷表面上的寿礼中规中矩,私底下另有一份,她历时七年绣成的江山图,皇帝尤为喜爱,赐玉如意一柄,东珠二十颗,汉玉仙山一件,金银绸缎若干。 四月初九,茉雅奇六周岁生日,孩子的生日都不会太隆重,怕折了他们的福寿,茉雅奇也不例外,她的生辰也只是太皇太后、皇帝赏赐些礼物,太后和苏兰芷两人给她庆生,苏兰芷还会亲手给她下碗寿面,虽然仪式简单,不过茉雅奇很知足。 本来过完年茉雅奇就该搬到西三所去,可因为年前皇五女的嬷嬷犯事,太后生怕眼错不见茉雅奇也被人欺负去,就拖着不肯让她搬走,太皇太后和皇帝也没强求,只说等茉雅奇满了六周岁再搬不迟,现在却是不能再拖了,太后只好忍着不舍安排茉雅奇搬家事宜。 茉雅奇身边的人被太后和苏兰芷轮番敲打,每个人都老实的跟鹌鹑似的,就这样太后还不放心,淳淳叮嘱道:“西三所离皇太太这里近,你要记得天天来看皇太太,受了委屈别忍着,告诉皇太太,皇太太给你出气,哪个奴才敢不听话,直接拉下去打板子,万事有皇太太给你做主……” 苏兰芷的交代就比较简单,她只说:“宝贝,咱们不用忍任何人,你就是把天捅个窟窿,也有额娘给你担着。”端的是霸气无比。(未完待续。) 51、见姐(粉红10加更) 转眼又是一年端午,胤禛已经近九个月,苏兰芷并不急着教他走路,整天由着他爬来爬去,小家伙手脚有劲,稍不留神他就爬不见了,所以苏兰芷严令他身边不能少于四个人跟着。 宫里的地面打扫的再干净,那也是地面,胤禛到处爬,苏兰芷又不可能把整个景仁宫铺上毯子,她还没那么奢侈,只能让人加倍细心打扫,灰尘什么的无所谓,别有什么钉子呀刺呀的就行,她也不怕胤禛摔跟头,只要不是从阶梯上摔下去,趴着能摔多狠?何况摔摔打打长大的孩子身子骨更结实。 所以胤禛整天跟从灰窝里钻出来似的,衣服一天几换,没多久就又被他玩成脏的,脸上更没个干净的时候,皇帝见了都嫌弃,让苏兰芷好生管管,苏兰芷当面答应着,转脸仍是我行我素,反正皇帝忙的很,又不可能天天监视着,苏兰芷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太子倒不嫌弃胤禛脏,反正不管多脏,抱到他面前时都是洗过澡换过衣裳的,他现在致力于教胤禛说话,也不知他从哪儿听说的,多在胤禛耳朵边念叨几句“哥哥”,胤禛开口说话第一声肯定是“哥哥”,完全没发觉到他先向胤禛叫了几百声哥哥。 茉雅奇在西三所的日子过的如鱼得水,整个西三所她最大,底下人没人敢惹她,五皇女比她小一岁,前两年又被教养嬷嬷们拘得禁了,总有些怯怯的,胆小的小白兔一样,,似乎大点声说话就能把她吓着,茉雅奇开始还心疼妹妹,可过了些天她还这样,就有些不耐烦。 “五妹,你要我说多少次?咱们是皇家公主,就要有公主的气势。全天下除了几位长辈。没谁比咱们身份更贵重,也没谁能给咱们气受,就是真有人敢欺负咱们,汗阿玛和老祖宗也会给咱们做主,但是咱们自己要有威仪,不能丢了皇家的脸!好啦,你别闷在屋里写字了。跟姐姐一块出去学骑马去,我跟额娘求了好久,她才答应帮我跟汗阿玛说好话,汗阿玛前儿赐给我一匹小马,你看看喜不喜欢,喜欢的话。咱们求皇阿玛再赐一匹!”茉雅奇就跟一团火一样,拉着五皇女就跑,五皇女体力不如她,没多久就气喘吁吁,好在她还知道体贴,看她跑不动也不勉强,改为拉着她快步走。 宫内有专门给公主们用来练习骑射的地方,茉雅奇和五皇女到时。已经有一个人在了。两人忙一福身:“见过大姐姐,大姐姐日安。” 那人笑道:“两位妹妹也来骑马?我一个人正无聊呢。正好咱们一起,五妹你身子有些弱,更该多出来活动活动,三妹你多看着她,别整天在屋里绣花,又不是那些小脚汉女!” 说话的是皇帝养女,他五弟恭亲王常宁的女儿,被他抢到宫里养着,她并没有在西三所住,而是跟着太皇太后住在慈宁宫,性情爽朗大方,茉雅奇比较爱跟这个姐姐玩儿。 五皇女在两个姐姐的陪伴下,胆子稍微大一些,等到三匹小马牵出来后,她的眼神更亮了些,茉雅奇和大公主都有些奇怪,她见人这么胆怯,竟不害怕动物? 大公主早就学会骑马,看不得两个妹妹让人牵着马慢慢走,招呼一声,自己拍马跑了,茉雅奇也想学着纵马飞奔,跟着的人哪里敢,好说歹说才劝的她打消主意,等大公主玩够了,她和五皇女好歹能够骑着马散步,也算是一巨大进步了。 后来茉雅奇就常拉着五皇女骑马射箭玩游戏,渐渐的把她带的活泼不少,也有了些皇家贵女的气度,茉雅奇很骄傲自己能改变妹妹,于是乐此不疲。 五月二十七,淳贵人生下一女,是为皇帝第六女,皇帝按例赏赐,因淳贵人位份低,不能抚养子女,皇帝特令其养至周岁,周岁后搬入西三所。 六月初二,苏兰蕙和苏兰蘅递牌子进宫,同行的有兰蕙的长女静雯和兰蘅的长子博文。 姐妹相见,自有说不完的话,每次家里来人,兰芷都会把茉雅奇叫过来一起见,所以她对这些姨妈和表姐妹们都挺熟悉,静雯个性温温柔柔,外表像极了兰蕙,骨子里却是极有主见的女孩儿,兰芷挺喜欢她,常说她才是大家闺秀,和她一比,茉雅奇就是个泼猴儿。茉雅奇却也不恼,她也喜欢这个说话轻声细语的表姐,一点儿不认为自己不如她是丢人的事。 博文和胤禛玩到一起去了,博文比胤禛大两个月,刚进化的能直立行走,可惜步伐蹒跚,还不如胤禛爬的快,胤禛还不能清晰发音,博文也刚会蹦一两个字,两个小包子就这样用外星语聊了起来,谁也听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 静雯话不多,长辈们交谈,她就只是听着,还要分神看顾胤禛和博文,茉雅奇坐不住,没多久就跟苏兰芷告声罪,跑去和弟弟们玩去,兰芷和兰蕙有些话要说,不适合静雯旁听,遂赶她去照看弟妹们,她柔声应了,福身一礼,走过去哄着几个小的。 苏兰芷摇头笑道:“别的不说,静雯这个慢性子真是随了姐姐,好像就不会着急似的。” 兰蕙温婉一笑:“她是长女,自然要稳重些,也好给下面弟妹们做个表率。娘娘,明年就是大选之年,静雯十四,正好在册,您有没有什么章程?” 兰芷掐指一算,可不是么,静雯今年已经十三了!她还记得那年三月,齐永明和兰蕙抱着包的严严实实的静雯来给她看,那是她还是宫女,手上也没有好东西,只好拿银子让人捎了一对金镯子,一只没有二两重,齐永明和兰蕙还都宝贝的不行,仔细收好了,说等着她出嫁时做嫁妆,那时谁会想到今天会是这种境况?那时的情景好似还在眼面前,一转眼静雯就可以出嫁了,兰芷脑子里不禁浮起两句话:时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摇摇头,把一些无谓的思绪甩掉,苏兰芷笑着说:“姐姐,姐夫如今是朝中新贵,有着超品的爵位,手中有实权,还是皇上亲信,多得是人想与姐姐家攀亲,外甥女的婚事肯定是由皇上亲定,就是我,也说不上话。不过姐姐放心,皇上重视姐夫,就不会把外甥女随意许人,不管指给谁家,定然都是正室,门第不用考虑,肯定是门当户对,我再求一求,给外甥女指个品学好的,应该问题不大,而且还有一年时间,姐姐暂且安心吧。” 兰蕙点点头:“如此又要娘娘费心了,奴才也不求什么根基富贵,只要人品好家风好,能跟静雯过到一处,两人和和美美的,奴才就心满意足了。” “姐姐说的是,咱们家的孩子从来都只想他过得好,再没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兰蘅,你跟阿克敦现在还好么?听说他上个月升五品了,你可要管严些,他若是敢往家里领小妾,你就跟大姐说,让大姐夫带人收拾他。”苏兰芷说。 兰蘅娇笑道:“谨遵娘娘吩咐,他只要敢对不起奴才,不用找人,奴才自己就把他收拾了!” 兰蕙轻责道:“你说什么呢?哪有你这样做人妻子的?女人应该温柔娴淑,相夫教子,你怎可对夫君不敬?女四书你都忘了么?也就是妹夫老实,才由着你这样。” 兰蘅冲兰芷眨眨眼,说:“娘娘看到了吧?家里有这样一个贤淑的姐姐,只怕奴才刚一开口,姐姐先把奴才骂回去了,姐夫最疼姐姐,姐姐不开口,姐夫哪敢帮我?” 兰蕙脸皮薄,哪怕成亲十好几年,说到这些话题也受不住,红着脸瞪了兰蘅一眼,却又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兰芷忙岔开话题:“我有几个月没见小妹了,她现在怎么样?” 兰蘅笑道:“她也挺好的,恭亲王挺宠她,福晋不管事,她是侧福晋,现在管家理事都是她在做,她算是能当恭亲王府半个家。娘娘您当初交代过,让她站稳脚跟前先不要生孩子,她一直避着孕呢,上个月奴才去看她,她还让奴才见着娘娘,问娘娘现在可不可以有孕?” 兰芷说:“我当初是怕她刚进府没根基,若是不小心着了别人算计,那才是亏大了,现在既然她已经站稳脚,也是该生个孩子了。不过你们回去替我带句话给她,让她谨记本分,决不能有不尊重恭亲王福晋的行为,闹出什么事来,皇家可没有宠妾灭妻的人。” 兰蕙和兰蘅垂手听了,郑重应下,心想上次见兰芬,她脸上确实有得意之色,是该劝着她些。 兰芷挥挥手让她们坐下,又细细询问苏文、李氏和苏杰的近况,她虽然平时也能打听到大致情况,可总没有家人说的详细,她还是更喜欢听姐妹们说。兰蕙不善言辞,兰蘅忙一一细说,从苏文能走几步路到苏杰看了几页书,还有李氏闲来无事,养了几盆兰花,花长的很好,李氏心情也很好等等,不管她说的是多细小的琐事,苏兰芷都认真听着。(未完待续。) 52、抱子 兰蘅性子有些大大咧咧,见兰芷爱听,她就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兰蕙却是个爱多思多虑的,她只觉得这般平常的家长里短,兰芷都听得津津有味,也不知平常是怎么过的。淑妃娘娘,宫里贵妃之下第一人,听着是尊贵,可哪有平常人家过得舒坦?何况兰芷是从宫女走到淑妃,中间耗费多少心力,是她们想都想不出来的,若不是兰芷争气,她们一家子现在还是包衣,哪有现在的好日子?想到这儿,兰蕙看兰芷的目光充满歉意和怜惜,她总觉得是家里人拖累了兰芷,若不是为了抬旗,为了让家人过上好日子,兰芷肯定不会进宫。 兰芷一眼瞄见兰蕙的神色,略一思索,就知道她又想歪了,哪怕她说过好几次,她做的一切都是自己愿意的,也改不了兰蕙的固执想法,她现在也懒得多做解释,省得浪费口水。 苏兰芷现在是妃位,景仁宫又有小厨房,可以留客人用膳,苏兰芷自然舍不得兰蕙他们太早走,趁势留了饭,大人吃大人的,博文跟着胤禛吃婴儿食品,喝的是牛乳,吃一小碗炖的嫩嫩的鸡蛋羹,兰蘅本来担心博文不爱吃,谁知他吃的十分香甜,又见胤禛虽小两个月,胳膊腿眼瞅着比博文有劲,不免奇怪,她也是照着兰芷的指导养博文的,为什么结果却不同?又一想,自己还是太过娇惯儿子了,嗯,回家就给儿子断奶! 夏日天长又热,中午吃过饭午睡一会儿最好,苏兰芷抱着胤禛一起睡,兰蕙等人都安排在西配殿,一觉起来,众人接着聊天,兰芷不能出宫,好多事都要兰蕙和兰蘅帮着做,给她们安排了许多任务,当然。兰蘅是自己做。兰蕙却是让齐永明做,她本人没那个能力。 不觉间日已偏西,兰蕙拜辞,兰芷忍着不舍一直把他们送到顺贞门,顺便在御花园里逛了逛,半路遇上宜嫔也在溜达,于是一起到万春亭纳凉。宜嫔是个很爽利的人,长相明艳,颇有英气,说话直来直往,是个很好的聊天对象。 宜嫔说道:“很少见淑姐姐逛御花园呢,刚看到姐姐好似在送人。是姐姐的家人吧?” 苏兰芷笑着说:“是,家中姐妹今儿来看我,刚送她们出宫。如今天热,行动一身的汗,我就不爱出门,今儿出来了,顺便过来逛逛,倒没想到碰巧遇着妹妹。” 宜嫔说:“我也是在屋里闷得慌。想着御花园树多。好歹凉快些,谁知还是一样!这天气。连丝风都没有,也不知要热到什么时候,下场雨就好了。不怕姐姐笑话,我最耐不得热,以前在盛京,夏天还没这么热,我还要去庄子上避暑呢,进宫这几年,我才知道什么叫热,亏得宫里冰多,才稍微好些,每年一到夏天,就是我最想家的时候。” “我记得以前虽然天热,不过隔三差五下场雨,会凉爽些,今年这天有些反常,从五月到现在,一个多月连一滴雨都没下,这才格外难熬。” 宜嫔拿着折扇不停扇风,闻言附和道:“可不是么,淑姐姐,我忽然想起宫里还有些事,跟您告个罪,我先行一步。”说着给苏兰芷行礼,苏兰芷说声“请便”,她急忙带着人走了。 沈嬷嬷看着宜嫔的背影良久,悄声说:“主子,看宜嫔娘娘的走路姿势,她好像怀上了……” 苏兰芷回想一下五阿哥胤祺的出生时间,点点头:“我瞧着也像。不过跟咱们没关系,只是以后离她远些,别有什么事赖到咱们头上。” 沈嬷嬷应声是,苏兰芷也没有继续逛的心思,抬脚往回走,短短一段路,走回景仁宫时额头上净是汗,进得屋来,比外面稍微好些,文英拧了毛巾给苏兰芷擦脸,文佳和文萱拿着扇子扇风,歇了好一会儿,苏兰芷身上的汗才消下去。 苏兰芷的份例上冰多的用不完,只是因为胤禛还小,担心他受不住凉,因而不管是她屋里还是胤禛屋里,苏兰芷都不准放太多冰,只少放一些使屋子里有个凉意即可。 吃罢晚饭,苏兰芷抱着刚洗过澡的胤禛在屋里玩,地上铺上凉席,苏兰芷也换上家常衣裳做席子上,胤禛在她身边还是很乖的,拿着木头积木玩儿,苏兰芷跟他说话,他也咿咿呀呀应和两声,苏兰芷给他读诗,他就静静的歪着头听,小模样别提多可爱了。 随后几天仍是热的难受,皇帝却一点不被恶劣天气影响,他所在的地方放着冰山,凉爽怡人,只有出门时才能体会到太阳的热情,所以他也懒得出门,招幸宫妃都是让把人抬到乾清宫去,只有苏兰芷和佟佳贵妃例外,这两处地方,再热的天也要劳烦皇帝移动龙脚自己走去。 这天有小太监来通知苏兰芷皇帝等会儿会来,苏兰芷忙让人加两个冰盆,一个不留神,胤禛就捏了一块儿冰塞进嘴里,苏兰芷气的照他的手上打了一下,他也不知是疼的还是委屈的,大眼睛湿漉漉的看着苏兰芷,苏兰芷转过身不理他,他忙爬几步蹲在苏兰芷面前,执拗的和苏兰芷瞪着看,皇帝来时见到的就是这娘俩大眼瞪小眼的情景,不禁大笑出声。 苏兰芷和胤禛不约而同看向发笑之人,两张相似的脸上连表情都是一样,苏兰芷被皇帝看到这么幼稚的一面,不免有些讪讪的,忙起身给皇帝行礼,皇帝几步走到她身边把她扶起来,越看胤禛越觉可爱,忍不住伸手把他抱进怀里。 古人讲究个严父慈母,一般做父亲的都很少和子女亲昵,更何况皇帝,除了长子承瑞和嫡子承祜以及太子胤礽,别的儿女他再没抱过,今天算是破了例,苏兰芷心中十分欢喜,明知不合规矩,却也不肯多说什么,只笑着看皇帝哄胤禛玩儿,反正她屋里的事儿也传不出去。 皇帝抱孩子的手法还算熟练,胤禛并没有不适的表情,皇帝稀罕一会儿,笑问:“刚才你们娘俩干什么呢,你瞪着我我瞪着你的,难不成在比谁的眼睛大?” 苏兰芷抱怨道:“陛下不知,这小子淘着呢,眼错不见,他就掰了块儿冰吃了,奴才怕他闹肚子,拍了他的手一下,他就跟奴才闹脾气,盯着奴才不放,等着奴才给他赔不是呢!” 皇帝笑道:“胤禛身子骨结实,不会那么容易闹肚子,你别太过担忧。朕瞧着你把胤禛养的很好,茉雅奇也很少生病,你很会养孩子,是个好额娘。” “陛下谬赞,茉雅奇和胤禛都是奴才亲生,奴才自然要精心照料。”苏兰芷谦道,“胤禛分量可不轻,陛下把他放下吧,别累着您。” 皇帝用手掂了掂:“小家伙是不轻,可对朕来说也不算什么,朕连猛虎都能猎,还能被这个小不点累到?说到狩猎,胤礽真是颇具朕风,前几天朕带他去景山骑射,他连发五箭,射中一鹿四兔,不亏是朕的太子!” 苏兰芷含笑听着,顺着皇帝的话夸太子聪敏好学、有孝悌之心,尊敬他这个汗阿玛,爱护弟弟等等,苏兰芷说这些都是真心的,现在的太子真是一个很惹人喜爱的小孩子。 太子是皇帝最疼爱的儿子,苏兰芷夸他,皇帝自然高兴,大笑说:“胤礽能和胤禛和睦相处,朕心甚慰,十六那天是吉日,胤礽会搬进毓庆宫,到时他找胤禛更方便了,你也注意些,别让他玩太久,影响学业朕可是不答应的。” 苏兰芷只能应了,至于做不做得到却不好说,毕竟她可没有管太子的资格,她说的话太子愿意听呢,那是给她面子,大家皆大欢喜,太子不愿意听,她是一点不敢勉强,否则惹太子不高兴,第一个怪她的就是面前的皇帝陛下。 “……保清阿哥不是也接进宫读书了吗,他怎么样?”苏兰芷忽然想起保清,顺嘴问了一句。 “保清也不错,虽然不大爱读书,骑射却极好,将来定然能成为我大清的巴图鲁。”皇帝对这个儿子也是满意的,提起他同样满面笑容。 苏兰芷抿嘴笑笑,顺手从皇帝怀里接过胤禛,皇帝瞧她笑得古怪,不免追问缘由,苏兰芷说:“陛下虽是天下之主,提起孩子来也与普通的阿玛一样,只觉得自己的孩子是天底下最出色的,旁人谁也比不上……”说着话儿,见胤禛打了个哈欠,就一下下拍着哄他睡觉。 皇帝自己想了想,不觉失笑:“还真有几分道理。朕平日瞧见旁人提起他们的儿子,嘴上虽骂着‘不肖’,眼中却满是骄傲,朕还笑他们,却原来在面对孩子时,朕也只是个普通阿玛。” 苏兰芷心下一动,提了个小小的要求:“那陛下能不能学学普通的阿玛,抱着咱们的儿子睡一晚上?等他长大了,奴才也好跟他讲讲他的阿玛有多疼他。” 皇帝一怔,摇头道:“你倒是敢说。”嘴上虽如此说,却率先往内室走去,看苏兰芷还在愣着,又说:“你还不赶紧把他抱过来?当心朕改了主意!”(未完待续。) 53、地震 苏兰芷成功让皇帝抱着胤禛睡了一夜,她敢肯定,这个待遇只有太子才有,她要趁着胤禛还小,一点点加重他在皇帝心中的分量,与太子不敢比,但太子之下皇帝最疼爱的皇子,一定是胤禛,也只能是胤禛。 也就是现在时间还早,苏兰芷的打算才有可能成功,皇帝只有五个儿子,其中胤禶还是个体弱的,每一个对皇帝来说都很珍贵,等到以后他儿子多了,自然也就不稀罕了。 苏兰芷才想着皇帝的儿子多了会是什么样儿,就传来宜嫔中暑晕倒的消息,苏兰芷想,这下她有孕的事是瞒不住了,看来宫里又要热闹一阵了。 六月十六,大吉,宜动土、搬家,胤礽搬进毓庆宫,开始他的东宫生涯。 正如皇帝所料,胤礽往景仁宫跑的更勤了,不过他是听阿玛话的好孩子,从不耽误功课,每此都是当天的课业完成后才来,来了也只跟胤禛玩半个时辰就走,倒是省得苏兰芷为难了。 天气持续炎热,六月十九下了一场大雨,凉快两天,但之后好像温度更高,每天都是大晴天,晒得人心焦。苏兰芷也顾不得许多,屋子里放上几盆子冰,整日除了请安就不出门,也拘着胤禛不许他乱跑,呃,他还不会跑,用不许他乱爬比较恰当。 屋子里的空间对胤禛来说不够宽阔,他常常趁人不注意就往外爬,可惜高高的门槛他爬不过去,失败几次之后,知道那不是他能征服的,于是改为可怜兮兮的盯着苏兰芷看——他倒是聪明,知道看别人都没用,那葡萄似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萌死人了,常常勾的苏兰芷抱着他猛亲一通。如是几次之后,苏兰芷知道不让他自己死了出去的心。他总不肯安生。于是等到未时末,此时太阳最毒,地面最热,让人把他抱外面往地上一放,没一会儿,就见他笑脸变苦脸,爬到门边上。眼泪汪汪的看着苏兰芷。 别以为小孩子没记性,他们其实比大人想象的聪明的多,就像胤禛,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热,也不知什么是烫,但是坐在热乎乎的地砖上。他就觉得难受,等苏兰芷把他抱进屋里,凉凉的挺舒服,他自己就不再闹腾着要出门了。 苏兰芷一直觉得今年的天气很反常,热的她心烦气躁,又好像有一件挺重要的事被她疏忽了,可每每仔细去想,有想不起是什么事。只好安慰自己说想不起来定然不够重要。也就算了。 这天已是七月初七,乞巧节。有传说这天牛郎织女会。还说夜晚坐在葡萄架下能听到牛郎和织女说悄悄话,不过宫里却不流行这个,宫里讲究的是“乞巧”。 苏兰芷不爱玩这个,不过她不限制宫女们,允她们随意,她在一旁看热闹就行。文珠爱玩,带着十来个宫女一人晒了一碗水,等到晚上,一个个小心翼翼把针放进水中,看针的影子,细长则巧,散乱则拙,还有人针一放上就沉到水底,被众人嘲笑;宫女们又是比赛穿针,看谁穿的又多又好,又是摆些瓜果乞巧,热热闹闹玩了一晚上。 七月初八,苏兰芷照旧跟着佟佳贵妃去给太皇太后请安,这天太皇太后心情好,留她们多说了几句话,多数是和佟佳贵妃说的,偶尔问苏兰芷两句,对有孕的宜嫔更是和蔼,气氛一片和谐,忽然贵人堆里一阵骚动,太皇太后沉了脸,问:“怎么回事?” 很快有人答道:“禀太皇太后,乌雅常在晕倒了。” 太皇太后眉头微皱,很快恢复慈祥和蔼的表情,淡淡的说:“既然晕倒了,就先抬到偏殿吧,去个人把太医请来。”众人答应一声,很快把乌雅常在抬到偏殿,有人去请太医。 太皇太后也没心情了,挥手把众人赶走,众人不敢多留,忙一次退出,苏兰芷边走边看地板,忽然想起慈宁宫也经过几次修葺,最早是在顺治十年,康熙年间修过两回,一次是十八年,一次是二十八年,二十八年那次大概是太皇太后薨逝,可十八年,也就是今年为什么修葺? 康熙十八年七月,京师有史以来最大一次地震……这句话忽然闪现在苏兰芷脑海里。 苏兰芷终于想起她遗忘的事是什么了! 苏兰芷看过关于这次地震的记载,她还记得死了一万七千多人,京城倒房一万两千多间,紫禁城里也有好几个宫殿有所损坏,其中就有慈宁宫,连乾清宫都有一定程度受损,后来有余震不断,康熙奉太皇太后、皇太后带太子与宫妃等人离宫,住进临时帐篷。 可是,这次地震到底是七月多少?苏兰芷想破脑袋也想不起具体日期。正自烦恼间,听得佟佳贵妃问道:“妹妹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可要叫太医看看?” 苏兰芷这才发现众人已经走到寿安宫门前,忙笑答:“多些姐姐关心,我只是有些头晕,休息一会儿就好,倒不用劳烦太医了。”佟佳贵妃点点头,当先走进门去,苏兰芷忙跟上,众人给太后行过礼,陪太后说了会儿话,方各自回宫。 苏兰芷回房后,文英忙扶她躺在炕上,又是打扇又是按摩的,沈嬷嬷找出颗消暑丹来,非要苏兰芷服下,苏兰芷哪里肯乱用药,只说自己无事,偏她们都不信,真正原因又不能说,想想消暑的药吃了应该也无妨,就接过来用温水服了,然后把人都赶出去,说自己要静一静。 苏兰芷把自己记得的关于这次地震的内容从头到尾想了一遍,发现有价值的寥寥无几,又想自己能做些什么,想来想去,能做的更是屈指可数:她不能提前告诉别人会有地震,因为她没有办法解释自己如何知道;灾后的赈灾和重建她帮不上忙,她只是一个妃子,赈灾是朝廷的事,她能做的,大概只有保护自己和自己的子女不受伤害。 之后的几天里,苏兰芷绷紧了神经,时时观察鱼缸里的鱼和墙角的蚂蚁,多亏她由此跟胤禛玩,发现一个蚂蚁窝,现在倒可以给她提供线索,一连几天,都没见鱼和蚂蚁有异常,她一边放心的同时,一边心提的更高,总感觉危险正在逼近。 好在苏兰芷心理素质无比强大,除了刚想起这事儿时有些变色,过后就恢复正常,哪怕心中很焦虑,面上也是绝对不显地,每天该吃吃该睡睡,除了多看几眼鱼和蚂蚁。 那天乌雅常在在慈宁宫晕倒,经过太医诊治,确认是喜脉,已经一个多月,不过太医说乌雅常在郁结于心又有些中暑,所以胎儿不稳,需要好生静养,太皇太后于是责令僖嫔照顾她,若是乌雅常在的胎出了问题,就拿僖嫔是问。 宫中各种流言四起,有人说乌雅常在之所以会郁结于心,就是因为僖嫔常仗着身份欺压与她;有人说乌雅常在自知身份低微不能抚养孩子,故意在慈宁宫曝出有孕,是想让人觉得她肚子里的孩子和太皇太后有缘,希望能把孩子养到慈宁宫,总之因为乌雅常在有孕,宫里开始新一轮八卦,这种事本来就很难禁止,上面不下死命令制止,底下就禁不住。 不过不管怎么说,宫里多了两个孕妇,皇帝和太皇太后自然是高兴的,不过不高兴的大有人在,但因为前几年皇帝对后/宫的整治,现在他对后/宫掌控度很高,又有安贵人和端贵人降位的前车之鉴,就是再不高兴,也没人敢把手伸向皇嗣。 苏兰芷本来很喜欢听八卦的,她能从八卦中分析出很多事来,不过她现在可没这个心情,只让沈嬷嬷去收集情报,她有空闲就抱着胤禛去喂鱼,算是给她的行动找了个最合理的掩护。 动物对地震的感知要强过人类好多倍,在大灾来临之前,动物们总会有些反常行为,苏兰芷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这个,她衷心希望她的鱼们能灵敏些,感觉危险的时候能给她个信号。 七月二十八,苏兰芷照旧先去给太皇太后请安,出门前看了一眼鱼缸,感觉鱼们好像比往常游得欢快些,来不及细想,她忙忙出门,请一圈安回来,换了衣服吃早饭,等吃完早饭再去看鱼,发现它们更闹腾了,苏兰芷仍不敢确定,又去看了蚂蚁,发现它们正在搬家,她定定神,让人去叫茉雅奇,并特意交代,让她把五皇女一起带来。 没多久茉雅奇就到了,手里牵着有些不好意思的五皇女,两人行过礼,茉雅奇就笑问:“额娘巴巴的叫我们来有什么事?” 苏兰芷一手一个牵着她们进屋,指着桌子上的蜂蜜蛋糕说:“李嬷嬷学了种新点心的做法,今天刚做好,我特意让你过来尝尝,你要是不愿意,现在就回去我也不拦你。” 茉雅奇忙讨好的摇摇苏兰芷胳膊:“额娘最好了,有什么好吃的都想着女儿,女儿怎么会不愿意呢,额娘你真好!”(未完待续。) 54、离宫 ps: 已经修改过了,亲们放心阅读!稍后还有一章,不过比较晚,等不到的亲明天再看吧~~ 苏兰芷笑骂道:“鬼精灵!别只顾着撒娇,仔细你妹妹笑话。”又对五皇女说:“五皇女不要拘谨,来尝尝这糕点合不合胃口,若是喜欢,以后我多做点,你和你三姐姐一起来吃。” 五皇女抿嘴笑笑,见茉雅奇吃的开心又连连赞赏,自己也捏起一个,小小的咬了一口,眼睛马上笑成月牙儿:“多谢淑母妃,点心很好吃,儿臣很喜欢。” 苏兰芷差点抱着她亲一口,好歹想起这个不是自己生的,太热情只会把人吓到。苏兰芷几辈子都对甜甜软软的小女孩和漂亮乖巧的小男孩没辙,看到这样的小孩子,她总想搂到怀里揉搓一顿,偏偏身份不合适,她只能控制自己蠢蠢欲动的手,免得被她喜欢的小孩子当怪阿姨。 “喜欢就多吃几个,淑母妃让人做了好些呢。”苏兰芷没忍住摸了摸五皇女的头。 文珠从外面进来,笑着说:“娘娘,您和皇女们也出去看看吧,您养的鱼不知怎么了,正在鱼缸里闹腾呢,还有几条竟从鱼缸里跳了出来,底下人都在看新鲜呢!” 苏兰芷忙拉着两个小姑娘过去,凑近了一瞧,果然如此,她又让人把胤禛抱过来,自己抱着,对沈嬷嬷说:“我这心里慌得不行,总感觉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一样,你跟李嬷嬷看紧了茉雅奇和五皇女,不管待会儿发生什么事,一定要护着她们。” 沈嬷嬷心里原也有些疑惑,听苏兰芷这么说,忙答应了,和李嬷嬷一人一个站在茉雅奇二人身后,苏兰芷稍微安稳些,刚想说些什么。猛然感到一阵头晕。紧接着地面震动,连房屋都在摇晃,众人还在愣神,苏兰芷断喝一声:“何方,让所有人都到院子里来,这是地震!” 何方一愣,马上扯开嗓子喊:“都赶紧到院子里。别再屋里待着了,快点出来!”众人正是六神无主呢,听到这一嗓子,忙从屋里往外跑,一个个慌乱的不成样子,何方此时很有总管的样子。厉喝道:“都别慌,主子们还在这儿呢,你们慌什么?!” 众人一看也是,淑妃娘娘面色镇定,抱着小阿哥稳稳的站着,立时觉得有了主心骨,可不是么,主子们都没慌。说明没多大事。他们更不用慌了。 不过片刻,众人又感觉地面在震动。已经有人站不稳,苏兰芷不敢往地上坐,她怕地裂了来不及跑,只好强自稳住身形,旁边文英和文秀紧紧扶着她,沈嬷嬷和李嬷嬷分别抱住茉雅奇和五皇女,两个孩子面色惨白,苏兰芷抽空说一句:“别怕,额娘在呢,不会有事的。” 等到这一阵晃动过去,苏兰芷轻轻吐了口气,忽然听到一声巨响,众人都吓一跳,何方忙带着几个太监循着声音找过去,没多久周树回来禀报:“回娘娘,是后面的排房塌了。” 苏兰芷忙问:“里面有没有人?”周树摇头,苏兰芷松口气,庆幸道:“没人就好,没人就好,房子塌了就塌了吧……周树,赶快清点一下,看看咱们景仁宫的人是不是都在这儿了?” 周树应了一声,就去清点人数,景仁宫上下也就三四十个人,很快得出结果:所有人都在院内。苏兰芷更放下一层担心,好在她这里没人受伤。 这时外面进来一个太监,进门先给苏兰芷请安,又问苏兰芷有没有事,阿哥和皇女是否安好,因他是乾清宫的人,苏兰芷也就知道是皇帝惦记着他们母子,派人来看望他们,遂一一说了,那太监又传了皇帝口谕,要苏兰芷带人到慈宁宫避一避,苏兰芷就抱着胤禛领着众人去了。 到了慈宁宫,苏兰芷发现自己算是来的早的,比她先到的只有佟佳贵妃,脑子一转,就知道是皇帝通知人的顺序问题,看来她是比较早被皇帝想到的,不然以景仁宫和慈宁宫的距离,只有延禧宫的人会晚与她。 太皇太后看到她和她身后的茉雅奇与五皇女,脸上表情略微缓和些,也不说话,只让她站到一边去,随后宜嫔等人陆续赶到,僖嫔和乌雅常在却是最后到的,因为乌雅常在动了胎气。 乌雅常在脸色煞白,被两个嬷嬷搀着,好像随时会晕倒的样子,太皇太后微不可见的皱皱眉,打发人去请太医,又让宫人们拿了垫子给她坐,因乌雅常在坐了,太皇太后干脆让人搬了些椅凳,让身份够的都坐下歇歇脚。 又等了一会儿,皇帝带着太子和保清过来,看众人无恙,把太子和保清交给太皇太后照看,自己回身去乾清宫,他还有很多事要安排,没时间同众人啰嗦。 中午时,所有人在慈宁宫用了顿午饭,仍是人心惶惶的,大多数人都是食不知味。 未时,皇宫的损失汇集到皇帝案头,多处宫殿有不同程度损毁,慈宁宫、永寿宫等处有宫女或太监受伤,鉴于这种情况,皇帝感觉宫里不是那么安全,决定带着人出宫避难——当然“避难”这个词没人会说出口,皇家嘛,不能这么没出息。 皇帝一声令下,所有人开始准备,苏兰芷也带着茉雅奇和胤禛回到景仁宫,让人准备衣物用具,又要安排跟随人员,又要安抚留守诸人的情绪,一时忙的不可开交,好在景仁宫的几个管事之人都很能干,行礼很快收拾好,何方和沈嬷嬷自愿留下镇守大本营,因他两位留下,旁人也没什么好说的,最后决定周树、陶石、李嬷嬷、文英、文秀、文佳和文萱这七人跟着出宫,再就是胤禛的乳母李嬷嬷和金嬷嬷,茉雅奇的乳母高嬷嬷和宫女丁香、木香几人。 眼看着还有时间,苏兰芷又交代沈嬷嬷一些话,告诉她尽可能在屋外面待着,万一有事以人为重,屋里的东西就不要去管它了,什么都没有人命重要等等,沈嬷嬷一一应了。 苏兰芷刚交代完,就有皇帝派来的小太监来催,苏兰芷众人跟着他走到顺贞门,皇帝已经奉着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到了,看到他们还有些惊奇,似是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不久佟佳贵妃带着宜嫔过来,皇帝已经安排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上了马车,佟佳贵妃随后,接着就是苏兰芷,把行礼装车,苏兰芷抱着胤禛牵着茉雅奇坐进去,李嬷嬷和文英、文佳跟进来服侍,好在马车空间不小,坐着些人也不觉得挤,其他人则都在后一辆规格低很多的马车里坐着,周树和陶石就只能靠两条腿了。 等了会儿,苏兰芷听到隐约有喧哗声,叫来周树一问,才知道是前面太皇太后的车驾出发了,马上就轮到他们,苏兰芷点点头,心里却有一股想笑的冲动,再没想到,她自康熙四年进宫,至今十二年,第一次出宫竟是为了避难! 马车走了很久才停下,苏兰芷心知目的地到了,苏兰芷出了马车,打量四周,只觉得陌生,她也不知这是什么地方,只见四周甚是空旷,周围没有房屋,远远有一座山,旁边倒有条小河,风景还算不错,前面已经搭好许多帐篷,就有人来请苏兰芷到她的帐篷里去。 苏兰芷的帐篷规格很符合她的身份,比佟佳贵妃低了一等,但也是很大了,因里面还要布置,苏兰芷暂时在外面看景儿,佟佳贵妃打发人来问她怎么样,她让人回“一切都好”,心里对佟佳贵妃有些同情,只因她位份最高,就要照顾皇帝一堆小老婆,可真够为难她的。 李嬷嬷带人忙了小半个时辰,上前对苏兰芷说:“主子,已经收拾好了,您进去休息会儿吧。” 苏兰芷从上午到现在一直没闲着,精神又比较紧张,确实感觉挺累,也就进了帐篷。她前脚进去,周树和陶石后脚就抬了桶热水过来,所有人都在外面守着,她快速擦了个澡,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讲究,把身上的汗擦干净就行,想舒舒服服的沐浴,暂时是没指望。 苏兰芷擦洗过后,又让人伺候茉雅奇和胤禛净了身,胤禛中午没睡午觉,现在就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苏兰芷把他哄睡,自己也躺在他旁边休息,茉雅奇却精力旺盛,非要出去到小河边玩,苏兰芷也不管她,让高嬷嬷和丁香、木香跟紧她,就让她出去玩了,反正这里是皇家临时驻地,外围肯定好多侍卫,闲杂人等进不来,她没什么好担心的。 等苏兰芷小睡一觉起来,天色已经暗下来,胤禛却还未醒,她怕他睡久了晚上走了困,把他给摇醒,小胤禛揉揉眼睛,好像没睡够,冲苏兰芷“啊啊”两声表达不满。 苏兰芷抱着他出了内室,只几个文在,看到她忙请安行礼,文英说:“娘娘您醒了?饭菜已经准备好,可要现在端上来?” 苏兰芷点点头,几个文忙张罗开来,片刻功夫就把饭桌支好,饭菜摆好,苏兰芷看是四菜一汤,知道李嬷嬷用了心了,就问茉雅奇哪儿去了,得知在苏兰芷睡觉期间,太后打发人把她接走了,也就作罢,自己用了饭菜,又喂胤禛吃些软嫩好克化的,喝了半碗粥,看他吃饱了,才抱着他出去闲逛,这宫外的天空苏兰芷也是好久没见了。(未完待续。) 55、多思 这里的天空其实和紫禁城的天空没什么区别,不过闻着空气中的泥土味和青草香,心情自然不一样,似乎连风都比宫里自由。 苏兰芷并不走远,只在自己帐篷附近散了会儿步,路上遇着同样散步的宜嫔,苏兰芷看着她耸起的腹部,自觉离她远些,碰面打声招呼各自走开,坚决不肯多做接触。 李嬷嬷等人跟在苏兰芷身后,正向她汇报她小憩期间的事,除了太后把茉雅奇接走,皇帝也派人来问过情况,送了些药材过来,说是以备不时之需,皇帝本人很忙,根本没时间顾及儿女私情,每有大灾,朝廷都要颁布一系列赈灾安民措施,皇帝一时腾不开身。 苏兰芷逛了会儿,黑乎乎的也看不见什么景致,可是她又睡不着,看一眼胤禛,也正瞪着大眼睛四处看呢,可能是觉着新鲜,还想下地自己走两步,苏兰芷失笑,干脆把他放地上,自己扶着他走路,夜风吹在身上凉凉的很舒服,灾难过后的平静,总是更让人欣喜。 当天晚上苏兰芷睡得很晚,以至于第二天起晚了,这也是太皇太后那边有口谕免了她们今天的请安,她才敢放心多睡一会儿,不然给长辈请安迟到,即便人家不挑理,皇帝也容不得。 早膳也很简单,与宫中的繁复不能相比,不过味道很好,苏兰芷用的也很香。吃过早饭,在帐中也是无事,苏兰芷仍旧抱了胤禛出去闲逛,这次准备比较充分,让人带了毡子茶点等物,一行人找了个有树荫的平坦处铺了毡子,苏兰芷坐在一角,只看胤禛在上面爬,或是撑起身子走两步,一个不稳坐在地上,顺势再爬几步。没人理他人家一个人也能玩的自得其乐。 苏兰芷问了问这是什么地方。得知是在京城西南,远处的山是玉泉山,前面的河叫万泉河,再往南不远有个园子叫清华园,本来有人提议要圣驾驻跸与清华园内,但皇帝认为在屋内不如旷野安全——他已经得知有许多人被压在倒塌的房屋内,丧命者众多。于是选了这个无遮无拦之处,只要不影响基本生活,别的也就不苛求了。 苏兰芷愣了愣,才转过弯来,现在才康熙十八年,畅春园尚未修建。更别提圆明园和清漪园了,所以这里不是皇家园林聚集区,仍显得比较荒凉,怪不得她觉得眼生。 苏兰芷正和胤禛玩的高兴,文英低声说:“主子,佟佳贵妃过来了。”苏兰芷遂起身迎着,等到走到近前时行礼问安,佟佳贵妃笑道:“淑妹妹好兴致。此处倒真是个观景的极佳所在。” 苏兰芷说:“哪里。不过是不忍胤禛闷在一方小小帐篷之中,才带他出来透透气。” 她和佟佳贵妃虽说惺惺相惜。到底也是竞争对手,该斗的要斗,该争的要争,虽说不约而同不用阴私手段,但上个眼药使个绊子是少不了的,言语间交锋更是常事,佟佳贵妃暗指她在天灾之后还有心情玩乐,不思为君分忧,她自然要赶紧撇清,顺便拿胤禛说话,暗示佟佳贵妃没有儿子,所以不能理解她的一片慈母心,专门戳她的肺管子。 佟佳贵妃最听不得孩子的话题,往常一准要变色的,今日却有些反常,仍是笑容满面的样子,夸了胤禛两句,和苏兰芷打几句机锋,才带着人走开。苏兰芷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奇怪,贵妃姐姐怎么不生气,好像还很高兴的样子?难道她有了?” 文英轻笑一声,说:“奴婢前两天得了个消息,还以为是旁人乱传闲话,如今看来,只怕有几分真,主子若是想听,奴婢就跟您说说。”苏兰芷点点头,文英继续道:“宜嫔娘娘如今五个月身孕,都说极有可能是个阿哥,奴婢听人说,贵妃娘娘有意抱养宜嫔娘娘的孩子。宜嫔娘娘有自己抚养孩子的资格,奴婢就以为是他们瞎嚼舌头,也就没跟主子提。可是今天贵妃娘娘的表现,可能真有这个心也说不定,只是不知皇上和太皇太后会不会允许……” 苏兰芷了然,佟佳贵妃这大概是认命了,前几年她还一直期望自己能生一个,请了若干求子观音求子符,喝了一肚子汤汤水水,全然没有一点效验,太医又只说她宫寒难有孕,不过照苏兰芷推测,可能还有她和皇帝血缘太近的关系,也可能是某些人不想让她生的缘故,不管是哪一种原因,佟佳贵妃努力这么些年没作用之后,大概对自己生个儿子不抱希望了,所以想要抱别人的养?不过皇帝和太皇太后会同意她养宜嫔的孩子吗?苏兰芷抱怀疑态度。 苏兰芷看看胤禛,无奈的说:“儿子啊,你马上就一周岁了,什么时候叫声额娘听听?” 胤禛冲她露齿一笑,嘴里“凉、凉”两声,苏兰芷也懒得纠正了,想着等他再大一点,自然而然就会叫人了,她并不急于这一时。 野外好风光,看看远处的山和近处的水,一上午一晃而过,时间过得分外的快。 皇帝可是没一点心情游山玩水,他这个一国之君忙的焦头烂额。二十八地震之后,二十九、三十日复有大震,通州、良乡等城俱陷,裂地成渠,流出黄黑水及黑气蔽天。八月初一、十三日、二十五日又大震动;九月初八、十二、十三复大震如初,余震陆续持续一个多月,地震使整个震区遭受严重的经济损失与人员伤亡。震中伴随的地裂地陷现象与灾后引发及此后接连发生的火灾、雨灾等交相缠织;很多房屋在地震中倒塌,加之临近深秋,挨饿受冻及感染疫情者不计其数,贫困百姓的生活更是雪上加霜。 皇帝开始一系列救灾安民措施,首先就是下“罪己诏”,并令各部官员自查;第二,发放银两赈恤灾民;第三,号召官绅富民捐资助赈;第四,对于受灾地区的百姓,减免赋税,以利赈灾,并且发放粮食,解决灾后饥荒问题。一系列举措下来,大部分灾区百姓稳定下来,灾后重建也在平稳有序进行,皇帝终于能够松快些,也有心情到四处散散步什么的。 等到余震彻底过去,宫中诸人已经在营地住了快一个月,众人早从一开始的新鲜变得无聊起来,个个巴不得早日回宫,太皇太后上了年纪,更受不住,还病了一场,休息好几天才好;而乌雅常在因为地震时摔了一跤,本就动了胎气,又赶了二三十里路,加上心里慌乱等缘故,到了驻跸地就见了红,随行太医忙给开了安胎药,还扎了针,才勉强保住她的胎,但她一直躺了十几天才敢下地走动,结果人越发瘦弱,明明怀着两个月身孕,小腰竟细的手可盈握,整个人气质越发娇弱,似乎风大点就能吹走似的。 而且,营地里渐渐起了一则传言,说乌雅氏怀胎不吉,才会在她曝出有孕没多久发生地震,又说这是上天示警云云。苏兰芷听了暗中冷笑,有的人就是不知道吸取教训,上次传她的胤禛是福星,这次又想把凶星的名头扣在乌雅常在肚子里的孩子头上,怎么不想想,那个孩子可不单单是乌雅常在的,那也是皇帝的孩子!皇帝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孩子有这么个名声的,如今是忙着赈灾事宜顾不上,等皇帝听到流言,绝对会整治一些人。 苏兰芷吩咐自己的人不许传闲话、不许非议主子,省得以后被皇帝清算,她如今有儿有女,别人的孩子怎么样她才不关心,真正的强者,从来不是削弱对手,而是提升自己。 而佟佳贵妃这段时间频频对宜嫔示好,宜嫔也不是傻子,对她的目的心中有数,只是她地位低,不能跟佟佳贵妃明着对着干,只好走曲折路线,仗着太皇太后对她印象不错,自己又有身孕,尽可能往太皇太后跟前凑,似乎是想把孩子交给太皇太后抚养,一边给自己的孩子提升身份,一边可以绝了佟佳贵妃的心思。 太皇太后高高在上的看着皇帝的女人们折腾,她心中早有定数,但就是不说,借此观察皇帝的女人们都有什么心思,在可容忍范围之内的,她就当看不见,可若是敢把手伸到不该伸的地方,她会让人知道太皇太后的手段。 时间就在众人各种心思下过去一个月,在此期间留在宫里的人们也不是白闲着的,内务府早开始安排修葺地震中损毁的宫殿,此时余震已经过去,宫殿修葺完成,皇帝于是决定带人回宫,众人又坐上马车,晃晃悠悠回到紫禁城。 而不出苏兰芷所料,回宫后没多久,各处就有多嘴宫人被杖毙,理由是散播谣言蛊惑人心,关于乌雅常在肚子里孩子的议论忽然间消失了,就好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如同风过水面,悄然无痕。(未完待续。) 56、训诫 整天闷在紫禁城一方小小宫殿时,苏兰芷总想出去看看,可在外面住了个把月回来之后,她又觉得还是自己的地方住着舒服安心,外面再好,偶尔住两天即可,这里才是她的家。 人类的情感是世界上最奇妙的东西,因为情感的存在,一切不合理都变得合理,比如说苏兰芷,两次穿越,都在紫禁城里挣命,可第三世她仍是选择回来死磕,她自己也想过为什么,想了好久才想明白,她对紫禁城最有归属感,不管她在里面经历了什么,她对这里的感情最深,尽管有些回忆不太美妙,可她仍最喜欢这里。 是的,苏兰芷喜欢紫禁城,这里是她第二次落地生根的地方,除了可能再也回不去的“未来”,只有这里能让她有家的感觉。当然,她也不否认接近皇帝是她的野心在作祟,她想,任谁连续两次丧命与皇权之下,都会有挑战它践踏它的**的。 景仁宫后面倒塌的排房早已重新修好,那里是宫女们的住处,她们的衣物铺盖等全埋在里面,后来清理出来,财物虽没什么损失,可衣物全都不能穿了,好在苏兰芷离宫前交代过沈嬷嬷“以人为本”,她又素来是个大方的,手上散漫,沈嬷嬷就自己做主,将她私库里一些不反说道的布料尺头赏给那些宫女们,给她们救了急。 苏兰芷回宫,沈嬷嬷第一时间就禀报了此事,苏兰芷歪在她的美人榻上,身上打了条薄毯,舒服的想要睡过去,听完沈嬷嬷的话,眯着眼睛说:“嬷嬷做的对,横竖那些料子我也用不完,白放着也是可惜,给你们做几身衣裳,你们穿的体面些。我脸上也有光彩。这次出宫。李嬷嬷她们跟着我也辛苦了,别忘了给她们也准备一份,还有茉雅奇和胤禛身边的人,每人赏十两银子,奖励她们用心了。对了,嬷嬷,这些天咱们宫里没出什么事儿吧?” “回主子话。大事倒不曾有,不过两个小宫女乱传闲话,何公公把她们送到慎行司了,别的倒也没什么。这二十来天主子们都不在,宫里自然平静。”沈嬷嬷说。 听得无事,苏兰芷也就放下心来。让沈嬷嬷自去忙,她闭上眼假寐。 今年因为有灾,又是在外面,中秋节都没过好,只是吃了月饼应应景,连宴席都免了,八月二十胤禛的周岁生日过的更是简单,不过加了几个菜。试晬倒是没有简略。仍和胤祉等人一样,得益于苏兰芷的作弊思维。胤禛一手抓书一手抓弓,得了个文武双全的好兆头,反正皇子只要不抓印玺,抓别的都没什么忌讳——太子抓周就抓的印玺,不过人家是嫡子,应该的。 沈嬷嬷等人忙忙活活归置行礼,苏兰芷舒舒服服躺在屋里,这就是主仆之别,当主子的从来只用动嘴,跑腿动手都是底下人的活儿,要不然怎么人人都想当主子呢! 这天晚上苏兰芷终于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感觉浑身的禁锢都舒展开了,晚上躺在床上睡得很香很甜,甚至连梦都没做一个,一觉到天亮。 早上起来天还有些凉,苏兰芷披了披风,带着文英和文秀去给太皇太后请安,这是回宫头一次请安,自然要郑重些,挺着六七个月肚子的宜嫔到了,躺着安胎安了一个月的乌雅常在也到了,众人整齐划一的蹲身行礼,太皇太后叫了起,等众人落座后,厉目往下面一扫,冷声道:“前些天咱们不在宫内,各处规矩有所疏漏,哀家想着匆忙离宫,你们受了委屈,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有些人却得寸进尺,在营地里散播谣言惑乱人心,当真是其心可诛!宫中禁传闲话,这几年却时有发生,竟是屡禁不止,你们回去后好生管住自己宫里人的嘴,若是你们管不好,就别怪哀家用些雷霆手段了!” 太皇太后的话不疾不徐,声音都没有抬高一点儿,可下面的人听着,却从心里涌起一股寒意。苏兰芷垂着眼,心中暗叹,这才是太皇太后的范儿呢,人家一辈子起起落落什么都经过了,现在乐意装慈祥老祖母,可当人家不想装时,在座的谁能跟人家斗?越级挑战失败的惩罚可是很严重的,苏兰芷默默为自找死路的人默哀。 太皇太后觉得敲打的够了,才大发慈悲让众人退下,众人被训半天,都有些蔫头耷脑的,每个人脸色都不大好看,一路安静的省过太后,各自回宫。 苏兰芷用过早膳,抱着胤禛教他说话,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儿,一个月前他连“额娘”都不会说,现在常用的称呼都不在话下,还能用一个字表达自己的想法,饿了会说吃,苏兰芷欺负他的会说额娘坏,有喜欢的东西会伸手说要;走路也稳了许多,能一口气走出老远不摔倒,这时候的小孩子是最可爱的,苏兰芷一时都离不得他。 茉雅奇天天会来看弟弟,太子隔三差五也会来一趟,这两个遇到一起那才叫一个热闹,茉雅奇喜欢用鞭子,偏太子手里也拎一根不离手,两人竟觉得分外投缘,常在一起交流怎么把鞭子耍的更好看,怎么样抽人更省力等等,明明两个都不是和善性子,竟从没吵起来过,倒让旁人大跌眼镜,而只要他们不打起来,苏兰芷都装看不见,谁让这两人一个她管不着,一个她舍不得管,只要不闹出事来,干脆由着他们好了。 不过茉雅奇整体上还是个懂事知礼的好孩子,从不会骄纵任性,个性强一点、偶尔有点小脾气,都无伤大雅,皇家贵女就该骄傲飞扬,那叫皇家气派,只要不是刁蛮无礼就好。 回宫后五皇女往景仁宫跑的勤了些,看向苏兰芷时,神色间多了些亲近和信赖,苏兰芷想,大概是和地震那天有关,对一个乖巧甜美的小女孩儿的亲近,苏兰芷很受用,而且五皇女又不像太子,亲近起来有种种顾虑,苏兰芷对她再好,也不会着了别人的眼。 不过苏兰芷谨慎惯了,五皇女过来玩,她欢迎,也会热情招待,又好吃的把她叫来品尝,却不会送吃食给她,也是为防止别人钻空子的意思,谁知道过手的人多了,会不会出问题。 皇帝回宫后第五天开始招幸宫妃,头一个就是佟佳贵妃,苏兰芷排在第二,然后是这段时间不知为何入了皇帝眼的成贵人,本来挺受宠的宜嫔有孕,她的那份恩宠全都转移到成贵人身上,而成贵人这个人家世不错,长相也不错,形容娇俏,身姿窈窕,性子也不错,温柔小意的,很能满足男人自大的心理,皇帝对她本来就挺满意,不然也不会初封就是嫔,所以她如今受的恩宠也在众人预料之中。 这天皇帝留宿景仁宫,他来的时候苏兰芷又在给胤禛读三字经百家姓什么的,胤禛确实聪明,会跟着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不过他哪儿懂这是什么意思呀,不是念错音,就是少说几个字,反正他学的很认真,效果很一般,倒是逗苏兰芷开心很有成效。 皇帝见了,不免问道:“胤禛才这么大点,你说的他能听懂吗?” 苏兰芷行过礼,笑道:“听不听得懂有什么要紧?奴才又不是真指望他现在就能记住,不过是逗他玩儿,打发打发时间。他喜欢听,奴才就读给他听,多听几遍总能有个印象,以后认真学起来时,应该会有些作用吧?” 胤禛跟着冲皇帝一笑,不知从哪儿掏出颗糖豆递给皇帝,笑眯眯的说:“阿玛,吃。” 皇帝为难的捏着糖豆看了看,扭头问苏兰芷:“这东西他从哪儿掏出来的?” 苏兰芷偷笑一下,认真答:“回避下话,胤禛衣服上有口袋的,平时有舍不得吃的小点心都塞里面,现在他舍得把最喜欢的糖豆给您,您若是不吃,他肯定会伤心的。” 皇帝总觉得苏兰芷表情有可疑,开动他那智慧绝伦的大脑,很快想到对策,似笑非笑的看了苏兰芷一眼,捏着糖豆对胤禛说:“只有阿玛有吗?不给你额娘一颗?” 胤禛还听得懂,他歪着头想了想,又摸出颗糖豆来,塞到苏兰芷手里,认真道:“额娘,吃!” 皇帝得意的看着苏兰芷:“快吃吧,别伤了儿子的心!” 苏兰芷被反将一军,看看胤禛无邪的笑脸,她还真不舍得让他失望,又想到皇帝比她更不爱吃糖,有皇帝陪着,她也就平衡了,一抬手把糖豆扔嘴里,回皇帝一个挑衅的眼神。 皇帝淡然一笑,把糖吃了,还能对胤禛和蔼的笑着:“胤禛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苏兰芷泄气,这点小儿科皇帝怎么会放眼里,她难道跟孩子一块儿时间长了,自己也变幼稚了? 皇帝在苏兰芷看不见的角度得意的勾勾唇角,想看朕笑话,哪有那么容易!你给朕等着,待会儿再收拾你,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不知道朕的厉害!(未完待续。) 57、落空 因为苏兰芷的小挑衅,晚上被皇帝狠狠镇压,导致早上起床时腰酸腿软,不得不佩服皇帝的好体力,佳丽三千,非但没有铁杵磨成绣花针,反而愈加勇猛,皇帝这种生物果真不能用常理衡量,他们都属于变态的那一款。 看到胤禛,苏兰芷小心眼发作,没收他兜里所有的糖球,美其名曰小孩子吃糖多会坏牙,胤禛倒是想反抗来着,可惜苏兰芷一条胳膊能顶上他两条大腿,他反抗不过只能作罢。 下午无事,苏兰芷带着胤禛去陪太后说话,虽然茉雅奇不在太后身边了,苏兰芷隔三岔五陪陪她的习惯却没改,这宫里头的事情,要么不做,要么一直做,半途而废绝对不行。 太后在宫里比较寂寞,能陪她说蒙语的不多,太皇太后上了年纪,皇帝政务繁忙,前几年有茉雅奇在,一个小孩子能让整个宫殿都活起来,可茉雅奇搬到西三所了,太后因而更寂寞,所以每次苏兰芷去找她,她都很开心,在她看来,自己无权无势,只是名头好听,皇帝与自己只是面子请,苏兰芷能一直尊敬她亲近她,可见对她是真心,她也愿意回以真心。 太后最初只是喜欢茉雅奇,后来爱屋及乌,对苏兰芷印象也很好,现在又因为苏兰芷,觉得胤禛是个好孩子,有好东西就记着给胤禛一份,因为跟太子接触少,对太子反而平平。 太后一见苏兰芷和胤禛,脸上就笑开了花儿,等胤禛跪着给她行礼,嘴里说着:“太太,安。”她忙一把把胤禛拽起来抱进怀里,笑呵呵的说:“嗯,皇太太好着呢,我们胤禛怎么样啊?这几天有没有乖乖吃饭?胤禛怎么这么瘦呢,要多吃点才能长胖……” 太后说的蒙语,胤禛听不懂。求救的看向苏兰芷。苏兰芷忙给翻译了,胤禛大力点头,顺便告小状:“有,糖,额娘,不吃……”他想说额娘不让吃糖,可惜硬件不达标。舌头不灵便,苏兰芷连猜带蒙能理解他的意思,旁人都是一头雾水,太后迷惑的看苏兰芷,苏兰芷瞪胤禛一眼,笑着对太后说:“他大概是想跟太后告状呢。早起奴才收了他几颗糖,他不高兴呢。” 太后说:“不过几颗糖,又不是吃不起,你让他吃便是。瞧把我们胤禛给委屈的。” “奴才还不是怕他甜食吃多了对牙不好,再则也容易坏了脾胃,太后娘娘您可别纵着他,没看他这么点大,还学会告状找靠山了。您要是给他撑腰。奴才更没法儿管他了。” 太后笑的舒畅:“你们娘俩的事我才不管,省得落埋怨!” 旁边一嬷嬷插话:“淑小主闲了多来陪陪太后吧。只要您一来,太后就格外高兴。” 苏兰芷点头应是,太后却说:“陪我有什么紧要的,讨皇帝开心才最重要,淑妃对我的孝心我知道,不在这上头,只要有心就比什么都强。” 苏兰芷笑笑,宫里难得有皇太后这样的明白人,只过自己的日子,却又能体谅别人,这也是苏兰芷愿意往她跟前凑的原因之一,和这样的人相处,轻松,不累。 陪太后逗了半天趣儿,苏兰芷告退,牵着胤禛在路上慢慢走着,刚走到启祥宫,一个小男孩儿迎面走来,看到她微愣了愣,躬身行礼:“儿臣见过淑母妃,母妃安。” 苏兰芷忙叫起:“保清阿哥免礼。阿哥这是去长春宫?” “回母妃话,儿臣得了汗阿玛允准,特来探望额娘。几天没见弟弟,他好像又长高些。” “是,小孩子长得快,保清阿哥也比上次看着健壮。天不早了,阿哥赶紧去看惠嫔吧,不耽误阿哥时间了。胤禛,跟你哥哥说咱们走了。” 胤禛乖乖的挥挥小肉爪:“哥哥,见!” 保清又行个礼,侧身等苏兰芷过去,才接着往前走,看到胤禛频频回头看他,不觉回了个笑脸,等到长春宫之后,和惠嫔见了礼,笑着对惠嫔说:“胤禛真是讨喜,怪不得太子总把他挂嘴边,没事就去看他,我见了也挺喜欢。额娘,我能去找胤禛弟弟玩吗?” 惠嫔变了变脸,很快恢复成以往的温柔慈祥:“保清,你今年九岁了,应该好好读书习武,讨你汗阿玛欢心,而不是整天想着玩,太子比你小两岁,你若连他都比不过,你汗阿玛该失望了,难道你忘了在宫外的生活了?好孩子,你看看太子,人家是元后嫡子,天生就比别人尊贵,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奶娃,就被你汗阿玛立为太子,咱们天生比太子第一头,再不自己努力,你汗阿玛更看不见你了……” 惠嫔只管说自己的,没发现她儿子眼中的光彩一下子暗了下去,人也变得无精打采。 苏兰芷牵着胤禛往回走,走了一段路,胤禛停下脚步,对苏兰芷说:“额娘,累、抱。”苏兰芷伸手抱起他,再次感叹女人之神奇,平常拎件衣裳都嫌手酸,抱着自己几十斤的孩子却跟没事儿人一样,难道说精神的力量真的能够突破**极限?这个问题值得思考。 苏兰芷回宫后也在想保清阿哥,当然人家母子的谈话她不会知道,她想的是,保清什么时候改名叫胤褆的?还有,皇帝怎么还不下令修玉牒呀,她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说错话,比如说刚才,她就差点没开口叫成“大阿哥”,可是保清现在不是大阿哥啊,他是五阿哥!可听见五阿哥这三个字,苏兰芷想起的不是胤祺,就是永琪,哪个跟保清都差了老远啊! 最重要的是,她的宝贝儿子胤禛,现在不是四阿哥,不是四四,而是十一阿哥,苏兰芷很想咆哮,这真的让人很不习惯有木有!可惜皇帝陛下没有命令,她再不习惯也只能忍了。 天渐渐凉了,内务府把苏兰芷和胤禛的冬装送了过来,苏兰芷看看那些精美绝伦的旗装,不管是花色还是款式都是她喜欢的,温暖柔和的颜色,简洁大方的设计,衣袖都是特意加宽的,从每一个方面看都能作为艺术品传世,不过这种衣服苏兰芷已经有很多了,早失去惊艳的心情,倒是看着那“妃”规格的朝服和礼服,想着什么时候能更上一个台阶。 胤禛的小衣裳做的更细致,不过在有轻微被害妄想症的苏兰芷看来,不是自己经手的都值得怀疑,先拿去给沈嬷嬷检查过,再清洗两便,最后还是只有外衣能够穿到胤禛身上,贴身的衣物大都是苏兰芷亲手做的,虽说没有专业人员做的好,心意却无人能及。 十二月初四,宜嫔经过一天一夜疼痛,生下一个健康的小皇子,皇帝按例封赏,绝口不提把小阿哥交给佟佳贵妃养的事,佟佳贵妃试探几句,知道皇帝主意已定,也就不再强求,不过她多日期待一朝落空,立时病倒了,苏兰芷不得不赶鸭子上架,临时接下东西六宫管理之权,偏偏又是赶上过年,事情多又乱,好在都有旧例,苏兰芷事事按照旧例减三成——今年有灾,宫里也要做出个节俭的样子来,没旧例的请示太皇太后和皇帝,也给混过去了,虽说表现不算抢眼,却也中规中矩,在太皇太后那儿落了个“稳重”的评价。 正月里大宴小宴不断,出了正月,乌雅常在就有要生的迹象,忙活这准备两回,都是虚惊一场,直到二月初四,才是真正发动了,从初四下午生到初五中午,终于平安生下一子,就是孩子看起来瘦弱些,太医说是因为在母体内没有养好,联系到乌雅常在几次动胎气,这孩子会这样也就可以理解了,不过小阿哥只是底子弱些,仔细调养,长大也就好了。 乌雅常在自己是没资格抚养的孩子的,皇帝下令抱到佟佳贵妃处抚养,算是全了她想养个儿子的心愿,虽然这个儿子不是她想要的,但总比没有的好,佟佳贵妃病情立时减轻许多。 但让佟佳贵妃不知该喜该忧的是,她这个养子的洗三和满月都比规定的要盛大一些,这还不算,最让人意外的是皇帝在满月宴上给小阿哥赐了名字——胤祚,国祚的祚啊,这是一般人能用的吗?这下连佟佳贵妃自己都拿不准,皇帝究竟是给佟家面子才抬举小阿哥,还是因为喜欢小阿哥才抱给佟佳贵妃养着给他提身份?这个问题除了皇帝没人能说得清楚。 佟佳贵妃这边还没从迷雾中清醒,宜嫔也接到一道旨意,她的儿子胤祺抱给太后抚养,以慰太后膝下空虚,于是另一个女人受到打击,高兴没几天也蔫了。谁让宜嫔自作聪明,想利用太皇太后给她儿子抬身价呢,这大约就是太皇太后的回礼,告诉所有人知道,想利用她的都没好下场,都老实些,别把手伸到人家头上,人家想整你那是分分钟的事。 宜嫔的谋算也落了空。(未完待续。) 58、玉牒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景仁宫的庭院内摆了几十盆时鲜花卉,如今正开得娇艳,苏兰芷拎着个木头做的花洒正给一盆大红蔷薇花浇水,这时候没有玫瑰代表爱情的说法,蔷薇这种花很好养活,并无人专门培育,换句话说,贵族们一般不喜欢这种平常的花,他们更愿意欣赏兰花、梅花、海棠这些象征美好品质的花卉。 不过苏兰芷不是一般人,她就更喜欢大众化些的东西,就如牡丹,它是花中之王,只是总和富贵联系到一起,就给人一种艳俗之感,可苏兰芷就是喜欢,只可惜她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侍候不了这娇贵的花中之王,只能让内务府养好了给她送几盆观赏。 但蔷薇不一样,这东西很好养活,野生野长都能绽放出自己的美丽,人工培育出来的就更是漂亮,生命力旺盛,稍微用点心就能养的很好,所以苏兰芷才弄了这么些摆在院子里。 本来内务府专管花卉的人对蔷薇也是无感,觉得这东西不能表现他们的技艺,但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深受皇帝宠爱的淑妃娘娘喜欢,指名要好看漂亮的蔷薇盆栽,他们自然要迎奉上意,马上寻了些上好的栽好了养活了给苏兰芷送来。 苏兰芷宫里新添了个很会养花弄草的小宫女,名叫九月,今年十六岁,内务府包衣出身,她家祖祖辈辈就是侍弄花草的,她也跟着学了不少真功夫,本来只是一个普通小宫女,因这项手艺被苏兰芷看中,要了来专门照顾她的花。 而苏兰芷手里拎着的花洒,还是她自己设计的,如今浇花普遍都是用瓢,极不方便,苏兰芷想起花洒来,画了图让内务府做出来。用着果然顺手。现在好多人都改用花洒了。 苏兰芷在浇花,一岁半的胤禛也跟在她身旁帮忙,他手里拿着个小号花洒,像模像样的给花浇水,不过苏兰芷不许他离花太近,蔷薇可是有刺的,扎着人也够疼一会儿的。胤禛身娇肉嫩,上次说他不听,结果被扎了一下,还掉了几滴眼泪呢,后来他就学乖了,再不敢凑太近。 娘两个动作一致神情认真。在火红的蔷薇花映衬下,更像是一幅画儿,皇帝进来就看到这景象,就有些转不开眼,不知怎地,他觉得苏兰芷越来越有韵味了,让他百看不厌。 “给陛下请安”“给汗阿玛请安”母子二重凑把皇帝惊醒,他有些不好意思。怎么会看人看呆了呢。尤其是在儿子面前,真是丢脸啊。皇帝端起架子:“起喀吧。你们俩还真悠闲。”说着,坐在院子里摆着的石椅上,看看石桌上的花茶,嫌恶道:“怎么又是花茶?朕前几天不是让人送来些雨前龙井么?拿出来给朕泡上!” 苏兰芷应了是,让文瑞去给皇帝泡茶,泡好了她双手奉给皇帝:“陛下尝尝我这个宫女的手艺,她可是学了好久呢,也不知合不合陛下口味?” 皇帝品了一口,说:“勉强可用,不过比你泡的茶要好上几倍,你什么时候能学学这些风雅之事?旁人都喜爱花中君子和花中高士,偏你喜爱这无甚特色的蔷薇花,真乃俗人一个!” 苏兰芷笑道:“奴才本就是俗人,喜欢些俗花俗物才算应景,就不玷污那些君子高士了。” 皇帝摇头:“说你俗也是冤枉你,瞧瞧你这院子,布置的舒适雅致,哪有一丝俗气?只是不肯用心罢了!不过你怎么想起在院子里种两棵枇杷树?没听说你喜欢枇杷呀?” “倒不是喜欢枇杷树,而是喜欢两句话:‘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陛下不觉得这两句话很感人,读起来就有种想掉眼泪的冲动?” “……《项脊轩志》?” “是呀,陛下真是博学,奴才随意说两句话,陛下马上就能想到出处,奴才佩服!” “这不值什么。”皇帝嘴上虽谦让着,脸上的得意之色却挡都挡不住,说:“这句话细品确实韵味悠长,虽无一字说悲伤,但悲伤眷恋之情却溢于言表,颇有些此时无声胜有声之感,与苏东坡的‘十年生死两茫茫’有异曲同工之妙,原来你喜欢的是此中寓意啊!” “其实奴才更喜欢银杏树,‘公种孙得食’,银杏树又有长寿树之称,听说能活上千年,寓意好还在其次,奴才就喜欢那高高大大的树冠,想着在树下乘凉一定很美,而且还可以在树枝上挂上秋千,奴才抱着茉雅奇坐在秋千上,或是给她讲故事,或是说说私房话,那肯定和神仙生活差不多吧?”苏兰芷说着脸上露出向往之情,感觉到胤禛在拽她的衣服,一低头看到他一脸‘我有话说’的表情,乃问道:“你想说什么?” 别看胤禛年纪小,苏兰芷对他的教育可从未放松过,他的规矩礼仪绝对无可挑剔,大人们说话时,没有问他就不能插嘴,苏兰芷和皇帝说话,他就安静的听着,他想发表意见就拽拽苏兰芷的衣服,苏兰芷一问,他忙不迭说:“额娘,还有胤禛,抱姐姐,也抱胤禛,胤禛也要听故事,额娘别忘了我呀……” 苏兰芷给他一个脑崩:“放心吧,忘不了你!真是,什么事儿都要插一脚,哪儿哪儿都有你!” 皇帝看不得有人欺负他儿子,把胤禛拉过去揉揉脑袋,瞪苏兰芷:“你打他作甚?!” 苏兰芷不跟护短的男人一般见识,当没听见,拈了块小蛋糕吃了,胤禛靠在皇帝怀里,一会儿就不老实了,他站累了想找个地方坐坐,看看额娘肯定不会抱他的,仰着脸看看阿玛,嗯,脸色比额娘好看,于是手脚并用想爬上皇帝的膝头,皇帝哪儿见过这个,别的孩子没人敢对他撒娇,太子又早慧,加上身边的人教着,对他尊敬濡慕有余,亲近不足,就眼前这个小不点儿,敢往他老人家龙腿上爬,而他竟没有一点呵斥他的想法,干脆捞起他放腿上。 胤禛马上给皇帝一个超级笑脸:“阿玛真好,胤禛最喜欢阿玛了!”这是他向苏兰芷卖萌的惯用手段,虽然对苏兰芷这听惯了的人没多大用,对上皇帝却作用明显。 苏兰芷眼看着皇帝神色软了下来,看胤禛的目光暖暖的,眼神很是慈爱,她就知道自己这步棋又走对了。在一堆尊敬但疏远的儿女中,有一个儿子只把他当阿玛看,像寻常人家的孩子那样撒娇、亲近,皇帝肯定会对他另眼相看,有太子在,胤禛不能成为最受重视的儿子,但他可以另辟蹊径,当皇帝最贴心的儿子——不过这只能在孩子们都还小时用用,等胤禛再大一些,苏兰芷就会告诉她汗阿玛和阿玛的区别。 胤禛坐在皇帝腿上,小脸笑的很是满足,抓起石桌上的瓜子,剥开一个送到皇帝嘴里,这行为就比较出格了,不过皇帝不在意,他反而乐在其中,任由胤禛喂他一个又一个瓜子,也不介意那是他最不喜欢的话梅味了,果然当老子在自己儿子面前都有像个傻瓜的时候。 父子俩玩的不亦乐乎,苏兰芷微笑看着,谁也不知道她心里正不是滋味。以这个时代的眼光来看,皇帝一直对她很好,好的让很多人嫉妒,对她的孩子也很好,不管以后如何,现在皇帝对她的孩子是真心实意,而她对皇帝却是利用更多一点,这个认知让苏兰芷有些歉意,暗自决定以后对他更好一些。 皇帝玩够了,转头对苏兰芷说:“朕今天命宗人府重修玉牒,会把胤禛他们记入玉牒。朕早年夭折的那几个孩子就不做排行了,这么算下来,胤禛排行第四,以后就是四阿哥了。” 可算是等到了。苏兰芷暗想,嘴上却只说:“知道了。”皇帝又说:“朕瞧着‘胤’这个字着实不错,这几个带‘胤’字的孩子都养住了,早年把保成改正胤礽,朕心里还有过担心,现在算是能够放下心了,朕决定,以后的孩子都以‘胤’字起名,只是如此一来,保清的名字就有些尴尬,你说朕要不要也给保清改个名字?” 苏兰芷心中暗奇,皇帝这是在跟她商量吗?他不是应该去问人家亲额娘吗?不过苏兰芷的一贯作风就是,不管皇帝什么态度,她只依照本心做事,于是想了想,说:“论理这话不该奴才说,不过陛下问了,奴才就大胆说两句,依着奴才的想法,还是觉得改了的好,不然只他一人跟弟弟们不一样,只怕保清阿哥心里也不舒服,就像奴才,若是只有自己跟姐妹们的名字不配套,奴才肯定会胡思乱想,认为是阿玛额娘不喜欢我才会这样。” 皇帝点点头:“兰芷与朕想到一处去了,朕也是担心保清乱想,才想给他改名,既如此,朕回去好生琢磨一下,定要找个寓意好的字才是。”(未完待续。) 59、准备 历史的惯性非常强大,在没有外力的干扰下,它总会沿着自己的轨迹走下去。康熙十九年重修玉牒,皇帝下令,早年夭折的儿子不计入排行,于是改名为胤褆的保清成为大阿哥,其余人依次往下排,胤禛正式成为四阿哥。 苏兰芷另一个感触是,怪不得宫里的女人要争宠,没孩子要争,有了孩子更要争,不争就等于一辈子出不了头,像通贵人,她给皇帝生了两个儿子,可惜两个儿子都夭折了,她的小儿子胤禶,也是‘胤’字头的,今年正月才没的,可皇帝跟苏兰芷闲聊时,根本就没想起他这个儿子,直接把他给忽视了,而像太子胤礽,他就是打个喷嚏,都会被皇帝当做天大的事。与太子相比,作为被对照组的人都是杯具,一不留神还会变成餐具。 宫里一贯是百花齐放,因为一枝独秀不是春,皇帝多宠哪个一二无所谓,但若是谁敢让皇帝专宠,不好意思,太皇太后立马会出来灭了她,谁让先帝爷的前车之鉴在那儿放着呢,太皇太后能忍一个孝献皇后,但绝忍不了第二个。 皇帝对女人的态度也很随意,看哪个顺眼多宠两天,不喜欢了就丢一边,成嫔也是这么个情况,因为宜嫔有孕,她得了一段时间圣宠,没多久皇帝对她就淡了下来,不过成嫔运气好,就那两个月的得宠,让她得了个孩子,她怀孕了。 苏兰芷心知这大约就是七阿哥胤祐了,她记得胤祐生而有疾,似乎腿脚有问题,她不确定的是胤祐的脚疾是自然原因还是人为,她也曾跟着大部队去探望过成嫔两次,还都带着沈嬷嬷,结果什么也没发现,后来想想这与自己关系不大,也就淡了心。 不过另一件事苏兰芷倒挺感兴趣,她记得八阿哥胤禩是二十年二月生的。那也就是说。现在卫氏应该快出现了吧?她真想见见这位“美艳冠一宫,宠幸无比,”而且“体有异香,洗之不去”,即使“唾液亦含芬芳气”的大美女是不是真有传说中那么美丽。 苏兰芷这次不急着找人,她相信用不了多久自己一定能见到卫美人,不用急于一时。不过她不主动打听。该传到她耳朵里的消息还会传过来,敬事房的一个小管事太监孟公公,告诉陶石一个劲爆新闻:皇上偶遇一辛者库宫女,当晚就宠幸了她!据孟公公说,那宫女长的极为美艳,宫内少有人及。让陶石转告苏兰芷早做对策。 苏兰芷奇怪:“陛下的消息严谨外传,这孟公公为何把此事告诉咱们?别是有人弄鬼吧?”天上掉馅饼的事苏兰芷从不相信,她认为掉铁饼的几率更大一些,所以对主动示好的人都有一种本能的怀疑,何况那什么孟公公以前听都没听过。 陶石说:“回主子话,孟公公是感念主子的救命之恩,才冒险给奴才传句话,消息应该无误。” “救命之恩?我怎么不记得什么时候救过这个人?”苏兰芷更迷惑了。 陶石憨厚的笑笑:“主子施恩不图报。自然不记得。可咱们这些受了主子恩惠的人,却一直谨记于心。主子想是忘了。康熙四年,奴才和小孟两人因王庶妃的事受了牵连,奴才得宁公公体恤,请医问药的,没受着罪,小孟却没这好运气,病的躺在床上起不来,若不是小主和高姑娘几个心善,凑了银子给小孟买了些药,他可能早就去了。小孟这些年一直记着主子的恩典,只是没能力,帮不上主子什么忙,只能在心里替主子念几声佛,这回的事也是同样,小孟也只能传个口信,让主子心中有数,旁的什么也做不了,他心里直惭愧呢。” 苏兰芷想半天才勉强想起有这回事,不免有些哭笑不得,那小孟倒是好心,可好心不一定就对她有利,她知道的好心办坏事的情况可多了去了,这小孟也算是皇帝身边的人,若是被人发现他给自己宫里人传信,不给自己安一个“窥视帝踪”都是人家心善!这样下去可不行,别没遇着神一样的对手,先被猪一样的队友拖垮,那苏兰芷才哭都没地哭去。 “陶石,你去跟孟公公说一声,他有这个心,我承他的情,但他这么做很危险,如果被人发现,他得不着好,我也会被责罚,你让他专心当差,我若真有要他帮忙之处,肯定会让你联系他,让他不要做多余的事。嗯,你说的时候婉转些,别伤了人的心。”苏兰芷叮嘱道。 陶石只是老实,却不是傻,苏兰芷略一提,他就能想到很多,自己都惊出一身冷汗,忙躬身应是,见苏兰芷没有其他吩咐才退下去,擦擦头上的冷汗,想着要尽快跟小孟说,若是因他们的鲁莽而连累主子,他们就是以死谢罪都不够赔的。 嬷嬷们看着陶石出去,忍不住说:“陶公公忠心是忠心,就是太实诚了,脑子有些不够用。” 苏兰芷笑笑:“只要忠心听话,脑子转的慢些就慢些吧,太机灵的人也不见得好,更有那种仗着自己聪明,主子还没吭声,她先自作主张的,遇着这种人,那才是头疼呢。” 嬷嬷们一想,还真是这个理儿,都赞苏兰芷思虑周全,又问起皇帝新宠幸辛者库宫女的事,苏兰芷有什么打算,苏兰芷说:“我能有什么打算,不过冷眼看着罢了!宫里的女人都是陛下的,他想要哪一个,谁能管得着?当初那乌雅氏那般得宠,这才两年,不也丢到一边了?这一个能不能比过乌雅氏还不一定呢,我更犯不着跟她计较,等着吧,全当看戏了。” 沈嬷嬷和李嬷嬷对视一眼,眼中都写着敬佩二字,看到没,还是主子脑子清明,怨不得主子圣宠不衰,能跟着这样的主子,咱们不愁过不上好日子! 苏兰芷是打定主意不惹事,眼看着下个月又是大选,今年她可不能置身事外了,外甥女参选,她总是要罩着的,以姐夫如今的地位,超品伯爵,手握军权,他的女儿就不会落选,皇帝出于政治考虑,只会把外甥女收进宫廷或指婚亲近宗室,宫里有她在,皇帝对她又比较满意,应该不会留下外甥女,那么,指婚宗室就成了外甥女最有可能的归宿。 说是指婚,这指给谁里面的门道可多了去了,从政治上考虑,任何人都是可以为利益而牺牲的,比如恪纯长公主,当时都知道她下嫁吴应熊不会有好结果,但为了安抚吴三桂,太皇太后和顺治仍是下了旨,结果现在长公主就只能当个寡妇,儿子保了一条命,却要一辈子隐姓埋名,并在皇家监视之下,长公主也整日吃斋念佛,日子过的只能用“苦逼”来形容。 一些明显没有好结果的人家,苏兰芷肯定不愿意让外甥女嫁过去的,为了给外甥女求一门好姻缘,苏兰芷把所有宗室扒拉个遍,找出几个和齐静雯年龄合适的,却发现他们各有各的毛病,她不禁头疼起来,这个事儿真不好办呐,想了几天,苏兰芷终于火大,这又不是自己女儿,她在这儿操碎了心,齐永明这做阿玛的在干什么? 把自己猜测的几个可能人选告诉齐永明,苏兰芷甩手不管了,齐永明毕竟是在外面跑的男人,手上资源丰富,让他自己想辙去,照苏兰芷看,若是他自己能跟那几个人中的某一个达成共识,让对方找皇上求赐婚也不是不能操作,虽然无法十全十美,可自己选的总比盲婚哑嫁强吧?不过这事最后能不能成,苏兰芷一点儿也不敢保证,全看齐永明自己的本事。 整日在军营练兵的齐永明难得有一日休沐,傍晚策马从京郊大营往家赶,进了二门,就看见得了消息的兰蕙领着几个儿女在迎他,他心里一暖,温柔贤惠的夫人,端庄娴雅的女儿,聪慧可爱的儿子,这是他的家、他的家人,他努力奋斗不就是为了让他们过得更好么! 齐永明牵起小儿子靖华的手,当先往上房走去,兰蕙等人跟在身后,先去见过齐奶奶,一家人在一处用过饭,齐奶奶上了年岁精神不济,早早睡了,齐永明方和兰蕙领着孩子们到上房说话,问问儿子的功课,关心一下女儿的健康,就把孩子们赶回去睡觉,他和兰蕙还要联络感情呢,齐永明对着外人冷淡疏远,对兰蕙可是热情的很。 这一热情,兰蕙想说的话就等到第二天才有机会说出口。 齐永明有早起散步的习惯,兰蕙就跟着养了这么习惯,两夫妇早上起来,先到花园里散一圈步,齐家的宅子是扩建过的,最开始只是一个普通的五进院落外加一个小花园,随着齐永明封为伯爵,他就把旁边的宅子买了下来,又把小花园后面一大块儿无主空地买了,整合到一起,把住处修改的符合他的身份,大门也改了规格,门匾上的“齐第”还是皇帝亲题。 所以如今的齐第里的花园挺大的,兰蕙走了会儿就累的慌,齐永明如往常一样,拉着她的手走到一个亭子里休息,兰蕙方说道:“前两天娘娘传话出来,有几个名字让我给爷,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您看呢?”(未完待续。) 60、选秀 齐永明就问都有谁,兰蕙一一说了,齐永明略一思索,微微一笑:“这事儿我心中有数,你别多问,也别跟人乱说,小心给娘娘招祸。” 兰蕙温柔笑笑,齐永明不让她问,她就一个字不问,会对苏兰芷不利的事,她更不会去做,反正妹妹和老爷都比她聪明,她只用听他们的话即可,完全不用多想。 齐永明猜,这大概是皇帝会给静雯指婚的人家,苏兰芷的意思应该是让自己查探一下这几个黄带子红带子的人品性情,最好能和其中一家达成默契,也能避免皇上乱点鸳鸯谱。他自己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以前只想着一切自有圣意,却没想到还有这一招,看来还是娘娘够狡猾,自己还是太老实了,还要跟人家好好学习呀! 景仁宫的苏兰芷正给胤禛讲故事,忽然打了个喷嚏,不禁揉揉鼻子嘟囔:“又有人在背后念叨我……”胤禛转转大眼珠子,催促道:“额娘,额娘,讲故事,快讲,快……” 苏兰芷轻斥一句:“小孩子要有耐性,谁教你这么急三火四的?”胤禛瘪瘪嘴,可怜兮兮的瞥苏兰芷一眼,苏兰芷肩膀沉了沉,这孩子也不知随了谁,才这么大点就机灵成这样,再大些不知会有多妖孽,自己要赶快教会他藏拙啊,省得他成了木秀于林的木。不过也还好,有个聪明儿子总比笨儿子强。闪神片刻之后,苏兰芷继续给胤禛将狗熊掰玉米的故事,在故事中告诉胤禛凡事都要持之以恒的道理。 故事讲完,亲子时间结束,苏兰芷让人带着胤禛到院子里玩,再三叮嘱不许祸害她的花儿,胤禛笑嘻嘻的听着,也不知入没入心,苏兰芷一说可以出去了,他就飞快的迈着小短腿往外跑。过门槛时动作比较滑稽。却不肯让人抱,自己艰难的翻过去,然后一溜烟不见了。 苏兰芷摇头失笑,果然还是小孩子,对玩游戏有着无比的热爱,不管外面天有多热,还是喜欢往外跑。在屋里总嫌闷得慌,向往外面广阔的天地。 苏兰芷拿起一本新出的话本小说看着,李嬷嬷进来询问中午想吃什么,苏兰芷想想,点了几个菜,李嬷嬷推荐一道汤品。苏兰芷点点头,她忙下去安排。 沈嬷嬷面带古怪进门,悄声对苏兰芷说:“主子,梁公公把辛者库一个姓卫的宫女调到乾清宫茶房了,听说这几天皇上都是让那卫氏伺候的。” 苏兰芷问:“只是调到乾清宫,没说给个名分什么的?” 沈嬷嬷眼中含笑:“是,皇上并未提及要给卫氏名分。” 苏兰芷点头表示知道了,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微笑。这后/宫倒当真是越来越热闹了。能在历史上留下一笔的女人们陆续登场,你们将会有什么样的表现。真令人期待呢! 五月二十,康熙十九年的选秀拉开帷幕,齐佳静雯坐上小车,在阿玛齐永明陪同下到正白旗佐领处登了记,和其他正白旗秀女,缓缓往紫禁城驶去。到了神武门,早有许多太监候着,挨个查核过身份之后,有太监出来让她们按照旗藉排好队,先问:“有没有宫里娘娘们的亲眷?”齐佳静雯吸口气上前一步,报了家世,又说宫里的淑妃娘娘是自己亲姨妈,那太监脸色立马变了,笑的跟朵花儿似的,领着她和另一位贵人的侄女一起先行走了。 齐佳静雯默默的跟着,一直走到一处空屋子内,里面稀稀拉拉占了三五个人,又换了个太监拿着名册点名,头一个是镶黄旗的钮祜禄氏,静雯想起家里嬷嬷们说的,知道这是孝昭皇后的妹妹,偷偷抬眼看了一眼,忙又低下头去,片刻后就叫到自己,她忙听从那太监指示,进了一间屋子,里面有两个嬷嬷,看到她都笑:“姑娘就是淑妃娘娘的外甥女?果然一副好模样。姑娘请宽衣躺在床上。” 静雯羞涩的笑笑,默默把衣服脱掉躺到床上,两个嬷嬷很快检查过,笑着说:“姑娘身上无伤疤无异味,体格正常,姑娘请起吧。”静雯有些惊讶,她来之前听嬷嬷们讲过的,检查身体并不是件好受的事,怎么这么简单就过了?不过她也是个聪明人,转念一想就知道大约是姨母跟这些人打过招呼,所以才对她这么和气。她忙起身穿好衣服,走之前不着痕迹的塞过去两个荷包,就见那嬷嬷笑的更和蔼了。 初选合格的秀女都在一件宽敞的空屋里等着,静雯跟众人都不熟,也不去找人答话,只在角落里静静等待,不知过了多久,她又饿又累,才听到有人说可以走了,忙跟着人往外走,仍从神武门出宫,她找到自己的马车,钻进车里,轻轻吐了口气。 六日后,五月二十六,齐佳静雯再次坐上马车进宫参加复选,前面的流程都和初选一样,这次是观察秀女们的才艺学识,静雯只背了一首诗,就被宣布过关,好在她这次心中有数,倒不像前次那么惊讶,坐上车回去等候终选。 六月初十,静雯入宫住宿,她随着管事太监到了秀女们的住处,管事嬷嬷分好房间,她和同是正白旗的纳喇氏一间屋子,纳喇氏长的极美,只是有些高傲不喜欢理人,静雯也不在意,每天除了和众人一起去吃饭,就只在屋里待着,哪怕闷些,也不肯出去乱转。 十六日,有个太监过来传话,说是淑妃娘娘要见静雯,静雯忙换了衣裳出来,那太监她曾姨母那里见过的,遂安下心,跟着太监去见姨母。等到了景仁宫,就看到苏兰芷正坐着等她,见她来了,等她行完礼,就拉了她在身边坐下,一长一短的问她这几天的生活,又问有没有人欺负她,同屋的纳喇氏好不好相处等等。 看到苏兰芷,静雯心一下子定了下来,忙笑道:“回娘娘话,并无人欺负奴才,纳喇姐姐也是个省事的,奴才一切都好,有劳娘娘挂念。” 苏兰芷笑着说:“应该的,你是我亲外甥女,我不关照你关照谁去?你也别拘谨,有什么话只管直说,以咱们的关系,太客气就显得外道了。” 静雯应了声是,犹豫半晌提出想借几本书回去看,苏兰芷忙让人找出几本故事性强的书给她,并对她说:“听说你前几天整天不出门,我就猜你会觉着闷,你是怕出门遇着是非吧?在宫里谨慎些是对的,可也不用草木皆兵的,随着众人一起到御花园逛逛也不错,你要是在宫里真闷坏了,我可没法儿向你阿玛额娘交待!” 静雯笑着称是,苏兰芷看她还是这么温柔乖巧,心里极为喜欢,又留了午饭才让人送她回去。 晚上,皇帝过来蹭饭兼留宿,茶足饭饱之后,笑着问苏兰芷:“听说你今儿见你外甥女了?” 苏兰芷说:“是呀,那孩子这几年越发出挑,不是奴才自夸,那孩子的模样性情,谁见了都要说声好!真不愧是奴才的外甥女,就是招人喜欢!” 皇帝失笑:“有你这么厚着脸皮夸自己的吗?不过你那外甥女若真有你说的那么好,朕倒也想见见……你那是什么眼神?那是你外甥女,就是朕的晚辈,朕既然要给她指婚,总要见见人什么样……你该不会以为朕要把她留宫里吧?在你眼里,朕就这么龌龊?!”皇帝越说越火大,尤其看苏兰芷还有点头趋向,恨得牙根痒痒,伸手照苏兰芷娇臀上就是一巴掌。 苏兰芷眨眨大眼睛,抛个媚眼过去,娇滴滴的说:“陛下不是最爱美人么?前些天为了您那位卫姓美人,半个月不进后/宫,您让奴才怎么相信您呀?”声音含糖量超过百分之百。 皇帝忍不住打个寒颤,低吼一声:“好好说话!”看到苏兰芷揶揄的目光,自己也有些讪讪的:“你惯会拿捏朕,仗着朕宠你,越发放肆,连朕的金口玉言都敢怀疑,你说,朕该怎么罚你?” 苏兰芷做出个委屈的表情,泫然欲泣道:“陛下果然有了新人忘旧人,眼下您有新宠,就看奴才这旧人碍眼了,奴才还有什么话说?不过是随陛下处置……” 皇帝恼羞成怒,他也看出苏兰芷是故意挤兑他了,从她嘴里说不出好话,干脆堵上好了!皇帝一发狠,狠狠吻上苏兰芷的嘴,说不过她,就用武力镇压吧!皇帝的爆发力不是苏兰芷这小身板能扛得住的,她最后直接昏过去了,连皇帝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苏兰芷再次用自己的悲惨证明一件事:皇帝是不能随意挑衅的,尤其是在自己和对方体力相差悬殊的情况下,不想把腰累断,还是顺毛捋的好。 不过,苏兰芷也没白白被“欺压”一回,经此一役,皇帝百分百不会对静雯有兴趣了,她也就不用担心皇帝忽然抽风,效仿太宗同娶姑侄,除非他不担心自己膈应他!(未完待续。) 61、渊源 齐佳静雯被淑妃宣召,犹如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一颗石头,一时间引得众人议论纷纷,有人说静雯会被指婚,也有人说淑妃准备以静雯争宠,总之各种猜测都有,不过秀女们前途未卜,敢张扬轻狂的没几个,顶多私底下议论几句,而宫里的嫔妃们经过多次教训,心里转着各种阴谋诡计,但不能确保万无一失,没人肯随意出手,于是整体上仍是很平静。 后来苏兰芷又召见过齐佳静雯两次,摆明了给静雯撑腰,也让一些想找静雯麻烦的人望而却步,静雯的宫中生活出乎意料的平顺,连她自己都没想到。 六月二十六,最终阅选。这次选秀太皇太后不参加,太后一贯不闻不问,是由佟佳贵妃和苏兰芷共同主持的,不过苏兰芷知道自己就是个配角,自觉不去强佟佳贵妃风头,除了关注齐佳静雯这个外甥女外,别的一概不管,佟佳贵妃对她的识相非常满意。 最终阅选时,皇帝也会阅看,他坐在主位上,佟佳贵妃在他左手边,苏兰芷在右手边,留到最后的秀女们依次上前,头一个就是镶黄旗钮祜禄氏,遏必隆之女,孝昭皇后之妹,佟佳贵妃和苏兰芷都知道,这人是一定会进宫的,而且一定是高位,且皇帝也在看着,两人自然不肯为难她,佟佳贵妃和善的问她有什么才艺,钮祜禄氏说她擅书法,于是写了幅字,佟佳贵妃狠夸了几句,皇帝点点头,说了声“留”,钮祜禄氏就被留了牌子。 这一天阅选的都是两黄旗秀女,苏兰芷只对钮祜禄氏感兴趣,照她观察,钮祜禄氏和孝昭皇后眉眼很相似,但气质截然不同,孝昭皇后清冷的仿若天外仙。虽美却无心。钮祜禄氏却是人间富贵花,虽不脱俗,却是可以真切掌握的,只怕钮祜禄氏比孝昭皇后要更适合皇宫些。 经过几天阅选,最后又刷下去一批人,剩下一二十个留牌子的,只有钮祜禄氏和那丹珠之女纳喇氏两人是上记名。其余则是记名指婚的,静雯就在其中。 那丹珠之女纳喇氏就是和齐佳静雯同居一室的那位秀女,她长得好,气质也好,被皇帝看中收进宫廷,不过位份却不高。只是贵人,不像钮祜禄氏,因为有个好出身,得以以贵妃之礼进宫,不但可以带嫁妆,还有一个仪式,就凭这一点,就足以傲视群芳。 几日后。齐佳静雯的指婚旨意下来。皇帝将她指给温郡王为嫡妻。温郡王延绶,豪格五子猛峨的次子。康熙十七年他的哥哥去世,没有留下子嗣,皇帝令他袭了温郡王,据齐永明调查,猛峨的嫡福晋和侧福晋都已去世,首先没有婆婆这一点就让齐永明满意;而延绶此人说好听点是老实淳厚,难听点就是软弱没担当,这种人指望他多有建树是不可能的,但他却不会惹祸,而静雯样貌心机手段都不缺,又占着正妻的名分,嫁给这样的人也算不错。 不过苏兰蕙这段时间颇有些不好意思,女儿眼看着要出嫁了,她竟然又怀上了,这让她在幸福甜蜜之外还有些尴尬,生怕别人笑话——其实旁人或是羡慕或是嫉妒,真没人笑话。兰蕙是很想藏起来不见人,可她要接受众人的道贺,要给女儿准备嫁妆,没时间躲,不过一忙起来她也顾不上尴尬了,这可是她头一回嫁女,她生怕出一点错给女儿丢脸,那绝对是细心再细心,每一样嫁妆都恨不得亲自检查十遍八遍,那小心过头的样子连静雯都看不过眼。 苏兰芷知道兰蕙又怀孕了,自己偷笑半晌,姐姐姐夫感情真好,这是第五个胎了吧?姐姐真能生,只是不知这次怀的是男是女。 与有些尴尬的兰蕙不同,另一个有喜的人却是欣喜若狂,进了恭亲王府三年之久,苏兰芬终于有孕了!这消息苏兰芷还是从皇帝那儿听说的,据说这些天恭亲王总是满面笑容,对谁都和气的过火,后来大家得知是他家侧福晋有孕,不过是恭喜他几句,他就笑的跟隔壁二傻子似的,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皇帝对自己弟弟还是很关心的,第一时间知道他家的喜讯,记起他怀孕的侧福晋正是自己爱妃的妹妹,就让人跟苏兰芷说了一声。 七月二十五,成嫔戴佳氏生产,苏兰芷跟着佟佳贵妃在外面守着,结果生下来的孩子天生有疾,一只脚畸形,太医断定他以后将不良于行,皇帝本来听说自己新添了个儿子,兴冲冲过来看,听了太医的话,当即沉着脸走了。佟佳贵妃和苏兰芷也不好说什么,按例赏了些东西,两人敲打钟粹宫里的人几句,要他们照顾好成嫔和小阿哥,对视一眼,各自回宫。 苏兰芷回到景仁宫时,皇帝正呆坐在内室,满脸阴霾,苏兰芷忙给皇帝行礼,皇帝说:“起吧,过来坐。兰芷,你说是不是朕有失德之处,老天才会示警,给朕一个有残疾的儿子?” 苏兰芷静默片刻,说:“陛下想多了吧,奴才小时候曾听人说过,小孩子生下来有毛病,很有可能是大人在怀胎期间接触过不好的东西,或是吃了相克的食物,或是思虑过重,与失德不失德有什么关系?陛下不妨让人查一下钟粹宫,也许成妹妹是受了什么算计?” 良久,皇帝喟叹一声:“朕就着人去查查吧。只可怜朕那个儿子,难道以后就是个跛子不成?” “陛下不妨问问太医,看是不是有法子矫正。奴才的姐姐小时候腿断了,接起来养了一年多,现在不也和常人没什么两样?不过是不耐久站,不能快跑。给姐姐治病的只是一般的民间大夫,太医们的医术要高明的多,总能把小阿哥治好吧?”苏兰芷小心建议。 皇帝想想,点头道:“说的也是,总不能什么都不做,朕自尽心,不管结果如何,朕也算对得起他。兰芷,也就是你心善,这时候会对朕说这些话,若是别人,只怕只会看笑话……” 苏兰芷说:“奴才只是说几句实话,当不得什么,若真能帮到成妹妹和小阿哥,也算是奴才的功德。陛下,治病这事宜早不宜晚,您要不要现在就让人跟太医们说一声?” 皇帝认真看了苏兰芷一眼,从她眼里看不出勉强和虚伪,有的全是关切,他拍拍苏兰芷的肩膀,抬起脚走了。 苏兰芷叹口气,她为成嫔和小阿哥说话,其实与成嫔关系不大,她会不会被皇帝厌弃,苏兰芷真不关心,甚至厌弃了还更和她心意一些,她真正想帮的是那个孩子,不是伪善,只是不忍看那个孩子一出生就被打上“没用”的标签,因为她曾经也有个孩子因为脚疾,乾隆朝的八阿哥永璇,幼年时没少被人嘲笑,导致他自卑暴虐,她费了好多功夫,才给永璇建立信心,没有继续颓废下去,而她给永璇举的例子就是这位康熙朝的七阿哥,而她儿子真的把胤祐当做榜样,努力学习,可惜她走得早,没能看到永璇长大成人,如今面对胤祐——当然现在皇帝还没给他赐名,不过不妨碍苏兰芷心中这么叫,看着他,就好像看到自己上辈子的孩子,苏兰芷忍不住想为他做点什么,只是对以往的一种寄托。 苏兰芷很少回忆前面几辈子的事,经历的太多,感触本来就多,再总回忆从前,说不定会记忆紊乱,也影响她现在的生活,所以,她意识到自己又想起从前,忙拍拍脸打起精神,准备找宝贝儿子换换心情,她就是再难过,看到活蹦乱跳的胤禛,什么烦恼都散了。 可惜苏兰芷扑了个空,文英告诉她胤禛被太子带出去了,不在景仁宫,苏兰芷不禁有些悲愤,养儿子有什么用啊,嫌他烦时,他偏在眼前晃悠,可到用到他的时候了,他跟别人跑出去玩儿了,把自己忧伤的老娘一个人扔在家里发霉,有这种儿子么?! 可惜她就是再有意见,也不能让人把胤禛从太子那里拽回来,只能找了本笑话来看,希望能转换转换心情,她总不能真的化身怨妇,赶紧转移注意力才是上策。 偏偏看到的第一个笑话就是个关于跛子的,不禁暗道一声“晦气”,随手把书丢到一边,拿上鱼食去喂鱼,好在鱼儿们很给面子,争先恐后抢食抢的挺欢,给了她一点安慰。 苏兰芷看着鱼儿,忽然想起现在已经是七月底,八阿哥胤禩是二十年二月生的,现在应该已经在卫氏肚子里了吧?算算时间应该有两个月了吧,为什么没听到一点风声?这不合常理啊,是自己记错了,还是卫氏隐瞒有孕的消息,还是胤禩被蝴蝶了?苏兰芷八卦之心大起,叫来沈嬷嬷和周树,让他两人分别去打探,沈嬷嬷和周树虽然奇怪,不过主子的心愿就是他们努力的目标,既然苏兰芷想知道,他们就去办,力求把卫氏从小到大的事都查一遍,满足苏兰芷的好奇心。(未完待续。) 62、预防 成嫔生了孩子还没来得及高兴,得知儿子生而有疾,当时就晕了过去,宫女嬷嬷们一阵忙乱,把产房收拾干净,围上帷幔,请太医进去诊治,太医给扎了针,好一会儿,成嫔才幽幽醒来,让人把孩子抱过来,看着他的脚吧嗒吧嗒掉眼泪。 正伤心呢,来了两个乾清宫的太监带着几个嬷嬷,说是奉皇帝之命前来看望成嫔,成嫔愣愣的看着嬷嬷们把她房里各个角落检查一遍,又拉着她的大宫女问她怀孕期间的饮食情况,不知道皇帝是什么意思,却又不敢多问,只能干看着。 一个太监向太医转达了皇帝口谕,要求太医们拿出稳妥方案治疗小阿哥,太医们嘴里直发苦,还只能遵旨,几个人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无奈之意。 成嫔在内室听到这道旨意,却有些喜出望外,不论如何,皇帝有此旨意,就代表他并未放弃小阿哥,成嫔的心里略微好受一点,重新升起一丝希望。 不多时,嬷嬷们了解到足够多的情报,使个眼色,众人告退,太医们也拿着小阿哥脉案回太医院,开动脑筋想法子去了,成嫔处立时安静下来,她看看儿子,不免悲从中来,眼泪不停滑落,心腹嬷嬷忙劝道:“娘娘,月子里不能哭的,对身子不好,您且放宽心吧,瞧着皇上的意思,不像是厌弃娘娘和小阿哥的样子,咱们还是想想以后该怎么办……” 成嫔哭道:“嬷嬷别安慰我了,皇上纵然没有厌弃我们娘俩,小阿哥的脚也是他心里过不去的坎儿,我还有什么以后?能安安静静把小阿哥养大,就算是我的福分了。我现在只希望太医们能有法子,也不敢奢望能完全治好,只要小阿哥能站起来走路,我就谢天谢地!哪怕他注定不得皇上宠爱,他也是我的儿子,我这辈子唯一的依靠了……” 嬷嬷也心酸起来。想起刚才那些嬷嬷们的举动。不禁问道:“娘娘,您说咱们是不是着了旁人算计?不然皇上怎么会让人来查娘娘的寝宫?”她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心中涌上一股恨意,“也不知娘娘碍着谁了,对娘娘下这般狠手,娘娘,这事咱们可得细查!” 成嫔却难得清醒:“用不着。皇上既然派了人,就表明他会彻查此事,咱们只管看着就是。” “难道就放着别人算计娘娘不成?咱们什么都不做,岂不是让人以为娘娘好欺负?” 成嫔说:“嬷嬷糊涂了,我虽不得皇上欢心,小阿哥却是皇上亲子。若皇上查出来真是有人动手脚,你以为皇上会轻饶了她去?别忘了皇宫里最容不得的就是对子嗣下手。不过我倒是奇怪,皇上刚才明明对小阿哥失望之极,怎么忽然又改了态度?” 成嫔的疑惑暂时没人给她解惑,苏兰芷也不会主动跑去表功,她正看着浑身脏兮兮、额头上还肿了个包的胤禛无语,这位怎么能把自己给弄这么狼狈呢? 小太子自觉有错,很勇敢的上前一步请罪:“淑母妃。是孤不好。孤带四弟出去,却并未照顾好他。害的四弟受伤,都是孤的罪过,还请淑母妃责罚。” 苏兰芷轻叹口气,小太子多好的孩子呀,一点儿也不仗着身份骄傲自大,也并不骄纵,有错就认,他是怎么变成后来的“暴虐乖戾、行为癫狂”的?脑中虽有各种疑问,面上仍是温和的笑道:“太子不必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定然是胤禛自己顽皮,平常眼错不见他就跑没影了,太子一时照看不到也很正常,太子不用自责。” 太子点点头,有些羞涩的说:“四弟太活泼了,孤带他去看谙达们射箭,大哥也在,孤和大哥说了几句话,一时没注意,他就跑出好远,孤忙让人去追他,他就从台阶上摔了下去……还是孤考虑不周,该让人寸步不离守着他才是……不过四弟很勇敢,摔成这样都没有哭……” 苏兰芷点头道:“男孩子嘛,受点伤就哭成什么样子?摔摔打打才能长得更结实。” 太子笑笑,向苏兰芷告辞,走之前回了两次头,有些担忧的问:“淑母妃,孤以后还能找四弟玩吗?”苏兰芷一愣,给太子一个大大的笑容:“当然可以,只要太子殿下不嫌小四烦,随时有空儿都可以来找他玩。”太子才放心的走了。 太子一走,苏兰芷的脸就沉了下去,让人带胤禛下去换衣服,她冷冷的问跟胤禛出去的太监小关和小曹:“让你们跟着四阿哥,你们就是这么跟着的?让主子受伤,要你们何用?!” 小关和小曹一声也不敢辩,都跪在地上磕头认错,不一会儿两人额头都肿了,苏兰芷才说:“罢了,这次暂且饶你们一回,再有下次,你们也不用在景仁宫待了。” 两人忙重重磕一个头:“谢娘娘不罪之恩,奴才定会谨记,再不会让主子受一点伤……” 胤禛换好衣服上好药出来,就看到他的两个小太监正在不停磕头,额头上都流血了,他们好像没感觉一样,小孩子多敏感啊,大人高兴不高兴他们分辨的很清楚,他小心偷看苏兰芷一眼,见自己额娘面无表情,明显正在生气,也不敢撒娇,乖乖的站到一边了。 苏兰芷扫了胤禛一眼,伸手把他拉到怀里,指着小关二人说:“看到他们两个了吗?他们今天会受罚,都是因为没照顾好你让你受伤,你是主子,你的一言一行会影响很多人,你犯了错,不是你一个人受罪就完了,你身边的人都要跟着受连累,小关他们平时无微不至的照顾你,你忍心让他们因为你受罚吗?以后不可再任性妄为,记住了吗?” 胤禛委屈的点点头,苏兰芷这才抱住他,吹吹他额头上的包,轻声问他疼不疼,胤禛眼泪唰一下掉了下来。他其实早就想哭了,一开始当着太子哥哥不好意思,因为额娘说过男儿流血不流泪,他人虽然小,却也要个面子,怕太子哥哥笑话他哭鼻子,一路强忍着,等到见了额娘,额娘没一句安慰不说,还板着脸生气,他就不敢往跟前凑,心里再委屈之外还多了点害怕,这才乖乖的跟着人换衣服上药,现在苏兰芷给他一个好脸,他立马忍不住了。 “额娘,我知道错了,以后不敢了,额娘不要不理我……”胤禛抽抽噎噎的说。 苏兰芷心一软,看到胤禛受伤,虽然只是额头肿了,她也心疼的够呛,但该教的道理一定要让他明白,她才故意晾了他一会儿,见他认错,哪儿还忍得住,忙柔声哄他:“傻儿子,额娘心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不理你呢,快别哭了,瞧瞧这眼泪鼻涕的,再哭你都不帅了……”拿着帕子帮他把眼泪擦掉,“额娘告诉过你的,这走路呢,和做人是一样的,都要稳稳当当,一步一步走,不能急躁,不然就会摔跟头,你都忘了不成?瞧瞧今儿摔的,头上肿这么大个包,额娘该多心疼啊!也亏得那台阶不高,你也不想想,你要真摔个好歹,额娘还不得疼死?” 胤禛伸出小手,把苏兰芷皱着的眉头揉开:“嗯,额娘,我记住了,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不急不躁,乖乖听话,做额娘的好儿子,让额娘为我骄傲……” 苏兰芷失笑摇头,刮刮他的小鼻子:“你呀,嘴上说的好听,背过身就给忘了,额娘该拿你怎么办?罚你吧,额娘舍不得,不罚你吧,你又不长记性……” 胤禛皱皱鼻子:“额娘罚我吧,让额娘担心,是儿子不孝,儿子认罚!” 明明还是个小不点,偏做一副大人相,苏兰芷心里软的不像话,一口亲在胤禛脸上,母子俩咯咯笑成一团,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 不过随后,苏兰芷把陶石和齐三儿两人也分给胤禛使唤,陶石老成稳重,齐三儿细心谨慎,而且两人年纪大些,比小关和小曹两人可靠,苏兰芷命令他们一刻不离跟着胤禛,想想胤禛身边最起码有四个人跟着,才算放下心来。 紫禁城里的井可不少,御花园里的池塘也挺深,每年都有人“失脚”跌进去,堆秀山虽不高,从上面摔下来也不是玩的,胤禛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苏兰芷不能把他整天拘在景仁宫,就只好加强他身边的防护力量,哪怕是苏兰芷神经过敏,未雨绸缪总比亡羊补牢强。 本来苏兰芷还没想这么多,可今天的事给她提了个醒儿,皇宫里这两年相对比较平静,苏兰芷也有些懈怠,她相信小太子现在没有什么不好的心思,也不会有对付弟弟们的想法,今天的事只是个意外,但是,宫里看苏兰芷母子不顺眼的人永远存在,谁也不敢保证她们不起意,既然无法消除旁人的恶意,就只能自己加强防护,让对方无机可趁。 孩子,是苏兰芷的逆鳞,触之即死。(未完待续。) 63、谈心 因为胤禛的安全问题,苏兰芷发散思维到茉雅奇身上,深觉茉雅奇身边只有几个嬷嬷和宫女不够安全,这些嬷嬷宫女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真有事时,指着她们护着茉雅奇简直是笑话,苏兰芷对此很不满意,大脑高速运转,想到一个人来,悄悄吩咐沈嬷嬷几句,她就等着坐享其成了。 几天后,茉雅奇来给苏兰芷请安,吃过午饭,两母女躺床上午休顺便说悄悄话,胤禛本来也想挤过来的,被茉雅奇一巴掌熄火了:“你整天黏着额娘,我都不说什么了,好容易我来一趟,你还来跟我抢,我看你是皮痒欠揍!赶紧躺你床上睡觉去,再敢磨蹭,当心你的屁股!” 胤禛还真有点怕这个姐姐,见茉雅奇瞪他,忙捂着小屁屁跑了。 苏兰芷摇摇头:“你总对小四这么凶,也不怕他不亲近你这个姐姐?” 茉雅奇钻到苏兰芷怀里躺好,抱着苏兰芷的腰娇笑道:“才不会呢,小四聪明的很,知道跟谁亲,额娘你没看见,五妹妹对小四有多好,可小四还是喜欢我,他心里明白着呢!” 苏兰芷伸手拉过薄被搭在两人身上,闭上眼说:“鬼丫头,别乱动了,睡觉吧。” 茉雅奇含混的“嗯”了一声,良久没有说话,就在苏兰芷以为她睡着了时,她忽然说:“额娘,皇太太为什么忽然给了我两个人?五妹妹都没有呢,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长者赐不可辞,你皇太太给了你就接着,想那么多做什么?” “额娘,额娘,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嘛,你越是别说,我越是想知道啊,额娘~~” “别撒娇了。我告诉你就是!”苏兰芷无奈道。“真拿你没办法。你现在年纪大了,活动的范围也不断增大,又开始学骑射,我没办法总在你身边看着,万一有什么事,你身边那些宫女嬷嬷都不顶用,我就让人跟你皇太太递了话。让她给你找两个会拳脚功夫的宫女贴身照看你,多一重保护,额娘也能放心些。你可要记住,别为了淘气甩开身边的人,真遇着危险,你叫人都没地儿叫去。前几天小四还摔了一跟头,就是因为跟前没人。” 茉雅奇在太后身边也见过不少事,这两年她大了些,苏兰芷也会跟她讲一些背地里的事,她对苏兰芷的话颇有几分体会,沉默片刻,问:“小四怎么会摔了?是不是有人……” “那倒不是,是他自己不小心。只是这宫里看咱们娘几个不顺眼的多了去了。被人看到你们落了单,难保不起坏心思。有那时候后悔的,不如事先做些防备,你切莫大意。” 茉雅奇更往苏兰芷怀里钻了钻:“嗯,我记住了,额娘放心吧,我去哪儿都会多带些人的。” 苏兰芷拍拍茉雅奇的背安抚她,如果可以,她当然不愿意孩子们看到这些阴暗面,可是真对他们好,就不能让他们一直生活在温室里,那样他们永远也经不得风雨,倒不如早早让他们看到黑暗,虽然残酷些,但总比出了事后悔强。 茉雅奇安静没一会儿,又说:“额娘,这两次我遇着大姐姐,她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发生什么事了吗?还是说,大姐姐也是嫉妒额娘和我?” 苏兰芷手上一顿:“你大姐姐大概是听说你五叔家的事了。额娘的五妹,你五姨母是你五叔的侧福晋,进府没多久就帮着福晋管家,不管是名分还是实际地位都压了府里几个庶福晋一头。你大姐姐的生母晋氏,本就与你姨母不合,仗着你大姐姐养在宫里,没少给你姨母找茬,均被你姨母化解了。那晋氏共有三女,大女儿不在身边,小女儿前年夭折了,只剩下二女儿一个,偏上个月她失足落水,晋氏一口咬定是你姨母害的,旁人怎么说都不信,两人仇怨结的更深,你大姐姐虽养在宫里,也定然是向着亲娘,自然不会对咱们有好脸色。” 茉雅奇嘟嘟嘴:“大人的世界真复杂,我很喜欢大姐姐的,看来以后也不能跟她玩儿了。额娘,问你件事你别生气,大姐姐的妹妹出事,真的与姨母无关吗?” “当然。你姨母又不是傻子,放着府里那么多小阿哥不管,偏去对付一个小格格?何况连小格格自己都说是她自己不小心,晋氏不相信,不过是想给你姨母泼污水罢了。” 茉雅奇深觉有理,她年纪再小,也知道儿子和女儿的不同,而且额娘这么有智慧,听说姨母们都是额娘教的,她们肯定也很聪明,连自己都知道的道理,姨母肯定不会不知道,那个晋氏还真坏!还好大姐姐不像她,不过好可惜啊,人家真的挺喜欢大姐姐的…… 小孩子毕竟心思单纯,入睡的快,茉雅奇在苏兰芷身边又特别安心,没多久就进入梦乡,也忘了正在纠结的事。苏兰芷看着她的睡颜,轻吻她的额头,也闭上眼睡觉。 苏兰芷和茉雅奇是被胤禛骚扰醒的,小家伙睡的早醒的也早,跑来看到额娘和姐姐还在睡,他就脱了鞋爬上床,拉拉苏兰芷的头发,拧拧茉雅奇的脸,一通折腾,她二人想不醒都不行。 茉雅奇没睡好,有些轻微的起床气,起身拉过胤禛,照他屁股上打两巴掌,胤禛大眼珠子乱转,仍是笑嘻嘻的,可见她也没舍得用力。 有胤禛捣乱,两人也不能再睡,只好起身穿衣洗漱,茉雅奇气恨的捏捏胤禛的脸,收拾好了就带他出去玩,苏兰芷笑笑,自己的儿女感情好,她这做额娘的自然欣慰。 见苏兰芷有空闲,沈嬷嬷进来说:“主子,那卫氏的事奴婢们打听出不少,您可要现在就听?”苏兰芷点点头,沈嬷嬷就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汇报出来:“那卫氏原姓觉禅,阿玛是原内管领阿布鼐,康熙二年被划入正黄旗包衣,阿布鼐在六年时犯了事,全族被降入辛者库罪藉,当时卫氏只有四岁。后来随着卫氏长大,出落得一天比一天的漂亮,她的族人就开始培养她,粗活重活从不让她干,养的白白嫩嫩的,不知怎地被皇上见到,一眼看中,就临幸了……” 苏兰芷微笑:“还真是处心积虑呢,为了把卫氏送到陛下身边,准备这么些年,如今卫氏得宠,她的族人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吧?” 沈嬷嬷眼中鄙夷之色一闪而过,家里男人不争气,指望靠女人翻身,忒没志气,而那卫氏为了得宠,什么手段都使的出来,也着实让人看不起。不过沈嬷嬷是老成持重的老嬷嬷了,卫氏再不堪,也不是她能评论的,因而只说:“主子说的是,卫氏如今是皇上跟前新宠,她的族人自然是满意的。主子,周树打听到,皇上每次临幸卫氏,都让人赐了避子汤,但有个小太监却看到卫氏背着人催吐,和卫氏同住一室的小宫女说,这两个月都没见她换洗,依老奴看,十有**是有了,可她前几天还被宣去侍寝……” 苏兰芷愣了愣,这卫氏是怎么想的?她是不知道自己有孕啊,还是故意邀宠?想不明白也懒得再想,知道八阿哥不是被自己蝴蝶了就好,至于卫氏,有她哭的时候。 “我知道了,嬷嬷以后不用再盯她,认不清形势的人走不远,倒是乌雅氏更值得关注。六阿哥被养在贵妃身边,她却无一丝不愿,好像真的很高兴似的,可见是个心思深的,多安排几个人盯住她。”苏兰芷吩咐道。 沈嬷嬷连忙应下,她其实有些不理解,为什么主子对乌雅氏那么重视?不过作为一个优秀的奴才,就是要为主子分忧,主子吩咐了,她只管照做就是,不用有任何疑问。 半个月后,卫氏被发现有孕,经太医诊断,已经怀孕三个多月,皇帝大怒,将敬事房几个总管骂的狗血淋头,又罚了半年俸禄,他对卫氏更是恼怒,他明明赐了避子汤,卫氏竟还会怀孕,他那高智商大脑略转一转就能猜到个大概,更可气的是,明知自己有孕,竟然还一直隐瞒,还照常侍寝,她是不把朕当回事还是不把朕的孩子当回事? 皇帝这种生物,没几个不小心眼的,对于任何敢算计自己的人,一律要狠狠打击,他很想狠罚卫氏,让她知道什么叫帝王之威,可是偏卫氏有孕,他就算再厌弃卫氏,也不能不管自己的孩子,只能暂时忍下一口气,把卫氏丢给佟佳贵妃安排,他眼不见心不烦。 佟佳贵妃接下这个烫手山芋,和自己的智囊们一商量,直接给扔到最偏远的咸福宫去了,咸福宫里除了安贵人和张庶妃,还有几个早就不承宠的答应,佟佳贵妃觉得那地方挺适合卫氏的,都是些不得皇帝待见的,住一起正好作伴,她只给安排两个有经验的嬷嬷,旁的一概不理,能保住孩子是她的福气,保不住也怨不得人。(未完待续。) 64、感谢 八月二十五,成嫔所出的小阿哥满月,哪怕他有缺陷,皇帝不愿见他,太皇太后也不喜欢,可该有的同样一点没少,满月宴还是要照办,皇帝也照样赐了名,名为胤祐,意为上天保佑。 胤祐满月后,太医们开始治疗他的脚疾。其实说是他的脚畸形,不过是往内歪着,不知是哪位有才的太医,想起汉女们的裹脚,认为既然能把正常的脚裹得只有三寸,那么,把歪着的脚裹正了应该也是可能的,不过此法胤祐将会受很多罪,太医们不敢定夺,方案呈给皇帝,皇帝也心有不忍,只是想到现在受罪总比一辈子残废好,狠狠心答应了。 于是胤祐开始了他的痛苦生活,硬生生用布条木板把脚勒成正常形状,跟把骨头弄断没什么两样,就是大人都不一定受得住,何况胤祐还是一个刚满月的小婴儿,他又不会说话,只会哭,疼的他白天黑夜的哭,常常是哭着睡着,而成嫔心疼的眼泪没断过。 亏得现在钟粹宫就成嫔一个人,胤祐再怎么哭也影响不到别人。原先住偏殿的易贵人月初暴毙,成嫔心中有数,知道易贵人的死极可能与胤祐的脚有关,心里恨得不行,可人都死了,她没本事找死人算账,却又不甘心,只能给家里人带话,家里人打压易家,听说易家过得挺惨,她才觉得出了口气,可每每看到胤祐的脚,都觉得心里一阵刺痛。 胤禛过了两周岁生辰,苏兰芷觉得他懂事了些,开始给他讲一些有寓意的故事,不动声色间把为人处世的道理灌输给他,却并不急着给他开蒙,对苏兰芷来说,各种知识晚点学没什么,培养胤禛形成良好的性格和处世心态,才是重中之重,知识等上学后总有老师会教。但性格和三观若长歪了。想扭过来可不容易,这方面容不得一丝马虎。 苏兰芷生了胤禛之后又开始避孕,沈嬷嬷对此很不理解,她觉得苏兰芷应该趁年轻趁有圣宠,抓紧时间多生几个,可苏兰芷从来不认为孩子多就一定好,她的观念是质量永远比数量重要。一个有用的儿子能顶上一群没用的,有生孩子的工夫,她还不如用心教养胤禛。 这天午后,苏兰芷正在给胤禛讲太阳和北风的故事,就是太阳和北风打赌,看谁能让行人脱掉棉袄的故事。讲完了让胤禛说他领会到什么道理,胤禛对这种形式已经很适应了,自己把故事仔细回忆一遍,然后说:“儿子想到的是,想要别人听自己的话,用一种方法不行,就试试另一种方法,不应该一条道走到黑。” 苏兰芷觉得胤禛的发散思维也很厉害。不过说的也有几分意思。先夸他善动脑筋,接着说:“待人处事不是给人压力、给人逼迫。就能成功,就能获胜,疾言厉色或者使用暴力,是无法令人心服口服的,反而是要给人温暖和尊重,才会让人心生欢喜、心悦诚服,才是真正的胜利者。儿子,你要记住,让一个人服从有很多种方法,但想要对方真正从心里服你,靠的只能是德和力,德是品德,力是能力、魅力,这样得来的忠心,才是最可靠的。” 胤禛皱着小眉头认真吸收,虽然他有很多不解之处,不过额娘说了,不明白没关系,只要记在心里,慢慢就会明白的,在胤禛心里,额娘说的总是对的,照着做准没错。 一天一故事讲完,苏兰芷就让胤禛出去玩,几个太监寸步不离的跟着,倒把胤禛的乳母们挤到一边,四个教养嬷嬷更是没事干,她们只管教胤禛规矩和礼仪,旁的一概不用她们操心,虽然省心了,可她们很失落,尤其是每天看着苏兰芷只给胤禛讲故事,让他到处玩儿,一点有用的不教,不提前开蒙也就算了,连字也不让练,这不是耽误小主子么,嬷嬷们很着急好不好,虽然碍于苏兰芷的威严不敢多嘴,可总要有人提一提呀,几个嬷嬷商量来商量去,推出一个人来,委婉的向苏兰芷表达了她们的忧虑。 苏兰芷对嬷嬷们负责任的态度很满意,但她不想解释自己的理念,只笑道:“嬷嬷们不必担心,一切由本宫担着,不会让嬷嬷们落不是。不是我心疼儿子,嬷嬷们想也知道,太子殿下和大阿哥如今过的是什么日子?每天寅时起床到书房早读,读书习字直到午时,下午还要学习骑射,每年只有生辰、元旦和万寿三天假期。陛下对皇子们的学习抓的紧,一刻不许松懈,胤禛不管想学文还是学武,以后机会有的是,可玩耍就这两年,就让他放松些吧。” 苏兰芷都这样说了,嬷嬷们还能怎么办?再多意见也只能咽肚里去,只能乖乖看着。 刚把嬷嬷们打发走,文珠进来禀报:“主子,成嫔娘娘来了。” 苏兰芷忙把她请进来,成嫔进门先行礼,苏兰芷叫了起,让了座,文英上了茶退到一边,苏兰芷笑着让茶,又问:“成妹妹今日有空出来串门,想来胤祐阿哥应该好多了吧?” 成嫔忽然起身行一大礼,苏兰芷吓了一跳,忙侧身避开,惊问是何缘故,成嫔眼圈一红,说:“淑姐姐,这礼您受得起,妹妹听皇上说了,若不是姐姐帮妹妹和胤祐说话,胤祐只怕就要被当成不祥之兆了,皇上必然不喜胤祐,妹妹这生出不祥之兆的人也会被皇上厌弃,妹妹自己如何并不在意,只不能连累胤祐被亲生阿玛憎恶。多亏姐姐帮妹妹母子分辩,皇上才会查了钟粹宫,查出我们是被人陷害,还了我们一个清白,所以妹妹特地来感谢姐姐,姐姐以后但有差遣,只管吩咐,妹妹母子绝不多说一个字。” 苏兰芷一怔,没想到成嫔还挺聪明的,不管她是不是被算计,以后都别想皇帝再亲近她,而胤祐又是那样,以后成什么样谁也说不准,他们母子可谓无依无靠,所以向自己投诚,自己只要接了,往后总要护他们两分,这算盘打的是真响,可自己为什么要答应? “妹妹太客气了,我之所以跟皇上说那些话,并不是为妹妹打抱不平,只是不想对皇上撒谎而已,皇上做什么都是皇上自己的主意,妹妹感谢皇上就是,与我无关的。” 成嫔眼神暗了暗,马上笑道:“姐姐虽不居功,妹妹却不敢不记姐姐的恩德,妹妹也不敢叨扰姐姐,等胤祐大些,妹妹再抱着他来找四阿哥玩儿,到时候姐姐可别赶我们母子。四阿哥若是觉得胤祐投缘,多教教他也是他的福分,我们胤祐也能学学四阿哥的孝悌。” 这话苏兰芷就不好推了,当下一笑,只当没听见,成嫔也会看人眼色,知道自己有些贸然了,也不多留,又说了几句客气话,就托词说不放心胤祐告辞而去。 苏兰芷默然不语。成嫔是聪明,可惜对皇帝不够了解,皇帝是希望宫里的女人们和睦相处,但他绝不会想看到女人们连成一线的,后/宫最好的格局,应该是几方势力相互平衡、互相牵制,这样才会让皇帝放心。苏兰芷目前为止最大的依靠都是皇帝,她自然不会做皇帝不喜之事,所以这些年,她与谁都是和和气气,但真正交好的则没有一个,成嫔目前的诚意还不够让苏兰芷破格——如果她能一直不改心意,和她亲近些苏兰芷也不会拒绝。 胤祐的治疗一直持续了将近半年,开始两个月他老是哭,后来哭的渐渐少了,可能是习惯了,而他的脚也真的一点点变好,等到过完年,胤祐半岁时,从外表已经看不出有异常了,太医们又给他巩固一个月,确定他以后能够正常行走,只要不奔跑用力,就与常人无异,才停了治疗。据说太医们的话说完,成嫔当时就哭成了泪人。 新的玉牒已经修好了,皇帝还是挺心疼胤祐这个刚出生就受了不少罪的儿子的,虽然当时他不过几个月,也不知能不能养大,仍是给他上了玉牒,所以宫里现在排的上号的皇子一共有七位,胤祐就是七阿哥。 不过卫氏生的小阿哥就没这个好运了,他出生的晚了点,二月初十,彼时玉牒已经修好入库,他就只能口头上被叫一声八阿哥,想要名副其实,只能再等十年。 如果说皇帝对七阿哥是回避的话,他对八阿哥就是无视,从八阿哥出生,他就没去看过一眼,只让佟佳贵妃按例赏赐,而卫氏到现在还没个正经名分,明眼人都知道,八阿哥是被卫氏连累了,大家不过背地里叹息两句,佟佳贵妃却又面临一个棘手的问题:卫氏身份不够,八阿哥要给谁养着才好?因为卫氏的身份太低,大家宁愿没儿子,也不愿养八阿哥,她是不敢拿主意的,只好请示皇帝 ,而皇帝考虑几天之后,还是决定给儿子一个好一点的身份,八阿哥满月后赐名胤禩,抱与惠嫔抚养。(未完待续。) 65、时光 惠嫔接到旨意,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怒,喜得自然是多了个儿子,要知道养子也是子,只要她好生把胤禩养大,胤褆以后就能多一个帮手;怒的却是胤禩生母身份太低,众人都不愿揽的差事却落在自己头上,心里多少不那么舒服。 不过惠嫔是聪明人,知道皇帝既然把胤禩交给自己了,自己就只能好生养着,当亲儿子不可能,不过面子上总不会差,反正也不用自己亲手照顾,不过是多问候几句,皇子该有的胤禩样样都有,惠嫔也敲打过伺候胤禩的人,告诫他们卫氏是卫氏,胤禩是胤禩,不管卫氏如何,胤禩也是正经的皇子阿哥,谁若敢怠慢他,她决不轻饶云云。 宫里原还有人等着看惠嫔的笑话,或是盯着她对胤禩有没有疏忽之处,若是有的话,她们也可以在皇帝跟前上个眼药,结果人家稳的很,仍是一贯的温柔沉静的模样,对胤禩也是面面俱到,任谁都挑不出不是来,不知多少人又失望一次。 沈嬷嬷跟苏兰芷说时,苏兰芷冷笑道:“惠嫔能生下两个儿子,胤褆还成了皇长子,岂会是愚蠢之人?明显会被人挑刺的事,她绝不会做,而且,养子养的好,也能称为自己儿子的帮手,惠嫔这么精明的女人,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嬷嬷你等着看吧,她一定会对胤禩很好的。” 沈嬷嬷说:“主子说的是。主子,老奴多嘴说句话,您只有四阿哥一个儿子,总是有些单薄,还是趁着年轻再生一个的好,兄弟俩也能互相帮衬。” 苏兰芷淡笑道:“此事不必再提,我暂时没有这个计划。” 沈嬷嬷动动嘴,看苏兰芷神色也知道劝不动了,只能闭嘴不语。 苏兰芷也知道沈嬷嬷是关心她,不过她有许多考量是不能跟人说的。想了想。避重就轻的说:“嬷嬷,我知道你们是好心,只是这宫里的女人生孩子,就等于一脚踏进鬼门关,能不能回来谁也说不准,我已经有儿子了,何必再去冒这个险?再则。嬷嬷想想荣嫔,五个儿子夭折四个,还流了一个,难道都是中了算计不成?荣嫔没那么蠢!依我看,十有**是她生孩子太频繁,自己身子都没调理好就怀了孕。孩子身体能好?我把身子养好才是正理。” 沈嬷嬷也咂摸出味儿来,许多事没人提醒,可能自己永远也想不到,但有人略提一两句,大约就能融会贯通了,转过弯来的沈嬷嬷信服的点点头,认为自己目光还是有些短浅,不及主子看得透彻。往后还要好生学着些才是。 苏兰芷笑道:“不说这个。嬷嬷。我大姐前几天生了个儿子,咱们的礼送了没有?” 沈嬷嬷忙笑道:“这些琐事哪儿还用主子操心。文英仔细着呢,刚得了消息,就把洗三的锁片准备好,送到威勇伯府上,满月礼也是现成的,到日子送去即可。” 苏兰芷点点头,她姐妹几个如今都算苦尽甘来了,大姐现在是伯爵夫人,超品诰命,儿女双全,姐夫敬重疼爱,夫妇俩伉俪情深,儿女个个精明能干,她只用享福就是。 静雯去年秋天嫁给温郡王保绶,小夫妻俩相处的挺好,保绶本有些耳根子软,父母去的又早,跟乳母感情深厚,很听乳母的话,不过和静雯成亲后,齐永明就把他纳入管辖范围,也不管保绶是黄带子,逮着他只当平常女婿一样训,可保绶还就吃这一套,他觉着在岳父身上感受到了父爱,因而对岳父极为尊敬,对静雯也很好,静雯本人就是个有手段的,身边还有两个苏兰芷特意给她找的有丰富斗争经验的嬷嬷,嫁过去不到半年,就牢牢把持住郡王府上下,乳母荣养起来,几个通房都成了摆设,保绶还觉得她贤良心善。 兰蘅的夫婿阿克敦正直上进,年初外放到广州府做了同知,虽然离京几千里,却是个好缺,兰蘅就收拾行装,全家一起上任,长子博文才三岁,也跟着一起带了去,家里只留下几家仆人看宅子;兰蘅去广州,仍是带着苏兰芷交给她的任务的,广州那边以后是通商口岸,十三行的所在地,兰蘅爱好做生意赚钱,那里将是她大显身手的地方。 小妹兰芬正月二十八时生了个儿子,常宁大为喜悦,这是他除了福晋所出的大阿哥之外身份最高的儿子,而大阿哥从小三灾八难的,这两年看着更是羸弱不堪,谁也不敢保证他能不能活到成年,而二阿哥和三阿哥都是格格所生,常宁也不大喜欢,因而倒把一腔父爱倾泻到被他起名叫对清额的小阿哥身上,兰芬因而地位更加稳固。 苏兰芷最关心的其实是苏杰,毕竟他是苏家唯一的男丁,虽然她们姐妹几个都不需要依靠娘家弟弟才能在夫家站稳脚跟,但他争不争气是苏家能不能兴旺的根本,由不得苏兰芷不关心。好在苏杰没有让姐姐们失望,他习武差点,读书却极好,今年不过十七岁,已经考取秀才功名,他的婚事李氏不敢做主,苏文倒是想管,可惜他不认识人家的闺女,最后还是苏兰芷做的主,给他选了去年落选秀女图门氏,图门氏容貌秀丽谈吐文雅,性子外柔内刚,人是挺不错,不过家世不显,她阿玛只是个四品典仪,因而没能留到最后。 当然,若是图门氏出现在皇帝面前,很可能会被指给宗室做小,不过当时苏兰芷就存了给苏杰选媳妇的心思,后来看中图门氏,私下里跟皇帝求了个恩典,就在复选时撩了她的牌子,随后没多久就让兰蘅和图门家接触,确认她的阿玛是个明白人,兄弟们也都还老实上进,家里也并没有攀附权贵的想法,这才暗示一番,两家取得共识,往后的事也就水到渠成了。去年秋天时已经下了小定,婚期就定在今年九月。 这门婚事对苏家来说是精挑细选,对图门家则是喜出望外了。图门氏自己也知道,以自己的家世,若是被选中,只有做小的份,可她并不想与人为妾,和她额娘没少祈祷能够落选,之后自行聘嫁,然后果然如愿,她在复选是被撂了牌子,这样既不用担心被乱点鸳鸯谱,也不伤体面,婚嫁会顺利的多,图门氏的额娘在心里不知念了多少句佛。 谁知更大的惊喜还在后面,苏佳家竟然暗示有意结亲!图门氏的阿玛额娘很是眩晕一阵。谁不知道苏佳家有个女儿是皇帝宠妃,还有个女儿是伯爵夫人,另一个则是亲王侧福晋,这些都是苏佳家小公子的人脉和靠山,从苏佳公子十二岁起,想跟他家攀亲的就能从内城排到外城,谁能想到这个大馅饼会砸在自己头上! 不过图门大人和他夫人是好爹好娘,眩晕过后,他们第一个考虑的还是女儿的幸福,悄悄打听了苏杰的性情品行,图门氏的哥哥还偷偷去相了苏杰一回,结果当然更满意了,苏杰无论从外表到内里就没什么可挑剔的,这么好的女婿人选,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图门家马上给了正面回应,等苏佳家派人来提亲,两家下了小定,他们才对这门亲事有了真实感,从眩晕中清醒出来,开始忙忙活活给图门氏准备嫁妆。 图门氏本人对这门婚事也很满意,主要是她阿玛和哥哥把苏杰描绘的太好,少女情怀总是诗,她从定亲就开始期待婚后生活了,不过想到苏杰的姐姐们和他额娘,图门氏总会觉得紧张,她对苏杰越满意,就越担心苏家人不喜欢她,婚前的小姑娘对未来充满不确定。 苏杰的媳妇人选定了,苏兰芷才算是放下一段心事,姐姐们都能独当一面,她唯一不放心的也就剩下弟弟,苏杰的媳妇要找个什么样的,她考虑了好几年,既担心找个厉害的会欺负李氏,又担心性子绵软的撑不起家,好在还是让她找到个各方面都不错的,老天还没有抛弃她。 苏兰芷轻轻舒了口气,不管怎样,苏家这些给了她温暖的亲人们,如今过的都挺好,就连李氏,这几年也因为不用担心生计,不用害怕苏文耍酒疯,眉眼间的笑容也多了起来,整个人都明朗不少,日子过得悠闲自在,身上也多了些雍容之气,尤其是李家平反和李谦姐弟重逢之后,神色间的怯懦都去了不少,这大概就是居移气养移体吧。 不过变化最大的还是苏文,他在苏兰芷心中就是一个暴躁的人,苏兰芷脑中他的形象,大多都是张牙舞爪的,脸上的暴戾之气把原本俊朗的面容毁的一干二净,可这十来年的卧床生涯,让他收敛了脾气,人也变得平和不少,加上为了教苏杰念书,他也看了不少书,一来二去竟添了些儒雅之气,兰蘅曾对苏兰芷说过,她现在见到苏文,都不一定能认得出来,由此可见他的变化之大。苏兰芷惊诧一阵,随后就是欣喜了,不管怎么说,这是令人高兴的事。(未完待续。) 66、吃鱼 苏兰芷的蔷薇花越养越漂亮,她喜欢层层叠叠的花朵,最爱大红颜色,皇帝想对一个人好的时候,那真是无微不至,督促内务府培育许多美不胜收的品种,每年都往景仁宫送上几十盆,苏兰芷就把它们都摆在一起,想象自己是收到了皇帝送的玫瑰,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 女儿好像都喜欢跟着母亲学,茉雅奇原本并不喜欢这种一点也不贵气的花,可看得多了,竟也渐渐喜爱起来,看到好的,会从苏兰芷这儿搬两盆回去,摆在西三所里观赏,五皇女简直就是茉雅奇的小跟班,见茉雅奇有,自己鼓了半天勇气,扭扭捏捏问苏兰芷能不能送她两盆,苏兰芷素来待她与茉雅奇没两样,忙挑了两盆浅粉的给她,并叮嘱她不能随便乱摸,蔷薇有刺,要小心被扎到,五皇女乖巧的应了,苏兰芷摸摸她的头,把她和茉雅奇一起送回去。 苏兰芷最初养的锦鲤已经长得很大了,说实话,她有些想尝尝这名贵的鱼吃起来是什么味道,可自己养的不忍心,想起御花园的小池塘里也养的有,但是那些是太皇太后和皇帝他们观赏用的,她不好明目张胆去钓来吃,转转眼睛看到胤禛,招招手把他叫到跟前。 “额娘,你又想到什么坏主意了?”胤禛对苏兰芷很了解,看她转眼珠,就知道她没安好心。 苏兰芷狡黠一笑:“儿子,咱们吃过各种各样的鱼,就没尝过锦鲤,难道你不想尝尝?” 胤禛也是美食家,闻言大眼睛骨碌碌的转,跟苏兰芷一个样:“额娘,你也没吃过吗?” “嗯,额娘也没吃过,所以想弄两条尝尝。御花园的小池塘里养着好些,你去钓两条。回来让李嬷嬷做给咱们吃。怎么样?”苏兰芷眨眨眼说。 胤禛跟着眨眨眼:“额娘自己不是养的有吗,干嘛还要去御花园钓?多麻烦呀。” 苏兰芷弹胤禛一个脑崩:“我亲手养的鱼,要让它们寿终正寝。你就说你去不去吧?!” 胤禛想想,他是真好奇锦鲤是什么味道,被苏兰芷三言两语忽悠的让人找了钓竿,提着鱼食,带着几个小太监直扑御花园。 苏兰芷抿着嘴偷笑。文珠说:“主子,您又撺掇四阿哥干坏事,皇上知道了,又要骂四阿哥……” 话音未落,皇帝已经大踏步过来,一挑眉:“什么事不能让朕知道?” 苏兰芷和文珠忙行礼。皇帝伸手把苏兰芷扶起来,瞪着文珠看,文珠不知道该不该说,偷眼看苏兰芷脸色,苏兰芷笑着说:“陛下别吓她了,有什么话直接问奴才不是更好?” 皇帝也笑了,挥手让文珠下去,他和苏兰芷站着赏花观鱼。皇帝说:“你这院儿里什么时候都生机勃勃的。每次来,朕都觉得心旷神怡……你刚跟那奴才说什么呢?” 苏兰芷笑了。谁说皇帝没有好奇心?眼前这一位分明好奇心旺盛。“回陛下话,不过是小四出去钓鱼,文珠怕您知道了说小四贪玩而已。” 皇帝明显不信,可有看不出破绽,想着横竖自己今天没什么事,晚上也是要留宿的,干脆就在这儿等着好了,于是也不接话,反而拉起苏兰芷的手抓心赏起花来。 苏兰芷见皇帝眉宇间似有郁色,不禁关切道:“陛下似乎有烦心事,若是与政事无关,不妨说与奴才听听,就是奴才不能帮您分忧,您说出来,也能松快松快。” 皇帝一怔:“还是兰芷你心细。朕只是想起胤祚,他已经过了周岁,还是体弱不堪,贵妃已经悉心照料,却没多大作用,前天不过下了场雨,他就又病了,朕真怕他也养不大……” 苏兰芷一怔,知道皇帝又想起他那些夭折的孩子了,忙劝道:“陛下且不必忧心,常听人说小孩子都是三灾八难的,精心照料,大些就好了,六阿哥只是体弱需要好生调养,宫里什么补品药材没有,还怕养不好他?奴才瞧着,今年六阿哥就比去年结实些,这两个月才病了这一回,可见身体比原先强些,等再长大几岁,定然就会好了。” 皇帝点头叹气:“希望如你所说吧。其实朕这两年也看开了,前两年宫里有孩子出生,朕都不敢去看,生怕养不大,看了也不过平添伤感,后来朕也习惯了,就没那么伤心。不过胤祚是表姐养子,表姐对他视若亲生,他若真有个好歹,朕怕表姐受不住。” 苏兰芷默然不语,这个话题她没法儿接。 皇帝等半天不见苏兰芷接腔,略一想就知道缘由,自失一笑,转了话题:“朕记得你四妹随夫上任,她夫婿是叫阿克敦,去的是广州府吧?” 苏兰芷忙笑道:“是,陛下记性真好,四妹夫是在广州府任同知。” 皇帝说:“前几天朕接到广州知府衙门奏报,知府衙门擒获一批叛党,据说是前明余孽。衙门这次立了大功,阿克敦也能论功行赏,今年的考评定然是优。” 苏兰芷笑笑不说话,这个话题她同样不好接,一个不好被皇帝误会她想干涉朝政可就糟了,这还是事儿不大,她还能听听,若真是大事,她连听都不能听的。 皇帝又没得到回音,也想起其中的忌讳,不禁有些挫败,正想再换个话题,远远看见一个小人儿提着水桶跑过来,一会儿就跑到他面前,看见他,把水桶往地上一扔,打个千儿:“儿子给阿玛请安,阿玛万福金安!” 皇帝微微皱眉,打量眼前这位的形象:辫子有些松散,衣襟湿了一大片,鞋子上全是泥土,没有一点皇子的高贵气度,不免轻斥道:“你这是钻哪儿去了?” 胤禛恍若不觉,犹自兴奋的表功:“阿玛,儿子没往哪儿钻,我是钓鱼去了,我钓鱼很棒的,阿玛,不信你看,我钓了好几条呢……不过这些鱼好傻啊,我刚把鱼钩下水里,它们就上钩了,结果钓的太多,我和额娘肯定吃不完,我还放了几条小一些的……” 皇帝瞟了一眼,登时不知该说什么,不禁回头瞪了苏兰芷一眼,她刚说的钓鱼,就是钓锦鲤?“胤禛!你知不知道这是你乌库妈妈观赏用的?谁准许你把它们钓来吃的?” 胤禛才不会被皇帝吓到,他还很有义气,知道不出卖苏兰芷,扭着手指说:“没有人说过这些鱼不能吃啊,儿子就是想尝尝好吃不好吃,而且池子里那么多,少两条也没什么吧……” 皇帝无语,看着胤禛无辜的样子,难道他还真能跟一个三岁小儿计较?不就几条鱼嘛,再名贵也没他儿子重要,何况都已经钓出来了,就是放回去也不一定能活,不如满足儿子这小小的心愿——他是坚决不会承认自己也动心了,皇帝,是不能重口腹之欲的。 于是皇帝的晚餐加了道糖醋锦鲤,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锦鲤的味道真的比较鲜美,皇帝听着苏兰芷和胤禛赞不绝口,自己竟也觉得这是他吃过最美味的鱼。 第二天,胤禛还想再去弄两条鱼,苏兰芷制止了他,凡是不能过,一次是好玩,两次就说不过去了,反正已经尝过味儿了,真想吃问内务府要,何必非要盯着太皇太后和皇帝的鱼池子,那不是上赶着找刺激么,胤禛是个听人劝的好孩子,苏兰芷说的有理,他也就不再坚持。 没多久,苏兰芷接到兰蘅从广州寄回来的信,先是说她发现广州城遍地是商机,虽然碍着“旗人不得经商”的政令,不过大家都是让家奴出面开店买铺子,她这次准备充足,一定要大干一场,又说了她对家人的思念,以及对不能参加小弟婚礼的遗憾,最后提了一句她已经怀有一个月身孕,她和阿克敦都希望是个漂亮的女儿,博文也想要个妹妹云云。 苏兰芷微笑,兰蘅还真是有活力,怀着孕也不肯安生,不过阿克敦肯定不会允许她大着肚子还忙个不停,两人不知谁能说服谁?依苏兰芷猜测,阿克敦最终还是会让步的,谁让他是疼媳妇的好男人呢,兰蘅总有办法让他让步。 六月六,晾经节,适逢大晴天,皇宫内的全部銮驾都要陈列出来暴晒,皇史、宫内的档案、实录、御制文集等,都摆到庭院中间通风晾晒,各宫也都要晒书晒衣服,苏兰芷看着宫人们忙忙碌碌把能拿出去晒的东西都摆到院子里,只觉得太阳明晃晃的刺眼。 胤禛手里拿着一个九连环在解着玩儿,对这种能开发智力的游戏,苏兰芷大力支持,不过她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解不开,从来不肯献丑。 正无聊间,听到茉雅奇的声音:“嗳,你们别伸手,我自己能行!”苏兰芷和胤禛齐齐抬头,看到茉雅奇抱着个圆球晃了过来,胤禛先嘟囔一句:“五弟怎么又胖了?” 苏兰芷上前接过胤祺,看着茉雅奇揉胳膊:“你怎么抱着你五弟来了?”(未完待续。) 67、聊友 茉雅奇揉揉胳膊:“嬷嬷们说要晒衣服被褥,西三所里乱乱的,我就去看皇太太,她那里也一样,我看皇太太忙着,五弟又没人玩儿,就跟皇太太说带他来找额娘,吃了晚饭再回去……五弟还真重,我抱他走了一路,胳膊都是酸的。” 苏兰芷把胤祺放在地上,他已经一岁半,走路挺稳当了,也能比较流利的说话,不过他因为胖,走路时像是一个圆球在挪动,有一直跟着太后,只会说蒙语,汉语和国语都不会说,所以苏兰芷和茉雅奇能和他对话,胤禛却听不懂,不免觉得无趣,又拿起九连环解起来。 小男孩好像都比较喜欢比自己大一点的男孩子,哪怕胤禛不怎么理会胤祺,胤祺对胤禛却很热情,他也不管两人语言不通,一个劲儿往胤禛跟前凑,胤禛随手塞给他一个纯金九连环,他就拿着坐到胤禛身边玩起来,不哭不闹的,很是安静。 苏兰芷笑着对茉雅奇说:“胤祺性子真好,哪像你们姐弟,从小就喜欢闹腾,没个安静时候。” 茉雅奇抿抿嘴唇:“额娘总这样,看谁都觉得比我跟弟弟好,真让你跟人换,你乐意吗?” 苏兰芷笑笑,默认。为人母嘛,哪个不是这样的,哪怕嘴上把别人家孩子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心里还是喜欢自己的儿女,别人家的孩子再好,也是不肯与人换的。 不过苏兰芷虽然总是挑剔,其实茉雅奇性子真的挺不错的,活泼开朗大方,规矩礼仪没得挑,对弟弟妹妹们爱护的很,嘴巴也甜,很会哄人开心,不然太后怎么会那么喜欢她?连太皇太后都常夸她,几个女儿中,皇帝最疼的也是她。性子不好的话。哪儿能得到这么多人疼爱? 两个小男孩儿玩的挺投契,苏兰芷就让几个嬷嬷照看着,自己教茉雅奇做针线活儿,茉雅奇本来不大愿意,架不住苏兰芷说:“艺多不压身,虽说皇女尊贵,几乎用不到你亲手做衣服。可该会的还是要会,等你练好些,亲手给你乌库妈妈和皇太太做个抹额,给你汗阿玛绣个荷包,亲手做的,才能表达你的诚意。额娘还想着。等你再大两岁,让李嬷嬷教你做几道家常菜,不求多好的手艺,只要拿得出手就行,女孩子家,多学会几样家务活儿,没坏处。” 茉雅奇屈服了,一来她也觉得苏兰芷说的有理。二来她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苏兰芷打定主意的事,她反抗也没用。还不如老实听话,还能少受些罪,于是乖乖的拿起绣花针,跟苏兰芷学怎么走针,学各种针法,她在这上面天分一般,学的就有些慢。 苏兰芷也不求她学多快,横竖她年纪小,不急于一时,很有耐心的慢慢教她,两人正聚精会神一个教一个学,文佳进来禀报说宜嫔来了,苏兰芷忙让请进来,宜嫔进门就笑:“淑姐姐忙着呢?我不请自到,姐姐可别赶我,我今儿是要在姐姐这儿赖到晚上的!” 苏兰芷忙笑着让座,说:“你可是贵客,我怎么舍得赶你,你晚上想住下都行!”苏兰芷对宜嫔印象挺好,主要是很久以前,她曾看过一部xx微服私访记的电视剧,她喜欢里面的宜妃,而这一位和那位演员还真有点像,爱说爱笑,性情爽利,很容易让人有好感。 茉雅奇对宜嫔颌首一礼,宜嫔在苏兰芷下首坐下,笑道:“姐姐别拿话哄我,我这人嘴笨心实,人家说什么我就信什么,姐姐哄我,我就当真的,晚上真住下不走,姐姐不定心里怎么骂我呢!我呀,也不瞒姐姐,来看姐姐只是顺便,我主要是来看胤祺的,姐姐可别生我气。” 苏兰芷说:“我就知道,若不是胤祺在这儿,你怎么会来?快去看看,你儿子好生生在那儿坐着玩儿呢,我可没让他受一丁点委屈,赶紧抱回去吧,省得有事赖我。” 宜嫔笑着说:“瞧姐姐说的,我就是不放心谁,也不会不放心姐姐呀,胤祺在姐姐这儿,我才不担心他受委屈。我刚不过说句顽话,其实借着看胤祺来看姐姐才是真的,我心里总想跟姐姐亲近,又怕姐姐嫌我不会说话,不让我进门,那我这脸可就掉地上了,正好胤祺在这儿,我说是来看他,姐姐只能让我进来,我就跟姐姐攀上关系了,脸面也保住了,岂不两全其美?” 苏兰芷拍手笑道:“哎呦,瞧你这张利嘴,什么时候都是你的道理!我这儿门槛也不高,你以后什么时候想来尽管来,别说的好像我不愿见你似的,我可不担这个罪名!” 宜嫔也抿着嘴笑,转头看茉雅奇安静的坐在一旁绣花,不由夸道:“三皇女真真手巧!这才多大,就开始学绣花了,我像她这么大时,还只知道玩儿呢,哪有这么懂事!” 苏兰芷笑谦道:“你别夸她,她淘气着呢,我才让她学学刺绣,也是想拘拘她的性子,省得跟个小子似的,整日玩鞭子骑马,没一点女孩儿样!” 宜嫔说:“淑姐姐这话我不爱听,玩鞭子骑马怎么了,咱们满洲姑奶奶就该这样,上的马去能打猎,下得马来能持家,我就看不得汉人那些小脚女人,走不动路,说话像蚊子哼哼,离远些就听不到,那叫一个扭捏!咱们三皇女大大方方的,才是皇家气派呢!” 苏兰芷虽然喜欢听她夸茉雅奇,但她不喜欢那些贬低汉女的言辞,别看苏兰芷现在是满洲正黄旗,她心里其实还当自己是汉人,这是属于灵魂的烙印,不管经历几世,都洗不掉。 “妹妹,胤祺是怎么养的?肉呼呼的看着真喜性,让人恨不得咬一口。”苏兰芷转移话题。 宜嫔听到别人说喜欢她儿子,自然也是骄傲的,嘴上还要谦虚两句:“这都是太后娘娘养的好,我还担心呢,肉肉的现在看着可爱,可长大了却不好看,也不知怎么才能瘦下去。” “这倒不用担心,小孩子长到五六岁抽条时,自然就会瘦了。”苏兰芷说。 女人们到了一处,总有说不完的话题,而当两个母亲凑到一起,她们谈的最多的,绝对是自己的孩子,苏兰芷和宜嫔都是会做人的,你夸夸我的孩子,我夸夸你的孩子,再一起回忆一下孩子们成长中的点点滴滴,那是越说越投契,一晃眼就混过去半天。苏兰芷留了宜嫔用饭,宜嫔也没有假客气,痛痛快快应了,吃过晚饭又坐一会儿,才和茉雅奇一起离开。 胤禛对于女人们的话题不感兴趣,对苏兰芷总说他小时候的糗事很不满,在宜嫔走之后,严肃提出抗议:“额娘,我都这么大了,你能不能不要总跟人说我小时候的事?很丢脸的。” 苏兰芷虚心接受意见:“好吧,是额娘我考虑不周,没顾忌到儿子的心情,以后我一定改!” 胤禛满意了,乖乖跟着嬷嬷们回去睡觉,苏兰芷不禁好笑,这么大点的人,自尊心还挺强! 可能是和苏兰芷聊得比较痛快,宜嫔往景仁宫跑的勤了些,隔几天就来一趟,苏兰芷也觉得跟她说话挺有意思,有个人陪着聊天,时间也过得快些,因而很欢迎她,两人来往渐渐多起来,连皇帝都问过一回,苏兰芷只说跟宜嫔谈得来,有人说说话也能打发时间,皇帝也就不说什么,反而劝她别总闷在屋里,没事多出去转转,苏兰芷笑着应了。 转眼就是八月十五,御膳房做了很多月饼,苏兰芷这里的是上上份,各种馅儿的月饼,面皮上还雕着细致的花纹,跟艺术品也没两样,不过苏兰芷见多了,也不觉得稀罕。 九月初八,大吉,利婚嫁,苏杰和图门氏的婚期就定在这一天。初七,图门氏的嫁妆送到苏家,一共八十八抬,家俱或是用的楠木,或是用酸枝木,还有少量的黄花梨,图门氏还陪嫁了十二顷田地,一所治院,另有金银首饰古玩字画若干,在一般人家中已经很是体面。 初八,苏杰成婚,苏家热热闹闹迎娶新娘子,苏文撑着病体受了新人的礼,李氏哭的不能自已,李谦和高小翠两人劝了好久,才把她劝好。 十一,图门氏回门,十六,苏兰芷宣李氏和她进宫。 苏兰芷上次见图门氏,她还是个青涩的小姑娘,时隔一年多再见,她身上多了些少妇的喜悦和羞涩,还有些紧张。李氏和图门氏先行礼,苏兰芷不等她们蹲下身,先让几个文给扶起来,赐了座,李氏笑问:“娘娘这些天可好?怎么没见四阿哥?” 苏兰芷笑着说:“我很好,额娘的气色不错,可见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有了弟妹,额娘恐怕要把我们这些女儿都丢到脑脖子后去了吧?” 李氏说:“娘娘又冤枉奴才,明知道奴才胆子小,不经吓,娘娘可别跟奴才开这种玩笑。”(未完待续。) 68、贵妃 苏兰芷笑道:“额娘就是太拘谨,咱们亲母女,难道我还不能看个玩笑?弟妹,你既嫁给弟弟,我就当你是一家人,有几句话嘱咐你……”图门氏忙起身垂首听训,苏兰芷继续道:“苏家支庶不盛,从曾祖父那一代就是一脉单传,到咱们这一代,额娘生了六个,却只有弟弟一个男丁,弟弟一人系着苏家一家的荣耀,你是他的正妻,要照顾好他的身体,劝着他上进,更要孝敬父母操持家务,为苏家开枝散叶,和弟弟一起支撑起苏家门楣。” 图门氏恭声说:“奴才谨遵娘娘教诲。” 苏兰芷微微一笑,缓声道:“弟妹坐下吧,不用如此紧张。你刚嫁过来,可能对家里人不太了解,我才多跟你说几句。阿玛额娘都是省事人,不耐俗事,你进门就能当家,也不用担心自己年轻,家里现有两个老嬷嬷,规矩熟得很,有什么不懂的只管去问她们;弟弟脾气也好,想来你们能够相处的好,不过如果弟弟敢欺负你,你只管告诉额娘,让额娘给你做主。” 图门氏红着脸说“是”,苏兰芷笑笑,让人把茉雅奇和胤禛带过来,李氏和图门氏又起身给他们行礼,茉雅奇年长,做主免了,苏兰芷说:“这是你们小舅妈,还不快叫人。”两人齐声喊:“舅妈!”然后看着她吭哧吭哧的笑,图门氏红着脸应了,苏兰芷看她实在害羞,只能让茉雅奇他们先出去,又和她们说了好一会儿话,给图门氏手腕上套一对和田白玉手镯,当是给她的新婚贺礼,才让人送她们出宫。 十月初八,苏杰成亲满一个月,按照满俗,他要和图门氏一起去图门家住一个月,这叫“住对月”。这天一早。图门氏就起床开始准备,新嫁娘都是如此,对婆家认同感不足,总觉得娘家才是自己的家——等到她们有孩子之后,娘家就只是娘家了。 苏杰和图门氏一起坐车,从城北穿过半个城,图门氏是镶红旗。她家在口袋胡同,离苏家并不远,坐车用不到半个时辰,两人在图门家二门下了车,图门氏的父兄额娘都在此处迎着,苏杰冲岳母行个礼。就跟着岳父和舅兄到外书房谈话,图门氏则跟着自己额娘往正房去。 两人在炕上坐定,图门氏的额娘费莫氏就拉着她细看,见她面色红润眼中带喜,先放下一半的心,柔声问:“你在婆家过得如何?跟女婿脾气合不合得来?公婆好不好相处?” 图门氏抿嘴一笑:“额娘放心吧,我挺好的,我们爷是个好性子。什么事都跟我有商有量的。公公腿脚不利索,整天不出屋。我也就成亲头三天见过,婆婆更是个和气人,我进门没几天,就把家里的账册给了我,如今我正学着管家,除了有些想阿玛和额娘,别的哪儿都挺好的。” 费莫氏说:“我的儿,额娘就你一个女儿,不操心你操心谁去?自古婆媳难相处,你大嫂和二嫂都不错吧?进门前两年我还不是看她们不顺眼!我生怕你遇着个厉害婆婆,成日让你立规矩,见你和女婿处的好了,她心里就不舒服,想辙儿找你麻烦。咱们家门第不高,你阿玛官职也不高,不过你要是在婆家受了委屈,家里也一定会给你做主,可别什么事都闷在心里。” 图门氏眼圈红了,忙拿出手帕按按眼角,点头笑道:“是,我记住了额娘。” 费莫氏左右看看,悄声问了句话,图门氏脸噌的红了,扭捏的点点头,费莫氏舒口气,又说:“那就好,女婿知道体贴人,额娘又放心些。对了,女婿有几个屋里人?她们可还安分?” 图门氏脸上带出点甜蜜:“爷他身边并不曾有人,我婆婆说是宫里娘娘的意思,说不想让爷沉迷女色,还说,在我生下嫡子之前,他不会纳人……” 费莫氏大喜,拍手道:“这个好!如此你就能暂时安心了,等你有了嫡子,即便有两个妾侍,也动摇不了你的地位。看来你婆家确实是厚道人家,宫里娘娘真真是菩萨心肠!” 两母女说不完的私房话,气氛和谐,谈话热烈。苏杰却是另一样待遇,图门家的几个男人对他热情的很,言语中间却透出威胁之意来,如果他敢对人家的女儿/妹妹不好,图门家的男人也不是吃素的,一定会要他好看。苏杰苦笑连连,他都不知道还能怎么对图门氏好,只能闭口不言,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不是薄情汉。结果他在图门家住了一个月,醉了好几回。 苏兰芷看着不请自来的钮祜禄庶妃,不知她是何意,钮祜禄庶妃进宫一年多,苏兰芷正面和她接触不超过一只手,两人一直关系平平,所以对她今天的来意很是莫名。 钮祜禄庶妃虽然是以贵妃之礼进的宫,她享受的也是贵妃的待遇,但没有正式册文,没有金宝,大家还是叫她庶妃,而她见了苏兰芷这个淑妃,一样要行礼问安,她一直对苏兰芷平平常常,苏兰芷以为是有这方面的原因,不过因为自己没有敦亲睦邻的兴趣,因为不在意罢了。 不过现在,钮祜禄庶妃特意来拜访她,她也只能接着,然而这人来了之后,寒暄几句,就开始抱着茶杯研究,也不知是研究茶杯还是研究茶水,反正她是不出声了,倒让苏兰芷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和她一起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钮祜禄庶妃好像刚清醒一样,不好意思的笑笑:“实在不好意思,我想起在家时的一些事,竟然发起呆来,还让你陪着我无聊,真是对不住。” 苏兰芷笑道:“无妨,横竖我也没什么事,像你这样的美人坐在我面前,我也赏心悦目。” 钮祜禄庶妃红红脸:“姐姐别打趣我了,跟你比,我哪儿能算美人呀,姐姐才真是清丽无双。” 苏兰芷微微一笑,喝口茶,钮祜禄庶妃又是一阵沉默,两口喝完手中的茶,匆匆告辞而去,苏兰芷无语的看着她的背影,说:“谁能告诉我,她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沈嬷嬷忍笑忍了好一会儿,此时说道:“回主子话,依老奴看,钮祜禄娘娘大概是无聊了。” 苏兰芷摇头轻笑,这人家富贵花也太有意思了吧? 钮祜禄氏来访,对苏兰芷来说只是小插曲,她并不太在意,只让沈嬷嬷去查探一下有没有什么事发生,也就不再关注,她的主要精力仍是在引导胤禛上。 没几天,乌雅贵人再次传出喜讯,她已经有一个半月身孕,宫里这几年有孕的多了,她这个不是是男是女的胎儿也只吸引大家几天讨论几天,随后,大家的注意力都被皇帝可能会大封后/宫的消息说吸引,嫔们想更进一步,底下的也想弄个中级职称,最起码要能自己养孩子,又有传言说佟佳贵妃将要封后,一时间人心浮动,各处的小触角都伸了出来。 皇帝这次没卖关子,早早把晋升名单给了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没有意见,又传给佟佳贵妃,之后宫里的人就都知道了。佟佳贵妃并未如传言所说封后,而是晋升一级,成为皇贵妃,不过皇贵妃位同副后,她照样统摄六宫。 钮祜禄庶妃正是册封为贵妃,皇帝为表达对她的喜爱和对钮祜禄家族的重视,还给她上了两个字的封号,于是钮祜禄贵妃成为温僖贵妃。同时,苏兰芷也稳稳升了一级,皇帝也给她加了个字,她现在是淑静贵妃,同时,有余她资历老,温僖贵妃还是要叫她一声姐姐。 六个嫔里面,有儿子的惠嫔、荣嫔、宜嫔三人升级为妃,另乌雅贵人晋封为德嫔,万琉哈贵人封为定嫔,有几个常在升为贵人,其余人等不变。 晋封旨意一下,友人欢喜有人忧,惠妃、荣妃、宜妃三人整日喜气洋洋,有儿子就是有底气,德嫔也很高兴,她肚子里的孩子总算能自己养了,僖嫔再眼红也没用!不过她想来以温婉沉静示人,心里再高兴也不会表现在面上,人们只能从她微翘的嘴角看出她的心情。 而定嫔完全是喜出望外,她自进宫以来,又不大得宠,也没有儿女,这次晋封根本就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结果得了个大馅饼,她本是个恬淡不争的性子,如今成为一宫主位,有了孩子能自己养,她除了祈求能生个孩子外,再没有其他心愿,争宠之心更淡了。 苏兰芷心情很复杂,她知道,能成为贵妃,可能是她妃嫔职业的最高成就了,想要更进一步,只能看她儿子的,而那条路,将是布满荆棘的路,她本来一心想走的,可如今看着儿子这么可爱懂事,她又有些不忍心。苏兰芷叹口气,决定还是问问胤禛自己的意思,如果他不愿意,自己总是舍不得勉强他的,为了孩子能够快乐,她放弃些东西也没什么可惜的。(未完待续。) 69、演戏 随着宫中诸人的升职,各人所居宫殿也有所调整,惠妃、荣妃和宜妃三人从后殿迁到前殿正殿,定嫔迁永和宫后院正殿,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储秀宫,德嫔将僖嫔挤走,自己住了后院正殿,僖嫔则迁往咸福宫与失宠的安贵人、卫贵人作伴。 所有人都对德嫔侧目不已。要知道僖嫔原本虽不算受宠,可皇帝看在她姓赫舍里的份上,一直挺给她脸面,如今却被德嫔挤走,可见德嫔手腕之强,心计之深,一些原本并不把德嫔放眼里的妃嫔也开始重视起她来,毕竟她今日能挤走僖嫔,他日不定会踩着哪个上位。 众人名分已定,贵妃名额已满,四妃占了三个,六嫔也有无人,底下的贵人常在们向继续往上爬,只剩下两个名额,竞争很激烈,但宫规森严,犯错的惩罚也很严重,她们可用的方法却很少,只能尽力揣摩皇帝的喜好,争取多得两天侍寝机会,好生个一儿半女。 胤禛的身份水涨船高,贵妃之子,仅次于嫡子,比皇贵妃的养子还要尊贵些,哪怕年纪再小,也免不了被有心人关注,好在苏兰芷娘家不显,苏文只有一个空头爵位,苏杰才十七八岁,尚未入仕,想要出息还要等好些年,整个苏佳一族都没有高官显爵之人,虽说有个齐永明手握重权,却也仅他一人而已,与世界大族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所以众人的眼光没有停留在胤禛身上太久,在他们看来,六阿哥胤祚才是更需要忌惮的对象。 胤祚,一个“祚”字,就能让人产生诸多联想,谁知道是“福祚”的祚,还是“国祚”的祚?不说别人,反正太子对这个名字很膈应,因而对他六弟很不待见,不管皇帝明示暗示要他亲近胤祚。他都不肯照做。每次见到胤祚,脸都是臭臭的。 对此情况苏兰芷很满意,现在才什么时候,皇帝正当壮年,还有好几十年好活,早早出头被人惦记,以后才什么也做不得呢。现在,他们母子没有根基,是需要皇帝护着的弱女幼子,那么,凡是对他们递爪子的人,不用苏兰芷动手。皇帝就会出手帮她料理。 苏兰芷的观念里,能在恰当的时机适时示弱,才是真正的强者。 康熙二十一年的春节在一片歌舞昇平中到来。 二月初八,太皇太后千秋,皇帝斋居景山,为太皇太后祝寿,二月十五,皇帝东巡起銮。只有太子胤礽扈从。其余皇子年幼,胤褆明明年长却不能随扈。惠妃母子心中难免不忿。 皇帝不在宫中,以争宠为目标的后/宫嫔妃都蔫了,正主儿不在,她们表现给谁看?连梳妆打扮的动力都没了,谁还有兴趣跟人表演“姐妹情深”啊!有跟别人虚情假意的空儿,不如多睡会儿美容觉,省得看到对头们虚伪的脸自己生气!大多数人都是这么想的。 偏偏有人反其道而行之,温僖贵妃频频出入景仁宫,别说苏兰芷诧异,连皇贵妃都惊心,怎么回事?难道两个贵妃要联合起来与她这皇贵妃打擂台?皇贵妃暗自寻思,苏兰芷没这么蠢她知道,但温僖贵妃到底是个什么心性,宫里没人能说得清,以往一直觉得她是个淡然无争之人,难道是自己看错了?皇贵妃和心腹们各种猜测中。 苏兰芷的表现很淡定,她向来擅长以不变应万变,温僖贵妃来找她,她就热情接待,猜不透她的目的就不猜,她相信静观其变,总有弄清楚的一天。 三月中旬,太皇太后收到制作好的鲢鱼鲤鱼几尾,并附有信件,说是他在盛京亲手钓的,特做好了快马奉与太皇太后品尝,太皇太后能尝到它的鲜美,才能略微感受到他的诚意云云。 苏兰芷心里直泛酸,给老祖母的信,又不是情书。写这么肉麻做什么?她都分不清这里面有多少真情,又有多少是政治秀。皇帝对太皇太后孝顺是真,对她感激也是真,但是,这些都是建立在太皇太后安心幽居慈宁宫不问世事的基础上,若是太皇太后看不清形势,跑出来对朝政指手画脚,皇帝要翻脸也是分分钟的事,所以苏兰芷才腻歪这种信件,皇帝的表演秀无比完美,怪不得有人说,皇宫是最大的戏台,皇室中人都是演技最精湛的戏子。 要问苏兰芷对这种生活烦不烦?答案当然是肯定的,但是,她最初的目的就是要从奴才变成主子,现在,她身居高位,有一双可爱的子女,家族因此脱离包衣身份,所求的一一成为现实,付出些代价也是应该的。想要有收获,就必须要有付出,这个道理苏兰芷早就知道——顺便说一句,对“付出未必会有收获”这句话,苏兰芷的感触更深刻些,而不劳而获和天上掉馅饼这种事,还是只在梦里想想便好。 这天,苏兰芷送走蹭吃蹭喝的温僖贵妃,脱掉见客的衣裳,换了一身宽松的家居服,穿上平底绣花鞋,就在景仁宫前后院里来回散步,宫妃跑跑跳跳不成体统,她只能找些不是很激烈的运动来锻炼身体,疾走无疑是个好选择,快步在宫里绕上几圈,出一身的汗,天长日久锻炼下来,腿脚有劲,身体健康,苏兰芷从来就不是病弱美人。 景仁宫里的人对此早就见惯不怪,也没人劝阻,该做什么做什么,几个文忙着烧热水,知道苏兰芷散完步要沐浴,她们要做的,就是让主子更舒适。 沐浴完,再换一套衣服穿上,又洗了头发,文佳和文萱拿着毛巾一点点帮她把头发擦干,苏兰芷舒服的舒了口气,歪在贵妃榻上看书。 沈嬷嬷进来,接过文佳手里的活儿,给苏兰芷梳着头发,苏兰芷问:“查到什么了?” 沈嬷嬷说:“僖嫔娘娘搬进咸福宫之后,发了好大的火,不断咒骂德嫔娘娘,说德嫔娘娘陷害她。老奴让人查过,据说是皇上去储秀宫看望德嫔,却正好看到僖嫔正在骂当时还是贵人的德嫔,还推了德嫔一把,害德嫔跌倒在地,皇上因此认为僖嫔心思恶毒又无容人之量,并为安慰受了委屈的德嫔,才会让僖嫔迁宫。不过根据僖嫔咒骂的内容来看,好像是德嫔故意惹她发火,她并没有推德嫔,是她自己摔倒的,至于实情如何,老奴尚未查出。” 苏兰芷摆摆手:“不用查了,陛下已经有了定论,那就是事实,咱们听着便是。” 沈嬷嬷点头道:“是。主子,德嫔娘娘心思细密又狠得下心,咱们是不是该防备着些?” “自然是要防备的,不然我要你找人盯着她作甚?不过也不用太把她当回事,她把僖嫔踩下去,注意她的不止咱们,只怕更寝食难安的是承乾宫那位,咱们一边看戏就是。” 沈嬷嬷说:“论理,六阿哥养在皇贵妃处,德嫔应该亲近皇贵妃才是,老奴冷眼看着,满不是这回事!德嫔除了请安,竟从不往承乾宫去,连去探望六阿哥都很少,可又有人看见她偷偷摸摸在承乾宫外张望,难道说,皇贵妃还把持着六阿哥不许她这亲娘见不成?” “皇贵妃自然不愿意养的儿子与生母亲近,可宫里谁不知道六阿哥生母是德嫔?皇贵妃瞒不住,更不会做拦着德嫔不让她见六阿哥的蠢事,德嫔不过是做给人看罢了!她若光明正大去探望六阿哥,皇贵妃也不好说什么,可她如此做派,让旁人怎么看皇贵妃?只怕皇贵妃心里也不舒服,对六阿哥便是再有心亲近,有德嫔在,她也总会有心结。” “主子是说,德嫔是故意的?她这样做有什么好处?不是害了六阿哥吗?”沈嬷嬷不敢相信。 苏兰芷冷笑:“好处?嬷嬷看不出吗?她这一番表演,不就入了陛下的眼,得了宠幸,怀了身孕还升了位份,哪一样不是好处?至于六阿哥,那是皇贵妃的儿子,与她何干?如今她肚子里的才是宝呢,再生一个儿子自己养着,岂不比六阿哥贴心?” 沈嬷嬷叹道:“德嫔娘娘真能狠得下心……”连自己的儿子都能算计,这样的女人未免太可怕些,怪不得主子很早就对她重视异常,她确实值得重点关注,今日她敢算计僖嫔、算计皇贵妃、算计六阿哥,焉知她明日不会算计主子,看来对她怎么防备都不为过。 苏兰芷不语,心中也在感叹,对别人狠算什么,对自己狠才是真的狠,德嫔,从来就是狠角色,不然,凭什么在历史中,她能笑傲康熙后/宫四十年?人家有的是手段。 不过,她最重要的儿子被自己抢着生了,所以她没能在十八年封嫔,二十年封妃也没她的份,一步晚步步晚,在这里,她还能像历史上那么风光吗?苏兰芷翘起唇角,她拭目以待,心中早做好准备,为了自己和自己的孩子,她不惧任何挑战。(未完待续。) 70、请求 五月,皇帝回京,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很细致的人,出了一趟门,带着若干政治目的不说,还记得给他的祖母、嫡母、子女以及小老婆们带礼物,苏兰芷就收到不少特色小玩意,虽然不值什么钱,不过这份心意确实难得,要知道,能收到皇帝礼物,都是皇帝心里有点地位的人。 好吧,苏兰芷其实很怀疑皇帝只是吩咐一声,然后有的是人帮他出门扫货,他其实不用费多少心思,所谓的“亲自挑选”,大约只有太皇太后才有此殊荣。 六月初一,德嫔产下一女,是为皇七女,可惜八月即夭折,德嫔悲痛欲绝,皇帝对她有几分怜惜,宣她侍寝次数就多了些,等到年底时,皇贵妃怀孕两个月,德嫔又有了一个月身孕,而康熙二十二年是丰收的一年,刚进正月,宜妃有孕,二月时,温僖贵妃有孕,三月淳贵人有孕,宫里一下子多了五个孕妇,一片繁荣景象,太皇太后高兴的饭都多吃了二两。 温僖贵妃和宜妃有孕,苏兰芷作为和她们关系还不错的人,理所当然要精心准备一份礼物,皇贵妃摄六宫事,也要向她表达祝贺之意,重礼自不可少,连德嫔和淳贵人的礼物也不能简薄,不然要被人诟病,连续几个月,月月要送礼,苏兰芷不禁有些心疼。 “这才几个月,就送出这么多礼物,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收回来。”苏兰芷向文英抱怨。 沈嬷嬷在一边听到,忙借机劝道:“主子再生一个小主子,还怕送出的礼回不来?” 苏兰芷想想自己的年龄,不觉马上要三十了,而胤禛明年就要搬去阿哥所,她是该考虑再生一个孩子的事了,不然等胤禛搬出去,她一个人多无趣啊,有个孩子在身边陪着,总是个慰藉。想到就做。苏兰芷吩咐沈嬷嬷:“嬷嬷说的是。赶明儿给我开些调理身子的药膳。” 沈嬷嬷喜出望外,她的主子可算是同意了,主子眼看三十,不赶紧生一个,往后可就没机会了,没看皇贵妃二十九岁有孕,就跌落一宫人的眼球了吗?女人过了三十还能生的有几个?她也就见过一个安亲王的三继福晋而已。 说到安亲王三继福晋赫舍里氏。那也真是个强人,简直都快成传奇了。从她嫁给安亲王起,就开始不停生孩子,从元年生了安亲王十四子开始,到现在为止,一共给安亲王生了十二个孩子。其中十八子和十九女还是极为难得的龙凤双胎,而现在,已经年近四旬的三继福晋又有了身孕,这也让她成为京中贵族女子们争相羡慕的对象,谁不羡慕三继福晋的好福气? 沈嬷嬷向苏兰芷提了三继福晋,赞叹道:“三继福晋这福气,真真是天下少有,世间有几个女子能像她一样得夫君爱重?年近四旬还能有孕。啧啧……” 苏兰芷轻笑一声:“我倒不羡慕她生得多。只羡慕她的龙凤胎,可惜呀。这福分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羡慕也是白羡慕。”她这穿越而来的人都没能生,真叫人眼红啊。 文珠说:“主子何必羡慕别人,她生的再多,也没三皇女和四阿哥尊贵,” 沈嬷嬷连忙赞同:“就是,三皇女英姿飒爽,四皇子聪慧孝顺,主子有他们两个,比别人的一百个都强,羡慕也该是别人羡慕主子!” “你们呀,就会捡好听的说,不过茉雅奇和胤禛都是好孩子,有他们俩,我已经很知足了。” 文佳进来说:“主子,宜妃来了。” 苏兰芷忙让人把她迎进来,宜妃三个多月的身孕,小腹已经微微凸出,走路时要人扶着,她自己的手微微托着腰,进门先笑:“姐姐忙什么呢?” 苏兰芷看她穿着花盆底,眉头微皱,劝道:“你如今双身子的人,怎么还穿这鞋?” 宜嫔在榻上坐了,不在意的笑道:“多谢姐姐提点,我平时也穿的平底鞋呢,只是来看姐姐,总要隆重些才好,既然姐姐说了,往后我再来就随意些,姐姐可别怪我。” 苏兰芷摇摇头:“你合该在屋里安静养胎,总出来乱跑做什么?真有事,打发个人来说一声,我去你宫里看你,何必绕这么一大圈过来?” 宜妃笑着说:“姐姐真说对了,我可不是有事找姐姐帮忙么!” 苏兰芷说:“有什么事你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帮的,就绝不推脱。” “还不是为了小五,姐姐也知道,小五养在太后身边,这是皇上恩典,太后慈爱,我心中甚是感激,只是小五今年也四岁了,还不会说汉话,不会写汉字,我这心里实在心焦,就怕他进学后什么都不会,让皇上失望,可又不好跟太后提,怕伤了她老人家的心。我就想着,三皇女从小聪慧,国语汉语蒙语都说的极好,又常去给太后请安,能不能让她教教小五?” 苏兰芷想想,这也不是什么棘手的事,她当年天天跑去叫茉雅奇说汉语,太后不但不在意,还挺高兴的,想来太后也乐意见她带大的两个孩子亲近。“妹妹如果放心茉雅奇,我就让她跟太后提提,太后若是同意,就让她多跟五阿哥说说话,妹妹看如何?” 话苏兰芷是不会说满的,更不会应承让茉雅奇叫胤祺的话,教的好了还好说,如果教的不好,谁知道宜妃会不会反过来怪到茉雅奇头上,防人之心不可无。 宜妃也知道分寸,能得到这个结果,她已经满足了,忙点头谢过苏兰芷,两人又东拉西扯说些闲话,到底孕妇比较容易累,没坐多久,宜妃就起身告辞。 苏兰芷在茉雅奇过来玩时,把宜妃的请求一说,茉雅奇皱眉道:“教五弟说汉话认汉字,这没什么问题,可宜母妃为什么不自己去跟皇太太提?” 苏兰芷笑笑:“你想到了什么?” “她不敢说,因为说了,就代表她认为皇太太教养不利,会引起皇太太和汗阿玛的不满。” “没错,额娘的茉雅奇真是长大了。”苏兰芷不吝对儿女的夸奖。 茉雅奇皱眉:“既然如此,额娘为何要答应她?难道由我去说,皇太太就不会多心吗?” “当然,你跟胤祺是姐弟,你们俩都是在皇太后身边长大,所以你们的感情比旁的兄弟姐妹要好,你眼看着胤禛快要入学,正在我的指导下认字写字,你担心胤祺以后不会说汉语,学习上太吃力,所以想带着他多说说汉语国语,这是你的孝悌之处,你皇太太只会高兴。” 茉雅奇一想也就明白了,就因为她提出来才不会让人多想,宜妃才会特意拜托额娘,可是她对宜妃利用额娘和自己心存不满,不禁说道:“宜母妃也是,有事直说便是,何必拐弯抹角的,她还是出了名的爽利人呢,原来心里也这么多弯弯绕。” 苏兰芷摇头笑道:“你呀,这宫里谁不是这样,宜妃已经算是有话直说的了,何必太苛求?” 茉雅奇嘟囔道:“我就是看不惯她想利用额娘,亏她平时和额娘那么好,真是虚伪!” “笨丫头!”苏兰芷敲敲茉雅奇的头,“你既然要做人情,就把人情做满,何必说这些怪话?让人听到,你用了心反而不得好,你亏不亏?女孩子家,别学的只会逞口舌之利,于人有益的话多说无妨,对谁有不满,只放在心里就好,很不用宣之于口,记住,轻易不要口出恶言。” 这话就有训诫的意思了,茉雅奇垂手听完,总是心里仍有些不服气,也只能“谨遵额娘教诲”。 茉雅奇得了任务,次日就趁着给皇太后请安的时候,拉着胤祺说话,胤祺只会说蒙语,茉雅奇故意装作才想起的样子,说:“皇太太,五弟快要进学了吧?他还只会蒙语,是不是该找人教教他国语了?不然谙达们说什么他都听不懂,功课跟不上,不是要丢皇太太的脸吗?” 皇太后一愣,就有些慌了,她亲手养大的孩子,只有为他们好的,她是真没想过要把胤祺养废,只是她只会说蒙语,日常中全是用蒙语对话,她就没意识到胤祺该学国语和汉语的事,也没人跟她提过这个问题,她哪里想的起来?今天茉雅奇问了,她才惊觉不该如此。 “都是我疏忽了,差点耽误小五。”皇太后自责的说,又转头埋怨嬷嬷们,“我没想起来,你们怎么也不提醒我?要不是茉雅奇心细又爱护弟弟,小五可怎么办?” 茉雅奇忙安抚道:“皇太太不用急,五弟还小呢,现在学也来得及。皇太太可别怪孙女多嘴,其实孙女也没想到,只是前几天,宜母妃去找额娘说话,看到额娘给四弟启蒙,因而面有忧色,额娘问了,她就说起五弟,额娘不忍宜母妃难过,才让我在皇太太跟前提一句。” 茉雅奇还是有些小心眼的,她觉得不能便宜宜妃,即使要跟皇太后说,也要说明是她的意思,她额娘只是心善帮忙,不是她们母女觉得太后失职,要怪就去怪宜妃好了。(未完待续。) 71、丰收 皇太后也没发现茉雅奇的小心思,她只觉得茉雅奇这孩子诚实不贪功,人都是护短的,茉雅奇是她养大的,她看茉雅奇自然全是优点,即便有些小毛病,那也无伤大雅。 太后重视的问题,解决起来很是迅速,她马上安排两个嬷嬷教胤祺汉语和国语,并让茉雅奇闲暇时多来找胤祺说话,又体恤宜妃一片慈母心,赏了几样古玩摆设给她。 宜妃和心腹嬷嬷叹道:“总算没有托付错人,淑静姐姐果真是尽了心了。” 嬷嬷笑着恭维:“主子慧眼识人,早早与淑静贵妃交好,自然能心想事成。” 宜妃一笑:“心想事成?我如今只想平安把肚子里这个生出来,能再得一个儿子才好。” 嬷嬷很肯定地说:“这是自然,主子您如今嗜酸,肚子又尖尖的,肯定怀的是小阿哥!” 而在永寿宫,温僖贵妃也在跟心腹闲话,话题同样与苏兰芷有关。“你说,这淑静贵妃难道真是个旺子的命?她生三皇女时,宫里有四个人有孕,她生了四阿哥,吴三桂就被擒获,我和宜妃与她交好,结果双双有孕,难道她真能给别人带来喜信?” “奴婢也不知该不该信,不过孝昭皇后在时,确实曾说过淑静贵妃有福的话。” 温僖贵妃说:“是呀,姐姐给我留的有话,她说这宫里也就皇贵妃和淑静贵妃能信一二分,让我即使不能与她们交好,也不要与之为敌,我听了,也照做了,虽然和皇贵妃淡淡的,与淑静贵妃却还谈得来,如今能有身孕,也许就是我一心向善的福报也未可知。我也不求能一举得男,只要能生个健健康康的孩子。我就知足了。” 苏兰芷绝对想不到。温僖贵妃莫名其妙跟她亲近,为的竟是这么个理由。 荣妃如今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胤祉已经搬回宫居住,而且学习不错,师傅们常夸的,只一点不尽如人意,那就是胤祉不知为何很怕皇帝。一篇文章明明背的很流利,一到皇帝面前就打磕绊,又想起他刚回宫见到皇帝时,竟怕的浑身发抖,荣妃不禁叹口气,她要赶紧把儿子掰过来。不跟谁亲近也不能不跟皇帝亲近呀,那可是他亲阿玛!五个儿子就成了这一个,她可是荣妃的心尖尖,荣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他好。 胤禛这孩子对学习有一种天然的热情,他只跟太子一起旁听过两回课,就总是缠着苏兰芷,要苏兰芷帮他找皇帝求情,他想要提前进学。苏兰芷却不同意。两母子为此没少打擂台,后来还是苏兰芷说。他现在什么都不会,去了也学不着东西,不如先跟着她认几个字,并把大字练练,也省的进学后拖兄长们后腿,胤禛才安分下来不再闹腾。 所以现在胤禛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练字,每天最少写五十个大字,也不再淘气的到处乱跑,没事就拿着苏兰芷准备的认字本认字,苏兰芷从没想过要养一个只会读书的傻儿子,每天强迫他最少要玩一个时辰,胤禛争不过苏兰芷,只能听她的。 苏兰芷常想,她是不是把茉雅奇和胤禛生反了,茉雅奇该是个儿子,胤禛该是女儿?怎么茉雅奇小时候乖巧甜美,越长大越彪悍,而胤禛小时候挺顽皮,越大越安静了?难道是她的教育有问题?苏兰芷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事实已是如此,苏兰芷也只能咬牙认了,茉雅奇身为皇女,又不怕嫁不出去,想到她以后是要抚蒙古的,彪悍些才能过的更好,苏兰芷也不忍拘她拘的太狠;胤禛安静就安静吧,有个沉稳的儿子也挺好,虽然不好玩了,但是可靠呀,皇子嘛,沉稳可靠才让人信服。 前面说了,康熙二十二年是丰收的一年,六月十九,皇贵妃生下一个女儿,她算是大龄产妇,又是头一胎,生的时间长了些,孩子在肚子里憋得时间有些常,看着不大健康。 六月底,皇帝奉太皇太后到古北口避暑,随行的有11岁的胤褆,9岁的太子,6岁的胤祉,后/宫嫔妃一个未带,因为他想带的都走不开,干脆就不带人了。 苏兰芷很想出宫避暑的,皇帝也有心带上她,可惜她走不开,皇贵妃坐月子,温僖贵妃正有孕,她又要临时照管六宫事,尤其是今年还有大选,因为皇帝出宫避暑,大选日期往后推了一个月,她还要主持选秀,更要照顾好宫里的孕妇们,事情多的很。 不过苏兰芷不是个喜欢抓权不放的人,她先是让惠妃和荣妃两人帮着打理宫务并主持选秀事宜,又向皇太后讨了旨意,允那几个孕妇在各自宫里静心安胎,不用每天请安,这种情况下若是她们还能出事,那也怪不到苏兰芷头上了。 闰六月,皇贵妃生的七皇女幼殇,皇贵妃病倒,苏兰芷不敢自专,忙让人快马给皇帝送信,之后一应丧葬事宜均让人按照皇帝指示行事,又让几个无孕的嫔和贵人轮流去给皇贵妃侍疾,直至皇贵妃病愈。 七月初,皇帝奉太皇太后回宫,对离宫期间苏兰芷的表现大加赞扬,并赏下赏赐若干。未几,德妃产下一女,让德妃想要儿子的愿望再次破灭。 皇帝择日阅选秀女,元后亲妹小赫舍里氏、参领海宽之女章佳氏上记名,皇贵妃之妹小佟佳氏终选撂牌子,苏兰芷外甥女齐佳静雅撂牌子自行婚配,另有指婚若干。 小赫舍里氏入宫后,享妃的待遇,但却是庶妃的名头,入住钟粹宫正殿,成嫔迁往永寿宫后殿,而章佳氏同样是庶妃,却只享有嫔的待遇,住进景仁宫后殿。 苏兰芷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她总觉得自己的地盘被人入侵了,从她侍奉皇帝开始,景仁宫就是她的私人地盘,如今要与人分享,真是不习惯呐,可皇帝的旨意她也不能反抗,只能暂且忍耐,如果章佳氏好相处呢也就算了,如果她不好相处,少不得要想个法子给她挪挪地方。 九月,皇帝奉太后巡幸五台山,皇贵妃病体未愈,仍不能理事,苏兰芷照旧留宫打理琐事。 宜妃在八月二十七生下一子,满月后皇帝赐名胤禟,十月十一,温僖贵妃生下一子,满月赐名胤礻我,十一月,淳贵人生一子,满月赐名胤礻禹,连得三子,皇帝的开心不言自明,温僖贵妃和宜妃姐妹都得了厚赏,而苏兰芷因为照看孕妇有功,也得了不少好东西。 说实话,苏兰芷对阿哥们的名字吐槽不已,个顶个都是生僻字,像胤礻我的礻我,好多字典都查不到,想找它要用《康熙字典》,所以有人借老十的口吐槽说“名字只能在老爹的字典里找”,得亏皇帝的儿子还不算多,他要是再多生几个,说不定还要自己创造几个字来用。 皇家说是喜事连连,可真心为别人生了孩子高兴的嫔妃几乎不存在,苏兰芷也不例外,她虽从未有过害人之心,可她也真不会替别人高兴,在她看来,人家生不生孩子关她什么事?她宁可关注一下自己的姐妹弟弟们过得如何。 而苏家姐妹还真有些喜事,首先是苏兰蕙那里,长女静雯在八月初生了温郡王的长子,而次女静雅被撂牌子之后,没多久就由齐永明做主,与一等子、散佚大臣方佳德保之子方佳玉林;兰蘅过的也挺顺,生意蒸蒸日上,阿克敦又升了一级,成为从四品知府,二十一年生的次子身子结实,长子健康聪明,日子顺遂安心;兰芬的生活虽然平淡了些,不过平淡有平淡的好,她儿子对清额深得常宁喜爱,她在恭亲王福地位更加安稳。 相比之下,倒是苏兰芷没什么进益,仍和以前一样,不过对于宫里的女人来说,不退步就是进步,能一直受宠,才是真本事,苏兰芷在宫里的地位同样轻易不会动摇。 章佳氏搬进景仁宫已经有两个月了,她是个很省心的邻居,性子比较安静,为人很识趣,皇帝常会来景仁宫坐坐,一般都是和苏兰芷说说话,或是吃个饭,只要皇帝过来,她就窝在后殿里不出门,除非是苏兰芷主动请她,事事处处表现出以苏兰芷马首是瞻的态度,经过苏兰芷和沈嬷嬷等人的仔细观察,确定她是真没什么歪心思,苏兰芷也就放下一半的心,对和她同居一宫也不再排斥,有时候也会请她喝个茶赏个花,两人相处的还算不错。 其实章佳氏被分到景仁宫,不管她心里怎么想,她都已经被打上苏兰芷的标签,同居一宫,她们俩就有了共同的利益,苏兰芷曾经想过,这也许是皇帝觉得她没什么靠山,所以给她找了个同盟,但是,苏兰芷并不准备领情,没有哪一个女人会喜欢自己的男人在自己的地盘上宠幸别的女人,除非她对那个男人没有一点感情,女人,在这方面,从来都是这么小心眼。(未完待续。) ps: 昨天家里停电,前面两章是补昨天的,这是今天第一更。 72、教子 康熙二十三年的新年,苏兰芷有些提不起精神,因为过完年胤禛就要进学,要搬到阿哥所居住,她再想和胤禛见面,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养在身边五六年的儿子,忽然离开身边,做娘的心里能舒服才叫怪了。皇帝惯会察颜观色,发现苏兰芷的异常,他对苏兰芷还是挺关心的,于是趁着尚未开笔,日子比较有闲暇,时常跑到景仁宫安慰苏兰芷。 苏兰芷也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对,皇子到了六岁都要搬到阿哥所去的,又不单单是胤禛一人,何况胤褆和胤祉从小在宫外长大,六岁才回宫,与惠妃、荣妃比起来,她已经很幸福了,实在不该不知足,何况皇帝又时时安慰,她再不打起精神,自己都看不过去。 于是苏兰芷决定趁最后几天,好好跟胤禛亲近一番,每天晚上都自己亲自下厨,做几样家常菜和茉雅奇、胤禛一起吃,胤禛一开始还有些受宠若惊,后来知道额娘是不忍和他分开,小家伙感动的要死,又一想以后不能天天跟额娘玩儿,他的情绪也低落了,连原本无比期待的上学好像都没那么有意思起来。 章佳氏见他们母子这样,不免笑道:“姐姐和四阿哥感情真好,四阿哥即便搬出去住,对姐姐的孝敬之心也是一样的,姐姐快别难受了,不然岂不是让四阿哥不安心么?” 苏兰芷笑着说:“我何尝不知道呢,只是心里难受,这做额娘的,总是有操不完的心,等妹妹过两年有了自己的孩子,就能明白我的心了。” 章佳氏笑笑:“姐姐说的是,很多事不是自己亲身经历,很难明白其中滋味,是我莽撞了。” 苏兰芷一怔,忙笑道:“你别多想。我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别的意思。” 章佳氏笑笑表示不在意,又说:“姐姐的为人我深知的,不会误会姐姐。姐姐平日里对我照顾良多,我心里都清楚,只是嘴上不会说话,承蒙姐姐不嫌弃,姐姐诶但有吩咐。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必定别无二话。” 苏兰芷说:“你太客气了,咱们同居一宫,本就该互相照应,我比你年长几岁,照顾你一二也是应该的——不说这些。今儿我让李嬷嬷做了几样淮扬菜,你也来尝尝味道如何!” 章佳氏忙应了,留下用了午饭,知道苏兰芷和儿女们有话要说,识趣的告辞离去。 茉雅奇说:“额娘,你为什么对章佳母妃这么好呀?” 苏兰芷笑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过是瞧她顺眼而已。” 茉雅奇也不纠缠,转而问道:“弟弟过几天就要搬到阿哥所了。额娘有没有把弟弟的住所布置好呀?里面的人额娘有没有让人查过?可别给弟弟弄些有二心的奴才。” “人不大。操的心还不少,你额娘我什么时候把事情办砸过?”苏兰芷笑骂一句。“放心吧,早就安排好了,你弟弟身边本应有四十八个人,除了四个乳母四个教养嬷嬷四个小苏拉一直跟在身边,其余都在阿哥所等着,这几年早把他们的底细查清楚了,几个不安分的也找由头给换了,你弟弟去阿哥所,肯定比你在西三所住的还要舒服!” 茉雅奇不高兴了,鼓着嘴说:“额娘偏心!凭什么对弟弟就这样细致,对我就不闻不问?!” “少乱吃醋!当初你身边都是你皇太太安排的人,我怎么能随意调查随意更换?” 胤禛也说:“姐姐别撒娇了,你都这么大人了,还往额娘怀里钻,我还看不过眼呢。” 茉雅奇没话说,磨磨牙瞪胤禛一眼,转了脸色和苏兰芷说笑,胤禛就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偶尔插句话,苏兰芷话也不多,只听茉雅奇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下午,茉雅奇回去了,苏兰芷才拉着胤禛交代道:“你是男孩子,本来内务不该你管,但是,这些事你一定要懂,我给你安排的人里,平常跟你出入的是小关、小曹、小高和小苏,小关和小曹两个年长些,跑跑腿传个话什么的都好,小高和小苏两个则是额娘特意找来,两人别看年纪小,都是练过的,让他们随身跟着你,额娘也能放心些。至于你那几个嬷嬷们,忠心上没什么问题,不过柳嬷嬷和李嬷嬷两人能力更强些,可以让她们帮你管着院子里的事,至于你想要谁做你的太监总管,让谁帮你管月例等等,可以自己慢慢考察,额娘不会事事替你做主,你学会要有自己的决断。” 胤禛边听边点头,最后说:“额娘放心吧,我不是小孩子了,知道该怎么办的。” 苏兰芷有些想笑,六七岁的小包子说自己不是小孩儿,还真是人小鬼大,不过她其实也并不怎么担心,胤禛外表看着宽厚淳良,但绝对是芝麻馅的包子,轻易不会吃了亏去。 不过,想要苏兰芷完全放心,那是不可能的,别说胤禛现在才六岁,就是他六十岁,在苏兰芷眼里也还是孩子,还是会为他操心,为他担忧,这也是为人母的通性。 “胤禛,额娘教过你的,管人呢,主要就是要平衡,你手底下的人不能一家独大,两家相争也不可取,最好的是要三足鼎立,而且,不能任人唯亲,有些人可能你并不喜欢,但你不喜欢不代表那人就不好,你看底下人,不是看喜不喜欢,而是看他有没有用,或者说该怎么用,把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地方,发挥他最大的能力,才是为上之道。”苏兰芷又说。 胤禛恭声应道:“是,儿子谨遵额娘教诲,学着如何用人,如何做事。” 苏兰芷点点头:“有些事你可能还不明白,不过没关系,先记在心里,以后慢慢再看。” 胤禛又说声“是”,苏兰芷看气氛有些沉重,忙笑道:“咱们娘俩说说话,这么严肃做什么?儿子,给额娘讲个笑话来听听。” 胤禛一下子红了脸,他对自家额娘跳脱的思维很是黑线,不过仍是想了个笑话出来,讲给苏兰芷听,那皱着眉头的样子看的苏兰芷心里爱煞,忍不住一把抱住亲了一口,让胤禛的脸更红,说话都有些结巴,毕竟苏兰芷已经好久没有对他这么热情了。 正月二十,不管苏兰芷怎么不愿意,胤禛还是搬到了北五所的第三所,他搬家那天,苏兰芷亲自过去看了,院子不大也不小,前后三进,能住不少人,里面的宫人们都低眉顺眼的,对胤禛极为尊敬,房舍打扫的很干净,纤尘不染,屋子收拾的很舒适,是胤禛喜欢的风格,苏兰芷把整个院子里里外外仔细检查一遍,没发现问题,才对宫人们露个笑脸。 等到苏兰芷走了之后,院子里一个小太监腿一软坐在地上,旁边人忙把他扶起来,他虚弱的笑笑:“以往总听人说淑静贵妃最是和气,可我这心里怎么直打鼓呢?明明贵妃娘娘笑吟吟的,我却总是觉得怕,哎呦,以前也没发现我这么胆小啊!” 旁边人纷纷说道:“是呀,刚贵妃娘娘看向我时,我头皮直发麻,生怕有哪儿做的不好,让娘娘不满意,看来以后可要好生服侍四阿哥,人家可是贵妃娘娘亲子,定然也是个厉害的!” 众人纷纷赞同,就是原本有些其他想法的个别人,也觉得还是忠心不二的好。若是苏兰芷知道她去逛一圈就收到这么好的效果,肯定又要得意的屋子里偷笑。 胤禛搬出去之后,苏兰芷心里空落落的,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沈嬷嬷看她这样不行,故意找些她感兴趣的事来请示:“主子,文秀和文瑞两人也到岁数了,她们想要出宫嫁人,您是不是给她们找个合适的夫家?”以往主子可最爱给人牵红线了,希望能让主子精神点吧。 苏兰芷也知道要做些事来转移注意力,因而顺势问道:“哦?我记得文秀二十四,文瑞二十五了,她们家里有没有什么安排?她们俩想找个什么样的人家?” 沈嬷嬷笑道:“文瑞家里给她定了门亲事,她找人打听过,还算满意,因而只求主子早些放她出宫,文秀家里却没有安排,她只求能找个老实本分的人安生过日子。” 苏兰芷点点头:“我知道了,回头找到合适的再跟她说,你先去给她们办离宫手续吧。对了,文佳和文萱也不小了,也去问问她们两个有什么打算,若是想出宫,趁势一起办了吧。” 沈嬷嬷犹豫道:“可是她们四个如果一起走了,主子身边不就没人了?” 苏兰芷说:“不碍的,让文佳和文萱晚一年就是,再从底下二等宫女里选四个出来补她们的缺,有一年时间,也能把新人带出来了。” 沈嬷嬷点头称是,边往外走嘴里边嘟囔道:“再找人,还是找些愿意留宫的好,省得刚能用得顺手就又走了,没的麻烦……”苏兰芷不禁摇头失笑。(未完待续。) ps: 今天第二更 73南巡 皇帝这两年可谓春风得意,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是最基本的,去年派施琅去平定台湾也取得成功,完成疆土的统一,文治武功都取得耀眼的成绩,国库日渐丰盈,天下太平,政治清明,他本来就是个宽仁的性子,免了许多地方的赋税,赞扬者如雨后春笋一般嗖嗖往外冒,皇帝有些好名,总想要个好名声,见此情景,哪有不欢喜的。 各地整体平定安稳,清军的军事镇压暂时告一段落,当务之急是要稳定民心,促进生产,江南向来是重中之重,皇帝认为很有必要往南边走一趟,“观览民情、周知吏治”,同时为安抚士林文人,很有必要举行祭孔活动,于是决定南巡。 皇帝的出巡不是简单事,从皇帝起意开始,从中央到地方都忙起来,外头男人们各有各的差事要做,宫里的女人们心里难免长草,免费出游的机会,谁不想要?即便是不爱出门的,能混到一个名额,也能代表自己受宠不是,因而人人使出浑身解数,希望能随团出游。 不过皇帝此行是为考察民生安抚民心,不适宜带宫妃们同行,当然,他也不可能一个都不带,到地方上以后,总要有人替他宣召地方大员的家眷,那也是施恩的一个方面呢,皇帝稍微一考虑,决定带上皇贵妃和两个贵妃,至于旁人,则完全不予考虑。 此旨意一出,宫中一片叹气声,众人即便再不满意,也知道不能和这三人相比,都安分了。 苏兰芷得到随团许可,心里自然很是兴奋,整日看着四四方方的天空,是个人都会闷的,她早就想出门了,可惜早几年皇帝本人都很少出去,顶多是到南苑。而且都是几日就回来了。根本不带嫔妃,她们只能闷在宫里养蘑菇,今日心愿得偿,她的喜悦可想而知。 沈嬷嬷先向苏兰芷道喜:“恭喜主子,皇上出巡,主子能够随扈,这可是天大的体面。主子这次能够好生欣赏南边的风光,老奴给主子贺喜了!” 苏兰芷摆摆手:“嬷嬷别太张扬,宫里不能去的人那么多,别让人家心里不舒服。” 沈嬷嬷稍稍收敛些,请示道:“主子您想带谁一起去?” 苏兰芷早就想好,此时见问。张口就来:“你和李嬷嬷这几年服侍我也辛苦了,本该带你们出去散淡散淡,可宫里不能不留人,还是嬷嬷留下看家我才能放心,这次我先带李嬷嬷,下次有机会再带你吧,嬷嬷心里可别不舒服。” 沈嬷嬷笑道:“主子说的什么话,主子让奴才看家。是对奴才的信任。奴才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闹性子。又不是小孩子,不能出去玩就不高兴,主子也太小瞧奴才了!” 苏兰芷笑道:“就是这话,嬷嬷心思细密,有你和何方在家里坐镇,我出门心里也踏实,再有就是今年新进好几个宫女太监,你们两个正好趁此机会好生调/教一番。” 沈嬷嬷应了,又问其他人怎么安排,苏兰芷说:“陛下说了,这次出巡要轻车简行,我们能带的人不多,我就带上李嬷嬷与文珠、文英,再带上陶石和小夏子跑腿做粗活,人也尽够了。” 沈嬷嬷犹豫一下,说:“是不是太少些?老奴听说皇贵妃带了八个宫女六个太监,主子虽说要差一层,可也不能差太多,毕竟还有温僖贵妃呢,要不老奴让人打听一下她带几个人?” 苏兰芷微怔,随即点头:“你说的也是,我就是要简朴,也不能出格,你让人打听吧。” 沈嬷嬷答应着去安排,不多时人回来答复说:“回主子,温僖贵妃带了四个宫女四个太监。” 苏兰芷想了想,说:“既如此,我就也加上几个人,让王贵和小夏子去吧,宫女么,上个月才提上来的文秋和文娟跟去,让文佳和文萱在家带新人,我回来要看到新人能上手的。” 沈嬷嬷应“是”,下去安排,文英和文珠两个都很兴奋,文英文静,只是比平常笑容多些,文珠爱说话的习惯一直没改,此时叽叽喳喳说个没完,一时盘算路上会经过哪些名胜,她们能去哪儿玩,一时想着出去买什么特产回来送人,一时有发愁带多少行李,她一个人就能抵得上苏兰芷和文英两个,吵得苏兰芷头疼,把她赶出去帮李嬷嬷做饭才罢。 茉雅奇得到消息,知道苏兰芷能随驾,却又没有她的份,心里的不平衡一下子爆棚,她轻易见不到皇帝,没办法控诉她汗阿玛不公平,只能在苏兰芷跟前抱怨,苏兰芷只能好言劝慰:“宝贝呀,你看这次你汗阿玛只带了你大哥和太子,旁人都没带,你想想你那些妹妹,人家都没说什么,你就别抱怨了,好好在宫里学习吧,再说,额娘出门去了,你弟弟一个人在阿哥所,我还怕有人欺负他呢,你在家正好帮额娘照顾弟弟,乖,别生气了啊~” 茉雅奇抱着苏兰芷的腰:“女儿就是想去嘛,太子比我还小一岁呢,他都能出门,我却只能待在宫里,额娘,你为什么要把我生成女儿嘛,我要是男的,是不是就能随扈了?” 苏兰芷无奈笑道:“生男生女又不是我能控制的,我也奇怪呢,你这闹腾的性子,怎么会是个女儿?好了,别撒娇了,你都十一了,还一副长不大的样子,仔细你妹妹们知道笑话!” 茉雅奇说:“我就在额娘跟前这样好不好,当着妹妹们,我稳重着呢,妹妹们都很听我话的。” 苏兰芷笑笑,抱着茉雅奇轻拍两下,茉雅奇看看自己此时的状态,也有些羞赧,脸微微有些发红,咬着唇不吭声了。苏兰芷很能理解孩子们向往外面广阔天地的心情,倒不觉得茉雅奇有什么不对,只是她没办法改变皇帝的旨意,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安慰女儿。 胤禛对苏兰芷要出门却不带他表现的很淡定,他的上学生活过的如鱼得水,在阿哥所里也也很舒心,不过半年多,他已经在他的院子里建立了威信,说的话无人敢反驳,更没人敢仗着他年幼欺瞒他,管理内务这些事,苏兰芷虽然从来没有系统教过他,但是她处理景仁宫事务时,并不会避讳他,他在一旁听得多见得多,很多事自然就知道该如何处理,所谓的言传身教,不外如是,胤禛从来都是爱学习会学习的好宝宝。 胤禛虽然对自己不能随扈很淡定,但是想到他要一两个月见不到额娘,心里也有些不舒服,他在阿哥所住着,也会每天给苏兰芷晨昏定省,是不是还能一起吃个晚饭,因而并不觉的有什么,可一下子两个月不见,他就不乐意了,不过他是体贴额娘的好孩子,他看出苏兰芷很期待能出门走走,因而不肯说扫兴的话,只是预祝苏兰芷玩的开心些,自己却在心里生闷气。 不管诸人是何种心态,九月二十日上谕,此次出巡“正欲体察民情,周知吏治。一应沿途供用,皆令在京所司储备,毫不取之民间。”又云:“朕此番巡历,原以抚恤编氓,问俗观风,于闾阎休戚,务期洞晓。凡经过地方,百姓须各安生业,照常宁处,毋得迁移远避,反滋扰累。”二十四日以皇帝出巡颁诏天下,诏内恩款十二条。二十八日,皇帝圣驾启行。 苏兰芷坐在宽敞的马车里,李嬷嬷和四个文都在身边,路上说说笑笑,或是玩牌玩游戏,倒也不觉无聊,皇帝倒果真如他所说,体察民情放第一位,因而并不总走大路,有时会走些比较偏的小路,路上还会在野外露宿,途经河间、献县、阜城、德州、平原、禹城,与十月初八到达济南府,苏兰芷和皇贵妃、温僖贵妃三人才算有个比较舒适的住所。 济南府的官员挺会做事,没有搞什么官样文章,也没给皇帝安排什么豪宅,而是将本地一富商的园子征集过来,将圣驾安顿于此,皇帝对他们的识趣表示满意,夸了他们两句。 这园子占地面积不小,布置的精致典雅,景色也挺好,苏兰芷三人每人一所小院,相互距离不近不远,但离皇帝的住所都挺近,皇帝不管想去哪儿都极方便,苏兰芷听小盛子报告这一消息之后,也笑起来,安排行辕的果然是个妙人。 来到济南,不去看看趵突泉,相当于白来一趟,按说她们身为宫妃,不适合抛头露面,不过皇帝既然带她们出来了,也不介意她们游览一下当地名胜,只是要提前让人开道,无关人等回避,她们再出门也就无妨了。 因为皇帝出行都力求不扰民,苏兰芷三人也不好大张旗鼓,因而只去观赏了皇帝题字“激湍”的趵突泉,别处都不曾去。 当圣驾从济南启程时,南巡队伍中又多了两名美女,是济南府献给皇帝的“供侍书役”,名义上是给皇帝伺候笔墨的,其实嘛,还不是伺候皇帝的?(未完待续。) 74、路上 苏兰芷的笑意一直到两天后都没消散,在泰安州驻跸时,文珠终于忍不住问:“主子,您在高兴什么呀?济南府的人送两个美女给皇上,皇贵妃气的摔了一陶瓷器,温僖贵妃也撕了两条手帕,您怎么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还乐上了?” 李嬷嬷也说:“主子,咱们是不是也该想想办法?老奴远远见过那两个狐媚子,长的是真不错,又妩媚多姿的,若是入了皇上的眼,岂不是要分主子的宠?” 苏兰芷轻笑道:“我这做主子的都没着急,你们急什么?不过是两个伺候皇上笔墨的,莫说陛下现在还没招她们侍寝,即便招了,也不过是两个没名没分的侍女,太看重她们,岂不是白白降低我的身份?我就说嘛,济南府有妙人,果然净做些妙事,真是有趣儿……” 李嬷嬷在城府心机上差的不是一星半点,所以她在景仁宫一直只负责苏兰芷的饮食,其余的事情都是沈嬷嬷在打理,苏兰芷有事也多和沈嬷嬷商量,实在是她指望不上,而苏兰芷给她指定的徒弟文珠和她一样,也是个直脾气,两人倒意外的合拍。 不过这两人有一点好,那就是苏兰芷说的话她们从不会违背,哪怕心里并不赞同,但绝对服从命令,而且对苏兰芷极为忠心,所以这两人有时会说些蠢话,苏兰芷也从不怪罪,因为她们很有自知之明,在外面从没给苏兰芷惹过祸,这种手下用起来其实挺省心的。 就如同现在,她们理解不了苏兰芷为什么会这么轻松,更一点也不觉得送那两个美人的人有趣,她们只觉得那人可恶,但是苏兰芷态度轻松,她们也就轻松了,很盲目的认定主子一定是有把握才不把那些狐媚子放眼里,主子举重若轻的。她们更不用慌了。 苏兰芷淡定的仿若什么都没发生过。没多远另外的院子里,皇贵妃和温僖贵妃就没这么淡定了,这两位都是家世显贵,在她们的观念里,能伺候皇帝的,最起码也要是上三旗包衣,这些来历不明的狐媚子。怎么够资格在她们英明神武的帝王身边?君不见皇帝宠幸一个卫氏,到现在卫氏还跟隐形人一样,平常根本没人搭理她,可济南府献上来的这两个人,说是当地小官的女儿,可在佟家和钮祜禄家面前。这些小官算什么东西?何况济南府的人没经过她们允许,就把人送给皇帝了,这不是明晃晃的打脸是什么? 皇贵妃和温僖贵妃再大度也受不了这个气,不约而同给家里人写信,一定要给济南府的人一点教训,不信他们能抵得住佟家/钮祜禄家的打击报复!两人各自在屋里愤愤的想。 皇帝初十带着众人登了泰山极顶,苏兰芷三人也跟着欣赏了泰山日出。随后,皇帝忙着体察民情。她们这些女眷只能跟着风餐露宿。苏兰芷不禁庆幸自己把李嬷嬷带了来,路上条件再艰苦。她都能做出美味佳肴,能吃好玩好,苏兰芷已经很满足了。 十九日,康熙帝至桃源县众兴集,视察黄河北岸诸险工程。指示河道总督靳辅,肖家渡、九里冈、崔家镇、徐升坝、七里沟、黄家咀、新庄一带皆吃紧危险之处,所筑长堤与逼水坝须时加防护。又云:以减水坝分洪,只可济目前之急,倘遇河水泛滥,减水坝有成为决口之虞,故命靳辅“筹画精详,措置得当,使黄河之水顺势东下,水行沙刷,永无壅决,”使河工一劳永逸。二十一至二十二日,皇帝乘舟过高邮、宝应诸处,见民间田庐多在水中,乃登岸步行十余里视察水势,召当地耆老详问致灾之故,并命江南江西总督王新命筹画浚水通流。 苏兰芷虽不过问政事,这些事也能自动传入她的耳朵,小盛子和小夏子两个打探消息的能手,几乎天天都有许多消息汇报,也不知怎么回事,明明是真事,经他们的嘴巴一说,就跟故事一样,倒让人不敢相信了。 苏兰芷其实很敬佩皇帝,他对民生是真的关心,不管是把江山天下作为私有物也好,还是想做个千古明君也好,他现在所做的事,绝大部分都是为了让老百姓过的更好,他也是个勤奋的帝王,即便是在路上,也没有一日懈怠,日日批奏折不断,他下令奏折三日一送,那天却为曾接到,一直坐到二更等着,奏章四更才到,他接到后直接批复至天明,一夜未睡。 从女人的角度来看,皇帝真的很有魅力,被他吸引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与之相对的是他的孙子败家子乾隆,那人的帝王心术不亚于他,甚至犹有过之,但是,那人在勤政和节俭上,与皇帝一比,简直就是个渣。 皇帝一路视察,忙的脚不沾地,真正用来欣赏美景的时间不足十分之一,苏兰芷和皇贵妃、温僖贵妃三人商议过,她们不能帮皇帝的忙也就算了,可绝对不能给皇帝添麻烦,皇帝正在拉拢江南民心,她们总不能让人说皇帝的妃子扰民,所以一路上她们也很少出去游玩。 二十六日,圣驾至苏州,将在苏州停留几日,皇帝宴请苏州官员名士,皇贵妃则设宴款待女眷们。佟家和钮祜禄家果真是枝繁叶茂,门生故旧众多,苏州也有她们两家的熟人旧友,她们还能招来见见,只苏兰芷一人清闲如故,天天在屋里打牌看书。 十一月初一到江宁,苏兰芷其实对秦淮河上的画舫很感兴趣,可惜作为皇帝的女人,那种地方她这辈子都别想踏足,也只能想想而已。皇贵妃和温僖贵妃继续宣召女眷联络感情,苏兰芷继续埋头看书,皇帝继续东奔西跑上演政治秀。 可能是受济南府启发,圣驾所到之处,凡是大的府城,都有美人送上,名目也奇奇怪怪,济南府的“供诗书役”算是小意思,扬州、苏州和江宁,人家的名目都是送“花”,总之皇帝出宫时只带了三个女人,回去时却多了一堆“花儿”,皇贵妃和温僖贵妃从最初的气愤到无奈,最后也和苏兰芷一样淡定了,哪怕那些“花儿”们在眼皮子底下晃,她们也能视而不见。 等这些人多了之后,李嬷嬷不禁敬佩道:“怪不得主子不生气呢,这层出不穷送到皇上身边的人,要是个个都生气着急,日子真过不成了!还是主子有先见之明。” 苏兰芷轻笑,嘴上不答话,心里却在冷笑,什么先见之明,皇帝这种生物,在政事上再英明睿智爱民如子,在对待女人的态度上都是渣,今上还算好的,并不是重女色之人,但是送上门的美女他也不会说不要,苏兰芷只是因为没有期待,所以才没有愤怒。 而且,根据苏兰芷了解到的情况,济南府的人也不是真那么白目,敢一次性得罪宫里如今地位最高的三个宫妃,自然是有人在背后支招并撑腰的。后/宫不得干政,话是这么说,可谁都不敢轻视枕头风的力量,济南府的人又没疯,怎么会好好地得罪皇帝的宠妃们? 看看宫里如今的形势,佟家有皇贵妃,钮祜禄家有温僖贵妃,纳喇家有惠妃,可赫舍里家有什么?僖嫔被皇帝厌弃,小赫舍里氏进宫连个妃都没封,不过是享有妃的待遇,而且也不受皇帝重视,这种情况赫舍里家怎么可能满意?苏兰芷都能想得到,既然送进宫的本家人皇帝不喜欢,那多送几个表面上无关的女人,总有能得了皇帝喜爱的,不求她们帮赫舍里家说话,只要能分走皇贵妃等人的宠,对赫舍里家就是成功。 苏兰芷一开始只是疑惑济南府的人为什么这么大胆,后来让人查了,果然发现济南府的人和京中有联系,再细查下去,那人就消失了,京里有这个能耐又有这么做的动机的人家有几家?苏兰芷还有什么猜不到的?这个局布得并不严密,也就是皇贵妃和温僖贵妃没往旁处想,只要她们想到,稍微一查自然也能查出,而苏兰芷敢肯定,皇帝是一定知道的,不过他出于什么目的收下那两个女人,就不是苏兰芷能够揣摩的出的。反正苏兰芷知道的是,虽然皇帝收了好几个女人,却没有一点给她们名分的意思,到现在都快进京了,她们仍是妾身未明。 不管皇帝最初出于什么目的,后面的几个地方跟风送女人,皇帝虽然笑纳了,但心里一定会给他们记一笔:好么,合着在你们心里,皇帝就是个酒色之徒?皇帝明明都说了南巡是为民生,你们还一个个给他送女人,你们是在暗示他表里不一?还是说你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靠送几个美人来贿赂皇帝? 揣摩上意,正确了自然升官发财,可揣摩错了,倒霉也是指日可待,就是不知道皇帝会什么时候发作,说实话,苏兰芷很期待看到后续,到时候一定很精彩,可惜她是别想亲眼目睹了。(未完待续。) 75、回报 回到宫里,已经是十一月底,皇帝的圣驾走午门进宫,她们这些嫔妃这辈子都没资格走那道门,她们只能走神武门。女人想走午门,只有一个特定时刻能走,即皇后与皇帝大婚,皇后是由大清门一路经午门抬进宫,孝诚皇后既是如此,而孝昭皇后身为继室,也只是有一个封后仪式,午门,对女人来说,从来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苏兰芷自觉比旁人要幸运的多,她可是走过午门的,而且是走的正中的门洞,嗯,确切说未来很多人都走过,到帝都旅游,哪有不来紫禁城的?别说午门了,连太和殿苏兰芷都参观过,虽然在几百游客的拥挤下,一点儿也感受不到太和殿的威严,好歹是亲眼见过了,对比宫里的女人们,苏兰芷心中的优越感油然而生。 阿q精神果然是好物,有它在,总能让人对生活充满希望。 皇贵妃走在最前面,看起来很是威风,不过苏兰芷知道她心里肯定不舒服,因为皇帝把安排带回来的“花儿”的任务交给她了,还特别交代不要往苏兰芷和温僖贵妃处放人,如今东西十二宫,除了景阳宫改为藏书处,其余各宫都不止一位嫔妃,只有承乾宫,完全是皇贵妃的地盘,所以这次,她心里再不痛快,也只能往自己宫里塞两个人。 苏兰芷此时不禁庆幸,幸亏去年皇帝把章佳氏塞到景仁宫了,有她在,总好过别的什么人,因而当她看到在景仁宫门口迎接她的章佳氏时,觉得她前所未有的顺眼。 “见过贵妃娘娘,娘娘这些天可好?”不等苏兰芷开口,章佳氏先蹲身行礼。 苏兰芷上前一步扶起她,只觉她的手冰凉,忙拉了她往里走:“我很好,妹妹你可好?这么冷的天。在屋里等着便是。何苦出来受冻?若冻出个好歹来,我这心里怎么过的去!” 章佳氏笑道:“知道姐姐今日回宫,我若是只在屋里坐等,岂不是太不恭敬?姐姐也不用往心里去,我还是偷了懒的,听他们说姐姐进了顺贞门,才迎出去的。这么一会儿,冻不着的。” 两人边说边走进正殿,章佳氏便说:“姐姐远途归来,想是要休息会儿,我就不打扰姐姐了。”说着就要告辞,苏兰芷也确实有话跟沈嬷嬷等人说。并不甚留,只笑道:“我这刚回来,确实要歇息歇息,就不虚留你了,明儿再请你吃饭,我还给你买了些各地特产,等收拾出来,我让人给你送过去。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是我的一片心意,你别嫌简薄。” 章佳氏笑着谢了。又行个礼,方退了出去。 苏兰芷舒了口气,文佳和文萱忙上前把她的斗篷去了,文英和文珠扶着她在炕上坐了,文秋和文娟两人蹲下去给她换上暖和舒适的棉拖鞋,几个人把她伺候的舒舒服服的,沈嬷嬷适时送上一杯热乎乎的鲜牛奶,苏兰芷端起来喝两口,叹道:“还是家里舒服。” 众人都笑,苏兰芷说:“你们都忙去把,文英,你带人把咱们带回来的东西收拾出来,给宜妃和章佳庶妃一人送一份,宫外仍跟以前一样,威勇伯家和苏家多送些,恭亲王侧福晋那里略送两样,收拾好了,你们也去歇一晌,算我放你们的假。” 文英几人清脆的应声是,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李嬷嬷也说身上困乏,要回去躺会儿,屋里一下子空了大半,文佳和文萱上前一步回道:“主子,这是奴婢带出来的新人,主子您先看看合不合意,若是得用,就留在主子身边服侍。”又两个刚留头的小宫女上前跪下行礼,嘴里说道:“奴婢文平/文安叩见娘娘,娘娘万福。” 苏兰芷打量一下,文平鹅蛋脸,看着温柔可亲,而文安则是圆脸,有些像苹果,平添几分可爱娇憨之气,两人眼神都很正,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能看出文佳和文萱用心了,只是名字有些太普通,不过她也懒得改,就这样叫着吧,听习惯也就好了。“嗯,看着还不错,就留着吧,文佳你们还有几个月才离宫,把我的习惯好好儿教给她们。” 文佳和文萱忙应了,文平、问安两人都目露喜色,她们这些小宫女,能够近身服侍娘娘,绝对是天大的福分,两人忙端端正正给苏兰芷磕三个头,才起身站在旁边。 苏兰芷转向沈嬷嬷:“我不在家这些天,家里可有什么事?” 沈嬷嬷笑着说:“并没有什么大事,因为主子不在家,奴婢们关门闭户,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偶尔三皇女和四阿哥会过来看看,两位小主子越发沉稳了,不但把自己住处打理的井井有条,还能对奴婢们看护一二,因而主子虽不在,也并不曾有人为难奴婢们。只是章佳小主遇到些麻烦,她平日里也不出门,只是每天给两宫太后请安必不可少,听说每次去请安,惠妃娘娘和荣妃娘娘都要训诫章佳小主几句,一次章佳小主说错一句话,惠妃娘娘就要罚她跪两个时辰,还是宜妃娘娘说情,才改为抄写宫规十遍。” 苏兰芷动作一顿,轻笑道:“惠妃倒是挺威风啊,章佳庶妃怎么说也享着嫔的待遇,她只不过高一级,就敢罚跪?嬷嬷,你说她是跟章佳庶妃有仇呢,还是想趁机下我的脸面?” 沈嬷嬷说:“老奴说不好,可能两者兼有吧。主子您和皇贵妃与温僖贵妃都不在,宫务由三妃协理,这两个月来,奴婢们还好,章佳小主那里的份例总会出些问题,尤其是红箩炭,不是分量不够,就是些次品,章佳小主也没出声,将就着用了。后来德嫔娘娘不知怎么知道了,来安慰过章佳小主两回,还送了不少东西过来,说是怕章佳小主不够用,从她的份例里挤出来的,还让章佳小主没事过去找她说话,看起来是想要拉拢章佳小主。” “还真是,我不过离宫两个月,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章佳庶妃也不算受宠,怎么一个个都盯上她了?德嫔的示好拉拢,章佳庶妃有什么反应?”苏兰芷淡然问道。 沈嬷嬷说:“章佳小主对德嫔娘娘倒是淡淡的,从不曾主动拜访过她,送的东西也要退回去,只是德嫔娘娘不收,她就让人收了起来,并不曾用过。” 苏兰芷笑道:“我就知道,章佳庶妃是聪明人,果不其然。怪到今儿特特到外面迎我呢,真是有心了。人家对我有心,我总要回报一二才是,嬷嬷,内务府有人该换换了。” 沈嬷嬷恭声应是,她一向最了解苏兰芷的心意,回头就去安排一番,没多久,内务府专管发放冰炭的几个管事就被发现贪污和中饱私囊,现在的对贪污的处罚很是严重,贪污二十两就够判死刑了,这管事贪得可不止这个数目,他本人送了命,家人全部没入辛者库罪藉。 这个消息传出,皇贵妃先是怔愣半晌,方对心腹说:“嬷嬷,你看到了吧?为什么她代管宫务,能把每一处都管的平服妥贴?因为她从来不管那些人是给谁做事,也不管他背后站着谁,她按着规矩律法行事,谁犯了错,该受什么惩罚就受什么惩罚,可只要本分做事的,总能得到好处,如此一来,自是人人服她。本宫却做不到这一步,本宫总是顾虑太多,想要事事求全,却事事不得全,所以本宫活得比她累。”嬷嬷默然半晌,不知该如何劝自己的主子。 宜妃却笑得畅快:“呵呵,我就知道,淑姐姐看着和气,却不是肯吃亏的人,她们仗着淑姐姐不在宫里,就敢欺负章佳庶妃?如今淑姐姐不就给章佳庶妃出气了么!费那么大心思,才在内务府安排几个人,一下子被淑姐姐打掉了,还成了辛者库罪藉,往后谁还敢为她们做事?想在宫里生活的好,先要明白谁是不能得罪的,哼,一群有头无脑的蠢货!” 她的心腹忙恭维道:“还是主子您明智,总是与人为善,可不比她们乱得罪人的强!” 宜妃笑道:“那是自然,宫中生活本就不易,只有蠢货才会给自己树敌,我想,那两位现在肯定悔的肠子都青了,也不知是什么脸色,肯定很好看。”两主仆笑作一团。 惠妃和荣妃两人是挺气愤,更多的是憋屈,她们也想过苏兰芷会给章佳庶妃出头,她们连对策都准备好了,谁知苏兰芷根本不理她们,反而向小虾米伸手,结果却出人意料的好,为惠妃和荣妃当打手的都成了罪藉,以后谁还敢给她们做事?单是这一点就足够她们头疼的。 章佳庶妃在景仁宫后殿,听到消息后,缓缓笑了,她的贴身宫女说:“小主,您这口气可算是出了。”章佳庶妃眼睛望着前殿,说:“可不是么,总算我没选错……”(未完待续。) 76、亲密 苏兰芷发布命令时可没想那么多,对她来说,想整治一个内务府管事,真的是挺简单的事,内务府里就没几个干净人,谁不是一头小辫子等着人抓,还敢把手伸到宫妃身上?有人说皇宫不单是主子们的,也是奴才们的,这话是有一定道理,但是,“主子们”和“奴才们”从来就不是单指哪一个人,而是两个群体,而占主导地位的,永远都是主子,主子想要哪个奴才消失,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因利益而结合的群体,谁又真会为了谁得罪上面?这个合作者没了,再找下一个就是。这就是现实。 沈嬷嬷出去安排,苏兰芷歪着闭目养神,没一会儿传来一阵蹬蹬蹬的脚步声,睁开眼一看,茉雅奇冲了进来,赶到苏兰芷跟前,顿住脚,腿一弯:“女儿见过额娘,额娘万福。” 苏兰芷笑了:“总算有点淑女样儿,快过来让额娘仔细瞧瞧,两个月没见,宝贝是不是瘦了?” 茉雅奇这才坐到苏兰芷旁边,亲热的偎进她怀里,点头如捣米:“嗯,额娘,我想你想的都瘦了,额娘可要好好给我补补。” 胤禛迈着方步走进来,闻言轻笑道:“额娘别信她,她这些天吃得好睡得好,还有人送上门让她欺负,她的日子过的不知有多快活,哪儿有功夫想额娘啊,她明明是胖了不少。” 茉雅奇磨磨牙,手伸到一半又收回来,抱着苏兰芷的胳膊撒娇:“额娘,你看弟弟,就会说风凉话嘲笑我,别人欺负我,他不帮我也就算了,还带着五弟和七弟在一边看我笑话,额娘,我不管,你一定要给我出气!” 苏兰芷被她揉搓的哭笑不得。头疼道:“哎呦。你们俩小祖宗的事,我哪儿管得了?我这头正晕呢,你还只管摇晃我,我浑身骨头都要被你摇散架了,快松手让我喘口气吧!” 胤禛规规矩矩给苏兰芷行了礼,苏兰芷叫了起,才在旁边的凳子上做好。说:“姐姐你看,连额娘都受不了你,你该知道自己有多可怕了吧?” 茉雅奇恨恨的剜胤禛一眼,抱着苏兰芷的腰假哭道:“额娘都不疼我了,我心好疼……” 苏兰芷也不理她,伸手让胤禛上前。拉住他的胳膊浑身上下细细打量,又比比身高,说:“好像长高了些,可是怎么比我出门前瘦了这么多?你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胤禛笑道:“额娘,我明明胖了两斤的,哪里有瘦?我瞧着额娘比先前清减些倒是真的,是路上太辛苦了,还是没有休息好?” 苏兰芷笑弯了眼:“我儿子真贴心。放心吧。额娘好着呢,女人啊。还是瘦些好看,额娘在控制体重呢,你没觉得额娘比先前更精神了?” 胤禛仔细端详一番,点头道:“是,额娘精神很好,看到您安好,儿子也就放心了。” 茉雅奇在一边划着脸羞胤禛,说他就会拍额娘马屁,胤禛也不恼,只是看着她笑,苏兰芷看他这么有风度,总觉得怪怪的,四阿哥不应该是冷面冰山吗?为什么她眼前这一位却是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你抢了如玉君子的称号,让胤禩怎么办?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好像抢的就是德嫔的路,作为穿越人士和穿二代,就该有“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的霸气。而且,冷面冰山听起来很萌,苏兰芷却舍不得让自己儿子变成那样,现在这样挺好的。 由于苏兰芷今天是回宫头一天,饭菜比平时要丰盛许多,母子三人美美享用一顿午餐,歇息半个时辰,胤禛要回去继续下午的课程,他只是请了中午一个时辰的假,茉雅奇却没什么事,仍留在苏兰芷身边,看苏兰芷理事,她在一旁默默学习。 因二等宫女田二妹和高大妞两人过了年就够三十,她们家里没什么依靠,沈嬷嬷问能不能给她们安排个去处,苏兰芷想想,说:“我舅舅家独女今年八岁了,舅舅家只是小康,也请不来太好的教养嬷嬷,你去问问她们,若是愿意,我就给舅舅递个话。” 沈嬷嬷应了,过去问过她二人,她们都愿意去,来给苏兰芷磕了头,才千恩万谢的下去了。一时又有何方进来请示,太监陶石和王贵年老,请求能出宫荣养,苏兰芷问:“他们自己有没有什么去处?”何方说:“陶石和王贵都是老实人,手上没几个积蓄,他们知道主子在京郊有个田庄,宁总管就在那里养老,他们想求个恩典……” 苏兰芷点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那里本就是为宫里跟了我多年的公公们准备的,你去跟其他人都说一声,只要好生做事,我都会给他们安排个去处,不会让他们老无所依。” 何方面无表情的脸上闪出一丝激动,转身退了出去,陶石和王贵也进来磕头谢恩,苏兰芷对老实人一向和气,笑着说:“那庄子如今是宁总管的义子负责,你们去了,想收养个孩子的话,让宁总管给你们安排,有个人给你们养老送终,也不枉你们伺候我一场。” 两人激动不已,千恩万谢的去了。 等人都出去之后,茉雅奇才笑着问:“额娘,这就是你说的‘给别人最想要的’吗?” 苏兰芷笑道:“是。对太监来说,他们最想的就是有个儿子给他们摔盆,我平时对底下人就不打不骂,还会给他们安排后路,达成他们心底最期盼的心愿,他们自然一心向着我。不过你要记得,有些人施恩就能得到他们的忠心,但有些人贪图的是钱财权利,这种人只能利用,决不能信任,也别妄想他们会对你忠心不二,因为他们的**是填不满的。他随时可以因为别人给的更大的好处而背叛你。” 茉雅奇点点头,又问:“那如何分辨身边的人是哪一种呢?” “用心看,用心分辨。在身边人不能靠真心收服时,也可以用些非常手段,比如杀鸡儆猴,比如控制他的家人,背叛也是有成本的,当背叛能带来的好处远远大于坏处时,任何人都会仔细考虑的,如果不能找到他最想要的,找到他最害怕的也是一样,抓住一个人的软肋,同样可以让他为你所用。只是这种方法有失光明,除非那人极为重要,否则不用也罢。” 茉雅奇想了好一会儿,才消化了其中含义,对苏兰芷的敬佩更深一层。 皇帝回宫第一天,独宿乾清宫,第二天,就是找皇贵妃,苏兰芷紧随其后,晚上皇帝踏入景仁宫时,苏兰芷正舒适的歪在热乎乎的暖炕上看书,周围点了好些跟蜡烛,把房间里照的如同白昼,皇帝免了苏兰芷的请安,打趣道:“往常都说你节俭,看看你现在这样,节俭在哪儿?依朕看,满宫上下也没一个人有你费蜡烛!” 苏兰芷斜靠在皇帝身上,笑道:“奴才从未说过自己节俭,都是别人硬安到奴才头上的,再说,不过是多用了几根蜡烛,用的还是奴才自己的份例,这都不可以么?” 皇帝大笑:“朕什么时候说过不行的?慢说几根蜡烛,只要你想要,朕便给你金山银山都不心疼!哎,整天听你奴才来奴才去的,朕听着别扭,以后朕允你自称‘我’!” 苏兰芷支起身子,盯着皇帝的眼睛:“陛下,您是真心的吗?”皇帝点头,苏兰芷目露喜色,但随即摇摇头:“还是算了,以后没有外人在时,我自称‘兰芷’如何?兰芷可不敢跟陛下‘你’呀‘我’的,如今陛下宠兰芷,自然觉得怎样都好,等哪一天兰芷人老珠黄,陛下恐怕要说兰芷持宠而娇了。” 皇帝点点苏兰芷的额头:“你惯会歪派朕的真心,罢了,随你高兴吧。” 苏兰芷笑着圈住皇帝的脖子,把他的身子拉低些,软软的唇凑上去吻住皇帝的唇,轻声呢喃:“陛下对兰芷的好,兰芷都记着呢,现在,让兰芷好生答谢陛下可好?” 皇帝呼吸加重,俯身抱起苏兰芷,几步走到床上,片刻后两人的衣服都跑到地上去了,夜正浓,两人的战争很激烈,皇帝身经百战体力超群,苏兰芷也不比他差多少,两人算是棋逢对手战的旗鼓相当,皇帝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畅快,苏兰芷也是乐在其中,等两人平静下来,早不知过了多久。 皇帝体力到底比苏兰芷强些,叫人抬了热水,他亲自抱着苏兰芷沐浴一番,看苏兰芷无力的缠在他身上,男性虚荣心满足之极,亲了亲苏兰芷的眼睛,把两人身上的水擦干净,一起倒在床上,不过片刻,两人都已陷入沉沉梦乡,从两人嘴角的弧度来看,应该都做了好梦。 次日一早,皇帝照常寅时起床,苏兰芷还在沉睡,他轻手轻脚下床,又给苏兰芷掖好被子,才叫人进来服侍,要走时,回头看一眼苏兰芷,不禁摇头,他怎么觉得,自己对这个女人越来越眷恋了?(未完待续。) 77、高龄 苏兰芷起床时,天还未亮,文佳和文平两人伺候她梳洗更衣,穿上三寸高的寸子鞋,由她二人扶着带着章佳庶妃一起去给太皇太后请安。回来的路上,宜妃凑上前笑道:“淑姐姐的礼物我很喜欢,难得姐姐出门在外还想着我,妹妹在此谢过姐姐。” 苏兰芷说:“不过几样小玩意,不值什么,你喜欢就好。说来我还要谢谢你呢,我不在这些天,景仁宫的人多蒙你关照,你费心了。” 宜妃微微提高声音:“姐姐太客气了,您平常对我照顾有加,您不在,我总不能看着那起子贱人欺负您宫里的人吧?那我成什么人了?!我可做不来这般下作的事!” 苏兰芷微微一笑:“知道你素来光风霁月,心里有什么嘴上就说什么,可也不该这般口无遮拦,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你这话被有心人听去,不定怎么歪解呢,你多少也避讳些。” 宜妃忙认错,又说:“姐姐教训的是,前几天有人就在这上头吃了亏,偏我还没记性,自己又犯,多亏姐姐宽宏大量不计较,不然,我真该掌嘴了!”说着,自己在脸上轻拍两下。 惠妃和荣妃脸色难看那么一瞬,她们也都是久居深宫的人,演技出众,轻易不会让人看出真实想法,虽然明知苏兰芷和宜妃一唱一和都是在影射她们,不过人家没指名道姓,她们就只能装不知道,正好走到岔路口。众人各走各路,宜妃也告声罪,转向翊坤宫去了。 皇贵妃忽然对苏兰芷笑道:“怎么听你的意思,你宫里有人受委屈了?” 苏兰芷笑笑:“有劳姐姐关心,不过是些微小事,算不得受委屈。” 皇贵妃一笑,也没往下说,而是转头和定嫔、敬嫔几个说起话来,苏兰芷慢慢走着,和她们的距离渐渐拉开。章佳庶妃倒一直在她旁边。两人有一句没一句搭着话,走回景仁宫。 横竖也没什么事,苏兰芷就邀章佳庶妃一起喝茶,当然。喝茶只是个由头。主要还是闲聊。苏兰芷处有很多好茶,虽然她不太喜欢喝,皇帝却没少送。她让人泡了章佳庶妃喜欢的铁观音,自己喝的仍是红枣茶,章佳庶妃笑道:“很少见娘娘喝茶呢。” 苏兰芷说:“再好的茶我也品不出滋味,何苦糟蹋它?我就喜欢带点甜味的饮品,喝着舒心。” “娘娘这话通透,再名贵的好茶,又哪及得上心头好?不过说到泡茶,德嫔姐姐真是手艺不凡,我有幸看过一回,那动作如行云流水,看着就像幅画,让人赏心悦目,怨不得听说皇上常到德嫔姐姐那儿喝茶,想来边品茗边赏美人也是一种享受。”章佳庶妃说道。 苏兰芷喝口茶,笑道:“后/宫诸人,自是各有长处,才能让皇上舒心,德嫔自是有她自己的优点,方得皇上看重。不过别人如何,与咱们也不相干,咱们只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 章佳庶妃笑着称是,又说:“定嫔娘娘这一胎已经过了四个月,瞧着她气色倒挺好,听说皇贵妃离宫前专门交代过让人好生照顾她,今日看着皇贵妃和定嫔倒真是和睦。” 苏兰芷笑了笑,她才算是明白,这位说是来跟她闲聊,主要还是把这两个月宫里的动态讲给她听,她虽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但人家释放善意,她也记这份情,又一想自己已经让人给她出气了,也算抵得过,也就不在意,捡了些两人都比较喜欢的话题聊起来。 其实章佳庶妃很想问问跟着圣驾回来的那五六个美女是怎么回事,可又怕苏兰芷心里不舒服,一直没敢问,如今看苏兰芷似是毫不在意的样子,不知怎地她自己也跟着放松了。 腊月十五,图门氏生了个儿子,喜讯报到宫里时,苏兰芷很高兴,忙让人备了项圈锁片赏赐下去,这可是苏杰的第一个长子,代表苏家后继有人,苏兰芷自然重视。 苏杰让人递了口信,传达他想要参加明年春闱的意愿,想征求一下家里最有权威的苏兰芷的意见,苏兰芷觉得这是好事,鼓励他试上一试,考中了自然好,不中也没关系,横竖苏杰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苏杰收到回复,满怀信心准备大显身手。 过了年,太皇太后说自己精神不济,不耐烦见人,免了宫妃们每日的请安,改为五日一请,皇太后本来也不喜欢热闹,只是规矩所在不好多说,如今也趁势说自己不好越过太皇太后去,同样把请安改为五日一次,别人心里怎么想不得而知,苏兰芷却是舒了口气。 过了年,五阿哥胤祺也搬进阿哥所,有太后特别关照,他的住处收拾的很齐备,人也挺安分,不过宜妃是亲娘,总是不放心的,来找苏兰芷,托胤禛照顾下弟弟,胤禛就天天带着他一起去上学,不管是生活还是学习上,只要自己想到的,均事无巨细关照胤祺,所以两人很是亲密,胤褆和胤祉对此冷眼旁观,太子倒有些高兴,觉得胤禛不愧是自己的好弟弟,就是比某些人有风度,知道照顾幼弟,还尊敬他这个太子哥哥,就是和那碍眼的人不一样。 有人说当父母的心都是偏的,也许这话有一定道理,父母对儿女都是疼爱的,只是这疼爱也有多有少,对宜妃来说,胤祺是她儿子,她自然也爱,但和胤禟比起来,她的心就偏向了胤禟。是故,胤祺进学,她虽然关心,但有胤禟整日在跟前撒娇卖萌,日子倒也并不难过,比苏兰芷当初强上好几倍,苏兰芷见了,不免对再生一个多了些期望。 二月中旬,温僖贵妃被查出再度有孕,她的欣喜可想而知,只是她这次怀相不大好,太医建议她前三个月静养为佳,她就很少出门,只在自己宫里带孩子养胎。 苏兰芷听到这消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准备了一年多,怎么这次想怀个孩子这么难?饶是她再洒脱通透,也很是郁闷一阵子,不过等到进入三月,她的月事未至,又让沈嬷嬷看了,虽然不到一个月脉象不明显,却有七八分准,她自是喜出望外,只是时日太短不好声张,只装作没事人的样子,等了几天,才请太医过来诊脉,通知了众人她的喜信。 宫里两位贵妃同时有孕,又引起一股议论热潮,尤其是苏兰芷,算年龄她已经三十有二,十来年荣宠不衰也就算了,皇贵妃、惠妃和荣妃都差不多,关键是人家的肚子怎么长的,三十多了还能怀孕,让她们这些二十出头正当年的人怎么办?实在是太可气了! 这时候可没人想起那位年近四十仍生一嫡女的安亲王三继福晋,亲王府和皇宫能一样吗?开国到现在,这可是头一位三十之后还能生育的嫔妃,多扎眼啊,吸引仇恨值啊! 当然,这是她们没有预知能力,如果她们知道,以后会有一位令皇贵妃以四十高龄产得一子,她们也就不会这么惊讶了。 苏兰芷就在宫里安心养胎,茉雅奇有过一次经验,对小弟弟/小妹妹很是期待,胤禛却有些担心额娘有了小弟弟/妹妹会分走对他的关注,不过他是贴心的孩子,虽然有些小纠结,但见额娘那么欢喜,他也就扔了那点纠结,专心期待起来。 二月初九,苏杰提着篮子入了贡院考试,随后成绩出来,他榜上有名,只是与他先前信心满满不符的是,他的名次不太好,只考了第九十七名,自己的学问不如想象中那么好,这对他多少是个打击,但也不全是坏事,早些受点小挫折,能让人走的更稳。 不过苏杰是满人这一点,在殿试时还是有优势的,尤其是他又是皇帝的便宜小舅子,皇帝本就有意抬举苏兰芷娘家人,只是苏杰这几年一直读书,想靠自己的能力出仕,他也不忍打击人家孩子的上进心,如今苏杰来考试了,虽然说不上惊才艳艳,不过能考中,也是有真本事的,皇帝又不打算点他做前三甲,不过把名次稍微往前提一些,谁都不会有意见。于是,殿试过后,最终发榜时,苏杰中了二甲倒数第二,没让他沦落到三甲同进士里去。 三月十八万寿节,热闹是肯定的,如今四海升平,皇帝过生日自然是举国同庆,文珠有些不解,私底下问沈嬷嬷:“嬷嬷您说,主子有孕的事,如果是在万寿节当天曝出来多好,皇上肯定觉得跟小主子有缘分,对小主子也能多疼一分,这么讨巧的事,主子为什么不做?” 沈嬷嬷笑道:“你呀,还是目光不够长远,你想想,这宫里的小主子们,哪个不是有福气的?哪个不尊贵?你再想想六阿哥和咱们四阿哥,若是还想不明白,你也不用在主子身边了,早些出宫的好。” 文珠只是考虑问题单纯些,却不是真的笨,沈嬷嬷略一提点,她就能想个差不多,不禁为自己的浅薄脸红,又说要向沈嬷嬷请教,沈嬷嬷对她这种态度很满意,私下教她不少东西。(未完待续。) ps: 昨日有事未曾更新,今天补上,这是第一章。 78、亲疏 四月时,苏杰考进庶吉士,入翰林院读书学习,相当于取得了一个研究生资格,想要正式授官,要等三年后考试合格方可。苏杰也不在意,每天按时上下班,回家就抱着儿子不撒手,他可不讲究什么“抱孙不抱子”,儿子小小软软一团,自己不疼等着谁疼? 苏杰的长子本来该苏文起名的,不过他没什么天赋,苏杰自己翻了一夜书,给长子起名苏佳子瑜,希望儿子像美玉一样,同时,定下以后的儿子名字用“子”,女儿则用“紫”,甚至还未雨绸缪,定下孙子用“承”,孙女用“橙”,下一代用“复”和“馥”,再下一代则用“业”和“叶”,取“子承父业”之意,同时也是对自己的鞭策,只有自己做出一番成就,才能让子孙为之骄傲,且有“业”可承。 说实话,苏兰芷对苏杰起的名字一样不很满意,觉得太有汉风,当然,不是说苏兰芷看不起汉人什么的,相反,正因为她骨子里是地地道道的汉人,才更觉得应该从外表遮掩一下,不过后来又想,谁不知谁的底细,犯不着做这些官样文章,顺其自然就好。从这个角度考虑,苏杰起的名字倒真挺不错,既好听又朗朗上口,寓意又好,不愧是念了十几年书的。 苏兰芷倒想自己发挥一下的,可惜自己的儿子必须由皇帝赐名,女儿就算有名字,也不过寥寥几人能叫一声,旁人都要称“三皇女”的。有没有名字根本没两样,就像五皇女,人家也有乳名,苏兰芷品级比她娘布贵人高出好几个台阶,她也从来没叫过五皇女名字,不是没资格,而是不想把关系拉得太近,态度亲热些无妨,再多就不合适了。 同理,阿哥们都有名字。但是除了几个长辈和各自的额娘。其他时候也没人叫他们名字,都是几阿哥几阿哥的叫,以后封爵了就叫爵位封号,甚至。等皇帝儿子多了之后。他也不会叫儿子们名字。而是叫排行,这就是皇家的距离,尊贵。却少了人情味儿。 嗯,对苏兰芷来说,不能给自己孩子起名有点小怨念,但对绝大多数人来说,能得皇帝赐名属于荣耀,皇子们更该由皇帝起名,那是人家做父亲的权利和责任,其他人,就算是皇孙,都未必能人人得到皇帝赐名,所以苏兰芷的怨念其实很莫名其妙。 五月初七,定贵人生下一子,得名胤禌,取代去年六月夭折的胤礻禹成为十一阿哥,因此淳贵人对定贵人多少有点意见,不过她自己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并不曾做什么。 温僖贵妃这几个月过的比较苦,本来她怀相就不好,养了两个月才把胎稳住,刚好了几日,又开始孕吐,吃什么吐什么,与她形成强烈对比是苏兰芷,苏兰芷只比她晚一个月,却是吃得好睡得香,完全跟没怀孕一个样,让不少生过孩子的妃嫔们眼红不已。 温僖贵妃的孕吐总是很厉害,不知是谁跟她提了,让她借苏兰芷的李嬷嬷过去做几天饭,可吃食这东西苏兰芷怎么会让自己人去沾?因而她只让李嬷嬷过去指导,先请示温僖贵妃想吃什么,再在一旁盯着温僖贵妃自己的厨娘做,她只动嘴,万事不沾手,就算以后有什么事,也牵扯不到她头上,这样一来不免让那些想使坏的人暗恨不已。 就这样千防万防的,温僖贵妃还是差点没出事,天热,人本就懒,屋里又不敢放太多冰,她只觉烦闷,想起身走走,谁知十阿哥调皮,吃的水果皮吐了一地,宫女们没来得及清理,她就一脚踩上一块儿,地板本就打磨的很是光滑,再加上水果皮,温僖贵妃一下子就滑到了,好在她走得慢,摔得倒也不重,却也把人吓得不轻,请太医开了安胎药,好一通折腾。 这事的罪魁祸首是十阿哥,但温僖贵妃舍不得处罚他,只把打扫的几个宫女一人打了几板子,她们这打挨得倒也不冤,若温僖贵妃真出什么事儿,只怕她们赔上小命都不够的。 在温僖贵妃眼里,这件事就被当成意外混过去了,因为她不会认为是两岁的十阿哥要害她,只能是意外。不过苏兰芷不这么想,意外也是可以制造的,只看手法够不够高明,够高明的话,就算能查出有人搞鬼,却也抓不住一点把柄,在她看来,这次的事十有**是人为制造的意外,只是是谁背后下的手,又用的什么手法,她一时参不透,只能加倍小心。 八月,皇帝巡幸塞外,皇子只带了胤褆和太子,后妃中,苏兰芷和温僖贵妃不能同行,留在宫里安胎,皇贵妃因为胤祚又病了,也说不去,最后皇帝带了惠妃和德嫔以及章佳庶妃。 如今苏兰芷的日子过的更舒心了,每五天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请一次安,平日就在景仁宫蜗居不出,茉雅奇天天过来陪她会儿,胤禛也常来请安兼吃饭,太皇太后七十多了,整日不是这里痛就是那里病的,早不耐烦管事,皇太后本就是个透明人,不搀和这些事,皇贵妃天天衣不解带照顾胤祚,又要照管宫务,自己身子骨又不怎么解释,隔三差五有个头疼脑热的,已经让她没有精力多管,只要不出格的事,她都睁只眼闭只眼当看不见。 所以苏兰芷就在规则内打擦边球,规定皇子六岁进学,住阿哥所,不准和生母太亲近,但皇帝以孝治国,他本人还晨昏定省不辍,胤禛每天给苏兰芷请个安,也不是什么罪过,只要上面几个人不说什么,底下人有意见也只能忍着。 惠妃要随驾,养子胤禩却是不能带的,只能留在她的长春宫里。宫里这些人们,惯会跟红顶白攀高踩低,平时有惠妃镇着,他们只能精心服侍胤禩,如今惠妃不在,难免有些懈怠,当然,也只是懈怠些而已,什么克扣份例作践皇子这种事,不想死的没人敢做。 某些脑残粉写的小说里总说胤禩小时候多么多么可怜,谁都能欺负他,兄弟都不待见他,宫女太监都敢当面辱骂他……如此种种只在小说中存在。惠妃脑子又没进水,再嫌弃胤禩,也不会把对他的厌恶流露于外,因为那无异于自觉与皇帝,宫女太监们没有不爱惜脑袋的,胤禩再不被皇帝所喜,也不是奴才们可以作践的,就算真有极个别这种脑袋被驴踢了的奴才,别忘了宫里还有掌管宫务的宫妃呢,由着奴才侮辱皇子,除了证明她们无能失职之外,弄不好一顶蓄意谋害皇子的罪名就会扣到头上,谁也担不起这个罪名。 所以,胤禩的生活虽然没有在亲生额娘身边那么自在,其实也没差多少,惠妃对他还是很不错的,该有的都有,改教的也没故意耽误他,非常符合一个标准养母的作为。 当然,惠妃对胤禩确实没有皇贵妃对胤祚那么好,惠妃毕竟有亲子,亲子与养子孰轻孰重,是个人都明白,而皇贵妃不同,她很清楚,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所以她只能把胤祚当亲生的看,甚至比亲生的还好,才能让胤祚在她和德嫔中偏向与她,佟家没有皇子,就只能紧紧抓住这个养子。 因为长春宫的人的懈怠,让胤禩从里面跑了出来,他也没跑远,就去了隔壁的翊坤宫,里面住的正是宜妃和两岁的胤禟,因此胤禩和胤禟两人玩了半个下午,直到长春宫的人找过来,宜妃才发现胤禟和胤禩正玩得开心呢,她是惯孩子的主儿,虽然有些看不上胤禩,但胤禟喜欢,她也不想逆了儿子的意,就请胤禩没事来找胤禟玩儿,胤禩答应的倒听快,随后,没事就让人抱着他过来,他脾气温和,见人就笑,胤禟却是个霸道的,他又比胤禟大两岁,知道让着弟弟,因而胤禟对他的好感蹭蹭往上升,一母同胞的胤祺反而靠后。 宜妃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胤祺本人反倒不在意,他最亲近的姐妹是茉雅奇,最亲近的兄弟是胤禛,胤禟同样排在后面,所以他也不在意自己的弟弟心中的位置,只是听多了茉雅奇和胤禛说的要怎么照顾弟弟/妹妹的话,意识到胤禟才是自己亲弟,也想玩一把养成,于是见了胤禟就要教他读书认字,胤禟才两岁多,哪里耐烦学习呀,一开始当个乐趣玩两天,再多就烦了,看见胤祺就黑脸,逼急了就哭,然后宜妃再来灭火,几次过后,胤祺不得不挫败的承认,自己大概是没有教人的天分,只能无奈熄了这个念头,转而想着等额娘再生一个时,自己再好好教,他就不信额娘不会生个想自己一样听话的乖宝宝! 只可惜胤祺等了一年又一年,宜妃也没有给他生个弟弟妹妹出来,害的他只能把满腹教育热情转向别人家的孩子,总算过了把老师瘾。(未完待续。) 79、幼子 教育专家说,幼年时的不好经历会成为其人生中的阴影,胤禟长大后不爱读书,不知道是不是被胤祺吓的,现在谁也没心思管胤禟是不是对胤祺有阴影,大家的目光都在太皇太后身上。 天气变凉,中午虽有些热,早晚凉气却重,太皇太后晚间贪看明月,在慈宁花园里多散了会儿步,早上起来就开始不舒服,于是众人除了快临产的温僖贵妃和苏兰芷,又开始轮流排班侍疾,太皇太后有恙的消息也第一时间让人加急送往皇帝手中。 皇帝接到信,下令回銮,一路疾驰回京,自己亲封汤药,未几,太皇太后痊愈,众人都说是皇帝孝感动天,皇帝果然心喜,正好温僖贵妃在二十七日生下一女,特赐下不少赏赐。 章佳庶妃随扈一趟,在没有太多人竞争的情况下,也赢得皇帝不少宠爱,反正比她出去前受宠多了,皇帝每个月会翻她两日牌子,她倒是个知道感恩的,心知自己能随扈,是苏兰芷出了力的,因而回来后第一时间就向苏兰芷表达了谢意。 苏兰芷倒不稀罕她这声谢,只是觉得不能让跟自己的人心寒,自己不能随扈,那么推荐人品性情还算不错的章佳庶妃,总比别的什么人得宠要强,这才是苏兰芷的思维方式。 不过德嫔也没白跟着出去一趟,她在回来后没几天就请了太医,随后传出有孕一个月的喜讯,这是德嫔第四次有孕。苏兰芷仔细想想,好像除了她动手那次,人家该生的一个没少,果然这些能在历史上混出名头的女人们没一个善茬,个顶个的好手段。 要知道翻开如今皇帝的彤史,只要是在宫里,基本上每个月有八天在皇贵妃处,苏兰芷处一般是七天,剩下半个月随心情,但哪个人都不会超过三天。就在这样的情况下。都没能拦住德嫔按时生孩子,可见人家的手段。 其实按照皇帝本意,他很想夜夜宿在景仁宫,只是他自制力极强。不会轻易打破后/宫平衡。而且要给足皇贵妃脸面。这才保持着每个月苏兰芷一个人只比承乾宫一宫少一天的记录。要知道,皇贵妃常身体不适,而宫妃身体有恙是不能侍奉皇帝的。怕过了病气给皇帝,所以皇贵妃要向皇帝推荐承乾宫其他人,前两年承乾宫只她一个,去年却住进去三个江南美女,虽然没名没分,那也是皇帝的女人,所以说,皇贵妃的侍寝天数大半是被这几个人占了。 当然,在苏兰芷有孕期间,她也是不能侍寝的,但皇帝常会到景仁宫看她,这种情况下,章佳庶妃接触皇帝的机会增多,皇帝渐渐觉得她是个安静聪慧又守本分的人,对她好了许多。 苏兰芷养胎期间,偶尔听皇帝提起雅克萨这个地方和萨布素这个人,她对一些东西很是敏感,当即意识到对俄战争快要结束,可能双方要和谈了,而和谈之后,就是签订了所谓的中国近代第一个平等条约《尼布楚条约》,虽然总说这是个平等条约,其实清廷仍是舍了部分土地的,而且,一群自诩天朝上国的腐儒们,只会说什么“宽仁”,人家一说和谈,他们就叫嚷着不要战争,人家上缴些不值钱的土特产,他们就叫着要回送金银粮食,生怕把敌人养的不肥,在这种思想主导下,哪怕打了胜仗,朝廷也没占什么便宜。 事实上,再不关心国事的人,只要他/她真从现代回到过去,在遇着能打击某岛国和某棒子国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出谋划策的,苏兰芷也不例外,她是有理想的人,重重深宫也关不住她某些野心,在这件事上,她一定要插一手的。 当然,说是要插手,她也不会自己出面的,在这个政治让女人走开的年代,她想不开了才会自己出头,这么些年,她也没闲着,孙清和前两年去世了,正好宁公公接他的班,他手上的人脉集合起来,也是股不小的力量,不过平常都是分散的,一点儿也不引人注意,孙正初能力不差,继承了孙清和遗志,誓死效忠苏兰芷,是苏兰芷能够放心用的几个人之一。 京郊的一所庄子上,孙正初摊开手中纸条,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雅克萨、沙俄、寸土不让。孙正初已然明白主子的意思,揉着眉心思索片刻,发布几个命令下去,这才舒缓的喝口茶。 十一月十二,苏兰芷下午生了个儿子,这次和生胤禛时差不多,不到一个时辰就把孩子生了下来,而且孩子出生时就白白嫩嫩的,浑然不像别的小孩又皱又红,接接生嬷嬷说了许多好话,皇帝这次在外面迎到了他儿子出生,刚生下来就被抱到他面前,自己在意的女人生的孩子,自然与别人不同,皇帝忍着当众抱儿子的冲动,按例加厚三成给了赏,才回乾清宫去。 苏兰芷精神很好的躺在产房里,看着众人忙忙碌碌,她身上已经处理干净,众人扶了她到床上躺着,小阿哥也被抱过来放她身边,帐子放下,把床唔的严严实实的,外间开了窗通风透气,等屋子里血腥气下去之后,才重新关窗。 苏兰芷在里间完全吹不到风,她正歪着头看小儿子呢,小家伙眼睛紧闭着,嘴巴一张一张的吐泡泡,苏兰芷的笑就没停过,忽然小阿哥张嘴哭起来,沈嬷嬷忙把他抱过去给乳母,又坐到床边问苏兰芷:“主子要不要睡一会儿?等阿哥吃饱,老奴就把他放您身边。不管您什么时候醒,保管一睁眼就能看见阿哥。” 苏兰芷摇摇头:“我还不困,不如撑着精神,等吃了晚饭再睡,省得走了困夜里睡不着。” 沈嬷嬷一想也是,不过看着苏兰芷这么精神的样子,不禁笑道:“主子体力真好,阿哥也知道心疼额娘,痛痛快快就出来了,一点儿也不折腾,听说温僖贵妃娘娘生皇女时,足足痛了两天一夜呢,皇女生下来脸色也不大好,哪像咱们阿哥,白白嫩嫩的,让人一见就喜欢!” 苏兰芷失笑:“嬷嬷,自己的孩子肯定看着哪儿都好,您就别王婆卖瓜了。” 沈嬷嬷摇头道:“这可不是自夸,刚生下来的孩子老奴见过不少,像咱们阿哥这样惹人爱的,还真真少有,不过主子您说过,自家孩子的好处自己知道就好,咱们低调,不跟他们比。” 苏兰芷笑道:“这话很是,真让人都说他好,不是招人眼么!嬷嬷和我想到一处了。对了,嬷嬷,一会儿茉雅奇和胤禛可能要过来,这么冷的天,让他们看过弟弟后就回去吧。” 沈嬷嬷答应一声,扶着苏兰芷躺好,正好乳母把小阿哥抱过来,她接过放到苏兰芷旁边,又给他们掖好被子,这才出去张罗去了。 文秋走进来,先在外间等一会儿,待身上寒气下去,才进里间,先给苏兰芷行礼道喜,然后才说:“主子,刚刚皇上赏下不少东西,是现在收进库里,还是等几天您过目后再说?” 苏兰芷问:“有什么特殊的物件没有?” 文秋回:“有一尊白玉观音和一座红珊瑚盆景,还有一盒东珠,是最特别的。” 苏兰芷想想,说:“先收起来吧,放到顺手的地方,我哪日闲了再看。” 文秋笑着应了,倒着走两步退出房间,下去把赏赐之物造册入库。 眼瞅着马上又是腊月,过年的各项事宜要开始准备起来,不过这个年苏兰芷可以偷个懒,她只管安心躺床上坐月子,再不用理会外面的闲事,皇贵妃没了她这个得力帮手,不得不让温僖贵妃和惠宜荣三妃帮着分担些,她对这几个人可没苏兰芷那么放心,每人分的事情不少,都是些琐碎之事,且是没多大权利的事,结果那四个也有些不满,认为你既然不信任我,何必要我帮忙,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忍着气帮她做事。 十二月十二,小阿哥满月,马上就是过年,满月宴顺势办得就比以往热闹些,皇帝当众赐名胤裪,苏兰芷听说是这个名字,心里倒也满意,最起码历史上的胤裪是个长寿的,她在乾隆朝时去世时,这位还活着呢,好像还是他们兄弟中最长寿的,她的胤裪能有那个胤裪的寿数,她就满意了,不过那个胤裪生的孩子夭折的很多,这一点她的胤裪就别学人家了,宁可少生几个,也要保证每个都能健康长大。 苏兰芷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胤裪现在才一个月大,她就开始想胤裪的后代了,意识实在太过超前,在她的观念里,想干什么当然要先有个大致的计划,虽然过程中会有很多变化,但是有个大致的走向,总比事到临头才想辄强吧?反正苏兰芷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承受丧子之痛的,为此她还有一个“五十条该做的事和五十条不能做的事”的方案在脑子里,只等胤禛再大一些,就开始实施的,作为一个负责人的额娘,要尽可能帮儿女们把各种可能性都想到,并教会他们如何规避风险。(未完待续。) ps: 今天的第一章 80、伯乐 康熙二十五年开年就有喜讯,萨布素将军率兵大败俄军,围困俄军首领托尔布津与雅克萨城下,使其龟缩城中不敢出战,在清军围困下,俄军援断粮绝,孤城指日可破。 这可是大喜事,对帝王的文治武功来说,开疆辟土和击退外侵都是很重要的功绩,皇帝自然每天心情愉悦,偶尔在来看望苏兰芷时,也会说上几句,苏兰芷听他对萨布素多有赞语,也跟着夸奖几句,多的却不肯说,她自有喉舌替自己发言,没必要招惹皇帝忌讳。 二月,章佳庶妃有孕,这次她同样被人扣了个祥瑞的名头,不过流传不广,孩子都没生出来,谁知道是男是女,而且这种事有一次是个新鲜,第二次就差了点,等第三次第四次时,早没人信了,章佳庶妃本来还在担心肚子里孩子招人记恨,结果除了几个新抬上来的贵人常在说几句酸话,别的什么都没有,她还惊疑好一阵,后来悄悄打听了,才知道用在自己身上的,不过是对付淑静贵妃用过的招数,淑静贵妃毫发无损,到她这里,就没几个人在意了。 宫里安生了,朝堂上却快要吵翻天。原来沙皇政府得知托尔布津被困,急忙遣了使者来华,要求停战,并声明已派戈洛文为大使,前来同中国谈判,皇帝接受了俄国政府的要求,但在是否要萨布素将军撤掉雅克萨之围的问题上,大臣们产生分歧。 一派认为。既然沙俄已经表达了和谈的请求,就该放了人家的将军,我泱泱大国,做事就该大气仁善,让沙俄见识见识我们的大国风范,不能斤斤计较,显得小家子气云云;另一派则坚决反对,认为那个托尔布津已经出尔反尔过一次,实在不值得信任,这种人该就地正法。要沙俄的人看看。背信弃义是个什么下场,然后再同他们谈判,给他们个震慑。 两方吵得不可开交。皇帝本人更倾向于前者,他想做仁君。可反对派们也言辞有据。他也真不敢相信这次放了人家。人家就真不再来了,毕竟他们有前科,因而为难起来。一时拿不定主意。皇帝心情有些烦躁,就让诸臣工暂且散了,明日再议。他自己晃晃悠悠到了景仁宫。 皇帝先陪苏兰芷逗逗胤裪,等胤裪被抱下去喂奶时,才叹口气把事情简单跟苏兰芷讲了一下,他倒不是想苏兰芷给他出主意,只是想找个人倾诉一下,却没想到苏兰芷给了他一个惊喜。 苏兰芷说:“兰芷对这些事也不懂,可听着好像都有道理,陛下既然暂时没有决断,不如多听听大臣们的意见,京里这么多官员,集思广益,总能想出个两全其美的法子。陛下今日问的都是三品以上大员,这些人自然学识丰富,可底下那些小官员们说不定也有真知灼见呢?就像兰芷,虽然身边的事大多是跟嬷嬷们商量,可有时候也会听听小宫女的意见,虽然不一定次次都有收获,却也得到过几回极好的主意,可见人人都有优点。” 皇帝眼睛一亮,他是政治强人,想到的自然比苏兰芷说的多得多,首先,问的人多了,不管有没有好想法,最起码先知道了哪一种观点支持者多些,也就是占的民心多些,这对他做决策有着很大作用呢,再则,真像兰芷说的,万一发掘出一匹千里马来,也是朝廷之福。这还是最浅显的好处,另外谁是谁的人,谁跟谁一党,也能看出些蛛丝马迹,皇帝大脑高速运转,片刻就想到这样做的七八种好处,一时心情大块。 皇帝大笑:“兰芷真是朕的福星,但凡朕有烦心事,只要跟你聊聊,总能给朕些启发。” 苏兰芷抿嘴一笑:“奴才知道什么呀,整天只关心眼前这一亩三分地,只是把兰芷的一些笨想头跟陛下说说,陛下却能从中找出灵感来,都是陛下睿智。” 皇帝心情甚好,脚步轻松的走了,虽然这一件事仍没有结论,却得了个解决事情的方法,皇帝颇有些茅塞顿开之感,回乾清宫就让人传旨,凡京中七品以上官员,均可上折阐述对雅克萨之事的见解,要求有理有据,并让几位上书房大臣和太子共同阅览,统计哪种观点的人数居多,并挑出其中他们觉得见解独特的,再由皇帝亲阅。 很快皇帝就收到若干奏折,几位上书房大臣轮流阅览,几人选出其中十数份言之有物见解独到的奏章给皇帝,皇帝一一细阅,见到一份条陈时,不禁眼前一亮,字迹浑厚端正不说,内容也是有理有据,观念新奇,却又很有道理,皇帝倒觉得像是说到自己心坎里一样,不禁让人读给众人听,众人中有赞叹的,也有面露不屑的,皇帝一一扫过,面上不动声色。 次日大早朝,五品以上都在站班,皇帝宣布了自己的决议:第一,接受沙俄政府谈判请求;第二,萨布素暂不撤兵,允托尔布津投降,投降后暂且关押,如何处置视沙俄政府态度而定;第三,派遣使者团去中俄边界谈判,勘定边界,签订边境条约,使者团由索额图带领。 皇帝圣旨一下,众人高呼万岁,连一向老成持重的索额图眼中都有些激动,能代表大清去跟外国签约,这是难得的荣耀,随后就是一系列准备工作。 等到六月时,托尔布津投降,成为俘虏,萨布素按照皇帝旨意,将其关押在一所宅子里,吃穿用度并未克扣他,对他还算礼遇,但是雅克萨重新被清军控制,随后清军与俄军一直有小规模交火,但彼此伤亡都不大,算是互相试探。 皇帝再次来景仁宫时,有些小得意的炫耀他发掘一位良才,自诩伯乐,苏兰芷看他这难得的孩子气,心忽然酸了一下,很快打起精神笑着恭喜他,他便笑道:“兰芷你不知此人妙处,待朕说与你听,他在折子里写到:唯国土寸土不容有失,即便是荒原,也是我大清之荒原,我大清固然愿敦亲睦邻,却不惧任何挑战,句句震耳发聩,让人胸中升起豪情万丈,朕已升他为通政司副使,虽团一起参加谈判,希望他能再给朕带来惊喜!” 苏兰芷一直微笑着听皇帝高谈阔论,如果专注于事业的男人很有魅力,能给女人安全感,那么,作为帝王的男人,只要不是太渣,有江山天下作为妆点,无疑是最迷人的男人,何况皇帝还是个雄心壮志的君主,与他相处过,天下还有哪个男人能入得眼去? 都说男人有野心,岂不知女人的野心从来不输男人,不过大多被压制了,但只要有机会,野心的萌芽就会从心里长出来,而对女人来说,最大的成就,也许就是征服拥有天下的帝王。 当然,苏兰芷没有这种野心,幻想帝王会为了你不爱江山爱美人,还不如直接找绳子吊死比较快,看看那些倾了帝王的美女们,有几个有好下场的?从妲己、褒姒、妺喜到西施、杨玉环,甚至连陈圆圆,都成了男人失败的借口,尤其是地位越高的男人,他失败后他所宠爱的那个女人就越被人唾骂,男人们惯于把责任推到女人身上。 不过,这些都不妨碍苏兰芷欣赏皇帝,这种欣赏,不单单是一个女人对男人的欣赏,还有很多其他的因素在里面,她喜欢看神采飞扬的皇帝。 也许是苏兰芷目光太温柔,皇帝有些顶不住,他停下自己的高谈阔论,把右手背在身后,苏兰芷知道,这是他不好意思时才会做的动作,低头偷笑两声,皇帝清咳两声,说:“朕还有些事,改天再来看你。”苏兰芷也不留他,起身送到门外,看着他走远了才回屋里。 皇帝刚走不久,章佳庶妃就过来找她说话,这就是她的识趣之处,知道皇帝过来只能是找苏兰芷,苏兰芷不去叫她,她就不往跟前凑。 苏兰芷看她扶着肚子一步一步慢慢挪,不禁笑道:“虽说头三个月要注意些,可也不用这么夸张啊,你腰不累就不用扶着,走路慢一点小心一点也就是了,看把你紧张的。” 章佳庶妃不好意思的放下手:“我这是头一次,什么都不懂,怎么能不紧张,娘娘不说开导我,反而笑话我,妄我把姐姐当亲姐姐看。” 苏兰芷忙摆摆手:“可算了吧,别给我灌**汤,我可不吃你这一套!你有什么不懂得,只管让人过来问,我瞧着你那两个嬷嬷也不错,挺细心,人也可靠,你闲了多问问她们。再说了,你也别太当回事,有时候就是这样的,你越在意越不对劲儿,不去想它反而好了。” 章佳庶妃笑道:“姐姐的话我记下了,我那两个嬷嬷虽还算不错,与沈嬷嬷一比,那就差远了,回头让她们多跟沈嬷嬷学学,她们能有沈嬷嬷一半,我这心呀,也能放下了。”(未完待续。) 81、论姻 怀孕的女人通常都会有一种母性美,章佳庶妃也不例外,她暖暖的笑着,目光能柔的滴出水来,手轻轻搭在肚子上,似在抚慰,又像在保护,苏兰芷好歹生过三个了,很能体会孕妇的心理,尤其她又是第一次怀孕,自然是又紧张又期盼,偶尔失神也属正常,她只作不见。章佳庶妃自己倒不好意思起来,说几句话,又抱了抱醒着的胤裪,才心满意足回去了。 苏兰芷摇摇头,抱着胤裪亲一口,轻声说:“当额娘的都是这么傻,儿子,你以后可要好好孝顺我,听到没有?”胤裪张开没牙的嘴咯咯笑,嘴里“啊啊”两声,像是应和苏兰芷,其实他才五个月大,什么也听不懂,不过是大人跟他说话,他就叫两声应答而已。 沈嬷嬷等人看苏兰芷和胤裪两人玩的不亦乐乎,不觉都摇头失笑。 闰四月时,德嫔生产,她肯定心有不足,因为,她生的还是个女儿。 五月大选,惠妃比所有人都期待,因为今年大阿哥胤褆虚岁十五,该给他挑福晋了。皇家规矩其实挺让人无语,皇子们满十三岁就会被分配两个教人事的侍妾,这两个人选通常是皇子的额娘挑选,而皇子嫡妻都是皇帝亲选,大阿哥福晋人选惠妃虽然没有决定权,却也能提出自己的建议,由不得她不在意。 等到秀女们入宫后,惠妃就开始召见其中的佼佼者,众人也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最开始是全面撒网,后来就集中到几个人身上了,大家都猜测是皇帝露了口信,心知大福晋大概就会在这几个人中产生了,算起来,大福晋可是这一群后妃们的第一个“儿媳妇”,人都有好奇心,于是大家会找些借口,在惠妃请那些秀女们喝茶时过去拜访,也跟着看一眼。 等选秀结束。皇帝自己留了一个满军旗一个汉军旗两个秀女。封的都是贵人,两人均家世不显,不过个人资质却极好,说白了就是两人都是美女。不然也入不了皇上的眼。 没几日。皇帝给胤褆赐了婚。嫡妻是伊尔根觉罗氏,尚书科尔坤之女,看惠妃的神色。对未来儿媳妇也是满意的,提起来就嘴角含笑,走路都带风。 大福晋和苏兰芷记忆中一样,这勾起她一点别的想法,她在想,是不是应该趁现在时间尚早,找人去看看历史上的四福晋?有人说她是大妇典范,与胤禛相敬如宾,把胤禛的后院管理的滴水不露,让胤禛没有后顾之忧,深得胤禛敬重;可也有人说她是面善心恶,不然为什么胤禛的女人们只有地位低下的能生孩子,她肯定控制了胤禛的子嗣…… 苏兰芷不知这两种说法哪一种更靠谱,如果是第二种,那岂不糟糕?就算是第一种,苏兰芷都不满意,她希望胤禛能和嫡妻感情和睦,而不仅仅是敬重。 越想苏兰芷越觉得有必要调查一下,看看那孩子究竟是个什么心性,那孩子今年也有七八岁了吧,人说七岁看老,她这个年龄,性格已定,应该能查出些东西来的,如果她真入不了自己的眼,那少不得要费点心思,劝说皇帝给胤禛换个福晋了。 想到就做,苏兰芷叫来沈嬷嬷,让她把三品以上、家中有五到八岁嫡女的人家甄选出来,尤其是女孩儿的性格人品要着重打听。沈嬷嬷略一思索,就知道苏兰芷想做什么,她虽然觉得现在就开始挑选有些早,但苏兰芷决定了,她就照做,回头就开始整理资料。 宫里的嬷嬷们哪个心里都有一本账,京里数得上名号的人家,谁家女眷有什么喜好,谁家格格是什么性子,她们大多心中有数,人家有自己的消息来源,这也是多数人家都想请一个宫中出身的教养嬷嬷的原因之一,能多知道些消息,自然大有好处。 没几天,沈嬷嬷就把资料整理好呈给苏兰芷看,苏兰芷一页页翻着看,上面不但有她们的出生年月、家世背景,还有她们额娘的性情爱好,家中情况,有些上面还有小像,有些则没有,总之一目了然,苏兰芷倒是一下子发现好几个看起来挺可爱的小女孩儿,觉得她们只要不长歪,以后给自己做儿媳妇都挺不错的,而她重点关注的乌喇那拉氏,比胤禛还大一岁,小小年纪就很沉稳,反正从资料上看哪儿哪儿都挺好,具体如何尚且未知。 苏兰芷将十来个人看完,从中圈出三四个人,对沈嬷嬷说:“这几个重点关注,她们不是都还没请教养嬷嬷么,可能过两年就会请,嬷嬷你多注意些,想办法塞进去个自己人,过几天我会给你些东西,让咱们的人照着上面的要求教她们,嗯,要小心别露了形迹。” 沈嬷嬷答应一声,现在她又觉得自己主子真是高瞻远瞩,先圈好人选,再按着自己的要求培养,以后总能得到一个合心的儿媳妇,虽然麻烦些,总比纯粹听天由命的强。沈嬷嬷越想越佩服,甚至开始寻思,是不是从现在开始考察小阿哥的嫡妻人选,时间上也能更从容些…… 苏兰芷可不知道沈嬷嬷思想已经抛锚到十万八千里去了,她还在寻思另一件事,那就是温僖贵妃弟弟阿灵阿的婚事。今年皇帝也给阿灵阿指婚了,对象是富察家的姑娘,这个富察家和留宫里的富察贵人不一样,她出身镶黄旗,阿玛是富察米思翰,四个兄长分别是马齐、马斯喀、马武和李荣保,两家完全是门当会对。 在苏兰芷记忆力,阿灵阿的嫡妻原本应该是德嫔的妹妹乌雅氏,如今怎么换人了?但回头想想,如今的乌雅氏门第太低,德嫔到现在还没有抬旗,皇帝就算脑抽了,也不会把包衣奴婢指婚给阿灵阿,何况他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看看钮祜禄家的联姻情况吧,遏必隆两个女儿,还都是庶女,一个是孝昭皇后,一个是温僖贵妃,遏必隆长子法喀,继室是赫舍里氏,元后亲妹,遏必隆次子彦珠,娶得是佟国维的女儿,如今皇贵妃的亲妹,而法喀和彦珠还都是庶子,只有阿灵阿是嫡子,从这个角度来说,他娶富察氏都有些亏,何况是包衣的乌雅氏! 苏兰芷想,这大约也是物质守恒的一种体现,皇帝的宠爱就那么多,她如今占了大头,德嫔就没能想历史上那么风光,单独封嫔、抬旗,二十年就成了妃,这些原本属于她的荣耀,如今似乎转移到苏兰芷身上,而且苏兰芷比她能做到的还要风光。 所以,现在皇帝的心偏到苏兰芷身上了,德嫔的家族,自然就不会太过关注,她的妹妹,也就没了这么显赫的夫家,也不知会嫁到谁家去。 苏兰芷没事时曾画过几家的联姻图,发现不管是赫舍里家还是钮祜禄家还是佟家还是富察家,全部是联姻遍布整个朝堂,可是她不知道这些联姻都有什么作用,在政治立场上有分歧时,该对着干照样对着干,没见谁对谁错留手过,而真有事发生时,姻亲门又能帮上什么忙? 就像赫舍里家,索尼的女儿一个交给佟国维,一个是安亲王三继福晋,他的孙女一个是元后,一个是如今的赫舍里庶妃,一个嫁钮祜禄家的法喀,一个嫁给佟国维家的隆科多,这些姻亲哪个不不显赫?可康熙四十一年,皇帝收拾索额图时,谁能救得了他们?赫舍里家还不是上上下下都被撸成白板,出嫁的姑奶奶们帮不上忙,嫁到赫舍里家的女人们都只能跟着倒霉。 更可笑的是,赫舍里家一倒台,他们支持的皇太子还在呢,不管是佟家还是钮祜禄家,连安亲王府也一样,全都倒向八阿哥胤禩,一点儿也没估计这人原先也算是他们的政敌,可见,政治就是这么肮脏,立场从来不重要,可以随时根据利益变化的,联姻,只在对自己有利的情况下才是亲戚,一旦姻亲们会影响自己的利益,随时可以翻脸,甚至踩上两脚。 想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事,苏兰芷轻轻吐一口气,别管这些姻亲门靠不靠得住,如今就流行互相联姻,她又能说什么?连她自己都想着靠姻亲们达成自己的目的呢,不然她为什么倾心教齐永明?为什么帮兰芬在恭亲王福站稳脚跟?为什么要兰蘅在全国各地发展商业?大家都心中有数,她为的从来不是苏家,而是她自己的孩子,不过因为苏家的利益此时与她一致,几个姐妹也能互相成为依靠,所以才齐心协力往一个方向使劲罢了,但是以后,若是彼此利益出现分歧,苏兰芷也不敢肯定会发生什么事,想来,她们姐妹和旁人不同的是,她们是真心希望对方好,她们之间感情很深,对方有难,肯定会尽心去帮,而不会轻易放弃,更不会因为对方没有用处了,就不把对方当亲人,她苏兰芷比旁人强的,也不过这一点而已。(未完待续。) 82、畅春 五月十四,一直缠绵病榻的胤祚夭折,皇帝神色平静,只是吩咐底下人好生料理丧事,就像他所说的,这些年他丧子之痛经的多了,虽然还会难过,却没了早年那么刻骨,而且他还活蹦乱跳的儿子还有好几个,大阿哥都快大婚了,太子各方面都很优秀,这些都让皇帝心有慰藉。皇贵妃自然是悲痛欲绝,虽然她最开始对养胤祚有些不情愿,可几年朝夕相处,就是石头都捂热了,何况是人?而且她心知肚明,胤祚就是她的依靠,现在胤祚没了,她的天都灰了,当即病倒,于是众嫔妃们又开始给她侍疾,苏兰芷再次接过宫务。 皇贵妃的心理素质绝对过硬,人家消沉几日,又渐渐打起精神,虽然宫务仍是让两个贵妃和三个妃帮忙管着,凤印却牢牢抓在手上,大有没了儿子就紧抓权利的意思。 佟家得知皇贵妃有恙,佟国维夫人赫舍里氏带着她小女儿进宫探望,走的时候是她一个人走的,小佟佳氏则被留下来陪皇贵妃散心,想想当年常进宫陪元后的赫舍里庶妃,孝昭皇后身体不愉时进宫陪伴的温僖贵妃,佟家打什么主意,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不过也没人敢说什么,世家大族都是这样,一个女儿不行了,再送一个女儿进宫,总不会让宫里少了他们的人。 小佟佳氏出生于康熙七年,今年已经十八了,仍是云英未嫁,在女子十四五就出嫁的大背景下。她就是大龄未婚剩女,这时候可不讲究单身主义,家里有个大龄女青年,那可是全族都丢人的事,还会影响家里所有女孩儿的名声,而佟家在前两年都不曾给小佟佳氏说亲,可见,人家早有再送一个女儿进宫的打算。其实也很好理解了,皇贵妃是不能再生了,养的胤祚名字是好。可也没听说皇帝特别另眼相看。而且一直病歪歪的,谁知道能不能养大,与其把希望放在不牢靠的养子身上,不如再送进来一个。说不定还能生个带有佟氏血统的皇子。 皇贵妃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家里人刺激了。反正她本来还有些灰心丧气的。小佟佳氏来陪她之后,她竟一天比一天精神,等到**月间天气凉爽下来时。人家又恢复如初了,小佟佳氏也回了家,不过佟家仍没有给她定亲的打算,也是,小佟佳氏已经露了脸,除了进宫她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了,而宫里又不是没有姐妹俩共同伺候皇帝的先例,现成的宜妃和淳贵人在那儿摆着,而且佟家又是皇帝母家,这些年皇帝一直抬举着,小佟佳氏只要进宫,位份就不会低,可两个贵妃满额,四妃只差一个,若是被小佟佳氏占去了,别人还有什么想头?一时间真心希望皇贵妃健康长寿的人骤然增多,不管怎么说,有她在,小佟佳氏就不好封太高。 七月底,皇帝巡幸塞外,未曾带妃嫔随驾,只带了胤褆、胤礽、胤祉和胤禛四个儿子,苏兰芷其实很想去的,大草原的风光她很想见识一番,可惜皇帝谁也不带,她也只好等下回。不过这次皇帝不带嫔妃,可能和去的时间短有关系,他们是七月二十九出发的,八月二十四就回来了,前后不到一个月,可能是认为这么短的时间都带着女人,会有损他圣明的形象。 八月二十是胤禛生辰,但他随着皇帝在路上,也不过简单吃了碗寿面,苏兰芷第一次没能亲自给儿子过生日,心里自然不乐,等他们回銮后,求了皇帝,在九月初一那天给了胤禛一天假,苏兰芷兴冲冲的给胤禛补办了一个生日,参加者只有他们娘四个。 胤禛出门一趟,感觉上更沉稳了,表现就是他更安静了,苏兰芷和茉雅奇说话时,他就静静听着,没有一丝插嘴的意思,哪怕茉雅奇嘲笑他小老头,他也不反驳,面带微笑,大有“任他风吹雨打我自巍然不动”的气概,不过他也不是不会说话,苏兰芷让他讲一下出去一趟的见闻,他好像有很多疑惑,一个接一个问题抛了出来,好在苏兰芷有两把刷子,他的问题多数都能回答上来,个别回答不出的,也不瞒他,老实说自己也不知道,让他多学多看,总有自己弄明白那一天,胤禛郑重点头,表示记在心上了。 茉雅奇只比胤褆小一岁,胤褆都能大婚了,加上女孩子本就比男孩儿早熟,虽然苏兰芷从来不说,她也能看出苏兰芷对胤禛的教育方向,因而他们俩说事儿时,她也跟着旁听,有些她能明白,有些却理解不了,不过没关系,就像苏兰芷说的,先记在心里,以后总会弄明白。 十月初一,章佳庶妃生一子,满月后得名胤祥,章佳庶妃享嫔的待遇,勉强可自己抚养孩子,宫里开始也有人打胤祥的主意,不过想到苏兰芷,自知争不过她,若贸然出手,留人笑柄倒还罢了,就怕得罪人去,尤其是得罪有权又受宠的贵妃,这等有弊无利的事,没几个人会做。 苏兰芷更不会打这个孩子的主意,她自己的小儿子还不满周岁,她哪有精力关注别人的孩子?当初为了能专心照顾胤禛,她能五年不生孩子,如今更不可能为别人的儿子忽略自己的儿子。章佳庶妃对这一点虽不了解,但她对苏兰芷不会抢她孩子这一点很肯定,而且有苏兰芷在,就不会让别人来抚养她的孩子,所以章佳庶妃很安心。 等皇帝旨意下来后,众人都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胤祥果然留给章佳庶妃自己抚养。 章佳庶妃得了胤祥的抚养权之后,与苏兰芷更为亲近,每天都要抱着胤祥到前殿坐一会儿,她和苏兰芷闲话家常,两个孩子单独在一边玩耍,就是胤祥躺在襁褓里睡觉,胤裪在一边爬来爬去逗他,也不管他有没有反应,反正人家一个人玩的挺乐呵。 茉雅奇和胤禛两个人是常来的,一开始他们对胤祥颇有些视而不见的意思,来了问声好,茉雅奇缠着苏兰芷,胤禛去逗胤裪,胤裪马上满周岁,他是苏兰芷三个孩子中开口最早的,十一个月时已经会叫额娘,如今已经能把大多数称呼叫出来,胤禛对教他说话很有兴趣,不过胤祥还是个一个月多一点的小奶娃,又不是亲生的,自然引不起他们的兴趣。 不过见得次数多了,两个孩子对胤祥也多了些亲切和熟悉,再见他时,茉雅奇会抱抱他,胤禛只是含笑看着,自己坚决不上手,脆弱的小婴儿这种生物,不是谁都有勇气抱的。 胤裪抓周时抓了本书,中规中矩的结果,众人夸奖一番“文才出众”的套话,皆大欢喜,皇子嘛,只要不抓玉玺,不抓胭脂水粉,怎么着都好。当然,胤裪也是训练过的,总不能真让他不知天高地厚的抓玉玺吧,而他要真抓了胭脂,苏兰芷肯定会疯掉的。 二月二十二,黄道吉日,皇帝带着他的小老婆们和儿女们奉太皇太后到京郊新修葺好的园子里小住,园子的名字叫畅春园,是皇帝见太皇太后身体越发不好,觉得宫里不适合养生,所以在京郊依山傍水之处修了园子,住在花草树木旺盛的地方,可能心情会好一点。 畅春园里有单独给皇子们住的院子,胤禛就和他进了上书房的兄弟们一起住那里,茉雅奇本来也有自己的住所,不过她到太后那儿撒了个娇,就混到太后院子里去了,她这几年越懂事,对太后就越亲近和孝顺,把老太太哄得恨不得把她拴在裤腰带上;苏兰芷则带着胤裪住在一个二进院里,这里算是她的私人领地,章佳庶妃也分了个小院,不用和她挤在一处。 她的院子匾额上提的名字是“凝春堂”,字体瞧着像是皇帝亲笔,离皇帝休息之说清溪书屋很近,皇帝要看她,不用半刻钟就能走到,很是方便。院子是两进,前院是书房和待客厅,后院才是起居之处,胤裪跟着苏兰芷住上房,左右厢房可用来待客,其他人住后面的抱厦,最让苏兰芷满意或者说感动的是,院子里有一棵十几米高的银杏树,树干一人都抱不住,树冠大大的,底下设有石桌石椅,旁边还挂了一架秋千,而且是苏兰芷曾想皇帝提起过的那种长椅式秋千,她只跟皇帝提过一次,可皇帝却记下了,而且还帮自己实现了,她不能不感动。 皇帝晚上过来时,很有些别扭的问苏兰芷对凝春堂的布置满不满意,皇帝如此用心,苏兰芷岂有不满意的,自是连声夸好,着重描述了自己对银杏树和秋千的喜悦,皇帝抿抿嘴,露出一个类似腼腆的笑,能得到佳人真心实意的喜欢和感激,也不枉自己先前一番布置。 皇帝要想讨一个人欢心,对那人还真是掏心窝子的好,只要不牵扯到他的朝政大事,他对和自己心意的女人一向宽容。(未完待续。) 83、游园 女人都是感性的,不管是几岁的小萝莉还是几十岁的老女人,哪怕苏兰芷这活了几辈子的怪物也不例外,如果不是她清楚知道自己的目标,只怕也要沦陷在皇帝的宠溺中,饶是如此,她也是心跳加速,抱着皇帝结结实实吃了顿豆腐,来表达自己的热情和感动。 美人主动投怀送抱,而且是自己喜欢的美人主动,皇帝也不是圣人,难免情动,两人再次度过一个和谐的夜晚,苏兰芷睡得死沉死沉,又是不知皇帝什么时候走的,没办法,皇帝勤政,哪怕住园子里,御门听政什么的都没少,而太皇太后和太后又免了宫妃们请安,苏兰芷可以一觉睡到天亮,皇帝披星戴月的走了,她自然感觉不到。 过了万寿节,天气渐渐暖和,这天天气晴朗,春天的风吹得人暖暖的,草木旺盛,各种花也开了大半,听说桃花堤两侧的桃花开得正好,苏兰芷难得好兴致,拉着胤裪去游园赏花。可能众人都是一个心理,一路上苏兰芷遇着不少人,都是些关系平平的贵人常在们,她们倒是想借机和苏兰芷接近,可苏兰芷却不耐烦听她们奉承,点个头就穿过她们走了。 等到了桃花堤附近,看到一片桃花盛开,果然是极美的景致,当然她其实对这些并不陌生,不过好多年没见着,猛然一见,反而更喜欢了,牵着胤裪的手让他自己走路,母子俩走前面。后面一堆跟着伺候的人,到不远处的亭子里稍事歇息。 嬷嬷宫女们忙擦桌子垫坐垫,摆上糕点茶水,春风吹在脸上很是和煦,苏兰芷微微眯眯眼,舒服的叹口气:“还是园子里景致好,宫里实在太无趣些。”胤裪在一边郑重的点点头,苏兰芷刮刮他的鼻子,“我说的你能听懂是什么意思吗,你就跟着点头?!” 胤裪咧嘴一笑。抓起一块点心塞到苏兰芷手里。嘴里还说着:“额娘,吃……” 苏兰芷也笑了:“算你小子有良心。”接过点心吃了,又亲胤裪一口,逗得胤裪咯咯直笑。 母子俩正玩闹呢。沈嬷嬷轻声说:“主子。温僖贵妃、宜妃和章佳庶妃带着三位小阿哥正往这边走呢。”苏兰芷掏出手帕把胤裪脸上嘴上的点心渣子抹了。才抬头看过去,果见这三人领着一串人正往这边走,最前面跑着的正是胤裪和老十。胤祥则在乳母怀里抱着。 基本上现在的胤禟和老十走到哪儿都不受待见,没办法,正是猫狗都嫌的年纪,而且他两个又都是霸道性子,比一般人要活泼的多,更是折腾的看到他们的人很不多躲着走。不过这两人也不是没个惧怕的,他俩都害怕胤禛,只要胤禛在,他们能乖巧的像换了个人。 苏兰芷倒挺喜欢这两个精力旺盛的孩子,可她也经不起他们折腾,去年他们威力还没这么大,温僖贵妃和宜妃偶尔带他们到景仁宫,一转眼工夫,两个小魔头就祸害她十几株花草,他们倒是机灵的很,知道蔷薇上有刺,全都放着不动,专拣没刺的花糟蹋,等众人发现时,两个混小子已经辣手摧了十几株花,还都是难得的名贵品种,其中更有李氏送给苏兰芷的一盆兰草,温僖贵妃和宜妃看到被他们拽在手上的枝叶,差点没哭出来。她们常来的,能不知道那株兰花是苏兰芷额娘送的,如今被自己儿子毁了,她们都不知道该如何赔偿苏兰芷,不知道给苏兰芷赔了多少不是,又要狠狠收拾各自的儿子,还是苏兰芷拦下了。 苏兰芷实在不好意思跟两个小娃娃计较,自己郁闷几天,也就丢开手,可胤禛不这么想,他是那能放过让自己额娘难受的主儿?自然要报复回去的,不过两个小娃子什么也不懂,他们也不是故意,胤禛打不得骂不得,后来干脆改说教,拿着圣人教诲足足念叨他们俩一个时辰,从此他们对胤禛有了心理阴影,见到胤禛恨不得绕着走。 胤禟和老十跑到跟前才发现里面坐着的是谁,忙顿步行礼:“儿臣胤禟/胤礻我给贵母妃请安。”在他们朴素的心里,四哥不能惹,四哥的额娘就更不能惹了,所以两人都很乖。 苏兰芷看他们左右偷看的样子,不禁笑道:“别找了,你们四哥不在,不过你们若是想他了,我倒是可以帮他讨半天假,让他带你们在园子里逛逛如何?” “噗嗤”后面跟过来的人宜妃不客气的喷笑,“你们两个小霸王,竟还有惧怕的人?我看就该把你们两个送到阿哥所去,让四阿哥看着你们,看你们还敢不敢到处捣乱!也不知道四阿哥怎么着你们了,怎么这么怕他?”宜妃一点儿也没个自己儿子留面子,打击起来毫不手软。 温僖贵妃只是笑,胤禟被母妃们调笑,小脸也红了,嚷道:“谁让四哥一看见儿子和十弟,就有讲不完的道理,还之乎者也的,儿子听得头都大了,四哥肯定是不喜欢我!” 几个大人面面相觑,关键时刻还是苏兰芷可靠,她挺身而出,给自己儿子伸冤:“九阿哥怎么会这么想呢?你四哥跟你讲道理,只是希望你能长成一个人见人爱的好孩子,正是因为他喜欢你才会管你啊,你想想,他若是不喜欢你,才懒得理你,你变成什么样跟他有什么关系?九阿哥要记住,只有真心为你好的人,才会担心你是不是学坏了,怕你做错事,看到你有不妥的言行,才会想着纠正,那些只知道纵着你的人,未必是为你好。” 胤禟想想,小大人一样背着手说:“贵母妃的教诲胤禟记下了,是胤禟想错了,四哥是好人,我额娘还总骂我呢,我总不能说她不喜欢我,胤禟以后不躲着四哥了。” 老十在一旁不甘寂寞:“嗯,嗯,我以后天天去找四哥,乖乖让四哥教训……” 苏兰芷无奈的冲温僖贵妃和宜妃笑着道歉:“真对不住,胤禛那孩子有些较真,看到弟弟们调皮,可能多说了两句,瞧把九阿哥十阿哥吓得,都是他的不是,回头我会好好跟他说说,不让他对弟弟们这么严厉,他虽是好心,却考虑不周,没想过九阿哥十阿哥尚且年幼,好些话听不懂,可不就吓着了嘛,还请两位妹妹看在他没坏心的份上,不要怪罪。” 温僖贵妃和宜妃都忙摇头摆手,直说不会,宜妃嘴巴爽利,抢的话语权:“淑姐姐这话就外道了,且不说咱们什么关系,我和温僖姐姐再不会为这点小事吃心,单说四阿哥对几个弟弟,那是真的好,我们胤祺刚进学时,什么都不会,字也写不好,全是四阿哥手把手教的,还有七阿哥,腿脚不好,胆子有些小,四阿哥时时陪着,现在七阿哥脸上的笑容都多了,成嫔妹妹不止一次跟温僖姐姐说过感激四阿哥呢!至于我们家这皮猴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好些事我说了都不听,打我又舍不得,四阿哥能帮我管管,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怪罪?!” 温僖贵妃也说道:“四阿哥能管着胤礻我,我也轻省不少,姐姐是不知道,前次皇上到永寿宫,胤礻我竟然敢冲着皇上吼,也亏得皇上心情好,不跟他计较,他这么个脾气,我真怕哪天惹了皇上,难得他肯听四阿哥的话,姐姐才是别多心,让他们兄弟自己相处去。” 苏兰芷其实也不觉得胤禛不对,不过他教训了人家儿子,自己总要有个态度,当然要第一时间声明胤禛是好心,只是年纪小考虑不周全,并不是对谁有意见,既然这两位说了不在意,她还多什么事?不过回头还是要提点胤禛两句,别真把人家孩子弄个心理阴影啥的,到时候自己也不好交代不说,他也只能自认倒霉。 几个大人坐在亭子里聊天,胤禟和老十闲不住,要到外面去玩,此时就能看出这两位是怎么养成这种性格的了,温僖贵妃和宜妃只口头上拦了一下,见他俩坚持,立马让一群人簇拥着两人出去了,这两人还真都是宠孩子的主儿。 胤裪看着两个炮仗跑进来又跑出去,脸上露出向往之色,不过别看他小,他可是很会看脸色的,湿漉漉的大眼睛盯着苏兰芷,苏兰芷被小儿子萌到了,让几个嬷嬷太监跟好他,允许他在附近逛逛,但不许走远。能有这个结果,胤裪已经心满意足,高兴的跟着嬷嬷们出去了。 宜妃笑赞道:“真不知姐姐的孩子是怎么教的,个个都这么懂事,三皇女大气端庄,四阿哥聪慧稳重,十二阿哥年纪虽小,看着也是乖巧听话的,跟他们一比,胤禟真该扔了才是。” 章佳庶妃接口笑道:“宜姐姐这会儿说的厉害,等九阿哥在您跟前撒个娇,您又该觉得谁也比不上他好了,何况九阿哥只是活泼爱玩些,小孩子不都这样,您要真舍得扔,提前跟妹妹说一声,我好跟在后面捡,我还巴不得能有个这么可爱的孩子呢!”(未完待续。) 84、落水 宜妃摆摆手:“哎呦,妹妹喜欢快领走吧,省得我瞧见心烦,可算有人肯接手了,我倒是喜欢安安静静的十三阿哥呢,要不咱们换换?” 章佳庶妃一笑:“我倒求之不得呢,胤祥才几个月,九阿哥可四岁了,算起来倒是我赚了。” 做额娘的好像都这样,对着别人使劲贬低自己的孩子,夸奖人家的孩子,说些什么换不换的话,谁信真了才是真傻子,不信你试试看,宜妃真把胤祥抱走,章佳庶妃能当场哭给她看,而胤禟真敢跟章佳庶妃走,宜妃能恨死她,做娘的都是这样,我的孩子我怎么贬低都不要紧,但若是别人敢说他一句不好,翻脸那是妥妥的,遇着脑子不清楚的,只怕还会拼命。 不过苏兰芷不这样,她也夸别人家孩子,但她从不贬低自己的孩子,虽然不好在别人面前夸他们,却绝不说他们一个不字,别人夸,她不能附和,只会说“别夸奖太过,他们年纪小受不得”,所以她和几个孩子的关系比旁的母子要亲密的多。 玩笑开过了,苏兰芷不免问起她们三个是怎么凑一块儿的,要知道,虽然苏兰芷与这三人都挺好,但她们三个之间可没有能够一起游园子的交情,她不问一句好像也不合适。 果然章佳庶妃笑着说道:“我带着胤祥到凝春堂去找姐姐,底下人说姐姐来逛园子赏桃花,我也没什么事儿。就过来找姐姐,路上遇到温僖贵妃和宜姐姐,就一起来了。” 温僖贵妃说:“整天在屋里有些闷,正好胤礻我吵着要找九阿哥,我就去看望宜妹妹,听说姐姐来赏桃花,我们两个一商量,也来沾些姐姐的雅致,正好也让胤礻我有地方撒欢,省得他在院子里闹腾……我们路上还遇到几个贵人常在。姐姐见到没有?” 苏兰芷点头:“在芝兰堤上遇到了。我怕人多吵着胤裪,就一个人到这边了。” 宜妃冷笑一声:“她们哪是游园呢,人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苏兰芷了然一笑,也不接话茬儿。转而说道:“这是我那里新作出来的小点心。小厨房试了好几回。今儿头一次出成品,你们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三人也都知道苏兰芷小厨房的点心和饭菜都是极好的,听说是新品种。都来了兴致,一人拿一小块吃着,温僖贵妃和宜妃都赞不绝口,纷纷夸:“甜而不腻,清香爽口,真是美味,姐姐可别舍不得,把方子给我们一份,回去也让她们做去。” 只章佳庶妃皱了皱眉头,犹豫道:“我怎么吃着有些腻?”苏兰芷看她脸色有些难看,忙问她怎么了,她捂着胸口深吸一口气,摇头说:”“没事,只是刚才有些恶心,过了那一阵也就好了。”她有些抱歉的看了苏兰芷一眼,自己真不是存心不给苏兰芷面子。 苏兰芷摆一下手表示不在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口味,不过是吃不惯她的小点心,根本就不算事,她心眼还真没那么小。不过章佳庶妃的症状怎么那么眼熟呢? “明明是清淡爽口的点心,你却觉得腻,还胸闷恶心,该不会是有了吧?”显然,觉得眼熟的不止苏兰芷一个人,温僖贵妃和宜妃都是有经验的,宜妃替苏兰芷问了出来。 章佳庶妃一愣,有些惊喜又有些不敢相信,要知道她从正月到现在,一共就侍了三回寝,她是真没想到自己能有孕,所以压根没忘这上面想,可被宜妃一提,她也想起怀胤祥时的症状了,可不就是这样,心里的期待一点点增多,眼里的喜色都快掩不住了。 苏兰芷三人忙催她赶紧回去叫个太医看看,章佳庶妃答应一声,在两个嬷嬷的搀扶下走了。 宜妃看着她的背影轻声道:“章佳妹妹倒是个有福气的,十三阿哥才几个月,又怀上了。” 苏兰芷说:“你自己有两个儿子,还眼红她干嘛?” 宜妃笑道:“我才不眼红呢,她再有福,能比得上姐姐?三十三岁还能生个儿子,这宫里谁能及得上?我连姐姐都不眼红,她又算哪个名牌上的人物?” 苏兰芷无奈道:“这张嘴还是这么不饶人,你即这么看不上她,那年我不在宫里,你为什么又要护着她?还未她得罪人,你图什么呢?” “我没事给闲的,行了么?!”宜妃半羞半恼的说。章佳庶妃这两年比较得宠,分走的主要就是宜妃的那份,这让宜妃对她有些心结,虽然表面相处的挺融洽,背地里总要吐槽两句。苏兰芷和温僖贵妃都不好说什么,只能两头瞒两头劝,她两人能维持表面的和睦也就行了。 三人正说着话,忽然远处一阵骚动,接着一个小太监着急忙慌的跑过来,看到温僖贵妃和宜妃,口快哭出来了,喊道:“娘娘快过去了看看吧,九阿哥和十阿哥掉湖里了!” 三人都是一惊,温僖贵妃和宜妃都有些发傻,苏兰芷是事不关己,所以理智还在,忙拉着她们领着一串人往那边赶,没多远就看到胤裪的乳母抱着他,只是看着前面,一步也不往前移,看到苏兰芷几人,忙行了礼,口角清楚的说:“几位主子莫急,已经有会水的太监下去救了,阿哥们定然会安然无恙的。” 苏兰芷看到胤裪的小苏拉少了两个,遂问道:“小何子跟小李子呢?” 乳母说:“刚听到说两位阿哥落水,奴婢想起他两个会水,就让他们过去帮把手。” 苏兰芷点点头,夸她做的好,这才快步赶过去,又给乳母发个信号,让她抱着胤裪待在安全的地方,前面的热闹就不要去凑了,乳母心领神会,缀在最后面,旁边还有两个人护驾。 走到湖边上,众人纷纷跪地请安,温僖贵妃和宜妃此时哪儿还顾得上这些,忙追问各自的儿子怎么样了,而此时胤禟和老十已经被救上来,只是都已经昏迷了,两人身子一晃,差点晕倒,多亏身边的人及时扶了一把,苏兰芷在一边看的清楚,知道她们此时怕是没心思安排事情,遂越俎代庖一回,先让人把两位阿哥的湿衣服脱了,找两个小太监解开衣裳贴身抱着,带到避风处等着,一面让人飞速去请太医,一面又让人回去给阿哥拿衣服来,一面让自己的人把跟两位阿哥的人都看起来,温僖贵妃和宜妃跟着儿子走了,她却忙得团团转。 等把这些琐事安排好,苏兰芷才过去看九阿哥和十阿哥的情况,太医已经看过,拽了半天文,才说两人无碍,吃几剂药调理一下身体即可,温僖贵妃和宜妃这才放松下来,差点没坐地上。 太医们下去开方抓药,也就是两位阿哥没事,他们才能这么从容淡定,若是真有个什么好歹,他们才不敢这么做,早急的满头包了。 胤禟和老十确实没事,他们只是乍然落水有些吓到,加上喝了几口水,春天的湖水还有些凉,这才晕了过去,不过因为救的及时,仔细照看着不让他们发热,那就一点事都没有,当然,他们是不是从今往后就不敢近水,那就谁也不敢保证了,不过就算真对水有阴影,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反正他们是皇子,就算这辈子都不往水边去也并非做不到。 两位阿哥落水,谁也不敢隐瞒皇帝,因而皇帝很快得了信,放下手中正在处理的政事,带了人匆匆赶过来,他到的时候,胤禟和老十已经睡熟了,温僖贵妃和宜妃也都冷静下来,苏兰芷才让她们安排人询问两位阿哥身边的人详情,这事她不好管,所以一个字都不问。 温僖贵妃和宜妃对苏兰芷帮她们善后很是感激,尤其是听说自己儿子都是被苏兰芷宫里的小太监救上来的之后,对她简直就是感激涕零了,苏兰芷谦让几句,看没自己什么事了,就提出告辞,两人满腹怀疑,也顾不上留她,说两句客气话,就让人送她。 苏兰芷从乳母手里接过胤裪,抱着他边走边问:“你们离得近些,清楚是怎么回事么?” 乳母说:“奴婢也不大清楚,九阿哥和十阿哥在远处玩,奴婢等不敢带小主子走太近,只远远看着,中间隔了一段距离,也没看到怎么回事,就听那边有人喊叫说阿哥们掉水了了,奴婢想起主子您说过,发生在眼前的事,能帮忙的一定要帮,奴婢想着,小何和小李两人会水的事有不少人知道,若不让他们过去,以后闹出来主子脸上也不好看,就自作主张让他们去了,奴婢擅自做主,还请主子责罚。” 苏兰芷摇摇头:“你做的很对,应该赏你才是,还有小何子和小李子,两人都要重赏!这两天温僖贵妃和宜妃应该会送上谢礼,你们两个不用客气,给了你们就收着,唉,看你们湿衣裳还在身上穿着,赶紧回去换了吧,我让太医开两副防寒去湿的药给你们,省得落了病根。” 两人虽冻得直哆嗦,仍是高高兴兴的去了。(未完待续。) 85、后续 苏兰芷抱着胤裪回到凝春堂,沈嬷嬷等人早得了消息,见她回来,均是喜笑颜开,忙簇拥着她进屋歇息,苏兰芷看胤裪目光清澈,并无惧怕之意,心里也放心些,对他的乳母更是满意,夸了她几句,让她带着胤裪到院子里玩。 苏兰芷想自己也不再出门,让文平和文安服侍着换了家常衣裳,两把头也拆下来梳成辫子,舒服的歪在铺着锦被的美人榻上,文平和文安两个搬了小机子坐在边上,一个捶腿一个捏肩。 沈嬷嬷说:“主子,今日一过,众人大概都知道小何与小李会水的事了。” 苏兰芷也不睁眼,只说:“知道便知道吧,这事本就不是机密,当时他们就在附近,若不下水,只怕要说我见死不救,岂不是得不偿失?万一九阿哥和十阿哥有个什么不好,那两位额娘能恨死我,我何苦担这个恶名,还平白给自己添两个敌人?” “主子所虑极是。也不知今天这事儿,是意外还是人为。”沈嬷嬷也是有好奇心的。 可惜苏兰芷不能给她解答,因为苏兰芷也不知道。“谁知道呢,我怕戏没看着反惹得一身腥,什么都没问,让温僖妹妹和宜妹妹自己查去,嬷嬷想知道,就让人打听去。” 沈嬷嬷却说:“不用了,老奴只是随口问问,不用专门打听,事情闹这么大,想来是瞒不下的,老奴等结果出来再问也是一样,很不必现在多事。” 苏兰芷“嗯”了一声。室内静了下来。文娟进来,看到苏兰芷闭着眼,悄声问:“主子睡着了?温僖贵妃和宜妃娘娘派人送了谢礼来,嬷嬷您看,要不要叫醒主子?” 沈嬷嬷略一思索:“不用,我先出去看看。” 说着,起身和文娟一起走到正厅,看到温僖贵妃和宜妃身边得脸的嬷嬷带着人捧着礼物候着,忙笑道:“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娘娘一回来就躺下了。我看娘娘脸色不好。就没惊醒她。” 那几位低声笑道:“不敢劳动娘娘,我们娘娘说,今儿多亏了十二阿哥身边的人,不然小主子不定要吃受多少罪。我们娘娘此时分身乏术。只能送上些微谢礼。还望娘娘笑纳,等明儿娘娘闲了,必会亲自上门道谢。还请老姐姐等娘娘醒来。帮忙转告一声。” 沈嬷嬷笑着应了,把她们送到门口,仍人捧了那些礼物去给苏兰芷看,她二人倒是心有灵犀,都送了两套极好的头面首饰,和几匹精品绸缎,另有两个托盘,里面各放了几排银锭,大约有四五十两,说是给小何与小李的谢礼,苏兰芷一挥手:“收起来吧,这些给小何他们送去。” 文娟答应一声,叫来两个小宫女给小何他们送东西,自己招呼文秋将首饰绸缎等收起来。 等到傍晚时,事情好像已经有了结果,不管是审问那些宫女太监,还是胤禟和老十醒过来自己所说,都是他两个顽皮,在湖边打闹,不小心跌进水里去的。伺候胤禟和老十的人全都被打了板子,听说两位娘娘嫌他们身边的人不尽心,说是再不用他们,要重新给两位阿哥挑人。 苏兰芷微微一笑,她就知道能在宫里混出头的就没笨人。沈嬷嬷叹道:“他们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了。”被原来的主子弃掉的人,以后别想得着好差事。 苏兰芷说:“这也是他们自己种的因。我也是做额娘的,若是茉雅奇他们身边的人不经心,害的他们差点丢了性命,我也是不敢再用的,就算不治他们的罪,也要远远的发了才安心。” 沈嬷嬷点头道:“也是这么个理儿,让小主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事,要么是没用心,要么,恐怕就是有外心了。看来温僖贵妃她们把人撵走,目的可不单纯。” 苏兰芷笑笑:“那是自然,她们两人都算是一帆风顺的,乍然吃这么大的亏,怎肯轻易善罢甘休?如果真是有人作怪,陛下都容不得,定然要一查到底的。” 沈嬷嬷叹口气:“当面一团和气,背地里上眼药下绊子,挖坑给人跳,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前些年,主子收到的毒燕窝,乱传的谣言,还有个猜测方向,如今人多了,也猜不出哪个是好哪个是坏,整日里你算计我我算计你,宫规再严,皇上处罚再重,也只管得了一时,难道她们真不知‘怕’字怎么写?” “不过是没罚到自己头上,觉得事不关己,再或是认为前面那些人是因为手段太差才会被查出来,认为自己必能技高一筹,左不过是些看不清形势的,不用理会她们。” 沈嬷嬷深以为然,又提起另一件事:“文娟的额娘常年缠绵病榻,前些天换了个高明的大夫,说是心脾不足,气血两亏,根治不易,只能仔细调养,让吃什么人参养荣丸。她家并不富裕,她阿玛几乎散尽家财,给她额娘治病,如今家里穷的快要揭不开锅,她正四处借钱呢,主子,您看咱们是直接给她些银两,还是帮她额娘配几丸药?” “文娟有些好强,平白无故的赠与可能不会接受,让人配几丸药,再给她五十两银子,就算她预支以后几年的份例,什么时候欠账清了,什么时候再领钱。” 沈嬷嬷记在心里,不禁暗叹主子心细如尘,对底下人宽厚仁和还在其次,关键是对人的这份体贴和尊重,真真难得,他们真是遇上个好主子。 “对了,小何与小李两人没事吧?如今天虽然暖和,和水还是凉的,他们又穿着湿衣服等了那么久,有没有给他们找个太医看看?”苏兰芷又问。 文秋上前答道:“回主子的话,已经请了太医,说他两人身子骨结实着呢,没一点儿问题,不过开了服驱寒的药,已经让人煎给他们喝了。”苏兰芷也就不再说什么。 第二天,温僖贵妃和宜妃双双带着自己儿子来向苏兰芷道谢,苏兰芷只说是应该做的,不敢居功,又说已经收了她们的谢礼,她们要再客气,就是没把她当自己人云云,两人方笑笑不说了。苏兰芷看胤禟和老十都有些打蔫儿,忙关心的问:“九阿哥和十阿哥没事吧?” 胤禟说:“多谢贵母妃垂问,儿臣无事。” 嘴上虽说没事,可精神却差远了,苏兰芷怀疑的看了他一眼,又用眼神询问宜妃。 宜妃说:“昨天有些吓着了,又喝了安神汤,可不就精神不起来了么,姐姐不必担心。” 苏兰芷忙又客气几句,硬撵了他们回去休息,几人走到门口时,老十忽然回头问:“贵母妃,儿臣能不能跟昨天那个小太监学游水?” 苏兰芷看看温僖贵妃,说:“十阿哥要是想学游水,就赶紧养好精神,回去求你额娘去,让你额娘给你找两个水性好的人好好教你,那小太监自己都还是半吊子,根本不会教人。” 老十闷闷的“哦”了一声,跟着温僖贵妃走了,隐约还能听到他和温僖贵妃套件还价的声音。 这波人刚走没一会儿,章佳庶妃处也派了个人来报喜,说是章佳庶妃有喜了。苏兰芷方想起昨天她的异样来,只是昨天后来发生落水事件,她一时给忘了。 “章佳庶妃也是倒霉,她有孕明明是大喜事,偏遇上阿哥落水。”苏兰芷说。 沈嬷嬷眼神微闪,不知想到了什么,嘴张了张,最终也没说。苏兰芷只做没看见,她不说苏兰芷就不问——如果是重要的事,不用问都会告诉她,如果不重要,更没有追问的必要。 安排好给章佳庶妃的贺仪,苏兰芷拉着胤裪在院子里散步,两人边走边说话,既能联络母子感情,又能锻炼身体,胤裪看起来比大他几个月的胤禌健康结实多了。 苏兰芷正教胤裪认院子里的花,他也挺配合,不时指着问“这是什么”“那是什么”,苏兰芷耐心的告诉他,小家伙记性很好,基本上说一遍他就能记住,再看到时,会拍着手说:“额娘,我认识,这是月季,这是芍药,对不对?” 苏兰芷夸他聪明,他就笑开了脸,自己走累了,就可怜巴巴的看着苏兰芷,却并不吵闹,苏兰芷却看不得他那可怜的小眼神,一把抱起他,笑着说:“你兄姐小时候都是皮猴子,一时都闲不住,你怎么这么安静呢?不过额娘喜欢乖巧的小孩,胤裪你可别学他们……” “额娘又在弟弟面前说我和姐姐坏话,我就知道,额娘有了小的就不疼大的。”胤禛不知何时过来,正跟在苏兰芷身后不足三米处,自然将苏兰芷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苏兰芷一点儿也没有说人坏坏被抓包的不好意思,反而板起脸问道:“你怎么没去上学?” 胤禛轻笑道:“顾师傅病了,给儿子留了功课,回去了,儿子刚做完功课就来看额娘,谁知连个好脸额娘都不给我,您就这样伤儿子的心的?”(未完待续。) 86、志向 苏兰芷把胤裪放下,一手牵着一个往回走,嘴里嗤笑道:“我的儿子,心理承受能力怎么会这么差?不说能做到唾面自干,也决不能因几个冷脸就受不住。哎,你说你姐姐这几天忙什么呢,每天就过来请个安就不见人影,她又有什么鬼主意了?” 胤禛说:“姐姐连额娘都不告诉,儿子怎么会知道?我只听说她好像想送额娘一份特殊的生辰礼物,问她是什么,她也神神秘秘不肯说,这几天大概在忙这个吧。” 苏兰芷愣了愣,问胤禛:“你姐姐都知道给额娘惊喜,你就没什么表示?” “额娘不是说过,惊喜是不能提前透露的吗?儿子也给额娘准备一份礼物,不过要等当天送给额娘,提前让额娘知道了,额娘岂不是享受不到惊喜的快乐了么?” 苏兰芷满足了:“算你有良心,没忘了额娘生辰。嗯,我的儿女果然是最好的!” 胤禛无奈笑道:“额娘别自夸了,姐姐也许是最好的,儿子可不是。我在兄弟中间,武不如大哥,文不如三哥,风姿气度太子二哥远胜于我,就连勤奋都比不过五弟和七弟,也就额娘总觉得我好,整天把我夸得什么似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苏兰芷顺手把胤裪交给他的嬷嬷们照顾,自己拉着胤禛坐在石椅上,周围服侍的人把茶点上好,都远远站着,苏兰芷轻声问:“儿子,你受打击了?” 胤禛点点头:“额娘。我发现兄弟们都比我强,我好像怎么努力,都赶不上他们。” “说具体点,你哪一方面赶不上谁?” “比如说骑射吧,我知道大哥比我年长几岁,臂力比我强,骑术比我好也就算了,可我连准头都差得远,二哥也甩我几条街;再说文,三哥每篇文章都背的比我熟。我还没背会。他就能解出意思了,与二哥四岁能讲学更没法比,二哥和三哥的字都极好,不像我的没有精气神儿;五弟从小儿跟着皇太太说蒙文。汉语和国语只学过两年。底子比兄弟们差些。他每天都比我多学习一个时辰,跟兄弟们一比,我好像一无是处……”胤禛自卑了。 苏兰芷舒口气。这就是成长的烦恼啊,看来她要做知心妈妈,好好开导儿子。“胤禛,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做个什么样的人?是做像太宗的兄弟们那样,驰骋沙场建功立业的能王,还是像你二伯那样做个辅佐君王的贤王,亦或是像你汗阿玛那样,做个执掌天下俾睨众生的帝王?”苏兰芷的声音很轻,轻到胤禛集中精神,才勉强听清她的话。 胤禛脸色微变,他没想到额娘会问出来,完全出乎他的预料,让他猝不及防,更让他慌乱的是,额娘问完,他脑子里浮现的第一个选择,竟然是……“额娘,太子二哥文才武略都极为出众,汗阿玛又最看重他,我就是想了,也没有希望吧?”胤禛的声音同样很轻。 皇家没有孩子,天真的皇子骨头早就化成灰了,胤禛本就早慧,又跟皇帝一起出去见过世面,对那个至高无上的地位,他不可避免的动心了,今天,问他这话的是苏兰芷,他的亲额娘,若换一个人,只怕他就起了杀心了,这种事,是不容许有人知道的。 苏兰芷无声微笑:“不努力争取,你怎么就肯定没有希望?你汗阿玛现在信任太子,十年后、二十年后他还能如现在一般信任吗?你有想法,你的兄弟们就甘心臣服于人吗?尤其是你大哥,他可是长子,比太子年长,身后还有明相支持,你觉得他会甘愿平庸?” 胤禛摇摇头:“大哥现在就跟太子二哥较着劲呢。而是,额娘,我该怎么做?” 苏兰芷说:“你现在能做的不多,好好跟着你汗阿玛和太子学着点,功课一时比人差,犯不着沮丧,时日长着呢,慢慢来,至于说刻苦勤奋,想要成功这是必不可少的,但也要注意身体,要知道身体是一切的本钱,一个病秧子,什么事也干不成。额娘看了这么多年,心里其实也有些想法,只是以前不知你的志向,好些话没跟你说,怕给你压力,如今好了,以后我就把那些慢慢告诉你,有没有道理的,你自己慢慢品,额娘能帮你的,也就这么多了。” 胤禛点点头,他也要好好想想,总要有个章程,总不能指着天上掉馅饼吧?别看年纪小,立志要趁早,胤禛志向远大,需要脚踏实地一步一步走下去,才有成功的可能。 苏兰芷让胤禛回去仔细品读《史记》、《资治通鉴》,尤其是里面那些帝王列传,先弄明白成功者是怎么成功的,失败者又为何会失败,又叮嘱他小心观察皇帝,学习他的帝王心术和为君之道,至于才学,只要出于中上游就行了,历史上所有的明君,还真没哪一个才学特别出众的,会做诗的李煜和会画画的赵佶,都是亡国之君,一个皇帝,抢人家才子的饭碗做什么?专心做好本职工作就好,什么学问武功,都只是点缀。 胤禛似懂非懂,既觉得苏兰芷有道理,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不禁提出疑问:“汗阿玛只让我们专心学习,背书要被一百二十遍,做到倒背如流,骑射也极为重视,不能弱了皇家威势,额娘怎么说不重要呢?难道汗阿玛错了?” 苏兰芷忙“嘘”一声,悄声道:“你汗阿玛当然没错,他要培养你们做能王、贤王,自然要教你们如何做事,骑射突出的,可领兵打仗,文才出众的,可辅佐君王,最紧要的帝王心术,只怕连太子都不会这么早教,你们这些皇子,他又怎么会教?所以,我才让你看看前人是怎么做的,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儿子,你可别瞧不起汉人,人家几千年的文化传承,好多道理都在里面,多学着点对你只有好处。” 胤禛说:“是,额娘放心,儿子回去就去学习,必不负额娘所望。” 苏兰芷敲敲她的额头:“傻瓜,我不是说了吗,身体是最重要的,不管要干什么,都要有一个健康的体魄,你可以用功,也可以勤奋,但一定不能劳累,额娘宁愿你当一个什么都不做的闲王,也不想你累的短命,我的儿女,一定要长命百岁,你记住没有?!” 胤禛揉揉额头:“额娘下手真狠,肯定又红了,等儿子回去,五弟看见,又要笑话我。” “没事,你是哥哥,他要敢笑话你,你就说他不敬兄长,罚他抄书!”苏兰芷出歪主意。 胤禛笑道:“嗯,五弟要是有意见,我就告诉他是额娘教我的,让他找额娘算账。” 苏兰芷再敲一记:“臭小子!我给你想办法出气,你回头就把我卖了,是不是皮痒欠收拾?” 胤禛嘿嘿一笑,忙转移话题:“听说昨天九弟和十弟失足落水了,儿子过会儿去看看吧?” 会做诗的李煜和会画画的赵佶,都是亡国之君,一个皇帝,抢人家才子的饭碗做什么?专心做好本职工作就好,什么学问武功,都只是点缀。 胤禛似懂非懂,既觉得苏兰芷有道理,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不禁提出疑问:“汗阿玛只让我们专心学习,背书要被一百二十遍,做到倒背如流,骑射也极为重视,不能弱了皇家威势,额娘怎么说不重要呢?难道汗阿玛错了?” 苏兰芷忙“嘘”一声,悄声道:“你汗阿玛当然没错,他要培养你们做能王、贤王,自然要教你们如何做事,骑射突出的,可领兵打仗,文才出众的,可辅佐君王,最紧要的帝王心术,只怕连太子都不会这么早教,你们这些皇子,他又怎么会教?所以,我才让你看看前人是怎么做的,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儿子,你可别瞧不起汉人,人家几千年的文化传承,好多道理都在里面,多学着点对你只有好处。” 胤禛说:“是,额娘放心,儿子回去就去学习,必不负额娘所望。” 苏兰芷敲敲她的额头:“傻瓜,我不是说了吗,身体是最重要的,不管要干什么,都要有一个健康的体魄,你可以用功,也可以勤奋,但一定不能劳累,额娘宁愿你当一个什么都不做的闲王,也不想你累的短命,我的儿女,一定要长命百岁,你记住没有?!” 胤禛揉揉额头:“额娘下手真狠,肯定又红了,等儿子回去,五弟看见,又要笑话我。” “没事,你是哥哥,他要敢笑话你,你就说他不敬兄长,罚他抄书!”苏兰芷出歪主意。 胤禛笑道:“嗯,五弟要是有意见,我就告诉他是额娘教我的,让他找额娘算账。” 苏兰芷再敲一记:“臭小子!我给你想办法出气,你回头就把我卖了,是不是皮痒欠收拾?” 胤禛嘿嘿一笑,忙转移话题:“听说昨天九弟和十弟失足落水了,儿子过会儿去看看吧?”(未完待续。) ps: 不好意思哈,时间来不及了,有几百字重复,稍后我会换上正确内容,亲们见谅~~ 87、意外 住在园子里的日子过的飞快,转眼又到了八月,皇帝要巡幸塞外,胤禛有随驾名额,连虚岁七岁的胤禩都有资格,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皇帝还带了几个女儿,茉雅奇赫然在列,但他同样没带女人,苏兰芷的心愿再次落空。 皇帝不在家,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闭门不出,住在风景优美的园子里,皇妃们很松快。章佳庶妃挺着六七个月的肚子,偶尔会到苏兰芷处串门,不过大多数时间里,她都只在自己院子里活动,另一个有孕的德嫔比她还要深居简出,常半个月见不到她一次,若不是偶尔能听到她一点消息,几乎能让人忘了她的存在,这也是她有孕这么多次最安静的一回。 苏兰芷的生活和以往没什么两样,不过环境好了,人心情会变得更好,她也不爱出门,院门一关,在里面干什么都没人管,她大大半精力全用在教养胤裪上,剩下的就是品品美食,看看书打打牌,偶尔接待一下访客,心态是别人都及不上的洒脱。 三月她生辰时,茉雅奇和胤禛都送了礼物,茉雅奇是自己亲手绣的一幅麻姑献寿图,虽然有些地方针脚不够平整,以她的身份和年纪,能学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尤其是女儿亲手绣的,在苏兰芷眼里就比什么都珍贵;胤禛的寿礼是他亲手抄的一卷经书,礼物虽中规中矩,难得的是他的心意,如果两个孩子真送什么奇珍异宝,苏兰芷反而没这么欢喜。 皇帝的万寿节。苏兰芷每年都有礼物送上,多是她亲手做的物件,皇帝也会给她寿礼,却是各地进献的珍宝多一些,苏兰芷的私库里这几年没少进好东西。 住在园子里比皇宫自由些,宫妃们想见娘家女眷,也比宫里容易些,每月初二十六都可以宣她们觐见,苏兰芷每个月都会宣李氏一次,李氏定会带上图门氏。用李氏的话说。图门氏是个有福的,进门没两年就一举得男,隔一年又生一个儿子,比她连生五个女儿才有苏杰强的多。她对这个儿媳妇再满意不过。到哪儿都愿意带着。 兰蘅前年跟着阿克敦调任肇庆巡道员。官职升了一品,仍在南边回不来,苏蓝胡子已经好几年没见她。两人只有信件联系,兰芬在恭亲王福,又只是侧福晋,平时出门机会很少,进宫也少,苏兰芷还不好宣召她,这些年见得也少,算下来苏兰芷见得最多的,就是李氏、图门氏和兰蕙了,偶尔还会见见静雯和静雅两个出嫁的外甥女,给她们在夫家添了不少底气。 让人挺无奈的是,兰蕙孩子生的早,静雯比舅舅苏杰只小三岁,也就造成苏杰还没儿子呢,先当了一回舅公,同样,苏兰芷觉得自己还风华正茂呢,忽然来一个小豆丁叫自己姨婆,立时受了个不大不小的刺激——静雯的长子出生于二十二年,比胤裪还大两岁。 不过苏兰芷对两个外甥女还是很疼爱的,虽然她们让自己又长一辈,姨婆这个称呼让她嘴角抽搐,仍是给她们的儿女不少赏赐。 八月底的时候,皇帝回京,仍住在畅春园里,又过了十来天,才带着众人回宫。可能是外面空气呼吸多了,苏兰芷回宫只觉得闷得慌,胤裪也不自在,有些恹恹的没精神。茉雅奇来看苏兰芷,觉得弟弟皱着脸好可怜,忙带着他到御花园玩。 苏兰芷则是询问留守的文英和文珠,这半年宫里有没有什么事,文英就说了几件小事,主要是主子们都不在,能有什么大事?唯一重要的一点,可能就是皇帝任命太子奶公凌普为内务府总管,由此可见皇帝对太子的疼宠。 苏兰芷和文英她们说着话,忽然茉雅奇身边的一个小太监跑了过来,跌跌撞撞的给苏兰芷行礼,苏兰芷心头一跳,忙问他有什么事,小太监颤抖着说:“回娘娘话,奴才主子带着十二阿哥到御花园玩,正在池塘边看鱼,德嫔娘娘过来散步,主子就带着十二阿哥走开了,谁知道十二阿哥忽然脚滑,撞到一个小宫女,那宫女又碰到德嫔娘娘,德嫔娘娘眼瞅着要摔到池子里,主子忙拉了她一把,结果,德嫔娘娘没事,主子掉池子里了……” 苏兰芷听得心烦意乱,喝问一声:“茉雅奇现在在哪儿?” 小太监忙说:“池子里水并不深,主子当时就被拉了上来,如今在绛雪轩里。” 苏兰芷深吸口气,带着人就往绛雪轩去,到了之后,看到茉雅奇还穿着湿哒哒的衣裳,忙让人服侍她换上自己带来的干衣服,又见德嫔在隔壁房间躺着,说是受了惊吓有些动了胎气,苏兰芷眼见她那里围着好几个太医,茉雅奇身边却一个都没有,心头怒火一点点升上来,不过此时不是发脾气的时候,这件事表面上看责任在她这边,如果不是胤裪摔倒,德嫔也不会动胎气,有这么个因果关系在,别看胤裪才两岁,也逃不过责罚。 苏兰芷大脑飞速运转,当机立断带着胤裪去给德嫔道歉,此时德嫔屋里一屋子人,宫女太监就不说了,太医们还没走,苏兰芷进门,众人忙给她行礼,她挥手免了,拉着胤裪对仍在榻上躺着的德嫔说:“妹妹,今日之事都怪胤裪,若不是他脚滑摔倒,也不会害的妹妹受惊,本宫替他给你陪个不是,你就看在他不是有心年纪又小的份上,别怪罪他。” 德嫔脸色惨白,听了这话,只能柔柔一笑:“姐姐折煞我了,十二阿哥又不是存心,我怎么会怪罪,何况,若不是三皇女拉了我一把,掉水里的就是我了,我该向姐姐道谢才是。” 苏兰芷当即笑道:“妹妹不怪胤裪,本宫该谢你才是。也是茉雅奇那孩子懂事,知道让太医们先来给妹妹看诊,妹妹并无大碍,本宫也就放心了。” 德嫔张嘴想说什么,苏兰芷根本不给她机会:“今儿也亏得是妹妹,宫里谁不知妹妹最是贤淑心善,不会跟无知小儿计较,若是换个人,定然没有妹妹这般大度,本宫真是自愧不如。” 德嫔勉强笑道:“姐姐过誉了。” 苏兰芷见好就收,她就知道,德嫔一向以宽仁大度示人,她就要当着众人的面逼她亲口说出不计较的话,事主都不计较了,就算皇帝问起,她也有话可说,胤裪就能免于责罚。 和德嫔应酬几句,苏兰芷才领着一串人回到景仁宫,早有一个太医在那里等着,给茉雅奇看过之后,抚着胡子说了几句医理,只说无事,喝碗热姜汤祛祛寒即可,苏兰芷放了心,让茉雅奇去泡个热水澡,给胤裪换一身干净衣服,等两人收拾好出来,她才开始问话。 “说说吧,十二阿哥怎么会摔倒的?”苏兰芷沉着脸,问跟胤裪出门的人。 仍是胤裪的乳母乌尔吉嬷嬷最先开口:“回娘娘话,主子站的地方有些苔藓,这可能是主子脚滑的原因,奴婢事后仔细看过,发现那苔藓不像天然的,倒像有人故意弄上去的。” 这乌尔吉嬷嬷就是上次做主让小何和小李下水就胤禟二人的乳母,今天又是她发现疑点,可见她是个细致人,苏兰芷对她又多一分满意,当下点点头,把目光转向其他人,别人都没什么发现,只有茉雅奇身边的木香说:“奴婢站的有些远,看的不是很清楚,可从奴婢的角度看,总觉得那小宫女摔倒的有些蹊跷,十二阿哥再有力气,也只有两岁,怎么会那么轻易就撞倒一个大人?还有,奴婢总觉得,那宫女倒下的方向不大对劲……” 苏兰芷用眼神鼓励她继续说,她连说带比划,还拉了个人做演示,按照演示结果来看,那小宫女纵然真是被胤裪撞倒的,也不该倒向德嫔那一边,苏兰芷目光微闪,看来这人有问题。 “那小宫女是哪个宫的?”苏兰芷问。 众人都没印象,一个小太监说:“奴才记得,她好像是跟德嫔的人一起过来的。” 苏兰芷点点头,又细问几句,才让他们退下,叫过沈嬷嬷和周树两人,交代他们几句话,他们答应一声出去,苏兰芷才有功夫关心茉雅奇:“宝贝你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茉雅奇眼圈有点红:“额娘我没事,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带弟弟去御花园,就什么事也不会发生了,我让额娘担心,还要额娘向别人低头说好话,额娘,对不起……” 苏兰芷忙止住她:“说什么傻话呢,你想为额娘分忧,想让弟弟开心,一片孝悌之心,哪有对不起我的地方?至于跟人说几句好话,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宝贝很不用放心上,额娘为你们做任何事都心甘情愿,何况只是稍微低个头?你呀,把心放宽点,每天都高高兴兴的,额娘才能跟着高兴啊!”(未完待续。) 88、山崩 茉雅奇咬着唇点点头,但看她神色,仍没转过弯来,苏兰芷又说:“你何苦往自己身上揽责任?今日之事明显是有人设计,只是不知针对的是咱们还是德嫔,但是,只要德嫔肚子里的胎好好儿的,不管是谁有什么谋算,都只能落空。宝贝,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能及时拉住德嫔,没有让她落水,就已经可以了,赶紧打起精神来,自怨自艾可不是我的茉雅奇哦!” 茉雅奇这才露出个笑脸:“额娘,这事真不会给您带来麻烦吗?弟弟会不会受罚?” 苏兰芷说:“一点小麻烦而已,额娘根本不放眼里,至于胤裪,你更不用担心,德嫔都说了不怪罪不计较,别人谁还会多事?好了,你别乱操心了,回去好好休息去!” 茉雅奇“嗯”了一声,带着自己的人走了。 没多久周树回来,说:“禀主子,您让奴才查的事已经有结果了,那小宫女确实是在储秀宫做事,刚才被打了五十板子,现在昏迷不醒,以后会不会醒,谁也说不准……” 苏兰芷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让周树退下,自己坐着思索。不多时,沈嬷嬷也回来了,看到苏兰芷在思考,就静静的站在一边,等苏兰芷回神,才说道:“主子,其他宫里都很安静,现在德嫔受惊的事都知道了,大多数人都只送了些东西过去,只有赫舍里庶妃亲自过去探望,而僖嫔娘娘那边好像有些幸灾乐祸……至于这些天肯往御花园跑的。因为各位主子回宫,大部分宫人都来折些花回去插瓶,经过池塘的人有很多,包括储秀宫都有人逗留过。” “也就是说,查不出那苔藓是谁动的手脚?”苏兰芷问。 沈嬷嬷有些羞愧的点头,苏兰芷摆摆手:“罢了,想来也没人注意那些小角落,这个方向不行,咱们换个角度考虑:如果德嫔的胎出了事,对谁有好处?” 沈嬷嬷为难道:“这个范围可就大了。德嫔这是第五次有孕。虽然六阿哥殇了,七皇女夭折,可她身边还有九皇女和十二皇女,如今她肚子里这个。多的是人不想让她生出来。” “找人盯着那个昏迷的宫女。若是她能清醒。说不定还能问出点什么。”苏兰芷忽然说道。 沈嬷嬷应了,忙下去安排,苏兰芷接着思索。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直觉上这次的事是德嫔自导自演,虽然如今没有一点证据,可她就是有这种直觉。 等到下午时,皇帝对这件事做出处理,赏了德嫔不少东西压惊,特许她闭宫静养,对胤裪和苏兰芷提都没提,苏兰芷知道,这事在皇帝那儿算是过去了。 又过了几天,那小宫女终究还是没醒,直接一命呜呼,但是宫外监视那宫女家人的人却发现,她家人对她的死没一点难过之色,她哥哥还隐隐有些兴奋,不知是什么缘故。 苏兰芷查不到是谁做的,她只能用排除法一个一个排除,首先是皇贵妃,皇贵妃自从胤祚夭折,病了一场又好起来之后,对孩子的事也就看淡了,而且她这人一向有些清高,这么些年都没见她算计过哪一个,德嫔应该不够格让她破例,妃位以上的没有蠢人,且都有自己的孩子,算计她的可能性不大,其他人要么是没有人脉,要么是没有动机,最后只有三个人有嫌疑,一个是德嫔本人,一个是赫舍里庶妃,一个就是僖嫔。 若是德嫔自己做的,大约是想施苦肉计,再就是嫁祸与她,如果是赫舍里庶妃或僖嫔做的,那她们针对的就是德嫔,而自己的孩子不过是恰逢其会,苏兰芷还是觉得德嫔嫌疑最大,把自己的怀疑告诉沈嬷嬷,沈嬷嬷说:“那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冒险,这可不像德嫔的作风……” 苏兰芷也赞同:“是呀,她一向是不出手则已,出手必定一击必中,不会这么粗糙,再有,我也想不通她为什么拿孩子冒险,是她不在乎,还是笃定不会有事?” 沈嬷嬷脑中灵光一闪:“老奴想起一件事,在园子里时,有人听说德嫔对这一胎并不是很重视,好像是她娘家人给她算命,说她肚子里怀的还是女儿,但若把这个孩子流了,不出一年一定能生个儿子,老奴当时觉得太荒谬,也没往心里去,主子您说,德嫔娘娘是不是当真了?” 苏兰芷想想:“有这个可能,如果真是如此,好多事也就能说得通了,不过她现在都已经六个月了,她也不怕出事?” 沈嬷嬷撇撇嘴:“若是她一手设计,肯定还有后手,那位可是心思深沉的主儿,谁也猜不透人家的谋算……现在想想,她一向自诩宽厚仁和,那天为什么对那小宫女下那么重的手?就算是那宫女撞着她,她也只是动了胎气,胎儿并无大碍,怎么就不顾宽厚的名声,硬是让大了五十大板,那宫女听说瘦瘦小小,哪里熬得过去?说不得就是她在灭口!” 沈嬷嬷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对德嫔怒气越大,竟然敢算计自己的小主子,真当景仁宫的人都是吃素的?“主子,她既然不想要这个孩子,不如咱们帮她一把,不想生,以后都不要生了!”沈嬷嬷低低一笑,沉声提出建议。 苏兰芷却有不同打算:“不,一定要让她生出来,她既然相信所谓的‘命’,就给她一个好命格。嬷嬷,你给宫外的人传个口信,就说……”苏兰芷悄声面授机宜。 沈嬷嬷越听眼睛越亮,忙喜滋滋下去安排。 转眼两月已过,十一月二十七,章佳庶妃平安产女,虽然是个女儿,可章佳庶妃仍是一样高兴,儿女双全了,能不高兴吗,皇帝如今儿子多女儿也多,对这个新出生的女儿也不大在意,只是按例赏了些金银等物,很少过来看她,洗三也办的很简单,因为太皇太后又病倒了。 太皇太后已经七十六岁,在这个“人活七十古来稀”的年代,能活到七十六岁,绝对算是高寿,她这一年多精神意志不是很好,小病不断,可这次却是来势汹汹,她好一点的时候,能清醒一个时辰,这时会和陪了她大半辈子的苏麻拉姑说说话,赶上皇帝去看她,祖孙俩回忆回忆从前,可更多的时候她都在昏睡,谁也不知道她这次睡着了还会不会醒过来,总之皇帝此时眼里只有他老祖母,女人孩子们统统后退。 太皇太后病成这样,最关心的仍是太子,不止一次叮嘱皇帝要好生培养太子,要把他培养成一代明君等等,似乎在她老人家心里,皇帝其他十来个儿子都是小透明,此时人家即看不见也想不起,有他们没他们都是一个样,胤禛和胤礻我还因为是贵妃的儿子,被她敲打几句。 宫妃们又开始侍疾,因为皇帝心情不好,众人一个赛一个的老实,可就在这种时刻,还是有谣言传出:十三皇女八字硬,克亲人,太皇太后就是被她克的病情加重。 皇帝心情不好,对传谣言的人更没耐心,有一批太监宫女被杖毙的杖毙,进辛者库的进辛者库,虽然他嘴上说不信这些“妖言惑众”,但心里仍有了个疙瘩,对十三皇女更是不喜。 因为章佳庶妃正在坐月子,苏兰芷怕谣言影响她的心情,告诫过景仁宫所有人,不准在她面前乱说话,章佳庶妃的人她也叮嘱一遍,不许他们拿这些事现在骚扰她,有什么话等她出了月子再说,因而景仁宫里一片平静,章佳庶妃被瞒的死死的。 太皇太后的病情渐渐稳定,皇帝松了口气,脸上开始有些笑容。十二月二十四日,德嫔发动,二十五日清早,第一缕阳光照进紫禁城时,她生下一个儿子。 皇帝很高兴,认为这个儿子是伴着吉兆诞生的,必然是个有福之人,太皇太后病情好转,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孩子,一高兴,给德嫔的赏赐就翻了倍,与章佳庶妃生女时截然不同。 据说德嫔很得意,对这个早产十来天的儿子简直爱到骨子里,苏兰芷等人去看她时,她眼中的得意瞒都瞒不住。 可惜,第二天,德嫔就失了荣光,十二月二十五,太皇太后崩逝,走完她这波澜壮阔的一生,她是在睡梦中走的,走时神色安详,就跟睡着了一样,最后连句话都没给皇帝留。 皇帝大为悲恸,在太皇太后灵前涕不成声,皇太后和几位太妃也哭的肝肠寸断,以皇贵妃为首的妃嫔们,更是恨不得能哭昏过去,但是中间有几个人是真心,谁也说不准。 苏兰芷有些伤感,看到生命流逝,没法儿不伤感,可远远不到伤心的程度,这么些年,太皇太后都没给过她几个好脸,她对太皇太后是真没什么感情,可皇帝的表现在那儿摆着,谁敢表现的不够伤心,那就是扎皇帝的心,苏兰芷可不敢干这种蠢事,她就握着帕子,从头回忆几辈子所有的伤心事,没一会儿,也哭的满脸泪痕,看着倒比别人真诚些。(未完待续。) 89、相谈 太皇太后崩逝,皇帝悲伤的无以言表,果断脑抽,下令宫中持服二十七月,宫中众人皆不敢劝阻,还是诸王大臣屡次上书恳请皇帝遵太皇太后遗诏,以日易月,皇帝始从之,众人都松了口气,还好皇帝还肯听劝,不然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苏兰芷等人哭灵业务也算熟练,已经给前后两任皇后哭过,现在轻车熟路,聪明点的还自动领悟偷懒技能,看着跪的端端正正,哭的吧悲痛欲绝的,脑子还能开个小差什么的。 如今正是寒冬腊月,得亏今年立春早,已经过了最冷的时候,宫妃们都在殿内还好说,殿外那些二三品诰命们肯定受不住,饶是这样,还天天有人晕倒,弄得太医们天天轮班守着,就怕出个意外。章佳庶妃算是倒霉,太皇天后崩逝时,她还差两天就出月子,十三皇女满月酒没办还是小事,关键是她要拖着还没恢复的身体哭灵守灵,着实受了不少罪。 而与她相比,德嫔在这方面要幸运的多,皇帝再重视太皇太后,也不会让刚生了孩子的宫妃出来哭灵,因而下旨让德嫔在储秀宫静养,若是身体状况允许,就给太皇太后抄经祈福。这本来算是恩宠的,但所有人都相信,德嫔绝不会想要这种荣宠,如果早知道,打死她都不会赶在这时候生孩子,哪怕只晚两天,她也能说是伤心与太皇太后离去而早产,总比现在好。 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孩子已经生出来了,她也没办法给塞回去,德嫔看着因早产而显得瘦弱的儿子,感觉很是复杂,不知是该高兴自己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儿子,还是难过儿子出生的不是时候,不禁暗自埋怨家里人没用,又后悔自己不该轻信人言,可惜悔之晚矣。 这个年过的颇有些愁云惨淡,一切庆祝活动要么取消。实在不能取消的就从简。等到二月时,皇帝开始化悲愤为力量,开始整顿朝政,先是郭绣弹劾户部尚书佛伦、侍郎傅拉塔与大学士明珠、余国柱等结党营私、交通声气、“糜帑分肥”。皇帝查证属实。遂旨大学士勒德洪、明珠、余国柱有罪免。李之芳罢御史,尚书科尔昆、佛轮、熊一潇俱罢官,以梁清标、伊桑阿为大学士。李天馥为工部尚书,张玉书为兵部尚书,徐乾学为刑部尚书,马齐为左都御史。 皇帝忙与朝政,太皇太后离世的悲痛少了许多,因太皇太后有遗旨曰“太宗奉安久,不可为我轻动。况我心恋汝父子,当於孝陵近地安厝,我心始无憾”,皇帝不忍拂太皇太后心愿,又不想破坏祖宗家法,遂将太皇太后梓宫昌瑞山孝陵近地,号“暂安奉殿”。 皇帝对德嫔所出的小阿哥表面上并无异样,虽然洗三满月全部省略,仍是在满月时赐了名,名叫胤禵,这个名字一出,众人都有些诧异,因为和大阿哥的名字重音了,不过皇帝发话,不管是惠妃还是德嫔都不敢说什么,又想到反正两人名字写出来是不一样的,大多数时候是以排行称呼,名字用到的不多,也就都淡定了。 另外,皇帝担心没了太皇太后,苏麻拉姑会跟着走了,特意让她抚养定嫔所出的十一阿哥胤禌,算是给苏麻拉姑一个精神寄托,定嫔母子本来都是小透明,现在更透明了。 苏兰芷牵着胤裪在院子里散步,走了几圈,小家伙累了,停下来像模像样的捶捶自己的小腿,说:“额娘,胤裪累了,咱们休息休息,好不好?” 苏兰芷笑笑,拉着他回房休息,喂他和一盏白水,说:“跟你十三弟玩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娇气,跟额娘散会儿步就叫累,我就知道你不想陪我!” 胤裪笑弯了眼:“额娘别吃醋,儿子心里您才是最重要的,不过十三弟好玩儿,儿子才多陪他玩一会儿,才不是不想陪额娘呢,您别冤枉儿子。” 苏兰芷点点他的小鼻子:“也亏得你章佳母妃放心,让你这个小豆丁领着胤祥玩儿,不过额娘可要把话说在前面,你要是让你十三弟受一点伤,以后额娘就不许你去找他,记住没有?” 胤裪连连点头:“记住了记住了,额娘重复了百八十遍,儿子耳朵都起茧子了,您就不烦呀?” “姐姐又跟十二阿哥说什么呢?”章佳庶妃抱着十三皇女拉着胤祥在门外笑道。 苏兰芷忙把他们让进门,互相行礼毕,胤裪自动自发拉着胤祥到院子里玩去了,章佳庶妃坐在苏兰芷对面,又问了一遍,苏兰芷笑道:“能说什么,不过叮嘱他小心些,十三阿哥还小,别把他弄伤了,他就说我唠叨,也不知他小小年纪哪学来这么些话?” 章佳庶妃笑道:“姐姐这才是多虑了,十二阿哥年纪虽小,人却很是细心稳重,和胤祥玩的时候,很知道照顾弟弟呢——姐姐直呼胤祥和安儿的名字便是,叫他十三阿哥,反倒疏远了。” 安儿是章佳庶妃给十三皇女起的小名,希望她平安顺遂的意思,苏兰芷为表亲近,也跟着叫名字,同时为避讳,还把文安的名字改成文雪。 苏兰芷从善如流改口:“胤祥这孩子,别看如今还小,却能看出有一股虎劲儿,我看了都喜欢,也怨不得胤裪总喜欢和他玩;安儿长得也好,瞧瞧这眉眼还有这脸型,和妹妹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长大定然是个美人。” 章佳庶妃又骄傲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姐姐太夸奖他们了,他们哪有姐姐的三皇女和四阿哥好,听说前天四阿哥因为功课做得好,又被皇上夸了几句,等胤祥进学后,能又四阿哥一半聪慧优秀,我也就放心了。” 苏兰芷摇摇手:“罢罢,咱们在这儿你夸我我夸你的,多没意思,依我说,孩子们只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咱们这做额娘的就高兴,至于其他,有了更好,没有也无妨,他们生就是皇子皇女,享不完的富贵,哪里用得着那么刻苦?只是陛下对皇子的要求高,胤禛那孩子又自尊心强,不肯稍差一点,我也就随他去了。” 胤禛这半年来表现很亮眼,文武都很出色,在已经进无逸斋念书的皇子中,稳稳排在第三,偶尔还能拿个第一第二,胤褆年长,太子自持身份,且与他还算交好,两人都没说什么,就是偶尔抢了胤祉的风头,他会说几句风凉话,胤禛却玩笑般跟他说,他次次拿第一,偶尔让让弟弟能有什么,倒堵得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自己干生气。 胤禛在苏兰芷的言传身教下,嘴皮子可是厉害得很,与历史上那个被人污蔑了都不会反驳,写什么《大义迷觉录》的雍正完全不同,只要他想,他能把任何人气得吐血。 不过,苏兰芷敢肯定,她的胤禛比历史上那位要更得皇帝喜欢,他再成熟稳重,现在也不过是不满十岁的小少年,就该有点争强好胜之心,他表现的越是聪慧积极,皇帝对他观感越好。 苏兰芷的话真说到章佳庶妃心里了,她这人是真没什么野心,她本来都没想过能进宫,更没想过能生一双儿女,她都觉得胤祥和安儿是上天的恩赐,只要他们好好儿的,她就别无所求。 因而章佳庶妃笑叹道:“姐姐从来最通透不过,我和姐姐的心是一样的,只要孩子们好,我就心满意足……说起来还没谢过姐姐呢,我生安儿时,姐姐帮我拦住了那些谣言,让我能安心静养,若不是姐姐管得严,没有让谣言传入我的耳朵,我哪儿能那么轻松,不定发愁成什么样儿呢,人说产后若失于调养,对身体损伤极大,我如今身体很好,姐姐最少有一半功劳。” 苏兰芷淡然一笑:“你我同居一宫,我总不能放着你不管,我相信若是咱们调换一下,你也会这么做的,谢字就不用说了,以后常过来陪我说说话就是。” 章佳庶妃应了,想了想,低声说:“姐姐有没有听说,有人说太皇太后崩逝,是十四阿哥……” 苏兰芷轻笑:“听是听说了,不过是些无稽之谈,我反正是不信的,妹妹你相信么?” 章佳庶妃也笑了:“我信不信有什么关紧,关键看皇上信不信。” 以现在的情况看,皇帝十有**是信了,对胤禵连胤祐和胤禩都不如,从他出生到现在,只去看过两三次,想来德嫔现在很不好受吧?章佳庶妃越想越欢乐,谁让当初她知道谣言存在后,让人查了查,结果德嫔的人传的最厉害,她可一直记着呢,她是不喜欢跟人争宠,也不想算计人,但她也不是面人,踩她倒还能忍,想踩着她的孩子上位,她就会让人知道,她也不好惹。现在克死太皇太后的名声扣到胤禵头上,章佳庶妃对他没有一点同情心,她认为,这是德嫔做的孽,报应到她的孩子身上了,是她活该。(未完待续。) 90、报复 章佳庶妃在想什么,苏兰芷和她相处这么久,大概也能猜出五六分,猜测她大概是在幸灾乐祸,不禁莞尔,章佳庶妃的心性,在宫妃中已经算是不错了,平时也不曾与谁交恶,就是惠妃和荣妃曾欺负过她,因为没给她带来实质性的伤害,她也并不记恨,只是不与那两人亲近而已,偏偏对德嫔,她有一种奇怪的排斥,也许是因为德嫔曾经拉拢过她,所以有一点算计她的地方,她就分外不能容忍,不管德嫔做什么,她都觉得虚伪。 从这一点上看,章佳庶妃是一个挺纯粹的人,是苏兰芷早就失去的纯粹,所以,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苏兰芷愿意帮她一把,当然,现在她们的利益并不冲突,帮她也是帮自己。 章佳庶妃正偷着乐呢,安儿忽然哭了起来,她忙递给一旁的乳母,乳母要喂奶,安儿也不吃,再扒开尿布,果然是尿了,章佳庶妃有些不好意思,抱歉的看向苏兰芷,苏兰芷示意她不必在意,让乳母把她抱到一边清理干净,又喂了奶,才重新交给章佳庶妃抱着。 苏兰芷看她动作挺熟练,就知道她经常抱孩子,不禁笑道:“妹妹常抱胤祥和安儿吧?” “是呀,胤祥还不会走时,我每天都要抱一会儿的,现在他自己会走会跑,我还有些抱不动,他也不愿意让人抱着,幸好还有安儿……我这还是跟姐姐学的呢,那时见姐姐整天自己抱着十二阿哥。我虽不知道姐姐为什么要这样做,却觉得肯定有道理,就跟着学了。” 苏兰芷笑了笑:“也只有你敢这么做,都不问原因就跟着学。” 章佳庶妃狡黠一笑:“姐姐的孩子们教的那么出色,我跟着学肯定有好处,姐姐别生我气啊!” 苏兰芷摇摇头:“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你想学便学。对了,你喜欢雨前龙井,我才得了几两,你也知道我一年难得喝两回茶。放我这里白糟蹋了。你拿回去吧。” 章佳庶妃笑着谢了,也不客气,等文娟把茶叶送来,她就拿在手上。自己提着回去了。 她前脚走。周树就过来跟苏兰芷道喜。苏兰芷倒有些莫名其妙:“我有什么喜事?” 周树笑着说:“回禀主子,奴才刚得了信,舅爷升了一品。如今在兵部做主事呢,这可不是喜事么!所以奴才赶紧给主子报喜,说不定主子一高兴,奴才还能得个赏呢!” “我赏你一顿排头你要不要?”苏兰芷笑骂道,“不过是个六品主事,用得着你巴巴儿的跑来讨赏?等什么时候你们舅爷能上了四品,你再过来献殷勤也不迟!” 周树被骂也不见沮丧,仍是笑嘻嘻的,又说:“那二姨老爷升了正三品,这总算是喜事了吧?” 苏兰芷好笑不已:“你今儿是不是不得赏就不走了?罢罢,我懒得跟你多嘴,沈嬷嬷,赶紧给他二两银子,别让他在我跟前杵着碍眼!” 沈嬷嬷凑趣的答应一声,果真拿出二两银子来,故作高傲的说:“小周子,这二两银子是主子赏你的,赶紧谢恩吧!” 周树利索的打个千儿,说:“谢主子赏赐,奴才定会为主子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众人都捂着嘴笑,苏兰芷摆摆手:“没事赶紧下去吧,别耍宝了。” 周树抬抬眼退下,沈嬷嬷跟着出去晃了一圈,不多时回来,苏兰芷看她神色,知道有话要说,于是和她一起到院中树荫下坐下,沈嬷嬷弯腰站在她身侧,低声说:“宫外的人说,德嫔娘家的人如今正在查‘十二月二十四是吉日吉时,这天出生的孩子贵不可言’是从哪儿传出来的,似乎是德嫔起了疑心。” 苏兰芷笑的很好看:“随他们查去,莫说查不到咱们这儿,便是查到了又如何?她还能去跟陛下说,她是为了生一个‘贵不可言’的孩子,才提前用药催产的?而且,若不是章佳庶妃的谣言起时,她从中推波助澜动手最多,胤禵克死太皇太后的名声也不会扣这么死,我给过她选择机会的,她的每一步都时自己选择的,要怪,就怪她自己贪心不足吧。” 经过几个月暗暗查访,苏兰芷终于确认“胤裪撞到德嫔致使德嫔流产”的戏码,是德嫔自导自演的一场苦肉计,谁知茉雅奇反应快,没让她得逞,苏兰芷又拿话挤兑住她,让她没办法背后使坏,不然,按照她的行事风格,只怕胤裪真要背上一个“谋害庶母”的罪名。 苏兰芷恨极她算计自己的孩子,决心“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她也尝尝儿子背负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是什么感受。旁人不知道太皇太后的寿数,苏兰芷却不会不知道,知道她什么时候崩逝,散播二十四日出生的人“贵不可言”的谣言,让乌雅家的人听见,他们如果没有野心,自然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但苏兰芷料定,不管是乌雅家的人还是德嫔本人,都不是清静无为的,野心不必任何人少,所以,他们会做些什么,苏兰芷能猜中八分。 之后,等章佳庶妃生下女儿之后,在让人在宫里扇点小火,这些年苏兰芷总帮皇贵妃管宫务,大手脚做不得,在不起眼的地方放一两个自己人,难度真心不大,在给章佳庶妃添堵上,德嫔没少出力,所以,再胤禵出生一天太皇太后就崩逝之后,她前面想按在安儿头上的罪名,全都如数甚至还加着利息的还给了她的胤禵。 这就是苏兰芷的报复,不管怎么查,就算有再多怀疑,想给她定罪,都是不可能的,因为,在所有人看来,没有人知道太皇太后什么时候死,苏兰芷当然也不知道,她没有预测能力,所以设不出这个局,一切,都只是因为德嫔的贪心。 而且,苏兰芷这么做,也不单单是让皇帝厌弃德嫔和胤禵那么简单,她要的,是皇帝心里对胤禵永远有一根刺,只要有这根刺在,胤禵这辈子别想有大建树,他连胤祐和胤禩都比不得,那两个一个是先天有疾,一个是出身太差,但都可以用自己的学识和能力来弥补,最起码,只要他们表现的够优秀,就能让皇帝忽略他们的缺点,但胤禵不一样,他越是优秀,就越会让皇帝觉得,他是借了太皇太后的运势,结果他好了,太皇太后却没了,这实在不可原谅。 苏兰芷要的,就是堵上胤禵成为大将军王的一切途径,对有野心的人来说,决不能让和她有同一个目标的皇子手握军权,大将军王,苏兰芷宁可是胤祐,也不愿是胤禵。 照目前的形势看,皇帝对德嫔的心是淡了下来,四个月,只见了她三次,其中还包括胤禵的满月,其他时间皇帝似乎把德嫔这个人给忘了,皇帝如今还在为太皇太后守孝,也不招人侍寝,几乎算是把德嫔复宠的路给堵死了,等到皇帝孝期结束,正好赶上新一年大选,在娇嫩的新人面前,德嫔只能算昨日黄花,想来皇帝很快就会把她丢一边的,就像曾经艳冠后宫的卫贵人一样,从此成为布景板中的一个,再不得翻身。 沈嬷嬷一直在苏兰芷旁边,对苏兰芷的筹谋很是了解,闻言笑道:“主子仁心,就算她那样的人,也给了选择的机会,是她自己野心太大,落得这个地步,真真怪不得人。” 苏兰芷想想,对沈嬷嬷说:“现在说什么都为时过早,十四阿哥还是个小奶娃,德嫔未必肯死心,说不得她要搏一搏。我总感觉那女人心够狠,必要时谁都能够舍弃,嬷嬷你说,如果她唯一的儿子成了她的绊脚石,她会不会……” 沈嬷嬷脸色一变:“这可说不好,若是她认为自己还能生,也许就会做些什么,不过,如果她知道自己不会再有孩子的话,总要多些顾虑吧,毕竟,她再有荣宠,没有儿子也没用啊。” 苏兰芷说:“说的也是,不过嬷嬷,你说她还会不会再生?依我看很有可能啊,她今年才二十七,只要能复宠,再生一个也并非难事,这些年,她好像挺能生的。” 沈嬷嬷冷笑:“主子不必多虑,宫里的女人想生孩子千难万难,想让谁不生,却要简单的多……” 苏兰芷忙说:“嬷嬷,别忘了陛下最容不得对子嗣下手的。” 沈嬷嬷自信一笑:“主子您就放心吧,主子您心慈,从不肯做这些伤天和的事,老奴这么些年没动过手,今日就让您看看老奴的本事!” 苏兰芷说:“随便你怎么做,不用跟我禀报,我只要结果,真有什么事,我也会尽力保你,不过,能隐秘些还是隐秘些吧,最好能不被任何人察觉。” 沈嬷嬷低声说:“是,老奴知道,这次德嫔早产,也是用了药的,她的身体本就受损,再多损些,谁能说清楚是为什么呢?”(未完待续。) 91、人选 七月,皇帝巡幸塞外,带着各种政治目的,随驾的有他六岁以上的所有儿子,十岁以上的女儿们,这次仍没有带女人,毕竟太皇太后九个月孝期未过,他要把孝顺孙子的形象做到完美,自然不会在最后两个月毁在女色上,所以苏兰芷想看看大草原的心愿再次落空。 不过苏兰芷很会调适心情,很快找到许多乐趣,每天哄着胤裪玩儿,或是教胤裪识几个字,看胤裪和胤祥捉迷藏,把章佳庶妃发展成牌迷爱好者,隔两天就拉着她或是宜妃去陪太后抹牌,别看太后对汉语不感兴趣,对这些玩乐却很有瘾,若是苏兰芷三五天没去找她,她还会派人叫她,所以苏兰芷过的很充实,每一天都觉得过得很快。 德嫔这段时间完全沉寂下来,听说完全深居简出的,对胤禵从一开始的不冷不热变得极为关心,对两个女儿就忽略许多,虽说她们都有一群人伺候着,但那些人和亲娘的关心完全不同,十二皇女才三岁还不觉得,但皇九女已经六岁,很多事都懂了,对德嫔的态度很有些想法,尤其是她的教养嬷嬷,一心想把她教的跟自己亲近,跟她灌输不少错误思想,让她对德嫔意见更大,也让皇九女小小年纪就有些思虑过重,整天难见一个笑脸。 苏兰芷对那个小女孩印象挺好的——其实只要不是特讨厌的小孩子,苏兰芷都挺喜欢——见她有被教歪的趋向,心里有些惋惜。只是她和德嫔没什么交情,自然不好对人家怎么教育孩子指指点点,她也不是圣母,肯不顾名声不问利益的帮别人,何况她就是相帮,人家也只会怀疑她不安好心,根本不会领情,因而除了叹息两声外,竟什么都做不得。 相比之下十三皇女就可爱多了,对她的教育问题。苏兰芷也能说几句话。当然,她不是干涉章佳庶妃,只是提了几个小建议,关于如何把十三皇女养的更壮实的小建议。章佳庶妃对她很信服。都听了。养了两个月,十三皇女看起来真比先前结实些,对苏兰芷就更信任了。 胤裪不改他对胤祥的喜爱。若不是苏兰芷控制着,他能整天和胤祥混在一起,两个小豆丁可能有自己的交流方式,明明他们说的话驴头不对马嘴的,偏偏聊得热火朝天,苏兰芷曾在心里腹诽他们说的是火星文,所以她这地道的地球人听不懂。 两个月一晃而过,九月底时,皇帝回京,茉雅奇和胤禛第一时间来给苏兰芷请安,顺便让苏兰芷检查他们有没有少一根头发丝,因为在他们走之前苏兰芷说过,要他们照顾好自己,要是少了一根头发丝,她就会像皇帝请旨,不许他们再出门,如今两个孩子自然要让苏兰芷知道,他们安然无恙,先前苏兰芷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看到他们两个,苏兰芷都是满心欢喜的,哪顾得上理会他们的小心眼呀,一手拉着一个问长问短,从每天吃了什么做了什么问到每天几点睡几点起,完全就是一个唠叨的大妈,茉雅奇和胤禛没觉得有什么,倒是胤裪不满了:“额娘偏心!一见到哥哥姐姐,就不管胤裪了,这么长时间没跟胤裪说过一句话,我也不要理额娘了!” 茉雅奇拧拧他的鼻子:“你个小不点,还没断奶就学会吃醋了?你也不想想,你整天黏在额娘身边,我跟你哥可有两个月没见额娘了,你还敢有意见?” 胤裪气呼呼的说:“你们不在家,额娘天天念叨,你们回来了,额娘还这么啰嗦,不跟你们玩了,我去找十三弟,十三弟最听我话,才不会像姐姐和哥哥一样跟我抢额娘。” 他嘴上这么说,眼睛却看向苏兰芷,苏兰芷点了头,他又给兄姐行了礼,才带着人出去。 茉雅奇说:“额娘也太惯着他了。” 苏兰芷笑道:“他不过是好玩些,规矩礼数都不差,小儿子嘛,又不指望他有多大成就,只要不坏了品性,都随他去吧,胤祥也是个好孩子,两个人互相作伴,也省的寂寞。” 胤禛和茉雅奇都是过来人,对苏兰芷说的话很有感触,茉雅奇就说:“额娘说的也是,有我和胤禛在,总会护着他,他率性些也没什么。” 母子三人互叙别情,不觉就到了饭时,吃过饭,茉雅奇回去小睡,胤禛却有些事要跟苏兰芷说,因而留下了,等茉雅奇走了之后,胤禛想了想,开口道:“额娘,汗阿玛可能要给姐姐指婚了,姐姐很可能会嫁到蒙古……”他有些说不下去,苏兰芷对他们有多依恋,胤禛很清楚,而姐姐要嫁那么远,他心里都舍不得,何况是额娘? 苏兰芷顿了顿,轻笑一声问:“你从哪儿得来的消息?知不知道她的额驸人选是谁?” 胤禛没想到苏兰芷这么轻松,就好像早知道一样——这么说也没错,苏兰芷确实早就知道茉雅奇会抚蒙,在她记忆力,皇帝的女儿大多数都是这个命,她一是有心理准备,二来则是知道,有能力的公主,嫁到蒙古可能会过得更自在,而她相信茉雅奇的能力,不说蒙语说的顺顺溜溜,一手鞭子舞的也极好,骑马射箭都来得,这样的公主,没道理在蒙古混不开。 看苏兰芷轻轻松松的样子,胤禛不觉也放松些,喝口茶才说:“汗阿玛见了好些蒙古王公,他们大部分都有十几岁的儿子,而且现在葛尔丹不安分,汗阿玛为防止蒙古部落跟他勾结,给他们的儿子拴婚大清公主,无疑是最有效的方法,依儿子看,巴林部和喀喇沁部都有可能,巴林部博尔济吉特氏鄂齐儿的次子乌尔衮,喀喇沁部蒙古杜凌王之次子噶尔臧,这两人年龄都和姐姐相当,儿子猜测,姐姐的额驸很可能是这两人中的一个。” “哦?那这两人品性如何?”苏兰芷给胤禛一个赞赏的眼神,接着问道。 胤禛很是做过功课的,对苏兰芷的问题张嘴就能回答:“能得汗阿玛看重,这两人的才干能力自然很好,乌尔衮是个挺忠厚淳朴的人,噶尔臧却有些…有些好高骛远,不太踏实,而且,儿子听说,噶尔臧今年虽然才十六,身边已经有了好几个侍妾,相比较而言,儿子觉得乌尔衮更好些,而且,他的祖母是淑慧姑祖母,多一层亲戚身份,也能多一分照顾。” 苏兰芷点点头:“这么说来,乌尔衮还算不错,只是不知陛下是怎么打算的,咱们这里想破头也没用,一切都要陛下圣心独断。” 胤禛默然,想了想,问:“额娘不能跟汗阿玛说说吗?” 苏兰芷苦笑:“若是一般的公主指婚,额娘说两句也没什么,可牵扯到蒙古,那就算是朝政了,不是额娘该管的事,额娘什么都不说,你汗阿玛还会对咱们娘几个多一分心疼,可若是额娘不知分寸想插手,你觉得你汗阿玛会怎么想?” 胤禛也不说话了,他跟着皇帝出过几次门,又总悄悄研究他的思维方式,自然知道皇帝是个权利欲很强的人,乾纲独断,又极重规矩,若是额娘真的插手,绝落不了好。可是,他真的看那个噶尔臧很不顺眼,万一姐姐被指给他,那可怎么办呀?胤禛发愁了。 苏兰芷抬眼看见胤禛微皱着眉,伸手帮他揉开,说:“你现在发愁什么?又没有确定你姐姐会指给谁,也许正好能如愿呢?再说,就算不能如愿,那个噶什么也不算太差,你姐姐一脑袋鬼主意,你还怕她过得不好?我们女人好多小法门呢,额娘好好教教你姐姐,保管她能把未来额驸管的服服贴贴,退一万步说,就是她真吃了亏受了委屈,不是还有你这个弟弟给她撑腰出气吗?你少在这儿杞人忧天了!” 胤禛想了想,自己还真是脑子不灵光,那噶尔臧是有些小毛病,如今自己没立场管,他若真成自己姐夫,自己管起来可就天经地义了,还真能让他欺负到姐姐头上不成?!他的脑子也转过弯了,明白过来还不到发愁的时候,抓紧时间提升自己才是最重要的,额娘说得对,自己可是姐姐的靠山呢,一定要变得更厉害,才能让人在欺负他在意的人时多掂量掂量。 “……对了,你姐姐有没有看出陛下的打算?”苏兰芷忽然想起个问题。 胤禛仔细回忆一番,摇头道:“姐姐应该没看出来,一来与朝政有关,姐姐没跟在汗阿玛身边,有些消息并不灵通,二来么,姐姐虽然见过乌尔衮和噶尔臧,却是和五姐六妹一起的,她肯定没往这方面想,别人更不会在她面前提,姐姐应该不知道。” “你是说,茉雅奇见过那两个人?那,她跟谁相处的更好些?”苏兰芷来了兴致,忙追问道。 胤禛皱皱眉:“儿子没看出来,就觉得姐姐跟谁都挺好的,没见跟谁更近些……额娘,姐姐都十六了,很注意跟他们保持距离的,额娘您想到哪儿去了?”(未完待续。) 92、教学 苏兰芷嗔怪的敲敲胤禛的半光头:“额娘在你心里就那么不靠谱?我只是想着你姐姐总算跟那两个人见过,万一那个乌尔衮看上你姐姐,咱们不就能做点什么了嘛,你说我想哪儿了?” 胤禛不好意思的揉揉额头,额娘敲人脑袋的手法越来越熟练了,别说还挺疼,肯定又红了,若是让姐姐看到,又要笑话我,额娘怎么就不知道给儿子留点面子呢?胤禛在心里腹诽,却不敢说出来,他很清楚,如果他说出来的话,苏兰芷绝对会再给他两下。 “额娘的深谋远虑,儿子拍马都赶不上,可惜儿子早没有额娘这般缜密心思,错过大好时机,还请额娘原谅儿子这回的粗心,儿子真什么也没看出来。”胤禛赶紧奉承苏兰芷几句。 苏兰芷得意的勾勾唇角:“小子,知道自己还差得远了吧?你额娘我的智慧,其实你能随意揣摩的?以后好生学着点,省得到了外头丢你额娘的人!” 若不是怕额娘翻脸,胤禛真想翻个白眼给她看,现在他只能低头称是,表示虚心接受意见,下次改进,苏兰芷这才放过他,换了个话题:“你也随驾到塞外好几次了,对蒙古有什么想法?葛尔丹叛乱,又跟沙俄勾结的事,你怎么看?” 胤禛虽然才十一,但在这个皇子十三岁大婚就可以上朝听政的年代,十一岁已经不小了,他从九岁立志。这两年着实学了不少东西,对很多事都有自己的看法,不过在皇帝面前不好表现,但是在苏兰芷面前,他却可以畅所欲言,就是有哪里说错了,苏兰芷也不会训斥他,而是一点点告诉他错在哪儿,有时候他都有一种感觉,似乎额娘对与如何治理一个国家更有想法。很多事她比汗阿玛看的还要长远。就是苏兰芷不问,他也有许多想法要跟苏兰芷说。 “葛尔丹本来不足为虑,他兵力声望民心一样不占,对上大清大军。只有失败一条路。而沙俄肯支持他。也只是想利用他给朝廷添乱,此时索额图等人已经率人去和沙俄谈判边界之事,依儿子看。沙俄应该是想借此跟汗阿玛讨价还价,不管成与不成,他都会被沙俄抛弃,所以,消灭他只是时间问题。至于蒙古……儿子只是觉得让他们自治弊政颇多,可是想改变着一点,难度太大,儿子暂时想不到合适的解决方法……” 苏兰芷先是狠夸胤禛几句,才说:“你能想到这些,已经很不错了,额娘再跟你说几句:如今的对蒙政策是祖制,蒙古的部队也称得上兵强马壮,想要改变是难了些,但再过二十年呢?养尊处优的人能有多少战斗力?而且,葛尔丹也是个不错的帮手,哪怕他死了,还能再扶植一个,有野心的人什么时候都死不完,找个有野心的,给他点权利,他就能搅风搅雨,三十六计中有一计叫‘浑水摸鱼’,还有一计叫‘隔岸观火’,你……学到点什么没?” 胤禛瞪大眼睛,他从没想过还有这种方法,可随即他就想到漏洞:“额娘,难道您就不怕‘引火烧身’?万一蒙古真乱了该怎么办?” 苏兰芷微笑道:“我只是给你提供一个解决问题的思路,具体该怎么操作,那是你和你的幕僚们该考虑的问题。”看胤禛无奈的表情,苏兰芷好笑的拍拍他的额头,接着道:“胤禛,你要学会看远些,我说的看远,不单是指时间,还是指空间,你也见过那些洋人,可你知不知道他们的国家是什么样子?他们的经济发展到何种程度?他们的武器是什么?如果他们派来军队攻打大清,大清的胜算有几成?” 随着苏兰芷的问题,胤禛的神色越加认真,他目前还真是只把目光局限在大清上,远不到开眼看世界的程度,他也不认为那些洋人的国家会攻打大清,但是,随着苏兰芷的问题,他竟不自觉开始思考,结果发现自己对他们几乎一无所知,不禁又想,如果人人都跟他一样思维,那,当洋人真的攻打过来,他们岂不是跟瞎子差不多?越想,胤禛越觉得寒毛直竖。 苏兰芷看吓到他了,忙安抚的拍拍他的胳膊,轻声说:“你这孩子,额娘只是假设一下,你怎么就当真了?别人家没打过来,你先被自己吓坏了,那让额娘可怎么办呀?” 胤禛深吸口气,说:“额娘说的是,事情还没发生,我不该自己吓自己。不过,为了能知己知彼,我是不是该向汗阿玛建议,也学他们派传教士来大清那样,派些人过去收集些情报?” 苏兰芷说:“这种事并不适合你现在去说,而且,就算真有国家想远渡重洋来攻打大清,近几十年内也不会发生,甚至,在你有生之年他们都不一定会来,所以,你多的是时间准备。胤禛,这些事不该是你一个皇子考虑的,这是你汗阿玛的责任,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胤禛一愣,想了想才点头道:“额娘放心吧,我不会做出格的事。”国与国的关系,该是一国之君考虑的问题,他只是一个皇子,现在不该管这些,他,还不能锋芒毕露。 “你能想清楚,额娘也就放心了。儿子,休息是为了走更远的路,一时蛰伏,是为了以后更亮眼,你要在蛰伏中学很多东西,做很多准备工作,才能最终达成目的。你也不用太担心,额娘虽不才,手上也有几个能人,从十五年前开始,每隔三年都会安排一批人到欧巴罗大陆行商,一方面累积些财富,另一方面就是收集情报,这些年陆续带回来不少东西,等你能办差之后,就去见见他们吧,相信他们会对你有所帮助。” 胤禛眼睛一亮,苏兰芷说的话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这么高瞻远瞩的额娘,是胤禛从未见过的,由不得他不震撼,苏兰芷看他那傻样,笑道:“别发傻了,快回神吧,我还有话跟你说呢。”胤禛忙聚精会神盯着苏兰芷,只听苏兰芷说道:“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你就是再出色,再有能力,能做到的事情也不多,所以,你需要些帮手,把你想做的事分成几大块,每一块儿都由专人负责,你才能轻松下来,这叫责任分担。而人都是有私心的,为了不出现某个人权柄过大不受控制的事,你要学会‘制衡’,这一点你汗阿玛是高手,跟着他好好学。” “我以前跟你说过,作为上位者,个人的喜好从来都不重要,用人不是看喜不喜欢,而是看他有没有用,该怎么用,用人唯亲上位者的大忌,某个人就算再合你心意、再能干,也不要给他过多的荣耀,那不是对他好,而是在害他,‘持宠而娇’可不单单是后/宫女人才有的,越是权势大的人,越容易犯下大错,你若是不明白,就想想鳌拜。当然,你若是想玩儿‘捧杀’那一套,那给他再多的荣耀也无妨。” “额娘以前听过一句话,‘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战友’,不管对任何人,如果获胜的自信心不足的话,不妨给他找个猪一样的战友,也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别怕自己有不如人的地方,没有人是十全十美的,同样,也没人能哪个方面都在行,正确认识自己的不足,才能走得更稳更远……” 苏兰芷喋喋不休的说着,胤禛聚精会神听着,边听边记,等苏兰芷说完,胤禛看时间不早,忙行礼告退,他要趁着记忆还清晰,赶紧回去把苏兰芷的指导思想默写下来,作为自己的行事准则,当然,一些太有指向性的东西只能记在脑子里,省得不小心被人看到,这点谨慎胤禛还是有的,不然不用苏兰芷来掐死他,他自己都无颜面对江东父老。 胤禛走后,苏兰芷自己呆坐会儿,又觉得好笑,自己如今真变唠叨了?怎么就拉着胤禛杂七杂八说这么些,好像以后没时间了似的,看来胤裪说的有道理,自己是太啰嗦,这毛病不好,要改!总不能真做一个絮絮叨叨的黄脸婆吧?她才三十多岁,还不想变老太婆。 等胤裪玩够了回屋时,就看到苏兰芷笑的格外慈祥,他不禁四处看了看,只有自己,兄姐都不在,小家伙还没学会谨言慎行,直接问道:“额娘怎么笑的这么可怕?” 苏兰芷一滞,假笑道:“我这是慈祥的笑容,哪里可怕了?你年纪小不会用词,额娘不怪你,不过你给我记着,再敢胡乱议论额娘,小心你的小屁股!” 胤裪反射般摸摸自己的屁股,想起上次急着去找十三弟玩,忘了跟额娘说一声,后来被额娘结结实实打了两巴掌,好像现在又疼了,胤裪忙笑着腻到苏兰芷怀里:“额娘额娘,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额娘别生气……下次姐姐和哥哥再来抢额娘,我保证不说额娘偏心,额娘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苏兰芷拽拽他的小辫子:“算你小子识相,本来额娘还想对你好点儿,不过看你跟胤祥玩的挺好,似乎不太在意额娘的态度,那额娘还是跟以前一样好了,也省的你猛一见说额娘可怕。” 胤裪嘴一瘪,玩了,额娘还没消气,姐姐,哥哥,你们在哪儿,快来救救你们可怜的弟弟……胤裪在心里无声呐喊。(未完待续。) 93、模仿 苏兰芷习惯了一天三顿饭,这么些年也没想改过,章佳庶妃住进景仁宫后,最开始是诧异,没多久就习惯了,后来也跟着她加一顿真正的晚餐,连生活习惯也渐渐和苏兰芷趋同。 这天,刚吃过晚饭,也就六点多钟的样子,苏兰芷拉着胤裪在院子里散步消食,胤祥跟个小牛犊一样冲了过来,嘴里不停喊着“哥哥”“哥哥”,胤裪听到他的声音也兴奋了,回头冲他招手,两个小家伙很快汇合,就在院子里疯跑起来,苏兰芷看的直摇头,胤裪平时很安静,怎么一见胤祥就变了个样?也不知道他们两个怎么这么投契! 章佳庶妃慢悠悠晃过来,笑着说:“姐姐也为这两个淘小子发愁呢?” 苏兰芷停下脚步等着她,两人一起慢慢散着步,苏兰芷看看胤裪和胤祥一个跑一个追的,摇头笑道:“可不是么,你说养孩子怎么这么难呢,从他们落地就有操不完的心,不会走的时候操心他们热了冷了,会走会跑担心他们会不会摔着;进学了又担心他们不知道用功,可他要是太用功了,又担心他身子受不住;再大点,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儿子要担心他娶妻不贤,女儿担心她所嫁非人,成家了又操心他们什么时候有子女……只怕要等自己咽气那天才能不操心,怪不得老人们说‘儿女是债,无债不来’,这做父母的可不就是还债的!” “姐姐可是想到三皇女的婚事了?”章佳庶妃多伶俐呀,立马指出苏兰芷此时最关心的事。 “是呀。茉雅奇今年十五了,可不是快要嫁人了么!我总觉得教她学说话的情景还在昨天,忽然她就这么大了,她要是普通人家的闺女,正好参加明年的选秀,不过身为皇女,享了荣华富贵,必然要担起相应的责任,只是不知陛下究竟有何打算。”苏兰芷叹道。 “姐姐也不必太过忧虑,皇上定然会为她择一门好亲的。”章佳庶妃劝道。“就像大公主。还不是皇上亲生呢,皇上不也精心挑选,才定了科尔沁的台吉,还特意下旨要他们建公主府。一场婚事最少要准备两年。听说要等到后年才让大公主下嫁呢。皇上那么宠爱三皇女,肯定不会委屈她,对她的婚事只会更重视。姐姐您就安心等皇上旨意吧。” 苏兰芷说:“借你吉言吧。”章佳庶妃见她这样,不禁取笑道:“瞧把姐姐愁得,要不要妹妹陪您对月长叹、迎风流泪?”苏兰芷白她一眼:“你少说风凉话,别忘了安儿也是皇女呢,等她要议亲时,我就不信你不发愁,看我到时候怎么笑回来!” 章佳庶妃想到娇娇软软的女儿,满心都是柔软,笑道:“那也是十几年后的事,我犯不着现在就发愁,何况我也不一定能等到那时候呢,姐姐不用勾着我担心,我不上这个当。” 苏兰芷隐隐觉得这话不详,当下正了脸色:“胡说什么!你还要看胤祥娶妻生子,看安儿出嫁,还要哄你那些孙子外孙,活个一百岁才好呢,别什么话都敢说,也不嫌忌讳?!” 章佳庶妃一怔,忙笑着称是,马上换了话题:“过几天就是太后寿诞,姐姐准备了什么礼物?” “能有什么,不过是往年的老例,我又绣了幅观音像,凑了份礼。说实话,这寿礼年年都送,想要有新意,还真不是件容易事,只求不出格便好。” “是呀,我也是想了又想,不知能送什么,只好抄了几卷经书,好在太后娘娘信佛,就喜欢佛经佛像,咱们也有个目标,不然只怕更难。”提起这个,章佳庶妃也有很多感触。 其实给太后送寿礼好容易些,只要礼物够贵重,也就过去了,更麻烦的是每年万寿节给皇帝的寿礼,虽然都有定例,按着定例来就能中规中矩,绝不会受罚,可谁不想送些出彩的寿礼,让皇帝记住、在皇帝跟前讨个彩头?所以每个人都绞尽脑汁找创意,好些人常常是今年礼物刚准备好,就开始发愁明年了。 苏兰芷算算时间,两人已经走了有半个小时,就拉了章佳庶妃在石椅上坐着喝茶,章佳庶妃略喝两口,就说时间不早,带着胤祥回后殿,苏兰芷则和胤裪坐着看星星。现在已经是七八点的样子,天上繁星点点,因为是月底,所以没有月亮,倒显得星星越发明亮,苏兰芷起了兴致,指着银河给胤裪将一些关于星星的故事,胤裪聚精会神的听着,不一会儿就开始打盹,苏兰芷好笑的摇摇头,让乳母嬷嬷们带他去梳洗睡觉,自己也洗洗睡了。 十月初三,皇太后寿诞,因为太皇太后不在了,皇帝对太后的感情直线上升,毕竟,他已经只剩这么一个长辈了,因而想给她大办一次,太后却不在意这个,她被人忽视的大半辈子,早就习惯安安静静待着,但是皇帝要给她办,她也不会推辞,只管自己好好享乐。 太后对后/宫诸事都不在意,以前主要也是上面有太皇太后压着,她就是想管,也插不上手,现在又因她深知自己的荣耀都是皇帝给的,所以不愿做让皇帝不喜之事,因而对皇帝的女人们更远了,对孙子辈的人也不亲近,除了养在她身边的茉雅奇和胤祺,别人对谁都是淡淡的,她这样,反而让皇帝更加放心,对她更尊敬了。 苏兰芷是太后最喜欢的嫔妃,没有之一,因为只有苏兰芷是在她默默无闻时亲近她的,那时在太皇太后光芒的映照下,所有人都去亲近太皇太后,只有苏兰芷常去陪她,哪怕明知苏兰芷最初是想见茉雅奇,可苏兰芷带给她的温暖都是真的,也是别人都比不上的。对太后来说,现在,太皇太后不在了,那些嫔妃们想起巴结她了,她可不稀罕,没当场赶她们走,已经是给皇帝面子,但想让自己帮她们说好话,等到下辈子也许会有可能。 就有人嫉妒苏兰芷好运,她们却不知道苏兰芷为此付出多少,真当蒙语是好学的?真当太后是个没心眼,给颗糖就能骗走?人家明白着呢,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而已,如果不是苏兰芷几年水磨工夫,且是真心对她好,她会喜欢苏兰芷?没看宜妃也没少往寿安宫跑,可到现在也只是因为胤祺,才在太后跟前能得个好脸。 过了太后寿辰,皇帝给太皇太后的守孝也结束了,他是个重规矩要脸面的,出孝后第一个招幸皇贵妃,当然,以皇贵妃的地位,皇帝肯定不会让人把她抬到乾清宫的,绝对是留宿承乾宫,虽然当天皇贵妃有恙,皇帝也并未宠幸他人,而是和皇贵妃盖着棉被纯聊天了一晚。 第二天,皇帝就到了景仁宫,可能九个多月没开荤的缘故,当天的皇帝异常勇猛,狠狠折腾她三四回,苏兰芷都觉得有些招架不住,最后昏昏沉沉睡过去,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皇帝说了句什么,可她是在太困,也没听清,有心想问,还没张口就睡了过去。 第三天,皇帝仍旧留宿景仁宫,一连六天,他都是抱着苏兰芷滚床单,这种荣宠,在苏兰芷这个年纪绝对少见,宫里的老人们多少知道皇帝对苏兰芷的偏爱,还好些,那些新人却嫉妒的牙根痒痒,明明自己年轻貌美,也没见皇上有多宠爱,难道他老人家偏爱成熟型的?不负责任的猜想在有些人心里形成,不过没人敢宣之于口,倒是出现个别人开始学苏兰芷的做派。 皇帝连续宿在景仁宫六天,又在乾清宫独寝两日,之后从温僖贵妃开始,几个高位分嫔妃挨个宠幸一遍,又开始他花蝴蝶般的生活,宫里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她们是真怕皇帝忽然脑抽,变成和太宗、世祖一样的属性(一个专宠宸妃,一个专宠董鄂妃),幸好不是,皇帝仍是大家所熟悉的样子,虽然多宠了苏兰芷些,但只要不是专宠,大家就可以放心了。 这天是宫妃给太后请安的日子,太后仍和往常一样,跟她们说几句套话,苏兰芷察觉一道目光盯在自己身上,顺着目光看过去,就见富察贵人飞快低下头去,苏兰芷皱皱眉,总觉得她哪个地方看起来怪怪的,细看两眼,也没看出哪里不对,只得罢了。 众人散了之后,太后留苏兰芷和宜妃说了几句话,她两人才相伴往回走,宜妃不知想到什么,忽然“扑哧”一笑,见苏兰芷看她,忙忍了笑说:“姐姐今天看见富察贵人,有什么感想?” “就是觉得有些别扭,又说不上哪儿别扭……看样子妹妹是知道怎么回事了?” 宜妃笑弯了腰:“怨不得姐姐看不出,您是当局者迷,我们可是看得真真的,她呀,在学姐姐您呢,可惜学了个四不像,没学来姐姐的气度,却把自己的特色给丢了,可不就奇怪了么。”(未完待续。) 94、选媳 苏兰芷不觉一怔,进宫这么些年,她还是头一次遇见有人模仿自己的,这还真是挺新鲜的体验。仔细想想,那富察贵人的一举一动可不是和自己有些相像么,怪不得自己觉得不顺眼。 “姐姐可是觉得奇怪?其实这有什么奇怪的,姐姐受宠这么些年,连妹妹有时候都觉得眼红,何况是那些蠢人,只以为和姐姐想象,就能让皇上另眼相看,不过是白日做梦,那些如跳梁小丑般的人物,姐姐很不必放在心上。”宜妃善解人意的说。 苏兰芷失笑:“我自不在意,不过妹妹素来得皇上喜爱,哪儿用眼红我,是别人眼红妹妹吧?” 宜妃却说:“妹妹说的是真心话!姐姐得宠近二十年,一直荣宠不衰,有谁能跟姐姐一样,三十多岁还能生个阿哥?宫里眼红您的人数不胜数,只是她们素来虚伪,只会在心里想想,只有我是个实心肠,又仗着姐姐疼我,才敢说出来罢了。” 苏兰芷似笑非笑看了宜妃一眼:“妹妹,提醒一个年过三十的女人年龄,是一件很不道德的事,你也不怕我生气?”宜妃怔了怔,忙笑着说:“哎呦,我怎么把实话说出来了?还望姐姐看在妹妹有口无心的份上,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妹妹一般见识。” 苏兰芷睨了她一眼:“我若是跟你计较,就是小肚鸡肠,对吧?” 宜妃笑而不语,干脆来个默认。两人真真假假玩笑几句,很快就到翊坤宫岔道口,宜妃忽然正式行一礼,认真道:“姐姐,妹妹是真心敬佩姐姐,也是真心喜欢和您相处,有时候说话随便些,可能会说些不太恰当的话,但真没有别的意思,这一点还请姐姐明鉴。” 苏兰芷一愣。忙说:“你这是做什么?我刚不过和你开玩笑。你怎么认真了?咱们认识这么些年,彼此什么性情也都了解,我不会为这几句话就误会你,你放心吧。” 宜妃这才笑笑。和苏兰芷道了别走了。 苏兰芷回头看一眼。继续往前走。回到景仁宫,坐在镜子前,仔细观察镜子里那张脸。柳叶眉杏核眼,挺翘的鼻子,小巧的嘴,标准的瓜子脸,虽然三十五了,看起来和二十五六没什么两样,应该是个美人吧?不过,在这个年代,已经算是老美人了吧? 苏兰芷发呆,她已经跟了皇帝十九个年头,原来觉得时间过得很慢,怎么不觉间十几年就没了?她都成半老徐娘了,皇帝如今仍愿宠她,这份宠又能持续多久? 猛地摇摇头,苏兰芷笑自己贪心,自己求得差不多都得到了,不该奢求的就别妄想了,还是脚踏实地过日子才是正经。想到这儿,苏兰芷扬声叫道:“李嬷嬷!”李嬷嬷应声而出,苏兰芷笑着和她讨论起中午的菜单。 十一月,皇帝因为“治河事宜应修应塞议论纷纷”,决定二次南巡,经过一个多月准备,过了大年初一,初二日即出发,随驾的皇子只有胤褆,嫔妃只带了皇贵妃和惠妃、宜妃三人,另有几个贵人常在,扈从仅三百余人,一路轻车简行。 苏兰芷已经去过一次,这次不去也没什么遗憾的,她正好趁这两个月没什么事,给皇帝做两套常服做寿礼,这几年她都想不出太新鲜的礼物送他了,只好自己动手做些物件,本是想着不管皇帝穿不穿用不用,她的心意都到了,后来发现她做的衣物皇帝都挺喜欢,她对此的热情就更高些,毕竟自己的心意能被别人喜欢,是一件挺高兴的事。 皇帝一去就是两个多月,直到三月十九才抵京,他的万寿节都耽误在路上了,不过该送的礼物没人敢省略,所以,皇帝算是满载而归,他收到的礼物中还包括几名美女。 苏兰芷恍然记起,后来那位深得帝宠的密嫔王氏,好像就是在这次南巡中被人献给皇帝的,现在她应该已经跟着进宫了吧?只是不知究竟长的如何,苏兰芷有些好奇。 没几天,就传来皇帝对一名江南美女极为满意,封为贵人的消息,贵人以上的嫔妃才有资格给太后请安,苏兰芷这时才见到这位王贵人的真面目。眉目如画,风姿灵秀,身姿婀娜,行动如弱柳扶风,声音清脆柔和,果然是极品美女,怪不得皇帝喜欢。 一个献上来的美人,父亲听说只是个知县,在宫里没有后台没有人脉,竟然入了皇帝的眼,这让不少八旗出身的嫔妃们不服,对着王贵人没什么好脸色,只是因为皇帝几次发作整顿后/宫妃嫔,没有把握的情况下美人敢贸然出手,也有些位份低的贵人常在们,指望着高位分的几人出手教训王贵人,但能坐上一宫主位的,没一个蠢货,谁也不肯得罪皇帝正宠着的人,省得偷鸡不成蚀把米,更有惠妃和荣妃,一个已经做了祖母,一个都快娶儿媳妇了,都没心思争宠,一个没根基没儿子的小贵人,真心没几个人放在眼里。 今年的大选,齐永明和苏兰蕙早早摆脱苏兰芷,要她帮忙给他们的长子齐靖辉选个媳妇,等到秀女们入宫住宿查看之后,苏兰芷趁着皇帝来看她,把齐永明所求给说了,并向皇帝求旨。皇帝当场就允了,而且说等苏兰芷选好人,他亲自给齐靖辉指婚,苏兰芷忙谢过他。 太子今年虚岁十六,按照胤褆的例子的话,今年该给他选太子妃了,本来好多人都在暗自谋划,可看皇帝没一点动静,聪明人都知道今年没戏,太子妃是下一任国母,皇帝肯定重视无比,不定怎么考察呢,太子妃没希望,能做个太子侧妃也不错,许多家世够的人开始谋划。 这一届秀女的资质说实话挺不错,反正苏兰芷看中好几个人选,不过因为不是给她自己选儿媳妇,她不能做一言堂,给苏兰蕙递了信,让她进宫,她再凑巧请几个秀女过来喝茶,让兰蕙在一边相看,最后问她喜欢哪一个。 兰蕙做了十几年官太太,外表看着还行,骨子里还是那个没主见的人,这种大事,她哪有什么主意,只说让苏兰芷做主,把苏兰芷气的够呛。 苏兰芷已经去过一次,这次不去也没什么遗憾的,她正好趁这两个月没什么事,给皇帝做两套常服做寿礼,这几年她都想不出太新鲜的礼物送他了,只好自己动手做些物件,本是想着不管皇帝穿不穿用不用,她的心意都到了,后来发现她做的衣物皇帝都挺喜欢,她对此的热情就更高些,毕竟自己的心意能被别人喜欢,是一件挺高兴的事。 皇帝一去就是两个多月,直到三月十九才抵京,他的万寿节都耽误在路上了,不过该送的礼物没人敢省略,所以,皇帝算是满载而归,他收到的礼物中还包括几名美女。 苏兰芷恍然记起,后来那位深得帝宠的密嫔王氏,好像就是在这次南巡中被人献给皇帝的,现在她应该已经跟着进宫了吧?只是不知究竟长的如何,苏兰芷有些好奇。 没几天,就传来皇帝对一名江南美女极为满意,封为贵人的消息,贵人以上的嫔妃才有资格给太后请安,苏兰芷这时才见到这位王贵人的真面目。眉目如画,风姿灵秀,身姿婀娜,行动如弱柳扶风,声音清脆柔和,果然是极品美女,怪不得皇帝喜欢。 一个献上来的美人,父亲听说只是个知县,在宫里没有后台没有人脉,竟然入了皇帝的眼,这让不少八旗出身的嫔妃们不服,对着王贵人没什么好脸色,只是因为皇帝几次发作整顿后/宫妃嫔,没有把握的情况下美人敢贸然出手,也有些位份低的贵人常在们,指望着高位分的几人出手教训王贵人,但能坐上一宫主位的,没一个蠢货,谁也不肯得罪皇帝正宠着的人,省得偷鸡不成蚀把米,更有惠妃和荣妃,一个已经做了祖母,一个都快娶儿媳妇了,都没心思争宠,一个没根基没儿子的小贵人,真心没几个人放在眼里。 今年的大选,齐永明和苏兰蕙早早摆脱苏兰芷,要她帮忙给他们的长子齐靖辉选个媳妇,等到秀女们入宫住宿查看之后,苏兰芷趁着皇帝来看她,把齐永明所求给说了,并向皇帝求旨。皇帝当场就允了,而且说等苏兰芷选好人,他亲自给齐靖辉指婚,苏兰芷忙谢过他。 太子今年虚岁十六,按照胤褆的例子的话,今年该给他选太子妃了,本来好多人都在暗自谋划,可看皇帝没一点动静,聪明人都知道今年没戏,太子妃是下一任国母,皇帝肯定重视无比,不定怎么考察呢,太子妃没希望,能做个太子侧妃也不错,许多家世够的人开始谋划。 这一届秀女的资质说实话挺不错,反正苏兰芷看中好几个人选,不过因为不是给她自己选儿媳妇,她不能做一言堂,给苏兰蕙递了信,让她进宫,她再凑巧请几个秀女过来喝茶,让兰蕙在一边相看,最后问她喜欢哪一个。(未完待续。) ps: 各位亲,很抱歉,我又没写够字数,可是五次机会已经用完,只能发重复内容了,请各位亲见谅,稍后会把正确内容换上~~ 95、时间 ps: 各位亲,十分对不住大家,家中停电,我现在刚码了不到一千字,但是今天是月底最后一天,我不想失去全勤,只好放一章资料,算是吧,正确内容稍后会改过来,已经订阅的亲明天再看吧,请各位多多体谅~~ 二十七年戊辰春正月戊子,上居乾清门外左幕次。乙未释服。丁酉听政。 二月壬子,大学士勒德洪、明珠、余国柱有罪免,李之芳罢御史,郭-具疏论列也。尚书科尔昆、佛轮、熊一潇俱罢。甲寅,以梁清标、伊桑阿为大学士,李天馥为工部尚书,张玉书为兵部尚书,徐乾学为刑部尚书。定宗室袭封年例。 三月乙亥,以马齐为左都御史。辛巳,上召廷臣及董讷、靳辅、于成龙、佛轮、熊一潇等议河务。次日亦如之。乙酉,色楞额以按张狱欺罔论死,总督徐国相以徇庇,侍郎王遵训等以滥举,俱免官。己丑,以王新命为河道总督。辛卯,裁湖广总督。丁酉,论河工在事互讦诸臣,董讷、熊一潇、靳辅、慕天颜、孙在丰俱削官,并赵吉士、陈潢罪之。己亥,增遣督捕理事官张鹏翮、兵科给事中陈世安,会内大臣索额图与鄂罗斯议约定界。壬寅,赐沈廷文等一百四十六人进士及第出身有差。李光地坐妄举德格勒议处。得旨:“李光地前于台湾一役有功,仍以学士用。” 夏四月癸卯朔,日有食之。戊申。以傅拉塔为江南江西总督。己酉,上躬送太皇太后梓宫奉安暂安奉殿。其后起陵,是曰昭西陵。回跸至蓟州除发。甲寅,以厄鲁特侵喀尔喀,使谕噶尔丹。戊辰,上还宫。庚午,命侍郎成其范、徐廷玺查阅河工。 五月己卯,吏部尚书陈廷敬、刑部尚书徐乾学以疾罢。甲午,以纪尔他布为兵部尚书。丙申,上谒祭暂安奉殿。 六月甲辰。湖广督标裁兵夏逢龙作乱。踞武昌,巡抚柯永升投井死,署布政使粮道叶映榴骂贼遇害。命瓦岱佩振武将军印讨之。庚申,阿喇尼奏噶尔丹侵厄尔德尼招。哲卜尊丹巴、土谢图汗遁。发兵防边。戊辰。起熊赐履为礼部尚书。徐元文为左都御史。以翁叔元为工部尚书。 秋七月癸酉,以辅国公化善为蒙古都统。乙酉,湖广提督徐治都大败夏逢龙于应城。于鲤鱼套焚贼舟,贼遁黄冈。丙戌,上巡幸塞外。戊子,南阳总兵史孔华复汉阳。庚寅,瓦岱复黄州,获夏逢龙,磔诛之,贼平。壬午,云南提督万正色侵冒兵-,按律论死。上念其前陷贼时抗志不屈,行间血战劳绩甚多,免死,革提督,仍留世职。壬辰,上驻喀尔必哈哈达,有峰旧名纳哈里,高百数十丈,上发数矢皆过峰顶,赐今名。 八月癸卯,上驻巴颜沟行围。叶映榴遗疏至,赠工部侍郎,下部优恤。乙卯,张玉书奏查阅河工,多用靳辅旧议。 九月壬申,遣彭春、诺敏率师驻归化城防边。是时喀尔喀为噶尔丹攻破,徙近边内。遣阿喇尼往宣谕之,并运米赈抚。辛卯,上还京。癸巳,复设湖广总督,以丁思孔为之。 冬十月癸卯,移杨素蕴为湖广巡抚。庚戌,以辅国公绰克-为奉天将军。乙卯,上大行太皇太后尊谥曰孝庄文皇后。辛酉,升-太庙,颁诏中外。 十一月辛卯,荆州将军噶尔汉等坐讨贼逗遛夺职,鞭一百,官吏从贼受官者逮治,馀贷之。 十二月庚子,以希福为蒙古都统。甲辰,建福陵、昭陵圣德神功碑,御制碑文。上谒孝庄山陵。乙巳,以尼雅翰为西安将军。己酉,进张玉书为礼部尚书;徐元文刑部尚书,再进户部尚书。丙寅,上还京。兵部、工部会疏福建前造-船核减工料银二万馀两,应著落故总督姚启圣名下追赔。上以姚启圣经营平台甚有功绩,毋庸著追。 是岁,免江南、江西、湖广、云南、贵州等省三十三州县灾赋有差。朝鲜、琉球入贡。 二十八年己巳春正月庚午,诏南巡临阅河工。丙子启銮。诏所过勿令民治道。献县民献嘉禾。壬午,诏免山东地丁额赋。甲申,上驻济南。乙酉,望祀泰山。庚寅,次剡城,阅中河。壬辰,次清河。癸巳,诏免江南积欠二十馀万。乙未,上驻扬州。诏曰:“朕观风问俗,卤薄不设,扈从仅三百人。顷驻扬州,民间结纟采盈衢,虽出自爱敬之诚,不无少损物力。其前途经过郡邑,宜悉停止。” 二月辛丑,上驻苏州。丁未,驻杭州。诏广学额,赉军士,复因公降谪官,赐扈从王大臣以次银币,赐驻防耆民金。辛亥,渡钱塘江,至会稽山麓。壬子,祭禹陵,亲制祭文,书名,行九叩礼,制颂刊石,书额曰“地平天成”。癸丑,上还驻杭州。阅骑射,赐将军以及官兵大。丁巳,次苏州。故湖广粮道叶映榴之子敷迎銮,为其父请谥。上书“忠节”二大字赐之。松江百姓建碑祈寿,献进碑文。江南百姓■b6留停跸,献土物为御食,委积岸上。令取米一撮,果一枚,为留一日。浙江巡抚金-有罪,削职遣戍。以张鹏翮为浙江巡抚。增设武昌、荆州、常德、岳州水师。癸亥,上驻跸江宁。甲子,祭明陵。赐江宁、京口驻防高年男妇白金。乙丑,上阅射,赐。上诣观星台,与学士李光地咨论星象,参宿在觜宿之先,-星随天而动,老人星合见江南,非隐见也。江宁士民■b6留圣驾。为留二日。 三月戊辰朔,发江宁。甲戌,阅高家堰,指授治河方略。丙戌,上还京。闻安亲王岳乐之丧,先临其第哭之,乃还宫。丁亥。命八旗科举先试骑射。戊子,诏靳辅治河劳绩昭然,可复原官。丁酉,增设八旗火器营,副都统领之。 闰三月壬子,予安亲王岳乐祭葬立碑,谥曰和。己未,上谒陵。丙午,谒孝庄皇后山陵,谒孝陵。辛酉。上还京。 夏四月乙亥朔。上制孔子赞序及颜、曾、思、孟四赞,颁于学宫。壬辰,复命索额图等赴尼布楚,与鄂罗斯定边界。喀尔喀外蒙古内附告饥。命内大臣伯费扬古往赈抚之。命台湾铸钱。 五月乙巳。以阿兰泰、徐元文为大学士。顾八代为礼部尚书。郭-为左都御史。壬戌,颁行孝经衍义。癸亥,命归化城屯兵备边。 六月乙亥。以佟宝为宁古塔将军。两广总督吴兴祚以鼓铸不实黜官。 秋七月,以石琳为两广总督。癸卯,册立贵妃佟氏为皇后。甲辰,皇后崩,谥曰孝懿。 八月癸酉,上巡幸边外。戊寅,驻博洛和屯,赐居民银米。 九月癸卯,上还京。戊午,以倭赫为蒙古都统,额驸穆赫为汉军都统。 冬十月丙寅,以郎谈为满洲都统。辛未,增设喀尔喀两翼扎萨克,招集流亡,编置旗队。癸酉,左都御史郭-以致书本省巡抚请-降官。甲戌,葬孝懿皇后,上临送。是月,岷州生番内附。 十一月丙申,上还宫。辛酉,孝懿皇后-奉先殿。 十二月乙丑,诏免云南二十一年至二十三年民欠。丙寅,上朝皇太后于慈宁新宫。戊辰,以张英为工部尚书。乙亥,内大臣索额图疏报与鄂罗斯立约,定尼布楚为界,立碑界上,以五体文书碑。 是岁,免直隶、浙江、湖北等省十一州县灾赋有差。朝鲜入贡。 二十九年庚午春正月癸丑,上幸南苑。庚申,遣官赈蒙古喀尔喀。 二月甲子,以岳乐子马尔浑嗣封安郡王。乙丑,遣大臣巡视直隶灾区流民。五城粥厂宽期,倍发银米,增置处所。己巳,上谒孝庄山陵,谒孝陵。庚午,大雨。癸酉,上还京。甲戌,上御经筵。戊子,起陈廷敬为左都御史。 三月壬辰朔,除长芦新增盐课。乙未,诏修三朝国史。癸卯,命都统额赫纳、护军统领马赖、前锋统领硕鼐率师征厄鲁特。先是,噶尔丹兵侵喀尔喀,迭诏谕解不从,兵近边塞。至是,命额赫纳等莅边御之。辛亥,除云南黑井加增盐课。以张思恭为京口将军。 夏四月丁丑,以旱赦殊死以下系囚。甲申,建子思子庙于阙里。大清会典成。 五月辛卯朔,命九卿保举行取州县堪为科道者。 六月癸酉,大学士徐元文免。戊寅,噶尔丹追喀尔喀侵入边。命内大臣苏尔达赴科尔沁徵蒙古师备御。命康亲王杰书、恪慎郡王岳希师驻归化城。 秋七月庚寅朔,以张英为礼部尚书,以董元卿为京口将军。辛卯,噶尔丹入犯乌珠穆秦。命裕亲王福全为抚远大将军,皇子胤-副之,出古北口。恭亲王常宁为安远大将军,简亲王喇布、信郡王鄂扎副之,出喜峰口。内大臣佟国纲、索额图、明珠、彭春等俱参军事,阿密达、阿拉尼、阿南达俱会军前。己亥,以陈廷敬为工部尚书,于成龙为左都御史。癸卯,上亲征,发京师。己酉,上驻博洛和屯,有疾回銮。 八月乙未朔,日有食之。抚远大将军裕亲王福全大败噶尔丹于乌阑布通,噶尔丹以喇嘛济隆来请和,福全未即进师。上切责之。乙丑,上还京。丙子,噶尔丹以誓书来献。上曰:“此虏未足信也。其整师待之。” 九月癸巳,先是,乌阑布通之战,内大臣公佟国纲战殁于阵。至是,丧还,命皇子率大臣迎之。凡阵亡官咸赐奠赐恤有差。戊申,停今年秋决。壬子,弛民间养马之禁。 冬十月己未,上疾少愈,召大学士诸臣至乾清宫轮对。乙亥,以鄂轮岱为汉军都统。辛巳,领翰林院学士张英失察编修杨-撰拟佟国纲祭文失当,削礼部尚书,杨-褫官戍边入旗。 十一月己亥,以熊赐履为礼部尚书。甲辰,**喇嘛请上尊号。不许,并-其贡。己酉,裕亲王福全等至京听勘。王大臣议上。上薄其罪。轻罚之。将士仍叙功。 十二月丁丑,上谒陵,行孝庄文皇后三年致祭礼。庚辰还京。 是岁,免直隶、江南、浙江、甘肃等省三十二州县卫灾赋有差。朝鲜入贡。 三十年辛未春正月戊申,封阿禄科尔沁贝勒楚依为郡王,以与厄鲁特力战受伤被执不屈而脱归也。其十二旗阵亡台吉俱赠一等台吉,赐号达尔汉,子孙承袭。噶尔丹复掠喀尔喀。命瓦岱为定北将军,驻张家口,郎谈为安北将军。驻大同。川陕总督会西安将军驻兵宁夏备之。命在籍勇略将军赵良栋参军事。乙卯,以马齐为兵部尚书。 二月丁巳朔,日有食之。乙丑,上御经筵。命步军统领领巡捕三营。兼辖五城督捕。戊午。厄鲁特策旺阿拉布坦使来。噶尔丹之侄也,厚赉其使,比旋。遣郎中桑额护其行。 三月戊子,-译通鉴纲目成,上制序文。己酉,赐戴有祺等一百四十八人进士及第出身有差。 夏四月戊午,左都御史徐乾学致私书于山东巡抚钱钰,事发,并褫职。丁卯,上以喀尔喀内附,躬莅边外抚绥。是日,启銮。 五月丙戌,上驻多罗诺尔。喀尔喀来朝。先是,喀尔喀土谢图汗听哲卜尊丹巴唆,杀其同族扎萨克图汗得克得黑墨尔根阿海,内乱迭兴,为厄鲁特所乘。至是,遣大臣按其事。土谢图汗、哲卜尊丹巴具疏请罪。上赦之。以扎萨克图汗,七旗之长,饬其弟策旺扎布袭汗号,封为亲王。丁亥,上御行幄,土谢图汗、哲卜尊丹巴入觐,俯伏请罪。大臣宣赦,泣涕谢恩。赐茶赐宴赐坐,大合乐,九叩首而退。戊子,复召土谢图汗、哲卜尊丹巴、策旺扎布、车臣汗及喀尔喀诸部济农、伟徵、诺颜、阿玉锡诸大台吉三十五人赐宴。谕曰:“朕欲熟识尔等,故复飨宴。”赐之冠服。策旺扎布年幼,以皇子衣帽数珠赐之。以车臣汗之叔扎萨克济农纳穆扎尔前劝车臣汗领十万众归顺,身为之倡,请照四十九旗一例,殊为可嘉,许照旧扎萨克,去其济农之号,封为郡王。馀各封爵有差。传谕喀尔喀曰:“尔等困穷至极,互相偷夺,朕已拯救爱养。今与四十九旗一体编设各处扎萨克,管辖稽察,其各遵守。如再妄行,则国法治之矣。”己丑,上御甲胄乘马,遍阅各部。下马亲射,十矢九中。次大阅满洲兵、汉军兵、古北口兵,列阵鸣角,鸟枪齐发,声动山谷。众喀尔喀环瞩骇叹曰:“真神威也!”科尔沁喀尔喀各蒙古王贝勒请上尊号。不许。庚寅,上按阅喀尔喀营寨,赉牛羊及其穷困者。辛卯,遣官往编喀尔喀佐领,予之游牧。乌珠穆秦台吉车根等以降附厄鲁特,按实罪之。壬辰,上回銮。癸卯,还京。辛亥,分会试中卷南左、南右、北左、北右、中左、中右,从御史江蘩之言也。壬子,群臣请上尊号。不许。 六月乙卯,以李天馥为吏部尚书,陈廷敬为刑部尚书,高尔位为工部尚书。 秋七月甲申,西安将军尼雅翰奉诏督兵迁巴图尔额尔克济农于察哈尔,济农惮行遁去,尼雅翰追之不及,按问论死。命总督葛思泰追讨之。朝鲜使人以买一统志发其国论罪。致仕大学士杜立德卒,予祭葬,谥文端。 闰七月丙辰,葛思泰疏报济农之弟博济在昌宁湖,经总兵柯彩派兵剿败,生擒博济及前禁之格隆等,均斩之。乙亥,上巡幸边外。 九月辛酉,上回銮,道遵化,谒孝庄山陵,谒孝陵。乙丑,还京。庚午,以公阿灵阿为蒙古都统。甲戌,命侍郎博济、李光地、徐廷玺偕靳辅视河。 冬十月庚寅,谢尔素番盗杀参将朱震,西宁总兵官李芳述擒盗首华木尔加诛之。癸巳,以巴德浑为满洲都统,杭奕禄为荆州将军。丁未,甘肃提督孙思克讨阿奇罗卜藏,斩之。先是,使于厄鲁特之侍读学士达虎还及嘉峪关,为阿奇罗卜藏所害,命思克讨之。至是,捷闻。 十一月丁巳,以索诺和、李振裕为工部尚书,以伊勒慎为满洲都统。己未,诏曰:“朕崇尚德教,蠲涤烦苛,大小诸臣,咸被恩礼。即因事罢退,仍令曲全乡里。近来交争私怨,纠结不已,颇有党同伐异之习,岂欲酿明季门户之祸耶?其各蠲私忿,共矢公忠。有怙终者,朕必穷治之。”是时徐元文、徐乾学、王鸿绪既罢,而傅腊塔等抉摘琐隐,钅句连兴狱,故特诏儆饬焉。甲戌,诏曰:“钦天监奏来岁正月朔日食。天象示儆,朕甚惧焉。其罢元日筵宴诸礼。诸臣宜津白供职,助朕修省。” 十二月甲申,诏曰:“朕抚驭区宇,惟以爱养苍生,俾臻安阜为念。比岁地丁额赋,迭经蠲免,而岁运漕米,尚在输将,时切轸念。除河南已经蠲免外,其湖广、江苏、浙江、安徽、山东漕米,以次各免一年,用纾民力。”丁亥,移旗庄壮丁赴古北口外达尔河垦田。遣侍郎阿山、德珠等往陕西监赈。壬辰,谕督、抚、提、镇保举武职堪任用及曾立功者,在内八旗旗员,令都统等举之。 是岁,免直隶、江南、江西、河南、山东、陕西、湖广、云南等省一百八十八州县灾赋有差。朝鲜、安南、琉球入贡。 三十一年壬申春正月辛亥朔,日有食之,免朝贺。甲寅,上御乾清门,出示太极图、五音八声八风图,因言:“律吕新书径一围三之法,用之不合。径一尺围当三尺一寸四分一-,积至百丈,所差至十四丈外矣。宁可用邪?惟隔八相生之说,试之悉合。”又论河道闸口流水,昼夜多寡,可以数计。又出示测日晷表,画示正午日影至处,验之不差。诸臣皆服。庚午,上幸南苑行围。 二月辛巳,以靳辅为河道总督。乙酉,以陕西旱灾,发山西帑银、襄阳米石赈之。丁亥,上巡幸畿甸。辛卯,陕西巡抚萨弼以赈灾不实褫职。戊戌,上还京。己亥,上御经筵。乙巳,以马齐为户部尚书。 三月丙辰,遣内大臣阿尔迪、理-院尚书班迪赴边外设立蒙古驿站。乙丑,命府丞徐廷玺协理河工。加甘肃提督孙思克太子少保,予世职。致仕大学士冯溥卒,予祭葬,谥文敏。以阿席坦为满洲都统。置云南永北镇。 夏四月庚辰朔,以希福为满洲都统,护巴为蒙古都统。己丑,发帑银百万赈陕西,尚书王骘、沙穆哈往视加赈。戊戌,上幸瀛台,召近臣观稻田及种竹。河道总督靳辅请建新庄、仲家浅各一闸,下部议行。 五月庚寅,谕户部,山西平阳丰收,可遣官购买备荒。命王维珍董其事。癸卯,定喀尔喀部为三路,土谢图为北路,车臣为东路,扎萨克图为西路,属部各从其分地画为左右翼。 六月庚辰,以宋荦为江宁巡抚。乙未,蒙古科尔沁进献锡伯、卦尔察、打虎尔一万馀户,给银酬之。 秋七月乙亥,上巡幸塞外。 八月己丑,以翁叔元为刑部尚书,以博济为西安将军,李林隆为固原提督,李芳述为贵州提督。 九月戊申,噶尔丹属人执我使臣马迪戕之。庚戌,上还次汤泉。己未,还京。丁卯,上御经筵。壬申,上大阅于玉泉山。 冬十月己卯,诏曰:“秦省比岁凶荒,加以疾疫,多方赈济,未-积困。所有明年地丁税粮,悉予蠲免。从前逋欠,一概豁除。用称朕子惠元元至意。”庚辰,以李天馥为大学士。 壬午,上谒陵。曲赦陕西,非十恶及军前获谴者,皆免死减一等。以佛轮为川陕总督,宗室董额为满洲都统。庚寅,上还京。癸巳,以熊赐履为吏部尚书,张英为礼部尚书。庚子,停直省进鲜茶暨赉送表笺。 十二月壬午,河道总督靳辅卒,予祭葬,谥文襄。以于成龙为河道总督,董讷为左都御史。壬辰,以郎化麟为汉军都统。辛丑,以西安饥,运襄阳米平粜。加希福建威将军,移戍右卫。召科尔沁蒙古王沙津入京,面授机宜,使诱噶尔丹。(未完待续。) 96、教弟 苏兰芷把“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几句反复默念几次,笑着问宜妃:“听说这位喜塔腊姑娘还做的有别的诗,不知道妹妹记不记得?” 宜妃说:“要说她做的诗,倒真能称得上是才女,像她做的两首白海棠诗和红梅诗,听说人人都夸的,虽然有些道学先生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却也对那几首诗赞不绝口,只是我素来没这个雅兴,零落记了两句,只是不全,姐姐想听,我就把记得的几句念给姐姐听。” 听着“偷来梨花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和“神仙昨日降都门,种得蓝田玉一盆”几句,苏兰芷从原本的怀疑到确定,当即笑道:“我虽然不大懂欣赏,也觉得这诗词句新雅,意思也好,果然是才女。有才的人大多有些持才傲物清高自诩,喜塔腊姑娘傲气些也是常事,你又何必跟一个小姑娘一般见识?至于说老五,以前没听说过这种姑娘家,一时新奇也是有的,妹妹倒不必太在意,时间久了,老五自己就没兴趣了,你若一味拦着挡着,反倒会弄巧成拙。” 宜妃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小孩子嘛,越是拦着不让做什么,他就越要去做,不管他,等他新鲜劲儿过了,也就没什么了,横竖胤祺还小,还远不到指婚的时候,她全当不知道吧。这么想着,宜妃就笑着转了话题:“姐姐说的是,我就先看着吧。对了,姐姐有没有听说今年皇上什么时候带着咱们去园子里住?” 苏兰芷摇头:“不知道。不过想来也就这几天了吧。妹妹想念园子里的春光了?” “可不是么,原来一直住宫里,也没觉着有什么,可自从有个园子,就觉得在宫里待不住,一到春天,这心里就跟长了草似的,总想出去透透气。” “宫里的春天还好,就是夏天太难熬,虽说冰多得是。可用多了对身体不好。不如园子里凉爽,花草树木又多,满眼的绿色,看着就舒服。每年夏天能到园子里避暑就挺好。” 宜妃也赞同。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宜妃宫里有人过来找她,方才散了。 文英悄声说:“好像是翊坤宫里一位答应有孕了,宜妃娘娘才急忙回去的。”沈嬷嬷年纪大了。苏兰芷就放她出了宫,不过她的本事都交给了文英,所以打听消息现在都是文英的活儿。 文英现在是景仁宫宫女的头儿,人人都叫她一声“英姑姑”,虽然苏兰芷总联想到瑛姑而觉得好笑,其他人对她却甚是尊重。还有文珠,接替李嬷嬷管起景仁宫的小厨房。 这两年连续有丧事,两年来宫里只有一位皇女出生,虽说皇帝如今不缺儿女,但长时间没有皇子皇女,也会让人产生某种不好的联想,所以现在翊坤宫有人怀孕,也怪不得宜妃重视。 相比一个小答应是不是怀孕,苏兰芷对喜塔腊姑娘更感兴趣些,这么多年以来,她第一次遇上穿越同仁,这是个挺新奇的体验,不过看这位同仁的作风,这般高调的出场,对苏兰芷来说,不管她有什么目的,都是需要防备的人,万一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胡乱透露未来给别人知道,那苏兰芷和胤禛就要到大霉了。 为防患于未然,苏兰芷叫来周树吩咐几句话,周树有些疑惑,不过他最大的好处是忠心,管他明不明白理不理解,只要苏兰芷吩咐的事,他就一点折扣不大的照做,答应一声就下去了。 不出苏兰芷所料,没两天,皇帝也在宫里待不住了,带着宫妃儿女们浩浩荡荡开往畅春园,安顿好之后,他去谒孝庄山陵,回京后就在畅春园驻跸。 可能畅春园是章佳庶妃的福地,住进来没多久,她就发觉葵水迟了几天,请太医一看,果然是有孕一月有余,一下子吸引众多关注的目光。 其实宫里还有一个孕妇,关注她的人同样不少,甚至比关注章佳庶妃的人还要多,章佳庶妃不管生的是男是女,都是人家自己养着,跟别人不相干,可蓝答应不一样,毕竟那蓝答应不受宠,偶尔承次宠,能怀上孩子简直跟奇迹差不多,而她位份低微,孩子生下来也不能自己抚养,虽说她在翊坤宫,有宜妃这个强劲对手,但别人不见得不能争上一争。 宜妃其实并不太愿意帮别人养孩子,她自己有两个亲生儿子,不稀罕别人的,只是蓝答应在她管辖之内,出了什么事她不好跟皇帝交代,所以她才会关照一二,她私下里跟苏兰芷说过,希望皇帝能把孩子能交给别人抚养,她不想担这个责任。 照苏兰芷所想,她也不愿意给别人带孩子,养的好了未必跟自己亲近,说不定还怨恨自己害他们母子分离,有一点差错就是自己不尽心,简直就是出力不讨好,若是自己没孩子,有个养子也算有个依靠,可是自己有儿子的,又何必做这个讨人嫌? 看看惠妃,从小把胤禩养大,可人家还是跟自己亲娘亲近,从他知道自己生母是卫贵人之后,没少偷偷去看她,对惠妃是挺尊敬,可是跟对卫贵人一比,惠妃心都要凉透了。 其实这事也不怪胤禩,有两个娘本就不好处理,偏着哪一个都能引来一堆非议,他才九岁,能做到如此程度,已经算不错了,比比历史上的雍正,和生母闹得那么僵,胤禩在这方面简直是天才,可是不管他做的多周全,也总免不了有人说三道四,尤其是在苏兰芷隐晦的推波助澜下,虽然没人说他白眼狼,却给他扣了顶“心性油滑、太过心软”的帽子。 没办法,苏兰芷极不喜欢“八贤王”这个称呼,不管是宋朝的还是清朝的,她都不喜欢,宋朝的够不着管不了,眼前这个却还有很大的可操作空间,苏兰芷可是胤禛亲妈,从根源上削弱所有竞争对手的势力,是她不遗余力要做的事。 而且,苏兰芷做事从来都很注重分寸,总会留有余地,对胤禩同样如此,他若愿意老老实实做个贤王,心软的人会让帝王对他比较放心,他和他额娘妻儿都能过的更好,但他若有了野心,这四个字就会是个很大的阻碍,一个从小就品行有污的人,再有其他选择的情况下,清流们不会同意他登顶大宝。给别人前进的路上放块石头,也是苏兰芷的拿手好戏。 当然,现在没有任何人会认为胤禩是皇位的有力竞争者,他在出身上先天差一截,众位阿哥们年纪又都还小,唯一有竞争的是太子和胤褆,两人一嫡一长,背后各有势力,总体上来说太子势力比胤褆强,不过胤褆也不会甘心就此罢手,两人及其背后的势力没少争功劳,也没少给对方添堵,在皇帝的高压下斗得旗鼓相当。 嫡长之争暂时还影响不到胤禛,胤禛仍在无逸斋读书,离大婚办差还有几年,他现在烦的是弟弟们不好好读书的事,因为温僖贵妃和宜妃都跟苏兰芷交好,去年胤禟和胤礻我一起进学,她们不约而同摆脱胤禛多照顾照顾两个弟弟,胤禛答应了,从此接手两个烫手山芋。 胤禟和老十两人是典型的顽童,书不好好读,师傅们布置的功课也不好好做,还总是捣个乱逃个学什么的,偏偏胤禛是个认真的人,他觉得自己既然答应母妃们要照顾弟弟,就一定要把弟弟们教好,所以对胤禟二人的行为分外不能容忍,开始天天盯人行动。 要知道,此时皇子的师傅们的地位真心不高,一般皇子师傅还好些,起码能有个座儿,最倒霉的是太子的师傅们,太子背书,他们要跪着听,太子品行上稍微有点瑕疵,皇帝就觉得是师傅们的错,罚的罚打的打,在这种情况下,指望皇子们有多尊师重道,那是件难事。 所以胤禟和老十两人在无逸斋嚣张的很,一来他们本身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二来则是他们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却没有意识到有多么错误,反正他们犯了错,师傅们也不敢动他们一根手指头,打手板有伴读替着挨,罚抄书也有小苏拉做枪手,他们轻松得很。 可是胤禛不一样,他是兄长,而且是得到额娘允许有管教他们资格的兄长,他们敢不听师傅们的话,也可以不理会胤祉,却不敢不听胤禛的话,两个小家伙在胤禛的紧迫盯人下,功课能乖乖完成了,该背的书也能流利背下来,师傅们简直对胤禛感激涕零,少了两个刺头捣乱的无逸斋,师傅们觉得空气都是清新的,在皇帝抽查皇子们功课时,发现胤禟和老十长进不少,夸师傅们教导有方,师傅们却说是四阿哥的功劳,在皇帝面前把胤禛夸了又夸。 皇帝一高兴,胤禛、胤禟和老十都得了不少赏赐,连带着苏兰芷和温僖贵妃、宜妃三人都长了脸,那两人越发觉得让胤禛管教儿子的选择十分正确,耳提面命儿子要听四哥的话。(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97、突发 吹面不寒杨柳风,三月的风已经有暖暖的感觉,苏兰芷最喜欢在这种天气沿着小路散步,从她住的凝春堂出来,沿着一条羊肠小路走三四百米,就是一个小湖,沿着湖边种了些荷花,一个亭子建在水面上,是个钓鱼的好去处,苏兰芷常带着胤裪过来钓鱼。 苏兰芷对能不能钓上鱼来并不在意,她主要是打发时间,胤裪更是没这个观念,两人钓着鱼,苏兰芷教胤裪识字背书,有时候兴致来了,还会让宫女在旁边弹琴吹箫,端的是好享受。 大多数时候母子两人都一无所获,偶尔也会钓上两条鱼来,个头大点的话,苏兰芷就让文珠做成烤鱼,鱼太小就只能熬鱼汤,不过自己的劳动成果总是特别鲜美,胤裪本不爱吃鱼,但只要是他自己钓上来的,他都会吃光光,一点儿不肯浪费。 这天苏兰芷和胤裪刚过去把鱼钩下水里,苏兰芷拿出论语检查胤裪昨天背的有没有忘,胤裪背的认真,她听得认真,两人都没注意鱼竿,伺候的人又被挡住视线看不见,鱼竿抖了抖,猛地被拖入水中,两人这才发现,苏兰芷把书一丢,拿起自己的鱼竿,一甩,勾住水里的鱼竿,渐渐把它拉出水面,就看到鱼钩上勾了条足足有一尺来长的鱼,苏兰芷忙使劲拉,那根鱼竿离了水面,胤裪蹲身下去拽住,苏兰芷也赶紧帮忙,两人七手八脚把鱼给拉出来,飞奔过来两个小太监。从勾上把鱼取下来放到一边水桶里,又把两根鱼竿擦干净上好鱼食,方递到苏兰芷和胤裪手里,两人手持鱼竿一甩,又不管了。 “原来额娘和十二是这么钓鱼的,怪不得总听说没什么收获,像你们这么心不在焉的,能钓上鱼来才是怪事。”茉雅奇站在十来步外看了好一会儿,此时才走近了说道。 茉雅奇穿着浅红旗袍,外面罩着银红马甲。整个人显得亮丽又俏皮。在她旁边站着穿一身蓝衣的五皇女,茉雅奇脸上的表情是张扬骄傲的,而五皇女却是沉静温柔。苏兰芷招招手,两人双双给苏兰芷行礼。苏兰芷笑道:“起来吧。坐。你们今天不用上课吗?” 从到畅春园开始。皇帝给她们两个请了师傅,有教读书写字的,也有教骑射的。还有教她们蒙古的习俗、地理知识等课程,课程比皇子们轻松的多,也不用那么早起,但同样是天天都要上课,一年只有几天假期,所以苏兰芷才有此一问。 茉雅奇说:“师傅家里有事,放了我们一天假。我好不容易出来透透气,额娘能不能别扫兴?” 苏兰芷笑笑,茉雅奇是大姑娘了,当着她妹妹的面,她要充分给她面子,就算想打击她,也要等到没外人时再说。苏兰芷没理她,转而问五皇女:“前几天听说你得了风寒,现在痊愈了吧?你这孩子,就是太安静了,每天活动量也少,才容易生病,以后可要多动动才好。” 五皇女细声细气的说:“多谢母妃记挂,我已经好了,以后定会谨遵母妃教诲,每日多做些活动,其实我天天跟着三姐姐去骑马射箭,身体已经结实多了。” “这就好。如今正春光明媚的,到处都是好风光,你没事时多出来散散步,既锻炼了身体,又能欣赏湖光山色,心情也能开阔些,心情好了,身体自然就好。”苏兰芷说。 五皇女应了是,她和苏兰芷比较谈得来,两人就东拉西扯聊起来。茉雅奇早不耐烦了,拎着鱼竿牵了胤裪,换个地方钓鱼去了,还说要胤裪见识见识什么叫高手,结果半晌连一条小鱼也没钓上,牛皮吹破,在弟弟面前乱没面子一把的。 一个上午只有一条战利品,回到凝春堂,让文珠拿去料理,五皇女倒没好意思来混饭,苏兰芷才有功夫问茉雅奇:“学了这些天,你汗阿玛的目的你猜出来了吧?” 茉雅奇点点头:“汗阿玛要给我和五妹指婚了,额驸是蒙古人,我猜的对吧?” “对,你今年也是十七八的大姑娘了,若是在一般人家里,这么大的姑娘早出嫁了,说不定连孩子都有了,你汗阿玛纵然再舍不得,也没办法留你了。大清和蒙古向来是合作关系,原来都是蒙古公主嫁过来,可自从入关后,八旗的重要性就超过了蒙古,你汗玛法废了一位蒙古皇后,你汗阿玛的后/宫,没有蒙古妃子,那位慧妃还是死后追封,所以,要维持和蒙古的友好关系,联姻的就是皇女们了,我想,你的姐妹们大概都要嫁到蒙古去的。” 茉雅奇粲然一笑:“额娘不用说这些的,从大姐姐出嫁时起,我就知道自己大概也是如此,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其实我倒觉得嫁到蒙古也挺好的,听师傅说,蒙古那边的女子很自由,可以在草原上跑马,有背景的有能力的,还能参与部落的政事,比在京里做笼中鸟强多了。” 闻言,苏兰芷笑道:“你能这么想,额娘就放心了。这些年,额娘一直没有太过拘束你,就是想着女孩子也就出嫁前这十来年自在些,嫁了人就要有各种各样的束缚,额娘想让你过的轻松些,结果让你养成你如今的性格,也许在草原能过得更好吧。” 茉雅奇得意的皱皱鼻子:“我听说大姐姐现在可风光了,不但她的额驸要听她的,在整个部落里都能说得上话,听说她还给五叔写信,要五叔对她额娘好点儿,好像信上用词不大客气,把五叔气的够呛,她额娘反而吃了顿排头。额娘,我比大姐姐聪明多了,才不会犯她这种错误,我以后肯定会做的比她更好,给额娘您争口气。” 苏兰芷笑骂道:“你五叔的家书内容,你是从哪儿知道的?长辈们的私事你也敢嚼舌根?若是让人听到,还不得说我不会教孩子?” “嘻嘻,我自有我的消息来源,而且绝对可靠。”茉雅奇笑道,“还有,额娘能不能不要把我想象的那么蠢?我才不是那种在外人面前乱说话的人,额娘什么时候能学着信任我一点?” “你什么时候能像你四弟一样稳重,我就能信你,你看看自己,听见一句不合心意的话就想蹦起来,你还不蠢?还有上午,当着你五妹妹的面,你是怎么跟我说话的?一点儿都不知道注意分寸和语气,知道的是咱们母女感情好,不知道的就要说你不敬尊长了!” 茉雅奇忙讨饶道:“额娘我错了,以后一定注意,您能不能少说两句?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苏兰芷伸手给她一巴掌:“你以为我愿意唠叨啊?还不是因为你次次都说不听!” 茉雅奇笑着一躲,刚想说什么,文英走了过来,一看就是有事禀报,苏兰芷示意她说,她才开口道:“主子,刚才蓝答应在湖边散步时,跌进湖里,是德嫔娘娘把她救上来的。” 苏兰芷目光微凝,问:“德嫔有没有事?蓝答应的胎还好吧?” 文英说:“蓝答应还好,只说是受了惊吓又着了凉气,吃几服药静养几天就好,德嫔娘娘仍在昏迷中,说是受了惊吓寒气入体,又是闭气时间太长,又有什么思虑过重、郁结于心,总之情况很不好,如今别的娘娘们已经赶去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苏兰芷说:“我就是不想去也不行呀,茉雅奇,你自己回去吧,文英,咱们走。” 这事怎么看怎么透着怪异,蓝答应自从有孕,就跟得了被害妄想症一样,对每个人都防备的很,连宜妃给她送的吃食药材都不肯用,走路恨不得身边围上里三层外三层的人,能不出门轻易不肯出门,太医劝她多动动,她也不听,怎么忽然就出门散步了呢?而且还能跌湖里,还能被德嫔所救,跟她们两个的人都哪儿去了?还要主子亲自下水?尤其是德嫔,她有那为别人奉献自己的高尚情操?别开玩笑了! 苏兰芷一路走,一路想着各种可能,她住的地方和宜妃的院子离得有些远,等她到时,几乎所有人都已经到了,看到她纷纷行礼,温僖贵妃说:“姐姐可算是来了,德嫔妹妹现在还没醒,太医也束手无策,这可怎么办呢?” 苏兰芷安抚的拍拍她的手,问:“太医呢?” 马上出来一个四十来岁的太医来,苏兰芷问他德嫔什么情况,他说话倒也利落,并不拽文,但苏兰芷却高兴不起来,因为听他的描述,德嫔几乎是没救了,唯一一个救治方法又成功率太低,她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正犹豫间,皇帝到了,也是先问德妃病情,太医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皇帝沉吟片刻,挥手让他赶紧去救德嫔。 皇帝陪着等了一会儿,说是有政务要处理,抬起脚走了,苏兰芷看这么多人都干等着也不是个事,把人都赶走了,只她和温僖贵妃、惠、宜、荣几个管着宫务的留下等结果。(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98、经过 苏兰芷看着一下子空了大半的屋子,感觉呼吸畅通不少,刚才满屋子脂粉气,她真是闻不惯。看看宜妃,问:“蓝答应那里有几个太医?她肚子里的胎儿没事吧?” 宜妃说:“有两位,都是专精妇科的,都说蓝答应没有大碍,胎也稳,她已经喝了药睡下了。” 苏兰芷点点头,又问:“我来的匆忙,只听说是蓝答应落水,德嫔为救她昏迷不醒,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跟两位主子出门的人都干什么去了?” 惠妃冷哼一声:“谁知道呢,我们也是听到消息赶来的,具体情况如何,都是一头雾水。贵妃姐姐你可要好生审问一下德嫔和蓝答应身边的人,问问她们是怎么伺候主子的!” 惠妃一贯看苏兰芷不顺眼,她总觉得苏兰芷狐媚子,勾住了皇帝,把她们都踩在脚底下,着实可恶,但苏兰芷位份比她高,又比她受宠,她也奈何不了苏兰芷,不是没想过玩阴的,可几次出手,最后吃亏的都是自己,也就醒悟自己计差一筹,后来时间久了,她年纪大了,也不再想着争宠,也就不再针对苏兰芷,只是拉不下身段交好,就成了这幅不冷不热的样子。 苏兰芷微微皱眉,现在德嫔的宫女都在里面帮着太医忙活,谁也不好说现在把人拉过来问话,蓝答应的人又不在,众人只能等着。好在太医们动作还挺迅速,没多久就给德嫔扎过针。催着她吐了,药是早熬好的,她昏迷着,嬷嬷们硬给灌进去,太医们的职责就算是尽到了。 还是刚才那个直爽的太医被推出来回话,他低着头说:“回禀各位娘娘,德嫔娘娘腹中积水已经吐出,也喝了药,只要两天之内能够醒来,就没什么问题了。” 换句话说。如果两天之内醒不过来。那她就可以永远睡下去了。太医未说出口的言外之意每个人都心知肚明。苏兰芷不禁有些同情这个太医,他招谁惹谁了,怎么总推他出头?不过她不是喜欢迁怒的人,而且德嫔也不值得她迁怒别人。所以她能不能醒。苏兰芷还真不怎么在意。说实话,她心里更希望德嫔醒不过来,恐怕大部分嫔妃都是这么想的。 要知道。德嫔如今可是有两女一子的,她要是死了,十二皇女和十四阿哥都小,肯定要有个养母,虽然十四阿哥不得皇帝喜欢,好歹也是个儿子,嫔以上没孩子的嫔妃有好几个呢,而且年纪都不小了,自己生的可能性不大,有个养子也是个依靠,敬嫔、僖嫔瞪大眼等着,就是有孩子的,养个皇帝不重视的皇子,教的好了,也能当自己儿子的臂助,惠妃、荣妃暗自盘算,还有没女儿的温僖贵妃和宜妃,想到十二皇女也是双眼放光。 知道德嫔能不能醒要看天意的苏兰芷,让太医们轮流守着,其他人继续回去当值,把跟德嫔出去的两个宫女叫来,询问她当时的情况,她使了个心眼,分别问的两人,两人的回答基本一致,都说是德嫔心情好,就出去散步赏景,路过湖边时,忽然想吃荷叶羹,就让她们去采荷叶,她自己到前面亭子里歇脚,正巧这时蓝答应也带着人出来散步,看到她们采荷叶,多问了两句,自己起了兴致,也让她的宫女采,她往亭子里走,不知怎么回事就滑进湖里,那宫女忙过去拉,却自己也掉了进去,德嫔离得最近,看她越扑腾离岸边越远,就跳水里救她,好不容易才把她拉带岸边,自己却昏倒了。这就是事情的经过。 苏兰芷无语。照这么说,德嫔还真是见义勇为的好人呢,当然,德嫔的宫女说的话,完全倾向于德嫔,可信度要打个折扣,但蓝答应和她的宫女都好好儿的,她们若是撒谎,回头一问就会露馅,那时她们可得不了好,从这个角度考虑,她们说的和事实也差不了多少。 “虽然事出突然,但没有照看好主子,就是你们的不是,本该一人打二十板子,但德嫔妹妹现在需要人照顾,本宫暂且不罚你们,好生伺候你们主子,等她醒了,再到慎行司领罚。”苏兰芷淡淡的宣布对两人的处罚,那两人不敢反驳,低着头说了声“是”。 苏兰芷对温僖贵妃等人说:“德嫔也不知什么时候会醒,咱们也不好总在这里等着,不如各自回去,什么时候有消息再过来不迟,妹妹以为如何?” 温僖贵妃早就不想等了,闻言当即点头,众人又一起到宜妃院子里看望蓝答应,得知她正在睡着,就没吵醒她,只是把她的宫女拎出去问话。 “说吧,蓝答应怎么会落水的?把当时的情况仔细说一遍。”苏兰芷问道。她现在是皇帝指定的后/宫管理者,温僖贵妃等人都是协助她,她只能出这个头了。 那宫女跪在地上,似乎有些畏惧,抖抖索索的说:“回贵妃娘娘话,奴婢当时只顾着采荷叶,并没有看见小主是怎么落水的,奴婢护主不利,害小主受惊,还连累德嫔娘娘,奴婢罪该万死,奴婢愿意受任何处罚,只求娘娘给奴婢一个恩典,让奴婢等小主醒来,跟小主道个别。求娘娘开恩,求娘娘开恩……”说着话,她竟然磕起头来。 苏兰芷目光微闪,微笑道:“快拦着她,可怜见的,你这般忠心向着你家小主,纵然有错,也罪不至死,你是蓝答应的人,我不好越俎代庖处罚你,这样吧,等蓝答应醒来,看她的意思,如果她不追究,你就继续好生服侍她,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说好不好?” 那宫女愣了愣,又是一阵磕头谢恩,苏兰芷笑的很和气,让人扶她起来,又让宜妃在蓝答应醒来之前“好好”照顾她,看苏兰芷笑的那么和善,那宫女却不由自主打个寒战。 宜妃也是聪明人,马上领悟苏兰芷的意思,当下保证会把那宫女照顾的妥妥帖帖,等蓝答应醒来,一定把她不少一根头发丝的还给蓝答应,苏兰芷笑着给宜妃一个赞赏的眼神。 那宫女在回话时,虽然身子抖得厉害,语句也断断续续,可意思却清晰明了,最后的磕头求饶更是神来之笔,她的表现不可谓不精彩,也让苏兰芷确定她是蓝答应落水的关键人物。苏兰芷不想猜这件事是蓝答应和德嫔合谋,还是这宫女是德嫔的钉子,当然,也有可能是别人想害蓝答应,德嫔只是适逢其会,可苏兰芷却觉得这种可能性太低,她更倾向于蓝答应跟德嫔达成了某种协议,才会上演这么一出好戏,所以,她把那宫女交给蓝答应自己处置。 苏兰芷等人同样不会等着蓝答应醒过来,她们过来看过,表示过关心,也就可以了,交代宜妃看好那宫女之后,苏兰芷利索走人,她可没心情总跟这些人耗。 回到凝春堂,苏兰芷忙换上轻便的衣裳鞋子,文平忙过来给她捶腿,她舒服的眯着眼,没多久胤裪跑过来说他和茉雅奇下午刚钓了好多鱼,他晚上要吃苏兰芷说过的全鱼宴,苏兰芷看看那七八条鱼,无奈的叹口气,让文珠下去安排,这么几条鱼肯定是不够的,还要另外准备。 胤裪笑呵呵的坐在一旁等着,茉雅奇活动活动胳膊,抱怨钓鱼还挺费力气,又问德嫔和蓝答应的事,苏兰芷简单跟她说了,茉雅奇说:“额娘觉得这是谁的手笔?针对她们中的哪一个?” 苏兰芷轻笑:“依我看,哪一个都没有针对,这就是她们自己设的局!你且等着看吧,蓝答应若是处理了那个宫女,那大概就是德嫔算计她,若是一如既往,那就是她们合谋。” 茉雅奇想了想,皱眉道:“额娘怎么能肯定不是别人做的?宜母妃……没有嫌疑吗?” “正确的说,有孕的宫妃出事,宫里所有人都有嫌疑,但是,你汗阿玛对宫廷的掌控很强,宫里有他的暗线,这人人都知道,但谁都不知到那些人是,他又最容不得有人对子嗣下手,而蓝答应不过是个答应,又是宫女出身,在宫里有这么多阿哥的情况下,你说,嫔位以上的人,谁敢冒这个大不韪?又有谁有必要走这一险招?” 对茉雅奇保持着足够的警惕,对任何人都不是盲目信任这一点,苏兰芷很欣慰,没有因宜妃跟自己走得近就不怀疑她,虽然看问题深度还有些欠缺,不过这份谨慎却是好的。 茉雅奇听了,若有所悟的点点头,两母女转而聊起别的,已经猜到皇帝快要给茉雅奇指婚,苏兰芷感觉有好多话要跟茉雅奇说,还有好些东西要教给她,两人自是有说不完的话,不觉就到了晚饭时间,文珠果然做的是全鱼宴,煎的炸的清蒸红烧水煮样样俱全,每一道菜都让人赞不绝口,尤其是水煮鱼,几人吃的满头大汗,偏还停不了嘴,一个劲儿夸辣椒是好东西。苏兰芷淡笑,早年她让人到南边去踅摸辣椒种子,还真是做对了!(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99、晋位 基于“晚饭要吃少”的养生理论,虽然看着一大桌子菜,其实分量都很少,不会让苏兰芷等人吃撑着。晚饭过后,先坐着平平胃,两刻钟后母子三人就在院子附近散步消食,等到月上柳梢头时,才回房安歇,茉雅奇非要和苏兰芷挤一张床,苏兰芷拗不过她,就答应了,胤裪却心里不平衡,仗着年纪小,硬是挤了上来,三人挤在一起睡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起来,苏兰芷先让人去看望德嫔和蓝答应,她和茉雅奇、胤裪吃了早饭,茉雅奇回去接着上自己的课,苏兰芷有事情要处理,胤裪就跟着乳母认字背书。 没多久,派出去的人回来回复,德嫔仍然未醒,太医们也说不准她什么时候会醒,只能守着,蓝答应倒是挺精神,谢了苏兰芷的关心,又表示是她自己不小心,不关她那宫女的事,所以不想处罚太重,请示苏兰芷只罚她一年俸禄可不可以,苏兰芷表示无所谓,你自己的宫女,你想怎么样都行,却也更加肯定她和德嫔之间有猫腻。 这一天平静度过,德嫔一直没有醒过来的迹象,等到晚上,太医们又被召集过去,可全都束手无策,苏兰芷还在猜德嫔会不会变成大清第一个植物人时,人家在半夜里醒了过来,不禁感叹人家生命力之旺盛,果真是百折不挠。 苏兰芷得到消息已经是早上了,她匆匆用了早饭,就去探望她。等到了地方,看到德嫔虽面色苍白,精神却还可以,就说了几句客套话,德嫔在床上欠欠身,说:“多谢姐姐关心,我已经没有大碍了,太医说只要醒过来,调理几日就好……姐姐,既然我没什么事。而且我当时下水。是我自愿救蓝妹妹,您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罚她们板子?” 苏兰芷问:“那依妹妹所见,该怎么罚她们才好?” 德嫔想了想。说:“当时也是我心急了。她们才没反应过来。不如罚俸一年,姐姐看如何?” 苏兰芷一笑:“妹妹刚醒过来,我实不想驳了你的意。只是前天我才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要打她们二十板子,今天就改了主意,我以后还哪有威信可言?妹妹这么聪明,能不能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我愿意给妹妹面子,也不能把自己的脸面丢地上踩,妹妹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德嫔滞了滞,脸轻微扭曲一下,很快端起温婉的笑说:“姐姐说的是,是我太想当然了。姐姐放心,我不会让姐姐为难的,那两个宫女,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苏兰芷满意的微笑:“我就知道妹妹是个懂事的,果然没让我失望。好了,妹妹刚醒,还需要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妹妹静养,过两天再来看你。” 德嫔白着脸谢了苏兰芷体恤,苏兰芷才带着人回去,刚走出不远,苏兰芷又看见那个直爽的太医,他正行色匆匆往德嫔处赶,看到苏兰芷,忙停下来行礼问安,苏兰芷颌首,问他:“你这匆匆忙忙的是做什么去?”那太医躬身回说:“回娘娘,臣去给德小主诊平安脉。” 苏兰芷点点头,让他去了,转身问文英:“这个太医是新近太医院的吧?以前好像没见过他。” 文英说:“是,秦太医是今年刚进的太医院,他家是杏林世家,祖籍江西,他在那一带是有名的神医,有个同乡是翰林院侍读,推荐他来做太医,听说他考试成绩极好,医术也很高明,只是性子太过直爽,才进太医院就得罪不少人,那些人就总是推他做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苏兰芷沉吟片刻,说:“跟陈院判说一声,让他关照一下秦太医。”这么一个敢说实话也肯说实话、眼神很正,医术又很好的太医,简直是珍稀动物,值得保护一下。 文英应下,一行人很快回到凝春堂,进去才发现皇帝在,正和胤裪说话呢,苏兰芷忙行礼,皇帝挥手免了,苏兰芷走过去坐下,笑着问道:“陛下和胤裪说什么呢?” 皇帝微笑道:“朕考校胤裪,他的基础打得很牢,你用心了。” 苏兰芷忙笑着谦让,胤裪说:“额娘,汗阿玛说我背书背的好,要奖励我一套文房四宝,额娘,汗阿玛夸我了,您也该有所表示吧?把那金怀表赏了儿子好不好?” 苏兰芷瞪他一眼:“你背书是给你汗阿玛和我背的,背得好就要奖励?” 胤裪低了头,皇帝忙和稀泥,允诺自己赏赐胤裪一块怀表,苏兰芷嗔他太娇惯孩子,他却笑道:“这有什么,朕的儿子可是皇子,想要什么没有?不过一块怀表,不值什么。” 苏兰芷无奈道:“兰芷也知道东西不值什么,关键是不想让他养成看中什么就要的坏毛病,陛下倒好,不说帮着兰芷给孩子树立一个正确的榜样,还纵着他,您让兰芷以后怎么管教他?您难道就不担心养出一个只会巧取豪夺的恶霸皇子来?” 皇帝忍住笑,认真说道:“嗯,这确实是个问题,不过朕这么自律的人,儿子肯定不会是个恶霸,而且朕相信你,一定会把儿子教好,不会丢朕的人。” 苏兰芷泄气道:“陛下真会说话,以后胤裪要是个好的,那就是随了陛下,如果他不好,就是兰芷没有教好,陛下可是这个意思?” 皇帝哈哈大笑,胤裪就静静的看着他们两个耍花腔,眨巴着眼睛不说话,他觉得很奇怪,额娘在汗阿玛面前,好像跟平常不一样呢,不过现在的额娘真好看,他要多看两眼。 苏兰芷和皇帝说了几句话,意识到在儿子面前**有些不妥当,不禁有些脸红,皇帝看的一愣,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胤裪,也不好意思起来,干咳两声,说:“你还在这儿做什么?回房练字去!你的字如今毫无风骨,明年就要进上书房,还不赶紧练练,等着师傅们说吗?!” 胤裪莫名其妙,刚才还和风细雨,一个劲儿夸自己,忽然间就骂上了,这脸翻得也太快了。不过汗阿玛最大,谁都要听他的话,胤裪心里嘀咕着,一步三回头的去了。 苏兰芷偷笑两声,见皇帝看过来,也干咳两声,说:“兰芷刚去看了德妹妹,她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过她求兰芷不要处罚她的宫女,兰芷不好出尔反尔,没有答应,她可能有些不大高兴,不过仍很顾全大局,只说由兰芷做主。德妹妹受这么大罪,陛下可要好生安慰人家啊!” 皇帝瞪着苏兰芷,恨声道:“你想要朕如何安慰乌雅氏?” 苏兰芷故作幽怨道:“哪里是兰芷想啊,明明是陛下有此意,兰芷帮您说出来,您不说奖励兰芷,还这么凶,果然是有了新人忘旧人,兰芷这昨日黄花,已经入不了陛下的眼了……” 皇帝被她一闹,都不知该气还是该笑,最后还是笑了:“你呀,怎么年纪越大越调皮了?不过这样也好,朕就是再烦,看到你什么烦心事都散了。你说的没错,乌雅氏这次保护皇嗣有功,朕总要有所表示才行,她在嫔上待了这么些年,又给朕生了三女两男五个孩子,朕也不好太委屈她,准备过些天给她晋位,妃位她还是坐的的。” 苏兰芷心想果然,德嫔出手,果然一击必中,她早知道这人不会甘心平淡,这不,沉寂两年之后,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就做了这么件大事,还让皇帝记下心里,又想起她那些孩子,恐怕皇帝对十四阿哥也会改观吧?真不想就这样如她的愿啊,可是她也知道,皇帝决定的事,轻易不会改变主意,她就是明说德嫔和蓝答应有猫腻,因为拿不出证据,皇帝也未见得会信,说不定还以为她在找事。不过,不能拦着德嫔晋位,就给自己人争取一下吧! “陛下若是觉得德妹妹够资格,那就给她晋位吧,不过章佳妹妹也进宫好几年,还给陛下生了一子一女,如今肚子里又怀了一个,陛下是不是该给人家一个正式的名分?” 皇帝一愣:“兰芷还真是不喜欢乌雅氏呀,十几年朕就没听你说过她一句好话,看到她晋位,就要拉一个跟她打擂台,你这么明晃晃的上眼药,也不怕朕对你不满?” “我就是不想看到她得意,陛下就说行不行吧!”被识破了,苏兰芷干脆把话说到明处。 皇帝无奈的摇头:“朕也不知乌雅氏哪里让你看不顺眼了,你对她这么大意见,不过朕就喜欢你的坦诚,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不虚伪,不在朕面前演戏。既然朕的兰芷说了,朕也不能让你失望,就给章佳氏一个封号吧,你觉得‘敏’字如何?” 照苏兰芷的意思,她很希望皇帝能直接封章佳氏敏妃,可现在看可能性不大,她也只能认了,好在原来她是按照嫔的待遇,如今正式成为敏嫔,也算是进了一步,不是她不想为她争取,而是形势不允许。(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100、占据 没两天,德嫔晋封为德妃,章佳庶妃封为敏嫔的消息就传遍宫内上下,一时间众人大哗,章佳庶妃一直享嫔的待遇,如今有个正式的册封,也在情理之中,众人小小嫉妒一下也就过了,可德嫔,不对,德妃是怎么回事?保护皇嗣有功,是说她救蓝答应的事吗?就那么点功劳,凭什么她能升到妃位?哦,还有人家孕育皇嗣的功劳在,生了五个孩子,和荣妃并列为生育最多的嫔妃,这一条一列出来,所有不满的人都哑火了。 想在宫里得个高位分,要么家世好要么会生,家世好的赫舍里家、钮祜禄家和佟家,家里的女儿进宫就是一宫主位,生了皇长子的惠妃和生了五个儿子的荣妃,都早早封了妃,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德妃的晋位也是合情合理,没孩子的僖嫔和敬嫔自知争不过,蔫了;有孩子但孩子有缺陷的成嫔和儿子给苏麻拉姑抚养的定嫔,都属于小透明,她们不争不抢,谁升谁降也并不是太过关心,虽然对于身份远比她们低的乌雅氏爬到自己头上有些微词,也不会说出来得罪人;贵人常在们离妃位有些远,跳着脚也够不着,反倒安静了,至于温僖贵妃和惠妃这些原本的高位妃子们,乌雅氏晋位,也不会超过她们去,所以还算平静,而刚进宫的佟妃连人都没认全,更不会对此发表意见,挨个算下来,最生气的就是赫舍里庶妃。 赫舍里庶妃没法儿不生气,她自进宫以来。虽然享着妃的待遇,却没有实际册封,总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皇帝一直没有晋封后/宫的意思,赫舍里庶妃虽不满,也不好说什么,她虽然自持身份,也知道自己没办法跟姐姐比,皇帝不会单独给自己加封,她也算平衡。可现在是什么情况?自己不能特殊。凭什么乌雅氏那贱人就可以?不就是生孩子么,自己又不是不会生,只要皇帝给机会,她也能生好几个。这算哪门子功劳?更可气的是。德妃占了四妃的最后一个名额。那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转正?是不是要等到上面的人犯错被贬才有机会? 赫舍里庶妃越想越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她也进宫有几年了,如今高位分的几个人。哪一个是善茬?一个赛一个的精明,而且都有儿子,皇上就是看在那些皇子们的份上,只要她们不是猪油蒙了心犯下十恶不赦的大错,就算会责罚她们,轻易也不会将位。 都怪乌雅氏那个贱人!什么不顾自己的安危救别人啊,她从来就不是这种好人,里面肯定有古怪,偏偏皇上被她蒙蔽,还相信她是善良美好的人,没得让人恶心!赫舍里庶妃心里气恨,想摔点东西泄愤,又想起如今宫里的新规矩,硬生生忍下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新规矩新制度都是苏兰芷提议制定的,她从某本书上看到的方法,这些用具器皿都是按月发放,摔坏了就是花钱也不会补,开始有个贵人仗着得了皇帝几天宠,不知天高地厚,摔了一套茶具,要内务府补新的,却没人理她,只说贵妃说了,东西就这么多,用坏了就别用,她气个倒仰,皇帝招她侍寝时给贵妃上眼药,结果被皇帝训斥,责她奢侈骄纵,一怒之下把她将为答应,从此之后,再没人敢挑战新制度,宫里用具的淘汰率急速下降。 赫舍里庶妃的大宫女原本看到主子生气,不敢出声,安静的在一旁侍立,现在却惊呼一声,捧起赫舍里庶妃的手说:“主子,您生气要打骂人容易,何苦跟自己身子过不去?这指甲好容易留了二寸长,现在全断了,哎呦,怎么还流血了,主子您疼不疼?奴婢马上去叫太医……” 赫舍里庶妃看看断掉的指甲,和指甲缝里流出的血,她也是气得狠了,竟不觉得疼,那宫女一叠声问她疼不疼,她回过神来,请太医的小宫女已经跑到门边,她忙喝道:“回来!”,小宫女停住脚步,胆怯的看她一眼,她皱着眉不耐烦的说:“本宫没事,不用这么蛰蛰蝎蝎的,没得让人看了笑话!翡翠,你去拿些伤药过来,随便敷一下就行了。” 翡翠忙去把伤药拿出来,细心的给赫舍里庶妃敷上,又拿一块干净帕子把她的小指严严实实的包起来,又低声劝她消消气,赫舍里庶妃冷笑一声:“本宫有什么好气的,她不让本宫痛快,本宫也不会让她好过,翡翠,本宫记得何嬷嬷那里有些姐姐留下来的好东西,你去帮我拿点过来,以前本宫就是太心软,才会让她们一个个踩到本宫头上,走着瞧吧,现在得意,以后可未必,本宫倒要看看,谁才能笑到最后……” 翡翠心里发冷,她跟着主子七八年,对她是什么样的人再了解不过,人不够聪明不说,还急躁易怒,气头上总是做蠢事,又不肯听人劝,如今也不知又打什么主意。翡翠默默叹息一声,这是自己主子,她好了自己未必能好,但她若不好,自己一定要跟着倒霉,不管她想做什么,自己总归跑不了,也只好尽心尽力把她的吩咐做好,只希望那位大人看在自己忠心的份上,能保自己家人平安。翡翠这么想着,轻声应了声是。 苏兰芷听到乌雅氏要晋位的消息时,她正在和章佳氏说话,一个乾清宫太监来给章佳氏传旨,说的就是封她为敏嫔的事,顺带提了一句德嫔要晋位德妃。苏兰芷因早有准备,因而丝毫不觉意外,敏嫔不愧一个“敏”字,看苏兰芷神色,就能猜出一二,打发那太监走了之后,就问苏兰芷:“姐姐早就知道了吧?我猜,妹妹这‘敏嫔’也是姐姐帮忙求来的吧?” 苏兰芷沉默片刻,说:“陛下是跟我说过,我本想给妹妹争取更进一步,只是陛下主意已定,我也不能违背,只给妹妹争取来一个‘敏’字,我都不好意思跟你说。”苏兰芷如今是代管六宫事,这妃子们的晋升理当提前跟她说一声,所以她也不瞒敏嫔。 敏嫔笑了:“姐姐能有此心,我就感激不尽了,托姐姐的福,我如今总算有了正经名分,有姐姐护着,又有儿有女,我若还不满足,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姐姐的情分,我铭记于心!” 苏兰芷摆摆手:“说这些做什么,咱们能同居一宫,本就是缘分,一路相互扶持,能好好相处到最后,于你于我都是福气,你要是太客气,那才是外道了。” 敏嫔点点头,感激的话都记在心里,嘴上说道:“皇上怎么忽然想起给德……妃升位了?” 苏兰芷看左右都是自己人,轻声说:“这都是我猜的,妹妹听过就算,别跟人提起。”敏嫔连连点头,她接着说:“陛下说是因为乌雅氏孕育子嗣有功,又救了蓝答应,什么‘柔嘉成性,淑慎持躬’,不过是官样文章,其实,陛下很可能是想让她占住四妃的最后一个位置。” 敏嫔一怔,很快猜到缘由:“姐姐是说,皇上不想册封赫舍里庶妃和佟妃?这也太……” 苏兰芷微微一笑:“敏妹妹,我可什么都没说,不管你想到什么,可都跟我没关系啊……” 敏嫔顿了顿,也笑道:“是,姐姐您什么都没说。”说罢,和苏兰芷相视一笑,颇有些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感觉。 皇帝多精明的人啊,不但朝堂上玩平衡,内宫也一样,如今的高位嫔妃,只有温僖贵妃家世显赫还有儿子,看看别人,就惠妃有个外八路的亲戚明珠官居一品,荣妃、宜妃只算是个姓比较好,家里其实借不上力,苏兰芝家同样如此,就算这几年皇帝一直抬举着,苏家能顶事的苏杰也才升到从五品,在高官遍地走,王公多如狗的京城,从五品小官能算什么? 苏兰芷想到自己来了有一会儿,却没看到胤祥,不禁问道:“十三阿哥怎么不见?” 敏嫔说:“姐姐来之前,十二阿哥就派人过来了,说是四阿哥今天不上学,要带他们两个去游园子,我从进园子起就没怎么出过门,胤祥恐怕是闷坏了,一听有人带他玩,早耐不住跟着去了。姐姐,不是我当着你的面夸,四阿哥真真是好脾气好涵养,对他的这些弟弟们真有耐心,别说一向温和的五阿哥和七阿哥,就是九阿哥和十阿哥都肯听他的话,真是难得。” 苏兰芷心中高兴,嘴上还要谦虚道:“那也是五阿哥他们懂礼,知道尊重兄长。” 敏嫔笑了笑,忽然神秘的说:“说到五阿哥,姐姐想必也听说了吧?五阿哥自见了喜塔腊姑娘一面,一直念念不忘的事?” 果然八卦无人不爱,那么清新淡然的敏嫔也有八卦的一面,苏兰芷抽抽嘴角,说:“快别提那位姑娘了,为着这事,宜妹妹气得半死,我好容易才劝她暂且冷眼旁观。怎么,难道五阿哥的心思已经人尽皆知了不成?”(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101、明珠 敏嫔“嗤”的笑了,端起苹果花茶喝一口润润喉,才说:“姐姐这算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吗?您也不想想,若是这事果真传的人尽可知,宜姐姐还能这么淡然?宫里也不会这么平静。也就那天在太后宫里的四五个人知道,大家都不想得罪宜姐姐,轻易不会往外说的。” 苏兰芷一想,也笑了:“是我障了。那,既然不是这个,你怎么忽然提起喜塔腊家姑娘来?” 敏嫔说:“姐姐这些天不常出门,外面有些小道消息就不知道。那喜塔腊姑娘如今才名远播,满京城就没有不知道她的,好多王公家的小阿哥们,都变着法儿想见她一面,三阿哥不知从哪儿听说了,又读了人家姑娘做的那几首诗,一下子把人家引为知己,打听到人家姑娘跟家里兄弟姐妹们到郊区赛马,他也跑了去,见到喜塔腊姑娘,比五阿哥还痴迷呢,听说这个月已经送了两三次东西到喜塔腊府上。” 苏兰芷笑道:“如今这年轻人们的心思,我都弄不懂了,三阿哥今年也才十四吧?起这心思也太早了些。他如今这样,荣妃就不管?难道不怕闹得大了,在陛下面前不好收场?” 敏嫔却说:“也许荣妃巴不得促成这门亲事也说不定。”见苏兰芷疑惑的看着她,她又笑笑,“喜塔腊家也是满洲大姓,家里有不少人都官居要职,三品大员也有好几个,喜塔腊姑娘的阿玛身上有个男爵爵位。还是二品都统,手握实权,喜塔腊姑娘是十七年人,与三阿哥年龄也般配,能娶这样一位福晋,想来荣妃和三阿哥都是满意的。而且,我还听说有几家王爷的儿子似乎对那位姑娘也有些兴趣,真论起来,三阿哥未必抢得过人家,这才如此积极吧。” 怎么越听玛丽苏的味道就越浓了呢?十七年生的。和胤禛同年。也就是说,跟胤禛也是相配的?呸,她家胤禛才不要跟别人抢女人呢,抢输了难看。赢了也不是什么好事。谁喜欢就给谁好了!苏兰芷定定神。问:“都有哪几家的世子啊?” 敏嫔眉头微皱,似乎想起什么来,飞快的撇一下嘴。说:“简亲王家的雅尔江阿,安郡王家的博尔顿,这是家世最显赫的两个,还有几个镇国公的儿子。说实话,喜塔腊姑娘我也见过,是个美人胚子,可也没美到倾国倾城的地步,怎么这么多人都对她入迷了呢?” 苏兰芷摇头,她也不知道人家的迷人处在哪儿,敏嫔好歹还见过一次,她到现在为止,还只听说人家的大名。不过,这喜塔腊姑娘这般引人注目,她真不会说漏什么吗?苏兰芷深深怀疑,可也正因为如今关注她的人太多,苏兰芷反而不好行事。 陪着敏嫔说了会儿话,眼看天色不早,苏兰芷忙告辞离去,回到自己院里,胤禛和胤祹、胤祥都在,看到她三人先行礼,苏兰芷笑着问他们去哪儿玩了,胤祥抢先回答:“回贵母妃话,四哥带着我和十二哥去买卖街了,我见着别人是怎么卖东西的,四哥还给我买了糖人,看着挺好看,可是吃着不好吃,比贵母妃宫里的点心差远了。” 苏兰芷笑了,到底是小孩子,说到吃的玩的就比较兴奋,看看天色,她让人把胤祥送回去,问胤禛:“你要不要在额娘这儿用了饭再回去?” 胤禛笑道:“儿子这时候还不走,自然是要在额娘这儿混饭的,您可别赶儿子走。” 苏兰芷心情好了些,忙吩咐文珠去做几个胤禛爱吃的菜,胤祹在一边嘟囔道:“额娘偏心,见了哥哥就不理我。”胤禛拍拍他的小光头,笑着说:“醋坛子,额娘天天跟你一处,哥哥难得来一次,你就不高兴了?再这么小气,下次我可不带你出去玩儿了。” 胤祹马上换了脸色,抱着胤禛大腿献媚:“好哥哥,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额娘偏心你是应该的,我没有一点意见,哥哥,你多带我出去玩儿几次吧,整天闷在宫里,我都快病了……” 苏兰芷满足的看着他们兄弟俩玩闹,儿子们感情好,她这做额娘的只有高兴的。母子三人温馨的用了顿晚餐,苏兰芷与胤禛有话说,先打发胤祹去练字,她和胤禛坐在院子里,胤禛喝口茶,笑着说:“额娘有什么话尽管直说,跟儿子还客气什么?” 苏兰芷笑道:“我就是想问问你,对那位名扬京城的喜塔腊姑娘有什么看法?” 胤禛嘴角含笑:“那位很会作诗的姑娘吗?儿子挺佩服她的,小小年纪就才学出众,想来是下过苦功的,若是有机会,能认识一下也是好的。” 苏兰芷眉头皱的死紧:“儿子啊,额娘不是对才女有偏见啊,额娘只是觉得,这过日子呢,还是要平常些的姑娘才踏实,才女一般只适合远远欣赏,真娶回家也是个麻烦,你想想,才女们一般都比较高傲,对仕途经济不感兴趣,黄白之物太俗,她们追求的是不食人间烟火,要的是风花雪月,理想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样的福晋娶回家,又不能帮你管家,还要你时刻哄着捧着,你稍微疏忽她一点,她就对月长叹迎风落泪,你还不能纳小,人家会用文绉绉的诗词来骂你是负心汉。男人娶妻就是为了心情舒畅,娶个这样的,什么时候也舒畅不了,儿子,你所是不是这个理儿?” 胤禛一直静静听着,眼中全是笑意,可惜天色有些暗,苏兰芷没看清,不然她也不会费这么多口舌。等她说完了,胤禛才笑道:“是,额娘说的都是真理,这种才女,只要远远欣赏就好,儿子肯定不会娶回家的。”就算儿子想娶,汗阿玛也不会把这种女人指给皇家,额娘怎么连这么明显的事都没想起来?难道是被三哥和五弟刺激到了?胤禛暗想。 连宫里的敏嫔都知道的消息,胤禛天天和胤祉、胤祺见面的,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知道的比敏嫔还要详细,因而根本没想过自己会与喜塔腊姑娘有什么关系,所以很不解苏兰芷为何这般重视,还特特拉着他做思想工作,不过他不一点也介意享受额娘的关心就是。 苏兰芷放下一半的心,又说:“你三哥跟你五弟的心思,你都知道了吧?你是他们的兄弟,可别为一个女人影响兄弟感情,别管他们怎么想的,你可千万别搀和。” 胤禛满头黑线:“额娘放心吧,儿子做事有分寸的。” 苏兰芷知道这年龄的少年们最不耐烦听大人唠叨,胤禛能听她絮叨这么久,已经是很有耐心的好孩子了,她还真不敢说太多,就怕胤禛本来没想法的,她说得多了,反而让他加深印象,忙从善如流换了话题,问问胤禛的学业,胤禛也有些不太明白的事情要苏兰芷指点,两人说了个把时辰,眼看着马上九点,胤禛才回去。 因为苏兰芷不怎么出门,所以蓝答应转由德妃照顾的消息,是宜妃上门提起,她才知道的,不过她对这消息也并不怎么意外,因见宜妃神色间隐隐有些不渝,遂问道:“你本来就不想养蓝答应肚子里的孩子,如今她搬过去跟德妃住,孩子以后定然归德妃抚养,你也算得偿心愿了,怎么还满脸的不高兴?你也不怕人家看到,在你背后说闲话?” 宜妃顿了顿,低声说:“能甩开那个麻烦,我自然是高兴的,但是皇上现在就让蓝答应搬到德妃那儿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害怕她在我这儿有危险?一想到这个,我这肚子里全是火,怎么压都压不下来。姐姐你说我能高兴的起来吗?” 苏兰芷叹口气:“妹妹高兴也好,不高兴也好,事情已成定局,你又有什么办法?与其表现在脸上留人口舌,不如笑着把人送过去。不是我说,蓝答应这一胎也未见得安稳,真在你那儿出了事,你浑身是嘴都说不清,倒不如送走了干净。” 宜妃一凛,忙点头道:“姐姐说的是,是我想差了,德妃能为救蓝答应不顾自己的安危,对照顾她的胎肯定比我精心,皇上这么安排,果然是极好的,是我先前不理解,反倒错怪皇上,还给皇上脸子瞧,真真是罪过,下次一定要跟皇上赔不是,哎呦,也不知皇上有没有怪我,姐姐,您见了皇上,一定要帮我美言几句,就说我知道错了,请皇上大人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苏兰芷“呸”了一声:“你个坏人,故意说这些话气我的吧?你敢在我面前秀恩爱,还指望我帮你说好话?别做梦了!再说,皇上宠你都来不及,哪里会生你的气,过不了两天,必然又会找你,到时候你自己撒个娇,跟皇上温言软语认个错儿,皇上多少火气都消了,必然把你疼到骨子里,快收了你的可怜相吧,我可不吃你这一套!”(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102、想歪 宜妃被调侃的红了红脸,不过她也是久经考验的人,很快平静下来,好奇的问:“什么叫秀恩爱?姐姐说的话越发高深了,我都听不大懂。” “……是福建那边的俗语,就是炫耀皇上对你好的意思。”苏兰芷哽了一下,忙转化话题,“听说你前两天接了个小姑娘进园子游玩,是你本家的什么亲戚?” 宜妃表情有些无奈:“哪儿是我要接的呀,皇上暗示了,我总不能装糊涂吧?” 苏兰芷起了兴趣,难道说宜妃和未来八福晋交好,不是出于她本人意愿,而是皇帝授意? 看苏兰芝有兴趣,宜妃也想找人倾诉,就说道:“想来姐姐也知道她的身世,她是明尚额驸的遗腹女,她额娘是安亲王的第七女,封的是郡主,明尚额驸二十年时因为诈赌两千余两被判斩监侯,她还没出生,二十三年她两岁时她额娘也郁郁而终,她被接入安亲王府抚养。安亲王对她很是疼爱,亲自给她起了个‘尼楚贺’的名字。” “珍珠么?安亲王果真极喜欢这个外孙女呢。” “是呀,她在安亲王府真真是被当做珍珠养大的,不但安亲王疼她,就是她那几个舅舅,也极为宠她,纵的小姑娘养了个霸道性子,也不知皇上怎么想的,说她可怜见的,出生就没见过阿玛,额娘也去得早,又说明尚额驸跟我家是本家,尼楚贺是我本家晚辈。我应该多关心关心,如今园子里风景正好,没事就接她进院子里住两天。明尚额驸家除了跟我家都出自郭络罗氏,根本就没什么关系,可皇上这么说了,我又能说什么?只能听皇上的,把人接进来,结果那些不知内情的,还以为是我要跟安亲王家攀亲,背后没少嘀咕。姐姐你说我冤不冤?” 说起来宜妃也是一肚子埋怨。她的脑子绝对够用,深知自己在宫里也就这样了,再进一步可能性不大,但是。只要她安安分分。她的地位就没人能够动摇。她的儿子再不济也能有个王爵,所以她早没了争宠的心,对儿子也没有太高的期望。而且作为还算得宠的皇妃,她也不用去讨好任何人,所以,她是真没想过图谋安亲王府什么,结果因为皇帝的话,让那些人在背后嚼她的舌根,她心里窝了一团火,又不好发作,也就只能在苏兰芷面前说叨两句。 比起宜妃窝火的原因,苏兰芷更想知道那郭络罗氏尼楚贺是个什么性情,因而问道:“你刚说郭络罗格格性子霸道,难道她在你面前还敢表现出来吗?” 说到这个,宜妃更不平了,拉着苏兰芷开始诉苦:“姐姐是不知道,她在我面前还好,毕竟是大家子闺秀,虽然年纪小,可该有的礼仪是顶好的,颇有大家气派,说话又直爽,本来我还挺喜欢她,觉得她跟我性子有些像,也想好好待她,可没多久,胤禟听说我这里有个小表姐,就带着十阿哥过来看她,三个人本来还玩的好好地,不知怎么回事就吵了起来,姐姐你也知道,胤禟和十阿哥两个都是又傲气又霸道的,她一个小姑娘,跟两个人吵,胤禟他们都没吵过她,姐姐说她是不是太厉害霸道了些?偏我还不好说她,只能骂胤禟。” 苏兰芷失笑,宜妃这么生气,是因为郭络罗氏对胤禟不够尊重吧?果然是自己儿子,平时自己怎么骂都无所谓,可别人敢对他有一点不好,这当人家亲娘的就看不过眼,因而劝道:“郭络罗格格今年才多大,你能跟她计较?消消气吧,真不喜欢她,以后少见两次也就是了。” 宜妃沮丧的叹口气:“我倒是不想见她,可就怕皇上哪天又让我接她,我还能抗旨不成?” 苏兰芷幸灾乐祸的笑了,原来家世不显也有家世不显的好处,她就没有这种“本家”要烦心。 宜妃有些着恼:“人家跟姐姐诉苦,姐姐不说同情我,反而幸灾乐祸,也太过分了!” 苏兰芷忙好言安抚,好不容易才把宜妃逗得笑了,才又说道:“其实你也不要对人家小姑娘心怀成见,她今年才多大?又是从小娇养的,谁能没点脾气呢,她就是因为年纪小,才不知道收敛,等过两年大一些,肯定是个豪爽大气的满洲格格,说不得到时候你还会喜欢她呢。” 宜妃勉强点头:“希望如你所说吧。你说她要是咱们自己家孩子,哪儿做的不好,也能骂几句,偏偏又不是自己家孩子,家世又好,真是轻不得重不得,真让人头疼。” 苏兰芷笑而不语。她们身为宫妃,除了太子,原也没有哪个孩子是管不得的,更不会说要看哪个臣下孩子的脸色,可那郭络罗氏明显是皇帝看重的人,不管皇帝有什么目的,只要眼前皇帝重视她,不白目的人就不会得罪她,这才是宜妃的为难之处。不过宜妃也是强人,发几句牢骚,很快恢复正常,和苏兰芝聊起别的,最后又在苏兰芝处混了顿午饭才走。 皇帝也比较喜爱园子里的生活,他的万寿节都是在园子里过的,如今内宫相对来讲很平静,但朝堂上却很不平静,因为与沙俄签了合约,西伯利亚那边一大片土地都归大清所有,但那里地广人稀,屡屡有好主意的前科进士,如今的内阁侍读许维许恒文,再次上了折子,建议皇帝派人往西伯利亚移民,折子中很详尽的写出了该怎么操作的问题,并列举种种好处,皇帝龙颜大悦,当即准了,把许恒文升为正三品,成立一个新部门,专门负责移民事宜,由许恒文坐镇,并安排几位老成持重的官员从旁协助。 没多久移民政策出台,凡是移民过去的平民百姓,开采的土地无偿归自己使用,并免三到五年的赋税,奴籍和贱籍也可以通过移民垦荒来脱籍,开垦够一定数目的荒地,就可以转换为普通平民,同样有三到五年免税的优惠。总之,虽然都说西伯利亚那里是不毛之地,但总有适合耕种的地方,朝廷又放出种种优惠政策,富裕人家自然不愿背井离乡,但总有日子过不下去的人愿意到远方闯一闯,因此,愿意移民的人比某些保守派想象的要多得多。 这件事安排下去,想要办妥非一朝一夕之功,皇帝的目光又转向准格尔的噶尔丹,他认为,不彻底消灭噶尔丹,留着他总是个祸害,而且极其不利与朝廷对更西北的大片土地的控制,经过慎重考虑,皇帝决定亲征,当然,这里面也有证明他自己的目的在。 七月初二,皇帝任命裕亲王福全为抚远大将军,皇子允禔副之,出古北口;恭亲王常宁为安北大将军,简亲王雅布、信郡王鄂札副之,出喜峰口;内大臣佟国纲、佟国维、索额图、明珠、阿密达、都统苏努、喇克达、彭春、阿席坦、诺迈,护军统领苗齐纳、杨岱,前锋统领班达尔沙、迈图、齐永明俱参赞军务。 皇帝率兵亲征,皇太子胤礽监国,才十七岁的胤礽将各项事务处理的井井有条,处处昭显出他是一个优秀的太子。不过胤禛私底下对苏兰芷说,他觉得太子在处理有例可循的事情时,做的很完美,但一些没有前例的事,他就有些优柔寡断,几乎每件事都要请示汗阿玛。 苏兰芷却让胤禛再仔细观察,太子到底是自己真没主意,还是有意藏拙,毕竟他只是储君,还不是君,皇帝又是个掌控欲权利欲很强的帝王,不一定喜欢太有决断的储君。 胤禛深感受教,他现在也是一心想表现,让皇帝看到他的能干,可听了苏兰芷的话他才发现,自己想的还是有些浅薄了,如今太子地位稳固,汗阿玛肯定不希望别的儿子超越太子,所以他要表现可以,却一定要掌握好“度”,不能招了汗阿玛的忌讳。 他的想法苏兰芷一开始还不知道,不过他很快在跟苏兰芷谈话中露了形迹,苏兰芷皱皱眉,问他是怎么想的,他说:“我如今觉得太子二哥做的很好,对汗阿玛的想法猜得很准,总能投其所好,让汗阿玛觉得他是贴心的儿子,也是优秀的储君。可笑我先前还自以为是的觉得二哥优柔寡断,原来是我见识不够,额娘说得对,我是有很多地方要跟太子二哥学。” 苏兰芷眉头大皱,忍不住说:“我让你仔细观察你汗阿玛的处事方法,从不是让你迎合你汗阿玛的喜好的,意味迎合别人,你自己的特点在哪儿?你真正该做的,是凭着本心做事,想成为明君,最该放心上的是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不管你做什么,都把这些放在第一位,塑造一个纯臣形象,在这个前提下展示自己的能力,要你汗阿玛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局,为了天下,从不是为某个人的利益,当机会来临时,你才会让你汗阿玛觉得可以托付。”(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103、亲征 “儿子啊,只有你自己足够强大,才是一切的根本,圣心,从来是最容易变幻的,你的大志,不能只寄托在你汗阿玛对你的喜爱上,哪怕你并不是他最喜爱的儿子,但只要你强大到让他只能选择你,还有什么是争不到的?”苏兰芷低声说出自己最想说的话。 胤禛沉默了,他还只是个少年,虽然早早立志,但到现在为止还没办过差,对朝堂上的事真心不怎么了解,所以他虽然努力在学,却总会有这样那样的偏差。苏兰芷说完,自己又有些后悔,生怕对孩子打击太过,忽又想起历史上的胤禩来,更怕胤禛走了他的路,忙理一理自己的思路,轻声说:“当然,你想的也不是完全错误,能让你汗阿玛多喜爱一分,将来的胜算也多一分,我的意思主要是想说,不要一味迎合别人,反倒丢了自己。你今年也十三了,最多再过两年,就会上朝办差,有一件事你一定要记住,你汗阿玛最讨厌,不对,任何一个帝王都讨厌底下人结党营私,你可千万不能犯这样的错误。至于让自己强大起来,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千万不要急躁,要知道,人一着急就容易办错事,有些错误无伤大雅,但有些错误可能就会让人再无翻身机会,一定要谨慎再谨慎……” 看苏兰芝自相矛盾的样子,胤禛反倒笑了:“额娘,您别担心,儿子虽然还有好多事情想不明白,但轻易不会做出格的事。不会让汗阿玛厌弃的。您的意思,儿子明白了,虽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但儿子回去好好想想,一定能想出一条最适合自己的路,您放心吧,儿子不会让您失望的。” 苏兰芷忽然有些泄气:“要不然,咱们还是老老实实做个悠闲王爷算了,只要你一直支持太子,以后总能有个王爵。看你把自己逼得这么紧。额娘真是心疼……” 胤禛微笑着摇摇头,语气轻柔却坚定:“额娘,儿子也有自己的野心,不甘心永远屈居人下。” 苏兰芷叹口气。说:“好吧。我也就说说而已。既然你坚持,额娘总会支持你的。” 胤禛笑着点点头。苏兰芷觉得,自己虽然对帝王之道有些研究。但还是太浅显了,而且还不会系统的教人,这一点真是失败,难道自己真要给胤禛找几个谋士?也许可以考虑。 不提这母子俩的烦躁,皇帝那边也是一堆不顺心的事,大军刚开出去没多久,他就生病了,一开始还强撑着,后来实在撑不住,倒下了,只好先一步回京。 皇帝回到畅春园时,身体尚未痊愈,太子率众位皇子先去探望,之后又单独向皇帝汇报了他不在京时的政事,看皇帝累了,他才告退。 此时天气仍很炎热,人本来就容易没精神,何况皇帝心情不好,病好的就更慢了,众位皇子们每日亲奉汤药,皇帝感受着儿子们的孝心,心情见见好转,病才渐渐好了。 而前线那边,福全所部抵达拜察河一带,常宁所部在乌珠穆沁败于噶尔丹。皇帝帝急命常宁速与福全会师,以集中兵力;命康亲王杰书率兵由苏尼特地方进驻归化城,以断敌归路。二十九日,噶尔丹率劲骑两万,屯兵于乌兰布通。噶尔丹驻乌兰布通峰顶,于峰前布设“驼城”,严密守御。大阿哥胤褆贪功冒进,不听福全号令,率两千人对阵噶尔丹,两千人几乎全军覆没,胤褆本人重伤不醒,还差点被擒,若不是常宁率兵去救,他可能就回不来了。 皇帝在京城接到消息,差点没晕过去,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急的,想来两者都有吧。不过他再生气胤褆的莽撞,那也是他亲儿子,急忙命太医急速赶往前线,务必要把胤褆救回来。 随后,失败一次的常宁准备洗刷前耻,在齐永明建议下,由福全发动进攻牵制噶尔丹主力,常宁带人奇袭,最终噶尔丹大军被福全击败,常宁趁乱捣毁噶尔丹营地,甚至还走了狗屎运,遇到一小股噶尔丹的人,擒获后得知其中有噶尔丹的儿子,遂以此要挟噶尔丹投降。 噶尔丹此时已是强弩之末,于是谎称要投降,其实是缓兵之计,常宁想要一鼓作气,福全却有不同意见,疏忽之下,让噶尔丹带领一千余人逃脱。 此时,大军回京,带着的除了重伤刚醒的胤褆之外,还有领侍卫内大臣佟国纲的遗体。皇帝在京里已经接到密报,知道佟国纲死得冤枉,他的死与索额图脱不了干系,但因顾及到索额图是太子最主要的支持力量,好多事情不能摊到明面上说,但他又觉得对不起舅舅,遂让太子和三阿哥、四阿哥亲往迎奠,死后荣光给的很是体面,并让他的长子鄂伦岱袭一等公。 至此,对噶尔丹一战暂告一段落。之后的论功行赏,福全和常宁都是有功有过,皇帝责骂几句,仍给了不少赏赐,其他有功之人各有封赏,齐永明也因功晋了一级,正式步入一品行列。 臣子们都好说,皇帝比较头疼的是胤褆。从皇帝本心来说,他让胤褆出征,本意是想给他增添些军功,基本上只要没什么大问题,回京后都可以借此封赏他,皇帝原本还打算给他封爵,可是,谁也没想到,胤褆不尊号令,也不敬伯父,因他的莽撞冒进,折损近两千兵士,怎么算都是一大失误,皇帝到底心疼儿子,就想给他遮掩一二,想找个替死鬼出来顶罪。 谁知道胤褆受一回伤,人倒学聪明了,还得了他堂外叔祖明珠的指点,回京后就拖着病体到裕亲王府认错,福全是个老好人,看侄子这么可怜,只能在折子里把罪过揽到自己头上。 皇帝接到福全的请罪折,知道胤褆找了他,一方面为儿子能得以开脱而高兴,又为兄长体贴自己而感动,但同时对胤褆的推卸责任心生不满,只是此时不好发作,暂且按下不提,对福全的请罪,他也只是斥责几句,并罚俸一年,并未有太大的惩罚。 十月十六,皇帝带着众人回宫,二十日,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苏兰芷站在屋子里看着外面雪花飘飞,脑子里回忆自己记得的康熙朝的事,发现大体上仍是沿着历史的轨迹在走,改变之处并不多。她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忧心,高兴的是,因为改变的少,她能够利用自己所知的历史,忧心的却是,改变如此困难,她究竟能不能走到最后? 但是,就像胤禛所说,他凭什么永远屈居人下?苏兰芷都不忍心,所以,这条路再艰难,自己也要坚持走下去,不为自己,也要为自己的子女拼一把。 发了不知多久的呆,直到文英过来劝道:“主子,门口风大,到屋里坐着再想吧。”苏兰芷才回过神来,看看文英,问:“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文英笑道:“主子明鉴。奴婢听说储秀宫蓝答应已经发动了。” 苏兰芷眉头微皱:“我记得她应该还有十来天才生,怎么提前了?” 文英说:“她这一胎一直都不是很稳,太医本就说有可能早产,这还是德妃‘尽心尽力’照顾的结果。”文英压低声音,“主子,奴婢有一次遇到德妃扶着蓝答应散步,趁着给她请安的机会,趁机给她扶了脉,奴婢看她的脉象,很有可能会生下……死胎。” 苏兰芷问:“你什么时候发现的?”文英说:“十天前。”苏兰芷有些不高兴:“怎么现在才说?” 文英忙解释道:“奴婢只匆忙间看过一次,并不敢确定,因而不敢告诉主子,怕影响主子的判断,只是蓝答应现在提前发动,奴婢才……” 苏兰芷说:“这次就算了,若有再犯,自己去领罚。以后有什么发现,一定要及时告诉我,你只要把事实一字不添一字不减的告诉我,该怎么判断是我的事。”文英低着头应了。 苏兰芷想想,叫来何方,吩咐道:“把院子里的人再敲打一遍,路上的雪水一定要打扫干净,任何地方都不能有冰,凡是敏嫔可能踏足的地方,一定要特别注意,谁的差事要是出了差错,也就别在景仁宫待了,直接送到慎行司去。” 何方仍是一张没表情的脸,轻声应了,回头就一板一眼叮嘱众人,他是个负责任的,又细心,每天宫人们打扫完,他还要再检查一遍,生怕有疏漏之处,也正因为他这种态度,苏兰芷才放心把景仁宫的安危交给他负责。 蓝答应生了一天一夜,一直等到第二天黎明时才生下个女儿,可是,那孩子生下来就没有一丝生气,果然如文英所说,是个死胎。 皇帝本就对蓝答应淡淡的,如今更是不喜,问过太医,说是她自己有孕期间不注意保养,又疑心太重,才导致此种情况发生,皇帝确定不是有人害她,也就不再过问,只让人将那孩子按例火化了。(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104、嫁女 蓝答应九死一生,生下一个女儿,却连排行都没能记入,就跟从来没有这个孩子一样,这对她的打击可想而知,所以,从她生下孩子之后就病了,之后一直没好,没两年就病逝了。德妃却因蓝答应晋了妃位,又勾起了皇帝对她的怜惜,可谓是蓝答应事件中最大的赢家。 因为文英说她都能诊出蓝答应肚子里怀的是死胎,没道理太医诊不出来,所以苏兰芷怀疑起专门照顾蓝答应的太医来,经过一番明察暗访,确定这个太医是德妃的人,对这种潜在危险分子,苏兰芷一向是能清除就清除掉,因而找人捅到皇帝耳朵里,皇帝本就对太医们管的极为严格,就是怕他们与旁人勾结,对皇帝来说,今天你能害嫔妃,明天就敢把手伸到他头上,这是决不允许的事,所以虽然没有证据证明蓝答应产下死胎是德妃和那太医搞的鬼,但他起了疑心,这两位就别想得好,那太医因一个小错被免了职,刚复宠几天的德妃又被冷藏。 德妃在短短半年间从嫔晋为妃,复得圣宠,再度失宠,起起落落跟演戏一样,看得人眼花缭乱,众人对她先是羡慕嫉妒和巴结,没两个月,全都变成看笑话,若不是她的妃位还在,只怕几个新得宠的贵人都敢嘲讽她几句,她的日子委实不能算好,不过这时候就能看出她的隐忍来,不管众人用何种眼光看她,她都一如既往的低调温婉。倒赢得不少低位份嫔妃的好感。 苏兰芷一开始还在看戏,不过很快她就顾不上了,皇帝已经给她透话,过完年就会给茉雅奇指婚,对象是巴林部的乌尔衮,胤禛口中的老实人。苏兰芷通过各种渠道的了解,对这个未来女婿还算满意,最关键是她觉得茉雅奇肯定能管得住乌尔衮,女儿轻易不会吃亏。 果然,刚过完年。皇帝就把茉雅奇封为和硕荣宪公主。指婚巴林部乌尔衮,并定于四月完婚。 皇子皇女们的婚事,都是有一定章程的,连嫁妆也有内务府准备。其实没有多少苏兰芷能插手的地方。但她头一次办子女的大事。让她只在一边看着,那也是不可能的,因而拿着内务府送上来的公主下嫁的各种程序。督促他们办的尽善尽美,内务府的人最是会看人脸色,知道荣宪公主得宠,对她的婚事自然重视无比,就算苏兰芷天天派人催他们,也没人有怨言。 正月初六,敏嫔生下个红彤彤的女婴,按照排行是十五皇女,敏嫔按照给十三皇女起名的规律,给十五皇女起了个小名‘宁儿’,同样对这个女儿疼到骨子里。 敏嫔现在三个子女,且年龄比较接近,她一个人照顾三个孩子,有些力有不逮,好在胤祥懂事,非但不吵不闹,还会帮她照顾妹妹,安儿也是个安静孩子,对新添的小妹妹很是好奇,总是趴在宁儿的小床边看她,还不时问“妹妹怎么不说话”之类的问题,童言童语逗得苏兰芷和敏嫔开心不已,见女儿这般贴心,苏兰芷都动了心思想再生个女儿了。 当然,苏兰芷也只是想想而已,一来她年纪不小,马上奔四的人了,高龄产妇危险系数太大,她大儿子都快去媳妇了,犯不着冒这个险,二来嘛,女儿是贴心,可辛苦养大的女儿是要嫁人的,她现在因为茉雅奇要出嫁,已经跟剜了心头一块肉一样,再嫁个女儿,她不死也要丢掉半条命,想想还是等着抱孙子吧,不切实际的想法要不得。 皇帝给茉雅奇指婚后,额驸家择一吉日向皇家进行纳彩礼,日子定在正月十八,十九日,皇帝在中和殿、保和殿悬彩设宴,款待额驸及其男性族人,额驸在赴宴前先往宁寿宫给太后行礼,苏兰芷早早在此等着,借了太后的光,第一次见到乌尔衮真人——以前都是见得画像,乌尔衮是标准蒙古人长相,浓眉大眼,一副憨厚样,怪不得胤禛总说他老实,苏兰芷看他眼神明亮,目光清明,说话还有些词不达意,对他更添一分好感。 乌尔衮给太后行过礼,两人用蒙语说了几句话,太后告诫他要好好对待茉雅奇,夫妻俩要和睦相处,乌尔衮一一答应,又用不太熟练的汉语向苏兰芷问好,还保证一定会照顾好公主,不让公主受委屈云云,苏兰芷也交代几句话,才放他去给皇帝行礼。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四月份,茉雅奇的婚期就定在四月初九,苏兰芷满心不舍,也知道没有留女儿一辈子的,早晚都要嫁人,茉雅奇已经算是嫁的晚的,她现在能做的,也就是教她些夫妻相处之道,以帮助她婚后能过的更好更顺心。 清朝的公主制度,充分彰显了公主的崇高地位,公主有单独的公主府,额驸要进公主府,必须由公主宣召,这一政策最开始是为防止额驸对公主施暴,因为一开始的公主都是嫁到蒙古去,而蒙古的男人们大多未开化,视女人为附属,正妻挨打都是常事,妾侍们打死、卖掉、送人屡见不鲜,所以才有限制额驸进公主府的这一规定。 这一制度本身的立意是好的,可惜后来却变了味,性子软弱的公主,竟被陪嫁嬷嬷们拿捏住,想宣召额驸,还要经过她们允许,甚至要贿赂她们,不然就给公主扣一个“不知廉耻淫荡”的帽子,女儿家脸皮薄,谁也不想被人说整天想男人,倒越发纵的那些奴才们得了意。 不过这种情况现在应该还没发生,似乎是乾隆以后的事了,在此之前的公主们大多都挺彪悍,比如顺治的养女固伦端敏长公主,她是简亲王的嫡女,现任简亲王雅布是她的庶弟,她的同胞兄弟病逝,没有留下子嗣,才由雅布这个庶子袭的爵。端敏长公主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儿,她生母是简亲王嫡福晋,养母是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因而十分重视嫡庶之别,不但自己对雅布这个弟弟看不顺眼,另一个弟弟也就是皇帝都没能入得她的眼睛,其高傲可见一斑。 就是这么一位公主,嫁到科尔沁之后,不但在家里说一不二,她的权势几乎蔓延到整个王旗中,她的飞扬跋扈让很多人看不顺眼,可碍于她的身份,没人敢当面表现出来,更没人敢过问,她在科尔沁,简直过着唯我独尊的生活。 皇帝对端敏长公主也有很多不满,当然,两人并没有什么冲突,端敏长公主虽抚养宫中,但皇帝自小在宫外好几年,直到登基才回宫,而他回宫后就是皇帝,端敏长公主虽不大看得起皇帝的出身,但她也不是傻子,知道不能挑战帝王权威,对着皇帝也就是高傲些,皇帝虽看不惯,也不好说什么,当年还曾在苏兰芷跟前抱怨过。 苏兰芷单独把这位的事迹列出来讲给茉雅奇听,茉雅奇简直叹为观止,都不知道是该佩服她还是该鄙视她的好,佩服她的是,这位姑姑活的真率性,鄙视的却是,人缘混的差到这种地步,几乎找不出能和她和睦相处的人,她也算是到一定层次了。 苏兰芷却对茉雅奇说:“你这位姑姑飞扬跋扈的,人缘上差了些,但人家活的是真自在,家里部落两把抓,说实话,只要她不谋反,谁都拿她没办法,连你汗阿玛都要忍让一二。我也不求你能有这么彪悍,但是你也不能被那些奴才们拿捏住,等你跟额驸到了蒙古,要时刻记住,你是大清的公主,你身后站着的是整个大清做靠山,不要畏惧任何人。” 茉雅奇脸红红的,笑着说:“额娘放心吧,我才不是那种任人欺负的人呢,额驸要是对我好,那我就好好跟他过日子,他要是敢欺负我,我的鞭子也不是吃素的!” 苏兰芷更发愁了,她的孩子怎么都有走极端倾向?她让女儿凶悍些,是怕女人被人欺负,可也没让女儿一心想着欺负额驸啊!瞧瞧茉雅奇的态度,简直不像是嫁人的,完全跟恶霸去找事儿一样:你若乖乖听话,一切都好说,敢不听话,我就打得你听话,这还是女人吗? “宝贝呀,女人还是要温柔些才好,你是去嫁人,不是寻仇,别动不动就拎根鞭子抽人。”苏兰芷苦口婆心的劝说着,“不管内心多强悍,外表柔弱些,才能让人怜惜,再说了,你既然嫁过去,就跟额驸是一家子,两个人该你敬我我敬你才是,就是有些小矛盾,不伤大雅的,你服个软也不丢人,女人最重要的武器是眼泪,别一味只会逞强斗狠,记住没有?” 茉雅奇嘻嘻一笑:“额娘真啰嗦,这话你都说多少遍了,我都已经倒背如流,您就把心帮肚子里吧,我就算再不知事,想想您是怎么跟汗阿玛相处的,我也知道该怎么做。倒是您,究竟是想我温柔些呢,还是希望我强悍些?”(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105、出巡 苏兰芷被噎的难受,赌气般说道:“你想怎么样都行,我什么都不说,省的被人嫌弃。” 茉雅奇忙抱住苏兰芷的腰撒娇:“额娘别生气啦,都是女儿不会说话,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再过几天我就要嫁人了,额娘您就看在以后我不能天天在您跟前承欢膝下的份上,别生气了好不好?我知道额娘您是担心我,才有很多话嘱咐我,我一点儿也不嫌您唠叨,真的,您说多少遍我都认真听,您怎么说我就怎么做,额娘别不理我……” 苏兰芷被茉雅奇摇的心都化了,哪里还记得生气,尤其是听到“过几天要嫁人”这句话,心就是一痛,眼睛也有些酸涩,忙偏过头比一下眼睛,又接着对茉雅奇说该怎么跟额驸的家人相处,对待额驸要温柔体贴,小事上多顺着他,但大事上也要表现出身为公主的威仪,对待额驸的侍妾又该用什么态度,等等等等。 茉雅奇一直笑嘻嘻的听着,她一点儿也感受不到苏兰芷那既欣慰又难过的心情,没办法,没嫁过人的女孩子,你让她能有什么体会?她真正能体会到离别的难过,恐怕要到上花轿那一刻了,好多事没有经历过,实在难有切身感受。 四月初八,内务府率銮仪校把茉雅奇的嫁妆送到额驸家,乌尔衮率族人在乾清门外行三跪九叩礼迎接,嫁妆送到后,由内务府管领命妇陈设,随同嫁妆一起送去的。还有一名“试婚格格”,这试婚格格本来该是皇太后亲选,但太后向来不擅长这些,就交由苏兰芷去办,说实话,让丈母娘给女婿挑小妾,真没几个丈母娘愿意,但这是规矩,人家以前的公主都是这么过来的,苏兰芷也不敢出格。怕茉雅奇不好做人。于是精挑细选一个容貌平常性情粗疏的宫女,她人蠢心大,偏长得又一般,让这样的人做额驸的侍妾。既能保证额驸不会被美色所迷。又不会被她的手段所欺。一个蠢材,将来茉雅奇打发起来也容易。 当晚,茉雅奇是和苏兰芝一起睡的。母女俩有好多悄悄话要说,苏兰芝还要教她一些夫妻敦伦之事,茉雅奇有些害羞,也有些好奇,和苏兰芝嘀嘀咕咕大半夜,直到天快亮时才睡。 初九一大清早,试婚格格关于额驸是否有隐疾的汇报就送了上来,乌尔衮是个健康壮实的男人,婚礼可以如期举行。额驸家将准备好的“九九礼”抬至午门恭纳,礼品为鞍马18匹、甲胄18副、马21匹、驮6匹、宴桌90席、羊81只、乳酒和黄酒45瓶。受礼后,皇帝、皇太后分别于太和殿和慈宁宫宴请额驸家男女族人。 吉时到了之后,茉雅奇穿着吉服,先去太后、皇帝跟前行礼告别,之后又到苏兰芷处行礼,苏兰芷眼看着她穿着吉服,打扮的富贵雍容,在命妇引导下出宫,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茉雅奇的婚礼现场,苏兰芷是别想出宫看的,胤禛倒是能去,他参加完婚礼,回来时宫里都已经下钥了,苏兰芷虽心急,却也不好半夜宣他,只能等到第二天。 皇帝也算是体贴苏兰芷,知道茉雅奇出嫁她心里不好受,特意给了胤禛和胤祹三天假,让好好陪她,所以一大早胤禛和胤祹就来给她请安,顺便说起昨日茉雅奇大婚的情景。 “……姐姐的銮舆到额驸府时,姐夫家人都在门外迎接,对姐姐极为重视……姐夫脸上的笑就没断过,他以前见过姐姐,对姐姐印象很好,还说一定会好生照顾姐姐……大哥他们轮流给姐夫敬酒,他都来者不拒,还是二哥怕他喝醉了,才放他一马……”胤禛娓娓道来。 苏兰芷听着,感觉额驸一家对茉雅奇听欢迎的,心里又安稳些。 胤禛为了哄苏兰芷开心,一整天都在景仁宫,或是跟苏兰芷说说话,或是教胤祹背书写字,胤祹在外人面前性格沉静,不大爱讲话,只有在额娘兄姐跟前才活泼些,苏兰芷看着两个儿子,觉得心里空的没那么难受了,心情渐渐好些。 九天后,茉雅奇归省,和乌尔衮一起进宫拜见太后和皇帝,行礼谢恩,又到景仁宫叩拜苏兰芷,苏兰芷只叮嘱他们要互敬互爱同心过日子,就让乌尔衮到中和殿赴宴,她留下茉雅奇说私房话,乌尔衮看了茉雅奇一眼,才有些不舍的走了。 苏兰芷看茉雅奇面色红润眼带喜色,心里有数,知道她过的不差,但仍细细问她和乌尔衮相处的怎么样,额驸家人是否和气等等,茉雅奇一一答了,脸上带出些新嫁娘的娇羞,苏兰芷心中暗叹,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过女儿过得好,自己也只有为她高兴的。 月底,皇帝北巡,这次他带的人不少,八岁以上的皇子悉数随驾,后宫嫔妃则带了苏兰芷、佟妃、宜妃、赫舍里庶妃以及几个贵人常在等。 苏兰芷和宜妃算是宫里的常青树,一直圣宠不衰,佟妃则是皇帝表妹,皇帝对她虽无男女之情,到底有几分亲情,也愿意带她出去看看,赫舍里庶妃则是为抚慰她的丧子之痛,她在正月二十六时生了个儿子,可惜三月就夭折了,皇帝既要出门,也就顺便带她一起散散心。 苏兰芷出门,宫务暂且由温僖贵妃代管,惠妃和荣妃协理,德妃也分了几件小事,好歹她也是四妃之一,什么都不让她管也说不过去。 苏兰芷要出门,带着走的是文珠、文娟和文秋,另带了两个身强体壮又老实的太监,别人都留下看家,并让敏嫔帮着照看一下胤祹,家里安排妥当了,她才放心出门。 因八岁以上皇子均要随驾,胤禟和胤礻我两人正好够上下线,胤禟有宜妃照顾,温僖贵妃却不放心胤礻我一个人出门,上门拜托苏兰芷多加照拂,苏兰芷欣然应允。 圣驾一路往北走,苏兰芷坐的是马车,茉雅奇与额驸也跟着圣驾一起回去,路上常和苏兰芝坐一辆马车里说话,因苏兰芷答应要好生照顾胤礻我,就拘着他也坐马车,不许他整日骑马,一开始他还不乐意,觉得坐车太不爷们,把苏兰芷气的,任由他骑了一天马,结果把腿内侧给磨破了,又是上药又是折腾的,疼了他好几天,他才老实了,而胤禟跟他完全是难兄难弟,宜妃也管不住胤禟,两人都要吃了亏才肯学乖。 路经巴林部时,苏兰芷求了旨意,特意去参观了乌尔衮家盖得公主府,这是以后茉雅奇在蒙古的家,由不得苏兰芷不重视,公主府建的富丽堂皇,里面的格局布置都与京城的园林相差不大,而房间内更是茉雅奇喜欢的风格,由此可见乌尔衮是用心了,苏兰芷又想起这一路上见他们新婚夫妇的相处也极好,对女儿未来的生活更放心了。 五月底,圣驾驻跸多罗诺尔,喀尔喀部将会来朝,皇帝有许多政治秀要演,还要展示大清军力的强盛,当然,这些都与苏兰芷不相干,男孩子们或是跟着皇帝见人,或是去打猎,走出来,他们的活动有很多,几乎每天都看不到人影。 苏兰芷单独有一个大帐篷,离皇帝的帐篷很近,算是整个驻地中最安全的地方,帐篷里也很宽敞,被苏兰芷分为两部分,里面是卧室,外面则是起居之处。在她的帐篷旁边就是宜妃的帐篷,另有几顶小帐篷,住的是几个贵人常在,而赫舍里庶妃的帐篷则在另一边。 整个营地实在一片草原上,背靠山,前有水,左面则是一大片悬崖,从地形上来讲易守难攻,皇帝驻跸的地方都是有讲究的,虽然周围守护力量强盛,能多一层天然保护,安全更有保障。 茫茫草原上,天与地的界限好像都不那么明显,空气中流动着自由的风,夜晚的星星特别明亮,苏兰芷喜欢这种感觉,白天就带着人到河边钓鱼,又让太监们到远一些的树林里采蘑菇,兴致好的时候,就把胤禛和胤禟、胤礻我叫来,带着他们野餐。 说到吃上,还真没几个人能比得上苏兰芷,从资讯发达时代过来的人,对吃的研究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上的,而文珠经过这几年的锻炼,做出的食物更是美味,一开始宜妃还觉得野餐有**份,不大愿意参加,可吃过两次之后,也顾不得了,反倒隔三岔五就撺掇这苏兰芷出门,跟着苏兰芷几乎把四周的野菜吃个遍。 这天,苏兰芷又带了人到河边去,她在一处地方发现了野生的草莓,刚开始还是生的,她算着这两天就要成熟,准备去享用美味,刚出门,遇上赫舍里庶妃,问她能不能一起去,苏兰芷不好拒绝,只好带着她一起去了,到地方一看,草莓果然红了好些,忙摘了一颗品尝,和自己记忆中的味道差不多,但好像又更鲜美些,她不禁满足的眯了眯眼。(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106、缠上 “姐姐身为贵妃,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几个野果也值得姐姐这样?”苏兰芷正陶醉呢,冷不防赫舍里庶妃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苏兰芷顿了顿,笑道:“说句不怕妹妹笑话的话,我就是好东西见多了,才觉得这些野果子有些趣味,就好像大鱼大肉吃多了,更喜欢清粥小菜是一个道理。” 赫舍里庶妃露出个类似嘲讽的表情:“姐姐说的是,人的口味总是千变万化,一样菜再好吃,吃多了也觉得腻味,换换口味可能有惊喜也说不定,姐姐说是也不是?” 苏兰芷笑着说:“妹妹言之有理,所以我如今正在换口味呢。”说罢,也不理她,径自让文娟和文秋两人将红了的野草莓采下来放到盘子里,文珠铺了一张毯子在地上,她率性的坐下,才招呼赫舍里庶妃:“坐在河边吹着风,感觉很舒服呢,妹妹要不要坐一会儿?” 赫舍里庶妃看看周围,抽着嘴角挤出个笑:“不了,我有些头疼,吹不得风,就不陪姐姐了。” 苏兰芷笑着看她离去,不一会儿宜妃带着人晃了过来,她也不跟苏兰芷客气,一屁股坐在苏兰芷旁边,和苏兰芝抢草莓吃,一连吃了好几颗,才笑道:“这是什么野果子?酸酸甜甜,吃着挺不错的。刚才我迎面遇上赫舍里妹妹,她好像面有不豫,姐姐可知是谁惹她了?” 苏兰芷笑笑:“大概是我吧,明知她身子没好利索。还带着她在外面吹了好一会儿风,她头疼犯了,可不就没有好脸色,倒真是我的不是,文娟,回头记得提醒我给她送药。” 文娟忍着笑应了,宜妃看这情形,大约也能猜出赫舍里庶妃是在苏兰芷这里受了气,她心里暗自高兴,要知道。赫舍里庶妃仗着是从赫舍里家出来的。又是元后的妹妹,对宫里的妃子们有一个算一个,个个都没好脸色,从来都是用眼角看人。还一副别人抢了她位置的样子。而且。越是受宠的嫔妃,受她的白眼越多,宜妃自然对她没好感。乐得见她吃瘪。 苏兰芷说:“你今日怎么来的这么晚?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宜妃一拍手:“姐姐以为我想啊,还不是怪姐姐走得太早,我稍慢一步,被那几个常在绊住了。姐姐也知道,皇上这段时间宠幸最多的,就是那年从江南带回来的王氏,这王氏出身虽低,好歹也是官家小姐,比那几个宫女出身的强些,她又生的美貌,皇上喜欢也是常理,偏那几个眼皮子浅的,见不得别人受宠,背地里议论人家长短,正好被王氏听个正着,王氏正当宠,哪愿意被这几个欺负,哭着找姐姐告状呢,偏姐姐出了门,就都跑到我那儿去了。” 苏兰芷眉头微皱:“芝麻绿豆大小的事也能闹起来,这些新人也太不像话,妹妹怎么处理的?” 宜妃笑道:“就像姐姐说的,芝麻绿豆大的事,我才懒得分辨谁是谁非,罚她们每人把宫规抄三十遍,又让她们没事抄点佛经给太后和皇上祈福,既然闲着生事,那就给她们找点事做。” 苏兰芷笑着竖起拇指,宜妃做事向来干脆利落,收拾她们一会,也省的她们不知天高地厚。 两人边聊天边吃草莓,不觉一盘子草莓吃光,天色近午,两人才相携回去。 皇帝会见了喀尔喀各部,又举行了一次大型阅兵,皇帝下马亲射,十箭九中,展示了个人武力,又名皇子们骑射打猎,均成绩不菲,蒙古王公们赞不绝口,又因太子最是丰神俊朗仪态翩翩,好些个蒙古郡主公主频频对他抛媚眼,不过因为皇帝不喜皇子与蒙古走得太近,太子自不会顶风作案,对那些美人恩躲避不已。 阅兵时,满洲兵、汉军兵、古北口兵,列阵鸣角,鸟枪齐发,声动山谷,喀尔喀各部惊骇不已,纷纷赞叹大清兵士神威,皇帝震慑他们的目的圆满达成。 皇帝有忙不完的大事,从驻跸这里之后,苏兰芷只在白天见过他两回,其余多是晚上才见他,有两回他到苏兰芷营帐时,苏兰芷都已经睡下了,又被他闹起来。不过苏兰芷从他的脸上能看出来,他的心情还算不错,有一次还自己猎了一头猛虎,要把虎皮给苏兰芷,苏兰芷很高兴的收了,又得寸进尺向他讨要紫貂皮,她想做一件紫貂皮披风,皇帝虽笑骂她贪心不足,却也放在心上,等众人从蒙古返程时,果真送了好些紫貂皮给她。 苏兰芷的地位,蒙古人不傻,都能看出来,就是看不出来的,也有人背后支招,所以,从到地方开始,苏兰芷就收到许多蒙古部落送的厚礼,多是些珠宝首饰等物,苏兰芷对这些并不算特别喜爱,但人家送了,她也不能不收,而且那都是好东西,自己即便不喜欢,留着以后送给儿媳妇或是孙子孙女,也是很能见人的礼物。 当然,蒙古人不会只给她一个人送礼,宜妃和赫舍里庶妃也都没少收礼,皇子那里也是各有收获,他们虽占据一方,也希望能有人在皇帝跟前说说好话,退一步说,就算不说好话,也不能说坏话拉后腿,所以,他们自然要巴结这些能随驾的皇妃和皇子们。 他们也没少往皇帝那里使力,蒙古美女送上不少,可惜皇帝被江南美女养刁了胃口,蒙古美女美则美矣,却总觉得少了点神韵和气质,身份高的皇帝根本不理,身份低的,皇帝倒是宠幸两个,但从没有带她们回京的意思,蒙古人颇有些无奈。 蒙古风气开放,女人即便先前跟过别人,过后也不影响嫁人,所以皇帝一点负担都没有。 这天,苏兰芷带着胤禟和胤礻我两个去野餐,宜妃有些中暑,就在营帐内休息,他们三人到了常去的河边空地上,太监宫女们动作迅速的在树荫下摆好桌椅,苏兰芷坐在一边指挥,胤禟和胤礻我两个要自己下河捉鱼,太监们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守着两位皇子,一部分到林子里抓野鸡,几个宫女则到一边挖野菜采蘑菇。 正玩得高兴,远处走来一行人,领头的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她长相明艳,小小年纪已经发育的很好,身材凹凸有致,她穿着一身大红蒙古袍子,头上戴着同色的帽子,上面镶着各色宝石,打扮的华丽之极,带着七八个从人,走到苏兰芷身旁五六步处停下,高傲的仰着脑袋,用蹩脚的汉语说:“你就是四皇子的额娘?四皇子说,他选妻子一定要选你喜欢的,我叫琪琪格,我阿爸是喀尔喀部的郡王,我要做四皇子的妻子,你一定要喜欢我啊!” 苏兰芷微笑着说:“原来是蒙古公主啊,不过我想你弄错了一点,皇子的嫡妻,必须是由陛下指婚,四阿哥能不能娶你,要看陛下的意思,与我喜不喜欢关系不大,公主既然有这个心,该去求陛下下旨指婚才是,跟我说也没用的。” 琪琪格烦躁的一摆手:“你以为我不想求皇帝陛下吗?还不是我阿爸说,你们的规矩多,我要是不能得你的喜欢,以后肯定会吃亏,我不管,你一定要喜欢我,你去跟皇帝陛下说,要我做四皇子的妻子,我听说皇帝陛下对你很好,你说了,他肯定会听!” 苏兰芷不禁好笑,这位琪琪格公主到底是聪明还是笨啊?她这样的态度,那个当额娘的敢让她嫁给自己儿子?不过苏兰芷也不想跟一个小姑娘计较,因而仍是温和的笑道:“皇子的婚事陛下有很多考虑,不是我该插手的,公主,你的要求我做不到,请回吧。” 琪琪格有些羞恼,嘴里咕哝一句什么,她的侍女忙拉着她劝了几句,她的脸色仍很不好看,这时胤禟和胤礻我也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两人先后回来给苏兰芷撑腰,一左一右站在苏兰芷两边,胤禟说:“你是谁?也敢在爷的贵母妃跟前嚣张,当心惹恼了爷,也找人揍你!” 胤礻我在一边帮腔。对这两个小霸王来说,还真没见谁敢在他们面前嚣张过,此时看琪琪格分外不顺眼,他们可没有怜香惜玉的心,只知道看谁不爽了,绝对揍你没商量。 琪琪格脸上怒色更重,张嘴咕噜一串蒙语,骂苏兰芷不识抬举,骂胤禟和胤礻我多管闲事,她的侍女死命拉着她,劝她好些话,说这些人他们惹不起,这是大清皇帝陛下的女人和儿子,不是她那些侍从,她应该尊敬,尤其是这个女人是四皇子的额娘,如果惹她生气,四皇子会不高兴云云。她们不知道苏兰芷会说蒙语,因而言语间透露不少信息。 琪琪格终于被说动,勉强忍住火气,强硬的对苏兰芷说:“我还会来找你的,你等着。”然后不甘不愿的被侍从们拉着走了。 她一走,胤禟就挤眉弄眼的问苏兰芷:“贵母妃,刚那个丑八怪是不是看上四哥了?”(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107、推脱 苏兰芷失笑:“你个小不点,知道什么是美丑吗?人家明明是个大美女,你是从哪儿看出她丑的?真不懂欣赏!还有,你四哥生气的话,连我都劝不住,你们可别说那些不该说的话。” 胤礻我捂住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说,胤禟却笑道:“我就在贵母妃跟前说说,保证不往外说,您就告诉我吧,那丑八怪怎么就看上四哥了?” 苏兰芷说:“我也很奇怪呢,也没听说你四哥出什么风头,怎么也能惹来桃花?还是烂桃花。” 胤礻我问:“贵母妃明明说她是大美女,为什么又说是烂桃花?四哥娶个美女不好吗?” 不等苏兰芷开口,胤禟抢着说:“十弟你傻了?那女人哪儿美了?眼睛长在头顶上,用鼻孔看人,嘴里还不说好话,脾气又差,这种女人谁敢要?真正的美女,就该像贵母妃这样,温婉贤淑,或者跟我额娘那样直爽大方,那种刁蛮女,脸长得再好看,也只能算是丑女。你可千万不能喜欢那种女人,不然等以后汗阿玛给你指一个那样的福晋,你可就惨了!” 胤礻我笑笑:“九哥别担心,我才不喜欢她呢,我要跟汗阿玛说,以后给我指个跟九哥一样的福晋,在我老十心里,谁也没有九哥漂亮……嗯,我额娘是第二好看的,贵母妃,委屈您排第三了,不过,您在四哥心里肯定是最好看的……” 苏兰芷简直要笑破肚皮,这胤礻我是真憨还是假憨啊。看看把胤禟给气的,脸都变色了。 胤禟运了好一会气,猛然大吼道:“笨蛋老十!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爷这叫玉树临风风度翩翩,漂亮是用在女人身上的,你再敢往我身上套,当心我跟你翻脸!” 胤礻我低着头,看似在忏悔,却趁胤禟不注意,冲苏兰芷眨眨眼。苏兰芷不禁笑出声来。感情他还真是故意的,以前总以为是胤禟管着胤礻我,现在才知道,这位原来是扮猪吃老虎的主儿。不定背后怎么气胤禟呢。谁让他精明都写脸上了。一看就是不吃亏的,谁也想不到他会被胤礻我耍呀,这两兄弟真是活宝。 闹够了。文珠也带着人把午饭做好了,一锅鲜美的鱼汤,两只烤的金黄的烤鸡,还有一只做成了叫花鸡,烤鱼烤烤蘑菇烤青菜,凡是能找到的材料全都烤一遍,也许吃法不怎么健康,但只要味美,偶尔吃一顿又有什么关系,三人连带那些宫人们都吃的津津有味。 如今正是六月天,本该炎热的天气,因为在草原上,气温也不高,正午时,在树荫下绑上吊床,睡着也别有一番野趣,不过这么不斯文的方法苏兰芷是不能用的,她只是绑了两张吊床,给胤禟和胤礻我用,她自己连在旷野小憩都不行,因而只是闭目养了会儿神。 下午,等太阳不是很大的时候,苏兰芷才会营帐,两个皮小子又跑去玩了,听说胤褆和太子他们有狩猎活动,两个小的闲不住,当然要去凑个热闹。 苏兰芷换了套休闲的衣服,舒舒服服的外在榻上看书,连皇帝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皇帝都已经在她面前坐了好一会儿,见她正看得入迷,猛然把她手中的书抽走。 苏兰芷吓了一跳,这才发现皇帝驾临,忙要起身行礼,皇帝笑道:“免了吧,就咱们两个人,不用那么多礼。《西山游记》,写的还不错,介绍也很详细,兰芷对各地风情很感兴趣?” 苏兰芷说:“是呀,大清幅员辽阔,各地的风景和习俗人情都很有意思,可惜不能一一亲见,只能从文字中领略一二,就跟自己去过一样,尤其是看到什么特色小吃,也可以让人做了来尝尝,很有趣的。陛下这时候怎么有空儿过来?不是说太子他们在狩猎吗,您没参加?” 皇帝笑道:“孩子们想玩一玩,朕去凑什么热闹?去打扰他们的兴致,倒不如来找兰芷说说话。听说你今儿又给朕找了件麻烦事,要那什么公主来找朕请旨?她若真来求朕,朕也不好拒绝呢,到时候直接下旨让胤禛娶了她,朕看你怎么办!” 苏兰芷忙拎起一柄折扇给皇帝扇风,讨好的说:“陛下您可千万要顶住啊,那样刁蛮的儿媳妇,兰芷这小身板可真受不住,您就算不心疼兰芷,也要为儿子考虑考虑,娶了她,用不了几年胤禛就得英年早逝,陛下,您这般英明神武,可别害了自己的儿子啊!” 皇帝抓住苏兰芷的手咬了一口,笑骂道:“什么英年早逝的,这话也敢胡说?你放心吧,朕就算不能给胤禛找一个天底下最好的福晋,也不会让他娶个刁蛮货,连朕的女人都不放眼里的人,也想进皇家的门,做梦!” 皇帝可是极端护短,琪琪格对苏兰芷的嚣张态度他早收到消息了,别说苏兰芷是他放心上的女子,就算不是,也容不得一个蒙古郡王的女儿在她面前放肆,皇帝心里早想好十来种收拾她的法子,只是还不到时候,以后他会让她深刻体会到什么叫皇权不可侵犯! 苏兰芷可不知道他这番心理活动,因正好说到胤禛的福晋问题上,苏兰芷忙正色说:“陛下既然说了,那兰芷就逾越说一句,我也不求胤禛的媳妇儿家世门第有多好,只要她人好,温柔大方能当得好家,能一心一意跟胤禛过日子就行。” 皇帝摇摇头:“你的要求未免太低,胤禛是朕出色的儿子,什么样的女子娶不得?朕既然说过要给他选个好福晋,就一定不会食言,到时候先让你考察一下那女子的人品性情,你满意了朕再给胤禛指婚,这样你总能放心了吧?” “谢陛下!”苏兰芷忙笑吟吟的谢恩,扇子扇的更勤快了,皇帝舒服的享受美人服务,不觉间歪在苏兰芷刚躺的位置,竟然睡了过去。 皇帝小憩一觉醒来,就见到苏兰芷坐在他对面,一手拿着本书看,一手还无意识的摇着扇子,他这边刚睁开眼动了动,那边就看过来,一双眼温柔的看着他,问:“陛下醒了,您渴不渴?” 皇帝点点头,苏兰芷忙起身端了杯水过来,皇帝看是白水,虽有些嫌弃,却也一饮而尽,水是温热的,正好下口,他不禁想起苏兰芷不喜欢喝茶,又总觉得喝茶伤胃,所以总是让自己跟着她喝白水或是牛乳,哪怕明知自己喜欢喝,也仍执意按照自己觉得好的对他,想把自己觉得好的都给他,想到这儿,皇帝心里有些暖。不过皇帝是个情绪内敛的人,心中如何像,并不形于色,只是拍拍苏兰芷的手,丢下一句“晚上等朕”,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苏兰芷有些怅然,很快摇摇头,接着看她的书。傍晚时分,胤禛过来求见,苏兰芷忙让他进来,上下检查一番,问:“狩猎回来了?今天有什么收获?” 胤禛笑着说:“额娘不必担心,儿子不会往危险的地方去,也不会做危险的事。今天儿子猎到几只猞猁,两头鹿,一头野猪,两只狐狸,还捉了两只雪兔,送给额娘玩儿可好?” 苏兰芷皱眉:“算了吧,养这些东西麻烦,我那么喜欢猫,都不曾养过,哪儿有心情养雪兔,你问问谁想要,送人家做人情吧,我还是养鱼就好,鱼没腿不会跑,安全。” 胤禛眼神暗了暗:“我都不知道额娘喜欢猫呢,真是愧为人子……” 苏兰芷忙笑着打断他:“我从没说过,你去哪儿知道去?说过多少次了,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你的肩膀能有多宽,能担得起多少事?要学会分担。” 胤禛忙笑道:“是,谨遵额娘教诲!儿子前些天惹了麻烦,又要额娘您帮我解决了……” 苏兰芷说:“你是说琪琪格公主的事?你是怎么惹上她的?” 胤禛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前几天汗阿玛要要我们这几个年长的皇子展示骑射功夫,当时就有几位蒙古公主、郡主在,过后好几个人都缠上太子二哥,也不知这位公主怎么就看上我了,缠了我好几天,一直说要嫁给我,我就告诉她我娶福晋一定要娶额娘喜欢的,谁知她今天竟去聒噪额娘,都是儿子的罪过,让您烦心了。” 苏兰芷看看胤禛,十三四岁的少年,眉目清雅,姿容俊俏,又总是带着淡淡的笑,给人一种很温暖的感觉,怪不得能俘获少女芳心,除去琪琪格的刁蛮性格不提,她的眼光还是很值得夸奖的。 “儿子说错了呢,我倒没什么烦心的,因为我已经把拒绝她的事推给你汗阿玛了,你汗阿玛绝不会允许她进皇家的,你可以安心了吧?”苏兰芷调笑道。 胤禛脸色微红,却不说话,苏兰芷又说:“我看她不会轻易死心,估计还会纠缠于你,你也不要太顾及她的身份,只要不失礼就行,千万别委屈自己。”(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108、三处 胤禛点头笑道:“儿子记下了,请额娘放心,儿子不会让人欺负的。” 苏兰芷看到胤禛头上有一层薄汗,掏出手绢帮他擦了,眼中满是慈爱,嘴里却责怪道:“你这孩子,这么热的天,又是在额娘跟前,你便是松懈些又有何妨?既然觉得热,就松开两个扣子,难道额娘还会笑话你衣衫不整不成?重规矩也不是这么个重法儿……” 胤禛不好意思的笑笑,任由苏兰芷帮他把脖子处的纽扣解开,说:“额娘别忙了,我不觉得热。额娘,您有没有问汗阿玛,什么时候会给我指婚?” 苏兰芷递给胤禛一把折扇,调笑道:“我没问,怎么,儿子你急着娶媳妇儿了?” 胤禛把扇子打开,一下一下给苏兰芷扇着风,说:“额娘别取笑我,我是听太子二哥说过,成亲后就可以上朝听政,汗阿玛还会安排差事,才想早日成亲,也好早日办差。” 苏兰芷默算一下,说:“虽然我没问过,但是我猜应该是明年会给你、太子、三阿哥指婚,不过肯定是太子第一个成婚,之后是三阿哥,最后才轮到你,最少要两年后了吧。” 胤禛眉头微皱:“还要两年么?时间也太久了些。” 苏兰芷劝道:“别心急,想要成功,一定要沉得住气,耐得住性子,既然暂时不能入朝,就先积累知识沉淀所学,争取能一鸣惊人。” 胤禛点点头。仍能从他脸上看出失望来,苏兰芷好一通劝,他自觉不该让苏兰芷操心,忙扬起笑脸岔开话题,说:“两个月没见姐姐,还真挺想她,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 苏兰芷果然被引开思维,和他讨论起茉雅奇会不会想他们的问题来。 同一时间,巴林部的荣宪公主府,茉雅奇正在发脾气。她和乌尔衮才成亲不过百天。正是好的蜜里调油的时候。除了她身上不方便的那几天,几乎天天宣召乌尔衮,四个教养嬷嬷都是苏兰芝精心挑选,家人都在京城。她们不敢也不想拦茉雅奇。对她们来说。公主和额驸感情好,公主日子顺心,她们好过。她们在京里的家人也好过,所以她们巴不得。 但也有人比较没眼色,当初茉雅奇出嫁,内务府还分了两个嬷嬷过来,这两人就相当于茉雅奇的陪嫁,而且是不怎么重要的陪嫁,苏兰芷就没怎么管,她想着,如果茉雅奇连这样两个人都管不好的话,她一定要把她拎回来重新训练,换句话说,这两人就是苏兰芷专门留给茉雅奇练手的,结果人家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跑到茉雅奇跟前指手画脚来了。 她们先是说了一通规矩呀,体统呀之类的话,又说茉雅奇不该天天宣召额驸,身为公主,就要时刻保持威仪,要矜持吗,只差没明说茉雅奇脸皮厚了。茉雅奇自然大怒,她才懒得跟这些人讲道理,更不是别人说几句就害怕的鹌鹑,直接以“以下犯上”为由,让人拉了那两人下去堵着嘴打板子,五十大板不打完,不许她们求饶。 眼看着两个没长眼的人被拉下去,茉雅奇心里的火才消下去些,她根本不理会那两人的话,照旧把乌尔衮招了来,乌尔衮这几个月被茉雅奇管的服服帖帖的,一听召唤,片刻既至,听几个陪嫁宫女说公主正在生气,忙凑到跟前哄她。 茉雅奇对这个笨笨呆呆的夫婿挺满意的,乌尔衮也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只一味劝她消消气,有火只管朝他身上发,别憋在心里,看谁不顺眼只管跟他说,他替她出气等等,茉雅奇看他憨憨的样子,再大的火气也没了。 “乌尔衮,我总是找你,今天有人说我不知羞呢,你会不会这样看我?”茉雅奇用蒙语问。 乌尔衮连连摇手:“不会,不会,我喜欢公主找我,公主哪一天不叫我来,我就心里难过。公主,谁敢乱说话,你把她交给我,我帮你教训她!” 茉雅奇笑道:“不用了,我已经处罚过了。乌尔衮,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咱们就该在一处,你说对不对?只要你觉得我好,我才不管别人怎么说呢!”乌尔衮猛点头,茉雅奇接着说:“草原上比紫禁城里自由多了,明天咱们去骑马吧?我记得妹妹也喜欢骑马,叫上她一起,我还有好几样玩意要送她,对了,我给阿爸做了双靴子,给额吉绣了个抹额,明天先去给阿爸额吉请安,把礼物送给他们,咱们再出去玩,你说好不好?” 乌尔衮只有点头的份,这样一位高贵美丽爽朗大方的公主,对他好,对他的家人也好,从不会仗着公主的身份不尊重自己的长辈,而且还会撒娇,怎么不让他喜欢到心坎儿里?! 紫禁城里,阿哥所,胤祹病了,不是什么大病,不过是中暑,吃一剂药休息两天就没事了,偏这是他第一次遇上生病没有额娘陪,不但额娘不在,姐姐出嫁了,哥哥也不在,胤祹不禁有种自己被抛弃了的感觉,心情很是低落,还是敏嫔听说他不舒服,和温僖贵妃一起去看过他一次,又看出他孤单了,特特让胤祥去陪他,胤祥是个小话篓子,跟胤祹算是从小一起长大,两人最是要好,有他在一旁叽叽喳喳,胤祹再也顾不上无病呻吟,很快就恢复生龙活虎。 由于年长的阿哥们都随驾出巡,整个阿哥所里现在只有胤禌和胤祹,两人年龄相近,又是一起搬进阿哥所,渐渐发展出一份革命友谊来,胤祹病了,胤禌一下学就来看他,连带着和胤祥也熟悉起来,三个小家伙在阿哥所里无所不知,颇有些“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感觉。 塞外,苏兰芷又找到新乐趣,胤禛给她捉的雪兔,她虽然不想养,可也不想让儿子的心意白费,又想起兰蕙最喜欢这些小动物,征求过胤禛的意见,苏兰芷决定回京后送给兰蕙,现在她暂且照顾着,这两只雪兔就成了她的新玩具。害怕雪兔跑了,她让人做了笼子,把它们关进去,每天都要抽出一个时辰逗兔子玩儿,明明几十岁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似的。 皇帝讲究金口玉言,他答应帮胤禛解决麻烦,很快就找琪琪格的父王谈了谈话,暗示他自己对琪琪格的不满,要他看好人,别来骚扰他的女儿和儿子,那人也是精明的,知道皇帝对他女儿不满,事实上,从知道琪琪格去找苏兰芷,而且对苏兰芷甚是不恭敬起,这位郡王就开始担忧了,生怕皇帝因他女儿迁怒于他,若不是怕皇帝处罚琪琪格找不到人,他早让人把琪琪格送走了,现在皇帝发话,并未降下处罚,他真是感激不尽,觉得皇帝宽洪大量,忙让亲信把女儿押送回去,别再来触怒皇帝,而他为表歉意,又送了一堆金银珠宝给苏兰芷做赔礼。 苏兰芷笑言,早知道被人骚扰一回,就能得到这么丰厚的赔礼,她真巴不得多来几回,说不定等她回京时得的东西都够给胤禛置办聘礼了,被皇帝笑话她眼皮子浅,又说自己的女人若总被人欺负到头上,他这个皇帝的脸面要往哪儿放?蒙古人也不是傻子,敢得罪皇帝的没几个,所以,苏兰芷想指望这个发财,还是趁早洗洗睡吧,梦里可能更容易实现些。 苏兰芷当然知道没那么多白目的人,别说他们家身份特殊,就是一般人家,做额娘的被一个小姑娘指着鼻子说“我要嫁给你儿子,你赶紧点头答应”,她心里也不会舒坦,除非是实在没办法拒绝,不然,没有任何一个母亲会允许这样的儿媳妇进门。 而蒙古虽然风气开放,除非身份特别尊贵的,睡了也就睡了,根本不用负责任,皇帝也不会招惹身份高的,太子身边虽然围了不少人,胤褆和胤祉两人也开了几朵桃花,不过人家的桃花都挺正常,没追上也不多纠缠,唯一一个极品就让胤禛给遇上,这运气也算是绝了。 营地附近有许多野莓子,苏兰芷也认不出是什么品种,不过经过随行太医确定都能吃,她就把一大片野莓子据为己有,这东西还真没几个人稀罕,当然不会有人跟她抢,她每每等着熟了一片,就带着从人过去现摘现吃,这天也是一样,她带齐野餐要用的东西,领着五六个人过去,到地方才发现已经被人抢了先,胤禟和胤礻我两个正在祸祸她的莓子们,旁边还站着一个温润少年,一直面带笑容劝他们停手,是八阿哥胤禩。 “胤禟!胤礻我!你们都给我住手!不会采莓子就到一边看着,别糟蹋东西!”苏兰芷怒喝一声,制止两个小霸王继续捣乱。 两人停手,胤禟笑嘻嘻的说:“我就猜贵母妃今儿个会来,果然被我等到,您别想甩开我们吃独食!”胤礻我也说:“就是,就是,贵母妃野餐怎么能不叫我们?幸好我跟九哥先来一步,不然岂不是少吃一顿好的?”(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109、回京 胤禩却是笑着端端正正给苏兰芷行了一礼,嘴里说道:“胤禩给贵母妃请安。九弟和十弟糟蹋了贵母妃的莓子,都是胤禩没有看好他们,贵母妃要怪就怪胤禩,别生九弟十弟的气,胤禩代弟弟们给贵母妃陪个不是。”说着话,又要躬身行礼。 苏兰芷忙侧身避开,笑着说:“八阿哥客气,本宫不过跟胤禟他们说笑,哪有生气一说,更不会为这点小事就怪他们,八阿哥很不必如此。” 胤禩微微一笑,刚想说些什么,胤禟就打断道:“就是呀,八哥总是太过小心,我和十弟跟贵母妃常这样开玩笑,谁也不会放心上,八哥也不必拘束,就跟在我额娘面前就好。” 胤禩笑着点头,又问苏兰芷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苏兰芷微笑着给他安排点小活,胤禟和胤礻我早就熟门熟路抓鸡摸鱼掏鸟蛋去了,胤禩礼数周全的一拱手,才带着人去忙。 苏兰芷看着胤禩一举一动都很有范儿的样子,小小年纪竟有些温润如玉的感觉,总是带着温和的笑,可惜伪装功夫还不到家,笑容总给人一种不协调感,眉目间总有些阴郁,尤其是苏兰芷先入为主,总觉得他的笑不够真心,只是浮在脸上,说白了就是虚伪。 胤禩他们是分头行动,没多久胤礻我第一个回来,他空着手在前面走,他的小苏拉跟在后面,拎着两只野鸡,跑到苏兰芷面前。悄悄说:“贵母妃,其实我不怎么喜欢八哥,可九哥跟他好,我才跟他玩的,您回宫以后,不要跟我额娘说啊,我额娘不喜欢我跟八哥走得太近。” 苏兰芷学着他说悄悄话:“好,我答应你不说,但你要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喜欢八阿哥?” 胤礻我左右看看,没人注意他们。才低声说:“我也说不上。就是觉得八哥脸上的表情和心里的想法不大一致,有些……表里不一,我还是喜欢九哥那样,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有话直说。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相处起来不累。” 苏兰芷点点头,算是答应帮胤礻我保守秘密。胤礻我又蹦着走了,说是要再去捉两只野鸭子回来加菜,苏兰芷看着他的背影说:“你九哥心里有数呢,就你才会觉得他直爽。” 不多时,众人齐聚,各样食材准备好,文珠带着人去料理,苏兰芷已经摘了一大盘莓子,忙招呼三个小劳力过来品尝,胤禩有些拘谨,胤禟却毫不客气,拉着他往一边坐下,分走半盘莓子,舒适的犹如在自己房里,胤禩见他这样,也稍稍放开了些,边吃边照顾胤禟和胤礻我,还能分神与苏兰芷聊几句,已经很有八面玲珑的气度了。 野餐过程中,苏兰芷一直不动声色观察胤禩,越发觉得他是个人物,智商暂且不说,情商高的可怕,除了刚碰面时没料到胤禟他们跟苏兰芷这么熟悉,说话露了些破绽外,其他时候的表现简直完美无缺,对苏兰芷尊敬中带着点客气,对胤禟和胤礻我照顾有加,完全是细心体贴的好哥哥,言谈举止极有分寸,既不会让任何人觉得冷落,又不会让人有谄媚之感,反而觉得如沐春风,苏兰芷发现,即便是口称“不怎么喜欢”他的胤礻我,在他面前都挺放松。 不过,小狐狸在老狐狸面前还真不够看,胤禩表现的再好,苏兰芷也不会忽略他眉目中的阴郁,他的笑容并非真心,他和胤禟、胤礻我交好,也不单纯是喜欢他们两个,只怕还是利用多些,不然怎么没见他这么对胤祐和胤禌?果然还是年纪小啊,经验阅历都不够,才会有这么明显的破绽,再过两年,恐怕就看不出来了吧? 苏兰芷感谢胤禟,给她一个近距离观察胤禩的机会,为此特地让文珠做了两道他爱吃的菜,胤禟有些莫名其妙,不过送上门的美食不要白不要,他只疑惑一秒钟,就开心的大快朵颐起来,胤礻我有些眼红,苏兰芷马上递过去一只烤翅膀,才算堵上他的嘴。 开心午餐时间过去,苏兰芷会营帐休息,至于那三个去哪儿玩,她是管不着的,别说那不是她的孩子,就是她生的胤禛,她也不知道人家整天干了些什么,因而只是叮嘱他们注意安全,也就随他们去了,横竖他们身边都有侍卫,只要不是跑出营地,安全系数还是挺高的。 过后苏兰芷又仔细观察了胤禛一番,把胤禛看得心里毛毛的,不解的问她自己有什么不对,她也不理,左看右看都觉得胤禛比胤禩顺眼,笑容更自然更真心,眉目平和,由内而外散发出温暖来,这才是谦谦君子呢,胤禩还差的多!苏兰芷满意了,冲着胤禛就是一连串赞扬,胤禛也觉出些意思来,不禁有些好笑。 胤禟和胤禩走得近,宜妃挺有意见,虽然话没说明,却在苏兰芷面前透露出那么点意思,她倒不是看不起胤禩出身,而是受了前两年苏兰芷让人传出来的话的影响,觉得胤禩年纪不大心机却太深,才七八岁就能坑惠妃一把,胤禟哪是他的对手,她怕胤禟被骗,怕胤禟吃亏,所以不想他们走得太近,可惜她跟胤禟说过两次,胤禟都当耳旁风,她一贯是个宠孩子的,胤禟不听,她也就听之任之了,只是心里到底不大高兴,就在苏兰芷面前漏了口风。 苏兰芷知道他的意思,想让自己帮着劝劝,可是她做额娘的说都没用,自己一个外姓旁人,说的话难道能管用?而且胤禟出了名的倔强,还有点认死理,认准一个人真是掏心掏肺,看他对胤礻我就知道了,连他的同袍兄长胤祺都靠后一大截子,他现在就觉得胤禩是个好的,只怕别人越劝他反而越要一条道走到黑,还不如顺其自然。 苏兰芷想的是,她虽然不求胤禟会帮着胤禛,但是,如果胤禛真的跟胤禩对上,他最起码要两不相帮,从这一点出发,宜妃即便不来找她,她也会想办法让胤禟跟胤禩保持距离的。不过她现在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自我安慰的想着,等回京之后,让胤禛盯紧胤禟和胤礻我的功课,不给他们太多自由时间,也许能慢慢把他们分开?就跟谈恋爱似的,时间和空间永远是恋人之间最大的问题,再热恋的人,离得太远,太久不见,感情也会慢慢消褪,这一点,应该也适用于兄弟之间吧?苏兰芷不大确定的想。 不管怎么说,随着天气转凉,皇帝的各种政治目的达成,遂准备启程返京。苏兰芷来的时候只用了两辆车,回去却多了一车行礼,从别的地方匀了一辆车给她,她弄了许多野草莓回去,准备找人培育成人工草莓,她难得劳民伤财一次,皇帝默许了,别人再眼红,也不能说什么。 在这两个月内,苏兰芷又见过赫舍里庶妃几次,发觉她变的很厉害,记得她刚进宫时,也是个温柔大方的性子,虽然有些高傲,整个人却很明朗,可如今的她神色沉静,看人目光直直的,盯得人背心冒汗,总好像在算计什么人一样。她的变化,不单苏兰芷意识到,宜妃也发现了,悄声叮嘱苏兰芷小心,她自己也加强了戒备。 结果苏兰芷和宜妃防备一路,也没见她采取什么行动,连看人的眼神都恢复正常,就好像她前些天的反常是幻觉一样,对人虽称不上亲热,却也和善许多,对着苏兰芷和宜妃,虽还没什么好脸色,却也不说带刺的话了,可她越是这样,苏兰芷二人心里越是警惕。 一路无话,圣驾九月底时回到京城,苏兰芷回宫之后,先把胤礻我完好无损的交给温僖贵妃,又把胤祹接回来住一晚,她已经听文英说了,上个月胤祹病了一场,也不知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她总觉得胤祹瘦了,孩子红着眼圈看着她,跟受了委屈的小动物似的,把她心疼的不行,暗自在心里决定,下次再出门,一定要把胤禛和胤祹都带上,绝不留家里牵肠挂肚了。 出门一趟,自然少不了给亲朋好友带些礼物回来,给温僖贵妃和敏嫔的都是些珠宝首饰,这东西贵重又没什么忌讳,因为不容易动手脚,所以可以放心送。给太后的礼物就用心多了,除了常规礼物之外,还有让人帮忙搜罗的蒙古特产,太后见了果然喜欢非常。 其实皇帝本来是要奉太后一起出巡的,可临行前两天太后病了,受不得旅途劳顿,所以她才没去成,太后别提多后悔了,她是很想回草原上看看的,不过皇帝也答应她了,下次在巡幸塞外,一定台上太后,她心里才好过些。 给兰蕙带的那两只雪兔,苏兰芷都没让它们进宫,直接让人送到威远伯府上,兰蕙开始还奇怪呢,怎么忽然送她两只活物,不过见了雪兔,她就抱着不想撒手,萨克达氏见了也很喜欢,若不是怀着身孕,就要抢一只自己养,现在却只能过过眼瘾了。(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110、现状 苏兰芷离宫四个多月,回来后有好多事要处理,很是忙了一阵,她不在家,大部分事情都是文英与何方商量着料理的,但也有些他们做不了主的,拖了这么久,如今她回来就要尽快处理,还要把宫务重新接回来,又有德妃病了,要安排太医好生诊治,等她把手边比较紧急的事情处理完,时间已经到了十月。 十月初二,李氏和兰蕙递牌子进宫,算下来苏兰芷有小半年没见她们了,心里着实想念,又看到李氏面容苍老,不禁眼圈一红,呢喃道:“额娘头上的白头发怎么又多了……” 李氏淡然一笑:“娘娘不必伤心,奴才今年已年过花甲,有几根白头发也是常事,奴才都是做曾外祖母的人了,也亲手抱了孙子,杰儿也出息了,奴才如今万事不愁,娘娘就放心吧。” 苏兰芷狠眨几下眼,把酸涩压下去,笑着把她们让进屋里,又问怎么没带上图门氏和萨克达氏一起进宫,她很久没见她们,也有些想得慌。兰蕙笑着说:“还没给娘娘报喜呢,弟妹又有喜了,家里又要添丁进口,前两天才发现的,已经一个多月了,只是大夫说她这一胎不大安稳,额娘就让她在家静养,等满了三个月再来给娘娘请安;至于靖辉家的,本要和奴才一起来的,只是她如今正在害喜,这两天吐的昏天暗地,即便进宫,在娘娘跟前失仪事小,累娘娘为她操心就不值了。所以奴才自作主张没有带她,还望娘娘恕罪。” 苏兰芷笑道:“姐姐说的什么话,都是一家人,说什么恕罪不恕罪的。靖辉家的这是头一回有孕,反应强烈些也是常事,只是若总是孕吐,只怕对大人和孩子都不好,要不然我让太医过去看看?太医们的医术总是让人放心些。” 兰蕙忙推拒了,说:“娘娘好意,奴才心领了。等再过几天。若靖辉家的仍没有好转,娘娘再安排人也不迟,只不过是孕吐,又不是什么大症候。家里请了几个大夫。都说过段时间就好了。若是吵嚷的人尽皆知,只怕旁人要说闲话的。” 苏兰芷轻叹一声:“姐姐还是谨小慎微,罢了。我知道你不喜欢引人注意,就不给你们添乱了,只是姐姐千万记得,真有什么事,该让人给我送信就送信,别太顾及别人的眼光。” 兰蕙笑着点头,李氏一直在一旁看着她们姐妹说话,眼中全是笑意,兰芷觉得有些冷落她,忙拉着她的胳膊,问:“子瑜和子瑄现在还淘气吗?我记得去年他们还把弟弟喜爱的一幅古画给毁了,子瑜还说要学画画,又摔了一方古砚,现在可懂事了些?” 李氏笑道:“别提了,那两个简直是皮猴子,一个赛一个的顽皮,子瑜读了两年书,又学了些精致的淘气,前些天还把他额娘最喜欢的花给拔了,被他阿玛抓到责罚时,还振振有词的说自己只是想给花搬个家,谁知那花那么娇弱,换个地方就活不了。如今杰儿要罚他们,要先跟他们打一场嘴仗,真不知他两个是随了谁。” 她虽然嘴上全是抱怨的话,但眼中慈爱的笑容却骗不了人,这老人家啊,对子孙永远都是这样,嘴上埋怨着,心里却喜欢的不行,而且还不许旁人说一字半句的不好。 苏兰芷深知李氏的脾性,自然不会顺着她的话说,反而夸了两个侄子几句,她见李氏比上次见面时更多了些生气,就知道那两个小子功劳不小,李氏能从丧夫之痛中走出来,估计就是因为子孙绕膝,苏兰芷暗暗放下心来,她前两年真的很担心李氏会跟着苏文去了。 苏杰的升迁不快也不慢,七年时间,由从七品升到如今的正五品,并不算引人注目,他是文官,比不得武职遇到战事,立军功升得快,像齐佳靖辉,他是恩荫入仕,最开始只是八品小吏,靠着齐永明的关系,很快升到从六品,去年征讨噶尔丹时又立了两个不大不小的军功,很快速的往上爬了两级,如今已经是从四品,他比苏杰要小七八岁,入仕也晚两年,如今却比苏杰还要高一品,固然有他本人的能力在,却也是遇上了好时候。 兰蕙如今算是万事不愁,夫君已经官居一品,还手握实权,两个女儿嫁得好,长女嫁给宗室,温郡王延绶那温吞性子,这些年虽然没得着好差事,不过他是郡王爵,每年光是俸银就有五千两,还有五千石俸米,他名下还有两个三十顷的田庄和七八家铺子,每年收益不凡,静雯根本不用为生计发愁,而且身为不大受重视的宗室王爷,别人有什么事不会找他们,但同时也没人敢欺负他们,小两口过的和和美美的,静雯已经生了两子一女三个孩子,府上虽有两个侍妾,却早已失宠,庶子女更是一个也没有,静雯的小日子过的很是逍遥。 而静雅嫁的方佳玉林,本人是个很上进的小伙儿,家里人口简单,是非也少,静雅也有些手段,两人感情很好,生有一子一女,去年方佳玉林外放到山西做了同知,静雅也跟着去了任上,上个月收到来信,得知静雅又有了,兰蕙担心女儿,还特意将家里两个媳妇子派过去伺候,这两人都是照顾过好几个孕妇的,经验丰富,有她们照顾静雅,兰蕙才放心些。 至于齐佳靖辉,这孩子简直和齐永明一个样儿,都对军事极感兴趣,而且天生在这上面有特长,人又懂事孝顺,和萨克达氏感情和睦,迄今为止也没有妾侍通房,若是换成别的婆婆,只怕早就急了,可兰蕙却不会,她那软性子,根本不会做让儿子媳妇不痛快的事,因而靖辉不提,她就不会多管闲事,倒让萨克达氏对这位婆婆感激有加,与她相处的跟亲母女也不差什么,而且萨克达氏很精明能干,接手了管家众人,算是把兰蕙彻底解脱出来,她如今万事不理,只一心照顾有孕的儿媳妇,想着早点抱上孙子。 不过说到兰蕙的次子靖华,兰蕙就有些头疼,这孩子哪儿都好,学问上乘,进取心强,要自己凭本事考科举,今年是大比之年,他试着下场考了一回,被他考了个二甲十七名的成绩,皇帝看在齐永明面子上,把他放进兵部当差,他今年已经虚岁十九,本来早该定亲了,可他不知受了谁的影响,一定要找一个绝色的,他本人长的一表人才,家世好,有出息,看中他的人不少,有几家主动向齐永明和兰蕙表明愿意结亲的意图,齐永明通过考虑,看中一家姑娘的家世,又让兰蕙相看过,人家姑娘人也挺好,温柔端庄,也不是那等争强好胜的,最适合做次子媳妇,兰蕙也极满意,问到靖华的意愿时,他却极力反对,也不知他从哪儿打听的,说那姑娘相貌只是清秀,不符合他的要求,他的妻子就算及不上额娘,也不能相差太远云云。 兰蕙满面愁色,跟苏兰芷诉苦:“奴才也不知他哪儿来的古怪念头,人都说娶妻当娶贤,他倒好,只一味看中相貌,难道长得好看能当饭吃?我本来极喜欢瓜尔佳家那姑娘,真真是温柔敦厚,性子又大方,偏他不愿意,他阿玛又说不着急,这门亲事就没成,如今,我还不知道要去哪儿给他找绝色媳妇儿呢,说不得又要麻烦娘娘,明年就是选秀之年,您看……” 苏兰芷笑道:“姐姐犯不着生气,男孩子嘛,大多是喜欢颜色好的,这也是人之常情,只要靖华不是那见一个爱一个的,给他娶个好媳妇也没什么,顶多咱们费点心找,再说,如果他跟他父兄一样不愿纳妾,要求妻子长得好些,也不算什么出格的要求。要说我帮外甥相看相看,这也没什么,不过有一点要先跟姐姐说一声,姐姐也好心中有数,明年的大选,太子、三阿哥和胤禛都要选嫡福晋,还有十来个宗室子弟要婚配,一些家世好人也好的姑娘,不一定能轮得到靖华,当然,如果姐姐不介意姑娘家世差些,情况可能会好一点。” 兰蕙忙说:“娘娘最是知道奴才的,奴才从来就不是那等嫌贫爱富的人,咱们家原先也不过是普通人家,也就这些年才起来了,又哪里会在乎什么家世门第的!只要姑娘人好,家世清白,又能入得靖华的眼,奴才再没又其他要求的。” 兰芷应下了,又问起兰蘅来,兰蘅的长子博文和胤禛同年,也到了说媳妇的年纪,兰芷因半年没有兰蘅的消息,就问兰蕙有没有听说她有什么打算,兰蕙想了想,说:“这个倒不曾听她说过,上个月收到兰蘅的信,说她家老爷年底要进京叙职,到时候她也会跟着进京,不如到时娘娘亲自问她?”(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111、事发 苏兰芷点头道:“好吧,等她进京,我自己问她。这几年没见她,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兰蕙笑道:“娘娘还不知道她?最是有成算的,她家老爷又宠她,这些年身边也没添人,她又连生三个儿子,地位稳稳的,而且跟着她家老爷天南地北的跑,日子不定多自在呢!” 苏兰芷想想也是,也笑起来,一转头却看到李氏又在掉眼泪,忙问她是怎么了,李氏边哭边笑,嘴里含糊不清的说:“没事,娘娘不用担心奴才,奴才只是想起你们姐妹几个如今过的都好,高兴的,想想早些年咱们家的境况,再看看现在,奴才,奴才……” 苏兰芷对她的眼泪最没办法,只能无奈的看眼兰蕙,兰蕙忙柔声劝着安慰着,好一会儿才把李氏哄好,苏兰芷松了口气:“额娘还是这样,高兴哭,伤心也哭,我最见不得额娘的眼泪,多亏有姐姐在,不然我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兰蕙笑笑,说起别的话题,母女三人聊了半个上午,苏兰芷留了饭,才送她们出宫。 随后,苏兰芷的生活慢慢恢复平静,每天只有些日常事务要处理,德妃的病拖了一个来月,在有人提起养在她身边的十二皇女和胤禵会不会过了病气之后,也渐渐痊愈。德妃所出的九皇女年满六岁时搬进西三所,和她的姐姐们住在一起,而十二皇女本来今年也该搬过去,却因年初时大病一场。太后看她身子实在羸弱,怕奴才们照顾不周,发话允许德妃在带她一年,所以现在仍在储秀宫住着,而胤禵才三岁,他本身是早产儿,身子骨比别人差些,更是要跟着德妃,所以德妃一病,有人担心十二皇女和胤禵的身体。以此为理由把十二皇女和胤禵带离德妃身边。也说得过去,而德妃自然不会允许自己的孩子再被别人抢走,自然要好起来。 苏兰芷现在都有些佩服德妃的百折不挠了,不管受多大的打击。人家总能一次次重新爬起来。甚至还一点一点爬的更高。哪怕情况再不利,人家也能找出出头之法,让人不佩服都不行。 不过佩服归佩服。要苏兰芷善心大发去帮她,那也是不可能的,她费了多少劲才把德妃踩下去,怎么可能会帮她?这么多年,德妃是苏兰芷唯一一个主动算计的人,而且是出手两次,一次是十六年给她用了避孕药,让本该怀孕的她迟了两年才有了胤祚,一次是二十六年算计她提前催生胤禵,才算把她所有的优势都打掉。宫里这么多妃嫔,苏兰芷最忌惮的,永远都是德妃,谁让历史上她的功绩那么彪悍,不防备不行啊。 事实证明,苏兰芷的做法十分正确,在她的全力打压下,德妃还能生下五个孩子,还能登上妃位,当然,这要抛去苏兰芷不愿枉造杀孽,不然她就是再有手段,也早被苏兰芷无声无息的灭了,不过,她能走到如今这步,真的很了不起了,没看很多正经选秀进来的女人们,现在还只是嫔和贵人吗,她却已经是妃子,宫里谁敢小瞧她呀! 苏兰芷看德妃好的这么快,本来以为她是在装病博同情,可她刚好没几天,在给太后请安时就来了个晕倒,太后对此颇为不喜,但也不能放着不管,只把人交给苏兰芷,她自己回寝宫休息去了,苏兰芷忙让人把德妃抬到偏殿,又急招太医,等太医来了之后,却又支支吾吾说不清楚,苏兰芷怒,她就烦这样的太医,一边让他们会诊,一边另派人去叫秦太医,就是那个在德妃落水事件中被人推出来顶包的那位。 不多时,秦太医赶到,给德妃看过之后,神色有些犹豫,苏兰芷一个眼神,文英就把不相干的人带了出去,秦太医才说她不是病,而是中了一种极特殊的毒,他颇有些羞愧的说:“臣医术浅薄,分辨不出那是什么毒,也不会解毒,只能试着开一剂方子,德妃娘娘服过之后,若能清醒过来,臣才敢继续开调理身体的药方。” 苏兰芷心中惊疑,宫里多少年没见过下毒了,自从皇帝严令整顿过之后,就没发生过这么恶劣的事件,她不敢自专,一边让秦太医去忙,一边赶紧让人去请皇帝。 皇帝此时正在乾清宫批折子,边上还有太子,他接到梁九功报信,不觉微怔,因为苏兰芷极少主动派人到乾清宫找他,但只要她派人来了,就一定是有要事,他把折子先放一边,不太重要的事让太子先处理,自己带着人到内宫去了。 太子若有所思的看着皇帝背影,问一边的小太监:“淑静贵妃常让人到乾清宫找汗阿玛吗?” 小太监说:“回太子爷,奴才在乾清宫当差两年半,这还是头一回。” 太子淡淡的“嗯”了一声,随手丢一个玉牌给那小太监,小太监忙收了,他在乾清宫当差,好东西见过不少,因而虽然心喜,却也不觉得有什么。 太子想起上次见到淑静贵妃的情形,当时还是在塞外,看她带着胤禟和胤礻我两个人野餐,太子心里隐隐有些羡慕,他更疑惑的是,淑静贵妃为什么能对不是她生的老九和老十笑的那么温暖?他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常跑到景仁宫去看四弟,虽然不常见她,可每次见到,她对自己好像也是这么笑的,当时不觉得有什么,他是太子,一直认为所有人都该听自己的,对自己好,年纪渐长才知道,别人尊敬的不过是太子这个位置,而不是他本人,仔细想想,真正对他真心笑的,除了老祖宗和汗阿玛,就只有淑静贵妃了。 可惜,随着年龄增长,他和四弟虽未曾疏远,却也没了小时候那纯真的感情了。太子心想,他对四弟是嫉妒的吧?嫉妒他有个这么好的额娘,虽然身边的人都说皇额娘对自己也极好,可他那是年纪小,根本就不记得,在他心里慈母的形象,一直都是淑静贵妃。 淑静贵妃是个很聪明很有分寸的女人,所以汗阿玛才会一直宠她,只要她一直有分寸,太子想,自己就会一直照顾四弟,就当是对她当年给自己带来温暖的回报吧。 只是,极少让人找汗阿玛的她,这次为什么破例?难道宫里出了什么大事么?太子的触觉很敏感,很快想到有问题,事出反常必有妖么,不过转念一想,汗阿玛的后/宫,闹翻天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他只管做好自己的差事便是,随即也就把这点疑惑抛之脑后。 皇帝带着人赶到宁寿宫时,太后也在等着他,这么大的事,苏兰芷自然要跟太后说一声,太后虽然不管事,也该有知情权,不然皇帝来了,太后却对中毒的德妃不闻不问,皇帝再孝顺,心里也难免有疙瘩,而苏兰芷当然不会让这种事发生,所以早早跟太后汇报了。 皇帝先给太后行礼问安,苏兰芷才带着给给皇帝请安,皇帝扶起她,笑道:“朕知道你最是守规矩,从不肯打扰朕,今天找朕过来,想必是有大事,说吧,出了什么事?” 苏兰芷神色为难,也不知该怎么说,只能把素来直言不讳的秦太医叫来,秦太医果然没让她失望,利索的把德妃不是病是中毒的事说了,皇帝脸色一变,显然没想到他的后/宫里竟然有这般胆大妄为之人,立时叫过梁九功,要他带人详查。 苏兰芷不敢多说,太后却没什么忌讳,看皇帝这么生气,遂劝道:“皇帝消消气吧,等查出是谁下的手,狠狠处罚便是。宫里这些年一直平静,妃嫔间虽有争斗,从未有过直接下毒的额,这人这般狠毒,皇帝想怎么处罚她都行,只是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皇帝脸色还是很黑,苏兰芷只好小心的劝道:“陛下,奴才不敢说宫里的姐妹都是好的,但这般阴毒的绝对极少, 皇帝先给太后行礼问安,苏兰芷才带着给给皇帝请安,皇帝扶起她,笑道:“朕知道你最是守规矩,从不肯打扰朕,今天找朕过来,想必是有大事,说吧,出了什么事?” 苏兰芷神色为难,也不知该怎么说,只能把素来直言不讳的秦太医叫来,秦太医果然没让她失望,利索的把德妃不是病是中毒的事说了,皇帝脸色一变,显然没想到他的后/宫里竟然有这般胆大妄为之人,立时叫过梁九功,要他带人详查。 苏兰芷不敢多说,太后却没什么忌讳,看皇帝这么生气,遂劝道:“皇帝消消气吧,等查出是谁下的手,狠狠处罚便是。宫里这些年一直平静,妃嫔间虽有争斗,从未有过直接下毒的额,这人这般狠毒,皇帝想怎么处罚她都行,只是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皇帝脸色还是很黑,苏兰芷只好小心的劝道:“陛下,奴才不敢说宫里的姐妹都是好的,但这般阴毒的绝对极少,(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112、整顿 御医们的医术自然比一般太医高明,很快确定德妃中的是什么毒,是与当年孝昭皇后中的毒一样,都是让人身体渐渐虚弱,根据御医们诊断,德妃的中毒时间大约在一年半之前,此时发作出来,已经是病入膏肓,即便用最好的药材调养,也只能拖上半年。 皇帝大怒,他本以为这种毒已经随着元后的死而消失,却没想到时隔十几年,竟会再度出现,他的目光第一时间投向与元后同出一族的赫舍里庶妃和僖嫔,叫来他的亲信,令他们彻查。 结果很快出来,毒是赫舍里庶妃下的,因为她认为是德妃抢了她的妃位,当然,她嫉恨的人不止德妃一个,几乎所有的高位嫔妃都在她嫉恨的名单上,不过第一个下手对象是德妃而已,而排第二的就是苏兰芷和温僖贵妃两人,不过因苏兰芷素来小心谨慎,她未曾得手,但温僖贵妃却已经中了招,就在她虽皇帝出巡时,她安排的人把毒送进了永寿宫里。 这也是发现的早,不然赫舍里庶妃下一步就要进行更大胆的计划了,她现在表面平静,其实神智已经有些疯狂,皇帝查出是她之后,亲自带人审问,赫舍里庶妃承认的很痛快,从她什么时候起的心思,通过什么渠道做成的,到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说的清楚明白,原来一开始她只是想干掉德妃自己上位,但自胤禨殁了之后,她就没了生念。她认为是别人害死了她的儿子,虽然不知道是哪一个,但肯定跑不出那几个有儿子的高位嫔妃,所以她要带着她们一起下地狱,给她那可怜的儿子报仇。 皇帝不知该说什么好,对一个明显神智有问题的人,正常人总是没话可说的。赫舍里庶妃只是疯了,却还不傻,她也知道这事一旦被发现,她绝落不了好。在皇帝还没想好该拿她怎么办时。自己干脆利索的服毒自尽了,倒让皇帝有种有气无处发的憋闷感,因为他不能让宫廷阴私传出去,就不能以谋害皇妃的罪名处置赫舍里庶妃。现在她却自己死了。皇帝为遮丑。非但不能处罚她,还要给她死后哀荣,追封她为平妃。而且因为她的娘家是太子母家,他又不能迁怒赫舍里家,不然太子脸上也不好看,这让皇帝尤为不渝,觉得自己是被一个女人将了军。 当然了,皇帝是绝不会让自己憋屈的,罪魁祸首他惩治不了,帮凶们处置起来却不用客气,尤其是内务府的人竟然敢帮着一个宫妃毒害另一个宫妃,这触动了皇帝那敏感的神经,让他对自己的安全产生危机感,也让皇帝对掌握着自己衣食住行的内务府产生了怀疑。 接下来的事让宫里的女人们都有些莫名其妙,但是都能感觉到一股风雨欲来的紧张感,宫里消失了一些人,这些人每个宫里都有,皇帝下令严谨宫女太监攀亲认干亲等行为,对出入宫廷检查的更为严格,夹带行为几乎绝迹,在整顿了宫廷之后,皇帝又开始整顿内务府。 若干管事被撤职或是调离,也有人下狱,这番动作已经很让人侧目了,但随后皇帝又下令,凡有女子选入后宫或被纳入皇室、宗室的包衣家族,不得在内务府担任正职、要职,该家族姻亲也在回避范围。这道命令一出,前面的都成了小动作。 苏兰芷隐约有些猜测,毕竟她是德妃中毒的少数知情者之一,后续皇帝虽没告诉她,她也能通过表象窥得一二,赫舍里庶妃莫名其妙没了,这件事是谁下的手也就一目了然,而皇帝整顿内务府的原因,她也能猜出个大概,宫里的妃子能被人下毒,皇帝的安全又能有保障到哪儿去?哪个皇帝敢放心把自己的安危交到这些人手里? 不过苏兰芷倒是对皇帝此举极为赞成,说实话,她有过做包衣宠妃的经历,对那些人的手段感触最深,上辈子她出身包衣金家,内务府的人就没少帮她做事,还有后来的孝仪纯皇后,她阿玛在内务府经营多年,她仗着娘家在暗处帮助争宠,排除异己,她能从洗脚婢一步步高升,死的时候是皇贵妃,儿子上位后得以追封为皇后,内务府的人没少在中间出力。 苏兰芷上辈子为什么会受暗算?还不是因为她小瞧了这些人的能力和狠心,觉得自己不争,身份又低,就不会碍着别人的眼,却忘了身处那个位置,你不争不代表别人不争,结果一时大意,被人下了易受孕的药,高龄产子,才会伤了身体,结果刚四十出头就病死了。 所以苏兰芷对内务府的人也是有恨的,不过她历经几世,心性非一般的豁达,只要不惹到她头上,她也不会做多余的事,但现在皇帝要整治他们,她只有拍双手赞成的。 皇帝命令一出,聪明人都能想到些什么,而且,越聪明的人想的就越多,对宫里的妃嫔来说,高位分的几个都挺赞成,毕竟她们都是大选入宫,家里没人在内务府当差,这条命令并不会对她们造成什么影响,不过同时,她们也想到这对那些爬龙床的宫女们绝对是个打击,而且,她们或多或少都吃过内务府的暗亏,眼见他们倒霉,心里只有高兴的。 但是宫里不单又妃和嫔,还有一堆常在答应,她们大多是宫女出身,而比较得宠的几个,都受过家族照应,如今因为自己害的家里人没有正差,还少了帮衬她们的人,她们自然就不乐意,有人找皇帝陈情,有人走曲线救国,还有人直接来个死亡威胁,宫里一名答应自尽了,还写了遗书,请求皇帝准许她的家人继续在内务府当差,以期能养家糊口云云。 眼见着外面朝臣们还没唧唧歪歪,内廷的女人们不给自己面子,皇帝的怒气可想而知,直接下令按照宫女自尽处理,那答应和她的家族非但没捞到好处,反而被抄家发配,偏又从她家抄出许多金银之物,另有房产田契,古玩摆设等等,甚至还有两样贡品,折合成银子的话,最少也值十万两。皇帝大怒,把她家的家产清单公之于众,又把她的家人丢到西伯利亚去吹冷风,这辈子是别想回来了。 有这么一位先驱,别人都不敢再闹,事实上,凡是在内务府有些势力的,真没穷人,他们闹腾,也不过是舍不得手中权势罢了,眼见先驱者落了这么个境地,后面的人都消停了。 又有人建议皇帝,内务府的管事不能用终身制,建议采用轮换制,就跟朝廷官员一样,或是三年一换,或是五年一换,皇帝觉得甚好,准了,于是各项规章制度重新制定,在这新制度下,除非是当权者软弱到极点,否则不会被奴才们左右,而像历史上清朝后期,皇帝还要看奴才脸色,吃的用的还不如奴才们好的情况,也应该不会出现。 等到事情落下帷幕时,已经到了三十年底,马上要为三十一年的春节做准备。 由于此时在内务府管事的好多都是新提拔上来的,他们十分想表现一把,也好能让皇帝看到他们的能力,以便日后更进一步,因而虽然前一段时间内务府少了好些人,又经过许多调动,办事效率却前所未有的高,连折损都减少许多,苏兰芷和温僖贵妃几个掌管宫务的,都觉得比往年要顺心的多,纷纷称赞皇帝英明。 康熙三十年就在一片诡异的平静中安然度过,大多数人皆是身心舒泰,德妃是身心皆不舒泰,她娘家人也有在内务府当差的,还是很有油水的肥差,如今差事也没了,可她又不能跟那些常在答应们那样不顾脸面的闹,想借着有病搏一把同情,结果皇帝根本不见她,后来就是那答应自尽的事,看到那人的后果,她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到底心里不舒服,觉得自己已经是妃子了,家里人怎么能跟那些常在答应一个待遇,着实憋了一肚子火,结果身体更差了。 三十一年大年初一,日食,皇帝免大朝贺,有不少人认为这是不祥之兆,皇帝却亲临乾清门讲学,将日食的原因解释清楚,众臣皆敬服不已。 正月二十,后宫诸人迎来一次小规模人事变动,几个常在升了贵人,其中就有近两年颇得圣宠的王庶妃,她就在这一次正式有了贵人名分,还被皇帝安排在钟粹宫最好的偏殿。 二月,皇帝巡幸畿甸,带着太子、胤褆和胤禛,偏偏把中间的胤祉漏掉了,荣妃难免脸上不好看,见了苏兰芷,也没个好脸色,可随后她听到一个消息,对皇帝不带胤祉有了新猜测,也就顾不上再看别人不顺眼,开始寻思怎么才能让皇帝消除对胤祉的成见,又要想办法把胤祉掰上正路,别被某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勾引坏了,一时间忙得不可开交。(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113、午后 三十一年是选秀的年份,皇帝早给苏兰芷和荣妃私下里透过气,要在今年给胤祉和胤禛挑选嫡福晋,苏兰芷早几年就开始准备,在几家家世门第够资格的人家安插了几个眼线,倒也不需要她们做别的,只是观察他们家姑娘的人品性情爱好等等,她的动作很隐蔽,对那些人家又没有任何危险,也不曾让她们出卖过主家的信息,因而一直不曾被人发现。 时至今日,才到了她们发挥作用的时候,沈嬷嬷年纪虽然有些大,但办事越发老道周全,有她在宫外照应,苏兰芷看好的几家姑娘的详细资料一一送到苏兰芷案头,苏兰芷从中挑挑拣拣,把目光集中在其中四个人选上。 兰蘅一家在万寿节前进京述职,阿克敦这一任三年已满,回京后可能会重新安排职务,是继续外放还是留京任职,此时还都是未知数,不过不妨碍兰蘅和兰芷交流感情。 兰芷问兰蘅对她家博文的婚事有什么打算,兰蘅说,博文才十四五岁,还不急着成亲,再等两年也不迟,而且,她已经听兰蕙转述过,知道今年皇室宗室要成亲的人多,她也担心剩不下什么好人选给博文,毕竟博文是她家长子,媳妇人选很重要,她想的是等下一次选秀再从秀女中挑一个好的,怎么着也不能委屈了儿子。 苏兰芷很理解她为人母的心思,都是恨不得把天底下最好的给自己的子女,她不也是如此么。虽然明知在胤禛婚事上自己没多少发言权,可该操的心该做的事一点没少,不也是生怕儿媳妇不够好,怕胤禛不喜欢么,所以她一听兰蘅这么说,自己也就不再多言。 兰蘅在景仁宫时,正好敏嫔带着两个女儿过来看苏兰芝,兰蘅一看到安儿和宁儿,就开始两眼放光,只是人家是皇女。她不好做怪阿姨动手动脚。勉强忍住了,当敏嫔前脚一走,她就哀叹道:“哎呦,还是女儿乖巧贴心。偏我没福气。就生了三个臭小子。整天除了捣乱就只会惹人生气,看看人家的女儿,真想抢回家自己养。” 苏兰芷笑道:“别眼红旁人。你一连生三个大胖小子,不知多少人羡慕你呢,你们家博文年龄也不小了,过两年给他娶个媳妇,到时候给你生个孙女,不就什么都有了?” 兰蘅不满道:“孙女和女儿能一样么?谁不知道女儿是娘的贴心小棉袄,咱们姐妹四个,就只有奴才是个没女儿的,平时净看你们怎么疼女儿,刺奴才的眼,还不许奴才抱怨几句?” “你只看到女儿贴心,没看到姐姐嫁女儿时的难过,去年我的茉雅奇出嫁,我就跟心被人剜了一块似的,现在她远在蒙古,一个月才能收到一封信,你命好不用体会这分离苦,有什么好抱怨的?家里姐妹几个,就你是个不愿输人的,什么都要比人强,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兰蘅不好意思的笑笑,忙转移话题:“对了,奴才几年不在京里,现在刚回来,听说京里发生很多事,也有很多变化,娘娘好好跟奴才说说,别让奴才跟土包子似的,什么都不知道!” 苏兰芷笑着摇摇头,这兰蘅都是三个孩子的额娘了,脾性还是一点儿没改,不过她倒是挺高兴的,把京里的事捡主要的跟她说了说,兰蘅一听到喜塔腊家姑娘的事迹,眼睛都瞪圆了,看样子很感兴趣,颇有立时要见一见的意思,不过听说好几个青年才俊都对那姑娘有意思时,她嘴角抽了抽,苏兰芷知道那是她不屑的反应,但也不曾说破。后来不知怎么说到兰芬,兰蘅说:“奴才刚回京,只听大姐说小妹过的挺好,但恭亲王府规矩大,轻易上不得门,也不知到底怎样,小妹也是个好强的,就是受了委屈,只怕也不肯让家里人知道。” 兰芷却说:“你想太多了,小妹的能耐你又不是不知道,谁也别想轻易给她委屈受,她如今一儿一女,儿子聪明伶俐,身子也健壮,恭亲王疼的不行,他现在跟着皇子们一起念书,听皇上说,恭亲王不止一次摆脱他多照顾对清额,而她的女儿扎喇芬我上个月还见过,长的冰雪可爱,太后还夸了几句呢,她如今是正经在玉蝶的侧福晋,每月初一十五都能进宫请安,我看她气色挺好……而且,恭亲王府轻易不接待客人,却是因为他们家福晋这几年一心念佛,轻易不出门,虽然兰芬代管着家,可她毕竟是侧福晋,好多事名不正言不顺的,这才省了,也有保护兰芬名誉的意思在,恭亲王对兰芬挺好的,你别乱操心了。” 兰蘅一想也是,抬眼看看苏兰芷,想到她如今是贵妃之尊,连几家王府听说她是贵妃的妹妹,都要高看她一眼,兰芬同样是贵妃的妹妹,就冲这一点,她在恭亲王府都不会过的差了,而她若真受了委屈,二姐也不会置之不理,果然是自己想太多了。 姐妹俩的会晤很是愉快,兰芷多年不见妹妹,感觉有说不完的话,中午留了她吃饭,下午又聊了半晌,直到申时才送兰蘅出宫。 兰蘅出宫后,敏嫔带着女儿过来混晚饭,两人说起兰蘅来,敏嫔说:“上午看到姐姐和令妹相处,感觉姐姐比以往都要高兴些,娘娘姐妹们感情真好。” 苏兰芷回想一下,笑道:“还别说,我们家姐妹四个,我跟四妹感情是最好的,几年不见,今天恨不得把这几年间的话一次说完,倒是让妹妹笑话了。” “姐姐说哪里话,我家里也有几个姐妹,可惜性情不大相投,看到别人姐妹情深,我只有羡慕的,哪里会笑话。姐姐说姐妹四个,我只知道威勇伯夫人是姐姐大姐,这位舒穆禄夫人是姐姐四妹,姐姐排行第二,那恭亲王侧福晋是姐姐三妹喽?” 苏兰芷神色一暗:“她是我五妹,我三妹在半岁时夭折了。” 敏嫔一愣,忙道歉:“真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的,姐姐您也别太难过,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令妹早早脱离苦海回归极乐世界,未必不是她的福分,您……” 苏兰芷见她手忙脚乱的,自己反倒笑了:“妹妹不必在意,她走了这么多年,我早就看淡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胤祥才搬进阿哥所,也不知他适应不适应?他昨天来个你请安,你看他气色怎么样?他在阿哥所没被怠慢吧?” 敏嫔感激一笑:“劳姐姐费心记挂,胤祥那皮小子好着呢,虽说他才去,不过有四阿哥照应着,十一阿哥和十二阿哥天天陪着,他倒比在这里还自在些。” 苏兰芷笑道:“小孩子嘛,都喜欢热闹,有几个年龄相当的人一起学习玩耍,肯定开心,只是那些小子们一心只记得玩,哪里记得家里有他们老娘牵肠挂肚?!怨不得人常说,养个儿子就前两年是自己的,等他长了腿自己会跑,就是拿绳子都拴不住!” 敏嫔也笑了,连连点头,边上安儿和宁儿听不大懂她们说的话,安儿说:“额娘,安儿不用绳子拴,安儿不会乱跑,是不是十三哥不听话?他不听话安儿帮额娘骂他,额娘别生气……” 童言童语逗笑两个大人,苏兰芷说:“女儿果然是娘的小棉袄,瞧瞧咱们安儿多贴心啊,怪不得我妹妹总眼红别人有女儿,她自己却只生了三个臭小子!” 敏嫔笑着点头,忽然想起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对苏兰芷说:“姐姐猜猜我今天听到一个什么消息?我保证姐姐猜不到。” 苏兰芷好奇的看着她,她说:“听说三阿哥昨天请假没去无逸斋,他说自己病了,却不在宫里休息,跑到外面跟几个人去踏青,原来病了只是借口,会佳人才是目的,荣妃听到消息后,气的差点当场晕倒,偏为了三阿哥的名声,怕皇上知道了责骂三阿哥,硬是不敢吭声,连太医都不敢叫,就怕泄露风声,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苏兰芷大奇,三阿哥一直表现挺好的啊,怎么遇上个穿越女就变叉烧了?竟然还学会装病逃学会佳人这一强大技能,就是不知道皇帝知道了,会是个什么表情?要知道有先皇那位情圣在,皇帝对这一方面可是很忌讳的,这三阿哥是真不知道啊,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硬要往他汗阿玛的枪口上撞? “这下荣妃应该很头疼吧?谁让她前两年一直鼓动三阿哥接近喜塔腊姑娘的,如今算不算作茧自缚?”苏兰芷有些幸灾乐祸。 敏嫔哂笑道:“那也是她自找的,喜塔腊家这两年蒸蒸日上,喜塔腊大人去年升到都统一职,位高权重,她看中人家姑娘的家世,对三阿哥的行为不闻不问,还暗地里鼓励,如今三阿哥对喜塔腊姑娘情根深种,她应该高兴才是,这不正是她所求的吗?”(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114、荣妃策 敏嫔对惠妃和荣妃没什么好感,毕竟那两人曾仗势欺人欺负到她头上过,她虽性情平和,却也不是没脾气的,因自己没受什么损失,她也没想过报复,但那两人有不顺心的事了,她在一旁看笑话看得也挺开心的,不过有时候难免有些忘形,比如现在,这些话就不该当着孩子们的面说,安儿还好,嘴紧,听到的话都埋肚子里,谁也套不出来,可宁儿还小呢,现在正是学说话的时候,不定就会说漏嘴,因而苏兰芷看了敏嫔一眼,让人把两个孩子带下去了。 敏嫔意识到自己的失误,脸红了红,说:“是我考虑不周,只顾图口舌之快,忘了孩子们还在,多谢姐姐提醒。” 苏兰芷摆摆手:“不当什么,其实宫里的事让孩子们知道也没什么,只是宁儿还小,不知道什么是保守秘密,咱们还是谨慎些的好。说起来,五阿哥原来对喜塔腊姑娘也挺有好感的,那时候宜妹妹还在我跟前抱怨,嫌喜塔腊姑娘轻佻,现在三阿哥上心了,五阿哥反倒没什么反应,看来宜妹妹可以放心了。” 敏嫔抿着嘴笑,苏兰芷看她这样,倒有些疑惑,不禁问道:“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敏嫔笑着摇头,说道:“姐姐不知道,这里面还有故事呢,宜姐姐怕丢人,都不肯跟咱们说,我还是偶然听到胤祥说的,听说是三阿哥找到五阿哥,说他和喜塔腊姑娘两情相悦。要五阿哥离喜塔腊姑娘远些,五阿哥很是失落一阵子,后来也就死心了。” 苏兰芷简直想吹一声口哨,没看出来三阿哥这么有魄力,不过她对喜塔腊氏的戒心更大了,一个知道历史的人,若真与胤祉两情相悦,再让他们成亲,她一定会想办法改变胤祉最后削爵的命运,好像胤祉因为在年贵妃和胤祥的葬礼上表现的不够悲痛。被雍正狠削过。换成她站在胤祉的角度考虑,也要给雍正找点麻烦的,这样的危险分子,由不得苏兰芷不重视。 启祥宫。荣妃寝殿内。荣妃靠在床上。旁边一个宫女正跪在地上回禀事情,等她说完,荣妃脸色铁青。怒声道:“你是说,三阿哥今天又去见那个小贱人了?” 宫女低着头不看吭声,荣妃甩手扔过去一个枕头,砸的小宫女一个趔趄,好在不是瓷枕,她身子歪了歪又端正跪好,荣妃脸上闪过一丝阴毒,从她得知皇帝因为胤祉总跟着一个女人跑,而对他很是不满,连出巡畿甸都不肯带他,她对喜塔腊氏就从满意变为不满,如今这种不满再次升级,她都有撕吃了喜塔腊氏的心,眼睛转了两转,对那宫女说:“还杵在这儿干什么?等着领赏不成?还不快滚出去,别碍着本宫的眼!” 那宫女急忙磕个头退了出去,只是眼中闪过一丝怨恨,可惜荣妃没看见。 荣妃对旁边的心腹说:“去给三阿哥送个信,就说我不舒服,想要见他。”心腹答应着去了,荣妃静静的坐了一会儿,低声说道:“原以为能是个助力,如今看来却是祸害,还没进门,就勾得胤祉把我这个额娘忘到脑脖子后面,真娶进门,哪儿还有本宫立足之处!不给她点教训,她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荣妃的思想和大多数父母一样,都觉得自己的孩子哪儿都好,绝对不会犯错,一定都是别人的错,所以,她把胤祉的反常全推到喜塔腊氏身上,准备给喜塔腊氏点颜色看看。 傍晚时分,胤祉下学后才来探望荣妃,荣妃已经做好准备,脸色苍白的歪在床上,胤祉虽然有叉烧倾向,毕竟不是叉烧,对荣妃还是很孝顺的,一看她这样,立马心疼了,忙上前问长问短,又要叫太医,又是骂伺候的人不经心,看他这么在乎自己的身体,荣妃心里很是妥贴,忙止住他,笑着说:“我的儿不必着急,额娘不妨事的,已经吃过药了,别咋咋呼呼的,让人见了还以为额娘轻狂。倒是你,昨天不是不舒服吗,额娘找人去看你,你却不在宫里,既然不舒服,怎么不好好休息?你这不是让额娘担心吗?” 胤祉有些惭愧,他其实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妥,但舒宜尔哈让人捎信说找他有事,他忍不住就去了,倒忘了额娘会担心,因而忙道歉,又解释说自己没事,只是出宫去见个朋友,荣妃眼神暗了一下,很快扬起笑脸:“你是去见喜塔腊姑娘了吧?额娘对你们的事一直是支持的,但是你也该知道,你们这桩亲事若是想成,最终要你汗阿玛点头才可以,而皇家选媳,最看重的是德行,首选稳重大气的女子,你如今频繁与喜塔腊姑娘见面,难免给你汗阿玛留一个坏印象,你汗阿玛不会对你有什么,却会认为喜塔腊姑娘轻佻无行,他又怎么肯把喜塔腊姑娘指给你?你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胤祉不笨,非但不笨,还很聪明,能在九龙夺嫡中占据一席之地,而且还得了个亲王爵,比起失败被圈禁的胤褆和太子,被宗室除名的胤禩和胤禟,被打发去看皇陵的胤禵,他的结局要好得多,能做到这一步的人,他的智商毋庸置疑,虽然被所谓爱情冲昏头脑,但荣妃的话他还能听进去几分,自己再一分析,也知道荣妃说的情况极有可能发生,因而忙向荣妃认错。“额娘,都是儿子思虑不周,累的额娘担心,是儿子的不是,儿子一定改,只是还要额娘帮帮儿子,儿子是一定要娶舒宜尔哈的,您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汗阿玛答应?” 荣妃只觉得胸口一堵,儿子这么亲密的叫喜塔腊氏的名字,还一副非她不娶的深情款,还求自己给他出主意,荣妃差点喷出一口老血,犹自强忍着,强笑道:“这也容易,喜塔腊姑娘家世不凡,本人也是个出色的,只是规矩上还有些欠缺,不大合你汗阿玛的标准,今年选秀是在六月,现在是二月,额娘安排两个规矩好的嬷嬷,到喜塔腊府上,好好教一教她,她是个聪明的,肯定一学就会,等到选秀时,你汗阿玛一看,她规矩礼仪丝毫不差,只是性子活泼些,也算不得什么缺点,额娘再敲敲边鼓,这事儿还不是十拿九稳的?” 胤祉一听,深觉有理,忙催着荣妃安排,荣妃笑的温柔慈祥的,叫来两个亲信嬷嬷,这两人也是从小照顾过胤祉的,他极熟悉,还特意拜托她们多照顾舒宜尔哈,两位老嬷嬷均答应了,胤祉看荣妃也没什么吩咐,说声告退走了。荣妃看着走的没影了,冷笑一声,对嬷嬷们说:“你们代表的是本宫的体面,等到了喜塔腊府上,可要‘好好儿’教人家姑娘,听明白了吗?” 两位老嬷嬷是荣妃多年心腹,听话听音的功力不弱,自然知道该怎么做,都低头应了,荣妃冷哼,心说先让你领略一下什么叫皇家规矩,若是不改,本宫有的是招数等着你! 荣妃安排两个嬷嬷进喜塔腊府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后/宫,宫里是没有秘密的,只要有心,什么都能打听的出来,而大家都是认识多年的对手,彼此什么套路也都了解个**不离十,荣妃这么做的目的,苏兰芷等人都能猜出个大概,别说她们,就连皇帝也是心中有数。 朝政上的事皇帝能跟大臣们说说,能问问太子的意见,可这种事他还真没几个人能说,也就能跟苏兰芷说几句,因而他心情不好,就跑来景仁宫找安慰。 “……朕就不明白了,荣妃怎么就认准喜塔腊家了?要论家世官职,比他家好的也有不少,今年参加选秀的更是有十来个,朕也给老三看中一家,可若是荣妃和老三都喜欢喜塔腊氏,朕总不能一点不顾他们的想法,有这么个人在,就算朕给老三指了别人,他也不会喜欢,朕还想儿子们都能夫妻和睦,多生几个嫡子嫡女呢……”皇帝是真的不理解。 苏兰芷能说什么?她只能笑,劝皇帝考虑荣妃和胤祉的心意,皇帝不乐意,顺着皇帝的意,说就给胤祉指别人,这种坑人家姑娘一辈子的事她可做不来,再则皇帝同样不会乐意,她什么都不说才是最好的,皇帝不过是发泄几句,没让她出主意,她还是安静些最安全。 果然皇帝也不用苏兰芷搭话,自己继续说下去:“朕答应过你,给胤禛选的媳妇要让你看看,如今离选秀还有几个月,朕这里有几个人选,你自己想办法去打听,选秀时也可以多注意些,这几家都是著姓名门,家风正,规矩好,家里的姑娘都不会太差,朕准许你从中挑一个最合你心意的做胤禛媳妇儿。” 这算是难得的恩典了,苏兰芷忙谢恩,皇帝却拉着她的手说:“先别忙着谢朕,朕可不是白给你这个好处的,你也要帮朕做件事……”(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115、人选定(防盗,明天再看) 敏嫔对惠妃和荣妃没什么好感,毕竟那两人曾仗势欺人欺负到她头上过,她虽性情平和,却也不是没脾气的,因自己没受什么损失,她也没想过报复,但那两人有不顺心的事了,她在一旁看笑话看得也挺开心的,不过有时候难免有些忘形,比如现在,这些话就不该当着孩子们的面说,安儿还好,嘴紧,听到的话都埋肚子里,谁也套不出来,可宁儿还小呢,现在正是学说话的时候,不定就会说漏嘴,因而苏兰芷看了敏嫔一眼,让人把两个孩子带下去了。 敏嫔意识到自己的失误,脸红了红,说:“是我考虑不周,只顾图口舌之快,忘了孩子们还在,多谢姐姐提醒。” 苏兰芷摆摆手:“不当什么,其实宫里的事让孩子们知道也没什么,只是宁儿还小,不知道什么是保守秘密,咱们还是谨慎些的好。说起来,五阿哥原来对喜塔腊姑娘也挺有好感的,那时候宜妹妹还在我跟前抱怨,嫌喜塔腊姑娘轻佻,现在三阿哥上心了,五阿哥反倒没什么反应,看来宜妹妹可以放心了。” 敏嫔抿着嘴笑,苏兰芷看她这样,倒有些疑惑,不禁问道:“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敏嫔笑着摇头,说道:“姐姐不知道,这里面还有故事呢,宜姐姐怕丢人,都不肯跟咱们说,我还是偶然听到胤祥说的,听说是三阿哥找到五阿哥,说他和喜塔腊姑娘两情相悦。要五阿哥离喜塔腊姑娘远些,五阿哥很是失落一阵子,后来也就死心了。” 苏兰芷简直想吹一声口哨,没看出来三阿哥这么有魄力,不过她对喜塔腊氏的戒心更大了,一个知道历史的人,若真与胤祉两情相悦,再让他们成亲,她一定会想办法改变胤祉最后削爵的命运,好像胤祉因为在年贵妃和胤祥的葬礼上表现的不够悲痛。被雍正狠削过。换成她站在胤祉的角度考虑,也要给雍正找点麻烦的,这样的危险分子,由不得苏兰芷不重视。 启祥宫。荣妃寝殿内。荣妃靠在床上。旁边一个宫女正跪在地上回禀事情,等她说完,荣妃脸色铁青。怒声道:“你是说,三阿哥今天又去见那个小贱人了?” 宫女低着头不看吭声,荣妃甩手扔过去一个枕头,砸的小宫女一个趔趄,好在不是瓷枕,她身子歪了歪又端正跪好,荣妃脸上闪过一丝阴毒,从她得知皇帝因为胤祉总跟着一个女人跑,而对他很是不满,连出巡畿甸都不肯带他,她对喜塔腊氏就从满意变为不满,如今这种不满再次升级,她都有撕吃了喜塔腊氏的心,眼睛转了两转,对那宫女说:“还杵在这儿干什么?等着领赏不成?还不快滚出去,别碍着本宫的眼!” 那宫女急忙磕个头退了出去,只是眼中闪过一丝怨恨,可惜荣妃没看见。 荣妃对旁边的心腹说:“去给三阿哥送个信,就说我不舒服,想要见他。”心腹答应着去了,荣妃静静的坐了一会儿,低声说道:“原以为能是个助力,如今看来却是祸害,还没进门,就勾得胤祉把我这个额娘忘到脑脖子后面,真娶进门,哪儿还有本宫立足之处!不给她点教训,她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荣妃的思想和大多数父母一样,都觉得自己的孩子哪儿都好,绝对不会犯错,一定都是别人的错,所以,她把胤祉的反常全推到喜塔腊氏身上,准备给喜塔腊氏点颜色看看。 傍晚时分,胤祉下学后才来探望荣妃,荣妃已经做好准备,脸色苍白的歪在床上,胤祉虽然有叉烧倾向,毕竟不是叉烧,对荣妃还是很孝顺的,一看她这样,立马心疼了,忙上前问长问短,又要叫太医,又是骂伺候的人不经心,看他这么在乎自己的身体,荣妃心里很是妥贴,忙止住他,笑着说:“我的儿不必着急,额娘不妨事的,已经吃过药了,别咋咋呼呼的,让人见了还以为额娘轻狂。倒是你,昨天不是不舒服吗,额娘找人去看你,你却不在宫里,既然不舒服,怎么不好好休息?你这不是让额娘担心吗?” 胤祉有些惭愧,他其实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妥,但舒宜尔哈让人捎信说找他有事,他忍不住就去了,倒忘了额娘会担心,因而忙道歉,又解释说自己没事,只是出宫去见个朋友,荣妃眼神暗了一下,很快扬起笑脸:“你是去见喜塔腊姑娘了吧?额娘对你们的事一直是支持的,但是你也该知道,你们这桩亲事若是想成,最终要你汗阿玛点头才可以,而皇家选媳,最看重的是德行,首选稳重大气的女子,你如今频繁与喜塔腊姑娘见面,难免给你汗阿玛留一个坏印象,你汗阿玛不会对你有什么,却会认为喜塔腊姑娘轻佻无行,他又怎么肯把喜塔腊姑娘指给你?你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胤祉不笨,非但不笨,还很聪明,能在九龙夺嫡中占据一席之地,而且还得了个亲王爵,比起失败被圈禁的胤褆和太子,被宗室除名的胤禩和胤禟,被打发去看皇陵的胤禵,他的结局要好得多,能做到这一步的人,他的智商毋庸置疑,虽然被所谓爱情冲昏头脑,但荣妃的话他还能听进去几分,自己再一分析,也知道荣妃说的情况极有可能发生,因而忙向荣妃认错。“额娘,都是儿子思虑不周,累的额娘担心,是儿子的不是,儿子一定改,只是还要额娘帮帮儿子,儿子是一定要娶舒宜尔哈的,您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汗阿玛答应?” 荣妃只觉得胸口一堵,儿子这么亲密的叫喜塔腊氏的名字,还一副非她不娶的深情款,还求自己给他出主意,荣妃差点喷出一口老血,犹自强忍着,强笑道:“这也容易,喜塔腊姑娘家世不凡,本人也是个出色的,只是规矩上还有些欠缺,不大合你汗阿玛的标准,今年选秀是在六月,现在是二月,额娘安排两个规矩好的嬷嬷,到喜塔腊府上,好好教一教她,她是个聪明的,肯定一学就会,等到选秀时,你汗阿玛一看,她规矩礼仪丝毫不差,只是性子活泼些,也算不得什么缺点,额娘再敲敲边鼓,这事儿还不是十拿九稳的?” 胤祉一听,深觉有理,忙催着荣妃安排,荣妃笑的温柔慈祥的,叫来两个亲信嬷嬷,这两人也是从小照顾过胤祉的,他极熟悉,还特意拜托她们多照顾舒宜尔哈,两位老嬷嬷均答应了,胤祉看荣妃也没什么吩咐,说声告退走了。荣妃看着走的没影了,冷笑一声,对嬷嬷们说:“你们代表的是本宫的体面,等到了喜塔腊府上,可要‘好好儿’教人家姑娘,听明白了吗?” 两位老嬷嬷是荣妃多年心腹,听话听音的功力不弱,自然知道该怎么做,都低头应了,荣妃冷哼,心说先让你领略一下什么叫皇家规矩,若是不改,本宫有的是招数等着你! 荣妃安排两个嬷嬷进喜塔腊府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后/宫,宫里是没有秘密的,只要有心,什么都能打听的出来,而大家都是认识多年的对手,彼此什么套路也都了解个**不离十,荣妃这么做的目的,苏兰芷等人都能猜出个大概,别说她们,就连皇帝也是心中有数。 朝政上的事皇帝能跟大臣们说说,能问问太子的意见,可这种事他还真没几个人能说,也就能跟苏兰芷说几句,因而他心情不好,就跑来景仁宫找安慰。 “……朕就不明白了,荣妃怎么就认准喜塔腊家了?要论家世官职,比他家好的也有不少,今年参加选秀的更是有十来个,朕也给老三看中一家,可若是荣妃和老三都喜欢喜塔腊氏,朕总不能一点不顾他们的想法,有这么个人在,就算朕给老三指了别人,他也不会喜欢,朕还想儿子们都能夫妻和睦,多生几个嫡子嫡女呢……”皇帝是真的不理解。 苏兰芷能说什么?她只能笑,劝皇帝考虑荣妃和胤祉的心意,皇帝不乐意,顺着皇帝的意,说就给胤祉指别人,这种坑人家姑娘一辈子的事她可做不来,再则皇帝同样不会乐意,她什么都不说才是最好的,皇帝不过是发泄几句,没让她出主意,她还是安静些最安全。 果然皇帝也不用苏兰芷搭话,自己继续说下去:“朕答应过你,给胤禛选的媳妇要让你看看,如今离选秀还有几个月,朕这里有几个人选,你自己想办法去打听,选秀时也可以多注意些,这几家都是著姓名门,家风正,规矩好,家里的姑娘都不会太差,朕准许你从中挑一个最合你心意的做胤禛媳妇儿。” 这算是难得的恩典了,苏兰芷忙谢恩,皇帝却拉着她的手说:“先别忙着谢朕,朕可不是白给你这个好处的,你也要帮朕做件事……”(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116、打前站 不管胤祉怎么样,胤禛算是可以从上书房解脱了,把下面那些弟弟们眼红的不行,可惜他们年龄不够,运气也差点,只能继续奋斗在学习的道路上。胤禛刚开始办差,管的只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胤禛却极为重视,每件差事都全力以赴去办,务求尽善尽美,他知道,只有把小事做好,才能让皇帝信任,把大事要事交给他办。 胤禛真正开始办差,面对各色各样的大臣们,他的思想进一步成熟,从小事中领略许多处世之道,而他经手的几件差事,都办的很完满,也让诸臣工们见识到四阿哥的本事,而且他待人接物谦和宽厚,公正严明却又不刻板,给王公大臣们留下非常好的第一印象。 进入三月,德妃病重,太医们想尽办法才把的的命暂时保住,万寿节马上来临,这当口死妃子不太和谐,容易引得皇帝不高兴,太医们心里清楚着呢,不论怎样也要让德妃坚持到三月过完,不能让皇帝的万寿节有一丝阴霾,而皇帝在听说德妃时日无多之后,下令将乌雅氏一家抬入满洲正蓝旗,算是给她的临终关怀,德妃也不负众望的在四月初一夜里病逝。 妃子的葬礼并不算繁琐,除了她的三个孩子外,别人也不用给她守孝,只是百日内不许剃头,对接下来的选秀也没多大影响,一切都照旧,而胤禵会交给谁抚养的问题,也要等热孝期过后。看皇帝心意,虽然都知道皇帝对胤禵一向淡淡的,但也有几个人想争夺他的抚养权,毕竟不管怎样那都是皇子,就算再不得皇帝青眼,养好了也是依靠。 五月下旬,三年一次的秀女大选拉开帷幕,初选把所有身体条件不达标的秀女筛选出去,复选又淘汰掉一些言谈粗鄙或是脑子不大好使的,其余人等才在六月初二进宫参选。她们最少要在宫里住上一个月。以便观察她们的品性。 这届秀女整体素质不错,初选时一共有五六百人,前两关一共才过滤下去两百来人,最后入选的有近三百人。这么多人同时入宫。全部被安排进西五所还住不下。又清理了一座宫殿,才把所有人安顿下来,而这么多秀女。一共才二三十个人服侍,怎么在这相对艰苦的条件里过的更好,也是对秀女们考核的一关,而这些人还兼具观察秀女们的作用,秀女们在宫妃面前会掩藏一二,但在这些低等宫女面前,而且有一整个月时间,那么她们暴露本性的可能性就很高了,苏兰芷就在里面安插了几个眼线,为的自然是全方位考察胤禛以后的媳妇儿。 秀女们刚进宫时,都很安分,即便发现条件比较刻苦,什么都要自己动手,大多数都默默忍受,少部分也只是抱怨几句,没人敢找事,她们也知道这是考察她们品行的,一点小事都要闹起来的话,只会让宫妃们认为她们轻狂张扬,撂牌子还是轻的,就怕坏了名声。 可时间一久,该暴露本性的都暴露出来,有尖酸刻薄爱说人小话的,有表面和善背地里挑拨离间的,有脾气暴躁吃不得一点亏的,也有胆小懦弱总被欺负的,而真正沉稳大气的人也渐渐显现出来,苏兰芷和荣妃、宜妃都是要挑儿媳妇的,三人对秀女们的言行格外关注,目光灼灼的盯着合自己心意的姑娘们,准备时机合适就请她们到自己宫里喝茶。 当然,为了不出现一位秀女几个人争的尴尬场面,她们事前会先交流一番,含蓄的把自己看中的人选指出来,而除非那人极为出色,别人也不会撕破脸,都是能让则让。苏兰芷和宜妃交好,她二人之间就好说话,只是与荣妃不大和睦,而荣妃也是眉眼通达之人,自知争不过她们,遂找个由头来拜访苏兰芷,就为商量此事。 荣妃来的也巧,正好宜妃也在景仁宫做客,见了她就笑道:“荣姐姐真是稀客。”其实在晋妃位时,宜妃是排在荣妃前面的,但荣妃毕竟资格老,所以宜妃也叫她一声“姐姐”。 荣妃多年历练,哪会把这点小意思放在眼里,当下笑着说:“宜妹妹真会说笑,我不过是因淑静姐姐喜欢清静,不好意思总来打扰她,被你这么一说,倒好像我与淑静姐姐不合似的。” 宜妃眼神闪了闪,笑道:“哎呦,荣姐姐就是爱多心,我不过随口一句话,您都能想到这上面,咳,这倒是我的不是,明知姐姐心细,就不该和姐姐开玩笑的。” 荣妃只当没听见,正正经经给苏兰芷见过礼,苏兰芷不好跟宜妃那样挤兑她,忙笑着让座,说:“宜妹妹就是这么心直口快,她有口无心的,荣妹妹别跟她一般见识。” 荣妃笑着说:“不过姐妹间几句玩笑话,这有什么,不过姐姐还真是偏心,宜妹妹那张嘴本就够厉害了,姐姐还帮她说话,怪不得她现在越发口没遮拦,让人爱也不是恨也不是!” 三人天上地下的扯了几句闲话,还是宜妃沉不住气,问荣妃过来有什么事,荣妃笑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想着这几天天气炎热,在屋里闷得难受,想请淑静姐姐到御花园坐坐,澄瑞亭哪里很是凉爽,正适合纳凉,正巧秀女们今儿得了升职,允她们逛逛园子,听说有不少人练习才艺呢,咱们也去欣赏一番,不知姐姐意下如何?” 苏兰芷和宜妃对视一眼,对她的来意心知肚明,与她们两个也算是不谋而合,于是苏兰芷收拾收拾,三人带着一大串尾巴,到御花园“赏景”。 此时未时刚过,太阳还很毒,苏兰芷三人自然不可能让自己在太阳底下暴晒,有人专门给她们打伞,浩浩荡荡开往御花园,走到树荫下,一阵风刮过,给人们带来一丝凉爽,而澄瑞亭整个在树木环绕中,倒有些阴凉的感觉,所以好几个秀女都在里面乘凉。 苏兰芷三人所到之处,一片行礼问安声,她们也不大理会,径自进了亭子,亭子里那几位秀女忙行礼请安,苏兰芷叫了起,并笑着说道:“我们突然起意来园子里逛逛,倒扰了你们的兴致,大家且不必拘谨,该做什么只管做什么。” 她虽是这样说,可那些秀女们在她们面前怎么可能放得开?都老老实实的,全然不见刚才的谈笑风生,苏兰芷三人在亭子中间坐了,也知道这是为难她们,于是苏兰芷就问她们的出身,几名秀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推了一个出来,只听她声音清脆条理分明的说:“回娘娘话,奴才瓜尔佳氏,满洲正白旗人,阿玛是三等伯石文炳。” 苏兰芷忙仔细打量她一眼,瓜尔佳氏姿色中上,眉清目秀神色平和,举止有度气质不凡,表现的落落大方,神色恭敬却又不带一丝谄媚,不愧是皇帝选中的太子妃人选,果然出色。 瓜尔佳氏说完,剩下那五个女孩子依次报了家世,都是满八旗秀女,其中一个是乌拉纳喇氏,内大臣费扬古之女,一个是董鄂氏,勇勤公鹏春之女,这两位是出身比较显赫的,两三人的阿玛官职比较低,一个是郭络罗氏,但跟宜妃没什么关系,一个塞克图氏,最后一个也是瓜尔佳氏,与内定太子妃还是同族,不过她阿玛只是个从四品的小官。 苏兰芷重点关注的就是瓜尔佳氏,见她一言一行都规范的能做教科书,言语温柔细致,但神色间又带着一股坚毅,她也看出董鄂氏隐隐对瓜尔佳氏有些针对,但瓜尔佳氏却不以为意,举重若轻的避过她的针对,总之在苏兰芷看来,她是个品行上佳的女子。 也是,她如果不够好,怎么能被皇帝选中给他最重视的儿子呢!尤其是在此之前,她可是经过皇帝专门派人培训的,选秀中遇到的这些麻烦,她如果避不过去,那才真是辜负皇帝期望。 而那位历史上的雍亲王福晋、孝敬宪皇后,也是个很不错的姑娘,规矩严谨,对人和气,尤其照顾那几个身份差一点的秀女,所以在这几人中人缘挺好,董鄂氏对她比对瓜尔佳氏和气的多,那几个人也有些以她马首是瞻的感觉,而问问她的年龄,她才刚满十五岁,就能做到如此周全,苏兰芷简直自愧不如。 苏兰芷的关注重点在瓜尔佳氏和乌拉纳喇氏身上,而荣妃的目光一直聚焦在董鄂氏身上,她也看出董鄂氏对瓜尔佳氏的那点针对,虽然她自认为隐蔽,但想瞒过她们这些人的眼睛,还需要再修炼几年,也因此,荣妃眼中不满之色一闪而过,转而观察乌拉纳喇氏,对她倒是越看越满意。 苏兰芷已经开始问这几个秀女们有什么爱好了,几人都答了,众人又说了几句话,苏兰芷才放她们离开,之后,笑着问荣妃:“不知道刚才那几人中有没有合妹妹心意的?”(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117、指婚 荣妃不知在想什么,闻言愣了愣,才忙笑着说:“秀女们自然都是好的,尤其是石文炳大人家的姑娘,温婉贤淑,端庄稳重,不愧是名门贵女,谁见了都要夸声好,不过我倒是觉得董鄂氏和乌拉纳喇氏更合眼缘些,姐姐你觉得呢?” 苏兰芷说:“我觉得都挺好,各人有各人的特色,倒是跟妹妹看法有些不同。” 宜妃安静一路,就连刚才也只是跟郭络罗秀女说了几句,此时笑道:“各花入各眼,梅兰竹菊各有所爱,荣姐姐喜欢的,别人未必喜欢,像我,便是更喜欢塞克图氏。” 三人相视一笑,算是初步达成共识,荣妃借口有事先走一步,苏兰芷还想再坐一会儿,宜妃自然要奉陪,等荣妃一走,苏兰芷就问宜妃:“塞克图氏家世是不是低了些?她阿玛才四品。” 宜妃眼神黯了黯,说:“四品已经不算低了,胤祺从小被太后养大,皇上不会让他有太显赫的岳家……我看刚才那塞克图氏就挺好,只要人好,家世差些也无妨……” 苏兰芷暗叹一声,这道理她当然知道,难得的是宜妃也有这份清醒,自己主动挑一个不显眼的,也是像皇帝表明他们母子没有不该有的奢望,不过她却另有看法:“你也不必这么做做决定,今年入选秀女众多,你才见到几个?也许还有更好的也说不定,还是再看看吧。” 宜妃不想辜负苏兰芷好意,也就点了头。两人远远观察众秀女们,不时还有人从她们旁边经过,有人行了礼就退下,也有人要上前说几句话,更有人远远绕道走,她们就这么冷眼看着,并把秀女们的言行记在心里,作为最终考核时的依据之一。 这时又过来三位秀女,其中两个边走边说笑,中间那位却只是听着。三人走到亭子旁。给苏兰芷和宜妃行过礼之后就走了过去,宜妃看到苏兰芷一直盯着中间那位秀女瞧,不禁问道:“那是谁家姑娘?倒是长了副好相貌。” 苏兰芷笑笑:“她阿玛是西伯利亚行省驻军副都统,玛法是黑龙江将军萨布素。富察氏。” 宜妃明悟。看来这是淑静姐姐看中的人。可惜匆忙一见,没看出什么来。宜妃正要叫苏兰芷一起回去,却见苏兰芷看着不远处一名秀女。对她说:“你觉得那一位怎么样?” 宜妃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在她们十几步远的地方,有几个秀女正在说话,其中一个长相秀美,一笑能看到脸上两个酒窝,看起来很活泼的样子。“她是?”宜妃问。 苏兰芷说:“西林觉罗氏,满洲镶蓝旗人,阿玛是国子监满祭酒鄂拜,官职不高,不过她有一个很出色的兄长,名叫鄂尔泰,据说其前途不可限量。” 宜妃没听过什么鄂拜、鄂尔泰的,但是她对苏兰芷很信任,既然苏兰芷这么说了,她就把西林觉罗氏列为五福晋首选,准备私底下好好考察一番,还是那句话,她也不求西林觉罗家真有多大的成就,只要那姑娘个人条件好,能好好跟胤祺过日子,她选谁不是选啊! 苏兰芷看宜妃有些心动,其实这位西林觉罗氏原本是她给胤禛准备的候选人之一,现在看着她家不怎么样,但鄂尔泰却是真有本事的人,能被雍正重用而且善始善终,最后官居殿阁大学士,几个儿子个个都是朝中重臣,在乾隆朝也颇受重用,这样的家族,苏兰芷还真不想推给别人,只是后来想到鄂尔泰真正受重用,而他家现在真的不够看,才忍痛把她划掉了。不过胤禛不能娶他家的姑娘,换成与胤禛交好的胤祺娶回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最起码他家要比那什么员外郎他他拉张保强吧? 而且据苏兰芷了解,西林觉罗氏是个开朗大方的性子,在家时还有些小顽皮,倒是与温和内敛的胤祺互补,苏兰芷觉得胤祺应该会喜欢这种女子,反正历史上胤祺和他的福晋感情一般,两人也没有孩子,也许给他换个妻子会好一些。 两人目的达成,在御花园也没什么意思,遂各自回宫。 六月十二,开始对秀女进行阅选,第一天看的是两黄旗秀女,今年两黄旗秀女入选的有八十二人,太后不爱管事,所以苏兰芷和温僖贵妃坐中间,惠妃、荣妃、宜妃和佟妃坐两边,至于那几个嫔,暂时还没有主持选秀的资格,所以只有她们六个人选看,而只要她们六人中有三人看中,该秀女就可以继续留宫查看,否则就是撂牌子。 上午要看的是众位秀女的女红,给她们一些材料,让她们做一副针线活,这一关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算容易,因为现在还有很多人家并不重视这些,就有秀女做出来的东西惨不忍睹,而按照宫里的要求,不要求你做的多好,也不要你天天做这些东西,但是不会却不可原谅,结果就有四五个秀女被撂了牌子。 中午用餐时,这些秀女们都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能走到这一步的,就没有用餐礼仪差的,基本上都能过关,而下午就是考校她们的才艺。 秀女们挨个轮流表演才艺,有弹琴的有画画的,有写字的有作诗填词的,还有唱家乡小调的,其实关键不在与她们表演了什么,而在于她们的态度,这时候平常一些跋扈张扬的秀女,哪怕才艺还不错,苏兰芷等人也会把她们淘汰掉。 苏兰芷重点关注的是富察氏,她上午的针线活做的一般,说不上好但也说不上坏,而下午的才艺表演,她却是画了幅画,苏兰芷对绘画技巧只是知道些皮毛,自己也不怎么会画,但欣赏水平却不低,她看富察氏的画作,一幅普通的花鸟山水,竟能从里面看出洒脱和恣意来,这种性格苏兰芷倒是挺喜欢的,众人看她的态度,自然不会为难她,倒是难得的全票通过。 而荣妃比较关注的乌拉纳喇氏,针线活做的极好,得到众人交口称赞,而她写的字也很好,与一般闺阁女子不同,颇有些大气磅礴的感觉,众人看荣妃面子,她也是全票通过。 生下的人就没这个好运了,不管她们表演的是什么,总有人不满意,总有人投反对票,不过最后仍留下四十来人,淘汰掉将近一半。 随后几天,其它几旗相继阅选,瓜尔佳氏、董鄂氏等人均是留牌子,最后宫里还住了一百二十多人,这些人要继续在宫里住着,等候皇帝亲选。 苏兰芷把八旗秀女看了个遍,还真从中挑出几个貌美的来,而且还是品行不错的姑娘,不过家世都不算太好,苏兰芷想,就算皇帝要留人入宫,最多也就两三个,总能给齐靖华留一个,觉得差不多能给姐姐交差了,又放下一件心事。 六月二十四,皇帝亲选,这次只有苏兰芷和温僖贵妃陪同,秀女们仍是按照八旗顺序,一天只看两旗,这是决定秀女们归宿的最后一关,有心的秀女们自然要盛装打扮,也有想落选的衣着普通,想要泯然众人,当然还有更大胆的,在她们寥寥无几的逛御花园机会里,尽可能表现自己,听说还有人在御花园偶遇皇帝,玩了把投怀送抱,结果被皇帝给丢出宫了,事实证明,姿色不够就不要挑战高难度,不然下场会很惨。 苏兰芷已经把自己看中富察氏告诉给皇帝知道,皇帝对萨布素老将军也很重视,他家全家都是在黑龙江、西伯利亚那一带镇守,这样精忠为国的家族,皇帝也要考虑施恩,他本来是想把富察氏指婚宗室,可既然苏兰芷看上了,指给胤禛也不是不行,不过胤禛是他很重视的儿子,富察氏的人品他还要在确定一番,而皇帝的眼线遍布宫中上下,没多久关于富察氏的报告就呈到他的案头,他看了也觉得满意。 不过荣妃给他的人选就让他不是那么满意了,荣妃原本看重乌拉纳喇氏和董鄂氏两人,皇帝比较倾向于乌拉纳喇氏的,觉得董鄂氏有些小家子气,可荣妃偏偏选了她,皇帝心下不满,念在荣妃也是一片慈母心的份上,忍着没说,自己叫来胤祉,问他的意见,结果胤祉又让他失望了,人家跟荣妃不愧是母子,都选了董鄂氏,皇帝想想前些天胤祉的颓废样儿,现在也不好太驳他的意见,心里也有了定论。 等到六月底,所有秀女除了两个上记名的,其余全部返家,随后就是一系列指婚旨意:石文炳之女瓜尔佳氏指给太子做正福晋,但册封太子妃要等以后再说;勇勤公鹏春之女董鄂氏指婚三阿哥胤祉为嫡福晋;都统萨比屯之女富察氏指婚四阿哥胤禛为嫡福晋;而乌拉纳喇氏则被指给同样叫皇帝一声“皇父”的简亲王嫡长子雅尔江阿,另有十数名秀女被指给宗室,或为正室,或为侧室,还有七位刚满十三岁的秀女留牌子参加下一次大选,其余人等撂牌子自行婚嫁。(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118、成亲不易 指婚旨意一下,不但石文炳家门庭若市,就是董鄂家和富察家也是喜气盈天,这年头,全天下都是皇帝的奴才,别管多显赫的人家,家里姑娘能嫁进皇室,绝对是天大的体面。 石文炳家和董鄂家都有府邸在京,富察家却世居关外,富察氏选秀时暂居马齐家,他两家同属富察一族,虽然没什么关系,但照顾一下同族秀女,京里的富察家也是应当应分的,而现在富察氏指婚四阿哥,富察家同样脸上有光彩,对富察氏的照顾就更周全了。 既然已经指婚,接下来就是三位皇子的婚礼,太子年长位尊,自然要先办他的喜事,结果坑爹的事情出现了,皇太子大婚仪一片空白,礼部和内务府都不知道该用何种礼仪,只能上书请示皇帝,皇帝一拍脑门,他也把这事给忘得一干二净,只能立马指示相关人员制定太子大婚礼仪规定,并入二十五年时编撰的《大清会典》中,他自己带着人巡幸塞外去了。 太子妃,那是未来的国母,不可以比照一般皇子娶妻的礼仪,当然要高一等。可是这个高一等,具体高到什么位置?给她的文定之礼都有什么东西,每样东西有什么典故?代表着什么意思?都得细抠出来,而凡是牵扯到礼仪方面的问题,都特别容易引起争议,所以那些人天天吵个没完,尤其是朝内两大派互不相让,索额图希望越厚越好,明珠自然要想办法削减。别人也犯不着在这上面跟他们两人对着干,于是一直没有定论,只列出个大致框架。 太子不成婚,底下的胤祉和胤禛就只能等着,苏兰芷和胤禛是无所谓啦,胤禛才十五,而且已经开始跟着学习办差,他并不急着成婚,胤祉却不一样,年初时他错过办差机会。自然想着尽快大婚。可以入朝办差,也方便发展自己的势力,可惜他着急也没用,谁也不敢说要他先与太子成婚。他也只能等着。于是荣妃有呕了二两血。 外头大臣们为太子娶妻的仪礼争的面红耳赤。烦的抓耳挠腮,这消息内廷众人自然也都知道了,苏兰芷看这架势。没个一年半载,太子别想把媳妇儿娶回家,再加上胤祉的婚事,轮到她家胤禛,最早也要到明年下半年去了,而富察氏现在还借住在别人家呢,总让人在京里干等,也不是那回事,于是她传信给富察家,可以让富察氏先回关外,等接到旨意在进京备嫁。 富察氏接到消息,心情极好,连忙收拾行李,谢过叔叔婶婶们的照顾,带着人奔回家乡去了。 苏兰芷很想去畅春园住的,但皇帝不在,她们只能闷在宫里,太后这两年也有些闷,养在身边的孙女嫁人了,孙子整天读书学习,也没时间在她跟前逗乐,她觉得寂寞了,苏兰芷察言观色,见太后有些闷闷不乐的,就天天抽时间去陪她,把老太太哄开心,她的日子更好过了。 这天苏兰芷一如既往去给太后请安,到了宁寿宫,发现有人捷足先登,是今年才入宫的博尔济吉特氏,出身科尔沁,是先皇悼妃的侄女,出身可谓高贵,但皇帝秉承他一贯不给蒙古女人高位的理念,不肯抬举她,所以她现在只是庶妃,享嫔的待遇。 看到苏兰芷进来,博尔济吉特庶妃忙站起来,苏兰芷先给太后请过安,她又给苏兰芷行礼,太后笑呵呵的说:“你来了,快过来坐,早说过不用这么多礼,偏你总是不改。” 苏兰芷在太后左手边坐下,笑道:“礼不可废,您免了奴才行礼,是您仁慈和善,奴才却不能仗着您的和善,就蹬鼻子上脸,若奴才果真是这样的人,也就不值得您如此疼爱了。” 太后指着她,笑着对博尔济吉特氏说:“听听,这张嘴多会说话,就是讨人喜欢,这些年在宫里,多亏她来陪我解解闷,我才觉得日子没那么难熬。宫里跟草原上不一样,弯弯绕绕多得很,你才来,规矩都不大懂,有空时多去找她,让她指点指点,省的你连犯了错都不知道。”又转向苏兰芷说,“我就倚老卖老一回,把她托付给你,你费点心,多照应照应,我也不求她多得宠,不要被人欺负了去就行,我替她承你的情。” 苏兰芷忙笑道:“您说哪里话,这些年,奴才没少得您的照顾,如今这位妹妹既然得您的重视,奴才自然会好好待她,哪里用得着您又是托付又是承情的,您这不是让奴才臊得慌吗?!” 太后笑着说:“你答应了,我也就放心了。” 博尔济吉特氏忙向苏兰芷道谢,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哄太后开心,太后有人陪,胸中郁气消散,饭都多吃了半碗,饭后她嫌闷热,非要吃冰碗子,苏兰芷二人劝了又劝,才打消她这个念头,哄着她睡了,两人相携告辞。 出了宁寿宫,苏兰芷对博尔济吉特氏说:“妹妹算是太后的娘家人,与太后天生就比别人亲近,太后如今年纪大了,越发喜欢找人聊天,你多陪陪她,自然有你的好处。” 博尔济吉特氏浓眉大眼身材高挑,典型的蒙古人长相,在草原上长大,性子中的洒脱与直爽还没被磨掉,不过她也是聪明人,知道苏兰芷这话是真心提点她,因而笑道:“多谢姐姐提点,太后娘娘是我的长辈,我会常来跟她讲讲家乡风光,希望能给她带来些快乐。” 苏兰芷笑着点点头,聪明人就是好沟通,两人慢慢走回东六宫区,博尔济吉特氏住在延禧宫,她在宫门口和苏兰芝道过别,才踏进去,苏兰芷则继续往前走十数米,进了景仁宫。 进了正殿之后,苏兰芷吓了一跳,温僖贵妃、宜妃和敏嫔都在,苏兰芷问:“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安儿和宁儿怎么不见?” 宜妃笑道:“刚坐下还没一盏茶,安儿和宁儿在后殿午睡呢。我们本来也想去看望太后,不过姐姐也知道,太后心情不好时,不爱见人,我们也不敢去烦她,她老人家今天怎么样?” 苏兰芷在自己位置上坐下,先喝口茶润润喉,才说:“挺好的,我去时博尔济吉特氏正陪她聊蒙古风光呢,中午还多吃了半碗饭。你们也是,既然过来找我,怎么不提前派个人过来说一声,我也好等着你们,咱们一起去给太后请安。” 温僖贵妃说:“我们也是临时起意,来了才知道你不在,问了文英,知道你快回来了,才坐着等你一会儿。不过我们也不是白等的,你珍藏的梅花雪水又被我们喝了半坛子。” 苏兰芷摆摆手:“再珍贵还不是给人喝的,知道你喜欢,我去年特意让他们多收集了几坛,什么时候想喝,只管过来。不过你也是,既然喜欢,也自己收集些啊,总来蹭我的算什么事!” 宜妃拿帕子捂着嘴笑:“温僖姐姐是喜欢淑静姐姐您这里的梅花雪水,她说抢来的觉得特别清甜,所以才不肯自己收集,反正她知道,姐姐您不好意思不给她。” 温僖贵妃抬手给了她一下子,嗔道:“你自己知道便是,何必要说出来拆我的台?若是淑静姐姐不肯给我喝了,以后我就赖上你了!” 两个女人你来我往闹起来,苏兰芷和敏嫔也不劝,就笑吟吟的看着,等她们闹得差不多了,苏兰芷才说:“都是快当祖母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怪不得老九和老十顽皮霸道的,看来是随了他们各自的额娘,都是你们两个没做好榜样,才教坏他们。” 说到孩子,宜妃有些沮丧:“姐姐你说皇上什么意思?本来答应的好好地,要给胤祺指婚,结果后面没音了,亏我还相看那么多秀女,结果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苏兰芷拍她一下:“皇上的用意岂是咱们这些后/宫妇人可以揣摩的?他做事总是有道理的。再说,今年一次给三位皇子指婚,其中还包括太子,如今礼部内务府为太子大婚礼仪吵得不可开交,太子的婚期都还没定,我们胤禛就算指了婚,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成亲,我都没着急,你急什么?胤祺今年才多大?何必那么早让他近女色,对身子骨也不好……” 说到太子大婚礼仪,众人都有感叹,温僖贵妃说:“皇上是真看重太子,不但太子的日用、仪仗、服色几乎与皇上相同,现在太子娶妻,更是明指与其他皇子不同,虽说太子地位尊贵,可这标准相差太多,难免有人看不顺眼,只怕还有的闹呢。” 她指的是大阿哥胤褆,身为长子,他几乎跟太子从小比到大,他大婚只是按照皇子常例,现在看到众人为太子忙碌,只怕心里又不自在了。 苏兰芷说:“他们闹他们的,跟咱们不相干,我就想知道这事儿什么时候能有定论,总不能一直拖着吧?”(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119、富察氏 宜妃关注的却是另一点:“姐姐刚说成亲太早对身子骨不好,这有没有什么说法?” 苏兰芷愣了愣,说:“我也不知道这有没有道理,也忘了听谁说过一句,男孩子过早接近女色,极容易被掏空了身体,民间有个说法‘一滴精十滴血’,那东西损耗过多,对人肯定有影响,多的我也说不清,你若有心,不如问问太医,也许是我弄错了也不一定。” 宜妃点点头:“我也觉得有道理,原本我还打算这几天就给胤祺两个宫女的,看来是不该这么早让他近女色,还是再等等吧。” 苏兰芷张口结舌:“你就不怕是我随口胡说的,怎么这么容易就改了主意?” 宜妃狡黠一笑:“我是想起姐姐到现在为止也没给四阿哥指人,跟着姐姐走,总不会有错的。” 苏兰芷无语,她倒是会偷懒,不过也无所谓,她是真心看不惯那些皇子们十二三岁就会被分配两个女人引导人事,十二三岁的男孩子,那玩意真的发育成熟了吗?二十一世纪的晚婚晚育还是很有科学依据的,就算现在的人们真的比较早熟,也没必要熟的这么早,按照苏兰芷的规划,等胤禛满十六周岁再找人教他这方面的知识也不晚。 敏嫔看有些冷场,插言道:“姐姐给富察家送信,让他们把富察氏先送回关外,是不是早料到太子的婚事不会太早定下,所以让人家姑娘再和家人相处一段时间?” 苏兰芷说:“是呀。咱们都是宫里的老人了,都知道离开家人什么感觉,我想着等富察氏嫁进来之后,一年也不一定能见她家人一面,趁着如今婚期未定,让她多陪陪家人。” 温僖贵妃说:“姐姐真是仁心,换了旁人,再不会替人想这么周全。” “什么仁心不仁心的,不过是将心比心。她终归要嫁给胤禛的,以后就是一家人。我对她好点。她也能对胤禛更尽心些,只有他们能过的和和美美的,我这做额娘的才能放心不是?” 温僖贵妃三人纷纷赞同,四人闲扯半天。觉得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天就暗了。只好依依不舍的分开,温僖贵妃和宜妃各自回宫,敏嫔却被苏兰芷留下一起吃晚饭。 皇子们的婚事眼前看还有些遥遥无期。苏兰蕙那边难得迅速一次,照着苏兰芷提供的名单,相看了几个四五品官家的姑娘,最后挑中一个伊达里氏,四品小官的女儿,阿玛仅仅是个城门领,还是出了名的老实人,但是她额娘却挺厉害,管家理财都是好手,她家虽不算大富大贵,整体还算不错,而那姑娘长相明艳,符合齐靖华这个外貌协会者的要求,内在条件也不错,心地良善处事大方,符合兰蕙的要求,齐家对她都挺满意,找人上门提亲,伊达里家高兴的同时也有些忐忑,怕齐大非偶,不过齐家诚意十足,这门婚事很快定了下来。 当初选秀时,苏兰芷发现好几个姿容绝佳的秀女,皇帝只留了一个,出身汉军旗的刘氏,现在跟博尔济吉特氏一样是庶妃,不过她的待遇要差得多,是按照贵人来的,虽然样貌入了皇帝的眼,但在她生下孩子之前,位份别想有所提升。 黑龙江将军府,富察氏刚刚风尘仆仆的赶回家,他家已经接到圣旨,知道她指婚四皇子,高兴之余更多的却是担心。萨布素老将军是个忠君为国的老将领,军事才能出色,领兵打仗很有一套,屡立战功,将军之位坐的牢牢的。而老将军的私生活也极为自律,只有一嫡妻两侍妾,但所有的孩子都是嫡妻生的,一共两儿一女,长子萨比屯,次子萨比林,都在西伯利亚镇守边境,女儿也嫁的是关外的将领。 萨比屯家两子一女,萨比林家两个儿子,所有的孩子都是嫡出。萨布素老将军对两个儿子实行军事化管理,要求极为严格,想要宠妾灭妻,他老人家能先把你给灭了,所以富察家的后宅干净的不像话,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富察氏,能适应复杂的皇家生活吗? 老将军夫人拉着富察氏的手,嘴上说皇恩浩荡,脸上的表情却是另一个样儿,恨不得哭出来,她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孙女,怎么就被皇家惦记上了呢?嫁到一般人家,甚至是比他们家门第高的,依着他们家男人们的性子,敢欺负他们家宝贝,他们都敢把女婿收拾一顿,可嫁进皇家,离家千里,宝贝受了委屈他们都不知道,就是知道了也不能给宝贝出气,老太太只要一想到宝贝孙女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场景,心就一抽一抽的疼。 倒是富察氏,不愧是苏兰芷看上的人,很淡定的扶着老夫人进屋,闲杂人等都退下了,她才说道:“太太不必如此,我是什么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不会轻易被人欺负的,而且,我是嫁过去做正室,还是皇子嫡福晋,咱们家应该高兴才是,您这样,被外人看到可不好。” 老夫人脸上虽然全是皱纹,但眼中精光不散,凌厉的看一眼门外:“咱们家的事,传不到外面去,若是连在家里都不能说几句真心话,那日子也太没趣了些!对了,你不好好在京里待嫁,又跑回来做什么?我还说过两天就带着你额娘一起进京,给你置办嫁妆呢。” 富察氏说:“我本来也以为要一直待在京里,不过宫里贵妃娘娘传出话来,说如今礼部忙着太子大婚的事,我和四阿哥的婚期可能要等到明年,娘娘恩典,允我回来和家人聚聚,说是等婚期定下在进京也不迟,我就收拾东西赶回来了。” 老夫人大笑道:“好好好,贵妃娘娘真是慈善,能多留你一年,正好我也能找人教你一些内宅手段,咱们家内宅太干净了,你连个堂姐妹都没有,那些女人家的争斗,你根本不了解,这样可不行,进了皇家,虽说是皇子,不是皇宫内苑,可争风吃醋的事情不会少,我真怕你在这上面吃亏……要不然,找找门路,给你请两个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 富察氏忙拦道:“太太先别忙,等玛法回来,咱们再商量,其实我倒觉得不用那么大张旗鼓的,我在家虽没见过女人们的争斗,可在京里却见识不少,其实并不难应付,就是在宫里那一个月,也有人找我麻烦,我也没让人占了便宜,很不用再请人来的。” 老夫人却又不同意见:“你这傻孩子,说什么傻话,仅仅一个月,你又能见识多少?再者等你成亲后,有些事自己不好动手,就要有嬷嬷们出来替你做,你现在的两个嬷嬷好是好,照顾你是没问题,可要她们帮你出谋划策,还差得远,一定要再请两个有经验的!” 富察氏见老夫人主意已定,也不再推辞,转而和她说起在京中的见闻来,老夫人关切的问:“你在马齐家住的怎么样?他们家没人欺负你吧?” 富察氏笑道:“叔父一家对孙女很热情,几位婶娘对我很是照顾,妹妹们天真可爱,我住的很开心,太太您也是想多了,我只是去做客,谁会给客人委屈的?” 老夫人撇撇嘴:“那是你不知道,他们家老太太可不是什么善茬,当年同在盛京时,我就跟她不对付,谁知道她会不会把撒出到你头上,我当然要问清楚才放心!没受委屈就好,要是真有人欺负你,看我怎么骂她!”她压低声音说,“好了,不说这些,我问你,你见过淑静贵妃没有?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富察氏也不止一次想过,早有了答案,因而张口就来:“我在宫里时见过贵妃娘娘四次,第一次是娘娘在御花园乘凉,我和同屋的两人一起从旁边路过,给她行了个礼,当时她在跟宜妃娘娘说话,剩下三次都是娘娘宣我到景仁宫喝茶。每一次见她,她都是温柔的笑着,跟人说话很和善,衣着打扮简洁大方,而且很会照顾人,跟她相处,很容易就忘了她是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就跟一般朋友一样,让人忍不住信任她,亲近她。嗯,景仁宫布置的很是温馨舒适,院子里摆了好多月月红,宫里人都知道娘娘喜欢这些好养活的花草。” 老夫人听完沉思半晌,才说道:“听你这么说,这位贵妃娘娘真是个厉害人物,可惜以前家里没想过会和皇家扯上关系,也不曾打听过宫里娘娘们的事,如今倒有些抓瞎……等你玛法回来,和他商量一下,别人且不用管,这位娘娘的事总要打听清楚才好,那是你正经婆婆,多了解一点,也省的你犯了她的忌讳。” 富察氏“嗯”了一声,说:“累太太为我操心了。”老夫人笑道:“这有什么,你是我孙女,家里就你这么一个女孩子,我不为你操心,还能操心谁去?好了,你赶了几天的路,肯定也累了吧?先回房休息,有什么话明天再说。”(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120、准备工作 晚上萨布素老将军回到家,富察氏已经梳洗休息过,神清气爽的站在庭院内迎接他,他看到孙女,高兴的大笑几声:“快让玛法看看,我的小萨伊是不是瘦了……嗯,好像是瘦了一点,不过沉稳不少,看来进京一趟,你也长见识了。什么时候到家的,怎么不叫人告诉我一声?” 富察氏闺名萨伊,美好贤能的意思,是萨布素老将军亲自起的名,代表他对孙女的期盼,希望她能有这些美好品德,而富察氏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果真长成一个出色的大姑娘。萨伊笑着上前一步,扶着萨布素,说:“玛法在营里有正经事,何必为孙女这点小事打扰您?现在不是看到我了么,没有少一根头发丝,玛法您可放心了?” 萨布素嘴上说:“我还没老的走不动,不用人扶。”却任由萨伊搀扶着他往正房走,神色间全是愉悦,老人家对儿子孙子严厉,是期望子孙上进有出息,但是孙女乖巧可人,就是要人疼的,所以他对萨伊最为和善,祖孙两个很是亲近。 老夫人在门口迎着他们,进屋后,老将军先去洗了把脸,又换了一身便服,才过来和老妻、孙女说话,他也是先问萨伊在马齐家住的怎么样,又问在宫里有没有受委屈,萨伊一一回答了,反过来问他这几个月身子骨如何,有没有按时吃饭休息等等,别看萨布素在外面牛气哄哄的,在家还真得归萨伊管。因为有两次没有按时休息,被萨伊好一阵唠叨。 用过晚饭,萨伊回房,老将军和老夫人还有话要说,关于萨伊的嫁妆问题,萨比屯和萨比林两兄弟现在还没有分家,萨伊她额娘又不在身边,这嫁妆还要老夫人操心,当然,老夫人巴不得能全权处理。不过还是要问问老将军的意思。再给萨比屯夫妻通个信。 “……我刚还跟萨伊说呢,咱们多年不在京里,好些事消息就不灵便,宫里娘娘们什么性情也不知道。皇子福晋的嫁妆该是什么规格也不清楚。如今两眼一抹黑。老爷,你说是不是派个人到京里打听打听,前几年大福晋的嫁妆都有些什么。咱们也好做个参考。”老夫人说。 老将军想了想,大手一摆:“这事也好办,三皇子和四皇子是一起指的婚,三皇子的婚事定然在四皇子前面,我跟鹏春他阿玛是旧交,给鹏春写封信,问问他家是什么章程,咱们家照着办便是,至于娘娘们的事,还是不要胡乱打听,省的落人口舌。对了,这次圣驾北巡,皇上会召见驻西伯利亚的将领,萨比屯也在觐见之列,可能皇上会有所指示。” “咱们家对宫里的情况一无所知,贵妃娘娘有什么喜欢的和不喜欢的,总要有些了解,毕竟以后萨伊要在她手底下讨生活,万一萨伊不知情犯了忌讳可怎么办?我的意思是请个宫里出来的嬷嬷,以来给萨伊讲一些内宅手段,二来有这样一个人提点着,萨伊也能少犯些错。”老夫人从内宅女人的角度出发,深觉这件事很有必要,因而再次向老将军提出。 老将军对这一方面比较外行,他本以为没什么必要,但老夫人强调了,他也认为有理,于是开始想能找谁打听。“宫里主子娘娘们的喜好,外头人知道的消息有几个准的?若是被人误导,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谁在这方面有门路呢?让我想想……” 老将军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老夫人却灵光一现,想起个人来:“我想起来了,盛京萨克达氏的穆尔图,前几年嫁了个女儿进京,夫家是威远伯齐永明,他的夫人就是贵妃娘娘的娘家大姐!萨克达家那小姑娘小时候我还抱过呢,挺懂事的小姑娘,我记得她出嫁时,我还送了一套宝石头面添妆,他家的人打听起来应该方便些吧?” 老将军击掌笑道:“夫人好记性!他家果然合适,我现在就去写信,他小子还是我早年带出来的兵,找他办这么点事,量他也不敢推辞!”老将军说干就干,转身就要去书房写信。 老夫人忙把他拉回来,嗔怪道:“你急什么?好多事还没商量好呢,你要写信,等会儿让你写个够!我问你,我听说京里这两年名门嫁女大多陪送紫檀木和黄花梨,这两样木头可是难得,咱们家原先存着的大都给了萨伊她姑姑做陪嫁,现在就剩下一块不算大的黄花梨木头,顶不上用,去哪儿弄些好木头回来?” 老将军眼睛一瞪:“我说你是瞎操心,你只管列嫁妆单子,需要什么东西,交给萨伊她阿玛去办,他还有两个哥哥,正好天南地北跑着给妹妹置办嫁妆去,省的整天游手好闲!” 说完,背着手走了。老夫人冲着他的背影笑骂道:“死老头子,松甘他们什么时候游手好闲了?他们已经够争气上进的,别人只有眼红羡慕的份,偏你还嫌弃!” 不够看着老将军开始行动,老夫人也不甘落后,拉着她的心腹开始商量起萨伊的陪送之物来,她虽然没见识过皇子福晋的嫁妆,但嫁闺女该有的排场她都知道,先列个大致的单子还是可以的,别看富察家久居关外,在京城名声不显,但家底可是很厚实的,他们家人少,几代下来积攒不少财富,金银珠宝古董字画都不缺,老夫人觉得,自家孙女嫁那么远,想护都护不到,只能多多给些嫁妆,好让孙女底气更足些,最起码不能被妯娌们比下去。 与女方家的人仰马翻不同,这桩婚事的男方,也就是苏兰芷这边,完全是不动如山,没办法,她倒是想亲自给儿子准备聘礼呢,可惜规矩所限,她发挥的机会不多,去年茉雅奇出嫁,她这做额娘的也没插上手,只是私下里给茉雅奇塞了些金银之物,现在轮到胤禛娶妻,她同样没有多少发挥的机会,最多给新人准备些礼物,再就是把宫外的产业交一部分给胤禛。 这次皇帝巡幸塞外,带了八阿哥以上的皇子们,嗯,太子留下监国,胤禛从旁协助,说实话,皇子开始办差之后,时间倒是比读书时更多些,也更自由些,而宫里虽男女大防的规矩很严谨,但又要讲究一个“孝”,所以皇子们虽然搬进阿哥所,都是隔三岔五就要进内宫给各自的额娘请安的,所以苏兰芷和儿子们经常能见面,完全没有书上写的那种“一年见不了几次面”的情况发生。当然,这也跟苏兰芷位份高有关,像布贵人,跟端静公主见面次数就不多。 嗯,年初时,皇帝封五皇女为和硕端静公主,指婚喀喇沁部杜陵王次子噶尔藏,定于十月完婚。从这点看,皇帝其实是个比较公平的阿玛,虽然他偏爱茉雅奇,对端静感情平平,但是两人的册封一样,都是和硕公主,嫁妆同样由内务府操办,公主府建的规格和布置与荣宪公主府也没什么两样,布贵人固然是喜出望外,苏兰芷却也没什么不满的。 在苏兰芷想来,只要茉雅奇跟乌尔衮感情好,就不需要计较太多,想要更进一步,就自己去争取,仅仅是没有额外的恩赐,苏兰芷根本不在意——如果是把她们该有待遇的取消或是缩减了,她就没这么淡定了,绝对会找人理论的。 胤禛不在无逸斋读书了,跟着太子学办差,这给宫里几个小的带来另一个福利:他会隔三岔五带些宫外的小玩意和小吃进宫,或是敬献苏兰芷,或是送给几个弟弟们,这让他在弟弟们心中的形象异常高大,几个小的总喜欢到他院子里玩,缠着他讲宫外的事,胤禛耐心很好,只要他有时间,就会把他的一些见闻细细讲给弟弟们听。 胤禟和胤礻我两个小霸王,原来是最“尊敬”四哥,但又最怕胤禛检查他们的功课,所以是尊敬有余亲近不足,看到胤禛能躲就躲,生怕被逮到罚他们写字背书,现在却一反常态,主动往胤禛跟前凑,胤禛明知他们有目的,却只装不知道,问宫外的事情,他会一一细说,但带他们出宫玩儿,那是想都别想,看他们着急又不敢发脾气的憋屈像,胤禛觉得身心都异常舒泰。大概每个人心里都有几分恶劣因子吧,胤禛觉得逗弟弟们真的是一件很不错的休闲娱乐活动,就像额娘说的那样,对身心健康极有好处。 这天,胤禛出宫办差,回来时天色尚早,就想去练一会儿骑射,刚走出他的院子门,就被胤祹领着胤禌和胤祥堵着,问他讨要礼物,他才想起上次答应过他们,要给他们带正阳门外的刘家老铺的酱牛肉,结果他一忙就给忘了,看着三个小家伙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他忙道歉,好不容易才把三人糊弄过去,就见景仁宫一个小太监跑过来,笑着说:“给各位阿哥请安,四阿哥,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121、小产业 胤禛一愣,抬手示意小太监起身,他先对胤禌说:“十一弟,你先带着十二和十三去你屋里,把今天师傅们布置的功课做了。”胤禌应了声是,胤祹和胤祥虽不大乐意,却也乖乖跟着去了,胤禛这才迈步往前走,小太监忙跟上,胤禛问他:“知不知道额娘找我有什么事?” 小太监说:“娘娘有什么事奴才不知道,奴才只知道娘娘心情挺好,想来是好事吧。” 胤禛也就不多问,不疾不徐的走到景仁宫,进门就看到苏兰芷又在修剪花草,他上前一步行礼,眉头微微一拧:“额娘,这蔷薇花的枝茎上有刺,让底下人修剪便是,您何必亲自动手?” 苏兰芷笑笑,随手把花剪丢到文娟捧着的托盘里,接过文秋递上来的湿手帕擦了擦手,在石椅上坐下,胤禛坐在她下首,她倒了杯苹果花红枣茶,文娟早又上了一壶龙井茶,那是给胤禛喝的,苏兰芷喝了半杯茶,才缓缓说道:“我闲来无事,种种花养养草,为的是打发时间,顺便陶冶一下情操,省的整日无聊,变成面目可憎的老太婆。而且,只有自己亲手种出来的花开的才最艳,我若让别人帮忙,那还有什么意思?” 胤禛抿了口茶,眼睛不禁一亮:“狮峰龙井!今年的贡品,额娘这里真是从来不缺好茶。” 苏兰芷横他一眼:“你若喜欢,等会儿走时带走便是,横竖我也不喝它。倒不如给你,省的你又说我糟蹋东西。”也不知皇帝怎么想的,明知苏兰芷不爱喝茶,每年最好的贡品茶叶总少不了她那一份,有时候她记得会送些给人,有时候忘了,能放到发霉,所以胤禛总说她浪费,现在皇帝再给她好茶叶,她就会一多半给胤禛。只留一少部分。皇帝来了才拿出来用点。 胤禛笑嘻嘻的道了谢,美美的品了一杯茶,才问道:“额娘找我来有什么事?” 苏兰芷使个眼色,文娟带着众人退后。她放从袖子里掏出几张纸递给胤禛。胤禛接过。打开一看,双眼立时瞪得老大,声音都有些不稳:“额娘这是从哪儿来的?” 苏兰芷说:“我经营这么多年。总要有些拿得出手的家底,这是其中的一部分,剩下的以后再给你,嗯,还要给胤祹留三分之一……好了,收起你那白痴相,你是天潢贵胄,别跟没见过钱似的,你如今已经入朝办差,手里总要有点银子才有底气。” 胤禛无语,看着手上厚厚一沓银票,最少有二十万两,这还叫“有点银子”?这已经是很有钱了好不好!皇子的分家银子也才二十三万,其中还包括府邸改建、添置家具摆设等等,额娘一次就拿出二十万两,她是从哪儿弄这么多钱的?胤禛双眼中明明白白写着疑惑二字。 苏兰芷却不打算现在就跟他讲,只是又递给他一方小小的印章,对他说:“你改天有空儿,带着这枚印章,到白云观往西有个吴家村,到吴家村找一户姓孙的人家,把印章给那家主人看,他会给你一些东西,那是额娘在宫外的一点小产业,以后你就接手吧。” 胤禛默念两遍,确定自己记住了,有些好奇的问:“都是些什么产业,额娘现在不能透露吗?” 苏兰芷笑道:“我不在宫外,一时也不知他们发展到何种程度,还是你自己去看吧。” 胤禛一想也是,也就不再多问,见苏兰芷没有别的吩咐,他才告退了。 随后几天,胤禛一直想去看看苏兰芷交给他的是些什么产业,只是琐事缠身,太子监国,对他比较放心,又存了历练他的心思,虽然大事不敢交给他办,但不大不小的事情没少扔给他,他又是个负责任的性子,一旦接手,就想办的尽善尽美,难免有些分身乏术。 一直忙了七八天,胤禛才得了一天空闲,跟太子告了假,借口去庙里上香,带着几个从人,出了西直门继续往西走,先找了个寺庙求了个平安符,才装作一时兴起的样子,带着人往吴家村方向走去,正好赶在中午到了地方,就顺势找了一家歇歇脚,顺便在他家吃顿饭。 当然,世上没那么巧的事,这是胤禛事先规划好的,前几天他虽然没空,但他手底下总有几个可信之人,这些人却并不忙,他就让人先去探过路,找到孙家所在,今天才顺利摸过来。 既然在人家家里用饭了,总要见见主人家,毕竟他们没有表明身份,只说是路过的行人,胤禛也没张扬的把黄带子绑身上,他们自然不好太摆架子,所以,胤禛就有了和主人家单独说话的机会。 主人家也是精通眉眼之人,虽然胤禛没有表明身份,他却从言谈举止从看出他的不凡来,心里也有些疑惑,难道是自己身份被人察觉了?不过他历练多年,早就可以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心里虽有些忐忑,面上丝毫不露,客客气气的把胤禛请到正厅里谈话聊天。 胤禛也在观察眼前这位自称叫孙伯彦的人,见他举止清雅谈吐不凡,不禁好感大增,遂笑着说:“小可一行人路经贵村,承蒙主人家热情款待,真是不胜感激,小可今日出门时匆忙,未曾带贵重之物,只有这个还算能出手,就送与主人家当作谢礼,还望莫嫌弃简薄。” 孙伯彦连连推辞,只说是举手之劳,不敢当客人谢礼,却在看到胤禛手上的印章时顿住,连忙双手接了过来,仔细观察一番确认真伪之后,孙伯彦起身行礼:“奴才孙正初见过小主子!” 胤禛倒有些吃惊,忙把他扶起来,他对这人真是一无所知,自然要问个详细,孙伯彦即孙正初平复一下激动的心情,说:“奴才的命是主子救的,奴才能有今天的一切,全是主子恩典,为报主子大恩,奴才粉身碎骨在所不辞。当年主子进宫前曾说过,日后若有人拿着这枚印章来找奴才,他就是奴才的小主子,奴才等了十几年,今天终于见到您了!不知道主子现在在宫里如何?哎呦,奴才糊涂了,她如今身为贵妃,自然是好的……” 胤禛看他比自己还激动,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忙安抚他,好在孙正初也是久经考验的人,很快恢复平静,见胤禛什么都不知道,先把他和苏兰芷的渊源讲了一遍。“当年奴才只是一个小乞儿,病的快死了,主子救了奴才的命,又给奴才找了个义父,义父他老人家手中有些积蓄,还有些人脉,我们两人都是为主子办事的。哦,奴才的义父叫孙清和,原来是宫里的太监,也是被主子所救,那年,义父……” 他絮絮叨叨说了两刻钟,才把孙清和与他的故事简要跟胤禛讲了一遍,见胤禛听得认真,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忙打住话头,问了问苏兰芷在宫里的情况,胤禛件些不重要的说了,孙正初只要知道苏兰芷过得好,没受委屈,他也不在意别的,又让胤禛稍待,他去书房取了些东西过来,恭恭敬敬的把几本账册呈给胤禛。 胤禛今天来就是为了接收这东西,所以也不客气,直接接过来翻看,一看之下大惊失色,他手上拿的是三家粮行的年终总账,三家店都各有十几家分店,他大致看了这几年的,没家店每年最少盈利十万两银子,而账册是从康熙六年就开始的,到现在前后有二十五年,这么算下来,一共赚了……七百五十万两白银?胤禛有些怀疑自己的算学,他真不敢相信这个数字。 孙正初察言观色,解释道:“这三家粮行都是主子当年找的可信之人经营,蒙主子信任,奴才得以做了个总管事, 积蓄,还有些人脉,我们两人都是为主子办事的。哦,奴才的义父叫孙清和,原来是宫里的太监,也是被主子所救,那年,义父……” 他絮絮叨叨说了两刻钟,才把孙清和与他的故事简要跟胤禛讲了一遍,见胤禛听得认真,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忙打住话头,问了问苏兰芷在宫里的情况,胤禛件些不重要的说了,孙正初只要知道苏兰芷过得好,没受委屈,他也不在意别的,又让胤禛稍待,他去书房取了些东西过来,恭恭敬敬的把几本账册呈给胤禛。 胤禛今天来就是为了接收这东西,所以也不客气,直接接过来翻看,一看之下大惊失色,他手上拿的是三家粮行的年终总账,三家店都各有十几家分店,他大致看了这几年的,没家店每年最少盈利十万两银子,而账册是从康熙六年就开始的,到现在前后有二十五年,这么算下来,一共赚了……七百五十万两白银?胤禛有些怀疑自己的算学,他真不敢相信这个数字。 孙正初察言观色,解释道:“这三家粮行都是主子当年找的可信之人经营,蒙主子信任,奴才得以做了个总管事, ps: 抱歉,有四百字重复,马上修改 122、未雨绸缪 胤禛满腹疑问和不安,大致上了解一下粮行的运作,他有些心不在焉,孙正初绝对是老狐狸级别,胤禛虽然隐瞒的挺好,仍被他看出些端倪,很识趣的和他约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地点,多余的话一句不说,胤禛客套几句,很快告辞离去,快马返回京城。 胤禛有很多话想问苏兰芷,可是当他赶回宫里,看到和敏嫔一起逗安儿、宁儿两个小不点时,他却只能按捺住心焦,给两人行礼问安,敏嫔知道他们母子有话说,自己在这儿多有不便,笑着和胤禛寒暄几句,就借口有事带着两个女儿回了后殿,胤禛方在苏兰芷旁边坐下。 “看你这神情,今儿个见到孙正初了?”苏兰芷淡然一笑,问道。 胤禛张了张嘴,组织一下语言,说:“额娘,你在宫外弄了那么银两,究竟想做什么?还有粮食,粮食乃国之根本,我在户部见过朝廷粮仓的存粮数据,额娘名下那三家粮行的粮食存储量,几乎达到南新仓的三分之一,储备这么多粮食,额娘您到底是怎么想的?” 苏兰芷慢条斯理的喝口茶,说:“我没想做什么,只是想给你铺路,再者,你也该知道,咱们如今选择的路有多难走,一旦失败,就是万劫不复,我总要准备一条后路,就像我有一次跟你说过的,胤祹若是跟你一样的心思,我会把他送到一片新大陆上,那里只有一些土著居民。想要占领统治他们,并不是太困难的事,但是这需要大量的物质支援,我不提前做些准备怎么能行?我的打算是,如若你能成功,那自然是最好,万一有所闪失,也要有足够的力量护送咱们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自古成王败寇,我可不想让我的孩子拿捏在别人手里。” 道理胤禛是听明白了。可对苏兰芷未雨绸缪到这种程度。他多少心里有些不自在,因为他还没想过自己会失败这个问题——少年人对自己总是盲目自信,没经过挫折,就不会想到自己有失败那一天。胤禛再早熟聪慧。也不过十四五岁。这点冲劲儿还是有的。 “……额娘难道对我没有信心吗?”沉默半天,胤禛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苏兰芷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不是对你没信心,我只是希望能做到万无一失。儿子。失败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能面对自己的失败,咱们这场战斗,一旦失败,可以说是再没有翻身机会,难道你就甘心到时候被别人踩在脚底下?其实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能通过正常手段,让陛下认同你,愿意把江山社稷托付与你,你就名正言顺的上位,但如果陛下没这个心思,他毕竟是你的阿玛,你总不能做大逆不道的事吧?你若真敢做,连我都不会原谅你,倒不如咱们换个地方施展你的理想抱负,这样不是更好吗?” 胤禛越听越觉得有理,事实上,他总是会被苏兰芷说服,现在也不例外,自己给自己转了几个弯之后,他又想起个问题来:“额娘不会以为有钱有粮就行了吧?最重要的是‘势’吧?” 苏兰芷笑道:“‘势’确实重要,但是只是留一条后路,有这些,再加上几个可信之人,完全足矣,没有必要有太大的势,要知道,皇位上坐着的你的汗阿玛,是一个出色的帝王,他不会喜欢自己的儿子势力太强,所以,咱们只要能够自保就行,做的过了,只会引起他的猜忌,反而得不偿失。你看现在的太子,陛下对他信任有加,待遇只比皇帝差一线,陛下还主动给他增加实力和筹码,但再过几年,一旦陛下心中有疑,今日他给太子的,明日都会收回去!” 胤禛喃喃道:“自己发展势力会让汗阿玛猜忌,靠着汗阿玛赏赐又不牢靠,这还真是难办……”忽然神色一清,认真看着苏兰芷,“我不信额娘在这上面没一点准备!” 苏兰芷伸手拍拍他光光的额头:“总算开窍了!我当然不会束手待毙,远走他乡是万不得已时的选择,只要有一争之力,自然是要争的。自古皇帝选继承人,讲究立嫡立长立贤,嫡长你都不占,只能往‘贤’‘能’上努力,所以,你不用做多余的事,只要一心为国做事,让皇上看到你的优点就够了,其他的,我会找人替你做的。” “额娘在朝廷中安排的有人吗?”胤禛又受了次不大不小的惊吓,这两天他都快讶成习惯了。 苏兰芷“嘘”了一声,神秘的说:“这是秘密,现在不能告诉你,。” 胤禛无语,他知道这时只要自己撒个娇就能问出来,可是自己已经是男子汉了好不好,哪儿做得出撒娇这么高难度的动作啊,只能郁闷的盯着苏兰芷看。 好吧,苏兰芷被自己儿子看的有些心虚,只好压低声音说:“好了好了,别这样看着我,再看我也不会心软的……只能稍微透露一点哦,我确实做得有安排,但是同样,现在他们发展成什么样,我也不知,等时机成熟,我一定会告诉你的,别心急呀,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胤禛这才转开目光,他也知道现在不是接触朝臣的时候,知道的多了反而不好,他只是不满额娘总喜欢逗自己玩儿,看自己着急,现在苏兰芷退了一步,他自觉圆满了,也就不多问了。 “……对了,额娘把那么多银两交给那个孙正初保管,您就那么信任他?”胤禛忽然问道。 苏兰芷笑笑:“人无所谓忠诚,忠诚是因为背叛的筹码太低,但反过来说,如果背叛的代价远远大于所带来的利益,谁还会去背叛?不管是孙正初也好,那三家粮行的负责人也好,只要他们还在大清这片土地上,他们就不敢背叛,因为那后果是他们承担不了的。儿子,你别忘了,我是皇妃,除非是他们能找到比我更好的靠山,不然他们有什么理由背叛?可是,即便真有比我给他们开的筹码更高的人存在,人家又为什么会信任他们?他们被贴上咱们的标签,只要我不倒,他们就只能忠心。他们都是聪明人,知道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胤禛觉得自己又学一招,这世上墙头草多得是,但墙头草永远得不到任何人信任和重用。额娘手底下的人,如今各自负责一摊儿,额娘赚了钱,自然少不了他们的好处,他们若是携款私逃,就要承受额娘的报复,额娘再身处深宫,也是贵妃之尊,家里姻亲不少,额娘这么多年经营,肯定留有后手,收拾个商家绝对小菜一碟,他们若想投靠个靠山,别人为什么要为他们得罪当朝贵妃?除非有极大的好处和利益,他们要付出的,肯定比忠于额娘要多,而且还没有现在受重视,因为,背叛者永远得不到信任,怎么算,都是忠诚划算。 当然,那些人是聪明人这一点也很重要,因为聪明人知道看长远利益,会分析得失,而蠢货却只看到眼前那一点好处,指不定一个热血上头就会做出错误判断,损人且不利己。 谈完正事,胤禛感觉自己更有底气了,心情放松,还跟苏兰芷开起玩笑来,称赞苏兰芷是“女中诸葛”,可苏兰芷听到这个称号,脸色甚是怪异,她想到了某部宫斗剧中的女主角。 那位“女中诸葛”的才智完全没有用在正地儿上,说实话,苏兰芷看过原著,对她还挺欣赏的,除了在爱情上弱智了点儿,其他方面完全是宫斗女主的典范,够狠够冷酷,最终成功上位,成功者嘛,总是有值得敬佩的地方。 可是,那部小说拍成了电视剧,竟然把里面的脑残皇帝安在雍正头上,作为胤禛亲妈的苏兰芷就不能接受了,如果胤禛的哪个女人敢吵吵着要“真爱”,胤禛不爱她,她就闹着要出家,遇到别的男人就给胤禛戴绿帽,苏兰芷绝对赏她三尺白绫,也许她下次投胎能投到三百年后,那她还要感谢苏兰芷呢,因为她可以理直气壮要求她男人一心一意了,不会再有人喷她出墙。 “……额娘,额娘,您在想什么呢?表情怎么这么严肃?”胤禛的声音在苏兰芷耳边响起。 苏兰芷回神,清咳一声,说:“儿子啊,额娘郑重告诉你,等你娶了富察氏,一定要对她好,只有她才是和你携手一生的女人,别人再漂亮、美好、纯洁,都跟你无关,记住了吗?!” 先从自身找原因,胤禛若是剧中那脑残,见着个所谓美好善良纯洁的绝色美女,就忘了结发之妻,苏兰芷绝对会气吐血,当然,按照目前的情况看,胤禛绝不会做出这等脑残行径,不过提前警告一声也是很有必要的,也算给他打个预防针吧。 胤禛再一次无语,他额娘只要说到这个问题,总要警告他一番,弄得好像他是个喜新厌旧宠妾灭妻的浑人似的,偏他还不能说什么,真是郁闷! 123、归宿 胤禛走的时候把求来的护身符留给了苏兰芷,苏兰芷对这东西并不感冒,她虽几次穿越,对神佛的存在仍心存疑虑,也不认为一个护身符就能护她平安,不过这是儿子的心意,她也不好打击胤禛,于是欢欢喜喜的收下了,让文娟仔细收好,她却是不准备带的。 九月时,皇帝回京,两个月不见,苏兰芷还真挺想他,他回来了,她心情都好上不少,不过皇帝没有直接回宫,而是去了畅春园,又传令苏兰芷奉着太后带上一群宫妃去畅春园见驾。 苏兰芷的一进凝春堂,就遇到个惊喜,院子里摆了近百盆各种菊花,和十来盆秋海棠,争奇斗艳开的热闹,哪怕苏兰芷对这两种花感觉平平,对皇帝的这份心意也颇为感动。 皇帝可能也想苏兰芷了,一连七八天都宿在凝春堂,太后不管事,再说她也乐得见皇帝跟苏兰芷感情好,老资格嫔妃们都习惯了,只要皇帝离宫一段时间,回来必然要先跟淑静贵妃亲热够了才能想起别人,这么多年都是如此,她们想不习惯都不行,因而没有任何反对的声音。 苏兰芷年近四十,按照此时的观点,这个年纪的女人就该含饴弄孙,跟人家一二十岁的小姑娘争宠,简直是老不休,可是,事实上这个年纪的女人正是需求强烈的时候,如果完全没有性生活的话,很容易造成内分泌失调,更年期提前。脾气变得暴躁等等,比如此时的惠妃和荣妃,她们只比苏兰芷大一两岁,却没多少宠爱,皇帝每个月会到她们宫里住一两晚,却是干睡觉不办事,或者直接宣了她们宫里的答应常在侍寝。对比她们,苏兰芷的日子过得很是滋润,皇帝对她仍有很大的热情,愿意跟她滚床单。当然。两人在做床上运动时也很合拍,皇帝跟她做,比跟年轻貌美小姑娘做还要痛快愉悦,自然愿意找她。而她。也是享受其中。一项能让两个人乐在其中的运动,做起来自然比单纯的发泄更让人沉迷。 惠妃和荣妃自然是不敢跟苏兰芷比的,但是不敢比不代表她们心里就舒坦了。同样是四十岁的女人,凭什么你苏兰芷占着贵妃位份,高我们一头,还能得到皇帝圣宠?是人都有攀比心的,她们虽年老色衰,可每个人宫里都有年轻貌美的小姑娘,有被皇帝宠幸过的,也有还是完璧之身的,她们想着,自己比不过,撺掇别人争一争宠也是天经地义,成功了固然好,能看到多年对头跌下来,她们自然高兴,就算失败也无所谓,棋子多得是,这个不行换一个便是,对她们来说根本算不上损失,至于那些想要一步登天的宫女,选了这条路,就要认命! 苏兰芷从来没这个想法,她实在不能忍受自己的人爬自己男人的床,哪怕这个男人本来就是公用的,她也不能接受背叛,皇帝在别处临幸宫女她管不着,但是她的宫女不行,所以,她近身服侍的宫女都是精挑细选,心大的她一个没要,才保证她身边这么干净。 其实皇帝对女色是随便了些,博爱了些,但他真不是什么急色鬼,见着长得好的就要据为己有,皇帝不是那种人,首先说宫女,只要自己持身正,皇帝一般也不招惹,但是,对于主动送上门的或是别的嫔妃们推荐的,只要他能看上眼,他也不会推辞,皇帝也讲究个你情我愿。秀女们也是一样,这几年进宫的秀女,都是在选秀时主动给皇帝送过秋波的,而真正想低调的人,皇帝也乐意成全。当然,这也不是绝对,有时候出于其他目的,皇帝也会留一些无心于他的秀女,比如说博尔济吉特庶妃,就是出于安抚蒙古才进的宫。 苏兰芷无疑是皇帝的心头好,皇帝对自己有情意,苏兰芷能看出来,不是有情意,皇帝不会为她做这么多,但是,她又清楚的知道,皇帝的情意,是天底下最靠不住的,也许今天还在,明天就没了,她一边感动,一边不停提醒自己保持本心,元后前车之鉴,爱上皇帝从来不是什么好事,爱情这东西只会让人头脑发热做错事,冷静自持才是后/宫生存之道。 皇帝不知道苏兰芷内心的斗争,他若是知道,只怕立时就把苏兰芷打成牛鬼蛇神,皇帝一直觉得苏兰芷对他是满心依赖与信任,这倒不是苏兰芷演技好,靠演技,能骗得一时,绝不会长久,事实上,苏兰芷对皇帝是真的很信任,她表现的从来都是真实的情感,所以才让皇帝觉得格外难得,真心从来只有真心能换,那些只把皇帝当做争宠目标的人,皇帝又岂能看不清她们的目的!不过是你骗我我也骗你罢了。 这位皇帝可不是书上写的那种自大狂,认为女人们都爱他爱得不可自拔,都弱小的需要他事实呵护,善良的踩死只蚂蚁都能内疚半年,哪怕宫妃们怀孕都生不下来,生下来的也都活不长,还坚持认为女人们都是善良美好的小白花,那种人,真的只在小说中才会有,这位皇帝不但在政事上英明睿智,对后/宫的掌控也极强,不然,从十三年以来的皇子皇女们,除了先天体弱的,其他能都活蹦乱跳的?说白了,对他来说,宫里的女人都是消遣,不管你心里怎么想,面对他时都要尽心伺候竭力奉承,至于你是不是真心,人家根本不在乎。 所以,在一群靠演技取悦皇帝的女人中,苏兰芷的真心就显得格外难能可贵。当然,这是皇帝的主观意识,其实宫里对皇帝真心的女人不少,不过皇帝看不见,有真心没真心也没什么区别。苏兰芷能够上位,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她的成功是不可复制的。 皇帝眼中苏兰芷与旁人不同,有事自然愿意和她商量,只要不牵扯朝政,苏兰芷一般都是有话直说畅所欲言的,这次,皇帝问苏兰芷胤禵的归宿,倒让苏兰芷有些为难起来。 德妃已逝,百日热孝期已经结束,虽然九皇女、十二皇女和胤禵该给她守三年孝,嗯,确切说是二十七个月,九皇女和十二皇女还好,她们两个都在西三所住着,两人都有单独的院落,守孝也方便,可胤禵怎么办?他今年才五岁,还不够去书房的年龄,没个养母照顾着,皇帝怎么能放心?可这养母也不是好找的,胤禵出生的日子实在太讨厌了,皇帝这两年虽然对他好了点儿,比起其他皇子也是差一截,把他放在谁名下,这真是个问题。 是,宫里还是有人愿意做胤禵养母的,她们或是想依靠胤禵养老,或是存了利用他帮扶自己儿子的心,不管怎么说,胤禵绝对不难出手,可问题是,苏兰芷能提谁的名字?不管她提谁,以后胤禵有一点不好,就等于她在皇帝跟前留了个污点,毕竟人是她推荐的。 想来想去,苏兰芷试探着说:“其实太后这两年挺孤单的,若是身边能有个孩子,她老人家也能开心些。十四阿哥也五岁了,该懂的事他都懂,不如让他去陪陪太后?” 皇帝眉头一皱:“皇额娘年岁大了,不好太过操劳,若是她身边没人陪,让小九去陪她。胤禵年纪小,又爱闹腾,皇额娘可管不了他。” 苏兰芷轻叹一声:“如果陛下放心的话,兰芷也愿意照看十四阿哥,毕竟他额娘是妃位,宫里有资格照顾他的,也只有我们这几个人,兰芷就厚颜自荐一回。” 皇帝眉头立马舒展了,感觉上他就在等这句话一样:“兰芷有这个心,朕心甚慰。胤禵虽然记事了,却仍是小孩子心性,你多关心他,不愁他不亲近你,而且,这孩子因为出生时间,朕一直心里有根刺,把他交给别人,朕也担心她们不尽心,你愿意抚养他,是再好不过了。” 苏兰芷只有苦笑的份,不过既然接了任务,就要好好完成,拖拖拉拉反而让人笑话,于是苏兰芷问道:“那什么时候让他搬到我这儿来呢?” 皇帝说:“按规矩,皇子们都是满六周岁进学,他到明年年底才满六岁,干脆等后年开年再让他进学,等回宫你就把他接过去吧。” 苏兰芷答应了,皇帝晚上再次留宿,又让某些人撕了几条手帕,差点没把牙给咬碎。 第二天,苏兰芷就给留在宫里的文娟传信,要她带人把西配殿收拾出来,好让胤禵入住,又让胤禛带着胤祹去给胤禵送关怀,先联络联络感情,为他搬到景仁宫做个铺垫。根据回报过来的消息称,胤禵对两位哥哥的到来表示欢迎,三人相处的还算融洽,苏兰芷略微放心些,她就怕胤禵跟刺猬似的,看谁都像是要害他,那以后她要费心的地方就多了,还好目前看来,他没有这个症状。 124、母家与岳家 胤禵对于苏兰芷来说就像是个烫手山芋,可是皇帝有这个意思,她也推不得,只能尽自己一份心,她烦恼一夜,第二天也想明白了,自己只用关心胤禵的生活,把他照顾好就行,至于他的思想教育工作,那是皇帝和老师们的事,她管不了也不想管,她不是圣母,对非自己亲生的孩子,做不到掏心掏肺。 皇帝回京后没多久,端静公主出嫁,嫁公主的程序是大家走惯的,很顺利的完成她的婚礼,而太子大婚礼仪到现在仍是只有一个大致框架,具体细节要皇帝点头之后才能往里面填,这一折腾,又是两个月,终于赶在年根前把所有仪制规格定了下来,大婚日期经过钦天监演算,定于三十二年十月初九,同时胤祉和胤禛的婚期也定了下来,分别在三十三年四月和八月。 端静出嫁没多久,苏兰芷接到茉雅奇的来信,心中说她已经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孕,苏兰芷从她的字里行间都能看出她的喜悦来,女人大概都是这样,只要有了身孕,立马充满母爱。苏兰芷当然也为自己的女儿高兴,也希望她能一举得男,虽然公主身份超然,但只要是女人,身份地位都只是锦上添花的东西,儿子才是根本。嗯,这个道理对男人其实同样适用,一个男人,就算他有万贯家财,权势滔天,若是没有儿子,他同样会遗憾自己后继无人。 太子的婚期已定,就开始走六礼的程序。给瓜尔佳家的指婚圣旨都比当年给伊尔根觉罗家的隆重,内容还是皇帝亲自撰写的,别人尚好,胤褆又喝了几缸醋,觉得自己就是个被父亲漠视的小透明,对皇帝偏心的不满、对太子的嫉恨又上一个台阶。 胤褆自觉自己出了不是嫡出,没有任何比太子差的地方,可皇帝偏对他与太子是冰火两重天,他是事事都想跟太子整个高低,又因为他自己吃够了庶出的苦。所以分外不想自己的孩子受同样的罪。而且他跟大福晋感情是真的好,从他大婚以来,就和大福晋进行造人运动,希望能早于太子生下儿子。可惜天不从人愿。到今年为止。大福晋已经连生四个女儿,还没看到儿子的影子,而他对大福晋的专宠。让惠妃看的刺眼极了。 女人大多都是小心眼,尤其对抢了自己儿子的女人看不顺眼,这一点上惠妃也不例外,她本来就对大福晋感情平平,胤褆这些年专宠与她,把惠妃指过去的女人视若无物,惠妃心里窝了一股气,不过她是聪明人,再生气不满,也不会当面给大福晋难看,表面上她们还是婆慈媳孝的皇家好榜样,她只是不停给胤褆送女人,以便胤褆开枝散叶,顺便膈应大福晋。 策略是不错,可惜胤褆不配合,人家一门心思想生嫡子,想压太子一头,自己老妈的期望,华丽丽被胤褆无视了,浑然不觉又给自己老婆拉了仇恨值。 荣妃也没比惠妃好到哪儿去,胤祉虽然还没大婚,可他先前对喜塔腊氏一往情深,喜塔腊氏没了,他差点跟着殉情,好不容易缓过来点儿,眼瞅着又有对董鄂氏动了心,荣妃可不想自己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趁胤祉心情好,送了他两个小美女,都是她精挑细选出来的,春兰秋菊各有所长,以期她们能借着时间优势,在胤祉心里占个位置,能分分儿媳妇的宠。 苏兰芷私底下对惠妃和荣妃的所作所为很是不屑,她最看不上当老娘的不支持正经儿媳妇,反而给小妾们撑腰的这种行为,这在她看来,只有一个词能够形容,那就是“愚蠢”!对于皇子们来说,岳家的支持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但是,如果你对人家姑娘不好,人家凭什么支持你?想把人家绑在你的战车上,总要拿出点诚意来吧?! 就像历史上的雍正,乌喇那拉家并不曾全力支持他,从他的角度看,可能觉得岳家不厚道,但是,从乌喇那拉家的角度考虑,人家为什么要支持他?他就算上位,乌喇那拉家又有什么实质好处?皇帝的岳家再好,能跟皇帝的母家比吗?乌拉纳喇氏的儿子夭折了,她再没有别的孩子,雍正登基,她也不过空有个皇后的名头。 再比如说太子,他对太子妃同样感情平平,太子妃只有一个女儿,他又太过信任索额图,瓜尔佳家出了好几个将军都统,他们也未曾全力辅佐过太子,因为太子只把人家的女儿当做装饰品,所以人家犯不着为他抛头颅洒热血。 当年佟家对皇帝多支持啊,因为他们是皇帝的母族,换成皇帝的妻族,索尼临死才肯上折子请皇帝亲政,遏必隆一直做着墙头草,再看看现在,赫舍里家一心辅佐太子,不惜跟皇帝对着干,明知皇帝最恨结党,索额图仍执意不改,拉拢一切可拉拢的人支持太子,明晃晃的扎皇帝心窝子,他们图什么?还不是图赫舍里家能出个皇帝外孙。 做皇帝母家的好处,看看佟家就知道了,原本不过是汉军旗人,现在是满洲镶黄旗,为了皇帝脸上好看,还硬是跟努尔哈赤的正妃家扯到了一起,那一支的佟佳氏,才真真是显赫,努尔哈赤是人家的上门女婿,如果不是皇帝生母出身佟家,他们哪有这个资格?何况现在佟家被称为“佟半朝”,不是皇帝抬举,他们能有这么大势力?别做梦了! 苏兰芷本来是没什么政治敏感度的,但是她看得多听得多,多少也能说出个一二三四来,她希望胤禛的岳家能支持他,自然会对人家姑娘好,就算是政治婚姻,她也希望胤禛能有个知心人陪着,她总会走在胤禛前面,给他找个伴儿,也是她的责任,所以,她才不会做多余的事,如果胤禛能跟胤褆一样敬重宠爱嫡妻,也许她心里也会有些不舒服,却绝不会搞破坏。 不过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毕竟离胤禛的婚期还有近两年时间。 皇帝奉着太后带着小老婆群们在畅春园一直住到冬月二十,才带着人回宫,苏兰芷回宫后第一件事,就是将胤禵挪到景仁宫,胤禵已经得到旨意,并不觉得意外,且这两个月胤禛和胤祹常去看他,大大抚慰了他丧母的悲痛,把两位兄长视为依靠,对两位兄长口中温柔和善的额娘并没有什么抵触心,因而很顺从的跟着来人搬了家。 皇帝下旨将九皇女交给太后抚养,九皇女已经十岁,早就明白事理,知道这是她的机缘,对能承欢太后膝下很高兴,但同时又担心十二皇女,十二皇女身体不是太好,胆子也有些小,她担心把她一个人留在西三所,底下人会不精心,就试探着跟太后提了一句,太后见她小小年纪就知道保护妹妹,对她好感大生,允许她每天去探望十二皇女。 皇九女是个温柔的女孩子,这方面像极了德妃,说话轻声细语,人又细心,年纪虽小却很会照顾人,有这么个甜甜软软的小姑娘陪着太后,太后脸上笑容增加,似乎连皱纹都少了两条。 胤禵却跟德妃没多少相像之处,他长的更像皇帝,性格也不知随了谁,有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冲劲儿,可能是被德妃保护的太好,眼神很干净,连掩藏神色都不会,什么都写在脸上。 苏兰芷本来对他有些抵触的,见了本人,也觉得心里软软的,不管德妃怎么样,现在的胤禵还是个孩子,她就算再不喜欢德妃,也不会迁怒到孩子身上,因而在心里决定对胤禵更好一点,反正她现在身边也没有孩子,有个养子也不错。 不过,胤禵好解决,他身边的乳母们却不是善茬,这些人都是德妃精心挑选出来的,原先忠于德妃,现在德妃不在了,她们就想把持住胤禵,定然是不乐意胤禵跟苏兰芷亲近的,苏兰芷从她们闪烁的目光中就能看出她们有私心,她是不会留这种不安定因素在身边的。 所以,胤禵搬到景仁宫之后,苏兰芷就给他挑了几个小苏拉和贴身宫女,他身边原来的人一个也没让进景仁宫,那几个嬷嬷心有不甘,冒出来挑事说胤禵离了她们吃不香睡不好,胤禵对她们确实有些依赖,就用可怜巴巴的小眼神看着苏兰芷,苏兰芷一笑,摸摸他的头笑:“咱们的十四阿哥已经是大孩子了,难道还跟小娃儿一样需要吃奶?” 胤禵脸红了,忙否认自己早不吃奶了,苏兰芷说:“我就知道,胤禵是个勇敢的小男子汉,不需要奶嬷嬷整天护着,一个人会吃饭穿衣,敢一个人睡觉,我猜的对不对?” 小孩子就是比较好骗,胤禵一挺小胸膛:“淑额娘说得对,胤禵是小男子汉!才不用人护着,胤禵也不怕黑,夜里敢一个人睡……嗯,淑额娘,是不是胤禵不需要奶嬷嬷她们,您就要把她们赶走吗?” 125、茉雅奇回京 苏兰芷似笑非笑的扫了一眼那几个嬷嬷,嘴里说道:“当然不是了,你这是听谁说的?” 胤禵低头玩衣角,眼神不自觉看向嬷嬷们,却不肯说,他只是单纯了点,又不是笨,自然知道这话不能乱说的,苏兰芷也不为难他,反而耐心解释道:“你呀,已经是男子汉了,要学会分辨别人话里的意思,不说别的,就说这奶嬷嬷吧,你去问问阿哥所里你那些哥哥们,谁现在还天天让她们跟着?你长大了,奶嬷嬷也老了,总不能让人家一辈子伺候你吧?小时候吃了人家的奶,长大了就要报答人家,让人家好生在家享福,这叫知恩图报,你说对不对?” 胤禵果然很容易的被带歪思路,顺着苏兰芷的意思点头,苏兰芷满意的摸摸他的头表示夸奖,又说:“胤禵果然是有孝心的乖孩子。你放心,我不会把她们赶走的,只是咱们景仁宫人多,她们来了住不下,所以我想让她们先去阿哥所,看好你以后的住处,等你明年搬进去,是让她们继续服侍你,还是让她们好好休息,都凭你自己的意,你说好不好?” 胤禵想了想,点点头说:“胤禵都听淑额娘的。”虽然奶嬷嬷说淑额娘会把他们分开,是为了把她们调开好折磨自己,可淑额娘这么温柔的人,笑的比额娘还好看,怎么会是她们说的坏人?肯定是奶嬷嬷们误会了,胤禵很肯定的想着。 搞定胤禵。苏兰芷毫不客气的把几人送了出去,她倒也不是骗胤禵,确实把她们送到阿哥所去了,不过分开一年,胤禵还能被她们把持的话,她也就不会再管了。 胤禵住在西配殿,苏兰芷不会在物质上克扣他一丁点,可以说,他现在的生活过的比在储秀宫好多了,苏兰芷对他精心照顾。敏嫔对他也不错。还有两个姐姐妹妹玩儿,虽然小姑娘常被他气哭,也比在储秀宫时一个人要热闹开心的多。 皇帝仍是常到景仁宫坐坐,一个月留宿**天。一来二去见胤禵的机会就多了起来。对这个儿子也消了些恶感。苏兰芷有些矛盾,她想皇帝来,又不想皇帝看到胤禵。可惜没有两全之策,怪不得以前听人说,得宠的妃子的孩子才能在皇帝跟前露脸,胤禛和胤祹从小到大的成长经历,皇帝见证不少,所以他两个是皇帝心中仅次于太子和长子的儿子,难道如今胤禵也要跟着自己沾光不成?苏兰芷挺不情愿的,后来还是自己想通了,反正就这一年,做戏做足,头都磕了也不差这一哆嗦,胤禵以后就是她的养子了,她不能总心存偏见,也就渐渐放下了。 三十二年如期而至,二月底,乌尔衮带着大批精品毛皮干货,带着小腹隆起的茉雅奇进京给皇帝贺寿,皇帝今年四十整寿,自然比平常更隆重些,不单茉雅奇赶来了,大公主也带着额驸赶了回来,而端静和额驸去年十月完婚后,一直就在京里住着,要等万寿节过后才走。 茉雅奇回京,不单单是给皇帝拜寿,她还要在京待产,京里的条件毕竟要比蒙古好一点,而且太医们医术更高明些,最主要的是,京里有她的额娘,待在额娘身边,她心里才安稳。 茉雅奇回京后把行礼丢进她的公主府,带着她给苏兰芷搜罗的各色毛皮、干货等物,进宫给苏兰芷请安,苏兰芷得知她进宫的消息,早早在院子里等着,一看到她,忙几部走上前拉住她的手,娘两个进屋闲话家常。 胤禵是个好奇宝宝,经过几个月相处,他跟苏兰芷相处的不错,虽然还忘不了德妃,但已经能把苏兰芷当做很亲近的人了,听说有个姐姐要来看苏兰芷,还是个肚子里有宝宝的姐姐,他好奇心大起,一定要跟着看看,苏兰芷自然不会为这点小事驳他的意思,也就由着他了。 结果胤禵看到茉雅奇鼓起的肚子,好奇的看看摸摸,又问是不是里面有个小弟弟,茉雅奇一下子笑了,说:“这里面可不是你的弟弟,而是外甥,你别差了辈分。” 胤禵对辈分还不大了解,苏兰芷解释一遍,他的脸腾的红了,忙改口,被茉雅奇笑话一同,胤禵红着脸问:“姐姐是怎么把小外甥放进肚子里的?”茉雅奇登时呆住了。 苏兰芷看够了茉雅奇的窘相,才出来给她解围:“天上有个神仙专门管送子,只要夫妻诚信祷告,她就会偷偷把小娃娃放到女方的肚子里。”小孩子嘛,用神话故事哄着就是。 胤禵还真就信了,懵懵懂懂的问:“淑额娘,那是不是我诚心,就也能有个小娃娃?” 苏兰芷认真的一点头:“嗯,当然!不过要等到你十五岁之后才行,记住,不到十五岁,绝对不能乱许愿,不然就不灵了。” 胤禵捂着嘴狂点头,茉雅奇看的嘴角直抽,等苏兰芷打发他出去玩之后,才无语的看了一眼自家额娘,说:“我小时候额娘也是这么骗我的?” “没有,你小时候比较聪明,没问过这么笨的问题。”苏兰芷认真回答。 茉雅奇翻个白眼,问道:“汗阿玛怎么会让您抚养十四弟?您又不是没儿子。” 苏兰芷拍她一巴掌:“你汗阿玛有旨,我便听从,不需要问为什么,你这张嘴越发没遮没拦,难道在草原上的生活让你连基本的谨慎都忘了?” 茉雅奇撅撅嘴:“额娘,我都有小宝宝了,您能不能别总打击我?我不就在您面前才说几句心里话嘛,有外人在,您什么时候见我不谨慎过?” 苏兰芷笑而不语,忙着问她在蒙古过的怎么样,乌尔衮对她好不好,府里的下人们听不听话,肚子里孩子乖不乖等等问题,虽然好多茉雅奇都在心里跟她讲过,不过她还是想听她亲口说,尤其是看着茉雅奇脸上带着幸福满足的微笑,说起乌尔衮是双眼明亮,苏兰芷才相信她是真的过得好,而不是为了不让她担心而粉饰太平。 苏兰芷一肚子问题要问,茉雅奇问题也不少,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额娘会选中富察氏做胤禛嫡福晋,富察氏一家虽高官不少,但都是在关外,对京里的胤禛帮助不大,她原本以为额娘会在京里权贵人家选一个做四福晋的,信上不好提这个,如今见了面,她当然要问个究竟。 苏兰芷说:“富察氏挺好的,出身名门,一门忠烈,她的性子我很喜欢,胤禛也挺喜欢,这样也就够了,娶媳妇娶得是她本人,至于她身后的势力,强一些弱一些都关系不大。” 茉雅奇“哦”了一声,她心里还是不大相信这就是真正的理由,但也知道额娘不会多说,于是从善如流聊起别的,把她带来的礼物送上来,几张完整洁白的白狐皮看的苏兰芷两眼放光,茉雅奇笑道:“本来我想给额娘弄点紫貂皮的,不过想起汗阿玛给了额娘好多,我不敢跟汗阿玛抢风头,只好找些别的来讨额娘欢心,怎么样,还入得您的眼吧?” 苏兰芷笑骂道:“臭丫头,还打趣起你额娘来了,我就不信这些都是你一个人的功劳,没有让女婿帮忙?!准你们年轻人浓情蜜意,还不许我跟你汗阿玛感情好啊?” 茉雅奇连称不敢,忽然“哎呦”一声,苏兰芷忙问她怎么了,又要去请太医,她忙拦住,笑道:“额娘别着急,我没事,只是肚子里孩子忽然动了一下,我感觉怪怪的。” 苏兰芷摸上她的肚子,感叹道:“那年我怀着你时,你也总爱在肚子里动,有时候是翻翻身,有时候活动活动手脚,当时我就想,肚子里的肯定是个淘气包,果然你就没安生过……” 俗话说“养儿方知父母恩”,这句话女人的体会更深更明显,因为她们都会有一个孕育的过程,听着苏兰芷讲述她怀茉雅奇时的事,茉雅奇眼圈都红了,觉得自己嫁那么远不能陪着额娘真是不孝,倒是把苏兰芷吓一跳,忙问她怎么了,知道缘由之后,又哄了半晌才把她哄好。 茉雅奇回京,胤禛和胤祹都得了半天假,中午时胤禛牵着胤祹过来,两人见了茉雅奇,又是好一阵问候,胤祹问的都是蒙古生活是什么样的,胤禛却先问姐夫有没有欺负她,茉雅奇又感动又好笑,一一回答了两个弟弟的问题,众人高高兴兴吃了顿团圆饭。 胤禵新学了知识,忍不住要在哥哥们面前显摆一下,拉着胤祹告诉他娃娃是怎么来的,别看胤祹才八岁,皇家孩子早熟,他已经对男女之事有了个朦胧的认识,见胤禵这么天真,一问,是苏兰芷给他的答案,不禁无语,看着胤禵懵懂的神色,他也说不出口,只好含糊的应了,转头埋怨苏兰芷教坏弟弟,苏兰芷两手一摊,颇有些无赖的说:“我是不知道该怎门跟他解释,所以哄他一哄,既然你看不过眼,自己跟他说好了,我反正不拦着。”把胤祹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126、外孙 茉雅奇进宫带着大包小包,回去时也没空着手,苏兰芷也给她准备了许多东西,有她亲手做的孕妇装和小孩子衣服,还有让文珠特制的对孕妇有利的吃食,她可谓是满载而归。 亲眼看到茉雅奇过的好,苏兰芷才算放下一半的心,想让她全然放心那是不可能的,父母为子女都是永远操不完的心。苏兰芷很想好好教育教育乌尔衮,让他别趁着茉雅奇有孕勾搭别的女人,她自己虽然见乌尔衮一面很难,但胤禛想见乌尔衮,却再简单不过,这孩子拉着他姐夫去联络感情,谁也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只知道乌尔衮回公主府时面色苍白脚步虚浮,往后对茉雅奇更加体贴了,没办法,有个千灵百巧的小舅子,他不老实点都不行。 很快就到了万寿节,皇帝四十整寿,苏兰芷这几年每年都要给皇帝做两套常服,作为他生辰礼物,当然,这也是因为皇帝给面子,苏兰芷做的衣服他都穿了,所以苏兰芷才有继续给他做衣服的动力,不然她才不会总做白费功夫的事。 其实苏兰芷这两年越发不喜欢过万寿节,虽然这不是她的节日,但这一天同时又是她的生辰,女人嘛,上了三十之后,就没有喜欢过生日的,因为这代表自己又老了一岁。 苏兰芷照照镜子,里面的女人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宫廷里有好多保养秘方,所以女人们大都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三十岁的人像二十多岁的,四十的人看着也就三十来岁,惠妃和荣妃的情况其跟苏兰芷相差不大,她们也都是上了四十的人了,但面相一点儿也不显老。 当然,在这方面男人更有优势,皇帝不惑之年,看起来也只是三十多岁的,正是一个男人最迷人的年龄,退却了少年时的青涩幼稚。这个年龄段的男人才最有吸引力。而与皇帝一比,她们真的是昨日黄花,这个认知,或者说事实。让苏兰芷忧郁的连续好几天都没个好心情。 唉。虽然科学研究表明。女人的平均寿命比男人高五到七岁,但在抗衰老上,女人还真比不过男人。尤其是封建社会的男人,他们即便七老八十,仍可以纳十七八的小姑娘做妾,不然,怎么会有“一树梨花压海棠”的雅谑?与之相反,年轻小伙子愿意陪老太婆的,即便是在几百年后,也少得可怜,属于跌破眼镜的存在。 不过,再不愿意,也没人能留得住时间,它仍以自己的节奏,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不急不缓的走过每一天。苏兰芷纠结几日——谁也猜不透她在纠结什么,想劝都找不到切入点——看到大着肚子的茉雅奇时,才自己想开了,她即便再伤春悲秋又有何用?该来的终究会来,何况,多愁善感从来不是她的习惯,她很快打起精神准备迎接自己的外孙或外孙女。 茉雅奇在京待产,这也不是她搞特殊化,事实上,没个嫁到蒙古的公主,在京城都有自己的公主府,而且,她们每年都会有三个月到半年在京里居住,有孕了在京待产也是常事,不过因为嫁出去的公主大多终生没有子嗣,或是早早逝世,真正享受这待遇的人不多,尤其像茉雅奇这样,成亲第二年就有孕的更是少有,这才显得她特殊了点,不过因为有旧例在,谁也不好说什么,嗯,入关前嫁到蒙古的公主就先不算了,那时的公主们还能改嫁呢! 五月初二,苏兰芷接到宫外传来的消息,茉雅奇发动了!她虽焦急万分,恨不得能亲自守在女儿身旁,可她身为皇妃,出宫一趟不容易,只能在宫里干着急,好在她早有准备,送了两个经验丰富又中心可靠的产婆到公主府,连沈嬷嬷都被她送去暂时照顾茉雅奇,有她们在,茉雅奇顺利生下孩子只是时间问题,而且太医们给茉雅奇诊脉,都说她这一胎怀相好,生产时一定能够顺产,这才让苏兰芷稍稍安心些。 茉雅奇见过苏兰芷两次生产过程,虽然生胤禛时她还有许多事情不懂,但苏兰芷怀胤祹时,她已经很懂事了,加上嬷嬷们照顾精心,她自己也注意锻炼,她又是个练过武的,身体素质比苏兰芷还要强点儿,虽然头一胎生着艰难,她也只疼了四五个时辰,赶在初三刚过子时,平安生下一个大胖小子,本人没有受太大的罪。 初二夜里,苏兰芷根本睡不着觉,一想到宝贝女儿正在鬼门关徘徊,她哪里还有困意?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公主府去,硬是睁着眼等了一夜,天刚明,宫门一开,报喜的人就赶了来,得知茉雅奇母子平安,苏兰芷当场松了口气,念了声佛,赶紧张罗着送东西过去。 苏兰芷出不得宫,外孙子的洗三她也不能参加,只能让胤禛捎去一对金锁片添盆,然后从胤禛和胤祹描述洗三的盛况和小孩子的样子,胤禛说:“外甥白白胖胖的,闭着眼,看不出像谁,不过她们都说像姐姐,长大了肯定是个美男子,就是脾气不大好,哭起来声音洪亮,震得人耳朵疼。太子二哥特别喜欢他,说难得遇见一个跟他同一天生辰的人,恨不得抱回家养,我瞧着,他对他家的大阿哥都没那么上心。” 苏兰芷笑道:“你知道什么,洗三时哭的越响亮,说明他身子越健康结实,福气也好。” 胤禛看一眼胤祹:“我当然知道,弟弟洗三时额娘说过的。” 胤祹一愣,没想到还有他的事,忙问:“额娘,我那时也哭了吗?声音大不大?” 苏兰芷说:“你当然也哭了,不单是你,你姐姐哥哥当时都哭了的,你们要是不哭,收生嬷嬷就要哭了。不过你小时候是个安静的,不像你姐姐,哭的惊天动地,就她最不老实。” 胤禛和胤祹相视一笑,都想着以后要取笑茉雅奇,苏兰芷又问茉雅奇现在怎么样,胤禛不能进产房,也没见真人,只能用沈嬷嬷的话来回答苏兰芷:“沈嬷嬷说了,姐姐很好。” 苏兰芷对沈嬷嬷还是信任的,得了这句话,也就知道茉雅奇定然无事,遂彻底放下心来。 过完端午节,皇帝又带着人住进了畅春园,没办法,宫里真的很闷,有园子可住,真不愿意在宫里待着。茉雅奇生的是皇帝第一个外孙,当然,皇帝现在孙子也只有一个,孙女也就胤褆家四个,太子家四月时添了一个,所以,对皇帝来说,孙子孙女还是很新鲜的,外孙就更新鲜了,而茉雅奇是他疼爱的女儿,巴林部也是他重视的部落,于是,皇帝决定在畅春园给他的外孙子举办满月宴,他还要亲自给那孩子赐名。 对于在畅春园举行满月宴,苏兰芷举双手赞成,因为这样一来,她也可以参加,并且能够见见外孙。对头一个外孙,皇帝都稀罕的不行,何况苏兰芷了,皇帝还有几个别的孙子辈,苏兰芷却只有这一个,她比皇帝还稀罕,别人描述的再详细,哪有自己亲眼见到的真实? 不过,对于皇帝赐名,苏兰芷就不是那么感冒了,说实话,她有些担心皇帝抽风,名字嘛,好听好记寓意好也就行了,真没必要太讲究,像乾隆的嫡女和敬公主,名字叫耐日勒吐贺其杨贵,而她的儿子叫额勒哲特穆额尔巴拜,这两个名字都是乾隆的得意之作,可按照苏兰芷的审美,她真想吐槽吐成一堆乱码,这么长的名字,真的是给人叫的吗?皇帝可是那位“十全老人”的亲祖父,谁知道乾隆是不是遗传了他? 但是,苏兰芷虽然内心腹诽不已,却不会为此而扫皇帝的兴,反正不是自己的名字,也不是自己孩子的名字,就算真咬嘴不好念,大不了起个小名,自己以后只叫小名便是,为这点事让皇帝不自在,那才是脑子进水了呢。 好在,皇帝脑子正常,给外孙起名巴彦,富有的意思。也对,他以后可不是有花不完的财富么,叫巴彦也是名符其实。 茉雅奇出了月子,到畅春园觐见过苏兰芷一回,苏兰芷见她精神极佳,眉目间多了分柔和,知道她是有了做母亲的自觉,说起巴彦,脸上的笑挡都挡不住,不由感叹女儿是真的长大了,又絮絮叨叨跟她说了些育儿经,要在以往,茉雅奇绝对听不进去的,现在却和苏兰芝讨论的津津有味,她自小在宫里长大,兄弟姐妹众多,对苏兰芷带小孩的方法很是信服,因为她和胤禛、胤祹比别的兄弟姐妹身体要好,这是不争的事实,所以她很愿意听苏兰芷絮叨。 说起兄弟姐妹,茉雅奇想起前两天她见端静时的情形,对苏兰芷说:“五妹抱着巴彦,眼神里全是羡慕,我开玩笑说喜欢孩子就赶紧自己生一个,她只是笑却不接话,我看她笑的挺苦,简直就是在苦笑,问她是不是额驸对她不好,她又只是摇头,什么也不肯说,唉,也不知道她怎么了……” 127、改变 苏兰芷默然片刻,说:“我听说端静和她的额驸感情还不错,过年时宫宴,我见她气色还好,她毕竟是公主,额驸不会薄待她,怎么听你说的,她好像过的不怎么好?” 茉雅奇说:“我问她过得怎么样,她只说好,可看她神情,分明是言不由衷,问她怎么回事,她又不肯说,我才她和额驸之间有矛盾,可人家夫妻间的事,我一个外人也不好多嘴,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才好。要我说,五妹就是小时候被嬷嬷们管的狠了,弄得她什么话都埋在心里,受了委屈也不肯跟人说,她现在还在京里呢,就委屈求全的,跟着额驸回到蒙古该怎么办?到时候举目无亲的,是不是被人欺负死都不敢吭一声?”茉雅奇越说越火大。 “你小点声,当心吓着小巴彦!”苏兰芷瞪茉雅奇一眼,忙看看旁边躺着的小外孙,看他睡的正香,苏兰芷才松口气,对茉雅奇说:“你要真担心她,找个时间好好问问她,她自幼和你亲近,也许愿意跟你诉苦,看看她有什么困难,能帮的话帮她一次也无妨。只是一个人的性格一旦形成,实在很难改变,她这样子,自己不知争取,谁又能帮她一辈子?” 茉雅奇动动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她也知道苏兰芷说的是正理,这可能是和她从小受的教育有关,从小苏兰芷就教她“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教她自强自立。教她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教她用各种方法争取自己想要的,可五妹从小就被嬷嬷们教的,只知道逆来顺受,遵从规矩,自己受了委屈,不闹的天翻地覆决不罢休,可五妹却只知道忍让,她是愿意帮她,可两人都已经嫁人。自己真不能帮她一辈子。要她自己立的起来才行。 茉雅奇又想起小时候为了帮端静树立自信心时所做的一切,怎么现在觉得好像都是白费功夫?是自己方法不对,还是五妹真的是朽木不可雕?茉雅奇决定去弄个清楚,如果五妹真的是朽木。她以后也不用再为她费心了。因为不值得。 苏兰芷也没有在意。女儿长大了,有自己的考量,她想做什么。自己只管支持就是,没必要发表太多意见,这又不是他们小时候,没有自己的判断力,需要她给把把关,现在,他们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即便做错了,就当买个教训,她只用看着他们不犯原则性错误即可。 后来没多久,就听说端静公主府失窃,两位内务府的嬷嬷私自将公主府的古董摆设拿出去当银子,端静公主发了火,将两个老嬷嬷各打三十大板,贬到洗衣房做事,很是震慑一番公主府的下人们,公主府的风气为之一清。 等到苏兰芷再见茉雅奇时,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额娘你都不知道,那几个嬷嬷有多可恶,除了五妹新婚头一个月,她想要宣召额驸,那些嬷嬷们就左拦右劝的,说公主身份尊贵,不该随意宣召额驸,让人知道了要说公主不矜持,尊贵人不该总想男人,五妹脸皮薄,听了这话,哪儿还敢见额驸啊,一个月里头能宣两次都是多的!她那额驸,跟她虽然感情也算不错,可总见不着面,再深的感情也没了,何况那人也不老实,谈话好色,虽然不敢有姨娘,屋里却有十来个通房丫头,怪不得五妹愁眉不展呢,换谁心情也好不了!”茉雅奇义愤填膺的说。 苏兰芷看她生气的样子,好笑道:“你消消气吧,看你怒发冲冠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遇上这糟心事了呢!端静公主府里那几个嬷嬷偷盗的事,是你弄出来的吧?” 茉雅奇傲然一笑:“当然!那可是我的妹妹,怎么能让她被几个奴才欺负到头上去?其实我也没冤枉她们,她们正等着五妹贿赂她们呢,只要五妹给她们钱财,她们就不管五妹什么时候见额驸了,额娘你说,她们这是真的为皇家颜面着想吗?还不是为她们自己的口袋!哼,敢拿捏皇家公主,姑奶奶我就让她们见识见识,什么叫有口难言!那几样古董摆设,其实是是五妹给她们的,不过她们一拿出公主府,就成了赃物,抓到她们,她们连冤枉都不敢喊,偷东西和奴欺主,孰轻孰重她们心知肚明,只能咬牙认了。现在,五妹府里的人都老实多了,只要五妹自己立的起来,以后谁也别想拿捏她。” “……女儿长大了,考虑问题很周全。”苏兰芷夸了一句,见茉雅奇傲娇的昂着头,又问:“你府上的人可还都安分?这两年,那些嬷嬷们有没有不听话的?” 茉雅奇笑道:“额娘不用担心我,我是谁呀,您的教导时刻记心间,谁敢让我一时不自在,我就让他一辈子不自在!头一年刚到蒙古时,也有人跳出来找茬,我才懒得听她们唧歪,直接找个错打了一顿,别人都安分了,再没人敢对我指手画脚,我才不像五妹那么窝囊!” “……端静的额驸那里,你没找人给他点颜色瞧瞧?”苏兰芷默然片刻,问道。 茉雅奇得意的笑道:“还是额娘了解我,五妹夫年少轻狂,不知道珍惜五妹,我们这些娘家人自然不能干看着,我跟大哥他们说了,他们轮流请五妹夫喝酒,这段时间没少折腾他,太子二弟还给他安排好多杂七杂八的活儿,每天忙得他脚不沾地,看他还有心情玩小妾!” 苏兰芷赞道:“做得好!一般人家姑娘出嫁,在婆家受了委屈,娘家人都要去砸砖头的,皇家公主,难道连普通闺秀都不如吗?自然要让额驸们知道,你们背后站着的,是整个大清,敢对你们不好,也先看看自己能不能承受这个后果!” 在对待女婿的问题上,所有丈母娘都是鹰派,苏兰芷也不例外,她的观念,只有我女儿欺负你的,你敢欺负我女儿,立马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随后,苏兰芷跟皇帝提过这个问题,她以一个母亲的角度提了一句,只说公主们嫁到蒙古之后,不管遇到什么事,皇室都该给她们撑腰做主,皇帝对这一观点持赞成态度,他是政治强人,考虑问题一贯从复杂出发,前面端静公主府的问题他也听说了,出于一个阿玛的私信,他找人查了查,也发现额驸行为有些不妥,所以才任由儿子们收拾他,他自己也敲打了几句,算是给额驸一个警告,当然,对于公主府的奴才,他是看都没有多看一眼。 六月,传教士南怀仁诬告戴梓私通东洋,加上他刚正不阿又才能出众,在朝中也得罪过不少人,因而冷眼旁观者众,还有人落井下石,皇帝因而信了南怀仁的谗言,欲将戴梓全家流放,此时,工部郎中钮祜禄额新布仗义执言,愿为戴梓担保,又指责南怀仁居心叵测,此举是为削弱大清军事力量,并列举他们在大清传教,蛊惑百姓加入天主教,其心可诛,他慷慨陈词,直接将南怀仁打成牛鬼蛇神,最后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做结束语,成功让皇帝改变主意。 其实皇帝本来也不怎么相信戴梓会私通东洋,但是戴梓此人在火枪火炮的制造上天赋过高,因而引起了皇帝的忌讳,所以想借此机会把他流放,可是额新布的一番话,却点醒皇帝,让他想起来,比起戴梓来说,南怀仁更不可信。 皇帝虽然英明,是个好皇帝,可也有做错的时候,现在的皇帝,还是很能听进人言的,他的目标是当一个超越唐太宗的皇帝,唐太宗能接受魏征直谏,皇帝自认自己气度不比唐太宗差,所以他对于敢直言劝谏他的人也很欣赏,于是一高兴,就给额新布升了一级。 对于戴梓,皇帝虽然还是不能信任,想用又有些不敢用,不过齐永明的话再次给他提了醒,戴梓就是个学术性人才,他只喜欢研究,人又耿直,这样的人,如果心存他志,就不会为皇帝工作,因而并不需要太过忌讳他——皇帝忌讳的也不是他,而是他手上威力强大的武器,但是通过齐永明和额新布的劝说,皇帝也想明白了,武器再先进也是死的,只要管住人,他也就不需要太过担心。 戴梓的事情就这样平息了,他以后还可以进行他最喜爱的研究工作,但是他的家人被朝廷保护了起来——其实就是监视,不过戴梓也无所谓,他又不准备反叛,虽然有人监视着会给生活带来些不变,但那些人都在暗处,也不会影响他的生活,他完全可以当那些人不存在。 随后,礼部主事陈启贤上书,请求皇帝下旨禁止传教士在大清传教,并列举任由他们传教的种种坏处,第一次提出了“文化侵略”这个词,引起一片哗然,皇帝虽然觉得他有些危言耸听,但他的奏折有理有据,并列举出自己在欧巴罗行走时的亲身经历做依据,皇帝心有疑虑,决定派人出使欧洲,走出大清开眼看世界的第一步。 128、发现 八月,皇帝照例巡幸塞外,他是老大,底下有的是人做事,他只用吩咐一声,有的是人为他跑断腿,因而虽然十月就是太子大婚,他也可以想去哪儿去哪儿,什么事都不耽误。 不但皇帝如此,就连大婚的主角太子也一样,因为皇帝有命,他也跟着随驾,反正前期的准备工作再多,他这个新郎官只用等着跟新娘子拜堂便是,用不着他做什么。 皇帝这次出行带的是温僖贵妃和几个常在答应,别人都留在宫里,温僖贵妃出发前照例拜访苏兰芷,请求苏兰芷在她不在京时多多照顾胤礻我,苏兰芷应了,文英自动上前扶着她送出门外,等她一走,苏兰芷就挑眉看文英:“说吧,你看出什么来了?” 文英轻声说:“回主子,奴婢观贵妃娘娘眼白发黄,肤色没有光泽,觉得她身子有些不好,刚扶了下脉,发现娘娘的五脏似有受损,已经有近两年的时间,娘娘似乎有吃药调理,是以先前并不大显,但现在已经有发病症状,如果调理得当,还能拖上几年,不然……” 苏兰芷先是一惊,很快平静下来,她低声问:“……能不能看出是意外还是认为?”历史上的温僖贵妃好像就是这两年没的,不过她见她身体一直很好,不像会突发疾病的样子,因而就给疏忽了,现在听到这个消息,她虽意外,却也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文英顿了顿,垂着眼说:“奴婢瞧着。贵妃娘娘的症状倒是跟当年德妃差不多,不过奴婢经验不够,也不敢确定,只有七成把握。” 苏兰芷眯了眯眼,德妃中毒是皇帝亲自查的,结果虽未公布,但平妃好好地忽然没了,后来皇帝又整顿内务府,动静搞得很大,旁人不知德妃是中毒。还以为这是两个单独的事件。她却是唯一的知情者,也就不难猜出德妃的毒是平妃下的手,她还以为平妃死了,事情就算结束了呢。怎么现在温僖贵妃也是如此?难道她还有人手没有被清洗掉?不对。文英说了。温僖贵妃的毒是两年前中的,当时平妃还在,看来还真是她下的手。只是应该是德妃中毒在前,温僖贵妃在后,德妃毒发被皇帝发现,顺势查出温僖贵妃的事,这才有她吃药调理身体一说,看来皇帝是知道温僖贵妃中毒之事的,那么,她本人知不知道? 苏兰芷忽然想起一点,把文娟叫过来,问:“前年一年间内务府送过来的衣料、药材和食材,有没有出过岔子?”既然温僖贵妃都是平妃的目标,很难说她不是,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文娟想了想,说:“回主子,奴婢记得有两次,一次是送来的东西数目不对,奴婢让人去问了一声,很快就补齐了,还有一次,送来的燕窝颜色不对,奴婢当时就让他们换了些好的来,当时您不在宫里,等您回来,事情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他们态度也挺好,奴婢就没多嘴。” 从这上面也看不出什么,苏兰芷还是不放心,皇帝既然整顿内务府,就说明内务府从中出力了,而温僖贵妃会中招,也说明那毒隐蔽性比较好,文娟虽然心细,对这些又不大懂,有疏忽也是难免的,虽然她现在并未中招,可是库房里的东西是否安全,她很怀疑。 “文英,你这两天悄悄把库房里这几年收进去的东西再检查一遍。”苏兰芷吩咐道。 文英神色一凛,忙恭声应下,因为一直挺平静,她这两年也有些懈怠了,万一真被混进来不干净的东西,她真是万死难则其咎,好在主子现在无事,她还有补救的机会。 自责的文英爆发出一百二十分的热情,把库房里的东西查了个底朝天,还真发现几样有问题的药材,吃了到没什么大问题,只是不治病而已,不过倒是被她翻出两包问题燕窝,看成色似乎是多年前的东西了,她一时好奇,问苏兰芷是什么时候的,苏兰芷想了想,笑道:“这还是当年我怀着荣宪时,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赏赐的,因为有问题,一直没吃,谁知道放到现在,又被你给翻出来了。罢了,这害人的东西,毁了吧。” 元后赫舍里氏,出了名的端庄贤淑,把手伸到慈宁宫里,给怀孕的嫔妃送毒燕窝,用计弄掉嫔妃肚子里的孩子,这就是她的贤淑!可惜,夜路走多了终会遇到鬼,她自己不也被人算计了,拼了命生下个儿子,连声额娘都没等到,就是封了太子又如何?当年你算计我,我没来得及回报,你如今在底下可要睁大眼仔细看着,我一定比你过得好! 文英听得燕窝是太皇太后赏的,一时间不敢相信,苏兰芷看她这样,觉得好笑:“别想太多,太皇太后对子嗣极为看重,才不会做这等事,这是被人钻了空子。” 文英舒口气,小心探问:“是那么大胆子,敢把手伸进慈宁宫?” 苏兰芷微微一笑:“她手伸的再长有什么用,如今早化成灰了,能活下来的才是真本事。” 文英顿了顿,深觉有理,见苏兰芷兴致不高,不敢再多嘴,小心的退了下去。 温僖贵妃随驾出巡走了,胤礻我又少了一个人管束,更是有要翻天的趋势,不过他还是很听温僖贵妃的话的,她临走前让他听苏兰芷的,他就隔三岔五来给苏兰芷请个安,闹得过了,苏兰芷派人去说他几句,他也给面子听了,大家还算相安无事,结果没安生几天,苏兰芷就接到消息,他和胤禟一起把裕亲王家的保泰给打了,恭亲王家的对清额还在一边起哄架秧子。 苏兰芷简直要扶额长叹,如今她是胤礻我的监护人,他闯了祸,自己也脱不了干系,而别人又根本管不着他,她只能急忙让人把他叫过来,又给保泰请太医,确认保泰只是脸上挂了幌子,没受什么内伤,才略微放下些心。 胤礻我被带到苏兰芷面前时,还是气鼓鼓的,他衣服也脏了,脸上也挂了彩,苏兰芷问他为什么打架,他也不说,把苏兰芷气的,这要是自己孩子,早上手照着屁股招呼了,偏偏他只是暂时归她管,人家亲娘都没舍得动人家一根手指头,她哪好越俎代庖? 对着胤礻我运了半天气,苏兰芷说:“我知道你虽然霸道了些,却不是不讲理的人,若是保泰没惹你,你也不会跟他打架,只是你也要想想,如今你汗阿玛和你额娘都不在京,你却把你伯父家的孩子打了,等你汗阿玛回来,会怎么处罚你?你让你额娘怎么办?你就听我一回劝,去跟保泰陪个不是,你先拿出个姿态出来,你额娘脸面上也好看,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胤礻我扭扭身子,一副心动了又拉不下脸的样子,嘴里小声嘟囔:“爷是皇子,打了他又能怎么样?我才不信二伯会为这个跟汗阿玛告状……” “裕亲王当然不会告状,只怕还会教训保泰,不许他记恨你们,可是别人难道没长嘴吗?京里的事,你汗阿玛就没有不知道的,你要是不肯道歉,只怕你额娘就要跟你汗阿玛请罪了,你也不想别人说她教子不严吧?”苏兰芷找准胤礻我的弱点劝道。 胤礻我对温僖贵妃是真孝顺,自然不愿意她因为自己被人指责,不甘不愿的点了头,怏怏的出门,路上遇到同样被宜妃修理过的胤禟,难兄难弟一起回了无逸斋,保泰已经上过药了,正坐在位置上狠狠的瞪着他们,两人不甚标准的给保泰行个礼,嘴里说道:“都是弟弟不好,保泰哥哥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一般见识”,保泰冷冷的“哼”了一声,转过头不理他们。 胤禟二人也不在意,他们已经道过歉了,保泰不接受,小心眼无容人之量的是他,他们可是知错就改的好孩子,即便汗阿玛回来,他们也有话说!他也就是个亲王的儿子,跟他们这些皇子比还差一截,竟然敢在他们跟前狂傲,以后有机会还要收拾他!两人心中暗想。 保泰如何苏兰芷是管不了,不过对清额那小子非但不劝架,反而唯恐天下不乱,这让苏兰芷很是不喜,他可是苏兰芷的亲外甥,从小没少教训他,现在也毫不手软,就在对清额以为事情已经过去时,他看到自己温润沉静的堂弟兼表弟胤祹晃悠悠的走到他面前,递给他一张纸,上面写了十几卷经书的名字,对清额头皮发麻,心中有个不好的预感,捏着纸张结结巴巴的问:“这、这是什么?是姨母让你给我、我的吗?” 胤祹微微一笑,看在对清额眼里简直是恶魔的微笑,只听他说道:“是呀,额娘让我把这书单给你,她说,过几天就是中秋节了,她今年不要别的礼物,就要你手抄经书一份,怎么样,额娘对你好吧?” 129、时间 ps: 时间来不及,有一部分重复,很快会有正确内容送上,各位亲见谅~~ 对清额一拍额头,他最讨厌的就是抄书,何况是抄经书,这简直是体力和精神的双重惩罚,关键是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受罚,忙拉着胤祹说:“好弟弟,你帮我问问姨母,我做错什么事了,姨母要罚我?姨母有命我不敢不从,可总要让我死个明白吧?!” 胤祹笑吟吟的捅他一刀:“你做错什么事自己不知道吗?还是说,在你心里,额娘就是那种赏罚无度、会无缘无故惩罚人的人?” 对清额一把跳起来捂住胤祹的嘴,恨恨道:“你少污蔑我,我从来没说过姨母的坏话!”果然姨母恐怖,姨母的孩子也恐怖,他才多大呀,就会挖坑给他钻了?! 胤祹艰难的从对清额手中挣扎出来,理理衣服上的皱褶,慢条斯理的说:“表哥你回去慢慢想吧,你想不明白错哪儿了,以后就等着我额娘继续罚你吧!别指望我会提醒你。” 对清额瞪着胤祹,他还真不敢惹这小祖宗,他一副乖乖牌的样子,其实心里全是黑的,最会在背后告刁状,上次自己不过是拿了他一方砚台忘了还,就被他在额娘跟前告了黑状,弄得自己看了额娘好几天冷脸,还被额娘教训一顿,他都觉得冤死了,偏额娘就信他的话。对清额越想越觉得眼前一片黑暗,把那张纸塞袖子里。回家之后也没工夫玩了,专心抄起书来。 打架事件暂时告一段落,后来苏兰芷才从胤祹那里听说胤禟和胤礻我为什么会打保泰。 说起来保泰也有些太过心高气傲,他如今只是王爷次子,还不是裕亲王世子呢,看不起别人也就算了,连皇子都看不起,还把轻视明晃晃的写在脸上,胤禟上课时没回答出老师的问题,他的伴读又被打了手板。人家本人都没说什么。保泰却报起不平来,讽刺胤禟不学无术,在无逸斋读书,简直就是丢了皇父的脸。还连累别人。胤禟只有比他更傲的。哪里听得这话,攥起拳头就冲了上去,结果他没打过人家。又被嘲讽像个女人,手上没力气,胤禟听了这话,眼睛都红了,简直要跟他拼命,胤礻我与胤禟最是要好,见胤禟吃了亏,他就上前助阵,两个人合伙把保泰打了一顿。而对清额平时就跟保泰不对付,才会在一边起哄。 苏兰芷听了前因后果,简直哭笑不得,还是青春年少啊,火气大受不得气,一点不顺心就要发作出来,还只会用拳头解决问题,再过几年再看,只怕就是阴谋诡计齐出了。 不过,要苏兰芷说,保泰挨这顿打也不亏,他阿玛福全多谨慎低调温和的人啊,事事以皇帝马首是瞻,对皇帝和皇帝的儿子们都极尊重,怎么这保泰就没遗传到他阿玛一点优点呢?这么骄傲自大是跟谁学的?他还真以为叫皇帝几声“皇父”,就能跟皇子们平起平坐了? 是,皇帝这个人好面子,对裕亲王也素来亲近,因而愿意给保泰几分面子,但跟他自己的儿子比起来,谁都知道孰轻孰重!皇帝就算会为保泰而斥责胤禟,只怕也会觉得保泰太过轻狂。 不过,这事跟苏兰芷关系不大,苏兰芷才懒得为别人家孩子操心,她只要能护着自己家孩子就行,还真没精力关心别人家孩子,不过闲暇时看看戏倒也无妨。 宜妃也从胤禟的小苏拉那里知道了他为什么会跟保泰打架的真相,宜妃问胤禟时,他嫌丢人,死活不肯说,所以才问他身边的人,那小苏拉也觉得自己主子委屈,被人那么嘲讽看低,最好还要跟他低头,小苏拉心里也不舒服,因而宜妃问时,虽然胤禟不许他说,他仍是说了。 宜妃知道真情之后,气的浑身发抖,她虽然有时候也觉得胤禟顽皮太过,对功课不够用心,但是她骂胤禟可以,却是容不得别人说他一句不好的,现在自己儿子被人如此羞辱,若不是怕闹大了皇帝会责罚胤禟,她绝不会善罢甘休,但她对保泰算是记恨上了,以后只要遇着机会就要给他添一添堵,算是给胤禟出了口气。 九月底,圣驾返京,众人也都从畅春园搬回宫里,苏兰芷看到胤禛,觉得一个多月不见,他好像黑了些,拉着他絮叨半晌,胤禛真是好耐心,她说什么都认真听着,还不时点头,旁边的胤祹和胤禵佩服万分,他们俩可没这么沉得住气。 十月初八,太子大婚,仪式之盛大仅比皇帝大婚次了一筹,其中许多细节都是皇帝亲自指定的,别人虽然眼红,也只能怪自己不是太子,没这个福气。 太子妃娘家家底殷实,又是嫁给太子这般风光的亲事,嫁妆自然不会少,满满当当256抬,从家具到古玩摆设,几乎件件都是精品,还有庄子铺子和宅子,虽然不知道压箱银是多少,但就外面摆出来的这些就足够让人眼花缭乱的,看过太子妃的嫁妆,惠妃母子又是一阵不平衡,尤其是惠妃,当年大福晋才192抬嫁妆,内容也没这么丰富,品质也没这么好,怎能不让惠妃眼红嫉妒?!心中暗恨皇帝偏心眼,什么好的都给太子,就没想到胤褆还是长子呢! 太子大婚第二天,他夫妇二人一起给太后和皇帝见过礼,太后和皇帝都给了不少赏赐,至于苏兰芷等人,还没资格受太子和太子妃的礼,现在也就是太子妃还没有举行册封礼,见了她和温僖贵妃要行个万福礼,别人不过颌首礼即可,等人家册封之后,那就是对着她们统统不用行礼,反倒是嫔一下的要向人家行礼。 太子和太子妃感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因为从东宫传出来的消息,东宫的内务虽然归太子妃管,但太子仍是专宠侧室李佳氏,而就在太子妃进门第二个月,就出了件很打她脸的事:李佳氏怀孕了,算算时间,正是她刚进门时有的。 是,皇帝这个人好面子,对裕亲王也素来亲近,因而愿意给保泰几分面子,但跟他自己的儿子比起来,谁都知道孰轻孰重!皇帝就算会为保泰而斥责胤禟,只怕也会觉得保泰太过轻狂。 不过,这事跟苏兰芷关系不大, 宝_书_网_w_w_w_._b_a_o_s_h_u_2_. c_o_m 苏兰芷才懒得为别人家孩子操心,她只要能护着自己家孩子就行,还真没精力关心别人家孩子,不过闲暇时看看戏倒也无妨。 宜妃也从胤禟的小苏拉那里知道了他为什么会跟保泰打架的真相,宜妃问胤禟时,他嫌丢人,死活不肯说,所以才问他身边的人,那小苏拉也觉得自己主子委屈,被人那么嘲讽看低,最好还要跟他低头,小苏拉心里也不舒服,因而宜妃问时,虽然胤禟不许他说,他仍是说了。 宜妃知道真情之后,气的浑身发抖,她虽然有时候也觉得胤禟顽皮太过,对功课不够用心,但是她骂胤禟可以,却是容不得别人说他一句不好的,现在自己儿子被人如此羞辱,若不是怕闹大了皇帝会责罚胤禟,她绝不会善罢甘休,但她对保泰算是记恨上了,以后只要遇着机会就要给他添一添堵,算是给胤禟出了口气。 九月底,圣驾返京,众人也都从畅春园搬回宫里,苏兰芷看到胤禛,觉得一个多月不见,他好像黑了些,拉着他絮叨半晌,胤禛真是好耐心,她说什么都认真听着,还不时点头,旁边的胤祹和胤禵佩服万分,他们俩可没这么沉得住气。 十月初八,太子大婚,仪式之盛大仅比皇帝大婚次了一筹,其中许多细节都是皇帝亲自指定的,别人虽然眼红,也只能怪自己不是太子,没这个福气。 太子妃娘家家底殷实,又是嫁给太子这般风光的亲事,嫁妆自然不会少,满满当当256抬,从家具到古玩摆设,几乎件件都是精品,还有庄子铺子和宅子,虽然不知道压箱银是多少,但就外面摆出来的这些就足够让人眼花缭乱的,看过太子妃的嫁妆,惠妃母子又是一阵不平衡,尤其是惠妃,当年大福晋才192抬嫁妆,内容也没这么丰富,品质也没这么好,怎能不让惠妃眼红嫉妒?!心中暗恨皇帝偏心眼,什么好的都给太子,就没想到胤褆还是长子呢! 太子大婚第二天,他夫妇二人一起给太后和皇帝见过礼,太后和皇帝都给了不少赏赐,至于苏兰芷等人,还没资格受太子和太子妃的礼,现在也就是太子妃还没有举行册封礼,见了她和温僖贵妃要行个万福礼,别人不过颌首礼即可,等人家册封之后,那就是对着她们统统不用行礼,反倒是嫔一下的要向人家行礼。 太子和太子妃感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因为从东宫传出来的消息,东宫的内务虽然归太子妃管,但太子仍是专宠侧室李佳氏,而就在太子妃进门第二个月,就出了件很打她脸的事:李佳氏怀孕了,算算时间,正是她刚进门时有的。 130、胤禛大婚 十月初九,胤禛大婚,苏兰芷并不能参加他的婚礼,只能待在景仁宫里,因为离阿哥所距离有些远,她连那边的声音都听不到,不禁暗恨制度的死板和不近人情,明明是自己儿子成亲,都不能亲眼看看,就好像热闹与自己无关似的。 苏兰芷心里跟长草似的,简直有些坐立不安的,胤祹和胤禵早早过去看热闹,也没个人劝她,她就在屋里走来走去,什么都做不进去。皇帝来时,苏兰芷正在揪着一朵花摧残,把花瓣一片片揪下来,恨恨的往地上扔,皇帝不由笑道:“这还是朕冷静理智的贵妃吗?怎么拿花出气起来?这可是你最喜欢的花,平时谁碰一下,你就心疼的不行,现在不心疼了?” 苏兰芷忙给皇帝请安,皇帝把她扶起来,笑问:“你这是怎么了?” 苏兰芷有些不好意思,抿抿嘴说:“让陛下见笑了,我只是为不能亲见胤禛成婚而觉得不舒服,陛下,人家民间娶亲,婚礼上还要拜高堂呢,为什么我不能坐那里受新人一拜?” 皇帝哈哈大笑:“明天新人不一样要拜见你吗?你还计较这个?快别苦着脸了,今天是胤禛大喜的日子,咱们该高兴才是。” 苏兰芷点点头,她也知道自己苦着脸也没用,可就是心里不舒服,不过皇帝在,她也不好一直闹情绪,遂打起精神和皇帝聊天,只是有些心不在焉,皇帝见她这样。倒也体谅她的准婆婆心态,好生安抚她几句,才回乾清宫处理政事。 苏兰芷自己闷闷的坐了一会儿,觉得这样也不是个事儿,这媳妇还没娶进门呢,她就跟被人抢了钱包一样,明儿富察氏来给她敬茶,她不得抱醋狂饮啊!怨不得总说婆媳是天敌呢,饶是她这般开明的人,一想到以后儿媳妇要霸占住儿子。心里也是一阵阵不舒服。怪不得那么多做婆婆的会为难儿媳妇,女人的嫉妒心和占有欲真的很难消除啊。 且不说苏兰芷的纠结与坐立难安,让我们把目光转向胤禛这边,他已经把富察氏迎进宫里。富察氏在门前下舆。地上铺的是红毡。富察氏跨过火盆,沿着红毡走到胤禛面前,胤禛在西。富察氏在东,行两拜礼,随后进入内室就坐,俗称“坐帐”,女官们捧上酒杯,两人各饮三杯,又有人朝两人仍红枣、花生、桂圆等物,礼毕,富察氏独坐室内,胤禛出去敬酒。 胤禟带着兄弟们狠命灌胤禛的酒,只有今天他能名正言顺整胤禛,所以为“报复”胤禛平时对他太过严格的仇,他撺掇着兄弟们一起把胤禛灌醉,气氛很是热烈,是前三个大婚的皇子所不能及的:胤褆大婚是底下弟弟们还小,闹不起来;太子是储君,身份有别,众人不好闹得太过;胤祉则是文气太重,跟众人不是一路,敬他一杯酒,他能拽着四书五经扯一堆闲话,听上两句就烦了,也就没几个人愿意跟他闹。 胤禛却不一样,他性格好,在兄弟中人缘一直不错,平时开个玩笑什么的,只要不是太过火,他都不会恼,所以,众兄弟闹起来颇有些没大没小,胤禟不但要把胤禛灌醉,还想去闹洞房,却被胤禛识破,在他耳朵边低声活了几句话,胤禟立马改变态度,开始帮胤禛挡酒,旁人见他变脸如此迅捷,纷纷指责他立场不坚定,他嬉皮笑脸的拦着众人,心里却在哭泣,你们只看到我变节迅速,没人听到四哥威胁我的话,换成你们任何一个,也不会比我好多少! 有胤禟帮忙,胤禛最终得以保持清醒回到新房,富察氏还在端坐着等他,见他进来,抬头冲他微微一笑,胤禛只觉眼前一亮,回她一个微笑,问:“你饿不饿?要不要端些点心过来?” 富察氏说:“妾身不饿,爷不用忙了。” 胤禛点点头,有些不知该说什么,气氛有些尴尬,胤禛干咳一声,说:“时间不早了,咱们安置吧。”富察氏红着脸点点头,胤禛一摆手,底下人立即抬了热水进来,他先去沐浴,回来后就歪在炕上等富察氏,富察氏低着头扶着自己的陪嫁丫头过去洗过了,换上轻便的衣服,回来后就在床边坐着,胤禛笑了笑,走过去坐在她旁边,伺候的人都识趣的退了下去,胤禛轻轻把富察氏推倒,放下床上的帘子,一夜春光,只有窗前的大红喜烛染了整夜。 次日早上,刚到卯时,胤禛准时醒来,他略微动了动,靠在他旁边的富察氏就醒了,半眯着眼说:“爷醒了?让妾身服侍您穿衣吧。”说着挣扎着坐起,帮胤禛穿好衣服,才开始打点自己,两人都穿的是便服,洗漱过后,先在屋里用了早饭,才在底下人伺候下换了大礼服,两人安步当车,先到乾清宫给皇帝磕头。 皇帝此时刚结束御门听政,正在东暖阁批折子,听闻四阿哥夫妻到了,忙宣进来,胤禛在左前,三跪九拜,富察氏居右后,六肃三跪三拜,皇帝叫了起,两人在女官搀扶下起身,皇帝笑道:“朕的四阿哥也成亲了,以后要夫妻和睦,早日生个嫡子出来,为皇家开枝散叶。” 胤禛夫妻躬身应是,皇帝又勉励几句话,手一挥,大笔赏赐赏下,两人谢了恩,又去给太后见礼,太后爱屋及乌,对他们两个极好,笑着说了两句,就让他们去见苏兰芷。 两人走到景仁宫,苏兰芷早已在等着,胤禛二跪六拜,富察氏四肃二跪二拜,行过礼,苏兰芷忙让人把他们扶起来,赐了座,拉着富察氏的手说:“好孩子,我盼了这两年,可算把你给娶进门了,往后你只管安心跟胤禛好生过日子,他若是敢欺负你,你来跟我说,我帮你教训他,他若是哪儿做得不对,你该劝就劝,有什么不明白的,只管来问我;你们的院子里,你就是当家人,底下人谁不听话,该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不用顾虑太多……” 苏兰芷絮絮叨叨一直说了半刻钟,富察氏只有点头答应的份,还是胤禛听不下去,抽空插了一句:“额娘,您的吩咐我们时刻铭记在心不敢或忘,现在是不是该放我们去给别的母妃请安了?您有话跟富察氏说,以后让她天天来给您请安,聆听您的教诲,您看可好?” 苏兰芷笑骂道:“我才说几句话,你就先絮烦了?罢了,你们今儿要去的地方不少,我也不多留你们。文英,把我给老四家的准备的礼物拿上来。” 文英答应一声,捧上个托盘,里面放着一对莹润剔透的和田玉镯,还有一套镶宝石的头面,苏兰芷把礼物给富察氏,富察氏谢了恩,又和胤禛一起去给其他几个妃子请安。有资格受胤禛礼的也就温僖贵妃和惠、宜、荣三妃,其中温僖贵妃和宜妃对两人都很热情,礼物也很丰厚,而惠妃和荣妃就冷淡的多,只是合乎礼仪的说了几句话,胤禛的请安之行整体倒也圆满。 这一圈转下来,一上午基本上就过去了,两人回到住所,先把厚重的大礼服脱掉,才坐在椅子上歇息,胤禛还好些,走这么点路对他不算什么,富察氏是真累,昨天被胤禛折腾半夜,早上早早起来,又走了这么远的路,她是真的累得半死,只能强忍着罢了。 两人休息了小半个时辰,又用过午饭,重新换上礼服,穿过半个皇宫,前往毓庆宫拜见太子,太子和太子妃很热情的接待了他们,太子还要留胤禛下棋,被胤禛以“还要给大哥和三哥请安”为由推了,太子听到胤褆就有些不乐,眯了眯眼,要胤禛没事多过来坐坐,又对富察氏说:“弟妹,你嫂子整日在家也没个人说话,你闲了常来陪陪她。” 富察氏忙应了,太子妃也拉着富察氏的手殷殷请她常来常往,几人聊了好一会儿,胤禛才带着富察氏告辞,出了毓庆宫的门,看左右无人,胤禛低声说:“太子二哥毕竟是储君,没事不要来打扰他们,不过也不可太过疏远,你若拿不定分寸,问我或是问额娘都行。” 富察氏低声应了,觉得胤禛心细体贴,脸上就带了笑,胤禛耳朵红了红,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往前走,两人又给胤褆夫妇和胤祉夫妇见了礼,胤褆夫妇并不算热情,客套的说了几句话,就端茶送客,胤祉还好些,三福晋对富察氏倒很亲热,又是拉着她回忆选秀时的事,又是说两家素来交好,能跟她成妯娌,她很高兴,以后也能多个人说话云云,富察氏只含笑听着,并不接她拉近关系的话,但因不好拒绝,她就装出一幅新媳妇的腼腆像,三福晋倒也没察觉她的冷淡,很高兴的和胤祉一起把他们送到门口。 他们的院子紧挨着胤祉的院子,从胤祉院里出来,走十来步就是他们的院门,两人踏进院门之后,不约而同松了口气,两人相视而笑,一点默契由此而生。 131、温僖病逝 胤禛大婚有三天假期,这三天说是让他陪福晋的,事实上他能有一半是陪着富察氏就不错了,白天的时候,他的弟弟们轮流过来找他,说是请教功课,赶上了还要蹭顿饭,胤禛对他们容忍度一向不错,富察氏从小跟哥哥们一起长大,跟男孩子们颇玩得来,因而非但不觉得自己的新婚被打扰了,还很欢迎他们过来,招待的热情又周到,皇子们对她这个四福晋的印象颇好,都说四福晋温柔大方,和胤禛是天作之合。 富察氏每天都会给苏兰芷请安,苏兰芷也不拦她,毕竟她刚嫁进皇家,在娘家规矩再好,学的再多,进了皇家的门,也会有些不适应,苏兰芷也想趁她住在宫里时,把一些理念灌输给她,两人性格颇有些相似之处,很多观点不谋而合,因而很谈得来。 接触多了,苏兰芷不愿叫富察氏“老四媳妇”,觉得把人叫远了,就问她的闺名,得知她叫萨伊,也就开始叫她的名字,萨伊听着苏兰芷这么叫她,感觉跟自己额娘差不多,因而对苏兰芷更加亲近,她们这对婆媳算是感情最融洽的,皇帝有时看到她们相处的情形,也夸苏兰芷会挑人,言谈间隐隐表露出对荣妃和胤祉的不满。 当初他们母子都看中董鄂氏,娶进门又不好好对人家,胤祉成婚不到半年,荣妃就嫌弃人家没有身孕,给胤祉送了两个侍妾,现在胤祉身边最少有五六个侍妾。难怪皇帝看不过眼。 再对比一下皇帝看中的乌拉纳喇氏,指婚给雅尔江阿,两人是去年九月成的亲,上个月初八就生了个大胖小子,多有福气,而且雅尔江阿本来是个风流性子,娶了乌拉纳喇氏之后,竟也收心不少,这一两年很少到外面沾花惹草,可见她是个好的。能劝着夫婿上进。单这一点就比只会跟胤祉谈诗论词的董鄂氏强。 不得不说皇帝是强人思维,他很少认为自己有错,当然也不会觉得自己的儿子不好,在他看来。胤祉如今这样。整天沉迷与诗词学问。沉迷于女色之中,都是因为荣妃不好,嗯。现在又加上个三福晋,就是因为这两人不好,才没把他儿子导入正途,所以他对这两人很不满。 胤禛成亲的喜气还未散尽,温僖贵妃就病倒了——这是明面上的说法,其实真正的原因是毒发了,她中毒之后,虽然发现得早,调养了两年,但也不过是多拖两年而已,根除却是不大可能,现在病倒,也就代表着时日无多,御医们已经暗示过皇帝,可以准备后事了。 皇帝心情很不好,温僖贵妃的病发,提醒着他,自己的后/宫里有如此恶毒之人,也提醒着他的失败,而且,他还有些内疚,如此种种,他越发不愿意看到温僖贵妃苍白瘦弱的脸,倒是在苏兰芷面前叹息过两次,苏兰芷隐约能猜到症结在哪儿,只是不知该怎么劝,也就只能陪着沉默,皇帝看她这般纠结,心里反倒好受了些,觉得还是有人理解自己的。 人对自己的身体可能真有感觉,虽然没人跟温僖贵妃明说,她自己也能感觉到自己没多少时间了,除了胤礻我,她也没什么放不下的,宫里,没娘的孩子不好过,她深知这一点,现在只能撑着病体给胤礻我多找些保障。 温僖贵妃找的第一人自然是皇帝,她趁着皇帝来看她,对皇帝说:“皇上,奴才自进宫以来,从来没有恳求过皇上任何事,现在,奴才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求您,等奴才不在了,能多照应胤礻我两分,他从小性子顽劣不爱读书,这辈子是没什么成就了,奴才只盼他能做个平安王爷就好,皇上您对他要求别太高,只要他不惹祸,都凭他去吧……” 皇帝本就对温僖贵妃有愧,又想到十几年前孝昭皇后去世的情景,更想要好生弥补她们姐妹,此时温僖贵妃所求,只要不是太过分,求什么他都会答应,何况只是对胤礻我宽容些,而且还在言语间暗示胤礻我不会有别的心思,他自然是一口答应。 温僖贵妃笑了,又说:“胤礻我现在还小,虽说已经搬到阿哥所,可总要有个母妃照应些,别人奴才也不放心,只有淑静姐姐,她和气心善,对奴才母子一直照顾有加,把胤礻我交给她,奴才才能放心,皇上一并答应了奴才吧。” 皇帝也答应了,温僖贵妃这才含着泪笑着睡着了。 温僖贵妃第二个托付的人就是苏兰芷。她虽然求得皇帝同意,要苏兰芷照顾胤礻我,但是,心甘情愿的照顾和只是碍于圣旨照顾,完全是不同的,她就要死了,自然希望苏兰芷是心甘情愿,不然以后背地里给胤礻我下个绊子,皇帝都未必能看出来,所以,她郑重把胤礻我托付给苏兰芷,拉着苏兰芷说了好些话,几乎把她进宫以后的事情回忆个遍,苏兰芷这么些年,宫里就这么两三个谈得来的,知道她不好了,心情本就难受,哪里经得住这个,当时就哭的稀里哗啦的,握着她的手保证一定会好好照顾胤礻我。 温僖贵妃得了皇帝和苏兰芝的保证,去了一件心事,身体很快垮下去,胤礻我这时才知道自己额娘快不行了,这个顽皮小子,小时候顽皮爬假山,不小心摔断胳膊都没哭,此时却哭得眼泪巴叉的,胤禟跟他最好,也替他难过,红着眼圈劝他,他也不理,只埋头帮他额娘做事。 温僖贵妃清醒时,跟胤礻我说:“胤礻我,额娘从来不求你有什么大出息,只要你平平安安就好,额娘这辈子从来不争,因为额娘知道,争也没用……额娘的姐姐,孝昭皇后,她什么都比额娘好,比我长得漂亮,比我才学好,比我更有心计,结果呢?她什么也没有,而额娘我却有了你……儿子,你身后站着钮祜禄家,就凭这一点,只要你不犯大错,皇上都会原谅你,所以,你舅舅他们是你的靠山,但是,你也别跟他们走太近,只跟紧你汗阿玛便是,真有什么事拿不定主意,看看你四哥……我把你托付给淑静姐姐,她是个重诺之人,既然答应额娘会好好照顾你,就不会让你出事……只要你不跟你四哥作对,她就会一直保护你……等额娘去了,你要好好听你汗阿玛和贵母妃的话,别再任性了……” 温僖贵妃断断续续的叮嘱胤礻我,胤礻我红着眼睛只会点头,温僖贵妃摸摸他的头,欣慰的笑了笑,又说:“额娘知道你跟你九哥最要好,我也不反对,只是你九哥这两年跟八阿哥走的越来越近,八阿哥有野心,他虽然隐瞒的好,可额娘能看出来,他有很大的野心,如果没有机会也就罢了,一旦给他机会,他不一定会做出什么事,额娘不希望你跟他走得太近,他的野心不但会害了他自己,还会连累身边的人,答应额娘,跟他保持距离……” 胤礻我猛点头,哽咽道:“额娘你放心,儿子跟他保持距离,儿子只亲近四哥和九哥……” 温僖贵妃笑道:“好孩子,别伤心,额娘这辈子有你这个儿子,额娘觉得值!就是现在就去了,也没什么遗憾的,你答应额娘的话,一定要记得,别让额娘闭不上眼睛!还有,你大哥现在跟太子争来争去,你千万被跟他们学,记住,不准跟他们学……” 温僖贵妃感觉有好多话要跟胤礻我交代,不过她太累了,说着说着就睡着了,把胤礻我吓一大跳,看到她只是睡着才略微放心,自此天天守着她,只要她清醒着,就跟胤礻我说话,有些话翻来覆去的说,要是以前,胤礻我早就不耐烦了,现在却巴不得温僖贵妃能多说几句,可是,她清醒的时候却越来越少,直到冬月初三,温僖贵妃睡过去之后,再也没有醒来。 贵妃的丧仪虽然隆重,不过比皇后却差了不止一筹,最起码皇帝是不用辍朝的,但皇帝觉得对温僖贵妃有愧,加上人死了总是特别美好,他又想起这些年温僖贵妃的好处来,硬是辍朝五日,都赶上皇后丧仪了,不过别的并没有超出贵妃应有的仪制,也就没人去触皇帝霉头,睁只眼闭只眼过了。 苏兰芷也伤心的不行,和宜妃、敏嫔不止一次感慨,强撑着精神打点温僖贵妃的丧事,之后自己也病了一场,她这一病,倒把皇帝吓了一跳,要知道苏兰芷的身体是出了名的健康,这么些年连个头疼脑热都很少有,现在说是操劳过度病倒,尤其是皇帝刚没了一个贵妃,简直有些草木皆兵,招了一群太医给苏兰芷会诊,确定苏兰芷只用休养几天便会恢复,他才放了心。 而萨伊算是比较倒霉,刚嫁过来就赶上贵妃逝世,不禁有些人背地里嚼舌根,说她八字不好什么的,不过苏兰芷管宫务,抓了几个说闲话的杀鸡儆猴,众人也就安静了,谣言并未扩散。 132、宜妃烦心事 温僖贵妃薨逝,胤礻我无疑是最难过的人,不过再难过日子还要继续过,他向皇帝提出要给温僖贵妃守孝三年,皇帝叹口气答应了他,准他在阿哥所给温僖贵妃守孝。 北五所里只有五个独立院落,住的是胤褆、胤祉、胤禛、胤祺和胤祐,其他人则都住在南三所,其中胤禩、胤禟和胤礻我住在东所,胤禌、胤祹和胤祥住中所,按理来说胤禵应该住进西所,不过他不愿一个人住,硬是挤到中所去,皇帝觉得无伤大雅,也就随他去了。现在胤礻我要守孝,就不适合跟胤禩和胤禟挤一块,特意让他迁到南三所的西所,这样他也清净,也不会影响别人,毕竟守孝时的忌讳很多,哪怕胤禩和胤禟不在意,该避讳的还是避讳的好。 胤礻我闭门守孝,与胤禟的来往也少了,胤禟跟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感情是真好,隔三岔五就去看他,因为胤礻我要忌酒食素,他就时常送些营养丰富的素菜过去,两兄弟并未因此生分,但是,两人见面的次数毕竟少了,胤禟和胤禩因此越发亲近起来。 苏兰芷答应了温僖贵妃会好好照顾胤礻我,自然不会食言,她虽然不方便天天往阿哥所跑,但是有胤禛和胤祹、胤禵在,这哥仨常去看望胤礻我,经常帮苏兰芷带些衣物补品过去。别人可能感受不到胤礻我的伤心,但胤禵算是一个跟他同病相怜的人,德妃去世时。胤禵年龄好小,对生死之别感触并不深,但这两年以来,他长大懂事了,才明白过来自己额娘再也回不来了,好在苏兰芷对他一直挺好,胤禛和胤祹也照顾他,他倒没什么孤单凄楚的感觉,只是每每想起德妃,他心里就难受。后来还是胤禛找画师画了幅德妃的肖像画送他。代表德妃永远陪着他,他才好了,现在看胤礻我这样,他就懂事的拿自己的例子开到胤礻我。 还别说。胤禵的话还真挺有用。别人不管怎么劝。感觉上都差一层,胤礻我是有听没有记,认为他们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但胤禵却不一样,胤禵比他还可怜,可胤禵还这么乐观开朗,他若是就此一蹶不振,不但对不起额娘,也对不起汗阿玛,这么想着,胤礻我渐渐打起精神来,也学着胤禵的法子,自己画了幅温僖贵妃的画像,挂在书房里,就好像她仍陪着他一样。 三十三年过年的气氛都比往年黯然些,等皇帝从温僖贵妃逝世的悲痛中走出来时,已经是三十四年开春,又有一些事情需要他来解决,他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先听听苏兰芷的意见。 “小十五年前满一周岁,当时因为温僖的病,也没有好好给他办,他额娘现在只是贵人,没资格抚养孩子,兰芷你说,把十五交给谁比较合适?” 苏兰芷敏感的想起,上次皇帝问过类似问题,结果胤禵就成了她的责任,现在又问,难道又要给她扔个包袱?她现在自己三个孩子,再加上胤礻我和胤禵,已经够忙的,实在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于是仔细想了想,建议到:“这几年宫里都没什么人晋位,而且,宫里如今气氛不大好,也该有些喜事,不如趁此机会,给资历老的和家世够的妹妹们升一升位份,将王贵人晋升为嫔,她就可以自己养孩子了,陛下觉得如何?” 皇帝沉吟片刻,问:“升位份也未尝不可,你觉得谁有这个资格晋升?” 苏兰芷掰着手指头一个个数:“像小佟妹妹,是陛下的亲表妹,总不好委屈她一直做个庶妃;博尔济吉特妹妹,好歹是太后的娘家人,也该抬举些;敏妹妹给陛下生了两女一男,这些年一直精心伺候陛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者,八阿哥日渐年长,他的生母到现在还是贵人,他脸上难免不大好看,为着八阿哥,也该为卫氏些脸面……有资格的人不少,具体该升谁的位份,还要陛下您拿主意。” 皇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当时没有说什么,几天之后,皇帝就有旨意颁布,说是奉皇太后懿旨,特封庶妃佟佳氏为贵妃,博尔济吉特氏为宣嫔;晋敏嫔为敏妃,卫贵人为良嫔,王贵人为密嫔。后宫一片哗然,得以晋升的固然是喜悦不已,没能赶上这一班车的少不得长吁短叹,心胸狭隘之人难免背地里怨天尤人,一时间各宫里掀起或大或小的风浪。 敏嫔晋位敏妃,已经是高位嫔妃,实在不适合再跟苏兰芷挤在一起,皇帝遂下令让她迁往储秀宫,储秀宫自德妃去世后,现在只住了几个过气的贵人常在,一个高位都没有,敏妃正好搬过去住进正殿。苏兰芷倒有些舍不得这个聪慧淡然的邻居,敏妃其实也不想搬走,储秀宫虽好,哪里有在景仁宫省心,什么事都由苏兰芷顶着,这些年她基本没操过什么心,一旦搬出去,什么都要自己用心不说,到哪里找像苏兰芷这么合拍的邻居去? 不过,不管两人舍不舍得,敏妃搬走都已成定局,倒不如高高兴兴的,也省的被人看到又有什么话说,敏妃笑着跟苏兰芷告别,有约好以后常来常往,还开玩笑说以后没事就会回来蹭吃蹭喝,要苏兰芷别嫌她烦,那依依不舍的劲儿,让过来帮忙的宜妃看的一阵阵胃酸。“哎呦,我说敏妹妹,你赶紧走吧,快别腻腻歪歪的了,知道的是你跟淑姐姐投契,舍不得和她分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别情郎呢!还有啊,你不过是从景仁宫搬到储秀宫,又不是离得十万八千里,用得着演一出十八相送吗?以后想见,还不是天天能见,快别让人笑话了!” 一席话说的苏兰芷和敏妃都有些不好意思,敏妃幽怨的看她两眼,才带着人走了。 苏兰芷就和宜妃坐在屋子里喝茶吃点心,因说到郭络罗格格,宜妃撇撇嘴说:“姐姐,不是我看不起她,实在是他们母子做的事让人心里膈应!”说着,伸手比划个“八”字,“这一位,从小就心思不纯,还记得他刚进学,就偷偷去看那卫氏,害的惠妃落了个苛待养子的名声,而他那额娘,装出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从来不出咸福宫宫门,可背地里没少往御花园跑,真当别人都是瞎子看不到么?她好歹也是皇上亲封的贵人,八阿哥的生母,她真按着规矩去拜见惠妃,惠妃难道还能不见她?偏要做出一副受欺负的样子,不知演给谁看!现在,不过是刚刚封了个嫔,看她那轻狂样儿,真让人看不过眼。姐姐也知道,皇上要把我跟尼楚贺拉到一起,我只能顺着,这两年常宣她进宫,那孩子小时候是傲了些,也不大懂人情世故,不过这两年变化很大,真真是个大家闺秀,端庄贵气,竟变得长袖善舞的,她背后是整个安亲王府,那眼皮子浅的人就凑了上来,只要尼楚贺进宫,他没少跟着老九一起到我那儿……” 苏兰芷笑道:“前两年,你不是很看不惯郭络罗格格吗?什么时候对她改观的?” 宜妃摆摆手:“姐姐别取笑我了,还是当年姐姐说的在理,小孩子嘛,难免任性些,也算不得什么毛病,长大些就好了。尼楚贺当初骄纵任性,对老九很不好,我当然看不惯,不过她现在都改了,虽然还有些傲气,不过名门贵女嘛,哪个没有点傲气的?我看她现在知事明理,心机手腕都不差,长的又好,若不是她跟老九实在是不合,我都有心抢了来做儿媳妇。” 苏兰芷但笑不语,胤禟本就是强势的男人,自然跟强势的郭络罗格格不对缘法,人家也不喜欢胤禟这一款的,只怕没多久就会跟胤禩看对眼吧?她跟胤禩虽然接触不多,也能感觉到人家个人魅力是真不差,只要他想,勾个把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妹妹,我多嘴说句你可能不爱听的话,你既然不喜八阿哥,为什么还任由九阿哥跟他亲近?我也见过两次他们相处的情景,竟是九阿哥事事听从八阿哥的,这不太好吧?”苏兰芷说。 宜妃正满腹苦水呢,苏兰芷这一问,她马上说:“姐姐,你当是我不想管吗?那也要老九肯听啊!他就认准老八是个好的,我说什么,他嘴上答应的好好的,背过身全都忘了,我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把他拴在身边不让他见人吧?原来老十在他身边还好些,他跟老十从小一起玩一起闹,连逃学都是一起,感情最好,他跟老十玩的多了,自然跟老八接触就少,可现在老十闭门守孝,平常不怎么出门,他又跟别人玩不到一起,可不就奔着老八去了!为着老八,他没少跟我打擂台,老五为此说过他两次,他还给老五甩脸子,看他这么不懂事,我心里这个赌啊,姐姐,您说我有什么法子?” 133、谢礼 苏兰芷也爱莫能助。事实上她也想过,这是胤禛和胤祹两人听话,愿意在她划归的人生道路上前进,他们若不听话,或是来个青春期叛逆什么的,她也只能干瞪眼,因为罚的轻了不管用,罚的重了心疼的还是自己。照苏兰芷看来,胤禟现在就是中二病犯了,总觉得家长说的都是错的,只有自己最正确,还是没吃过亏,真吃了亏,他也就学乖了。 不过这话当然不能跟宜妃讲,将心比心,谁敢对自己说让胤禛或胤祹吃点亏,或是找人教训教训他们,哪怕明知那人是为自己考虑为他们好,她也要反过来给那人点颜色看看,母亲嘛,护崽子是本能,自己的孩子只有自己能教训,更是天经地义的认知。 宜妃发几句牢骚,也知道苏兰芷不可能给她出什么主意,她只希望胤禟能慢慢明白过来,不是只有一个胤禩对他好,他更亲近的是自己这个额娘和胤祺这个亲哥哥,至于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不过胤禟一直看尼楚贺不顺眼,如果胤禩跟尼楚贺凑一块儿了,也许他会对胤禩有点儿意见也说不定。宜妃思索着是不是要推胤禩一把,不过此时干系重大,她需要慎重考虑,因而念头一转就跟苏兰芷聊起别的。 “哎,姐姐还记不记得三年前大选时,您指给我看的那个西林觉罗氏?她当时刚满十三岁,是六个今年再参选的秀女之一,这两年我让人观察了她。真是个可人疼的姑娘,跟胤祺是同一年的,姐姐你说,我如果跟皇上提一提她,皇上会不会把她指给胤祺?” 苏兰芷笑道:“这我可说不好,不过那姑娘家世还算可以,她人品性情都不错,我觉得她笑起来甜甜的,没太多心思,挺招人喜欢的。你若是喜欢的话。就跟皇上说说。也许皇上就允了呢?而你如果不说,皇上根本不知道,岂不是没一点机会?” 宜妃点点头:“姐姐说的极是,不管有多少希望。我总要为老五争一争。位高权重之家不敢想。总要给老五挑个可心人。他从小不在我身边。我总觉得亏欠他,唉……” 苏兰芷心有戚戚然:“谁说不是呢,茉雅奇也没在我身边长大。三个孩子,我觉得最对不住的就是她,偏偏她要嫁那么远,一年想见一面都难……其实咱们还算幸运,孩子养在太后身边,太后她老人家慈善,咱们什么时候想见孩子都可以去见,换个人,可没这么方便。” 宜妃跟着赞美太后几句,话题一转说道四福晋身上:“老四家的已经进门小半年了吧?现在还没个音信,姐姐怎么也不着急?他们隔壁可是急的不行呢!” 胤禛隔壁是胤祉,胤祉和董鄂氏成亲将近一年,肚子一直没反应,荣妃当面不说,背地里脸拉得老长,不过因为她上次给胤祉送女人,引起皇帝不满,现在也不好做什么,只能自己生闷气,因为董鄂氏娘家一直兴旺发达,她不好下董鄂氏脸面,有气就只能自己憋着了。 胤祉虽然是个痴情种子,已经芳魂远去的喜塔腊氏是他心口的朱砂痣,窗前的明月光,与之相比,董鄂氏虽然不是蚊子血和饭粘子,也没比这两样强多少,胤祉一方面眼红她家的势力,另一方面又嫌弃董鄂氏粗鄙,不像喜塔腊氏才华横溢,所以他对董鄂氏忽冷忽热,态度诡异的很,倒是他那几个侍妾,红袖添香玩的不错,吸引着他的眼球。 与之相比,胤禛的后院简直干净的称之为凄凉都不为过,只有一个嫡福晋和一个侍妾,胤禛从小被苏兰芷唠叨着要敬重爱护嫡妻,而萨伊的性格大方爽利,一点儿也不矫揉造作,很投胤禛脾胃,小夫妻俩感情好着呢,他一个月除了萨伊不方便那几天,都是宿在正房,就是萨伊不方便时,他也多是在书房安置,至于侍妾王氏,在他眼里几乎是个透明的。 “萨伊才进门五个月,中间还给温僖妹妹守了百天孝,算起来他们在一起也不过两个月,哪有这么快怀上的?我还记得当年我跟了皇上两年多才有的茉雅奇,可见这事强求不来。其实我倒是觉得大阿哥做的挺好,一门心思想生个嫡子,为此不让任何侍妾有孕,专宠大福晋,人家小两口合合美美的,这不也挺好?依着我的意思,只要萨伊能生孩子,胤禛有没有侍妾都没什么关系,嫡子总比庶子好吧?再说,看看排行靠前的那两位,不就是因为嫡长之争,才弄得跟乌鸡眼一样,可见想要安稳,还是要有个嫡长子,妹妹你说是不是?”苏兰芷说。 宜妃一拍手:“还是姐姐看得清楚,可不就是这个道理么!可惜有人就是想不明白,什么都想占了,也不想想,哪有这么好的事?以后有的她后悔!” 苏兰芷笑笑,宜妃看天色不早,笑着告辞了。她刚走没多久,宣嫔就带着人过来拜访,苏兰芷忙把她迎进门,文娟重新上了茶,宣嫔喝一口,笑道:“还是姐姐风雅,我就不知这茶叶有什么好的,泡出来的茶觉得喝着又苦又涩,没滋没味的,哪有草原上的马奶酒喝着舒服?” 苏兰芷也笑了:“快别提‘风雅’二字,我也素来不爱喝茶,只是在客人来时上一些,一来显摆一下我的好茶叶,二来附庸风雅,也好唬一唬不知情的人,妹妹可不就被我唬着了?” 宣嫔击掌而笑:“姐姐说话就是爽利,不像别人,一句话非要转七八十来个弯儿,听得我头昏,还是跟姐姐说话自在,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不瞒姐姐,我听太后娘娘说,这次我能晋位,是姐姐在皇上面前帮我美言,我感激姐姐,特意来向姐姐道谢。”说着一挥手,跟着她的侍女递上一个盒子,她接到手里,又双手奉给苏兰芷。 苏兰芷忙推辞道:“妹妹快别如此,皇上的决定,尤其是我能改变的?皇上之所以给妹妹晋位,一方面是妹妹温良恭谨,品性足矣匹配嫔位,另一方面则是为太后,妹妹总是太后娘家人,皇上素来尊敬太后,自然也就高看妹妹一眼,妹妹若要感谢,就感谢太后好了。” 宣嫔却说:“姐姐别推辞,姐姐说的原因也算是一部分理由,但若没有姐姐最先提及,皇上未必想得起我来,我自入宫一来,伴驾机会很少,太后娘娘虽有心,却不好跟皇上提,只有姐姐你,愿意帮我说话,我感激太后,也感激姐姐,太后那里我自有谢礼,这是给姐姐的,姐姐若是不收,就是嫌弃我,那我以后再也不敢登姐姐的门了!” 苏兰芷推不过,只能勉强收了,也不打开,转头吩咐文娟:“把我收起来的那尊白玉菩萨请出来。”又对宣嫔说,“妹妹说到这份上,我就收下了,不过我也有给妹妹的礼物,你若是真心当我是姐姐,就收下它,不然我可就没脸见你,也没脸见太后了。” 文娟很快请出一尊观音像,是用白玉雕的,通体莹润,面目栩栩如生,这么一尊观音像,完全是无价之宝,宣嫔一个劲儿说太过贵重,但却拗不过苏兰芷,只能收下了。 送走宣嫔,苏兰芷才把盒子打开,里面装的也不过是金银珠宝,虽然贵重,但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倒是里面有四颗龙眼大小的夜明珠,散发着莹润的光泽,苏兰芷极为喜爱,让文娟拿进室内,放在往常摆放烛台的地方,准备取代蜡烛做照明之用。 晚间,皇帝到景仁宫留宿,一进内室,就觉得格外明亮,仔细一看,才发现竟是用夜明珠照明,不由笑骂苏兰芷奢侈,轻责道:“你倒越发会享受了,连朕的乾清宫都还没有奢侈的用夜明珠照明,你倒先用上了,也不怕别人参你逾越之罪?” 苏兰芷笑道:“陛下惯会吓人,兰芷不知逾越什么了,陛下您有好东西都收进库里,白放着也不用,兰芷得了,却不愿宝珠蒙尘,夜明珠,照明才是它的归宿,它若有灵,定然会把兰芷引为知己。再说这逾越,兰芷身为贵妃,难道连用个夜明珠都不行么?宫规兰芷倒背如流,可不记得有这条规定。至于说陛下不用,那是您俭省,兰芷偶尔奢侈一次,您不会怪我吧?” 皇帝大笑道:“你这张嘴惯会说话,朕自然不会为这点子事怪罪于你。不过,前几天还没见你用这东西,今儿就用上了,是从哪儿来的?” 苏兰芷笑眯眯的,就跟捡了大便宜似的:“可不是今天才到手嘛!白天宣嫔妹妹过来,说是答谢我帮她在陛下面前说好话,她才会被封为嫔,我说自己没出力,她也不信,执意要送礼答谢我,我推不过,就收了,谁知里面有这等好东西!可见真是好人有好报,以后我还要继续做好事!” 134、幸福感 皇帝佯怒道:“好啊,原来是拿着朕的名头做人情!明明不是你的功劳,你怎么能收这等重礼?朕要没收!朕的寝殿里正需要这东西,给你用不如朕自己用!” 苏兰芷知道他是说着玩,忙装出一副财迷的样子说舍不得,把皇帝哄的更是高兴,苏兰芷也心情甚好,夜明珠是好东西,但是她又不是没见过好东西,比这更贵重的她库里都有,不过都是有出处的东西,而宣嫔送来的一盒子珠宝,换成银子最少值三五万两,她一下子多这么些家底,总要在皇帝面前报备一下,毕竟在宫里,最忌讳的就是来历不明的东西。 两人当下安歇不提,第二天一早,皇帝早早去御门听政,苏兰芷送走他,又睡了个回笼觉才起来,此时已经是辰时,她刚梳妆好,萨伊就来晨昏定省,苏兰芷忙招呼她进屋坐着,萨伊问了好,关心一下苏兰芷睡得可好,苏兰芷笑着说:“都好,你呢?这几天乍暖还凉的,最容易着凉,你也要多注意身体,老四是男人,总是比较粗心,你要随时提醒他添减衣裳。” 萨伊笑道:“谨遵额娘教诲,儿媳一定会照顾好四爷,也照顾好自己,不让您忧心。四爷在家,有我照顾着,就是出门,他身边的苏培盛也是个细心的,我叮嘱过他好几遍,仔细照顾爷的身体,今儿一大早,四爷说要到通州一趟,好像是有什么差事,也不知要去几日呢!” 苏兰芷说:“通州又不远。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你也不必太想他。”说着,满意的看到萨伊羞红了脸,才又说道,“既然他不在家,你回去也是一个人,不如陪我一起用膳吧!” 萨伊连忙答应,苏兰芷一挥手,文珠带着人把她的早饭端了上来,早饭比较简单。但营养丰富。一壶热腾腾的牛奶,两碗碧粳米粥,四碟小菜,几样糕点。两个人吃已经很丰盛了。苏兰芷胃口一贯不错。吃了不少东西,萨伊也不矫情,她最喜欢豌豆黄和枣泥山药糕。一连吃了好几个,看到苏兰芷盯着她看,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却不知苏兰芷见她这样,反而更加喜欢,这样大大方方的才好,她最不喜欢矫揉造作的人。 饭毕,两人坐着平了会儿胃,苏兰芷说:“陪我出去散散步吧。”萨伊应了,想伸手搀扶,苏兰芷却笑道:“用不着,我还没到七老八十呢,很不用你搀扶。”萨伊只好跟在旁边,她还以为额娘会到御花园走走,谁知道只是在景仁宫内转悠,两人从前殿走到后殿,苏兰芷忽然笑道:“最初,这诺大的宫殿,只有我一个人,我竟一点儿都不觉得孤单,后来你敏母妃搬了进来,我还有些不高兴,觉得自己的地方被人侵入了,不过和她相处久了,我也有个能常说话的人,平常两人说说笑笑,或是带着孩子们在宫里兜圈子散步,真比一个人好过些。现在她搬走,我反倒不习惯了,这人呐,还真是奇怪……” 萨伊笑劝道:“敏母妃只是搬去储秀宫,额娘什么时候想她,找人请她过来便是,您舍不得敏母妃,只怕她也舍不得您呢,也许不用您去请,她自己就忍不住跑回来了。” 苏兰芷笑着点点头:“也许吧,这宫里能有个谈得来的不容易,这么些年,也不过三两人而已,所以才格外令人珍惜。”顿了顿,打起精神说,“不说这些了,说说你吧,嫁过来快半年,可适应宫里的生活了?几个月没见家里人,应该想家了吧?” 萨伊一顿,笑道:“劳额娘动问,我挺好的,额娘对我照顾有加,四爷也体贴,我早适应了,不过想家倒是真的,以前离开家这么久过,也不知玛法太太和阿玛额娘他们怎么样了……” 苏兰芷拍拍她的手:“女人都是这样,一成亲,就要开始一段新生活,慢慢习惯吧,时间久了也就好了。不过你若是想念娘家人的话,倒是可以常跟他们通信,虽然见一面难些,但能多知道些消息,想来你会好受很多。” 其实苏兰芷想说的是,等有了孩子,对娘家的牵挂就没那么难忍了,不过她又担心会让萨伊误会她在催她赶紧有孕,因而没有说出口。在苏兰芷看来,女人生孩子不适宜太早,十八岁以后再生最好不过,萨伊是十八年人,比胤禛还要小几个月,现在满打满算不到十七岁,真不用急着要孩子,她当年生茉雅奇时,已经二十岁了呢,所以她的孩子比较健康,后世的优生优育还是很有道理的。 萨伊觉得心里暖暖的,她本就是聪慧灵秀之人,这几个月的皇家儿媳生活,更让她多了许多见识,她冷眼看着,已经嫁进门的几个皇子福晋,还真就她的生活过的最舒心,这其中倒有一大半是因为遇上个好婆婆。大阿哥是几近专宠大福晋,可惠妃对大福晋不满,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大阿哥院里七八个侍妾,都是惠妃赏赐的;太子偏宠侧室,对太子妃只有敬重没有宠爱,太子妃刚进门,就让侧室有孕,如今已经有两儿两女四个庶出的孩子,虽然两个女儿都夭折了,可那两个儿子都在,太子妃定然不会舒心到哪儿去;至于三阿哥,萨伊都不知该如何评价了,说他对三福晋不好,可他一个月能有二十天歇在正房,可说他对三福晋好,他见着三福晋很少有笑脸,萨伊觉得他是个阴晴不定的人,很难相处。 与三位嫂嫂相比,萨伊觉得自己真是幸运,首先自己遇到个好婆婆,很少对自己跟四爷的生活指手画脚,人又和气,自己有不足之处,她只会委婉指出,不会看着自己犯错不管,却又顾着自己的脸面,有什么话从来都是说到明面上,还教了自己很多东西,说实话,亲额娘也不过如此了,对比大福晋和三福晋的婆婆,萨伊的幸福感空前强大;其次,四爷性情温和好相处,什么事都有商有量的,给足自己体面,屋里那个妾侍跟个摆设差不错,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发脾气,更不会迁怒于人,对美色也不看重,能遇到这么好的夫婿,真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当初得知自己要嫁皇子,不知道多担心,现在看来,即便嫁个一般人家,也未必能像现在过的这么自在。萨伊心想,人要知足,额娘和爷对自己好,自己要加倍对他们好才行。 苏兰芷察言观色,见萨伊面带喜悦,虽不知她想到什么,却也能看出她对现在的生活很是满意,而能让一个女子露出这种神色,足可见她与夫婿感情极好,苏兰芷心里不禁有些反酸,怪不得人常说“娶了媳妇忘了娘”,胤禛虽然不是那种忘了娘的不孝子,可有了媳妇,就有了一个跟她亲密无间的人,额娘再不是最亲近的存在,这让苏兰芷怎么想怎么不舒服。 不过苏兰芷是冷静理智的成熟女人,这种想法只在她脑子里闪了一秒,就被她拍到一边去了,她怎么也不会为了给儿媳妇找不痛快,而给儿子塞人,她很会心理调节的。 把酸酸的感觉赶到一边,苏兰芷对萨伊说:“好了,你也陪我大半晌了,想必阿哥所里也有事等着你处理,赶紧回去吧,下午也不用再过来,好好休息。” 萨伊蹲身应是,两人慢慢走回正殿,苏兰芷进去休息,萨伊告退了。 苏兰芷歪在躺椅上,觉得百无聊赖,想了想,对文秋说:“你去一趟翊坤宫和储秀宫,问问宜妹妹和敏妹妹下午有没有空儿,就说我请她们喝茶。” 文秋答应着去了,半晌回来回复道:“回禀主子,两位娘娘都说无事,下午必来。” 苏兰芷“嗯”了一声,交代文珠准备些精致的茶点,她下午待客用,自己懒懒的歪在躺椅上,找了本新出的游记,让文雪坐在一边念给她听,结果竟不觉间睡了过去,还是文英怕她走了困,轻声把她叫醒,才发现已经过了午时,忙起来洗把脸用过午饭,又到外面去修剪花草。 未时整,宜妃和敏妃两人相偕而至,她们两人顺路,就约着一起来了,三人说笑几句,苏兰芷让她们先进屋,自己洗了手,才让人把好茶好点心呈上来,三人边吃边聊天,不觉间一下午就这么过去了。 很快就是万寿节,胤祹和胤禵年纪虽小,按例也要给皇帝寿礼的,只是他们两个能有什么好东西,事到临头都不知该怎么办,胤祹还好些,前几年都是苏兰芝替他准备的,今年也不例外,可胤禵就有些为难,去年他没在意,今年却不一样,这是他搬到南三所第一年给皇帝送礼,完全是一头雾水,什么都不清楚,只好也向苏兰芷求助,兄弟俩趁着晚饭时来给苏兰芷请安,主要目的是讨个主意,顺便再蹭顿晚饭。 135、寿礼难办 两个小家伙使劲儿往自己嘴里划拉菜肴,好像饿了几顿一样,苏兰芷不禁斥道:“慢点吃!又没人跟你们抢。你们的皇子风范呢?” 胤祹和胤禵抬眼看看苏兰芷,忙放慢进食速度,总算恢复一点形象,没那么吓人了,苏兰芷看看盘子里的菜,犹如被蝗虫扫过一般,不由胃口大失,只用了半碗饭就吃不下去了,干脆放下碗看他们两个人吃,等他们把肚子塞满,她才叹道:“难道皇子的份例饭不够你们吃?还是说御厨们做的饭菜难以下咽?我怎么养了两个小吃货?” 胤禵不乐意了,反驳道:“额娘,我才不是吃货,是额娘这里的饭菜太好吃了,您都不知道,我们现在每天要学好多东西,累的都不长肉了,好容易到额娘这里一趟,还不让我们吃个够本?额娘您要不信,看看十二哥是不是比以前瘦了好多?” 苏兰芷看看胤祹,果然是瘦了些,但苏兰芷绝不相信他是饿瘦的,事实上正在抽条的男孩子,有哪个不变瘦的?若是胤祹变成个大胖子,苏兰芷才看不顺眼呢! 无声的鄙视过胤禵之后,苏兰芷问:“说吧,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们两个没事不会过来献殷勤,到底有什么事要求着我的?趁我心情好,赶紧说。” 胤禵有些不好意思,捅捅胤祹,胤祹说:“额娘,这不是又到万寿节了,给汗阿玛的寿礼,儿子实在不知道该准备什么。您给帮帮忙呗……” 苏兰芷微微叹口气:“你们两个就不能跟你们四哥学学?他从进学开始,就没为这些事烦过我,你们两个怎么这么笨呢?”看看两人沮丧又不服气的脸,苏兰芷说:“算了,今年我再帮你们一回,明年自己想法子去!万寿节礼都是一套的,其它东西我帮你们准备,你们各自亲手做点什么,或是抄写经书,也是你们的心意。” 两人面面相觑。看着苏兰芷拿出来的礼单。不禁有些脸红,自己还真是思虑不周,果然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啊!不过胤祹又有意见了:“额娘,这些古董摆设。我跟十四弟又没有。你若不帮我们准备。我们去哪儿弄去?” “掏钱买!”苏兰芷瞪他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个个都是小富翁。每年单是压岁钱和生日礼物都不少,还能连份寿礼都凑不出来?还有,过几天也是我生辰,你们别以为哭穷,我就不要礼物了,趁着还有时间,赶紧准备去!到时候敢空着手,可别怪我不让你们进门!” 两人不约而同瘪瘪嘴,垂头丧气的走了,出了门,胤禵说:“十二哥,你说额娘喜欢什么?” 胤祹说:“额娘什么都喜欢,不过咱们也没什么贵重的,还是像额娘说的,自己亲手做个东西,代表自己的心意就好,只要是真心给额娘的礼物,她都会喜欢的。” 胤禵点点头,两人回去就开始忙活。 胤禛是成了婚的皇子,虽然尚未封爵开府,不过成了家就不一样,他送的礼物在一众皇子中只比太子的胤褆的差一点儿,比胤祉的还要好些,几个小皇子大都是母妃帮着准备的礼物,外带自己做的诗,或是自己写的字,反正心意十足,皇帝收礼物收的龙颜大悦。 胤礻我因还在孝期,只是送上寿礼,吃了顿饭,就又回去了,不过傍晚时,是苏兰芷准备的小宴,胤礻我现在也是她罩着的人,当然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一边,同样把他请到景仁宫,与胤禛夫妇、胤祹和胤禵一起,给苏兰芷过了个生日。满人说实话没那么多讲究,有长辈在场,萨伊也可以跟小叔子们同桌吃饭,众人其乐融融,胤礻我都觉得心情好了许多。 吃过饭,胤禛等人先一步离开,苏兰芷单独留胤礻我有话说,胤礻我虽然性子直,却不是脑子笨,一看这架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因而主动问道:“贵额娘有话尽管直说。” 苏兰芷笑了笑:“其实我没什么事,只是想到前些天宜妹妹面有愁色,问她她也不说,我找人打听了下,才知道她是为九阿哥发愁呢,好像是九阿哥跟八阿哥走的太近,宜妹妹劝过两次,反惹得九阿哥不高兴,母子两个有些嫌隙。宜妹妹看起来好像挺难过的样子,我想着你跟九阿哥从小感情最好,能不能劝劝九阿哥?即便宜妹妹有什么言辞不当之处,也是一片慈母心,九阿哥是她亲子,不能理解她,真的挺伤她心的。” 胤礻我略一思索,点了点头:“胤礻我记下了,贵母妃不必担忧,我会好好劝九哥的,九哥只是有些任性,心里却对宜母妃很是尊敬,若真是有什么误会,把话说开了,他知道该怎么做的。”其实胤礻我也不太理解,为什么九哥一门心思要跟在八哥身后,他其实对八阿哥感觉平平,而且温僖贵妃临终前还交代他离八阿哥远些,他一直记着呢,所以对九阿哥的行为也有些看不惯,若是他额娘还在,让他做什么都愿意,怎么也不会故意伤额娘的心! 苏兰芷目送着胤礻我走远,微微叹息一声,自己这么做是对是错?在这个世界中,她是绝不会允许八爷党做大的,八阿哥有野心也好,想争也好,他只管自己去奋斗好了,别拉胤礻我和胤禟下水,如果他靠着自己,不管是能力还是个人魅力,只要他能赢得九成朝臣的支持, 苏兰芷就承认他是贤王,她甘愿劝胤禛死心,可是,如果八阿哥他只能借着钮祜禄家的势力拉拢朝臣,靠着胤禟的财力收买人心,那他还是趁早洗洗睡吧,这样的人真成不了大器。 分化八爷党,也许对八阿哥是个打击,但对胤禟和胤礻我来说,都是件好事,不牵扯到这一坛浑水中,他们的结局总比历史上要好吧?最起码她能保证,如果是胤禛成功,胤禟不会被宗室除名改贱名,胤礻我不会被圈禁革爵,两人的结局肯定比历史上要好,她虽然有私心,可从结果上看,对他们并非没有好处。这么想着,苏兰芷心里好受了许多,她终究不是冷血之人,对这两个算是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做不到全然的利用。 没办法,苏兰芷喜欢小孩子,只要是漂亮聪明可爱的小孩子,她就没多少抵抗力,如果是没什么接触的孩子,她是可以漠视他们,但接触多了,难免会产生感情,就做不到无动于衷了。这也是当年她不敢接近太子的原因,小时候的太子真的很可人疼,她知道,如果自己跟他太接近,那肯定就狠不下心要胤禛取而代之了,所以才从一开始就保持距离,以便能硬下心肠。 随后,胤礻我果真找了胤禟谈心,作为胤禟最亲密的兄弟,他的话胤禟还能听进去一二,他知道胤禟最是执拗,直言胤禩不好,他非但不会听,而且肯定会激发他的逆反心理,所以胤礻我聪明的没说胤禩什么,只是提醒胤禟,不要伤宜妃的心,不要像他一样,等到额娘不在了,想孝敬都没人孝敬。还别说,这番话还真让胤禟有所触动,他也是人尖子,说一句七窍玲珑心都不为过,以前是自己任性了,经过胤礻我的现身说法,猛然领悟不少东西,从善如流的去跟宜妃赔了不是,虽然还是觉得宜妃对胤禩有偏见,却也承认宜妃是真心为他着想,不过是两人观点不大一致,母子俩的嫌隙却是消除了。 六月,又是选秀之时,宫里的女人们又忙活起来,惠妃和荣妃都想着挑两个秀女给自己儿子做格格,宜妃和成嫔都要给儿子选福晋,宜妃心中有数,成嫔却有些焦虑,她不受宠,胤祐圣宠平平,皇帝会给胤祐指个什么样的福晋,她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若是温僖贵妃还在,她还能托温僖贵妃帮着问问,可温僖贵妃已经逝世,她连见皇帝的机会都没有,能怎么办?成嫔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求助苏兰芷,虽然当年她投诚,苏兰芷婉拒了,这么多年两人也没什么来往,不过也不是敌人,成嫔虽然不得宠,但也是有能力的人,对苏兰芷的人品还算信任,她有信心,只要不是敌人,苏兰芷就愿意帮助一二,她只求她能帮着给皇帝递一句话,又不影响她什么,所以成嫔有信心苏兰芷会答应。 成嫔抽空拜访了苏兰芷,苏兰芷得知她的来意,一口答应下来,只是帮着问句话,对她真没什么坏处,她没有不答应的理由,不过她也问了成嫔,希望给胤祐找个什么样的福晋,成嫔只说希望是个贤淑端庄能跟胤祐性情相投的就好,别的没什么要求,苏兰芷记下了,等皇帝来看她时,就笑着跟皇帝说:“陛下,前几天成嫔妹妹来求兰芷帮忙,想问问陛下,今年是不是要给七阿哥指婚?” 136、各有心思 皇帝挑了挑眉毛,有些惊异的说:“真是难得,兰芷还有这么热心的时候!难道说成嫔也送上重礼贿赂你了不成?不然平白无故你怎么会管她的闲事?” 这话说得,真是一阵见血,饶是苏兰芷锻炼这么些年的厚脸皮,都有些顶不住,就算她是彻头彻尾的冷漠主义者,也别这么犀利的拆穿她啊,好歹给她留点面子。苏兰芷幽怨的看着皇帝,说:“陛下何苦挖苦兰芷,您对七阿哥的婚事有什么打算,即便不想告诉兰芷,也该跟成嫔妹妹透句话,毕竟她是七阿哥亲额娘。” 皇帝被苏兰芷幽怨的小眼神看的寒毛直竖,忙顺着她的话说道:“老七是个好孩子,虽然从小身有残疾,却从未怨天尤人,心性仍然敦厚淳善,课业也很好,朕前些年有些疏忽这个孩子,婚事上总不会委屈他,你跟成嫔说,朕一定会给他挑个好的,让她放心吧。” 苏兰芷忙说:“七阿哥同样是陛下亲子,成嫔妹妹有什么不放心的,她只不过想给七阿哥挑一个端庄娴静性情相投的福晋,不过有陛下这句话,她肯定再不会胡思乱想了。” 皇帝拉住苏兰芷的手:“今儿朕一来,你就说别人的事,好歹也关心关心朕……”说着话,就把苏兰芷抱进怀里,暧昧的眨眨眼,苏兰芷脸腾地红了,娇嗔的白他一眼,慢慢低下头去。两人也算是老夫老妻了,可说这些**话苏兰芷还是会有些不好意思。只能闭上嘴不吭声。 三月底,选秀的准备工作就开始了,可就当皇帝要定下今年初选日期时,有一个不好的消息传来:四月初六,山西平阳府地震,震感强烈,死伤无数,受灾地区多达二十几个州县,初七日起,京师一带下起大雨。数日未歇。 在这种情况下。有朝臣向皇帝进言,平阳地震,死伤无数,为表哀思。宫中应暂停喜乐游宴。秀女大挑也应顺势推后。如今最紧要的事应该是抗灾救人,皇帝也觉得有理,决定选秀推后两个月。如今先集中一切力量忙救灾的事,因陈启贤上奏本列了许多救灾方案,深的皇帝之心,皇帝特升他为户部右侍郎,与领侍卫内大臣佟国维一起进行救灾工作。 选秀则推迟到八月,比往年晚了两个多月,不过也没人跳出来发表意见,不管是有儿子急着娶亲的宗室,还是有女儿急着嫁人的权贵,都知道平阳那边不料理好,皇帝没心思想别的事。宫里众人也因为有灾,比以前俭省许多,这时候可没人敢触皇帝霉头。 皇帝其实也为难,地方上有大灾,他是真想停办一年选秀,展示一下自己的仁爱,另外也能省点钱,可是,今年需要指婚的宗室之人不少,远近宗室的适龄男子加起来,足有一二十人,这么多大小伙子等着成亲,不选秀怎么行?而且,按计划,最迟明年,他朝廷就要对噶尔丹用兵,停止选秀,会妨碍大事,不过推迟两个月倒没什么大碍。 因为选秀时间推迟,初选和复选和在一起进行,之后让秀女们回家休息几天,就是住宫留宿。再推迟三个月后,宫里的妃嫔们终于见到了这一届秀女。 其实这一届秀女怎么样,苏兰芷并不怎么关心,胤禛已经大婚,她又不准备给他选小老婆,胤祹还小,她不需要挑人,自然就不关心,不过不妨碍她看别人热闹。 说起来也是笑话,荣妃想给胤祉挑个格格,看中了她娘家远房亲戚的一个女儿,她阿玛不过六品官,职位确实有些低,不过那女孩儿长的不错,她递了话,那家也答应了,谁知这姑娘是个心大的,不甘愿只做个皇子的格格,人家有更伟大的目标,只是瞒得紧,连她自己家人都不知道,一直等进宫之后,才表露出来。 这姑娘不知怎地遇到了太子,还不小心摔进太子怀里,太子这人说好听点是怜香惜玉,说白了就是贪花好色荤素不忌,一个长相上佳的小美人投怀送抱,他没理由更不可能会躲,虽然小美人是待选秀女,但他有自信,只要自己有意,皇帝肯定会赏给他。所以,这两人算是有了身体接触,皇帝听说后也只说了句“知道了”,并未对此事发表任何意见,但众人都心知这位小姑娘是太子的人了。 荣妃恨得牙痒痒,真想找人把这小姑娘除了,但是,她还没胆子明着对付太子的人,只能暂且人了,何况她也知道,太子的东宫里美人无数,这姑娘即便一时得了太子亲眼,也风光不了多久,因而强压下心中愤恨,就等着她倒霉的那一天。 因为得了黄帝的话,成嫔也开始关心起秀女们,希望能从中挑选出一个可心的儿媳妇,她位份不算高,不好宣秀女们过去喝茶,就一事不劳二主,央苏兰芷帮忙,苏兰芷不想弄得太明显,干脆约上宜妃一起,把她看中的五福晋候选人一起请过来见见,倒让不少人迷惑不已。 这天,眼看天色正好,宜妃邀苏兰芷去逛御花园,苏兰芷正无聊呢,闻得相邀,想起御花园的桂花开的正好,于是带着人浩浩荡荡过去,爬上堆秀山,坐在亭子里,旁边不远处就有两棵桂花树,风一吹,就飘来阵阵花香,宜妃笑道:“今日咱们也装一次雅人,闻香赏景,还有美人可供欣赏,姐姐还带这么多美食,倒真是口福眼福一次享个够了!” 苏兰芷一笑:“可不是么,往常也不觉得御花园有什么好看的,这秀女们一来,人美,竟是将景也给衬托起来了,坐在山顶上,整个御花园尽收眼底,还真是站得高看得远呐。” 宜妃也往下看,不单单是御花园尽收眼底,就是远处的宫殿也看得一清二楚,不禁笑道:“姐姐所言甚是,从这里看过去,视野真好,而且也不用担心有人打扰,姐姐真会选地方。” 两人闲聊几句,来御花园闲逛的秀女渐渐多起来,苏兰芷她们坐的高,能看清楚底下,底下人却看不清她们,秀女们在宫里都是谨言慎行,没人会跳脱的要爬山,而且山脚下还有人守着,一旦有人过来,就会要她们回避的,所以宜妃才说不用担心被人打扰。 远远的看见几个秀女簇拥着一人从远处走来,几人边走边说笑,虽听不到她们说什么,却能看出旁边那几个都在奉承中间那位,苏兰芷有些好奇,低声说:“这是谁有这么大面子?” 待得那几人走得近些,宜妃忽然嗤笑一声:“原来是她!我看旁边那几个也是难成大器的,什么阿猫阿狗都上赶着巴结,真当巴上她能给自己带来好处吗?” 苏兰芷也认出来了,正是荣妃那位远房亲戚,内定的太子侍妾。她姓崔佳氏,以为自己巴上太子,从此一步登天,就傲的不知自己几斤几两,殊不知众人不过是犯不着跟东宫的侍妾过不去而已,偏这样的人也有人巴结奉承,怪不得宜妃看不上眼。 宜妃忽然指着不远处假山说:“姐姐别理会她,快看那边,那几个秀女是不是在争执?” 苏兰芷看过去,果然见到三四个秀女在假山旁站着,看神色不大高兴的样子,其中一个娇怯怯的都哭了,端的是一副梨花带雨的美女哭泣图,苏兰芷仔细一看,哭的竟是呐喇氏,副都统法喀之女,成嫔看中的七福晋人选。如今看她这般做派,苏兰芷不禁沉下脸。 对成嫔的选择,宜妃也知道一二,她看清楚之后,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不过她想的是另一方面。“难道是别人知道成嫔妹妹对她另眼相看,所以合起伙来欺负她?” 苏兰芷抿抿嘴,没有说话,那几人的争执进入尾端,其中一个秀女拽着另一个面有怒色的走了,还有一个再给呐喇氏赔不是,呐喇氏一直在哭,宜妃也看出点端倪来,皱着眉说:“人都走了,她还哭什么?而且,哭的这么漂亮,这是演戏给谁看吧?” 话音刚落,两人就知道她演戏给谁看了,皇帝带着梁九功从假山后绕出来,那两个秀女忙给皇帝行礼,皇帝说了几句话,抬起脚往这边走。皇帝都走远了,呐喇氏还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苏兰芷和宜妃虽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对她这番作态可是熟悉的很,不禁都有些倒胃口,宜妃说:“原来这位是冲着皇上来的,我说怎么对成嫔妹妹淡淡的,还以为她宠辱不惊呢,合着是没看上七……” “咳,宜妹妹,不知你准备给五阿哥选个什么样的福晋?”苏兰芷忽然轻咳一声,打断宜妃的话。她已经看到皇帝往这边来了,有些话还是不要乱说的好。 宜妃收到信号,怔了一瞬,忙扬起笑脸,说:“姐姐也知道,皇子嫡福晋都是要皇上做主,我就算有看中的人,皇上不点头,也不顶用不是!” 137、吃醋风波 话音刚落,就听皇帝笑道:“两位爱妃真会选地方,在这里登高望远,可有什么心得?”说着,皇帝已经从小径上走上来,两人忙起身行礼,皇帝笑着说“免”,走到正中间落座,两人分两边坐下,皇帝说:“听说你们来了有一回了,可见到什么有趣儿的事?” 苏兰芷只抿着嘴笑,不肯开口,皇帝问宜妃:“她这是怎么了?难道有什么事不能让朕知道?” 宜妃也笑着不说话,苏兰芷忍不住,笑了好一会儿,才说:“有趣儿的事没见到,不过却有幸见识到陛下您的魅力无边,不过刚一见面,就把人小姑娘的魂儿都勾走了……” 皇帝无奈的摇摇头,笑骂道:“你惯会编排朕,仗着朕宠你,越发上脸,这话该是你堂堂贵妃说的?不过一个秀女,你就容不得,整个紫禁城都是醋味,你是想改行卖醋吧?” 苏兰芷趁宜妃不注意,睨皇帝一眼,说:“陛下这话可是冤枉人,奴才什么时候吃过醋?您也说了,不过一个秀女,论姿色,哪儿比得上您那位冲冠后/宫的密嫔娘娘?奴才连她的醋都没吃,何况一秀女?这一年来密嫔有身孕,陛下想来是想她了吧?” 皇帝笑道:“越说越不像话!不说这些,你刚和宜妃说什么呢?说来让朕也听听。” 宜妃这时候才插话道:“并不曾说什么,不过是聊起胤祺的福晋人选。那孩子虽然看着温和,其实骨子里傲气不比他的兄弟们差,但是又爱把话闷在心里,奴才担心他跟媳妇相处不好。” 宜妃心里微微泛酸,虽然知道皇上宠贵妃姐姐,可姐姐能这么跟皇上说话,皇上竟也不恼,这宫里谁能比得上姐姐在皇上心里的地位?自己虽早就认命了,可有时候也难免有些酸涩。 皇帝满院子扫了一眼,笑问:“当初老三和老四选福晋。朕都是问过贵妃和荣妃才做的决定。你若是有合适人选,就告诉朕,朕若是觉得合适,遂了你的愿。把她指给老五也无妨!” 宜妃抓住机会趁机说:“奴才倒真有个人选。国子监祭满酒家的独女西林觉罗氏。奴才极为喜欢她的性子,如果能把她指给老五,奴才就满足了。” 皇帝略一思索。就想起西林觉罗家的资料来,他的大脑储存量丰富,记性也好,西林觉罗家的男人们他都有些印象,觉得那一家子人还不错,只是他们家姑娘什么样,皇帝完全想不起来,因而不肯现在就做决定,只是点了点头,又问苏兰芷:“成嫔有没有看中什么人?” 苏兰芷说:“说来也巧,成嫔妹妹眼光实在是太好,竟和陛下看中同一个人,不过想来她和七阿哥也不敢跟陛下争,奴才会劝她放弃那位呐喇氏的,皇上您看着给七阿哥指一个便是。” 皇帝脸色一沉,这是指责自己抢儿媳妇吗?还是说自己在她心里就是好色之徒?当下就觉得心里不自在,想发火吧,宜妃还在旁边坐着,他不能当着宜妃给苏兰芷没脸,只能冷哼一声,一句话不说,甩甩袖子走了。 看着皇帝走远,宜妃才轻声说:“姐姐也说了,一个秀女,即便真得宠,又能怎么样呢,您何苦为她惹皇上不高兴?姐姐平时最大度不过的,今儿怎么迷障了?” 苏兰芷莞尔一笑:“你以为我真在意呐喇氏进不进宫么?我只是看不惯她一方面想攀龙附凤,一方面又装的高贵出尘的,说句粗俗点的话,想当婊子,就别想立牌坊,她即便进宫,也只能是自献圣驾,别想装什么白莲花,瞧她那一脸楚楚可怜的表情,真是虚伪的让人恶心!” 宜妃回想一下,她也觉得恶心,只是她绝不敢这么跟皇帝说话,讽刺意味太浓了,怪不得皇帝生气,可眼前这位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错了,她明知道自己该高兴她跟皇帝起嫌隙了,自己正好趁虚而入,可是自己竟然只有替她着急焦虑的,真真是脑子坏掉了!宜妃都理不清自己什么心态了,想劝苏兰芷几句,看她的表情也说不下去,只好怏怏的和她分别各自回宫。 苏兰芷回宫之后,意外的发现皇帝竟在屋里坐着,脸色阴沉如水,一脸风雨欲来之色,旁边三尺内无人敢靠近,苏兰芷进门行礼,他也不叫起,就那么冷冷的看着苏兰芷,苏兰芷等了一会儿,有些蹲不住,干脆不等旨意了,自己起身,迎着皇帝要吃人的目光,凑进他怀里。 皇帝很生气,本来是来兴师问罪的,可这位倒好,一副没皮没脸的德性,让他一肚子责骂的话堵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的快把自己憋死,想把她从自己身上推下去,没推动,他又舍不得用劲儿,只能用目光表达自己的愤怒之情。 苏兰芷把脸埋在皇帝胸膛里,感觉到他的身子没那么僵硬了,才肯抬起头,直视着皇帝的眼睛说:“陛下,我错了,我不该当着宜妹妹的面说那些话,您罚我吧,不管您罚我什么都行,只要您能消气,您要是气坏了,我肯定会心疼死……”说着眼圈就红了。 皇帝睁大眼睛盯着苏兰芷,看她这样,心又软了软,揽住她的身子,把她放在自己腿上,说:“你还知道认错?瞧瞧你说的什么话,在你心里,朕难道就是那种会抢儿媳妇的好色之徒?而且还当着宜妃,你也不怕她在外面乱说话?” 苏兰芷低着头玩手指,嘴里咕哝两句,皇帝没听清,问了两遍,她才赌气般说:“我就是看不过呐喇氏那惺惺作态的样子,不想让她进宫,谁让她敢当着我的面勾引你的!” 皇帝心情又好了点,抱紧苏兰芷,叹口气:“还不承认吃醋,醋坛子都打翻了……你放心吧,既然你不喜欢她,朕绝不纳她入宫,省的紫禁城整天一股醋味,朕可消受不了……” 苏兰芷鼓起嘴眨眨眼,一副心事被人看破又死不承认的样儿,心里却偷偷举起剪刀手,自己哄皇帝的功力好像又进步了,不过今天的失态也要反省,说话不注意分寸,差点真惹恼皇帝,幸亏他对自己还有些真心,不然问题可就大条了。看来顺风顺水的生活过久了,真容易让人失去警惕心,今天的事也是给自己敲了个警钟,什么时候都不能放松啊! 皇帝的气来得快消得也快,主要是他对自己在意的人容忍度比较高,像太子,是他一手养大的储君,哪怕太子现在表现出了种种不良习惯,他也执意认定是周围人把他带坏了,太子本质上还是好的,只要把不良因素剔除,太子还是出色的储君;对苏兰芷也是一样,在他心里,苏兰芷跟其他女人都不一样,所以他就算生气,也不会想要惩罚苏兰芷,还会顾及她的面子,也愿意听她解释,当然,如果苏兰芷犯错太多,把他的感情消磨今了,这份特殊也就不复存在。好在苏兰芷一直清醒理智,极少做让他不高兴的事。 这么些年,皇帝一直对苏兰芷很好,好的苏兰芷时常为他感动,所以才要时刻提醒自己不要沉迷,因为,帝王的情意太不可靠,喜欢你的时候你就是宝,不喜欢了连草都不如,她不敢赌,因为一旦失败,她和她的孩子都没有好结果。 一场小风波还没来得及起来,就被消弭与无形,皇帝其实挺享受苏兰芷为他吃醋,男人嘛,心仪之人对自己有占有欲,虽然嘴上不说,心里也是得意的,觉得是自己魅力所在。 宜妃后来看到皇帝对苏兰芷仍是一如既往,放心的同时,对苏兰芷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从感情上来说,她既为自己心酸,又替苏兰芷高兴,从利益上看,跟自己交好的人地位稳固,对自己也是有好处的,所以,她倒是挺真心的给苏兰芷道喜。 成嫔从苏兰芷处得知,她看中的呐喇氏对七阿哥没兴趣,人家的目标是皇帝,她就对这人放手了,虽然不好做的太过,叫别人喝茶时也会捎带上她,对她的态度也没什么变化,不过心里却是腻歪之极,深为自己有眼无珠赶到羞愧,这些也不敢自己选人了,拜托苏兰芷帮她把关,她是真怕再看中个这种人,这次还是幸运,早早发现她的野心,若是下次没看出来,等人跟胤祐成亲了,才知道是个心大不省事的,岂不是害了胤祐一辈子?如今可不流行离婚,娶错媳妇真是件大事,虽然皇家想弄死个人很简单,可也麻烦不是! 成嫔倒是对苏兰芷真心感激起来,虽然人家对自己淡淡的,可答应自己的事是真用心了,不管最后结果怎样,就冲着这一点,自己母子就该感激,何况胤祐的脚能与常人差别不大,也是人家当年出的主意,上一次的恩情还没报,如今又欠她一次,虽然她不求什么,可自己却不能什么也不做,成嫔暗自下了决定。 138、选秀落幕 且不说成嫔有什么打算,转眼到了最终阅选,因为要选胤祺的嫡福晋,所以太后比较关心,把几个合适的小姑娘宣到宁寿宫里见了见,对宜妃推荐的西林觉罗氏印象颇好,她也不在乎家世什么的,只要姑娘人好,她就觉得配给胤祺挺好的,没少夸宜妃有眼光。 今年的选秀是苏兰芷主持,佟佳贵妃和四妃协理,太子妃观摩学习,另有成嫔和良嫔得了旨意,今年会给胤祐和胤禩指婚,她们二人得以旁观,别的嫔位娘娘却是没资格插手的。 六月时,太子请旨册封瓜尔佳氏为太子妃,她才在成婚近两年后有了正式的名分。如今选秀,或是填充后/宫,或是指婚宗室,太子妃虽是未来国母,现在也不宜多管,所以她真的是全程观摩,轻易不肯多发一言,众人见她这般知情识趣,颇有些宠辱不惊的感觉,都有些明白为何皇帝会选她做太子妃,而太子明明对她没多少宠爱,却也请旨正式册封她的原因:果然只有这般沉稳大气的女子,才能让皇帝满意,也让太子放心。 成嫔和良嫔两人都知道分寸,因而都很安静,她两人目标也不一样,成嫔如今是全面撒网,良嫔却是重点扑鱼,她虽然刚升上嫔没多久,可在宫里这么些年也不是白混的,虽然一直无宠,但后/宫秩序严谨,冰美人敢克扣她的吃穿用度,她身为贵人,哪怕所有人都知道她失了宠。但贵人该有的她也没少一分,所以,这么些年,她虽然过得不算滋润,但任谁都不能说她过得不好,而该知道的消息,她差不多都知道了。 胤禩和安亲王的外孙女走得近,良嫔自然是知道的,她无比希望这门亲事能成,但胤禩的养母惠妃却不想胤禩得到这么好的妻族。本来良嫔还担心惠妃在里面捣乱。不过皇帝发话,允许她掺一脚,她就放心多了,照良嫔看来。这门亲事有七成以上把握能成。 如此一来。惠妃的心情自然不会好。尤其是她透漏要给胤褆挑两个格格,却被胤褆拒绝了,她更是恼怒。却不好跟亲儿子发火,正好把不满倾泻在秀女们身上,谁让她已经年华老去,这些秀女们却是风华正茂呢!因此差不多的秀女都被惠妃挑了许多毛病。 不过苏兰芷和佟佳贵妃两人都是温和淡然的性子,对小姑娘们很是和气,只要她们平时表现出来的品行不错,别的地方有点小瑕疵,她们都是视而不见,而宜妃和敏妃都是跟着苏兰芷走的,六个人里面有四个好说话的,这些秀女们留牌子的机会真的挺大。 当然,惠妃也不是蠢的,能在宫里这么多年屹立不倒,她的心机手腕不容小觑,她挑剔的都是能挑剔的地方,而且用词并不苛刻,谁也说不出句不是来,而且她也不是每个人都挑剔,真正有实力有后台的秀女,她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的。 其实到这个时候,这几位高位嫔妃,除了佟佳贵妃进宫稍晚,另五个人都是老相识,彼此间虽然有争斗,却也保持了相当的默契,除非是牵扯到很大的利益,不然都会充分给别人留足面子,就像上次选秀,荣妃为了不和苏兰芷争,会提前透个话,而这次也一样,惠妃和荣妃都问过苏兰芷有没有给胤禛选人的意思,如果有的话,肯定会先透露点儿,若真有两人看中同一人的情况,肯定会有人退让的,而不会让几人争一个秀女的事发生在明面上。 这种情况下,惠妃挑剔的人,别人虽然会说两句好话,但除非是那人特别好的,或是有利益纠葛的,其他五人也不会特意留她,这么一来二去的,就有不少人被撂了牌子。 选秀虽是后/宫嫔妃在皇帝授意下主持,但实际上这是国之大典,她们并没有资格做最后表决,不过是皇帝给她们下发了可以把一部分不够出色的剔除的权利,按照一般的作法,一些家世不好但个人容貌出色的秀女,会在见皇帝之前被撂牌子,这是为了维护现有妃嫔们共同的利益,但是苏兰芷却不赞同这种做法,天下美人多了去了,她们难道能把这条路堵死?没得让皇帝以为她们有私心,反而对她们产生不信任感,倒不如把真正出色的都留下,皇帝那么爱面子,难道他还真能把貌美的都留下?用膝盖想都知道不可能的! 苏兰芷让人把话透给众人知道,虽然她们未必人人理解,但在温僖贵妃和宜妃支持下,那些人被留下了,等到皇帝亲选时,见了那么多美人,皇帝最多不过留两三个,其余大多数都是被撂牌子。皇帝,从来不愿意自己被扣一个好色的帽子。 这么一来,别人也愿意配合苏兰芷行事,她们久居宫闱,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一个人是好是坏,几个人共同考察,很少有看走眼的时候,因而这几次选秀皇帝明显觉得秀女们质量比康熙初年要好的多,也正如苏兰芷说预料的,对她们这些主持选秀的几个高位嫔妃多了几分信任,当然,皇帝也曾疑惑过,让人一查,就知道是苏兰芷起了作用,所以他对苏兰芷的感觉最好,哪怕他身边新人层出不穷,也没人能动摇这几位老人的地位。 这次也一样,她们几人选到最后,给皇帝留了不少才貌双全的美女,而且以汉军旗居多,皇帝自然要一一看过的,他要给宗室指婚,总不能只听别人说吧,总要自己看看才行,他对自己妃子们的眼光再信任,也不会全凭她们的一张嘴做判断。 最终,皇帝留了两个汉军旗秀女在宫,都封的常在位份,随后又是一连串指婚旨意,国子监满祭酒鄂拜之女西林觉罗氏指婚五阿哥胤祺;内大臣库尔穆之女舒舒觉罗氏指婚七阿哥胤祐;明尚额驸之女郭络罗氏指婚八阿哥胤禩。 指婚旨意一下,相关人等自然都是喜气洋洋,宜妃和良嫔得偿所愿,成嫔简直是意外之喜,舒舒觉罗氏家族底蕴深厚,库尔穆还是从一品的内大臣,比她原来看中的呐喇氏他阿玛职位还高了两级,而且是皇帝心腹,而舒舒觉罗氏本人是个温婉贤淑的女子,品行上佳,成嫔对这门亲事满意之极。 良嫔比成嫔还要得意,不过她沉寂多年,早学的谨小慎微,轻易不敢出风头,但胤禩能有这么显赫的亲家,她心中自是欢喜,哪怕极力压制,脸上也常露出得意喜悦之色。 良嫔这样,惠妃是第一个看不过眼的,不过良嫔如今是嫔,而胤禩也日渐受皇帝重视,她早不能像前些年那样拿捏他们母子,只是背地里没少骂胤禩是白眼狼,她这么多年养育之恩,从未亏待过他一丁点,结果他净会踩着她母子俩往上爬,果真是什么人养什么儿子,跟他亲额娘一样,都是表里不一的贱货! 惠妃的态度直接影响到胤褆,他本来对胤禩能跟安亲王府结亲挺满意的,觉得可以通过胤禩把安亲王府以及他们控制下的正蓝旗的势力拉拢过来,结果被额娘当头骂了一顿,才醒悟胤禩早就不受控制了,他想利用人家,简直是白日做梦! 胤褆觉得自己被骗了,原本以为是只小白兔,谁知竟是披着兔子皮的狐狸,大失所望之下,他难免要做出些针对胤禩的事,却因为手段简单粗暴,被捅到皇帝跟前,皇帝对这个跟太子对着干的儿子早就心存不满,现在看他又开始诬陷算计兄弟,更是怒火上升,也不容他分辨,直接拎过去骂了个狗血淋头,倒把胤褆的脑子骂回来些,他因此收敛不少。 不过胤褆的行为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皇帝对胤褆还是很了解的,知道他本来不是那小肚鸡肠的,性情直爽,对弟弟们虽然不算顶好,可也真没折腾过哪一个,尤其是胤禩本来养在惠妃名下,他两人感情一直不错,前几年他还挺维护胤禩的,如今怎么忽然变了? 皇帝好奇之下让人一查,胤禩那点儿小心思自然瞒不过皇帝去,他明着依附惠妃母子,背地里利用他们表现自己的事就被呈到皇帝面前,皇帝看了,心中微微有些失望,他本来以为胤禩培养一下,能作为贤王协助太子,就像他对胤禛的培养目标是能王一样,可现实却跟他想象的大不一样,他发现,自己有些不认识这个儿子了。当然,皇帝心中有什么想法,谁也猜不出来,不过对诸皇子的态度却有了细微改变,却极少有人发现。 不过有些事皇帝本来是想交给胤禩做的,事情不难,都是比较轻松且能积累名声的差事,他本意是给胤禩造造势,也让众人知道他这儿子不错,现在却改了主意,把那几件差事分给胤禛、胤祺和胤祐了,给胤禩的都是些不足轻重的差事。 139、机会(防盗,明天再看) 选秀一结束,皇帝赐完婚,立马起驾巡幸塞外,随行的有胤褆、胤祉、胤禛、胤祺、胤祐和胤禩,太子留下监国,后/宫嫔妃则一个都没带。 不过宫里的女人们也没人敢不满,虽然后/宫不得干政,但皇帝此去是跟蒙古诸部联络感情,协商征讨噶尔丹之事,宫里真没几个人不知道的,就是新入宫的王庶妃和陈庶妃两人有点儿点背,刚得了几天宠幸,皇帝就把她们往宫里一丢,出巡去了。 王庶妃被分在永寿宫,永寿宫现在就成嫔位份高的,住进了前殿正殿,而陈庶妃则被分到储秀宫,在敏妃手下,不管是成嫔还是敏妃,两人都不是那会为难新人的,虽然对她们得宠有点不自在,但也只是竭力当看不见,不会找她们麻烦。 胤祺、胤祐和胤禩三位皇子一同被指婚,三人的额娘都开始忙活起来,儿子要成亲,她们总要出份力的,别的不能做,先把儿子的住所布置一番还是可以的。宜妃和成嫔忙得充实又开心,良嫔就有些郁闷了,因为胤禟现在还是跟胤禩住在一个院子里,胤禩大婚的话,他怎么办?良嫔可没胆子说让胤禟搬走,一来她不敢跟宜妃对着干,二来她也知道,自己儿子正努力拉拢胤禟呢,她可不能把人给得罪了,所以,她只能干瞪眼看着。 不过宜妃是什么人,对她那点小心思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嘴上不说。心里却真希望她赶紧开口,自己马上让胤禟搬走,哪怕去跟胤礻我作伴呢,也比跟胤禩亲近强。 不过宜妃也没工夫整天关注良嫔,她忙胤祺的事还忙不过来呢,没办法,头一次没经验,为此没少找苏兰芷取经,两人偶尔也会说起对良嫔的看法,宜妃对她是一百个看不上眼。不说别的。宫里这么多嫔妃,哪个不是把子嗣看的比什么都重,多少人想怀孕想疯了,只有她。明知怀孕了却瞒着继续侍寝。怨不得皇帝从此冷待她。 苏兰芷也不喜欢良嫔。她不喜欢的却是她做事犹豫不决,你说你从辛者库出来是为了什么?难道不是为了往上爬吗?既然做了决定,就全力去做呀。结果皇帝刚冷她几天,她自己先灰心了,好吧,你灰心了,不想争了,那就老老实实在一角待着,只要胤禩在,谁都不会对你太差,跟着惠妃母子,胤禩也能过好,当个太平王爷不是难事,你做什么又冒出来接近胤禩?就算你是爱孩子爱得情难自禁,为什么胤禩跟你接上头之后,就开始踩惠妃? 总之,苏兰芷觉得良嫔是一个充满矛盾的人物,当你觉得她要跳出来是,她沉寂了,而当你觉得她沉寂了,她又要弄出点动静显示自己的存在,你永远不知道她下一秒会做出什么事。 胤祺婚期未定,宜妃觉得他已经十六周岁了,身边该有人服侍才好,就选了两个成熟貌美的宫女子给他送了过去,不过胤祺还没来得及享受,就跟着皇帝出巡了,两美女只能望眼欲穿的等他回来,这两人可不像苏兰芷给胤禛的王氏那么老实,她们都想着趁胤祺没娶嫡福晋,赶紧多占些宠爱,能勾住胤祺的心最好,这样,即使福晋进门,也拿她们没办法。不过胤祺这些年一直跟胤禛亲近,胤禛对他影响很大,想要胤祺宠妾灭妻,那两人可有得等了。 因为胤褆的反对,惠妃这次破天荒没给他挑人,倒是荣妃给胤祉挑了个笔帖式的女儿田氏,苏兰芷等人对这田氏都有印象,是个举止温柔很有书卷气的女子。苏兰芷对田氏印象不错,知道她成了胤祉侧室,心里还替她可惜,觉得做侧室委屈她了,不过她也不好说什么。 皇帝去塞外一个多月,九月底返京,不过因为前朝事忙,他很少临幸后宫,加上苏兰芷雷打不动要占去十天,分给别人的更少了,不过也没人敢说什么,放眼整个后/宫,就景仁宫最干净,除了苏兰芷没有任何嫔妃,同样是贵妃的佟佳贵妃,她的承乾宫里还有两个答应呢,而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佟佳贵妃可没有淑静贵妃圣眷重,人家位份又高,有人羡慕有人嫉妒,还真没人敢说什么,只能勉励自己努力吧,那就是奋斗目标。 忙忙活活的三十四年一溜烟没了,三十五年正月,皇帝下诏亲政噶尔丹,二月,帝亲率六师启行,亲征噶尔丹,命太子监国,反部院奏章听皇太子处理,他则带着一到八众位皇子一同出京,皇帝一方面是想历练儿子,另一方面则是私心,想借此给儿子们弄点军功。 胤禛将要出征,苏兰芷自然放心不下,然而她对于军事完全是纸上谈兵,没什么能指点胤禛的,只能和萨伊一起,给胤禛做几件厚实些的衣服,准备一大车各种药材,伤药也备了不少。 萨伊却比苏兰芷更担忧些,因为她祖父萨布素老将军也在随驾之列,她一方面担心夫君,另一方面又忧心祖父,没几天,人竟憔悴不少。 选秀一结束,皇帝赐完婚,立马起驾巡幸塞外,随行的有胤褆、胤祉、胤禛、胤祺、胤祐和胤禩,太子留下监国,后/宫嫔妃则一个都没带。 不过宫里的女人们也没人敢不满,虽然后/宫不得干政,但皇帝此去是跟蒙古诸部联络感情,协商征讨噶尔丹之事,宫里真没几个人不知道的,就是新入宫的王庶妃和陈庶妃两人有点儿点背,刚得了几天宠幸,皇帝就把她们往宫里一丢,出巡去了。 王庶妃被分在永寿宫,永寿宫现在就成嫔位份高的,住进了前殿正殿,而陈庶妃则被分到储秀宫,在敏妃手下,不管是成嫔还是敏妃,两人都不是那会为难新人的,虽然对她们得宠有点不自在,但也只是竭力当看不见,不会找她们麻烦。 胤祺、胤祐和胤禩三位皇子一同被指婚,三人的额娘都开始忙活起来,儿子要成亲,她们总要出份力的,别的不能做,先把儿子的住所布置一番还是可以的。宜妃和成嫔忙得充实又开心,良嫔就有些郁闷了,因为胤禟现在还是跟胤禩住在一个院子里,胤禩大婚的话,他怎么办?良嫔可没胆子说让胤禟搬走,一来她不敢跟宜妃对着干,二来她也知道,自己儿子正努力拉拢胤禟呢,她可不能把人给得罪了,所以,她只能干瞪眼看着。 不过宜妃是什么人,对她那点小心思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嘴上不说,心里却真希望她赶紧开口,自己马上让胤禟搬走,哪怕去跟胤礻我作伴呢,也比跟胤禩亲近强。 不过宜妃也没工夫整天关注良嫔,她忙胤祺的事还忙不过来呢,没办法,头一次没经验,为此没少找苏兰芷取经,两人偶尔也会说起对良嫔的看法,宜妃对她是一百个看不上眼,不说别的,宫里这么多嫔妃,哪个不是把子嗣看的比什么都重,多少人想怀孕想疯了,只有她,明知怀孕了却瞒着继续侍寝,怨不得皇帝从此冷待她。 苏兰芷也不喜欢良嫔,她不喜欢的却是她做事犹豫不决,你说你从辛者库出来是为了什么?难道不是为了往上爬吗?既然做了决定,就全力去做呀,结果皇帝刚冷她几天,她自己先灰心了,好吧,你灰心了,不想争了,那就老老实实在一角待着,只要胤禩在,谁都不会对你太差,跟着惠妃母子,胤禩也能过好,当个太平王爷不是难事,你做什么又冒出来接近胤禩?就算你是爱孩子爱得情难自禁,为什么胤禩跟你接上头之后,就开始踩惠妃? 总之,苏兰芷觉得良嫔是一个充满矛盾的人物,当你觉得她要跳出来是,她沉寂了,而当你觉得她沉寂了,她又要弄出点动静显示自己的存在,你永远不知道她下一秒会做出什么事。 胤祺婚期未定,宜妃觉得他已经十六周岁了,身边该有人服侍才好,就选了两个成熟貌美的宫女子给他送了过去,不过胤祺还没来得及享受,就跟着皇帝出巡了,两美女只能望眼欲穿的等他回来,这两人可不像苏兰芷给胤禛的王氏那么老实,她们都想着趁胤祺没娶嫡福晋,赶紧多占些宠爱,能勾住胤祺的心最好,这样,即使福晋进门,也拿她们没办法。不过胤祺这些年一直跟胤禛亲近,胤禛对他影响很大,想要胤祺宠妾灭妻,那两人可有得等了。 因为胤褆的反对,惠妃这次破天荒没给他挑人,倒是荣妃给胤祉挑了个笔帖式的女儿田氏,苏兰芷等人对这田氏都有印象,是个举止温柔很有书卷气的女子。苏兰芷对田氏印象不错,知道她成了胤祉侧室,心里还替她可惜,觉得做侧室委屈她了,不过她也不好说什么。觉得做侧室委屈她了,不过她也不好说什么 140、聚堆有喜 男人和儿子都上了战场,苏兰芷不禁心神不定的,虽然还打不到寝食难安的地步,却也是提不起精神来,做什么都觉得没劲。事实上宫里有儿子去战场的都和她差不多状态,而且,与儿子比起来,皇帝的安危都被她们放在后面了,没办法,皇帝是大家的,儿子却是自己的,孰轻孰重一目了然。当然,那些没儿子可是天天祈祷皇帝能平安归来,她们大好人生刚刚开始,没谁想做太妃的,一时间宫里的求神拜佛活动进行的如火如荼。 胤祹是个很贴心的孩子,性子安静心思细密,知道哥哥不在家,额娘肯定会担心,他就天天抽时间陪苏兰芷吃个饭或是聊会儿天,胤禵是他的小尾巴,总跟在他身后,有这么贴心的儿子,苏兰芷即便满是担忧,心里也觉得安慰。苏兰芷还担心萨伊担忧过度,伤了自己身体,横竖胤禛不在家,就要她每天过来陪自己用午膳,婆媳两人有情报及时交流,没新情报就闲聊,还别说,有个人说说话,分散了注意力,日子也就没那么难过了。 苏兰芷和惠妃、荣妃基本上没什么话,跟宜妃的接触倒是比平时增加不少,毕竟两人出境相似,都是长子在外,她们需要尽可能的知道前线的消息,一个人的情报来源毕竟有限,两人合作,能够更迅速的得到更详尽的情报。 成嫔也挂心儿子,不过她的家族并没什么势力,她能打听到的消息有限。因而凑到苏兰芷和宜妃跟前,希望能通过她们知道些胤祐的消息,苏兰芷和宜妃也体谅她的慈母心,打听到跟胤祐有关的事,都会专门让人跟她说一声。 这天苏兰芷收到最新消息,忙把宜妃请来,两人落座后,宜妃焦急的问:“姐姐别来这些虚客套了,赶紧告诉我,您又听到什么事了?” 苏兰芷说:“皇上下令分兵。中路大军他亲自率领。西路主将费扬古将军,东路是萨布素老将军,阿哥们各自率领亲兵分散在三路军中,我得到的消息是。大阿哥和五阿哥跟随皇上在中路军。三阿哥和八阿哥跟着萨布素老将军。胤禛跟七阿哥跟着费扬古将军。” “谢天谢地!胤祺跟着皇上,想来是安全的……”宜妃一听完就念了声佛,说完察觉不妥。忙歉意的对苏兰芷笑笑,“姐姐也可安心,费扬古将军勇武,四阿哥他们必然不会有事……” 苏兰芷摆摆手表示不在意,笑道:“听说到现在还没遇上噶尔丹的人,也不知他躲在哪儿呢,也许他已经吓破胆,根本不敢和朝廷军队一战,说不定过几天就有好消息了。” 宜妃忙跟着点头,说到担忧儿子,她露出个嘲讽的笑来:“有些人脸皮不知什么做的,可真是够厚,前几个月还一副跟人家毫无干系的样子,这才几天,又变一副脸,这些天天天往长春宫跑,幸亏离得近,不然她那娇怯怯的样子,一天十几趟,还不早晕过去了!” 苏兰芷心下明白,这说的还是良嫔。胤禩得了好亲,未来八福晋的家世在如今的几个福晋中算是上上份,虽然她阿玛名声上有些不太好,但与她影响不大,她从小在安亲王府长大,原安亲王岳乐宠她这个外孙女,整个亲王府所有人都宠着她,她那些舅舅们虽不是她额娘同母,但一个外甥女又碍不着什么,又是养在身边的,因而对她都挺不错,哪怕岳乐去了,她的地位也没大改,仍是如珍如宝一般,所以她的娘家,与其说是明尚额驸家,不如说是安亲王府。 良嫔封了嫔,胤禩又得了好亲,他已经有了脱离惠妃母子的本钱,所以,良嫔再见到惠妃,对她就没有以前那么恭敬,如果单是这样,也没谁会说什么,毕竟今时不同往日,良嫔有底气了,没那么谦恭纯属正常,可她一副对惠妃避之惟恐不及的样子,就好像惠妃是怪兽,这么一来,难免让人有些看不过眼,惠妃和胤褆是不见得有好心,但最起码他母子到现在为止,真没做过对不起良嫔和胤禩的事,至于让胤禩支持胤褆,这是在正常不过的,他是惠妃养子,本来就跟惠妃母子是一条船上的,他就算想跳船,也不该做的这么难看。 结果,良嫔再次验证了苏兰芷对她的评价,你既然摆出一副跟惠妃划清界限的架势来,那么一直做下去,也能让人高看一眼,顺便又黑了惠妃一把,可你做到一半,忽然又回头巴结人家去了,就算是想知道胤禩的消息,难道换个人打听会死么、死么、么…… 不过人家这一步虽然走的臭,效果却不错,惠妃毕竟是胤禩养母,这时候若是真的不闻不问,她对养子不慈的名声第二天就能传遍京城,惠妃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她不想看见良嫔,已经跟她说了,有任何消息都会让人专门去通知她,结果人家天天跑长春宫七八趟,把惠妃弄得连气都生不起来,只好当她不存在,让人上一盘点心一壶茶,全然不再理她。 宫里没有秘密,何况这事儿惠妃也没想过瞒人,没两天宫里人都知道了,对良嫔脸皮的厚度有了新认知,同时对她用得着时死命巴结,用不着就变脸的行为唾弃不已。 可以说,胤禩这些年积累的好名声,被良嫔短短几个月败坏的差不多了,现在京里差不多的人家都知道良嫔做事有些不着调,而且比较冷情,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有这样一个额娘,八阿哥真的如他表现的那样纯良和善吗?人们心中不禁画下一个问号。 苏兰芷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她也不喜欢良嫔,不过她只在心里腹诽,一般不喜欢背后说人是非,因而并不接宜妃的话,反而提起另一件事:“这两个月虽然皇上不在京,喜事却是不少,大福晋从三十一年七月生下她第四个女儿之后,这几年肚子一直没消息,谁想到大阿哥出京了,她竟再次传出喜讯,现在有三个月了吧?也不知她这一胎是男是女?” 宜妃笑了一下:“大福晋连生四女,这次总该是个儿子吧?大阿哥盼嫡子盼了快十年了吧?再没个儿子,他们夫妇指不定怎么难受呢!还是太子福气大,他的长子今年五岁,次子也有两岁,长子虽然弱了些,可次子看着就是个健康结实的。如今东宫侧妃林佳氏,听说也有了身孕,好像月份比大福晋还大些,这要再生个儿子,皇上排行前几的孙子可都在太子家了。” 苏兰芷也笑笑:“可不是么,还有三福晋,为着这两年没开怀,荣妃没少给她脸子瞧,现在也有近两个月身孕,她可算是扬眉吐气了。妹妹你说,这好消息怎么也喜欢扎堆?没有的时候一个没有,一出就是三个,两个都是嫡福晋,一个太子侧妃,都是身份贵重的。” 苏兰芷没说的是,她真替太子妃可惜,那么好一个女子,偏太子对她有敬无爱,成亲两年半,肚子一直没动静,却要替太子照顾他怀孕的小老婆,不禁替她不平,只是别人夫妻间的事,苏兰芷插不上手,只能背地里喟叹两声罢了。 说到孩子,宜妃有些遗憾,去年她给胤祺的侍妾有一个怀孕了,结果她年轻没经验,自己都不知道,跟另一个争风吃醋时流掉了,那可是胤祺的头一个孩子,就这么没了,她心里总有些不大舒服,想起苏兰芷总说要胤禛先要嫡子,想想真挺有道理,她把那两个侍妾收拾一顿,也不愿意理会她们了。 苏兰芷看她神色有些惆怅惆怅,眼睛一转就猜出她是想起胤祺那个无缘的孩子了,如果没有滑胎,那孩子现在就快出生了吧?怨不得宜妃心里不自在,眼看着别人都等着抱孙子,她怎么可能没点想法,尤其是如果是一直没有也就罢了,有了再失去,更让人难受。 这个问题苏兰芷基本上觉得宜妃是自寻烦恼,胤禛成亲快两年,不也没一点消息,她多沉得住气啊,从来不催他们,萨伊自己都急了,还是她给安抚好的。 宜妃的遗憾一闪而逝,她也想起胤禛比胤祺还大一岁呢,她在苏兰芷面前这样不合适,忙扬起笑脸:“说起来今天怎么没见老四家的过来?平常这时候早该到了呀?” 苏兰芷也有些奇怪,忙让人去看看怎么回事,没多久,文秋带进来一个宫女,正是萨伊平时得用的,她上前禀报说:“回禀娘娘,四福晋刚出门时扭了脚,请了太医来看,说是脚踝有些错位,已经正过骨了,四福晋并无大碍,只是要卧床几天,脚不能用力,所以不能来陪娘娘,让奴婢来禀报娘娘,等她好了再来跟娘娘请罪。” 苏兰芷不禁埋怨道:“萨伊怎么这么不小心?也不知她伤的怎样,不行,我得去看看,不亲眼确定她没事,我可放心不下!妹妹,真是对不住,本该留你用膳的……” 141、危机(防盗,明天看) 宜妃多善解人意啊,忙笑着接口:“姐姐何必客气,老四家的有事,别说你担心,我这心里也挂念着呢,姐姐快去看看吧!我本该和姐姐一起去的,只是我那里还有些事,等她好一些,我再过去看她,姐姐也帮我跟她说一声,别让她误会我这个母妃不关心她……” 苏兰芷笑着应了,众人一起出门,走到半路,宜妃拐弯往翊坤宫走,苏兰芷径自带人到阿哥所,横竖现在那里的男主子都不在家,倒也生了让人回避的麻烦,直接走进胤禛的院子里,就看到众人井然有序的忙着,看到苏兰芷,都跪地相迎,苏兰芷随意抬了抬手,进了正房。 萨伊已经接到消息,正要从床上下来,苏兰芷忙说:“你快别动,让我看看伤在哪儿了?太医不是说不能用力么,你又下床做什么?” 萨伊被苏兰芷按回去,她也就顺势坐着,笑道:“儿媳没事,只是有些肿,倒也不觉得疼,太医说过两天就好了。儿媳就是怕额娘担心,才赶紧让人过去跟你说一声,谁是还是累得您跑这一趟,都是儿媳的不是……” 苏兰芷撩开她的裤腿,想看看伤处,不过包的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出来,不过看萨伊脸色红润,眉宇间并无痛苦忍耐之意,想来真不严重,她放心些,忍不住数落萨伊:“你也这么大人了,怎么走个路还能摔着,是不是又边走边胡思乱想了?” 萨伊微微红了脸。边走边神游。是她最近才添的新毛病,胤禛不在,她总会不时想起他,一时回忆两人相处的甜蜜日子,一时担忧他现在能不能吃饱穿暖,一时又忧心他会不会遇上危险,人在紫禁城,魂儿差不多跟着胤禛走了一半,做事有些心不在焉的。今天也是,苏兰芷收到什么消息。都会让人给她一份。她知道皇帝分兵,胤禛跟着费扬古将军,又有三阿哥和八阿哥跟着她祖父,满脑子都是这两件事。结果路上有点不平。她没看见。就扭了脚。 苏兰芷看她这样,不禁说道:“我知道胤禛出征,你担心他。可也不能一心只想着他,别的什么都不管不顾吧?这女人呀,男人在家时,就该温柔点,可男人不在家,就该顶起来,把家管好,让男人没有后顾之忧,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萨伊的脸更红,呐呐说不出话来,苏兰芷知道她听进去了,也不多说,嘱咐她好好休息,走了。萨伊看着她的背影,咬了咬唇,问陪嫁嬷嬷:“嬷嬷,我这段时间是不是很糟糕?” 那嬷嬷沉默一下,笑道:“跟以前相比,福晋是有些疏忽。” 萨伊笑笑:“额娘说的是,我早就知道皇子福晋不好做,未嫁时也做过准备,可四爷对我好,我就什么都忘了,一心只想跟他过蜜糖日子,连以往的心气都丢了,怪不得额娘要骂我呢!” 嬷嬷笑劝道:“福晋不必自责,您只是一时没调整过来,只要您想明白了,很快就好了。” 萨伊点点头,再次庆幸自己运气好,遇到好婆婆,面对自己的不足,她总是直言指出来,然后帮自己改正,换成别人,再没有这么体谅儿媳妇的,不瞪大眼挑媳妇的错就是好的,自己一定不能让额娘和四爷失望!萨伊暗暗想到。 宫里喜事连连,几个孕妇给宫廷中添了许多喜色,而外面的战事一直很顺利,传回来的消息一天比一天好,还有胤褆歼灭一小撮噶尔丹叛贼、胤禛和胤祐在缺水时发现一处水源等立功的消息传回来,胤祉等人虽未立功,却也表现勇猛,斩杀不少叛贼,表现了皇子们的优良素质,给皇帝挣了脸,而除了胤祐曾得过伤寒,不过三五天便痊愈,再没人有过任何不妥。 形势一片大好,似乎随时都能擒获噶尔丹班师回朝,宫里一片喜气洋洋,可苏兰芷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些慌乱,好像要出事一样,不过在这当口,她什么也不敢说,只能默默祈祷而已。 后来发生的事证明,苏兰芷的预感很是准确,因为皇帝的中路军正好遇上早做好准备的噶尔丹主力,皇帝本人其实并不擅长临阵指挥,可遇上了,他也只能迎敌,逃跑这等事他是万万做不来的,双方大战一场,噶尔丹终究不敌而逃,中路军的粮草却被他给一把火烧了。 皇帝立即派八百里加急传信京城,要太子立即加运粮草,可太子在有心人的撺掇下,却故意拖延,说是在京中筹集粮草,却迟迟不肯行动。 京中诸人敢怒不敢言,不过也有死忠与皇帝之人,御史们上书弹劾,太子无动于衷,有些武将都准备来个先斩后奏,却被太子扣上造反的名头给抓了起来,很快一家子都下了大牢,别人一看根基这么深的将军都被抓了,自己还是老实眯着吧。 京里气氛一下子变得扑朔迷离起来,官员间连聚会都少了,依附太子的人却隐隐有些躁动,似乎有传言称,一旦皇帝驾崩,他们就会拥立太子登基。 齐永明很为难,他不知道是蛰伏不动好,还是冒险一回好,他军事上眼光独到,政治上真差一筹,这么多年风平浪静靠的就是一个忠心。他拿不定主意,只好问计苏兰芷。 苏兰芷知道什么?她以往分析出来的,都是凭着记忆力从后世之人那里借鉴的,眼下齐永明确实不好做,什么都不做,一旦皇帝回京,必然会怀疑他的忠心,而且,他也并不是没能耐做点什么,只要他下了决心,带走京城一半守卫兵士不是难事,可是,如此一来,他不得不面临一个问题,在军中有这么大的影响力,皇帝同样会忌讳他,而且,他要真不顾太子旨意,跑去前线给皇帝送粮草,那就等于彻底跟太子翻脸,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连以往的心气都丢了,怪不得额娘要骂我呢!” 嬷嬷笑劝道:“福晋不必自责,您只是一时没调整过来,只要您想明白了,很快就好了。” 萨伊点点头,再次庆幸自己运气好,遇到好婆婆,面对自己的不足,她总是直言指出来,然后帮自己改正,换成别人,再没有这么体谅儿媳妇的,不瞪大眼挑媳妇的错就是好的,自己一定不能让额娘和四爷失望!萨伊暗暗想到。 宫里喜事连连,几个孕妇给宫廷中添了许多喜色,而外面的战事一直很顺利,传回来的消息一天比一天好,还有胤褆歼灭一小撮噶尔丹叛贼、胤禛和胤祐在缺水时发现一处水源等立功的消息传回来,胤祉等人虽未立功,却也表现勇猛,斩杀不少叛贼,表现了皇子们的优良素质,给皇帝挣了脸,而除了胤祐曾得过伤寒,不过三五天便痊愈,再没人有过任何不妥。 形势一片大好,似乎随时都能擒获噶尔丹班师回朝,宫里一片喜气洋洋,可苏兰芷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些慌乱,好像要出事一样,不过在这当口,她什么也不敢说,只能默默祈祷而已。 后来发生的事证明,苏兰芷的预感很是准确,因为皇帝的中路军正好遇上早做好准备的噶尔丹主力,皇帝本人其实并不擅长临阵指挥,可遇上了,他也只能迎敌,逃跑这等事他是万万做不来的,双方大战一场,噶尔丹终究不敌而逃,中路军的粮草却被他给一把火烧了。 皇帝立即派八百里加急传信京城,要太子立即加运粮草,可太子在有心人的撺掇下,却故意拖延,说是在京中筹集粮草,却迟迟不肯行动。 京中诸人敢怒不敢言,不过也有死忠与皇帝之人,御史们上书弹劾,太子无动于衷,有些武将都准备来个先斩后奏,却被太子扣上造反的名头给抓了起来,很快一家子都下了大牢,别人一看根基这么深的将军都被抓了,自己还是老实眯着吧。 京里气氛一下子变得扑朔迷离起来,官员间连聚会都少了,依附太子的人却隐隐有些躁动,似乎有传言称,一旦皇帝驾崩,他们就会拥立太子登基。 齐永明很为难,他不知道是蛰伏不动好,还是冒险一回好,他军事上眼光独到,政治上真差一筹,这么多年风平浪静靠的就是一个忠心。他拿不定主意,只好问计苏兰芷。 苏兰芷知道什么?她以往分析出来的,都是凭着记忆力从后世之人那里借鉴的,眼下齐永明确实不好做,什么都不做,一旦皇帝回京,必然会怀疑他的忠心,而且,他也并不是没能耐做点什么,只要他下了决心,带走京城一半守卫兵士不是难事,可是,如此一来,他不得不面临一个问题,在军中有这么大的影响力,皇帝同样会忌讳他,而且,他要真不顾太子旨意,跑去前线给皇帝送粮草,那就等于彻底跟太子翻脸,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142、信任与否 噶尔丹既灭,皇帝龙颜大悦,传信皇太后,定下回宫日期。宫中上下得知皇帝和诸皇子均平安无事,都松了口气,大福晋和三福晋抚着肚子一脸幸福的笑,等着自家爷回京,宜妃听得胤祺安然无恙,不知念了多少句佛,接着欢欢喜喜的开始张罗胤祺大婚事宜,毕竟他年岁不小,而战事结束,怎么着也该给他办婚事了。 当然也有人不高兴,赫舍里府上,索额图静坐许久,终于叹一口气,叫来一人吩咐几句,那人匆匆去了,索额图本人却是起身进宫,直奔东宫而去,与太子密谈半个时辰,内容无人知晓,只是在索额图离开之后,太子把一屋子摆设全都砸了。太子宫中虽然消息严密,却也不乏其他地方的钉子,这事很快传出来,只是大家心知肚明,没人往外说而已。 六月底,皇帝班师回朝。皇帝得意极了,一是解决了心腹大患,二么,显示了朝廷的强盛、八旗军士的勇猛,震慑了周围蠢蠢欲动的势力,三来他的儿子们在战争中表现出色,没有辜负他的期望,不管是做为国君还是作为父亲,他都有骄傲额资本。 皇帝回京收到了前所未有的热情欢迎,太子带着百官亲自出城迎接,皇帝对太子一如既往,回到宫里,却第一时间把太子宣到乾清宫,问他粮草的事情,皇帝语气温和,态度也很亲切,太子却一下子跪在地上磕头认错,痛哭流涕的说:“汗阿玛。儿臣被人蒙蔽,一心觉得您的情形并没有那么危急,而是有人从中捣鬼,想要儿臣判断错误,儿臣蒙汗阿玛信任,将京城交给儿臣,儿臣不得不慎重,所以不敢轻信,多花了些时间打探军情,才会让汗阿玛遇险。都是儿臣的错。儿臣识人不清,耽误军情,请汗阿玛治罪!” 皇帝不置可否,问他:“你是被谁蒙蔽。又是担心哪个捣鬼?朕将监国重任交托与你。对你是何等信任。你呢?是如何回报朕的信任的?被人蒙蔽,是将朕与军士们置于险地的理由么?这般无能,朕如何放心将大清江山托付于你?!” 这话何其重。简直明指太子才德不足以继承皇位,亏得此时殿内只他父子二人,内侍们早都退到门外守着去了,不然太子更难堪,就这样,他也是抖得不成样子,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也知道皇帝一定会问责他,可没想到会骂的这么重,抖索着说不出话来,就听到上面之人一声大喝:“说话!”,他抖了抖,说:“汗阿玛责骂的是,儿臣不肖,辜负汗阿玛期望,愿随汗阿玛处置,只求汗阿玛莫为儿臣气坏了身子,您若有个好歹,儿臣万死难则其咎……” 皇帝深吸一口气,颇有些灰心的样子:“罢了,你回去好好反省,朕现在要静一静。” 太子不知皇帝到底信他没有,也不知皇帝是不是原谅他了,却又不敢问,只能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回到毓庆宫,仍觉得心烦意乱,随手拉过一个内侍,就开始胡天胡地。 太子是真心没有让皇帝涉险的想法,他今年才二十三,还没那么迫切的想要皇帝退休他上位,而皇帝对他一直好的过分,他又不是没心肠,怎么可能感觉不到,所以,若说父子之情,还真要数太子最深厚。这次他是真被人设计了,不过人家布局精妙,算计的是人心,他信皇帝,却不信跟在皇帝身边的胤褆,结果他就钻了人家的拳套,误以为是胤褆谎报军情,才有了拖延一事,而那几位老臣,虽然是皇帝的人,却一贯跟胤褆走得近,更加深了太子的误会。 不过,一步错,步步错,太子从一开始就想错方向,以恨为指引,任何一条路都通往阴谋,他就这么栽了一局,而索额图等人过于自大,也没能帮他识破别人的布局,吃亏是一定的,但怎么把自己摘出来,却是当务之急,太子不是笨蛋,事实上,在皇帝教导下长大的他,一肚子谋略并不比人少,索额图通知他之后,他就想到了对策,一个识人不明加被人蒙蔽的罪名,比居心叵测妄图取而代之要强上百倍,前者只是能力不足,后者足矣让人万劫不复。 太子以为自己想明白了,却没料到皇帝会那么失望,担忧、焦虑、被人算计的愤恨,种种交集在一起,太子迫切需要个宣泄的渠道,所以,一回毓庆宫,就拉了人发泄。 殊不知,他的宫里,皇帝的眼线多得是,为了防止太子长歪,皇帝对他的关心是全方位的,从工作到生活,恨不得连床弟之事都亲自指导,所以,太子回宫后不但没有反省之意,反而和内侍寻欢作乐,就这么被呈上皇帝案头,又让皇帝摔了套茶具。 且不说皇帝和太子各有各的烦恼,明珠府上却是另一番景象,明珠正在书房喝茶,旁边之人拱手笑道:“恭喜相爷,相爷果然是算无遗策,这次他们可是有口难辩……” 明珠放下茶盏:“老夫早不是什么相爷,如今不过是个赋闲的老头子罢了。” 那人忙笑着恭维:“瞧相爷说的,您的才能少有人及,即便一时失势,复起也不过时间问题,就好比现在,那边倒霉,不就是您的机会?小的猜想,相爷很快又会位极人臣……” 明珠半是自语半是说与那人听:“位极人臣?万岁爷明白着呢,不会再给我这么大的权势……我也是为形势所逼,若不是……万万不会直接与那位对上,如今却是福祸难料……” 男人不懂明珠深意,但看他不像高兴的样子,也不敢多言,只是静静听着。 男人们的谋算苏兰芷不管,她正高高兴兴的张罗着给胤禛办接风宴呢,把萨伊叫来,两人亲手做了几个菜,萨伊原本在家时也学过厨活,烧火她是不会,不过做几道家常小菜还真难不住她,而她嫁过来之后,苏兰芷又跟她说,虽然身为福晋身份尊贵,可偶尔下厨做几道家常菜,能够更好的拉住胤禛的心,她就跟着文珠又学了几手,所以厨艺很过得去。 婆媳两个一共做了十二道菜,两个汤,都弄好之后,让人分别把胤禛等人请来,结果来的人却比预想的多了一个胤禟,看到他,苏兰芷不禁取笑道:“你怎么有空儿过来?” 胤禟根本没把自己当外人,大刀金马找个座坐了,说:“难得贵母妃亲自下厨,儿臣不来蹭饭怎行?还是说,请儿臣吃顿饭,贵母妃都舍不得?” 苏兰芷笑言:“别说一顿,就是十吨,我都不会皱下眉,不过是奇怪,你怎么没去找你八哥?平常你们形影不离的,几个月不见,难道你不想他吗?” 胤禟笑容淡了些:“贵母妃莫取笑儿臣,八哥在良母妃处,我哪儿好去打扰他们。” 不好打扰他们母子,就跑来打扰我啊?苏兰芷腹诽道。不过看胤禟情绪有点不对,没说出口,只是招呼众人落座,几个小子坐一桌,苏兰芷和萨伊另坐一桌,几人不算太安静的用饭,边吃边夸,别管实际水平如何,以苏兰芷和萨伊的身份,都值得他们一夸再夸。 吃过饭,几个小子又开始拉着胤禛将战场上的事,他们来之前正听胤禛是如何跟噶尔丹的人交手听得入迷呢,现在还没听到结果,自然挂心着,胤禵最小,也是最沉不住气,拉着胤禛的袖子就撒上娇了,让胤禟和胤礻我嘲笑一顿,胤禵脸红了红,气的鼓着嘴不理他们。 胤禛笑着说:“九弟十弟别逗十四弟了,你们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发威的吗?”一句话让众人都安静下来,连苏兰芷和萨伊都打起精神听着,他缓缓描述着当时的情景,他说的详细,众人都跟亲自经历过一样,等他说完,一个个方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 就听胤礻我说:“四哥真威风,可恨我年纪小,不能亲见,我若再大两岁,一定要求汗阿玛允我跟着一起出征,帮汗阿玛平定天下、战场立威!” 胤祹和胤禵也是悠然神往,不过胤祹对打打杀杀的不感兴趣,他很想知道胤禛和胤祐是怎么发现水源的,从听说之后,想了很久了,如今胤禛就在面前,他怎么可能不问个清楚。 胤禛愣了愣,飞快看一眼苏兰芷,然后说:“我听一个老兵说过,在沙漠里,如果看到芦苇,就意味着能在地下一米左右挖出水来,本来是不信的,可当时整个西路军缺水,我就抱着试一试的心理,跟七弟带着人在附近搜索,找到一小片芦苇丛,挖了近一米,果然就出水了。” 胤祹想了想,说:“芦苇下面有水,那老兵还有没有说别的?” 胤禛又说了两三种方法,胤祹眼也不眨的听着,胤禟好奇问:“你问这么清楚做什么?难道你还能去沙漠不成?” 143、分封(明天看) 胤祹认真道:“多知道些常识,总有用得到的时候,虽然现在不能去沙漠,不代表永远都去不得,我现在记住了,以后要用时就不用慌,而且,还可以编成册子,给有需要的人看,也许就有人会因此受益。就像上次,我的伴读去他家庄子上时,不小心被蛇咬了,就是因为他身边有得用的人,知道蛇出没的附近一般会有解毒的草药,仔细找了找,还真给找到了,当时就敷在他伤处,才坚持到送去医馆,大夫都说若不是先前处理的好,他就被毒死了。” 胤禟很没形象的白他一眼:“爷才不会那么倒霉,出个门就遇意外……你若真编出这种册子,记得给我一份,虽然不一定用得到,权当有备无患了。” 胤祹答应了,胤礻我和胤禵两人也报名要一份,胤祹大方的同意没人送他们一册,胤禟还说要找印书房印成书,明码标价往出卖,被剩下几个嘲笑市侩,他也不以为意。 胤禛的接风宴很是成功,吃过饭,聊过天,几个小的各回住处,胤禛却留下跟苏兰芷有话说,苏兰芷又仔细端详一番,叹口气:“又瘦了,本来就不胖,出门在外吃不好睡不好的,瞧瞧瘦成什么样儿了,趁着这些天不忙,让你媳妇好好给你补补,把掉下去的肉补回来!” 胤禛苦笑,他就知道自己会被唠叨,不过也只有听着的份,只听苏兰芷说道:“你不在家。我和萨伊无时无刻不挂念着,尤其是萨伊,最开始整天魂不守舍的,还把脚给扭了,你回去好好安慰她,她一片真心待你,你别辜负她。” 胤禛点头道:“额娘放心,儿子知道怎么做。” 苏兰芷说:“唉,听说粮草被烧,额娘担心的不行。生怕你出事。又怕被人看出来,只能端着架子,那几天京里也不安生,到处再传那一位等不及了。还有几家被下狱。现在还在牢里管着。也不知会是什么结果,我听说那几个都是这一位的人,”说着竖起一根手指。“不知他们是不是有什么阴谋,也不敢多打听,只好天天盼着一切平安,好在你没事……” 胤禛现在已经学会一切从复杂上思考问题,对苏兰芷的话上了心,不过此时却不是细问的时候,安慰老娘才最重要,忙向苏兰芷展示自己好好地,除了瘦点之外没有问题,就是瘦了点小伤也早就好了,又连连保证一定尽快把自己养的白白胖胖的,以安苏兰芷之心。 苏兰芷听到“白白胖胖”四字,不由喷笑:“你什么时候跟这个词沾过边?恐怕只有刚出生时吧,嗯,你也成亲两年了,赶紧和萨伊努努力,给我生个孙子抱抱。你是不知道,今年宫里可是好几个孕妇呢,你那三位兄长那里都有喜讯,额娘我眼红着呢!” 胤禛耳朵有些红,含混应着,苏兰芷知道他不好意思,也不强求,转而问道:“这次你立了功,皇上应该会有奖赏吧?也不知会奖些什么,俗物我是不稀罕,能给你们兄弟封爵就好了。” 胤禛忙说:“儿子也是这样想的,不过不敢超过哥哥,能跟三哥一样就好。” 苏兰芷也点头称是,过早显现出来并不是好事,现在还是让老大那愣头青在前面顶着吧。 没几天,皇帝进行了一些安抚人心的活动,京里原先被关的几人被放了出来,当初太子给的罪名洗清了,却另落了个不敬储君的罪名,不过对他们还算宽厚,都是降职留用,这几人只觉得皇帝宽洪大量,对皇帝感激不已,痛哭流涕的叩头谢恩,从此只忠心皇帝一人,什么嫡长之争,再不肯沾染分毫,本是心灰意冷之举,却意外的保全了自己和家族。 之后,皇帝开始论功行赏,喀尔喀郡王善巴借马有功,封亲王,贝子盆楚克侦敌有劳,封郡王,还有费扬古大败噶尔丹之功,封了个子爵的爵位,给家族添了不少光彩,其余人等都根据功劳多寡分别得到不同赏赐,但是对皇子们却没有任何封赏。不过,却有消息称,皇帝将会给诸皇子分封,同时让他们开府建牙,所以,皇子们没有任何不满,都等着皇帝的旨意。 不过,最先传来的旨意却不是关于皇子封爵的,而是胤祺和胤祐两人的婚期,两人在战场上都表现出色,皇帝对他们很满意,分别定于明年三月十五和四月十二成亲,至于胤禩的婚事,则定在三十七年三月初九。 礼部又头大了,胤祺和胤祐好说,两人直接把福晋取到阿哥所即可,胤禩却有些麻烦,南三所一贯是幼年皇子的住所,不适宜成婚所用,那么,八阿哥的新房布置在哪儿?礼部不敢擅做主张,只能请示皇帝,皇帝却说不急,先办五阿哥和七阿哥的便是。礼部满头雾水,却不敢在皇帝跟前聒噪,只能带着问好开始劳动。 皇子们上半年辛勤耕耘,下半年自然是丰收的好时候,首先是大福晋,在九月三十生下一个儿子,她是早产,这些年她不停生孩子,早把身子掏空了,拼了命生个儿子,还有些瘦瘦弱弱的,不过即便如此,大阿哥和大福晋也是欢欣鼓舞,他们终于有嫡子啦! 接着就是太子侧妃林佳氏,十月二十生下一子,是太子第三子,太子虽然没有大阿哥那么高兴,不过多一个儿子,他心里也是快活的,给林佳氏不少赏赐。 十一月初六,三福晋生下一子,这是三阿哥的嫡长子,荣妃终于看董鄂氏顺眼了些,投胎得子,也算是个有福气的,因而对她和气多了,据说胤祉听说自己有儿子之后,眼泪差点下来。 儿子们接连得子,皇帝在为爱新觉罗家子嗣繁茂高兴的同时,更为自己雄风不减而骄傲,他的女人中也有人有喜,陈庶妃是个运气好的,皇帝回京之后,只宣她侍了一次寝,她就中标了,八月十五爆出有孕一个半月的消息,皇帝大喜之下,当场晋封她为勤贵人。 胤禛忙说:“儿子也是这样想的,不过不敢超过哥哥,能跟三哥一样就好。” 苏兰芷也点头称是,过早显现出来并不是好事,现在还是让老大那愣头青在前面顶着吧。 没几天,皇帝进行了一些安抚人心的活动,京里原先被关的几人被放了出来,当初太子给的罪名洗清了,却另落了个不敬储君的罪名,不过对他们还算宽厚,都是降职留用,这几人只觉得皇帝宽洪大量,对皇帝感激不已,痛哭流涕的叩头谢恩,从此只忠心皇帝一人,什么嫡长之争,再不肯沾染分毫,本是心灰意冷之举,却意外的保全了自己和家族。 之后,皇帝开始论功行赏,喀尔喀郡王善巴借马有功,封亲王,贝子盆楚克侦敌有劳,封郡王,还有费扬古大败噶尔丹之功,封了个子爵的爵位,给家族添了不少光彩,其余人等都根据功劳多寡分别得到不同赏赐,但是对皇子们却没有任何封赏。不过,却有消息称,皇帝将会给诸皇子分封,同时让他们开府建牙,所以,皇子们没有任何不满,都等着皇帝的旨意。 不过,最先传来的旨意却不是关于皇子封爵的,而是胤祺和胤祐两人的婚期,两人在战场上都表现出色,皇帝对他们很满意,分别定于明年三月十五和四月十二成亲,至于胤禩的婚事,则定在三十七年三月初九。 礼部又头大了,胤祺和胤祐好说,两人直接把福晋取到阿哥所即可,胤禩却有些麻烦,南三所一贯是幼年皇子的住所,不适宜成婚所用,那么,八阿哥的新房布置在哪儿?礼部不敢擅做主张,只能请示皇帝,皇帝却说不急,先办五阿哥和七阿哥的便是。礼部满头雾水,却不敢在皇帝跟前聒噪,只能带着问好开始劳动。 皇子们上半年辛勤耕耘,下半年自然是丰收的好时候,首先是大福晋,在九月三十生下一个儿子,她是早产,这些年她不停生孩子,早把身子掏空了,拼了命生个儿子,还有些瘦瘦弱弱的,不过即便如此,大阿哥和大福晋也是欢欣鼓舞,他们终于有嫡子啦! 接着就是太子侧妃林佳氏,十月二十生下一子,是太子第三子,太子虽然没有大阿哥那么高兴,不过多一个儿子,他心里也是快活的,给林佳氏不少赏赐。 十一月初六,三福晋生下一子,这是三阿哥的嫡长子,荣妃终于看董鄂氏顺眼了些,投胎得子,也算是个有福气的,因而对她和气多了,据说胤祉听说自己有儿子之后,眼泪差点下来。 儿子们接连得子,皇帝在为爱新觉罗家子嗣繁茂高兴的同时,更为自己雄风不减而骄傲,他的女人中也有人有喜,陈庶妃是个运气好的,皇帝回京之后,只宣她侍了一次寝,她就中标了,八月十五爆出有孕一个半月的消息, 144、算学 苏兰芷现在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守着萨伊,茉雅奇怀孕时不在身边,这可是头一个她能从头照顾到尾并看着出生的孙子辈,又是胤禛家的第一个孩子,她自然重视无比,一时担心萨伊头一回怀孕没经验,一时又怕她和胤禛年轻小夫妻不知轻重,万一两人闹得太过,影响她的宝贝金孙/金孙女该怎么办?因而恨不得跟萨伊同床而眠。 不过,儿媳妇有孕,她这做婆婆的照顾着天经地义,可陪儿媳妇这个重任,还是交给儿子比较合适,她若管得太多,就从好心变成讨人厌了,所以,她也只能想想而已。 按说嫡福晋有孕,有近一年时间不能服侍雍郡王,现在是他那个侍妾王氏表现的好机会,可这个王氏是苏兰芷精挑细选出来的,人长的不错,但老实本分的厉害,还有些胆小怯懦,根本不是争宠的料,而且,她基本上属于有家难归之人,她老子娘去世的早,只留下她这一个女儿,她爹又娶一个,她在家就是个小白菜,被人欺负到头上不敢吭一声的,进了宫直接分到景仁宫,她才过了几年清净日子,所以对苏兰芷感激万分,苏兰芷把她给了胤禛,免了她以后继续被后娘磨搓,她不知给苏兰芷磕了多少头,对她来说,有个容身之处,能安安静静过日子,能吃饱穿暖不受打骂,她就没别的奢求,而且,苏兰芷怕她心大,还让胤禛冷了她一段日子。她一直安静的待在一角,对萨伊尊敬有加,哪怕现在萨伊身子不方便,她脑子里都没有借机拢住胤禛的观念,反而只一心伺候萨伊。 可以说,在北五所,所有已经成婚的阿哥侍妾中,胤禛的侍妾王氏是个神奇的存在,她是唯一一个跟自家福晋关系比跟自家爷关系还好的侍妾,从大福晋到七福晋。凡是认识她的人。都眼红的要死:自己家可没这么省心的侍妾,那些狐媚子们,不离间自己跟爷的关系就是好的,指望她们对自己有真心。简直是痴人说梦!而从胤褆到胤祐这些男人们想的则是另一个方向:看看老四/四哥家妻妾多和睦。怎么自己家娘们总是不消停? 彻底消灭了噶尔丹。皇帝心情甚好,刚把胤祐的婚事办了,就带着嫔妃们奉着皇太后到了畅春园。皇子皇媳全都随驾,不过皇子们该读书的读书,该办差的办差,没一刻空闲。女人们各自在自家小院内活动,或是去各自额娘处请安,或是约好一起游园,反正颇不寂寞。 苏兰芷其实不大愿意来,畅春园的景致再好,看了这些年,也早平常了,而她在园子里的住所跟皇子们的聚集地离得挺远,她觉得照顾儿媳妇不方便,那里她不好去,萨伊走过来又太远,她又没资格坐肩舆,只能用两条腿,苏兰芷怕累到她和她腹中的胎儿,特命她没事就在屋里休息,闷了在附近晃晃,别跑远,也别乱串门,至于给她请安,更是能省则省。 萨伊在这一点上尤为听话,虽然她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苏兰芷不让她串门,但总归是为她好,她只管听着便是,虽然她妊娠反应并不强烈,也从善如流的装作体力不支精神不济的样子,整天待在院子里,轻易不出门,不过她跟七福晋性情相投,七福晋常来找她,她们俩聊得不错,等到七福晋也被查出有孕后,两人的话题更多了,俨然是一对好闺蜜。 七月底,皇帝木兰秋狝,太子监国,其余诸子从老大到十二均有份随驾,随驾这活儿胤禛已经很熟练了,苏兰芷对他没什么不放心的,不过胤祹却是头一次去,少不得千叮万嘱要他照顾好弟弟,胤禛一一应了,不见一丝不耐,胤礻我却忍不住,说:“贵额娘放心吧,我会帮四哥照顾好小十二的。您也真是,跟在汗阿玛身边,能有什么危险,我保证等回来时还您一个毫发无损的小儿子,这总行了吧?” 苏兰芷却说:“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我哪敢放心把十二交给你?出门在外,总不比家里方便,不定有个什么疏漏,你素来粗心大意,我还要交代你四哥盯紧你呢,遇事多想想,别一个热血上头,拎着拳头就上,我远在千里之外,真有个马高蹬短,连个帮你的人都没有……” 胤礻我苦着脸听着,他这人是性子急了些,脾气差了些,但不代表他笨,谁是真心为他好,他心里门儿清,而且他也做不来漠视人家好意的事,明知苏兰芷是为他好,心里嫌她絮叨,可自从温僖贵妃过世,也就苏兰芷会唠叨他,他自是不愿为这点小事就伤苏兰芷的心。 好容易等苏兰芷交代完了,放他们兄弟几个出去,一出门,胤礻我就吐出口气,说:“贵额娘越来越能说了,亏得四哥耐心好,成日被人这么念叨,还面不改色的。” 胤禛笑道:“额娘平时一点儿也不唠叨,只是咱们兄弟几个都出远门,她难免担心,才会多说几句,若不是十弟你多嘴,她早交代完了。” 胤礻我无奈的撇撇嘴,心里其实挺高兴,有人真正关心自己担心自己,总是让人觉得温暖。 胤禵却不高兴:“汗阿玛真是,哥哥们都能随扈,只有我跟十三哥要留家里读书,什么时候才轮到我们呀?我跟十三哥向往塞外风光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却只能闷头读书,真没劲!” 胤禛伸手给他一个脑崩:“少发牢骚!你才几岁,马都还骑不好呢,就想着随扈?等你把书中的学问弄明白,再说出门的事,免的腹内无物,出去也是丢汗阿玛的脸!” 胤禵不服气的嚷道:“四哥又冤枉我!我骑马好着呢,读书也不差,法海常夸我跟十三哥的,不信你问法海!我才不会给汗阿玛丢脸,四哥不准污蔑我!” 胤礻我拉拉胤禵的小辫子:“呦呵,我们十四弟真是长学问了啊,敢吵着哥哥嚷嚷,这是谁教你的规矩?哥哥们教训你,也是为你好,你这个态度是跟谁学的?” 胤禵缩了缩,又挺起胸脯:“我不该冲四哥嚷,可四哥也不该冤枉我,我读书骑马真的不错!” 胤禛笑了笑:“你若学的好,汗阿玛为何要我私底下辅导你算学?别不服气了,你的学问还差得远呢,而且年龄又小,等你再大两岁,有的是随扈的机会,现在,还是专心读书去!我给你跟十三留了些习题,你们慢慢做,等我回来要检查的,做不出来,看我怎么罚你!” 胤禵瘪了脸,算学他真是学不来,哪怕有胤禛给他开小灶也不行,看到那什么“一百馒头一百僧,大僧三个更无争,小僧三人分一个,大小和尚各几人”,他头都大了,汗阿玛也是,这有什么要紧,非要他弄明白,害的他被四哥教训。胤禵忧郁了。 别管胤禵忧郁还是不忧郁,该出发的人照常出发走了,他只能抱着胤禛留下的作业苦思冥想,本来他还想偷个懒,去“参考”一下胤祥的答案,结果两人的题目竟然不一样,害得他如意算盘落空,在苏兰芷叫他过去吃饭时,脸还是耷拉着的。 苏兰芷看他一点儿都不精神,问他怎么了,他无精打采的说:“还不是四哥,他天高海阔出去玩,给我留一堆作业,我到现在才做了一页,后面还有十来页呢,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做完。” 苏兰芷来了兴趣,问:“什么作业这么难?拿来我看看,说不定能帮你呢!” 胤禵用怀疑的眼神瞄了瞄苏兰芷,小声说:“我有师傅指导都做不出来,额娘看了有什么用?”说完,又觉得对有些伤苏兰芷自尊心,忙扬起笑料说:“不用了,四哥说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就不劳烦额娘帮忙了。” 可惜他小声说的话被苏兰芷听得一清二楚,自觉被人小瞧的她倔脾气上来,还非要看不可,胤禵拗不过她,只好把作业拿出来,苏兰芷看了,轻蔑的嗤笑一声:“这么简单的问题你都不会?自己笨就算了,偏还把别人都想的跟你一样笨,真是该打!”说着拍了他一下。 胤禵有些不服气,这些题目真的很难的,额娘说简单,肯定是为了面子胡说的,这么想着,他怀疑的眼神就瞄向苏兰芷,苏兰芷被他看得好气又好笑,不过是二元一次方程,即便她多年没做过,可这东西只要随便列个方程式,有什么解不出来的? 在胤禵怀疑的目光中,苏兰芷拿根棍子,在院中土地上列了几个算式,很轻松把结果算出来,用胤禵眼中的光速刷刷刷的做了两页题目,他自己对那几个算式是懂非懂的,但心中还有怀疑,却把结果暗记于心,回头自己算了好几遍,又请教别人,发现结果都是正确的,不由对苏兰芷升起一股敬佩之情。 145、嫡孙出世 一个人不擅长的东西被另一人很轻易解决了,那么另一人的形象很容易就会变得高大,胤禵和苏兰芷现在就属于这种情况,让他挠头的算学在苏兰芷手下就跟一加一等于二一样简单,由不得他不佩服,于是有空儿就缠着苏兰芷教他,而苏兰芷被缠不过,只好教他几招,虽然仍治不好他算学盲的毛病,好歹能让他提高不少。 不过苏兰芷仍是要叮嘱他不要出去乱说,胤禵答应了,又觉得自己得了好处不管胤祥有些不合适,所以问道:“额娘,十三哥也对算学头大,我能不能跟他说?” 苏兰芷知道胤祥素来懂事,而且比胤禵又大两岁,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因而说道:“告诉十三阿哥倒也无妨,不过你也要跟他说一声,自己知道就行了,别在外人面前提是谁教的。” 胤禵连连点头,高高兴兴找胤祥分享去了,苏兰芷看他迫不及待的样子,不由摇头失笑。 其实胤祥和胤禵都是聪明孩子,背书写字样样不差,骑射也出色,可如今的教育制度,除了四书五经,其余都不算正经学问,算学仅仅是小道,所以重视者很少,胤祥和胤禵对算学一是没兴趣,二是看不到它的作用,三嘛,连个在行的老师也没有,也怪不得他们学不好。 没办法,如今的“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中的“书”,通指对科举有用的书籍,除此之外。剩下的都是闲书、杂书,士农工商,工的地位低下,自然不受重视,也从没人把“科学”列为学科研究的,在“皇权至上”的封建社会,科学不为统治阶级支持,也是理所当然的。 当权者们的愚民政策,使得国人缺乏追根究底的精神,不被逼上绝路。也不会反抗。但同时,儒家学说,又能够对所有思想兼容并包,使得中华民族绵延不绝。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这些问题苏兰芷不是没想过改善。她本来就是个有些愤青的人。上学时看到物理化学课本上,发明这个定律那个定理的,都是外国人。各种计量单位都是以外国人名字命名,当时她就想过,为什么一个中国人都没有?牛顿、欧姆、安培,不管是电还是力,都没中国人什么事,作为一个为自己民族骄傲的小女生,她其实挺不满的。可是她不满有什么用?她当时没想到自己有回到古代的机遇,事实上事情没发生之前,谁也想不到这个,所以,她的理科也就是会些课本上的知识,再高深的就是一片雾煞煞,而经过这么些年,也早忘得差不多了。 前两世,苏兰芷都是在为生存奋斗,只有这次稍微清闲些,有机会想这些问题,可她仍是什么都做不成,她一个女人,没办法改变整个社会,只能遵守社会规则,在一些小细节上做些改变,也许等她最大的愿望实现之后,可以提些建议,现在,只能眼看着罢了。 皇帝把儿子们带走了,家里的儿媳妇们或是带孩子或是养胎,他们离宫不久,几乎是万众瞩目的太子妃就发动了,生下一个女儿,男人们虽然不在家,这个嫡孙女的洗三也不容马虎,苏兰芷也参加了,送了些金银锁片,她自然也见到了那小女婴,三天时间,眉眼张开不少,是个挺漂亮的小婴儿,苏兰芷看着倒挺喜欢,不过看太子妃娘家额娘的脸色,虽是在笑着,却总感觉有些勉强,估计是因为不是男孩儿而有些失望。 不过看太子的脸色,对这个嫡女还是挺喜欢的,他的两个庶女夭折了,现在他有三个儿子,所以有个女儿也挺新鲜,物以稀为贵嘛,他虽然也希望有个嫡子,毕竟不那么迫切,因而对太子妃生个女儿也不觉得失望,反而觉得小女儿挺可爱的。 不过太子不失望,皇帝远在塞外接到消息却挺失望,他看中嫡子,所以立嫡子为太子,自然也希望他能早日有个嫡子,这样的话,太子在汉人中的地位将更加稳固,不过他是老公公,太子妃生的是女儿,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照常例加厚三分给赏。 苏兰芷现在也顾不上旁人了,根据太医推算,萨伊的预产期就在九月初,故而她的全部心思都放在萨伊肚子上了,历史上的四福晋生下嫡长子弘晖之后,再没有添过一儿半女,苏兰芷觉得她着了算计的可能性极大,如今四福晋换人做,连四阿哥他亲娘都换了人,可该防备的仍要防备,她一心只希望萨伊好,王氏是个小透明,而且还留在宫里没带进园子,最起码能保证内部没有问题,要防备的主要就是外人。 萨伊可能没经验,有时候还觉得苏兰芷的行为有些谨慎过头,不过苏兰芷是婆婆,又是为她考虑,她也不好说什么,不过在苏兰芷发现一个有问题的稳婆之后,萨伊和她身边的人也都重视起来,女人生孩子,基本上一只脚踏进鬼门关,若不是苏兰芷谨慎,后果真不好说。 苏兰芷看萨伊有些吓到,忙劝她说:“你这是头一次生孩子,经验不足,没防备也是有的,不过别担心,万事有额娘呢,额娘看着,总不会让你被人算计了去,你只管安心等着生孩子,什么都别管,也别思虑过重,那反而对身子不好。” 萨伊庆幸的说:“幸亏额娘细致,才发现这个钉子,我只要一想到她会在我生孩子时捣鬼,这心都是凉的,也请额娘放心,我没那么脆弱,不会被这点事吓到。这次是我疏忽,差点着了人的道,但我保证,绝不会有下次!看来还是我这两年太疲软,才让人觉得好欺负,以后再不会了。不过额娘,这件事难道就这么放过去?我却是不甘心的。” 苏兰芷笑道:“莫说你不甘心,即便你愿意放过去,我都不答应。不过眼前最重要的,是要你平平安安把我的乖孙生下来,其余都可以靠后。如今那些人不知道咱们查出那稳婆来,那他们就不会准备别的,你的安全会更有保障一点,至于还击之事,等你生完孩子自己做吧,毕竟人家是针对你的,自己报仇比较痛快,额娘就不插手了。” 萨伊点点头,心中暗自发恨,想要我的命,就别怪我手狠心恨,等着瞧吧! 九月初八傍晚,萨伊发动了,苏兰芷为了亲自照顾她,已经把她移到自己院子里,虽然此举有些不合规矩,但是,苏兰芷请了皇太后的旨意,别人也不好多嘴,谁让她们跟皇太后关系没这么好呢,也只能眼红罢了,对苏兰芷没有一点影响。 稳婆是内务府分过来的,苏兰芷对她们不太放心,除了那个钉子被严加看管之外,还有两个底细不明的,也被苏兰芷给扫一遍去了,她另外找了两个有经验的来,分别是杨家的和高家的,这两人都是苏兰芝原先的大宫女,出宫嫁人后做了嬷嬷,经验丰富忠心度高,用她们比用陌生人更让苏兰芷放心。 果然有这几个人在,萨伊生的挺顺利,她这是头胎,也不过生了四个时辰,在天刚破晓时,生下个大胖小子,九月初九重阳节生的孩子,出生日子还是比较好的。 杨家的把擦洗干净的小阿哥抱在襁褓里抱到外间,苏兰芷忙接到手里,说实话,抱着第三代的感觉真的很微妙,有欣喜有激动还有些酸涩,看着闭着眼睛的小娃娃,苏兰芷一叠声说“赏”,又问产房内的萨伊怎么样,杨家的回报说:“四福晋很好,只是有些累,刚看了一眼小阿哥,已经睡着了,主子不必担心。奴才还没恭喜主子呢,九九重阳喜的嫡孙,真真是好福气好生辰,小阿哥以后定然事事如意,平安顺遂!” 苏兰芷笑道:“你还是这张巧嘴,他一个小孩儿家,什么福不福的,只要身子骨结实就好。你忙了这么些时候,又将近一夜没睡,倒是辛苦了,赶紧休息吧,明儿我给你个大赏封。” 杨家的抿嘴笑笑:“主子别打趣奴才,没有您,哪儿有奴才的今天?为主子做事,本就是奴才们应当应分,奴才一片忠心,难道是为赏赐么?主子也太小瞧奴才们了!” 苏兰芷心情好,乐的跟她逗趣,又说了几句话,才依依不舍的让人把小阿哥抱进去,她也熬了大半夜,精神有些不济,对萨伊的嬷嬷侍女们说:“好好照顾你们福晋和小阿哥,若敢有一丝懈怠,别怪本宫不顾你们往日的体面!” 众人都恭声应了,苏兰芷才回自己房间,文娟早准备好热水,苏兰芷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忙躺床上补眠,她如今可不比年轻时,熬上一夜真有些受不住。 见苏兰芷睡了,文娟和文秋在外间守着,文秋低声说:“四福晋生了个小阿哥,想来雍郡王知道,也会跟主子一样高兴吧?” 文娟点头道:“那是自然,小阿哥可是郡王爷的嫡长子,哪有不高兴的,没看主子都乐成什么样了,郡王只有更高兴的份。” 文秋悄声问:“后头小黑屋里关着的那人怎么说?她起了坏心,主子肯定不会饶她吧?” 146、查 文娟皱皱眉:“那人也是自己找死,敢心存不轨,就要先做好被发现的后果!她以为闭上嘴主子就拿她没办法了?主子如今是忙着照顾四福晋和小阿哥,没工夫搭理她,等主子腾开手,有的是法子让她开口!记得吩咐他们盯紧点,别让她有什么闪失,不然咱们也交代不过去!” 文秋点头:“我知道,几个人分两班时刻守着她呢,这么重要的事,没人敢懈怠。” 两人是苏兰芷心腹,自然跟苏兰芷同仇敌忾,对妄图暗害四福晋母子的人深恶痛绝,一起咒骂那人几句,又欢欢喜喜谈论起刚出生的小阿哥,好在都记得压低声音,并不曾打扰苏兰芷。 苏兰芷好梦正酣,一觉醒来,已经接近未时,按照她的习惯,饭点都过了,所以她腹中空空,基本上是被饿醒的,她在里间刚坐起身,外面的人听到动静,忙进去服侍,梳头穿衣,净手净脸,文珠忙把温着的饭菜送上来,热菜热饭进肚,苏兰芷觉得精神又回来了,带着两个人到东厢房,萨伊如今就在里面躺着,她还没醒,不过小阿哥醒了,乳母正抱着喂奶,苏兰芷先进内室看了看萨伊,房间已经收拾干净,萨伊躺床上睡得正沉,苏兰芷也不打扰她,又抱了抱大孙子,小家伙可能是舒服了,闭着眼裂开嘴露出个无声的笑,一下子就把苏兰芷的心给抓住了,觉得自己跟大孙子有缘分。不然为什么自己一抱他就笑了呢? 看过儿媳妇和孙子,苏兰芷回正房,想起后院关着的人,她到现在没有音信,想来她的主子应该知道出事了吧?敢算计她的家人,不回报一二,她苏兰芷岂不被人看扁了? “文娟!”苏兰芷轻叫一声,文娟马上在她面前站定,“后面那人现在如何了?” 文娟说:“回主子,她这两天都不肯吃东西。都是小李他们硬灌进去的。已经寻死三回,若不是盯得紧,只怕就被她得逞了,看样子不动点真格的。她什么都不会说。” 苏兰芷冷哼一声:“她的家世来历查清楚没有?” 文娟说:“查是查清楚了。她父母双亡。十年前嫁给她如今的夫婿,正蓝旗包衣何老七,生有一儿一女。女儿早夭,只剩个儿子今年六岁,何老七前年去世,咱们的人查到她家时,她家中空无一人,谁都不知她那儿子的去向。” 苏兰芷冷笑道:“看来她儿子是个关键,如今找不到人,大概是被藏起来了……不过也无妨,找不到真的,找个替身却不是难事……文娟,告诉外面的人,把她儿子的特征打听仔细些!” 文娟应了,自去安排。苏兰芷悄然勾起唇角,这些年她一直与人为善,也是时候展示一些雷霆手段了,省的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到她跟前闹腾! 两天后,小阿哥洗三,皇帝不在家,小家伙的阿玛也不在家,说起来是有点遗憾的,不过有众多女眷在,仍是办的热热闹闹,够得上送礼的王公贵族们,哪怕不能亲自参加,该有的礼物却一点不少,毕竟作为后/宫品级最高的宫妃的长孙洗三,就是不巴结,也不能得罪了去。 萨伊在当天傍晚醒来之后,抱着小阿哥看了好久,对这个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小宝贝喜欢的不行,当然,世上没几个不喜欢自己孩子的母亲,富察家虽远在千里之外,却在得知萨伊有孕之后,就派了得力家人进京,代表娘家人给她撑腰,如今得知她喜得贵子,自是为她高兴,生下儿子,她才算是在夫家站稳脚跟,富察家上下也可以放心了。 未及,苏兰芷的人将有问题的稳婆家独子调查的一清二楚,又寻了个长相相似的小孩子,穿上她儿子的旧衣,让人画了幅画像送来,那婆子虽有些动摇,却仍不肯说,待到威胁她要对她儿子不利之后,她终于开了口,不过说出的人却出乎众人意料。 苏兰芷拿起花剪,把一根花枝剪掉,脸上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哦?她说是惠妃指使她的?因为惠妃认为当年承庆夭折是我捣的鬼,所以在二十多年后报复在我儿媳妇身上?” 文娟小心的点点头:“是,她就是这么说的,还一直求主子放过她儿子,说怎么对付她都行。” “呵呵,这倒是有趣。”苏兰芷轻笑道,“既然她招认了,那就把她和她的证词一起给惠妃送过去,再问惠妃讨个说法,问问她是不是觉得我好欺负?” 文娟脑子一转,已经知道苏兰芷的用意,答应一声就去安排,她亲自带人压着稳婆到了惠妃处,惠妃见这阵势,本来还有些生气,觉得苏兰芷太过目中无人,后来听了文娟禀报,又看了那稳婆画过押的证词,表情稍微扭曲了些,很快又恢复正常,笑着对文娟说:“劳你走这一趟,帮我回禀淑静姐姐,就说当年承庆是他自己身子不好,与淑静姐姐没有任何关系,我对姐姐更谈不上什么怨恨,这奴才满口胡言,敢胡乱攀扯主子,自该严惩,还请姐姐给我一个出力的机会,我定会查出谁是真正幕后主使,给姐姐一个交代。” 文娟行个礼:“奴婢出来时主子叮嘱过,这人即交予娘娘,就任由娘娘处置,我家主子绝无二话,至于娘娘所说,奴婢定会一字不差上禀主子。” 惠妃笑了笑,让人给文娟打了赏,客气几句让人送她出门,回头脸就沉了下来:“是哪个贱人背后算计本宫?把那稳婆待下去好好招待,一定要她吐实话!” 她的心腹忙下去执行,另一个则皱眉道:“娘娘,您说贵妃这是什么意思?” 惠妃恨恨的说:“什么意思?一是卖我个好,二么,借本宫的手查出幕后之人,既然是本宫把人指出来的,那本宫自然与那人也结了仇,只怕还有借机敲打本宫的意思!咱们这位淑静贵妃,向来擅长以静制动,这些年谁在她身上占过便宜?可恨那人攀诬与我,我还不得不领她这份情,也不得不被她利用一回,果真是一箭双雕的好主意!” 嬷嬷建言:“既然娘娘知道贵妃的打算,何必要被她利用?随便找个人交差便是。” 惠妃冷笑:“你以为她没留后手?本宫如果不照着她的剧本走,她定有后招等着,何况,被人扣这么一盆脏水,不查出来是哪一个,本宫岂能安心?贵妃虽然有算计,却都在明处,既然利益相同,本宫不介意暂时与她合作一回,可那想要暗害本宫之人,绝对不能放过!” 嬷嬷不说话了,她也觉得暗处的敌人才更可怕也更可恶,何况主子有主意,自己听从便是。 把自己的事成功便成惠妃的事,苏兰芷轻松了,表面上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其实对何家的监视从来没有放松过,不过为了不打草惊蛇,人员都很隐蔽,哪怕慢一点,也比被人察觉的好。 萨伊经过此事,对宫廷争斗有了更深刻的认识,所以对身边的人又重新排查一遍,各种差事的安排也进行了调整,她虽然更想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但苏兰芷和惠妃都没查到的事,她根基浅,人手不足,更查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虽然有些心急,但苏兰芷和她的嬷嬷们都劝她稍安勿躁,坐月子期间不能太费心神,这事苏兰芷不会放过,让她慢慢等消息便是。 十月初九,小阿哥满月,虽然事情仍没个结果,不过苏兰芷也不会天天盯着这一件事,她忙着呢,宝贝孙子一天一个样儿,她哪天不抱一会儿,就觉得少了点什么,小家伙白白胖胖的,眼睛也睁开了,大大的眼睛,黝黑的眼珠,还是个爱笑的,很少哭闹,别提多招人喜欢,苏兰芷简直百看不厌,真想抢到身边自己养活,可惜宫规不允许,她也只能想想而已。 给小阿哥摆满月酒时,他亲爷爷亲爹仍不在跟前,别说萨伊了,连苏兰芷都觉得有点儿不舒服,因此把他的满月宴办的更为隆重,以弥补父亲不在身边的遗憾。 满月宴不比洗三,参加的都是近亲,满月宴是大臣们都可以参加的,同样,由于男人们不在家,太子只能亲自筹办,不能让人说他苛待侄子嘛,所以够得着的大臣们都是他招待的,而那些女眷则由苏兰芷招待,不但拉近了关系,也得了体面。 苏兰芷接到皇帝的信,说他将与十一月回京,到时会给几个嫡皇孙赐名。苏兰芷其实一直挺奇怪,太子家的大阿哥今年都六岁了,也不见皇帝有给他赐名的迹象,太子好像一直在等皇帝赐名,所以自己不肯取名,就大阿哥、二阿哥、三阿哥的叫着,连带的,胤褆和胤祉家的嫡长子都没名字,皇帝在其中究竟有什么考量,苏兰芷猜不透也不想猜,其实如果皇帝允许,她宁可自己给大孙子起名,因为有些字她真的挺不想要。 147、问 苏兰芷接到皇帝的信,说他将与十一月回京,到时会给几个嫡皇孙赐名。苏兰芷其实一直挺奇怪,太子家的大阿哥今年都六岁了,也不见皇帝有给他赐名的迹象,太子好像一直在等皇帝赐名,所以自己不肯取名,就大阿哥、二阿哥、三阿哥的叫着,连带的,胤褆和胤祉家的嫡长子都没名字,皇帝在其中究竟有什么考量,苏兰芷猜不透也不想猜,其实如果皇帝允许,她宁可自己给大孙子起名,因为有些字她真的挺不想要。 苏兰芷的想法是美好的,可现实却总有各种各样的不如意,皇帝的思维也不是她能够揣摩的,十一月初,皇帝回京,先在畅春园住了十几天,才带着众人回宫。 皇帝回来时,萨伊早带着小阿哥回了自己住所,皇帝先见了太子,国事为重嘛,他离京两个月,虽然京中大事太子都已奏折形式禀报于他,但仍有许多细节需要好生了解,尤其是他在蒙古那边见了几位诸西伯利亚的将领,对那边的形势有了新的见解与盘算,自然要跟太子和诸大臣好生研究,等他闲下来之后,才有空见新添的嫡孙。 皇帝是正统的老公公,一般不见儿媳妇,所以,他要见小孙子,自然是到苏兰芷处,苏兰芷早得了话,让人把小阿哥接到自己院里,才两个月的小家伙睡着的时候比醒着的多,虽然他总是在睡觉,苏兰芷瞧着他心里都是舒服的。儿子都是自己的好了,何况孙子! 胤禛这两年历练的沉稳许多,但头一次见到儿子,也是激动难忍,回来之后,洗漱干净,先给苏兰芷请安,苏兰芷知道他定然想早些见到儿子,因而也不留他,放他回去看媳妇。他回自己院子。萨伊已经抱了小阿哥在门口等他,他忙紧走几步,把儿子抱进怀里细看,又说萨伊辛苦了。温言细语的问了好些话。抱着儿子舍不得撒手。 皇帝也听说了胤禛的表现。因而想起当年他有第一个孩子时的感受,不免有些唏嘘,对苏兰芷说:“朕当年头一次见到承瑞。也跟胤禛差不多,怎么也看不够,可惜那孩子命薄,没几年就去了,那几年,朕屡遭丧子之痛,宫里每每有孩子出生,朕都不敢去看,生怕有了感情又留不住,徒增难过……想想时间过的真快,一眨眼朕都有好几个孙子孙女……” 苏兰芷忙劝道:“陛下如今子孙满堂,就别想以前那些难心事了。您不是想见我的大孙子吗,不如现在让人抱过来您看看?我觉得他跟胤禛小时候不大像,好像随了富察氏……” 苏兰芷边说边让人把小阿哥抱上来,皇帝接到手上,仔细端详端详,笑道:“朕怎么觉着跟老四挺像的?瞧这眉毛和鼻子,简直跟老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富察氏没有这么英气吧?” 苏兰芷不过随口一说,为的是不让皇帝沉浸与过去的伤心事,听皇帝这么说,半真半假的辩驳几句,两人就小阿哥究竟像谁进行热烈讨论,皇帝也就把那点儿伤感丢到九霄云外了。 皇帝现在已经有六个孙子,说实话,除了太子家老大和老二,剩下的几个他都没见过几次,没办法,皇帝大忙人一个,连儿子女儿都疼不过来,何况孙子?太子家的两个还是仗着出生的早,又是太子家的,才被皇帝记住了,太子家老三和胤褆、胤祉家儿子,如果跟同龄小孩子放一起,皇帝都不见得能认出来,胤禛家这一个,虽然因苏兰芷的缘故,在皇帝跟前挂了号,可皇帝对他也是平平,远比不上太子家那两个。 皇帝要给皇孙赐名,自然要千挑万选,他先定下中间一个“弘”字,后面那个字统一用日字旁的,他觉得带“日”的字寓意大多不错,而且字数不少,足够他孙子们用了,现在他肯定想不到,后来他的孙子有上百个,生的晚的就只能用别的字。 经过慎重考虑,皇帝给太子家三个小子分别赐名弘旻、弘皙和弘晋,胤褆家老大赐名弘昱,胤祉家老大赐名弘晴,至于胤禛家孩子,因未满周岁,故暂不赐名。 原本胤褆也好,胤祉也好,心里都有些犯嘀咕,觉得自家老爹太偏心,自己儿子出生什么也没有,老四家生个孩子,他就想起给孙子们赐名来了,心里不平衡之极,不过皇帝没给胤禛家儿子赐名,他们心里就平衡了,看胤禛的目光都平和不少。 胤禛却也不在意,还是那句话,他受苏兰芷影响,也觉得能自己给孩子起名字挺不错,能体现自己当阿玛的权利和责任,不过皇帝说了,每个皇子的嫡子他要赐名,胤禛还有些小遗憾呢,如今要等到周岁,自己儿子才有大名,于是他想先给儿子起个小名,翻了半夜书,起了个“元寿”的名字,萨伊也觉得不错,苏兰芷听说后,一票给否决了。 没办法,苏兰芷记得这好像是弘历的小名,她怎么也不能忍受自己的孙子叫这个名字,别说小名了,连“弘历”都不行,她早就想好,要在皇帝那儿吹吹风,自己家孙子的名字,哪怕没有决定权,也要争取个选择权,反正只要有她在,“弘历”决不能成为她孙子的名字! 当然,这种理由她不能跟胤禛夫妇明说,她只是说自己不喜欢元寿这个名字,胤禛夫妇自然不会为儿子的小名跟她争执,在苏兰芷的强势干预下,小阿哥最终得了个辉辉的小名,以纪念他出生时的那一缕晨辉。 胤禵听说这个名字之后,很好奇的问:“额娘,既然是纪念辉辉出生时的晨辉,那为什么不叫他晨晨?我觉得晨晨比辉辉好听多了。” 苏兰芷笑而不语,她总不能说,自己记忆中胤禛的长子就叫弘晖吧?而且,现在叫他辉辉,皇帝知道了,说不定就给他赐名弘晖了,如果叫他晨晨,万一皇帝赐名弘晨怎么办?不是她挑剔,比起弘晨来,弘晖真的是高端大气上档次啊! 这种理由她当然不能说,就像她不喜欢弘历和元寿的原因一样,只能埋在自己心里。 不过胤禵也就那么随口一问,他也不要求苏兰芷一定要解答,问过之后,他就给忘了,天天叫着辉辉的名字,跟他大侄子玩的挺好,还别说,他还真有点做长辈的架势。 胤祹今年第一次随扈,出了趟远门,开了眼界长了见识,人倒是比原来更安静了。胤祹今年已经十二周岁,苏兰芷认为他该对自己的未来有过规划,所以,找了一天单独叫他来谈心。 十一月二十,难得的大晴天,太阳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胤祹一踏进凝春堂的院门,就看到苏兰芷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神色悠闲,就像一幅画,他放轻脚步,走到苏兰芷跟前,苏兰芷察觉到有人接近,睁开眼看是他,让他在旁边的躺椅上坐下,胤祹学着苏兰芷的样子,歪在躺椅上,阳光舒服的打在脸上,不由的眯了眯眼。 两人静默片刻,胤祹笑问:“额娘不会叫我来晒太阳的吧?” 苏兰芷失笑:“胤祹长大了,学会才额娘的心思了——那你猜猜看,额娘叫你来做什么的?” 胤祹闭着眼,感受着阳光照在脸上的感觉,嘴里说道:“额娘别取笑儿子,您的想法我哪儿猜得到,只是您避开四哥跟十四弟,单独把我叫来,肯定是有重要事情,儿子猜得可对?” 苏兰芷笑道:“是,你猜的很对,额娘是有重要事情问你,你可要想好了再回答。胤祹,你今年也满十二周岁了,当年你四哥这么大时,我问过他,如今也要问问你,你对以后有什么打算?你想走一条什么样的路?” 胤祹顿了顿,笑问:“儿子能不能问问,四哥当初是怎么答的?” “别管他是怎么答得,你只说你是怎么想的,胤祹,额娘不瞒你,你四哥是长子,额娘对他是比较看重,但额娘爱你的心不比对他少一丁点,他的心愿额娘会尽力帮他达成,你也一样,只要是你想要的,额娘总会帮你的。” 胤祹沉默了,他当然没有怀疑过额娘的爱,皇家的关系本就复杂,哪怕是亲生父子、母子,有时候都是利用大于真情,可自己姐弟三个从小是怎么过来的,他一清二楚,额娘把他们保护的很好,却又不仅仅是保护,该教他们的尽力教了,他们姐弟三个拥有难得的不掺杂利益的母爱,所以,他们三个对额娘也是发自内心的敬爱孝敬,不忍她有丝毫为难,尤其是他和四哥,从小努力学习,除了皇子的骄傲之外,想要额娘过的轻松点,是他们共同的心愿。 如今,额娘问自己未来的打算,胤祹不是笨蛋,不但不笨,他还是难得的聪明人,皇家没有孩子,何况他已经十几岁了,自然知道额娘问的是什么意思,可是他还真没有想太远过,他现在只希望额娘好,姐姐和哥哥也过的好,具体有什么打算,走一条什么样的路,他真没想过。 148、决定 内容已替换 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过的问题,忽然被自家额娘问到头上,胤祹不知该作何回答,不过亲母子嘛,没什么不能说的,因而他想了半天,笑着对苏兰芷说:“额娘,您问的事情,我以前从未考虑过,一时拿不定主意,等我回去仔细考虑考虑,再告诉您可好?” 苏兰芷笑道:“应该的,立志这种大事,是该慎重考虑之后再做决定,额娘只希望你好好想想,自己感兴趣的是什么,总要选一条自己喜欢的路,莫为了别人委屈自己才好。” 胤祹点点头,告退往自己住处走。他心里存着事,外表虽看不出什么,却有些心不在焉,迎头遇上胤禌,反应慢了点,差点没和他撞上,胤禌在他面前停下,笑问:“十二弟想什么呢?哥哥走到你面前你都没看到,看方向是从贵母妃处回来,难道在贵母妃那里遇上什么人了?” 胤祹一怔,看到胤禌挤眉弄眼的坏笑,才恍然他话中之意,因而板着脸说:“十一哥莫要胡乱猜测,我只是有个问题想不通,所以有些入神,您想到哪儿去了?听说前几天定母妃给了哥哥两个美貌宫女,您现在是美人在怀春风得意,虽说您要做风流才子,可弟弟也要劝您一句,凡事都要有个度,我额娘说了,过早行房对身子不好,甚至会影响子嗣,您可要悠着点。” 胤禌脸色有些尴尬,他从小被苏麻拉姑养大。被培养的温和恬淡,脸皮自然赶不上胤祹的厚,什么话都敢说,还一副老学究面孔,说的他好像色中饿鬼似的,干咳两声岔开话题:“十二弟素来通透练达,连你都想不通的事,自然极为重要,为兄就不打扰你思考了,回见!” 说完。就跟后面有鬼追着一样。匆匆拐进自己院子去了。 胤祹笑了笑,摇摇头踏进自己院内,他身边的人已经准备好替换衣服,他换了便服。挥手让人退下。自己闷坐着思考。却越想越没个头绪,想到胤禛处看看小侄子,瞧着天色已晚。只好作罢,干脆起身到书房练字,练了小半个时辰,心慢慢静了下来,脑子里的念头越来越清晰,最后终于豁然开朗,把笔随手一丢,叫人打了水洗漱,躺到床上没多久入睡,一夜好眠。 次日,胤祹神清气爽的出门,迎面又遇上胤禌,却见他面有疲色,不免多问几句,胤禌只笑着说无碍,人家不想多说,胤祹也就顺势转了话题,小哥俩边说边去无逸斋读书。 没办法,小皇子们大婚之前,基本都没个差事,全都要每天勤学不缀,表现的好了才能让皇帝看重。就像八阿哥,他就是因为书读的好,才被皇帝认为有才能,在给他指婚之后就让他入六部历练,虽然只是让他去礼部,好歹能学着办差,而且不容易有什么差错,对他算是很不错了,他的哥哥们,胤祉在翰林院坐着编书,胤祺在理藩院闲着没事,胤祐虽然在兵部,但兵部还有个胤褆,有他在,根本就不给胤祐表现的机会,也就胤禛稍微好点是在户部。 皇子们因年龄不同,上课并不在一处,不过胤祹和胤禌同年,两人的师傅是同一个人,所以两人才格外亲近些,就像胤祥和胤禵,他两个的满文师傅都是法海,嗯,这个法海跟镇压白娘子那位完全没有关系,他是佟国纲的庶子,皇帝的表弟,他的异母兄长鄂伦岱是个浑人,死活不让他生母入入祖坟,佟国纲在时,也不待见这个儿子,他在佟家的地位跟胤禩在皇家的处境颇为类似,都是生母出身微贱,不过胤禩比他好一点的是,皇帝对他并不比其他儿子差,他的兄弟们也都承认他,但法海不同,他在佟家是“父不以为子,兄不以为弟,弟不以为兄”,基本上佟家没人承认他,从这点上来看,法海的幼年过的相当苦逼。 不过法海这个人比较争气,自己凭着真才实学在三十三年考中进士,皇帝觉得自家表弟给自己争了光,对他大加赞赏,又觉得他的才学出众,在今年年初命他做十三十四的老师,二十七岁的皇子师,破天荒的头一份,足够荣耀了,可惜鄂伦岱仍不买账,两人还是仇敌一般。 胤祹看着法海拿着本书教胤祥和胤禵,微微笑了笑,这两个是如今年龄还小,大概心思也少,跟法海的关系颇好,难得那两个皮猴子肯听法海的话,看来这法海倒真有些本事,可惜他是佟家人,不然倒可以接近一番。胤祹微微有些遗憾。 一天的课上完,胤祹去见苏兰芷,苏兰芷正抱着辉辉逗他笑呢,萨伊在一旁侍立,辉辉真是难得的好性子,长着没牙的嘴笑的傻兮兮的,胤祹近前给苏兰芷请安,顺势把辉辉接到自己怀里,他不大会抱孩子,姿势有些别扭,辉辉可能是觉得不舒服,皱着脸“啊啊”两声,苏兰芷忙指导胤祹怎么抱孩子,胤祹略微调整一下,辉辉又笑起来,伸着两只小胖手往他小叔脸上招呼,还动了动脑袋,更往胤祹怀里凑了凑,笑的口水直流。 苏兰芷说:“这孩子太好哄了,不管谁抱都是一脸傻笑,也没个远近亲疏的,现在小还好说,等他会走会跑时,我真怀疑是不是给颗糖他就跟人走了?” 胤祹低头看看他,也笑道:“我看很有可能,额娘您和四嫂可要仔细着,这么讨喜的孩子,不知多少人想抢呢,前两天五哥见着这小子,抱着就不撒手了,直说要抢回去做自己儿子呢!” 夸自己孩子得人意,萨伊心里很是慰贴,笑着接口道:“五弟是喜欢小孩子,对三哥家的弘晴也是极好,不过三嫂总说弘晴身子不好,不大让他出门,我们跟五弟离得近,他倒是有空儿就来看辉辉,每次都不空手,会给他带两件做工精细的小玩意,也算是有心了。” 萨伊还有几句话不好当着胤祹说,五福晋进门大半年,肚子一直没音信,宜妃那儿又急着抱孙子,她的压力挺大,还好她心胸开阔,有时候烦闷了,找萨伊说说话,别人不好说,萨伊就拿自己举例,她进门两年多才有身孕,有她的开解和现身说法,胤祺对她又体贴爱重,宜妃虽然催得紧,却并无坏心,五福晋才没有郁结于心。 照萨伊看来,宜妃是眼红别人有孙子可抱,所以心急了些,倒不是对五福晋有意见,想想五阿哥也年近二十,至今膝下犹虚,自然会心急,可五福晋进门不到一年,没孩子也很正常,宜妃给她的压力确实大了些,她不好说什么,但是因为跟五福晋投缘,总希望帮她一把,因而想让苏兰芷帮着劝劝宜妃,今日起了这话头,本是个合适的机会,可她做嫂子的实在不好在小叔子跟前说这些,只能在心里叹口气,改天再找机会。 萨伊看胤祹那架势,明摆着是有话要跟苏兰芷说,大概是不适合她听的,所以,说了会儿话,她就借口有事,抱着辉辉告退了。 苏兰芷这才和胤祹坐了,说:“这么快就拿定主意了?” 胤祹说:“是,儿子昨天回去想了半天,儿子没什么野心,惟愿额娘和兄姐都安好,也不想去争什么,四哥各方面都比儿子出色,儿子愿效仿伯王,求个一世安乐足矣。” 苏兰芷沉默片刻,说:“这是你的真实想法?我昨天就说过了,你不必考虑太多,只遵从你的心,你喜欢什么,就去做什么,不要为别人放弃自己的理想,哪怕那人是你四哥,或者是我,你惟愿我们好,岂不知我们也是一样心思?亲人之间,相互成全才是真正为对方好,若要某人为某人牺牲,即便成功也会心存遗憾,你可明白?” 胤祹微微一笑,如春风拂面,他声音平和却坚定,缓缓说道:“额娘说的儿子都明白,儿子做这个决定,敬佩四哥是一方面,自己没这个心思才是主要原因,您是我额娘,我什么性子难道您还不清楚?儿子从来就不是争强好胜之人,而且儿子有自知之明,让我出个主意还行,决断上却差了许多,儿子这样的性格,做个辅佐之人还行,却不适合做最高决策者,您从小就教过儿子,有多少能力做多少事,儿子不是那眼高手低之人,自己的优点缺点自己心里明白,所以才会做此选择,这是对儿子最好的路。” 苏兰芷叹口气,说:“可能是额娘的错,把你和你姐姐生反了,她合该是个儿子,你这性子是个女儿多好!也是,你从小被兄姐管着,听他们的习惯了,自己很少拿主意,你又是个随和恬淡的,他们怎么说你就怎么做,以前我只觉得这样挺好,你们姐弟和睦,我也省心,现在看来,却是误了你。” 胤祹笑着给苏兰芷捶肩:“人的个性是天生的,儿子本就不喜欢操心,有哥哥姐姐帮着拿主意,儿子高兴还来不及,这与额娘何干?而且儿子也只肯听咱们家人的话,旁人如何却是不管的,并不是真的没主意,怎能说是额娘误了我呢,您别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149、发散思维 苏兰芷又叹口气,却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胤祹能做出这个选择,清楚的认知自己的优缺点,她心里很是欣慰,而两个儿子不用相争,她更是松了口气。她虽然对胤禛说过,世界广阔,不单单只有脚下这块土地,如果胤祹想要,她会送胤祹去远方发展,这是她的真心话,她希望孩子们都能实现自己的理想,但是,如果胤祹远离她,她心里肯定不会好说,像茉雅奇远嫁,隔两年都能见上一回,她都想她想的不行,若真与胤祹相隔万里,几年不同音信,她还不知会如何想念呢,为人母的,对孩子们的牵挂和担忧永远不会停止。 胤祹就那么沉静的坐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趁着他清雅俊秀的脸庞,给人的感觉如同天上的月辉,清冷干净,又让人移不开目光,单从长相上来说,胤祹是跟苏兰芷长的最像的,如今还犹带稚气,苏兰芷可以想象,等他再大两岁,该有多引人注目。 说来皇子们质量都不错,皇帝本人经过几代人的基因优化,就是个中等以上的帅哥,再配上他儒雅高贵的气质,走到哪儿都是耀眼的存在,而能选进宫做嫔妃的,还真没有丑女,只是漂亮程度不同而已,自然不会生出丑孩子,所以皇子们的颜都挺不错,只是气质各异。 说实话,最初之时,苏兰芷在最初之时,也曾见过往上流传的清朝妃嫔、福晋、格格等人的照片,那叫一个惨不忍睹。尤其是那位隆裕皇后,真真闪瞎人眼,若干相片中,只有一个格格清秀漂亮,看到那些照片,完全可以理解皇帝们喜欢江南美女的原因,尼玛宫里的女人质量太差,对着她们晚上会做噩梦! 可真到了这里,她经历这几世,最初顺治时期就不说了。宫妃们她也只见过皇后和董鄂妃。其中皇后还是远远看了一眼,浮光掠影,她虽称不上美人,却绝对不丑。面目平和看着挺舒服。而那宠冠六宫的董鄂妃。是个看起来很温柔的气质美人,她若静止不动,就跟一幅仕女图一般。想也知道,她若不够美丽,也勾不住顺治的心。 至于乾隆的后宫,人数众多,各色各样,因为乾隆喜欢温柔小意的女人,所以不管是高贵妃还是纯妃苏氏,到后来的令妃魏氏,包括她穿的嘉妃金氏,性格上都是这个类型,长相上无一不是美人,就连皇后富察氏,也能称得上是清秀佳人,别说丑女,就是长相不够突出的,都早被挤兑的在角落里悄无声息,想获得帝王宠爱,先决条件就是有一幅美貌皮相。 而如今的后宫,因皇帝喜好多变,所以宫妃们性格各色各样,反正能给皇帝生孩子的,姿色都不错,气质更是绝佳。就算是康熙四年第一次选秀,虽然确实是选家世,选权势,但家世好有权的大臣多了,能进入总决赛的,哪一个都能给皇帝带来助力,元后和孝昭最终能进宫,除了家世,她们自身的条件都很不错,不然进宫的也不会是她们,要知道,不管是赫舍里家还是钮祜禄家,适龄女儿可不是就那么一个,她们在同家族内也是有竞争者的。 选秀,最终是要看家世背景,可最初的一关,就是外貌,连身体上有疤或是有异味都别想过初选,而位高权重人家的姑娘,容貌不够好的,都会在复选时落选,一来不影响女孩儿名声,二来自知姿色不够的,也不会硬要往宫里凑,重重筛选下来,能伴君王侧的能不美吗? 至于宫女承宠,皇帝更不用考虑别的,只有一点,那就是长的够美!不然凭什么让皇帝愿意滚床单啊?看看德妃和良妃,把苏兰芷也算上,除了皇帝南巡时地方上送的那几个女人,单论外表,谁能比得过她们?尤其是良妃,真真称得上一句“艳冠六宫”,宫廷争斗,历来就是美女的战场,丑女在第一环节,就已经被淘汰了。 事实上,能进宫伺候人的宫女们,也都是经过挑选的,最起码面上有疤有痣的、歪嘴斜眼的,想伺候人都没资格,当然,智商有问题的,能进宫也活不长,宫里的宫女,都是面目端正的,最起码看着挺舒服,不会吓着人。 苏兰芷闲时,偶尔想起那些照片,其实也很疑惑,为什么里面的人都那么惨不忍睹?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就放下不想了,她每天过的充实的很,没时间总回忆从前。 在皇帝本人质量不差,女人们又都是优质美女的前提下,生出来的孩子自然都能称得上俊男美女,尤其是居移气养移体,皇子皇女们从小金尊玉贵的,书读的不少,腹有诗书气自华,更显得人气度雍容,再配上穿着打扮,自然是龙章凤姿与一般人不同。 反正在苏兰芷看来,这些皇子皇女们都是人中龙凤,这不单只容貌,各个方面都是,皇家的精英教育下长大的孩子,若是不够出色,真对不起皇帝的用心栽培。 皇帝对皇子们的栽培是全方位多角度的,要求他们文能定国武能安邦,上马能打仗,下马能杀敌,上树能捉鸟,下河能抓鱼,总之,没一个方面都要出色,皇帝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而且,他还成功了,众位皇子个个都有一身真本事,哪怕是最喜静胤祺和胤祐,骑射本领都能算一流,最不爱读书的胤褆、胤禟和胤礻我,肚子里也是满腹经纶。 可也正因为皇帝对皇子们的培养太成功了,每个人都出色又能干,都是皇家子弟,谁又比谁差?距离那张椅子那么近,谁又会不起心思?虽然现在表现出来的只有胤褆一个,但是,这种事,只要有前驱者,后来人就会层出不穷,到时候,只怕连皇帝都未必能够阻止。 为了皇位父子反目兄弟阋墙,历朝历代都是常事,苏兰芷虽然希望胤禛去争,却不想他跟胤祹有隔阂,也不想他做那陷害兄弟不顾皇父的无义之人,如今前一个问题解决了,胤祹志不在此,两兄弟就不用争斗,只是后一个问题还没办法,苏兰芷对争位这活儿没经验啊,她又不想胤禛变得只认权势不认人,又希望他能成功,一直头疼着呢,如今跟胤祹说开了,倒是可以听听他的意见,甚至把任务甩给他。 这么想着,苏兰芷就把自己的烦恼跟胤祹说了,胤祹虽然聪明,毕竟没什么经验,一时间也只是束手无策,不过他是乐于为额娘分忧的好儿子,并不做推脱,而是说自己回去慢慢想,再难的事,总有解决之法,主动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还要苏兰芷宽心,交给他就好。 苏兰芷笑着把胤祹送走,去了心中最重的一块石头,只觉得心里头舒坦,好像连身子都轻快几分,因临近年节,要张罗送各处的年礼,还有一些产业的负责人呈上来的账册,给凝春堂和景仁宫的人发放福利,等等等等,她要忙得事情不少,这一忙起来,就有些忘了时间,等皇帝带她们回宫时,才发现已经进了腊月。 本领都能算一流,最不爱读书的胤褆、胤禟和胤礻我,肚子里也是满腹经纶。 可也正因为皇帝对皇子们的培养太成功了,每个人都出色又能干,都是皇家子弟,谁又比谁差?距离那张椅子那么近,谁又会不起心思?虽然现在表现出来的只有胤褆一个,但是,这种事,只要有前驱者,后来人就会层出不穷,到时候,只怕连皇帝都未必能够阻止。 为了皇位父子反目兄弟阋墙,历朝历代都是常事,苏兰芷虽然希望胤禛去争,却不想他跟胤祹有隔阂,也不想他做那陷害兄弟不顾皇父的无义之人,如今前一个问题解决了,胤祹志不在此,两兄弟就不用争斗,只是后一个问题还没办法,苏兰芷对争位这活儿没经验啊,她又不想胤禛变得只认权势不认人,又希望他能成功,一直头疼着呢,如今跟胤祹说开了,倒是可以听听他的意见,甚至把任务甩给他。 这么想着,苏兰芷就把自己的烦恼跟胤祹说了,胤祹虽然聪明,毕竟没什么经验,一时间也只是束手无策,不过他是乐于为额娘分忧的好儿子,并不做推脱,而是说自己回去慢慢想,再难的事,总有解决之法,主动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还要苏兰芷宽心,交给他就好。 苏兰芷笑着把胤祹送走,去了心中最重的一块石头,只觉得心里头舒坦,好像连身子都轻快几分,因临近年节,要张罗送各处的年礼,还有一些产业的负责人呈上来的账册,给凝春堂和景仁宫的人发放福利,等等等等,她要忙得事情不少,这一忙起来,就有些忘了时间,等皇帝带她们回宫时,才发现已经进了进了进了腊月。 150、公主所求 皇家现在是人丁兴盛,皇帝嘴上不说,心里挺高兴,多子多福么,他现在不单儿子多,十好几个呢,连孙子也不少,除了老二家的,别的还都是嫡孙,这让那些总说他们满人是未开化的野蛮人的汉人们瞧瞧,大清第一家庭哪儿点也不比自诩读书人的汉人们差!而且,自己的儿子们个个文才武略英勇不凡,放眼天下没几个的及得上,他这做老子的骄傲! 不过皇帝这点心思还真不好跟人说,自己心里痛快就算了,说出来难免落了下乘,就跟故意显摆似的,他可是皇帝,不带这么浅薄的,可这么得意的事只能闷在心里暗爽,皇帝又觉得不是滋味,有了成绩不吭不响,这不是皇帝的风格,明着不好说,拐弯抹角还不能说吗?皇帝开始隔三岔五夸耀自己儿子,就有人咂摸出点味道,跟风在后面拍龙屁,什么太子天纵英才宽厚仁德、直郡王勇武过人、诚郡王文采出众、雍郡王公正严明等等等等,反正挨个把皇帝已经办差的儿子们夸了一遍又一遍,只听他们的溢美之词,让人觉得他们说的那都不是人,就是神仙也没那么完美无缺,就是皇帝觉得他们谄媚太过,心里也是有些得意的。 皇帝这时候是看儿子们最顺眼的时候,儿子们一个个长大,能为他这皇父分忧,在外面做事各有优点,给他长了面子,而且个人的私心和野心尚未暴漏,自然是皇帝心中的好儿子。他正沉浸在为人父的骄傲中。 三十七年是大选之年,算算年龄,胤禟和胤礻我也到了指婚的时候,胤礻我去年出了孝,皇帝想起温僖贵妃,对这个比较顽劣的儿子起了怜惜之心,想要给他指个好媳妇,自己想了想,就去找苏兰芷,到了景仁宫。苏兰芷正在屋里看书。见他过来,忙起身行礼。 皇帝上前把苏兰芷扶起来,两人坐到炕上,皇帝笑问:“看什么书呢?一到冬天你就不爱出门。外头虽冷。多少出去散散。总坐在屋里也不是个事儿。” 苏兰芷说:“屋里暖和,穿的也薄,出去又要换一遍衣裳。我嫌麻烦,何况天寒地冻的,外面也没什么景致,倒不如歪着看看书,也是打发时间了。自从天冷,老四家的过来请安,我都不让她带辉辉,怕路上着了寒气。陛下您也是,出门也不说加件厚衣裳,冻着了可怎么好?” 皇帝哈哈一笑:“你惯会操心,朕身子壮着呢,这几步路不碍的,何况朕穿的并不薄,又有披风挡着,风吹不透,哪里能冻着朕?不过小孩子身子弱,是不该频繁出门,你对孩子们向来细心——只是你也别一心扑在辉辉身上,也要关心关心别人才是。” 苏兰芷一头雾水,飞速回忆一遍,自己这几个孩子都挺好的,应该没什么疏忽之处吧?皇帝这是指什么?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苏兰芷迷茫的看眼皇帝。 皇帝说:“老十已经出孝,你也该给他张罗嫡福晋人选了,这么大的事,难道你给忘了?” 苏兰芷忙说:“陛下可别冤枉人,素来皇子嫡福晋都是您亲定的,当年给胤禛选妻,您不发话,我都不敢擅作主张,亲生的尚且如此,何况胤礻我还不是我亲生?我何尝没想着,只是不好说而已,本想过几日就请示您,您划个范围,我才好私下相看啊!” 皇帝自知她说的是实情,老十身份特殊,自己没有指示,她真不好自作主张的,尤其是老十背后还站着钮祜禄氏,他的婚事更要慎之又慎,牵扯到朝堂是必然的,自己是该给个范围,好在自己心中有数,因而对苏兰芷说:“朕知道你不会亏待老十,他母族显贵,妻族若是寒酸了也不好看,而且如今需要一个出身蒙古的皇子福晋,今年要参选的蒙古贵女过几日就要进京,你多在那里面挑一挑,一定要找个好的给老十。” 苏兰芷顿了顿,点头笑道:“是,我知道了,一定会给胤礻我挑个才貌双全的好女子。对了,今年茉雅奇会不会回京给您祝寿?我都快两年没见她,想她的很。” 皇帝说:“等出了正月,额驸们就会带着公主进京吧,毕竟今年是朕四十五岁寿诞,虽不是整寿,却也逢五,自然要比平常热闹些,朕已经下旨让公主们都回京来,茉雅奇自然不例外。也怪不得你想她,朕这半年没见,心里也听记挂她,尤其是她家二小子,去年朕见着时,才刚满周岁,鬼头鬼脑的,说话做事跟茉雅奇小时候一个样儿,让人又恨又爱,如今又长大几个月,只怕更皮实了,你见了肯定喜欢。” 茉雅奇三十五年八月又生了个儿子,把乌尔衮美的分不清东南西北,就会抱着小儿子傻笑,或是把大儿子顶在脖子上到处跑,跟个小孩子似的,给他家二小子起个名字叫图新。对于这个二外孙,苏兰芷还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如今听皇帝这么一说,心里更长草了,偏一时又见不到,不由暗自埋怨皇帝,觉得他是故意吊人胃口。 皇帝多精通眉眼的人呐,苏兰芷眼里的埋怨看的一清二楚,不禁有些好笑,两人说了会儿话,天也就完全黑了,皇帝随着苏兰芷吃了顿晚饭,晚上顺势就留宿景仁宫。 次日早起,难得是个大晴天,虽然仍是寒冬,不过有太阳照着就显得暖和的多,苏兰芷用过早膳,穿的厚实实的,围上厚厚的披风,到宁寿宫给太后请安。太后见了她挺高兴,她这几年年纪大了,越发不爱见人,连五日一回的宫妃请安也改到每月初一十五,平常就在宫里打个牌,或是叫几个看得顺眼的妃子说说话,日子过得越发悠闲自得。 皇九女正拿着本话本给太后读呢,见了苏兰芷,忙起身问好,苏兰芷对她也挺和气,毕竟两人中间有个胤禵,看在她是胤禵亲姐的份上,苏兰芷就不能对她太疏远,而皇九女也有同样的顾忌,自己弟弟在人家名下,自然要尊敬点儿,免得给弟弟拖后腿。皇家儿子们个顶个的精明,皇家女儿也没有蠢人,该怎么做,皇九女心里门儿清。 因而皇九女在大家相互见礼之后,就娇俏的笑道:“贵母妃今儿怎么舍得过来了?昨天皇太太还说,您一到冬天就犯懒,她老人家不请,您就不过来看她,皇太太正生气呢!” 皇太后进宫这么些年,汉话虽然自己不会说,听还是能听懂七八分的,因而皇九女说完,她就忙点头,故意板着脸说:“知道你嫌弃我这个老婆子,今儿又跑来做什么?” 苏兰芷忙半真半假的讨饶,把太后哄得开开心心,兴致来了,还要拉着苏兰芷和皇九女陪她玩叶子牌,两人自是奉陪,反正老太太好哄,也不在乎输赢,只要有人陪她玩儿,她就高兴,而老太太高兴了,底下人自然有好处。 三人正玩着,有人来报:“回禀太后,恪纯长公主来了。”太后和苏兰芷都是大奇,长公主这些年都极少入宫,而前些天她才来过一次,今天怎么又来?太后和苏兰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到她大概是遇上什么事了,忙让人把她传进来。 长公主辈分高,问太后喊嫂子,苏兰芷和皇九女都是晚辈,两人都起身迎着,苏兰芷留神细看,她脸色倒还好,只是眉宇间有些郁色,众人重新落座之后,又说两句闲话,皇九女察言观色,适时主动退下,等她走了,太后也不绕弯子,直接问道:“你可是遇上什么难事了?” 长公主勉强笑笑,说:“嫂子明察秋毫,我是有事来求您,您也知道,当年皇上法外开恩,留了他一命,只是他被亲生父亲背弃,心里一直解不开这个疙瘩,几年前自己削发出家了,我本来给他几个女人,实指望他能开开心,留个后,谁知他却说不愿让那家的血脉流传,我也不好勉强他,他落发后整日吃斋念佛,倒比原先好些……” 长公主神色凄楚,太后和苏兰芷心里也不是滋味,长公主自己出了会儿神,看太后和苏兰芷的神色,自己倒笑了:“你们也不必为我难过,当年他家犯的事,皇上能留他一命,是怜惜我这个老婆子,也是多亏了你们帮我求情,我心里明白,他这些虽然没有自由,却也过的平静富足,能有这么个结果,我已经知足了。只是如今还有一事要嫂子和贵妃帮忙,他这两年身子越发不好,请了大夫来看,都说没……没多少时日了,我想求一求皇上,能不能放他出来看看,看看他生活了几十年的京城和他曾经的家,也让他能无牵无挂的走……” 太后和苏兰芷看长公主这样,心里都不好受,而且这么卑微一个愿望,她们真不想拒绝,只是不知皇帝的心思,因而只能说帮她敲敲边鼓,就这样,长公主已经感激的满脸泪水。 151、闲话婚事 太后忙命人去看看皇帝可有闲暇,有的话就请过来。皇帝对太后素来敬重,加上太后没事根本不会打扰他,如今让人来请,自然是有事,于是来的很快。 进了门,看到长公主,皇帝眼波微闪,先给太后行了礼,苏兰芷和长公主忙给皇帝行礼,一番问候之后,皇帝和太后在首位上坐了,苏兰芷和长公主坐在下首,皇帝先拉着太后一番嘘寒问暖,把孝子姿态做到十分,太后这人没什么心思,什么事都是直来直往,因而和皇帝说了几句,就一指长公主,说:“皇帝忙着,本来我不该打扰你,不过你姑姑有事,只好把你叫来,你也别怪我多事,你姑姑这些年不容易,若是可以,就允了她所求吧。” 皇帝其实早接到暗报,知道那人快不行了,他也料到长公主会进宫求职,根据监视那人的人汇报,那人是真的看破红尘了,且执意不肯留后,这一点让皇帝对他放心不少,不过他活蹦乱跳时,要放出他是不可能的,但是满足他临终前的小小愿望倒没什么问题,毕竟当年太皇太后明知不是良缘,却把长公主许配给吴应熊,算起来是皇家亏待了长公主,如今他有机会补偿一二,只要他的愿望不会影响大事,他自然乐意做这个顺水人情。 就在皇帝思索时,长公主又把刚才的请求说了一遍,皇帝思讨片刻,说:“放他出来也可以,只是姑姑要小心些。不能让人发现他的身份,毕竟他已经是个‘死人’了,若是让人知道他还活着,皇家的信誉会受到影响,也许某些不死心的人又会生事。这么些年过去,想来他的样子多少有些变化,只要姑姑谨慎些,放他出来倒也无妨,就是到姑姑家住些时日也可以。” 这么容易就达成所愿,而且还能跟他最后团聚些时日。对长公主来说完全是意外之喜。忙磕头谢恩,皇帝在她面前也不摆谱,赶紧让人给搀扶起来,长公主又谢过太后帮她说话。跟苏兰芷打声招呼。这才匆忙走了。 皇帝前面其实有很多政务要处理。能过来已是忙里偷闲,如今事情解决,又到了午膳时间。就在宁寿宫用了顿午饭,之后他自然要赶紧回去继续奋斗,看他这么忙碌劳累,太后不免又劝几句注意身体、多多休息的话,皇帝面带笑容听了,保证会注意休息,方带着人离去。 忙了一个上午,苏兰芷见太后面有倦色,也不多留,提出告退,太后却是有些困倦,于是叮嘱苏兰芷没事多过来看看她,就放她回去,自己躺着小憩。 苏兰芷回景仁宫之后,自然也要午睡的,子午觉非常重要,没有特殊事件,她是一天不落的。 午后,苏兰芷百无聊赖,干脆让人把宜妃和敏妃请过来一起打牌,如今西洋传教士不少,有人带来了扑克牌,正好有五十四张一副的,苏兰芷让人仿着做了好些,就是为了玩儿,宫里生活实在是单调,不自己找点乐趣,可不就剩宫斗了么!苏兰芷宁可打打牌,也懒得整天跟人玩心眼,太费脑细胞不说,也容易把心斗黑,绝对是得不偿失。 冬天天冷,是个人都闲的很,宜妃和敏妃均是一呼既至,没多久两人都过来了,敏妃还带着小尾巴十五皇女宁儿,宁儿本来过完年就该搬去西三所,不过她当时病了一场,敏妃心疼女儿,特意向皇帝请旨,允了她在自己身边多住两个月,等到春天再搬。宁儿可能是觉得搬出去后就不能天天见母妃了,如今天天缠着敏妃,几乎寸步不离的跟着。 不过今天苏兰芷她们进行的活动不大适合小孩子旁观,怕她跟着学,以后不好收心,所以,苏兰芷又让人到西三所把十皇女和安儿都请来,让她小姐妹们在另一个房间玩儿,她和宜妃、敏妃三人玩她们的,两拨人互不干扰。 苏兰芷三人边打牌边闲聊,先说到去年才出嫁的皇六女和硕恪靖公主,她嫁给喀尔喀郡王敦多布多尔济,因喀尔喀那里气候恶劣,偶尔还有小规模军事活动,皇帝认为那里不够安全,特意下令赐公主住归化城,对恪靖也算是颇为优容,而喀尔喀部土谢图汗能娶到公主,是漠北蒙古头一个,对公主自然极为重视,皇六女嫁过去之后的日子想来应该不错。 敏妃是有两个女儿的人,虽然两个女儿还小,对公主的婚事也是颇为在意,于是说道:“皇上对女儿们自然是重视爱护的,几位公主的婚事都是精挑细选,额驸的家世先不谈,额驸本人都挺不错,虽说嫁到蒙古远了些,不过只要日子过得好,说不得比在京里还要自在。像荣宪公主,不但额驸敬重,听说额驸常年在外,巴林部的事都是公主做主,比闷在内宅里的女人们强十倍都不止,不过也是公主有本事有心气,日子才能越过越好。” 苏兰芷深以为然,她虽然和茉雅奇见得少,可两人通信却不少,茉雅奇如今是过的自在,想在草原上跑马就跑马,想出门就出门,天高地阔,心情自然舒畅,见识的多了,心胸也跟着宽广,而不仅仅局限于内宅那一亩三分地,生活多姿多彩,有时候看信,她的日子过得苏兰芷都眼红,如果可以,谁又真的愿意困在内宅呀! 两个有女的女人交换一番对女婿的要求,宜妃只有两个儿子,难免看不过眼,在一旁说:“你们两个少说几句吧,净戳人心窝子,明知我没有女儿,偏在我面前说这个,太不厚道了啊!” 苏兰芷和敏妃相视一笑,知道宜妃是嫉妒她们有贴心小棉袄,她却只有两个臭小子,人家既然提意见了,她们自然要虚心接受立马改正,于是苏兰芷问道:“再过几个月选秀,今年风调雨顺的,想来不会有什么波折,胤禟虚岁十六了吧?你想给他找个什么样的福晋?” 宜妃说:“我哪里有什么主意,胤祺那会,还是你帮我挑的,如今轮到胤禟,他可比胤祺挑剔,又是个爱美色的,去年我给他两个侍妾,这一年功夫,他自己又收了三四个人,都是妖妖娆娆的狐媚子,风声都传到皇上耳朵里了,让我好生管教他,他如今哪里肯听我的话?唉,我是真发愁,也不知什么样的天仙绝色才能入他眼呢!” 苏兰芷和敏妃同情的看着宜妃,胤禟这个缺点在如今人的眼里,还真不算什么大毛病,别说他是皇子,就是一般的王公大臣,哪个身边不是侍妾环绕,风流才子还喜欢个红袖添香呢,不过是多收几个女人,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宜妃发愁的也不是胤禟侍妾多,而是担心他只顾着和侍妾们胡闹,反而把嫡妻丢一边,怕挑的嫡妻不得胤禟的心,要知道,皇子们可以喜好美色,皇帝不会多管,可如果哪个皇子宠妾灭妻,皇帝可就不乐意了。 当下敏妃笑道:“姐姐也是瞎操心,九阿哥精明着呢,不会犯糊涂,只要姐姐给他挑一个贤淑的媳妇,他自然会敬着,这嫡妻和侍妾是不同的,娶妻娶贤,九阿哥定然明白这道理的。” 苏兰芷也说:“是呀,你别总往坏处想,九阿哥只是爱玩,不是那不明事理的,等媳妇娶回家,自然就知道好好过日子,何况还有你看着,不会闹出格的。” 其实苏兰芷对“敬重嫡妻、宠爱妾室”的男人很不感冒,不过这是眼下的主流论调,她可以教育自己的儿子们不许做这种人,但却不能对别人的儿子指手画脚,尤其是当着人家亲额娘的面,关系再好,也不该胡乱批评人家的孩子,这道理苏兰芷深深明白。 宜妃其实也就是抱怨几句,她心里并不是真觉得胤禟不好,所以敏妃和苏兰芷的话听着就比较入耳,但是,如果苏兰芷和敏妃顺着她的话风,也跟着批评胤禟,她就是当面不翻脸,心里也不乐意,这就是人性,也是额娘们的共同之处:自己的孩子只有自己能批评,别人说上一句半句不好,那就是不给自己脸面,绝对要视为敌人! 苏兰芷和敏妃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三人相谈甚欢,宜妃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于是问道:“十阿哥和胤禟同年,今年也该指婚了吧?当年温僖姐姐把他托付给姐姐,您少不得要操心吧?” 苏兰芷笑道:“是呀,胤礻我也该娶媳妇了,前几天跟皇上说起,皇上说他心中有数,我也不好多插手,不过皇上说了,一定会给他选个好福晋,有这句话,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宜妃一愣,马上笑道:“皇上对阿哥们都是疼爱有加,看看前面这几位皇子福晋,哪个不是端庄贤淑持家有道的?有皇上亲自把关,十阿哥的媳妇定然不会差了!温僖姐姐在天有灵,定然也是高兴的。” 152、另一个结果 做别人的养母,也不是件轻松事,还是那句话,照顾的好是应当应分,可有一点疏忽之处,看在别人眼里,能引起的话题就太多了,何况宫里本来就是个无风都要起三尺浪的地方,随便刮点风,说不定最后都能转换成龙卷风,不定牵扯进多少人去。 宜妃和敏妃两人都是脑子清醒的聪明人,知道苏兰芷照顾胤礻我和胤禵,表面上是荣耀,是恩宠,背后盯着她的人可不少,尤其是胤礻我,背后站着钮祜禄氏,连皇帝都要顾虑他家的势力,何况苏兰芷?所以苏兰芷对胤礻我一贯是只单纯的照顾他的生活,别的一概不多管。 所以宜妃和敏妃一听苏兰芷的话,就知道对胤礻我的终身大事,她不会插手,省的出力不讨好,也是个避嫌的意思。不过这层意思心里明白就可以了,没人会傻得说出来,宜妃都有些后悔提了这个话头,忙拿去世的温僖贵妃说事,想起温僖贵妃早逝,三人不免感叹几句,毕竟宫里真情难得,她们几个之间虽然也各有心思,各有算计,最初相交也是因为利益,可在这深宫几十个宫妃中,也就这几个还能说几句话的人而已,多年相处下来,总有几分真感情,提起她,难免心里不好受,一时都沉默起来。 静默片刻,宜妃忽地一笑,说:“真真是我的不是,年刚过完,喜气还没散呢,我倒引得你们伤感难过,真是不该。你们大人有大量,别怪我口无遮拦,赶明儿我请你们喝酒赔罪!” 苏兰芷和敏妃深知她意,都打起精神说笑,半真半假的嗔她几句,又说要喝光她珍藏的梅子酒,宜妃连连讨饶,三人都是控制情绪的好手,渐渐转圜过来,闹了半晌。知道傍晚才散。 过了几日。惠妃忽然来访,苏兰芷心知她是为何而来,面上却丝毫不露,把她让进屋坐了。两人先喝茶客套一番。惠妃从袖子里抽出几张纸递给苏兰芷。嘴里说道:“前些天姐姐送我一份大礼,我心里着实感激,一心想给姐姐回礼。可惜能力有限,这么些天才找到能看的上眼的,今儿拿来给姐姐看看,姐姐若是满意,我这份心就没有白费。” 苏兰芷不动声色接过纸张,毫不意外看到一份供状,还是那企图在萨伊生孩子时动手脚的接生嬷嬷的口供,不过与当时的截然不同,当初她说自己是受惠妃指示,这上面写得却是另一种答案。根据那嬷嬷招认,据说是乌雅家族认为德妃的死是被苏兰芷暗害,在皇帝下了内务府回避令之后,乌雅家众人均要回避,因而要紧差事都没了,不过他家家底不错,又有德妃照拂,日子过得仍很舒坦,可德妃去世之后,乌雅家一天不如一天,他们在去年得知德妃病逝“真相”,恨苏兰芷毁了他家的希望,决意要报复,不过苏兰芷看的严,他家的势力又大不如前,想动手不容易,适逢萨伊有孕,选中那嬷嬷做接生嬷嬷,所以乌雅家的人绑了嬷嬷的独子,勒令她在接生时动手,给萨伊下一味秘药,可以让萨伊再不能生育,同时还能让生下来的孩子先天体弱,甚至是夭折。 苏兰芷心里冷笑两声,她对这份供状的真实性充满怀疑,只是不知是惠妃故意骗她,还是惠妃也是被隐瞒的一个?不过她也不打算和惠妃多做纠缠,惠妃既然把这几张纸送到她面前,就表示这是她认同的结果,多说也无益,因而苏兰芷笑道:“妹妹如此费心,我若不收,岂不是辜负妹妹一番好意?我就厚颜收下了。” 惠妃笑了笑,两人又不咸不淡扯了几句闲话,苏兰芷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惠妃也就知道人家要端茶送客了,也没心情在此献殷勤,干脆利落的告退了。 苏兰芷对这个结果自然是不信的,别说乌雅家有没有这么蠢,在自己养着胤禵的情况下,跟自己作对,就算他家有这个心,也未必有这个力,当初那嬷嬷独子的下落,她可是查了许久都没查出来,若真是乌雅家做的,不可能这么干净,必然会留下些蛛丝马迹,而这般周密严谨的设计,怎么看都与前年太子被人算计类似,苏兰芷很怀疑是同一批人。 如果说嫁祸给乌雅家也在幕后之人的算计之内的话,那这个人的心机就不用说了,超一流的,关键是这份狠毒,简直是超超超一流的,胤禵如今在她名下,要叫她一声额娘的,如今人家一口咬定是乌雅家唆使,而且貌似证据俱全,这种情况下,苏兰芷怎么处理都是错,真秉公处置,暗害皇嗣的罪名足够抄了乌雅家,那她该怎么面对胤禵?可如果放任不管,岂不是让人觉得她可以随便算计?那不是谁都能踩她两脚?最重要的是,背后这个人不查出来,她以后还能有安寝之日吗?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再来一下子,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想来想去,苏兰芷也没有两全之策,后来忽然灵机一动,倒是有了个法子,先让人去请胤禛,他回来之后也在查这件事,毕竟是有人要对他妻子不利,不查个水落石出,把幕后之人揪出来受惩罚,他心里过不去,敢算计他的家人,就没有必要活在世上,死了的敌人才是最可爱的敌人,这些都是苏兰芷从小教的,他深以为然。 苏兰芷把惠妃查出来的东西让胤禛看了,又对他交代一番话,最后说:“不管怎样,你先跟萨伊说一声,她好像也在查,让她那边先停了吧,她在京城没多少人手,别反倒打草惊蛇了。” 胤禛点头:“我回来就让她停手了,她那点人,也就打听个消息还行,别的没多少用处,现在事实越发扑朔迷离,最后也不知会查到谁头上,不过不管是谁,我都要他付出代价!” 苏兰芷知道胤禛对家人的维护,平时连个奴才都护的严实,何况是他的嫡妻嫡子,敢打他们的主意,对胤禛来说绝对不可原谅,所以苏兰芷也不说那什么“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废话,反而全力支持胤禛“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敢出手,就要有被剁了爪子的准备。 胤禛刚走没多久,胤禵就过来了,他一进门就问:“额娘找我有什么事?” 苏兰芷看看他稚嫩的脸庞,有些不忍心,可想想皇家的残酷,哪怕不忍心,该让他知道的还是要告诉他,因而把几张纸给胤禵看了,胤禵的脸红了又白,用力咬了咬下唇,艰难的问:“这上面写的是真的吗?我额娘真是您害死的?” 苏兰芷一听这话就来气,怀疑她不要紧,如果胤禵一点儿没怀疑,那她才不放心呢,可怀疑的这么没水准,问这么蠢的问题,她真不能容忍,伸手照胤禵脑袋上拍一巴掌,恨恨的骂道:“你脑子里养鱼了吗?也不想想,如果你额娘的死真是我害的,皇上会让我养着你?宫里又不是没人了,要巴巴的把你送到杀母仇人身边!” 胤禵脑子一转,也转过这个弯来,忙捂着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随后又难过起来:“我相信您不是那种人,可为什么他们要做这种事?难道就没有想过我吗?这两年他们一直给我送礼物,九姐也总跟我说有机会多照顾照顾他们,他们是额娘的亲人,是我们的外祖家,我都记着呢,就是为额娘,我也会对他们好的,可他们对我跟九姐都是假的……” 德妃生了两子三女五个孩子,到现在还在世的只剩下九皇女和胤禵两个,他们两人感情是真不错,而且心性都挺好,从未因外祖家是包衣而慢待过,对乌雅家也有一份亲情在的,可现在胤禵却发现,自己和姐姐珍而重之的亲情,在人家眼里竟然什么都不是!胤禵伤心了。 苏兰芷忍不住叹息一声:“平常看你挺机灵的,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犯傻?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难道他们说的就一定是真的?别说这是经过几个人转手得来的,就算是亲耳听到亲眼看到,都不一定是真相,就凭这几张纸,你就轻易信了?” 虽然被骂的挺没面子,胤禵眼睛却亮了亮,希冀的看着苏兰芷,苏兰芷说:“说实话,我也不确定这份供状是真是假,已经让你四哥去查了,我不瞒你,如果这是真的,别说是我,就是你四哥四嫂,也不会放过他们,不过我觉得他们没那么笨,应该不会做这种事,你也别太担心,很可能是别人陷害他们。” 胤禵想了想,抬头坚定的说:“额娘,我也要去查,如果真是他们做的,我也就死了心,您不必顾忌我,该怎样便怎样吧,不过,如果真是有人陷害他们,还请额娘能帮我给那人个教训,敢算计咱们,绝对不能轻易放过他!” 153、亲人见面 作为一个母亲,孩子们长大了的好处就是,自己有什么事都有帮忙跑腿的,而不用像前几年那样,不管大事小事,都要自己一个人搞定,费心费力不说,还容易有疏漏,可现在却有好几个人接手,苏兰芷省了好大的心,多难的事有人商量,困难指数立马下降。 分派好任务,无事一身轻的苏兰芷又过了几天悠然自得的生活,就接到一封信,茉雅奇那边送过来的,信中说他们已经出发,将于二月下旬到京,茉雅奇着重描绘了她的惬意生活和一些体会感触,以及两个儿子的趣事,并由自己疼孩子的心引申到苏兰芷身上,养儿方知父母恩,她离家太远,不能承欢膝下,心中甚是有愧,等等等等。 苏兰芷看着信,心里酸酸软软的,有些难过,但更多地却是高兴,其实只要孩子们过得好,是不是在自己身边,对父母来说并不重要,苏兰芷虽然很挂念茉雅奇,但知道她很好,很快乐,她只有为她高兴的,自己这点儿牵挂反倒放在后面了。 想起最开始茉雅奇写的家书,全是些文绉绉的文字,苏兰芷甚是看不惯,回了封大白话版的,并且要求她好好说话,别扯那些官样文章,她想知道的是她的生活。茉雅奇第二封信就改了风格,事实上她也不喜欢那些样板文章,因而苏兰芷一说,她立马改正,两人用平时的大白话通信,说着琐碎小事。就跟面对面聊天一样,温馨自然,更觉得舒心。 茉雅奇要回来,苏兰芷从接到信就开始盼,她有两年多没见到女儿了,大外孙子巴彦五岁了,她有三四年没见,不知长成什么样了,而小外孙图新更是从未见过,由不得她不盼着。尤其是听皇帝说。图新跟茉雅奇小时候很像,她就更想见了,女儿已经长大,能从外孙子身上看到女儿小时候的影子。对她这做额娘的来说。也是一种安慰。 不过再茉雅奇回来之前。胤禛要先一步搬出紫禁城,住进他自己的雍郡王府。这并不是胤禛一个人的事,而是所有已经成婚的皇子全都搬出去。一来他们已经成年,不适合再居深宫,二么,也是给弟弟们腾地方,从胤禟往下,众人是住的挤了点,胤禟和胤礻我住一起,胤禌、胤祹和胤祥更是三人挤在一个院子,他们也一天大一天,这么挤着也不是回事,尤其是十五阿哥胤禑马上就到了要搬到阿哥所的年龄,也该早做准备。 这几年宫里新增的孩子比较少,只有密嫔在三十二年和三十四年生的十五胤禑和十六胤禄,王庶妃三十四年生的皇十六女,以及勤贵人三十六年生的十七胤礼。密嫔的两个儿子都养是自己养着,王庶妃和勤贵人都没有自己养孩子的资格,所以她们的孩子都由各自所在宫殿的主位抚养,十六皇女的养母是成嫔,胤礼的养母是敏妃,而敏妃和成嫔都不是争强好胜之人,虽然养着两个孩子,却并不阻止王庶妃和勤贵人跟孩子接近,这也是那两人的幸运。 因为要操办搬家事宜,这么些年,胤禛本人有不少家当,萨伊嫁过来时带的嫁妆也不少,她一下子忙碌起来,怕对辉辉有所疏忽,萨伊干脆把他送到苏兰芷身边,有亲祖母照看着,小孩子舒服,大人也能更放心,还能讨好婆婆,也算是一举三得吧。 辉辉现在才还不到半岁,不过他身子骨结实,已经能很稳当的坐着,没人理他,他自己一个人玩的也很开心,不时翻来翻去,或是抱着小脚丫笑的口水直流,小家伙脾气挺好,很少哭闹,成日端着个笑脸在苏兰芷跟前卖萌,简直比胤禛小时候还招人疼。 自己的亲孙子呀,苏兰芷哪有不疼的,整天跟他咿咿呀呀说着说都听不懂的话,他还真挺喜欢跟苏兰芷玩儿,苏兰芷抱着他,他的笑容就没停过,苏兰芷有时候忙,就把他放到一边,他虽然不哭不闹,脸上的小模样却让人心疼,别说苏兰芷,就是皇帝看见,心里都是一忽悠。 皇帝如今往景仁宫跑的比较频繁,有时候吃顿饭,有时候只是说几句话,也许两人之间早已没了激情,但这种平淡温馨的相处,却尤为难得。 皇帝在乾清宫批奏折累了,到苏兰芷这里散散,进门就看到苏兰芷正吩咐几个人做事,辉辉趴在一边的炕上,仰着头看着苏兰芷,苏兰芷走到哪儿,他的目光跟到哪儿,眼巴巴的样子,让皇帝觉得好笑,走上前一把把他抱起来,笑道:“你忙什么呢,连辉辉都不管了?” 辉辉很好带,就体现在他不挑,虽然是希望苏兰芷能够抱他,但皇帝抱着,他也挺满足,给皇帝一个大大的笑容,“啊啊”两声,表达他的喜悦,皇帝笑着说:“这小子倒是跟朕亲近,跟老四小时候一样,不管朕高不高兴,硬往朕身边凑。” 苏兰芷走过去,笑着说:“子随父嘛,辉辉是胤禛的儿子,当然跟他像。不过辉辉性子好,不吵不闹,有他在身边,看他整天笑呵呵的,我也跟着开心。也是老四家的体贴人,知道他们出宫后,我想再见孩子不容易,特意送到我身边多亲近亲近,唉,想到以后一个月才能见一两回,我这心里真不是滋味。” 皇帝沉默片刻,说:“你既舍不得,就把他留宫里好了。” 苏兰芷顿了顿,笑道:“陛下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还是不要了,孩子还小,跟自己阿玛额娘在一起比较好,而且,我也不想老四家的难受,对于一个额娘来说,孩子不在身边的苦,我深有体会,自己都不愿做的事,何苦强加在别人身上?” 皇帝一怔,笑容更真诚些:“将心比心,你一直是这样,倒是朕考虑不周。不过你也不用太难过,老四一家都在京里,想见面很容易,让老四家的多带他进宫几次就是。” 苏兰芷点点头,看着皇帝逗辉辉玩儿,皇帝忽然想起一事,抬头对苏兰芷说:“他小名叫辉辉,朕觉得弘晖这个名字不错,你觉得如何?” 苏兰芷有些犹豫,历史上的弘晖可是个夭折的,这个名字真有些不吉利,可那么多弘字头的孩子,她能记得的有好结果的还真没几个,关键是人数太多,除非特意关注,不然真记不住,她就只记得几个出名的,比如弘历,比如弘昼,这两位都是抽风的,不过抽的方向和方式不同,弘历是爱新觉罗家族难得的长寿之人,可他在女色上的表现真让人不喜,而且苏兰芷对这个名字从心底有些抵触,当然苏兰芷同样不想有个活出丧的孙子,所以她也不喜欢弘昼这个名字。与这两个相比,弘晖这个名字虽然也有缺点,却是好上太多了。 嗯,虽然原来的弘晖是个短命的,不过苏兰芷可不信命,就像她不信给辉辉起名弘历,他就真能活**十一样,叫弘晖的,同样可以长寿。 这么一想,苏兰芷对这名字的最后一点忌讳也没了,因而痛快的答应下来,皇帝正好低头逗辉辉,就没有发现她这一瞬间的犹豫,自己起的名字得到认同,他也觉得高兴。 不过因为还没有正式赐名,两人仍是叫着小名,皇帝属于忙里偷闲,逗逗孩子,觉得心里舒坦了,也就回去继续忙活,倒是苏兰芷闲了下来,接着跟辉辉玩。 皇子搬家,虽然挺麻烦,不过有众多人手在,每个人负责一部分,还是挺容易的,收拾了三四天,等胤褆和胤祉搬出去之后,胤禛也跟着搬了出去,不过因为雍郡王府还要布置一番,辉辉仍留在宫里,等他们彻底安顿好,再让萨伊把他接走。 二月二十四,茉雅奇拖家带口的进京,第二天就递牌子进宫,带着她的两个儿子,母女两个两年未见,激动欣喜自是不用说,茉雅奇看到苏兰芷,就想像以前一样扑进她怀里,不过顾忌到在两个孩子面前的形象,勉强忍着,拖着儿子与苏兰芷见了礼,苏兰芷忙让人扶她起身,又给两个孩子表礼,因是第一次见到图新,照着当时巴彦的例,给他高僧开过光的玉玦和平安符等物,算是她这做郭罗妈妈的一片心意。 茉雅奇看到一个人在屋里玩的辉辉,她虽未见过,也能猜出这是胤禛的长子,见到侄子她也是喜爱的不行,有种看到小时候的胤禛的感觉,马上给出一堆见面礼,都是贵重之物和有特殊意义的物件,辉辉根本不知这些东西的价值或是意义,只是对她笑,笑的她心都是软的,抱着他不撒手,这却惹着图新了,他在家就是个霸道的,最爱粘着茉雅奇,巴彦是哥哥,比他大两岁,又跟乌尔衮一样是个宽厚温和的性子,自然不会跟他争,现在看到自家额娘抱着别的小孩子不撒手,他就不高兴了。 154、娶媳还是招赘 图新眼睛转了转,跌跌撞撞的抱着茉雅奇的腿,嚷道:“额娘,额娘,娃娃重,累,放下,图新给额娘捶腿……” 苏兰芷“噗嗤”一声笑了,小娃娃话还说不全乎,就学会拐弯抹角争风吃醋了,简直跟茉雅奇小时候一个德行,怪不得皇帝说他跟茉雅奇相像,这霸道劲儿,还真是一个模子刻得! 茉雅奇黑了脸,冲图新吼道:“你弟弟一点儿都不重,额娘也不累,不用你献殷勤!跟你哥哥学学,说过多少次了,出门要有礼貌,再小气,以后我都不带你出来!” 图新蔫头耷脑的“哦”了一声,迈着小短腿走到巴彦身边,靠着巴彦站好,看那架势,估计没少被茉雅奇吼,苏兰芷更觉好笑,说道:“这小子还真跟你一个德行,霸道又护食,你小时候,我跟你弟弟多亲近些,你也是这样,我还不敢吼你,怕伤了你的心。” 茉雅奇又瞪图新一眼,觉得自己会被苏兰芷打趣,都是被他害的,给他一个回去再收拾他的眼神,图新缩了缩身子,却并无惧怕之意,看得出来茉雅奇也是虚张声势,她对这两个孩子也是宠着的,而且男孩子都比较皮实,不像女孩子心细,所以她才不用时时呵护。 茉雅奇来了,自然也要跟弟弟们见见的,胤禛夫妇现在在宫外,他们来往起来倒也方便,胤祹他们却是要在宫里才能见到,因而苏兰芷早通知过他们几个。茉雅奇这边刚到不久,老十就带着胤祹跟胤禵过来了,众人又是一番见礼,巴彦和图新两个小辈一会儿工夫得了一堆见面礼,认识好几个舅舅,图新人小不懂事,巴彦却暗自用心留意,收获良多。 茉雅奇在京里是有公主府的,她自然带着孩子们住公主府,按理乌尔衮应该住额驸府。等着公主宣召。不过茉雅奇是什么人,自不会把这点规矩放眼里,不过京师重地,不比在蒙古。一切她说了算。在这里。她也要顾忌一下舆论,因而给了个额驸府年久失修,需要修葺的理由。把乌尔衮留在公主府了,还让别人说不出什么。 茉雅奇算是到京比较早的,随着她的回归,像是一个信号,公主们接二连三回来了,自然都带着额驸,不过孩子不多,大公主嫁的最早,现在仍是膝下空虚,恪靖刚成亲,没身孕也是正常,而且听说恪靖跟额驸的关系一般,也就端静,家人六年,生了一儿一女,算下来,皇帝现在只有四个外孙,就是茉雅奇跟端静生的。 皇帝的万寿节,随着皇帝年龄的增长,一年比一年隆重,今年又是逢五,更不一般,别说皇帝的女儿们,就是皇帝的姐妹,也要进京恭贺的,不过皇帝的姐妹如今尚在世的只剩个端敏长公主,就是那位不把皇帝放眼里的顺治养女,她虽然为了皇帝万寿进京,却对皇帝冷淡之极,回来之后,只去给太后请过一回安,别的是万事不理。 不知道皇帝对如此明显的忽视是什么感觉,反正明面上他对端敏长公主挺客气,不管是因为身份,还是因为利益,面子上总算过得去,可苏兰芷却听说一则小道消息,据说简亲王雅布曾跟皇帝抱怨过,说这位姐姐性格暴虐,瞧不起他们这些庶弟,皇帝很同情的跟他说,这位姐姐连他这个弟弟都不怎么瞧得起,要雅布别放心上。 小道消息的真实性有待商榷,但既然能流传出来,未必不是皇帝授意,反正因这则小道消息,端敏长公主虽身份贵重,也很少有人敢接近她的。不过人家端敏长公主也不介意,自在公主府过自己的日子,外面的人如何看她,她根本不在乎,倒是比大部分人都舒心自在。 苏兰芷虽说想得开,不会一直把辉辉留身边,可能多留一天,她心里都是高兴的,因为是胤禛夫妇开府第一年过万寿节,给皇帝准备寿礼什么的颇费工夫,加上又是新搬过去的,府里的下人们许多事内务府分过去的,别说分辨里面有没有钉子眼线,就是规矩,胤禛都觉得不够严谨,交代让萨伊赶紧整顿府里,务必要管的跟铁桶一般。如此一来,萨伊又有一段时间要忙,苏兰芷正好借机把辉辉留身边,等万寿节之后再放他回家。 说实话,萨伊几天不见辉辉,心里也想的很,不过她也明白,府上整顿好之前,辉辉跟在苏兰芷身边才是最好的,因而纠结一会儿,不用人劝,自己就想开了,打起精神整顿,组织所有人把雍郡王府的家规先学了一遍,可信之人安排在重要的位置上,出入都有规定,好在两个总管都很能干,又是忠心可信之人,让萨伊省了不少心。 皇帝四十五岁生日,苏兰芷也要在常例之外准备件特殊礼物,不过想到没几年就是他五十大寿,这次不好送太特别的,不然到时候没东西送,所以苏兰芷送的仍是亲手做的衣服,不过比往年更用心做的更精致,在皇帝过来吃饭时送了出去,皇帝倒挺高兴,当场试穿,然后就不脱下来了,这么些年,也就苏兰芷做的衣服,皇帝会穿上身,别人的,都扔箱子底了。 皇帝四十五岁了,跟皇帝同年同月同日生的苏兰芷当然也是四十五岁,皇帝也没忘了给苏兰芷贺寿,他也挺用心,自己画了几幅画,让人用沉香木、犀牛角等原料,做成一套文房四宝,既别致又珍贵,还有特殊含义,苏兰芷收到之后自是欣喜若狂,忙亲自摆上,以后就用它了。 众人的寿礼各有千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色,贵重尚在其次,关键是要突出自己的用心,论贵重,自是谁都比不得太子,不过论用心,太子就要稍差一筹,不说那些大臣,在他的兄弟中间,他的礼物都不算亮眼,皇帝虽未说什么,表情却不大好。 除了送礼环节,别的也无甚可记,每年都是差不多的流程,不过是热闹程度有些差别,闹腾腾几天一过,京里又恢复平静,但紧接着,另有一件喜事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指婚三年的八阿哥胤禩,终于要完婚了! 当然八阿哥的婚期不是现在才定的,而是去年已经订好,就在今年四月初九,郭络罗氏是现有几个皇子福晋中出身最高的,别看她阿玛身上有罪名,却仍是和硕额驸,而且安王府一样是她的靠山,所以,理论上八阿哥的婚礼应该比他的兄长们更隆重才对。 但是,理论不等于实际,胤礽是太子,太子的大婚等级最高,这不用说,胤褆、胤祉和胤禛成亲时,都还没封爵,他们都是光头阿哥,但清廷另有一项规定,阿哥的位比亲王,所以他们成亲都是按照亲王规制,而胤祺和胤祐两人就是按照贝勒规制了。 如今八阿哥同样是贝勒,就算八福晋出身再高,还是要按照八贝勒的身份来的,自然不能跟胤褆三人比,可如果比胤祺和胤祐的婚礼规制高,又说不过去,礼部和内务府再次麻爪,而他们又不能每次有事就去请示皇帝,那显得他们太无能,只好自己发愁。 经过众人的探讨,好容易拿出一个比较合理的方案,结果又出了一个意外,安王府的人提出要在安王府举办婚礼,还说八贝勒也是同意的,礼部的人一个比一个头大,仗着胤禩平常摆出的温和面孔,找人去问了问,他还真是这个意思,可把礼部的人愁坏了,古往今来,除了入赘,还真没见过在女方家办婚礼的,可八贝勒是皇子呀,怎么能入赘?这不是为难人么!众人头发都愁白几根,仍不敢就这么听令,只好硬着头皮请示皇帝。 皇帝也在生闷气呢,安王府和胤禩这么大动静,他怎么可能没一点消息?事实上,他知道的比谁都详细,本来就看安王府一脉不顺眼,碍于他们在宗室的名声地位,他们又没犯什么错,他也只好大度的认了,可现在这算怎么回事?合着不是朕这皇帝娶媳妇,而是你们安王府招女婿?更气人的是胤禩那没骨气的,竟然也同意了,难道给自己做儿子委屈了他,要赶紧做别人家的上门女婿?真是岂有此理! 皇帝一肚子火没处发泄,他也不好为这事就翻脸,毕竟还有用得着安王府的地方,他还有些别的考虑,正好礼部的人撞上来,竟还是为这事来的,这不是撞枪口是什么?当下皇帝巴拉巴拉把那人骂了个狗血淋头,最后放话他不管,既然胤禩愿意,都随他便是。 礼部的人蔫头耷脑的回去了,皇帝这么说,他们只能照做,哪怕皇帝是怄气,也没人敢再去碰钉子询问,最后八贝勒的婚礼就定在安王府举行,明明八贝勒府已经收拾好,却连自己主人的婚礼都不能举办,府邸有灵,只怕也会哭的。 155、发泄(防盗) 皇帝虽然骂了人,心里的火却还没消,迫切需要找人倾诉,本来太后是最合适人选,可不巧的是,万寿节期间,太后吹了风病了,现在还没好利索,他也也不忍太后跟着操心,排除太后,皇帝的腿自然而然的走到景仁宫,找苏兰芷求安慰去了。 苏兰芷也正无聊呢,万寿节过了,雍王府也整顿好了,萨伊也腾开手了,她实在没有理由继续留着辉辉,只好依依不舍的让萨伊把孩子接走,萨伊看她不舍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答应每次进宫都带上辉辉,这才让她心里好过点儿,可天天有个爱笑的小子陪着,忽然离了他,做什么都有些提不起精神,所以她正坐着发呆呢,就看到皇帝面带怒色而来。 苏兰芷不知皇帝是跟谁生气,忙起身行礼,皇帝说声“免礼”,径自坐在一旁生气,跟小孩子等着人哄一样,苏兰芷在心里叹口气,上前给皇帝捏肩,皇帝的心情,除非他主动说,别人不能问的,哪怕皇帝给了她很多特权,她也轻易不用,此时更不会往枪口上撞。 苏兰芷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的手挺有力气,捏肩捶背的很是舒适,没一会儿,皇帝就靠在苏兰芷身上,伸手拉住她的手,叹息道:“还是你这儿舒服,朕就是再大的火,到你这儿也没了,兰芷,若是没有你,朕真是连个能说说话的人都没有……” 苏兰芷空着的手拎着皇帝的辫子把玩,嘴里说道:“能为陛下分忧。是兰芷的荣幸。陛下刚来时面有怒色,是朝堂上有人惹陛下生气了吧?不管是为什么事,陛下胸怀天下,何必为某个人生气?您若是气坏了身子,心疼的还不是我们姐妹?” 皇帝冷哼一声:“你心疼朕真是知晓的,可未必这宫里的女人都心疼朕,有些人,巴不得朕气个好歹,她就称心如意了。” 苏兰芷心中暗奇,宫里还有能气到皇帝的人?到不说宫里的人都能事事让皇帝觉得顺心。主要是她们都是依附于皇帝的女人。皇帝如今手握大权,朝堂上的势力对后/宫影响不大,哪个人做事不合皇帝的心意,皇帝完全可以当场发作。怎么会受气? 苏兰芷正疑惑间。听到皇帝说:“朕本是看她出身低微。胤禩母族无人,才给他指一个贵女,也好给他些助力。谁知她母子竟是没有一点儿皇家的傲骨,你不知道,胤禩竟然同意在安王府大婚,他是想做安王府的上门女婿,还是想控诉朕对他不好?” 皇帝越说声音越高,刚消下去的火又升了上来,苏兰芷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心中又是一叹,她也不理解,胤禩到底是为什么会同意在安王府举行大婚的?上辈子她也听过这事,当时还以为是皇帝的意思,安王一脉在正蓝旗势力太大,苏兰芷听人说过,好像是皇帝要分化安王一脉在旗内势力,所以把郭络罗氏拴婚皇子,所以她想当然的认为,在安王府举行婚礼,也是皇帝的暗示。不过听皇帝话意,他大概没这个心思,不然也不会这么生气。 既然不是皇帝的意思,苏兰芷对胤禩的选择就更不理解了,他是皇子呀,就是一般男人,除了尚公主的,有几个愿意入赘?哪怕男方再穷,也要在男方家举行婚礼的吧?胤禩身为皇子的骄傲呢?为了拉拢安王府的人,他就可以把身段放这么低吗? 千万别说胤禩这么做是因为对郭络罗氏深情,他们虽然在各方推动下接触过,可能彼此也有好感,但说到深情,那绝对不可能,说是为利益还更靠谱些。 怪不得若干年后,皇帝会直言说郭络罗氏是“大清第一妒妇”,照苏兰芷看,根子大概就在这里,可能皇帝都没当她是自己儿媳妇,而是折辱他儿子的敌人,尤其是当时胤禩也犯了大错,皇帝不想再给他们脸面,自然是怎么狠怎么骂,专门戳人心窝子。 别说皇帝了,苏兰芷也是有儿子的人,如果她儿子找了个媳妇,却在媳妇家举行婚礼,她也会深深厌恶那女人和女人家的人,社会主流思想就是男尊女卑,来这么一出,男人的脸面往哪儿搁?男方家的脸面又往哪儿搁?单是这么想象一下,苏兰芷都觉得气愤不已,若她的儿子真做出这么没骨气的选择,估计她都有抽死他的心。 皇帝见苏兰芷虽未曾说话,却露出和他同仇敌忾的表情,心里舒服了些,拉着苏兰芷坐下,两人靠在一起,皇帝说:“朕就知道你能体会真的感受,朕自认对所有儿子都一视同仁,除了太子是储君,朕更重视些之外,对别的孩子一般无二,胤禩身份上有缺陷,朕还极力给他补上,偏他这样下朕的脸面,以前朕还觉得他贤良有才,堪为贤王,能辅佐太子,如今看来,朕倒看错了他,只怕他也是个心大的……安王府也是欺人太甚,皇考在时,哄的皇考看不见我们这些儿子,要把皇位传与他,如今又这般作态,实在可恶!当朕是什么人……” 皇帝声音中的寒气让苏兰芷哆嗦一下,这么些年,她只在皇帝说起鳌拜是听过,而当时皇帝说了之后,隐忍了两年,然后就是鳌拜的覆灭,皇帝对安王府的厌恶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吗?苏兰芷不敢深想,又不知该怎么劝皇帝,只好僵着身子不动。 皇帝很快察觉苏兰芷的异常,猜到是自己吓到她了,气势一收,他轻轻拍着苏兰芷的肩,再开口却是另一件完全不相干的事。“为着朕的寿诞,蒙古那边数得着的部落都有人进京朝贺,蒙八旗适龄女子也已进京等着选秀,她们都会进宫拜见皇额娘,你没事多去皇额娘那里坐坐,也看看她们都什么品性,朕事情太多,没时间对秀女进行考察,你多操点心。” 苏兰芷忙笑着应下,知道这是给胤礻我相看媳妇,她是该用点心。她恍惚记得历史上胤礻我的嫡妻就是蒙古媳妇,不过好像没活多久,后来胤礻我又续娶了一位,虽然不知道那位十福晋是犯了错被死亡,还是真的身子骨不顶用,她总要有所准备,不管哪一种都不想让胤礻我娶,她的思想仍是朴素的夫妻和睦为好。 皇帝发泄一通,心里舒坦多了,知道苏兰芷不是多话的人,没看她根本就没对此事发表任何意见么,自然更不会往外传,所以也不担心有其他人知道,见苏兰芷思绪已经转到给胤礻我挑媳妇上,他也不多留,继续回去工作。 皇帝出于种种考虑,默认了胤禩的婚礼在安王府举行,于是这个消息就一夜间传遍整个京城,自然有人看胤禩的眼神闪着异样的光芒,但他是皇子,皇帝又没吭声,所以没人敢对此说半个不字,于是胤禩拉拢的人,安王府的故交门人,纷纷送上贺礼,一时间安王府门庭若市。 我们这些儿子,要把皇位传与他,如今又这般作态,实在可恶!当朕是什么人……” 皇帝声音中的寒气让苏兰芷哆嗦一下,这么些年,她只在皇帝说起鳌拜是听过,而当时皇帝说了之后,隐忍了两年,然后就是鳌拜的覆灭,皇帝对安王府的厌恶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吗?苏兰芷不敢深想,又不知该怎么劝皇帝,只好僵着身子不动。 皇帝很快察觉苏兰芷的异常,猜到是自己吓到她了,气势一收,他轻轻拍着苏兰芷的肩,再开口却是另一件完全不相干的事。“为着朕的寿诞,蒙古那边数得着的部落都有人进京朝贺,蒙八旗适龄女子也已进京等着选秀,她们都会进宫拜见皇额娘,你没事多去皇额娘那里坐坐,也看看她们都什么品性,朕事情太多,没时间对秀女进行考察,你多操点心。” 苏兰芷忙笑着应下,知道这是给胤礻我相看媳妇,她是该用点心。她恍惚记得历史上胤礻我的嫡妻就是蒙古媳妇,不过好像没活多久,后来胤礻我又续娶了一位,虽然不知道那位十福晋是犯了错被死亡,还是真的身子骨不顶用,她总要有所准备,不管哪一种都不想让胤礻我娶,她的思想仍是朴素的夫妻和睦为好。 皇帝发泄一通,心里舒坦多了,知道苏兰芷不是多话的人,没看她根本就没对此事发表任何意见么,自然更不会往外传,所以也不担心有其他人知道,见苏兰芷思绪已经转到给胤礻我挑媳妇上,他也不多留,继续回去工作。 皇帝出于种种考虑,默认了胤禩的婚礼在安王府举行,于是这个消息就一夜间传遍整个京城,自然有人看胤禩的眼神闪着异样的光芒,但他是皇子,皇帝又没吭声,所以没人敢对此说半个不字,于是胤禩拉拢的人,安王府的故交门人,纷纷送上贺礼,一时间安王府门庭若市。 156、进宫 按照规矩,皇子成婚第二天一早,要进宫谢恩,胤禩夫妇也不例外,宫内外还多人都在观望,不知道是不是会弄出点事来,怎么说呢,从皇帝给胤禩和郭络罗氏指婚之后,似乎总发生些出人意料的事,人们都不相信这最后一步会平静无波,这大概也是一种惯性思维吧。 苏兰芷心里也有些期待,女人嘛,上到八十下到八岁,性格中都有八卦属性,只要不用自己上阵演出,看别人演戏也是挺乐呵一件事,反正自己偷着乐也碍不着谁,不厚道就不厚道吧。 一大早,胤禩就带着郭络罗氏进宫了,各处的人听得这个消息,都派出自己的人盯着他们的行踪,他们先去给皇帝磕头,这很正常,紫禁城就属皇帝最大,从皇帝宫中出来,又到宁寿宫见太后。各宫的女人们伸长了脖子等消息,很想知道皇帝和太后对他们什么态度。 乾清宫里的事极少能传到外头,也没人敢往里面安插眼线,窥视帝踪罪名太大,为看个热闹惹上这等嫌疑不划算,没谁会做这种事,所以皇帝跟胤禩夫妇说了什么没人知道,但是,他们两个从乾清宫出来时什么神色却能窥得一二。 苏兰芷勾勾唇角:“两人与平常一样?看来皇帝对这一双佳儿佳媳挺不错啊。” 看来皇帝仍没有发作,这一回大概是气大了。根据苏兰芷这么些年伴驾经历,对皇帝这种生物有些了解。尤其是如今龙椅上坐着的这一位,他对一个人不满,若是当场发作,不管是骂是罚,当时发作出来,这事也就算过了,可如果他隐忍不发,那就表示要秋后算账,到时候怒火加倍,惩罚自然也就加倍。这回八阿哥真把他惹得不轻。 等到胤禩夫妇去给皇太后见礼时。众人得到的消息就多了些。太后虽地位尊贵,一众女人是不敢算计暗害与她,不过在她宫里插个眼线,偶尔报个信什么的。倒也不是很难。尤其是几位掌管宫务的。都做过这事。当然,宁寿宫也不是筛子,里面有能耐的嬷嬷好几个。真正机密要事没人能打听到,不过像太后对新婚皇子说了什么这等小事,没人会刻意隐瞒。 所以,众嫔妃根据各自的消息网,都知道太后受了礼,给了赏,按例说了几句万金油的祝福话语之后,单独交代八福晋,先夸她性情爽利大方,话锋一转又说她要强太过,做姑娘尚且无妨,如今嫁了人,该软和的时候要软和些,别一味要强等等。 众人听得太后此语,面上如何尚且不论,心里多少都觉得太后言之有理。说来郭络罗氏这个人小时候虽张狂霸道些,长大后却是个爽朗大方的女孩子,性子并不讨人厌,她又是个会来事的,作为一个没什么利害关系的晚辈,宫妃们对她印象大都不错,但是稍微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这个人骨子里太傲,性子太要强,太后说的话也是有的放矢,她若肯听,对她只有好处,可惜根据她出宁寿宫之后的脸色,大概并没有入耳。 反正,从宁寿宫出来时,胤禩面色如常,郭络罗氏却有不渝之色,两人在门口说了几句话,才继续往下一站,惠妃处而去。 胤禩夫妇说了什么没人知道,但郭络罗氏的不高兴却很快人尽皆知。要知道,紫禁城里的石头都长的有眼睛和耳朵,若是没人关注也就算了,可他们这次进宫之行,从一开始就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多少人盯着呢,他们俩还没到惠妃的长春宫,消息已经先一步跑回去了。 惠妃一系和胤禩这两年虽日渐生隙,她也是胤禩养母,面子上的事都要做到的,两方都不傻,胤禩带着新婚妻子行了礼,惠妃给了赏,略说几句话,就把他们打发走了。 胤禩夫妇一出门,惠妃就对身边嬷嬷说:“没想到胤禩也是个耳朵软的,以后只怕要被他媳妇管的服服帖帖的,我瞧着他媳妇可不是好脾气,太后告诫小辈们几句话,她都公然面露不服,指不定哪天就给老八招祸,我真为老八担心那!” 惠妃嘴上说着担心的话,脸上却是幸灾乐祸的表情,那嬷嬷是惠妃心腹,跟惠妃完全是一个思路,如今都看胤禩夫妇不大顺眼,忙跟着附和几句。 胤禩夫妇出了长春宫,本该去给良嫔见礼,可郭络罗氏却要先到苏兰芷和佟佳贵妃等处,两人争执几句,郭络罗氏不肯改主意,胤禩只好顺着她,所以,他二人带着一串粽子浩浩荡荡往景仁宫方向而来,接到消息的苏兰芷大吃一惊。 “我刚没听错吧?你说八贝勒夫妇没去给良嫔见礼,反而往咱们这儿来了?”苏兰芷简直有些不敢相信,不过看报信的文寒也是满脸呆样,觉得这样子太蠢,忙收了自己的惊异,吩咐人赶紧做好准备,人真的过来的话,赶紧给请进来才是。 没多久,胤禩夫妇果然到了,两人给苏兰芷行了礼,苏兰芷含笑恭喜一番,又把“夫妻和睦、早生贵子”之类的套话说一遍,之后把见面礼送上,利索的送客。 看着他们走出门,苏兰芷暗暗叹了口气,胤禩竟然仍旧面色如常,涵养是真好,这般沉着淡定,在他如今这个年龄真是难得,苏兰芷虽然很以胤禛为傲,也要承认胤禛没他沉得住气。但是,这件事又让苏兰芷对胤禩看轻一分,觉得他太没骨气,而她对郭络罗氏的好感也少了两分,她自己再强势,也不该在外面这么不给胤禩脸面,太不懂事了。 胤禩夫妇此举一出,众人虽然意外,但心里都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倒不是说人们能猜到这些,而是大家都觉得他们肯定会做些出人意料的事,如今果然发生了,有种看戏的满足感,至于说良嫔是什么心情,还真没几个人在意。 其实宫里约定成俗的规矩是新婚皇子夫妇先给自己生母见礼,然后再拜见其他主位,但是如果皇子生母位份低的话,也可以根据情况调整顺序,比如说胤祐,他当时就是带着七福晋从苏兰芷开始行礼,先拜见了两贵妃和四妃,最后才去的永寿宫,然后直接在永寿宫用了午饭,之后才回的北五所。成嫔不计较,别人也不会说什么。 可胤禩夫妇这番见礼顺序,太引人遐思了,他们如果第一站不去惠妃处,别人同样没什么感觉,对于皇子想跟自己额娘多说会儿话,众人都能理解,而且有个位份高低在,从高往低拜见,也算说得过去,可胤禩夫妇却先去见了惠妃,把良嫔放在最后,也不怪别人背后嚼舌根。 别说苏兰芷了,就是跟郭络罗氏最亲近的宜妃,对此都很不谅解。她与郭络罗氏接触的多些,知道她不大看得起良嫔,当然,她的这点轻视藏得比较好,毕竟那是皇帝的嫔妃,她还没有白痴到把什么都写到脸上,可宜妃是什么人?人精中的人精,年龄阅历都超出郭络罗氏一大截子,从她偶尔的语气中,多少能猜个**不离十。 宜妃本来没觉着这有什么,她也看不起良嫔,觉得那女人眼空心大,偏脑子又拎不清,怎么看都让人不顺眼。当然,两个宫妃之间互相看不顺眼,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宜妃不喜良嫔,在宫里本就不是秘闻,大多数人都知道,所以,宜妃自己的心思从来没可以隐瞒过,加上她跟郭络罗氏也没别人眼中那么亲近,根本没想起提醒她收敛情绪这回事。 宜妃当然不会认为自己有错,反倒跟苏兰芷的想法差不多,一方面觉得胤禩太软,另一方面认为郭络罗氏太蠢,两个人凑一起倒是绝配,从这一点看,皇帝多有眼光啊,能想到给他们俩拴婚,绝对是高瞻远瞩英明睿智。 咸福宫,胤禩夫妇走了之后,良嫔眼圈就红了,那眼泪跟自来水似得,一个劲儿往下流,良嫔也做了十几年嫔妃,身边很有几个忠心的,这是一个心腹忙上前劝慰,良嫔抽抽搭搭的说:“都是我连累了他,害他比别人第一头,他因为我受了多少委屈……我只恨我当初……本来惠妃跟直郡王对他也是好的,却又因为我让他们起了嫌隙,如今他连个能依靠的人都没有……想借安王府的势,也不怨他媳妇瞧不起我,只是连累他……” 心腹忙劝道:“娘娘快别自责了,贝勒爷是孝顺的,从小就想着您,如今您是嫔了,贝勒爷又出息上进,日子比以前好到哪儿去了!贝勒爷娶了福晋,又开了府,以后您就等着母以子贵吧,您也放宽心,您健健康康的,贝勒爷才能放心不是?若是您一味自怨自艾,贝勒爷知道,心里能好过?若是因此让贝勒爷夫妇闹矛盾,心疼的还不是您吗?” 良嫔在心腹的劝慰下渐渐止了泪,心思渐渐转到别处,也不知又谋划些什么。 157、态度 胤禩夫妇的皇宫一日游,在各方瞩目中落幕,但是其引起的话题,却不是一时三刻能停息的,宫里的事不容易传到外面,这是大家愿意捂着的结果,可一旦大家都想透露,那外面的人马上就能知道的清清楚楚,所以,即八贝勒婚礼在福晋娘家举行这一重磅新闻之后,八福晋对良嫔缺乏尊敬这个小道消息传遍四九城内外。 可以说,就因为婚事,胤禩在人们眼里的形象下跌不止一个层次,刷新不少人的认知。 这些小道消息之所以会流传这么广,背后推手不少,就苏兰芷所知,惠妃母子是出力最多的,荣妃母子也插了一脚,太子也贡献不少力量,别人大都置之不理,却每一个人想过要制止。本来苏兰芷自己也想加把柴的,却发现有皇帝的人在关注此事,不跟皇帝对着干是她的信条,所以马上收手,也只在一旁做壁上观,顺便观看别人的表演。 在苏兰芷心里,八贝勒夫妇实在太有默契,一个才把自己老爹的面子扔地上踩几脚,另一个马上就让自己正牌婆婆在所有老对头面前丢一回脸,这对夫妇简直是坑爹坑娘的典范。 反正有郭络罗氏对比着,从老大到老七的额娘都觉得自己的儿媳妇顺眼无比,别管心里咋想的,最起码面子给的足足的,从来不会让自己丢人,而且不敢骑到自己儿子头上去,就只论这一点,都比老八家那母老虎强几十倍。惠妃、荣妃等人不约而同这样想到。 这就是典型的有对比才有幸福感。在此之前。每个人看自己儿媳妇都是缺点一堆,现在有个彪悍的代表对比着,自家孩子的好就显出来了,马上幸福感就出来了。 在这方面苏兰芷倒没太大感触,主要是她一直觉得萨伊不错,就算是觉得她抢了自己儿子,有吃醋,有失落,心里也不舒服,但理智上知道。孩子是好孩子。就算不完美,也没啥大缺点,对自己也孝顺的很,自己把自己给劝好了。所以她们婆媳之间相处的很融洽。 万寿节过完。胤禩婚礼完成。茉雅奇进宫跟苏兰芷道别,她一家子马上要回草原去,苏兰芷拉着茉雅奇的手不忍放。稳定稳定情绪,露出个笑脸来:“该走就走吧,回去好好过日子,额驸是个老实人,别总想着欺负他;到了蒙古,什么事都要靠自己,凡事多想想,三思而后行,家里人隔着千里远,纵是有心,也有顾不到的地方,你跟额驸要相互扶持;你也是两个孩子的额娘了,别再跟以前一样幼稚,做什么决定,先想想孩子们;照顾好你自己就好,别操心额娘和你弟弟们,也别让额娘总操心你,记得多写信回来,额娘喜欢看你在草原上的生活,你在那里自由自在,比总关在家里强……” 茉雅奇越听越想哭,可她也这么大个人了,实在不好意思,忙低头把眼里多余的水分抹了,抬起头扬起大大的笑脸,抱着苏兰芷的胳膊撒娇:“额娘真能说,我都听得快睡着了,您还没说完?我明年还会进京给汗阿玛贺寿,最多七八个月不见,您用得着弄得跟生离死别一样吗?我都要走了,您不说说点开心的,难道还要我哭着回去吗?” 苏兰芷听到“唠叨”儿子,尴尬的僵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正常,没让茉雅奇发现。她其实也觉得自己最近有些唠叨,也不知道是太空虚了,还是更年期到了,总之逮着个人就说个没完,在别人面前可能还会顾忌一二,不会说太多,可面对自己女儿,没那么多顾虑,她就控制不住了,结果一下子被茉雅奇戳了心窝子,憋得难受。 不过也因此少了许多离愁,又想到几个月后又能见到女儿,心里一下子透亮了,和茉雅奇东拉西扯,一直说到宫门将要下钥,才放她出宫。 等茉雅奇走了之后,苏兰芷问身边的人:“难道我现在真的很唠叨吗?” 众人齐齐摇头,别管她们心里怎么想,反正主子的坏话是决不能说的,哪怕不用歌颂赞美,也容不得有人诋毁,哪怕这人是主子自己,自己都坚决不能附和。众人齐齐想到。 虽然苏兰芷不会读心术,众人的心声也听不到,可也不相信她们片面盲目的赞美和支持,不过她也不好意思问宜妃和敏妃,找了个机会把问题抛给胤禛,倒让胤禛很是为难。 “……儿子并不觉得额娘唠叨啊,额娘有时候是话多些,可那都是为儿子好,儿子不觉絮烦。” 好嘛,这话说得,拐弯抹角还是指自己唠叨,苏兰芷白了胤禛一眼,转而问起正事:“这个月,我让你查的那几家蒙古王公,可有结果没有?”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苏兰芷接了胤礻我的婚事,那她就要给人家办好,尤其是她还答应温僖贵妃好好照顾胤礻我,不想做食言而肥的小人,自然要用心对待。 皇帝倒是会做甩手掌柜,随便几句话就把事情甩给她,只说让她见见进宫来给太后请安的蒙古贵女们,别的一概不管,苏兰芷对蒙古各部落真心不熟悉,那些地名听着只觉得陌生,她也不知道那家是好的,那家是有二心的,本着负责任的态度,自然要背地里做一番调查,所以,万能帮手胤禛忙着办差不说,额外的劳动量真不小。 不过,胤禛的能力和苏兰芷这么些年布置的人手相结合,这事儿还真算不得什么,不到半个月,胤禛就把资料整理的差不多了,苏兰芷一问,他马上回答。“如今蒙古分为漠南、漠西和漠北三大部分,其中漠南蒙古相对平静些,漠西和漠北都有小规模战事,我岳父一家如今驻扎的就是漠北蒙古,对那边很是熟悉,儿子问了许多那边的情况,有两个部落并不安分,并非可结亲之人,还有些台吉之女,身份不够贵重,配不上十弟,如今身份够得上,儿子查了,如今家里有适龄女儿,忠于大清,家世够得上的,只有这七家,如今正好都在京里,应该是要参加选秀的,额娘不妨重点关注这七家的女儿。” 苏兰芷接过胤禛递过来的纸,上面简单的写着七个蒙古部落的资料,苏兰芷对胤禛的能力是信任的,这七家能入了他的眼,就不会差到哪儿去,所以家世什么的她就不用再考虑,只用观察几家女儿的个人素质即可,而这个,正是她所擅长的。 对着纸张上的地名部落名,苏兰芷跟自己脑子里印象比较深刻的几个女子完全对不上号,她们大多都姓博尔济吉特氏,不是对那边有研究的人,一时间根本分不清楚,苏兰芷就属于这种情况,看了一眼,她就觉得头大,忙递给文雪,让她先整理一番。 文雪平时在景仁宫并不显眼,需要出头的事都不用她做,她最擅长的就是记各家的联姻图,每家什么情况她一清二楚,这个任务交给她最合适不过。 胤禛有些好笑,不过嘲笑自己额娘是不对的,所以拼命忍着,轻咳两声,说:“额娘也不必着急,她们总是要住宫留宿的,到时您慢慢相看。” 苏兰芷说:“你从哪儿看出我着急来着?我只是最近闲的无聊,想找些事做做。唉,这人呐,还真是想不明白,你说你们小时候吧,我总盼着你们赶紧长大,你们长大了,我也就轻松了,好不容易心愿达成,现在你和胤祹都能为我分忧,我终于可以无事一身轻,心里反倒空落落的,浑身不对劲儿——过两天就是十五,记得跟你媳妇说,进宫一定要带上辉辉啊!” 胤禛沉默片刻,他是贴心孩子,也看出苏兰芷是寂寞了,以前他们都在宫里,总有一个能陪着她的,现在姐姐远嫁,自己搬出宫,猛然冷清下来,是不太好过。要不然,回去跟萨伊说一声,把辉辉送宫里陪陪额娘?胤禛暗自思索。 他这一顿,自然满不过苏兰芷去,知儿莫若母,苏兰芷略一思索,就猜出个大概,忙说:“我也就是一时感慨,其实能做的事多着呢,还有宜妃和敏妃常在一起打牌聊天,每天都挺有趣的,就是想你姐姐,见你也不方便,才抱怨几句,你可别乱出主意啊!” 胤禛失笑:“额娘觉得我能出什么主意?” 苏兰芷瞪眼:“你小子什么心思我能猜不透?不就是怕我冷清了,想把辉辉送进宫?最好赶紧打消你这念头,人家惠妃和荣妃都没这待遇,我凭什么特殊?没得让人背地里说咱们。再说了,孩子还是在自己阿玛额娘身边才好,当年你姐姐在太后身边养着,我背地里哭了多少回,要不是你汗阿玛答应我,以后的孩子再不会被人抱走,我连你都不敢生。想到那时跟你姐姐分开,我心里就跟刀割似的,怎么会让你媳妇受这个苦?” 158、所求 胤禛不说话了。他以前也听额娘说过,姐姐小时候是跟着皇太太的,也知道额娘心里不好受,却没想过额娘这么难过,他和萨伊感情深厚,自然不愿意萨伊伤心,而且额娘也不同意,他也就不再提送辉辉进宫的事,开始转动脑筋想别的辙给自家额娘解闷。 几日后,苏兰芷收到胤禛让人送进宫的一只小狮子狗,小狗刚满月没几天,小小的一团,看着倒挺招人喜欢,几个文都两眼放光的盯着看,苏兰芷却没多大兴趣,相比较狗,她更喜欢猫,而且也不想养宠物,本想让胤禛带走,不过看看几个文晶亮的眼神,勉强留下了。 “你们喜欢的话,就留下给你们养着,不过要看好它,不许跑出景仁宫。”苏兰芷说。 因为苏兰芷不养宠物,所以景仁宫只有院子里摆着的鱼缸里养了十几条鱼,几个文虽然心痒,可主子不发话,她们也只能忍着,现在允许她们养狗,忙应下来,围着小狗七嘴八舌的要给它起名字,不过你一言我一语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提议,吵了好一会儿,谁也没能说服谁。 苏兰芷被她们吵得头疼,摆摆手说:“干脆让它跟着你们的名字走,叫‘文狮’怎么样?” 几个文听到这话都有些脸红,文英如今是苏兰芷身边最受重用的嬷嬷,代表众人说:“主子又打趣奴婢们,能让您高兴,奴婢们怎样都行。就是被人笑话,奴婢们也认了!” 苏兰芷笑道:“谁让你们争执不下的?不过你们不怕人笑话,我可丢不起这人,一只小狗,怎么能跟我身边的嬷嬷宫女们同列?它是狮子狗,就叫狮子吧,也算相配。” 文英囧了囧,她真没看出来哪儿相配了,不过主子说了,她们听着便是。省的惹主子兴起。真给小狗起个人名字,那她们可就真跟狗同列了。 主仆几人正玩笑呢,关玉和进来禀报:“主子,恭亲王侧福晋递了牌子。明日想来给您请安。” 苏兰芷顿了顿。说:“知道了。你去打听一下。她是有什么事,我也好心中有数。” 关玉和应了,苏兰芷低声自语道:“她轻易不进宫。难道有什么难处?” 文英在旁边听到,笑着说:“恭亲王侧福晋的来意,奴婢倒是有个猜测,主子您听听?”看苏兰芷点头,接着道,“侧福晋的独子今年十八岁,该成婚了。” 苏兰芷恍然,拍拍自己的头说:“瞧我这记性,这事都能给忘了……”果然不知自己的孩子,就不会时时注意,一不留神对清额也到成婚年龄了,自己真是疏忽了。苏兰芷有些自责。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苏兰芷用过早饭不久,苏兰芬就到了,姐妹俩互相问了好,也不用太客套,苏兰芷直接问道:“有几个月没见你,看着好像又瘦了。整天在家做什么呢?怎么不说带着扎喇芬一起进宫?对清额现在也开始办差了吧?” 兰芬笑笑:“扎喇芬性子跳脱,以前只顾着淘气,女孩子家该会的都学了个半吊子,眼瞅着一天大过一天,过两年就要出门子,再不改改,谁家敢娶她呀,所以我拘着她在家连女红学管家呢。至于对清额,年初开始办差,整日忙得不着家,外头的事奴才也不管,由着他去,只要有个正经事做,别学的只知道听小曲儿,奴才就心满意足了。” 这所谓的只知道听小曲儿,指的是恭亲王常宁的次子满都护,他额娘是恭亲王另一个侧福晋舒舒觉罗氏,从小娇惯的不像样子,他和雅尔江阿最要好,两人都是风流种子,男女不忌的,家里妾侍通房成群,还喜欢在外面捧戏子,他这点爱好,整个四九城都是几乎人尽皆知。 苏兰芷对满都护也是看不上眼,和兰芬相视一笑,说:“你也太小瞧对清额了,我总听胤禛夸他,那是个懂事聪明的孩子,对你也孝顺,别总是瞎操心。对了,你们家福晋现在怎样?” 兰芬露出个苦笑:“别提了,福晋还是老样子,整天吃斋念佛,从家里大阿哥去了,她就搬到佛堂去住,一年到头不露面,万事不萦与心,若不是规矩所在,过年宫宴她都不肯出门。” 这位恭亲王福晋也是强人,恭亲王跟她是面子情,她更不把恭亲王当回事,自从儿子去世,就与恭亲王形同陌路,前些年太后看不过去,还曾劝过她,可惜人家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回头仍是我行我素,整个儿一阳奉阴违,太后也没心思多管了。 恭亲王福晋这样,对兰芬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没人管她,她能自在些,坏处就是,福晋不出门应酬,她身为侧福晋也不好出门,包括进宫请安也是一样,为了不让人说自己是仗着宫里的贵妃姐姐欺压福晋,兰芬极少进宫,所以和苏兰芷是见面最少的,这次也是,如果不是有事,她也不会跑这一趟。 兰芬不好说福晋的闲话,略说两句,马上改了话题,提起她今天的目的来:“我们福晋爱静,轻易不出门,有些事只能自己操心,娘娘也知道,对清额年纪不小,听我们王爷说,皇上有意给他拴婚,奴才想求娘娘帮忙相看相看,给对清额选个好的。” 苏兰芷已经有所准备,对兰芬这话也没什么意外,笑问:“这倒是容易,今年选秀时间比较早,下个月秀女们留宫住宿,到时候我帮你看看,不过你想给对清额找个什么样的夫人?是文静些的,还是爽利点儿的?你给画个圈儿,我也好照章办事。” 兰芬忙笑道:“娘娘既问,奴才也不跟您客气,您也知道,对清额从小是个跳脱顽皮的,这几年才收心些,骨子里本质却没改,若是找个文静的,只怕不大合得来,奴才觉得爽朗大方的姑娘比较适合他。” 苏兰芷点头道:“我记下了,妹妹只管放心,一定会给对清额挑个好的,不会委屈他。” 兰芬笑着道谢,两姐妹说些家长里短的闲话,眼瞅着就是午时,兰芬才告退出宫。 兰芬走后,苏兰芷巴拉巴拉娘家子侄辈们,想起兰蕙家的靖阳跟对清额是同一年生,兰蘅家的二小子比他们小一岁,都到了该成亲的年龄,也不知她们有何打算,本想让人问问,又一想,她们若有需要,自然会进宫来说,既然没言语,大概是有成算了,那自己也就不用多事。虽说是亲姐妹,总对别人的家事指手画脚,也会讨人嫌,苏兰芷可不干这蠢事。 至于说兰芬,她家的对清额是近支宗室,一定要由皇帝指婚的,她来找苏兰芷帮忙,也是理所应当,而兰蕙家和兰蘅家则不一样,她们家的男孩子可以自行婚配,私下有好对象,两家心存默契的话,女方就可以技术性落选,完全可以自己操作。 下午时分,宜妃和敏妃两人一起过来找苏兰芷聊天,宜妃只顾跟苏兰芷说话,敏妃却抱着狮子不撒手,她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只是一直没机会养,见了狮子就亲近不够,宜妃说她:“你要是真喜欢,让底下人送上来几只,自己回去亲近个够!快点过来,等着你打牌呢!” 敏妃又逗弄狮子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把它放下,过去给苏兰芷和宜妃凑牌搭子,嘴里好奇的问:“刚听姐姐们说的热闹,难道有什么新鲜事?” 宜妃说:“你难道没带耳朵?我们那么大声,你都没听见?也不知你怎么就那么喜欢猫猫狗狗,我是没那个耐心侍弄它们——我跟姐姐刚才正在说八贝勒家的笑话呢,你难道不知道?” 敏妃笑道:“可是八福晋新婚第二天,就把八贝勒的侍妾打了板子、又赶去洗衣房的事?要我说,这两口子也太闹腾了,这两个月净是他家的新闻,什么时候能消停消停?” 宜妃冷笑:“哼,消停?以后不闹的更厉害就是好的。我都不知道,安王府是怎么教的,宠的老八家的霸道又善妒,把我们郭络罗氏一族的脸都丢尽了!有她这个母老虎在,郭络罗家的姑娘以后谁家敢娶?这个月已经好几家进宫诉苦了,说是家里嫁出去的姑奶奶日子不好过,没少被夫家敲打,拐弯抹角的求我管管老八家的,我头大着呢!” 苏兰芷对她表示同情:“谁让你姓郭络罗呢,摊上了能有什么办法?不过我倒是觉得,八福晋并非不讲道理之人,你好好劝劝她,她未必不听。” 宜妃说:“她是讲道理,也是个聪明人,只是这道理和聪明,一遇上老八,全都要退后!我就想不明白了,老八屋里就那两个通房,连个名分都没有的女人,能碍着她什么?至于一个都容不下么!幸亏老八性子软和,不跟她计较,偏她不知足,处处要压老八一头,如今老八心里有她还好说,日子长了,难道能一直忍着她不成?” 159、秀女 宜妃越说越生气,连声音都不自觉提高,苏兰芷笑劝道:“人家夫妻你情我愿的,你在一边着哪门子急?不是我说,这人呐,想有所得,必然有所失,脚底下的泡都是自己走的,咱们能管好自己足矣,旁人的事,也只能看着罢了。” 宜妃吐口气,说:“我也是为古人担忧,明知人家未必领情,还总想劝说一二,生怕她以后吃亏,姐姐说的也是,我管好自己儿媳妇便是,操心太多老得快!” 苏兰芷但笑不语,她说的“有所得必有所失”指的是胤禩,他既然想利用郭络罗氏背后的势力,必然要付出点东西,对郭络罗氏好也是应当的,被人笑话夫纲不振也是自找的,不过宜妃却以为她指的是八福晋,大概是因为她对八福晋生气中还有着关心吧,毕竟两人也接触好几年了,总是有感情的,眼看着八福晋这般张扬,她有所担忧也是应该的。 宜妃看苏兰芷和敏妃都不说话,自失一笑,说:“是我的错,好好儿的提这个做什么,没得让你们跟着我不高兴。说点有趣儿的事吧,京里这些天有没有什么新鲜事?” 苏兰芷摇摇头,要她说,这段时间还真就八贝勒府的热闹好看呢,敏妃却说:“我还真听说件奇事,吏部员外郎科尔布家的三姑娘,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脑子,一直笨笨呆呆的,他家的人因为自责没照顾好她,所以从不拘着她。她整天在府里到处乱跑,前些天丫头们一个不注意,让她摔了一跤,头上跌个大包,人当时就昏迷不醒,他家请了好几个大夫去看,都说救不过来了,让他们早作准备,谁知三姑娘昏迷了三四天,竟然醒了过来。而且脑子也好使了。就是规矩上差些,别处样样都好,把他一家子高兴坏了,正到处酬神还愿呢!” 苏兰芷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又冒出来个老乡?当下不动声色。听宜妃问道:“你说的是钮祜禄家的科尔布?我记得他家跟遏必隆家祖上是同一支。不过这些年败落了,科尔布大人的夫人马佳氏,好像跟荣妃是本家吧?他家三姑娘我也知道。她小时候我还见过呢,当时马佳氏带着三姑娘进宫给荣妃请安,我正好遇上,说了几句话,那小姑娘特别斯文腼腆,我挺喜欢,后来听说她烧成傻子,我还难过好几天呢,如今好了,倒是意外之喜,也算是个有福的。” 敏妃说:“可不是,那姑娘五六岁傻了,长到现在正好十五,他家也是名门望族,科尔布虽官职不高,靠着遏必隆家和荣妃,那姑娘前程总不会差,说不得有大造化呢!” 宜妃撇撇嘴:“别说笑了,那位眼睛恨不得长在头顶上,若三姑娘从小到大都是好的,她自然看得上,可有前面那个大缺陷在,她定然撇的远远的,依我说,他家还是给她找个家世不显的老实人才好,越是精明的越是嫌弃她,能落了什么好?” 敏妃也点头承认,将心比心,她也不愿意自己儿子有个这种女人,哪怕只是个侍妾格格。 苏兰芷问:“那位三姑娘如今是个什么性子?” 敏妃摇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科尔布家家风严谨,府里的事轻易传不到外面来,何况是姑娘的性情。不过马佳夫人性情贤淑温厚,三姑娘应该不会太差。” 苏兰芷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已经决定要好好查一查这位三姑娘,当年一个喜塔腊氏就弄得她神经紧张,希望这一位是个低调的,不然她又要烦心了。 五月十六,通过前两轮的秀女们住宫留宿,苏兰芷又开始相看秀女生涯,从秀女进宫没多久,一个极出色的秀女就显现出来,三品佐领祜满之女,瓜尔佳氏。 苏兰芷早过了对秀女好奇的年龄,不过仍请了些名声好的到景仁宫喝茶,毕竟要给胤礻我和对清额相看媳妇,不慎重些不行。而苏兰芷请的人并没有规律,满蒙汗都有,家世也有好有差,秀女们不知怎么回事,宫里的妃子们却都能猜出来,今年要指婚的皇子就九阿哥和十阿哥,九阿哥的事有宜妃张罗,苏兰芷自然是为十阿哥选妻,至于那些家世一般的秀女嘛,大约是给雍郡王选格格吧!她们心中都是这么想的。 她们的猜测对了一半,苏兰芷并没有现在就给胤禛挑格格的想法,照她看来,下次选秀再挑都来得及,她宣见的拿几个家世不显的秀女,都是个人素质极好的,做皇子福晋差点,配对清额倒也合适,反正兰芬也没想过要借对清额的妻族的势。 至于那位最出色的的瓜尔佳氏,众人都有一个共同的认知,猜测她极有可能会入宫,所以都很自觉不跟皇帝抢女人,没一个人宣召她的,但好奇都少不了。 宜妃是个爱热闹的,给苏兰芷和敏妃下了帖子,请她们到御花园赏花,两人接到帖子,都知道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定的日子正好是秀女们可以在御花园赏花的日子,两人在各自宫里摇头失笑,但见她兴致好,也没有驳了她的意的道理,都应允了。 苏兰芷午睡起来,看看时间,已经将近四点,热气消散不少,她才换了衣裳带着人过去,等她到时,宜妃和敏妃已经坐着喝茶了,旁边还坐着四五个秀女,见了苏兰芷,所有人都起身行礼,苏兰芷叫了起,在宜妃和敏妃中间留着的位置坐下,又让众人都坐。 苏兰芷笑道:“你们刚说什么呢?瞧着挺热闹的样子。” 宜妃说:“也没什么,我正问她们在家都喜欢做什么,董鄂家的格格刚说两句话,姐姐就来了,把小姑娘们吓得一句话不敢说,瞧着怪可怜的。” 苏兰芷睨了宜妃一眼,似笑非笑的说:“照你这么说,这倒是我的错了?” 宜妃笑而不语,秀女中的一个开口笑道:“娘娘容秉,并非奴婢们胆子小,而是娘娘威仪逼人,奴婢们一见之下,深深被娘娘折服,一时间看愣了去,生怕有一点声音就破坏了眼前美景,才不敢开口惊扰娘娘。” 苏兰芷大笑:“这姑娘说话真讨喜,比那只会指摘人的某人强多了。”说着,又瞄了宜妃一眼。 宜妃恍若未见,只管和另一个秀女说话:“别理她们,咱们接着刚才的聊,你还没说在家最常做什么呢,可别说什么做针线活,我最不耐烦那个……” 董鄂格格有些羞涩,但态度仍是大大方方的:“回娘娘话,奴婢的针线活也不太好,在家最常跟着额娘学管家,有时候和几个好友一起出去骑马打猎,因为这个,奴婢额娘没少骂奴婢。” 宜妃却很高兴:“这才是咱们满洲姑奶奶,大方爽利,成日家绣花算什么,又不是请不起针线娘子,哪里用得着姑娘们自己动手,你这样就挺好!” 董鄂格格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刚才接话那一位脸色有些难看,不过她城府颇深,犹自强忍着,苏兰芷一眼扫过去,看出她眼底的不甘和野心,脸上微微一笑,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董鄂格格察言观色,率先起身告退,其他几人忙跟着起身,不到片刻都退下了。 等人走的远些,看看周围也没什么人,苏兰芷轻声问:“你确定就是她了?” 宜妃也轻声答:“是呀,她阿玛是董鄂七十,镶红旗都统,家世不错,她本人性子也挺合我的意,不是那娇滴滴的娇小姐,受不得一丝委屈,这样大方爽利的女孩子,才是胤禟良配。” 苏兰芷对董鄂格格印象也挺好,没啥可挑剔的,何况人家宜妃喜欢,她也不会说扫兴的话,没得得罪人去,因而话锋一转问道:“刚插话的是哪一家的?” 宜妃和敏妃都笑,敏妃说:“那是库穆图氏,她阿玛是五品典仪,刚才姐姐没来,已经奉承我跟宜姐姐好一会儿了,谁知姐姐一到,她夸得更厉害,可不是一张巧嘴么!” 宜妃撇撇嘴:“家世差些倒没什么,我就看不惯那眼皮子浅的样儿!巴结人都不会巴结,一味奉承讨好,说话肉麻又直白,听得我直起鸡皮疙瘩。” 三人正说着话,远处走来几个秀女,其中一个一下子把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她约莫十五六岁,穿着淡紫色旗装,衣服上并无纹饰,梳着小两把头,只插着一支水晶珠花,明明只是寻常装扮,却能一下子吸引住人的目光,让人舍不得移开眼睛,她的容貌极美,气质温婉,全身上下透出一股水灵舒适的感觉,没有丝毫逼人之意。 片刻间,几人走到亭子旁,齐声给苏兰芷三人请安,苏兰芷说:“免礼,你们这是来赏花吗?如果不急的话,不妨过来陪我们说说话。” 那几人忙应了,进亭子里坐下,宜妃笑道:“瞧瞧这姑娘水灵的,跟她一比,咱们真成枯菜叶了!” 160、相看 宜妃半真半假的话刚说出口,几位秀女忙说“不敢”,别人脸上都有兴奋、骄傲之意,那位最引人注目的却仍是一脸平静,仿佛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一样,苏兰芷特意问她:“在宫里住的习不习惯?跟前服侍的宫女可有不听话的?” 那秀女说:“劳贵妃娘娘动问,奴婢并没有不习惯之处。”对后一个问题略过不答。 苏兰芷也不在意,与她们几个说了好一会儿话,才放她们离开,等她们一走,宜妃就叹了口气:“果真是尤物啊,这容貌气质暂且不说,年龄就是最大的优势,花朵儿一样的姑娘!” 敏妃也叹道:“与人家娇滴滴的小姑娘相比,咱们真是老了……” 苏兰芷笑道:“你们慢慢感慨吧,我可不奉陪了,都多大年纪了,还跟人家水嫩嫩的小姑娘比,这不是没事找事么!我忙着呢,没时间陪你们无病呻吟,你们慢聊,我先走一步。” 说着起身要走,宜妃和敏妃跟着起身,宜妃说:“看到这水嫩的小姑娘,我这心都碎成一片片了,回去赶紧睡一觉,也许明天心情会好些。” “心碎成一片片”这话还是某次苏兰芷跟她开玩笑时说的,结果被她学去,时不时说上一回,此时听来,倒真有些凄凉之感,毕竟她们都不年轻了,在这个女人过了三十就不值钱的年代,宜妃也是快奔四的人了,看到粉嫩的小姑娘。难免心情低落。 三人各自回宫,苏兰芷踏进景仁宫的门,意外发现皇帝竟然在,她忙行礼问安,皇帝笑道:“听说你去御花园赏花,朕还说要去找你呢,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苏兰芷笑道:“没办法,御花园花美人娇,跟人家一比,我们就好似枯菜叶子。实在太受打击。这才早早回来,不过,若是知道陛下要去赏美,我就多坐一会儿。好给陛下找个理由。” 皇帝笑骂道:“胡说!朕什么做不得。还要你打掩护?!还枯菜叶儿。有这么说自己的么!” 苏兰芷笑而不语,拉着皇帝坐下,习惯性给他捏起肩膀来。皇帝舒服的闭着眼,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皇帝问:“秀女们进宫有十来天了,你有没有看好人选?” 苏兰芷说:“看是看了几个,只是拿不定主意,有三个姑娘都不错,我不知选哪个好,还是陛下您决定吧。”说着,把自己最满意的三个人选告诉皇帝,等着他的指示。 皇帝听了,微不可见的点点头:“朕知道了,后面你不用管,朕再看看。” 苏兰芷趁机说:“还有一件事要求陛下给个恩典,恭亲王侧福晋前儿进宫,拜托我给他们家对清额挑个姑娘,我也看了几个,陛下您看看合不合适,若有合适的,就帮他拴婚吧。” 这也是常事,虽然宗室中人大多由皇帝指婚,可他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就坐家里等着天上掉馅饼吧?所以有门路的,都会托人进宫说情,让宫里说得上话的嫔妃们帮着相看,皇帝一般情况下都会允准,因而皇帝很爽快的点了头。 得了皇帝允准,也要让兰芬放心才是,苏兰芷让人给兰芬送了信,第二天,兰芬再次进宫,这次她特意晚了些,到景仁宫时已经是巳时末,苏兰芷正请了四五个秀女喝茶,秀女们看到苏兰芬,大约都猜出是什么意思,各人的态度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或是更加热络,或是稍微冷淡,总之要隐晦的把自己的态度表现出来。 兰芷和兰芬都不是蠢人,哪有看不出来的,不过是装作看不见而已,但都在心里打了个分,秀女们待了有小半个时辰,苏兰芷方端茶送客。 姐妹俩静静的用了顿午饭,苏兰芷要午休,就把兰芬安排到配殿小憩,兰芬哪里睡得着,宫女们服侍的再周到,这也是皇宫啊,不过这大中午的,也确实没事做,她干脆借了本游记过来看,有了打发时间的东西,也并不觉得难熬。 苏兰芷午睡起来,重新梳洗更衣,听说兰芬在看书,笑道:“还是老样子,从小就爱这个。”忙让人去请兰芬,见了她,打趣道:“你是一天不见书就坐卧不安,偏两个孩子都不像你,我记得对清额前几年跟皇子们一起读书,跟九阿哥和十阿哥三个是最爱偷懒的,他若有你一半勤奋劲儿,只怕无逸斋里没几个比得上的。” 兰芬看着没外人,笑着说:“奴才倒觉得孩子们都像我们家王爷,听说王爷从小就不爱读书。” 苏兰芷也笑,这话倒是,她也没少听说常宁的事,有皇帝抱怨的,也有皇太后闲聊时提起来的,总之常宁从小就顽劣,脾气还不好,现在年纪大了,人越发为所欲为,差也不好好当,成日提溜个鸟笼子到茶楼听说书,家里还养着班小戏子,满都护的风流名声穿边四九城,也不见他管管,倒是皇帝嫌影响皇室形象,训诫过他几回,父子俩也只是略有收敛。 可以说对清额算是常宁几个儿子中最争气的,在皇帝跟前也听得宠,不像他两位兄长,满都护顽劣不堪,皇帝基本不想见他,海善出身较低,额娘只是个格格,所以养成个怯懦的性子,老实的不像皇亲国戚,在朝中跟个透明人差不多,因而想把女儿嫁他的人为数不少,所以苏兰芷可以重点撒鱼,有意向的秀女们自然会表现一二,至于那不愿意的,也没有强迫人家的道理,对清额行情好着呢,才不用娶心不甘情不愿的女人。 等到外面太阳没那么毒时,苏兰芷又请了五六个人来喝茶,众人说说笑笑,聊了有快一个时辰,足矣让兰芬对这些人有个大概的印象,把秀女们送走之后,苏兰芷问:“这几个品格性情都挺不过,为人处事和管家女红,都拿得出手,家世也不差,你有没有合意的?” 事关自己儿子终身,兰芬重视万分,不过她对兰芷的眼光极为信任,知道这几个人能到她面前,各方面自是不差,又因为她曾说过想找个性情爽利的,这些都挺活泼,但一点儿也不失礼,哪怕闭着眼随便挑一个,都算是好人选,不过人也要讲个眼缘的,有一个女孩子她一眼看过去就喜欢,因而笑道:“娘娘的眼光好,这些姑娘都是好的,有一个舒穆禄氏,奴才瞧着尤为喜欢,还请娘娘费心,帮着把她留给对清额。” 苏兰芷笑着说:“咱们不愧是姐妹,喜好都差不多,我也最喜欢那舒穆禄氏。”舒穆禄氏今年十五,阿玛是个散佚大臣,从二品的武职,官职虽是个闲职,身上却有个一等子的爵位,也算是比较体面的人家,舒穆禄氏本人是个机灵热情的女孩子,有一股子冲劲,而且心胸宽广,等闲的事都不放心上,因苏兰芷对她比较另眼相看,她没少听人冷言冷语,却并不在意,但谁若欺负到她头上,也并不胆小怕事,是个合适的大家主母人选。 既然兰芬选好人选,苏兰芷抽个时间跟皇帝说了,皇帝只说记下了,兰芷就知道这事成了,只要不出意外,兰芬就可以等着娶媳妇了,找人给她传了话,她也就不再多管。 胤礻我的事却还有些麻烦,她是很想让胤礻我能跟未来福晋见一面的,可皇帝要给胤礻我选个蒙古贵女,固然有抬高胤礻我身份的意思,更多的却是表明他没有继承权,这让苏兰芷没法儿开口。 自从顺治顶着所有人反对废除蒙古皇后开始,蒙古贵女笑傲大清后/宫的时代已经一起不复返,如今的后/宫,出身蒙古的嫔妃只有一个宣嫔,上面压着贵妃和妃不说,本身也不得宠。皇帝这么明显的表现,皇子们都心知肚明,大清不会再出蒙古皇后,所以,给胤礻我指婚蒙古贵女,其中的含义不言而明,这种事不该苏兰芷插手的。 因为种种顾忌,苏兰芷也只能放弃原来的想法,自己安慰自己说,皇子们都是这么过来的,人家也许根本就对未来福晋没什么期望呢,反正娶回家只要会管家能生娃,带出门不丢人,对他们来说,娶谁都一样吧?没看除了胤禛,别人都是盲婚哑嫁,现在过得不都挺不错?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嘛,又要讲究门当户对,这时候的婚姻不讲究爱情,大家都习惯了,一辈子照样过了,反倒是未来自由恋爱结婚的,婚姻出的问题比较多。 做了好半天思想工作,苏兰芷总算把自己说服了,也没那么纠结,只是对胤礻我总觉得有点儿亏欠,生怕他以后跟福晋合不来,到时候都是自己的罪过。 其实这都是苏兰芷想多了,现在皇帝的心里,只有太子才是他唯一合法的继承人,他是真没想过用跟蒙古联姻来断绝儿子登位的希望,之所以选择用胤礻我跟蒙古联姻,一是现在需要给蒙古点好处,二么,就是他身份够贵重,才能体现出对蒙古的重视,苏兰芷所忌讳的那些,真不是皇帝的想法,主要是苏兰芷总以为太子迟早会被废,才会想多了而已。 161、劝 胤礻我这段时间心里一直跟长了草一般,全天下都知道选秀之后皇帝会给他指婚,没道理他本人不知道,若说他对自己未来福晋没有一点好奇,那是不可能的,皇子也是男人啊,而且还是少年,总会对以后要生活一辈子的女人有些期待的。 胤礻我虽然一贯脸皮厚,也不好意思大喇喇的打听女人,自己鼓了半天气,跑去给苏兰芷请安,实际上是想打听一下的,可苏兰芷却告诉他这事要看皇帝的意思,她并不知情,胤礻我有些小失望,倒没想到是苏兰芷撒谎,不过越是神秘越吸引人,他更想知道了。 但是他再想,也不敢跑去问皇帝,他虽然不怕皇帝骂他沉迷女色不务正业,却也不会主动上门找骂,胤礻我虽性子直胆子大,却不代表他傻,为这事降低皇帝对他的评价,不值得。 与胤礻我相比,胤禟却是另一种态度,他说好听点是风流不羁,说难听点就是好色,身边女人不少,对未来福晋也没什么期待,只要她长的说得过去,会管家不多事,他就愿意给她身为嫡妻的体面,但是想要他跟胤禩一样只守着一个福晋一个,那是做梦!他甚至想过,若是自己福晋也跟八福晋一样霸道善妒,自己要怎么把她收拾服帖等问题。 嗯,这孩子已经钻进牛角尖了,总以为是八福晋把他的好八哥给带坏了,因而对八福晋意见很大。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总会不自觉给自己重视的人找借口:自己的眼光不会错。所以自己看重的人也不会错,那么,错的只能是他身边的人,八福晋无辜不无辜都中枪。 另外胤禟对宜妃有信心,他相信宜妃不会让他娶个母老虎的,八旗闺秀那么多,像八福晋这种任性霸道的真没几个,所以他基本上不怎么担心,每日仍是风流快活的度过。 六月底,选秀结束。那位惊艳的瓜尔佳氏如众人所料那样。被皇帝留在宫里,被封为和贵人。除了这位和贵人之外,皇帝并未留任何人,因而和贵人备受瞩目。 随后。就是一系列指婚旨意。从一品都统董鄂七十之女董鄂氏。指婚九阿哥胤禟;西伯利亚蒙古鄂端诺尔部舍步腾郡王之女博尔济吉特氏,指婚十阿哥胤礻我。 旨意一下,所有人都有若干猜测。各种阴谋论再次登场,但是,别管怎么说,这位未来十福晋是目前所有皇子福晋中出身最高的,压了八福晋郭络罗氏一头,十阿哥也成了诸多人艳羡的对象,因为这位博尔济吉特氏据说十分美貌有才,舍步腾郡王有权势有财富,家里只有这一个女儿,疼的跟眼珠子似的,以后必然陪嫁多多。 十阿哥却高兴不起来,他又不是吃软饭的小白脸,更不贪图老婆嫁妆,对他来说,只要十福晋的嫁妆看得过去,不比兄弟们差多少,他就无所谓,反正嫁给他就要靠他养活,他手上钱财不少,养家糊口绝对没问题,可是自从指婚旨意下来之后,总有人恭喜他人财两得,以后靠着岳父就怎么怎么样,就连胤褆和胤祉也冒着酸气恭喜他得了个好岳家,让平时神经粗大的跟水管子一样的胤礻我难得敏感了一把,觉得自己脆弱的小心肝受到了伤害。 胤礻我闷闷不乐的样子,引起几个关系亲近的兄弟注意,九阿哥跟他最是要好,知道他是听了胤褆和胤祉的酸话才心里不舒服,气的就要找那两人理论,胤礻我拉不住他,还是胤禛赶过来训了他一顿,才算消停了,不过仍是气不顺,回自己院里拉着侍妾胡天胡地一番发泄。 把几个小的赶走,胤禛拉着胤礻我坐下喝酒谈心,胤礻我先还端着,几杯酒下肚,酒精上脑,就有些管不住嘴,絮絮叨叨的跟胤禛诉苦:“四哥,我不缺钱,真的,我额娘给我留了不少东西,还有孝昭皇后带进宫的嫁妆,都给我了,我就是一辈子什么都不干,也能吃香喝辣,我才不是靠女人的窝囊废,他们凭什么看不起我?!还有大哥跟三哥,他们以为我看不出来,我不是笨蛋,他们什么心思我都知道!就是看我有个好母家,以后还有个好岳家,他们嫉妒!他们想争的东西,我根本没兴趣,我听额娘的,我答应过她,这辈子要开开心心的,不去争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跟别人瞎搅合……” 胤禛好笑的说:“你既然什么都明白,还摆出这么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做什么?看看九弟,若不是我来得快,他都要跟大哥他们打架了,十二他们几个也都在担心你,我额娘怕你听了别人的闲话心里难受,想劝你又怕你心烦,你就忍心让我们这些关心你的人担心?” 胤礻我手上一顿,夹了几口菜进肚,又喝了一杯酒,才说:“我明白是明白,可一想到以前一起喝酒玩乐的朋友误解我,哥哥们还别有心思,我就提不起精神来。” 胤禛说:“你这才是自寻烦恼,有些人,你把他们当朋友,他们未必当你是朋友,为这点事就与你生嫌隙的,你又何必理会他们?你既答应温僖母妃要开心过日子,那些不该在意的人和事,就不必放心上,只要自己过得好,何必在意旁人怎么看。” 胤礻我只管闷头喝酒,胤禛给他使个眼色,他一转头看到十二、十三和十四都在门外探头,心里暖暖的,自己一时钻了牛角尖,却让兄弟们为他担忧,还真是像四哥说的,是在自寻烦恼了,这么一想,倒把原先的郁闷丢下大半,招收让三个弟弟进门,硬拉着他们一起喝酒,胤祹三人存心哄他高兴,那叫一个来者不拒,没一会儿,酒量最差的胤祹就不分东西南北,歪在桌子上睡了,胤祥和胤禵两个别看小,酒量却不错,一直陪着胤礻我喝的酩酊大醉。好在胤禛是个可靠的,只是看着他们闹,最后帮他们收拾残局。 第二天,胤礻我早上醒来,头就突突的疼,这是宿醉的后遗症,他身边现在还没有贴身宫女,太监们又不够细心,还是温僖贵妃留给他的嬷嬷们知事,早准备好醒酒汤,看他醒来,忙端上来伺候他喝了,胤礻我还在抱着头难受,胤禟却闯进来说他不够意思,喝酒也不叫他,胤禟一激动,声音就有些大,吵得胤礻我更加头疼,连连苦笑着求饶。 不过,经过这么一闹,胤礻我那点子多愁善感的情绪早不知飞哪儿去了,重新恢复每日招猫逗狗的状态,苏兰芷这才让人把他叫来,她也有些话要叮嘱他。 胤礻我一呼既至,苏兰芷打量他几眼,把胤礻我看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以为自己有什么不妥,赶紧自我检查一番,没有什么不对呀,怎么贵额娘的眼神那么诡异? 胤礻我心里有些打鼓,猜不透苏兰芷究竟想说什么,干脆先下手为强,自己出动出击。“贵额娘怎么这样看着我?难道是我有哪里不妥?” 苏兰芷慢慢收回目光,笑着说:“哎呀,一眨眼小十你也长这么大了,眼看着就要娶媳妇,往常没细看,今儿仔细一看,我们小十已经长成个帅小伙了,我这心里呀,真是欣慰……” 胤礻我听苏兰芷一口一个“小十”,只觉得浑身一凉,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何况苏兰芷还一副慈母面孔,他只觉得寒的慌,忙说:“贵额娘您想说什么尽管直说,胤礻我一定听从。”只要您恢复正常,别用这么渗人的目光看我,要我做什么都行! 苏兰芷发现自己态度不对,怎么弄得跟狼外婆似得?忙干咳两声,换个自认为和气的笑容,说:“咳,我就是想跟你说啊,以后要对你媳妇好一点,人家千里迢迢远嫁过来,在京里就跟你最亲,你可别为了旁人的闲话迁怒到人家头上,人家离家这么远,也不容易……” 胤礻我莫名其妙的看着苏兰芷:“我知道,贵额娘放心,我不是是非不分的人。” 苏兰芷稍稍松口气,笑的自然了些:“那就好,我就怕你转不过这个弯来,你能这么想,我也就放心了。我跟你说啊,这位博尔济吉特氏,长的是真不错,明眸皓齿,人也大方稳重,是个能顶得住事儿的,你们你们夫妻要互相扶持,好好儿过日子,过两年再生两个大胖小子,温僖妹妹在天上看到,也会为你高兴的……” 听苏兰芷提到自家额娘,胤礻我恍惚了一下,默默点了点头。 苏兰芷舒口气,这半路接手的孩子真不好管啊,说的轻了不管用,说的重了怕人家逆反,还是自己的孩子省心,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哪里有这么多顾忌?可对待别人的孩子,不小心点真不行啊,一想到以后还有个胤禵要操心,苏兰芷忍不住就想皱眉头,她早说过,养母不好当啊! 162、小团体 选秀一结束,皇帝就迫不及待的带着人搬进畅春园,他现在也是在宫里待不住,御花园才那么点大,哪里有畅春园风景好啊,而且现在夏季未过,园子里可要凉快多了。 连皇帝都是这个心思,宫妃们更不用说,能跟去园子的没一个拉下的,都迫不及待的跟了来,几位高位嫔妃都有固定住所,都是一人一个院子,那些答应常在什么的,都只能跟别人挤在一处,不过今年有个例外,新进宫的和贵人得了个难得的荣耀,她在宫里是跟小佟贵妃一起住在承乾宫,搬到园子里,她就独子得了个院子,一时间羡煞旁人。 敏妃的住所跟苏兰芷离得比较近,宜妃却和她们隔得远,所以,进了园子之后,她找苏兰芷的频率就少了不少,而园子里风景好,而且近水的亭子很多,坐在亭子里看景聊天也是好享受,所以,苏兰芷常邀宜妃和敏妃一起出去喝茶聊天。 这种结成小团体的行为,皇帝不闻不问,别人也没人敢管,事实上,大家都是一样的,底下的贵人常在们,都有各自的立场,想要往上爬,要么靠自身的出色,要么就要找个靠山,宜妃和敏妃都是只管自己宫里的人,苏兰芷那里更干净,景仁宫只有她一个人,这三人都是有地位有权利又圣宠有儿子的四有宫妃,想投靠她们的不在少数,可惜她们从不理会,这些人就只能把目光投向小佟贵妃和惠妃、荣妃。 小佟贵妃这个人比她姐姐看的透彻,哪怕身为贵妃。也很少冒头管事,更不与人结交,随着佟家被人称为佟半朝,她就知道,自己在宫里只要不犯大错,不管她有没有孩子,地位都不会动摇,哪怕是佟家还想再送个女儿进宫,皇帝都不会同意,现在的承乾宫。除了两个过气常在。就只有她与和贵人,是除了景仁宫之外人最少的地方,小佟贵妃猜测,大约是皇帝不想她在后/宫势力太大。所以。她什么事都不搀和。只管过自己的清净日子,对主动投靠上来的人更是看都不看一眼,她是聪明人。不会做皇帝不喜欢的事。 大家都是这样,谁也没资格说别人,所以,苏兰芷和宜妃、敏妃过的相当惬意,三五不时小聚一番,有时候皇帝看她们这么清闲都有些嫉妒。 这天,宜妃请苏兰芷和敏妃到她那里去赏花,别管赏什么花,那就是个由头,找事打发时间才是真实目的,所以苏兰芷收拾收拾就去了,半路上遇见敏妃,两人结伴而行。 到了宜妃的住处,宜妃在门口迎着她们,三人说笑着进了院子,在布置好的地方坐下,喝茶赏花闲磕牙,宜妃说:“昨儿个胤祺送来几盆秋海棠,我一个人观赏也没趣儿,特意请你们过来一起赏花,咱们也好好聊聊。” 敏妃笑着说:“五贝勒有孝心,我们也跟着宜姐姐沾光,得见这么漂亮的花儿。” 宜妃嘴上谦虚,心里得意,做娘的,夸她的孩子,比夸她自己什么都强,宜妃也不能免俗,她笑着摆手说:“他哪儿是为我啊,倒是讨好他媳妇呢,西林觉罗氏快要生了,整日闷在府里,老五心疼了,不知从哪儿弄来些海棠花,好在还记得我这个额娘,给我送了几盆。” 苏兰芷说:“老五家的肚子有六个月了吧?有些天没见,她还好吧?” 宜妃笑道:“她好着呢,太医说大概是在九月底生,我现在倒羡慕起姐姐来,当时四福晋生孩子,姐姐能亲自照顾着,哪儿像我,只能在宫里干着急。” 苏兰芷说:“谁说不是呢,我当时也是凑巧,以后不是跟妹妹一样,只能干等着?不过生孩子这事太危险,五贝勒一个男人,什么都不懂,还是要妹妹多操心,尤其是产婆和乳母,都要细细挑选,这些人若是出了问题,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想到这个,苏兰芷就是一肚子火,萨伊生产时差点被人算计,最后却是查到乌雅家头上,苏兰芷不相信,接着让胤禛去查,又通过胤禵打草惊蛇,最后确定乌雅家是动手了,却是被人撺掇的,而那撺掇之人,也已经“意外”身故,线索到此中断,不过那人最后接触的,却是索额图门下。苏兰芷不知道这事儿是不是索额图策划的,更不知道其中太子有没有插手,但是,她心里已经记了这两人一笔,只等秋后算账。 宜妃听得一凛,萨伊生产时差点出事,她是知道的,苏兰芷和胤禛查到现在也没找着真凶,宜妃也知道,她虽然不知道最后嫌疑指向太子,但这不妨碍她发散思维:既然老四家的生孩子时有人算计,那自己儿媳妇未必就没人盯着,严加检查很有必要! 宜妃忙跟苏兰芷道谢:“多谢姐姐提醒,您不说,我都差点忘了,胤祺头一次当阿玛,慌得什么似的,整天只顾着傻乐,少不得我这做额娘的帮他张罗起来。” 敏妃说:“那姐姐可有的忙了,又要准备五福晋生产,又要张罗九阿哥大婚事宜,亏得姐姐能干,换了别人,只怕分身乏术,两头忙,两头都顾不上呢!” 这话说得也有深意,隐晦的提醒宜妃要分清主次,宜妃哪有听不懂的,也谢过敏妃,转而说道:“老七家的命好,进门三个月就有孕,头胎生个大胖小子,成嫔整天笑的见牙不见眼,也不知西林觉罗氏会生个儿子还是女儿,最好是个儿子,他们兄弟几个,就胤祺还没儿子。” 苏兰芷说:“哪有人人都这么顺利,头胎就能得子的?大福晋连生四个女儿才得了个儿子,太子妃头胎也是个女儿,你呀,别想太多,就算老五家的生个女儿,那也是喜事,俗话说先开花后结果,只要能生,迟早能生出个儿子来。” 宜妃愣了愣,笑道:“我就那么一说,她真生个女儿,那也是我亲孙女,我自然一样疼着,我就是发愁胤祺都二十了,还没个儿子,怕他心里不舒服么!” 苏兰芷笑道:“你也是,老五才二十岁,你着什么急?有这功夫,不如多想些美容养颜的法子,上次你给我的那养颜方,我用着觉得挺好,你还有没有别的方子?” 苏兰芷自己手上有不少美容秘方,她对这个真不是太在意,但是,宜妃给她的方子,和她几辈子之前在现代见过的极像,让她不注意都不行,她跟宜妃认识二十多年,深信宜妃不会跟她来历一样,如果宜妃有异常,她不可能二十年都看不出来,所以,那方子很可能是别人给宜妃的,为了把危险消灭在萌芽中,她只能逮着机会就试探。 宜妃并未多想,听苏兰芷说用得好,她挺高兴,笑着说:“你若用着好,我再问问还有没有别的,有的话,怎么也要帮姐姐讨过来。” 苏兰芷摇摇头,说:“你可别硬是问人家要,人家若是不愿意,千万别勉强,我可不是那巧取豪夺的人,别为这点小事为难人家。” 宜妃嗔道:“瞧姐姐说的,难道我是那种人?实说了吧,这方子是我娘家一个堂侄女鼓捣出来的,她若还有别的,我这个姑母要,她还能不给?” 苏兰芷忙笑着说:“哎呦,是我说错话了,你别在意,既然是你本家亲戚,我也就放心了。” 敏妃听了好一会儿,此时插话道:“什么方子能让两位姐姐都爱不释手?若真这么好用,我也要厚着脸皮问宜姐姐讨要一份,有好东西可不能少了我的。” 苏兰芷睨她一眼,笑道:“你跟着凑什么热闹?那方子只适合我们这些上了四十的人,你还年轻着呢,哪用得着它?真想要,十年后再去求你宜姐姐吧!” 敏妃微微红了脸,这话她也没法儿接,忙换了话题:“两位姐姐还记得我那次跟你们提过的钮祜禄格格吗?她阿玛要给她办免选,因为她先前的病,皇上准她家自行婚嫁呢,她们家正在给她择婿,不过有人说她有隐疾,怕不知什么时候发作,又会变成个傻子,因而差不多的人家都不愿娶她,她阿玛额娘急的不行,把主意打到几个世交家中,偏又没一个合适的,还有人趁火打劫,说同意她进门,却说要她做妾,她家都不愿意,马佳氏还进宫求过荣妃,想把人送进诚郡王府,却被宜妃拒绝了。不过那姑娘倒是个有心气的,跟她阿玛额娘说,自己只做正妻,若果真嫁不出去,宁肯出家修行,也不与人为妾。” 苏兰芷小小意外了一下,对她倒有些欣赏,宜妃却说:“又是一个看不清身份的,不过是个奴才,做皇家的妾难道还委屈了她?她也不想想,他们家有个出家的姑奶奶,别的女孩儿的名声难道能不受影响?一心只顾着自己痛快,却不考虑家人,我最看不惯这样的人!” 163、无题(防盗) 选秀一结束,皇帝就迫不及待的带着人搬进畅春园,他现在也是在宫里待不住,御花园才那么点大,哪里有畅春园风景好啊,而且现在夏季未过,园子里可要凉快多了。 连皇帝都是这个心思,宫妃们更不用说,能跟去园子的没一个拉下的,都迫不及待的跟了来,几位高位嫔妃都有固定住所,都是一人一个院子,那些答应常在什么的,都只能跟别人挤在一处,不过今年有个例外,新进宫的和贵人得了个难得的荣耀,她在宫里是跟小佟贵妃一起住在承乾宫,搬到园子里,她就独子得了个院子,一时间羡煞旁人。 敏妃的住所跟苏兰芷离得比较近,宜妃却和她们隔得远,所以,进了园子之后,她找苏兰芷的频率就少了不少,而园子里风景好,而且近水的亭子很多,坐在亭子里看景聊天也是好享受,所以,苏兰芷常邀宜妃和敏妃一起出去喝茶聊天。 这种结成小团体的行为,皇帝不闻不问,别人也没人敢管,事实上,大家都是一样的,底下的贵人常在们,都有各自的立场,想要往上爬,要么靠自身的出色,要么就要找个靠山,宜妃和敏妃都是只管自己宫里的人,苏兰芷那里更干净,景仁宫只有她一个人,这三人都是有地位有权利又圣宠有儿子的四有宫妃,想投靠她们的不在少数,可惜她们从不理会,这些人就只能把目光投向小佟贵妃和惠妃、荣妃。 小佟贵妃这个人比她姐姐看的透彻,哪怕身为贵妃。也很少冒头管事,更不与人结交,随着佟家被人称为佟半朝,她就知道,自己在宫里只要不犯大错,不管她有没有孩子,地位都不会动摇,哪怕是佟家还想再送个女儿进宫,皇帝都不会同意,现在的承乾宫。除了两个过气常在。就只有她与和贵人,是除了景仁宫之外人最少的地方,小佟贵妃猜测,大约是皇帝不想她在后/宫势力太大。所以。她什么事都不搀和。只管过自己的清净日子,对主动投靠上来的人更是看都不看一眼,她是聪明人。不会做皇帝不喜欢的事。 大家都是这样,谁也没资格说别人,所以,苏兰芷和宜妃、敏妃过的相当惬意,三五不时小聚一番,有时候皇帝看她们这么清闲都有些嫉妒。 这天,宜妃请苏兰芷和敏妃到她那里去赏花,别管赏什么花,那就是个由头,找事打发时间才是真实目的,所以苏兰芷收拾收拾就去了,半路上遇见敏妃,两人结伴而行。 到了宜妃的住处,宜妃在门口迎着她们,三人说笑着进了院子,在布置好的地方坐下,喝茶赏花闲磕牙,宜妃说:“昨儿个胤祺送来几盆秋海棠,我一个人观赏也没趣儿,特意请你们过来一起赏花,咱们也好好聊聊。” 敏妃笑着说:“五贝勒有孝心,我们也跟着宜姐姐沾光,得见这么漂亮的花儿。” 宜妃嘴上谦虚,心里得意,做娘的,夸她的孩子,比夸她自己什么都强,宜妃也不能免俗,她笑着摆手说:“他哪儿是为我啊,倒是讨好他媳妇呢,西林觉罗氏快要生了,整日闷在府里,老五心疼了,不知从哪儿弄来些海棠花,好在还记得我这个额娘,给我送了几盆。” 苏兰芷说:“老五家的肚子有六个月了吧?有些天没见,她还好吧?” 宜妃笑道:“她好着呢,太医说大概是在九月底生,我现在倒羡慕起姐姐来,当时四福晋生孩子,姐姐能亲自照顾着,哪儿像我,只能在宫里干着急。” 苏兰芷说:“谁说不是呢,我当时也是凑巧,以后不是跟妹妹一样,只能干等着?不过生孩子这事太危险,五贝勒一个男人,什么都不懂,还是要妹妹多操心,尤其是产婆和乳母,都要细细挑选,这些人若是出了问题,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想到这个,苏兰芷就是一肚子火,萨伊生产时差点被人算计,最后却是查到乌雅家头上,苏兰芷不相信,接着让胤禛去查,又通过胤禵打草惊蛇,最后确定乌雅家是动手了,却是被人撺掇的,而那撺掇之人,也已经“意外”身故,线索到此中断,不过那人最后接触的,却是索额图门下。苏兰芷不知道这事儿是不是索额图策划的,更不知道其中太子有没有插手,但是,她心里已经记了这两人一笔,只等秋后算账。 宜妃听得一凛,萨伊生产时差点出事,她是知道的,苏兰芷和胤禛查到现在也没找着真凶,宜妃也知道,她虽然不知道最后嫌疑指向太子,但这不妨碍她发散思维:既然老四家的生孩子时有人算计,那自己儿媳妇未必就没人盯着,严加检查很有必要! 宜妃忙跟苏兰芷道谢:“多谢姐姐提醒,您不说,我都差点忘了,胤祺头一次当阿玛,慌得什么似的,整天只顾着傻乐,少不得我这做额娘的帮他张罗起来。” 敏妃说:“那姐姐可有的忙了,又要准备五福晋生产,又要张罗九阿哥大婚事宜,亏得姐姐能干,换了别人,只怕分身乏术,两头忙,两头都顾不上呢!” 这话说得也有深意,隐晦的提醒宜妃要分清主次,宜妃哪有听不懂的,也谢过敏妃,转而说道:“老七家的命好,进门三个月就有孕,头胎生个大胖小子,成嫔整天笑的见牙不见眼,也不知西林觉罗氏会生个儿子还是女儿,最好是个儿子,他们兄弟几个,就胤祺还没儿子。” 苏兰芷说:“哪有人人都这么顺利,头胎就能得子的?大福晋连生四个女儿才得了个儿子,太子妃头胎也是个女儿,你呀,别想太多,就算老五家的生个女儿,那也是喜事,俗话说先开花后结果,只要能生,迟早能生出个儿子来。” 宜妃愣了愣,笑道:“我就那么一说,她真生个女儿,那也是我亲孙女,我自然一样疼着,我就是发愁胤祺都二十了,还没个儿子,怕他心里不舒服么!” 苏兰芷笑道:“你也是,老五才二十岁,你着什么急?有这功夫,不如多想些美容养颜的法子,上次你给我的那养颜方,我用着觉得挺好,你还有没有别的方子?” 苏兰芷自己手上有不少美容秘方,她对这个真不是太在意,但是,宜妃给她的方子,和她几辈子之前在现代见过的极像,让她不注意都不行,她跟宜妃认识二十多年,深信宜妃不会跟她来历一样,如果宜妃有异常,她不可能二十年都看不出来,所以,那方子很可能是别人给宜妃的,为了把危险消灭在萌芽中,她只能逮着机会就试探。 宜妃并未多想,听苏兰芷说用得好,她挺高兴,笑着说:“你若用着好,我再问问还有没有别的,有的话,怎么也要帮姐姐讨过来。” 苏兰芷摇摇头,说:“你可别硬是问人家要,人家若是不愿意,千万别勉强,我可不是那巧取豪夺的人,别为这点小事为难人家。” 宜妃嗔道:“瞧姐姐说的,难道我是那种人?实说了吧,这方子是我娘家一个堂侄女鼓捣出来的,她若还有别的,我这个姑母要,她还能不给?” 苏兰芷忙笑着说:“哎呦,是我说错话了,你别在意,既然是你本家亲戚,我也就放心了。” 敏妃听了好一会儿,此时插话道:“什么方子能让两位姐姐都爱不释手?若真这么好用,我也要厚着脸皮问宜姐姐讨要一份,有好东西可不能少了我的。” 苏兰芷睨她一眼,笑道:“你跟着凑什么热闹?那方子只适合我们这些上了四十的人,你还年轻着呢,哪用得着它?真想要,十年后再去求你宜姐姐吧!” 敏妃微微红了脸,这话她也没法儿接,忙换了话题:“两位姐姐还记得我那次跟你们提过的钮祜禄格格吗?她阿玛要给她办免选,因为她先前的病,皇上准她家自行婚嫁呢,她们家正在给她择婿,不过有人说她有隐疾,怕不知什么时候发作,又会变成个傻子,因而差不多的人家都不愿娶她,她阿玛额娘急的不行,把主意打到几个世交家中,偏又没一个合适的,还有人趁火打劫,说同意她进门,却说要她做妾,她家都不愿意,马佳氏还进宫求过荣妃,想把人送进诚郡王府,却被宜妃拒绝了。不过那姑娘倒是个有心气的,跟她阿玛额娘说,自己只做正妻,若果真嫁不出去,宁肯出家修行,也不与人为妾。” 苏兰芷小小意外了一下,对她倒有些欣赏,宜妃却说:“又是一个看不清身份的,不过是个奴才,做皇家的妾难道还委屈了她?她也不想想,他们家有个出家的姑奶奶,别的女孩儿的名声难道能不受影响?一心只顾着自己痛快,却不考虑家人,我最看不惯这样的人!” 164、穿越同仁 皇帝这些年在畅春园的时间日益增加,御门听政都改到清溪书屋,朝臣和皇子们住在城内,每日早起往来不便,有条件的都在畅春园周围买地修建别院,原先皇子们都住在皇宫内,畅春园内也有他们的住所,不过他们出宫分府之后,再住园内就不合适了,皇帝还是心疼儿子的,于是在畅春园附近划了几块地给儿子们,让他们可以修建别院。 胤禛分到的地方位于畅春园西南不远处,地方是皇帝御赐,修建成何种风格却由个人自己做主,胤禛倒是想精益求精,把自己的别院修建好一点,可苏兰芷却觉得没必要弄得美轮美奂的,那是浪费人力物力,差不多得了,能住人就行。 没办法,苏兰芷有心理阴影,圆明园能称得上是国人心**同的痛,修的再好,架不住人家烧啊,她没本事确保二百年后不走历史上的老路,能做的只有影响身边的人少修园子,不过这里胤禛的园子不会叫圆明园就是了,因为胤禛虽然信佛,却没那么狂热,更不会给自己起个圆明的佛号,皇帝也没那闲心给他的院子赐名,需要他自己起,而苏兰芷主动说要替他起名,胤禛从来不会驳了苏兰芷的意,很高兴的等着苏兰芷赐名,苏兰芷翻了好几本书,也找不到个有深意有哲理的名字,后来想到她只希望孩子们平安,干脆就叫“安园”好了。 就这样没水准的名字,胤禛也能引申出若干涵义来。总之他很满意,萨伊也觉得好,别人都不发表意见,名字就这么定了,在一片三个字的园子中独树一帜,也算独特雅致吧。 当然,现在“安园”尚未修好,只有一个雏形,胤禛也没想过要修多奢华,他低调惯了。只要住着舒适。他也没多高的要求,最后修建出来的园子,跟历史上的圆明园差了不止一筹。 内城一座宅邸内,一名十五六岁的旗装少女穿花拂柳来到正房。里面的当家夫人正在跟一个嬷嬷说话。少女笑着上前。福身行礼:“给额娘请安,额娘歇的可好?” 那夫人忙把少女拉到身边,脸上全是慈爱的笑容。嘴里说道:“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额娘不是说过,你身子还没好全,早晚要注意休息,有什么事,让人过来跟额娘说一声就行,你何必亲自过来?走这么远的路,我的儿累坏了吧?” 那少女有些无奈,心里却是暖暖的,笑着说道:“给阿玛额娘晨昏定省,是女儿的本分,先时女儿不懂事,不曾给阿玛额娘尽孝,如今我好了,自然要天天来给额娘请安。” 那夫人连连夸少女懂事,忽地一叹,说:“我的儿这般懂事乖巧,偏是个命苦的,都是额娘没有照看好你,让你受了那些年的罪,如今虽好了,却也误了姻缘,我儿这般出色,都是被我误了,如果当年我再细心些,你也不会落到如今这地步……”说着滚下泪来。 少女忙劝道:“额娘千万不要自责,当年都是女儿自己顽皮,不是额娘的错,而且,这些年女儿混沌不知,阿玛和额娘都不曾嫌弃过女儿,我感激还来不及,您若一味自责,我心里也不好受,再说,我现在好好地,额娘您该为我高兴才是呀,怎么又哭上了?” 那夫人擦了泪,说:“你这孩子,净会耍贫嘴,你现在这样,哪里说得上好?这女人啊,最要紧的是嫁个好夫婿,我儿这般出色,偏世人有眼无珠者居多,看不到你的好处,还有那荣妃娘娘,先前待额娘亲热有加,还说等你长大要讨回去给诚郡王做侧福晋,如今额娘去求她,她却推三阻四,要让你做那无名无分的侍妾,枉额娘早些年待她那么好,真真是看错了人!” 这少女正是那傻了近十年的钮祜禄氏,她额娘马佳氏这些天为她的婚事,愁的头发都白了好些根,尤其是想到荣妃说的话,气的她肝疼胃疼浑身都疼,没回看到自己懂事贴心的女儿,都觉得老天爷对她们母女不公,怎么偏让她女儿遇上这种事,马佳氏心中甚是不平。 钮祜禄氏却想的挺开,笑着说:“额娘别生气,荣妃娘娘也有自己的考虑,女儿先前傻傻的,如今虽好了,人家担心女儿病情反复,这也是人之常情,何况人家是宫里的娘娘,身份尊贵,阿玛官职不过五品,咱们本就攀不上那些天潢贵胄,女儿也从没想过要攀龙附凤,说句不害臊的话,女儿情愿嫁个普通人家,做个正头夫妻,跟阿玛额娘这样相互扶持,白头到老,不求什么荣华富贵,只要一辈子平静安乐就好。” 马佳氏听女儿说的在理,她也希望女儿一辈子平安喜乐,不过他家官职不高,家世却不算差,钮祜禄大人好歹是开国功臣之后,女儿即便有些缺陷,也不能嫁给贫寒之家,所以钮祜禄大人这些天正在四处打听,看有没有合适的小伙儿。 看马佳氏心情好多了,钮祜禄氏试探着问道:“荣妃娘娘跟额娘是本家,那额娘进过宫吧?可曾见过宫里其他的娘娘们?她们是不是都美若天仙?” 这话算是问到马佳氏心坎儿里去了,女人嘛,就没有不八卦的,宫里贵人们的事虽不能随意谈论,可她们娘俩私底下说几句话,又有谁能知道?所以马佳氏就开始跟女儿普及起宫廷内幕来。“你既然有兴趣,额娘就把知道的跟你说说,要说这宫里的娘娘们啊,倒真是个顶个的都长的好看,听说最好看的是良嫔娘娘,人人都说她长得极美,不过额娘没见过,额娘见过的淑静贵妃、惠妃、宜妃和敏妃,都漂亮的不行,说实话,额娘那时跟荣妃娘娘亲近,却也要承认,惠妃和宜妃、敏妃她们比起荣妃不差什么,淑静贵妃更是气度雍容高贵,一般人都比不上,对了,额娘还见过温僖贵妃,那是个和气人……” 钮祜禄氏越听心里越没底,她本是三百年后一个普通人,为了救路上一个小男孩被车撞了,醒过来之后就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古朴典雅的闺房里,身为一个熟读各类小说的女人,她很快就弄明白自己的处境,知道遇上比中五百万概率还低的穿越事件,她就是一普通人,胆子也不大,生怕被人发现异常,把她当妖物给烧了,只能小心翼翼的听周围人说话,企图从中找出些有用信息,很快就从两个丫鬟的聊天中得知,原主本来是个傻子! 这一发现让她心下大定,既然原来是傻子,那她现在不认识人也就说得过去了,然后她慢慢收集情报,渐渐融入到这一家的生活中去,便宜阿玛和额娘对她是真好,知道她不傻了,高兴的差点没哭出来,只要她好好地,就没有别的要求,她渐渐安心做钮祜禄氏。 钮祜禄氏还是有点小聪明的,知道在什么时候就要遵守什么时候的时代规则,所以等病好了,主动要求要学规矩,学识字,只要她不会累着,马佳氏只有支持的。钮祜禄氏没什么雄心壮志,虽然知道自己是清穿,也没想过要跟皇子牵扯上,自己有几斤几两,她心里清楚,真进了皇子后院,只怕连个水花都扑腾不起来,就被人给灭了。 不过,虽然不指望跟皇子有什么联系,她也想着利用自己的先知先决,让自己一家能站在最终胜利者的阵营里,所以,对皇子们的事她也要关心一二,其中重点关注的就是四阿哥胤禛,结果这一关注,才发现现实和自己脑子中的历史差别太大。 四阿哥的生母不是德妃,而是从未听说过的淑静贵妃?德妃几年前就已经病逝了?四阿哥也没有被孝懿皇后抚养过?种种现实颠覆了钮祜禄氏的认知。钮祜禄氏穿越前对历史没什么研究,但是拜清穿小说所赐,四阿哥是未来的雍正,生母德妃,养母孝懿皇后,这些都能算常识了,而且,淑静贵妃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啊? 钮祜禄氏迷茫了,后来又知道自己额娘跟宫里的荣妃娘娘算是远房堂姐妹,她就缠着马佳氏讲宫里的事,马佳氏宠女儿,钮祜禄氏一问,她就什么都说了,钮祜禄氏综合各种信息,得出一个结论:那位淑静贵妃极有可能是一位穿越者,而且,人家能取得这么大的成就,绝对不能得罪,在不知她是什么性情的前提下,不能让她发现自己的存在! 钮祜禄氏在现代经历比较简单,但是,她看过的某一本小说中写过,两个现代好姐妹一同穿回古代,却因种种原因而反目成仇,最后一个被另一个害死。钮祜禄氏怕淑静贵妃知道自己是穿越者之后,为了保守雍正的秘密,对自己杀人灭口,而自己本来就没打算过要卷入上层社会的争斗,为此送命太不值得,低调的生活才是王道。 165、两种反应 钮祜禄氏还真有一点猜对了,那就是苏兰芷绝不会容许有危害到自己孩子的存在,她既然选了这条路,就没想过要能不脏手,这些年来,直接间接因她而死的人并不少,她只能保证自己不会主动害人,但有人欺到头上,不还击不是她的风格,别人之间的争斗,她也不会贸然插手,哪怕明知会有人因此送命,她也是冷眼旁观的时候居多。 还有原来那位名动京城的才女喜塔腊氏,她所谓的意外身故,也有苏兰芷的人做背后推手,本来她不一定会死,可苏兰芷不能容许她活着,她是一个不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引爆,苏兰芷不敢赌,所以只能让她消失。这是苏兰芷主动算计的第一个无辜之人。 对此,苏兰芷不是不内疚的,但她不后悔,不管再来几次,她都会做同一种选择。如今,又出现两个疑似穿越同仁,苏兰芷不可能置之不理,在听敏妃提起这位钮祜禄氏之后,她就安排人暗地里对钮祜禄府上进行监视,也安排的有人混进钮祜禄府中,一旦发现钮祜禄氏有危害到自己身边人的可能,苏兰芷不介意手上再添一条人命。 钮祜禄氏那边打听宫里的事时,苏兰芷也在听文英汇报。 “钮祜禄氏每天晨昏定省,不管马佳氏怎么说,她都没有间断过;上午学一个时辰规矩,剩下时间练字看书,下午跟着马佳氏学管家理事,之后回房练女红。这两个月以来,她除了跟马佳氏一起去庙里上香之外,不曾出过门,也并没有交好的手帕交,也没什么爱好,与一般闺秀没什么不同,不过,她好像对主子和雍郡王比较好奇,打听不少您的事情。”文英说道。 苏兰芷的情报探子是由当年孙清和找人训练的,他认识的人大都是东厂出身。会的都是东厂手段。这就导致那些情报探子们行事手段跟以前的东厂颇为相似,虽说达不到哪一个大臣头天晚上吃的什么,第二天苏兰芷就能知道这种神奇效果,那也只是因为人数太少。而且苏兰芷第一要求是隐蔽。宁可查不到消息。也不能暴露,所以,效果才差了些。但是,当苏兰芷重点要求监视某个人时,那这个人的言行就基本在监视之下,没有能逃过他们眼睛的。 顺便说一句,因为查探的目标是女子,所以出马的也是女子,常用手段就是混进目标家中做丫鬟,还是那种特不起眼、特没存在感的,哪怕她就站在你旁边,都会不自觉忽略掉她。 苏兰芷心头升起一丝警惕,对自己和胤禛好奇?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这一位想做什么? 不过很快,苏兰芷对钮祜禄氏的怀疑就去了大半,钮祜禄大人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准备给两人定亲,钮祜禄氏着重问了男方的品行和性情,也就点头答应了。从这一点上看,钮祜禄氏没什么野心,而且远离权力中心,对这种聪明有没有妨碍的人,苏兰芷还是很有爱的。 因为钮祜禄氏曾经傻了十年,所以家世好的都不愿与她结亲,但也有家世差点的,不太顾忌这个,钮祜禄大人疼女儿,知道女儿不愿与人为妾,就开始在普通旗人中寻找好苗子,还别说,真让他找着一个,他以前好友的庶子,叫方佳纳穆,他那好友前年病逝,嫡妻容不下庶子,给他几两银子算是分家,实际上是扫地出门,那孩子老实,吃了亏也不肯说,自己带着几件衣裳搬到早年他阿玛给他置办的小宅子里,靠着老实肯干,谋了个笔帖式的职位。 钮祜禄大人觉得这孩子心性好,不是那奸猾的,如果娶了自己女儿,肯定不会嫌弃她,就算穷些,不过多陪送些便是,女儿跟着他虽不能大富大贵,衣食无忧还是能保障的。这么想着,钮祜禄大人就觉得这门亲事能结,不过想到孩子的嫡母,也觉得心里膈应,干脆找了方佳氏的族长,由族长做主,把纳穆过继给他夭折的大伯,彻底摆脱他那嫡母的控制。 钮祜禄大人做了这么多事,瞒不过苏兰芷的人,都被报到苏兰芷耳中,苏兰芷对钮祜禄大人挺欣赏的,不为名利权势,一心为子女考虑的父母都是值得尊敬的,苏兰芷是帮不上他什么忙,不过胤禛可以,暗示胤禛这是个可用之人,也算是间接帮那位同仁一把吧。 这位钮祜禄氏是个聪明的,苏兰芷对她放下大半的心,监视的人都撤了不少,转而开始盯着宜妃的同族家,那位给宜妃美容方子的远房侄女,,通过对她的监视,苏兰芷的人发现,那方子并非她的,而是她身边一个丫鬟想出来的,她用着觉得好,为了在宜妃跟前添点分量,才会进献给宜妃,她和她的丫鬟都是有青云志的,一心想进皇家门。 苏兰芷直觉这主仆两个都不是省心的,只是此时还不能判定她们会不会有害,苏兰芷也不着急,让人盯紧了她们,有异常马上汇报,不是确定有害,苏兰芷也不想平白背一条人命。 有时候苏兰芷也忍不住想,难道现在穿越已经是常事了吗?怎么隔一段时间就冒出来一个?清理都清理不完。现在她都有点后悔了,当初是不是做错了,她就不该跟德妃抢着生四阿哥,如果让德妃如期把四阿哥生出来,她现在是不是就不用这般如临大敌? 不过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逝,她的存在,本就是最大的改变,不管她的孩子排行第几,对有心人来说都是重点防范对象,变数就是变数,隐瞒不了的,既然如此,怎么样也都无所谓了。 九月二十四,五福晋生了个女儿,宜妃自然是失望的,月初时三福晋又生了个大胖小子,由不得她不眼红,不过先前苏兰芷劝她的话起了作用,她并未表现出来,对自己的长孙女挺好,也没给五福晋脸子瞧,荣妃说了几句风凉话,她也只当没听到。 不过私下里,宜妃在苏兰芷跟前说:“瞧她那小人得志的轻狂样儿,年纪越大越不让人待见,怪不得皇上这两年不爱往她那儿去,一副惹人生厌的嘴脸,换我我也不想看见,她的启祥宫连一个受宠的都没有,都快赶上冷宫了,怪不得心急呢!” 宜妃这张嘴毒舌起来那也是功力不俗,启祥宫明明有两个常在圣宠还好,一个月也能侍寝两三天,哪有宜妃说的那么凄惨,她看人家不顺眼了,那是任何一个方面都可以用来攻击。 不过荣妃这两年处事真是越来越差,很有一种为了胤祉可以豁出一切的感觉,因此频出昏招,胤祉如今有两个嫡子,后院还有两个侍妾怀孕,按理说这也算不得什么,可荣妃竟为此嘲讽胤祺只有一个女儿,宜妃不发飙才怪。 苏兰芷也不知荣妃是怎么回事,以前她也是极聪明的人物,不然不会连生五子,还能混一个高级职称,可这二年智商指数忽然下降,就跟被人刷了弱智光环似得,隔一段时间就要办件蠢事,利己不利己暂时看不出来,损人却是一定的,为此没少影响她温柔和善的形象。 苏兰芷也只能劝宜妃消消气,孩子多什么也说明不了,真不知有什么值得炫耀的,胤禛家也只有一个儿子呢,这一点她倒和宜妃同仇敌忾,一致觉得荣妃不厚道。 宜妃抱怨几句也就算了,宫里时刻要谨言慎行,虽然她和苏兰芷亲近,有些话也是不能说白的,只能擦着边提几句,气也就顺了,又忙忙活活去张罗给胤禟挑两个引导人事的宫女,苏兰芷看她风风火火的样子,好笑的摇摇头。 “文英啊,咱们宫里十六七岁的宫女有几个?都是个什么性情?”苏兰芷漫不经心的问。宜妃要给胤禟挑人,她也要给胤礻我挑啊,皇子的标配,不管谁都少不了的。 文英闻言,忙上前介绍,景仁宫的宫女大多是本分老实的类型,因为苏兰芷喜欢这一种,觉得用起来放心,根据文英提供的人选,苏兰芷挑挑拣拣,最后选了两个宫女,让人带下去进行再培训,这老实孩子先要学点理论知识,才好去服侍胤礻我。 等两人学的差不多了,苏兰芷把胤礻我叫来,看着更结实成熟的胤礻我,苏兰芷笑道:“你也不小了,身边该放两个人服侍,你兄长们都是十二三岁就知人事,我却觉得晚两年比较好,所以特意推了两年,眼瞅着你也是要大婚的人了,我给你挑了两个,你顺便把她们带回去吧。” 说实话,男女之事胤礻我自己虽未体验过,却没少听胤禟说,因而并不算陌生,不过少年脸皮薄,听了这话总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红了脸,知道这是常事,也不推辞,别扭的应了。 苏兰芷让那两人出来,让她们给胤礻我磕头,这礼行下去,往后她们就是胤礻我的人了。 166、抓周和大婚 看着胤礻我把两个宫女带走,苏兰芷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老十也快大婚了,不过这婚前先纳小的规矩,我真是不喜欢,希望老十有点分寸,别让他福晋进门就当额娘。” 文英说:“有前面几位阿哥的榜样在,十阿哥知道该怎么做的,主子您就别操心了。” 苏兰芷笑着摇头:“我有什么好操心的,他即便先有庶子女,也不算个事,皇家和一般人家不同,子嗣重要,并不讲究先有嫡长子,怎么样都行的。” 有些话苏兰芷闷心里许久了,却也只能闷在心里,因为,不会有人理解她的。因为皇帝重嫡庶,所以皇子们都学的敬重嫡妻,但敬重不代表宠爱,数来数去,还是要数胤褆对福晋最是情深意重,成婚十一年,愣是没有一个庶子女出生,直郡王府的孩子全出自福晋的肚子,虽然因此让惠妃没少给大福晋脸色看,但她仍是下面弟妹们羡慕的对象,当然,四福晋也没少被妯娌们羡慕,四阿哥现在只有一妻一妾,身边干净的不像话,惹人艳羡也是应该的。 这天,敏妃过来找苏兰芷玩,带了个小尾巴,苏兰芷有些意外,问:“怎么想起带着他出门?” 敏妃指挥着十七阿哥胤礼给苏兰芷问好,刚满一岁半的胤礼奶声奶气的说:“贵母妃好。”吐字清晰憨态可掬,一下子把苏兰芷萌到了,伸手接过来抱到怀里。逗着他说话。 要不说皇子质量好呢,别看胤礼还不大两岁,却一点也不怯场,哪怕苏兰芷对他来说跟陌生人差不多,却也不哭不闹,安静的待在苏兰芷怀里,只是不时偷看敏妃一眼,哄他说话,他就两个字两个字往外蹦,遇到听不懂的。他就歪着头眨巴眼睛。弄得跟思考什么大事一样。 敏妃拿个小玩具给胤礼,笑着对苏兰芷说:“孩子既然养在我身边,我总要尽心,不能辜负皇上的信任。先前胤礼还小。我怕带他出门不好。现在倒可以偶尔出来转转。他是皇子,总不能跟个姑娘似得,整天关在院子里。多见见人对他有好处。” 苏兰芷点点头:“这倒也是,小孩子就该多跑多动,身子骨才健康,我瞧着十七阿哥性子挺好,你多跟他亲近些,往后十三也有个伴。” 敏妃笑笑:“我也没想那么多,胤祥有十二阿哥照顾,我才不担心他,至于说胤礼,人家有亲额娘呢,我也有自己亲生的儿子女儿,我不是那抢人家儿子的恶人,好歹勤贵人跟我住一处,我并不阻拦她们母子亲近,只希望别跟某人一样,养个白眼狼就好。” 说到“白眼狼”三字,敏妃声音压得极低,苏兰芷勉强听清楚,至于胤礼,注意力都在手中的玩具上,根本不理会大人说什么。苏兰芷心中暗想,这还是年纪小,再大两岁,说不得就会做耳报神了,那时更不能当着他的面说什么,免得被小孩子口无遮拦给学出来。 胤礼只比辉辉大半岁,苏兰芷不能常见辉辉,见个跟他差不多大的,不免就把对他的慈爱之心略微转移到胤礼身上一点儿,对他甚是和气,敏妃笑道:“姐姐对小孩子真有耐心。” 苏兰芷一笑:“我就喜欢小不点儿,觉得他们肉肉的一团,特别可爱,不过长大就把缺点暴露出来,那时再看,说不得恨得想揍人,所以,趁着孩子小,要赶紧亲近亲近。” 敏妃笑笑,说:“这话极有道理,胤祥小时候我也觉得怎么看怎么好,现在却一身臭毛病不说,隔三岔五就要给我惹祸,总收拾他的烂摊子,我都快愁死了。” “胤祥是个懂事孩子,怎么可能闯祸,你别胡乱污蔑人家。”苏兰芷说。 敏妃似贬实褒的说:“姐姐还不知道吗?他是大错不犯小错不断,昨天又把师傅的珍藏古籍给毁了,他是皇子,师傅不好说什么,罚他把弟子规抄五百遍,让我不知说什么好。” 苏兰芷一下子笑了:“师傅也是,好东西自己在家欣赏也就是了,非要拿出来炫耀,这下好了,被人给毁了吧,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做人呐,还是谦虚点好!” 敏妃自己想想,也笑起来,两人说了半晌闲话,从敏妃话语中苏兰芷了解到,那位钮祜禄氏已经跟方佳纳穆定了亲,两人年纪都不算小,因此婚期定的比较紧,明年二月完婚。 苏兰芷嘴上不说,心里却高看钮祜禄氏一眼,决定再观察一段时间,若她果真安分守己,那人就可以撤回来了。也因此让苏兰芷心情甚好。 九月初九重阳节,同时也是辉辉周岁生辰,可惜苏兰芷不能去看,只能听别人描述,知道皇帝给辉辉赐名弘晖,这也是意料中事,苏兰芷并没有什么反应,而弘晖抓周时抓了胤禛的玉佩,被人好一通夸,什么“子随父业”之类的赞美词滔滔不绝。 弘晖以后就是有名字的人了,不过仍属于没身份的那种,在他被入皇家玉蝶之前,他都是没身份证的,就像早年皇帝夭折的儿子们,连排行都不能计入。 苏兰芷心中其实是有隐忧的,她知道历史上胤禛的嫡长子是夭折的,但具体是几岁没的,早就没有印象了,虽然如今四福晋换人了,弘晖的生辰也不大可能跟历史上那位一样,可她心里仍有些不安,生怕这孩子的命跟历史上那位重复,不过这种担心不能跟任何人说,只能自己一个人担着,多亏苏兰芷心理素质好,不然非憋出个病不可。 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好,现在能做的,也不过是让小弘晖加强锻炼,加强他身边的守卫力量,也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若果真躲不过,也只能认了。 弘晖从小个性就讨喜,爱笑的小孩子总是惹人喜欢的,他开口还早,十一个月时就会叫阿玛额娘,等到抓周时,玛法和太太也叫的挺顺溜,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滴溜溜转,任谁看到都要夸一声机灵,也不知是不是苏兰芷的心理作用,她总觉得弘晖说话比胤礼还要利索些。 十月十二,对清额成亲,娶的是舒穆禄氏,皇帝在六月时给两家拴婚,因为对清额年纪不小,所以恭亲王府希望能早日完婚,舒穆禄家也没什么意见,他家女儿的嫁妆早几年前就开始准备,现在不过是些零碎小件,倒也来得及,所以婚期定在十月,从指婚到成亲,中间只过了四个月,也算是赶得比较急的。 舒穆禄家并不算富裕,但女儿嫁到亲王府,嫁妆上也不会委屈她,满满当当一百二十八抬,只比对清额两位嫂子的差一点点,他那两位嫂子在看到晒妆时,海善的夫人也就算了,她跟海善一样低调,满都护的夫人脸上的嫉妒藏都藏不住,看到的人都各有想法。 因为苏兰芷和苏兰芬的关系,对清额成婚,胤禛带着弟弟们都去了,也算是给他撑场面。要知道皇子们有争斗,亲王府的阿哥们也有争斗,常宁现在有五个儿子,第五子和第六子年龄还小,出身也不够,第三子生母是汉人,因而一直装隐形人,从不参与王府内争斗,所以,世子之争就是第二子满都护和第四子对清额的争斗。 满都护和对清额都是侧福晋生的,身份上不相上下,满都护居长,对清额占了个‘贤’,两人都有可能被立为世子,就看常宁更属意谁,谁的手段更高一筹。胤禛带着弟弟们一起来参加对清额的婚礼,也就相当于变相表态:他们都是站在对清额身边的。 别小看皇子们的表态,很多时候一点小事就能影响一个人的决定,常宁不傻,当然知道选一个跟皇子们关系好的儿子做世子,对他这一支很有好处,但是,常宁这人桀骜不驯,跟人唱反调惯了,谁也不知他究竟是怎么想的,会不会顾忌这些常理,但是,单从王府未来的发展来看,也是对清额比满都护强,满都护就是一纨绔,什么都指望不上的那种。 常宁的心思外人猜不透,不过作为跟随他多年的苏兰芬来说,对他还是有相当程度的了解的,她在常宁心里也颇有分量,最起码比满都护的额娘重要的多,所以,兰芬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说到世子,就不得不提如今的简亲王世子雅尔江阿,他家是铁帽子王,除了反叛,连皇帝都拿他家没法子,雅布本来掌管宗人府,如今日渐年老,就想把差事给自己儿子,可皇帝嫌雅尔江阿不够稳重,驳了雅布所请,换了庄亲王博果铎坐镇宗人府,专门管束黄带子和红带子们的言行风纪,庄亲王是个认真负责的人,凡是落到他手里的违法乱纪者,都被他好一通收拾,尤其是雅尔江阿,没少因为玩戏子被庄亲王训斥,闹得雅尔江阿也烦了,干脆买了座小院当外宅,里面养了好几个戏子,他的风流名声因而更上一层楼。 167、人心 雅尔江阿和满都护挺合拍,对清额成亲,他也来凑热闹,不过看满都护不开心,他和几个损友略坐了坐,就拉着满都护单独饮酒作乐,雅尔江阿看满都护一直怏怏的,遂说道:“今儿你兄弟成亲,你板着个脸,被你阿玛看到,又要说你没气度,就是装,你也要装高兴些呀!” 满都护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嘴角勾起个讽刺的笑容:“阿玛今日忙着招呼客人还来不及,哪有功夫管我在什么,我敢打赌,他今天都没看到我,我高兴不高兴,他哪里会知道!从小他就偏疼弟弟们,尤其是四弟,不就因为他额娘跟宫里娘娘是亲姐妹么,除了这一点,我哪儿比不上四弟?阿玛总看不上我,四弟压在我头上,他额娘压在我额娘头上,凭什么?” 雅尔江阿说:“好了,不说那些扫兴之人,咱们喝酒,喝酒……”他一招呼,就有人给满都护的就被满上,他又是一样脖子灌了进去,这些人都是酒精考验的,喝个半斤八两的绝对没问题,雅尔江阿看满都护不用人让,一会儿自己灌了自己十来杯酒,神智已经不如往常清醒,又知道人都是雅尔江阿带来的,可以畅所欲言,因而絮絮叨叨说了好些话,从他八岁那年阿玛给对清额买了个糖人,却没有给他买,兄弟们争吵,被罚的最重的永远是自己,一直说到对清额的婚事常宁比较重视,不像当年他成亲。多么寒酸云云。 雅尔江阿即便是跟他交好,听了他的抱怨都有些无语,他八岁时,对清额才两岁不到,跟一个小奶娃争宠,他也好意思说!他是兄长,跟弟弟们争吵,罚他比较重多正常的事,至于说婚事,雅尔江阿也是参加过他的婚礼的。并不觉得比今天的场面寒酸。照雅尔江阿来看。满都护这是心理问题,他觉得常宁偏心,所以不管常宁做什么事,他都认为自己受了委屈。其实在外人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都是他自己的成见而已。 不过看看眼前这个半醉的哥们,雅尔江阿能说什么?劝他的话他也听不进去,只能顺着他应和几声。只听满都护说:“……你比我还小几岁,去年就是简亲王世子,铁帽子王啊,我呢,我都有儿子了,阿玛还不说请封世子的事,我就知道,他是在等那几个小的长大……” 满都护越说越觉得委屈,又是几杯酒下肚,雅尔江阿顿了顿,说:“你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作甚?知道你心情不好,兄弟那儿新来一个绝色尤物,我还没尝过鲜,不如让给你你,今儿晚上你弟弟洞房花烛,你也别闲着……”说到后面,脸上充满暧昧的笑。 满都护不愧是能和雅尔江阿玩的好的,听了这话,哪怕酒精上头,也是两眼放光,笑了几声,果然把前面的心思都丢开,拉着雅尔江阿问那尤物的事,狐朋狗友大概就是这么个情景吧。 胤禛和皇子们一直等闹完洞房,才该回府的回府,该回宫的回宫,胤禛临走前跟对清额说:“我额娘出不来,让我替她看着你大婚,弟妹是姨母精心挑选的,对她好点,别学你们府上那一位,整日跟小戏子们胡混,你若是敢学坏,不等额娘和姨母发话,我先就不饶你。” 对清额也喝了不少酒,脸色通红,还有点大舌头,断断续续的说:“您回去、回去跟姨母说,我才不会学、学他们,我要为额娘争口气,你放心吧……” 胤禛笑着带弟弟们走了,他先把弟弟们送到畅春园内,方回自己的园子,萨伊正抱着弘晖给他念书,弘晖笑眯眯的听着,也不知听不听得懂,看到胤禛,萨伊忙把弘晖交给乳母,自己迎上前来,问到一股酒气,笑着说:“妾身熬了醒酒汤,爷先喝点吧。” 胤禛点点头,先去换了件衣服,喝了醒酒汤,确保身上没有酒味,才返回来抱起弘晖,笑着问:“弘晖想阿玛没有?”弘晖大眼睛眨眨,脆声说:“想!”胤禛就美的不知东南西北了。 萨伊在一旁好笑道:“爷真是,辉辉才多大,他哪儿听得懂您说什么,偏您还这么认真。” 胤禛温和的笑笑:“你别小看他,他机灵着呢,咱们说什么,他多半听得懂,再说,儿子想我也是应当的,你吃醋了不成?” 萨伊睨他一眼,目光中有无限风情,嘴里却说:“妾身才不吃这种醋,爷每天上差,和辉辉相处的久的还是妾身,要吃醋也是您才对。” 雅尔江阿和满都护挺合拍,对清额成亲,他也来凑热闹,不过看满都护不开心,他和几个损友略坐了坐,就拉着满都护单独饮酒作乐,雅尔江阿看满都护一直怏怏的,遂说道:“今儿你兄弟成亲,你板着个脸,被你阿玛看到,又要说你没气度,就是装,你也要装高兴些呀!” 满都护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嘴角勾起个讽刺的笑容:“阿玛今日忙着招呼客人还来不及,哪有功夫管我在什么,我敢打赌,他今天都没看到我,我高兴不高兴,他哪里会知道!从小他就偏疼弟弟们,尤其是四弟,不就因为他额娘跟宫里娘娘是亲姐妹么,除了这一点,我哪儿比不上四弟?阿玛总看不上我,四弟压在我头上,他额娘压在我额娘头上,凭什么?” 雅尔江阿说:“好了,不说那些扫兴之人,咱们喝酒,喝酒……”他一招呼,就有人给满都护的就被满上,他又是一样脖子灌了进去,这些人都是酒精考验的,喝个半斤八两的绝对没问题,雅尔江阿看满都护不用人让,一会儿自己灌了自己十来杯酒,神智已经不如往常清醒,又知道人都是雅尔江阿带来的,可以畅所欲言,因而絮絮叨叨说了好些话,从他八岁那年阿玛给对清额买了个糖人,却没有给他买,兄弟们争吵,被罚的最重的永远是自己,一直说到对清额的婚事常宁比较重视,不像当年他成亲,多么寒酸云云。 雅尔江阿即便是跟他交好,听了他的抱怨都有些无语,他八岁时,对清额才两岁不到,跟一个小奶娃争宠,他也好意思说!他是兄长,跟弟弟们争吵,罚他比较重多正常的事,至于说婚事,雅尔江阿也是参加过他的婚礼的,并不觉得比今天的场面寒酸。照雅尔江阿来看,满都护这是心理问题,他觉得常宁偏心,所以不管常宁做什么事,他都认为自己受了委屈,其实在外人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都是他自己的成见而已。 不过看看眼前这个半醉的哥们,雅尔江阿能说什么?劝他的话他也听不进去,只能顺着他应和几声,只听满都护说:“……你比我还小几岁,去年就是简亲王世子,铁帽子王啊,我呢,我都有儿子了,阿玛还不说请封世子的事,我就知道,他是在等那几个小的长大……” 满都护越说越觉得委屈,又是几杯酒下肚,雅尔江阿顿了顿,说:“你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作甚?知道你心情不好,兄弟那儿新来一个绝色尤物,我还没尝过鲜,不如让给你你,今儿晚上你弟弟洞房花烛,你也别闲着……”说到后面,脸上充满暧昧的笑。 满都护不愧是能和雅尔江阿玩的好的,听了这话,哪怕酒精上头,也是两眼放光,笑了几声,果然把前面的心思都丢开,拉着雅尔江阿问那尤物的事,狐朋狗友大概就是这么个情景吧。 胤禛和皇子们一直等闹完洞房,才该回府的回府,该回宫的回宫,胤禛临走前跟对清额说:“我额娘出不来,让我替她看着你大婚,弟妹是姨母精心挑选的,对她好点,别学你们府上那一位,整日跟小戏子们胡混,你若是敢学坏,不等额娘和姨母发话,我先就不饶你。” 对清额也喝了不少酒,脸色通红,还有点大舌头,断断续续的说:“您回去、回去跟姨母说,我才不会学、学他们,我要为额娘争口气,你放心吧……” 胤禛笑着带弟弟们走了,他先把弟弟们送到畅春园内,方回自己的园子,萨伊正抱着弘晖给他念书,弘晖笑眯眯的听着,也不知听不听得懂,看到胤禛,萨伊忙把弘晖交给乳母,自己迎上前来,问到一股酒气,笑着说:“妾身熬了醒酒汤,爷先喝点吧。” 胤禛点点头,先去换了件衣服,喝了醒酒汤,确保身上没有酒味,才返回来抱起弘晖,笑着问:“弘晖想阿玛没有?”弘晖大眼睛眨眨,脆声说:“想!”胤禛就美的不知东南西北了。 萨伊在一旁好笑道:“爷真是,辉辉才多大,他哪儿听得懂您说什么,偏您还这么认真。” 胤禛温和的笑笑:“你别小看他,他机灵着呢,咱们说什么,他多半听得懂,再说,儿子想我也是应当的,你吃醋了不成?” 168、准备南巡 萨伊受教的点头说:“还是额娘考虑问题周全,我们到底年轻,难免顾头不顾尾,只想着帮人忙,却不知怎么才是真的对人好,若不是额娘帮着把关,我们就要好心办坏事了。” 苏兰芷笑着摇摇头:“你呀,别总说好听话哄我,咱们是最亲近的人,胤禛跟你有不对的地方,我看到了自然要给你们指出来,而我有疏漏之处,你们也要给我提个醒,彼此照应着,互相弥补错漏,才不会给外人留空子,你说是不是?” 萨伊点头称是,她和苏兰芷在很多事情上的看法类似,所以特别谈得来,两人说是婆媳,倒有些闺蜜的感觉,苏兰芷从没有手帕交,因与萨伊脾气相投,且大多数时候利益一致,所以很愿意跟她说一些京中各家的八卦,并且把自己的看法和分析告诉她,方便她掌握京里高门女眷们的性情爱好,有时候男人们很难完成的事,通过这些女人,会容易的多,就算不指望萨伊给胤禛帮多少忙,最起码不能拖后腿不是! 萨伊从小在关外长大,对京里的人很是陌生,虽然婚前一年突击培训过,可真正的内幕富察氏也打听不到,所以很习惯听苏兰芷讲这些,尤其是她娘家后宅和胤禛后宅都很干净,许多阴私事她听都没听过,这一方面是她最欠缺的,不为害人,而是要防着被人害,她生弘晖时差点着道,这让她对勾心斗角这种事有了深刻的认知。 当然。苏兰芷不会教萨伊怎么害人,更不会教她怎么辖制妾侍,怎么让人怀不上孩子,怀上了又怎么让她生不出来,这些不该是她这做婆婆的教儿媳妇,她只跟她讲怎么防着被人算计,怀孕时该如何保养,生了孩子怎么养才能让她更健康,遇到外人挤兑她该怎么还击等等,她的目标。是想培养一个对内宽和、赏罚有度。对外谦和又不软弱的完美四福晋。 这个目标是难了点,毕竟人心难测,如今萨伊是好的,不代表她一直能保持这种心态。但是。不努力怎么知道能不能成?横竖苏兰芷现在没什么事。有个目标总比混吃等死强,别的不敢说,苏兰芷的见识比本土女强了不是一两点。只要萨伊能学到她的一半,就是了不起的成就。 照苏兰芷的经验,母亲对孩子的影响远比父亲大,因为,孩子在六岁以前一般都是跟在母亲身边,而此时正是他们人格塑造、性格养成、三观形成的重要时期,等到孩子进学,性格和三观都已经形成了,很难有所改变,而这些恰恰是最重要的,学识差点,有很多补救机会,可性格有所偏差,极有可能一辈子都扳不过来。 所以,有一个好母亲,能培养出好孩子的几率,要远远大于品性不好见识浅薄的母亲养出来的孩子。苏兰芷不可能把每个孙子孙女带身边亲自教养,但是,帮他们选择一个好的母亲,她还是可以做到的,所以,当初给胤禛挑福晋,她才会只看人品性格见识胸襟,只要这几样过硬,别的真的都是细枝末节,真正优秀的人,都能够一点就通举一反三,萨伊如今也就是年轻经验不足,过两年,当好贤内助完全不是问题,那时,苏兰芷才真是可以做甩手掌柜呢。 婆媳两个正交流感情,内室里传来一阵哼哼唧唧的动静,两人相视一笑,都知道是弘晖醒了,起身往里走,两个宫女正给弘晖穿衣服,弘晖睁着迷蒙的眼睛,看到祖母和额娘,伸手要抱,萨伊笑着上前,帮他把衣服穿好,说:“晖儿醒了,睡得香不香啊?” 弘晖点点头,看看苏兰芷,说:“太太,抱!” 苏兰芷心里甜滋滋的,别看一个月只见三四面,他还真黏自己,血缘关系真是奇妙。伸手接过弘晖,他乖巧的爬在苏兰芷怀里,萨伊故作不满的说:“小没良心的,额娘天天哄着你抱着你,见到你太太,就不理额娘了?”说着,伸出跟手指点点弘晖的大脑门,弘晖也听不懂,只是乐呵呵的笑,主动把头凑上去让萨伊点,他还以为是跟他玩儿呢。 萨伊也就是嘴上说说,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宝贝儿子,心疼还来不及,哪里会真的埋怨他,手上更是舍不得用力,没一会儿就跟弘晖笑到一处。 申时末,萨伊带着弘晖回去,弘晖眼巴巴看着苏兰芷,一副很舍不得的样子,苏兰芷心都酸了,一再叮嘱萨伊过两天再来,才依依不舍的把他们娘俩送出去。 等苏兰芷会到屋里,只觉得一下子冷清了,脸上不由带出点落寞,文英在旁边轻声建议道:“主子若是无聊,让人把狮子抱过来玩会儿吧。” 苏兰芷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文英出去一会儿,带着纯白的狮子狗过来,狮子的毛每天都洗的白白的,跟人极为亲近,虽然苏兰芷不怎么逗它,它见了苏兰芷也是硬往上凑,倒是个自来熟的性子,苏兰芷没事时也会跟它玩一会儿。 正在斗狗,有人禀报皇帝来了,苏兰芷忙到门口把皇帝迎进来,狮子颠颠的跑到皇帝脚边绕着他转圈,皇帝也不嫌弃他,弯下腰默默它的头,对苏兰芷说:“这小家伙好像又胖了,跟个肉团似得,看着真喜兴。”皇帝认为这狗不能跟威风凛凛的狮子相比,所以不肯叫它名字。 苏兰芷亲手拧块湿毛巾给皇帝擦手,嘴里说道:“狮子也就是看起来胖,其实没几两肉,主要是毛长,显得比较臃肿。陛下您喝什么茶?我让人去泡。” 皇帝往桌子边一坐,笑道:“今年新进贡的碧螺春不错,朕记得你有个很会泡茶的宫女,让她泡来尝尝,若是好,朕再赏你几两,没事品品茶,你也沾些雅气。” 苏兰芷摇头笑道:“陛下还是省省吧,我就是个大俗人,您又不是头一天知道,我这里的茶叶,不是送人就是留着您来了喝点,您就别为难我了。” 皇帝大笑道:“朕总想着你能有点长进,既然如此,这好东西朕就自己留着,你可别眼红。对了,朕明年准备南巡,会经过碧螺春的家乡,你想不想去?” 出去玩谁不想啊,苏兰芷两眼放光,目光灼灼的盯着皇帝,急切的说:“当然想去,陛下您决定了吗?明年什么时候出发?都会经过哪些地方?” 皇帝摇摇头,说:“朕乃天子,一言九鼎,难道还会哄你?出了正月就走,经过哪些地方还没定,不过朕出巡,是为了巡视河务考察民生,并非游玩,沿途所经之处不少,确不会过多停留,朕决定奉皇额娘一起出行,你若要跟去,照顾皇额娘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苏兰芷说:“好啊,太后最是慈爱,跟在她身边,我还能多去几个地方游玩,陛下您去办您的正事,我们玩我们的,咱们两不耽误,您说可好?” 皇帝有些无奈的看着苏兰芷:“这些年在宫里很闷吧?一听说能出去,看把你兴奋的。朕既说了带上你,就不会食言,不过这事朕还没有正式下旨,你先不要声张。” 苏兰芷忙答应了,她知道轻重,皇帝肯提前告诉她,这就是对她的信任,她若是不懂事的到处张扬,那这一把年纪才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不该说的她是一个字不会多说。 因为心里有了期盼,这日子过的就欢快多了,身边的人都察觉到她心情很好,却不知原因为何,常接触的宜妃和敏妃也很好奇,在三人小聚时,宜妃就问:“这几天姐姐总是笑容满面的,似乎有什么喜事,不知道能不能跟妹妹们分享一二?” 苏兰芷说:“告诉你们倒也无妨,不过你们不能跟别人说去。”宜妃和敏妃都保证不说,苏兰芷接着说:“我娘家那不成器的弟弟,过完年可能会外放,按照惯例,外放的官员会升一级,他在四品上待了五六年,总算有升三品的希望了,你们说我能不高兴吗?” 这个消息也是真的,前几天图门氏进宫时跟苏兰芷说的,她还发愁说苏杰外放,她是跟去好还是在家好,苏兰芷没什么意见,她跟不跟去都行,跟去了能照顾苏杰,不跟去能在家照顾李氏,各有各的好,不过对于苏杰能更进一步,苏兰芷却是高兴不已。 宜妃和敏妃两人都理解苏兰芷的喜悦之处,别看她们得宠与否与家世关系不大,但有个好娘家,她们在宫里底气也足啊,苏兰芷最大的弱点就是娘家没个顶梁柱,这几年她弟弟起来了,高兴是理所当然的,因而宜妃和敏妃都向苏兰芷道喜。 苏兰芷忙笑着说:“现在只是有这个风声,到底能不能成还没定,若是被外人知道,结果却没成,那我的脸可就丢大了,所以你们要替我保密,正式任命下来之前,别走漏了风声。” 169、奇葩 宜妃和敏妃忙不迭答应,敏妃又问:“知不知道会外放到什么地方?官职是什么?” 苏兰芷笑道:“这我哪儿能知道呀,全看上意罢了,不管去哪儿,去做什么,都是皇恩浩荡,官场上的事我又不懂,也懒得瞎打听,我帮不上他的忙,不扯后腿就行。” 宜妃笑道:“哎呦呦,姐姐可真够谦虚的,就您在宫里的地位,给谁也扯不了后腿呀,您是自律,从不肯插手外头的事,也难怪皇上对您信任有加。哪儿像那些新进宫的小蹄子们,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脚跟都没站稳,手就敢往外头伸,当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苏兰芷和敏妃觉得这话说得有异,忙问:“怎么,难道宫里有谁不安分了不成?后/宫干政,这可是皇上的大忌,谁这么没眼色,敢犯这种错误?真有这么胆大的人?” 宜妃拿帕子捂着嘴笑:“怨不得你们不知道,实在是那人太不入眼,不过是个小小城门领的儿子,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光天化日的在街头调戏民女,有人看不过眼打抱不平,他还嚷嚷着自己的姐夫是皇上,这种话,吓吓无知百姓还行,稍微有点眼力劲的,谁会怕他?打抱不平的那人出身赫舍里家,人家怕过谁?直接叫了五城兵马司的人,把他抓了去,他家没法子,送信进宫要他姐姐找皇上求情,你们猜他姐姐是哪一个?” 苏兰芷和敏妃都催:“别卖关子,赶紧说!不许吊人胃口!” 宜妃忙笑着说:“好好好。是我错了,我马上就说。他姐姐是今年留牌子的汉军旗秀女,如今宫里的吴常在,整天娇娇弱弱的,好像风吹吹就倒了那位。” 敏妃嗤了一声:“原来是她呀,长的倒是不错,可惜出生时忘带脑子了,前天我还遇见她,给人请个安,跟受了多大委屈似得。眼泪要掉不掉。我懒得跟他计较,抬起脚就走,还听到她在身后幽幽的吟诗,那语调。跟女鬼似得。我是受不了。赶紧走几步远离她才好些。” 苏兰芷说:“她那小白花的样子,我瞧着也别扭,一开始非要天天来给我请安。不让她来就用眼神控诉我,好像我对她做了什么惨绝人寰的事,还给我戴高帽子,说我‘高贵仁慈’什么的,我都不知道我有她说的那么好,还说要跟我交朋友,把我给膈应的,跟她讲道理还讲不通,后来我罚她禁足十日,她竟不服气,在皇上跟前告我,皇上训了她几句,她才老实了。” 这个世界奇葩真多,苏兰芷来这儿这么多年,头一次遇见这么极品的类型,整日装的柔柔弱弱的,眼泪就像水龙头,一句话不对就哗哗往下流,还妄图在宫里讲究什么平等,她若真是这种思想还好,顶多是不讨喜,可她眼里的野心藏都藏不住,真当别人都是傻子,就她一个聪明人。苏兰芷不止一次怀疑过皇帝看中她哪了了,对着个泪包不嫌倒胃口啊?直到某次看到她在皇帝面前的表现,苏兰芷悟了,原来这人还没傻实心,人家在皇帝跟前挺正常的,就是柔弱了些,还能满足大男子心里的需求,人家的矫揉造作只在女人面前表演,这个认知让苏兰芷对这人是厌恶到极点,除非必须,绝对是离她远远的。 三人短暂讨论几句,发觉彼此对吴常在都没什么好感,宜妃哂笑道:“原来你们也被她膈应过,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呢,不过敏妹妹你说错了,人家表现的虽傻,其实聪明着呢,他家给她递信,要她找皇上求情,她根本没去,却给家里传信说自己求了,但皇上不许,让家里人花钱打点,他家为救她那兄弟,费尽心思,她弟弟被打了个半死,前几天才弄出来。” 敏妃恍然大悟:“原来是个演技派,宫里不知多少人都被瞒过了,以为人家没脑子,原来没脑子的是自己!看来这些年安稳日子过惯了,脑子都不好使了。” 苏兰芷和宜妃都笑而不语,聪明?聪明反被聪明误吧!能在宫里占得一席之地的,有几个蠢人?真正脑子不好使的,坟头都能长草了,还能在宫里活蹦乱跳的?尤其是如今主位上这些,哪个不是跟了皇帝多年,而且生育有功的?就小佟贵妃膝下无子,人家可是皇帝的嫡亲表妹,这身份谁能比得?在这些人面前耍手段,不是自找死路是什么? 可以说众人大多是不想理她,才由着她蹦跶两天,真惹恼哪个人,随便一出手,就能把她踩趴下。宫里这些年是没多少玩阴谋诡计的,但对付一个没根基没圣宠的小常在,真不用费什么心,苏兰芷对她是无视,别人大概是在看戏,什么时候众人不耐烦了,什么时候她就该退出历史舞台,成为后/宫无声无息中的一员。 三人说说笑笑,苏兰芷成功隐瞒住她心情愉悦的真正原因,并通过宜妃牌广播的转播,听了许多原先不知道的八卦新闻,娱乐效果十足,宜妃和敏妃也挺高兴,轻松打发掉一下午时间,有两个能说说话的人,果然比独自一人逗闷子要强的多。 天越来越冷,十月十九,早上一起来天就阴沉沉的,苏兰芷站在屋子里往外看,嘴里咕哝道:“也不知会不会下雪?今年的头场雪好像比去年晚几天……” 文寒在旁边接话道:“去年头场雪是十月初二下的,今年是晚些。今儿这天阴阴的,看着像是要下,主子,门口风大,您还是到里面坐着吧,姑姑们热了牛奶,您喝点儿暖暖胃。” 苏兰芷点点头,虽然她不觉得冷,仍往里面走走,在铺着虎皮垫子的榻上坐了,喝着热热的牛奶,旁边文秋给她读着话本,两个小宫女蹲着给她捶腿,她本就是会享受的人,如今又有条件,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并不在乎别人的闲话。 文娟进来说:“主子,吴常在说她的份例炭数量不够,要您给她做主,如今正在门外等着呢。” 苏兰芷眼皮都不胎一下,说:“你去告诉她,每样月例都有专人负责,让她去找荣妃,什么事都要我做主,我可没那么多闲功夫!” 文娟答应着去了,不多时回来禀报:“回主子,她已经回去了,这事儿用不用奴婢去查一查?” 苏兰芷摇头:“用不着,宫妃们的月例是荣妃在管,她怎么也不会克扣一个常在的份例,吴常在说炭不够,要么是底下人捣鬼,要么是她自己说谎,不管怎样,事情捅出来,荣妃就得接着,她也一定能处理的好,不用咱们多管闲事。” 文娟应了,嘴上不说却在心里嘀咕,这吴常在事情真多,好像就她那里缺东少西的,别人从没听过有这问题,主子真是好性儿,随着她闹也不理她,换成自己,一定要先骂她一顿! 苏兰芷又歪在榻上,文娟忙给她盖上薄被,文秋接着读话本,文英从外面进来,轻声说:“主子,刚十阿哥使人过来说,中午他和十二阿哥、十四阿哥一起过来用膳。” 苏兰芷睁开眼,埋怨道:“又来我这儿蹭饭!跟文珠说,做几样几位阿哥爱吃的菜,十阿哥爱吃菇类,赶紧泡些干香菇蘑菇,还有茄子和豆角多准备点儿,胤祹和胤禵爱吃……” 苏兰芷嘴上说着埋怨的话,脸上却笑开了花,孩子们过来吃饭,热热闹闹的她最喜欢。几个文也不戳穿她,文英去安排饭菜,别人该干嘛继续干嘛,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中午十分,胤礻我领着胤祹和胤禵踩着饭点踏进房门,带进来一股寒气,三人在门口把披风脱掉,又伸手在炭盆上方烤了烤手,才走到里面去给苏兰芷请安,苏兰芷看到他们,调笑道:“几位大忙人今儿怎么有空过来?您贵脚踏贱地,可是有何贵干啊?” 胤礻我装模作样的拱拱手:“这位夫人有礼了,小可带着家弟赶路,谁料天公不作美,忽然下起大雪,道路难行,所以想到贵舍避避风雪,不知夫人可否行个方便?” 话没说完,他自己先笑的直不起腰,胤禵更是差点蹲地上去,胤祹温温的笑着,没他两个那么夸张,苏兰芷用手指着胤礻我说:“你这是从哪儿学的?真跟话本上那进京赶考的书生一样,文绉绉的,酸死个人!” 胤礻我直起身子,笑着说:“前些天遇见一个书生,他还真是进京赶考来的,他运气不好,考试时病了没考上不说,身上的盘缠也都丢了,只能在京里找了个给人抄写书信的活儿,挣几个钱度日,他说话就这个味。” 苏兰芷说:“这书生能拉下脸找活儿干,而不是一味顾着所谓的‘读书人脸面’,都快饿死了还不肯做些实事,他倒也是个人物,胤礻我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170、下雪 胤礻我哈哈一笑,说:“说到这个,那也是巧了:那天我和九哥闲着没事,九哥说到琉璃厂碰碰运气,能不能踅摸几样好东西,我们两个晃悠着就去了,九哥那人您也知道,见着古董就挪不开眼,我不耐烦听他跟人讨价还价,就到一家茶馆坐着等他,没等到九哥,先听到有人跟我说话,就是那个落第举子,他倒也配得上您夸他,很有点眼里揉不进砂子的感觉,叫我是因为看到有人偷了我的荷包,我几步赶上去把那小贼踹倒在地,贵额娘您是没见着,当时我的动作那叫一个行云流水,周围人都看呆了,见我把抓住小偷,全都给我鼓掌……呃,好吧我长话短说,就是因为那落第举子提醒,我才没有破财,所以请他吃了顿饭,跟他聊了几句,才知道他的经历,我本来想给他找个活儿的,可他不要,我也没辙……”胤礻我本想炫耀吹嘘一下自己有多厉害,可被苏兰芷似笑非笑的眼神一盯,马上老实了。 “读书人的气节,不是嗟来之食,你跟施舍似得给人家找活儿干,人家肯定不乐意。”苏兰芷说,“何况他一直不回乡,说不定打算下一科接着参加科考呢,自然不愿接受你的救助。” 胤礻我默默头:“读书人就是心眼多,我只是相帮帮他,没别的意思,谁知道他想哪儿去了。” 胤祹和胤禵都两眼放光的听着,宫外面的人和事。都是他们感兴趣的话题,谁让他们年纪不够,现在还在读书学知识,想脱离无逸斋,还需要奋斗几年。 中午按照个人口味整治的一桌饭菜,得到大家一致好评,别看冬天新鲜蔬菜少,可对苏兰芷来说还真不算难事,这几年温泉庄子开始盛行,有人研究些反季蔬菜。销量那叫一个红火。皇庄上也有专门鼓捣这个,所以宫里冬天也有新鲜蔬菜,当然,由于数量有限。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分到。不过苏兰芷却是可以敞开肚皮随便吃的。这也是特权的一种。 饭后又休息一会儿,胤祹和胤禵继续去奋斗,胤礻我下午没事。所以坐着和苏兰芷接着聊,他也确实有点小烦恼要向苏兰芷倾诉,当着弟弟不好开口,现在正是好时机。 胤礻我皱着眉头说:“贵额娘,你说女人怎么都一个德行,跟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我说话声音大了,她们就哭,不理她们,还是哭,多往哪个屋里住一晚上,另一个能用眼泪淹了我,您帮我出个主意,怎么才能让那两个不来烦我?我是真被她们哭怕了。” 苏兰芷惊奇的说:“小霸王十阿哥还有害怕的事?不就是两个侍妾么,你还收拾不了她们?” 胤礻我说:“若她们是大老爷们,我早拎拳头上去揍一顿了,可两个娇滴滴的女人,又不吵不闹,只是哭个没完,我就是想打,也找不到地方下手啊,万一哪下打重了,把她们给揍个好歹的,请医服药还不是要我掏钱?” 苏兰芷心中好笑,这胤礻我表面上看着是个混不吝,似乎没有他不敢干的事,其实也是个精明的主儿,因为那两个女人是自己给的,他怕直接罚她们自己觉得没面子,所以特特来说一声,就冲这心思,谁敢说十阿哥没心眼? “你也是,难道只会用拳头吗?两个侍妾而已,听话本分了,你就好好养着她们,府上也不少她们一口吃的,但如果不安分,留着她们有何用?想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好了,最简单的,谁敢惹你不高兴,直接禁足三五个月,看她们老实不老实!”苏兰芷表明态度。 胤礻我接收到,笑笑表示知道该怎么办了,苏兰芷又问那两人是不是做了什么事,若她们真犯了大错,她这个选她们的人也有责任,经过胤礻我讲解,她算是明白了,两个人一同进入胤礻我府上,难免有些争风吃醋,也就是给胤礻我送点补汤啊,在胤礻我面前给另一个人上眼药啊,对着胤礻我撒娇要他多去自己房里几趟等手段,这真不算什么事儿,哪家后院都是这样,妻与妾、妾与妾之间真和睦的跟亲姐妹似的,那只能是男人的梦想。 胤礻我心满意足的走了,留给苏兰芷一支簪子,鎏金嵌珠的,工艺极好,金丝拉得极细,做工精湛,簪子更像个艺术品,苏兰芷挺喜欢的,开始觉得这个半路来的养子也挺贴心,出门知道给自己带礼物,处理个妾侍也知道顾忌自己的心情,总算没白对他好。 这天苏兰芷睡得很安稳,早上醒来隔着窗户往外看,外面已是天光大亮,还暗自思讨起晚了,谁知掏出怀表一看,才刚过六点,不禁问道:“这天怎么这么亮堂?难道是下雪了?” 文秋和文寒伺候这苏兰芷更衣洗漱,闻言笑道:“主子猜的真准,昨儿个后半夜开始下的,现在还没停呢,地上的雪已经下了有半尺厚,何公公他们正在清理出一条道儿出来呢。” 苏兰芷笑道:“这有什么难猜的,时间好在,天却这么亮,不是下雪还能是什么?可惜隔着窗纸看不到外面,如果用玻璃,从屋里就能看见外面的景色,隔着玻璃赏雪,那才叫美呢!” 文娟说:“也许很快就能看到了吧,奴婢听说工匠们已经能做出没有颜色的玻璃来,不过都不大,可能再过些时间就能做大块的玻璃,您就能隔着玻璃赏景了。” 苏兰芷“嗯”了一声,是做出无色玻璃来了,不过透明度不太理想,而且里面还有气泡,这是新鲜玩意儿,皇帝得了两小块,拿给苏兰芷看了,跟以往的琉璃制品相比,是晶莹剔透的多,但跟苏兰芷心目中的玻璃相比,还是要差上一筹。 不过现在也不是吹毛求疵的时候,别说未来的玻璃了,就连不透明的她也别想用来装窗子,琉璃这个年代还是奢饰品,可不像以后,便宜的要死。 换好衣服,苏兰芷溜达到门口往外看,果然天空中正扯絮一般往下飘雪花,地上铺了厚厚一层,中间清理出一条小道,不过刚清理出来,就又落了一层白雪,天地间好像只剩下白色一个颜色,看多了还真晃眼睛,苏兰芷忙移开眼看看别处,她有点担心自己得雪盲症。 “这还真是‘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啊,院子里看不远,入目之处全是白色,这时候狮子若躲在外面捉迷藏,估计没人能找得到它。”苏兰芷感慨道。 文英笑道:“主子说的是,早上起来狮子淘气,跑到雪地里去,它短腿短脚的,没跑几步就跌了个跟头,滚得身上沾了一层雪,跟白色的毛混在一起,还真分不清楚。” 苏兰芷看看雪,忽然想起一个场景来,红楼里著名的芦雪庵雪景联诗,多唯美多浪漫啊,可惜自己是没那个才华,诗词自己不会做不说,人家联的那一首她也就记住前两句,“一夜北风紧,开门雪尚飘”,后面就记不得了,自嘲的笑笑,自己果然是个俗人,人家看下雪想到的是作诗,自己看下雪,想到的却是烤鹿肉,吃货和文艺青年的区别就是这么大。 “文珠呢?告诉她一声,下雪天最适合吃烤鹿肉,弄几块中午烤来吃。”苏兰芷吩咐道。 文珠等人对自家主子隔三岔五闪现的奇思妙想早就免疫了,不就是吃个烤鹿肉嘛,烤具都是现成的,就是鹿肉要去膳房要,很快就把鹿肉烤的香喷喷,外焦里嫩美味可口,苏兰芷一个人吃鹿肉,难免有些孤单,不过可以顺势回忆一些早已忘怀的记忆,省的脑子僵化。 等到下午的时候,昨天吴常在反映的份例不够的问题已经得到解决,这事苏兰芷虽说不管,可到底算是荣妃的工作出了纰漏,她仍要向苏兰芷汇报一声,算是对领导负责,根据荣妃的说法,不过是底下一个小管事胆大包天,克扣一些不受宠的常在答应的份例,因为他不贪心,每次只扣一点,好些人都没注意,所以没人吭声,这回是吴常在心细,才发现其中的猫腻,众位小主被克扣的份例已经补齐,那管事被送到慎行司,该有什么处罚他都得受着,荣妃因为自己管理不严,致使有人贪污,特来向苏兰芷请罪。 苏兰芷并不觉得这是荣妃的错,但也不认为她就没责任,毕竟事情是她在负责,不管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她都脱不开,所以苏兰芷象征性的罚了她三个月月例,这事儿也就算揭过去了。 至于最初发现问题的苦主吴常在,她是得到了一些补偿,但荣妃对她的不满更上一个台阶,毕竟若不是她直接去找苏兰芷,荣妃还是有能力把事情盖下去的,却被这人给通了出去,三个月月钱不值什么,不到百两,这么点银子,荣妃还不放眼里,关键是当着众人丢了面子,放谁身上都受不住,所以荣妃打算给吴常在点颜色看看。 172、回忆 宜妃幸灾乐祸的笑道:“哎,你们听说了吧?吴氏因为冲撞荣妃,被荣妃罚抄写宫规两百遍,呵呵,两百遍呐,够她抄个把月了吧?能把她关在屋里半个月,咱们也能多清净几日。” 连着下了两天的雪,又阴了好几天,今天天终于放晴,路上的雪有点融化,宜妃和敏妃就到苏兰芷这儿报到,刚坐下,宜妃就传播最新消息。 敏妃笑道:“这宫里清净几年,总算来了个有趣儿的,荣妃大概也是想留着看热闹,才没罚太重,不然,她出手一回,可没那么简单就了结的。” 苏兰芷说:“荣妃出手自是不会这么简单,她本来是要罚吴氏禁足半年的,不过良嫔恰巧路过,觉得吴氏怪可怜的,给她求情,才改为抄写宫规。” 宜妃和敏妃都顿了顿,看看苏兰芷淡然的表情,宜妃笑道:“良嫔和八阿哥不愧是母子,都见不得有人受罚,我才听老九说,八贝勒在户部当差,不管谁犯错,只要能求情的,他都会帮着求情,好多人都夸他有贤王风范,八贝勒是‘贤王’,良嫔在低位份嫔妃中也素有贤良名声,跟人家一比,咱们简直都是母夜叉!” 苏兰芷淡淡的说:“什么贤王不贤王的,这话以后不要说了,皇上没封王,谁还敢自命为王不成?有那浑人随口浑说的,咱们可不能跟着瞎起哄。” 宜妃顿了下,忙堆起笑脸:“姐姐说的是。是我糊涂了,听了几句胡话,也跟着胡说起来,亏得姐姐提醒,不然我怕是要犯大错了,哎,不说这扫兴的事,聊点开心的,我听说一个消息,只是不知真不真。皇上过完年好像要南巡。可能会带几位姐妹同去,姐姐你听说没有?” 苏兰芷顿了下,点头笑道:“我也影影绰绰听了几句,只是不知是真是假。不过能出去转转。总比整日待在宫里强。畅春园景色虽好,看多了也觉得平常,能去领略一番江南风光。也能看看眼界,省的整日看着一方小小的天空,人都变傻了。” 宜妃说:“姐姐二十三年时跟着圣驾去过江南一次,难道那次没见着好景致吗?” 苏兰芷说:“皇上行程紧张,又力求不能扰民,我们哪能常出门观景?路经的名胜古迹,十处能去三处都是好的,而且当时是十月底,景致并不算好,哪有春天游江南好?” 宜妃点点头,却是,都说江南春天是最美丽的,冬天外出并不算好玩的事,她还记得当时孝懿皇后回宫之后就病了一场,大概就是旅途劳累外加天气寒冷的缘故吧,嗯,当时皇上还带回来几位各具风情的美女呢,为这个,宫里的老人们没少吃醋。 “姐姐还记得不,那年您随驾南巡,去的时候就您和孝懿皇后、温僖姐姐三人,回来却多出来好几个,当时我们这些留京的很是吃醋呢。”宜妃有些缅怀的说。 苏兰芷但笑不语,地方上送给皇帝的美女不少,可到现在为止,能脱颖而出的也只有密嫔一个,别的,仍只是常在答应,还有几个连名分都没有,皇帝是喜欢美女,他在位份上可谓是吝啬的,想混个中级职称,难呐,当礼物送上来的女人,皇帝大概是用过就忘了吧? 敏妃神色莫测,说:“当时我还是个没名没分的庶妃,也因‘冲撞’荣妃,被她罚跪,若不是宜姐姐帮着求情,我这双腿说不得就毁了,这么些年过去,荣妃的手段倒没什么改变……” 宜妃笑道:“管它什么招数,只要管用就行,她这个理由多光明正大,撞上去就要受罚……你也是,多少年前的旧事,能一直记到现在,谁刚进宫时没受过委屈啊?我进宫时,元后还在,又有孝昭皇后和孝懿皇后,这三个哪个都惹不起,我们那时都是庶妃,也就比侍妾高那么一点点,那时候宫里还乱,前面那些皇子皇女夭折的有多少?你自进宫就有淑姐姐护着,根本没吃过什么苦,我那时被禁足,罚抄书,头上压着几座大山,想喘口气都不行……” 敏妃不说话了,她进宫时,宫里已经整顿的差不多了,斗争最激烈那几年她确实没见着,不免有些歉意,宜妃挥挥手:“我还不算什么,淑姐姐只怕经历的更多吧?” 敏妃和宜妃都盯着苏兰芷,苏兰芷淡然一笑:“都是过去的老黄历了,总提它做什么?” 宜妃说:“我进宫是十三年,那时元后刚生了太子,身体已经不行了,好些事我也是听宫里的老人们说的,听说以前争斗很厉害,姐姐跟我们讲讲,也让我们开开眼。” 苏兰芷却不过,点头道:“既然你们想听,我就捡两件自己的事说给你们听听。十一年时,我有身孕,那时怀着茉雅奇,是头胎,好些事都不知道,皇上赏了两位嬷嬷给我,照顾我的饮食起居,当时太皇太后赏了我一些燕窝,说是让我补身子用,拿过来一看,却是动过手脚的,常人吃了问题不大,可孕妇吃了,极有可能造成小产和早产,而且生下来的孩子一定是个体弱多病的,当时我吓坏了,明知道太皇太后重子嗣,她老人家定然不会做这种事,可能把手伸进慈宁宫,我都不敢想谁有这个能力,只能把这事烂到肚子里。” 宜妃和敏妃都抽一口冷气。她们吃惊的不是在孕妇吃食上动手脚,而是动手脚的人,别说是太皇太后,就是太后,谁也不会对她赏赐的东西有疑心的,而不怀疑的情况下,岂不是很容易中招?更重要的是,当时的太皇太后几乎掌控着整个后/宫,能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动手脚,其势力和能力,都令人惊惧。 苏兰芷看看她俩的脸色,笑道:“这还只是个开始,当时和我前后脚有孕的,有荣妃和敬嫔,她们两个喜欢到御花园散步赏花,我却不敢去,我宁可在景仁宫绕圈子,也不肯出去溜达,就是怕出事,后来有一天,荣妃和敬嫔两人在御花园赏花时,不知为何双双摔倒,荣妃幸运些,只是小产,敬嫔当时的肚子已经有七个月,早产一个阿哥,出生就没气儿,皇上只当没这个儿子,敬嫔也因身子损伤的厉害,以后都没有生育。” 当时真是觉得步步惊心,生怕一个不小心,肚子里孩子就没了出世的机会,一直到快生时,还有人想算计一下,若不是自己早有安排,只怕也要落个敬嫔的下场,说不定比她还惨,一尸两命都不稀奇,好在恶人自有恶人磨,害人者人恒害之,她也被人设计了,自己虽没能亲自报仇,不过能破坏她在皇帝心中的形象,让她没了停灵乾清宫的荣耀,苏兰芷也不遗憾。 宜妃和敏妃面面相觑,轻声问:“那姐姐后来有没有查出是谁在背后暗害与你?” 苏兰芷摆摆手:“查与不查有什么区别?总共也就那几个人有这个能力,都不是我当时能抗衡的,不过如今再看,我稳稳的站在这儿,她们呢?骨头都快化成灰了吧?” 宜妃二人抖了抖,觉得有些冷,苏兰芷忙笑道:“看你们,我不说吧,你们非要追问,听了又觉得后怕,有什么好怕的?你们进宫时宫里多好啊,皇上连着整顿过几回,都改成小打小闹了,敢对子嗣下手的都没了,最起码安全有保障,跟我们比起来,你们多幸福啊!” 敏妃连连点头,确实,跟苏兰芷经历过的比起来,自己不过被人刺几句、罚两回,真不算什么,自己怀孩子时虽然也谨慎小心,可也没有那种一不留神就没命的危机感,而且,自进宫苏兰芷就护着自己,帮自己挡了不少风雨,想到这儿,她看向苏兰芷的目光中满是感激。 苏兰芷看看刚满三十的敏妃,真觉得她是青春年少,不由回想一下自己三十岁在干嘛,哦,当时自己跟着皇帝南巡,回来没多久踹了个包子,成为宫里的高龄产妇,羡煞一宫的女人们,这么比起来,自己的生活果然比敏妃要有趣的多啊! 宜妃看气氛不大好,忙笑着说:“哎呦,咱们不是说聊点轻松的吗?怎么越说心情越沉重了?还没到七老八十呢,净回忆从前,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谁第一个提起来的?真真该打!” 苏兰芷和敏妃齐指宜妃,异口同声的说:“你还好意思说?不就是你提的头!” 宜妃忙给自己两巴掌,埋怨道:“我叫你不把门乱说话,被人围攻了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说!以后再管不住嘴,干脆拿缝衣针给缝起来,祸从口出哦!” 苏兰芷两人都笑,敏妃说:“姐姐真是个诙谐的,有你在,总能让我们都高高兴兴的,您这大公无私的精神,我和淑姐姐真不知该怎么感激你……” “要不明天我和敏妹妹一人给你写一封感谢信?”苏兰芷接口。 174、议论 苏兰芷三人在议论别人,殊不知也有人在议论她们,另一处院落里,小佟贵妃正与和贵人相谈甚欢,小佟贵妃在宫中地位仅次于苏兰芷,又是皇帝表妹,一般没人给她找不自在,她的生活过的挺平静,不过和贵人却不一样,她是新宠,在宫里没什么根基,位份又不高,这些天没少跟人斗心眼,尤其是吴常在,两人一同入宫,圣眷又差不多,两人争宠争的厉害。 和贵人进宫就在承乾宫偏殿,因而和小佟贵妃是天然的同盟,因而相处的不错,和贵人跟吴常在属于绝对的情敌,见面就要斗的那种,和贵人虽然出身高些,长得好又气质不凡,皇帝对她有几分宠爱,可吴常在那弱柳扶风的姿态,也挺得皇帝欢心,两人在这方面不相上下,不过吴常在外貌条件好,比较适合演苦情戏,所以和贵人最初没防备,吃过几次亏。 和贵人虽然不太争强好胜,可进宫时日尚短,傲气还没磨平,以前在闺中时,见过她的哪个不是赞不绝口,结果一进宫,那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就没了,她心里难免有些不自在,不过她也不蠢,知道宫里是女人们的终极战场,自己目前属于小虾米,没多少竞争力的,她也没有太大的奢望,只求能生个一儿半女,后半辈子有靠即可。 和贵人虽然想得开,可也不代表被人欺负到头上还忍气吞声,尤其是那人还是各方面都比她差一点的。所以她在吴常在手上吃过几次亏之后,就把她给记住了,只等合适时机反击一把,结果自己还没动手,吴常在先被荣妃给收拾了,听说良嫔给吴常在求情,她还暗自埋怨良嫔多管闲事,不过吴常在受罚,她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兴冲冲找小佟贵妃闲话。 和贵人说:“也不知吴氏怎么得罪荣妃了。不过能十天半个月不用见她。我这心里真畅快。” 小佟贵妃是个温和恬淡的人,又因为孝懿皇后早逝,她对皇帝和皇宫都没有什么期待,因而对比较得宠的和贵人没什么恶感。两人常在一起闲聊。说的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她在宫里时间久些,也愿意指点和贵人一二。 此时小佟贵妃淡然一笑,把荣妃和吴常在之间的过节说了一遍。又说:“说实话,那吴氏真有些拎不清,宫务我们每个人管一摊,谁管什么她又不是不知道,却直接把事情捅到淑静姐姐面前,这不是明摆着下荣妃脸面么?别人管的那一块都没事,就荣妃那里出了纰漏,荣妃脸上怎么过的去?不把她踩下去,往后荣妃就别想在众人面前立足,你等着看吧,这事儿还没完呢,良嫔这次能求情,难道还能次次求情?早晚有她的苦头吃。” 其实这些道理和贵人也都明白,只是没有小佟贵妃看的这么清楚,被她一点,自己立马觉得七窍都通了,暗自记下,准备以后仔细揣摩,先问一个她想了好久的问题:“按理说,宫务该位份最高的人掌管,也就您和淑静贵妃有这个资格,为何四妃也有部分宫权呢?” 小佟贵妃说:“本来皇上是让淑静姐姐掌管宫务的,不过淑静姐姐说自己照管不过来这么些事,才分成四块,让惠妃她们协助,后来我进宫,又给我分了一部分,这才形成我们五人共同管理宫务的局面,不过我们都要听淑静姐姐的,五个人互相监督,没隔两年轮换管事。这几年宫里越发平静,未尝没有这方面的原因。” 和贵人暗暗吃惊,她以为自己已经把淑静贵妃想象的够强势了,谁知人家好像比自己想的更厉害,不然为什么明明都是贵妃,而且小佟贵妃跟换地还沾着亲,却也要听淑静贵妃的? 小佟贵妃看出和贵人的心思,却也不点破,只是半警告半提点的说:“淑静姐姐在宫里的地位,无人能够撼动,这么些年,有人得宠有人失宠,只有淑静姐姐,一直圣宠不衰,皇上对她的宠爱信任,是你们无法想象的。我只告诉你一点:凤印在淑静姐姐手里。” 和贵人大惊,她以为凤印在太后那里,没想到竟是在淑静贵妃处,怪不得人家高高在上,果然是有底气有原因的,还好自己自进宫以来就比较低调,并没有得罪她的地方。想到这儿,对提点自己的小佟贵妃心存感激,目光中就带了出来。 小佟贵妃挥挥手:“你我同居一宫,本就该相互照应,别说客气话。而且,在这深宫里待久了,成日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跟你还算谈得来,我也愿意多说几句。” 看和贵人点头记下,小佟贵妃暗自叹了口气,她其实挺羡慕苏兰芷和宜妃、敏妃的友情,平常在一起聊天看景赏美食,遇着事了互相帮衬着,她身边却连个能说几句知心话的人都没有,果真应了姐姐当年说过的话,进了宫,就别再奢望有真情,这些年她跟所有人都相处的不咸不淡,一来是看不上那虚伪劲儿,二来也是知道以自己的身份,不适合跟人拉帮结队,好容易有了个和贵人,性子心地都还不错,而且还是自己宫里的,她难免多想些。 苏兰芷可不知道有人羡慕她,她正张罗着把身边的适龄宫女嫁出去呢。说来也好笑,当年沈嬷嬷觉得好不容易把人手培养好,她们在苏兰芷身边服侍几年就要出宫,这不符合经济效益,发狠说再挑人进景仁宫,尤其是近身服侍苏兰芷的宫女,要优先找那些不准备出宫的,这样最少能跟着苏兰芷一二十年,大家都能省心些。 按照沈嬷嬷这一指导思想,她在时挑了文娟和文秋两个不准备出宫的,后来文英接了沈嬷嬷的班,也是照着她那老一套来的,结果苏兰芷身边的八个大宫女竟全是准备老死宫中的,所以现在服侍苏兰芷的几个文,对苏兰芷的极为忠心,这么些年过来,她身边的大宫女竟只有两个人是准备到了年龄出宫嫁人的,一个由家里人安排,另一个就是苏兰芷如今忙活的对象。 这宫女姓刘,到苏兰芷身边那天正好是立冬,所以她就叫文冬,当时才十四岁,刚进宫一年,她也是个苦命人,家里的亲人有不如无,她本来也是打算老死宫中,强过出宫受人磨搓,不过她聪慧伶俐,心肠又好,渐渐入了文珠的眼,想把她说给自己的侄儿,求了苏兰芷同意,她就开始想法子撮合文冬和自家侄儿,磨了小半年,终于让文冬点了头。 其实苏兰芷并不要求身边的人都终身不嫁,更不鼓励她们这种行为,不过她本人对婚姻和男人都缺乏信任感,也就不会劝别人相信,尤其是身处男权社会,在小三小四合法的年代,想嫁个如意郎君难度系数太大,别说她手上没有未婚男资源,就算是有,她也轻易不与人做媒,除非特殊情况,她不会对别人的人生指手画脚,所以,对身边这些抱独身主义的女人们,她不支持也不反对,她们愿意跟着她一天,她就护着她们一天,有愿意出宫嫁人的,她就帮衬一副嫁妆,总归是从自己身边走出去的人,她也希望她们能过的顺心。 如今文冬将要嫁人,整个景仁宫都热闹起来,文冬性子好,在宫女中人缘不错,她的喜事,大家都要给她添妆,众人多是送上一套纯金首饰,没那么多钱的,或是送金三事,或是送银头面,文英和文娟几个家底丰厚的,这些年也积攒不少好东西,送的是玉石或宝石首饰,单是姐妹们的添妆就让文冬成了小富婆。 苏兰芷出手更是大方,两整套宝石头面,几匹上好的绸缎——都是没有标记的,有标记的她也穿不得,还有两件灰鼠皮披风,另有两百两银子。 文冬本来接了众人的添妆,已经感动的不知说什么好,眼圈都是红的,不过没哭,宫女是不能哭的,哪怕是高兴的泪,被人看到都是罪过,又见苏兰芷给了这么些赏赐,更是觉得忍不住,苏兰芷看她这样,忙笑道:“你可别哭,我见着别人的眼泪就头疼,文娟,赶紧把她拉下去,这副样子我瞧着碍眼,这几天别让她出来了。” 文冬也跟了苏兰芷有七八年,知道她最不喜欢人婆婆妈妈的,因而也不多说,跪下给苏兰芷磕了三个头,起身拿着赏赐退了下去,苏兰芷不让她出来,也是让她专心备嫁的意思,她知道苏兰芷嘴上虽说得凶狠,其实最心软了,要不然她们这些人怎么就对她那么死心塌地呢!她们虽是奴才,谁都能踩一脚,可奴才也是有自己的思想和感情的,谁是真心对自己好,心里都门儿清,她们忠于苏兰芷,不是因为景仁宫待遇好,而是在景仁宫,她们能感觉到自己是被当成个人尊重着,这种感觉是别的任何人都给不了的。 173、嫉恨 文冬是在冬月二十七嫁出去的,这是今年最后一个好日子,苏兰芷身处深宫,亲女儿都没办法亲自送嫁,何况一个宫女,但是她又喜欢热闹,宫女出嫁她虽见不着,但凭着事前帮文冬张罗嫁妆,多少也能感受一下普通人家嫁女儿的感觉。 因为知道文冬的家人都是靠不住的,若是她在宫外,手边的钱物肯定保不住,所以苏兰芷一直留她到冬月二十,还专门让人警告她家人一番,不许打她嫁妆的主意,这才让她顺顺当当出嫁了,嫁妆跟官宦人家的小姐没法儿比,但也足矣让她那些家人眼红的要死。 她的异母妹妹今年十六,并未进宫服役,在家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又眼空心窄,最爱与人攀比,在家里自幼最是受宠,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文冬进宫时,她才八岁,已经知道告刁状,文冬没少挨打,她沾了文冬的光,得以不用进宫服侍人,非但没有一点感激之情,反而怨文冬阻了她的富贵路——她自觉凭着自己的容貌,攀上个皇子轻而易举,便是皇妃都做得,好在她那娇惯她的老子娘不糊涂,知道自己女儿长的是好,可在美人如云的宫里,也算不得什么,说破了嘴,才让她稍微认清些现实。 不过自我感觉良好的人眼睛一般长在头顶上,她一心想嫁进富贵之家,偏偏以她家的门第,接触到的都是差不多的人家,后来还是靠着她外祖家。跟一家结了亲,那家在内务府有些势力,她的婆家在一群小姐妹中数一数二,因而甚是自得。 她的婚期定在明年三月,家里自然也在给她准备嫁妆,她娘她这一个亲生女儿,自幼当眼珠子般疼着,给她张罗不少好东西,本来她对这些嫁妆是很满意的,可是。当文珠带着嫁妆回到家后。她就不满意了,自己的头面首饰、绫罗绸缎跟文珠的比起来简直就是垃圾!她从来没觉得自己比人差,所以不能忍受一向被自己欺负的姐姐嫁妆比自己好,因而撺掇这自己娘问文珠要东西。甚至想要自己动手抢。 可她爹和她娘被宫里人警告过。不许动文珠的东西。那两人真没那胆子跟宫里贵人作对,只能委屈自己宝贝女儿,哪怕她哭闹好几次。两人都没敢松口,还破天荒头一次训了她,把她委屈的大哭一场,后来嘴上虽不再说什么,却是恨上文珠了。 对此文珠也很无奈,她清楚的知道,若不是自己给自己谋了这姻缘,由着家里人安排的话,只怕不是做填房就是做妾,而且绝对不是好对象,所以她才不愿意出宫,而现在由宫里娘娘赐婚,即便是家里人也不敢有二话,她对这个家如今没有一点感情,只想着赶紧到正日子,嫁出去之后她是再也不会回来了,因而也不大在意妹妹的嫉恨。 不过很多时候,小人物能影响大事件,就因为文冬这个没在意,她以后的生活多了许多磨难,甚至连苏兰芷都被她连累,这是现在谁都没想到的。 苏兰芷等人把文冬送出宫,又挑了个小宫女顶替文冬的位置,这丫头在家时和文冬完全是两种待遇,她是家里最小的,家庭条件一般,但父母兄长都是本分人,没啥野心,连两个嫂子也是性情温和心地良善的女子,一家子连红脸都很少,她出生在一个雨天,所以名字叫小雨,到了苏兰芷身边,自然要跟着几个文走,所以改为文雨。 文雨刚满十四,已经进宫一年多了,还是个天真烂漫的性子,因为她年纪小,心思单纯,所以几个大的都愿意护着她,连苏兰芷也喜欢跟她说话,听她说家里的父母兄嫂和侄子侄女,那些平平常常的幸福,她说的时候满脸幸福,听的人也觉得心里暖暖的。 苏兰芷曾问文英,是不是觉得这小姑娘看着喜兴,看着她心情会比较好,所以才不坚持她那“只找终身不嫁的宫女”的歪理邪说?文英笑道:“主子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文雨是个好孩子,从她过来之后,您脸上的笑容比往常多,只要您高兴,奴婢们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其实文英还有一个考虑,她是觉得以往挑的人都是稳重的,还都比较沉默寡言,以前有几位皇子常来常往的,也没觉出来,现在却发现,都是一个性子的人,虽说忠心又能干,却没有一个能逗主子开心的,大多时候实在是太过冷清,现在遇见一个单纯活泼的小姑娘,当然要弄到主子身边,指望她能给主子带来些欢乐。 苏兰芷也能猜到文英她们是什么心思,她心里是感念这份情的,不过正因为彼此了解,所以她也不说那些客套话,只是想着好好待她们,保她们后半辈子无忧,也算全了这份主仆之情。 腊月初二,皇帝去南苑行围,成年皇子各有差事,只带了尚未娶亲的九阿哥到十四阿哥,剩下那几个还小,也留在畅春园,想出门见识,还要再过两年。 今年冬天雨雪勤,隔十天八天就要下一场,每次都能下一尺来厚,白茫茫一片,天地间似乎只剩下这一个颜色,苏兰芷也是无聊,只要下雪,她就招呼宜妃和敏妃来烤鹿肉,当然,不会只有鹿肉这一样,鸡鸭鱼虾都有,还有温泉山庄种出来的反季节蔬菜,宜妃和敏妃从一开始的不习惯到后来的上瘾,若是哪次苏兰芷没兴致,她们两个也要聚一起热闹一番。 腊月初六又下一场雪,从中午一直下到晚上,听说是半夜停的,不过苏兰芷睡得正熟,也不知道,第二天早上起来时,宫人们已经清出一条小路,别处的雪却一点儿没动,狮子不老实,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没一会儿就把平坦干净的雪面弄得乱七八糟,这儿一串脚印,那儿一个大坑的,还带着一身的雪跑到苏兰芷跟前,大力甩毛,它身上是干净了,可周围的人全部中招,衣服上都沾上雪印子,尤其是苏兰芷,离它最近,身上沾到的雪最多,一进屋,热气一烘,雪化成水,衣服上就显出印记来,苏兰芷只能再换一套衣服。 看看犹不知自己有错的狮子,苏兰芷不禁头疼,跟一只狗讲道理,她还没那么无聊,直接让人把它看好,再出来捣乱,先逮着揍一顿,狮子倒会看人脸色,瞧着苏兰芷不高兴,也不敢再闹,乖乖的人人把它抱了下去,若是往常,肯定是要挣扎一阵子的。 没了满院子折腾的狮子,苏兰芷觉得眼前宽阔不少,不禁说道:“怪不得人说鸡飞狗跳,家里就这么个小东西,就闹腾的不行,再养几只鸡,哪儿还有人站的地儿!” 文雨在一旁听见,笑着说:“狮子是闹腾些,以前奴婢家也养过只狗,一到冬天就不爱出门,整天窝在炕边上,有一次,屋里放了个炭盆,它也傻乎乎的往前凑,可能是觉得舒服了,尾巴一甩一甩的,一不小心甩到炭盆里,里面的炭烧的通红,它尾巴上的毛立马焦了,味道难闻不说,它自己吓了一跳,叫的可凄惨了,奴婢还以为怎么了,抱着它检查半天,才看出来。” 文雨说的有趣,众人听着也觉得好玩,文娟就说:“那你家的狗以后还到不到炭盆跟前凑了?” 文雨笑道:“它哪里还敢来呀,看见炭盆都躲的远远的,奴婢的娘还说它记性好,吃过一次亏就记住了,不会在同一个地方上两次当,还说这是猫猫狗狗的智慧。” 苏兰芷说:“从这一点上来看,这动物有时候比人都聪明,人家吃一次亏能记一辈子,往后再不会犯同样的错,可是人呢,只要有利益,哪怕在同一个沟里摔上无数次,都不知悔改的。” 众人都不敢接话,苏兰芷笑笑,正要让人准备午饭,就见宜妃带着人摇摇的走了来,身上穿着大红羽缎连袖斗篷,头上戴着观音帽,脸上薄施脂粉,趁着红红的衣服和洁白的雪景,越发显得眉目如画明艳动人,别人都见得多还好些,文雨却有些发呆。 宜妃走到跟前,先与苏兰芷见礼,然后方指着文雨说:“姐姐,你这宫女怎么看着呆呆的?” 苏兰芷也有一瞬间的愣神,不过她免疫力强,很快恢复正常,瞄了一眼文雨,说:“你今儿出门就没照一下镜子?打扮的如此风华绝代,想要迷倒哪一个?连我们家文雨都被你迷住,在女人中尚且有如此魅力,真可惜皇上不在……” 不管什么时候,夸一个女人美貌,她都会很高兴,宜妃也不能免俗,因而笑的更开心,连文雨呆愣不好意思的傻样,在她眼里也分外可爱,一高兴从头上拔下来一根珠钗,赏给文雨做见面礼了,文雨吓一跳,见苏兰芷点了头,才敢收下来,算是发了笔意外之财。 174、不一样 苏兰芷把宜妃让进屋里,两人关系好,也不用端着架子,各自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宜妃的斗篷一进门就脱了,里面穿的是亮紫妆花旗装,她一向喜欢亮眼的颜色,而她的气质本就是高贵明艳的,这么传出来,越发显得整个人都耀眼无比,宜妃,确实是个会打扮的。 当然苏兰芷也不差,她历经几世,经历的多了,计较的事就少了,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清丽出尘,万事不萦纡心,一双眼睛特别明亮,定定的看着一个人时,似乎能直接看进人心里,有一种让人不由自主信任的魔力,她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所以特别喜欢看着人的眼睛说话。 这一世,上天似乎格外青睐苏兰芷,她老的特别慢,时光的流逝,除了让她更添成熟魅力之外,很少给她留下其它痕迹,明明比宜妃大好几岁,看起来却像比她还小,若说她跟敏妃同龄,见到的人也没什么怀疑的,说实话,苏兰芷很感激这一点。 没办法啊,除非她能从嫔妃变太妃,不然容貌问题就是最重要的,皇帝女人无数,可不愿看到一副苍老的面孔,所以,美容是宫里女人永恒的话题。 此次宜妃前来,就是因为她同族那位侄女又送来两张美容方子,因为答应了苏兰芷要与她分享,所以宜妃方子一到手,就来找苏兰芷共同探讨,希望自己能美丽一点,再美丽一点。 宜妃说:“这是我家里才送来的方子。我昨天试了一回,觉得脸上皮肤光滑多了,就给姐姐抄了一份,省的你又说我得了好东西瞒着你,这次我可是一早就给你送来了啊!” 苏兰芷接到手里看了看,凭她从医书上看来的知识,觉得这倒像是个古方,与她猜测的未来的美容方法大相径庭,因而问道:“这方子是你侄女送来的?怎么跟上次那个完全不同呢?” 宜妃说:“我也不大清楚,好像是上次那方子是她一个侍女想出来的。这次却是他家花大价钱从一个游方郎中手里买来的祖传秘方。还说什么当年杨贵妃就是用的这法子,才使得肤若凝脂吹弹可破,也不知是真是假,宫里好太医多得是。不如请他们瞧瞧?” 苏兰芷说:“我是不信有他们吹嘘的那么好。看上面的用料也没什么特别。不过找人看看也好,里面要用到药材,咱们也不懂这些。谁知道有没有妨碍,让太医们看了,心里也安稳些。” 宜妃也称是,事实上,她自己也不大敢用,也是先让人看了,说是无碍,才试了一回,不过送这种东西,牵扯到药材,再小心都不过分的,每个人体质都不同,就算她用着没事,也许别人用就出事了呢,所以先检查清楚,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不过不管这方子有没有用,苏兰芷能不能用,宜妃能想着她,这就是情分,这份情谊苏兰芷还是领的,所以诚恳的谢了宜妃,又问:“上次那方子不错,原来竟是个侍女想出来的,想来那定然是个灵秀的姑娘,你那侄女能有个这样心灵手巧的人服侍,倒是个有福的。” 宜妃脸上露出个古怪的笑容:“听我那侄女说,那个侍女确实聪明又贴心,最难得一心为她,上次听她提了一句,说是她们府上大管家的儿子看上那侍女,我那侄女舍不得放人,又不忍心耽误别人的姻缘,很是为难,那侍女知道了,主动对我侄女说,要服侍她一辈子呢。” 苏兰芷抽抽眼角,这措辞怎么听着耳熟?似乎所有想要爬床的丫鬟都会对自己的姑娘/小姐说上一回,明着是剖白内心,其实只是没看上提亲的人,想着能做陪嫁丫鬟跟着姑娘一起嫁过去,然后说不定哪天就会出现在姑爷的床上。 这种调调在宫里也很有市场,宠幸宫女原就是宫中旧例,所以想爬皇帝床的宫女从来是前仆后继,一个失败了,多得是后来人,而更能得到侍寝机会的,无疑是各受宠宫妃身边的宫女,见着皇帝的几乎多,自然能勾搭的机会就多,所以,踩着原主子往上爬,在宫里从来不是稀罕事,也就苏兰芷这里防的紧,这些年没出过这种事,别的宫里,都有心大的宫女。 宜妃和苏兰芷一样,宫里生活的时间长了,真是什么人都见过,什么手段都见过听过,比较起来,那侍女的段数真不高,跟宫里的女人比起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要评价的话,苏兰芷肯定会叹一句“太嫩”,不过眼下却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你没提醒你那侄女一句,她的‘忠心’侍女好像没她想的那么忠心?”苏兰芷说。 宜妃笑了:“哪里用我提醒,我那远房堂弟妹精明着呢,侄女年幼看不出问题,她能看不出来?听说她已经点了头,等过了年就给那侍女和管家的儿子办喜事,侄女虽舍不得,也拗不过自己额娘去。人家既然已经有了防备,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苏兰芷没说话。她想起自己人传回来的消息,那侍女似乎并未死心,好像在筹划什么,可惜没查出来她到底在筹划什么,可见人家也有准备,不是那坐以待毙的,最后会怎样,还真比较值得期待,根据偶尔听来的只言片语,她好像念叨过“四爷”的字眼,这不得不让苏兰芷提高警惕,看戏无所谓,可如果需要自己人上台演戏,就不是什么美妙的事了。 苏兰芷不好对宜妃说太多,因为她没办法解释自己怎么会对别人家的事那么了解,为了不露馅,干脆什么也别说,又跟宜妃聊起别的事,宜妃说:“过完年皇上要去南巡,这事大概是板上钉钉了,带谁不带谁也不是咱们说了算的,我就只担心一点,胤禟的婚期定在五月,到时候皇上能不能回来?若是他回不来,是不是胤禟的大婚还要推后?” 苏兰芷也不知道,只能说:“皇上既然选了这个日子,肯定心里有数,你别瞎操心了。九阿哥成婚是在宫外,要做的事肯定有很多,你还是多想想这些吧。” 宜妃说:“这倒也是,皇上总不会让胤禟媳妇敬不了媳妇茶,我操这个闲心做什么!当年老五成亲是在宫里,新房什么的我能亲眼盯着布置,可胤禟大婚是在宫外,我就是想亲自盯着,也够不着啊,有心让老五家的多去几趟,大姐儿又小,离不得额娘,真是头大!十阿哥大婚的事,皇上不是交给你了么?你怎么还能这么轻松?” 苏兰芷笑道:“各项规程都是定好的,我又插不上手,至于说布置府邸什么的,我都交给胤禛夫妇了,胤礻我的府邸离胤禛家不远,他们俩照看着,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当然轻松了。” 宜妃有些羡慕:“还是雍郡王能干,他福晋也能干,有他们两个在,你就等着享福吧!” 苏兰芷说:“五贝勒也能干着呢,五福晋看着娇气,其实该会的都会,只要你给他们机会,我想他们肯定很愿意帮你这个额娘做事,不过是你心疼小儿子,生怕他有一点不自在,所以不肯放手罢了,如此,累着自己你又能怪得了谁?” 宜妃笑笑不吭声,她确实是这种心思,总想事事亲力亲为,又忙又累还真怪不了别人,可是胤禟是她最心疼的小儿子,她就想给他最好的,这种心思一时是改不了的。 苏兰芷也不劝,人家当娘的愿意为儿子劳累,她能说什么?将心比心,也许等胤祹成亲时,她也是这个状态也说不定,现在又何苦说别人?亲生的和非亲生的肯定是不一样的啊,就像“一夜十起”说的那样,她对胤礻我和胤禵确实能称得上尽心尽力,可是,更多的是一种责任,而不是发自内心的想要照顾他们,能得到她这种感情的,也不过是她亲生的三个孩子而已。人,都是有私心的,谁敢说自己没私心,要么是圣人,要么就是骗人。 宜妃的两个儿子,因为五阿哥从小跟着太后,她对五阿哥更心疼些,但九阿哥从小长在身边,自然更为亲密些,这也是人之常情,在小事上,宜妃是比较偏向九阿哥胤禟,但牵扯到大事,她倒真能一碗水端平,她的两个孩子,都是她的心头肉。 在这一点上,苏兰芷的心态和她颇为类似,因为从小不能抚养茉雅奇,所以对她总有一分歉疚,所以会尽可能的对她好,一般情况下都比对胤禛和胤祹好,除了因为她是女儿,更需要娇养之外,还有一些想要弥补的因素在里面,可苏兰芷最亲近、最信任的人,仍是大儿子胤禛,而对胤祹,更多的则是宠爱。这也是大部分人对小儿子的态度,不需要他顶门立户,也没有太大的责任要承担,所以就多宠几分。大多数小儿子比较骄纵,未尝没有这方面的原因。 175、准备出发 什么事都是一回生二回熟,胤禛成亲时,苏兰芷只觉得手忙脚乱,一下子多出来许多事情要做,一时间绕成一团乱麻,恨不得能一个人劈两半用,而这次轮到张罗胤礻我成亲的事,有了上次的经验,感觉上就比较有条理,再则,多了胤禛夫妻帮忙,苏兰芷就更觉轻松了。 胤礻我的府邸和胤禟家是对门,都位于什刹海附近南官房胡同,因为两人尚未封爵,所以府邸的地盘留的很大,以备以后扩建,实际上是按照贝勒规格建造的,比王府要小,设计起来也就更省心些,胤礻我本人对家居环境没多大要求,他就喜欢热闹,能挨着胤禟居住,他就心满意足,只看了最初的设计图,就交给底下人收拾,再不肯多费一点心思。 胤禛的欣赏眼光却要高的多,最看不惯胤礻我这大大咧咧的样子,胤礻我不管,胤禛少不得替他操心,隔几天去看看府邸布置的怎么样,院子里种些什么树什么花,屋里摆些什么家具,不许有一丝马虎,弄得跟这宅子是胤禛的一样,等到后来胤礻我搬进去时,觉得处处都精致典雅,处处都赞好,就是住着觉得有些拘束,最后到底加了个练武场才满意了。 腊月十二,皇帝从南苑回到畅春园,休息两天之后,带着大部队回到皇宫,年后南巡的旨意也正式下发,皇帝只说要带上皇太后,至于皇子和皇妃们谁去谁不去的,现在还没个定数。因此宫里一下子沸腾起来,有点能耐的大都行动起来,想弄一个随驾资格。 有人觉得以苏兰芷的年龄,她随驾的可能性不大,但却可以向皇帝推荐人选,因而跑到苏兰芷跟前献殷勤,苏兰芷对这些人不算冷淡,却也绝对称不上热情,更不会揽这个活儿,谁有本事让皇帝带上。她管不着。但她也不会做给自己男人拉皮条的事,这种事,她觉得恶心。 大多数人都挺识趣,见苏兰芷不冷不热的。也就不往她跟前凑。省的好感度没刷出来。反而让人厌恶,苏兰芷这条路不通,走别的路好了。没必要一棵歪脖树上吊死,可也有人固执又短视,只有这个时候,苏兰芷才会对皇帝女人众多有个清楚的认识。 不管别人抱着什么心思,苏兰芷的态度始终如一,以她如今的地位资历,敢骚扰她的也没几个,那几个百折不挠的,被她直接安排一个“给太后娘娘抄写经书”的任务,足够她们忙到过完年,还没人敢说个不字,给太后抄经,那是她们的荣幸。 就这样纷纷闹闹到了年根,过年的气氛达到最高峰,皇帝也封了笔,虽仍有政事需要处理,但也轻松不少,往后/宫来的次数增多,皇帝现在最喜欢人夸他龙精虎猛,生鹿血喝着,蟠桃酒饮着,四十多的人体力跟年轻小伙不相上下,一个月有二十天要招人侍寝。 皇帝身体好,宫里的年轻宫妃们只有高兴的,尤其是没孩子的,谁不想生个大胖小子啊,有点脑子的都知道,孩子才是后半辈子的依靠,她们争来争去,不就是想有个儿子嘛! 皇帝现在又有一个新宠,从南苑回来时带回宫的,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嫩的跟花骨朵一样,一双眼睛又黑又亮,很有些天真娇憨的感觉。苏兰芷第一次见到这个安答应时,就有些想笑,以前曾听过一句话,叫“少男爱熟女,大叔爱萝莉”,在皇帝身上还真有些这种倾向,他早年宠爱的宫妃,都是温柔成熟型的,近两年则比较偏爱小萝莉,可能跟萝莉在一起,能让中年大叔觉得自己仍然很年轻?苏兰芷理解不了,只能胡乱猜测。 这位新宠是安答应,这个安可不是封号,而是她的姓氏,皇帝多吝啬啊,给儿子封爵都要论批算,没赶上趟的,就顶着光头阿哥称号到处溜达吧,对宫妃就更小气了,安答应眼下是比较得宠,不过在她生下孩子之前,估计别想再进一步了。 眼瞅着过年人人都兴高采烈的,文寒却有些闷闷不乐,与周围人的高兴格格不入,苏兰芷几次看到她欲言又止的,猜她是遇到难处了,大概不好跟自己开口,于是叫来跟她关系最好的文雪询问,文雪说:“劳主子动问,是文寒的福气,她自己不好意思跟您说,奴婢们这些人本是打算服侍主子一辈子的,文寒也是一样心思,只是如今她家遭遇变数,她弟弟跟人赌钱,把家产输的一干二净,自己逃了,人家债主到家里追债,把房子收了,一家子被赶出去,连个落脚地儿都没有,还是文寒拿了几个钱,给他们租了两间房先住着,她弟媳妇见家败了,扔下两个孩子也跑了,她父母经此大难,气急攻心,倒下就没起来,现在家里就剩一个四岁的侄女和刚满周岁的侄儿。文寒虽怨她父母狠心,却也放不下侄子侄女,因此想出宫抚养他们,只是不知怎么跟主子开口,愁了好几天了。” 文寒家父母都是重男轻女的,儿子是掌中宝,女儿是脚底泥,养女儿就是为儿子服务的,她有两个姐姐,都被她父亲随意许了人,只管问人家要聘礼,一点儿不管男方的人品性情,她大姐被许给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做妾,一顶小轿抬走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面,她二姐嫁了个瘸子,瘸子家有钱,但脾气不好,天天打老婆,她爹从来不管,嫁过去不到两年,她二姐就不堪折磨去世了,那瘸子家给她爹两百两银子,这事就算了了。 文寒也是因此对父母冷了心,宁愿一辈子待在宫里,也不想出宫被父母卖了。可是如今她家就剩两个小孩子,她那弟弟也不知跑哪儿去了,十有**是回不来了,她到底狠不下心不闻不问,不管她父母和弟弟怎么样,两个孩子是无辜的,也是她如今仅剩的亲人。 苏兰芷很理解文寒的心情,她就喜欢重情重义的人,因而对文雪说:“你去跟她说,她若是打定主意出宫,我就让人把这事给办了,她跟了我一场,我总会照应一二,让她别担心出宫后悔被人欺负,也跟其他人说一声,家里真有难处,尽管跟我说,我不会置之不理的。” 文雪也替文寒高兴,飞快的过去找她,把苏兰芷的意思传达了,文寒又是高兴又是感激的,过来给苏兰芷磕了头,苏兰芷叮嘱她几句,就让文英找人给她办出宫手续,景仁宫的事办起来都极有效率,赶在年前让文寒出了宫,她跟在苏兰芷身边十几年,也攒了不少家当,苏兰芷又给了些银两当临别礼物,这些东西加起来足够她过完下半辈子的。 过完年,皇帝宣布了随驾名单,宫妃有苏兰芷、小佟贵妃、和贵人以及安答应,皇子带的比较多,有胤褆、胤祉、胤祺、胤祐、胤禩、胤祹、胤祥和胤禵,另有随扈官员若干。 人选已定,没混到名额的也只能死心,因为再闹腾会给皇帝一个不懂事的印象,宫里傻子真没几个,敢于勇敢无谓的跟皇帝对着干的更是一个没有,宫里重新平静下来。 圣驾定于二月初出发,苏兰芷安排好看家人选和带着的人手,特别交代看家的人要特别小心,她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似乎要出什么事,虽然所谓的预感和直觉都是很玄妙的东西,信的人少不信的人多,但苏兰芷仍交代众人多加注意,有事也能提早发现做出应对,当然没事那是最好,宁可累一点盯着各处,也不能被人钻空子。 单单是景仁宫的人防备着还不够,苏兰芷特别叮嘱胤禛多加小心,如今他手上也掌握不少资源,宫里宫外都有,想查个什么事也方便,他手底下的人大部分是苏兰芷的人脉,少部分是自己出宫建府后收拢的,也算是小有势力,他表现的越能干,苏兰芷对他的期望就越高。 “儿子啊,等我随驾出京之后,京里的事都交给你,我跟你讲的几处你可要盯紧了,万不能出一丝纰漏,还有,别忘了咱们背地里还有个敌人在,我有预感,他可能要出手,你千万要小心,萨伊和弘晖那里多安排人保护,别被人算计了去。”苏兰芷絮絮叨叨的说。 胤禛一一点头答应,说:“额娘尽管放心吧,我会看好家等您回来的。额娘,您身边用不用放两个会拳脚的人?出门在外,总不如家里安全,您身边若是没个保护的,我不放心。” 苏兰芷笑道:“这点不用你说,我心里有数,皇上专门交代我,一路上要照顾好太后,我只跟在太后身边,安全还是有保障的,毕竟皇上不会让太后出事,她身边的防卫力量肯定很强,大约除了皇上,就属太后身边最安全。至于说背地里的算计,你额娘我还真没怕过谁!” 176、弘晖异常 胤禛微笑着听苏兰芷发表豪气万丈的宣言,对苏兰芷的话没有丝毫怀疑,从小他就觉得自己额娘是最厉害的,似乎就没有她做不到的事,也没有任何事能够让她惊慌失措,永远都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气定神闲,这份从容,是自己到现在都做不到的,也是他学习的榜样。 苏兰芷并不担心自己,她担心的是留下的胤禛夫妇,哪怕拉着胤禛絮叨半晌,还是觉得没有交代到位,总觉得似乎漏了什么,却又想不起来,只好一遍遍叮嘱胤禛,好在胤禛脾气好耐心也好,一点儿都不觉得不耐烦,从头到尾都认真听着,到后来苏兰芷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讪笑着说:“人上了年纪就唠叨起来,你可别嫌弃额娘啊~~” 胤禛笑道:“不管额娘什么样,都是我最亲近的人,我永远也不会嫌弃您的。” 女人都爱听甜言蜜语,这话算是说到苏兰芷心坎儿里了,她心情一下子飞扬起来,像胤禛小时候那样拍拍他光光的额头,说:“还是你会说话,要不我怎么最疼你呢,你姐姐和弟弟就不会这样哄我开心,他们两个呀,也不知道是心眼实在还是见不得我好,从不肯说几句好听话哄我,专门扎我心窝子,跟他们说话,真真气的我头疼!” 胤禛说:“儿子说的一字一句都是发自肺腑,并非故意哄您,而姐姐和弟弟就是喜欢闹腾,他们喜欢看额娘您活力十足的样子。才故意说反话,您不是挺喜欢跟他们玩儿的吗?” 苏兰芷讪笑两声,很想说声人艰不拆,不过想想胤禛听不懂,也就没吭声,看着时间不早,忙放胤禛回去,再晚宫门下钥,他就出不去了,胤禛见苏兰芷没有其他吩咐。才离开了。 第二天就是十六。萨伊带着弘晖进宫,弘晖一见苏兰芷,就伸着手端起笑脸说:“太太,抱!” 他说话还不太流利。却总能用最简单的词语表达自己的意思。而且还能让人听懂。确实是个聪明小子,所以特别得人意,宜妃就最喜欢弘晖。还总说让五福晋多抱抱弘晖,好沾点福气,以后也能生个像弘晖一样聪明讨喜的大胖小子。 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虽然苏兰芷还不到老太太的级别,她对大孙子也是当眼珠子疼的,看见弘晖伸着手要她抱,忙从萨伊怀里接过来,弘晖就抱着苏兰芷的脖子,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苏兰芷笑的眼睛都没了,连续回亲他好几下,才抱着他坐下。 这时就看出弘晖的素质来,一般小孩子很难坐得住,他却不同,沉稳的很,听着苏兰芷和萨伊说话,既不乱动也不插嘴,就是静静的听着,这对一岁四个月的小孩子来说尤为难得,因为这个时候的孩子还不太能听懂大人的话,做事更多是凭本能,根本就不会老老实实的听大人说话,要么哭闹,要么睡着,才是正常反应。 苏兰芷看弘晖这么乖巧,惊奇的同时还有些忧虑,对萨伊说:“弘晖是不是太安静了点?这么大的孩子,哪里能静下心听大人说话,小孩子活泼点比较好吧?” 萨伊对带孩子没有经验,因而很听苏兰芷的话,也跟着发愁起来:“我也不知道,弘晖太好带了,你跟他玩,他就乐呵呵的玩,你没时间,把他放一边不理会,他也不捣乱,就安安静静的听着,看见人也挺亲热,谁抱他都愿意,额娘,您说这正常吗?” 苏兰芷心里划过一丝怀疑,念头一闪,说:“我也说不好,听他的表现,活泼起来像他姑姑,安静的时候像他阿玛,也许弘晖比一般孩子聪明吧。对了,过几天我要随驾,几个月不能见弘晖,跟你打个商量,能不能把他留宫里几天,临走前再给你送回去?” 萨伊顿了一下,马上扬起笑脸:“额娘愿意帮儿媳带孩子,我巴不得,就让他多陪您几天吧!”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舍的,不过婆婆好言好语的跟自己商量,自己也不能不识好歹,反正也没几天,总比孩子养在宫里,自己一个月只能见一次的强。 苏兰芷也知道萨伊肯定心有不舍,不过她为了证实心中所想,也只好暂时做个恶婆婆,因而只当看不到她脸上的失落,把昨天叮嘱胤禛的话又跟她说了一遍,萨伊对她的预感不置可否,但是婆婆一片好心,她也领情,所以一一答应着。 萨伊用过午饭就回去了,苏兰芷就抱着弘晖玩,他已经会走路了,苏兰芷就让两个人护着他在屋子里跑来跑去,所有带着尖锐棱角的家具都挪开,地上也铺着毯子,也不怕他磕着摔着,他的小短腿还挺有劲,跑跑跳跳的玩的挺开心,苏兰芷看他完全跟个孩子似的表现,眉头舒展开来,看来是自己神经过敏了,自己已经发现三个穿越者,加上自己就是四个,弘晖大概就是比一般人聪慧些,应该不是跟她一样的来历。 吃过晚饭,文娟就来请示弘晖的住处安排在哪儿,苏兰芷大手一挥:“哪儿都不用安排,晚上就让他跟我睡!”文娟苦笑道:“主子,大阿哥还小,夜里起夜不太方便……” 她话没说完,苏兰芷却领会了,想想自己睡觉挺沉的,总是一觉到天亮,夜里确实起不来给弘晖把尿,如果任由让他尿到自己床上,也挺不合适,自己还不想睡在地图上,因此妥协了,想了想说:“那就让他睡炕上吧,那个谁,你夜里警醒些,照顾好你家主子。” 那个谁是弘晖的乳母,忙低声应了,都是做惯的,没什么为难之处,四个人换替着休息,都精神抖擞的,何况还有别人帮忙,她们这活儿真不累,而且还体面,小阿哥长大后她们作为乳母,家里也能得小阿哥的照应,所以她们精心着呢! 夜里就这么睡了,弘晖真的是个省事的孩子,夜里不哭不闹,到点被乳母叫醒,抱着放放水,接着就是一觉到天亮,早上起来精精神神的,一大早就给苏兰芷一个大笑脸,嘴里说道:“太太早安,歇的好?”早上问歇的可好,晚上说辛苦了,这是子女晨昏定省时要说的话,弘晖在家时每天都这么跟胤禛和萨伊打招呼,进了宫也没改习惯。 苏兰芷听了这话自然高兴,两人分别洗漱之后,苏兰芷又把弘晖抱怀里了,早饭亲自喂他吃,弘晖也不挑食,喂什么吃什么,吃饱了自己拍拍小肚子,说:“弘晖饱了,太太吃。” 苏兰芷在喂他的时候也用了不少,等吃过之后,众人都退下,苏兰芷给弘晖读诗词,虽然不知道他能听懂多少,而且也觉得有点早,但是萨伊在家时一直是这么做的,苏兰芷想不能半途而废,也就延续这个习惯,早上给弘晖读些诗词,别管有没有用,最起码是个心理安慰。 看左右无人,苏兰芷轻声说:“你是从哪儿来的?”弘晖笑的见牙不见眼,嘴角还留下一滴口水,苏兰芷那手帕给他擦了,看他神色间完全没有一丝变化,心彻底落了地,这才是孩子该有的表现,如果弘晖真是穿越同仁的话,哪怕他隐藏的再好,突然被问上一句,眼神也会有变化的,而弘晖的眼神满是天真,只有真正的孩子才会有这么干净的眼神。 苏兰芷悄悄吐口气,孙子还是原装的好啊,虽然她对穿越同仁没什么恶感,只要不影响自己和自己亲人的,她甚至还愿意帮一把,不管从哪儿来的,都是孤单在陌生的世界求生存,很容易对她们产生同病相怜的感觉,不过这些都是建立在那人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的前提下,换成自己宝贝孙子被人换芯,她可接受不了,没办法,自私是人之天性,什么时候都改不了的。 确认弘晖没有问题,苏兰芷对他的异常有了新猜测,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她进行了许多小实验,最终得出结论:弘晖的智商比一般人要高出许多。 苏兰芷不是专门的教育专家,也没学过怎么测智商,更测不出弘晖的智商到底有多高,但是,分辨一个人是聪明还是笨的能力她还是有的,她发现弘晖对于她的话能够理解大部分,而且对自己的控制力也比较强,什么时候该玩闹什么时候该安静,他分的很清楚,很喜欢听大人说话,苏兰芷是带过好几个孩子的人,从他的种种表现来看,完全可以称得上天才。 这个发现让苏兰芷有喜有忧,孙子智力超群自然是好事,可这年头有个词叫“慧极必伤”,小孩子太聪明,总是让人有些不安,而且,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知道,难免不会生事,作为长辈,她对孩子们的期望就是平安快乐,其他的要求都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上的,若是因太过聪慧,而使得孩子们不快乐,那她宁可不要这份聪慧。 177、枫园 弘晖的问题需要慢慢琢磨,总要寻出一条最适合他走的路,却也不是一朝一夕能见成效的,眼看着马上就要出发,苏兰芷周围乱糟糟的,她担心自己事多而忽略弘晖,再者最初留下他的目的已经达成,因而给萨伊捎信,让她又进宫一趟,把弘晖带回家。 有些话不好跟媳妇说,不能让人家觉得自己这做婆婆的对人家的家事指手画脚,苏兰芷对萨伊可谓关怀备至,但是从心底里仍与她有些距离,毕竟不是骨肉血亲,又没有多少感情基础,不过是她嫁给胤禛之后,两人才有了成了一家人,把她们连接在一起的是胤禛,所以两个人亲近却不够亲密,萨伊对苏兰芷敬大于爱,苏兰芷对萨伊喜欢多余疼爱,两人相处中总带着点客气,也正因为这一点客气,使两人在相处中更能把握分寸,相处的更加融洽。 婆媳嘛,再亲近也跟母女不一样,彼此间客气点,就不会认为对方的付出是应该的,这一点两人都在学习中,不过苏兰芷身为长辈,率先拿出好的态度来,萨伊这个小辈自然对她心存感激,而苏兰芷一直极有分寸,萨伊有做得不到的地方,她都会直言相告,不过有些事不适合萨伊知道的,她就只会告诉胤禛,至于胤禛跟不跟萨伊商量,那就不是她能管的了的。 弘晖的事萨伊作为亲额娘,苏兰芷自然不会瞒她,只是如今苏兰芷只有个大概的结论。到底弘晖聪明到什么程度,苏兰芷还不能确定,也就不是跟萨伊说的时候,因此她只跟胤禛提了一句,让胤禛再观察观察,以后该怎么办,他夫妻两个自己决定,苏兰芷不准备干涉。 皇帝出行的日期定在二月初三,因为有两个月不能见,宜妃和敏妃两人都提前过来给苏兰芷送行。说实话。两个人对苏兰芷都有些羡慕,一来能随驾是荣耀,也是得宠的证明,二来江南美景没几个人不爱的。苏兰芷这是去第二次。她们可一次都没去过。羡慕也是理所当然的。 宜妃一向有话直说,她见了苏兰芷,就故意摆出一副伤心样儿。说:“姐姐能出去开开眼界,我们只有在宫里傻等的份,真是羡慕姐姐的好福气,皇上对姐姐真好,去哪儿都愿意带着您,不像我们,只能干看着——年前那么些人找姐姐,若不是知道姐姐不耐烦这个,我都想来呢!” 苏兰芷知道她只是玩笑,因而也不恼,反而笑道:“皇上对你是一样的,我可是听说,皇上本来也是要带着你的,是你自己推了,说要在京里张罗九阿哥的婚事,你既然羡慕我,不如我帮你跟皇上说一声,就说你改了主意,皇上肯定巴不得你能去,你说可好?” 宜妃跟苏兰芷斗嘴,很少有赢的时候,开始时她对苏兰芷了解不多,只是看她当着众人沉默冷淡的,还是个出了名的敦厚人,就以为她不善言辞,结果熟悉之后,才发现苏兰芷是不愿意跟人做口舌之争,而她若是愿意,口才那叫一个好,反正她这出了名的爽利人,就没在她跟前占过便宜,反而时常被打趣挤兑,只好甘拜下风。 现在也是,宜妃可是清楚,只要自己点头,苏兰芷是真敢娶找皇帝说,而皇帝本来确实有带她一起的意向,而她放心不下胤禟,这才主动说要留下,苏兰芷要是在皇帝面前说几句,都不用添油加醋,皇帝带上自己的几率就很大,宜妃一时间有些为难,她是真想出去转转,但也真的放心不下胤禟,不由瞪了苏兰芷一眼,嗔道:“姐姐就不能偶尔让着我一回?明知道人家是说笑,偏要拿话挤兑人家,有你这样做姐姐的吗?” 苏兰芷摆摆手:“好吧,下次如果你再跑来无病呻吟,我就当看不见,这总行了吧?” 宜妃气结,敏妃在一边笑的弯了腰,指着宜妃说:“姐姐真是,这些年没赢过淑姐姐一次,还偏要跟淑姐姐斗嘴,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宜妃故作凶狠的瞪着敏妃,见敏妃一点儿不怕,自己掌不住也笑起来:“罢了,咱们是来给淑姐姐送行的,若是我能让淑姐姐开怀一笑,也算这一趟没白来。” 三人玩笑一阵,苏兰芷说:“我这一出去有两个月不能回来,景仁宫里若是有什么事,你们帮着照看一二,我也不知怎么回事,越是临近出行,我这心里越是发慌,总觉得好像要出什么事,你们帮忙多盯着点吧,有什么风吹草动的,也跟胤禛透个话,算我拜托你们了。” 宜妃和敏妃忙齐声应了,三个人常来常往的,除了平时有个人说说话,不就是为了有事时彼此关照么,平时苏兰芷没少照顾她们,她们早想着回报呢,如今正是机会。 宜妃二人在景仁宫混了顿丰盛的午餐,才各自回宫,两人分别交代自己的人警醒些,有什么异常情况,马上跟自己报告,既然苏兰芷说觉得会出事,她们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事先防备紧一点,总好过出事后再去弥补,这几乎是在宫里生活的人的共同心思。 二月初三,皇帝奉着皇太后,带着随驾众人,先走旱路到通州,然后方乘舟南下,经河西务、杨柳青、周家嘴、青县、东光等地,于十二日行至桑园,圣驾在此驻跸。 太后极少坐船,更没有坐过这么久的船,而且她年岁也不小了,小六十的人,精神头虽然挺足,身子到底承受不住,上船第三天就出现晕船症状,苏兰芷本来单独一舟,舟上的都是她的随行人员,可太后不舒服,她和小佟贵妃都只能守着她侍疾,也就弃了原舟,跟在太后身边,和小佟贵妃轮流奉汤奉药,凡事不假他人之手。 太后跟苏兰芷走得近,与小佟贵妃则是面子情,小佟贵妃也深知这一点,但照顾太后时尽心尽力,倒是在太后面前加了不少分。至于另两人,她们倒是想伺候太后呢,可惜没资格,皇帝不开口,她们就只能在自己舟上待着,连岸上景致都看不见几眼,别提多憋屈了。 好容易靠了岸,皇帝要去考察民情,带着儿子和官员们,女眷则都在当地一个富翁的别院里住着,别院临水近山,是按照江南园林的风格建造的,里面遍植枫树,所以叫枫园,不过此时是初春,树尚未绿,更没有红叶可看,院子里大多数都是落叶乔木,现在都还没发芽,只有远处的山上透出点绿色来,近看仍是枯枝比较多,至于花卉,更是除了特意在温室里培育出来的反季节花卉之外,没有一朵开的,偌大的园子,除了些山石布局,真没什么可看之处。 这次出来,女眷其实不少,皇帝带了嫡母和四个嫔妃,随驾的儿子们也是可以带家眷的,直郡王因为大福晋缠绵病榻,小妾没没心思带,所以孤身一人,胤祹、胤祥和胤禵三个尚未娶亲,也没人可带,胤祉、胤祺、胤祐和胤禩都带着各自的嫡妻,一共**个人呢。 这么些人当然不会挤到一起住着,太后是长辈,身份最为尊贵,自然要住在最好的院子里,其次就是苏兰芷和小佟贵妃,她两人都是独院,档次比太后的院子要差一层,不过布置的极为雅致清幽,而且离太后的住所很近,方便她二人照顾太后。和贵人与安答应两人位份不够,只能委屈些,两人挤在一个小院里。 至于四位皇子福晋,同样是没人一个院子,不过院落又小一圈,皇子们都跟着皇帝出巡去了,这些女人们整日也没什么事,为了表现各自的孝心,争先恐后的往太后身边跑,可惜太后不太愿意见她们,她老人家最喜欢的孙媳妇是五福晋,没办法,谁让五阿哥是人家养大的呢! 在讨好太后方便,五福晋比别人更有优势,不过她是个实诚人,待人至诚,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太后对五阿哥好,爱屋及乌,对她也很好,所以,她对太后也是一片真心,只想着怎么让太后舒服点,根本没想过争宠之类的问题,这也是太后一直喜欢她的原因。 太后只是语言不通,其实心里明镜一般,在宫里生活这么些年,哪能分不清真心假意,宫妃也好,皇子福晋也好,谁是真心关心她,谁又是想利用她,老太太心里门儿清,不过不愿点破而已,因为想利用她的人太多,所以她一般不喜欢见人,更不喜欢管闲事,觉得闷了,有相处二十多年的苏兰芷,同是科尔沁出来的宣嫔,还有亲手养大的孙子的媳妇五福晋,有这么几个人伴着,老太太一点儿也不觉得寂寞。 就像现在,三福晋和八福晋就是打着在太后面前表现,给自家爷加分的主意,两人才频频往太后跟前凑,至于七福晋,她和七阿哥一样,都是淳厚恬淡的性子,太后身体不适,需要她侍疾,她就一丝不苟的伺候太后,太后不耐烦见人,她也就不往跟前凑,颇有些宠辱不惊的风范,她对太后只是尊敬,但没有利用老太太的心,老太太就愿意高看她一眼。 178、听故事 苏兰芷住的院子也有名字,叫香雪海,据说是仿的苏州名景,院中遍植梅树,每年冬末春初时,梅花盛开,香气四溢,整个枫园内都能闻到一股沁人清香,而且远远望去,红的白的梅花朵朵开放,犹如一片花海,简直是人间仙境,让人情不自禁沉醉其中。 此时院中花已开败,那传说中绝美的景色苏兰芷是没福气观看,不过以苏兰芷的眼光,这个院子也没他们夸的那么好,小小的院落,哪怕种满梅树,又能有多少?真达不到“海”的规模,也就取个意境罢了,不过香雪海的名字倒勾起苏兰芷的兴趣来,她很想知道,如果真种上几十亩梅树,等梅花开放时该是怎样的美景? 不过苏兰芷也只能想想罢了,皇帝估计没这个心思,而且他也不是那种会为了讨好女人而劳民伤财的君主,苏兰芷自己倒是有地有山有钱,建一个庄园完全是小意思,可她身为皇妃,除非皇帝带着,不然哪儿也去不成,哪怕是自己儿子的家,她都没去过,更别提什么别院了。 明知事不可为,苏兰芷也不多做纠结,每天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太后的晕船症状,在上岸休息两三天之后,终于渐渐好转,老太太其实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加上病好了,心情也好,而天气也渐渐转暖,她也愿意每天在园子里转转,散个步什么的。 苏兰芷大部分时间都陪在老太太身边,没办法。谁让她是老太太最亲近的人呢,二十多年相处,两人感情很深,除了苏兰芷,另一个总在太后身边的就是小佟贵妃,她也是贵妃,太后明面上不能太过区别对待,所以就让她也跟在身边,三个人有说有笑的,倒也颇为和乐。 因为太后身体不适。并未召见当地官员的女眷。不过倒是不禁止随驾的女人们见跟自己有关系的人,佟家因为皇帝的优待,这些年蒸蒸日上,有着佟半朝之称。自然门人故旧无数。各地都有。因而求见小佟贵妃的人不少,她每天都要招呼几个客人。 和贵人出身瓜尔佳氏,也是满洲大姓。虽然她位份不高,不过出门在外,不像宫里那么严谨,所以她也可以见见自己家的亲戚朋友,几位皇子福晋也各有应酬,不管怎么说,娘家的关系网不能断了,也是帮自家也拉拢人脉,算下来最清闲的就剩下太后、苏兰芷和安答应三人。 太后不愿见人,苏兰芷其实也一样,苏家虽然最开始家世不显,经过这些年发展,因为苏兰芷在宫里站得稳,和她家交好的人也不少,但是她不想跟人应酬,所以并未相见,至于安答应,她就比较惨了点,出身包衣,家里原来还在内务府当个小管事,因为她成为皇帝嫔妃,家人要避讳,职务也没了,现在买了些田地当个地主,因为有女儿当皇妃,日子过得也挺滋润,等闲没人敢惹,不过她家根基太浅,一个当官的都没有,现在自然无人可见,不过她好像也不太在意,仍是每天乐呵呵的,自己领着两个宫女玩的不亦乐乎。 苏兰芷其实有些看不透她,不知道她是真的这么娇憨天真,还是演出来的,如果是真的,倒是个难得的真性情,但如果是演戏,那演技可真够高超的,苏兰芷不由对她多加两分小心,决定回宫之后安排人盯紧了她,现在人手不足,暂且按兵不动吧。 这天是二月十七,众人在枫园的第五天,一早苏兰芷过去陪着太后用早膳,歇息一刻钟之后,扶着她到园子里散步,太后走得累了,两人到一个亭子里暂作休息,刚坐稳,小佟贵妃与和贵人一前一后走过来,两伙人汇到一处,四人就坐一起聊天,旁边伺候的都是枫园原来的侍女,个个都是中人之姿,不过大多口舌伶俐能说会道,哪怕是再普通的景致,从她们嘴里说出来,也跟人间仙境差不离,再配上婉转柔和的声音,端的是好享受。 太后最喜欢听人讲故事,不过说汉语的话要说慢点,而且还不能拽文,不然她听不懂,两个小姑娘就一唱一和跟太后讲一出新排的戏文,苏兰芷听了个开头,对故事的走向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无非是善恶有报的老套,她对这个不感兴趣。 似乎每个故事里面,好人都蠢得要死,什么算计都看不出来,哪怕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有人要算计他们,他们也不相信,甚至还会骂告诉他们的人污蔑好人,所以,他们要受尽磨难,最后才能苦尽甘来,而坏人却都有一颗聪明的头脑,阴谋诡计一个接一个,眼珠子一转就是一个坏点子,而且不会被人看破,所以他们从头享受到尾,只有结尾时才会受到处罚,甚至,不管坏人做了多少坏事,只要最后痛哭流涕的表示自己悔过了,就有傻叉叫嚷着要原谅他们,还说什么回头是岸,结果坏人照旧荣华富贵。如果所有的好人都要被人欺负死,坏人坏事做尽也不用付出代价,那苏兰芷大概能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要做坏人了, 这种故事一点都不符合苏兰芷的审美观,她只要看到那些除了心善没有一点优点的人就觉得气闷,好像好人就该是蠢货,看到路上有个坑,以为自己人品好,所以坑不会坑他们的那种,让人从心底涌上来一股无力感,觉得地球太危险,很想把他们送回火星。 不过苏兰芷虽然对这故事不感兴趣,太后她们却听得津津有味。她们可不像苏兰芷,在信息爆炸的社会生活过,什么样的故事没看过听过,很多时候现实发生的事比故事还要曲折离奇,苏兰芷早就见惯不怪了,太后她们整日生活在内宅,消遣也就那几样,听戏就算是比较高档的消遣了,大约相当于后世的看电影大片,而能听听新戏文,大约等于新片赏鉴? 看太后她们听得投入,苏兰芷也不会自找没趣,站起来说故事没意思,不过她真不喜欢听,于是借口更衣,一个人到周围溜达溜达,走了一会儿,迎面碰上安答应,也正带着两个侍女溜达呢,看到苏兰芷,三人忙行礼问安,苏兰芷含笑点了下头,安答应笑着说:“娘娘您也是来散步的?奴婢也是呢,所以出来转转,没想到能遇上您,今儿奴婢运气真好。” 苏兰芷笑问:“遇到我就是运气好吗?那如果遇到太后她老人家,又该怎么说?” 安答应顿了顿,脆声笑道:“那就是奴婢福气好,太后娘娘也在散步么?奴婢能不能过去拜见她老人家?还是算了,太后娘娘难得兴致好,奴婢还是不去打扰她老人家了……” 苏兰芷听她说的有趣,就说:“太后和佟佳妹妹她们都在前面亭子里听故事正听得入迷呢,你要有兴趣,就过去一起听去,你有孝心,太后定然会欢迎你。” 安答应拍手笑道:“哎呀,我最喜欢听故事了,以前在家时总听家里的老人们讲,这两年没听着,一直想得慌,既然有新故事,我可一定要凑个热闹……娘娘恕罪,奴婢一时高兴,有些失态,请娘娘责罚……” 苏兰芷挥挥手,说:“无碍,安答应心性率直纯真,并非有意,且此处并非宫内,无需太过拘谨,你既然喜欢听故事,就赶紧过去吧,再磨蹭一会儿,人家就结尾了。” 安答应忙行礼告退,苏兰芷又转了一会儿,也回转过去,等她回到亭子时,故事才刚讲到**部分,那两个侍女口才着实了得,把原本不太出色的故事讲得荡气回肠的,太后上了年纪心肠软,听到女主角受苦,眼圈都是红的,连小佟贵妃她们也是面带恻隐,苏兰芷静下心听了一段,觉得这故事还行,也就专心听下去,一直讲了小半个时辰,整个故事才讲完。 太后抹着眼泪说:“真好,这戏文听着不错,只是有些地方没听明白,什么诗呀词呀,我也听不懂,就是觉得故事好,如果能天天听就更好了。” 小佟贵妃说:“这出戏排出来肯定好看,故事新奇,词句流畅,配上身段唱腔,定然更加感人,太后您若是喜欢,等咱们回宫,让他们排出来,您什么时候想看都行。” 太后连连摆手:“还是算了,我就听个新鲜,真排成戏,咿咿呀呀的唱着,我也不耐烦看。” 小佟贵妃也有些无奈,太后听汉语都有些吃力,怪不得不喜欢听戏,她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只能略过不谈,又出了个主意:“那奴婢让家里人收集些新奇故事,也找两个口舌伶俐的小宫女,天天给您讲故事,到时候还望太后您赏个脸。” 太后乐呵呵的点头,别管人家心里怎么想的,反正这话说的妥贴,太后听着也高兴。 苏兰芷念头一闪,她倒是想起一个能让太后看得懂的舞台表演方式来,那就是话剧,不过这种新形势的剧目,她不想出头,但是她也觉得宫里挺无聊,能有个话剧看看,也好过什么都没有,就是不为讨好太后,她自己也能多个消遣,不过由谁出头操作这事,需要好好斟酌斟酌。 179、称赞 一行人继续启程时,皇帝因要先一步去视察多处河堤,特令兵分两路,他带着诸皇子乘小舟昼夜疾行,女眷们则随着大部队慢慢前行,仍是坐船,不过好一点的是,太后可能是适应了船上生活,虽然仍没有在岸上时那么精神,却也没有别的症状,苏兰芷放下一件心事,也有闲情逸致隔窗看岸边风景,不过更多的时候是看书看游记消磨时间。 苏兰芷虽然不用随侍太后身侧,但每日问候是少不了的,船上日子无聊,太后免不了要留她聊天,苏兰芷因知道太后喜欢听些传奇故事,她手上也有两本这样的书籍,讲得大都是惩恶扬善的事,也没什么有忌讳的地方,就带过来给太后身边的侍女——就是枫园内给太后讲故事的那位,因她得了太后的眼,枫园主人将她送给太后做个消遣,太后喜欢她说话伶俐,没事就把她叫到身边说话,苏兰芷提供故事原本,正好让她讲给太后听。 有了人给太后解闷,她老人家心情就比较好,心情好了,精气神也就上来了,所以,当皇帝的政务告一段落,和女眷们汇合之后,看到神采奕奕的嫡母,对陪着太后的女眷们就很满意,皇帝一满意,就要给与赏赐,金银珠宝都不稀奇,能被皇帝金口玉言夸赞两句,尤其是品德方面的赞赏,那就比什么都强,不过皇帝素来吝啬,实物赏赐不少,得了赞语的也就苏兰芷和小佟贵妃。苏兰芷被称赞为“克尽诚孝淑德彰闻,最善与朕分忧”,相比之下,小佟贵妃的“温惠端良”,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让苏兰芷心里忽悠一下,忐忑的很。 两人同样是贵妃,哪一个在皇帝心中分量重,仅凭这几个字,所有人都能看的清楚。小佟贵妃即便出身皇帝母家又如何?宫里新人再受宠爱又如何?皇帝信任的。唯有淑静贵妃一人! 这并不是什么好消息,对别的宫妃们是,对有野心的皇子们是,对苏兰芷同样也是。 现在时机未到。苏兰芷并不希望自己太过耀眼炫目。生活在别人眼光下的人是没有**的。以前她之所以能给胤禛和胤祹挣下那么大一份家业,就在于她的人手够隐蔽,没有人暴露在别人的视线里。皇帝这一手倒好,一下子把苏兰芷推到最醒目的地方,估计后/宫妃嫔们对她的羡慕嫉妒恨又要升华一个档次了,不干掉她这个前人,后来者怎么更进一步? 不高兴归不高兴,皇帝金口一开,她非但不能表露丝毫,反而要叩谢皇恩——当然,皇帝只是口头表扬,她也不用太正式,谢恩即可,叩拜倒是可以免了。 因为皇帝对苏兰芷的看重和信任,想要巴结她的人更多了,苏兰芷前些年应付宫里形形色色的女人已经够费心思的,实在不想为那些不相干的人劳神,因而称病没有见任何人,但是那些人并不失望,因为苏兰芷虽然不见她们,送的礼物倒是都收了,她们为的是能在苏兰芷面前留个印象,既然收了礼物,这个目的就算达成,至于加深联系,那是以后的事。 苏兰芷如今住在扬州一盐商的别院里,不独她一个,随驾人员都在这里住着,和在枫园时情形差不多,皇帝的住处是最好的,太后住的院子最舒适,适合老年人居住,其次就是苏兰芷和小佟贵妃,两人的院子仍是同等规格,只是布置风格不同。能在官场上混的开的,脑子都挺好使,别看苏兰芷眼前好似风头正劲,小佟贵妃同样没人敢有丝毫轻视。 皇帝本人十分勤政,所以政事为重,女眷们都在别院里休息赏景,他从到扬州起就没闲着,以被淹地方米价腾贵,生计维艰,命截留漕粮十万石,于高邮、宝应、兴化、泰州、盐城、山阳、江都受灾七州县各留一万,较时价减值平粜;于邳州留八千石,宿迁、桃源、清河、安东四县各留五千五百石,平粜。再截留十万石,于扬州、淮安各收贮五万石。又谕于成龙:清水潭九里地方河水比湖水高二尺三寸九分,令速修当湖堤。又高邮地方,河水向湖内流,河水似高一尺有余,令趁黄河水未深时从速修理。 听说皇帝拷问诸皇子治水之法,十二阿哥胤祹年纪虽幼,却见解独特,好几位治水方面有特长的大臣们都是眼前一亮,夸赞他是天纵英才,皇帝却说:“十二阿哥见识有限,不过是想法独特,若果然与治水上有些作用,也是误打误撞,切不可过于夸赞,免得他骄傲自满。” 诸臣工只能呵呵,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皇子们是有真才实学的,不过几个年纪小的因为从未办过差,所以实务上差些,但是以如今的年龄能说出这番见解,所有人都得承认皇帝教子有方,不过皇帝要自谦,他们这做臣子的能怎么办?顺着皇上的话把皇子变得一文不值?哎呦喂,人家还不嫌命长;接着唱赞歌当然也是不行的,老大刚说过不许夸赞,你敢顶风作案,这绝逼是不想混了的节奏! 虽然难做了点,但是能混到皇帝跟前的,脑子绝对够用,比这更难面对的局面都挺过来了,何况这等小场面,几个人插花扯几句,就把话题圆回来,表面上一句赞语没有,其实仍把诸位皇子称赞个遍,还不会让皇帝觉得是在阿谀奉承,总之,君臣相处的很好很和谐。 苏兰芷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儿子露了一小脸,而且这种露脸还不容易让人忌讳,别说胤祹只是对治水有点想法,就是他真一头钻进这项伟大的研究中,他的兄弟们都只有欢欣鼓舞的,一个沉浸在技术领域的兄弟,绝对是最受欢迎的,如果能成立实验室的话,估计胤祹的兄弟们都愿意自己出资赞助他。椅子只有一把,竞争者少一个是一个啊! 苏兰芷正在房间里查看这些天收到的礼物,她收到的好东西还真不少,别管有没有心讨好她,既然已经随驾到了,当地有头有脸的人家都要送上一份礼物,怎么说呢,帮不帮忙的先不说,总之不能失了礼数,万一被人记恨,枕头风一吹,哪儿还有好日子过? 文英拿着一个龙眼大小的浅蓝色珍珠看了看,稀奇道:“珍珠也见过不少,不过都是白的粉的黄的,这蓝色的倒是都一次见,这是谁家送来的稀罕物?” 文娟对着单子看一眼,说:“这是扬州盐商会吴博吴会长家送来的,除了两颗蓝色珍珠外,还有一盒十二颗桂圆大小的东珠,并时鲜蔬果一篮。” 苏兰芷皱了皱眉:“盐商么?家里也太富了些,这等稀罕物,便是宫里也没见到过。”怪不得人们都说盐商有钱,好像有人为讨某个名妓欢心,把金子丢进水里炫富,钱扔水里听个响儿就是从这儿来的,真是奢靡的一群人呐。 苏兰芷摇头自语道:“扬州啊,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识一下扬州瘦马?也不知她们的腰是不是真能瘦的手可盈握?”有钱没处花的盐商们,发展出来的变态爱好,好像太子的东宫就有两个所谓的瘦马,皇帝为此还生了场气,嫌太子私生活不够检点。 苏兰芷声音太低,文英等人都没听清她说的什么,文英问:“主子您说什么?” 苏兰芷笑道:“没什么,我只是想这次出来收获倒不小,这才走了一小半,得来的好东西就能装一车,说不定回去时东西都带不下呢!” 众人都笑,文英说:“若果真装不下,那才是好事呢,大不了咱们先回去,东西让别人帮着运回宫,主子您的东西,想来也没人敢半路昧了去!” 正说话间,有人通报说十二阿哥领着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来了,苏兰芷坐直身子,让人把礼物都收起来,胤祹三人就进来了,先给苏兰芷行礼,苏兰芷笑着说:“都起来吧,今儿怎么有空过来?皇上没领着你们出去见世面?” 胤祹代表回话:“汗阿玛今儿提问我们对治水治河的看法,儿子们答的尚可,汗阿玛放了我们半天假。”胤禵眼尖,看到苏兰芷手里拿着一颗蓝色的珠子,忙往前凑一步,问:“额娘手里拿的是什么?颜色看着挺好看的。” 苏兰芷把珠子递给他,说:“是挺好看,不过不适合男孩子,而且只有两颗,给谁不给谁的都不好,干脆我先收起来,等你娶媳妇时送给你媳妇做见面礼,你看如何?” 说话间胤禵已经看出是珍珠,他也有些惊奇,不过从小的教育让他时刻注意保持皇子威仪,面上丝毫不露,把主子转手递给胤祹,对苏兰芷嬉笑着说:“这珠子倒也稀奇,怪不得只有两颗呢,可见其难得,还是额娘您自己留着吧,也就您配得上用,给别人纯粹是糟蹋了。” 180、暗涌 别管是不是奉承,这话苏兰芷听着顺耳,当下笑道:“十四真会说话,只要你娶亲之后,别把你额娘我给忘到脑脖子后头,我就心满意足了,就怕你到时候眼里只有小媳妇!” 宫里孩子早熟,别看胤禵才十二岁,对成亲、媳妇已经有了明确的概念,听到苏兰芷打趣,他有些羞赧,脸色微微泛红,争辩道:“我才不是那种人,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苏兰芷只是笑,胤祥在一边挤眉弄眼,胤禵恼羞成怒,额娘是长辈要孝顺,说什么自己只有听着,可十三哥做这副怪样子嘲笑他,绝对不可原谅,两人从小打打闹闹的惯了,胤禵当即冲胤祥嚷道:“十三哥你那是什么表情?汗阿玛教育我们要举止有度,你这样子算什么?!” 胤祥也是不吃亏的,虽然在外面表现的成熟稳重,其实仍是少年心性,尤其对着胤禵,更是争锋相对,闻言笑道:“我怎么了?十四弟别忘了我是哥哥,哪有对着哥哥大吼大叫的,你的规矩都学到哪儿去了?看来等回宫我要跟师傅好好汇报一番,该看紧你才是——不用感激我,督促弟弟上进,是为兄分内之事,为兄乐意之至。” 胤禵恨得牙痒痒,斗嘴他还真不是胤祥的对手,动拳头的话,苏兰芷还在边上看着,他还没那个胆子,脸色变幻一会儿,他硬是扭出个委屈的表情,拉着苏兰芷的袖子说:“额娘你看。十三哥当着您的面都不知道让着我,别提背着您了,我都快被他欺负死了……” 苏兰芷一本正经的说:“嗯,我知道了,等回宫我让十三他额娘教训他给你出气。” 胤禵无语,胤祹轻笑道:“你们两个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斗嘴?真闲的慌,把离宫前师傅们布置的功课温习温习,或是练练骑射,别只顾着玩耍。” 兄长发话。做弟弟的两人都垂首听训。胤禵小声嘟囔:“十二哥怎么也跟四哥一样爱教训人,有一个四哥整天盯着还不够,如今连十二哥也这样,日子真没法儿过了……” 胤祹似笑非笑的斜睨他一眼。胤禵抖了抖。忙拉着胤祥向苏兰芷告退。两人边走还边争执几句,胤祹摇头笑道:“真是小孩子脾气……” 苏兰芷“扑哧”一笑:“你不过比人家大两岁,他们是小孩子。你难道就是大男人了?” 胤祹真当自己是大男人,不过他很了解苏兰芷,知道说出来一定要被嘲笑,因而聪明的转移话题,说:“额娘,我听说这几天您收了许多礼物,其中好多都是价值千金,这两颗珍珠更是宫里都没有的好东西,您这样大肆收礼,是不是有些不大合适?” 苏兰芷嗤笑道:“低调谨慎是好事,可也要分是什么时候,眼前你额娘我正红得发紫,估计不知道我是皇上最看重的女人的人几乎不存在,这时候送上门来卖好的自然与日俱增,我若是拒之门外,岂不是平白得罪人?何况人家都有分寸,哪怕送礼,也是人人都关照的到,佟佳贵妃那里收的东西不比我少,又不是我一个人这么做,有什么不合适的?” 胤祹皱眉:“本地的官员真的如此富庶?出手全是重礼,他们真没有贪污受贿之举?” “莫说是贪污受贿,只怕买官卖官、包揽诉讼都是有的,究竟如何,我却不知,也不是你该管的事,胤祹,我知道你心性正直,看不得有人弄鬼儿,可朝政上的事,没有你汗阿玛授权,你一点儿都别沾,就算看不惯,也先记在心里,等有机会再与他们算账便是,切莫操之过急。” 胤祹默默点了点头,他真看不惯那些蛀虫们,但也知道自家额娘说得对,别看他是皇子,皇帝不给他权利,他真什么都不是,就算想惩治他们,也要等有这个能力时再说。 苏兰芷看他情绪有些低落,忙又问他这些天跟着皇帝到处跑,有什么心得体会,胤祹不欲苏兰芷担心,忙笑道:“人常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以前自以为自己才学优异能力出众,遇到什么事都能解决,出来一趟,真正接触到老百姓的生活,才知道以前有多么肤浅!跟着汗阿玛去视察河堤,经过一片庄稼地,我竟连地里种的是什么庄稼都分不清,汗阿玛却如数家珍,我们还见到一片油菜田,连汗阿玛都不认识,问了人才知道,原来那是油菜,能够榨油……儿子如今才知道,额娘您常说我们见识浅薄,竟是真的!可笑先前自己竟是坐井观天,以为紫禁城上方那片天空就是全部,只有出来了才知道,原来天地是如此广阔……” 胤祹脸上是从未有过的神采飞扬,苏兰芷不禁暗暗高兴,看来出来见见世面,真能让人心胸宽广,胤祹以前虽然也想得开,对那把椅子没什么期望,但是他过于沉静,苏兰芷总觉得他没有找到自己的目标,现在好了,见识过外面的世界,他早晚能找到自己真心喜爱的事业。 苏兰芷听得认真,胤祹越说越兴奋:“……汗阿玛常说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前儿他赐了一个会做豆腐的厨子给一个致仕官员,那官员六十多岁,牙都掉光了,汗阿玛对底下人是真仁爱,得到众人真心敬重拥戴,真是理所应当的事……” 好吧,这孩子已经陷入对父亲的盲目崇拜中,苏兰芷嘴角直抽抽,虽然很看不惯儿子眼里只有爹的行为,到底没忍心打断,听着他对皇帝歌功颂德,直到午饭时才解脱出来。 等胤祹走了之后,苏兰芷不免对文英抱怨:“这孩子如今眼里只有他阿玛,我看着都眼红。” 文英笑道:“主子您又乱吃醋,皇上是十二阿哥的亲阿玛,十二阿哥崇敬他也是应该的,天底下就没有不崇敬皇上的人!不过若论起亲近来,那肯定您是排第一的,您还不满足么?” 苏兰芷被挤兑了,也不恼,反倒觉得这样更自在些,身处高位,身边很难有个能说知心话的人,偶尔能打破主仆界限,开个玩笑斗几句嘴,苏兰芷挺喜欢这种感觉。 她们这边其乐融融,有人过来通报说安答应求见,苏兰芷和她并没多少来往,因此并不想见她,只让文娟出去打发人,谁知文娟片刻后就回来,说:“安答应说有要事要禀报主子,奴婢问她何事,她说只肯当面跟您一个人说……” 苏兰芷顿了顿,说:“你出去告诉她,你是我信任之人,有什么话跟你说也是一样。” 文娟又出去了,文英和文雪两人面面相觑,都不知安答应有什么事,文雪说:“安答应与咱们素无往来,她既然说有要紧事,主子不听听恐怕不好吧?” 苏兰芷尚未作答,文娟又回来了,禀报说:“奴婢将主子的话转述给安答应听,她什么也没说,已经走了,奴婢看她走时面有焦虑,好像真有急事的样子。” 众人更是莫名,苏兰芷笑道:“管她呢,她若是想说,早晚还会过来,别让她扫了咱们的兴。” 众人都说极是,接着陪苏兰芷打牌,几人刚玩了两局,安答应又来求见,苏兰芷不觉动了气,仍未见她,还是让文娟去接待她,这回文娟去了有一盏茶时间,才匆匆走回来,先往四周一看,苏兰芷挥挥手,除了文英和文雪都退了下去,她才说道:“主子,安答应说,她发现有人想要暗害您,要您小心防备。” 苏兰芷问:“她发现什么了?怎么就肯定是有人要害我?” 文娟低声说:“安答应说,她午饭后睡不着,在园子里散步,路过假山时,隐约听到有人说话,是两个女人的声音,其中一个说‘这是什么东西?吃了这个不会没命吧?’,另一个说‘没事,这药不够霸道,只会让人生病,要不了人命,只是让人受点罪。’头一个又说‘如果被人发现该怎么办吗,我好害怕’,另一个说‘怕什么,只要咱们把这东西送到淑静贵妃院里,就算任务完成,只要咱们仔细些,谁也查不到咱们头上,你尽管放心’。安答应就听到这几句,因怕说话之人发现,和她的贴身侍女悄悄藏在树后,看到两个侍女从假山后面绕出来,往佟佳贵妃院子方向去了,她的侍女跟了一段路,亲眼看着那两人进了佟佳贵妃的院子,安答应怕主子您出事,特意过来报信。” 苏兰芷沉吟片刻,让人把安答应请过来,安答应行了礼,苏兰芷又问了她一遍,她复述的几乎一字不差,又说:“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请娘娘务必小心,莫让小人得逞。” 苏兰芷问:“这事本与你不相干,你尽可冷眼旁观,为什么要告诉我?” 安答应正色道:“奴婢虽不敢自比君子,却也不是卑鄙小人,如若什么也不知道便也罢了,既然听到了,一定要告诉娘娘,才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说明 前两天天气忽冷忽热,一不留神小颜就感冒了,发烧到39度,浑身无力,打了两天吊针,昨天才算好了,几天没有更新,实在对不住各位~~ 181、谁是谁非 苏兰芷脸上惯有的笑容消失了,毕竟安答应带来的不是什么好消息,也不是小事,她直直的盯着安答应的眼睛,说:“你说的若是真话,那就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儿,佟佳妹妹那里一定要说一声的,我现在把佟佳妹妹请来,你能当着她再说一遍吗?” 安答应垂下眼帘,轻声说:“奴婢并无一句虚言,娘娘只管去请佟佳贵妃。” 苏兰芷点点头,让文娟去请佟佳贵妃,转身对安答应说:“并非我不信任你,而是此事兹事体大,不得不小心对证,安答应切莫多心,若你所言属实,我还要谢你呢!” 安答应只说不敢,苏兰芷也不与她多话,静静的端一杯茶品着,别管能不能喝出滋味来,架势要做的足足的,这当口,要的就是沉着冷静,不是说她没有危机意识,而是她现在入口的东西都经过几道手检查,安全系数还是很高的,而且已经事先得到消息,她身边的人自然会更小心,另外,她对安答应的话并未全信,她在宫里这么多年,也从没有无意间听到过什么机密,知道的内幕消息,都是特意探听来的,怎么安答应出去散个步,就能听来这么劲爆的消息?不是她撒谎,就是人家故意让她听到的,那么,这里面绝对还有内幕。 苏兰芷状若无事的喝着茶,却始终分出一丝注意力观察安答应,只见她由始至终都是沉稳的表情,苏兰芷对她的信任多了一分。心想她大概没有说谎,不过,她的话里有几分真,现在还是未知数,还要等事情查清楚才能认定,而就算她说的都是真的,其目的也值得怀疑。 不是苏兰芷多心,在宫里生活时间久了,每个人都会变成这样,很难信任一个人。更不会相信有人会没有目的的对自己好。时刻对接近自己的人保持警惕,这是宫里人的特色,不单苏兰芷是这样,每个能在宫里活的好的人。都有这个特质。 就在一室寂静中。文娟引着小佟贵妃进来。小佟贵妃脸色也不大好看,路上文娟已经简略告诉她请她的缘由,不管信不信。她先让心腹回去把院子所有人控制起来,如果安答应遇见的两个女人真是她院子里的,这事儿她也摘不出去,自然要尽力配合。 几人见了礼,小佟贵妃落座,沉着脸对安答应说:“你可否把事情经过跟本宫详细说一遍?” 安答应又叙述一遍,小佟贵妃问:“那两人的声音你还记不记得?如果让你分辨,你能不能把人指出来?”她也是有决断的,看安答应的神色,也知道她不会撒这等弥天大谎,那么,人真就可能是自己院子里的,找出她们才是第一要事。 安答应点头道:“奴婢听她们说了几句话,是本地口音,想来是能认出来的。” 小佟贵妃深吸口气,笑着对苏兰芷说:“妹妹失职,院子里有这等居心叵测之人,却被蒙在鼓里,若不是安答应凑巧揭破,只怕要酿成大祸,还请姐姐给我点时间,等安答应将人找出来,我就把她们送过来,任凭姐姐处置。” 苏兰芷眼神微闪,也笑道:“妹妹无须自责,安答应也说了,那两人是本地口音,就说明不是妹妹带来的人,而是原本就在这院子里的,与妹妹有何相干?不过,既然不是宫里的人,咱们也不好私刑审讯,找出来也不必交给我,梁总管虽跟着皇上出去了,魏珠还在,交给他最合适不过,他是皇上的人,咱们姐妹对他都是放心的。” 小佟贵妃笑着称是,带着安答应去了。苏兰芷看着她们的背影,冷冷一笑,对文英说:“看来这园子里要不太平了,让咱们的人都警醒些,别着了别人的道。” 文英答应一声,忙下去安排。苏兰芷出门明面上虽然没带几个人,可这几个人个个都是精英,一个能顶三个用的那种,别看人少,一旦发动起来,自己住的院子绝对看守的密不透风。 出了这么个事儿,苏兰芷也没心情玩儿了,好在出来时带了几本书,拿了一本打发时间,等到傍晚的时候,小佟贵妃打发个人过来,小心的说:“回禀娘娘,我家主子和安小主已经将那两人找了出来,两人都是原本这园子里的仆人,一个叫冬雪,一个叫翡翠,安小主和她的宫女都指认是这两个人,不过她们两个一直在喊冤枉,她们身上也没有对身体有害的东西,我家主子让人将院子整个搜了一遍,也没有任何发现,那个叫翡翠的还说,她前几天偶然见到安答应身边的大宫女和一个婆子在背人处说话,当时她没在意,现在才想起来,那婆子是园子里厨房上的人,翡翠说,肯定是她们做了亏心事被她撞见,才会反咬她一口。我家主子现在正让人带着翡翠去找她所说的那婆子,主子让奴婢来请示娘娘,那两人要如何处置?” 苏兰芷轻笑两声:“你家主子倒是好兴致,还有闲工夫帮她们分辨谁是谁非?替我跟她说一声,我还是那句话,这人不是宫里的,我不好插手,交给魏珠便是。” 那宫女答应着去了,文英皱眉道:“安小主虽然把人找了出来,却没抓到她们的把柄,即便交给魏公公,也不一定能查出真相吧?” 苏兰芷笑道:“文英,你这么说就是太小瞧魏珠了,他能坐稳乾清宫副总管一职,怎么会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别说有明确的证人,就是没有,以他的能力,也是手到擒来的事。” 文雪疑惑道:“主子和文英姐姐这么说,就是确定安小主说的是真话,可奴婢听着,倒觉得那个翡翠说的也有可信之处,是不是也该考虑她说的才是事实的可能性?” 苏兰芷笑了,一指文英,说:“你跟她解释一下。” 文英应声是,才笑着说:“假设翡翠说的是真的,安小主身边的人有问题,那么,翡翠被发现,她们是要封口也好,灭口也罢,凭着安小主的身份,都是轻而易举的事,何况翡翠本来也没想告诉人去,安小主更犯不着自己捅出来;而安小主既然主动把翡翠和那冬雪指认出来,就说明她并非说谎,因为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言,对她没有任何好处。你明白了?” 文雪并不笨,她只是年纪轻,没经历过这种事,所以有些关节一时想不到,文英略解释两句,她也就想到了,当下不好意思的笑笑,觉得自己见识还是不够,需要学习的地方很多。 不过她说的话苏兰芷也听到心里去了,她对几个文说:“文雪说的也有可能,现在谁也不敢保证安氏不是贼喊捉贼,谁是谁非的一时分不清楚,只有咱们自己加倍小心,莫被人钻了空子,按照皇上的行程,咱们最多在这园子里再待上三五天,都打起精神来,辛苦这几天吧。” 几个文都恭声应了,决定下去就把院子重新检查一遍,免得真被混进来什么腌臜物件,已经有了预兆,若还被人钻空子,她们这些人也就该退位让贤了。 苏兰芷自己也提高了警惕,决定这几天能不出门就不出门了,反正园子逛过了,跟别人也没什么感情要交流的,除了去给太后请安,别的人她也不用太理会,此时她万分庆幸自己地位比较高,能够避开许多事,不然才更是防不胜防呢! 第二天一早,苏兰芷去看过太后,回到自己院子里,魏珠就过来请罪,说是一不留神让那两个女人自尽了,苏兰芷不禁有种荒谬感,微微提高了声音,说:“魏总管刚说什么?那两个人在你的手上自尽了,我没有听错吧?”能混到乾清宫副总管,怎么可能连两个人都看不住? “……是奴才失职,娘娘将人交给奴才,奴才却未能看好她们,都是奴才的错,奴才不敢分辨,只求娘娘给奴才给戴罪立功的机会,奴才定把事情查清楚……”魏珠扣头说道。 魏珠也很憋屈,他看那两人一直很老实,也就没有太过防备,不过仍派了四个人分两班看守她们,谁知人半夜就死了,看守的竟不知道,一直等天光大亮才发现,可那两人连身子都凉了,他气的已经把四个看守的人大骂一通,现在还要过来给苏兰芷请罪,十几年的脸面全丢净了,不用人说,过后他自己都要详查,不查个水落石出,他以后还怎么管人管事?! 苏兰芷想了想,问:“那两人是如何自尽的?服毒还是其他?” “都是奴才疏忽,没有把她们的随身之物搜干净,她们用身上的簪子戳了喉咙……” 苏兰芷叹口气:“罢了,你也不是有意,只是闹出人命,而且不是咱们的人,这后事你可要料理干净,别坏了皇家的名声。” 魏珠连连点头,善后事宜若是再出纰漏,他也就真混到头了,忙下去安排不提。 182、苏州之变一 看着魏珠颠颠的退下,苏兰芷轻轻吐了口气,她真没想到,那两人会这么狠,自尽的方法有许多种,能狠下心用簪子戳喉咙死的,会是什么人?苏兰芷觉得,除了传说中的死士,很少有人能做到这一点,尤其是女人。 冬雪和翡翠死了,死的无声无息,魏珠为了证明自己,很快查出她两人的来历,两个人都是家世清白的,是这座园子主人十几年前买的仆从,一家子卖身契都在园子主人手上,因为皇帝要驻跸此处,园子里所有人员都被审查过好几遍,确认没问题之后才能留下,这下子出了两个异类,别说她们的父母家人,就是园子主人都快吓死了,他只是盐商,家资富饶不假,攀了几个官也不假,可真心没什么权势,在扬州本地算是地头蛇,可跟皇家对着干,不说有没有这个能力,他是连这个胆子都没有! 他上蹿下跳的,给扬州能说得上话的几个官员送上重金,才得到让圣驾驻跸他家别院的殊荣,本意是想凭借这个,提高一下自己的身价,钱多了就想有势,他有个儿子天资聪颖,从小读书就是一把好手,他还指望着儿子能考个功名,从此也好改门换庭,结果自己家的奴仆要给贵妃娘娘下毒,园子主人差点没疯,对着魏珠派过去问话的人就是一阵哭天抹泪的叫屈,此时他脑子里没别的,赶紧把自己摘出来才是最紧要的,摊上谋害皇妃的罪名。他家就玩了。 而冬雪家和翡翠家,都是一大家子人,经过调查,这两家就是普通人家,没有作奸犯科的,排除了冬雪和翡翠被人拿住把柄的可能,也没有忽然发财,也就是说冬雪和翡翠不是被人收买的,他们两家死了女儿,本来伤心欲绝的。只是因为一家子都是死契。不敢找主人讨公道,后来听说女儿好像牵扯到了不得的事情里面,两家人都吓坏了,未嫁女不得入祖坟。两家在乱葬岗找了个地方。匆匆将冬雪和翡翠下葬了。天天在家里担惊受怕,两家子都快崩溃了。 魏珠本来安排的有人监视这两家,结果没有得到一点有用的信息。而事情到现在为止,仍是毫无头绪,好像走进死胡同,魏珠深感挫败,却也只能按捺住脾气,提高警惕慢慢查访。 虽然没查出结果来,但是安答应举报的功劳却是实打实的,苏兰芷平白欠了人情,心里不大自在,不过该做的事还是要做,让文娟给安答应送过去几件珍玩做谢礼,安答应谦让几句,见推辞不过就收了,倒有些宠辱不惊的风范。 闹了这么一通,最后也没个结果,皇帝回来之后,苏兰芷原原本本把事情经过跟他汇报一遍,皇帝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苏兰芷是他重视的人,有人想害苏兰芷,也要看他答不答应,给魏珠分了几个暗卫,要求他一定要把暗地里的人找出来,魏珠苦着脸应了。 皇帝对安答应的行为挺赞赏的,召她侍了两次寝,又给她提了一级,安答应晋级为安常在,苏兰芷、小佟贵妃、和贵人都送了几样贺礼,安常在分别到几人处谢恩,脸上并无高兴之色。 按理说苏兰芷承了她的人情,应该对她亲热些才对,可不知为什么,苏兰芷总有种违和感,只是说不出问题在哪儿,只好归结于自己不喜欢欠人情上,所以对安常在做足礼数,却并不肯太过亲近,哪怕安常在后来又求见她两次,也被她以身体不适给推了。 十四日,圣驾至苏州,驻跸江南行宫,原本皇帝是想驻跸苏州织造衙门的,苏州织造是他的亲信李煦,他本想给李煦个体面,只是在扬州被膈应了,干脆住进李煦专门给他建造的行宫里,好歹行宫的服务人员更可靠些,而且行宫修建的宏伟雄壮,也挺合皇帝心意。 苏兰芷等人对这行宫其实没多大兴趣,再宏伟的建筑,也不能和紫禁城相比,皇宫才是规格最高的,行宫总是差一层,她们出一趟远门,本想见识的是江南风光,住到行宫里,虽然也有几处景致,到底失了些意思,不过为安全故,也没人会说什么。 要知道,虽然爆出来的消息是有人要害苏兰芷,可别人也不见得就是安全的,连最受宠的贵妃都敢下手,何况是她们?所以,不管是小佟贵妃这几个皇妃,还是三福晋那几位皇子福晋,都很有危机意识,觉得行宫安全系数比较高,嘴上不说,心里对皇帝这一决定都是连呼英明。 苏兰芷带着人住进自己的院子,这是个二进院落,院子各处空地上种的都是蔷薇,苏兰芷微微一笑,看来自己喜欢蔷薇花的名声已经传到江南来了,也不知这院子是专门为她布置成这样的,还是凑巧有这个么院子分给了她?不管是哪一种,安排院子的人都有一颗玲珑心。 此时正是阳春三月,院子里的蔷薇花开的正艳,红的粉的黄的白的,开的热热闹闹,满院子都是花香芬芳,墙根种了一排花,搭着架子爬了半个墙头,密密的开满了花,倒像是花墙,院子里种的很像是玫瑰,还有很漂亮的紫色花朵,苏兰芷其实分不清月季和玫瑰,反正都是蔷薇科,她只管统一叫蔷薇,也不会有人跟她争辩这个。 看着一院子的花儿,苏兰芷是挺高兴,但她有个无伤大雅的小毛病,很少有人知道,那就是她很讨厌花香引来的蜜蜂等小飞虫,在宫里时,她也只是在院子里摆几十盆花,住所的门窗都封的严严实实,可是这里的房门和窗户都是纸糊的,若是关着吧,屋子里闷得慌,空气还不好,可若是开着,多少会有些小飞虫飞进屋子捣乱,这让苏兰芷很不喜欢。 文英等人对苏兰芷知之甚深,哪能不知道她的烦恼,自动自发的为她排忧解难,找到行宫的负责人,让他找来许多轻薄的绢纱来,将窗纸都给换成窗纱,门上面也挂了帘子,隔着薄纱,看外面朦朦胧胧的别有一番美感,又不用再受飞虫困扰,苏兰芷总算是满意了。 当然,苏兰芷的这一行为,被有心人看在眼里,难免要嘀咕几句,她们在行宫能住几天啊,就是不方便,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何必闹得人仰马翻的?而且,那门窗上都换上窗纱,还是上上等的好料子,这不是糟蹋东西是什么?皇帝还一个劲儿说要节俭呢,一个贵妃却这般奢华,这不是给皇帝脸上抹黑吗?!而皇帝看到了竟也不说什么,偏心也不带这样的! 不过,她们也只敢在心里嘀咕几句,没人会说出来,皇帝明摆着偏心了,她们能有什么办法? 苏兰芷对糊窗子的绢纱挺感兴趣,怎么看怎么觉得像红楼书中描述的什么软烟罗,看着忒梦幻,又一想,李煦跟曹寅是亲家,曹寅是他妹夫,他的妹妹就是书中贾母原型,这么说来,李煦地盘上有软烟罗似乎也不是什么奇事,不过现在这纱的名字不叫软烟罗而已。 苏兰芷虽然对这纱有些好奇,不过她这些年见过的好东西多了去,宫里比这个好的也不是没有,所以只是好奇,并不觉得有什么,身处金字塔最顶端,她真不觉得自己用几块布叫奢侈和浪费,而且,她也不觉得除了皇帝和太后,还有谁有资格要她“忍”的。 眼下虽然风平浪静的,苏兰芷却没忘了暗处还隐着一个要对她不利的人或势力,她带来的人仍警戒着,每天送到院子里的物件全部经过重重检查,可以说,在把那人找出来之前,她都不会放心,别说这里只是行宫,就是回到宫里,她也不能安心。 皇帝其实挺善解人意的,他虽然有忙不完的政事,不过出门在外,不比在宫里那么拘谨,他骨子里也有几分贪玩的天性,到了风景优美的江南,什么名胜古迹都不能看,皇帝自己都不答应,所以,他硬是在百忙之中挤出两天时间来,专门带着老娘和老婆们出去游玩,而他选的第一站就是苏州寒山寺。 因着张继的《枫桥夜泊》,姑苏城外寒山寺算是闻名遐迩,到了苏州,不到寒山寺一观,似乎苏州就白来了,皇帝自然不想白来,所以带着一群人到寒山寺,想拜佛的拜佛,想观景的观景,皇帝本人还带着点政治意义,一行人的寺庙之旅整体上圆满结束。 苏兰芷对神佛不像别人那么敬畏,所以一向对寺呀庙呀的敬而远之,不过既然来了,她的态度也是很端正的,她曾听人说过一句话,叫做“敬神如神在,不敬神不怪”,既然到了神佛面前,该有的虔诚她是一点不缺,当然,平时她可没有求神拜佛的心思。 与苏兰芷相反,小佟贵妃等人这一路上几乎是见庙就拜、遇佛就求,她们所求是什么苏兰芷不知道,但大致也能猜出来,不过因为她不信这个,所以只觉得她们的行为好笑。 183、苏州之变二 苏兰芷有时候也会想,她所受的教育对自己的洗脑是有多彻底,明明自己连匪夷所思的穿越都遇上了,还是一穿再穿、穿了又穿,可是自己竟然能坚定的坚持无神论,始终坚定不移的认为世界上没有所谓的神佛,这也算是到一定境界了。 不过苏兰芷虽然不信,也觉得别人把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神佛很可笑,但她绝对不会把这些心理活动表现出来,在全民皆有信仰的年代,没信仰的人是异类,很容易被打成牛鬼蛇神的,苏兰芷深谙生存之道,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事实上,她对那些有信仰且真正做到有敬畏的人,心里颇有几分尊重,因为有信仰有敬畏,才不会做出格的事,比如说相信因果报应的人,自然不会做有伤阴骛的事,这样的人即便有手段,也会守着底线,算是比较可爱的人。 但同时,也有另一种人,他们嘴里说着仁义道德的话,却做着丧阴败德的事,一方面相信世间有神鬼有地狱,另一方面有认为自己做的事神鬼都看不见,手脏心脏,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种人,不知该说他们胆大妄为的好,还是说他们自欺欺人比较好? 如果是敌人的话,苏兰芷当然希望遇到的都是有敬畏之心的敌人,跟丧失底线的人敌对,那可不是什么好事,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他们能做出什么事来,他们是无节操无下限的。 苏兰芷从来做不到那么狠心,哪怕身在后/宫这么多年。除了最初那位穿越女,是没有做任何对她和她的孩子不利的事,被她给先下手为强了,其余或直接或间接因她而死的人,她都可以理直气壮的说一声自找的,因为想要算计别人,就要有别人算计的自觉,只有喜塔腊氏不一样,她没有做过对苏兰芷不利的事,所以。苏兰芷总是对她有一份歉意。苏兰芷诚心诚意给喜塔腊氏上了一炷香。希望她能安息。 一个人因自己而枉死,不是罪有应得,也不是自己找死,苏兰芷为此背负的罪恶感不可与人言表。谁都没想到喜塔腊氏去世与她有关。因为两人表面上一点利害关系都没有。可是她为了那个不确定性,她不敢赌和胤祉两情相悦的喜塔腊氏会做什么,如果喜塔腊氏没有和皇子阿哥搅合在一起。就像钮祜禄氏,安分低调的过自己的生活,今年已经成亲,和她的夫婿过的和和美美,苏兰芷也会在心里祝福她,可是喜塔腊氏不一样,她想成为皇子福晋,她想嫁给三阿哥,而胤祉是胤禛的潜在敌人,所以,知道“未来”的喜塔腊氏不能留! 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哪怕因此背上十字架,苏兰芷也并不后悔,只是每每想起这个人,会有些罪恶感,不过,从决定了自己要走的路的那天起,苏兰芷就有了准备,这点罪恶感,只会提醒她这条路有多难走,提醒她已经付出这么多,一定要坚持走下去。 苏兰芷因为在心里忏悔,脸上的表情显得特别虔诚,太后上完香看到,不知苏兰芷的心思,但是对她的态度极为满意,拍拍她的手说:“刚听小沙弥说,后面有碑林,上面有好些人的题词,你陪我一起去看看,那些典故我也不知道,你给我讲讲,省的我闹笑话。” 苏兰芷笑着应是,扶着太后往后面走去,由于皇帝要来,寺庙是早清理过的,此时除了陪着皇帝的,再没有外人,也不用担心被人冲撞,所以苏兰芷大大方方陪着太后就过去了,后面的碑林有张继的诗,还有唐伯虎、董其昌的诗作,苏兰芷把自己知道的细细讲给太后听,太后对诗词不感兴趣,但对文人轶事还是挺有爱的,听得津津有味。 其实寺里还有岳飞的诗作刻在石碑上,不过岳飞虽然是民族英雄,但是他当初是抗金的,而金国正是满族的祖先,所以实在不好讲给太后听,哪怕苏兰芷极为敬重岳武穆,也不会找抽的在太后面前宣扬这位的事迹,当没看见绕过去算了,别上赶着找事了。 太后多有眼色的人啊,看到苏兰芷故意忽略一块石碑,就知道是有问题的,她一句也不多问,两人聊着唐伯虎的风流韵事,苏兰芷讲着残缺不全的“唐伯虎点秋香”,才子佳人的故事虽然老套,不过听着还是很有趣味的,尤其是才子看中个丫头讨回去做小妾,这事儿都算不得有伤风化,最多说句唐伯虎才子风流罢了,而不风流的,那还叫才子吗? 陪着太后在寺里大致逛了一圈,两人重新回到专门给女眷休息的地方,正好遇到三福晋和八福晋也刚进门,她二人给太后和苏兰芷行了礼,八福晋嘴快,脆声笑道:“皇太太和贵母妃也是去后面看碑林了?” 太后兴致高,笑着说:“是啊,有块石碑上刻得是唐……对,唐伯虎的诗,贵妃正给我讲他点秋香的故事呢,你们两个没事也来听听。” 三福晋和八福晋忙应了,几人一起进了屋,苏兰芷给太后讲故事那叫孝顺,可巴巴的给三福晋和八福晋重复一遍,那就有些掉价了,这种事苏兰芷可不会做,就让太后身边的巧嘴丫头讲了一遍,三福晋和八福晋听了也觉得新鲜,八福晋笑道:“这故事还是头一次听说,那华夫人真真是个妙人,让十来个身高体型差不多的女子穿着同样的衣服,做一样的打扮,头上还盖着盖头,唐伯虎隔着盖头挑,挑中秋香才肯把秋香送他,若是错了,倒拆散一对有缘人……唐伯虎也真是厉害,竟真能把秋香点出来,怪不得叫‘唐伯虎点秋香’呢!” 三福晋却说:“要我说那秋香也算不得佳人,不过是个狐媚子罢了,她若是没有勾引唐伯虎,唐伯虎怎么会看上她一个丫头?” 众人都笑,都知道胤祉颇有些才子风范,最爱的就是红袖添香,府里有名分没名分的侍妾一堆,三福晋也只是占个嫡妻的位置,论宠爱真没多少,怨不得她看不惯秋香了。 不过三福晋这点小心思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大家都是一笑而过,八福晋还开玩笑道:“三嫂既然不喜欢这个故事,不如讲一个更好的,您对皇太太表表孝心,我们也跟着饱饱耳福。” 三福晋为了讨好胤祉,很是看了不少书在肚子里,小故事还真是随手拈来,略想一想,就讲了个小笑话,逗得太后呵呵直笑,太后很少对三福晋这么和颜悦色过,她不免心中得意。 气氛正好,小佟贵妃带着一串人走了进来,苏兰芷一看,和贵人、安常在、五福晋和七福晋都在,众人又是一阵行礼,忙乱一阵之后,小佟贵妃笑问:“太后和淑静姐姐你们在说什么?在门口就看到太后笑的直不起腰,也说来让我们乐一乐。” 太后笑道:“老三家的刚讲了个笑话,难为她平时看着笨嘴拙舌的,也能讲得活灵活现,老八家的,你素来伶俐,也讲一个听听,若是没有老三家的讲得好,我可是要罚的!”太后从来只说蒙语,不管别人听不听得懂,不过在座的也就安常在听不懂,她也只能含笑听着。 八福晋口舌伶俐,很有些红楼里王熙凤的品格,笑话更是张口就来,等她讲完,不管众人觉不觉得好笑,都很捧场的笑了,安常在忽然说:“奴婢刚才在碑林那里见到太后娘娘和贵妃娘娘,有说有笑跟亲母女一样,感情是真好,奴婢看着直眼红……” 众人少不得奉承太后和苏兰芷两句,这话太后爱听,笑的更开心了,安常在又说:“碑林那里的石碑上刻得都有谁的大作?奴婢不大认识,不是娘娘能不能给奴婢讲解一二?” 苏兰芷念头一闪,笑道:“别说你不认识,就是我也不认识几个,刚看到唐伯虎,想起个故事来,只顾着给太后讲故事了,别的倒没注意,安常在指的是哪一位?” 安常在一笑:“娘娘读的书多,知道的事也多,奴婢从没听过什么唐伯虎的故事,就认出个张继,连旁边石碑上的诗词是谁的都不知道,倒是让娘娘见笑了。” 众人先还听着,现在觉得越听越不是味道,怎么这安常在好像在跟淑静贵妃对着干?话语间好似大有深意,前几天她不是还买了个好给淑静贵妃么?这才几天呀,变得也太快了! 众人虽然疑惑,不过有好戏不看白不看,因而竟没有一个人插嘴,都静静的听着,苏兰芷微笑着,柔声说:“安常在何必妄自菲薄,咱们女子读不读书本就不重要,本宫不过是闲时拿来打发时间,那些诗人词人的,认不认识有什么要紧?你放心,没人会笑话你的。”她记得很清楚,挨着张继的枫桥夜泊的石碑上,刻得就是岳飞的词,安常在此时提起来,究竟有何居心? 184、苏州之变三 安常在又是一笑,淡然道:“娘娘言之有理。”竟是再不肯多说一句。 苏兰芷也不理她,转头对太后说:“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吧?不知皇上忙完没有?” 太后弄不懂她们打什么机锋,不过安常在态度不对,她还是能看出来的,她最偏心苏兰芷,因而刚对安常在升起的那点微薄好感立马消失殆尽,板着脸点点头,派了个人去问皇帝什么时候回去,径自跟苏兰芷说话,对别人却是爱答不理的。 不多时,就有人来请她们,皇帝忙完,要带着她们去逛园子,太后兴致被破坏,有点不大想去,苏兰芷劝道:“您素来疼皇上,就给皇上个机会,让他表表孝心吧,难得出来一趟,您若是不去,皇上又要担心了。” 太后一想也是这个道理,没必要为不重要的人影响自己的心情,也就同意了,苏兰芷和小佟贵妃一左一右扶着太后,一行人坐着车到了一处园子,皇帝亲自把太后扶下车,带着众人逛园子赏景,几位皇子也都随行在侧,当地官员却是没资格随行的,都在外面等候。 园子是早清理过的,里面只有侍女婆子,打扫的干干净净,花枝都新修剪过,园中奇石林立,亭台楼阁俱全,都是江南风格的建筑,与京中大不一样,众人都看的津津有味。 园子面积很大,只逛了一半,太后就觉得累,她毕竟是快六十的人了。平时活动也少,身体素质自然差些,皇帝就带着众人到一处阁楼休息,皇帝笑道:“这园子名叫拙政园,最初是唐代诗人陆龟蒙的住宅,后来是大弘寺,前朝御史王献臣归隐后将其买下,请名家设计建造,历时十六年,方建成此园。取名拙政。园中建筑俱是典型的苏州民居,汗额娘不能亲自到民间走动,逛逛园子聊胜于无吧。” 太后说:“这园中景色清幽,房舍独具特色。还都是临水而建。是不是江南的民居都近水?” 皇帝笑着说是。又让皇子们把各自对江南的了解讲给太后听,女人们都没见识过,全都听得津津有味。苏兰芷一边听一边暗想,皇子们质量真是太好了,样貌好,才学好,家世好,见识也好,各种奇闻异事张嘴就来,怪不得到哪儿都招蜂引蝶的。 别看苏兰芷不怎么出门,外头的消息可没少传到她耳朵里,老大是对大福晋情深意重,他府上所有的孩子都是从大福晋肚子里生出来的,这也没耽误他睡小老婆,尤其是这两年大福晋身子不好,胤褆轮流睡他那七八个小老婆,这次出门,大福晋没有跟来,胤褆已经收了两个底下人送上来的美女了,其中一个还是扬州瘦马。 胤祉自诩文人,说白了不过是给自己风流好色找个好听点的说法,哪怕三福晋看的紧,他也没少往风月场所去,不过是高档些的场合,拉一个以文会友的名目,骨子里做些男盗女娼的勾当,一方面塑造一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风流才子形象,让兄弟们对他放心,另一方面,却是他本身在女色上就不怎么检点,这一趟出来,也收了三四个美女。 反倒是胤祺和胤祐两个,从来没做过这种姿态,也有人给他们送美女,他们属于跟风走的,兄弟们都收了,他们也不会拒之门外,每人都收了两个家世清白的侍妾,至于扬州瘦马,却是拒绝了的,在这种风气下,他们已经算是不错了。 最特殊的就是胤禩,他跟八福晋感情好,自动自发把所有美人拒之门外,现在为止身边都是干干净净,因而八福晋脸上得意的笑容掩都掩不住,尤其是看到几个妯娌时,那神情无比欠揍,三福晋心里不舒服,还会刺她几句,五福晋和七福晋都不是争强好胜的性子,哪怕她的表情很露骨,也只当没看见。 别说几个成年皇子,就是胤祹、胤祥和胤禵三个小的,胤禵虚岁才十三,都已经有人打他的主意,不过被他装傻混过去了,胤祹和胤祥两个也没少被人惦记,他两个比胤禵又高明不少,滑头的让人抓不住,都不用苏兰芷特别叮嘱,他们自己就料理干净了。 当然,一路上收获最多的还是皇帝,他眼光最高,一般只是长得好看却没有特色的女子,不说他看不看得上,底下人送都不敢送,给皇子送礼能送扬州瘦马,谁敢给皇帝送瘦马?真想给皇帝献美人,首先要给美人安排一个说得过去的家世,比如这次皇帝收的四个美女,其中一对双胞胎姐妹花是一个县令的女儿,才气最高的是某隐士的嫡女,长的最漂亮的是某致仕官员的侄女。谁敢把贱籍女人献给皇帝?别说贱籍,奴籍都不行! 这四个女人现在都在行宫里,属于没名没分的那种,像这种皇帝带队出门游玩的机会,她们还没资格参加,皇帝多要脸面的人啊,怎么也不会让人说他好色的,所以现在肯定会把她们先晾着,反正已经是皇帝的人,等回宫后怎么样都行,皇帝这点耐心还是有的。 苏兰芷这边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思维发散的厉害,胤祉引经据典说了好一会儿,苏兰芷都是过耳不过心,还是听到胤祹的声音才回过神来,仔细听胤祹说话。 等皇子们都发表过看法之后,皇帝挨个评论一遍,重点表扬了胤祉和胤禩,然后笑道:“汗额娘,明日没什么事,儿子陪您去虎丘一游,苏东坡说过‘到苏州不游虎丘,乃憾事也’,您来苏州一趟,不能带着遗憾回去,咱们也去做一回风流雅士,您看如何?” 太后连声说好:“能有皇帝给我们做向导,我们这些人的脸面可真够大的!” 皇帝说:“只要汗额娘您高兴,儿子便是彩衣娱亲都无妨。” 太后抿抿嘴,她不知道彩衣娱亲是什么意思,不过反正是皇帝的好意,她只管接受便是,因而乐呵呵的笑着,连疲累都减轻好些,趁着这股子劲儿,一行人又逛了大半个时辰,几乎将园子逛了个遍,眼看着天色将晚,才回的行宫。 晚上皇帝设宴,款待苏州本地官员名士,行宫前面是男人们的天下,后半部分则是女眷的地盘,以太后的名义赐宴各位夫人小姐,还搭的有戏台子,唱的是《长生殿》,据说皇帝喜欢这出戏,别人不管真假,都跟着凑热闹。 一边听戏,一边分出一般心思观察女眷们,苏兰芷一眼看到末尾处坐了个绝美的女子,苏兰芷见过许多美女,单论姿色,没有一个及得上她的,而且人家气质也好,神色淡然,静静的坐着时,犹如一幅仕女图,略动一动,有种说不出的优雅,苏兰芷心头浮起八个字:静若处子动若脱兔,除此之外,她想不到别的形容词。 耳边听到一声轻笑,苏兰芷循声看过去,是离她最近的小佟贵妃发出来的,发现苏兰芷的目光,小佟贵妃轻声说:“静若处子动若脱兔,这般出色的女子,不知会有何造化?” 苏兰芷也轻声说:“这却不好说,或许真有大造化也未可知……”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低头饮茶,苏兰芷看到小佟贵妃跟身后的侍女说了句什么,就有人离席了,知道小佟贵妃回去打听这女子的家世来历,她也就不在意,转而打量起别人。 不多时,那人回来,在小佟贵妃耳边说了几句话,小佟贵妃点了点头,对苏兰芷说:“那是江南名士黎维佳的独女,小字傲雪,自幼充作男儿养大,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难得的是有一身好功夫,骑马射箭不在话下,据说还精通周易八卦……今年年方十六,尚未定亲。” 苏兰芷暗笑,小佟贵妃说了这一串话,最重要的却是最后一句“年方十六、尚未定亲”,此时女子大多十一二岁开始相看人家,这个过程快的几个月,慢的一二年也是常事,相看好了就是定亲,一般都是十五及笄后出嫁,遇到特殊事件比如说守孝之类的耽误了,会晚两年,但十六岁还没定亲的,已经算是异类了。 看苏兰芷这般轻松,小佟贵妃笑问:“姐姐真的一点儿都不担心?” 苏兰芷笑道:“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再出色又怎么样?”不进宫那就是路人甲,而进了宫,再娇艳的花也只有渐渐败落的,一个没有根基的新人,不值得担心。 这话苏兰芷虽然没说,小佟贵妃也能看出来,她本性恬淡,本来也不怎么在意,如今更是丢开手,她和苏兰芷很多看法类似,两人东一句西一句聊得挺开心。 宴席并没有持续多久,不到九点就结束了,众人都收拾收拾赶紧休息,明天还要游虎丘呢,需要充沛的精神和体力,每个人都入睡了,一切都掩盖在夜色之下,谁也不知明天会发生什么。 185、苏州之变四 一夜安眠,次日早上醒来,苏兰芷只觉得神清气爽,闻着淡淡的花香,问旁边的文英:“什么时辰了?”文英笑答:“刚过卯正,昨儿个睡得晚,主子要不要在躺一会儿?” 苏兰芷透过窗纱看看外面,已经是天光大亮,遂说:“不用了,陪我到院子里散会儿步吧。” 文雪和文娟忙过来服侍她洗漱,文娟给她梳头,在外面规矩没那么严格,只随便挽了个髻,插几根珠钗玉簪,脸上薄施脂粉,换上才做好的浅蓝汉服,打扮的跟普通汉家贵妇没两样,这是昨天皇帝发话,让众人都做汉人装扮,苏兰芷才敢这么打扮,不然绝对是旗装两把头。 收拾好之后,文雪笑道:“主子这身装扮真好看,衬得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奴婢都不敢认了。” 苏兰芷笑而不语,喝了杯蜂蜜水,带着几个文在院子里散步,走了两刻钟,才回去用饭,早上做的是红枣糯米羹,还有几样苏州本地特色点心,苏兰芷觉得不大合口味,只吃了两个。 刚用过饭,正说要去给太后请安,就有两个人匆匆忙忙跑过来,苏兰芷一看是太后身边得用的,忙问:“怎么了?一大清早你们急急忙忙做什么?” 两人说:“娘娘,您快去看看太后吧,她老人家一大早开始发热,现在人已经迷糊了……” 苏兰芷大惊,忙带着人往太后院子里赶,一边问:“太后是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可还有别的症状?太医请了没有?有没有派人通知皇上?” 那人说:“主子半夜肚子疼。起夜两次,奴婢等人说要去请太医,主子却说没什么大碍,不许奴婢们声张,后来主子睡熟了,奴婢等人见没什么事,也就没在意,谁知早上太后就开始发热,奴婢们怎么叫都叫不醒,王公公去请皇上。桂嬷嬷去叫太医。奴婢就来找您了……” 苏兰芷心里着急,太后上了岁数,哪怕是小毛病,一不留神都会变成大症候。何况听她说的。太后病的挺严重的样子。由不得她不悬心。好在太后院子离的近,不多时就赶到了,皇上和太医都还没到。院子里人都面带惊慌之色,见到苏兰芷都忙忙的行礼,苏兰芷随手叫起,径自进了内室,太后在床上躺着,身边围着三四个人,苏兰芷忙让她们散开些。 好像有人主事,所有人都镇定不少,皇帝很快赶到,众人忙行礼,他不耐烦的说:“都起来吧!没事别都在占屋子里,人多气味不好,别闷着太后!”众人忙都散开,除了几个近身服侍的,其余人都退到门外等候,皇帝又问苏兰芷:“汗额娘怎么样了?” 苏兰芷摇摇头,她也不知道,又能告诉皇帝什么?皇帝坐在床边上,摸摸太后的额头,只觉得滚烫,又扶起太后的手,亲自给太后把脉,不过他虽然对医术有些研究,与专业的大夫比起来还是要差一些,只感觉到太后脉象虚弱混乱,却找不出病根来。 好在太医很快到了,给皇帝行了礼,马上给太后扶脉,左手诊完换右手,脸色凝重,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半晌,才低声说了一大串脉象病理,苏兰芷也听不懂,只能看到皇帝脸色难看,似乎有些艰难的问:“你能确定吗?” 这回太医倒是干脆的点了头,说:“臣确定太后是天花……” 苏兰芷惊得身子一歪,文英忙扶了她一把,她有些说不出话,直直的看着皇帝,皇帝闭了闭眼,沉声说:“将所有随行太医均招过来给太后治病,太后的院子即日起封闭,只许进不许出,所有接触过太后的人都要控制起来,有发病症状的,全部隔离……” 皇帝井井有条的做了一系列安排,他本人其实没什么危险,天花这种病,只要得过一次,以后都不会再得,只是这种病的传染性太强,简直可以说是闻之色变,没人敢不重视。 皇帝心情大坏,对苏兰芷说:“你也回去吧,你没出过花儿,别被染上了……” 苏兰芷只劝了皇帝一句:“陛下您切莫太过担忧,太后鸿福齐天,有您的龙气庇佑,必能逢凶化吉。”皇帝点点头,苏兰芷就很干脆的行礼退下了。 出了房门,就遇到小佟贵妃等人来见太后,只是听闻太后病倒,都在外面等消息,皇帝的命令已经传了出来,众人都有些慌乱,看到苏兰芷,行礼的行礼,问安的问安,小佟贵妃说:“姐姐,太后她真的……” 苏兰芷点头,说:“皇上有命,要咱们在各自院子里等着,会有太医来给各位请脉,没事不要出门乱逛,都散了吧……”说完,不等众人有所反应,她率先往自己院子走去。 众人跟在她身后各自回房,心里难免惴惴不安,都开始回忆自己有没有跟太后近距离接触过,不想还好,越想越胆寒,昨天还陪着太后转悠一天,晚上一起吃的饭,自己会不会传染上啊?众人表面镇定,心里都是怕的要死,回去各自发愁不提。 苏兰芷回到院子里,她心里其实也担心自己会染上,不由后悔自己太保守,明明知道牛痘之法,却从没有提过,也没想过要找人研究这玩意儿,皇帝推行种痘之法,用的是人痘,皇子们八岁之后都种过,所以她倒是不担心胤祹他们,只是自己的安全却没有保证。 饶是苏兰芷心志坚定,在几乎算是不治之症的天花面前也会慌乱,别人会做的事她也会做,仔细回忆一下前些天的行动,就属她跟太后最接近,也就是说,如果要传染的话,除了太后院子里的人,她是最危险的一个!越想心里越没底,脸上不免也露出些端倪。 文英看到,在旁轻声说:“主子先不要自己吓自己,太后今天病发,算起来染上的时间大概是十前天左右,这些天您和太后娘娘一直很接近,若要染上,也该有些症状了,主子现在仍好好地,就说明您没被染上,不用担心的。” 苏兰芷想想这话也有道理,人嘛,总是会不自觉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考虑,她也就觉得心里有底气些,进行几个深呼吸,她开始指挥人进行消毒工作,别的她也不知道,就会一招沸水消毒法,把穿的用的都放滚水里煮煮,别管有用没有,来得及来不及,最起码求个心理安慰。 为了不造成恐慌,太后得了天花的消息控制在行宫之内,行宫里够级别的人都知道了,但外面却是风平浪静,有消息传出说是太后得了重病,但究竟是什么病,外面的人都不知道,因而有了各种猜测,好多人都猜太后病的快不行了,甚至已经做好国丧的准备,不过两天之后,皇帝和诸皇子一切行程照旧,这种声音也就渐渐消失,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如果太后真的病重,皇帝和皇子们不会这么轻松,所以,太后病了是真的,但肯定不怎么严重。 当然也有人持不同观点,因为所有的女眷们都再没有出过行宫的门,跟皇妃和皇子福晋们有亲的夫人们想进行宫请安,均不得其门而入,依据这一点,他们坚信行宫里必然是出事了,于是千方百计想要探知究竟出了什么事,所以,苏州府表面上风平浪静,其实波涛暗涌。 经过几天诊治,太后的情况良好,她的身体这些年其实一直保养的不错,因而抵抗力并不算差,加上皇家什么好东西没有,能用的都给太后用上,太医们医术高明,太后的状况一直比较稳定,大家都说熬过去的几率最少有六成;而所有跟太后有接触的人中,只有太后近身服侍的一个宫女染了病,她也算是有福,正好给太后做了试药的,因而得到很好的治疗,而且她年轻身体好,情况竟比太后还要好些,至于其他人,不管是宫妃还是苏州官员的家眷,没有一个人传染,得到这个消息,皇帝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皇帝还没来得及轻松一下,魏珠禀报说安常在又要时求见,皇帝就宣了,安常在一进门就跪在地上,嘴里说着自己有罪,请皇帝责罚,倒让皇帝一头雾水,说:“你究竟想说什么?” 安常在说:“太后娘娘的病并非偶然,而是有人故意暗害太后!皇上,奴婢本被人用花言巧语迷惑,未能第一时间向您禀报,这些天一直寝食难安,吃吃不好睡睡不好,怪不得人常说不能做亏心事,奴婢罪该万死,皇上怎么处罚奴婢都没有怨言,只求皇上能将背后之人治罪,还太后娘娘一个公道……” 皇帝越听越心烦,原先看这安常在还挺有趣的,怎么现在说话颠三倒四还没有重点?不由怒道:“你说太后得病不是意外而是人为?你可有证据?” 安常在说:“奴婢有证据,那人将沾有天花病人血痂的荷包埋在院子里,奴婢亲眼看见的,皇上只要去找就一定能找到!” 皇帝问:“哦?那个人究竟是谁?” 安常在飞快的看皇帝一眼,坚定的说出四个字:“淑静贵妃!” 186、意料之外 苏兰芷从太后发病那天起,就很少出院子,每天就是看看书赏赏花,虽然单调了些,却也不觉得无聊,因为胤祹和胤禵两个人都是有孝心的,从外面给她搜罗不少小说游记散文之类的新书看,明清时期是小说比较流行的时候,虽说出名的能流传到后世的不多,但能拿来看看的却不少,苏兰芷感觉就跟很久以前自己看网络小说差不多,反正不图有什么心得体会,也不指望学到什么知识,作为消遣的工具,这些书还是非常合格的。 太后情况稳定,苏兰芷心里也挺高兴,两人相处二三十年,感情自不必说,哪怕最开始时苏兰芷对太后存有利用之心,这么多年下来,那点心思也早没了,而是真心把她当成长辈在尊敬孝顺,太后患病,她就算不是感同身受,也相去不远,所以太后日渐好转,她自是高兴。 这天是三月二十四,算起来是住进行宫的第十天,太后发病的第六天,从今天开始是太后能否挺过来的最紧要时候,哪怕苏兰芷是无神论者,也不免对神佛有些期望,一大早她就开始抄写心经,她不会医术,只能用这种方式尽自己的一份心。 苏兰芷专心做一件事,那是非常认真的,连午饭都只是随便用了点,文英担忧她的身体,劝了几句,她也不听,写佛经似乎真能让人心里平静,她现在就觉得状态很好,所以并不想停。 正在体会这种心灵宁静的感觉。听到外面一阵脚步声,苏兰芷升起一股不悦感,却在见到来人后压了下去,尤其是来人脸色还不太美妙,她虽不知缘故,不过多年的了解让她立即反应过来,忙带着人行礼,来人叫了起,她起身上前,小心的问:“陛下过来可是有事?” 皇帝沉着脸。示意苏兰芷看向安常在。嘴里说:“朕听她说了件事,过来找你对证一下。” 苏兰芷一头雾水,心中升起股不好的预感,忙问是什么事。皇帝却不吭声。跟在他身边的魏珠忙简要的叙述一遍。苏兰芷不禁有种荒谬感,一不留神脑子没管住嘴巴,直直问皇帝:“别人说了。陛下您就相信?这是来找我问罪的吗?”一激动,直接就用上“我”了。 她这么放肆,皇帝却也不恼,反而露出一丝笑意:“在你心里,朕难道连是非都分辨不出?你跟了朕三十余年,是个什么性子朕能不知?再说,就算朕怀疑你的品行为人,也不会怀疑你的智慧,皇额娘最维护的就是你,她好好的,对你只有好处,你有什么理由要谋害她?有些人自己傻,还把别人都想的跟她一样傻,朕会连这点都看不清楚?你也太小瞧朕了!还有,朕若是来问罪的,会是这个动静?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朕,你说你该不该罚?!” 苏兰芷讪笑两声,也知道自己反应过度了,皇帝只带了两个亲信和安常在过来,足矣说明他对自己的信任,但凡他对自己有一点怀疑,只会带人把整个院子给封了,哪能这么平静。 “是我错了,您大人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安常在既然说我这院子里有那腌臜物,可能是真的有,还请陛下让人找出来吧,省的别人不小心碰到。”苏兰芷忙转移话题。 皇帝点点头,让魏珠带人到院子各处搜寻,他和苏兰芷悠然的坐着喝茶,安常在立在一旁,脸上的不可置信一闪而过,她怎么也没想到皇帝对苏兰芷这么信任,更没有想到的是皇帝和苏兰芷相处时竟如此随意,能在皇帝面前自称“我”,这是何等体面?她不禁对自己的计划产生怀疑,一时间不知该不该按照原计划进行下一步。 皇帝和苏兰芷两人一边漫无边际的扯闲篇,一边观察安常在,她神色的变化自然落入二人眼中,皇帝冷笑一声,他是真没想到自己身边还有这等蠢货,真当她说什么自己就信什么?这般拙劣的计谋,自己是要多眼瞎才看不出来?当下也不理她,只专心和苏兰芷说话,看到旁边放着的小说,不由笑道:“你就爱看这种没一点内涵的东西,说了多少回,品味也没上去。” 苏兰芷说:“不过是打发时间用的,有趣儿就行了,哪里需要什么内涵,陛下您不能因为自己学问好,就要求每个人跟您一样吧?您的高度,我这辈子是达不到了。” 苏兰芷很少说奉承话,可她一旦说了,那绝对能说到人心坎儿里,而且还显得特真诚,现在皇帝就被她捧的很愉悦,连带被人当傻子的愤怒都少了许多。 安常在旁听着皇帝和苏兰芷你来我往的逗趣**,有一种自己很多余的感觉,越发觉得需要做点什么,张了张嘴要说话,就见魏珠进来禀报,他们果然在一棵蔷薇花根底下挖到了一个荷包,里面装了一团棉花,让太医验了,果然有天花病人的痘痂和血迹。 魏珠只是陈述事实,说完就静立在侧,他能爬到乾清宫副总管的位置,成为梁九功之后皇帝最重用的太监,靠的就是这个伶俐沉稳劲儿,不该说的一个字都不会多说。 皇帝看看那个沾着泥土的荷包:“还真的有啊,不过就凭一个荷包,也不能说明就是兰芷的,安氏,朕怎么觉得很像是你故意埋土里陷害兰芷的?” 安常在适时跪地:“皇上明鉴,自到行宫以来,奴婢和奴婢身边的人从未进过贵妃娘娘的院子,怎么可能是奴婢陷害贵妃娘娘?!皇上若不信奴婢,奴婢愿一死以证清白!”说着,起身就往旁边的柱子上撞去,不过,苏兰芷的人也不是吃素的,文雪和文娟眼明手快,早拦在她前面,就势一推,就让她倒在地上,两人跪在她两边,死死的压着她。 苏兰芷看的目瞪口呆,她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具有戏剧性的场面,等文雪和文娟把安常在制住之后,她才转头对皇帝说:“这是为了把我的罪名坐死,不惜付出自己的命?” 皇帝冷声说:“想死?哪里有这么便宜!朕虽信你,却信不过她,既然搜出害人之物,就说明太后的病不是意外,朕岂能放过幕后之人?敢动手,就要准备好迎接朕的怒火!魏珠,把安氏送回去,这次可要把人给看好了,再出现上次的疏忽,你的脑袋也不用要了……” 魏珠答应一声,带人压着安常在,快速的退了下去。 苏兰芷看到安常在最后看向她那怨恨的眼神,不禁叹道:“我与她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豁出命不要,也要拉我下水?都是我的不是,连累太后遭这么大的罪,希望太后快点好起来……” 皇帝想想现在还不确定脱离危险的嫡母,心里也不是滋味,虽不至于迁怒苏兰芷,却也没心思安慰她,只是说:“你也不必自责,是那幕后之人太恶毒,怎么能怪你呢?” 苏兰芷点点头,她也知道这不是自己的错,只是想到因为自己,连累太后受一遭罪,老太太年纪不小了,还要被这么折腾,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不过她也不会一味自责,从刚才就开始在想背后的人究竟是谁,她和皇帝都知道,这事儿不可能是安常在一个人做出来的,就像安常在所说,她和她的人都没进过这个院子,那荷包是谁埋进去的?而且,因为在扬州的事,苏兰芷一直心存戒备,住进这个院子之后,院子里的人都在自己人的监控之下,并没有发现谁有异常的,所以,苏兰芷有七分把握,荷包是在她住进来之前已经在的! 能在行宫里动手脚,还能恰巧让苏兰芷住进这个院子,凭一个得宠不到三个月的常在,绝对做不成的,肯定还有别的帮手,还有扬州死的那两个侍女,当初安常在义正言辞的把人指认出来,又有什么用意?一桩桩一件件,谜团接谜团,苏兰芷连个怀疑的方向都找不到了。 脑中灵光一现,苏兰芷说:“陛下,既然有人要针对我,那他就应该清楚,这件事不一定能凑效,很可能会有后手,不如咱们将计就计,来个引蛇出洞如何?” 皇上怔了怔,马上明白苏兰芷是什么意思,于是笑道:“计策老了点,不过倒是一条可行之计,既然如此,你可别嫌委屈……”忽然脸色一变,板着脸说,“从今天起,这里不准任何人出入!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你给朕老实呆着!” 说完,竟是拂袖而去,跟着他的人还都有些怔愣,不过很快反应过来,马上跟着他走了。 苏兰芷对皇帝变脸的功夫叹为观止,果然能当皇帝的都不是一般人,瞧这演技,多么浑然天成,就跟真恼了她一般,还让人立即封了她的院子,把要圈禁她的姿态做的足足的,估计用不了多久,整个行宫都该知道她犯事了吧?想到这儿,苏兰芷不禁轻笑出声。 187、猜测反应 魏珠带人压着安常在回到她的住处,因为身份所限,她的院子很小,院内服侍的人也不多,控制起来比较容易,皇帝出行明面上的随从就有好几百,暗卫什么的只多不少,一国最高领导人出门在外,安全问题绝对是第一位的,何况现在说是天下太平,小股的反清复明分子从来没有断过,皇帝再信任当地的治安,该有的防范却从来不少。 魏珠前脚压着人走,皇帝后脚就安排人将安常在的住处看守起来,安常在和她的两个宫女分别关在不同的房间里,由专人看管,院子里原本的侍女则集中在一起,魏珠得了皇帝的话,先对这些人说:“安小主犯了错,皇上命她闭门思过,你们谁知道些什么,尽可以往上禀报,杂家提醒你们一句,互相看好了,只要有一个人自尽,你们所有人都别想活命,别以为可以一死了之,你们死了,你们的家人只会被发配充军,有什么下场自己好生思量,可别犯糊涂。” 这些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惊慌的只知道哭泣哀求,魏珠也不理她们,出门又去看安常在,却意外的发现她神色平静,魏珠假笑一声,说:“得罪了,安小主且委屈几日,别让奴才为难,您若是出了什么事,奴才可担当不起。” 安常在冷笑道:“你也想拿我的家人威胁我吗?”很明显魏珠警告侍女们的话被她听到了。 魏珠笑眯眯的说:“不敢不敢,您是主子。奴才哪儿敢威胁您呐,不过是皇上怎么吩咐,奴才就怎么做,小主您可是有大体面的人,如今看守这院子的,都是皇上最信任倚重的侍卫,相信有他们在,必能照顾好小主,奴才就不耽误小主闭门思过了。” 说完,直接转身走了。自然就没看到安常在那一瞬间扭曲的脸。走出门外,看守的人立即将门锁死,魏珠径自去给皇帝复命,边走边小声嘀咕:“落在暗卫手里。还能有好果子吃?只怕想死都是妄想。哼。想诬陷淑静贵妃,也不看看自己够不够分量……” 很少有人知道,在魏珠还没发达之前。他也只是个在宫里挣扎着求生存的小太监,一次差点上司打死,是苏兰芷让人救了他,还把他塞进乾清宫,他才能一步步爬到今天的地位,苏兰芷从未找魏珠要过回报,可这恩情魏珠记下了,平时不能帮苏兰芷做什么,立场却是向苏兰芷倾斜的,如今眼看安常在攀咬苏兰芷,他就在心里给她记了一笔,别看他没什么权势,只要在向皇帝回禀时多说一句或少说一句,那可是有大作用的。 安常在呆坐在屋子里,旁边几个侍卫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她身上所有尖利之物都被收了去,连牙齿都被检查过一遍,她知道,这是在防止她自尽,而那些人看她的眼神,完全没有对上位者的尊重和敬畏,他们冷冷的盯着自己,就像是看一个罪犯,这个认知让安常在十分难受。 事情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儿了呢?明明她向皇帝禀报时还好好地,皇帝的反应就和她预料的一样,愤怒、失望,更多的是怀疑,这很正常,淑静贵妃得宠近三十年,皇帝对她的信任肯定超过自己,怀疑自己说谎才是正常反应,她也没想过凭自己三言两语就能搬倒贵妃,她要的就是皇帝对贵妃产生一丝怀疑,然后,在她的院子里发现那个荷包,淑静贵妃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无辜,自己再以死明志,皇帝自然会对贵妃心生芥蒂,后面的事才好进行。 在安常在知道的计划里,自己只是一系列事情的引子,为了那个人,她并不畏惧死亡,既然那个人深恨淑静贵妃,自己可以付出一切帮他达成心愿,可是如今这是怎么回事? 安常在是真没想到皇帝对苏兰芷没有一点怀疑,而皇帝和苏兰芷看她的眼神,如同看一个小丑,上演着拙劣的戏码,安常在本质上是个挺傲的人,那种眼神深深刺痛了她,她对苏兰芷本来只是因为那个人的恨而讨厌,现在却带上了自己的恨意,可是,如今自己被严密看守着,别说传递消息,连自我了断都做不到,只能祈祷后面的计划不要再失败,只要最后能够成功,她受的屈辱便都是值得的。安常在这么想着。 不过很快,安常在就什么也不想了,只求能够速死,皇帝暗卫的审讯手段,硬汉子都没几个能挺得过去,何况她一个娇滴滴的女人?那个时候她才有了点后悔,可惜悔之晚矣。 当然,那残忍的审讯手段苏兰芷是不知道的,她现在表面上的处境不比安常在好多少,就如她所料,行宫的人很快知道她被幽禁了,原因未知,一时间众人又有了各种猜测。 太后院里是最平静的,太后还在病中,她身边的人每天就一个信念:照顾好太后,让她早日好起来,别的事没心情理会,就算因为太后跟苏兰芷感情好,她身边的人对苏兰芷也有一分不同于别人的敬重,可是说话有用的太后病着,没人敢跟她说,也不忍心让她病着也不安心,所以太后什么也不知道,而她身边的人平日再有体面,也只是奴才,又哪里能管主子的事? 桂嬷嬷和王嬷嬷守在太后身边,看着太后好不容易睡熟了,哪怕是梦中眉头也是皱着的,不由叹口气:“你说这是怎么了?从到苏州就诸事不顺,先是太后生病,现在淑静贵妃又不明不白的被关了起来,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要出大事……” 王嬷嬷探探太后额头上的温度,悄声说:“谁说不是呢,按说咱们是主子身边的人,后妃们谁上谁下,跟咱们没什么关系,可主子跟淑静贵妃什么感情,咱们一清二楚,这么些年,也就淑静贵妃对主子最为真心,她若有个好歹,主子心里肯定不好受……” 两个老嬷嬷感叹几句,看太后不舒服的动了动,手无意识的想要抓脸上的痘痂,桂嬷嬷忙伸手拉住太后的手,王嬷嬷用温热的毛巾敷在太后脸上,希望能让她舒服一些,好一会儿,见太后神色平静了些,两人才松口气,王嬷嬷说:“菩萨保佑!让主子快点好吧……” 桂嬷嬷说:“是呀,主子好起来,也能给淑静贵妃说句话……”两个嬷嬷不约而同叹口气。 小佟贵妃院内,和贵人听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来找小佟贵妃,一是太震惊了,需要有个人说说话,二么,则是想着小佟贵妃说不定有什么内幕消息,过来打听一二,所以她一见小佟贵妃,就问道:“娘娘,淑静贵妃的事您听说了吧?” 小佟贵妃点点头,叹道:“如今行宫里都传遍了,我哪儿能不知道呀,皇上还特意让人过来传话,不许任何人去打扰淑静姐姐,我正要打发人去跟你说呢,对了,安常在那里同样不能去探望,你回去跟你的人说一声,别让她们乱走乱撞。” 和贵人连忙应了,低声问:“娘娘,您说淑静贵妃别是犯了什么大错吧?不然凭着皇上对她的宠信,怎么会把她关起来?在这么个巧合的时机,难道说是跟太后的病有关……” 小佟贵妃俏脸一板,轻斥道:“别说了!无凭无据的,你少胡乱猜测,皇上既然没说,就是不想让人知道,你还敢乱说话?仔细皇上知道,你也落不了好!” 和贵人一凛,马上醒悟自己失态了,忙认错不跌,小佟贵妃松口气,低声说:“你也别怪我说你,如今行宫里什么形势,你也能感觉得到,眼下看着平静,我估摸着是山雨欲来,咱们躲还来不及,哪有主动往前凑的?横竖与咱们无关,何必去趟这浑水?” 和贵人连连点头,她主要是一时激动,没想那么多,其实等她冷静下来,她也能想清楚,只会选择明哲保身。 小佟贵妃其实还有些话没有说,她最开始也怀疑过太后的病与苏兰芷有关,不过稍加分析,就把这个可能性给排除了,谁不知道,太后对苏兰芷最好,方方面面都帮衬着苏兰芷,而太后出事,对苏兰芷没有一点好处不说,反而会让她失去一大助力,这等蠢事,绝不是能在后/宫屹立不倒的苏兰芷会做的。 而现在却是苏兰芷被毫无理由的禁足了,而且不许任何人探视,同时被禁足的还有安常在,这里面究竟是怎么回事,小佟贵妃不知详情,但不妨碍她猜测,凭着她对各人的了解和分析,她得出一个结论:这件事绝对不能插手,而且,哪怕苏兰芷如今被禁足,她也不能有任何落井下石的举动,非但不能落井下石,反而要像以往那样尊重才行,她有预感,事情仅仅是刚开始,后面会如何发展,谁也说不准,最后倒霉的不一定是谁。 188、行动 听说苏兰芷被禁足,胤禵的反应是最激动的,他本来就比较冲动,年纪又小,刚一听闻这个消息,第一反应就是冲过去找皇帝问个清楚,好在胤祹和胤祥都在他旁边,两人拦住他,他还犹自叫嚷:“你们别拦我,我一定要去找汗阿玛问个清楚,额娘究竟犯了什么错,他要把额娘不明不白的关起来!听说那什么安常在去找过汗阿玛之后,额娘就被关了,哼!肯定是她在汗阿玛跟前说了额娘的坏话,我要去给额娘讨个公道!” 胤祥拦腰抱住胤禵,胤禵扭来扭去也挣不开,不由有些着恼,冲胤祹叫道:“十二哥,额娘都被关了,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帮我把十三拉开,咱们一起去给额娘撑腰……” 胤祹无奈扶额,这胤禵怎么这么冲动?亏的今儿自己和胤祥在,他上前一步,照胤禵光头上拍两下,斥道:“冷静一点!什么都不清楚,你就是见了汗阿玛又能怎么样?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查明额娘为什么被关,然后替额娘洗脱罪名,你这般莽撞,能帮得上什么忙?” 胤禵愣了愣,渐渐安静下来,看胤祥还抱着他,沉声说:“十三哥放开我吧,我不会再闹了。” 胤祥忙松开手,拉着胤禵到屋里,把他按在椅子上,劝道:“十二哥说的对,贵额娘已经被关了,咱们不能自乱阵脚,你若真去质问汗阿玛,岂不是让汗阿玛更恼贵额娘吗?” 胤禵点点头。从善如流的说:“好了好了,我知道自己冲动了,我改!你们别说废话了,赶紧想想,怎么帮额娘洗脱罪名吧!唉,咱们连额娘什么罪名都不知道,怎么洗脱?” 胤祹一直比较沉默,别看他表面镇定,心里是最着急的,被关着的可是他亲娘。胤禵这个养子都激动成这样。何况他这亲生儿子!可是,他不能乱,不管额娘为什么被关,自己若是乱了。就会出错。而自己不能出错。在额娘已经被扣了罪名的情况下,自己若是出错,只会让情况更差。所以自己一定要稳得住,才能帮助额娘。 胤祹三人从小受的精英教育,阴谋论不比任何人差,在小佟贵妃等人还茫然无头绪时,他已经把目光放到党派之争上,如今朝中两大党,索额图为首的太子党,明珠为首的皇长子党,其余都是以佟国维为首的中立派,这三方和自己这边的关系都很微妙,胤祹从蛛丝马迹中察觉,事情绝不是后/宫争宠那么简单,很有可能是党派之争。 不过这种怀疑他不能跟任何人讲,胤祥和胤禵虽然可以信任,但是两人年纪小,他怕他们不善掩饰,被人看出端倪,尤其是胤禵,性子傲了点,人冲动了点,最不善作伪,在那些老油条眼里,他的心思几乎是写在脸上的,所以决不能让他知道。 这时候胤祹无比想念京城的胤禛,四哥多可靠啊,头脑好能力强,如果是他在的话,就不用自己这么费心了吧?不过人远在千里之外,他也只能想想,再就是让人把苏州发生的事快速传给胤禛知道,既然与朝堂有关,京里的索额图那边也要重点关注。 当然,作为一个额娘犯错被关的皇子,他也不能什么都不做,许多表面文章还是不能少的,因此等胤禵平静下来之后,兄弟俩就到皇帝面前求情去了,额娘犯错了吗,他们做儿子的当然要以身相代,求皇上减轻对额娘的处罚。 皇帝对他们的行为挺满意,但现在不是表扬他们的时候,意思意思训诫几句,就要让他们退下,胤祹却又提出想探望苏兰芷的要求来,被皇帝直接驳回了,胤禵几次想冲出来说几句,都被胤祹拦下,最后两人垂头丧气的走了。 胤祹和胤禵面色难看从皇帝住处出来,路上有眼睛的都看到了,不到一顿饭功夫,随驾的皇子们都知道了,胤祥和他两个交好,又没有别的心思,只是替他们担忧,但别人可不这么想。 胤褆和胤祉都挺高兴,虽然详细内情不知,但苏兰芷犯错被禁足,这确实人人都知道的事实,这表明皇帝对苏兰芷的宠信不如从前,他们在扇扇风加把火,也许把她踩下去不是梦想? 胤褆和胤祉其实跟苏兰芷表面上没什么冲突,但是,从一开始,苏兰芷就压了他们额娘一头,连带的他们的身份也不如胤禛兄弟们高,没有人喜欢被别人压着,而且,胤禛在兄弟中人缘好,弟弟们对他比对自己尊敬,偏偏他是个油盐不进的,不受任何人拉拢,只跟着皇帝走,对太子比对他们好,这更让他们心里不舒服,如果苏兰芷失宠,那么,胤禛的地位自然会跟着下降,相反的,他们和他们的额娘都能从中得到好处,傻子都知道该怎么做。 胤褆和胤祉虽然目的差不多,但是两人也不怎么和睦,所以不会联手,而是分别进行了一系列安排,就想把苏兰芷给踩下去,他们好从中牟利。 胤祺和胤祐两人心性淳厚,又跟苏兰芷一系关系比较好,所以他们也替苏兰芷着急,虽然一向不搀和兄弟们的事,但念着彼此的情分,都在背地里帮胤祹和胤禵,他们虽然淡泊不争,手边总有些可用之人,有他们帮手,对胤祹真是个不小的助力。 胤禩是从头到尾置身事外,他办差这两年,也拉拢些人,而且八福晋手中也有不小的势力,不管是胤褆、胤祉的举动,还是胤祹等人的作为,他都知道不少,本来他应该跟胤褆是一路的,可是随着他年龄渐长,和胤褆的分歧越来越大,如今只是维持这表面上的和睦,其实相处的连一般兄弟都不如,所以他不可能明着帮胤褆,但是胤褆做的事对他也有利,所以,背地里推波助澜,就成了他的行为准则,他也想的挺好,如果胤褆和胤祉成功了,搬倒一系人马,对他也十分有利,而他们失败了也不要紧,反正查不到他头上,倒霉的也不会是他。 皇子们各自展开行动,没有人去想皇帝看到他们这么算计自己会是什么心情,他们以为皇帝不会发现,却没人能想到,这本来就是皇帝的计策,本意是引出幕后主使,可现在幕后之人还没一点动静,他的儿子们都蹦跶开了,皇帝一时欣慰一时失望,心情起伏不定。 从皇帝踏出苏兰芷的院子起,整个行宫范围内,几乎所有人都处在皇帝的监控之下,胤褆等人自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其实都在皇帝眼睛里,皇帝本来对这三个儿子还挺满意的,觉得老大勇武老三博学老八随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虽然都不是十全十美,不过作为辅佐皇帝的贤王能王来说,他们还是挺合格的。 谁知道他们竟没有一点兄弟之情,想把苏兰芷踩下去,让苏兰芷失宠,目的是什么,皇帝能看不出来?就是因为看出来了,他才特别失望,觉得自己对他们这些年的栽培都白费了,胤禛还只是能干了些,得圣心了些,人缘好了些,他们就容不得,想把他踩下去,那么太子呢?他一手立起来的储君,这些儿子又是个什么态度? 胤褆跟胤礽不对付,皇帝知道,不过手心手背都是肉,他维护胤礽,却也不舍得太过苛责胤褆,难道说他的心软是错?就因为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胤褆才会越发猖狂?还有胤祉,从来都是对胤礽歌功颂德,在胤禛面前也是好哥哥形象,既然他会在背地里算计胤禛,那么,他对胤礽的敬重又有几分真?皇帝帝王疑心发作,看什么都是阴谋论做主导。 而且,明明他们针对的对象是苏兰芷和胤禛兄弟,皇帝考虑最多的却是胤礽,没办法,他最重视的儿子就是胤礽,哪怕胤禛是他最亲近的儿子,在他心里的地位也是没办法跟胤礽比的,不过,他从胤褆和胤祉如何对待胤禛上,发散思维到他们会如何对待胤礽,这对胤褆和胤祉可不是什么好事,对一个帝王来说,兄弟不和虽然让他难过,却比不上他的儿子们对他选定的储君不敬的失望,皇帝脑补的越厉害,他对胤褆等人的不满就越严重。 苏兰芷被关在院子里,整天看看书赏赏花,没人打扰还能带着几个文打打牌,吃穿用度跟以前没什么两样,除了不能出门,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方便的,可以说,她是最潇洒的被禁足的嫔妃了,而她在院子里足不出户,外面的风风雨雨都撒不到她头上,儿子们的悖逆行为,皇帝也不会专门跟她说,她只知道太后的病情一天天好转,已经脱离危险期,她的儿子正努力想要解救她,还天天跑到皇帝面前求情,太后无恙了,儿子们孝顺,这对苏兰芷来说都是好消息,所以她几乎每天都是高高兴兴的。 189、有用没用 皇帝投下诱饵,没钓着鱼,反而钓出几个儿子的野心来,这让他尤为不爽,不过他政务繁忙,现在也不是料理他们的时候,也就由着他们蹦跶,此时已经是三月底,按照他的原定行程,七天前就该出发前往杭州,因着太后的病,现在仍在苏州滞留,可是杭州也是他南巡中重要一站,要检阅杭州驻军,所以去的时间可以推后,也可以压缩,却不能隔过去。 现在太后已经度过危险期,虽然仍需要静养,却也不再向前些天那般紧张,皇帝的行程不能在耽搁下去,干脆把胤祹、胤祥和胤禵三个小皇子留下,又留下胤祺夫妇两个专门照顾太后,其余事情交给小佟贵妃做主,他带着胤褆等人前往杭州,把太后继续留在行宫静养。 皇帝也是有自己考量的,他既然已经知道胤褆等人各有盘算,就不可能放心把他们留下,他对苏兰芷是有真感情的,对那几个不孝子算计自己女人这一点,他这当老爹的分外不满,这简直是把他当死人么!别说他是皇帝,就算只是个普通父亲,也受不得儿子们做这等事。 皇帝暗自做了些安排,在出发前一日悄然去见了苏兰芷一次,不过是告诉她一声,免得她担心的意思,还给苏兰芷留了几名暗卫,既可以保护苏兰芷,也能帮两人传个信什么的。 别看苏兰芷仍被关着,她可没受一点罪,每天该吃吃该睡睡。吃穿用度仍与先前一样,除了不能出门,生活上真没什么差别,哪怕皇帝不在行宫,小佟贵妃主事,也不会委屈了她,何况有胤祺和胤祹等人照看着,表面上没人敢对她不敬。 太后已经熬过最危险的几天,现在虽然仍没什么精神,也只是因为处于身体恢复期。人虚弱了些。因为一直没见苏兰芷来探望她,心里有些奇怪,就问起桂嬷嬷来,桂嬷嬷见瞒不过。就一五一十的说了。她现在也听到风声。说苏兰芷被关是与太后的病有关,不过她和太后身边的人都不相信,还是那句话。这么做对苏兰芷没一点好处,所以很难让人相信。 太后表面上万事不理,其实最是人情通达,她也不信苏兰芷会害她,有心找皇帝问个清楚,皇帝却不在,她也只能暂时忍着,不过仍是交代小佟贵妃,不许怠慢苏兰芷一点,小佟贵妃应了,心里却想太后对苏兰芷是真好,这种时候还让人关照她,看来自己什么都没做是对的。 皇帝直到四月初七才回来,此时太后已经将近痊愈,皇帝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探望太后,见太后康复,高兴的说:“皇额娘可算大好了,儿子担了这么多天的心,总算能放下了!” 太后基本上算是在死亡线上挣扎一回,能够康复,她心里也是庆幸不已,不过跟别人没什么话说,一直没表现出来而已,如今见了皇帝,她可是有许多感触的,因而笑道:“都是长生天庇佑,再没想到我会得这个病,本来以为要重回长生天的怀抱了,没想到最后竟熬了过来,我感觉就跟得了新生差不多,能再见到皇帝,我这心呀,说不出的高兴……” 皇帝笑着说:“是皇额娘平素积德行善,方得长生天庇佑,才能遇难成祥逢凶化吉,渡过这个坎儿,往后您就等着享福吧,一定能子孙绕膝长命百岁!” 上了年纪的人就喜欢听这话,太后脸上喜色更浓,别看他们母子俩没有血缘关系,感情是真好,两人很是聊了一会儿,太后毕竟大病初愈,身子骨有些撑不住,皇帝体贴,忙把她扶到床上休息,自己就要回去,太后想了又想,还是叫住他,问道:“你怎么把兰芷禁足了?如果没什么大事,关了这些天也够了,解了她的禁足吧,哀家这些天没见她,心里挺想的。” 皇帝神色不变,也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只让太后好生休息,转身出门去了。 七八天没见苏兰芷,皇帝本人也有些牵挂,从太后处出来,他就往苏兰芷院子里走去,进了门,就看见苏兰芷正在廊檐下看书,旁边摆着张小桌,上面摆着几样当地特色糕点和小吃,她歪在躺椅上,神色淡然专注,别提有多闲适了,皇帝不由轻笑出声。 十几二十几岁的姑娘是年轻鲜妍,但论起韵味,还是要三十往上的女人才有,苏兰芷现在绝对是极品熟女,哪怕在这个时代,过了三十的女人已经步入黄脸婆级别,她这个四十多的老女人也有着自己的魅力,外人看不着,皇帝却能感受的到,成熟女人的风情,是萝莉少女们的青涩所不能及的,经过岁月沉淀下来的美,没有人能够无视。 苏兰芷听到笑声,抬头看到皇帝,忙起来行礼,皇帝早走到她面前,亲手把她扶起来,取笑道:“别人禁足,或是愁眉不展怕失了朕心,或是做足悔过改正的姿态,以求朕心软,谁像你这般?悠然闲适的跟没事人一样,就不怕朕真的恼了你?” 苏兰芷拉着皇帝坐下,亲手给他斟一杯自己喝的茶,笑道:“我这是心中有底,自然不慌不乱,若陛下您真生了我的气,要我闭门思过,那您就能看到我愁眉不展的样子了。” 皇帝轻笑两声,问:“朕不在这几天,你这里可好?有没有人怠慢与你?” 苏兰芷摇头,眉峰微蹙:“按理说,我已经被关起来,任何人都不能见我,您又不在行宫,背地里的人总该有点反应才是,偏生什么事都没发生,难道说,那人已经看破咱们的计谋?” 皇帝心头微涩,只怕人家是看到有人抢先一步蹦跶出来,觉得自己可以按兵不动,所以才没有任何行动的,谁能想到,先冒出来的竟是自己的儿子们?也许,胤褆等人的反应也在那人预料之中,所以才什么都不做,静等最合适的时机才会出手。皇帝的脑子多好使啊,他早想到这个可能性,不过自己想到了是一回事,却是万万不会告诉苏兰芷的,毕竟那是他亲儿子。 “看破咱们的计策倒不大可能,大概是幕后之人心思深沉,轻易不会出手,也许是觉得现在不是最佳时机吧!暂且先不理他,朕既然已经有所防备,不管他们想做什么,都不会轻易得逞,你且放心……可惜安氏只知道些皮毛,没说出多少有用的情报,不过她也供出几个人来,朕已经让人控制了那几个人,顺藤摸瓜,总能把人找出来的,皇额娘受的罪,你受的委屈,朕总要讨回来!”皇帝会顾念几个儿子,但对别人却不会手下留情。 苏兰芷默然点头,她很想问问安常在怎么样了,又一想,她现在绝对不会好过,有些事问不问清楚都一样,对安常在,她并不同情,一个一心想要自己命的女人,苏兰芷还没那么圣母去同情她,不过想到一个外表直率活泼的女子,行的却是阴狠毒辣之事,心里难免不大舒服。 苏兰芷不问,皇帝更不会主动跟她说,在皇帝看来,见血的事还是不要让女人知道的好,他心中的苏兰芷是善良心软的,自然不想把自己冷血残酷的一面让她知道。 皇帝想了想,哪怕亲眼看到苏兰芷被禁足也过的挺好,却也不忍心禁锢她的自由,本来只能在一方小天地里活动,皇帝都有种委屈她的感觉,何况是把她关在一个小院里,于是对苏兰芷说:“这些天,十二跟十四两个小子天天烦朕,太后今儿也跟朕说,好些天不见你,想你了,既然让你禁足没有效果,也不必再继续下去,朕也是不想被十二他们缠着,你自己跟他们解释去吧!还有太后那儿,你也该去请个安了,她老人家这么维护你,别让她担心。” 苏兰芷点点头,有些沮丧的说:“我还以为这计策很好呢,谁知人家不上当,只好麻烦陛下您慢慢查了,我又没帮上您的忙……” 皇帝失笑,握着苏兰芷的手说:“朕富有天下,难道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你这样就很好,若什么事都让你做了,朕这一国之君的脸面往哪儿搁?”皇帝是天底下最大男子主义的一个,他不需要太聪慧太能干的女人、 苏兰芷抿嘴而笑,就知道适当藏拙是必要的,本事和能力要用在皇帝看不见的地方,一来给皇帝表现的机会,二来么,女人太能干,会让男人产生不好的联想,尤其是皇帝的女人,最能干的那个连她丈夫的江山都给夺了,从那之后,男人们对这种女人就十分忌惮。当然啦,想让皇帝另眼相看,也不能真是草包,除了脸一无是处的女人,只能吸引男人一时,之后也绝对是炮灰的料。 什么时候表现能力,什么时候寻求皇帝帮助,中间的这个度,苏兰芷揣摩二三十年,才算略有心得。 190、顿悟 苏兰芷莫名其妙的被禁足,又莫名其妙的恢复自由,和她一同被关起来的安常在却暴毙而亡,皇帝没有给出任何理由,没有任何人敢问,都只在私底下猜测窥探,胤褆等人见自己先前的安排毫无作用,甚至每个人都折损几个眼线,心知自己露了形迹,不敢再有所动作,个个都老实下来,不敢挑战皇帝的忍耐底线。 既然能出门了,念及太后的诸多回护,苏兰芷第一时间就去给太后请安,看到明显瘦了一圈,精神太不如前的太后,苏兰芷红了红眼眶,快速眨几下眼,把泪意逼回去,强笑着说:“太后您身子大好了?半个月不见,您瘦多了……” 太后也是又激动又伤感,任谁得了天花,能熬过来都不容易,在皇帝面前她尚且要顾忌一二,对着苏兰芷却可以尽情释放,当下也落了泪,先把满天神佛赞美一遍,又说了自己死里逃生的感慨,最后问起苏兰芷被禁足的原因,苏兰芷也不瞒着,把安常在的事尽数给太后讲一遍,并说:“太后您想想,不说奴才对您的孺慕之心,就是真想害您,也不会冒这么大险啊,那腌臜东西难道还能随身带着,就不怕自己也被染上?她想诬陷奴才,用的手段也太拙劣了,除了别有用心之人,估计没人会信,皇上自是一眼就看出她的错漏,只是因不知后面有没有人,才暂且让奴才禁足,本想将计就计。谁知人家却并不上当……奴才听说您身子略好一些,就让佟佳妹妹多照顾奴才,您的这份心,奴才真不知该如何回报……” 苏兰芷说着,眼泪不觉流下来,她忙拿手帕擦了,太后想到自己九死一生,又想到和苏兰芷二三十年相伴之情,也有些恻然,一时间两人都低头垂泪。还是桂嬷嬷和王嬷嬷上前拿话岔开。太后方笑道:“我才好了,你又来招我,快别说这些,现在我不是好好地吗?还有那安氏的胡言乱语。你也不用放在心上。我是不相信的。别为不相干的人影响咱们娘俩的感情。” 苏兰芷笑着点头:“是,以后再不提了,您度过这一难。从此后自是平安顺遂,福寿双全,奴才常伴您的身边,也能沾沾您的福气,不说别的,胤禛他们几个能有皇帝对您那么孝顺,奴才做梦都能笑醒。” 太后就笑,说苏兰芷夸张,王嬷嬷她们跟着凑趣,太后的兴致也渐渐被挑起来,感觉比前两天精气神好多了,留苏兰芷吃了午饭才放她回去。这消息传出去又把某些人气的够呛。 回到自己院内,苏兰芷轻轻吐了口气,换上舒适的家居服,用湿毛巾擦擦脸,靠在炕上发呆,文英跪坐在旁边给她揉肩捶背,她叹口气说:“本来想演场戏,把暗处的人给引出来,孰料人家太能沉得住气,根本不上这个当,我倒真成了唱戏的,真真是丢人败兴啊!” 对于计策没有凑效,苏兰芷总是有些挫败的,皇帝此时很忙,她不能拿自己情绪这等琐事去烦他,对着别人更是提都不能提,只能在几个文跟前感叹几句。 文英默乐默,劝慰道:“主子您何必丧气,这一回咱们虽然没能把幕后之人引出来,却也没让他的计谋得逞,算起来最多是棋逢对手胜负未分,有了这回事,咱们加强防备,不管他想做什么都难以得手,最后胜出的只会是咱们,唱戏的不定是谁呢!” 苏兰芷笑着摇头:“你们呀,只会说这些哄我,有哄我的空儿,帮我想个主意才是正经。” 文英和文娟都不吭声,文雪却说:“您都没法子,奴婢们能有什么主意?大道理奴婢不会说,那些算计来算计去的事奴婢也不懂,奴婢就认准一个老理儿:自古邪不能胜正,只要咱们行的正坐得端,把该做的事做全了,就是有人想弄什么阴谋诡计,也只能白费力气!” 这话说得通透,苏兰芷眼睛一亮,有种豁然开朗之感,这段时间,她好像钻了牛角尖而不自知,一心想用阴谋对付阴谋,不觉间就落了下乘,她这么些年屹立不倒,靠的从来不是计谋,而是靠心性,从不做多余之事,只坚守本心,只做自己该做的事,不管别人如何变化,自己的本心从未曾改变,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巍然不动,所以,别人再针对自己,都是徒劳无功,而当她自己的态度悄然改变时,别人用同样的手段,结果却完全不同。 苏兰芷从来不缺悟性,比旁人多出几世的人生经历,也让她能够勇敢承认自己的失误,此时被文雪三言两语提醒,认识到自己近些天对谋略有些过于在意,苏兰芷立即自省,随即畅快一笑,对文雪说:“原本看你最是老实,平时也没几句话,偏是你看的最透彻,你今儿算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文雪,这次你立了大功,想要什么赏赐尽管提!” 文雪嘻嘻一笑:“奴婢就是随口一说,能帮上主子的忙,就是奴婢的福分,跟着主子这么些年,就今天帮了主子,偏偏奴婢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有用的,哪还有脸哟什么赏赐!” 文英和文娟都笑话她,她也不在意,她本来就是个老实人,性子又直,原本就是因为心直口快才得罪了人,常被管事姑姑们磨搓,某次文珠恰巧遇见。心生恻隐,回头求了苏兰芷,才把她调到景仁宫做事,她战战兢兢干了三四年,才到苏兰芷身边成了大宫女,她家里已经没有亲人,所以不打算出宫,而跟在苏兰芷身边,几乎不用花自己的钱,赏赐又丰厚,她是打定主意要跟苏兰芷的,平时看别的姐妹能帮苏兰芷做事,还能出谋划策,就她自己除了分内事,别的什么都不会,一直还有些自卑来着,再没想到今天会得了这么个意外之喜,有苏兰芷的夸奖,她就觉得比什么都值,至于物质奖励,她还真不怎么稀罕。 苏兰芷也了解文雪的为人,毕竟是贴身服侍自己的,人品过不去的到不了她跟前,而能近身服侍的,每个人的性情都是苏兰芷要掌握的,正是因为深知文雪是个什么人,苏兰芷也就不再说赏赐的事,而是决定私底下准备一份,回京给她便是,那时候她也不好推辞。 文英和文娟两人可比文雪精明敏感多了,刚开始苏兰芷情绪低落,也就文雪感觉不出来,她们两个可都知道,只是一时摸不准缘由,没办法开口劝慰,等苏兰芷说了,文雪几句话误打误撞让苏兰芷“顿悟”,她的心情也就好转过来,文英两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主仆几个正在说笑,胤祹带着两个弟弟前来探望苏兰芷,这会儿苏兰芷心情已经平静,自然愿意见见十几天没见面的儿子,忙让他们进来,三兄弟进门先行礼问安,胤祹看苏兰芷面色红润,气色也好,神色间并无郁色,悄悄放下一半的心,问候道:“额娘这些天过的可好?” 苏兰芷笑道:“我好着呢,整天吃吃玩玩,什么心都不操,什么事都不用管,这几天我还胖了两斤,以前的衣服腰身都紧了,回头又要做新衣裳……” 胤祹笑道:“只要额娘无恙,做几件衣裳算什么,您回头看看喜欢什么料子,儿子就去给您弄来,每样做上几十套,保准让您每天都有新衣服穿。” “呵呵,那我就等着儿子表孝心了,这回出来也见过几样稀奇料子,不管是布料还是图案,都挺新鲜的,好像宫里还没这些花样,你每样孝敬几匹给额娘,我就高兴了。” 胤祹沉静一笑,默默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了苏兰芷的要求。 胤禵却不喜欢这种漫无边际的闲聊,有用的一句都不说,他可没这么沉得住气,找个空插嘴问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额娘,您究竟犯了什么错,汗阿玛要把您禁足?我们去求汗阿玛,想见您一面,他都不许,可是去了趟杭州,回来就把您放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苏兰芷一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方说:“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安常在说了点事,需要查清真相,我就不凑巧搀和到这件事里,为了以示公正,皇上才让我暂且不要出门,如今事情查清,确实与我无关,自然没有再关着我的道理,也就解了所谓的禁足。” 胤禵带着怀疑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苏兰芷一番,这话他是不信的,但也知道再问也得不到别的答案,只好瘪瘪嘴不吭声了,胤祥笑道:“贵母妃没事就比什么都好,前些天皇太太病倒,您被禁足,五哥奉命料理行宫所有事宜,可把他给忙坏了,他和五嫂都在专心照顾皇太太,别的事情难免精力不足,就把其余事体交给十二哥跟我,就这样他还忙得团团转,现在好了,一切总算都过去了……” 191、乱麻 胤祥虽然只比胤禵大两岁,但心智却比他成熟多了,他也从来不是爱背后说人闲话的人,现在忽然提起胤祺,肯定有别的用意,苏兰芷略一思索,就知道是给胤祺夫妇开脱,皇帝把行宫交给他负责,他却不能额外照顾苏兰芷,凭着苏兰芷和宜妃的交情,他的行为难免凉薄了些,不过从胤祥的话里可以听出,胤祺并非不想管,而是有某种原因让他不能管。 苏兰芷很想知道那原因是什么,不过看看胤祹的神色,此时显然不是细问的好时机,苏兰芷也就一笑而过,胤祥受人之托,把话投过来之后,很识趣的告退了,走之前还顺便把胤禵给扯走了,理由是苏兰芷出关他心情好,要跟胤禵比划比划,胤禵基本可以算是练武狂人,最爱跟胤祥比试,在陪苏兰芷和去练武之间犹豫了会儿,苏兰芷特善解人意的说等他跟胤祥练够了,随时可以过来找自己,他才跟着胤祥走了。 只剩下苏兰芷和胤祹母子俩,也就用不着掖着藏着,苏兰芷先把前因后果讲述一遍,以安胤祹的心,胤祹那边要说的却不是什么好事,他手上也有几个可用之人,都是出京前胤禛给准备的,这些人能力还算不错,就是人数太少,起不了大用,胤褆等人具体想做什么和做了什么,他们没本事查出来,但是,胤褆、胤祉和胤禩想趁机往苏兰芷身上多泼两盆脏水、多砸几块石头的事情,却没能瞒过他们的眼睛。 对待胤褆等人的态度上。胤祹跟皇帝有本质的区别,他们是皇帝的儿子,皇帝即便对他们有所失望,也不会希望外人知道他们的错处,更不会跟苏兰芷这个受害者透露,但胤祹却不一样,对他来说,他的兄弟就胤禛跟胤禵两个,别的人怎么样与他没什么关系,他们做什么他本不关心。但是妄图把手伸向苏兰芷。这就是胤祹不能容忍的了。 胤祹跟苏兰芷是亲母子,跟胤褆他们可是隔着肚皮的,孰轻孰重根本不用问,他知道自己的兄长们想对付自己的额娘。再想想近几年自己兄弟在皇帝跟前的体面和重视。都一样是皇家出品。胤褆等人能想到的,胤祹又有什么想不到? 就是因为胤祹什么都明白,他才更难受。关键是无人可诉,外人不可信,可信的胤祥和胤禵又小,作为兄长,胤祹觉得自己有责任挡在他们面前,帮他们把阴暗面挡住;胤禛倒是又可信又可靠,偏生相隔千里,远水解不了近渴,这几天胤祹真是憋闷坏了,如今苏兰芷解禁,他马上事无巨细的把此前的事跟苏兰芷讲了一遍,说完还委屈的眨了眨眼,也不知道他是在诉苦还是在卖萌。 苏兰芷得到些新情报,结合皇帝的表现,和他说的某些似是而非的话,苏兰芷相信,皇帝是知道的,就因为知道自己儿子在陷害对付自己的女人,所以他才会什么都不说吗? “……皇上曾说,敢对太后下手,就要有勇气承担他的怒火,还说不会放过让太后受罪的人,从这儿看,太后发病,应该与他们几个无关,也就是说,最开始有人谋害太后,致使太后得了天花,之后安常在跳出来攀咬我,企图把我拉下水,我被禁足,那几个想落井下石……最开始算计我的人究竟在不在他们之中?我刚还奇怪呢,为什么我已经被禁足了,却没有任何行动,难道是被那几个捷足先登了,所以他们干脆坐山观虎斗?” 胤祹眉头皱成一团,跟着进行分析:“也有可能是某个人故弄玄虚,谋害皇太太,会让汗阿玛震怒,而对您落井下石,只是让汗阿玛不喜,难道是用比较轻的罪名掩盖重的罪名?当然也可能开始的事真的与他们无关,他们只是适逢其会,那最有可能的就是守在京城那一位和他背后的势力,可是这也说不通啊,那位地位稳固,他背后的人几乎算是权倾天下,放眼朝堂,十之七八的官员都是他们一党,而汗阿玛虽然重视四哥,也交给四哥不少差事,可是咱们的势力跟那位一比,那就是黄口小儿与成年男子的差别,他们有必要这么急切吗?” 越分析,胤祹就越是头大,把自己一系倒霉能够得力的每一个的人都列出来,好像每个人都有嫌疑,又好像每个人都是清白的,简直是一团乱麻,胤祹左思右想没个定论。 看胤祹的样子,刚被点醒的苏兰芷不禁笑了,她像以往每次那样拍拍胤祹的头,说:“既然想不明白,就暂且放一边吧,咱们只管把自己能做的都做好,把自己武装的无懈可击,别让人钻了空子,他们再有阴谋又能怎么样?以不变应万变,谨记自己的目的,别去管别人怎么做,阴谋诡计再厉害,却始终见不得光,咱们何必惧它?” 胤祹一愣,自己琢磨两边,随后笑道:“额娘的境界真高,每次我以为能赶上您了,都会发现您仍在前面等着,坚守本心,坦然以对,儿子受教了!” “呵呵,不瞒你说,刚才你额娘我也烦着呢,总觉得自己处处受制于人,好像每一步都在别人算计中,那感觉,啧,坏透了,跟几个文发发牢骚,最老实的文雪几句话说的我茅塞顿开,我才有了这番感悟,三人行必有我师,圣人之言真乃至理名言!” “额娘能从别人的话中悟道,并自省己身,回归本心,这也是儿子学都学不到的境界,儿子佩服!”胤祹半开玩笑的说道。 苏兰芷嗔道:“什么悟道,我可没那么超凡脱俗,不过是看透了眼前迷障罢了……对了,我还要叮嘱你一句,这事儿既然你汗阿玛在查,你就别插手了,咱们等结果便是。” “……是。”胤祹沉默半晌,最后还是点了头,不过仍是非常不甘心,“咱们就什么都不做,把希望寄托在汗阿玛身上?如果不幸是那位做的,他可能只是训诫几句,不会对他有任何惩罚,哪怕是那几位的手笔,汗阿玛也是偏心他们的吧?我只要一想到,敢算计您的人,最后却不用受惩罚,我这心里就不舒服……” 苏兰芷默然片刻,笑道:“差点被你绕进去,别忘了太后可是染了天花,皇上肯定会想,今天他们想除掉一个妃子就敢谋害太后,那是不是哪天我碍了路,他们也会出个阴招把他我干掉?这件事绝对超出皇上的底线,不管是谁做的,都别想善了。” 胤祹也转过弯来,舒口气说:“这还差不多,我也不求一次就把他们彻底拉下去,只要让他们收个教训就好,希望汗阿玛赶快把幕后主使给查出来吧,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这般胆大妄为?!”如果是自己不能动的人,那就先记着帐,以后总有算的时候!胤祹心中暗想。 他心里那句话苏兰芷可不知道,苏兰芷笑着说:“相信不会让你等太久,你汗阿玛手中掌握的,是整个天下,他是至高无上的帝王,有句话叫‘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笑话’,这个世上,只要他想查,就没有他查不出的。” 胤祹心念一动,把“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笑话”这句话默念两遍,他头一次听到这种话,完全有种震耳发聩的感觉,他觉得自己需要回去慢慢消化消化。 胤祹似迷糊似清醒的回去了,苏兰芷没弄明白他最后是怎么了,怎么有种恍惚感?苏兰芷回忆一遍自己说过的话,没发现有哪句不对劲儿的,只能猜测胤祹大概是顿悟了,也许正在思考什么重大课题,所以才有些恍惚? 随着太后的痊愈,一直压在行宫上的乌云渐渐消散,几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皇帝预计的行程已经耽搁将近十天,他还有许多地方没有考察到,但是太后的身体情况却不允许继续跟着皇帝的行程走,皇帝本想中止南巡,直接奉太后回京,可太后却不想皇帝因她耽误正事,两方谁都说服不了谁,后来太后就拉着苏兰芷助阵,要苏兰芷帮着劝皇帝政务为重。 苏兰芷两头为难,劝吧,万一太后的身体出个什么事,那岂不是要被说是自己的责任?不劝吧,太后平时和蔼可亲,也不怎么发表意见,可拿定主意的事也是执拗的很,连皇帝都没能说服她,她会肯听苏兰芷的?只怕看到苏兰芷跟她不一心,当时就要恼的。 苏兰芷只好苦笑着两头哄两头劝,但是皇帝和太后都不领情,这一拖二拖的,时间又过了一天,皇帝见拗不过太后,只好采取折中措施:他带着除胤祺和胤祐外的皇子们继续南巡,胤祺和胤祐则护送太后以及女眷们先行回京,太后这边走水路,一路慢行,免得太后身体吃不消。这个方案皇帝和太后都不太满意,却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得各退一步,照此实施。 192、八卦交流 内容已替换 三十八年的南巡,对随驾的女眷们来说,完全称得上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而且所有人还都不敢说一个不满来,出来时,她们是随驾,目的只有一个,跟着皇帝出门游玩,而回去时,她们身上都安了个侍奉太后的职责,别管心里怎么嘀咕,面上都得恭恭敬敬的伺候着皇太后,把人舒舒服服平平安安带回紫禁城。 回去是一路乘船,好在太后只有出来时晕船了,现在倒是好好的,为了更好的照顾太后,所有的女眷同乘一艘大船,一路上的行程安排和护卫工作都由胤祺和胤祐两人负责,这两个虽然低调,办事能力其实一点不比兄弟们差,苏兰芷等人在船上还真没觉得有什么不方便的。 乘船而行,只要不晕船的话,还算是比较舒服的,因为在船上相对平稳些,越大的船其实越平稳,不像马车,路况差一点,车子就颠簸的要死,而且,在船上是可以躺着休息的,这对太后这样刚大病一场,还需要仔细调养的人来说,再合适不过。 一路走走停停,因为无事,又要顾及太后的身子,因而并不急着赶路,途径繁华的渡口时,胤祺和胤祐两人还会派人上岸买些当地特产,晃晃悠悠直到五月初九才回到京城,太子带着留京的弟弟们出城迎接,惠妃等人则在神武门口迎接太后凤驾,太后坐船久了,脚踏实地后反而觉得晃悠。她也没心情跟惠妃等人寒暄,只是和太子说了会儿话,就直接回宁寿宫休息去了,太子又问候苏兰芷和小佟贵妃两句,才带着弟弟们退下。 苏兰芷其实脚底下也晃悠,不过虚弱这种负面状态是不能暴露给外人的,所以她装的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期盼赶紧散了,她好回景仁宫休息,出门两个多月。她十分怀念自己的地盘。 皇宫诸嫔妃喜迎太后回宫这出戏圆满落幕。惠妃和荣妃很快向苏兰芷和小佟贵妃告辞,相处和睦亲如姐妹神马的,表演一会儿就算了,谁还能当真不成?真正感情比较好的。过后自己会找时间小聚的。所有人在一起扬着虚伪的笑脸你来我往。时间长了谁不腻歪?反正老资格的人们都挺腻,所以很干脆各自回宫,而那些不嫌腻的。虽然还想演一会儿,却也只能跟着。 苏兰芷回到景仁宫,明明是多少人说过的压抑之地,她却意外的觉得放松,院子里的蔷薇花最艳时已经过去,如今只剩下寥寥几朵,鱼缸里的鱼仍在欢快的游来游去,苏兰芷常叫它们傻鱼,因为它们傻得都不知道自己吃没吃饱,一次喂食过多,它们能吃的撑死,原本很平凡的东西,现在却意外有种亲切感,苏兰芷心想,自己果然是恋家的。 文珠带着剩下的人到门口把苏兰芷迎进来,苏兰芷见家里一切都好,勉励文珠等人几句,就进房换了轻便的袍子,头发也散开了,虽然人很疲倦,但是大白天的不好睡觉,怕白天睡多晚上走了困,而在船上时尚不觉得,回到宫里,五月中旬的天气,炎热的让人烦闷不已,好在屋里摆了几个冰盆,还不觉得躁热,只是有些闷。 苏兰芷觉得头晕晕的,强打起精神和文珠她们玩游戏,一个下午都处于一种半睡不睡状态,好容易熬到天黑,苏兰芷舒舒服服泡了个澡,终于可以躺床上踏踏实实睡上一觉。 第二天早起,先去看过太后,见太后气色还好,知道她没什么大碍,苏兰芷也就放心了,当然,太后回宫第一天,所有人都要来给她请安的,按照往常的惯例,太后说几句场面话,众人也就散了,太后比较挂念宣嫔,单独留了她说话。 苏兰芷和宜妃、敏妃一起出的门,三人散着步到了景仁宫,两个多月不见,彼此都有许多话要说的,比如苏兰芷要知道宫里发生的事,九皇子快要大婚,宜妃很关心皇帝什么时候能回来,胤祥还在随驾,敏妃很想知道他这两个月过的怎么样,等等等等。 宜妃先说起喜事来:“老五前脚出门,后脚他的一个格格就有了身孕,到现在已经四个月了,我就盼着这一胎是个儿子,老五都二十了,也该有个儿子了……对了,老七家的侍妾也有喜了,比老五家的还早一个月,这兄弟年龄相近,孩子就喜欢扎堆来,倒也是件趣事。” 苏兰芷说:“可不是么,三福晋好像也有了,前两天她就一直说恶心想吐,本以为是晕船,让太医看了,却说很像是喜,只是时间还短,尚不能确定,不过依我看,八成就是有了。” 宜妃不知想起什么,脸上掠过一丝轻蔑之色,她不说苏兰芷也不好问,正好敏妃问胤祥的事,苏兰芷忙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她,敏妃听到胤祥无恙,已经是满脸喜色,又听到皇帝夸过他好几次,更是喜不自胜,嘴里直念佛。 宜妃又问起沿途的景色,说着这个苏兰芷可算是谈兴大发,她在江南还真有不少见闻,她一个人说的起劲,宜妃和敏妃两人听得津津有味,一上午不觉过去了,苏兰芷顺势留饭,两人也不跟她客套,直接点了自己喜欢的菜式,三人一起用了,彼此谈兴正浓,宜妃和敏妃越发不想回去,干脆在苏兰芷这儿小憩一会儿,午休过后接着聊。 宜妃和敏妃其实都很关心皇帝什么时候回京,但皇帝的行踪是不能问的,她们只能拐着弯问,苏兰芷还真不能肯定皇帝几时回京,就算她知道,她也不能说,因而笑道:“咱们从苏州出发时,皇上还交代五贝勒,说路上不用太赶,别累着太后,只要能赶在九阿哥大婚前回宫就好,皇上说他一定会回来给九阿哥主持大婚呢,真真是慈父心肠……” 宜妃和敏妃都是眼睛一亮,这话看似平常,其实却暗含玄机,最起码她们都知道了,皇帝一定会在胤禟大婚前回来,这下子宜妃是放心了,敏妃算算日子,也放心了。 情报是要交流的,宜妃和敏妃从苏兰芷这儿得到不少消息,自然要投桃报李,把宫里发生的大事记跟苏兰芷说一声,因此苏兰芷知道了,在她不在京城的这两个月中,紫禁城还真发生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吴常在在御花园赏花时,不小心摔倒,两个月的孩子小产了,她头一次有孕,自己本人没经验,根本没有发觉,至于摔倒是意外还是人为,谁都说不清楚,她虽然口口声声是有人害她,当时身边除了她的两个宫女外再无别人,地面也没有问题,所以大家都说是她疑心病太重,自己不小心却说是别人害她。 吴常在气质虽然古怪了点,但颜真心不错,绝对是个美人,可是小产之后,却病的七死八活,脸色蜡黄,眼窝深陷,短短两个月,整个人完全变了个样。宜妃说:“你现在若是迎头遇见她,肯定不敢相信那就是吴常在,她本来就是瘦弱美人,如今更是瘦的皮包骨,别说美了,竟是连人样都看不出来,冷不丁瞧见,准会吓的一哆嗦,偏她还爱出门,我们现在都打听着,知道她去御花园了,都闭门不出,生的大白天见鬼。” 苏兰芷奇道:“她不是一直在永寿宫么?成嫔妹妹难道不管她?” 敏妃说:“原来也管的,只是成嫔妹妹也忙,七贝勒夫妇随驾出巡了,他家大阿哥养在成妹妹身边,她忙着照顾宝贝孙子还来不及,后来七贝勒的侍妾有孕,成妹妹又要张罗照顾孕妇,对吴常在自然不太关心,也没发现她有身孕的事,结果吴常在就觉得成妹妹是故意不说,就是想害她流产,她说这话,让成妹妹能怎么办?只好当看不见,眼不见心不烦吧。” 宜妃说:“小产了还不安分,不说老老实实在屋里坐小月,小产第三天,就跑到惠妃那儿哭诉喊冤,一时说有人嫉妒她害她流产,一时又说成妹妹居心叵测,又是什么成妹妹要杀她灭口,要惠妃给她做主,她要搬去咸福宫与良嫔作伴,惠妃哪里会理会她,让人把她送回永寿宫也就不管了,还训诫成妹妹几句,说她没能管理好宫里的人,成妹妹气的直哭。” 苏兰芷惊叹不已,奇葩之所以被称为奇葩,就是他们会做出常人不会做的事,这吴常在看来脑子是真坏了,就凭她现在被宜妃描绘的鬼样子,皇帝见了会是什么表情?只怕她立马就要失宠,而且是再没有复宠机会的那种。 说完宫里的奇葩,宜妃想起随驾出去的人少了一个,就问:“安答应怎么没看见?” 苏兰芷动作微顿,说:“人家已经是安常在了,不过命不太好,在苏州行宫时不小心染疾,一病去了。” 宜妃也顿了下,别看她在深宫,苏州的消息她也知道一些,太后病了的事人所共知,苏兰芷被禁足的事消息灵通的也都知道了,只是一个小答应的消息没几个人在意,她也就没留心,没见她就多嘴问了句,却正好碰到石头上,宜妃别提多后悔了。 193、安排 宜妃尴尬了下,忙笑着岔开话题:“那倒真是个没福气的——不提她了,姐姐刚说一路搜罗许多江南那边的特产,不知道有没有给我们带一份礼物回来?” 苏兰芷笑道:“就知道你肯定会开口讨要,我哪儿敢空着手回来?放心吧,少不了你的!”说着,让文英带人把给宜妃和敏妃的土仪之物拿出来,一样样给宜妃看,有些北方没有的物件玩意,苏兰芷还把特点讲一遍,这些物件都是做工精致用料考究的,虽算不得贵重,但也是一份颇能拿得出手的礼物,主要是心意很足。 宜妃爱不释手的玩着一个白瓷的胖娃娃,她现在盼孙子盼的都快魔怔了,对这些寓意好的物件最是喜爱,心里高兴,夸张的把东西往怀里一抱,装出一副贪财的样子,笑着说:“难得淑姐姐出门还记得我,意义非同一般,我回头就把它们藏起来,谁也别想从我手上夺了去!” 苏兰芷和敏妃都笑,敏妃打趣道:“姐姐可要藏好了,万一少一件半件的,姐姐还不心疼死?” 宜妃笑道:“你少说风凉话,这事儿咱们三个人知道,东西是淑姐姐给的,她自然不会收回去,万一真少了,定然是你拿了去,到时候我只找你要!” 敏妃抿嘴一笑,“你有的我也有,拿你的做什么?真当都跟你似的,没见过好东西?不过说到好东西,前几天刚从苏州织造送来的贡品里。有一种轻薄柔滑的轻纱,特适合做帐子用,我倒是挺喜欢的,想给安儿和宁儿一人做一顶帐子,可惜分给我的不够用,姐姐们若有多的,能不能给我匀一点儿?” 宜妃很爽快的说:“什么事儿,也值当你特特提出来,回头让人给你送过去,就算是我这个宜母妃给安儿、宁儿两个孩子的。” 苏兰芷才回来。还不知道那纱是什么样的。不过也说要送给敏妃,敏妃连忙谢了,说有宜妃的已经够了,不用再要苏兰芷的。几匹纱而已。并不是特别难得的。苏兰芷也就算了。 三人说说笑笑,一个下午嘴就没停过,等宜妃二人走了之后。宫里表面上发生的事情苏兰芷都已经心中有数,暗地里的事就要问留下来的文如和文巧二人,她们俩如今负责消息查探。 详细了解了京里这两个月的大事小情之后,苏兰芷才知道白天提起三福晋时,宜妃脸上的轻蔑是怎么回事,原来上个月初一,胤祉的侍妾生了儿子,初八就殇了,说是先天体弱,而诚郡王府上现在只有两个阿哥,都是三福晋所生,去年另一个侍妾生的儿子当天夭折,这里面要说没有三福晋的手脚,鬼都不会信,宜妃大概是对三福晋的手段有些不屑吧。 没办法,女人都是这么矛盾的生物,自己出手对付情敌,那是百无禁忌,什么手段都可以用,而且绝对不会觉得自己错了,但是别人做了这种事,自是看不过眼的,轻蔑不屑也是应该的,因为若是不表示点什么,岂不是表明自己对这行为是认同的?那还怎么装白莲花啊?别说宜妃了,就是苏兰芷,跟别人说起来时,大概也是跟宜妃差不多的表现。 说实话,苏兰芷确实觉得三福晋脑子不大好使,看着她又想抓住胤祉的心,又要抓管家的权利,还想多生几个儿子,还要跟侍妾们争宠,苏兰芷真觉得她有点主次不分,不过一个人一个活法儿,三福晋怎么过,那是人家的自由,所以苏兰芷虽然看不惯,却也从不多事。 第二天,胤禛就带着萨伊和弘晖进宫看望苏兰芷,苏兰芷一眼扫过去,见胤禛和萨伊气色极好,精神也不错,也就顾不得他们,伸手先把弘晖抱进怀里,一叠声问:“宝贝热不热?这么久没见太太,想太太没有?在家有没有按时吃饭睡觉?” 胤禛和萨伊笑着给苏兰芷行了礼,众人围着圆桌坐了,胤禛笑道:“额娘有了孙子,眼里就看不到我们这儿子儿媳了,早知道这样,我才不带这小子来,省的看着心里不舒服!” 苏兰芷笑骂道:“你多大,弘晖多大?你还吃他的醋?真没羞!晖儿小宝贝,咱们不理你阿玛,告诉太太,平常你阿玛有没有欺负你?他要是敢骂你,你就跟太太说,太太帮你出气!” 弘晖咯咯直笑,别看他小,这话也能听懂大半,不过他说话不太利索,还是几个字几个字的往外蹦,嘴里说着:“弘晖想太太了,阿玛说,太太不在家,你去哪儿了?” 苏兰芷对孩子耐心极好,也不管弘晖能不能理解,就把她随驾的事说了,胤禛一肚子话想问想说,看苏兰芷这样,也只能暂且忍着,等苏兰芷和弘晖亲热够了,才找个时机说:“上个月接到十二弟的紧急传信,说额娘被禁足了,他说的不明不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兰芷只得再跟胤禛说一遍,胤禛脑子比胤祹还好些,而且办差几年,对朝中之事看的更明白些,本来已经是心中有谱,听了事情始末,脑子里的脉络就更清晰些,当然,他的怀疑和苏兰芷、胤祹大走向上是一致的,怀疑的对象也差不多,后面该怎么做,他已经有了比较完善的计划,因而说道:“额娘稍等些时日,儿子必定会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想把咱们母子踩下去,也要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我已经心中有数,您就等着儿子给你出气吧!” 苏兰芷对胤禛的能力十分信任,既然他说的这么有把握,苏兰芷也没什么好怀疑的,点头道:“好,我等着,不过你汗阿玛的人也在彻查此事,你也小心些。” 胤禛心领神会,知道苏兰芷是让他小心,别让皇帝发现他手上暗势力的存在,那些人若是暴露,只怕他们母子真会失宠,所以要慎之又慎。 萨伊一直微笑着听他们说话,对胤禛要做的事,她从来不会反对,何况这与她的利益同样息息相关,她也不是那种被人扇了左脸,还要把右脸送过去让人扇的圣人,对于那些想对自己人不利的人,她同样不会手软。 最重要的一件事安排好,苏兰芷马上问起胤礻我的事,他的婚期只比胤禟晚一个月,定在六月二十七,现在也只剩一个月多一点的准备时间了,若是还有哪里不妥当的,立马改了还有些时间,再等等,即便想改,也是没工夫的,苏兰芷如今算是胤礻我半个养母,总要让他的大婚尽可能完美,一是她真疼胤礻我,二么,也是不想有人背地里嚼舌根。 胤禛说:“额娘放心吧,十弟出身高贵,内务府那边不敢怠慢,诸事都极上心,我也时时盯着,各方面都准备妥当了,他的府邸也已经收拾好了,布置得焕然一新,十弟去看过,对各处都挺满意,偶尔一点不喜欢的,也按照他的心意改了,您若不放心,等他下午过来,您亲自问他,看看我这做哥哥的有没有怠慢他。” 苏兰芷笑道:“没事就好,我就怕有那点疏忽的,别人不说是咱们不仔细,只会说是故意的,不过只要胤礻我本人满意,旁人也没话说。”苏兰芷含笑看了眼萨伊的肚子,说:“弘晖也快两岁了,你们俩也抓紧努努力,赶紧再给我生个孙子孙女出来,这些天,净是听别人家的喜讯了,老三家的有孕,老五和老七家也都有孕妇,你们可不能太落在人家后面啊!” 萨伊微微红了脸,胤禛也有些不自在,两人含糊的点头应了,胤禛尚不觉得有什么,萨伊难免多想了些,尤其是听到苏兰芷提起胤祉,就想到胤祉只比胤禛大一岁,却已经先后有了四个儿子,再加上三福晋肚子里这一胎,就是五个孩子了,而胤禛到目前为止却只有弘晖一个,却是单薄了些,胤禛的鸿鹄之志萨伊也是知道的,子嗣单薄,也算是个短板,作为女人来说,被婆婆催促此事,不免就想到苏兰芷是不是希望胤禛的侍妾能生孩子。 不过萨伊也不能说什么,连异色都不能露出来,仍和胤禛一起陪着苏兰芷说笑,中午他一家三口自然要在苏兰芷处用饭,胤礻我也讨了半天假,众人热热闹闹吃了顿饭,午后只有弘晖被带下去午休,别人仍旧继续,尤其是多了个胤礻我,他话比较多,一个人说的比苏兰芷三个人加起来都多,言谈间极其羡慕别的兄弟能随驾南巡。 苏兰芷问胤礻我对大婚各项事宜有没有哪里不满意的,若有的话,别跟她客气,尽管直说,她好督促内务府的人改了,胤礻我本就是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人,只要大面上看得过去,他就没什么意见,何况胤禛和萨伊比他可细致多了,他两人都满意了,他更没什么可挑剔的,而且,别看他看起来没心没肺的,提起终身大事,也是会害羞的,只知道摸着头傻笑。 194、温僖的准备 苏兰芷一看这样,事主都没意见,她更不会挑自己儿子儿媳的刺,几人聊得更舒心了,不觉间半个下午过去,胤禛和萨伊带着弘晖先走一步,苏兰芷还有些事要交代胤礻我,遂单独留下他,胤礻我又摸摸头,笑问道:“贵额娘还有什么吩咐?” 苏兰芷让人从内室拿出来一个檀木雕花盒子,当着他的面打开,让他自己看,胤礻我迷迷糊糊的接过来,拿出盒子里的东西,最上面是一叠银票,数了数,大约有二十万两,底下是几张地契,有京城附近的,有江南良田,大部分都在广东福建一带,合起来有三百多顷,最底下的是几张房契还有账册,他略翻了翻,疑惑的看向苏兰芷,问:“贵额娘哪来这么多银两田地?您的东西,收起来便是,给我看做什么?” 其实他心里也有个猜测,不过不大敢相信,所以才有此一问。 苏兰芷笑着说:“这是你的东西,不给你给谁?孝昭皇后的嫁妆和历年所得,除了御赐之物不得动用之外,其余都给了你额娘,你额娘当年以贵妃之礼进的宫,也带的有嫁妆,还有这些年的俸银和皇上的赏赐,她去了,这些东西全都是你的,她手边的钱财,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有一二十之多,她担心你手里钱物过多,反不知珍惜,花钱大手大脚给糟蹋了,于是物件全都给了你,银两却只给了一少部分,剩下十五万两让我帮你收起来。等你大婚分府之后再给你。我想着,银子白放着也不能生钱,就让人在外面给你买了些良田,又置办了几家铺子,好在收益不错,每年能给你带来四五万两收入,总算没有辜负你额娘的托付。眼看你下个月就要娶媳妇了,以后你也是一家之主,有这些产业,你在媳妇面前底气也能足些。” 胤礻我犹自不敢相信。惊问:“这些都是我的?您没开玩笑吧?难道我还是个富翁?” 苏兰芷不觉好笑:“是呀。你是富翁呢,大大的富翁,开府之后,皇上会分你二十万两安家银。还有皇庄、店铺等等。加上我替你攒着的家业。你不富谁富?以后你就是有钱人了,可别忘了过年过节用心给我准备份厚礼上来,不然我可不依你!” 胤礻我又傻笑两声。憨憨的说:“您想要什么,只要是我能弄到的,一定给您弄了来!要不,这银票您留下一半?” 苏兰芷笑骂道:“我会贪你这点银子?!快收起来吧,莫让别人看到,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是你额娘给你留的,不准提我一个字,你记住没有?” 胤礻我傻乎乎的点头应下,他粗中有细,知道苏兰芷是不欲节外生枝,他自然不会多事,抱着盒子回到自己住处,脸上还带着天降馅饼的惊喜笑容,让一干服侍之人一头雾水,不过他可不是和善的性子,宫女太监们都不敢问,只是在心里惊奇。 但是胤礻我身边还有两个老嬷嬷,是温僖贵妃身边的老人,她们在胤礻我跟前有几分体面,看胤礻我高兴的不同往常,自然要关心的询问一番,胤礻我知道这两人是自己额娘特意留下帮衬自己的,因而也不瞒她们,把盒子里的东西给她们看了,两个嬷嬷仔细翻看一遍,脸上露出惊喜和如释重负的表情,两人说:“谢天谢地!淑静贵妃真乃信人,不枉娘娘这般信任与她!奴婢们前几天还在担心,生怕这笔钱财黄了,看来还是娘娘看人看得准,奴婢们倒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真真惭愧!” 胤礻我一听这话,原来这两人竟是知情的,不由神色一变,厉声追问怎么回事,其中一个嬷嬷见胤礻我发火,当下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说:“当初娘娘病重,自知不久于人世,您却尚且年幼,娘娘生怕她去了,您一个人在这深宫里会吃亏,钮祜禄家权势再高,手也伸不到宫里来,没有额娘的皇子,日子并不好过,她想给您在宫里找个依靠,最起码,您在皇上跟前有个什么马高蹬短的,有人能帮着描补描补,娘娘从得病起,看了一年多,也就淑静贵妃有这个能力。娘娘平时与淑静贵妃关系不错,却也不好贸然提出这个要求,想了好久,才把大半身家托付给淑静贵妃保管,表明自己的信任之意,这事儿连皇上都不知道,娘娘临走前,吩咐奴婢们,若是您大婚前淑静贵妃把东西交还,就让您把她当亲额娘孝敬,而若是她不提此事,就当是她照顾您这几年的酬劳,往后彼此两清,您也不欠她的。” 胤礻我神色复杂,他一方面感动于额娘对他的心,另一方面,却又觉得有些愧对苏兰芷,从温僖贵妃去后,苏兰芷对他可以说是关怀备至,他已经把对母亲的孺慕之思寄托在苏兰芷身上,他也一直以为,自己额娘对苏兰芷是信任的,不然怎么会把自己托付给她?原来额娘还留了一手,这让他心里不大是滋味,但额娘一片慈母心,全是为自己考虑,他又能说什么? 胤礻我什么都不能说,他也不想说,突然得到一大笔财富的喜悦也消失殆尽,听着两个嬷嬷对苏兰芷歌功颂德,不知怎么就觉得讽刺,挥挥手把她们赶到门外,自己倒在床上生闷气。 两位嬷嬷却是不能理解胤礻我的心态变化的,不过自家小主子脾气不好,她们倒是知道的很清楚,胤礻我发话,两人不敢耽搁,马上退出门外,在胤礻我听不见的地方悄声议论着。 这两人属于温僖贵妃的死忠,温僖贵妃不在了,她们唯一效忠的对象就是胤礻我,连钮祜禄家都不在她们心里,背地里她们确实嘀咕好几天了,眼瞅着胤礻我大婚在即,也没见苏兰芷那边有什么动静——当然不可能有动静,苏兰芷都不在宫里,她们很担心苏兰芷把那十五万两银子给贪了,两人都商量好了,再等几天看看,若是苏兰芷还没动静,就要去告诉胤礻我,不求能把钱财讨回来,主要是要让胤礻我知道,苏兰芷不是好东西,谁知今儿就有意外之喜降临,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苏兰芷还真是不为金钱所动的人,她们又是高兴又是失落,两人先前商量那么多对策,做了那么久的准备,这下子全白费了。 不过,出于对胤礻我利益的维护,两位老嬷嬷最后是高兴占据上风,虽然自己做了白工,而且还有枉做小人的嫌疑,但胤礻我得了实惠却是真的,就凭这一点,就足以让她们对苏兰芷感恩戴德,也为往日自己的小人之心羞愧一下下。 一个嬷嬷说:“没想到淑静贵妃不单没有贪主子的银子,还费心给主子置办那么些产业,老姐姐你看到没,那地契足足有十几张吧?” 另一个说:“可不是,我算了算,总共有三百多顷地呢,光是这一项,一年就能有两三万收益,还有那几个铺子,我看了账册,一年最少一两万出息,淑静贵妃真真是个好人!” 两人越算越高兴,都有种给苏兰芷立个牌位每天上柱香的冲动,幸亏苏兰芷不知道,不然肯定会被她们肉麻的奉承的赞美膈应的浑身起鸡皮疙瘩。 而另一边,胤禛和萨伊回府之后,晚间两人先把弘晖哄睡,亲自带孩子的习惯也是胤禛跟着苏兰芷学的,他从小就是被苏兰芷亲手照顾大的,后来又看着苏兰芷是怎么带胤祹的,凡是他们兄弟的事,只要能自己动手,苏兰芷就不会假他人之手,晚上他们兄弟跟苏兰芷睡都是常事,而且,胤禛还恍惚记得,有时候他闹脾气,非要跟额娘睡,额娘都能不管汗阿玛的脸色,让自己睡在他们中间,虽然次数寥寥无几,但正因为难得,胤禛的印象才特别深刻。 从小的潜移默化,让胤禛觉得自己的孩子就该自己照顾,所以,他对弘晖也是这种态度,一点儿也不像兄弟们,对儿女一味严厉,他和太子关系好,好多次见过太子和他几个儿子的相处,那一板一眼的态度,生生把父子之情弄生分了,几个侄子见了太子二哥,一个赛一个的老实,他看了都替他们难受,哪怕别人都是这样,胤禛也不想自己的儿女只会怕自己。 所以,弘晖算是小一辈中最幸福的一个,因为他有个和善的阿玛和温柔的额娘,他们对他的要求很低,不像堂兄弟们,每天读不完的书,做不完的功课,在上书房表现差一点,回家就要被训斥,这些在弘晖和他的弟弟们身上统统没有出现,他家的阿玛额娘,只要他们兄弟身体健康,品行端正,功课吗,只要不是故意捣乱,有天分就多学点,没天分差点也无所谓,是最好说话的阿玛,让一众弘字辈羡慕的眼都红了,只恨自己为什么不是四叔/四伯家的孩子。 195、出主意 弘晖小时候,很多次都是在胤禛怀里入睡的,萨伊一开始见胤禛对弘晖这般宠溺,还有些惊异,被胤禛看出来,笑着解释道:“这有什么,他是我儿子,我多亲近他有什么不对?实话告诉你,爷小时候也被汗阿玛抱着哄睡觉过,别的兄弟可没这待遇!” 说到这个,胤禛其实有些得意,他的兄弟那么多,每个人都期望自己是皇帝心中重要和特殊的儿子,而皇帝是严父,对待儿子要求严格,又拿着“抱孙不抱子”作为信条,除了太子,也就胤禛和胤祹能有这个特殊待遇,能跟皇帝一张床上睡觉,足矣证明自己在父亲心中的地位,平时不能在兄弟中炫耀,不好给自己拉仇恨值,在老婆跟前显摆一下却不碍着什么。 萨伊对此也挺有感触,她是女儿,家里女孩儿本来就少,长辈们对她都挺宠溺的,但是她阿玛也没有亲手抱过她,一是因为忙,二么,也是因为父亲的感情比较内敛,轻易不会外泄,而胤禛的阿玛是什么身份?那可是皇帝,能做到这份上,也确实难得。也从侧面反映出,自己的婆婆确实圣宠优渥,不然为什么就她的孩子特殊? 两人把弘晖哄睡,才让乳母着回他自己房间,想起白天时苏兰芷的交代,两人都有点眼红心跳体温升高,两人也算老夫老妻了,不过都是含蓄内敛的性子,抱在一起滚床单还不觉得什么,可这么干巴巴坐着。再一想起将要发生的事,就难免让人心驰荡漾起来。 萨伊脸色微红,瞄了胤禛一眼,正对上胤禛清亮的眼睛,眼中带着浓浓笑意,她不觉一股热气涌出,脸唰的变得通红,连耳朵根都是红的,眼神跟小兔子似的不敢跟胤禛接触,手里的帕子都快被扭成麻花。这般可爱羞涩的反应。看在胤禛眼里,绝对是顶级诱惑。 眼前坐着的是自己明媒正娶的福晋,成亲五年,儿子都快两岁了。妻子还能有这么羞涩的反应。胤禛心里痒痒的。当下伸出手揽过萨伊,两人向床内倒去,一时间被翻红浪。鸳鸯帐里暖芙蓉,两人正是年轻情热之时,折腾了好几回,直至力尽,才肯收拾了安生躺着。 萨伊一时间还睡不着,用一双迷蒙的大眼睛看着胤禛,声音里还带着纵情后的暗哑,轻声说:“爷,额娘是不是对我独占你有所不满,白天才会说那些话暗示我?” 胤禛本来闭着眼揽着萨伊,闻言一顿,轻笑道:“净会胡思乱想,额娘若真是不满,趁着大选小选,赏我几个女人,你还能拒绝不成?她当你是一家人,有事直说,不会拐弯抹角的暗示,你呀,别想太多,额娘催咱们再生一个,怕是想着弘晖一个人太孤单,想要他有个伴,哪里就是对你有意见了——不早了,赶紧睡吧。” 萨伊点点头,虽然尚未完全放心,也知道不能再说了,不然只会显得自己小心眼又爱计较,聪明女人不会做讨人厌的事,别说是没发生的事,就算胤禛真的女人成群,也没她说不要的权利,皇家媳妇不好当,人人都是这么过的,嫉妒最是要不得,她能比人家清净这几年,该知足才是。这么想着,萨伊渐渐沉入梦乡,不过心里有一丝不自在,睡着了眉头也微微皱着。 萨伊不知道的是,她睡着之后,胤禛又睁开眼,盯着她的睡颜,尤其是微皱的眉头看了良久,轻叹一口气,伸手替她把眉头揉开,才阖眼睡去。 第二天,胤禛照旧早早起来去上差,他一动,萨伊跟着醒来,起身帮他穿好衣服,两人在房内用过早饭,胤禛才坐了车出门,到户部时,已经过了辰正,部里官员大多数已经到齐,他其实属于编外人员,并没有直接的权利,但整个户部的事又都可以过问,他是认真负责不假,却又不喜欢揽权,除了皇帝明确交付给他的任务,别的一律不管。 现在胤禛手头上的任务是统计历年黄河水灾的受灾情况,当然他还有好几个帮手,卷宗几乎堆了半间屋子,工作倒不复杂,就是太繁琐,饶是胤禛心志坚定,也觉得有些烦闷,忙了一个上午,几乎没有任何进展,他也烦了,决定到苏兰芷处混顿饭,换换心情。 掏出一块西洋怀表,看指针快到十二点位置,胤禛让众人都先吃饭,吃晚饭午休半个时辰再继续做事,他自己起身进宫,到了景仁宫,苏兰芷这边刚摆好饭,见他来了,忙加副碗筷,笑道:“外面天热吧?瞧瞧你一头的汗,先洗把脸。刚从太阳底下走过来,别靠冰盆太近,一热一凉的身子受不住。” 小宫女们捧着脸盆毛巾进来,胤禛洗好脸,也不再像在外面那样规矩板正,把领口的扣子松开透气,坐在椅子上也不像在人前那般端正,就那么随意的坐着,倒透出点慵懒的味道来。 母子两个单独在一起时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太有礼反倒生疏了,更不用死守着食不语的规矩,苏兰芷觉得哪个菜好吃,总要让胤禛多吃点,还不时给他夹一筷子菜,胤禛也时时注意着苏兰芷的需求,给她夹菜倒水的,完全不用底下人伺候。 饭毕,两人各自靠着平胃,东一句西一句的闲聊,胤禛向苏兰芷抱怨工作的繁琐,他真的不是工作狂好不好,想多一点休假不是什么天理难容的事吧?为什么工作越来越多呢?! 苏兰芷越听越好笑,不觉笑出声来,胤禛控诉的看她一眼,说:“身体是一切的基础,有个健康的好身体,才能争取一切自己想要的,差事是办不完的,要注意劳逸结合,这些不都是额娘您教儿子的吗?您还说过,拿多少俸禄做多少事,千万别做任劳任怨的老黄牛,前几年我刚开始办差,有时候白天事情没做完,想着晚上熬夜完成,您还骂我本末倒置,我好容易学会工作休闲两不误,汗阿玛和太子二哥却总给我增添负担,推不得,还不许我抱怨几句?” 苏兰芷笑道:“你也是个傻得,既然记得我教你要劳逸结合,怎么就忘了我还说过,要充分发挥下属的作用?你手底下又不是没人,找出最省时省力的方法,把工作分摊给属下们去做,你不就解脱出来了?若真要事无巨细自己动手,累死你又能做多少?” 胤禛叹道:“您总是有道理可讲,我现在什么时候事无巨细过?不过手头上这差事是太子二哥才给我的,公文奏折又多又乱,我总要看着他们整理出个头绪来,才好丢开手。人常说万事开头难,我算是体会了,想到那一屋子资料,我就觉得头疼……” 苏兰芷想了想,觉得把制作表格的方法告诉胤禛并没什么妨碍,于是说道:“我倒是有个简便些的法子,你听听看能不能用,若是有用,你也能省点力气。”接着把怎么做统计表大致给他讲了一遍,胤禛接受能力极强,听过一遍,又看了苏兰芷用水在桌子上画的样板,就已经领会到七八分,剩下的就需要实际动手操作。 胤禛得了这个巧法儿,哪里还坐得住,跟苏兰芷行礼告退,自己匆匆离去,苏兰芷看着他的背影,轻笑着摇摇头,还是年轻人精力充沛啊,不像她,中午不休息,下午就提不起精神。 到了部里,给胤禛打下手的几个人早已到齐,他们久在胤禛手下做事,知道胤禛喜欢勤勉之人,而且手上的事确实不少,上面要的又急,所以大家都想着赶一赶工,最好能在皇帝回京前整理好,他们也能得个功劳,因此都不需要胤禛催促,他们就自动加班加点起来。 胤禛对众人的积极性表示满意,不过冷眼看了会儿,对他们的工作方法却极为头痛,这一本一本的翻奏折,一点一点誊写抄录是怎么回事?站在一人身后,看他整理出来的东西,完全是没头没尾毫无重点,就这效率,要多少天才能完成任务?他还想等皇帝回京后休息几天呢! 胤禛实在是看不过眼,心想幸好自己有万能额娘,给自己提供一个简便快捷的方法,不然靠着这一群人,那简直叫人绝望!想到这儿,胤禛也不再耽搁,把所有人集中起来,给众人讲了表格的方便之处,不过由于他自己都没融会贯通,给别人讲的就更含糊些,而其他人智力水平有高有低,有人听懂了,觉得果然方便,也有人根本是半懂不懂,没有实例,更弄不明白好在哪里,胤禛无奈,只好先让人弄一套合用的工具,自己先演示一遍,等把所有人都教会,他自己也有更深刻的体会,深觉这东西可用范围广泛,脑子里的点子一个接一个往外冒,他身在户部,其实是各种数据最多的地方,也是最适合用表格的部门,他已经开始想着怎么说服皇帝在整个户部使用。 ps: 亲们,实在对不住,小颜又病了,浑身没一点力气,可怜的需要家里母上大人照顾,母上大人不许小颜碰电脑~~~没有网络的日子我都快疯了!好在终于痊愈,从今天起恢复更新,各位亲继续支持我哦~~ 196、明面上的真相 五月二十,皇帝一行返京,皇帝回宫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探望太后,宫里翘首以待盼着他归来的女人们这下有了盼头,哪怕炎炎夏日,都不能阻挡她们想要艳遇的心情,御花园一下子人满为患,每天都有人溜达着等艳遇,没办法,乾清宫不是随便进的,想见皇帝,除了被动的等皇帝宣召意外,只有御花园没那么多限制,想跟皇帝来个偶遇,也就这么个场所了。 当然,这么直白又不确定的事,宫里的老人都不屑与做,她们或是有更好的吸引皇帝的方法,或是已经过了争夺皇帝宠爱的年龄,或是自持身份不屑于做这等掉价的事,总之各有各的原因,苏兰芷自然是这里面的数,她都四十多的人了,孙子外孙好几个,实在做不出跟人争宠的事,何况天这么热,她才懒得到太阳底下找罪受。 其实按照苏兰芷偶尔不靠谱的想法,宫里的女人可以分为两大派,一是实力派,一为偶像派,她以前也是偶像派来的,不过现在已经进化成实力派,所以才有闲心欣赏新的偶像派们或娴熟或生涩的表演,闲了还能评价几句,这也算是身居深宫无聊时的一种消遣。 皇宫就是最大最华贵的戏台子,宫里的人看似尊贵,却都是戏子,上演着各式戏码,苏兰芷一边小心翼翼的演着自己的角色,一边冷眼看着别人表演,还要时时提醒自己,不能被繁华迷了眼。不能因权势失了本心,这么些年看着平顺,内里的艰辛不足为外人道也。 眼下众人都千方百计想出现在皇帝面前,每天打扮的花团锦簇,恍若神仙妃子,再保守的服装也不能打消她们展现自身风姿的积极性,即使穿着宽大的旗袍,也要展示婀娜的身姿。不过皇帝暂且没时间理会那些主动送上门的美人们,他再爱美色,也不会忘了规矩。回宫后定然是先要在苏兰芷处歇两天。随后是小佟贵妃等人,直到把高位嫔妃挨个安抚一遍,才轮到那些年轻粉嫩的花骨朵们,她们即便心存抱怨。却也无可奈何。 皇帝和苏兰芷的相处早就进入老夫老妻模式。彼此相伴三十年。苏兰芷了解皇帝,皇帝何尝不了解苏兰芷?因此那些虚伪客套都可以省了,彼此也更自在些。其实宫里的女人们演戏。皇帝同样也在演,轻易不能展露真性情的,也就在苏兰芷等几个老人面前稍微自在些,所以,他虽然更宠爱那些年轻貌美的嫔妃们,却更信任这些陪了他多年的老人。 皇帝跟苏兰芷还是很有话说的,首先就是把他在杭州江宁等地的见闻捡那些不涉朝政跟苏兰芷说说,接着关心一下胤礻我大婚前的准备工作,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关于太后染上天花的事,他已经查出点眉目,自然也要跟苏兰芷说一声,毕竟她也算是半个受害者,不过皇帝对苏兰芷颇有些歉意,因为从种种迹象中看来,他查到的都是被抛出来的炮灰,幕后主使他心中自有猜测,却还不到揭露的时候,只能暂且按下。 苏兰芷早知道事情不简单,因而对皇帝的话并不意外。皇帝习惯于谋定而后动,不是十分把握,轻易不会出手,若只是后/宫争宠,哪怕只有三分嫌疑,也能订上十成的罪名,他既说时机未到,自然证明事涉前朝,也证明她和胤禛、胤祹最初怀疑的方向并没有错误。 因为心中早有预料,所以苏兰芷并不觉得受了委屈,见皇帝神色不好,她反倒劝了几句,皇帝叹道:“朕前儿已经跟汗额娘说了,她老人家也说不急,慢慢查探便是,只是朕这心里不大舒坦。原本朕还是皇子时,并不得皇考的意,便有许多不能自主之处,连额娘都护不得;待登基为帝,又手无实权,被鳌拜欺到头上,那时朕便想,等朕亲政,再不受任何人左右,没想到如今朕掌控天下富有四海,仍有许多不自在处,方明白越是权力在手,需要顾忌衡量的就越多。世人只知天子威仪,如何知道这把椅子难坐?” 苏兰芷听着,只抿着嘴笑。她倒是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却不信皇帝能舍下权势,说什么椅子难坐,真有人惦记那把椅子,绝对会被他给灭了,不过人家是皇帝,有发牢骚的权利,苏兰芷除了赞同还能说什么?当下表示对皇帝辛苦的慰问,软言细语安慰一番,皇帝心情才好些。 胤祹和胤禵既已回京,苏兰芷总要叫他们过来一起吃个团圆饭,加上刚交了一件差事,现在正好比较闲的胤禛,跟皇帝请示过,母子四人得以有一下午时间相聚。 中午时分,胤禛领着胤祹和胤禵过来,苏兰芷早备好饭菜,俱是三人喜欢吃的,四人围着大圆桌吃饭,气氛果然极好,等用过午饭,又小聊一会儿,想着下午时间充裕,苏兰芷赶他们回去午休,胤祹和胤禵住处离得并不算远,两人会南三所去,胤禛也跟去小憩,等未时末才又到景仁宫,几人好生坐着说话。 苏兰芷方把昨儿个皇帝告诉她的事说了。根据皇帝那边查出来的消息,安常在之所以会诬陷苏兰芷,是因为听了她心上人的话,而她的心上人,去年娶了妻,他的那个妻,不巧是景仁宫原大宫女文冬的异母妹妹。 安常在的心上人名叫佟宝,他虽姓佟,却与佟国纲这个佟家没一点关系,他祖上是正经的汉人,早年入了包衣,凭这一点手段,混了个小管事做,如今管着几个皇庄,家里颇过的去。在安常在的故事里,她和佟宝从小青梅竹马,两家对他们的婚事已经有了默契,佟宝发誓要等她出宫,她在宫里万事不出头,就是盼着没人注意她好出宫,而佟宝也一直在等她。谁知苏兰芷放了个宫女出宫,那宫女抢了她妹妹的好亲事,她妹妹并无过错,却被人退亲,名声有损,再难嫁得好人家,而她家早年曾与佟宝他爹有恩,佟宝家不忍恩人之女终身无着落,于是让佟宝娶了文冬的妹妹,至于安常在,只得另寻佳缘。 本来安常在也挺认命,她和佟宝的亲事两家只是有默契,并未明着提出来,两人之间的山盟海誓却是不能对人说的,因而佟宝另娶,算不得对不起她们家,她也只能认了,想着熬到出宫再做打算,不过佟宝却找人给她送信,说了些忘不了她如今如和如何痛苦的话,她本就倾心于佟宝,哪里受的住这个,非但没灭了对佟宝那点情思,反倒因有了阻碍,更添了些缠绵不尽之意,佟宝总说是苏兰芷误了他们的姻缘,听得多了,她难免对苏兰芷起了几分恨意。 安常在一腔小女儿心思都在佟宝身上,哪里能想到佟宝嘴里没几句实话?首先就是他和文冬妹妹的婚事,明明是在文冬出宫前就定下的,而文冬却是文珠亲自挑中说给自己侄子的,与她妹子完全不相干,不过人都是愿意听自己想听的话,安常在又在宫里,没有消息来源,自然是佟宝怎么说她就怎么信,却不知她听来的与事实相差甚远。 据安常在交代,佟宝跟她说,因文冬记恨当年继母与妹妹对她不好,因而仗着苏兰芷的势,处处欺压她继母和妹妹,佟宝也跟着受连累,安常在心里佟宝最重要,听得他受委屈,还挨了几次打,她对苏兰芷的不满越来越多,等到她接到消息称,佟宝被苏兰芷的人打断了腿,她对苏兰芷的不满就变成了恨,只是两人身份天差地别,她连苏兰芷的面都见不着,只能暗自替佟宝心疼着急,却没有任何办法。后来有一个老嬷嬷主动找上安常在,问她想不想替佟宝报仇出气,她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于是那老嬷嬷告诉她,只有在皇帝面前说得上话,才能动摇苏兰芷的地位,又教她如何行事,如何引皇帝欢心,她认真学了,没多久果然得了皇帝注目,成了皇帝众多女人中的一个,更得了个能随驾南巡的荣宠。 跟随圣驾南巡的安常在,先得了一个指示,指认两个想要暗害苏兰芷的人,她虽不解其意,却一一照做,而等她住进行宫之后,太后病发,她就收到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告发苏兰芷谋害太后,这就是此次事件的经过。 等到苏兰芷说完,胤禵先嚷道:“这就完了?安氏是怎么得到的指示?给她传纸条的是谁?她该不会说不知道吧?” 胤禛看了胤禵一眼,似在说他沉不住气,胤禵全然未觉。 苏兰芷说:“还真让你猜着了,安氏是真不知道,她只管接到讯息照章办事,至于消息怎么传的,谁给她的,她一概不管,一个一心只想帮情郎报仇的女人,能让她关注的事务少之又少,她也只能交待出那个老嬷嬷来,而那老嬷嬷上个月失脚掉湖里淹死了,据说她跟荣妃跟前一个嬷嬷走的很近。” 197、明面上的真相二 “荣妃?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为……三哥?”胤禵忙问。 胤禛皱眉:“你这毛躁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还有,看问题不能只看表面,那老嬷嬷是与荣母妃身边的人交往过密,但佟宝一家却与心裕走的极近,尤其是从去年开始,佟宝常出入心裕府上,佟宝夫妇半个月前双双染病不治而亡,我还查到,心裕曾在正月时派了几个人出京,去的就是姑苏,我倒觉得他家嫌疑更大些。” 苏兰芷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只怕皇上也查到这一点了,或者比咱们查到的更多,听他的话音,现在不打算对他们怎么样,你们的动作也暂且停了吧,省的暴露出去。” 胤禛答应一声,默然不语,胤祹也不说话,还是胤禵忍不住,小声嘀咕道:“难道额娘受的委屈就这样算了?他们可是想要皇太太和额娘的命呢,白白放过他们,我不甘心!” 胤禛说:“这还用你说?不过是暂且忍耐而已,早晚有让他们付出代价那天。我只担心事情还没完,说不得还有后续,我们都好说,就怕你沉不住气,反上了别人的当……十二,你跟他住得近,费点心盯着他,别让他乱来。” 胤祹笑着应了,胤禵气的鼓着脸,他没有这么不靠谱好不好!虽然他是性子急了些,思考问题没有胤禛和胤祹周全,可他真不是莽撞的草包,用得着这么看不起他吗?胤禵愤愤的想。 苏兰芷还嫌对胤禵打击不够。笑着加一块石头:“嗯,这时候你什么都别做,就算是帮忙了。” 胤禵忍不住说:“额娘,我什么时候拖过你们的后腿?您也太瞧不起人了!” 众人都笑。胤禵年纪最小,又一逗就炸毛,所以大家都喜欢逗他,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暗乐,偏他还毫无所觉,鼓着包子脸生气,越发让人想拧上一把。 母子几个达成共识。也就不再讨论这件事。毕竟皇帝已经说了到此为止,而且已经将明面上涉及的人员收监,江南行宫在他们离开后也清洗了一遍,不少人无声无息的消失。表面上这件事算是结束了。他们就是想查。也不该在这个档口,没得让皇帝不舒服,何苦来的? 胤祹和胤禵跟着皇帝出门一趟。着实长了不少见识,而且胤祹还找到自己兴趣所在,皇帝准备安排他入朝办差,询问他想去哪里,他直言要去工部,皇帝问为何,他说想学习李冰,做出比都江堰更好更先进的水利工程,皇帝感念其心,欣然允之。 不过皇帝私底下对苏兰芷说,他本想期望胤祹做一个辅佐帝王的贤王,不过他志不在此,皇帝不想太过勉强他,又想着兴修水利也是造福于民的好事,他若真能做出一番成就,同样可以流芳百世,这才没有阻拦他,至于什么欣然允之,纯粹是无中生有。 其实皇帝不说,苏兰芷也能想象得到,就皇帝那好名的脾性,怎么会愿意自己儿子对朝政毫无兴趣,反倒倾心与治水修堤之上?连胤祉因过分沉迷与修书做学问,他尚且心怀不满,觉得他是不务正业、玩物丧志,跟胤祉比起来,胤祹的兴趣爱好更入不了皇帝的眼了,不过他选的时机正好,皇帝正为黄河年年决堤发愁呢,有个儿子跳出来愿意为他分忧,于是立马瞧胤祹无比顺眼,也不嫌弃他没有皇子风范了。 当然胤祹不去吏部反而要去工部,这让他那些有野心的兄长们也很满意,本来胤禛就在户部坐的稳稳的,虽然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但关键时刻说句话是真顶用,户部的人大都愿意卖他个面子,若是胤祹再去吏部,他俩又是亲兄弟,难免会让人忌讳,而胤祹去了工部,影响就小了许多,所以人人都乐见其成。 顺便说一句,皇子们都精明的很,十一皇子胤禌从小养在苏麻拉姑身边,性子最是恬淡,他额娘定嫔娘家不显,也是个很低调的人,这两母子最大的好处就是不争,胤禌也到了入朝的年纪,皇帝照例问过他的意思,然后把他安排去了礼部。 说到这一点,皇帝虽然儿子众多,做不到一碗水端平,但他对没个儿子都是关心爱护的,这一点跟他的父亲真不像,倒是他的孙子乾隆在对待儿子的问题上像极了顺治:他喜欢的儿女,就当眼珠子般疼着宠着,要星星不给月亮,比如永琏、永琮、和敬、和孝,而对待那些他看不上眼的孩子,就像对待地上的泥,踩在脚底下还嫌脏鞋子,比如永璜、永璂。 皇帝却不是这样,他对每个儿女都是疼爱的,只是感情有深有浅,除了太子,他不会对某一个特别好,也不会对谁特别不好,皇子皇女们待遇都一样,比较起来,他这个做父亲的已经很合格了,在可挑选范围内,给女儿选最好的额驸,给儿子挑最适合的福晋,可谓尽心尽力。 当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皇帝自己认为对儿女们尽心了,他的儿女们不一定都这么认为,首先他偏爱太子这一点,就让好几个皇子有意见,这是无可避免的事。不说别人,就是苏兰芷,都认为在同等条件下公平竞争,胤礽未必就比胤禛出色,可就因为嫡庶之别,太子生来高人一等,真正心服口服的才是少数,端的看会不会掩饰罢了。 胤禵一路上也有不少感触,对兄长们都开始办差很是羡慕,他说:“十二哥也开始办差了,还能做自己想做的事,真好,也不知道过两年汗阿玛会让我去哪儿……” 苏兰芷问:“你自己有什么想法?你汗阿玛给你们安排差事,都要过问你们自己的意愿,你想做什么事?总要自己先有个目标,以后才好跟你汗阿玛说啊!” 胤禵摸摸头,傻笑一声:“我也不知道,好像都挺好的样子,额娘您说我做什么比较好?” 苏兰芷瞪他一眼:“我怎么知道?你四哥和你十二哥都是自己想的,你偷什么懒?横竖时间还早,等你入朝办差,最少还要两年,你慢慢想便是。” 胤禵笑着说“是”,胤禛觉得应该对他进行再教育,这孩子乍一看挺好,细看毛病真不少,虽然都是些小毛病,看在胤禛眼里,就有些接受不能,一心想磨练磨练他。 几人说说笑笑倒也热闹,顺便用过晚饭,酉时末才散。 别看屋里放着冰盆,凉爽宜人,一天下来身上也出了汗,苏兰芷洗了澡,又洗了头发,然后躺在美人榻上让人一点一点把头发擦干,她闭着眼听文娟念书,舒服的差点睡过去。 一时文珠过来谢恩,她白天就想过来,只是苏兰芷一直忙着,现在才找了个空,进门先给苏兰芷磕头,嘴里说道:“奴婢叩谢主子大恩!” 苏兰芷看不得这个,忙让文娟把她扶起来,笑道:“不过是举手之劳,你这是做什么?何况你家还是受了我的连累,若不是因为我,他们也没这么大祸事,你还来谢我,倒叫我怪不好意思的,你们心里不怪我就好了。” 文珠说:“主子折煞奴婢了,奴婢一家的性命荣耀都是主子给的,为主子做任何事都是心甘情愿!这事原与主子无关,是奴婢看中文冬,才说给家里侄儿,谁能想到她娘家妹子嫉妒心这么强,就因为文冬嫁妆比她丰厚,嫁的比她好,她就撺掇着夫家找奴婢家麻烦?前几次小打小闹也就算了,这次竟诬陷奴婢兄长中饱私囊,若不是主子出手相助,奴婢兄长只怕罪名都被定了。主子对奴婢家的大恩大德,奴婢一家今生报不完,来世做牛做马接着报!”说着又要磕头。 苏兰芷说:“好了,快别多礼,你跟了我几十年,难道我能眼看着你家人被人诬陷?你若真要报恩,以后多用心给我做点好吃的就行。哎呦,你赶紧下去上点药吧,磕个头那么用力做什么?瞧瞧额头都破皮了。文英,赶紧拉她下去。” 文英应一声,拉着文珠退了出去。 苏兰芷叹口气。她原也没想到文冬的妹子这么狠毒,这半年多,没少给文冬夫婿下绊子,她倒真有些手段,过门没多久就拿捏住佟宝,对她简直无不依从,他两个好的蜜里调油的,佟宝还骗的安常在对他死心塌地,虽然苏兰芷不喜欢安常在,也不免替她可惜。 而佟宝夫妇作为明面上暗害太后的主谋,原因就是佟宝心疼自己老婆受了苏兰芷身边宫女的气,为了给老婆出气,他才会一边借助家族势力找文冬夫妇麻烦,一边联系安常在让太后生病,然后扣到苏兰芷头上,一口咬定是她做的,想要用太后的命除去苏兰芷。 当然,这个理由非常扯淡,而且佟宝家绝对没这个实力,不过是为了结这件事找个替罪羊,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罢了,凡是知道的就没人当真。 198、人心 随后,可能是为了补偿苏兰芷在姑苏时受的委屈,也可能是向人彰显她的地位并未受损,皇帝给了苏兰芷诸多赏赐,让众人明白,她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一点没有动摇,而且还有更进一步的趋势,宫中原本蠢蠢欲动的人立时安分了,原本伸出来的爪子也悄悄收了回去。 自南巡回来之后,苏兰芷就能感受到一些细微的变化,哪怕她心性豁达,也是有些不舒服的,任谁被人用各种眼光扫描,心里都不会舒服,而当皇帝的赏赐下来,各种眼光立即消失了,众人对她比先前更恭敬一分,却也没能让苏兰芷舒坦,人是有感情的,不是你现在恭敬些,先前的幸灾乐祸就不存在了,对这种人苏兰芷自然没有好印象。 不过,宫里聪明人还是不少的,只是聪明程度有差异,只要苏兰芷还坐着贵妃的位置,只要皇帝没有彻底厌弃她和她的子女们,聪明人就会一如既往待她,哪怕心里恨不得她立时死了方好,脸上也不会带出分毫来,面子情总是要顾到的;而智商情商差点儿的,难免城府不够深,见人得势,就羡慕嫉妒,而人家一点有点波折,就嘲讽冷待,这种人在宫里很难走的长远,而像电视剧中演的那种嚣张跋扈的妃嫔,不管在哪儿都是炮灰。所以,会用嘲讽不屑等眼光看苏兰芷的,都是些小鱼小虾,宫里真正的实权派们,对她仍是与以前一样。而宜妃和敏妃更是一如既往的跟她来往,并没有生分的意思。 不管宜妃和敏妃心里怎么想,她们能做到这份上,苏兰芷就念她们这份情,同为嫔妃,能处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苏兰芷是个投桃报李的人,人家对她有一分好,她自然要还一分去,正好胤禟大婚在即,她就把原本准备的贺礼又加重三分。又想着胤禟已经表现出喜爱经商。她虽没什么本事,好歹见识比旁人多些,多少能给胤禟提供些帮助,只是不好自己出面。遂把自己的经验默出来。交给胤禛抄录一遍。然后给胤禟送去。 胤禟得了这个,比得到皇帝的赏赐还高兴,一个劲儿追问胤禛是从哪里得来的。胤禛只推说底下人献上来的,来路却是不知,胤禟有些遗憾,却也不再追问,抱着回去研究去了。 胤禟大婚当天,艳阳高照,天气好,人却不好受,大夏天穿着好几层的大礼服,热都能把人热死,偏偏大喜之日,一整天都要笑脸迎人,胤禟没少在心里抱怨,若不是阴天下雨兆头不好,他真想求皇帝给改个日子。当然,这种想法他也只是想想而已,先不说皇帝会不会答应,他自己都不会提的,一辈子就这一次的婚礼,他也希望能够尽善尽美。 别看是亲儿子成亲,宜妃能做的事也没多少,一切有内务府和礼部,婚礼又是在胤禟府邸举行,她连参加的权利都没有,只是早上胤禟过来给她磕了头,宫里当然也有宴席,但是再热闹的气氛,没能亲眼看到儿子和儿媳拜堂,难免会有些遗憾。 胤禟大婚之后,下一个就是胤礻我,到了现在,苏兰芷也没什么可忙的了,该准备的大都准备妥当,十福晋早从蒙古上京备嫁,苏兰芷不能出宫见她,只宣她进宫见了两次,大多是让萨伊跟她接触,还问过她对新家的布置有什么要求,她出身草原,原本就没什么讲究,只是希望能有一个宽阔的跑马场,萨伊回头就转告给胤礻我,他也算有心,府里是别想有跑马场了,于是置办一个别庄,专门满足十福晋这个要求,而他这番作为,又经过萨伊的口传到十福晋耳朵里,这么一来二去的,两人虽未成亲,已经有几分志趣相投了。 这也是苏兰芷喜闻乐见的,她不喜欢男人妻妾成群,自然希望孩子们能跟嫡妻琴瑟和鸣,再者,十福晋是她给胤礻我挑的,若两人不睦,她心里也不痛快,觉得是自己误了人家。 夏日天长,众人闲着也是无聊,待午后最是炎热的时候过去,宜妃和敏妃两人约着一同过来找苏兰芷玩儿,苏兰芷也正无聊呢,对她们自是欢迎之至,忙把两人让进屋里,文珠呈上井里湃好的酸梅汤,清凉好喝又解暑,三人都喝了一大碗,就坐到一起边打牌边聊天。 宜妃一肚子牢骚需要发泄,她说:“我真是倒霉,皇上回京时带回来两个江南美女,一个放在惠妃的长春宫,另一个就在我宫里,你们也见了那高氏,妖妖娆娆的不像样子,整天在我眼面前晃悠,真叫人心烦!前几天我心里记挂着胤禟大婚,也不大在意,这两天闲了,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顺眼,那行事做派,说不上的别扭,好像什么时候见过一个……” 发牢骚也是有讲究的,宜妃能说高氏不好,却不能也不会表露出一点儿对皇帝的不满。 敏妃同样有这个烦恼,跟着大部队回来的四个新人中才情最高的那位就在她宫里,这位不知是还没适应新的身份,还是真就本性如此,进宫这些天来诸事不理,对敏妃这个主位娘娘也不亲近,每日就是吟诗作对,颇有些自得其乐的感觉。 可是这种表现在宫里是在不讨人喜欢,旁人不会觉得她是品行高洁,只会说她故作清高,敏妃虽不是小心眼的,看着她这般做派,也是觉得腻歪,不过这个好一点的是,她一般只在自己屋里活动,很少往敏妃跟前凑,见得少了,自然没那么厌恶。 苏兰芷说:“说实话,我本来以为皇上会带一个绝色进宫来的,谁知竟没有,你们是没见到,那个才真是尤物,她若是进宫,便是良嫔也要退避三舍。” 宜妃和敏妃忙问是谁,苏兰芷把打听到的有关那位黎傲雪的事跟她两个说了,言语中的夸扬赞叹让宜妃两个都觉得惊奇,宫中各色美女都有,良嫔着实当得起一句“艳冠六宫”,而黎傲雪竟能将良嫔比下去,姿容气度如何,宜妃和敏妃都有些想象不出,不过都知道苏兰芷不是个夸张的人,她既如此说,就证明事实相差不远,不免有些好奇。 “她如果真有姐姐说的那么出色,而她会出现在行宫里,只怕她家未尝没有把她送进宫伴驾的想法,为什么皇上最后没带她回京呢?”宜妃问。 苏兰芷说:“我原以为是因为太后大病初愈,所以皇上没心情,可他后来又收了高氏二人,这么看又不像,黎姑娘个人长相才华不必说,样样都是上上份,家世也说得过去,比那几个还都强了点,我也不知道缘故。” 皇帝带回来的这五六个人,苏兰芷也都见过,以她的眼光看来,还真没有一个能与黎傲雪并肩,不是才情上比不上,就是样貌上差点,至于性情品性,照查探出来的看,也是极为出色的人物,尤其是从小充男孩儿养大,性情上多了几分大气和洒脱,实在是个极出色的人物,若是进宫,说不得真能有一番前程。 敏妃笑道:“不进宫也有不进宫的好处,嫁个人做正头夫妻,比在宫里苦熬要强得多……对了,我听说高氏是高士奇的远房侄女,这可是真的?” 宜妃飞快的撇撇嘴,不屑道:“谁知道是真是假,即便是真,也算不得什么,宫里这么多姐妹,家世显赫的不知凡几,一个高士奇也算不得什么,不过,皇上南巡时还给他赐过字的,难道是献美换来的?这也未免太……” 这也未免太无耻了些。这话宜妃却是不好说出口的,因为有影射皇帝的嫌疑。不过她不说,苏兰芷和敏妃也能领会,两人都露出个微妙的笑容,敏妃说:“宜姐姐说的是,不管在宫外是什么身份,进宫后混的好不好,还是要看自己的本事能耐,像那拉贵人和布贵人,进宫几十年,现在也不过是贵人,高氏未必比人家强了去。” 宜妃就笑:“谁说不是呢,要说我也不是那等小心眼子的人,更不是嫉妒与她——宫里这么多姐妹,谁嫉妒的过来呀!我就是觉得她那做派似曾相识,好像以前宫里就有这么个人,看着就让人心里不舒服……” “我也有这种感觉呢!”敏妃忙说,“原以为是我自己多心,原来宜姐姐也有同感?” 宜妃点头,两人都看向苏兰芷,苏兰芷想想,摇头说:“我统共就见过她两次,话也没说几句,倒没有什么感觉,等下次见她,我再留神看看吧。” 宜妃玩笑道:“早知道今儿带她一起来了,也好让姐姐辨别一下。” 苏兰芷说:“算了吧,见她的机会多得是,何必带她来扫兴?有个外人在,连说话都不自在,我就不信你能受得了。” 宜妃笑而不语,她也就是说说,没看她从没带过她宫里的人过来嘛,她也觉得多个人不自在。 199、李氏逝 宜妃笑而不语,她也觉得带个外人过来不自在,所以从没带过自己宫里的人来过。再一想,进宫二三十年,能说几句知心话的统共就这么两个人,虽有个亲妹妹同在宫里,她却自幼被家里保护的太好,养成个娇憨的性子,眼睛里没坏人,时时需要自己护着,这些年熬下来虽说改了些,不再天真,却和她实在不是一路,论起知心,反倒不如眼前的苏兰芷和敏妃两个。 这么想着,宜妃不觉叹口气,说:“自进了这道宫门,先前闺中的小姐妹全都疏远了,有人是不想落个攀附的名声,人家不愿跟我走得太近,我也不好硬往上凑,有的却存心攀附,这种人我又看不上眼,宫里这么些人,见面个个称姐道妹好生亲热,背地里做的事都够瞧了,虽说不上日日如履薄冰,却也没个清闲时候,一肚子话全闷在心里没处说,幸亏还有你们两个能陪着解解闷,若不然,这日子也太过无趣些。” 敏妃听了也是一叹:“谁说不是呢,外头的人不知道,只当咱们享尽天下富贵,谁知道咱们的苦楚?没经过的,说给她们听都没人信!更有那羡慕这富贵的,削尖了脑袋要往这儿来,等她们进来之后才会知道,想要荣华富贵和体面尊荣,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苏兰芷眼看着这两人越说越低落,虽说她也受了影响,有些憋屈的慌,但她很快调整好心情。故意打趣道:“好好儿的怎么说到这儿来了?我还以为你们今儿是来陪我打发时间的,谁知竟是来诉苦的!想来是皇上这段时间冷落了两位妹妹,所以妹妹们才有此闺怨之语?” 敏妃脸皮薄些,明知苏兰芷是玩笑,仍是红了脸,宜妃却大笑道:“姐姐快别说这话,我都当祖母的人了,哪里还有这个心思?皇上身边自有年轻娇嫩的妹妹们服侍,咱们这些过气的昨日黄花,把宫务管好。别让皇上为琐事烦心才是正经。再就是含饴弄孙,若还想着争宠,才是让人把牙都笑掉呢!” 苏兰芷忙说:“咱们两个是昨日黄花,敏妹妹这朵花可还开的正艳呢。你说我也便罢了。怎么连她也划进来?当心她恼了。以后再不理你,你可别找我帮你说和!” 敏妃刚想说什么,宜妃就拉着她道:“好妹妹。都是我一时嘴快,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我给妹妹赔不是了,妹妹大人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敏妃哭笑不得,说:“两位姐姐惯会那我说笑,再说我真要恼了……” 经过这一闹,三人才不再想那些烦心事,宜妃就是个闲不住,立时抛了刚才的多愁善感,说起宫里的八卦来,她说:“听说吴常在又病了,太医开了药,她却不肯喝,直说要求见皇上,皇上刚回京,多少政务要办,哪里有时间见她?直接把给她传信的小太监打了十板子,又让人去训诫她几句,连成妹妹也跟着吃挂落,在皇上跟前得了个‘管理不善’的名儿,可怜成妹妹一直循规蹈矩,不敢行差踏错半步,却被这么个不着调的连累,在皇上跟前失了面子。” 这事儿苏兰芷也有耳闻,她知道的比宜妃还详细些,当时皇上正心情不好,就有些迁怒成嫔,成嫔也是倒霉,但认真说起来,却也不算冤枉,她没管好自己宫里的人也是事实,不过另一个人的所作所为就太令人寻味了。 “其实吴常在被皇上训诫后还不肯消停,又让人去求见良嫔,可惜的是良嫔正好病了,就没见她的人,吴常在等了两天,听说良嫔病得厉害,知道指望不上,才死了心,开始老老实实的吃药治病。”苏兰芷说,眼中满是嘲弄。 宜妃和敏妃也跟着露出个讽刺的笑容,亏良嫔前些天还日日维护吴常在,没少给成嫔添堵,如今见皇帝厌弃了吴常在,她就病了,再不肯管吴常在的事,谁说趋吉避凶乃宫里人的生存之道,但她撒手的如此之快,仍让人觉得有些凉薄。 宫里从来就没有真正的秘密,尤其几个高位嫔妃都是多年的老对手,对彼此的套路都熟得很,谁不知道谁那点子心思?所以大家嘴上不说,心里对良嫔都有些看不起,不过面上不显罢了。 三人正说得热闹,只见一个小太监在门外晃了一下,文娟遂出去问他,先斥了一句“不懂规矩”,才问他有什么事,小太监说了几句,文娟脸色变了变,吩咐他几句,自己进去回话,走到苏兰芷跟前,却又不知如何开口,这番作态落在宜妃和敏妃眼里,两人何等乖觉之人,当即扯个理由起身告辞,苏兰芷心知是有事,也就不多留,亲自把她们送出门去,回房后才沉着脸说:“说吧,到底有什么事?” 文娟犹豫一下,轻声说:“禀主子,外头送信进来,说……您家里的老太太去了……” 苏兰芷一时没听清文娟说的什么,不禁追问:“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刚说谁去了?” 文娟垂着头,低声说:“主子节哀。”她本就不是巧嘴之人,多余的话却是说不出来。 苏兰芷心猛地一跳,头也晕了晕,文娟和文秋忙上前扶着,苏兰芷一叠声追问是怎么回事,初二时李氏还递了牌子进宫,那时她还没一点事,精神头也极好,还说要给苏子瑜相看媳妇,这才几天,怎么忽然就去了? 文娟忙把小太监叫进来回话,小太监倒是个伶俐的,只说:“详细情况奴才也不知,是雍郡王打发奴才来给娘娘送信的,雍郡王已经派人去帮着料理老夫人的后事,让奴才来禀报娘娘,请娘娘节哀,外头的事都有王爷,娘娘不必忧心。” 苏兰芷看他这样,也知道问不出什么来,挥挥手让他退下,这时候她才有了点真实感,想到那个虽然柔弱却从心底疼爱她们姐弟几个的母亲,哪怕苏兰芷不能把她当亲娘看,处了这么多年,也是有真感情的,猛然听到她不在了,这心里就像是空了一块,难受的慌。 李氏和苏文不一样,苏文心里眼里就没她们姐妹几个,哪怕是唯一的儿子苏杰,也是在他瘫了之后才得了他一点关爱,而她们姐妹几个,从来没感受过苏文的父爱,所以当初苏文离世,苏兰芷稍微难受一下,悲伤什么的更多是表现给别人看的,她不能让人挑她“不孝”。 李氏虽然柔弱,从来没有替她们挡过风雨,甚至还需要儿女们保护,但她真的是个慈爱的母亲,只要是她能给的,她都一分不少的给了自己的儿女,这也是苏兰芷姐妹们愿意护着她的重要原因,听到她离世,从不可置信回味过来之后,浓浓的伤感就涌上心头。 可是,苏兰芷即便再伤心,她仍是什么都做不得,好在胤禛懂事又顶用,有他帮着料理,李氏的后事定能周全又体面。一时苏兰芷又想到苏杰夫妇尚在外地,此时恐怕还没接到消息,家里只有苏子瑜和苏子瑄,苏杰的两个女儿都跟着去了任上,苏子瑜才十五岁,从未料理过这等大事,也不知如何慌张呢,又一想,虽然兰蘅夫妇不在京中,兰芬也轻易出不得恭王府的门,好在还有兰蕙一家,齐永明更是老成持重,有他们在,倒也不用苏兰芷担心。 苏兰芷脑子里乱乱的,坐着发了半晌呆,想着枯坐无用,方起身往书房走去,几个文都有些担心的看着她,却谁也不敢劝,只好紧跟着她,见她在书房内抄写《地藏经》,方觉得放心些,众人都推出去各做各事,只留文雪和文如随时等吩咐。 晚些时候,胤禛请示过皇帝,才进宫来见苏兰芷,苏兰芷已经抄好一叠经书,让他带出去交给苏子瑜在李氏灵前烧了,她人不能亲至,只能用这个代表自己的心意,胤禛应下不提,看她虽有悲色,面色却还平静,才小心的把李氏骤然离世的原因说了。 原来李氏也是该有这一劫,她年轻时生孩子多,孕期和月子里又没保养好,本就亏了身子,虽然这些年养的好,底子终究薄了些,她本人又是个闲不住的,家里没别的活儿干,她自己养了半院子兰花,看的跟眼珠子似的,浇花施肥全都亲自动手,不肯让下人碰一下,昨儿个傍晚她又去侍弄花草,不妨地上有些湿,她不小心滑了一跤,当时也不觉得怎么样,苏子瑜兄弟俩要请大夫她也不肯,只说无事,众人看她精神抖擞的,也觉得没什么大碍,也就罢了,她还照常带着两个孙子吃了晚饭,又如常如安歇,谁知今天早上众人不见她起身,苏子瑜兄弟给她请安,听说她睡熟未醒,也不叫人打扰,谁知道早饭时仍不见她起来,两个丫头去叫她,才发现她早已气绝多时,连身子都硬了。 200、后事 丫头发现李氏没了声息,吓了一大跳,当即惊叫出声,惊动了两个经年的老嬷嬷,这二人还是苏兰芷从宫里找来送到苏家的,素来细心周到,在宫里时也见过不少世面,但听得李氏猝死,也觉得惊慌,好容易稳下心神,一叠声找人请大夫,又让人去寻大爷二爷回家。 等苏子瑜和苏子瑄匆忙赶回家时,大夫也已经请来,此时也顾不得避讳,何况李氏年仅七旬,远也不必十分顾忌,苏子瑜当即带着大夫进去,大夫拉过手腕,却摸不到一丝脉息,只有摇头的份,说人是半夜没的,此时便是大罗神仙来也是无用。 猝死这种事,历朝历代都不少见,有见识的大夫都听过,也有人亲眼见过,因而对李氏这种情况倒也熟悉,但很多话当着死者家属却不好说,只留下句节哀顺变,便提着药箱子走了。 苏子瑜也算少年老成了,他和弟弟留在京里,一是代父母尽孝,李氏上了年岁,留她一人在家,苏杰夫妇均不放心,虽有兰蕙一家子照应着,总不比自己家里有个男丁方便顶事,二么,苏子瑜和苏子瑄都在书院念书,他二人在家,也比跟着父母四处奔波要强些,所以苏杰外放,只带了两个女儿,却把儿子留在家里,只是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苏子瑜从未料理过婚丧大事,根本是毫无头绪,好在他脑子转得快,马上想到几个姑姑家。恭亲王府不好进,宫里更不用提,当然要第一个通知兰蕙家,兰蕙得到消息,当即就晕倒了,被掐人中掐醒后,马上就跟着齐永明一起回娘家帮衬,他们也知道苏兰芷在宫里出不来,但胤禛却在宫外有自己的府邸,平时彼此来往从未断过。因而忙忙的让人到雍郡王府送信。 苏兰芷听胤禛说了内情。饶是她不信命,也要叹一声造化弄人,李氏是个勤快人,从不肯白歇着。谁能想到勤快也是错?若是她肯让丫头婆子们替一替。也不至于有昨日之祸。可是这种事没发生之前,谁又能预料得到?说再多也只是事后诸葛而已。 胤禛见苏兰芷不吭声,只当她伤心的狠了。忙劝道:“额娘,郭罗妈妈走的没一点痛苦,您莫要太伤心了,她老人家在天有灵,也不想您难过的,至于她老人家的后事,有我和安布玛,即便那克出赶不回来,也会让郭罗妈妈风光体面的走……” 苏兰芷叹口气:“从我十二岁进宫,再没有在额娘跟前尽过一天孝,如今听得她离世,哪能不伤心呢?我在宫里,行动没一点自由,她不在了,我连亲眼见一面都不行,好在你在外头,帮你表弟们把事情办周全些,也算替我尽点心。” 胤禛忙应了,看苏兰芷满面悲色,又拿话劝解一番,苏兰芷也不欲儿子担心,少不得打起精神跟他说了会儿话,看着时间不早,才打发他出宫。 当日晚间,皇帝到景仁宫用饭,他早得到消息,知道苏兰芷额娘去世一事,也有些担心她,想着过来劝解安慰一二,他本有心给些恩典,也好让丧事更体面些,只是苏兰芷觉得苏杰没什么大功劳,受之有愧,且旁人难免说三道四,就给推了,皇帝反而觉得苏兰芷体贴本分,嘴上不说,心里却打定主意,想着日后要推恩与苏杰,也好让苏兰芷脸上有光。 且说苏子瑜骤逢祖母离世,一时间只觉得千头万绪不知从何抓起,好在家中老仆还算得用,加上齐永明和胤禛派来的人张罗着,倒也操持的有模有样,第二天起就有人前来祭奠,看到他兄弟两个未及弱冠,却诸事妥当,都夸他们沉稳有度。 李氏去世,苏杰是孝子,怎么也要等他回来才能下葬,且如今天热,纵使棺椁旁全都堆放这冰块,也不耐久放,好在苏杰就在山东上任,离京城并不太远,去报信的人快马加鞭而去,他得了消息就带着图门氏和两个女儿尽快往家赶,一路奔波,好歹是赶上了。 外头的事苏兰芷也只能听胤禛和胤祹传来些消息,宫里虽然不许守孝,她也想尽尽心,特意向皇帝求了旨意,准许她为李氏抄经茹素,宫里众人得知她母亲去世,都上门道恼,更有想攀附她的,给宫外的家人送信到苏家祭奠,因而李氏的丧事竟是极为热闹,许多跟苏家没什么交情的人都到了,尤其是胤禛和胤祹两位皇子的亲至,更为李氏和苏家带来不少荣耀。 苏兰芷不问外头这些事,胤禛却不能不多想一二,眼下是什么时候?苏兰芷才在江南遭了难,若不是皇帝对她信任有加,现在什么光景谁也说不准,而她娘家就苏杰这一个兄弟,年初刚升上三品,坐的还是肥缺,如今不到半年,就要回京为母守孝丁忧三年,职位空出来,往后想再得到这么好的缺儿,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生活在政治中心的人脑子都比较复杂,尤其善于阴谋论,结合有人暗地里算计苏兰芷,想要苏兰芷的命,想让胤禛兄弟失势,再来看李氏去世,想不往阴暗处寻思都不行。 于是胤禛从事发开始,就没听了探查内情,他真不敢相信这是单纯的意外,而苏子瑜兄弟在他眼里太嫩,纵是有怀疑也不好跟他们说,就怕他们帮不上忙不说,反而行事不严谨被人看出形迹,反倒让幕后黑手警惕,因而只跟齐永明透了几句,齐永明也是老狐狸一只,也觉着里面有蹊跷,因而发动自己的人脉,跟胤禛的人一起查证,只是查来查去却没查出一点痕迹,而当时李氏的丫头都在一丈之外,这是李氏历来的习惯,侍弄花草时不喜欢身边有人,所以那几个没有推她的可能,便是害她滑到的那片地,上面的水迹还是她本人一刻钟前洒上的,两人只能无奈相信这真是一个意外,除了心中暗叹苏杰不走运之外,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两人商量过后,都没有把怀疑告诉苏杰,怕他再多想。 不过胤禛后来倒是跟苏兰芷提过,他其实也有些遗憾,皇子中相互比较,从来不是单方面的,不但比才学能力,还要比额娘,比圣宠,比母族和妻族的势力,他倒不是势利眼,非要苏杰有成就才肯认亲,只是明明母舅能更进一步,却生生耽搁三年,叹息两声也是人之常情。 但是苏兰芷却不这么想,她一直记着一件大事呢,就这几年,索额图的势力就会被皇帝清理,苏杰能在此时从漩涡中心退出来,未尝不是好事。虽说因着苏兰芷的关系,苏杰天生就是跟胤禛拴在一处的,但人在官场上混,总有这样那样的事端,此时索额图权势通天,不依附与他,难免不被暗地里算计,依附于他,又说不准会不会被皇帝清算,反倒是两头为难,倒不如暂且推出争端,等苏杰丁忧过后,有苏兰芷这层关系在,胤禛也能说得上话,他再起复也不是难事,即便混不上重要职位,便是在清水衙门当差,也是三品大员,谁还能小瞧了他? 胤禛听了苏兰芷的分析,什么话都没说,回去后就叫了自己府上的幕僚商讨半天,得出的结论和苏兰芷说的差不多,他不禁揉揉额头,明明苏兰芷看着不像是对朝政多敏感的人,也没听她打听过,为什么总是能看到一般人看不到的问题?胤禛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有心找苏兰芷问个仔细,又想着自己额娘总不会害自己,事情知道太清楚未必是什么好事,额娘既然不说,自然是有她自己的理由,自己做儿子的,实在没必要追根究底,想了半天,才把好奇心按捺下去,过后仍是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是心里到底存了些心事。 苏兰芷因李氏去世,自觉身上戴孝,虽然宫里不能守孝,却也整日穿着素净衣裳,也不大出门,连马上要大婚的胤礻我也不愿意见,怕给他带来晦气,胤礻我根本就没想过这些,求见苏兰芷两回没见着人,听了解释才知道缘由,心里倒感念苏兰芷的情谊,他本来心里就不是滋味,觉得苏兰芷一心对他,他额娘却一直留有后手,有些不好意思见苏兰芷,眼下又被感动,反倒把先前那点不自在给抛到一边,待苏兰芷和胤禛胤祹比先前更真心些。 转眼就是胤礻我大婚,他成婚后第二天,照例带着新媳妇进宫磕头见礼,从太后宫里出来,第一站就是去的景仁宫,这回苏兰芷可不好说不见他们,因为要见新人,苏兰芷特意穿的鲜亮些,等胤礻我夫妇行过礼,忙把早准备好的礼物送上,就赶他们出去,胤礻我又郑重给苏兰芷行了礼,方带着十福晋离开。 看他这番表现,苏兰芷不禁觉得自己往日待他的好都没有白费,也不枉自己费心费力替他张罗,是个知道感恩的。 201、矛盾 皇帝在胤礻我大婚后第五天就带着一串儿子去巡幸塞外,胤禛也在随扈之列,不过皇帝把胤祹给苏兰芷留下了,苏兰芷其实有些无语,南巡时她随驾,胤祹也随驾,她和胤祹没分别几天,相比较而言,她倒是更愿意留家里的是胤禛,不过这毕竟是皇帝的好意,她也领情。 因着知道苏兰芷心里难受,宜妃和敏妃往景仁宫跑的就勤了些,虽然苏兰芷自己避讳着,可旁人却不怎么在意的,宫里毕竟与外面不同,说是规矩最多,其实很有些百无禁忌的意思,皇帝守孝可以以日代月,别人谁家敢这么做?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达官显贵,该是怎么就必须照着规矩来,别管里子是不是污糟透顶,表面功夫一定要做到。 但皇家就不一样了,除了太后崩逝和皇帝驾崩,皇妃们就没有守孝这一说,入了皇家门就是皇家人,娘家人的生老病死,除了送些祭奠之物外,也就只能抄经祈福了,在宫里别说穿孝了,就是衣着太过素净都不合适,所以哪怕李氏刚去世,宜妃和敏妃却也怎么忌讳。 这天午后,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的样子,今年夏天晴天居多,难得一个阴天,不知从哪个方向刮来的风,让人觉得挺舒服的,文如专门照看院子里的蔷薇花,看风不小,就张罗着要把它们挪到屋子里去,免得被吹坏了,苏兰芷却说:“就放院里吧,都是些再普通不过的花儿。哪里有那么娇贵了,这花儿和人都是一样,只有经过风雨的淬炼,才能开的更娇艳。” 众人都笑:“到底还是主子,见微知著,平常小事中也能体悟到大道理。” 宜妃进来就听到这句话,忙笑问道:“这又是从何说起?淑姐姐又有什么高论了?” 苏兰芷忙把宜妃让进屋里,笑着说:“你还不知道她们,从来只会说奉承话,我便是说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她们也是没口赞同。若真信她们的话,我早飘起来了!” 宜妃笑的前仰后合,说:“这话很是,她们从来就是如此。我宫里那几个也是一样。我说什么她们都说好。平时听着挺顺耳,真有事时,想让她们帮着出个主意。个个都成了没嘴的葫芦,真真把人气的不行,偏又舍不得罚她们,只有自己生闷气的份!” 文英等人笑道:“娘娘说笑了,主子们自然比奴婢们见多识广,您都没主意,底下人岂不是更没头绪?奴婢们不敢说能帮主子忙,只求不给主子添乱就是好的,难道这也错了不成?” 宜妃假意嗔道:“淑姐姐对你们也太放纵些,我好歹是客呢,说句话还被人辩驳,这屋里真没我坐的地儿,我还是赶紧走了的好,免得主人家开口赶人,那才是脸面丢尽呢!” 文英等人知道是玩笑,因而并不惧怕,只有年纪最小的文月心最实,她没听出来,生怕宜妃真觉得苏兰芷不欢迎她,忙又是解释又是请罪的,连说没这个意思,她们不敢放肆等语,宜妃对她也有几分了解,素来喜欢她心性纯朴,见不得她为难的样子,忙笑道:“哎呦,我开玩笑呢,看把你吓得,我瞧着心里也不落忍——这里也没什么事,我就越俎代庖一回,替你们主子开回口,你们都散了吧,让我跟淑姐姐好自在说话。” 文英见苏兰芷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忙顺从宜妃的意思,带着人飞快的上了点心和茶水,只留下两个远远的候着听吩咐,别人都各自去忙,以免打扰苏兰芷和宜妃。 宜妃看看四周,叹道:“还是姐姐这里清净,哪像我那儿,一个院子住了五六个人,整日不是这个有事就是那个不舒服,没一个省心的,吵得我头疼,真恨不得能搬来跟姐姐作伴。” 苏兰芷笑而不语,知道宜妃只是说说而已,万万当不得真的,要知道,她在翊坤宫可是主位,搬到景仁宫的话,却只能住后殿,而且有依附苏兰芷之嫌,孰优孰劣一目了然,就像敏妃,当初住在景仁宫后殿多清净自在,让她搬去储秀宫时不也照样欢欢喜喜的? 宜妃也就是随口一说,她是被那几个贵人常在给吵的心烦了,不免要抱怨几句,苏兰芷不接话,她马上改变话题:“姐姐这些天没见过高氏吧?也不知她哪一点入了皇上的眼,皇上竟带她一起去了塞外,听说还要封她做贵人,一个要家世没家世,要资历没资历,又无妊无功的庶妃,凭什么能做贵人?想想兆佳妹妹,十年进宫,到现在也有小三十年了,还生了三公主,仍只是个贵人,密嫔因生子有功凌与其上也便罢了,高氏又凭什么?” 宜妃是真替布贵人兆佳氏委屈,她也是出身著姓名门,正经大选入宫的秀女,人也温柔平和,几十年不争不妒,偏偏不得皇帝喜爱,哪怕生了个女儿,女儿都出嫁了,也仍是个贵人,以前还不觉得,如今新来一个高氏,和她同居一宫,照宜妃看,高氏除了年轻,没有一点能比得上布贵人的,若真跟布贵人平起平坐,她都看不过眼。 苏兰芷也知道宜妃跟布贵人关系比较好,可皇帝喜欢谁这种事,谁能管得着?严格说来,宜妃刚才的话已经过了,别管高氏有没有资格,只要皇帝有这个意思,她就当得起,对这一点发表不满,岂不是不满皇帝的决定?当然,私底下说说也没什么妨碍,苏兰芷自是不会像皇帝告密,宜妃正是知道这一点,才敢在苏兰芷面前直言不讳的。 苏兰芷只能劝道:“宫里这么多姐妹,皇上不过一时新鲜,过两年又是大选,等有新人入宫,对她也就淡了,咱们在一边看着便是,犯不着着急上火,你不也说过,咱们这个年龄,再争宠才是让人笑掉大牙,这才几天你就忘了不成?” 宜妃说:“咳,姐姐说什么呢,她算个什么东西,为她着急上火,她也配?我只是有些看不惯而已。别说过两年新人进宫了,就是现在,她也算不得一枝独秀,上个月侍寝最多的,好像是和贵人吧?密嫔、王庶妃、陈贵人她们都不少,她还真不够看。” 苏兰芷笑笑。关于皇帝每天睡了哪个嫔妃的问题,除了敬事房那些人,就属苏兰芷知道的最清楚,因为彤史是需要盖上凤印的,而凤印现在在苏兰芷手中,所以,每次皇帝睡完人,敬事房的总管都要捧着彤史来找苏兰芷盖章,虽然苏兰芷对这个工作很没好感,但这代表了她在宫里的地位和权利,这么一想,她也就觉得心气平了。 皇帝是个很矛盾的个体,他既重感情,又爱颜色,所以,宫里位高权重的嫔妃都是老人,而受宠的都是新人,不过苏兰芷是个例外,皇帝越发喜欢在景仁宫留宿,似乎和苏兰芷躺一张床上睡觉特别安稳,当然,只是纯睡觉,他把以前独寝的天数都给了苏兰芷,而这些是没有记录的,所以宜妃并不知情,苏兰芷更不可能主动跟人说,她已经不需要用这个来证明自己的地位了:只要凤印在苏兰芷手里一天,就没人敢小瞧她。 宜妃抱怨几句,又想起一个笑话来,忙跟苏兰芷分享:“这吴常在还真是百折不挠,前些天受了不少罪,成妹妹干脆禁了她的足,良嫔又不理她,大家都以为她再起不来了,谁知这位反而醒过神来,开始好生保养身体,她本来也没大病,养了这一个来月,竟好了七八分,身上长了些肉,脸色也好看多了,我昨儿个还见她在御花园散步,那身段姿容,瞧着比先前更惹人怜爱,说不得还真能复宠。咱们以前倒是小瞧她了。” 苏兰芷说:“这也正常,吃过亏总能学点乖,她本来就不是蠢人,只是被悲伤迷了心窍,才会行止失据,如今见识了人情冷暖,自然也就醒悟了。别总说她们,胤祺家那格格快生了吧?” 宜妃脸色有些纠结:“是,算算日子就是下个月,我如今倒不知该盼她生个儿子好还是生个女儿好了,怎么偏是她怀上,若是老五家的有孕该多好……” 苏兰芷大奇,宜妃一直盼着胤祺赶紧有个儿子,前两个月一直念叨希望那格格生个儿子,这才多久啊,怎么忽然改主意了? 看出苏兰芷的疑问,宜妃解释道:“我原本想着,他们兄弟中只有老五没有儿子,老七比他还小一岁,嫡长子都快两岁了,别管是嫡出庶出,有个儿子他也有底气,可是又一想,若是先有了庶长子,等老五家的生下嫡子,岂不又要起纷争?因此我又希望她生的是女儿,等老五家的生出嫡长子,再有庶子可能会更好一点……” 宜妃不敢把话说太白,不过苏兰芷也能领会她指的是什么,如今大阿哥和太子的争斗都快放到明面了,看看他们的嫡长之争,也难怪宜妃会有所触动。 202、慈母心 直郡王胤褆和太子胤礽之间的争斗,如今满朝文武就没有不知道的,其中超过九成不管是自愿还是非自愿都站了队,仅剩下不到十分之一属于中立派,略有些全是的朝臣都有人拉拢,苏兰芷自然有所耳闻,也正因这种情况,她才觉得苏杰借丁忧避开争端也算是好事。 而和苏兰芷一系关系密切的人中,齐永明是最位高权重的一个,掌握京城近卫,虽比不得九门提督位置紧要,却是实实在在掌握军权的人物,不过也正因为他的地位敏感,不管是太子还是直郡王的人,都不敢明目张胆的拉拢他,不然第一个不答应的就是皇帝。 齐永明也深知自己是皇帝的人,所以表现出的就是只效忠皇帝一人,一直以纯臣的形象示人,还把性格中耿直的一面放大的表现出来,让人不敢轻易向他抛橄榄枝。这也是他的自保之道。 不过齐永明也知道,他是皇帝的心腹,皇帝在一日,他就安稳一日,一旦改朝换代,他就再不会受此重用,为了给新帝的心腹腾位置,他定然要换个地方,对这一点齐永明早有准备,他本来也不是贪恋权势之人,大不了到时候致仕,只要儿子们有出息,他还有什么好担忧的? 当然,只要胤禛有心,齐永明是一定会支持他,这一点虽然谁也没说过,却是彼此的共识。 虽说后/宫不得干政,但完全不理会朝政的宫妃寥寥无几。就算没想过干涉朝政,多了解一点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别看宫妃们困在宫墙内,只要想知道,总有各种方法和渠道能打听到外面的事,宜妃知道直郡王和太子的明争暗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何况她还有两个儿子,有大事发生,他们总会给宜妃通个气透个话,毕竟宜妃也是有娘家的。虽然她娘家人都在盛京。寻常不搀和京里的事,但京里形势如何,却也是他们需要知道的,故而宜妃和娘家人虽不曾见面。通信却为断过。她娘家人一直低调安分。皇帝也愿意高看一眼。 而宜妃的顾虑也是很有道理的,皇子们争皇位,斗争是激烈残酷的。而她的儿子们并没有这个想法,尤其是胤祺,由于是太后抚养长大的,从小就被变相剥夺了继承皇位的权利,而他本身也没什么野心,就想当个透明人,皇帝说啥是啥,对这种没野心的兄弟,皇子们都是愿意亲近的,不管是谁上位,与他影响都不大,只要老实安分,一个王位是跑不了的。 别以为王府里就没有竞争,看看恭亲王府就知道了,嫡子早逝,其他几个儿子为争世子之位,一样斗得乌眼鸡似的,而裕亲王家,若不是长成的两个儿子是同母所生,只怕也别想安稳。而几个铁帽子王家里,有嫡子的大都会选嫡子做世子,没有嫡子的,哪家没闹出点事? 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宜妃虽然不说这句话,她也明白里面的道理,看看别人家的闹剧,回头对照一下皇家的嫡长之争,再去想胤祺的家事,她盼孙子的心就没那么急切了,胤祺和五福晋两人感情和睦,生儿子是早晚的事,既然如此,何苦要弄个庶长子出来? 这些话宜妃都放在心里,她和苏兰芷关系再好,也是不能明说的,不过是点到为止,苏兰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因而笑道:“你能想通这点,着实是老五家的之福,原先我想劝你几句,又怕你误会,你能自己想通再好不过。不说旁人,你看看胤禛家里,他成亲五六年,到现在只有弘晖一个,我何尝说过什么?就是怕嫡子庶子年龄太近,有人起了黑心反倒不好。咱们在宫里,什么鬼魅伎俩没见过?我自己早年吃过亏,实不想孩子们也遭一样的罪。” 这话却是苏兰芷肺腑之言,这般干涉别人家事的话,她轻易不会说出来,也是和宜妃几十年交好,才肯劝上一句。宜妃听得一怔,猛然想起胤祺府上小产那个侍妾来,当时捣鬼的人还是她亲自处置的,当时她也想过人多是非多,这才几年,怎么就忘了? “以往倒是我糊涂了,还是姐姐明白——姐姐既明白,怎么也不说提醒我一句?枉咱们好了这一场,可见平日说亲道热都是假的……”宜妃半是玩笑半是埋怨的说。 苏兰芷好气又好笑,说:“你自己一心想抱孙子,我能说什么?先前不是没劝过你,你可曾听了?如今反倒怪我,再没见过这样倒打一耙的,以后有什么事再不要跟我说,横竖往日的亲热都是假的,你也别来我这儿,我是不敢惹你……” 宜妃马上换个笑脸,讨饶道:“好姐姐,明知我是玩笑话,你怎么当真了?姐姐若不理我,在这宫里还有什么趣儿?” 苏兰芷也是和她说笑,两人互相损了几句,又说起新婚的胤禟和胤礻我两家,宜妃又是一通抱怨:“这人呐,还真是矛盾,老五和他媳妇感情好,我看着心里不大舒坦,觉得他是有了媳妇忘了娘,这老九呢,媳妇娶进门,新鲜劲儿一过,又整日跟那些小老婆胡混,老九家的也算颜色好的,性情也贤淑,却拢不住老九的心,老九对她只有敬重,他两个这样,我也是担心。做人额娘的,为儿女一辈子操不完的心,只怕什么时候闭上眼,什么时候才能放手!” 胤禟自己长得好,养了个爱美色的毛病,不管男女都喜欢好看的,这在皇家也算不得什么,只是他那朝三暮四的性子,让宜妃很不放心,原指望着娶了妻,他能收收心,可惜九福晋却没这个能耐,拢不住胤禟,宜妃难免有些失望。 要说这做媳妇的也是为难,和夫婿感情好了,难免碍了婆婆的眼,可拢不住夫婿的心,又会让婆婆看轻,总之是两头为难,遇着明白事理的还好些,可世间女子大都心眼不大,所以婆婆磨搓儿媳妇的甚多,也就有了“多年媳妇熬成婆”的俗语。 宜妃这般矛盾的心态,苏兰芷少不了要笑话她几句,不过她心里想的跟宜妃也没差多少,胤禛和萨伊夫妻情深,她自然觉得欣慰,可若是小两口在她面前过于腻歪,她心里也觉得酸的慌,有些话不好跟萨伊说,但对胤禛却没什么妨碍,因而她直言告诉胤禛,在他府里他和萨伊怎么恩爱都行,当着她还是注意点的好,别来刺她的眼。胤禛当时面色古怪,但母上有命,他自是要遵从的,过后果然注意起来,而苏兰芷眼不见心不烦,也就不觉得碍眼了。 不过这内情苏兰芷是绝不会告诉宜妃的,没的让人笑话,宜妃以为她真就那么豁达大度,倒觉得自己太计较,难得对两个儿媳妇有些歉意,往后对她们宽容许多,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听到宜妃感叹额娘难为,苏兰芷也叹道:“谁说不是呢,人常说儿女是债,无债不来,那是咱们身上掉下来的肉,为了他们,咱们做什么都是愿意的……说来我只两儿一女,妹妹只有两个儿子,倒也算不得什么,皇上才真真难为,几十个儿女,够他操心的……” 有对比才有幸福感,把皇帝作为参照组,苏兰芷心里前所未有的平衡,就是宜妃,默然想了想,脸上也露出微妙的笑意来,女人嘛,哪有不吃醋的,皇帝不是讲究多子多福么,儿子一个接一个的生,现在尝到苦头了吧?别人还没跳出来,就一个胤褆跟胤礽对着干,就够他头疼的,宜妃心中暗笑,该!谁让他女人多呢,全是自找的! 明着议论皇帝那是不允许的,隐晦的点一句却也没什么,不好光明正大的嘲笑皇帝,心里想想谁也管不着,别说苏兰芷了,只要是宫里的女人,看到皇帝吃瘪碰壁,嘴上不说,哪个不在心里暗自称快?别怪她们没有同情心,实在是在女人的问题上,皇帝真不值得同情。 宜妃暗自偷笑两声,忽然又想起苏兰芷曾提过的那位江南美女来,忙道:“胤禟性情跳脱,总由着他三天两头收人进府也不是个事儿,皇上已经说过他两回了,再这么下去,日后难免生事,倒不如给他寻个绝色,说不得能收收心。姐姐看您在姑苏见着的那个姑娘怎么样?依着她的姿色才情,能不能拢住胤禟的心?” 苏兰芷皱眉:“你竟是别多事的好!先不说那黎傲雪是个什么心思,就说你真把她弄进九阿哥府,她真霸住九阿哥的心,你又置老九家的与何地?九阿哥如今年轻,自然不定性,不过是爱玩了些,只要不是强抢良家女,多收几个人又算什么?风流多情总比宠妾灭妻要好,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宜妃又是一怔,拍手道:“可不是么!我这才是当局者迷呢,也不知怎么回事,净出昏招!幸亏有姐姐提点,不然我又要做错事,幸哉幸哉,姐姐,我借花献佛,敬您一杯!” 说着斟一杯茶,双手捧到苏兰芷面前,苏兰芷哭笑不得,只能接过来一饮而尽,算是受了她的谢。 203、大福晋之病 每月初一十五是皇子福晋进宫请安的日子,除非宫中母妃发话,或是家中有极重要的事,不然雷打不动,皇子福晋们这两天是一定要进宫的。 本来做儿媳妇的就该服侍婆婆,皇子福晋因住在宫外,不能天天随侍婆母身边,这初一十五的请安就显得特别重要。其实从这一点上来说,做皇家儿媳,倒比嫁到一般人家要自在些,自己府上自己当家,又不用天天看婆母的脸色,而一般人家都是一大家子生活在一处,婆母妯娌小姑众多,行动没得自由,比较起来皇家媳妇倒没这个困扰。 当然,皇家媳妇也有自己的烦难事,丈夫地位太高,婆母地位尊贵,有委屈也只能自己受着,别想指望娘家人出气,再就是皇家关系复杂,需要劳心劳力之处甚多,所谓有优点就有缺点,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做了皇家媳妇,身份地位提高了,要负担的责任自然就多了。 原来苏兰芷只有萨伊一个儿媳妇,如今十阿哥成婚,他媳妇也要进宫给苏兰芷请安,到了初一,苏兰芷就在宫里等她们,主要是等弘晖,宝贝孙子一个月只能见两次,她可真是想得慌。 九点刚过,萨伊一行人就出现在景仁宫门口,等了好一会儿的文雨和文月忙把他们迎进来,进门后,众人先给苏兰芷行礼,苏兰芷看到孙子,脸上全都是笑,忙让她们坐下,她一把抱起弘晖。弘晖现在说话连贯许多,抱着苏兰芷脖子,认真的盯着苏兰芷说:“太太,晖儿重,让晖儿自己走,别累着太太。” 这么体贴的小人儿,怎么不让苏兰芷爱到心坎儿里?当下照着他的脸亲一口,笑道:“宝贝再重,太太抱着也不嫌累,不过。你也别吃成个小胖子。太太可不喜欢胖墩……” 弘晖认真的点点头:“嗯,晖儿知道,胖子不好看,太太不喜欢。晖儿也不喜欢。我们家有个厨娘。好胖好胖,一个人有两个人那么大,大家都笑话她呢!” 苏兰芷说:“对呀。太胖了不好看不说,还影响行动,咱们不离她。太太这儿的厨娘又年轻又好看,晖儿要不就跟着太太吧,你喜欢谁咱们就让谁伺候,你不喜欢的,太太一个都不留。” 弘晖思索片刻,摇摇头:“阿玛不在家,晖儿是家里的男子汉,要保护额娘,不能陪太太。” 苏兰芷恨恨的戳戳他的光脑袋,冲萨伊埋怨道:“枉我对他掏心掏肺,人家还是向着自己额娘,你倒好,有这么个孝顺儿子,只怕做梦都要笑醒了吧?!” 萨伊忙笑道:“看额娘说的,弘晖才这么大点,他知道什么?还不是跟着他阿玛学的!四爷有孝心,总当着弘晖说要孝顺您,可不就被他学了去?这才叫有其父必有其子呢!” 这话苏兰芷爱听,转头对十福晋说:“你听听,你四嫂多会说话,把我哄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从我手里哄了多少好东西去!你也跟着学着点,别的不说,把老十哄好了,有你的好处!” 一句话说的两个人都红了脸,十福晋性情爽朗大方,脸红过之后,抿嘴一笑道:“贵额娘说的是,四嫂人巧嘴甜,待人和气不说,难得心也实诚,我初来乍到的,好些事都不大懂,都是四嫂教我的,难为她不嫌我烦,事事耐心,我要跟她学的地方多着呢!” 萨伊羞恼道:“额娘打趣我也算了,你也跟着起哄,真当我拿你没法子么!”说着就伸手捏十福晋的痒痒肉,十福晋又是笑又是躲,嘴里一个劲儿求饶,苏兰芷非但不阻止,还在一边起哄架秧子,弘晖还一声声给他额娘加油,屋子里闹哄哄的,众人脸上都是止不住的笑。 闹了好一会儿,众人方消停下来,十福晋的两把头有些散了,于是到内室去重新整理,苏兰芷乃问萨伊:“今儿你们迟了一刻钟,可是路上耽搁了?” 往常萨伊进宫,定然是在九点钟准时到,今天却迟了,是以苏兰芷有此一问。 萨伊见十福晋还没出来,低声说道:“我和十弟妹一起来的,在顺贞门遇到八弟妹和九弟妹,八弟妹拉着十弟妹说了一会儿话,到额娘这儿就迟了一步。” 苏兰芷眼光微闪,笑道:“她素来眼高于顶,一般人看不到眼里,难得愿意理会老十家的——她和老九家的是一起来的,还是路上遇见的?” 萨伊说:“这我却不知,额娘若是想知道,改天我找人打听一下。” 苏兰芷摆摆手:“不用,我就是随便问问,你不知道就算了,不必专门去打听,让人知道不好。对了,我听说老大家的前些天又病倒了,她的情况怎么样?可好些了?” 大福晋自从生了弘昱之后,身体就日渐衰败,这两年就没断过药,其实大家都心里有数,她也就是熬时间了,苏兰芷虽然跟惠妃不对付,但对大福晋印象却挺好,对她颇为同情。 萨伊叹道:“大嫂的精神越发不好,我昨天去看她,脸色苍白,身上瘦的不像样子,连起身都难,今儿还是挣扎着进宫给惠母妃请安来了,不是我说,她都那样了,便是不来,谁还能跟她计较不成?偏她不肯让人指摘一点儿不是,硬是强撑着,惠母妃不发话,别人再劝不动她……就是不看大人,看着弘昱,也不该这么折腾……” 说到这个,萨伊对惠妃很有些意见,虽然不好明说,也要含蓄表达几句。明知道大福晋没多少日子了,还不肯发句话免了她的请安,大家面上不说,背地里谁不说惠妃对儿媳妇太刻薄? 苏兰芷也是一叹,惠妃对大福晋就没有满意过,谁让大福晋深的大阿哥欢心,把她看的比亲额娘还重,而她娘家阿玛又犯了事,被皇帝革了职,对胤褆没有帮助不说,反而拉胤褆后腿,种种原因下来,惠妃怎么可能看大福晋顺眼?现在恐怕是巴不得她早日没了,胤褆还能娶个继福晋,多一门有力的姻亲,对他们筹谋的大事更有帮助。 不过胤褆应该没这种想法,他和大福晋是出了名的感情深厚,大福晋娘家失势也好,生了弘昱后坏了身子也好,他对大福晋的态度就没变过,甚至比先前更好更体贴,只是他对大福晋越好,大福晋心里就越愧疚,也就越没有生念。 “……我瞧着大嫂好像有些心存死志的心思,言语间透露出对不住大哥的意思,还说过大哥对她太好,她却帮不了大哥的忙,若不是弘昱侄儿还小,真想一走了之的话。”萨伊说。 苏兰芷又叹口气,女人就是傻,只要丈夫对自己好,心里眼里就只有丈夫,哪怕为他去死都不会皱一下眉头,却不知对男人来说,比女人重要的东西多了去了,就是再情深意重,男人又能为女人守几年?他总是要续娶的。等他有了新人,旧人也就渐渐模糊在记忆中。 十福晋出来时,就见苏兰芷和萨伊都面带伤感,她不知究竟,心里有些打鼓,说话就小心起来,苏兰芷察觉后,怕她多心,故意又和萨伊感叹两句大福晋的病,好让她知道两人是为大福晋伤感,与她并无关系,十福晋这才放下心来。 “大嫂又病了?我也不知道这事,连派人去看看都没有,真是失礼了,等明天我就亲自登门给大嫂道歉。”十福晋忙说。 萨伊笑道:“你跟十弟新婚,大嫂特意不让人告诉你,你若是去了,岂不辜负了她的心?连九弟妹要去,她都不许呢,你若是过意不去,搜罗些好的药材送去,就算是你的心了。” 十福晋想想也就罢了。 苏兰芷说:“说到药材补品,我这里有好些,还有些绫罗绸缎,等你们回去时带上,我也用不了这些东西,白收着发霉,你们拿回去,或是送人或是自用,比外头买的强些。” 萨伊和十福晋都谢恩,心里挺高兴,要知道苏兰芷这里的东西都是贡品,几乎可以算是最好的,她们倒不是贪图这点子东西,主要是能想着她们,两人都是心头一暖。 安静了好一会儿的弘晖却忽然出声:“太太,你有好东西自己收着吧,我们家什么都有,阿玛说不能眼皮子浅,见了喜欢的东西就伸手要,想要什么就靠自己的双手去挣……” 苏兰芷一怔,笑道:“你这小人精,还知道‘自力更生丰衣足食’的道理?那你知不知道‘长者赐不敢辞’这句话?长辈诚心诚意给的你就收着,以后好生孝敬长辈,这就不算白要别人的东西,你阿玛也不会说什么的。” 弘晖自己想了想,才点了点头。十福晋在一旁看得眼馋,不由说道:“弘晖侄子真是又乖巧又聪慧,我家若是又个这么可爱的孩子该多好……” 话没说完,萨伊就拍了她一下,笑道:“别眼馋别人家的孩子,想要赶紧自己生一个,别人家的再好你也抱不回去……” 204、怪异爱好 十福晋脸又是一红,她一个刚嫁人的小媳妇,就是再大方脸皮厚度也比不得萨伊这个成亲好几年的,这话更是不好回嘴,只是抿着嘴笑。 苏兰芷却说:“你别说她,自己也该抓紧些,赶紧给弘晖添个兄弟,就他一个未免太孤单些。” 萨伊沉默一瞬,笑道:“是,额娘吩咐,媳妇莫敢不从,只是您好歹给媳妇点时间,您常说,孩子的事要看福缘,不是想有就有的,我就是着急也没法子啊,额娘千万别怪罪……” 苏兰芷忙说:“我能不知道这个理儿?前几天还劝别人呢,又怎么会怪你?我就是想抱孙子,这才催一催你,你可别多心,不然等胤禛回来,知道我欺负他媳妇,不定怎么埋怨我呢!” “额娘说笑了,您对我的好,我心里都清楚,便是亲生女儿也不过如此,您只有疼我的,怎么会欺负我?您只顾打趣我,把十弟妹都吓着了,她可不像我这般了解您。”萨伊忙笑道。 十福晋听她婆媳两个玩笑斗嘴正有趣,冷不防话题又转到自己身上,愣了愣,才说:“四嫂也太小瞧人,我没别的好处,就是胆子大,别说贵额娘这么慈祥和蔼,就是四嫂这么厉害的我都不怕,怎么会被贵额娘吓到?四嫂说不过贵额娘,总攀扯我,亏我刚还夸你呢,合着我那好话都白说了?原来你也不是个厚道人!” 萨伊忙又赔不是,苏兰芷就问十福晋的闺名。十福晋笑道:“我阿爸阿妈都叫我索布德,贵额娘和四嫂也这么叫吧,我听着也亲切些。” 萨伊抿嘴一笑,轻声说:“果真是颗珍珠,十弟好福气,蒙古草原上最灿烂的珍珠被他得了去,怪不得听闻他那霸王性子,对着你倒是好脾气,真真是一物降一物……” 十福晋瞪了萨伊一眼,嘴里说她不正经。脸红的跟布差不多。偏这时文娟进来说十阿哥到了,萨伊又是一笑,说:“这才多久没见,就追到宫里来了……”一语未了。胤礻我已经跨进门来。萨伊等他行过礼。自己回了半礼,把十福晋往胤礻我处推了推,嘴里说道:“哎呦。这个黏糊劲儿真让人受不了,你媳妇就在这儿呢,全须全尾的还你,赶紧领走吧!” 胤礻我憨憨一笑:“我是来给贵额娘请安的,跟她没关系,四嫂别歪派我的孝心……”嘴上这么说这,他的眼睛一进门就黏到十福晋身上,众人看这情形,都拼命忍着笑。 苏兰芷也觉好笑,年轻夫妻就是黏糊,老十今儿过来,孝心是一方面,看媳妇恐怕也是一大原因,不过因为胤礻我不是亲生的,她对小两口这黏糊劲儿倒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好笑,若是换成胤禛这么巴着萨伊,她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还是她跟胤禛说过的,她看不见时,他和萨伊怎么亲热都无所谓,只是别在她面前秀恩爱,她心气也就平了,而反过来说,不管是哪个当娘的,看到儿子眼睛里只有媳妇的表现都会肝火上升的。 苏兰芷自觉自己上了年纪,就喜欢小辈们在跟前说笑,热热闹闹的才觉得有趣,因而并不阻止他们玩笑,反而不时搀和两句,和萨伊一起把胤礻我逗得脸红脖子粗的,男人本来就比女人嘴笨,胤礻我又是个信奉“谁的拳头大谁就有理”的人,偏对着半个养母和嫂子不能动拳头,斗嘴的话,再多两个他也不是苏兰芷婆媳俩的对手,而十福晋看他急的一头汗,心里纵然心疼,却不好明着帮他,在一旁急的直跺脚,殊不知她这表现更是逗乐了苏兰芷两人。 好容易苏兰芷和萨伊玩够了,才放过胤礻我一马,也就到了午饭时间,众人一起用了饭,胤礻我因还有差事,先一步离开,走时还特特跟十福晋说,若是晚上他回去的晚,让十福晋不用等他,又让苏兰芷和萨伊看了笑话,等胤礻我出去之后,萨伊又打趣十福晋一番。 午后苏兰芷惯要午睡,她独留弘晖和她睡一张床,萨伊和十福晋都在偏殿休息,十福晋头一次在宫里休息,心里不是十分安稳,就睡不着,萨伊细心,自己也不是十分困倦,就陪她聊天,把自己知道的宫里给位娘娘的性情喜好讲给她听,十福晋也是聪明人,虽然萨伊没有明说,她也能从她的介绍中了解到那些和景仁宫交好,哪些素有嫌隙,谁跟谁是一党等等。 十福晋自从指婚给胤礻我之后,家里就托关系请了两个宫里出来的嬷嬷,教规矩是一方面,了解宫里主子们的性情派系才是最主要的,另外胤礻我的交际情况也有人专门打听,她学的也很用心,但外头那些人说的,总不如萨伊告诉她的详细可靠,而成婚这些天以来,从胤礻我言行中,十福晋也能看出他和景仁宫一系交好,该怎么做,跟谁交好跟谁疏远,十福晋心中自有一本账。 等到苏兰芷午睡起来,弘晖早醒了,他也不哭不闹,就自己坐在床边玩,看到苏兰芷睁开眼,脸上露出大大的笑,说:“太太可算醒了,晖儿自己玩好久了,怕吵到太太,都不敢出声。” 苏兰芷笑着说:“宝贝儿真乖,是不是觉着无聊了?太太这儿有一只小狗,雪白雪白的,又好看又好玩儿,你先去跟它玩会儿,看看喜不喜欢,喜欢的话,太太送你一只更好的。” 弘晖小眉头一皱:“我不喜欢小狗,阿玛喜欢,家里也养了一只,不过不是白的是黑的,一点儿都不好看,阿玛对它可好了,还让人给它做衣服,阿玛都没给我做过衣服……” 小家伙越说越委屈,大大的眼睛里晕染出一层水雾,好像立时要哭出来一样,萌的苏兰芷直想把他抱进怀里揉搓一顿,她这么想了,也就这么做了,弘晖显然没想到自己端庄和蔼的太太还有这一面,一时没反应过来,被苏兰芷吃了不少嫩豆腐。 对于胤禛喜欢狗这一点,苏兰芷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历史上那位四爷喜欢狗,养了一条造化一条百福,亲自给造化和百福设计狗衣,可以说对狗真比对自己亲儿子都亲,而她的儿子胤禛,性情虽然和历史上那位南辕北辙,可这爱好却很有些相同之处,那什么话唠、爱cospl的没看出来,但在文艺青年范儿上和喜爱狗上,这两人完全重叠了。 还好的是,胤禛不是个玩物丧志的人,有点小爱好只会让这个人更可亲,他对狗的热爱也没有历史上那位那么狂热,不过给狗做衣服这事苏兰芷还真不知道,别说小弘晖吃醋,就是她听说了,心里也是酸酸的,儿子可没给自己设计过衣服! 这么想着,苏兰芷倒是和弘晖同仇敌忾起来,她眼睛一转,说:“你阿玛真偏心,眼里只有他那宠物,反倒把儿子丢一边,宝贝儿别生气,等他回来太太给你出气!” 弘晖眨眨眼,问:“太太要怎么做?” 苏兰芷一笑:“他不是喜欢那条黑狗吗,我把它要过来,以后养在宫里,让他见不着,你说这主意可好?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对晖儿冷淡!” 弘晖想了想,说:“晖儿喜欢阿玛额娘和太太,见不着你们晖儿会难过,阿玛喜欢小黑,见不着小黑也会难过吧?晖儿不想阿玛难过,太太,晖儿不生气了,你别把小黑要走好不好?” 苏兰芷看弘晖皱着小脸,可见他十分不喜欢小黑,可又不想胤禛难过,这般贴心的表现,由不得人不把他疼到十分,苏兰芷点了头,弘晖重新高兴起来,苏兰芷让人给他找了些以前胤禛和胤祹的玩具给他玩,又让人仔细看好他,自己才去洗脸更衣。 等苏兰芷收拾利索,萨伊和十福晋得到消息,两人已经等着她了,三人闲来无事,就拿了纸牌来玩,萨伊是被苏兰芷熏陶出来的,十福晋却不会玩,苏兰芷特意指派文英给她做参谋,在文英的指挥下,十福晋竟也没怎么输,玩了几局之后,也被勾起兴致来,要讨一副牌回去和丫头们玩,用这个打发时间挺好,年轻人没几个不爱玩的。 三人正玩得热闹,文娟带着个嬷嬷进来,十福晋不认得,苏兰芷和萨伊却都认得,她是敏妃身旁得用的。苏兰芷见她神色焦虑,忙问她有什么事,那嬷嬷说:“回娘娘话,奴婢主子午后忽然心绞痛,叫了太医来看,说是心疾,需要一味药,只有娘娘您这儿有,奴婢求娘娘此药,只要能救得我家主子,奴婢愿粉身碎骨报答娘娘!” 苏兰芷等人均大吃一惊,以前从未听说敏妃有心疾,好好儿的怎么忽然犯病了?不过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苏兰芷忙问是什么药,那嬷嬷说了名字,苏兰芷也不记得库里是不是有,还是文英记得,忙带人去找了出来,那嬷嬷就要带着药走,苏兰芷略一沉吟,让文英亲自送去,并交代道:“你把药材亲自交到太医手上,让太医验看一下是不是这个,确认无误后再给敏妃用。” 205、探病 苏兰芷吩咐文英:“你把药材亲自交到太医手上,让他验看一下是不是这个,还有,这东西也不知放了多久,药效也不知还有没有,也让太医检查过,确定没问题了再给敏妃用。” 文英会意,答一声“是”,那嬷嬷给苏兰芷磕一个头,带着文英匆匆去了。 苏兰芷喟然一叹,听闻敏妃不适,她哪里还有闲心玩乐?让人收了纸牌,几人坐着闲聊,十福晋从未听说过敏妃有疾,觉得奇怪就多问了几句,苏兰芷说:“莫说是你,便是我认识她这么些年,也从没听说过她有心疾。前些天我心情不好,她和宜妃来看我,还是面色红润精神奕奕的,哪儿像有疾在身的样子?这才几天,怎么就忽然病了?希望过几日便痊愈吧。” 苏兰芷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一点儿谱都没有,她想到历史上那位敏妃好像就是这两年没的,心中难免有些打鼓。 其实苏兰芷还记错了,历史上敏妃是在三十八年闰七月没的,现在那个日期已经过了。苏兰芷记不住敏妃有这么个坎儿,并不是不关心她,而是这么些年下来,敏妃身体一直挺好,比她还要健康些,又不曾着人算计,不会突然出什么事,她哪儿想得到有这一出? 自苏兰芷抢着生了茉雅奇和胤禛、胤祹,又蝴蝶了德妃后,她对既定历史早不那么在意了,既然能多出个自己,不该死的早死了。皇子们的福晋换了好几个,还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宜妃和敏妃是活生生的人,又不是史书上三言两语冷冰冰的文字,她不能把两者联系到一起。 萨伊和十福晋都有些为敏妃担心,不过这事儿她们也帮不上忙,而且她们和敏妃说实话并没什么交情,自然比不得苏兰芷感触深,两人忙着劝慰苏兰芷,无非是说些“吉人天相”的套话,苏兰芷不欲她们担心。收敛了担忧之色。和她们说起别的。 等到萨伊和十福晋将要出宫时,文英才赶回来,她们忙又问敏妃的情况,文英说:“敏妃娘娘并无大碍。已经醒了过来。药也吃了。太医说休养几天就好,两位主子不必担忧。” 萨伊和十福晋放下一段心事,带着弘晖出宫去了。 苏兰芷却听出文英有未尽之言。等跟前无人时方问道:“不必瞒着了,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文英说:“回主子话,敏妃娘娘的病……怕是不能全好了,太医说是心上的毛病,只能养着,却不会痊愈,以后不能劳心劳力,连天气变化都要小心,一冷一热都会发病,情绪变化过大更是危险,饮食上也有许多禁忌,敏妃娘娘以后怕是要常年服药了。” 苏兰芷隐隐有些了悟,心上的毛病不就是心脏病?她只记得这病有遗传性,好多是生下来就有的,这半路得的她倒没听说过,不过她也知道这病不好治,不免为敏妃难过。 “你送去的那味药可用上了?太医没说什么吧?”忽然想到一点,苏兰芷忙问。 “太医仔细检查过,药材是对的,咱们保存的也很好,药效十足,已经用了的。主子放心,奴婢让太医验看时好几个人都在呢,不会有问题的。”文英了解苏兰芷问的是什么,忙回道。 苏兰芷听得太医说药材没事,别的也就不怎么在意了,倒不是她小心过度,而是在宫里生活,凡事都要多个心眼,只要是容易动手脚的东西,不管是食材还是药材,苏兰芷都极少送人,哪怕是敏妃宫里的人来讨药材,她也要让太医先证明药材没问题才放心,这也是避嫌的意思。 别说苏兰芷这样,别人也都是这么做的,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别人心里怎么想的?不管害不害别人,总要先把被人陷害的可能性消除了,不然晚上睡觉都不安心的。 文英又想起一事,往苏兰芷跟前凑了凑,低声说:“奴婢看敏妃娘娘的意思,似乎不想让人知道她究竟是什么病,只是说养几天就好了,太医都不肯说的,若不是奴婢知道些医理,怕是也被瞒过去了,只当敏妃娘娘休息几天就好。” 苏兰芷眼神一闪,叮嘱道:“既然如此,咱们也当不知道吧,你这话莫要再跟旁人说。” 苏兰芷很是理解敏妃的做法,宫里的女人轻易不敢生病,因为病了就要吃药,而只要吃药,就容易被人钻空子,再则,病了就不能侍寝,若是常年有病,那也就离失宠不远了。虽说敏妃如今已经不需要争宠,但在皇帝跟前保持一定的曝光率还是很有必要的,怎么说她还有三个儿女要顾,儿子要办差要娶亲,女儿要嫁人,这些都要看皇帝的意思,皇子皇女是尊贵,可不得皇帝心的皇子皇女,日子也是难过的很。 而敏妃隐瞒病情只怕还有一层原因:她的病忌讳大喜大悲,若是被人知道了,这一点真的很好利用,敏妃可是四妃之一呢,想干掉她上位的不知多少,由不得她不小心谨慎。 第二天,苏兰芷用过早膳就带着人去探望敏妃,虽然没人知道她的真实病情,但她病了的消息却是人尽皆知,苏兰芷素来与她交好,这时候若是不去探望,旁人难免会说闲话,而苏兰芷自然不会留这种小辫子给人抓,何况她是真的担心敏妃,总要亲眼看了才能放心。 到储秀宫时,敏妃也是刚用过饭,本来神色还有些恹恹的,看到她来了,倒是高兴的很,还要撑着起身,苏兰芷忙上前把她按到床上,笑道:“你快躺着吧,就是知道你不舒服,我才来看你的,若是要折腾的你不得安稳,我心里哪儿过得去?” 敏妃也就顺势歪在床上,靠着一床锦被,笑道:“我就不跟姐姐客气了,我这头是真晕,躺着还好些,站着的话胸口也闷,太医说要养好些天才行呢,又说了许多禁忌,这也不许那也不许的,听着就觉得烦……” 206、探病二 苏兰芷笑劝道:“谁让你病了呢,想快点好的话,就老实的遵医嘱,等你养好身子,自然可以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眼下只有听人家的话,抱怨也是无用,你且省些力气吧!”她见敏妃除了面色苍白了些,也看不出什么来,因而就当做不知实情来处理,只说她很快就会痊愈。 谁知敏妃却不以常理出牌,她苦笑一声,说:“我这病,怕是不能除根的……” 苏兰芷微惊,忙说:“这话从何说起?昨儿个不是说吃几服药,再调养几天便好了么?难道是那个太医医术不精?既然如此,换一个便是,何苦说这丧气话?” 苏兰芷惊讶的是敏妃会说实话,敏妃却误会她是对自己的病情惊讶,不由又是一阵苦笑:“若是别人,我再不肯说的,不过姐姐我却信得过,实说了吧,别说换一个太医,便是再换十个也是这个结果,我这病是心疾,姐姐想来也听过,心疾什么时候有治愈的?不过是仔细养着,控制着不发病罢了,除根是再别想的!尤其是听太医说,这个病最容易传给子女,我如何都无所谓,若是十三和安儿、宁儿得了这个病可如何是好?想到这儿,我这心就慌的不行……” 苏兰芷对这些也不怎么了解,只能劝慰道:“你先别胡思乱想,十三眼下不在宫里,安儿和宁儿却在,赶明儿你把她们叫来,就说请个平安脉。让太医给看看,我瞧着三个孩子活蹦乱跳的,一点儿不像有毛病的样子,你可别自己吓自己。” “但愿吧,只要孩子们都健健康康的,我便是减寿十年都心甘情愿!”敏妃说。 做母亲的,为了自己的子女真是把心掏出来都甘愿。 苏兰芷是来探病的,许多话不好说,只是劝敏妃想开些,放轻松安心养病。两人说了没几句。就有人通报说宜妃来了。接着就听到宜妃说笑的声音,苏兰芷对敏妃说:“真真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咱们两个都不大爱说话,她来了倒好。大家热闹些。” 说着宜妃就进了内室。看到敏妃在床上歪着。几步抢上来按住她不许起身,嘴里说道:“你好生躺着,咱们之间不讲究这些俗礼。昨儿听说你病了,我就想着来看看你,又怕打扰你休息,今儿一大早就赶了来,满心以为是头一个过来的,谁知还有比我更早的!妹妹的病究竟怎么样?太医怎么说的?昨儿个歇的可好?可吃了药?” 敏妃笑道:“怪不得淑姐姐说你来了就热闹,瞧瞧你一连串多少问题,让我答哪一个好?劳你挂心了,我并无大碍,日后仔细调养便与常人无异……” 敏妃有简便的把自己的病情跟宜妃说了,宜妃也是一惊,她是真不知情,本以为敏妃不过是时节到了犯点小毛病,吃两天药的事,万万没想到竟是心疾,她对心疾更不了解,也只能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宽慰她。 苏兰芷却在心里暗暗夸赞敏妃聪明,真真当得起皇帝给她选的封号这个“敏”字。她在宫里统共只有苏兰芷和宜妃两个交好之人,所以自己的病情并不瞒她们,这也是因为她知道,宫里没有长久的秘密,她的病只能瞒得了一时,与其等以后苏兰芷和宜妃从别处得知,伤了彼此的情分,不如一开始她就自己说出来,还能让苏兰芷二人感觉到她的诚意。 苏兰芷和宜妃陪敏妃说了会儿话,见她面有疲色,适时的告辞了,出了门,宜妃就笑着对苏兰芷说:“姐姐若是无事,不如咱们去御花园逛逛?” 苏兰芷回去也没什么事,平时也不怎么逛御花园,宜妃相邀,她想了想就跟着去了,两人在前面走着,后面跟了一串人,这是宫妃出行的标准配置,就是想不要都不行。 御花园统共就那么大,便是苏兰芷这个不大出门的,这么多年下来也对每一个角落都熟悉了,两人沿着鹅卵石小路散着步,并不是很在意四周景致,主要还是在聊天。 宜妃说:“没想到敏妹妹会得这么个病,这算不算是造化弄人?” 苏兰芷四周一看,远远看到一行人迎面走来,于是小声说:“听她的话音,这个病虽治不好,但只要仔细保养,不要思虑过重,平时也没什么妨碍,只是衣食住行要比常人多注意些,这在宫里也算不得什么——她既不想让人知道,往后咱们就别说了,让人听去反而不好。” 宜妃也看到来人,此时已经能看清楚是谁,双方一碰头,对面的人忙忙行礼:“给贵妃娘娘请安,给宜妃娘娘请安。”苏兰芷伸手虚扶一把,说:“成妹妹快起来吧,你也是来逛园子的?” 成嫔一笑,说:“回姐姐话,我是听说敏姐姐身子不适,刚去看过她,闲来无事到园子里逛逛,没想到正好遇到两位姐姐。” 三人客套几句,顺势到浮碧亭里坐着说话,苏兰芷问道:“老七家的这段时间可好些了?” 南巡途中,七福晋有孕,只是她太省事了,瞒着众人不肯说,结果路上太劳累,回京后虽用心调养,这一胎一直不大安稳,上次进宫请安时又动了胎气,把成嫔吓得不轻,忙令她好生在家养着,在孩子平安降生之前不用再进宫。 也正是因为七福晋这一胎怀相不好,她府上的事都交给几个嬷嬷料理,胤祐的一个侍妾月初时生了个女儿,也被胤祐忽视了,对有嫡子的人来说,多一个庶女真不是什么大事。 想让一个做母亲的高兴,那就使劲夸她的孩子吧,同理,苏兰芷关心成嫔的孙子,比关心她还受用,问胤祐未出生的孩子,绝对是关心到正地儿了,成嫔满脸堆笑,说:“劳姐姐动问,她这些天好多了,还要多谢姐姐上次赐的补品和食谱,老七家的倒是吃得下,这个月可算养胖些,太医都说照这样养下去,定能生个白白胖胖的孩子呢!” 苏兰芷也挺高兴,不管怎么说,七福晋舒舒觉罗氏还是她帮成嫔挑的呢,对她自然多了分关心,而她也争气,进门一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和胤祐感情不错,这让苏兰芷放心不少,最起码自己没挑错人,没有误人子弟。 宜妃忽然笑道:“以前我就说过,这人多了,生孩子就爱扎堆,老七家才得了个小格格,老三家的大着肚子,老七福晋也大着肚子,我们胤祺家一个侍妾也快生了,这才几个月,皇家又要添好几口人,这子嗣繁盛的,怕是祖宗有灵庇佑的吧?” 苏兰芷暗笑于心,她是不信这个的,祖宗再庇佑,家里男人女人不配合,同样连个蛋都下不出来,就像历史上的五福晋,不就是一辈子无子无女?所以苏兰芷对于在自己蝴蝶了原来的五福晋没有一点愧疚感,现在的五福晋过的很好,而那位他他拉氏,听说嫁了个男爵家的嫡出次子,那人现在是个二等侍卫,两人也是相敬如宾的,去年生了个大胖小子,婆母和气妯娌省事,小子日别提过的多滋润。像这样对所有人都有好处的改变,苏兰芷十分乐见其成。 宜妃说起生孩子扎堆来,成嫔颇有些牢骚要发:“还说呢,如今宗室子嗣繁茂,人多了,生日都记不清,上个月我这边事情多,差点连太子家三格格的生辰都给忘了,幸亏最后想起来,赶忙送了份礼过去,差点又失礼又得罪人!” 苏兰芷笑道:“难道这些都是你自己记着的?那你的记性可真好,我就不行了,这些事底下有人专门记着,什么生辰礼、满月礼的,都是早早准备好,到时间送过去便是,指望我自己记那么多东西,我早疯了!哎,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过几天就是我们弘晖生辰,我先提醒你一下,你可别忘了!” 成嫔哭笑不得,对宜妃说:“宜姐姐听听,亏她还是贵妃呢,每年就属她份例高赏赐多,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巴巴儿的开口问咱们要,我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宜妃却笑道:“你理她呢,随便备一份礼,横竖是直接送到雍王府的,她便是眼气,难道还能抢自己孙子的东西不成?” 成嫔笑而不语,她和苏兰芷还没这么亲近,有些话宜妃能说,她却不能说。 苏兰芷倒也不在意偶尔娱乐一下别人,笑了笑转移话题:“成妹妹,你去探望敏妃时,可有遇到别人?” 成嫔一顿,说:“亲自去探望敏姐姐的倒没遇见,不过碰到佟佳贵妃和惠妃的人了,我出门时听到敏姐姐的人说,只有两位姐姐和宣嫔是亲至的,旁人都是派人过去问候一声。” 宜妃皱了皱眉:“姐姐也是,咱们自做咱们的,何必理会他人?难道别人不去,咱们便也不去了?” 苏兰芷笑骂道:“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只是随便问问,哪里有你说的那个意思?不说这个了,我还要问问你呢,听说你前些天得了个新的美容方子,怎么没想着送我一份?” 207、出宫 宜妃一拍手,说:“别提了,我倒是想给你送去呢,横竖也不是我的东西,拿着白做人情我有什么不乐意的?偏那方子我瞧着古怪,连我自己都不敢用,哪里敢送人?姐姐你也知道的,这方子最初是从我那本家侄女身边侍女那里传出来的,前两年送上来的倒是好东西,现在却一次不如一次,大概是底子被掏尽了。这原也没什么,她只是个丫头,只要忠心会伺候人,我那本家总不会少了她一口吃的,偏她自己心思重,说什么自己江郎才尽,往后帮不上主子的忙,无颜留在主子身边,执意要脱籍。我那本家想着她这几年多少有几分功劳,赎身银子都没要她的,还另送她五十两安家银,便是那侄女,也送她两套金银头面,她感恩于此,临走留了这张方子,只是用料太过奇怪,眼下没人敢用。” 苏兰芷微微一笑,知道这经过是宜妃美化过的,成嫔不知道,她还能不清楚么,那侍女心有些大,她侄女不知道,但她本家却很清楚,原本就不想留个隐患在自己女儿身边,不过碍着女儿对她信任有加,一些激烈的手段不好用,估计那侍女自己也感觉到主母对自己不是那么信任,所以聪明的提出脱籍一事,而宜妃的本家就顺水推舟应了。 而苏兰芷对这侍女比较关注,则是由于她怀疑这又是一个“老乡”,对一切不安定因素都要密切注意,那侍女脱籍之后的去处。宜妃和她本家那些人都不会关心,但苏兰芷却一直让人盯着呢,眼下她在外城靠近琉璃厂的于家胡同赁了个小院,每日足不出户,苏兰芷也猜不出她有什么打算,所以想了解一下她离开原主人家之前都发生了什么事,也许能多一条线索。 “我是听你说过,那侍女不是你本家的世仆,好像是几年前从外头买的?她要脱籍,难道是要和外头的亲人一家团聚?”苏兰芷不动声色的问。 宜妃说:“这我哪儿知道。她应该没什么亲人了吧。我记得我侄女曾提过一句,好像她是父母双亡,家里过不下去才卖身的,谁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不过是个奴才。理她呢!” 成嫔听了半晌。也觉得有些奇怪:“这个女子倒是奇怪,也不知她是心气高还是怎么地,眼下随是盛世。京城又是天子脚下,违法乱纪的人少,但是一个独身女子生活不易,她难道就不知道?她在姐姐本家为奴,虽然不是自由身,好歹有个依靠,怎么就甘愿出去呢?” 宜妃只说不知,那侍女对她来说,只不过是一个小人物,若不是她曾献过几个效果挺好的美容方子,宜妃连她是谁都没听过,又怎么会对她投与关注?如今她既然离了自己本家府上,她更不会在意,往后过得好与不好,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宜妃并不喜欢提这个人,随口说了两句,就把话题转到各家的孩子身上,这个话题也是成嫔的最爱,三人一时说的热闹非常。 苏兰芷本想从宜妃处打听些消息的,结果宜妃也不知情,她也只得暂时揭过这一茬。 没几天就是弘晖生辰,因为胤禛不在京中,苏兰芷早早对萨伊说过,要她带弘晖进宫,她亲自给弘晖过生日,萨伊虽然觉得不妥,却拒绝不得,只能在重阳节当天早早带着弘晖进宫。 本来小孩子的生辰都不大办的,怕折了福气,苏兰芷便是不信这个,为着弘晖,也会顾忌一二,因而只是叫胤礻我夫妇和胤祹一起过来吃了顿饭,再就是景仁宫的人都跟着吃了碗长寿面,既表达了自己的重视又不会太过,于是皆大欢喜。 值得一提的是,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苏兰芷专门在宜妃和成嫔面前说过,她两人给弘晖的生辰礼都比平常加厚三分,不过她们本来就亲近,旁人倒也不好说什么,就是敏妃有些不乐意,埋怨她两个商量的好好的,偏没人跟她说一声,倒把她的礼衬得简薄了。 九月十六,圣驾返京,跟着他出去的庶妃高氏,果真如宜妃说过的那样,变成了高贵人,而在皇帝回宫后,原本失宠一段时间的吴常在忽然又复宠了,甚至比原来还要得宠,而且还升了一级,从常在变为贵人,更甚者在她本人的要求下,皇帝准她从永寿宫搬到长春宫。 吴贵人搬走,成嫔是又高兴又窝火,高兴的是这人在自己宫里时就没消停过,因为她连累自己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少见她两次,自己心情都会变好;而窝火的则是,她这么一走,相当于把成嫔的脸踩在地上,简直是明着告诉所有人:她巴上了惠妃,所以看不上成嫔。 不过成嫔一直都不大得宠,这几年虽然因为胤祐的缘故,皇帝对她比先前好了些,但她位份不高,又不掌宫权,便是对吴贵人心存不满,也只能暂时忍了,好在成嫔本性豁达,又是隐忍惯了的,倒也不觉得十分难过,倒让想看笑话的人失望了一回。 而对于吴贵人这般明晃晃的“叛变”,成嫔虽然不计较,别人却都看不过眼,嘴上不说,心里却极看不起她,莫说成嫔没有对不住她的地方,便是两人真不对付,也不该把事情做得这么绝,何况她又不是真的一飞冲天,能与成嫔抗衡了,不过是个小小的贵人,就敢这么直白的踩人上位,若真让她得了势,以往跟她不对付的能有好? 别人如何暂且不知,荣妃是头一个忍不下气的,别忘了,因为吴贵人,荣妃可是得了好大一个没脸,而为了出气,荣妃也曾下手整治过她几次,甚至连她小产,荣妃都掺了一脚,种种因果下来,荣妃是绝不会由着她做大的。 别说荣妃了。便是她投靠的新主子惠妃,对她的观感都不怎么好,不过是眼下有用得到她的地方,所以愿意庇护她一二,等她没有利用价值之后,抛弃她也是分分钟的事。只不过这个可能性,是吴贵人不敢也不愿意去想的。 苏兰芷对这些事厌烦的很,以她如今的高度,看这些人折腾,只觉得像是笑话。实在提不起精神去关注。事实上,她这段时间对整个皇宫都有种厌恶感,也许是心情不好的缘故,看什么都不大顺眼。就是皇帝好声好气跟她说话。她都莫名其妙的想发脾气。跟皇帝闹了两次小别扭之后,她也意识到自己状态不对,趁着皇帝过来用饭。她诚心诚意的道了歉,等皇帝表示不在意之后,小心的提出想出去住两个月。 皇帝对苏兰芷这个想法表示诧异,不过他对苏兰芷真的挺包容的,听了苏兰芷的解释,他虽然不能理解她的心情,却也不愿她整日不高兴,如今正是秋天,香山的红叶正艳,皇帝于是让她先去香山别院住一个月,然后再去温泉行宫疗养俩月,只是年前一定要回宫。 这般大度的皇帝一下子把苏兰芷给感动了,她现在比较情绪化,当着皇帝的面狠狠落了次泪,倒让皇帝又是好笑又是心疼,觉得这些年她真是憋屈的狠了,再回想到她在江南受的委屈,皇帝对她更添一分怜惜,对那些陷害她的人又多了几份厌恶。 皇帝考虑问题向来周全,料想苏兰芷一个人离宫影响不好,所以让她带上敏妃、僖嫔和敬嫔,这几个都是身子骨不大健壮的,连皇女们一起都带上,全当给她们调理身体了。 于是出行的队伍不断壮大,宜妃还挺羡慕苏兰芷等人能出去散散心的,在宫里又没什么事,整天看新人们争宠也挺没意思,再有,她看不顺眼的高贵人又开始在她眼皮子底下晃,更让她烦上加烦,她倒是想混一个疗养的名额呢,可惜皇上不许,她也只能歇了这个心思。 苏兰芷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到了香山别院,这里也是皇家别院,平常没什么人来的,各处景色极为不错,而且还清净,整个别院里都是皇家服务人员,宫妃们出行也没什么忌讳,除了敏妃不宜剧烈运动外,剩下那些别管是病弱还是娇弱,苏兰芷一个不落喊她们一起爬山。 僖嫔和敬嫔这两个是常年有病的主儿,僖嫔是身子弱,敬嫔则是年轻时小产伤了身子,最初苏兰芷还和敬嫔交好过一段时间,不过两人先后有孕,才渐行渐远,但是这么多年下来,两人只是交流少些,还真没什么矛盾,苏兰芷始终记得那些和敬嫔相谈甚欢的往事,看她如今形容枯槁心如死水,难免心里难受,很想拉她出来运动运动,多少能让她心情愉快些。 而几位皇女更是大家闺秀的典范,也不知是天性如此,还是被宫里严苛的规矩束缚的,个个都是大家闺秀,贞静的过了头,没一点活泼劲儿,远的不说,跟茉雅奇出嫁前完全没法儿比,茉雅奇那时骑马玩鞭子无所不至,这些呢,连走快几步都喘!反正那弱不禁风的样子看在苏兰芷眼里,又憋屈又窝火,心想怪不得历史上清朝公主都死得早,还大多没有子嗣,就这小体格,能平安生下孩子才叫奇迹! 苏兰芷对这一行人的身体状况极为不满,也看不过这些病弱美人们——僖嫔和敬嫔虽然上了年纪,但年轻时也是美人,所以每天坚持带着她们爬山赏景,就为了让她们能多动一动。 而原本众人并不怎么情愿,不过苏兰芷地位高,她们不好反驳,只得勉强跟着苏兰芷出门,苏兰芷非常有分寸,每天也不走远,但是每天都让她们能看到不同的景致,而且还带着她们在外面玩游戏,倒是渐渐勾起皇女们的兴趣,苏兰芷又让人教她们骑射,一开始她们还不敢,不过十皇女胆子大,有她带头,众人渐渐放开了些,学了几天之后,不用苏兰芷再催,她们自己都停不下来,玩的不亦乐乎,把什么宫规全都忘到脑脖子后头去了。 而小女娃们玩的开心,僖嫔和敬嫔这两个没子女的也受了些感染,两人也不再一味闷在房里,苏兰芷再请时,两人也不再推辞,甚至还有几次主动找苏兰芷的,她们天天玩的开心,把敏妃给眼馋的不行,硬是要一起行动,为了照顾她,众人只好只在附近转转,要么闲聊要么打牌,日子过得跟飞一样。 十三皇女和十五皇女就是敏妃的女儿安儿和宁儿,敏妃早让太医给她们看过,安儿身体健康,宁儿却和敏妃一样有心疾,不过她发现得早,慢慢调养着,皇家么,什么好东西没有,养上几年,她和常人也没什么差别,就是生产时要特别注意。 两个女儿脸色日渐红润,也比原来有活力的多,敏妃一方面高兴,另一方面忍不住又有些担忧,她笑问苏兰芷:“皇上是放心你,才让你带着皇女们出来调理身体,结果你却把端庄贞静的皇女教成野丫头,看你回去怎么向皇上交差!” 苏兰芷并不在意:“她们哪里算是野丫头,你忘了茉雅奇出嫁前是什么样子了?她那一手鞭子耍的虎虎生风,跟个假小子似的,你看皇上什么时候嫌弃过她?这几个丫头性子是好,可未免有些好过头,堂堂的公主之尊,养的跟小媳妇似的,一个比一个腼腆,话不敢大声说,没一点自己的主见,哪里有一点儿皇家公主的威严贵气?而且那身子骨弱的,走几步路就要喘一阵,难道弱真的就是美?我看不见的吧!我把她们养的一个比一个健康,皇上看了只有夸我的,不信咱们打个赌可好?” 敏妃连连摇头:“我才不跟你赌,谁不知皇上最向着你?别说你做得好,便是不好,皇上也舍不得说上一句,这定然是输的赌局,我可没那么傻,姐姐去哄别人去吧!” 208、难事 敏妃连连摇头:“我才不跟你赌,谁不知皇上最向着你?别说你做得好,便是不好,皇上也舍不得说上一句,这定然是输的赌局,我可没那么傻,姐姐去哄别人去吧!” 苏兰芷哂笑道:“你还不傻?就凭你把安儿和宁儿养的娇娇弱弱的,你不傻谁傻?不是我说,你看人家通贵人,生了三个孩子,就站住一个十皇女,前面两个皇子没都养活,比起你可差远了,可你看看十皇女,从小被教的自立自强,通身一股英姿飒爽的气质,皇上哪次见了不夸的?平常这话我不好说,今日说到这儿了,咱们又是这么个交情,我若不说,心里憋得难受,你别忘了,公主是尊贵,可咱们皇家的女儿,别说公主,便是郡主县主,有多少都是要嫁到蒙古去的?蒙古那边是个什么情况,你真就一点儿都不知道?寻常女子去了都受不住,安儿和宁儿那娇滴滴的身子骨,你就真不担心她们在蒙古吃亏?” 敏妃一震,瞪大眼睛看着苏兰芷,苏兰芷说:“你看着我做什么?这些都是皇上的旨意,我也没办法的,人人都说皇上最疼爱的女儿是茉雅奇,她不还是被嫁到蒙古去了?皇上对她的疼爱,也不过是能让他在指婚时多一分考虑,给她挑一个品性好些的额驸,别的不都跟旁人一样?你不会以为等到安儿和宁儿指婚时,皇上会把她们留京吧?” 敏妃默然,她当然不会这么天真。以为自己的女儿能够特殊,她只是一时没想到而已,在她心里眼里,安儿和宁儿都还小着呢,指婚是很多年后的事,可被苏兰芷提起来了,她才意识到,宁儿还能等几年,安儿却已经十三了,嫁人也就是这几年的事。而皇帝给她选额驸的话。可能现在已经开始了,这么一想,由不得敏妃不惊心。 苏兰芷看她有所触动,又说道:“往常我见你教导孩子。总是教她们端庄大度。遇事不要与人争执。能退让就退让一步,又只教她们管家理事相夫教子,这在平常人家自然没问题。可公主却不一样,就拿茉雅奇来说,额驸常年不在家,整个部落的事大都是她当家做主,咱们在宫里要谨记不能干涉朝政,但公主们嫁到蒙古,却都有辅政的权利,而蒙古那边的风俗,你也多少知道些,人家要的是身体健康心性坚韧的主母,对比人家的要求,你看看安儿和宁儿,跟人家的要求还差多远?” 敏妃越听越心惊,不觉滚下泪来,哭道:“这么严重的事,姐姐怎么不早些提醒我?我在家时额娘就是这么教我的,进了宫,外头什么样更是不知道,有了孩子,只知道照着额娘的教导教她们,哪里能想到这些?姐姐,这次你一定要帮我……” 苏兰芷叹口气,她就知道这段时间自己情绪容易激动,刚才又没控制住,若是心情平和,她是不会把话说这么直白深入的,如今平静下来,不免有些后悔,不过话已出口,收是收不回来的,怎么圆回来才是重点。 想了想,苏兰芷才说:“我若是不想帮你,今天就不会跟你提起来。先前咱们在宫里,到处都是眼睛,你怎么养孩子,我也不好多说,不过心里替你担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依着我的本意,这事儿我是再不肯开口的,可咱们这么些年感情,我实做不到视而不见,安儿和宁儿两个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也不希望她们以后吃亏,这才想着,哪怕讨你的嫌,也要把利害关系跟你说一声,也算尽了我的心,你若听得进去,那最好不过,你若是觉得我多事,我以后便也再不会提一句……” 敏妃忙说:“姐姐说哪里话,你的话句句都是为安儿和宁儿好,我若连这个道理都不知道,也不配姐姐护持这么些年了!姐姐放心,我不是那等糊涂人。姐姐,安儿她两个往后该怎么教,你好歹帮我定个章程,我都听你的!” 苏兰芷说:“一时间我哪里有什么头绪?安儿和宁儿两个其实都挺好,只是要更坚强独立些,等我仔细想想,看看该怎么做,你自己也别想偷懒,这可是你的孩子,别想都推给我!” 敏妃连连点头。她自然不会都推给苏兰芷的,自己的孩子自己心疼,以往她没意识到也就算了,如今认识到以往教育的偏差,她就没理由放任不理,做母亲的,总是希望孩子们好。 安儿和宁儿的问题解决了,不代表别人就都没事了,十皇女本来就挺好,不过是更活泼些,而九皇女和十四皇女两个的问题更大。 九皇女是德妃所出,因为胤禵养在苏兰芷名下的关系,她和苏兰芷也算亲近,不过照苏兰芷看,她对自己的亲近,更像是一种监督,毕竟胤禵到苏兰芷身边时还小,而那时她已经不小了,出于对幼弟的关心,她对苏兰芷有多警惕也是应该的。 自从德妃去世后,九皇女就在太后身边养着,说实话,太后真不会养孩子,她对孙子孙女们是关心爱护有加,但她真的不知道该教他们些什么,不管是茉雅奇还是胤祺,在她身边除了蒙语说得好之外,什么都没学到。茉雅奇当初是苏兰芷有心,隔三岔五往宁寿宫跑,把自己能想到的,在蒙古生活该具备的知识和技能,一点一点教给茉雅奇,而胤祺呢,汉语和满语都是茉雅奇教的,若不是有茉雅奇在,他的功课能比兄弟们差一大截! 如今到了九皇女,太后仍是个甩手掌柜,九皇女的衣食住行被照顾的无微不至,但皇女该有的技能,太后表示,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教别人?而那些嬷嬷们,她们只会教规矩礼仪,指望她们能看到满蒙关系等等问题,完全是白日做梦! 所以,九皇女的规矩是所有皇女中最好的,但是她也是按照一般的贵女标准培养出来的,还是那句话,如果她不是公主,不管嫁到哪一家,都是非常合格的当家主母,可惜假设不存在,她就是公主。苏兰芷倒是记得她没有嫁到蒙古,而是嫁到了佟家,至于嫁给谁苏兰芷没印象了,但她是个早逝的这一点却记得很清楚。 生活条件比别的皇女好得多,而且她也挺受宠——不受宠的话也不可能留京,结果她活的还没有蒙古那几位公主长,不能不说这位的身体也差到一定程度了。 其实九皇女怎么样苏兰芷并不太在意,可是出宫前皇帝偏生交代她要把公主们的身体调养好,这样一来,苏兰芷就不能不关注一二了,不管怎么说,这几个经她的手过一遭,总要有些成效,才算不辜负皇帝的托付,她以后想要什么福利才有开口的底气不是! 不过问题是九皇女和苏兰芷是面和心不合,像是跟敏妃这样开诚布公的恳谈,别说九皇女信不信,苏兰芷都不会去做的,她尽心帮皇女们调养身体,那是为了在皇帝面前加分,并不是她圣母了,母性大发关心起这些女孩子来,她可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雷锋同志! 因此,怎么不着痕迹的把九皇女的身体养得棒棒的,是苏兰芷头疼的第一件事。 苏兰芷头疼的第二件事,则是怎么把十四皇女的性子扭一扭。 十四皇女是袁贵人所出,而袁贵人在宫里又是一个小透明。 所以,九皇女的规矩是所有皇女中最好的,但是她也是按照一般的贵女标准培养出来的,还是那句话,如果她不是公主,不管嫁到哪一家,都是非常合格的当家主母,可惜假设不存在,她就是公主。苏兰芷倒是记得她没有嫁到蒙古,而是嫁到了佟家,至于嫁给谁苏兰芷没印象了,但她是个早逝的这一点却记得很清楚。 生活条件比别的皇女好得多,而且她也挺受宠——不受宠的话也不可能留京,结果她活的还没有蒙古那几位公主长,不能不说这位的身体也差到一定程度了。 其实九皇女怎么样苏兰芷并不太在意,可是出宫前皇帝偏生交代她要把公主们的身体调养好,这样一来,苏兰芷就不能不关注一二了,不管怎么说,这几个经她的手过一遭,总要有些成效,才算不辜负皇帝的托付,她以后想要什么福利才有开口的底气不是! 不过问题是九皇女和苏兰芷是面和心不合,像是跟敏妃这样开诚布公的恳谈,别说九皇女信不信,苏兰芷都不会去做的,她尽心帮皇女们调养身体,那是为了在皇帝面前加分,并不是她圣母了,母性大发关心起这些女孩子来,她可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雷锋同志! 因此,怎么不着痕迹的把九皇女的身体养得棒棒的,是苏兰芷头疼的第一件事。 苏兰芷头疼的第二件事,则是怎么把十四皇女的性子扭一扭。 十四皇女是袁贵人所出,而袁贵人在宫里又是一个小透明。 209、实验 依着苏兰芷的本心,她是一点儿也不想揽这个麻烦,可是皇帝交代的任务,不是她想推脱就能推脱的掉的。对于宫里的孩子们,不管好坏她都可以冷眼旁观,便是皇帝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可一旦皇帝开口要求她照顾某一个,她若是不肯答应,又没有一个很好的理由的话,只会让皇帝觉得她心性凉薄,那以往所有的美好印象都会打个折扣。 这么得不偿失的事,苏兰芷绝不会做的,这才是她硬着头皮接下两个烫手山芋的真正原因。 苏兰芷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能完成任务,只能让几个小姑娘天天在一处玩,她想着,九皇女是众皇女中年龄最大的,她本人性情挺好,很细心也会体贴人,这大概是平常照顾太后培养的习惯,而根据苏兰芷的观察,九皇女还很有责任心,就好比德妃不在了,她就把弟妹当成自己的责任,对她那些妹妹们,她还是愿意看顾一二的。 因此苏兰芷就让她带着其他几人去骑马爬山做游戏,她是做姐姐的,为了照顾妹妹们,每天运动的时间自然增多,别的养生方法苏兰芷也不知道,她就认准一个道理,生命在于运动,在她想来,只要能多些运动,身体免疫力就会增强,坚持下来,身体状况总能改善些吧? 而十四皇女,苏兰芷近距离观察几天,觉得她简直是红楼里探春和惜春的结合体,一方面期盼有人关心。一方面又竖了一身的刺,谁靠近她都要被扎一下,她的姐妹们都是娇凤凰,谁也没有碰钉子的爱好,和她搭过几次话,见她不冷不热的,渐渐也就不爱理她了,不过苏兰芷倒是看到过两次,她用很羡慕的眼神看着玩闹在一处的其他几人,只是一旦有人看向她。她就收了目光。摆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缺爱的孩子,这是苏兰芷给十四皇女下的定义,也算是找出了她这般别扭的性格的原因。不过虽然找到原因,去关爱温暖这孩子的事也不是苏兰芷会做的。她便是去了估计也没什么用。经过苏兰芷仔细观察。觉得这个任务交给宁儿是最合适的,别看宁儿年纪最小,比十四皇女还小两岁。但小有小的好处,只要让她缠上十四皇女,十四皇女看在她是妹妹的份上,也不好对她太过冷淡,何况十四皇女本身也是想跟姐妹们交好的。 不过想借用宁儿,还需要敏妃的同意,苏兰芷就去找敏妃说了,敏妃正想办法让安儿和宁儿变坚强些呢,一听,觉得让她们先去碰碰十四皇女这小冰山,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挫折,说不定钉子碰多了,她的孩子们能少些柔弱多点坚韧,而十四皇女也能没那么孤僻冰冷?这样岂不是与双方都有利?出于这种思想,敏妃把安儿和宁儿都给派去了。 后来几位皇女的相处就比较有意思了,常常能看到十皇女玩些比较野的游戏,安儿跟在她后面学,十四皇女远远的站着看,没一会儿宁儿就会黏到她身边,妃拉着她东跑西跑,她虽然脸上全是不耐烦的神色,嘴里也没有好听话,却任由宁儿拉着,还时时护着她怕她摔了,而九皇女是最忙的一个,一会儿要叮嘱十皇女别磕着碰着,一会儿又要盯着安儿别太淘气,一会儿又要去把跑得太远的十四皇女和宁儿给拉回来,常常跑的一头的汉,脸色却越来越红润。 皇女们玩的比较跳脱,她们的教养嬷嬷其实很有意见,不是没人想阻止的,不过苏兰芷才不是看她们脸色的主儿,根本就不理会她们,她们不敢反抗苏兰芷的命令,也想着私底下把皇女们管住了,皇女们不动弹,苏兰芷也不能硬拉着她们动不是?可惜她们太不了解苏兰芷,别看苏兰芷平常表现的很和气很好说话,其实她拗起来时连皇帝的帐都不买,何况几个嬷嬷!直接干脆一句话:你们有“教”皇女的责任,却不代表你们有“管”皇女的权利,想爬到皇女头上,先看看自己的脖子够不够硬!一下子就把她们的嚣张气焰打掉了。 摆平教养嬷嬷们之后,苏兰芷发现,皇女们看她的眼神中多了些崇拜,她不禁觉得好笑。 皇帝对皇子皇女的教养很上心,他不希望自己的儿女养成骄纵任性的脾性,也不想儿女们不知礼数被人笑话,所以对子女的要求比较高,给教养嬷嬷的权利也就大了一点。养在生母身边的孩子还好一些,那些从小养在阿哥所和西三所的皇子皇女,从小就在嬷嬷们的监管之下,虽然大多数人都记得上下尊卑,平时不敢对他们有所不敬,但是,嬷嬷们想折腾他们也不是没法子,比如说怕积食不许吃饭,不舒服了先饿两顿,基本上每个皇子皇女都遇到过这种情况,因而这本来就是满族的习俗,就是皇帝知道了,也不会认为她们做的不对,这种闷亏好多皇子皇女都吃过,包括眼前这几位,所以看到嬷嬷们吃瘪,她们心里难免有种出了口气的感觉,对让嬷嬷们吃瘪的苏兰芷,也就多了分崇拜。 对这些教养嬷嬷的劣根性,苏兰芷了解的很,当初茉雅奇刚搬到西三所时,也有人想扑腾两下的,可茉雅奇不是好欺负的,直接让身边太后给的嬷嬷一巴掌扇到那人脸上,安了个以下犯上的罪名贬去洗衣服了,往后再没人敢欺茉雅奇年纪小。 当然,茉雅奇处理问题的方式太过简单粗暴,而且会有后患,所以苏兰芷又帮她扫了回尾,那嬷嬷本来还想鼓捣点事出来败坏茉雅奇名声的,但苏兰芷下手很快,在她什么都没来得及做时,又给了她一个深刻的教训,还把跟她有关系的人清理了一遍,彻底把她心里那点怨恨吓没了,老实的熬了两年,找了个机会赶紧出宫了。 其实主子想收拾奴才,有的是方法和理由,哪怕没理由也能凭空捏造一个出来,可仍有主子被奴才拿捏住,这样的主子性情太过绵软,苏兰芷其实挺瞧不过眼,不过不牵扯到自己,她也懒得管,今次若不是这些嬷嬷们想挑战她的权威,她根本不会多说一个字。 两件难事暂时脱手,苏兰芷也有心情好好玩玩,她们几个都差不多是“昨日黄花”了,她和敏妃交好,跟僖嫔、敬嫔也没什么利益冲突的地方,在宫里时各居一宫,平时来往不多,如今就她们四个,自然要亲近许多,每天打牌打得昏天暗地,感情突飞猛进。 苏兰芷也知道,这大概是孤岛效应,正是因为就她们几个,远离了宫里的是是非非,才会彼此亲近,等回了宫,不见得会比先前好多少,不过她也不在乎就是了,好容易出来一趟,她就是为散心的,只要每天过的开心,何必想太多?哪怕回宫后仍有应付不完的争斗,眼下能享受一刻是一刻,何必让明天的烦恼影响今天的心情? 敏妃还笑话苏兰芷没心没肺呢,不过苏兰芷也有话说:“你若是到了我这个年纪,也差不多跟我一样,经的事多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你看那些小姑娘家,早上起来为着穿哪一件衣裳都能烦半天,一点儿小事存心里,晚上就睡不着觉。我是早过了那个时候,别说眼下太平无事,便是天大的事要发生,我还能该吃吃该睡睡,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呢!整日烦这个忧那个的,犯不着!我听过一句话,说是人这一辈子所忧虑的事情,十件里头最少有八件都是不会发生的,你说咱们还有什么理由不享受当下?” 她要是个心思重的,早在穿了又穿时就该崩溃了,所以说,穿越这档子事,其实非常考验人的心理素质,她现在能这么淡定豁达,还不是被以往的经历磨练出来的? 敏妃也有些佩服,笑道:“姐姐看得开,我是没这个境界。” 苏兰芷笑笑没说话。人呐,不被逼到一定程度,永远不知道自己的潜力,以前苏兰芷哪里有这么深的心思?还不是被逼的,若不是她头一次穿越,不到半年就被以莫须有的罪名处死了,她又怎么能意识到什么是皇权?而不是有这么糟糕的记忆,她后面这两辈子怎么会这么小心谨慎?能活着,谁又想死呢?若不是奴才命贱,谁都能踩一脚,连命都不能自己做主,苏兰芷又怎么会一心想留在宫里? 从最底层的宫女一步步往上爬,没有执着的信念,她怎么能走到这一步?小人物的艰辛,上位者永远都体会不到,别看现在苏兰芷地位比敏妃高,可她吃过的苦,是敏妃永远想象不到的,没有以前那些经历,她又哪儿来如今这豁达的心态?凡事有因才有果,她前面那些年付出了,所以现在才能享受自己努力的成果,从这一点上来说,她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自己努力才得来的,她可以心安理得的享用。 210、进展 苏兰芷十数人在香山别院,过的是如同世外桃源般的生活,胤禛兄弟都是孝顺孩子,和苏兰芷感情深厚,虽然离得远些,也常过来看她,每次来几乎都和胤祥同行,皇帝也常派人给她们送些应季之物,别看她们不在宫里,也从来没有淡出过宫里人的视线。 在香山住了一个多月,已经是数九寒天,下了两场雪之后,一行人转道去了温泉行宫,算算时间众人能在这里住一个月,大家心情都不错,几个女孩子还是少年心性,五个人住了两个院子,每个院子里都有温泉池子,每天泡上一泡,通身都舒泰不少。 敏妃对泡温泉也很有爱,不过苏兰芷恍惚有个印象,好像心脏病人不适宜泡温泉,虽然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她仍是提醒敏妃不要泡太久,敏妃对她的话还算信服,虽然有些可惜,仍是照做了,就连宁儿,她也拘着不许总是下水,又怕自己不在眼前盯着,底下人劝说她不肯听,特意拜托九皇女等人看着她,不许她贪玩。 苏兰芷前脚搬进温泉行宫,胤禛后脚就把弘晖送来跟她作伴,她听闻是萨伊有孕,不过害喜害的厉害,所以照管家务都有心无力,对弘晖也是疏于照顾,所以胤禛才把弘晖送来,一来是陪陪苏兰芷,二来么,也是帮萨伊减轻些负担。 对这个差事苏兰芷可是喜欢的很,她本来就喜欢小孩子,弘晖又是长孙。更是当眼珠子一般疼爱着,若不是不忍让弘晖和萨伊母子分离,早就把人抱到身边养着了,如今小宝贝能陪在身边,而儿媳妇又有身孕,很快又要添丁进口,这对苏兰芷来说无疑是最大的喜讯。 小弘晖的到来,最高兴的还不是苏兰芷,反倒是他那几个姑姑们。皇女们从小生活在内廷,见得人都有限。兄弟姐妹感情一般。更没有见过晚辈,来了这么个小豆丁,她们稀罕的很,每天都要把弘晖接过去玩两个时辰。有了弘晖这个小人儿做桥梁。皇女们相处的更融洽了。 苏兰芷对此乐观其成。她发现,因为要哄弘晖玩儿,九皇女比以往运动量更大些。照每五日请平安脉的太医的话,她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强健,而十四皇女也在弘晖身上找到了存在感,这么个小人儿,生的粉雕玉琢的,又乖巧又聪慧,大眼睛眨巴眨巴,萌的人恨不得抱怀里揉搓一顿,小包子的魅力就是苏兰芷都顶不住,何况是小姑娘家?所以,十四皇女反而是最爱跟弘晖玩的,而跟小孩子一起待久了,她想孤傲都孤傲不起来。 眼瞅着自己的两个任务完成的挺好,别管这情形是一时的还是长久的,照此下去,等她们回宫时,九皇女健康了,十四皇女活泼了,她也就可以向皇帝交差了,至于以后她们会不会恢复原状,那就不是苏兰芷能管得了的。 敏妃看着苏兰芷抱孙子抱的开心,她也有些羡慕,不过胤祥年龄尚小,不到大婚时间,她再羡慕也没用,不过言谈举止间常露出期望来,常说以后胤祥的儿子有弘晖这么可爱就好了。 这天敏妃来找苏兰芷赏梅,两人到一处亭子内,这亭子修的甚是巧妙,亭子位于一处避风处,下面就是一个温泉泉眼,热气从地下上来,坐在里面一点儿不觉得冷,而四周零落的种着几十株梅花,也不知是什么品种,有开的正艳的,也有含苞欲放的,红的黄的粉的开的热热闹闹,坐着赏梅称得上是一大雅事。 敏妃准备的挺充分,亭子里有各色小吃茶点,还有前两年苏兰芷才让人做出来的跳棋,更有准备好的笔墨纸砚,苏兰芷见了倒觉得稀奇,说道:“我是个大俗人,赏景时有吃有喝有人陪着就尽兴了,却没有吟诗作画的兴致,难道妹妹准备露一手?” 敏妃嗤的一笑,说:“姐姐快别臊我了,我又不是才女,哪里会这风雅之事?这笔墨纸砚可是为姐姐准备的,姐姐一手好画功,我一直想央姐姐画幅画儿,只是没什么好景致,眼前的倒还好,姐姐若是有兴致,就赏妹妹一幅红梅图,若是不想动笔呢,就当没这回事,咱们看看景说说话,也是一大乐事。” 苏兰芷囧然,她是会画画,也就是学了来做消遣的,画的画自己欣赏欣赏也就算了,送人她可真拿不出手,亏敏妃说的这么好听,若是换个没自知之明的,只怕早飘起来了。 “你这才是臊我呢,就我画的画,自己不好嫌弃自己,挂屋里是个意思,万万不敢送人的。你要是真喜欢这梅景,我找人给你画幅好的,我是不敢献丑。”苏兰芷就说。 敏妃却笑道:“姐姐太过谦了,你屋里有一幅耄耋图,那猫和蝶画的活灵活现的,我眼馋许久了,知道是姐姐的心头好,也不敢开口讨要,别说是我,就是宜姐姐也喜欢的不行,我们两个都说,姐姐的画是极好的,只是不大爱动笔,又不爱炫耀,因而知道的人少,我们却极喜欢姐姐的画风,再者说,千好万好不如心头好,便是姐姐画的不如画师们,我就是喜欢,就看姐姐肯不肯赏脸,送妹妹一幅大作?” 话说到这份上,苏兰芷也不好推辞,就说:“你这么说了,我若不肯,倒显得小家子气,只是今天我实在没心情,你若是不急,等我画好了让人给你送去?” 敏妃忙笑着道谢,不知想起什么,脸色一转,故作神秘的说:“说起才女,我想起一个人来,姐姐还记不得记得您刚从江南回来时,跟我和宜姐姐提过的梁家姑娘?” 苏兰芷点点头:“当然记得,那般绝色,哪里是轻易能忘得了的?你怎么忽然提起她来?” 敏妃说:“那时咱们不是还奇怪吗,说她怎么没随着圣驾一起进京,原来人家另有打算,听说前几天一顶小轿进了东宫,那梁姑娘现在成了太子的庶妃,极得太子的宠呢!” 苏兰芷和敏妃对视一眼,露出心知肚明的笑容来:舍皇帝而取太子,除了代表她身后的势力的立场之外,大概也有些“自古嫦娥爱少年”的意思,皇帝威仪霸气,可终究四五十岁的人了,哪比得上太子年轻俊朗?何况太子还是出了名的好长相。 忽听敏妃一叹:“我原以为那家是个真正的高洁之士,不爱慕虚荣,不攀附权贵,不成想竟也看错了,可见这世人都活在世俗里,真正的高人达士少之又少……” “呵呵,人吃五谷杂粮,再俗不过的,活这一辈子,或为权、或为财、或为情,总要有个追求,谁也不比谁高贵多少,咱们自己就是大俗人一个,还是别说人家的好。” “这话很是,我也是魔障了,自己都是俗人,还感叹别人,真是五十步笑百步……” 苏兰芷一笑,拉着她说些听来的趣事,正说着话,乳母抱着弘晖过来找苏兰芷,一进长廊,他就挣下地自己走,因为穿的厚,人显得有点儿笨,走的一摇一摆的,跑到苏兰芷跟前,先奶声奶气给苏兰芷和敏妃请安,然后睁着大眼睛看着苏兰芷说:“太太出来玩儿怎么不等弘晖?上午和姑爸爸们一起,都没听太太讲故事,太太现在有空么?” 敏妃一下子笑了:“这机灵鬼,还知道问有空没空!弘晖啊,你太太正跟我说话呢,没时间讲故事,不过你若是亲敏太太一下,我就把你太太还你怎么样?” 弘晖扑进苏兰芷怀里,扭了扭小身子,说:“敏太太和太太有事,弘晖不吵你们……” 敏妃见状愣了愣,说:“这么大点个小人儿,哪来这么多心眼?”不说不想让亲敏妃,反而说不打扰她们,这是两三岁的孩子能想到的吗? 苏兰芷对弘晖了解的多,他的反应早在她的预料之中,别看弘晖对谁都笑呵呵的,好像很自来熟的样子,在他更小一点的时候,苏兰芷还曾担心过,这一点儿都不认生的性子,是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把他抱走?后来才发现这小子精着呢,看着似乎谁抱都可以,可人家也是认人的,除了苏兰芷、胤禛、萨伊和乳母,旁人若是抱他,身边没有熟人,绝对哭的惊天动地。 而苏兰芷喜欢亲他的脸,他也就学了去,表达亲近的时候就亲人家的脸,不过有这个待遇的人不超过一只手,宜妃也好,敏妃也好,还有这几天很亲热的几个皇女们,这些人抱他亲他他也不拒绝,但想让弘晖主动,目前还没睡有这个荣幸,所以敏妃才有那么一说。 苏兰芷笑着说:“你就别为难我们家弘晖了,想跟孙子亲近,就耐着性子等几年,等你家胤祥娶了媳妇,让他们给你生几个,你想怎么亲热就怎么亲热,别来跟我抢孙子!” 敏妃说:“说得轻巧,胤祥今年才十四,就算下次选秀时皇上给他指婚,他媳妇当年就有孕,我也要等三年才能见着孙子,想让他陪我说话哄我开心,最少又是两年,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得到呢!” 211、囧事 敏妃说:“说得轻巧,胤祥今年才十四,就算下次选秀时皇上给他指婚,他媳妇当年就有孕,我也要等三年才能见着孙子,想让他陪我说话哄我开心,最少又是两年,这么一算就得五年功夫,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得到呢!” 苏兰芷听这话不详,忙嗔道:“又乱说话!我还想着再等三十年,你、我、宜妹妹咱们都一头白发了,还在一起喝茶聊天呢,你要是敢半路丢下我们去了,当心我再不肯认你这个朋友!” 自从敏妃的心疾发作之后,她就总有些悲观,有时候好好说着话,她就会冒出一两句悲音,不是跟交代后事似得,就是透露出活不久的意思,偶尔听见一两次,人会觉得心里酸酸的,可听得多了,难免有些腻烦,又气她胡思乱想不知道保养,总之矛盾的很。 敏妃本来没往这里想,只是说出的话带了些颓废之意,被苏兰芷呵斥两句,她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这段时间心态太悲观,她自己也有察觉,本来是有意识的控制自己不乱说话的,可是总有不留神的时候,影响了苏兰芷的心情,她也觉得抱歉的很。 “是,是,是,我说胡话呢,咱们都好好地,我还要亲眼看着安儿和宁儿出嫁,把胤祥的孩子养的跟弘晖这么聪慧,我还有好些事没做,可舍不得先走一步,等咱们头发都白了,我还缠着姐姐赏景儿聊天,到时候姐姐可不许嫌我烦!” 苏兰芷方露出个笑脸:“这还差不多。宜妹妹常说。偌大的宫里就这么寥寥几个能说到一起的人,有这个缘分不容易,咱们很该珍惜。你呀,别总是往悲观里想,我知道你是担心自己的心疾,可太医不也说了么,只要调理的好,平时多注意些,对寿数并没有太大的影响,我也让人到外头打听了。又这个病的不是一个两个。人家不是一样活到七老八十?你呀,把心放宽点,别钻牛角尖,往后好日子还长着呢!” 敏妃叹道:“姐姐说的我也知道。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这一个多月不在宫里还好些。每天散散步看看景,想起的还少些,可是在宫里。不是这事儿就是那事儿的,我哪里静得下心来?不是我说,若是让人知道我这病劳不得神生不得气,不定有什么事儿等着我呢!唉,若是能多在宫外住几个月多好,好歹能清净几个月……” 苏兰芷默然,她们身为宫妃,能出来这两个月,已经是皇帝格外宽厚大度了,人呐,还是别太得陇望蜀的好,认清现实很重要。 敏妃也知道她的希望只能是希望,除非她舍得完全不要圣宠,不然在皇帝面前保持一定的出勤率,是非常有必要的事,哪怕是为了胤祥和安儿宁儿,她都不可能避开宫中的一切,就是在宫里再烦再闷,她也会选择回去,现在,也只是发发牢骚而已。 苏兰芷看气氛有些沉重,忙说:“知足吧,咱们现在好歹清净这么些天,宜妹妹这段时间可是够烦的,五阿哥家侍妾生了个女儿,她盼孙子盼了好几年,这回又失望了,咱们都不在宫里,估计她又攒了一肚子牢骚,等咱们回去估计耳朵要受罪了。” 敏妃忙笑道:“可不是,好像是从五阿哥大婚,她就嚷着要抱孙子,到现在也有三年了吧?每次看到弘晖和七阿哥家的弘曙,她眼睛都是红的,这次老五家侍妾有孕,她还特意请了尊送子观音送到他府上呢,结果偏是个女儿,她不定多失望呢!” “不过她应该也有心理准备吧,上次我跟她说起来,她还说很矛盾,即想要孙子,又想五阿哥能先有个嫡子,所以我想着她虽然会失望,但应该不会太严重。我说的她的烦心事,是另一件,前天才发生的事,你可能还没听说,老九不知道发哪门子疯,竟然给八阿哥送了两个侍妾,八阿哥把人收了,老八家的可没那么好脾气,第二天就进宫找宜妹妹哭诉去了。” 这是今儿上午才传来的,苏兰芷消息比敏妃灵通些,尤其是这其中还牵扯到她很关注的一个人,所以她早就得了信,知道八福晋闹了宜妃一场,忙跟敏妃分享一番。 敏妃也知道八福晋是什么性子,只是听到她敢进宫闹宜妃,也不由咋舌,这事九阿哥虽然做的不地道,可也怪不到宜妃头上去呀,她去找宜妃是什么意思?照敏妃说,还是八阿哥自己不好,他若是真跟八福晋情深意重,九阿哥送人他就别要,自己接了人,让八福晋记恨九阿哥,这又算什么? “老八家的也太任性妄为了,别说这事不与宜姐姐相干,便是宜姐姐做的,她怎么敢闹进宫去?皇上知道了难道就不管么?”不好说八阿哥的不是,敏妃只能重点关注八福晋。 苏兰芷忙说:“是我没说清楚,老八家的也是从小学规矩礼仪的,哪儿能做这种事?人家聪明着呢,只是去找宜妹妹哭诉,说若是自己哪儿做的不好,让宜妹妹尽管说,她以后都改,就是别让表弟做这种打她脸坏她名声的事。她哭的可怜,这本来就是九阿哥做的不妥,宜妹妹能说什么?好言好语劝了她半天,又把九阿哥叫去骂了一顿,还当着九阿哥的面说,那两个人进了八阿哥府,就是八阿哥府的人,让八福晋该怎么管就怎么管,好不容易才把她安抚好。至于皇上的反应,我就不知道了。” 敏妃沉默片刻,忽然笑道:“宜姐姐是该头疼,论理这话不该我说,九阿哥也实在是太胡闹了些,哪有做弟弟的插手哥哥后院的?别说老八家的那个醋坛子,换个再贤淑的也不乐意,他这么做,知道的是他胡闹,不知道的,还不都以为他是暗示老八家的善妒不容人?” 苏兰芷哑然失笑,八福晋善妒不善妒,现在还不好下结论,不过她不容人却几乎是人尽皆知的,八阿哥大婚前有两个侍妾,她进门后不到一年,这两个就病的病死的死,还有这两年惠妃给八阿哥的侍妾,全都是装饰品,哪一个都没能近得八阿哥的身,而良嫔本来也想给八阿哥两个人的,却被八阿哥给推了,如今谁不说八阿哥眼里只有八福晋一个?不过是不是真心,那就见仁见智了。苏兰芷其实对八福晋敢于捍卫自己的爱情很是欣赏,所以从不肯对这一点进行指摘,她这次提出来,也只是因为提起宜妃和九阿哥,才顺带提了一句。 也不知道八福晋是不是身体有毛病,她和八阿哥夫妇在皇子中算是最黏糊的一对儿,她管家严谨,可有些事还是能透出来,比如说八阿哥一个月能歇在上房二十多天,这么高的频率,她成婚快两年还没怀孕,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怀疑。 当然,别人有没有怀疑苏兰芷不知道,主要是她自己怀疑了,没办法,虽然这里的八阿哥只成亲两年,可历史上那位,直到死八福晋都没生过孩子,可八阿哥却有一子一女两个孩子,也就是说,八阿哥是没问题的,那只能证明问题出在八福晋身上。 这个怀疑在很早很早以前,苏兰芷就曾听人言之凿凿的分析过,不管事实如何,这个结论反正是扎根在苏兰芷脑海里了,所以现在看到八阿哥府上子嗣犹虚,第一时间又想了起来,不过这个想法也只是一闪而逝,毕竟现在已经有很多地方都改变了,八阿哥府上的事未必一成不变,所以她的这点猜测全都闷在了心里,谁也不能倾诉,感觉还怪憋屈的。 弘晖一直安静的听她们说话,现在苏兰芷思维发散,想的问题比较诡异,可能露出些不太好的气息,他略微动了动,苏兰芷忙低头问他:“弘晖可是冷了?” 弘晖点点头又摇摇头:“嗯,刚才有点冷,现在好了……” 苏兰芷和敏妃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感觉到什么寒气,不过想到小孩子感觉比较敏锐,两人也就罢了,苏兰芷忙从乳母手里接过一件斗篷,把弘晖严严实实的包好,看看天色,对敏妃说:“时间也不早了,寒气浸上来,咱们不觉得怎样,弘晖却受不住,不如先散了吧,明儿再聊也不迟。” 敏妃也是极心疼弘晖的,闻言忙道:“姐姐说的是,咱们只顾着说话,却把弘晖给忘了——不是我夸他,这孩子真真可人疼,大人说话,他不插嘴不捣乱,就安静的在一边听着,我是头一回见到这么懂事的孩子,姐姐快带他回去吧,别让他受了凉。” 苏兰芷颌首,待弘晖给敏妃行了礼,才抱着他往自己院里走,敏妃略站一站,她身边的人就上前说:“主子,咱们也回吧。” 敏妃点点头,笑道:“原本是想找淑姐姐画幅画的,白出来一下午,结果忘得一干二净……罢了,咱们也回吧……张嬷嬷,你往皇女们的住处走一趟,让安儿和宁儿过来,晚上都在我那里用饭……” 212、宫里(防盗) 紫禁城,乾清宫。 皇帝正和大臣们议事,因连年天灾,皇帝减免许多赋税,因此国库空虚,户部侍郎许维提出开海禁,增加海外贸易,以提高国家税收,但因为开海禁后的种种问题,大臣们分成三派,赞成、反对和中立,其中反对者占六成,中立者占两成,支持者仅有两成。 大多数人都不赞同开海禁,但他们对增加国库存银又拿不出切实可行的方法,因而双方争论不断,皇帝一时也不好作抉择,也就由着他们争来论去,听大臣们打口水仗。 众人各抒己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不但滔滔不绝,还都是引经据典,慷慨激昂的好像只差没把唾沫星子喷到皇帝脸上,嗯,皇帝坐的位置高高在上,他们够不着。 皇帝被一屋子人吵得脑仁疼,清咳一声,手微微一抬,底下一下子就安静了,他说:“诸位爱卿各有道理,回去都写个条陈上来,把反对或是赞成的理由写清楚,另外,谁有办法增加国库存银,也可以单独上折,都散了吧。” 大臣们忙跪地叩拜,依次退了出去,皇子们却被留了下来。等只剩皇家人时,皇帝说:“你们有什么想法,都说来听听。” 众人有志一同,都看向太子,太子肚子里很有些真材实料的,他上前一步说:“会汗阿玛话,儿臣以为,陈大人的建议是极好的,开海禁。与西方各国增加贸易,确实可以增加税收,而且不会给百姓增添负担,只是沿海的治安是个大问题,儿臣认为,应该在沿海地方增加八旗驻军,保护百姓的安危,还可以对来往船只人员进行监管,可谓一举两得。” 皇帝点了点头,又看向其他皇子。直郡王跟太子对着干习惯了。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他说:“儿臣认为,那些海外国家都是些未开化的蛮夷,没必要与他们贸易,紫禁城。乾清宫。 皇帝正和大臣们议事。因连年天灾。皇帝减免许多赋税,因此国库空虚,户部侍郎许维提出开海禁。增加海外贸易,以提高国家税收,但因为开海禁后的种种问题,大臣们分成三派,赞成、反对和中立,其中反对者占六成,中立者占两成,支持者仅有两成。 大多数人都不赞同开海禁,但他们对增加国库存银又拿不出切实可行的方法,因而双方争论不断,皇帝一时也不好作抉择,也就由着他们争来论去,听大臣们打口水仗。 众人各抒己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不但滔滔不绝,还都是引经据典,慷慨激昂的好像只差没把唾沫星子喷到皇帝脸上,嗯,皇帝坐的位置高高在上,他们够不着。 皇帝被一屋子人吵得脑仁疼,清咳一声,手微微一抬,底下一下子就安静了,他说:“诸位爱卿各有道理,回去都写个条陈上来,把反对或是赞成的理由写清楚,另外,谁有办法增加国库存银,也可以单独上折,都散了吧。” 大臣们忙跪地叩拜,依次退了出去,皇子们却被留了下来。等只剩皇家人时,皇帝说:“你们有什么想法,都说来听听。” 众人有志一同,都看向太子,太子肚子里很有些真材实料的,他上前一步说:“会汗阿玛话,儿臣以为,陈大人的建议是极好的,开海禁,与西方各国增加贸易,确实可以增加税收,而且不会给百姓增添负担,只是沿海的治安是个大问题,儿臣认为,应该在沿海地方增加八旗驻军,保护百姓的安危,还可以对来往船只人员进行监管,可谓一举两得。” 皇帝点了点头,又看向其他皇子。直郡王跟太子对着干习惯了,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他说:“儿臣认为,那些海外国家都是些未开化的蛮夷,没必要与他们贸易,紫禁城,乾清宫。 皇帝正和大臣们议事,因连年天灾,皇帝减免许多赋税,因此国库空虚,户部侍郎许维提出开海禁,增加海外贸易,以提高国家税收,但因为开海禁后的种种问题,大臣们分成三派,赞成、反对和中立,其中反对者占六成,中立者占两成,支持者仅有两成。 大多数人都不赞同开海禁,但他们对增加国库存银又拿不出切实可行的方法,因而双方争论不断,皇帝一时也不好作抉择,也就由着他们争来论去,听大臣们打口水仗。 众人各抒己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不但滔滔不绝,还都是引经据典,慷慨激昂的好像只差没把唾沫星子喷到皇帝脸上,嗯,皇帝坐的位置高高在上,他们够不着。 皇帝被一屋子人吵得脑仁疼,清咳一声,手微微一抬,底下一下子就安静了,他说:“诸位爱卿各有道理,回去都写个条陈上来,把反对或是赞成的理由写清楚,另外,谁有办法增加国库存银,也可以单独上折,都散了吧。” 大臣们忙跪地叩拜,依次退了出去,皇子们却被留了下来。等只剩皇家人时,皇帝说:“你们有什么想法,都说来听听。” 众人有志一同,都看向太子,太子肚子里很有些真材实料的,他上前一步说:“会汗阿玛话,儿臣以为,陈大人的建议是极好的,开海禁,与西方各国增加贸易,确实可以增加税收,而且不会给百姓增添负担,只是沿海的治安是个大问题,儿臣认为,应该在沿海地方增加八旗驻军,保护百姓的安危,还可以对来往船只人员进行监管,可谓一举两得。” 皇帝点了点头,又看向其他皇子。直郡王跟太子对着干习惯了,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他说:“儿臣认为,那些海外国家都是些未开化的蛮夷,没必要与他们贸易,紫禁城,乾清宫。 皇帝正和大臣们议事,因连年天灾,皇帝减免许多赋税,因此国库空虚,户部侍郎许维提出开海禁,增加海外贸易,以提高国家税收,但因为开海禁后的种种问题,大臣们分成三派,赞成、反对和中立,其中反对者占六成,中立者占两成,支持者仅有两成。 大多数人都不赞同开海禁,但他们对增加国库存银又拿不出切实可行的方法,因而双方争论不断,皇帝一时也不好作抉择,也就由着他们争来论去,听大臣们打口水仗。 众人各抒己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不但滔滔不绝,还都是引经据典,慷慨激昂的好像只差没把唾沫星子喷到皇帝脸上,嗯,皇帝坐的位置高高在上,他们够不着。 皇帝被一屋子人吵得脑仁疼,清咳一声,手微微一抬,底下一下子就安静了,他说:“诸位爱卿各有道理,回去都写个条陈上来,把反对或是赞成的理由写清楚,另外,谁有办法增加国库存银,也可以单独上折,都散了吧。” 大臣们忙跪地叩拜,依次退了出去,皇子们却被留了下来。等只剩皇家人时,皇帝说:“你们有什么想法,都说来听听。” 众人有志一同,都看向太子,太子肚子里很有些真材实料的,他上前一步说:“会汗阿玛话,儿臣以为,陈大人的建议是极好的,开海禁,与西方各国增加贸易,确实可以增加税收,而且不会给百姓增添负担,只是沿海的治安是个大问题,儿臣认为,应该在沿海地方增加八旗驻军,保护百姓的安危,还可以对来往船只人员进行监管,可谓一举两得。” 皇帝点了点头,又看向其他皇子。直郡王跟太子对着干习惯了,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他说:“儿臣认为,那些海外国家都是些未开化的蛮夷,没必要与他们贸易,紫禁城,乾清宫。 皇帝正和大臣们议事,因连年天灾,皇帝减免许多赋税,因此国库空虚,户部侍郎许维提出开海禁,增加海外贸易,以提高国家税收,但因为开海禁后的种种问题,大臣们分成三派,赞成、反对和中立,其中反对者占六成,中立者占两成,支持者仅有两成。 大多数人都不赞同开海禁,但他们对增加国库存银又拿不出切实可行的方法,因而双方争论不断,皇帝一时也不好作抉择,也就由着他们争来论去,听大臣们打口水仗。 众人各抒己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不但滔滔不绝,还都是引经据典,慷慨激昂的好像只差没把唾沫星子喷到皇帝脸上,嗯,皇帝坐的位置高高在上,他们够不着。 皇帝被一屋子人吵得脑仁疼,清咳一声,手微微一抬,底下一下子就安静了,他说:“诸位爱卿各有道理,回去都写个条陈上来,把反对或是赞成的理由写清楚,另外,谁有办法增加国库存银,也可以单独上折,都散了吧。” 大臣们忙跪地叩拜,依次退了出去,皇子们却被留了下来。等只剩皇家人时,皇帝说:“你们有什么想法,都说来听听。” 213、回宫 苏兰芷一早起来心情颇好,天上正在飘雪花,纷纷洒洒的增添几分美感,雪花落在地上,立时被地热融化,因而地上并无积雪,苏兰芷兴致起来,想起答应过要送敏妃幅画,欠着帐的感觉不太美妙,她就想着早日还了才好,因而带着弘晖一起到亭子里,让人在一旁教弘晖认字,她埋头作画,因为是要送人的东西,少不得用上十分的心力。 直画了半个时辰,才堪堪把一幅雪中红梅图画好,她才觉得手冷的很,忙掷了笔,接过文娟适时递上来的手炉抱着暖手,一边问弘晖:“你学了一上午,认了几个字呀?” 弘晖拿着一本书,把自己认得的字一个个指给苏兰芷看,他不愧是苏兰芷眼中的高智商人士,别看刚开始学,竟也认识了好几十个,苏兰芷美目一扫,轻声对周围人说:“小阿哥的事半个字都不许对别人讲,都给我记好了。”文娟等人均应下,她才笑着对弘晖说:“宝贝儿你也记住了,你会什么只能告诉我和你阿玛额娘,旁人都不能说。” 弘晖点头:“嗯,嗯,太太放心,我谁也不说,这是咱们的秘密……” 一语未了,就听到远处一阵脚步声,苏兰芷和弘晖齐齐转头,看到敏妃带着几位皇女迎面走来,片刻间走到苏兰芷面前,众人行了礼,苏兰芷笑问:“你们也是来赏梅的?” 九皇女笑着说:“回贵母妃话,我们听敏母妃说起。这里的梅花最是漂亮,正好今日下雪,就想来欣赏一番雪中红梅是何种景致,没想到贵母妃也在,我们这么多人,没打扰您吧?” 苏兰芷说:“赏景就是要人多才好,只我一个人欣赏,便是再美也辜负了,有你们这些花骨朵般的女孩子衬托着,景色只会更好。我高兴还来不及。哪里有什么打扰。‘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眼前有梅有雪,你们都不是俗人。不如赏景吟诗也学一学文人雅士?” 九皇女等人都谦说不会作诗。苏兰芷笑道:“不过是大家玩耍。难道还要你们作出能传千古的诗来?只要能说几句对景的词便是,我知道你们都有这个能耐,别太谦虚了。” 说着。径自让人把亭子布置起来,一时茶点奉上,怕皇女们冷着,四周还放了好几个炉子,倒让亭子里温度更高了些,众人都把斗篷去了,或坐或站,全都听苏兰芷安排。 苏兰芷想了想,说:“这等雅事,独露了敬嫔妹妹和僖嫔妹妹也不好,文娟,你去把她们也请来,就说咱们这儿有好大的热闹,让她们别闷在屋里念经,赶紧出来沾沾人气!” 文娟笑着去了。十皇女说:“咱们作诗咏梅,贵母妃帮忙限个韵吧。” 苏兰芷说:“限什么韵,喜欢用哪个就用哪个,便是诗词也不限,能作诗的作诗,能填词的填词,什么拿手来什么。这里我最年长,我托大帮你们评一评优劣。” 诗词歌赋也是皇女们从小的功课之一,估计除了最年幼的宁儿可能做不好之外,做首诗词对别人来说都不是难事,因而皇女们都挺兴致勃勃。 九皇女跟苏兰芷关系好些,就代表大家开口:“贵母妃既然要做评审,起码先拿出点彩头来,我们谁做的诗词入了您的眼,好歹赏我们点什么,别让我们白白费一回脑子。” 敏妃却还在一边凑趣,直说是应该的,苏兰芷忙笑道:“我前儿才得了两盆红梅盆景,想着也就这样的雅物才配得上你们,用这个做彩头可好?” 众人都点头,宁儿有些不高兴,说:“我还不会作诗呢……” 苏兰芷忙一把拉过她,说:“你不会没关系呀,让你额娘替你,咱们两个只管点评。”众人都说好,敏妃不好推辞,也就应了。正忙乱着,敬嫔和僖嫔两人也到了,敬嫔原本就是个才女,自讨也能做两首的,不过年纪大了不好跟小姑娘们凑堆,还是苏兰芷知道她,劝了几句,又见敏妃也要作,她也来了兴致,说要献丑;僖嫔却没这个才能,她是按照满洲姑奶奶的标准培养的,连汉字都认不全,吟诗作词更不会了,因此她和苏兰芷一起做评审。 分好工,三个评审都坐着吃点心喝茶,其他人都凝神细想,都没料到十四皇女第一个交了稿,提笔写在纸上,苏兰芷忙接到手里看,是一首七言律诗,写的倒也颇有意境,遣词用句也挺好,苏兰芷狠夸了几句,十四皇女面无表情,耳根却有些红。 接下来众人陆续都有了,质量还都不差,不过终究还是敬嫔的诗更文雅大气些,评她是第一,众人也都心服,苏兰芷故作心疼的说:“这下好了,我才到手的好东西,还没看够呢,就成别人的了!罢了,谁让是我起的头呢,出点血也只能认了……” 众人都笑,敬嫔说:“本来我是不大想要的,怕自己养不好,不过看你这么心疼,少不得费点心。”一句话又引得众人大笑,就连十四皇女眼里都满是笑意。 她们正热闹呢,有人快步过来禀报说雍郡王来了,苏兰芷忙向众人告一声罪,带着弘晖忙回自己院子,敏嫔还好,敬嫔和僖嫔看了心里难免有些落寞。 苏兰芷和弘晖回到自己院子时,胤禛已经在正厅等着了,看到苏兰芷,忙起身行礼问好,弯腰把弘晖抱进怀里,问:“这些天有没有听太太的话?有没有给太太惹麻烦?” 弘晖素来跟胤禛亲近,也不怕他板着脸,反而亲亲热热挨过去,吧唧一口亲在他脸上,嘴里说道:“阿玛小瞧人,我才不会惹麻烦呢,就是想阿玛额娘了。” 胤禛眼带笑意,坐在苏兰芷下首,让弘晖坐在他腿上,含笑问苏兰芷:“额娘这些天可好?刚才听说您带着妹妹们赏梅吟诗,儿子没打扰您的兴致吧?” 苏兰芷笑道:“没有,我们正要散呢,”转头吩咐底下人把两盆梅花盆景给敬嫔送过去,才又问胤禛:“你前几天刚来过一次,今儿怎么又来?算着不是休沐日,难道是京里有什么事?” 胤禛笑道:“哪里是我要来的,我这是奉了汗阿玛的命令,来接您回宫的!您出来这么久,汗阿玛想您了,昨儿个特意吩咐儿子来接您……” 苏兰芷浑不在意的摆摆手:“别说笑了,你汗阿玛身边美人无数,离了谁不是照过?我猜他要接我回宫,应该是宫里有人不安分了,让我回去帮他做事呢!” 胤禛不好再说什么,他虽然觉得皇帝催着苏兰芷回宫,有让她管事的意思,但更多的还是想她了,不然宫里又不是没人,不是非苏兰芷不可,不过苏兰芷是长辈,好多话他不好说的,干脆换了话题,问起苏兰芷这些天有什么感受。 苏兰芷能有什么感受?不在宫里,感觉就跟从监狱出来放风一样,这话她能跟胤禛说吗?当然是不能,只能说这里的温泉好,每天泡泡身体舒适,心情也畅快,胤禛又把京里的事捡紧要的跟苏兰芷说了,尤其是昨天陈维上的奏折,皇帝的问话和众人的态度等等,一一跟苏兰芷说了,苏兰芷也说了几句自己的意见,她虽然对政治不怎么在行,不过以前学历史时记了很多观点,说出来对胤禛很有启发,两人讨论的忘我,还是底下人请示什么时候摆饭,才告一段。 用过午饭,胤禛就请示是不是可以出发回宫,苏兰芷本来还想再住几天,可是皇帝已经让胤禛来接了,她若是不回去,那就叫不识抬举,这么白目的事她自然不会做,不过今天就走未免太仓促些,众人出宫前可是准备了好几天的,现在行礼什么的也不少,多少要收拾收拾,于是决定明天早上出发,胤禛也没有意见,苏兰芷就让人去通知了其他人,众人多少都有些不舍,不过也心知不能继续滞留,只好紧着把行礼收拾了,准备明日一早就走。 次日一早,苏兰芷和众人汇合后,各自坐上自己的马车,胤禛带人在外面护送,不紧不慢的往紫禁城方向走,弘晖和苏兰芷一起坐车,苏兰芷怕颠簸,弹簧她做不出来,在马车内多铺两床垫子会做,且她的车辇规格比较高,坐着舒适无比,走的又是官道,车子一悠一悠不会让人难受,反倒昏昏欲睡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苏兰芷整迷糊间,感觉到车子停了,她睁开眼,先看看弘晖,发现已经睡熟了,而后才养生问道:“怎么停了?这是到哪儿了?” 外面的太监也是景仁宫的人,闻言答道:“回主子,这才走了一小半,刚过了清河,前面好像有人挡路,雍郡王已经过去处理了,您稍等一会儿。” 苏兰芷皱了皱眉,低声自语道:“难不成还遇上拦路喊冤的了?应该不会这么狗血吧?” 214、遇伏 苏兰芷很好奇前面究竟有什么事,可惜看不到,她的车子距前面骚乱的地方足有十几米,中间隔着若干人头,就是掀开帘子也看不到什么,她又不能下车跑过去,跟个八婆一样凑热闹,也就只能自己猜测,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没多久,马车重新前行,苏兰芷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旁边伺候着的文娟马上问道:“主子可是乏了?离宫里还有些距离呢,您若是累了,不妨先躺下歇一会儿?” 苏兰芷说:“刚才有些困,这会儿到不觉得了,就是不知道刚是怎么了?” 文娟笑道:“主子稍等,奴婢找人问问。”说着自己钻出车子,过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才撩帘子进来,跪坐在苏兰芷旁边,一边给苏兰芷捏着腿,一边说:“奴婢打听清楚了,是有两伙人人在争买一个丫头,吵吵闹闹的把路给堵了,四爷已经让人把他们赶开了。” 苏兰芷点点头,狗血事件果然不是那么好遇的,不过这两家正买一个人的情节怎么也这么耳熟?别是有什么内情吧?不过又想到若真有不平事,胤禛不会袖手旁观,自己儿子的能力为人苏兰芷十分相信,既然胤禛没做什么,大概就是没问题,她也就不在意了。 不过苏兰芷总觉得心里怪怪的,好像有什么地方疏忽了,可要细想又想不起来,这种不安的感觉来的很奇怪,就跟南巡前的不安一样。苏兰芷微微警惕起来,对文娟说:“你让人把雍郡王叫过来,我有话要问他。” 文娟有些奇怪,不过作为有眼色的好下属,主子的命令就是要执行的,没有置喙的份儿,她当即探出头吩咐旁边跟着的人,让他去前面给传话。 不多时,胤禛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额娘,您有什么吩咐?” 苏兰芷说:“我这心里慌得很。就跟年初时差不多。我看着一路上未必太平,你小心些。” 胤禛一凛,忙应了下来。他可没忘皇帝南巡前,苏兰芷一直觉得不安。结果南巡路上果然就出事了。还是到现在都还没查清真相的大事。所以对苏兰芷的感觉很是重视,想想自己大张旗鼓的来接苏兰芷一行人回宫,这个消息并没有瞒过任何人。如果真有人有心做点什么,未必不会在路上安排点障碍,这么一来,后半程加点小心就很有必要了。 胤禛想了想,招手叫过一对人马,让他们到最前面探路,按照地形,前面有一段路人迹罕至,还真是个埋伏的好地方,他这一行人都是妇孺,还都身份贵重,万不能出一点差错的。 苏兰芷坐在车内,隔着窗帘也看不到多少外面的景象,就是觉得车子行的比先前更慢了,虽然稳当的多,可这晃悠劲儿,真让人打瞌睡,偏她心里挂着事,又根本睡不着,只能拉着文娟和文寒两个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闲话。 正说着,车子猛然一顿,又停了下来,苏兰芷心里“咯噔”一下,难道真出事了?让人往前去打听时,原来只是僖嫔的车驾陷进泥坑了,前面的人正在拉呢,很快就能好。 等了不到一刻,车子接着往前走,苏兰芷越来越心烦气躁,这一件小事接一件小事的,到底是自己神经过敏,还是真有大事要发生? 因苏兰芷面色不好,文娟和文寒都不大敢说话,苏兰芷也沉默着,车内气氛僵滞中带着点紧张,在这个时候,弘晖翻了个身,嘴里无疑是的哼了两声,苏兰芷忙低头查看,发现弘晖仍闭着眼睛,大概是做了什么梦,嘴角还带着笑,并无醒来的迹象。 苏兰芷深深吐了口气,想把胸内的郁气都吐出去,文娟隔着窗子往外面看了看,说:“主子您坐稳了,前面的路不大平整,可能会颠簸些。” 苏兰芷也往外面看了一眼,发现前方不远处是几个小土包,只有一二十米高,虽然称不上是山,却也挡住不少视线,小土包上种着不知名的树,有些还挂着绿叶,苏兰芷觉得稀奇,就多看了两眼,车子又走近了些,她才看清楚原来是松柏,也就失了兴致,重新坐回原位。 苏兰芷正想说句什么,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巨响,她的脸立马白了,无他,主要是这声音实在是太过耳熟,前前前世,在电视上看多了爆炸的场景,炸弹爆炸的声音跟这个一模一样!苏兰芷即心惊与这声音的震耳,又疑惑难道现在的火药技术已经能制造出炸弹了?她脑子里各种诡异想法一个接一个往外冒,一时间她都没发现车子又停了。 外面有各种喧哗,有人嚷嚷着什么,苏兰芷在车内也听不清,她只知道车子停了一会儿,又被拉着走了几步,隔着窗子往外看,只能看到周围都是马车,应该是敏妃等人的车驾,再往外面去,围了一圈的人,远处还有火光,还能听到人的喊叫声,只看不到胤禛在哪儿。 苏兰芷有些慌,忙招呼文娟和文寒帮她一起找胤禛,文寒眼尖,指着左前方不远处说:“主子快看,四爷在那儿呢!”苏兰芷闻声看过去,只见胤禛骑在马上,正指挥着人们扑火,又往四周看了看,终于看到有火光的地方有人正在对打,一方是穿着侍卫服侍的人,另一方却是一身黑衣,脸上还蒙着黑布,明知此时形势紧张,苏兰芷还是升起一股笑意。 以前她总批那些电视剧胡编乱造,哪有刺客光天化日就穿一身黑衣到处乱窜的?今儿这群人算是让她瞧了个新鲜,原来人家那些编剧们还是写实派,不穿的让人一看就知道有鬼,怎么能跑出来做坏事?而那蒙面的黑巾还真的挺有作用,包的只露出一双眼,果然不愧是蒙面巾。 苏兰芷也看不清黑衣人有几个,不过看起来是比侍卫们少得多,她略略放下心,一低头,就对上一双圆滚滚的黑眼珠,原来弘晖也醒了,看神情还有点受惊,苏兰芷忙抱着他,问:“弘晖什么时候醒的?有没有吓到?宝贝儿别怕,太太在呢……” 弘晖是被那几声巨响震醒的,在那样的声响下,还能睡着的不是死人就是猪,弘晖是正常人,自然就睡不下去,不过他醒了就看到苏兰芷从窗子里往外面,他就安静的坐着,现在被抱在怀里,又有苏兰芷软言细语的安慰,他鼻子就有些酸,眨眨眼说道:“嗯,晖儿不怕。太太,是不是外头有坏人?太太也别怕,我阿玛会把坏人打跑的!” 外面什么情景小家伙也看到几眼,多少能明白些东西,所以小大人一样安慰起苏兰芷来。苏兰芷连连点头,附和道:“对对,弘晖的阿玛最厉害了,一定能把坏人打跑,咱们都不怕……” 这边祖孙两个互相安慰一会儿,那边的刺客们见势不好,彼此间打几个暗号,然后不约而同往车驾方向甩了个暗器,趁着侍卫们一愣神的功夫,撒丫子就跑,侍卫们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胤禛冰冷的声音:“还不快追!死活不论,一个也不许逃脱!” 侍卫们忙奋力追赶,好在才下过雪,地上是湿的,追起来方便的多,别看刺客们先逃一步,却也不至于失了踪迹。 而这边的情形却比较紧张,那些刺客们随手甩过来的东西,围着车驾的侍卫们手忙脚乱的拦截,大部分都拦住了,却也有几个落在了马车中间,最里层的内侍们忙用脚踩的用脚踩,用手抓的用手抓,生怕这东西跑到车上,惊了车上主子们的驾。 好在那东西不是活的,落在地上就不会动了,众人刚松一口气,忽然那些黑圆球冒出白烟,顷刻间就燃了起来,连拿着它们的人也跟着着了火,一时间乱滚乱跳的,马儿们似乎也受了惊,慌乱的来回踱步,胤禛发觉不妙,马上做出反应,带头把一个浑身起火的侍卫踹到路边泥窝里,旁人受此启发,忙一一效仿,不过片刻,十来个人都躺在泥地上,各自滚了两滚,才堪堪把火扑灭,去查看时,大多都受了伤,还有两个已经没气了。 眼看着局势安稳,胤禛才催马到苏兰芷马车前,说:“额娘,眼下人手不足,您和诸位母妃、妹妹们先稍等片刻,等儿子整合好人手,咱们再继续上路。” 苏兰芷刚才亲眼看到几个人浑身起火的样子,心里正跳的厉害,闻言忙说:“不着急,你慢慢收拾,若是人手不足的话,不如先让人快马进京,多带些人马才好。” 胤禛说:“额娘不必担忧,儿子已经发了信号,离这里最近的兵士们很快就到,下半程不会再让额娘受惊的。” 苏兰芷吐了口气,轻声说:“如此甚好,也不知是谁的人,看这架势是不想我们平安回宫的,如果是针对我,那大概是和前次有某种联系,你要心中有数才好。” 215、安全 胤禛说:“额娘放心,儿子知道的。”他心里只会比苏兰芷更恼十倍,这皇帝派他来接苏兰芷等人回宫,本来是件小差事,可路上却遇到刺客,还是持有大杀伤性武器的刺客,若真让这一行人里哪一个出点意外,他回宫怎么和皇帝交差?何况这里面还有他亲额娘亲儿子呢,别说受伤了,就是碰破点油皮,他就不能饶了那些人去! 要说这世上谁对胤禛最重要?毫无疑问,苏兰芷和弘晖绝对是前两名,这两个才是他血脉相连的亲人,别人都要靠后的,而现在有人敢当着他的面打这两人的主意,绝对是在挑战胤禛的耐心,不然他也不会说“死活不论”的话了。 还有就是,他安排在前面探路的那些人,都被最开始的爆炸给炸死了,别的不说,这些武器的来源,就是皇帝在,也一定要追查到底的,虽然那些刺客们嘴里喊着口号,好像是叛党,可胤禛却不相信,这里虽然偏僻些,却离京畿大营不远,哪伙儿叛党敢在这儿活动?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儿!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真有不怕死的,他们有是从哪儿得知自己一行人要在今天经过这里的?他的行踪是没有可以瞒人,可也不是人人都能打听出来的,何况是叛党分子?这里面要是没鬼,那才真是活见鬼了! 不过眼下却不是追查的时候,保护好苏兰芷等人才是最重要的,与众人的安危比起来。别的事都要推后。若是按照胤禛原来的想法,他是不肯让众人滞留在这荒山野地的,前忙不到三里处,就是一个村落,他本来想让众人先到小村歇歇脚,可是跟苏兰芷交流几句之后,因为苏兰芷提起江南的事,他忽然又想起那些人行事之严密,若这次仍是同一个幕后主使,那么。根据他们以往的作风来看。前面肯定还有安排,那么,带着这么点伤病残将过去,无疑是自投罗网。出于这种考虑。胤禛宁可狼狈些。也要等援兵到了再说。 苏兰芷靠在车厢内,好在豪华车厢里配置高级,炭炉烧着。车厢内并不觉得寒冷,里面茶水点心都有,本来是为路上饿了垫肚子的,现在正好吃一些,人其实很奇怪的,吃东西也能平静心情,反正苏兰芷吃了几块点心后,慢慢平静下来,也有心情想想谁的嫌疑比较大。 要是论起来,苏兰芷仇人不少,但是能有这个能力的却不多,满打满算不超过一只手,第一个就是赫舍里家,索额图打击非太子党的手段,都快无所不用其极了,这两年胤禛越发受皇帝重视,自己有掌着凤印,索额图想除了自己完全是有理由的;惠妃一系和荣妃一系也都有这个动机,本来彼此就不对,有机会再踩一脚的事谁都会干,不过相比较而言,荣妃一系的人脉要差一点,不像惠妃和胤褆,背后有明珠支持,在朝中和索额图分庭抗礼,势力人手都要大得多,从这点看,惠妃比荣妃嫌疑要大一些。 除了这三方人马之外,八阿哥一系也有嫌疑,虽然双方没有正面冲突,可竞争对手就是竞争对手,不是说现在没冲突就没有动机的,而且,八阿哥和良嫔虽然没什么势力,可八福晋身后却站着安王府,虽然现在让他们全然听从八阿哥的命令不太可能,可借助他们的人手做点手脚,对八阿哥来说真不是难事。 苏兰芷怀疑的最后一个对象,就是有着“佟半朝”之称的佟家,佟国维是出了名的老狐狸,左右逢源,谁都不得罪,可他同时是个很有野心的人,此时不下注,不过是为了更稳妥罢了。按理说佟家没有皇子,和苏兰芷一系不存在矛盾,可是别忘了,佟家出了两位皇后,如今宫里还有一个贵妃,而身为皇帝的母家,凤印不在小佟贵妃处,而是在苏兰芷手上,从这点看,佟国维就不会看苏兰芷顺眼,那么,他会做出点什么也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 苏兰芷挨个把有嫌疑的人扒拉一遍,最后还是觉得赫舍里家嫌疑最大,不过她却没把自己的推测告诉胤禛,因为她不想用自己的思维影响胤禛的思考。 时间就在苏兰芷的胡思乱想中一点点过去,忽然外面有人求见,苏兰芷一个眼神,文寒就出去查看,只听一个内侍的声音说道:“……还请姑姑帮奴才跟贵妃娘娘通禀一声,我家主子受了惊吓,眼下已经昏迷不醒了,求贵妃娘娘发句话,赶紧启程回宫吧,我怕再耽搁下去,我家主子就坚持不住了……” 然后是文寒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就见文寒进来说:“主子,僖嫔娘娘受了惊吓,眼下昏迷不醒,她的人不敢做主,来求您尽快启程。” 苏兰芷正是敏感的时候,哪怕她没有福尔摩斯的智商,也不妨碍她发挥不亚于福尔摩斯的联想力,眼下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僖嫔的昏迷,是真实还是做戏?嗯,关键是僖嫔也姓赫舍里,虽然跟索额图的赫舍里不是一家,可好歹是一个姓,苏兰芷眼下对她多一分防备也是应该的。可是,如若僖嫔真是受惊昏迷,却因为苏兰芷的命令拖延了,导致她因为没有及时得到治疗,最后有个万一的,那岂不是苏兰芷的罪过? 苏兰芷一时间有些两难,她也不想急忙忙上路,万一后半程再出个什么意外,不说旁人,她自己都有些受不了,但僖嫔的人那么大声在外面说话,周围的人都知道她昏倒了,自己若是不表示点什么,岂不是显得太无情些? 想来想去,苏兰芷让文寒先去探望探望僖嫔,文寒跟着文英学了点医理,虽然技术差了许多,不过总比什么都不会的强些,说不定能看出点什么来,她趁这个空儿,又把胤禛招呼到跟前,询问援兵什么时候能到。 胤禛刚才也听到僖嫔的人说的话了,因而很清楚苏兰芷催他的原因,他隐晦的往四周一看,微微提高声音说:“额娘请稍安勿躁,援兵马上就到,您先且委屈一下,咱们现在人手不足,若再遇到些什么事,儿子怕不能护您和诸位母妃、妹妹们周全,还是等人手齐备了,再全力往京里赶比较安全。” 苏兰芷“嗯”了一声。弘晖安静了这么久,现在眨巴眨巴大眼睛,小声说:“太太,我饿了……”苏兰芷愣了愣,忙让文娟拿出一包点心,喂他吃了一小块,弘晖眼巴巴看着外面,说:“阿玛不知道饿不饿……”苏兰芷一下子笑出声来,忙扬声问外头的胤禛饿不饿,要不要吃几口点心垫垫肚子,胤禛不明所以,只说不饿,让苏兰芷不用管他。苏兰芷笑睨弘晖一眼,嘴里说道:“你可听见了?你阿玛那么大个人,难道连饥饱都不知?你呀,管好自己就行了!” 弘晖无声一笑,乖乖的低头吃点心。胤禛在外面听到苏兰芷的话,才知道是弘晖关心他呢,只觉得心里一甜,想着不枉自己对那小子关怀备至,还知道关心他阿玛,算他有良心! 文寒此时已经回来,现在外面给胤禛行了个礼,才进到车厢里,对苏兰芷说:“主子,僖嫔娘娘只是一时受了惊吓才会晕过去,眼下已是醒了的,她说自己的宫女没经过事,看她晕倒,一时失了分寸,她向主子请罪,僖嫔娘娘还说,她已经缓过神来,并无大碍,请主子安心,她还撑得住……”文寒在说话时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周围的人都听到。 苏兰芷给文寒一个赞赏的眼神,看看时间已经过午,又问胤禛外面的侍卫们可曾进食,又让人准备些热茶给外面的人喝,好歹能暖暖身子,胤禛一一应了,吩咐人去照办。 又等了半个多小时,才听到一阵马蹄声传来,胤禛轻笑一声,催马到前面迎着,不多时,一个声音在车厢外响起:“贵妃娘娘恕罪,奴才等来迟,让娘娘久等了……” 苏兰芷一听这个声音,也笑了:“怎么是你?这倒是巧了。” 来人正是苏兰蕙的长子齐靖辉,他笑道:“姨母受惊了,您且安心,那些刺客已经悉数落网,外甥带了五百精兵,定能把您安安稳稳送回宫去。” 苏兰芷和他隔着窗户说了两句话,齐靖辉带来的都是精兵强将,他们在四周护卫,众人重新启程,这次一路顺畅,不到两个时辰,一行人已经进了内城,齐靖辉的人马不能进神武门,在神武门外就让一小将带人回去,他转了个方向,从西华门进宫,先一步到乾清宫汇报情况。 胤禛却是一直护送苏兰芷等人进了顺贞门,敏妃等人各自回宫,皇女们直接去西三所,胤禛扶着苏兰芷回了景仁宫,第一时间宣了个太医来给苏兰芷和弘晖请脉,确认两人都安好,胤禛才去向皇帝复命。 216、探望 胤禛到乾清宫时,齐靖辉已经把情况跟皇帝汇报过了,不过前面的事不是他亲眼所见,因而说的不清不楚的,但是他口中提到的威力极大的火药,也让皇帝上了心,看到胤禛忙又细问详情,胤禛回禀道:“……儿臣从行宫出来,心里就觉得有些不对,兼之路上状况不断,一时有人挡路闹事,一时又是车子陷进泥坑,儿臣为谨慎起见,让一队人在前面探路,待到走到那几个山坡前时,探路的人好好地通过了,儿臣等人才继续往前行,却在行到一半时,一个侍卫发现不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从旁边射过来几只火箭,火箭一落地,那火药就炸了,地上都炸出半人高的大坑,前面探路的侍卫尽数死亡……” 胤禛没说的是,那些侍卫好一点的血肉模糊,倒霉的连遗体都不全了,场景看着凄惨无比,这也是他让人把苏兰芷等人的车驾挪到一旁的原因,太凄惨的场景,他不希望苏兰芷看到。 不过对着皇帝就没必要隐瞒了,甚至还要夸张一分,形容的更凄惨些,才能让皇帝更生气、更心惊,对那幕后主使才会更愤恨。 皇帝听了胤禛的叙述,果然龙颜大怒,因为齐靖辉的人已经把那些“刺客”悉数抓获,他当即让自己的暗卫接手,下令说不管用什么手段,一定要撬开他们的嘴。 皇帝想起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对苏兰芷下手,心里的恼恨和不满更深。上次因为没有证据,他才暂时放了他们一马,还真当他就是个傻子,什么都查不出来?不过心里也觉得有些对苏兰芷不住,给齐靖辉几样赏赐把他打发走之后,他就带着胤禛施施然到了景仁宫。 苏兰芷很意外皇帝来这么快——她以为他要跟胤禛和齐靖辉多探讨一会儿的,不过现在人家来了,她也只能撑起精神行礼问安,皇帝亲手把她扶起来,众人都进屋坐下。皇帝看苏兰芷脸色不太好。不由叹道:“委屈你了,若不是朕急着把你接回来,你也不至于受这无妄之灾。” 苏兰芷却笑道:“这只能怪那些刺客,跟陛下有什么关系?那些人有心。不管我什么时候回宫。他们总不会放过。说不定正因为我回来的仓促,反而打破他们的安排呢,您自责个什么劲儿?不过我吓了一跳倒是真的。不单是我,敏妹妹她们和几位皇女怕是都受惊了……” 皇帝说:“朕都听说了,已经让太医去给他们请脉,你也不用放心上,这也怪不得你。那些刺客胆大妄为,朕自会给你们出气!” 苏兰芷笑了笑,她实在提不起精神,只想躺床上好生睡一觉,因而就有些懒懒的,皇帝倒也不怪罪,反而很是劝了几句,这才带着胤禛走了。 苏兰芷洗了把脸,躺倒在床上就开始休息,这一觉睡的是天昏地暗,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醒。 休息了一夜,觉得精神恢复了,苏兰芷忙打发人到敏妃等人出探望,几位皇女更是要重点关照,自己领着人出去一趟,别回来都给吓个好歹,虽说不怪她,她心里也不舒服。文英等人分头行动,到各人宫里走了一趟,回来后都说无事,苏兰芷才放了心。 也是这时候苏兰芷才知道,昨天僖嫔晕倒真不算事,敏妃也受了惊吓,犯了病,不过她不想给苏兰芷添麻烦,一直忍着没说,回宫后连太医都没请,还是皇帝吩咐的太医去了,才给她开了方子,好在没什么大问题,不然苏兰芷真要内疚了,倒不是内疚让敏妃受了惊吓,而是内疚自己太粗心。 几位皇女的情况也都还好,受惊是免不了的,不过她们的教养嬷嬷都算顶用,当时拦着没让她们往外面看,所以她们只知道出事了,可究竟出了什么事,却都不清楚,也没看到什么不好的情形,所以没什么心理阴影,回宫后休息休息,什么都过去了。 只有僖嫔的情况严重些,从昨天到现在一直持续低烧,躺在床上昏沉沉的,太医们虽然说没有大碍,可她就是不会好,这也颇让人无奈,苏兰芷听说了,也只是让人去看了几次,别的也做不来什么,如今她和僖嫔的关系,还真应了她原先的猜测,别看在外面那些天挺好,一回宫,仍是不冷不热的,人家不伸手,苏兰芷能怎么着? 上午半晌间,近两个月没见的萨伊就进宫来请安,她此时怀孕满三个月,胎也坐稳了,虽然还会孕吐,却也不像前些天那样什么事都做不成,所以要来把弘晖接回去,两个月不见儿子,她也甚为想念。 苏兰芷见萨伊精神极好,可总有哪里有些别扭,仔细观察才发现,原来她涂了一层脂粉,苏兰芷有些不高兴,说:“我记得我告诉过你,怀孕时最好不要用脂粉,你怎么不听呢?” 胤禛没说的是,那些侍卫好一点的血肉模糊,倒霉的连遗体都不全了,场景看着凄惨无比,这也是他让人把苏兰芷等人的车驾挪到一旁的原因,太凄惨的场景,他不希望苏兰芷看到。 不过对着皇帝就没必要隐瞒了,甚至还要夸张一分,形容的更凄惨些,才能让皇帝更生气、更心惊,对那幕后主使才会更愤恨。 皇帝听了胤禛的叙述,果然龙颜大怒,因为齐靖辉的人已经把那些“刺客”悉数抓获,他当即让自己的暗卫接手,下令说不管用什么手段,一定要撬开他们的嘴。 皇帝想起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对苏兰芷下手,心里的恼恨和不满更深,上次因为没有证据,他才暂时放了他们一马,还真当他就是个傻子,什么都查不出来?不过心里也觉得有些对苏兰芷不住,给齐靖辉几样赏赐把他打发走之后,他就带着胤禛施施然到了景仁宫。 苏兰芷很意外皇帝来这么快——她以为他要跟胤禛和齐靖辉多探讨一会儿的,不过现在人家来了,她也只能撑起精神行礼问安,皇帝亲手把她扶起来,众人都进屋坐下,皇帝看苏兰芷脸色不太好,不由叹道:“委屈你了,若不是朕急着把你接回来,你也不至于受这无妄之灾。” 苏兰芷却笑道:“这只能怪那些刺客,跟陛下有什么关系?那些人有心,不管我什么时候回宫,他们总不会放过,说不定正因为我回来的仓促,反而打破他们的安排呢,您自责个什么劲儿?不过我吓了一跳倒是真的,不单是我,敏妹妹她们和几位皇女怕是都受惊了……” 皇帝说:“朕都听说了,已经让太医去给他们请脉,你也不用放心上,这也怪不得你。那些刺客胆大妄为,朕自会给你们出气!” 苏兰芷笑了笑,她实在提不起精神,只想躺床上好生睡一觉,因而就有些懒懒的,皇帝倒也不怪罪,反而很是劝了几句,这才带着胤禛走了。 苏兰芷洗了把脸,躺倒在床上就开始休息,这一觉睡的是天昏地暗,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醒。 休息了一夜,觉得精神恢复了,苏兰芷忙打发人到敏妃等人出探望,几位皇女更是要重点关照,自己领着人出去一趟,别回来都给吓个好歹,虽说不怪她,她心里也不舒服。文英等人分头行动,到各人宫里走了一趟,回来后都说无事,苏兰芷才放了心。 也是这时候苏兰芷才知道,昨天僖嫔晕倒真不算事,敏妃也受了惊吓,犯了病,不过她不想给苏兰芷添麻烦,一直忍着没说,回宫后连太医都没请,还是皇帝吩咐的太医去了,才给她开了方子,好在没什么大问题,不然苏兰芷真要内疚了,倒不是内疚让敏妃受了惊吓,而是内疚自己太粗心。 几位皇女的情况也都还好,受惊是免不了的,不过她们的教养嬷嬷都算顶用,当时拦着没让她们往外面看,所以她们只知道出事了,可究竟出了什么事,却都不清楚,也没看到什么不好的情形,所以没什么心理阴影,回宫后休息休息,什么都过去了。 只有僖嫔的情况严重些,从昨天到现在一直持续低烧,躺在床上昏沉沉的,太医们虽然说没有大碍,可她就是不会好,这也颇让人无奈,苏兰芷听说了,也只是让人去看了几次,别的也做不来什么,如今她和僖嫔的关系,还真应了她原先的猜测,别看在外面那些天挺好,一回宫,仍是不冷不热的,人家不伸手,苏兰芷能怎么着? 上午半晌间,近两个月没见的萨伊就进宫来请安,她此时怀孕满三个月,胎也坐稳了,虽然还会孕吐,却也不像前些天那样什么事都做不成,所以要来把弘晖接回去,两个月不见儿子,她也甚为想念。 苏兰芷见萨伊精神极好,可总有哪里有些别扭,仔细观察才发现,原来她涂了一层脂粉,苏兰芷有些不高兴,说:“我记得我告诉过你,怀孕时最好不要用脂粉,你怎么不听呢?” 217、人有相似 苏兰芷一听,也知道自己想岔了,人家既然敢做这等事,自然是要严密计划的,哪能轻易被人瞧出形迹来?宜妃知道的,她随后问家里的文英等人一样能打听出来,而且,事前反常的也不一定就是跟这件事有关,便是查清了,也只能做个参考。 宜妃何等聪明之人,听苏兰芷这么问了,还能不知道她的怀疑?其实不说苏兰芷,就是她自己都疑心,想想苏兰芷在宫里再受宠,也只是内眷,就是想结仇,都碰不到那些乱党的,这事儿,有脑子的都知道内情不浅,不过她也不好多说什么,不然就跟自己挑拨一样,于是淡笑道:“姐姐既然心里有谱,让四阿哥在外头查一查,也好放心些。” 苏兰芷一顿,笑道:“不瞒你说,我昨儿个是真吓到了,到现在三魂七魄还没归位,脑子混混沌沌的,做事也颠三倒四,这事儿不管是怎么个情况,皇上既然已经开了金口,那自然会查个一清二楚,我在这里着什么急呀!反而在妹妹面前闹笑话了,你多担待吧!” 宜妃抿一口茶,把这个话题揭过不提,两人又分叙别情,两个月不见,身边多多少少都有几件事,尤其是宜妃,简直是憋了一肚子话,趁此机会忙一股脑说了,苏兰芷对这个也挺感兴趣,听得兴致勃勃的,没办法,生活太单调了,难得有点儿新鲜事儿,自然要当个西洋景看。 宫里这两个月确实不太平静,高贵人和吴贵人、和贵人争宠争的厉害。吴贵人身后站着惠妃,和贵人有小佟贵妃做靠山,高贵人虽然根基浅,却是皇帝新欢,旁人倒不好太踩她,加上密嫔和今年才带回宫的江南美女,就占了皇帝半个月去,而剩下的半个月中,有十天皇帝要独寝,其他人总共分那五六天时间。为了争夺皇帝的注意力。宫里开启新的争宠热潮。 别看高贵人是宜妃宫里的,可宜妃一向看她不顺眼,总说她矫揉造作,偏人家就爱往她跟前凑。她的膈应的不行。少不了要在苏兰芷面前抱怨。 苏兰芷想起她出宫前也见了高贵人一次。因为听宜妃说过,她就留了分心细看,当时也觉得眼熟。还有点别扭,只是没想出所以然来,等她出了宫,心闲了,某天忽然就想起来,高贵人那行事做派究竟像谁了,眼下说起来,她不免要跟宜妃分享这个秘密:“你上回说她有种熟悉感,我那次留神细看了,也觉得眼熟,当时没想起来,前些天才猛然想起个人来,才发觉她和那人竟有六七分相似,倒不是说长得像,而是那行事性情极为相像……” 说到这儿故意顿了一下,苏兰芷故意卖个关子吊宜妃胃口,宜妃却等不得,忙催道:“姐姐别绕了,快告诉我是谁!” 苏兰芷抿嘴一笑:“那人才去了几年,你就忘了不成?昔日极得圣宠、为皇上生了二子三女的德妃乌雅氏,你仔细想想,高贵人是不是跟人家一个款儿!” 宜妃一惊,忙低头回忆起来,先前没忘这个人身上想,也没觉得高贵人和德妃像,可细想想,她也咂摸出点味来,面上不觉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觉得自己是窥得别人的机密了,不由在心里暗骂高士奇一声老狐狸。 总说后/宫不能干政,可后/宫和前廷的联系却永远割不断,不过是轻重之别而已,宫里有个自己家族女子的好处,不用人说,宜妃都知道,高士奇虽然致仕了,可看他的所谓,明显心还在朝堂呢,因而往后/宫放颗棋子,这种做法,真不是什么稀奇事。 而例数宫里曾得宠过的嫔妃,先后三任皇后是不能模仿的,目标太大容易引公愤,苏兰芷和荣妃、宜妃尚且健在,就算有个模仿品,效果也不会太好,只有德妃,从包衣坐到妃位,十年间为皇帝上了五个孩子,她死了,小儿子还被抱给贵妃养着,种种迹象表明,这位是个得皇帝心的,所以模仿德妃,能很快入得皇帝的眼,得宠升位也就容易得多了。 苏兰芷看宜妃明白过来,也不往深了说,两人相视一笑,双双端起茶杯喝口茶,宜妃笑道:“还是姐姐记性好,她整天在我眼前晃,我竟没想起来……不过提起那一位来,我倒想起件旧事,姐姐还记不记得,那一年咱们在畅春园避暑,当时我宫里有个怀孕的答应,在外面散步时跌进水里,还是德妃奋力救上来的,就是从那之后吧,她才升了妃。” 宜妃说的淡淡的,其实心里一直有芥蒂,当年蓝答应跟她不亲近,却跟德妃走的近,她落水,宜妃还被皇帝斥了两句,结果德妃却踩着宜妃上位了,宜妃不记一笔才叫怪事。 这些你算计我我算计你的事经的多了,苏兰芷一时也没想起宜妃说的是哪一件,还要仔细想想,才能对上号,她说:“你不说我都快忘了,陈年旧事还提她作甚?” 苏兰芷对德妃的意见更大,她也不是没算计过德妃,只是现在她养着胤禵,自然要给他生母三分面子,好些话就不大好说,真正说起来,苏兰芷一直都认为德妃是个狠人,要知道当时她因为胤禵的生辰,已经被皇帝冷待了两年,可因为她见义勇为,不但捞了个妃位,还让皇帝对胤禵的芥蒂消了不少,这份算计,满宫里也找不出一只手来。 还有一点也是不想提的,胤禵会提前出生,她在里面没少出力,当时她真没想到德妃会早死,只是抱着削弱敌人势力的目的,才转了好几个弯,撺掇乌雅家的人告诉德妃十二月是好日子,虽说决定是她自己下的,苏兰芷并不亏心,因为她也没少算计苏兰芷,也说不上谁对不起谁,德妃想给胤祹安一个“贵不可言”的命格,苏兰芷还胤禵一个“克死太皇太后”的名头,不过是你出招我还手,苏兰芷从未觉得自己做错了,就是再来一次,她也还是会这么做。 只是世事难料,原本以为还有几十年好活的德妃竟然提前领盒饭了,虽然皇帝没说,可苏兰芷也能窥得一点真相,知道大概是被平妃下毒害死的,不过那毒是什么,她却一无所知,皇帝不想让人知道,她也不敢往下查。 德妃领盒饭了,更出乎苏兰芷预料的是,皇帝竟然把胤禵交给她养着,她接烫手山芋一样接到手里,养了这么几年,虽说跟亲母子还差点,却也和她一条心,她可不想自己养大的孩子回头反咬自己一口,所以非常不愿意提起德妃,而胤禵的命格更是听都不想听。 宜妃说起这个,苏兰芷却不想接话,淡淡的说了几句。宜妃最精通眉眼高低,只一眼就知道苏兰芷不自在,暗悔自己说话不妨头,只是现在特意解释的话,未免有些着了痕迹,本来无心的事,越解释倒越像故意的,因而宜妃顺着话头转到七福晋身上去了。 “……老七家的也是大意了,她这一胎本来就不是很稳,偏她自己还不注意,那天不知怎么就摔了一跤,当时就见了红,好在稳婆是早候着的,当即抬进去准备生产,孩子不足月,生着倒是容易些,虽是早产,也只用了两个时辰,初九那天生下个女儿,听说瘦瘦弱弱的,哭声跟小猫似的,太医都说只能好生养着……”宜妃说,“好在老七家的头胎是个儿子,她又年轻,好生养两年,再生几个都使得……” 宜妃这话说的含蓄,也是因为离过年不远了,好些忌讳的字不能提的,其实七福晋生下来的女儿先天不足,几个精通儿科的太医看了,都说养不大,连年能不能过去都不好说,不过太医们也不是吃素的,用尽法子先吊着命,好歹熬过年去再说,这等关口,不会让出现晦气事。 听话听音,宜妃没说“养几年就好了”这种话,苏兰芷也就领会到,那孩子怕是不会好了,心里不免一叹,大人不精心,受罪的还不都是孩子!七福晋真是大意了,虽然七阿哥府人事简单,七阿哥也没几个侍妾,可人少不代表就安分,她这次出事,妥妥是有人搞鬼!别看苏兰芷不在京里,她也知道七阿哥府上上个月才有一个侍妾病逝了。 不过这话却不好说,宜妃也知道,但她同样不会说,因为皇子府的后院怎么样,她们这些宫妃不能过于关注的,连自己儿子院里的事都有些忌讳处,何况不是自己儿子?所以,基本上内情大家都知道几分,却没一个人会说出来,这也算一种心知肚明的潜规则吧。 宜妃也是善于自省的人,看到七福晋,不由想起自己的儿子家,老九是管不着了,不过胤祺却被宜妃敲打了两回,警告他不许宠妾灭妻,又让他对自家后院的女人多几分戒备,孩子多珍贵呀,可不能毁在后院之争上。 218、人有相似二 晚间,苏兰芷坐在炕上,文英坐在脚踏上,旁人都在远处各自忙着,文英细细向苏兰芷汇报这两个月宫里的事,苏兰芷已经先从宜妃那里听了些,不过没有文英说的详细,而且有些事宜妃不会说,可文英却不会瞒着苏兰芷,所以,苏兰芷听得十分认真。 文英说:“主子您和敏妃不在宫里,敏妃管的那块宫务是佟佳贵妃代理,宜妃三人有事也都是向佟佳贵妃汇报,宫权佟佳贵妃一个人就掌了一半,前些天惠妃那边有些差错,还是佟佳贵妃帮着描补得,不知为何,她们两派今日和睦许多;成嫔娘娘上个月病了一场,又赶上七福晋早产受了些惊吓,到现在还没好利索,原本她因为七福晋和张氏都有身孕,赐给七阿哥两个宫女服侍,七福晋小产之后,这两个宫女都病逝了;四爷去接您回来的前一晚,惠妃娘娘和她的心腹嬷嬷密谈有小半个时辰,说了什么没人知道,只是第二天一早,长春宫的太监总管外出了一趟,直到中午才回去;佟佳贵妃五天前宣了佟国维夫人进宫,两人说话时把所有人都赶到门外,谈了些什么无人得知,只是听到两人争执几句,之后佟国维夫人就出宫了;还有荣妃娘娘宫里新添了一个小宫女,眉眼间和主子您颇为相似……” 苏兰芷一边听一边分析,如今各宫里都有她的眼线,不过有些得用些,有些只是在院子里做粗活。有风吹草动他们能感觉得到,具体的消息却不好探查——原也没指望他们能打听到什么机密,不过是放几个人,多几双眼睛帮忙盯着,总有些作用,这些人平时也不要求他们做什么,而且小事都不要他们汇报的,只是在他们察觉到大事要紧事时,可以主动找联络者联系,而苏兰芷有特定的消息要他们探查时。才会安排让人通知他们。很多人连他们在给谁做事都不清楚,这样虽然慢一点,却胜在隐蔽安全。 能在宫里立住脚的嫔妃,警惕心都不差。不是知根知底的。一般不会信任一个人。而且都会有敲打清理内务府分给自己的人的举动,每个宫里被清出去的眼线都不少,可是苏兰芷安排的人大多数都能留下。除了因为那些人不起眼外,就是根本不让他们做什么,更不许他们太过表现,这样一来,他们不会成为嫔妃的心腹,机密事情听不到,却也不会引人疑心。 所以说,苏兰芷人虽不在宫里,可她的心神耳意无处不在,每个宫里的大事小情,她知道的不比没出宫门一步的宜妃少,不过她还是要装不知道,该问的要问,总不能告诉众人她在宫里眼线遍地不是,适时的示弱装憨,也是一种策略。 从文英的话里,苏兰芷又理出些新头绪,大阿哥和佟家的嫌疑好像更大了,不过也未必就是他们,好些事眼见都未必是真,何况她只是根据蛛丝马迹推断?她又不是福尔摩斯,她只知道从谁能得利上分析谁有动机,再列举出谁有时间和能力,然后把自己的怀疑告诉胤禛,给他提供些思路和方向,之后就只能耐心等待,除此之外,她也没别的办法。 文英等苏兰芷消化一会儿后,轻声建议道:“主子,如今惠妃娘娘抬举吴小主,佟佳贵妃支持和小主,高小主身后不知有谁,再加上密嫔娘娘,圣宠几乎被这几人分完,而荣妃娘娘似乎也有些打算,您看咱们景仁宫是不是也该推出个新人帮您?” 苏兰芷冷哼道:“犯不着,我堂堂贵妃之尊,做不来那拉皮条的事!瞧她们平日一个个装的高贵,做的事够瞧的了,真以为推出个新人,就能让皇上高看一眼?便是真有人因此得了皇上赞赏,这么恶心的事我也做不来!再有,敏妃是从景仁宫出去的,为着她占了四妃最后一个位置,底下那几个嫔不定怎么怨我呢,我何苦继续讨人嫌?” 苏兰芷也知道文英是好心,别的宫里都有新人,别管得不得宠,好歹都是娇嫩的花骨朵儿,便是主位上的人自己不能承宠,也有个拉拢皇帝的帮手,只有景仁宫,除了苏兰芷再无别人,而苏兰芷已经是四十好几的人了,按照一般的观念,是该弄两个人在宫里,皇帝来了推出去,好把皇帝留下过夜。 这种手段也是惠妃、荣妃等人惯用的,可苏兰芷却绝不会用,你说皇帝来了,她给皇帝拉皮条,是让皇帝在哪儿跟新人滚床单?在偏殿吧,皇帝是老大,谁敢压皇帝一头?在正殿的话,难道要苏兰芷把床让给他们,自己在外面守夜?那她还不恶心死! 单是想想这个情形,就把苏兰芷恶心的够呛,真发生这种事的话,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住弑君的冲动,所以,为了大家彼此的心脏着想,这种事还是算了吧。 文英提了个建议,苏兰芷不采纳,她也不敢多劝,景仁宫的规矩,底下人有主意可以提,也可以阐述原因,但是做决定的只有苏兰芷一个人,她虽然有几分体面,也不敢违了规矩去。 苏兰芷又想起荣妃宫里的小宫女,不由问道:“荣妃那儿的小宫女,真的与我极像?” 文英飞快偷看苏兰芷一眼,小心着措辞:“眉眼和主子有几分相似,威仪气度差主子远矣。” 苏兰芷笑道:“她才多大?又是个小宫女,能有什么威仪可言?长的跟我想象才是重点吧?只是不知荣妃弄了这么个人来,究竟意欲何为?” 找个跟她想象的人,是准备献给皇上分宠?还是想留在身边折辱?要说这两种可能还都有,前几年不就有人模仿自己行事,皇帝还真宠了几天,不是苏兰芷自吹自擂,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她这个款儿的,绝对是皇帝心头好,弄个跟自己长得像的,又是个青葱少女,说不得真就把自己这老菜帮子的宠爱给夺了?若说是想折辱自己,也不是不可能的,每天看着一个和自己相像的人给她端洗脚水,她就当是折磨自己了?嗯,荣妃应该没这么变态,不过就算她只是带着那小宫女各处溜达溜达,也会有人想到自己身上吧? 虽然猜不出荣妃想做什么,可她没安好心是肯定的,就像红楼梦里,史湘云说小戏子像林黛玉,喜欢她的说她是心直口快,不喜欢她的就要骂一声“憨面刁”了,当然,提出来小戏子像一个人的王熙凤估计也没安好心,没有深仇大恨,这话是绝对不会说的。 按照宫里约定成俗的做法,遇到这种跟别的嫔妃很像的宫女,一般是没人会用的,大多都是放在不起眼的地方,只要不露脸,那跟她像的嫔妃也不至于找她麻烦,以免落人口舌,而若是哪个人留了这样的人,几乎可以算是明着跟对方翻脸了,再则,这样的手段实在太低劣,因为你这么做了,人家想找个跟你像的,只要肯下功夫,未必就找不到,闹下来谁也没好处,而且,打破那些潜规则,只会成为所有人共同的敌人。 荣妃也是宫里的老人了,这么浅显的道理她不会不知道,可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让她下定决心冒着惹众怒的危险,也要跟苏兰芷翻脸?苏兰芷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要说苏兰芷跟荣妃之间,还真没什么直接冲突,背后的你来我往那是常事,可是这些真算不得深仇大恨,荣妃脑子只要没坏,就不该出此昏招呀。苏兰芷也想过,是不是她当年对喜塔腊氏那个穿越女下手的事被荣妃知道了,可即便是她知道了,也不会有太大反应的,就凭胤祉当年为她要死要活的,荣妃都不会有为她报仇的心,说不定还会感激苏兰芷呢,而且,苏兰芷十分确定,她当时的安排可谓是天衣无缝,除了执行这一任务的人,就是喜塔腊氏自己,都不会知道真相,而那个人是孙正初培养出来的死士,忠心绝对没问题,荣妃母子绝对不会知道。也就是因为想不出原因,苏兰芷才觉得分外奇怪。 “文英,让启祥宫的人盯紧些,想办法打探出荣妃要做什么。” 文英忙说:“是,主子您回宫之前,奴婢已经让人盯紧那边了,一有眉目,立马会传信过来。” “你做事我放心,唉,你今年也四十好几了,等过几年,文秋和文娟再老练些,就让她们接替你,你就出宫吧,也好享几年福。”苏兰芷叹道。 文英说:“奴婢愿意一直跟着主子,只要您用得着奴婢,让奴婢跟在您身边,便是享了福了。” 苏兰芷摇摇头:“宫里日子难熬,你们尽心服侍我一场,我总要把你们安排好,不能让你们受了委屈。你也别多想,看看原先的沈嬷嬷她们,便是出了宫,不是一样为我做事?你要真有心,等出宫了,我还有任务给你呢,眼下却是不急,文秋跟文寒两个还差些火候,你多带带她们。” 219、宠妾灭妻的典型案例 话说到这份上,文英也只能应了,哪怕她十分不愿出宫去。 宫里即便千不好万不好,也是文英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她对宫里的归属感,比对自己家都强,事实上,她早就是没家的人了,不然也不会做了嬷嬷。可以说,文英这辈子感受到的温暖,都是在景仁宫,说是苏兰芷给了她新生都不为过,不然她也不会对苏兰芷这么忠心。 虽说人无所谓忠诚,忠诚是因为背叛的筹码不够,而文英这些人对苏兰芷的忠心,就没人是因为物质条件,她们心里最想要的被苏兰芷满足了,加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洗脑,那就是把苏兰芷当成生存的支柱,除非发生翻天覆地的变故,她们就绝不会背叛。 文英本来想侍奉苏兰芷到终老,不单她有这个想法,其他几个文都是这么想的,苏兰芷也能看出这一点,只是她不是铁石心肠之人,相处久了总有感情,她不会说把宫女们当姐妹的话,但在她心里,文英等人也绝不是手下那么简单,也就比至亲差点,这些人为她付出大半辈子,她就想尽力给她们一个安稳富足的晚年,也算是对她们的回报。 苏兰芷把她在宫里发现的线索让人传给胤禛,为了让皇帝知道,她干脆大大方方查起前些天宫里的事情来,果然如愿引起皇帝的人马注意,不出苏兰芷所料,他们也把目光集中在惠妃身上,惠妃到底有没有做什么。眼下还没查出来,不过佟佳贵妃略有反常的原因,却几乎已经是人尽皆知,没办法,她和佟家人都有心瞒着,可当事人却并没有这个意愿,人家不但不隐瞒,反而巴不得张扬的所有人都知道。 这人就是鼎鼎大名的隆科多,事情则是他的宠妾灭妻。 知道了这一点,苏兰芷也就弄明白佟佳贵妃为什么会帮惠妃描补错漏了。大概是在隆科多的事上佟家欠了惠妃一系的人情。所以佟佳贵妃要还情,两方人马因此略亲近些也是常情。 隆科多和他的爱妾四儿的事许多人都知道,因为隆科多已经分府别居,跟佟国维一大家子没有住在一起。他在自己的府上就是老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夺了他夫人赫舍里氏管家的权利,让她在一个小院里念佛抄经,对外则说是赫舍里氏身子不好。所以幽居静养,连嫡子岳兴阿都不受待见,在府里就是个小可怜。 隆科多这般胡闹,佟国维夫妇是知道了不想管,还是被蒙在鼓里,如今谁也说不清,可是隆科多宠妾灭妻的事实已经传遍京城,偏隆科多才被皇帝任命为九门提督,众人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没一个人上书弹劾的,隆科多也就愈发嚣张。 不过,眼下没人说,不代表以后都没人说,这么大一个把柄,一般的事别人不会惹佟家,可真想跟他们不对付的话,从这个事就能引出一大串来,也难怪佟佳贵妃生气。 不过现在事情闹到御前,也不是有人告状,而是隆科多自己闹得。 别管佟国维先前知不知道,眼下惠妃一系人提了,惠妃还在佟佳贵妃面前说了,佟佳贵妃就不能当做不知道,所以才有了她召见佟国维夫人的事,佟国维夫人其实也姓赫舍里,跟隆科多夫人多少有些关系,而且,婆婆再跟媳妇是天敌,只要有一点明白的,也不会看着儿子闹出宠妾灭妻的事来,毕竟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所以,佟国维夫人回去就叫人到隆科多府上请赫舍里氏过来,也是想先问问实情,说不定是旁人诬陷隆科多呢,当娘的,总不想把自己儿子往不堪上想,这也是人之常情。谁知等了半天,却直等到一个婆子来回禀说赫舍里氏不舒服,改天再来给老太太请安。要说以前遇到这种情况,佟国维夫人也就算了,可是如今她正心里疑惑呢,又见那婆子眼生,从没有在儿媳妇身边见过,不由更加疑心起来,当下冷着脸命令来人,说只要赫舍里氏还有口气,抬也要把人抬来,然后直接派了几个人再去请赫舍里氏,其中包括她身边得用的嬷嬷。 过了半晌,才见到去的人回来,还真如佟国维夫人命令的那样,是抬着赫舍里氏回来的,赫舍里氏正如先前那婆子说的,病的下不来床,佟国维夫人看到儿媳妇蜡黄的脸,先就是一惊,后又看到她身上穿的衣裳,脑子一团火直冲脑门,差点没晕过去。 不是佟国维夫人没经过事,而是赫舍里氏穿的也太差了些,眼下已经是寒冬腊月,她只穿着一身单衣,还是粗布的,就是府上三等婆子都穿的比她体面,佟国维夫人简直快要气死,不管别的,直觉就是儿媳妇不给隆科多面子,故意穿成这样丢他的人,当即就骂了赫舍里氏几句,谁知又跑来个瘦小的孩子,正是他那多日不见的孙子岳兴阿,跪在她面前求情,说自己额娘不是故意的,而是住的地方就没有体面的衣裳,请老太太别怪罪等语。 佟国维夫人派去接赫舍里氏的心腹都有些不忍,告诉她赫舍里氏住的是府里最偏僻的院子,里面只有两床薄被,连个炭盆都没有,她们过去时,还有人拦着不许她们见赫舍里氏,妾侍李氏说要亲自去请夫人,她们没理,硬闯到小院里,才见到被软禁的赫舍里氏。 佟国维夫人没话说,又骂赫舍里氏是傻子还是哑巴,都这样了难道不知道派个人到家里送个信,难道公婆还能不给她做主?赫舍里氏只是哭,通说不出话来,岳兴阿才六七岁,却口齿伶俐,抱着佟国维夫人的腿求她救救自己母子,佟国维夫人再大的火,此时也不好发作在赫舍里氏母子身上,何况岳兴阿是她亲孙子,看他小脸瘦的,她也心疼,忙让人服侍赫舍里氏梳洗,又换了干净暖和的衣服,又是请大夫的,忙活了半晌。 等佟国维下朝回来,听他夫人说了此时,也是大怒,先见了岳兴阿,问他有没有受委屈,岳兴阿跪着不说话,他让人去扶,岳兴阿却呲牙咧嘴的躲开,佟国维心知有异,硬拉着他解开衣服查看,才发现身上十几道鞭笞痕迹,岳兴阿身为嫡长子,敢这么对他的是哪一个,佟国维不问自知,就只是问为什么打他,岳兴阿才说了缘故,原来赫舍里氏病了,屋子里又冷得很,他去求隆科多给赫舍里氏请个大夫,隆科多不肯,他找李氏想要点炭,李氏嘲讽他几句,又到隆科多跟前告刁状,说他对庶母不敬,过了两天,他看赫舍里氏病重,就想偷溜出府,到国公府求助,被李氏的人发现,抓到后被隆科多抽了二十鞭子。 佟国维好言安慰孙子几句,就安排他下去休息,自己生了半晌气,让人把隆科多叫了来,训了他一顿,又让他暂时把李氏送到庄子上避避风头,隆科多嘴上答应了,回去却跟没事人一样,过了几日,佟国维见他没动静,干脆让佟国维夫人去办这件事,趁着隆科多不在家,捆着李氏塞到马车上送出城去。 不过,佟国维没想到的是,这李四儿可是隆科多的“真爱”,没有李四儿他吃饭都不香,而他府上的人绝大多数都被换成李四儿的亲信,眼见李四儿被绑走,当即有人去给他通风报信,结果这一位听说“真爱”受苦,连差事也顾不上,当即飞奔回家,找自己额娘要人去了。 隆科多在国公府大闹一场,抢了李四儿回家,他老娘被他气的晕倒好几回,此时也不说赫舍里氏没本事,拢不住男人的心了,实在是他这个儿子鬼迷心窍,为这个侍妾,连老娘都不要了,他媳妇又能怎么办?何况赫舍里氏性子也有些软,要不然也不会窝囊到这个份上。 佟国维正上朝呢,一个小厮过去说了隆科多的事,饶是他老奸巨猾,也忍不住心血上涌,不过一屋子大臣,他不能在众人跟前跌面儿,强装没事人儿,好容易熬到散朝,一点儿都不耽误往家赶,回去又把隆科多提溜进府收拾一顿,这次他的好儿子可没那么好说话,跟他犟了几句嘴,还发话说要处置四儿,除非踩着他的尸体,一句话把佟国维气的好悬背过气去,他施施然走了,临走前还硬是把还在养病的赫舍里氏和岳兴阿拎走了。 隆科多这么一闹,本来就是不知道的也都知道了,御史们也不是人人都是趋炎附势之徒,总有有风骨的,或是想出名的人,结果就是关于隆科多宠妾灭妻的弹劾被呈上御案,不管佟国维再如何后悔没有早做处置,也全是于事无补。 皇帝见了弹劾,也是一团火窝着,隆科多是他的表弟兼妻弟,平时也能干,他夸了好机会的,还把九门提督的职位给他,对他是何等信任,他就是这么回报自己的?皇帝怒了。 220、不同(防盗) 皇帝见了弹劾,也是一团火窝着,隆科多是他的表弟兼妻弟,平时也能干,他夸了好机会的,还把九门提督的职位给他,对他是何等信任,他就是这么回报自己的?皇帝怒了。 当然,作为皇帝,他不会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少不得让自己的暗卫们先查证一番,谁知不查还好,查出来的事更让他肝火上升,如果不是快过年了,不想影响喜庆气氛,他真想让隆科多见识见识什么是天子的怒火。 本来皇帝心情就不好,自己的女人和女儿在回宫路上被伏击,若不是福大命大,只怕能平安回来的一个都没有,凶手们打着乱党的旗号,他明知不是,却一时查不出真正主使,再想到自己的后/宫里有这等蛇蝎心肠的人,他就忍不住恶心,这等胆大包天的人,今天敢刺杀妃子,是不是明天就要刺杀自己了?自己这几年是宽厚些,难道他们真以为自己就不会杀人? 皇帝早下定决心一查到底,且凡是有胆子干这等事的人一个都不姑息,主要是他们使用的武器太骇人,是皇帝决不能容忍的。 谁知一事未了又添一事,他身为一国之君,后/宫佳丽众多,尚且要遵守规矩礼法,一个奴才,竟然敢如此胆大妄为,是不把他定的法典放眼里,还是自觉比他这个君王还尊贵?隆科多是有才,可这世上有才能的多了去了,多他一个少他一个不影响大局。就算他愿意抬举佟家,不过佟家也不是就他一个人,他既然自己作死,皇帝也愿意成全他。 因为隆科多的事,皇帝发了场脾气,佟佳贵妃只好到乾清宫外请罪,皇帝也没见她,她着了气恼,回去就病了,让人给隆科多传话。隆科多也不听。佟国维夫妇不说管教隆科多,反而怪赫舍里氏立不起来,佟佳贵妃知道后,对家人的心也淡了不少。 大过年的。众人也不愿惹皇帝不高兴。所以皇帝压下折子不发。也没人不开眼去催,只是皇帝心中有事,实在不能开怀。这一日又晃到景仁宫找苏兰芷说话。 “兰芷,有人想要你的命,你会怎么对他?”皇帝拉着苏兰芷坐下,开门见山问道。 苏兰芷一惊,说:“陛下,难道前些天伏击我的人的幕后主使查到了?” 皇帝点点头,又催问苏兰芷会怎么做,苏兰芷垂下眼帘,淡声说:“您想我怎么做?我不知是什么人让您如此维护,上次他们对太后下手,让太后娘娘得了天花,您说没查出是谁,这次您又要说什么?既然您不想处置他们,便不要跟奴婢提起就是,只要您不说,奴婢就不会知道是谁,便是想做些什么也找不到人,您不就可以安心了?” 皇帝苦笑:“你这年纪越大,脾气反倒越发古怪,朕不过随口问一句,什么时候说过不想处置他们的?朕既然说过要给你做主,又怎么会出尔反尔?至于上次,朕是真没查出是谁的手笔,不然,放着谋害汗额娘的凶手不理,朕成什么人了?便是这次,一起的也不止你一人,你有焉知就是冲着你的?敢下手的外围人士,朕已经清理过了,至于主使,现在在牢里关着,等年后再说吧!” 皇帝这般好脾气,苏兰芷反而不好再发作,只能呐呐的道了歉,皇帝又笑了,两人说了会儿话,皇帝又抱怨起佟家来,说佟国维不会做阿玛,教养不严,又说隆科多行止无状,又是佟国维夫人持家不严,连赫舍里氏也落了个性情绵软不堪大用的评语。 旁人也倒罢了,苏兰芷却看不惯他们把责任推到赫舍里氏身上,虽然因为元后和索额图的缘故,她对这个姓氏不大待见,但是一码归一码,这件事上人家赫舍里氏才是受害者,虽然软弱了些,可软弱又不是罪,她的做法反而是男人们提倡的“出嫁从夫”,就因为不敢反抗丈夫的决定,就把责任推到人家身上,这未免太不公平。 所以,苏兰芷难得的为赫舍里氏说了几句好话,又说:“若是隆科多肯给她一点体面,这事也闹不出来。我可是听说,她都病的快死了,也没想过回娘家报个信,可见还是很维护隆科多的,哪怕是佟相爷和佟老太太询问,也没说过隆科多半个不字,人家只希望处置了那乱了纲常的小妾,这要求难道也算过分?只是隆科多鬼迷心窍,连他亲娘要处置那小妾,他都能把人气晕过去,可见就是个不孝之子,这等人,您又何必为他找借口?” 不是苏兰芷气性大,若是换成她是赫舍里氏,在那什么李四儿刚进府时,就给隆科多下点强效春药,让他死在李四儿肚皮上才好,给她撑腰的男人没了,还剩个李四儿又何足为惧?不过是女人对男人有幻想,以为变了心的男人会回心转意,实在是再愚蠢不过的想法。 不过这也是因为苏兰芷知道后面赫舍里氏的惨状,所以才会有这个想法,要知道,史书上记载的,隆科多“致原配如人彘”,就凭这几个字,赫舍里氏过的什么日子,完全可以想象。 苏兰芷是爱惜生命,能活着就想活着,可如果活的这么窝囊,活着这么没尊严,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奋起一把,帝王一怒浮尸万里做不到,难道匹夫一怒血溅三尺也做不到吗? 不过也许是从小受的教育不同,所以有些观念从跟上就是不同的,苏兰芷最初受的教育,就告诉了她一个道理:忍让并不能解决问题,还有一句更震耳发聩的:落后就要挨打。 而现在的人,从小受的教育,只会宣扬“服从”,臣子服从帝王,子女服从父母,妻子服从丈夫,一切宣扬反抗精神的书籍言论,都会被打成牛鬼蛇神,所以,苏兰芷的观念是,既然你不让我活,那我死也要拖着你一起死,可现在大多数女人的观念却是,夫是天出头,便是被作践死了,也不能说个不字,这其实是男尊女卑社会里,女人最沉重的枷锁。 眼下说这些却也无益,苏兰芷不是勇士,没有打破这种社会形态的勇气,她只是尽力保持本心,尽可能不让自己真正成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古人,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社会的改革贡献一份力量。 所以,苏兰芷难得的为赫舍里氏说了几句好话,又说:“若是隆科多肯给她一点体面,这事也闹不出来。我可是听说,她都病的快死了,也没想过回娘家报个信,可见还是很维护隆科多的,哪怕是佟相爷和佟老太太询问,也没说过隆科多半个不字,人家只希望处置了那乱了纲常的小妾,这要求难道也算过分?只是隆科多鬼迷心窍,连他亲娘要处置那小妾,他都能把人气晕过去,可见就是个不孝之子,这等人,您又何必为他找借口?” 不是苏兰芷气性大,若是换成她是赫舍里氏,在那什么李四儿刚进府时,就给隆科多下点强效春药,让他死在李四儿肚皮上才好,给她撑腰的男人没了,还剩个李四儿又何足为惧?不过是女人对男人有幻想,以为变了心的男人会回心转意,实在是再愚蠢不过的想法。 不过这也是因为苏兰芷知道后面赫舍里氏的惨状,所以才会有这个想法,要知道,史书上记载的,隆科多“致原配如人彘”,就凭这几个字,赫舍里氏过的什么日子,完全可以想象。 苏兰芷是爱惜生命,能活着就想活着,可如果活的这么窝囊,活着这么没尊严,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奋起一把,帝王一怒浮尸万里做不到,难道匹夫一怒血溅三尺也做不到吗? 不过也许是从小受的教育不同,所以有些观念从跟上就是不同的,苏兰芷最初受的教育,就告诉了她一个道理:忍让并不能解决问题,还有一句更震耳发聩的:落后就要挨打。 而现在的人,从小受的教育,只会宣扬“服从”,臣子服从帝王,子女服从父母,妻子服从丈夫,一切宣扬反抗精神的书籍言论,都会被打成牛鬼蛇神,所以,苏兰芷的观念是,既然你不让我活,那我死也要拖着你一起死,可现在大多数女人的观念却是,夫是天出头,便是被作践死了,也不能说个不字,这其实是男尊女卑社会里,女人最沉重的枷锁。 眼下说这些却也无益,苏兰芷不是勇士,没有打破这种社会形态的勇气,她只是尽力保持本心,尽可能不让自己真正成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古人,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社会的改革贡献一份力量。眼下说这些却也无益,苏兰芷不是勇士,没有打破这种社会形态的勇气,她只是尽力保持本心,尽可能不让自己真正成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古人,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社会的改革贡献一份力量。 221、异样 苏兰芷话一出口便知不妥,皇帝若认真追究,一个“御前失仪”的罪名跑不掉,当即心中一凛,听皇帝半认真半玩笑骂了一句,心知他没生气,自己倒是吓了一跳,她还没硬气到敢跟皇帝明打明对着干,忙摆出个委屈脸说:“陛下可是冤枉我,我什么时候喜怒不定了?我生气从来都是有理由的!您是不知道,荣妃那里养了个跟我九成像的小宫女呢,正是花骨朵儿一样的年纪,我一听您嫌我老,可不就想起她来!也不知荣妃是个什么意思,弄这么个人来膈应我,我不好说不好问的,想起来心里就跟吃了个苍蝇似的……” 宫里女人们斗来斗去,上眼药是一项必备技能,偏苏兰芷最不喜此道,因而从不肯为,她若是对谁不满,从来都是直言不讳,早年皇帝曾问她元后如何,她也不肯虚伪称赞,只是说她“处事周全”,跟荣妃等人不对付,更是从不隐瞒皇帝,更不会故作姐妹情深,偏她这般作为入了皇帝的眼,认为她诚实,对她说出的评价极为信服。 宫里女人们是什么心思,皇帝其实都知道,只要不迈出他划的线,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前些年爆出来的事,让皇帝发觉女人们当面一套背地一套,他以为她们只是有些小心思,却不知道在他没看到的地方,她们早就超越了他的底线,惹得皇帝大怒,下狠手清理过几次,女人们老实过一阵子。到底记住了疼,勾心斗角少不了,却再没人敢把手伸到子嗣上,内务府也重整一次,皇帝才觉得自己的生存环境没那么险恶。 这些年也正如皇帝所期盼的,宫里风平浪静的,偶尔投个小石子儿,也掀不起大浪来,他倒是把一大半功劳都记在了苏兰芷头上,宫里这么多女人。他最满意的就是苏兰芷了。而他这份满意从来不曾瞒人,如今荣妃这么做,他也不得不多想一二。 不过皇帝终究是皇帝,不管心里怎么想。只要不想让人知道的。面上都是分毫不显。只管和苏兰芷有一搭没一搭闲聊,又问萨伊身体怎么样,心疼胤禛年过二十。只有弘晖一个孩子,因说到此处,不免多啰嗦几句,说道:“朕知你与老四家的感情好,你喜欢那孩子,这原是好事,只老四堂堂一个王爷,身边只有两个女人服侍,未免不大合适,你看看别人,除了老八那耳根子软的,谁家不是妻妾成群?自胤禛大婚,他府上再不曾添过一个人,你这做额娘的怎么就不心疼儿子?赶明儿给他挑两个人送去吧,太异类了也不好。” 苏兰芷一滞,连除了太子很少关心儿子后院的皇帝都看不惯了,看来她真需要再给胤禛添个人,不为别的,就为皇帝说的那一句“太异类了也不好”,她也该有所行动。 “看陛下说的,那是我亲儿子,十月怀胎辛苦生养的,我怎会不心疼他?我不给他添人,喜欢老四家的是一方面,更重要却是想趁着两人年轻,赶紧生两个嫡子出来,怕府里人多淘气,反而不好。不过陛下您说的也是,他府上现在是冷清些,添个人也使得,只是我却不愿从内务府挑人,再过一年多就是大选,倒是我再挑个脾气和顺的给他,陛下您看如何?” 选秀是四十年,到时萨伊进门已经六年,而且也生了两个孩子,自己也算对得住她,而此时不送人的最大原因却是萨伊正有孕,按照皇帝的男人视角,会觉得此时胤禛缺人服侍,可苏兰芷将心比心,实不愿在萨伊有孕时给她添堵,再则她也是真心不想从内务府选人,上三旗包衣中却是有很多好的,可她深知包衣世家关系网的可怕,对她们总没法放心,所以才说再等一二年,大选时再给胤禛添人。 皇帝一点头,说:“就依你所言,大选时好生给老四选个好的,还有老十,到时也别忘了给他挑两个……嗯,两年后十一和十二也该指婚了,你也想想给十二找个什么样的,还有十四,你多留心着,若是有合适的,这次一并定下来,成婚晚两年倒是无妨……” 皇帝想起他有四个儿子年纪够了,给儿子们选福晋,让他们成家立业也是大事,对苏兰芷看人的眼光他极信任,老四家的是个好的,温婉贤淑,端庄大度,能力手段都不缺,老四府上有她打理,从未出过差错;老五家的和老七家的也是苏兰芷最先提的,都是不错的孩子,跟老五和老七也和睦,最难得是这三个都能生,想想弘晖和弘昇,他对嫡孙也很有爱;至于说老十家的,进门时日尚短,也能看出是个懂事知礼的大方孩子,跟老十也投契,这几家过的都挺好,他这个做阿玛的也替他们高兴。 不过有省心的就有不省心的,这几家内宅只是几乎不用皇帝操心,可另几个儿子在这方面简直就是讨债鬼! 先说老大,和他福晋两人成婚十来年,孩子没少生,偏偏都是女儿,唯一的嫡子还从小三灾八难的,也不知能不能养大,老大家的为生孩子坏了身子,他身为正统的老公公,其实并不关心儿媳妇们的事,可老大福晋病的没几日好活了,这事他也不能不关心,看老大对他福晋那黏糊劲儿,他心里就一阵阵犯膈应,生怕家里再出一个情痴,当年皇考为一个董鄂妃闹得六宫不宁的事,皇帝可是记忆深刻的很! 至于老二太子家,太子福晋真真是个好的,皇帝千挑万选看中的,有专门让宫里的资深嬷嬷叫了两年,确认品性心机手腕都不差了,才指给太子的,而且,两人成婚后,又过了两年,看太子对她也甚为满意,才正式册封她为太子妃的,可谁知这几年她就生了个女儿,因太子是嫡子,皇帝总觉得太子也该有嫡子才算完美,偏不能如愿,他心里一直堵着一口气。 至于老三家妻妾争风吃醋的事,皇帝是真没心思管,这主要是荣妃的责任,在他看来,只要不是宠妾灭妻,儿子风流些算不得什么,而老八家的在皇帝心中简直跟母老虎差不多,别以为他不关心儿子后院,就真什么都不知道了,老九给老八送美人的事,皇帝一早就听说了,只是懒得管而已,若不是老九的行为算是越俎代庖,他还真想夸一夸。 有比较才显优劣,把儿媳妇们挨个扒拉一边,皇帝忽然发现一个事实,好像苏兰芷在给儿子们选福晋时的眼光比他要好些?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女人看女人总是要更准确些,他是皇帝,又是选儿媳妇,自然没有近距离观察过,有所偏差也正常,皇帝根本不觉得这是个问题。 皇帝和苏兰芷沟通好了,施施然回了乾清宫,等他一走,苏兰芷也放松下来,歪在炕上闭目假寐,文英凑到跟前给她捏肩,苏兰芷闭着眼说:“别忙了,我不觉得乏,你也下去歇歇吧。” 文英犹豫片刻,说:“主子,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苏兰芷不由好笑,一般问出这句话的,自然是要说出来的,不过她也知道文英忠心,也不是那喜欢生事的人,她的话,还是很有听听的必要的,于是就点了点头。 得了准允,文英才说道:“奴婢就是觉得,主子您这些天总有些急躁,说话也冲,还有些控制不住脾气,这些在奴婢们跟前自然无事,可您当着皇上,好像更容易烦躁,今儿您和皇上说了这会儿话,就顶了皇上三四回……” 苏兰芷一惊,问:“我这些天总发脾气吗?” 这种事自己其实比较没意识,还是旁观者比较清楚,所以要问文英,只见文英点头不止,她早想跟苏兰芷提的,只是苏兰芷就是发脾气也不严重,她就没意识到问题来,可今天见苏兰芷几次顶撞皇帝,虽然皇帝没有发作,可焉知他下次会不会发作?这才忙跟苏兰芷说了。 苏兰芷自己仔细回忆,才发现她这个月生气的次数比以往一年都多,前些天就是意识到自己情绪不对,以为是女人更年期脾气变化大,才特意避出宫去,结果出了宫的日子太美好,她根本没有生气的地方,也就把这一茬给忘了,谁知一回宫,竟又恢复原状,在深宫中生活这么些年的苏兰芷,立马阴谋论了,她觉得,如果真是更年期症状,那不应该是一出宫就没事,在宫里就总是烦躁,哪怕宫外比宫里轻松自在,差别也不该这么大。 心里疑惑一起,苏兰芷不禁有些坐不住,想了想,先让文英把她屋里的所有东西都查一遍,文英见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知道主子怀疑什么,也担心是自己疏忽被人钻了空子,忙细细查看,却没发觉哪里有问题的,只得回来跟苏兰芷禀报。 苏兰芷却越想越不安心,吩咐文英道:“让周树亲自走一趟,把太医院左院令请来,就说我不舒服,让他来给我看看。” 222、风波迭起 以苏兰芷的地位,她要请太医,自然没人敢耽搁,太医院左院令很快出现在景仁宫,这位陈太医是皇帝心腹,医术极好,但很少有人知道,他其实最擅长的是用毒,但这一点却瞒不过苏兰芷,苏兰芷既然起了疑心,自然要找行家来判断确认。 苏兰芷也不跟他绕弯子,直接让他把脉,陈太医心中有数,若是一般小毛病,也不会指名叫自己这个院令,一路上都提着心,生怕是什么疑难杂症,此时伸手一搭脉,却没发现什么大问题,刚想说几句医理,猛又觉得不对,不觉沉下心静静感受,右手完了换左手,好半晌,才起身弯腰退下半步,说:“臣观娘娘脉象急促有力,应为阴虚火旺,津血不足,外感热病,肺腑热盛,臣开一剂清热温养之方,娘娘服之即可。” 苏兰芷似笑非笑看着陈太医:“你倒说得轻巧,本宫这几日只觉心烦意乱,总想发脾气,浑身都不对劲儿,真如你说的那般轻描淡写?你可要看仔细了。”陈太医本就心存疑惑,闻听此言不由看苏兰芷一眼,正对上她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不知怎地,心头就是一跳,“不妙”刚刚想完,就听上面人说:“本宫只在景仁宫内才会心烦气躁,出了宫就心平气和,太医真觉得这没问题吗?你可是太医院对这些最在行的,别跟本宫说你看不出来!” 陈太医无奈,只得说道:“还请娘娘容臣重新诊脉。” 苏兰芷伸出右手。文英忙打上一块薄如蝉翼的丝帕,陈太医又是半晌忙活,脸色却是越来越凝重,然后直接来个跪地请罪:“娘娘恕罪,臣刚才大意,诊错娘娘病因,臣罪该万死!” 苏兰芷轻笑一声:“你且先起身,你该不该死,不是本宫说了算的,若是治好本宫。也算你将功赎罪。若是还不能给本宫一个满意的说法,那你这太医院令也该退位让贤了。” 陈太医趴跪着,后背上全是冷汗。做太医的,很要紧是不能卷入后/宫争斗。他因医术出众。算是皇帝的专属太医。不过太后、贵妃几人也用得起他,他其实头一次就诊出苏兰芷不是有病,而是被下了药。这话他原本不想说,只想着开方解了,神不知鬼不觉的,自己也能继续明哲保身,谁知却被苏兰芷一语道破,他也只能趟一趟这浑水池子。 想明白了,陈太医仍不敢起身,跪着说:“回娘娘,您这是中了一种前朝的奇药,这种药算不得毒,只是让人心烦气躁,控制不住脾气,容易发火,倒没有别的作用,且药效过后,对身体也并无损伤,解法也简单,臣开张方子,吃上三服药即可。” 苏兰芷见陈太医说了实话,满意一笑,又让陈太医帮着找那药下在何处,经过陈太医解释,苏兰芷才知道这药的隐密性,它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内服,单吃下去没有任何作用,但闻到药引的味道就会引发症状,而药引子只有淡淡的香气,单独闻同样对人体无害,别人闻了甚至好友提神醒脑的作用,只有中过奇药的人才会有不适。 此话一出,文英等人忙都跪地请罪,苏兰芷进口的一切东西,都是经过她们的手的,尤其是文英和文娟、文秋三个,可是她们没一个人发现问题,这就是她们的失职。 苏兰芷却知道这也怪不得她们,那东西本来就是没问题的,她们医术也不高,怎么能察觉得到?她只是感觉自己不知不觉中被人下了药,心里窝着一团火想要发泄。不过眼下最要紧的是把药引子找出来,她既然在景仁宫里才觉得不适,那东西就一定在这屋子里,细细的一样一样查,总能找得出来,不像已经被她吃进去的,那是再无头绪的了。 此时已经没有陈太医推脱的余地,他也只能尽心做事,再把整个屋子翻个底朝天之后,陈太医呈上一盒脂粉,言明那药引子就下在里面,苏兰芷眼神一闪,让文英把胭脂收起来,她又多问一句:“我这屋子陈太医也看了,不知道除了这盒脂粉,可还有其它不妥之处?” 陈太医垂着眼说没有,他早知道这位贵妃娘娘不好惹,今天才深刻意识到这位的强大,从他进门起这位娘娘的威仪就压得他喘不过气,那通身的气势,只比皇帝差上些许,太皇太后他也是见过的,他感觉连太皇太后都不如这位有威严。 苏兰芷这会儿才没心情理会陈太医的想法呢,挥手让陈太医下去开方抓药,她冷笑一声坐下,文英手上拿着胭脂不敢近前,就怕加重苏兰芷的症状,隔着老远问道:“主子,这东西怎么处理?要不要送还给宜妃娘娘?” 没错,让苏兰芷心情大坏的就是胭脂的来源,这是几个月前宜妃送苏兰芷的,她虽然不爱涂脂抹粉,可是年纪大了,皮肤总不如小姑娘滑嫩粉润,多少要涂抹一层遮掩一二,宜妃自己用着觉得好,就送了苏兰芷和敏妃两人一些,她两人用着感觉都不错,而且文英检查过没问题,她也就放心用了,谁知问题还是出在这脂粉身上。 苏兰芷是不相信宜妃会用这么笨的法子害她的,她若真要出手,肯定更隐蔽,而且一击致命,因为以她二人的情分,出手就成死敌,不像和惠妃、荣妃,还可以维持表面的平和,没有万全的把握,宜妃应该不会做这等蠢事。可是,这只是一般理性的分析,但谁也不敢保证宜妃就真不会这么做,不说人心隔肚皮,就是宜妃真跟苏兰芷交好,也不能保证她就没有糊涂的时候。只要一想到感情不错的宜妃有害自己之心,苏兰芷就浑身不舒服,烦躁的想摔东西。 “你先收起来,再让人到宜妃和敏妃处各讨一盒胭脂来,送去让陈太医检查。”苏兰芷想了又想,还是暂时把对宜妃的怀疑压了下去。 这回下手的人真是好心思,知道自己常见皇帝,一个烦躁上火的人,总会出差错了,在别人面前出差错了不要紧,可在皇帝跟前出错,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皇帝心情不好,那些微的错处就会被无限放大,再得圣心的女人,错处多了,皇帝也会渐渐失望,而让皇帝失望的女人,还有什么前途可言?便是皇帝看在她几个孩子的面上,给她留几分体面,却是再别想其他了。 这些东西别说苏兰芷明白,便是几个文都一清二楚,她们是苏兰芷心腹,自然与苏兰芷一心,从来就是主荣奴贵、主辱奴死,除了最开始就是别人派来的间谍和蠢到家的蠢货,为奴的很少有背主的,尤其是在这深宫之中,认准了一个主子,就没有回头的机会,苏兰芷不好了,他们这一宫宫人都落不了好,对那出手之人简直恨到骨子里。 只是眼下也说不好是谁动的手,他们再咬牙切齿也于事无补,只能静待消息。 文英去了半晌,回来时手里多了两盒胭脂,已经让陈太医眼看过,果然如苏兰芷所料,里面也是加了料的,苏兰芷摆摆手,文英方拿下去收好。 景仁宫忙了好一阵,各处都知道她宣了太医,都猜她是怎么了,有那嫉妒她的,巴不得她一病去了才好,一来腾个位置,二来没了她也少一个争宠之人,没见她在宫里时,皇帝三天两头往景仁宫跑吗,一个老女人还巴着皇帝不放,真是不知廉耻! 当然也有关心她的人,听了消息后就忙派人过来探望,宜妃、敏妃和太后的人都是最先到的,之后是小佟贵妃和惠妃、荣妃等人,都说不打扰她休息,明天再亲自来看她。 宫里的女人们都知道了,消息更灵通的皇帝没道理不知道,他本来正想召人侍寝,听了此事也没心情了,又带着人到了景仁宫,见了苏兰芷就是一番问候,对他,苏兰芷也没什么隐瞒的,直接把自己不是生病而是中招的事说了,皇帝气的当即摔了一个杯子,看他这般暴怒,苏兰芷反倒平静了,笑着劝了他几句,皇帝拉着她的手,叹口气说:“是朕没护好你,才让你受这么多委屈……” 苏兰芷心里一酸,身为皇帝的女人,若是真的只等着皇帝保护,哪里会有命在?可是,一个皇帝有保护你的心,作为女人,又怎么会不感动?皇帝的真情对女人来说,就像是罂粟的诱惑,哪怕明知会上瘾会致命,也总有人前仆后继的,便是苏兰芷这活了几辈子的老妖怪,也忍不住想要沉溺其中。 苏兰芷心里酸涩难忍,说不上什么滋味,遂沉默不语,而皇帝也不知说什么好,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最后还是苏兰芷忍着难受,强笑道:“有人起了坏心,又哪里防得住?也是我自己大意了,才给人可乘之机,陛下您不用自责,只要您愿意给我撑腰,我也算圆满了……” 223、处置 闻得苏兰芷生病,哪怕家里事情再多,萨伊和十福晋两人也要进宫探望,若是她病的严重,两人就要留宫侍疾,因为不是初一十五,只有她两人进宫,两人约好时间一起进宫。 等两人见到苏兰芷时,苏兰芷正捧着本书看的入迷,看到她们,笑的温和沉静,拉她们坐下说话,两人忙关心的询问苏兰芷身体情况,得知并无大碍后,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如今临近过年,家里的事实在是千头万绪,没有当家主母坐镇委实不行,尤其是萨伊有孕,十福晋进门头一个年,一个受不得累,一个没经验,若要侍疾,两人都有些受不住,苏兰芷没有大碍就最好不过了。 苏兰芷看她们的神色,也大致能猜出她们的心思,她倒不觉得两人不孝顺,就拿萨伊来说,肚子里怀着她的孙子孙女儿,就是萨伊自己愿意,她都不会让她伺候自己,又不是没人手,宫里这么多宫女本就是做这个的,她可不是那磨搓儿媳妇的糊涂虫。 于是苏兰芷笑着对二人说:“我只是一点小毛病,吃了两服药,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很不用你们来侍候,不过你们既然来了,就留下陪我说说话,吃了午饭再走。” 萨伊二人都应了,又问苏兰芷是哪里不舒服,苏兰芷随口应付两句,一叠声询问弘晖这几天在家都做了什么,问十福晋和老十相处的情景如何,两人见苏兰芷不想说。也不追问,顺着话头各自说起家里的趣事,尤其是苏兰芷和萨伊两人聊起弘晖的点点滴滴,她们说的忘我,就是十福晋都听住了,似是才发现小孩子这般可爱,又想起自己有了孩子会是什么样,是像自己还是像胤礻我?想到某些地方,脸上悄悄升起两团红晕。 冬日天短,吃了午饭没多久。苏兰芷就让萨伊二人回去了。她刚想歇息片刻,文娟已经端着碗药进来,她叹口气,实在不喜欢喝这苦汁子。却情知省不了。接到手里。皱着眉头跟喝水一样一气喝下去,苦着脸把碗丢给文娟,旁边文如赶紧递一块蜜饯。苏兰芷含进嘴里,才把满嘴苦味压下去些。 陈太医的药确实有效,她喝了两服,倒真觉得心头平静许多,夜间睡得也比先前安稳,便是几个文都说她恢复以前的恬淡平和,只是那味吃进去的药是从哪儿进的景仁宫,她却查不出来,毕竟是几个月前的事了,若是混在食材中,哪里还有形迹可查? 这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查清楚的,腊月宫里正热闹,她也不想总想着这些烦心事,虽暂且丢开不提,只一心布置起过年的事,又是给儿女们准备礼物,又是给宫人们发放福利,又有各处的账册送进宫来,她要一一把账目理清,忙得不可开交。 苏兰芷这边是暂时放下了,皇帝那边的人却是一年三百六十天无假期工作的,而且他们工作能力出众,没到正旦,就已经把事情查的差不多了,只是这么普天同庆的节日里,皇帝又要带一群人守岁,又要祭祖祭天,又要宴请群臣,腾不开手理会这些,且根据人们的普遍观念,没出正月不好见血,因此他只是让人把关键人士看起来,等出了正月再处置。 不过有些事却不必等那么久,首先就是前些天苏兰芷等人遇袭事件,皇帝已经查明是胤褆的门人做的,这种儿子的门人谋害父亲的女人的事,不好公之于众,皇帝也只是把他查出来的证据扔到胤褆脸上,另寻了由头要派他到西伯利亚那边驻守,哪怕名义上说的再好听,也改变不了胤褆被变相发配的事实。 当然,皇帝能查出来的只是胤褆门人做的事,但没人承认是胤褆指示的,这也很好理解,咬紧牙关认了罪,保住了胤褆,他们的家人还能有人照应,但是这种事,从来都是疑罪从有,就算惠妃再怎么辩白自己不知情,胤褆再怎么叫屈说自己也是被蒙在鼓里,他的门人做出来的事,他这个家主就要买单。于是,刚过完年,新年的喜气还没散尽,惠妃母子就跪到乾清宫请罪去了。 胤褆其实也不是笨蛋,他只是聪明程度比几个人精弟弟差了些,哪能不知道行刺庶母和妹妹们是什么罪名,他怎么样也不肯承认的,但是,他同样也知道,这件事他洗不清嫌疑,而有了这个么嫌疑,皇帝会怎么看他?只怕他的谋划再没有成功的可能了,但是,他前面已经付出那么多,如今让他放弃,他怎能甘心?皇帝让他离京,他心知肚明,只要自己出去了,就再回不到权力中心了,不管怎样,他都要再争取一下。 可是皇帝铁了心不想再忍他,前次太后出痘,他不是十分确定跟胤褆有关,他又是自己儿子,心里总会有几分期盼,希望不是他做的,可胤褆终究让他失望了,便是惠妃,也受了胤褆连累,皇帝很不愿看到她,虽然看在她服侍这么多年的情分上,妃位还给她留着,却收了她管理宫务的权利,惠妃受了打击,回头就病了。 不过合该胤褆运气好,他正不想离京呢,大福晋终于把自己给折腾死了,胤褆因丧妻,伤心的病倒了,还强撑着身体给大福晋料理后事,那悲痛的样子似乎恨不得随着大福晋一起去了。儿子这么伤心,皇帝这当爹的也不好在这当口催他上路,只得把他离京的日期暂且推后。 不过另一个人就没这好运气了,处置完这件大事,皇帝终于想起隆科多来,他召了隆科多亲自询问,隆科多年前年后被佟国维收拾了好机会,现在脑子也清醒许多,还知道跟皇帝认错,皇帝见他态度好,就想着再给他个机会,只是让他回去就把那个乱家的妾处理了,还叮嘱他以后好生对待嫡妻,别再犯糊涂。 只是皇帝从根本上小瞧了陷入“爱河”的男人的固执,皇帝的命令,他嘴上说的好好地,回家就变了卦,那李四儿不但是他的心尖肉,还给他生了个聪慧过人的儿子,他哪里舍得要她的命?隆科多回去就安排亲信小厮下人护送李四儿出京,到他名下的一处庄子上暂住。 隆科多想的挺好,先把人送走,等风声过了,他再把人接回来,自己府门一关,谁能知道里面什么情况?可惜他太小瞧旁人了,以为天底下就他一家,他把嫡妻嫡子作践的快活不下去,真当赫舍里家都是吃闲饭的?赫舍里氏娘家以前是不知道,如今知道了,又怎么会不管自己家姑奶奶?人家早得了消息,等着看他的表现,正好把他偷摸送李四儿出京给看个正着。 赫舍里氏娘家人本来只是想着,把那宠妾处置了,给自家姑奶奶出口气,他们也不想跟隆科多闹得太僵,就怕以后赫舍里氏日子难过,因而撞见这个,他们也不想声张,只是给佟国维送个信,让佟国维累处理,毕竟隆科多的这番作为,完全是在抗旨,以佟国维的狐狸性子,肯定不会让隆科多这么做。 可有句话叫做“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赫舍里一族也不是铁板一块,也是各有各的心思的,赫舍里氏娘家顾念姑奶奶,不愿下狠手,可别的赫舍里们却没这个顾忌,尤其是以索额图为首的太子党们,对左右摇摆的佟国维极为不满,能给他找点事,他们乐意之至。 这时候,索额图也顾不得嫁到佟家的老赫舍里氏了,更顾不得自己的老婆出身佟佳氏,别人还没落井下石呢,他先让人帮着隆科多的人收尾,让李四儿安全到了庄子上,又阻拦佟国维派出去处理李四儿的人马,同时找人上奏,参隆科多欺君罔上、抗旨不尊。 欺君和抗旨是什么罪名?放在别人家,绝对是要砍头的,在佟家,虽然没这么严重,可也不是轻飘飘就可以放过的,佟国维的人虽然很快突破索额图人马的封锁线,让佟国维有了个辩解的余地,可隆科多抗旨的事也差不多坐实了,皇帝便是想轻轻揭过都不行,何况皇帝对隆科多最后一点回护之心也没了,根本就不想揭过去,隆科多的结果可想而知。 皇帝下令除了隆科多一切职位,发配到北边极寒之地的人又多了一个,他将去一个极偏远的地方的一个小小要塞里做个小官,手底下连个兵都没有,悲惨生活指日可待。 皇帝念及隆科多的妻子们无辜,他们倒不用跟从,不过赫舍里氏没了丈夫,她儿子又还年幼,隆科多这般下场又是赫舍里家一手促成的,佟国维夫妇对她也没多少情分了,也就是看在孙子的份上愿意照看一二,其余事体一概不理,多亏赫舍里氏娘家对她有愧,愿意护着她,他们也是大家族,有娘家做依靠,她的日子倒不算太难过,最起码吃得好穿得好,没人欺负也没人给她气受,岳兴阿有聪慧孝顺,她的生活其实比隆科多在家时好药顺心的多。 请假条 拉肚子拉的虚脱的某颜抽空上来请个假,今天还需要吊一天水,各位亲见谅 224、结果 知道皇帝欲令胤褆去西伯利亚驻守,苏兰芷说不清是满意还是不满意,若说满意吧,一个几次三番暗害自己的人还活蹦乱跳的,她着实有些不忿,可若说不满意,按照皇帝的意思,胤褆这一去就不能再回来,相当于绝了他最大的愿望,对一个有野心的皇子来说,这已经是除了圈禁外最大的惩罚,她还能说什么?而且,西伯利亚那边条件艰苦,还三五不时有一场小规模战斗,是一个令人谈之色变之地,便是军士们在那里都有怨言,胤褆一个娇生惯养的皇子阿哥,到了那里,绝对有他受的! 而对于惠妃来说,儿子离京,可能此生都不能再见,对她绝对是个非常大的惩罚,皇帝又收了她协理宫务的权利,她几十年脸面全丢了个干净,现在还病的起不了身,虽然这种程度的惩罚仍不足以让苏兰芷平息内心的愤怒,可她也实在是不好再追究了。 皇帝觉得这个结果不足以弥补苏兰芷受的伤害,可是,胤褆再怎么大逆不道,终究是他的儿子,他下不了狠手杀子,就只能把他贬出京城再不相见,为此,他觉得对不住苏兰芷,特特跑到景仁宫向苏兰芷解释。 “……朕知道你心里不平,可那逆子再怎么样也是朕的血脉,朕对他总有一分不忍之心,你就当体谅一下朕的为父之心,等他离京之后,别再追究了吧……” 苏兰芷心里很明白,对皇帝来说。儿子们只有一个错误是不能容忍的,那就是觊觎他的皇位,对他的权利产生威胁,其余错误,都可以商量,她不敢奢求自己能跟那把椅子的皇权媲美,对此虽心有不平,却也没什么接受不了的,而既然要接受,何不大大方方的。还能在皇帝心里给自己加点分。尽可能给自己增添筹码,几乎成了苏兰芷的本能。 她脸上带着点不满和委屈,嘴里却说道:“陛下您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怎么样?总不能为了我让您不顾父子情谊。您说怎样便是怎么样吧。只要以后他们不惹我。这事儿就这么过去罢……只是我以后都不想见到惠妃了,就让她在自己宫里静养可好?” 皇帝顿了顿,说:“都依你。惠妃身子不适,以后没什么大事就不让她出来受累了。” 两人就这个问题达成共识,苏兰芷很识趣的把这事揭了过去,皇帝此时正觉得对不住苏兰芷,又见苏兰芷这般体贴忍让,一时激动竟说要晋封苏兰芷为皇贵妃,把苏兰芷吓了一跳,皇贵妃位同副后,她若现在坐上去,不定多少明刀暗枪就冲着她来了,而且会让胤禛兄弟出于风口浪尖,她现在是万万不敢当的,忙正色推辞了。 皇帝被她一劝,脑子也清醒过来,立时想到种种不妥,便不再多说,只是心里又给苏兰芷加了一分,觉得不愧是陪了自己这么多年的解语花,懂分寸知进退,不会做令自己为难之事。嗯,既然不好给她晋位,那就换成别的赏赐吧! 等皇帝回去之后,往苏兰芷这里赏了一大堆古董珍宝,又让宫里一些人红了次眼睛。 胤禛和胤祹都已知晓自家额娘这几次遇险都是胤褆搞的鬼,心里对他很有些意见,只是胤褆是他们大哥,对他的不满不好表现的太明显,心里窝了一肚子火,想着对大哥没办法,只好把气出在惠妃娘家人身上,呐喇家可不是人人都像明珠这般精明,想抓小辫子极为方便,于是没几天惠妃娘家那一支就有好几个人被弹劾,很快被降职或撤职。 明珠老狐狸对此心知肚明,知道是胤禛兄弟为自家额娘出气,同时也知道这种行为是皇帝默许的,于是他什么多余的事都不做,也不为那些人求情,倒让等着明珠出手好在后面推一把的索额图着急了一回,可见明珠仍一如既往的谨慎滑溜,他也无可奈何。 胤褆虽然因为大福晋的去世得了缓刑,但是皇帝也只给了他三个月时间,这三个月让他料理大福晋的后事,安排家中诸事,时间一到必须上路,胤褆心知皇帝的命令无法更改,不由暗恨当初给自己出主意的幕僚,想找他算账时,却发现他举家失踪了,胤褆这时也醒悟过来这人只怕是故意给自己出这种主意的,心中恨极,自己没时间细查,便送了封信给明珠。 明珠虽然对胤褆有些失望,决定离他远些以策安全,可到底是他呐喇家的皇子,他不是没有凭借皇长子与索额图为首的太子党一争的想法,如今胤褆眼瞅着没希望了,他心里不是不愤怒,再气胤褆不争气,也不想放过愚弄他的人,更想查出是哪一个在背后算计他们这一派,因而不用胤褆说,他自己就开始暗查。 胤褆还没离京,苏兰芷手上那问题胭脂的来源终于有了头绪,那是九阿哥为表孝心给宜妃搜罗来的,在一家香粉铺里买的,而九阿哥会注意到那家香粉铺,是因为自己一个小妾的提醒,他那小妾是八阿哥前年送他的,小妾也在年前一病去了,从这里什么都没查出来;而那家香粉铺明面上是太子的一个门人开的,那门人一家与安王府的一个小管事是表兄弟,那个小管事却是老安王侧福晋的亲信。 查到这里,苏兰芷已经把怀疑的目光对准了太子和老八,只是不确定是他们哪一个干的,苏兰芷对老八的怀疑更多些,没什么证据,只是一种直觉。 苏兰芷不是吃了亏只会一味哑忍的人,八阿哥夫妇她够不着,可良嫔却在宫里,想给良嫔找点麻烦真不难,以往她不做,只是不屑于用这种手段,可现在对老八起了疑,也就顾不得许多,现在心里给他们定了罪,便想到,你不让我好过,你也别想好过,我拿你没办法,只好拿你额娘出气,你不是自诩孝子吗,我就让你看看因为你你额娘受了多少罪! 苏兰芷在宫里经营几十年,她想针对一个从没有过权利的嫔,还是个过气的不受宠的嫔,简直不要太容易,她根本不用多做什么,只是暗地里放了点风,宫人们最是跟跟红顶白,又惯会看上面人的脸色,上面想整谁,他们绝对要想在上面人的前面,于是良嫔那里的宫人忽然都得了拖延症,本来一刻钟就能办成的事,现在一个时辰都办不好,弄得良嫔处事事不顺,每顿饭菜送到她那里时都是凉的,她宫里的人出门到处受气,连带她心情也每一天好过。哼哼,奴才们不能对主子不敬,可对主子身边的奴才就不需要太尊敬了啊! 苏兰芷知道这些小事不会对良嫔造成太大伤害,她要的就是钝刀子割肉,在她的计划里,良嫔活着比死了更有用,所以她不会下狠手,只是在细节处给她找不自在,让她有苦说不出。她不是向来喜欢摆出一副贤良的样子拉拢那些贵人常在吗,苏兰芷给她这个机会,首先让吴贵人送惠妃处搬到她宫里的偏殿里,又把神似德妃的高贵人从宜妃宫里迁过去,把这两个现在争宠最厉害的人都弄到她身边,吴贵人被她背弃过一次,高贵人又跟当年处处压她一头的德妃神似,这两个又最会闹腾,有她们成日在她眼前晃悠,想来她的日子会过的很精彩。 苏兰芷只想让良嫔身心都不舒坦,却并不想她死,对她来说,良嫔活着比死了作用更大,她是牵制老八的极好的棋子,有她在,老八做事总多了分顾忌。 至于说老八,他再别想有个无条件支持他的兄弟了,苏兰芷把胭脂的事全部告诉了宜妃,同时很有技巧把自己的怀疑透露给她,宜妃也是千伶百俐的心思,自己随便一发散思维,就脑补出一个八阿哥利用九阿哥谋害贵妃的完整故事来,她本来看不惯八阿哥,更气胤禟对哪哪儿都不如他的八阿哥言听计从,她这个亲娘和胤祺那个一母同胞的亲哥哥都退了一射之地,如今得了这个内幕,哪里还忍得住,当即让人把胤禟叫进宫,又哭又骂训了一通。 胤禟自是不信他的亲亲八哥会做这种事,可是自己额娘说的也不像是诬陷他,又想到他八哥好好地送他个小妾,完全不像他的作风,心里也有些动摇,自己回去又查了查,还真被他找到些蛛丝马迹来,有心一查到底,又怕真是八阿哥做的,犹豫半晌,终究停了手,过后对八阿哥还是那么亲热,只是心底到底有了道裂痕,不肯再事事以八阿哥为重。 随着天气日渐变暖,远嫁的公主郡主们渐渐聚集京城,来给皇帝贺寿。惠妃已经一个多月未曾出宫门一步,良嫔也受了许多说不出的气,荣妃却异军突起得了不少赏赐,同时,她宫里一个宫女得蒙皇帝宠幸,皇帝喜爱非常,当即越过答应封为常在,一时间宫里的焦点都聚集到荣妃处。 225、再见女儿 什么样的宫女能让阅人无数的皇帝如此厚待?众人心中都有些好奇,纷纷打着各种借口到启祥宫参观,每个人见了新常在后面色都有些诡异,有人暗自生气,觉得荣妃太会钻营,有的暗自等待,等着看以后的好戏,也有人对荣妃表示不屑,为争宠简直没有节操没有底线了,连寻摸替身的事都能做,她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宜妃好奇心比较重,早早去围观了新人,出来后啐了荣妃一声,却不知道该怎么跟苏兰芷说,想了半晌还是不能装没事人,和敏妃一起到景仁宫走了一趟,含糊的把新人的事跟苏兰芷说了,两人都怕苏兰芷生气,要知道,宫里的女人过了二十五都算是昨日黄花了,哪怕苏兰芷圣宠不衰,知道有个极像自己的花骨朵得了皇帝青眼,心里都会不舒服的吧?何况苏兰芷已经四十好几,保养得再好也比不得人家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娇嫩。 宜妃和敏妃心里对荣妃极为不屑,虽然没有明着说,意思却表达的很明显,两人都有些小心翼翼,就怕苏兰芷听了生气,谁知人家不但不生气,反而笑眯眯的说:“管他什么样的人,只要皇上喜欢,咱们又能说什么?不喜欢她们少见两次便是,眼不见心不烦,我现在天天盼着我的茉雅奇赶快进京,谁耐烦理会她们?你们也不必在意的。” 宜妃和敏妃两人都无语,不知道苏兰芷是强颜欢笑还是真不在意。不过看她的神色,更像后者些,既然当事人都不在意,她们还能说什么? “今年荣宪要进京恭贺圣上万寿么?我记得她已经有了七个月的身孕,赶这么远的路能受得了吗?”宜妃听到苏兰芷说盼着茉雅奇进京,不禁有些担忧的问道。 苏兰芷说:“她来信说前年没能来,去年圣驾南巡,她又不曾进京,已经两年没见我们,心里实在想念。而且她身子极好。早几日从蒙古出发,路上走慢些便是,我收到信时她已经走到半道了,我能怎么着?不过她从小身子骨就结实。又生过两个孩子。只要路上经心些。料想也不妨事……不过这丫头如此胆大,等她进京,我非好好数落她不可……” 敏妃笑道:“姐姐别逞口舌之快。现在说的狠,等荣宪回京,你哪里舍得说她一句半句?” 苏兰芷一愣,也笑了:“这倒是,想到她做事莽撞,我就恨的牙根痒痒,等真见了她,大概就只剩心疼了,这做父母的待儿女,真真是恨不得把心掏出来,他们却只是嫌父母絮叨,一点儿不体谅父母的心,偏这父母大多是痴心人,不管他们领不领情,只凭自己的心罢了!” 宜妃和敏妃都笑道:“可不是这个理儿,真真说到我心坎上了!” 这女人呀,凡是成了亲有了孩子,最爱谈论的话题就是自己家孩子,有句话说的好么,老婆是人家的好,儿子是自家的好,哪怕这个儿子再赖再孬,在自己父母眼里,大概也是心头宝。 对于荣妃身边那个和自己相像的宫女成了常在一事,虽然苏兰芷在宜妃和敏妃面前表现的云淡风轻,好似一点儿都不在意似的,其实她心里也堵得慌,明明跟皇帝提过这么个人,当时看皇帝的表现,也不像要抬举她的样子,怎么才过了不到一个月,这人就成了黄海堤新宠?难道自己真的老了,皇帝这是要移情? 越想心里就越不舒服,不过这种不舒服却不能拿出来说,这种事,从来都是越在意说的人越多,她可不想成为别人的话题,尤其是以她如今的地位,跟一个小常在争宠,那绝对是跌份的事,想到有气不能出,苏兰芷越发憋屈,心里暗恨荣妃的同时,对皇帝也不满起来。 还是那句话,你不让我痛快,那我自然也要给你添点堵,你能找一个像我的膈应我,那别怪我也弄个人来膈应你! 苏兰芷一发狠,胤祉就得了个名叫月莲的美人,这个美人没别的好处,就是跟他那早逝的初恋喜塔腊格格长的及其相像,连性格都有七分相似,行动如弱柳扶风,最爱的就是对月吟诗迎风落泪,活脱脱一个病西施,胤祉自得了这么个美人,他那一院子“红颜”都成了马棚风,统统被他甩在一边,便是三福晋,除了初一十五能摸到胤祉的人影,其余那些天也见不着人。 三福晋刚生下长女才满月几天,家里就来了这个么狐狸精,迷得自家爷晕头转向是非不分,凡是有人敢说那月莲的不是,无一不被胤祉斥责,连给他生了个儿子的侧福晋都被禁了足,这么一来,别人再没人敢轻捻虎须,只是对月莲的不满越来越重,最后原本不合的几人竟为了对付月莲而暂时联合到一起。 三福晋本来还想看戏来着,她是嫡福晋,又是有两子一女傍身的嫡福晋,所以她稳得很,虽然胤祉多宠哪个侍妾几日,她心里也吃醋,却也不多说什么,反正不管是哪个,也动摇不了她嫡福晋的地位。原来三福晋一直是这么想的,可是却出了月莲这个变数。 三福晋和喜塔腊家格格是认识的,当年喜塔腊格格和胤祉的事知道的人不少,原本三福晋并不知情,但自从她被指婚给胤祉之后,家里人为了她能尽快站稳脚,让人去打听胤祉的性情和喜好,这事儿自然就浮出水面,三福晋出嫁前,她额娘也曾叮嘱过她,说胤祉心有所属,让她尽量学一学喜塔腊格格行事作风,先把胤祉的心拢住,抓紧时间生个儿子。 三福晋是个很听劝的,她因为胤祉表现出来的深情,还未进门对这个夫婿就有了几分倾心,也耐着性子学喜塔腊格格,果真得了胤祉亲眼,胤祉虽然喜欢个红袖添香,最亲近敬重的还是自己这个正妻,自己在六年里生了三个孩子,妯娌们谁不眼红他?本来以为再不用担心什么,哪里想到忽然冒出个什么月莲来! 眼瞅着月莲一个月能霸占胤祉二十天,这种宠妾灭妻的节奏让三福晋整个人都不好了。她不其然想到才闹出一处闹剧的隆科多来,自己家爷虽然给自己体面,可那宠妾的架势,跟疯魔的隆科多简直一样一样的!三福晋真想捂着胸口大喊几声伤不起。 才有个隆科多宠妾灭妻被发配到不毛之地吹冷风,三福晋到底心疼胤祉,不敢把家里的事闹大,非但不敢闹,她还要帮胤祉瞒着捂着,心里的内伤可想而知。 诚郡王府上闹腾的越厉害,苏兰芷就越高兴,成功给荣妃添了堵,她心情愉悦,见到平安进京的茉雅奇,她的心情更愉悦,也果然像敏妃说的,看着挺个大肚子的女儿,她一句责备的话都舍不得说,拉着她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一遍,确认女儿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安然无恙才罢。 母女俩两年未见,自是说不完的话,苏兰芷见外孙巴彦和图新长的跟小牛犊似的,面相上都带着三分憨厚,不禁笑道:“你这两个儿子都随了乌尔衮,虎头虎脑的,长了个老实脸,亏得不是闺女,若是女儿长成这样,你就该发愁了。” 茉雅奇手抚着肚子,笑道:“可不是么,这两个小子皮实,有一股子虎气,成日看他们两个顽皮淘气,我是真想要个女儿,希望肚子里这个是个女儿吧,两个小子也吵着要妹妹呢!” 图新上次见苏兰芷时还不大记事,他悄悄盯着苏兰芷看了好一会儿,才自以为小声的问巴彦:“哥哥,这就是额娘常常提在嘴边的郭罗妈妈?我还以为是个老婆婆呢,怎么这么年轻?” 巴彦正想回话,抬眼看到自家额娘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兄弟两个,立马不敢吭声了,图新尚未察觉,不见兄长回话,还伸手扯了扯巴彦的衣袖,苏兰芷和茉雅奇都是好笑,茉雅奇说:“皮小子不会说话,额娘别跟他一般见识。” 苏兰芷笑笑,招手让巴彦和图新近前,一手拉着一个,问图新:“你听谁说做郭罗妈妈的都是老婆婆的?” 图新看看苏兰芷,又看看自家额娘,很无辜的说:“我在家认识的人,他们的郭罗妈妈都是老婆婆呀,不过您一点儿也不老,还很漂亮,比我们家那里最好看的人还漂亮,不过没有我额娘好看……” 苏兰芷看他表情一本正经,无视一旁的巴彦不停使眼色,看来这个是个真老实的,而巴彦却是白长了个老实脸,估计肚子里鬼心眼不少,这兄弟俩搭配的倒是不错。 茉雅奇狠狠瞪了两个儿子一眼,巴彦低着头不敢吭声,图新莫名其妙不知缘故,哥哥不说话,他也就闭了嘴,苏兰芷见女儿吓着外孙,不由白了她一眼,嗔道:“你瞪孩子们作甚?他们不过说句实话,我还能恼了不成?看把我宝贝外孙吓得,回头再找你算账!”说着低头安抚外孙子去了,倒把女儿丢在一旁,气的茉雅奇直哼哼。 226、双胎 做长辈的大抵都是如此,对孙子辈的总比对儿子辈的宽容亲昵,苏兰芷也不能例外,所以此时看着两个外孙,眼睛里就看不到女儿了,而茉雅奇虽年近三旬,在苏兰芷跟前仍有一丝小女儿心思,见母亲因为两个皮猴子而疏忽自己,难免有些吃醋,抱着苏兰芷胳膊好一通撒娇。 苏兰芷本来想责怪她几句,可是看看她那圆滚滚的肚子,责怪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反而担忧的说:“你生巴彦时肚子好像没这么大,这次是不是吃的太多了点?” 茉雅奇羞恼道:“额娘!我又不是猪,能吃多少?您就是偏心孙子,也不用这么嫌弃我啊!” 苏兰芷一愣,才想起自己犯了年轻女人的忌讳,女人的通病,都不喜欢被人说胖和能吃,哪怕这是古代,不讲究减肥,可女人们仍旧大多数追求个苗条身段,能吃真不是什么好名声,就是她这把年纪了,还讲究个营养均衡,不敢放开肚皮胡吃海塞,生怕体型走样,何况茉雅奇呢!因为怀孕肚子大了点可以,但污蔑她吃得太多绝对不行! 苏兰芷犹自好笑,图新这个愣小子说:“郭罗妈妈怎么知道额娘吃得多?前几个月额娘老能吃了,还跟我强零嘴,额娘说不是她吃的,而是肚子里的妹妹吃的,图新不明白,额娘吃的东西怎么进妹妹肚子里的?郭罗妈妈您知道吗?” 巴彦一捂脸,对这个专业拆台的弟弟无语之极。再抬眼看看额娘,脸果然黑了,一伸手捞住弟弟的耳朵,吼道:“我什么时候抢过你零嘴?你那些零嘴是怎么来的?还不都是你娘我买的!我想吃多少就吃多少,用得着抢你的?!你个笨蛋,除了会拆我的台还会做什么?!” 巴彦把脸捂得更严实了。他今年虚岁八岁,该懂得都知道的差不多了,他知道自己外祖家不一样,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一家子,外祖父是博达汗。外祖母是他的妃子。身份尊贵不容冒犯,自己家虽是亲眷亦是臣子,之前父亲专门交代过他,见外祖父外祖母时不能失礼。他从进门就没敢放松。可是母亲和弟弟这样子。真的没关系吗?不过看母亲这样,应该没关系吧,巴彦不甚确定的想。不过弟弟实在太憨了,回去一定要严加教育! 苏兰芷早已笑倒,不是她存心看女儿笑话,实在是眼前这出三娘教子太好玩,茉雅奇从小就以高贵雍容的公主范要求自己,便是骄纵任性都不失贵族风范,可是教训起儿子来,那档次立马下降好几个台阶,跟一般小妇人没什么差别,果然孩子最能改变母亲。 图新好不容易才挣脱茉雅奇的“二指禅”,把自己的耳朵解救出来,圆溜溜的眼睛里浮出一层水汽,喃喃道:“额娘真凶,实话都不许人说……”被茉雅奇瞪一眼,闭上嘴不敢出声了。 苏兰芷笑着摇头:“你还是这么活力四射的,我看着你教训儿子,就跟瞧见你小时候收拾弟弟一样,也是一言不对就上手,后来非要学什么贵女风范,你两个弟弟才得解脱,没想到十几年了,你这手功夫还没退步,你弟弟们见了肯定很欣慰……” 茉雅奇又瞪小儿子一眼,让人领他们到院子里玩去,重新安坐在苏兰芷身侧,说:“我对弟弟们哪敢这么凶?那时候您总是偏心小的,我刚说他们几句你就心疼,吓得我什么都不敢做,现在还提起来打趣我,我就知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哪有您那两个儿子重要!” 苏兰芷伸手拧茉雅奇的腮帮子一记,笑骂:“胡说八道!你两个弟弟自小没少受你欺负,我何时说过你一句?对他们两个略好一点,你就吃醋不自在,也不想想谁大谁小?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记这么清楚,二三十的人了还跟额娘撒娇,真是个长不大的小丫头!” 茉雅奇笑道:“我再大也是您女儿啊,不在您跟前撒娇,还能找谁去?哎呀,两年多没见额娘,我有好多话想跟额娘说呢,别老提小时候的事了!” “好好,你说不提就不提,我也一肚子话要问你呢,宝贝儿,这两年过得怎么样?额驸可还老实?你怀孕这几个月,他身边没人弄鬼吧?” 茉雅奇忙说:“额娘放心,额驸是明白人,跟我好着呢,不会弄出什么事让我脸上过不去的!这几个月都是图新跟他睡一个屋,巴彦也知道替我看着他,女儿不会吃亏的。倒是额娘,我便是远在千里之外,也听说您这里去年出了不少事,只是离得远,消息也不准确,就知道年前时您和几位母妃、妹妹们从外面回宫,路上遇了乱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兰芷眼神一闪,问:“年前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且你汗阿玛下了禁口令,按理说不会有消息传到你们那里,你是怎么知道的?” 虽然算着月份,那时候茉雅奇的胎已经坐稳了,可谁知道受了刺激惊吓会不会出事?别说消息没有大范围传播,便是乌尔衮知道了,为了茉雅奇着想,也不应该告诉她呀!这里面会不会也有什么事?苏兰芷如今正是疑心比较重的时候,不由又脑补了一回。 茉雅奇愣了愣,才明白过来苏兰芷的意思,她也不蠢,不过是先前没忘这方面想,苏兰芷问了,她也不禁回想起来,越想倒越觉得有问题,脸色不禁凝重起来。 苏兰芷看她这样,怕她思虑过重对胎儿不好,忙劝道:“快别劳神了,放着额驸不用,要你这个孕妇操什么心?回头你跟他说一声,让他仔细去查查,凡事只要做过了就一定会留下痕迹,额驸是个细心的,若真有问题,他定能查出来,你只管安心养胎,别的什么都不要想。” 茉雅奇一想也是,要男人做什么?不就是指望他们给女人撑腰么!自己眼前最重要的事是养胎,别的事自然要额驸代劳,顺着苏兰芷的话点点头,又问年前究竟是怎么回事,苏兰芷不想她担心,轻描淡写说了几句,不过大致说了过程,路上的险状却一句未露,茉雅奇就是察觉苏兰芷有未尽之言,眼见她完好无损的在眼前坐着,也就不多想了。 中午胤禛本来想带着弟弟们过来见茉雅奇,不过临时有事,改成下午再来,皇帝却得了些空闲,过来陪着女儿外孙用了顿午饭,这顿饭苏兰芷和茉雅奇固然不觉得什么,可把小巴彦给累坏了,他生怕自己那二愣子弟弟说出什么豪言壮语,用饭前又是叮嘱又是恐吓的,吃饭过程中更是紧紧盯着他,生怕他惹祸,结果好好地一顿团圆饭愣是让他吃出了鸿门宴的感觉,偏苏兰芷对他不够了解,茉雅奇本来就粗心,加上身子重脑子就不灵光,都没看出他的紧张和不自在,就是图新一反常态的安静,也只当是在皇帝面前拘谨的缘故。 用过饭,皇帝和苏兰芷母女聊了一会儿,重点是关心关心挺着肚子的女儿,然后就继续去忙他那永远也处理不完的朝政了,茉雅奇身子重,坐得久了也累,苏兰芷安排她去偏殿里休息,图新还想到处转转,被巴彦拉着跟在茉雅奇身后午休去了。 下午胤禛带着胤礻我、胤祹和胤禵过来时,苏兰芷不禁埋怨道:“你们几个也是,难得你们姐姐进宫,咱们在一处吃顿饭,有什么事不能推一推?真就差那一会半会儿的?” 茉雅奇也埋怨弟弟们不重视她,胤禛和胤礻我、胤祹都是满脸苦笑,只有胤禵跟茉雅奇不是很熟,以为她真生气了,忙要上前解释,被胤禛一把拉回去,自己上前说道:“额娘和姐姐这是冤枉我们,哪里是我们不想来,是汗阿玛特意交代不许来打扰他和额娘姐姐用饭,汗阿玛金口玉言吩咐了,我们除了谨遵圣谕还能如何?” 苏兰芷和茉雅奇面面相觑,没想到是皇帝在玩这个心眼,两人也不好说什么,苏兰芷笑道:“是额娘错怪你们了,来,快都坐下吧!难得你们今儿来的整齐,咱们娘几个好生说说话。” 胤禛等人都按年龄依次坐了,目光无一例外先往茉雅奇肚子上溜一圈,没别的,她的肚子实在是太大了,这几人都见过孕妇,也知道孕妇的肚皮相当具有弹性,可以像吹了气一样鼓起来,可鼓得这么夸张的还是头一次见,胤礻我几个还不觉得什么,胤禛可是当了阿玛的人,多少有一些这方面的知识,又听苏兰芷说过,胎儿太大的话不容易生,看看茉雅奇滚圆的腹部,不禁替她担心。 “姐姐,你的肚子这么大,该不会是怀的双胎吧?”胤禛想起一种可能,开口问道。 苏兰芷一听,马上看了茉雅奇一眼,发觉她神色一紧,犹豫一下才说道:“是呢,你怎么看出来的?” 227、梦 苏兰芷和胤禛齐齐黑脸,苏兰芷瞪着茉雅奇怒道:“胡闹!你怀着双胎,不好生静养安胎,竟敢在八个月上长途奔波,就不怕……”苏兰芷忍了忍,把不好的词咽下,转而想起乌尔衮,对他可不用留情,怒骂道:“你这般胡闹,额驸怎么也不劝劝?什么都由着你的性子来,就没想过后果?他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胤禛也很不赞同,不过茉雅奇是姐姐,他不能像苏兰芷那样嬉骂无忌,只是皱着眉头说:“姐姐也太任性了,我知道你是想见额娘,可你这般不顾后果,可知额娘会担心?” 茉雅奇也知道自己这回做的不对,苏兰芷数落她她不敢吭声,连胤禛说她她也不敢还口,只是偎着苏兰芷撒娇,软言细语求饶道:“额娘,我错了,我只是太想您了,才想趁着额驸进京给汗阿玛祝寿,我也能一起来见见您,我不敢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的,出门前请了好几个大夫看过,都说我身子好的很,路上小心些不会有任何问题,您看看,我这不是好好儿的在您面前吗?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看看她滚圆的肚子,可怜的小表情,苏兰芷便是有天大的火也散了,恨恨的一点她的额头,说:“真拿你没办法,惯会磨人!”又叫文英,“文英,去请个太医来个荣宪诊个平安脉!” 茉雅奇难得老实了,低着头不吭声。胤礻我笑道:“三姐姐难得有说不出话的时候。瞧着倒多了点女人味……”剩下的话在茉雅奇一个厉眼中自动吞回去了,他三姐姐的凶名远扬,他可惹不起,能捞上一句打趣就知足了,落井下石的事他也不敢干。 就这么会儿功夫,巴彦拉着图新来给长辈们请安,胤禵一手拉着一个,逗他们叫舅舅,巴彦可是知道,自己母亲兄弟姐妹众多。最小的舅舅比自己还小好几岁。因而胤禵虽一脸孩子气,看到茉雅奇微微点头,他也不犹豫,拉着图新一口一个“十四舅”叫的毫无负担。 小孩子就爱充大。胤禵十三四岁。正是想当大哥的时候。偏他的几个弟弟因为这样那样原因不能跟他玩,侄子们要么是身子不好,要么就是性子不合。他也不耐烦到他们跟前摆长辈架子,觉得忒没意思,今儿见的两个小外甥却不一样,看着憨憨的,对自己又尊敬,正需要被依赖的胤禵立即责任心暴涨,自请带着两个外甥出去玩,苏兰芷见他兴致勃勃的,也不拦他,横竖宫里规矩他深知,不用她再啰嗦,胤祹却不放心他们,跟着出去照看。 屋里众人都是骨肉至亲,言谈间大多是关怀问候生活中琐事,茉雅奇打趣胤礻我,说他娶了福晋之后,脸上的肉越来越多了,再不注意些,等他福晋有孕时,两人可以玩比肚子大小的游戏,胤礻我再次领教自己这个姐姐的伶牙俐齿,他擅长的是用拳头说话,跟人辩驳,那不是他长项,越着急越说不出来,干脆不理会她,只管跟苏兰芷说话。 这一聊就是一个多时辰,看看天色,该是他们出宫的时候,胤禛担心茉雅奇,定要亲自送她回公主府,茉雅奇拗不过,只得依从,把在后殿玩的胡天海地的几个小的叫出来,一群人浩浩荡荡走了,苏兰芷一下子觉得身边冷清起来,小声嘟囔一句:“若不来时一个不来,来的时候偏聚到一起,就不能一天来一个,轮流来看看我?” 文英和文娟在旁听到,对视一眼,准备回头提醒一下几位爷们。 转眼就是万寿节,苏兰芷现在很不喜欢过这个节,因为这一天同样是她的千秋,而上了三十的女人就没有爱过生日的,因为每过一个生日,就是提醒她又老了一岁。 只是再不喜欢,皇帝寿辰容不得她扫兴,她仍要高高兴兴的参加万寿宴,周到妥贴的给皇帝准备寿礼,然后看皇子皇女和大臣们给皇帝献寿礼,没甚错处也没甚亮点的寿礼,皇帝就是点点头,比较喜欢的则夸两句,有心表现的都会挖空心思找一份能让皇帝看得上的礼物,以期能让皇帝称赞两句,能够博得头筹那是最好的。 今年最得皇帝心意的寿礼是八阿哥进献的,是一幅长绢,画的是皇室全家福,展开画卷,最中间是皇帝和太后,周围围着的是所有有生育皇嗣的宫妃,再外面是皇子皇女一起皇子福晋、皇孙一辈,再往两边则是铁帽子王几家和裕亲王、恭亲王两家,接着是亲王郡王贝勒等人,可以说,皇室中如今健在的成员都在上面。 皇帝对这份寿礼的用心极为满意,毫不吝啬的称赞八阿哥几句,又问他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八阿哥则说能让皇父高兴是做儿子应尽的孝心,他不需要奖励云云,皇帝大笑,又夸惠妃和良嫔教子有方,分别发下赏赐,一时间父慈子孝一派和乐景象。 惠妃因为“身体不适,需要静养”而没有参加宫宴,所以谢恩的只有良嫔一人,众人见三十好几的良嫔穿着淡青旗装,面容仍如十几年前一样美艳绝美,身段依然窈窕多姿,嘴上不说,各自心里打翻一缸醋,碍着皇帝的好日子,没人敢找事,都在心里记了一笔。 等到晚间席散,苏兰芷回宫洗漱就寝,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翻来覆去想着八阿哥的寿礼。这种新鲜有趣的点子,可不就是穿越女们最拿手的把戏么!她本来还想着过两年让茉雅奇用用的,被人抢了先她倒不在意,可不把这个人找出来,让她如何能够放心? 略一思索,苏兰芷就想到那个从宜妃本家出来,后通过胤禟跟八阿哥有接触的那个侍女来,难道那是八阿哥的粉丝?若果真如此,先前自己就不该手软,此时后悔却也无用,还是想想怎么把这个隐患解决掉才好。 这一世也不知怎么了,净遇见穿越女了,这才几年,她知道的就有三个,还不知有没有聪明低调的没被发现,这些人就是不稳定因素,谁也不知她们会做出什么事来,苏兰芷希望她们都能像钮祜禄氏一样聪明识时务,别总想着跟阿哥们来场虐恋情深,不然她也只能硬起心肠把不稳定因素一一消灭,哪怕手染献血,她也不能容忍对自己母子不利之人存在。 拿定了主意,苏兰芷觉得困意上来,合上眼不一会儿就进入沉沉梦乡,还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光怪陆离,她几辈子见过的人轮番出现,还有些看着面熟却不知名姓的人,众人似乎在狂欢,明明是在宫殿内,却能隔着墙看到外面的车水马龙,车还清一色都是汽车,周围的人穿着也很奇怪,有人穿汉服,有人穿旗装,还有人穿着t恤短裤,一时又有人拉着她要回家,她明明不认识那人,却又知道那是自己家人,就恍恍惚惚要跟着去,忽然茉雅奇领着两个小男孩窜出来,抱着她的腿问她要去哪儿,不要丢下他们姐弟,还有一个男人很威严的声音在说话,说的什么却听不清楚,苏兰芷心头一痛,猛然惊醒。 苏兰芷坐起身,就着昏暗的烛光,摸出西洋怀表看了看,还不到六点,起床有些太早,她就歪在床上怔怔发愣。 苏兰芷很少回想她上上上辈子的生活,算起来那是她最幸福的日子,是她最初扎根的地方,她不能想也不敢想,后来那两世,她其实一直没有归属感,死了也没什么遗憾和不舍,便是上辈子,她生了两个孩子,却总觉得那是金氏的儿子,她可以尽心尽力照顾着,却始终没有那种血脉相连的感情,她没能融入那个时代。 这一世却不一样,她对李氏有孺慕之思,对兰蕙等人有姐妹之情,茉雅奇和胤禛、胤祹更是她割不断的牵挂,她以为自己已经不再留恋最初那一世的所有,原来只是把对那一世的感情藏了起来,心里最向往的仍是那时无忧无虑的生活,不过是因为知道没办法再回去,所以才不去期盼,也只是担心期盼越大失望越大而已。 苦笑着叹息一声,果然最初烙在灵魂上的烙印,不是那么容易能够消褪的,既然知道没有希望,除了收拾心情之外,还能怎么样呢?日子总要过下去的。 听到苏兰芷叹气声,外间值夜的文如和文巧赶忙进来,伺候苏兰芷梳洗更衣,文如说:“主子常说大清早叹气不好,今儿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不痛快的您就骂奴婢们几句出出气,可别憋在心里,看着您皱眉头,奴婢们都心疼呢!”又端起镜子让苏兰芷看发型和发饰,苏兰芷点了点头,她才把镜子撤下去,妆奁收起来。 苏兰芷笑道:“本来以为你笨嘴笨舌的,谁知也会说好听话,这几句话说的我心里舒坦,不过我可不是那随便发脾气的恶主子,无缘无故哪里舍得骂你们?” 228、新生 用过早膳,苏兰芷叫来文英,问道:“大栅栏附近赁房子的那个姑娘,这些天可有什么异常?” 文英想了想,回说:“并不曾听说她有异常,她极少出门,大多时间都不足出户,偶尔会有一顶小轿接她,都是去聚源楼见八爷。” 这事儿苏兰芷也知道,那女子借着胤禟跟胤禩搭上头,也不知怎么弄得,她不进八阿哥府,只是一两个月见八阿哥一次,还都是在酒楼里,苏兰芷本来以为她是做了八阿哥外宅,后来又觉得不像,她的行为更像是幕僚,又比幕僚多了些自由,而且她和八阿哥交往并不多,根据苏兰芷的眼线传回来的消息,八阿哥对她颇有些疑心,正是因为苏兰芷对她没有确切的定位,才只是让人盯住她,而不是直接动手。 不过眼下看来,她和八阿哥之间要么是关系更进一步,要么是达成什么协议,所以她才会为八阿哥出谋划策,这对苏兰芷来说并不是什么好兆头,有威胁的人要尽早除掉,等到她真跟八阿哥连成一线,再想动手难度就大了。 想到这儿,苏兰芷对文英说:“吩咐下去,让他们想办法制造个‘意外’,她不能留了。” 文英眉毛都没动一下,仿佛苏兰芷说的不是一条人命,而是小猫小狗,她虽然不知道苏兰芷最初盯着那人的原因是什么,可是那人如今看起来是八阿哥的人,那么除了她就是理所当然的事。别管她能不能给八阿哥带来帮助,单是她的立场,就是景仁宫的敌人。 喝了口茶,苏兰芷又说:“让文寒和文娟把明年大选要参选的秀女资料整理一份,胤祹和胤禵的福晋都要从这一届里面挑选,我算了算,明年要指婚的人不少,单是皇子就有四个,咱们要先挑一遍,有合意的趁早定下来。省的被人抢了去。” 文英笑着说:“这是正事。很该早作准备。十二阿哥和十四阿哥也到大婚之年了,奴婢还觉得他们都是小孩子呢,时间过的真快!” 苏兰芷说:“可不是么,一眨眼孩子们都长大了。咱们也老了……对了。在汉军旗里面找几个家世不显但性子好人品出色的秀女。我要给胤禛挑一个做格格。”文英一一应了。 正事吩咐完,苏兰芷把周树叫来,让他安排人去看望茉雅奇。按照太医们的诊断。茉雅奇生产的日子就这几天了,她恨不得亲自过去坐镇,只是出不得宫去,只能天天派人过去探望。 三月二十一,万寿节过后第三天,茉雅奇发动了,经过两个多时辰的奋斗,平安生下一对双胞女儿,这还是皇室的头一对双胞胎,皇帝十分欢喜,一挥手,大堆赏赐流入公主府。苏兰芷也高兴坏了,她倒不为什么吉兆、祥瑞,只要茉雅奇母女平安,别的都不理论。 因为茉雅奇生了难得的双胞胎,皇帝决定亲自给她们赐名,这本来是难得的荣耀,可茉雅奇却不怎么高兴,她很想亲自给女儿起名,结果这个权利被自己汗阿玛抢了去,只能抢先起了个小名,大的叫阿宝,小的叫阿贝,聊以自慰。 乌尔衮一次得了两件贴心小棉袄,美的他见天笑的像个傻瓜,天天一张口不离阿宝和阿贝,恨不得见一个人就宣泄一下他的喜悦之情。 苏兰芷知道茉雅奇起的小名之后,无语了好半天,给孩子起名,能不能用点心?若是她跟茉雅奇似的,那她的小名就该叫宝宝,胤禛是贝贝,胤祹就是心肝儿了,那他们三个还不憋屈死?茉雅奇这么清雅又有美好寓意的名字都被她自己嫌弃过,她怎么就不多替女儿们想想? 不过女儿是茉雅奇生的,人家有这个权利,而别人都觉得这小名挺好,苏兰芷也就没说扫兴话,只是催着皇帝赶紧给孩子赐名,不管别人怎么样,她是决定只叫她们大名的。 皇帝选了半天,兴冲冲拿来两个名字给苏兰芷看,苏兰芷本来很期待的,结果看了之后充分体会了什么叫“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可是看着皇帝一脸求表扬的闪闪发光表情,吐槽的话她实在说不出口,只能昧心的称赞两句,夸皇帝眼光好,名字起得更好。 皇帝满足了,在双胞胎满月宴上,赏赐了丰厚的满月礼,同时公布名字,乌尔衮和茉雅奇接旨之后,双双郁闷了,因为,皇帝给大的赐名佛尔果充,小的则是佛尔果春,两个都是满语,一个的意思是奇瑞,另一个是灵瑞,把皇帝爱祥瑞的本质表现的淋漓尽致。 也正因为这两个拗口又容易念错的名字,苏兰芷很没原则的改了主意,也开始跟着大家阿宝阿贝的叫起来,大名渐渐被众人丢到一旁,非正式场合没有人用。 苏兰芷直到双胞胎满月后才见到她们,茉雅奇出了月子才抱着她们进宫,苏兰芷看着并排躺一起的两个粉嘟嘟的小婴儿,一模一样的小脸,分不出那个是姐姐那个是妹妹,就问茉雅奇:“两个孩子这么想象,可有什么特点能够辨别?” 茉雅奇说:“阿贝脚心有一颗痣,阿宝没有,只要一看就能分辨清楚。” 苏兰芷皱眉:“难道你每次认人,都要她们鞋袜脱下来一次?脸上就没什么不同吗?” 茉雅奇嘻嘻一笑:“哪能那,额娘您真会说笑,不过她们两个眉眼脸型都像极了,我凭感觉能分出哪个是阿宝哪个是阿贝,可要说特征,我却说不上来,全凭感觉。” 苏兰芷细看两个孩子,两人此时都睡得正香,眼睛紧闭着,眉毛鼻子嘴都一样一样的,她又没有茉雅奇这种母子感应,只能徒呼奈何,转而对茉雅奇说:“以后你带她们进宫,别让两人穿一样颜色衣服,旁人分不清都无所谓,让你汗阿玛认错就不好了。”茉雅奇乖乖应是,苏兰芷又问;“你几个姐妹都已经离京,你因为在月子里,耽搁了些时间,可也不好在京里待得太久,有没有跟额驸商量什么时候回去?” 茉雅奇说:“我们正为难呢,虽然多住几个月,汗阿玛不会说什么,可旁人难免要生事,额驸想下个月初就走,可我觉得那时候孩子太小,怕她们受不住,跟额驸商量了,准备去向汗阿玛请旨,住到秋天,到时候汗阿玛也要巡幸塞外,我们跟着一起。” 苏兰芷点点头,刚想说话,也不知是阿宝还是阿贝醒了,张开嘴就哭,这个哭了,另一个也跟着哭,吵得苏兰芷头疼,忙让乳母把两人抱下去,苦笑道:“这两个丫头怎么跟你小时候似的,哭起来惊天动地,一点儿不舒坦就哭闹,以后有的你忙的。” 茉雅奇跟着皱眉:“我小时候就这样?额娘不会又是骗我吧?” 苏兰芷好笑道:“我骗你作甚?你想想,你的女儿不像你像谁?不过我那时候比你好一点的是,我只用照顾一个你,而你却要照顾两个。我听说,双胞胎之间有心灵感应的,一个饿了,另一个跟着饿,一个哭了另一个跟着哭,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什么叫心灵感应?您又说我听不懂的话!”茉雅奇先抱怨一句,接着眼睛一亮,说:“差点被您绕进去,阿宝和阿贝身边单是乳母就一人四个,有她们在,我能多劳神?” 苏兰芷笑而不语,娘俩说着家常,中午皇帝又来混饭吃,同时见见自己亲自赐名的外孙女,让茉雅奇安心在京里住着,等秋天和他一起出发,不过乌尔衮却要先行一步,茉雅奇不是离了男人不能过的人,她也不问乌尔衮有什么事,只是笑着谢恩,还说要常进宫看望阿玛额娘,又撒娇说不许烦她,把皇帝哄的跟喝了蜜似的。 又过了几天,文英过来复命,她说:“禀主子,事儿办成了。” 苏兰芷信奉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对底下人的忠心和能力都有着充分的信心,一般有什么任务都是交代下去等结果,至于过程她并不怎么关心,不过这次因为他们速度出奇的缓慢,从任务发布下去到现在,已经将近两个月时间,这就让苏兰芷起了好奇心,不免追问一二。 文英见问,忙回到:“因为那人已经在八阿哥眼前挂了号,他们担心被人察觉,于是用了些迂回的法子,先让那人得了小伤风,因为治疗不及时转成伤寒,不出半个月,已经是药石无救,昨天刚去了,八阿哥一个多月没跟她联系,现在还不知情。” 苏兰芷心念一动,说:“她住的地方找人去搜一搜,把书信之类的东西全都誊写一份给我。”她担心那人会留下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万一八阿哥的人发现了,那她下这个手也就没有意义了。 文英虽不解其意,仍是恭谨应是,接着又呈上一叠卷册,说:“这是文寒与文娟整理出来的秀女名单,主子您请过目。” 229、喜事 苏兰芷就手接过来,一页一页翻看。这是很粗略的资料,只有适龄秀女的家世、年龄和家庭成员,更进一步的性情爱好以及家庭状况等需要进一步打听,并不是一两个月能有结果的,而且也没有那么多人手,所以需要苏兰芷先过目一遍,大致筛选出几个人,好从中重点关注。 这一届秀女人数还真不少,苏兰芷既然要给胤祹和胤禵选嫡妻,自然要从家世相当的人家找,以她如今所处的位置,很不用刻意去避讳什么,给孩子们挑福晋,更不用从那些家世不显的人里面找,胤祹的福晋还要注意一下别超过胤禛,胤禵却不需要这种顾虑,给他选妻,就要找家世好门第高的,所以,苏兰芷先注意的就是那些一等人家。 每一届秀女数量都不少,可真正家世显赫的也没多少,又要年龄合适,筛选下来也就只剩下一二十个人选,再把政治立场不一致的去掉,就剩下十三个人,这十三个人里面,还有一个是佟国维的孙女,苏兰芷想了想,把这个也给划掉,就剩下十二个人,把这十二人圈出来,对文英说:“把这几个人仔细探访一遍,先把容貌平平的去掉,再去查她们的品性,我虽不要求儿媳妇个个天姿国色,却也要看着顺眼才好。” 文英会意,想起前些年给胤禛挑福晋时情形,对苏兰芷的高眼光早有准备,也并不以为意。 苏兰芷又翻了翻,圈出来五六个人选。这是预备指给胤禛做格格的,文英一一看了,心里有些疑惑,不明白苏兰芷挑出这些人的依据,虽然嘴上不说,眼里却明明白白露出疑问来。 苏兰芷看得清楚,勾起唇角一笑,却也不打算解释,她本来就不想给胤禛添人,只是为了不让他在兄弟中太另类。才会给他指个人。她也不指望胤禛妾侍的家族能给他添多少助力,所以,她只是随手点了几个很不显眼的,只要不给胤禛拖后腿就行。 文英收起册子。下去安排后续工作。她刚出门。就遇上来串门的敏妃,忙蹲身行礼,敏妃笑问:“姐姐在屋里做什么呢?我没打扰她吧?” 文英笑着说:“主子正闲着呢。您能来陪主子说说话,她肯定高兴。” 敏妃笑笑,跨步进门,苏兰芷听到她的声音,往外迎了几步,两人在炕上落座,敏妃说:“天气这么好,姐姐也不说出门转转,整日闷在屋里,也不嫌闷得慌?” 苏兰芷笑道:“我便是不出门,也有人自觉来陪我解闷,又何须劳动自己的双腿?” 敏妃一愣,旋而笑道:“姐姐这回可说错了,我是有事求您才来的,可不是为陪您解闷……” 苏兰芷失笑:“有什么事,只要是我能帮得上忙的,你说一声就是,说什么求不求的,没的生分了。” 敏妃斟酌一下语言,说:“姐姐应该听皇上说过了吧,明年选秀要给几个皇子指婚的事?虽说这事儿是皇上拿主意,却也总会问一问咱们的意愿,我想提前相看一二,有合适的也好心中有数,只是我是头一回,什么都不懂,所以想请姐姐帮忙选几个人选。” 苏兰芷倒是一怔,看来敏妃和她的心思差不多,不过替人相看儿媳妇这种事她可不做,选的好了还好说,万一有哪一点不如人意,以后净落埋怨了,于是说道:“这每个人喜好不同,看中的人自然也不同,我中意的未必合你的心意,这种事你还是自己拿主意比较好,我倒是有个小建议,你不如先去问一问十三,看他喜欢什么样的,是活泼的还是文静的,是大方爽朗的还是婉约有才的,问清楚了,你也好有个方向。” 敏妃点点头,不由自主顺着苏兰芷的话开始思索。她本来也不敢奢望苏兰芷真会帮她选儿媳,不过退而求其次求教一下她的经验,苏兰芷说的她都认真记下,准备回头就找时间问问胤祥。 两个当娘的就着儿媳妇的话题讨论半天,敏妃自觉又学了不少东西,心满意足的准备回去,走到门口,猛然想起一事,忙回头笑道:“瞧我,还有个事要问问姐姐的意见,东拉西扯的差点给忘了——胤祥他乳母看上你身边的文雨丫头了,她儿子今年十七,只比文雨大一岁,听胤祥说也是长的一表人才,人也精明能干,在外面有房子有地的,她想替她儿子求娶文雨,又怕你舍不得,特意求到我跟前,让我来探探姐姐的口风——姐姐若是同意,我就让她过来,若是想多留文雨两年,我就去回了她,让她另选他人。” 苏兰芷一听,忙笑道:“这是好事呀,若那人果真是个好的,我也替文雨高兴,说不得等她出嫁时还要给她添妆,不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那人人品性情如何,我总要让人打听打听,文雨虽说是个丫头,终身大事也马虎不得,你先别跟她说,等我查清楚了再给你回信。” 敏妃笑着应了,向苏兰芷告辞而去。 苏兰芷这边笑不可仰,忙把文娟叫来,让她安排人去查探胤祥乳母之子的品性,看文娟满脸好奇,笑着解释道:“他家看上咱们文雨了,你找人把他的行事为人打听清楚,若是个好的,我就允了这门亲事,文雨丫头家里也没人了,我就替她做这个主!” 文娟闻言,也替文雨高兴,她虽立志不嫁,可看到自己带出来的人能有个好结果,她心里也高兴,忙传信出去,不过因为事情尚且未定,不好张扬,只能闷在心里,平时看文雨的眼光都不对了,吓得文雨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好几天都小心翼翼的。 胤祥乳母一家的底细很好打听,不出三天,就把他家祖宗八代查个一清二楚,乳母的儿子人还真不错,也是从小读书认字的,人长的眉清目秀的,言谈举止斯斯文文,也没什么不良嗜好,在这个时代算是难得的好对象,苏兰芷听了心里先点了头,就让文娟去问文雨的意思,文雨羞红了脸,只说要一辈子伺候主子不嫁人,文娟问的紧了,她就丢下一句“但凭主子吩咐”,别的再不肯多说一句话,文娟就知道她多半是愿意的,笑着向苏兰芷回了话。 苏兰芷办事从不拖泥带水,既然文雨没有意见,她就给敏妃递了话,没两天,胤祥乳母就趁着进宫给敏妃请安的机会,到景仁宫来提亲,苏兰芷替文雨答应了,胤祥乳母掏出一支金簪算作定礼,又说好把婚期定在九月十月,两方各自准备。 230、无题 苏兰芷对操办身边这些丫头们的婚事很是热心,恨不得从头到尾一手操持,这主要是与茉雅奇出嫁时她什么都插不上手有关,自己唯一的宝贝女儿出嫁,她这做额娘的反倒像个外人,虽然茉雅奇的嫁妆极为丰厚,苏兰芷心里也难免会有些遗憾,而忙着张罗身边人的婚事,对她来说多少有点弥补的意思,也算是一种精神寄托,可惜的是她身边的人愿意出嫁的不多。 上一个让苏兰芷享受到这个乐趣的是文冬,可惜文冬有父有母,虽然那两人对她没什么情分,可他们既然健在,苏兰芷就不能剥夺人家的权利,所以,她只是准备了一些添妆,这次文雨却不一样,文雨进宫不到一年,家中寡母就病逝了,如今连个正经亲戚都没有,她是个沉静稳重的女孩子,虽然只到苏兰芷身边两三年,却挺投苏兰芷的眼缘,跟另几个文相处的也好,从没跟谁红过脸,苏兰芷对她也有几分感情,愿意帮她操办起来。 不过说是苏兰芷全权处理,实际上也不用她费多少心,嫁妆单子是文英几个列的,无非是些头面首饰衣料布匹,这种东西苏兰芷多得是,随便拿出来两样就足够体面的,而家具也不用太好的木料,苏兰芷一句话,外面的人就给办的妥妥的。 这些事对苏兰芷来说小菜一碟,可对文雨来说,那就是天大的恩典,她本来无依无靠的,想着在宫里熬上几年。到了年纪出宫做个教养嬷嬷,好歹有个栖身之地,谁知进了景仁宫,不到一年又被选到近身服侍,日子一下子好过了不说,这才两年,又得了好亲事,主子还帮着备嫁妆,东西还是小事,关键是有主子的态度在。她嫁过去就不会受委屈。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好事,文雨一连几天都有些恍惚,分不清是真是幻。 胤祥乳母家也极为满意,本来她只是看中文雨这个人。没想到她这么受重视。她能做胤祥的乳母。还在敏妃面前有些体面,眼光心计都不错,原本没想借此跟景仁宫攀关系。但是看到苏兰芷对文雨的重视,就知道能借此和景仁宫拉近关系,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男女双方都是你情我愿的,走起程序来也就很有速度,趁着新一批宫女入宫,苏兰芷递了句话,文雨就上了放出宫的名单,这种事每个宫都在做,每年也不过三五个,相比几百人的基数,实在渺小的可以,谁也不会多说什么,文雨在五月底时顺利出了宫。 万寿节过去之后,皇帝对直郡王的耐心告罄,命他动身去西伯利亚边境处驻守,没有圣旨就不要回来了,胤褆即便百般不愿,却也没有反抗皇帝的勇气和实力,只能收拾收拾踏上变相的发配之路,他的四女一子却都留在京中直郡王府,管家权直接交给年仅十三的长女,由大福晋留下的两个老嬷嬷和管家共同协助,至于他那些女人们,则统统打包一起带走,从这点看,胤褆的脑子也相当够用,在保护子女方面,还是个挺合格的阿玛。 胤褆被变相发配,昭示着他彻底退出皇位之争,诸位有野心的皇子心中暗自称愿,据说他出发的那一天,太子胤礽多用了两碗饭,可见除了这个心腹之患,太子的心情甚好。 苏兰芷却并不太高兴,因为她忽然想起来,胤褆如今看似没希望了,却也躲过了被圈禁的结局,当然,苏兰芷并不是盼着他被圈禁,而是想到,没了他,太子被废这事要落在谁身上?废太子的由头一定不能出在自己一方的,这可不是好事,不论是谁,沾上就没好结果,没了胤褆,她去哪儿找这个冤大头去?再者说,没有胤褆一直扯太子后腿,太子还会不会被废? 苏兰芷左思右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把胤禛叫来,把自己的顾虑跟他说了,却被胤禛取笑了,按照胤禛的说法,太子会被废,只能是因为他自己的行为让皇帝不满,若是他本人没问题,谁也别想把他从太子之位上扯下来,但若是他继续像现在这样结党营私,别人什么都不用做,皇帝头一个容不得他。 苏兰芷不禁失笑,也知道自己是想多了,太子本身品行性情就有些问题,被皇帝宠的太过,这两年行事很不像样子,又有猪队友索额图时时扯后腿,而盼着他下台的皇子也不是就胤褆一个,不过是胤褆表现的最明显罢了,胤祉、胤禩等人未尝没有做过手脚,就是胤禛,也在拉下太子的工程中添过砖加过瓦。 胤褆远走,最难过的唯有惠妃,她是聪明人,知道摊上谋害太后和弟妹的嫌疑,如今的结果已经很好了,皇帝收了她的宫权,又让她“静养”,她就乖乖的闭门不出,也不说求情的话,只是很卑微的请求皇帝,让他给胤褆指个继福晋,别让他一大家子没人管,皇帝也不想自己儿子打光棍——在皇帝眼中,那些侧福晋和侍妾都不作数的——也就答应了,明年选秀时会给他选个人,当然,以现在胤褆的情况,他的继室是别想有多好的家世了。 胤祉府里这两个月很不安生,他一心宠着神似初恋的月莲,不愿她做最低等的侍妾,月莲进府就是格格,还许诺只要月莲生下一儿半女,马上就请封她为侧福晋,三福晋得了这个消息,心里一缸醋打翻还是小事,又怕月莲生下孩子挡了她儿子们的路,为此没少往月莲哪里送加了料的“好东西”,那月莲也不是善茬,不知怎么说动胤祉,叫了可信的太医查验,结果三福晋的小动作暴露无遗,惹得胤祉大怒,很是斥责她一番,三福晋又气又怕,当即病倒了。 这还不算什么,自己手段不够高明,三福晋也认了,下次做的更隐蔽些就是,最让三福晋受不了的是,因为三阿哥的态度,府里的人开始蠢蠢欲动,她的长子弘晴就在春寒料峭时“不小心”落水,虽然救上来的及时,可这孩子原本身子就弱,又受这遭罪,更病的连床都起不来,把三福晋恨得将弘晴身边的人挨个收拾一顿,犹不解心头之恨,只想立马把月莲给灭了,一时间三阿哥府妻妾争锋严重,闹得三阿哥无法安心办差,频频出错,被皇帝训了几次。 而荣妃心情也非常不美丽,说实话,她弄了个长的像苏兰芷的美人,是没安什么好心,可她真没想这么早把人献给皇帝,可是,那天皇帝突然到她宫里,偶然遇到那个宫女,当天就临幸了她,之后,皇帝再到启祥宫,就只宣那宫女侍寝,荣妃本想用她来膈应苏兰芷的,可谁知苏兰芷没膈应到,先把自己郁闷的够呛:任谁天天看着一个酷似自己情敌的人在眼面前招摇,心情都不会好的,荣妃天天要面对这个人,她想针对的正主儿苏兰芷,根本就不见她! 荣妃每次看到那人,就跟吃了苍蝇般难受,偏偏什么都不能做,别提多憋屈了。苏兰芷知道后,没少暗地嘲笑她,对多了个像她的新宠也没那么恼火了,她对能给对手添堵的事还是很有爱的,只要那人不到她跟前碍眼,她也就当没有这个人存在。 231、感情 时值五月初,白日天长,人就容易困倦,苏兰芷懒洋洋的躺在躺椅上,房间的窗子大开着,一阵风吹过,送进来一阵阵花香,熏得苏兰芷睁不开眼睛,眯着眼直打瞌睡。 文秋见苏兰芷困倦,出声劝道:“主子若觉得困倦,不如躺床上睡去,比躺椅舒服些。” 苏兰芷忍住打呵欠的**,眼都不睁,问:“几点了?” 文秋看看屋子里的西洋钟,说:“刚过一点半,主子还能小睡半个时辰。”因苏兰芷总是不习惯算时辰,她手底下这几个人都跟着学会看西洋钟,凡是跟她说时间,都用的是钟点。 苏兰芷坐起身,文秋忙把她扶到床上躺着,因为天热,她也不耐烦该被子,文秋劝着才搭了个薄毯在肚子上,文秋又怕她热,也不去休息,只在一旁打扇。 苏兰芷好梦正酣,恍惚听见有人说话,被吵醒的人多少都有点起床气,她也不例外,沉着脸起床,换过衣裳梳好头,才问道:“刚才怎么回事?” 文秋心中暗恨新提上来接替文雨的小宫女太沉不住气,忙解释道:“听说是启祥宫的李常在有喜了,文眉没经过事,不知从哪儿听一耳朵,就咋咋呼呼的来跟主子禀报,那小蹄子没眼色,吵到主子休息,奴婢下去就说她,主子您消消气。” 苏兰芷心里一顿,面上不显,说:“她年纪小不稳重,你好好教教她。别跟个慌脚鸡似的,让人看见笑话,出去也丢我的脸——你刚说李常在有喜了,可是真的?” 文秋说:“奴婢也不大清楚,已经让人去打听了……”正说着,文如从外面进来,她就问:“怎么样,可打听清楚了?李小主果真有了身孕?” 文如小心的看苏兰芷一眼,见她面色如常,方轻声说:“是。半个时辰前。李小主嫌闷得慌,带着人去逛御花园,刚出门就晕倒了,荣妃娘娘叫了太医来看。说是已经有了一个半月身孕。” 文如很担心苏兰芷生气。因为李常在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跟她有几分相似的人。 苏兰芷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她知道,皇帝不可能为她守身如玉。她从来不敢有这个奢望,但是,好歹她也陪了皇帝几十年,他即便要宠幸新人,能不能不要找这么个像她的?不管皇帝是什么心态,在苏兰芷看来,这就是在宣告她已经是昨日黄花,提醒她如今年华老去。 苏兰芷心里很憋屈,虽然她只要不看见人就当那人不存在,可现实真的从来不以个人意愿为转移,当她不存在,也不过是自欺欺人,可反过来又一想,后/宫佳丽三千人,不是这个就是那个,皇帝总不会缺人,别人她都能容忍,为何这一个却让她这么难受? 苏兰芷想,这大概跟地位无关,纯粹是感情上的不舒服,皇帝是一个很有个人魅力的男人,是她相处了二三十年的男人,尽管她一再提醒自己不能对他付诸于爱,可人的感情又岂是能控制的?便是她再理智,这么多年相处,皇帝也早成为除了孩子们之外最重要的存在。 平心而论,从皇帝和嫔妃的角度来看,皇帝对她真的很好,就是在元后活着时,都不曾让她受过大委屈,没了皇后,更没让任何人压在她头上,不管是跟谁发生矛盾,皇帝总是站在她这一边,皇帝已经给了她他能给的最大的信任和保护,她能圣宠不衰,不是她本事有多大,而是皇帝愿意给她这份宠爱,从嫔妃的角度来想,她应该感恩才是。 可是,在她付诸真心的情况下,皇帝对她越好,她的心就越沉迷,想要的就越多,好在她从来理智大于情感,不管心里再怎么渴求,都不曾做过什么,只是自欺欺人的想着,在皇帝心里自己是不一样的,哪怕容颜老去,也是他心里重要的人。这种自我保护的想法,几乎就要成功了,“只要我不醒来,世界就不存在”,苏兰芷就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可是,即便她愿意自我催眠一辈子,也总有人要她认清真相。 李常在的出现,残忍的打破了苏兰芷的妄想,原来,她在皇帝心里并没有自己希望的那么重要,出现一个年轻貌美的“苏兰芷第二”,她这个昨日黄花就可以下台一鞠躬了,她并非不可替代。 这是多么残酷的真相,哪怕心中早有预料,直接面对时,苏兰芷的心也是一阵阵抽着疼,而这种疼痛,她甚至连个倾诉的人都没有,从来痛苦都是自己的,无人能够分担。 不过,苏兰芷这几辈子,什么没经历过,不过是一次幻灭,还不足以击倒她,而人的感情也是会递减的,很久很久以前,她的第一次恋爱,那是她付出感情最多的,也是失恋后最为伤心的,而如今的她,早已经有些百毒不侵的感觉,只要不是世界末日,没什么能阻挡她前进的脚步。 苏兰芷在整理心情,脸上的表情自然也不怎么好看,文秋和文如不知道她的想法,只以为是她为李常在有孕而难受,两人对视一眼,文秋小心的说:“听说李小主身子骨不大牢靠,也不知道这一胎能不能坐稳,而荣妃娘娘好像跟她也有些嫌隙,要不然……” 苏兰芷一愣,想了会儿,才明白过来文秋的意思是动手除了那个孩子,她摇摇头:“别人的事咱们不用管,这两年宫里一直没有喜讯,好容易去年吴常在有喜,结果还没保住,这次李常在的肚子,盯着的人肯定不会少,咱们冷眼看着就好。” 文秋和文如齐声应了,苏兰芷心情不好,也不想理人,更觉得身上懒得很,想着下午反正也没事,干脆又躺会躺椅上,把她们都赶得远远地,自己一个人闭目养神,不觉间又睡过去。文秋等人看着她睡梦中还蹙着眉,心里都不好受,可是她们又想不出办法来,有心除了惹主子烦心的人,可主子没有命令,她们也不敢自作主张,只能陪着苏兰芷难受。 232、离别前 李常在有喜的消息很快传遍东西十二宫,众人各有想法,但大多都是冷眼旁观。对有孩子的嫔妃来说,皇帝的儿子女儿已经够多了,多一个少一个根本不影响大局,李常在肚子里那块不确定男女的肉,不足以成为她们的威胁,所以关注一下,过后该干什么仍干什么。 而那些没孩子的嫔妃,虽然听到别人怀孕心有不忿,只恨怀孕的不是自己,可这些人也不是傻子,她们便是弄掉李常在的胎,也不能让那块肉跑到自己肚子里,而且危险指数太大,只要脑子没进水的都不会这么干,顶多见面嘲讽几句,背地里诅咒几声罢了。 夏日就在这一片诡异的平静中到来。 皇帝定了六月要出发去塞外,仍是带着他的一串儿子们,茉雅奇也要跟着一起回蒙古,在她随着皇帝一起离京之前,进宫向苏兰芷辞行时,特特把两个月多一点的双胞胎带进宫来,苏兰芷是第二次见她们,两个小婴儿刚吃饱了奶,正挥舞着小胳膊小腿挣扎,眼睛却紧闭着,茉雅奇笑道:“阿宝和阿贝不但长得像,连性格习惯都一样,吃了奶就犯困,困了就闹觉,却也不哭不闹,只是手脚动个不停,非要乳母抱怀里才肯老实入睡,睡着了才肯消停。” 苏兰芷听说小宝贝是困了,忙让乳母抱她们去睡,她虽然想跟孩子们亲近亲近,却不忍心让她们难受,眼看着乳母们抱着小宝贝去了偏殿。她才收回目光,对茉雅奇说:“再过几天你们就要出发,阿宝和宝贝还这么小,路上你可要精心些,别粗心大意的,如今天热,路上想来更难受,可小孩子娇嫩,只怕用不得冰,你让人仔细照看。别热着她们……” 茉雅奇笑道:“额娘果然是有了孙子辈的就不疼儿女了。先前听四弟抱怨,说自从有了弘晖侄儿,他在您心里就退了一射之地,我还笑话他来着。今儿一见。连我都要吃醋了!那两个小东西把额娘的关心都夺走了。我这亲生女儿倒好像捡的!”说着滚到苏兰芷怀里撒娇。 苏兰芷搂着她,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说:“你呀。连自己孩子的醋都吃,说你小心眼真没亏说,那要不是你的女儿,我能这么关心疼爱?真当谁的孩子我都喜欢呀?唉,你这一去,咱们娘俩又是一两年见不得一面,我这心里难受着呢……” 茉雅奇见苏兰芷叹气,也顾不得吃醋,忙说:“额娘别难过,明年开春我跟额驸还要来给汗阿玛祝寿呢,也就半年多,我就又回来了,我还听汗阿玛说,以后我们这些嫁的远的女儿们,每年都能在京里住半年呢,再不会相隔千里不得见了。” “这可是好事,你汗阿玛果真这么说过?”苏兰芷有些小激动。其实这事儿苏兰芷也听皇帝提过一句,只是没有明旨宣告,她总担心会有变故,而茉雅奇也得了消息,那就有把握多了。 茉雅奇连连点头,每年能在京里住半年,她知道这消息时也高兴的很呢,毕竟从小在京里长大,虽然住在深宫,京城也没逛过,可毕竟是家所在的地方,草原上是自由,可对家和亲人的想念从未因自由而少过一分,只是嫁到草原上了,也只能适应那里的生活,而皇帝下旨令她们能每年进京一趟,真可谓是大恩典了。 要知道,嫁到草原上的,除了公主之外,宗室的郡主也嫁过去不少,这些人如果不是有大事或是皇帝旨意,可能一辈子都不能回京了,皇帝这道旨意,立马在宗室中得到好评如潮。 苏兰芷想起曾在一本书中看过的限制蒙古的各种计策,只是此时还不是提出来的时候,这种能立大功的事情,她不想被别人得去,而在有太子在的情况下,胤禛又不适合太出风头,所以她脑子里馊主意一个接一个的往外冒,却也只能暗记于心,而不能付诸行动。 而且,现在中俄边境上也并不是很太平,沙俄对外扩张的心从来没有停歇过,根据齐永明的判断,中俄在十年之内必将会有一战,蒙古保存一定实力,也是朝廷的一大助力,这种同盟关系再多保持几年也不是不行,不管怎么说,不能给外敌可趁之机。 宫里如今就一个孕妇,就跟大熊猫一样稀罕,茉雅奇身为皇帝的女儿,不好过多关心皇父的后/宫,不过问一两句却也无碍,而且她也听说那位新宠李常在跟她额娘有几分相似,所以对她多了两分关注,不免多问一句,而苏兰芷恰巧最不喜提这个人,听女儿问起她,神色就有些淡淡的,只说对她并不了解,她的情况也所知不多。 茉雅奇虽有些粗心,可也看出苏兰芷不想谈这个人,她猜不到为什么,毕竟以前宫里比李常在受宠的人多了去了,苏兰芷可从没表现过吃醋的反应,而苏兰芷更深层的想法,也不是她能理解的,不过她虽然不理解,却是个体贴母亲的乖女儿,见苏兰芷不喜,自觉失言,忙话锋一转,说:“四弟妹已经快九个月了吧?我瞧着她的肚子尖尖的,很可能又是个男孩儿,额娘又要添个孙子了,听她说是下个月的日子,可惜我不能亲眼见小侄儿出生。” 果然提起孙子,苏兰芷情绪就会好转,她笑道:“我倒是想抱孙女呢,一儿一女才能凑个好字,萨伊这几个月喜欢吃辣的,说不定我能如愿,不过到底怀的是男是女,还是要等到生出来才能知晓,我已经给她准备了好几套小衣裳,就等孩子生出来好穿……” 茉雅奇笑道:“额娘这才是瞎操心,四弟府上难道还能没个做针线的人?孩子的小衣裳还用您亲自动手?您若是闲了,各处逛逛,或是请宜母妃和敏母妃来陪您打打牌,别总拿针拿线,做针线费眼睛,您如今可不比年轻时,保养身体才是最紧要的。” 果然儿女都是债!茉雅奇无意中插了苏兰芷一刀,不知道年纪是女人最不愿意面对的话题么!苏兰芷恨恨的白了茉雅奇一眼,怒道:“你额娘我还没老呢,不会说话就闭上嘴!哎呦,我这是什么命啊,人家养个女儿就是贴心小棉袄,我的女儿就是来讨债的,一天也不让我舒坦!亏我还舍不得你离开呢,就你这气我的劲头,少见你几次我还能多活几年!” 茉雅奇一怔,发觉自己犯了大忌,她自己也是女人,自然知道女人最忌讳什么,只是在她心里,额娘是跳出男人女人之外的存在,所以一时间没意识到这个问题,可是苏兰芷的咆哮让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在她心里无比高大的额娘,其实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茉雅奇暗自扶额,深深觉得自己今天出门忘带脑子了,怎么一开口就说错话?好在苏兰芷是自己亲额娘,软言软语求几句,再大的气也就散了,不会跟自己记仇,这要是换个人,只怕真就恼了,难道在草原上生活久了,见惯了直肠子的人,脑子真退化了不成?她暗自疑惑着。 “额娘别恼,我是怕您累着,这不是关心则乱么,语无伦次的也不知自己在说什么,您别往心里去,您要是生女儿的气,女儿回去连觉都睡不着的……”茉雅奇可怜兮兮的看着苏兰芷。 苏兰芷自然不会真生她的气,看她那可怜样,伸手刮刮她那翘鼻子,笑骂道:“真真是我命里的天魔星,我哪舍得生你的气,快收了这可怜相,不知情的人看见,还以为我怎么着你了!” 茉雅奇傻笑一声,重新挨着苏兰芷躺好,说:“我听说明年选秀时,汗阿玛会给十二指婚,额娘准备给他挑个什么样的福晋?” 苏兰芷说:“我正看着呢,有几个人选都挺不错,最后选哪一个,还是要看你汗阿玛的意思。这次不单十二要指婚,还有十一、十三和十四呢,也不知我看中的能不能抢到手……” 茉雅奇嘻嘻一笑:“瞧您说的,只要您把看中的人选跟汗阿玛一说,汗阿玛一准答应,敏母妃和定母妃也不会真跟您抢,至于十四,他还小呢,就是这一届没合适的,等下次再给他挑个好的也不晚。” “不小了,他是十二月生的,虽然到腊月才过十三岁生辰,可虚岁已经是十四了,翻过年就是十五,这次指婚正好,等前面三个哥哥完婚,这中间也要一二年,成亲年龄正合适,若是再推三年,着实有些晚了。其实一起选也好,这回一次把事情办完,我也算了了桩心事。” 茉雅奇一想也是,忽然笑道:“十四最是顽皮,又是个霸道的,也不知什么样的女孩子受得了她!额娘,您可要给他挑个厉害的,往后好压十四一头……” 苏兰芷不轻不重的拍她一巴掌,说:“哪有你这样做人姐姐的!十四虽然霸道些,却最是讲理,而且知礼懂事,看着粗心些,其实粗中有细,只要是他放到心上的人,照顾的周到着呢,能嫁给他是女孩子的福气,而且,夫妇同心相互扶持才是兴家之道,若是想着谁压谁一头,这日子过得还有什么趣儿?你呀,跟额驸相处时可不许有这个心思!” 233、人各有福 茉雅奇被拍一巴掌,心里虽有些不以为然,嘴上却不敢反抗,连连点头,苏兰芷却看出她没听进去,不觉叹口气,说:“我的儿,你嫁过去快十年了,怎么这脾气一点都没改?这男人呐,哪个不喜欢温柔懂事善解人意的女人?即便你是公主,不需要太过讨好额驸,可你这样强势,额驸心里能舒服了?夫妻夫妻,从来是夫在前妻在后,除非你是不想跟额驸过了,就端着你公主的架子,事事争先去!也是我的错,早年怕你太过软弱,嫁的远被人欺负,从小教你自立自强,却让你养成个争强好胜的性子,轻易不肯服软,立是立起来了,却少了点女人的‘柔’,都是我误了你……”苏兰芷陷入自责中。 茉雅奇暗自翻个白眼,忙说:“额娘您想多了,我又不是二傻子,只知道一味用强,该软的时候我能放下身段的,您看我和您女婿相处的如何?他早说过,最欣赏我的杀伐决断,您别操我的心了,我对外是雍容果决的大清公主,对内是温婉慈爱的贤妻良母……” 苏兰芷用看弱智的目光看着茉雅奇,她那些自吹自擂的话再说不下去。要说果决的公主这一角色,茉雅奇自然是胜任的,可贤妻良母嘛,苏兰芷持保守态度,她就没从茉雅奇身上看到过“温婉慈爱”来,夸自己也该有个限度。 茉雅奇讪讪的住了嘴,苏兰芷笑道:“好吧。额娘不说了,说得多了你也不耐烦听,只希望你能听进去一二,跟额驸相互扶持着好好过日子,我对你也没别的要求了。” 茉雅奇自觉自己把公主府打理的挺好的,跟乌尔衮相处的也挺好,她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问题,可苏兰芷这么苦口婆心的劝她,她也不能视而不见,只能顺着苏兰芷的话点头。 母女俩说了半天话。双胞胎睡了一觉醒来。咦咦啊啊的说着谁都听不懂的婴儿语,苏兰芷看两个小宝贝活泼的样子,知道她们身体健康,对她们即将远行的担忧去了些。又叮嘱茉雅奇好些话。一直留她们到宫门快要下钥。才放她们出去。 六月初二,皇帝带着大部队开赴塞外,这次胤禛岛没随扈。而是留在京里协助太子监国,皇帝带着的人从老三胤祉一直到十五胤禑,胤禑年仅七岁,是随扈皇子中最年幼的一位。 胤禛说是留下来协助太子监国,其实根本没多少事要做,太子不会放心把重要事情交给他办,需要抉择的问题也用不着他拿主意,小事都由太子决定,大事则快马送去给皇帝御览,他这个协助监国的名头,也不过是名头而已,其实比皇帝在京时还要清闲。 不过胤禛也没什么意见,一来他对此早有准备,不抱期望就不会失望,二来萨伊挺着九个多月的肚子,太医说再过几天就要生产,他对嫡子嫡女很期待的,正好差事不忙,他能多些时间在家陪娇妻,迎接娇女出生——他和苏兰芷的心思一样,都希望萨伊肚子里是个女儿。 而和苏兰芷持相反期待的就是宜妃,她如今也天天对着佛像许愿,希望五福晋能生个儿子出来。五福晋比萨伊晚两个月有孕,现在也有七个月了,对她肚子里这一胎,不管是宜妃还是胤祺都保持了高度重视,从五福晋爆出有孕开始,宜妃的赏赐就没听过,不是人参燕窝就是高级补品,金银首饰绸缎布匹样样不缺,而胤祺吸取他七弟家的教训,对府里进行了一次清理,务求要给五福晋一个安全舒适的居家环境,好让她生个健康聪明的嫡子出来。 不过孩子还在娘的肚子里,是男是女谁也不敢打包票,现在又没有b超彩超,能隔着肚皮照一照,在这个全凭把脉的年代,能把出肚子里是一个还是两个,在苏兰芷看来已经是很神秘的事了,至于说判断男女,太医院里最高明的太医也没这个本事。 当然没个人对孩子的期盼都是不一样的,苏兰芷和胤禛一个想抱孙女一个想要女儿,可萨伊却不这么想,她虽然有弘晖了,可还是希望肚子里这个是个儿子,两个总比一个保险,对女人来说,儿子什么时候都不嫌多,所以,对苏兰芷和胤禛期待的话,她是听过就忘,只把那些话当成是怕她有压力的安慰之语。 苏兰芷在期盼孙女的同时,也关注了一下几个特殊人物,头一个就是历史上雍正的孝敬宪皇后乌拉纳喇氏。雅尔江阿在三十六年已经被封为简亲王世子,她是世子福晋,以后板上钉钉的铁帽子亲王福晋,这身份是除了皇帝和太子之外最尊贵的,而乌拉纳喇氏又不知道她本来有可能成为皇后,所以,对自己的身份自然是极为满意的。更重要一点是,雅尔江阿这人虽然荤素不忌风流多情,对她这个嫡妻却极为敬重,两人感情很好,她嫁过去这几年,已经生了两个儿子,如今肚子里还怀着一个,雅尔江阿的妾侍们也还算老实,她的日子在土著眼中,已经是相当幸福的模板了。 苏兰芷关注的第二个人嘛,旁人都不知道那人有哪里值得她关注的,不过苏兰芷也没想过跟人解释,这个人就是穿越而来的钮祜禄氏。钮祜禄氏是个清醒且理智的姑娘,也没有往皇子身边凑的心思,顺从父母之命嫁了个小官,那小官才学平庸,人品性情倒是不错,这也是她家精心给她挑选的,她嫁过去之后,和她那忠厚的夫婿感情和睦,两人只一心过自己的小日子,从不搀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钮祜禄氏大概是因为知道历史,劝着家里跟索额图和明珠两系都保持着距离,也因此她娘家夫家人的前程都很一般。 对这样的人苏兰芷是欣赏的,在能力范围之内,她也愿意伸出手帮一把,不过无缘无故的帮助没人敢接受,正好钮祜禄氏夫家有个妹妹,也是个温柔平和的性子,苏兰芷让人查了下,和苏兰蘅说了声,兰蘅也去相看过,觉得姑娘人不错,就和他家达成默契,会在明年选秀时让她在复选时落选,然后给她和兰蘅的次子博旭定亲。因着这一层关系,阿克敦和齐永明活动一番,才给钮祜禄氏的夫婿马佳滕布换了个好些的部门升了一级。 除了这两人之外,还有几个人也在苏兰芷观察范围之内,自然就是她给胤祹和胤禵选的福晋人选了。这两个小子皮厚,说起娶媳妇的话一点儿不脸红。 胤祹自从被苏兰芷启发的对格物起了兴趣之后,总是埋头做各种实验,对女人的问题根本没兴趣,苏兰芷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他就四个字“省事即可”,倒让苏兰芷很是为难,什么样的女子才是省事的?按照苏兰芷的想法,女人就没有省事的,胤祹完全是在给她出难题! 胤禵则是另一种态度,他对未来福晋的要求有许多,什么相貌秀美、举止端庄、气质雍容、谈吐有致,还要和他有共同语言,从头到脚都有标准,苏兰芷听完他的要求,对比一下胤禵见过的所有女性,最后得出结论:他在以九皇女的标准找媳妇,没想到这位还是个恋姐的。 苏兰芷对这两个人很无语,最后决定不理他们的要求,只管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这两人太难伺候,真依着他们的心思,只怕他们打一辈子光棍也找不到合心的! 还别说,不考虑胤祹和胤禵的喜好之后,苏兰芷忽然发现好几个待选秀女都能当一个合格的皇子福晋,苏兰芷加派人手去了解她们的人品性情喜好,不出意外的话,她的两个儿媳妇就要从这几个人中选出来,所以苏兰芷对她们就格外关注些。 六月十五,本来是皇子福晋进宫请安的日子,不过因为萨伊临产在即,苏兰芷早就免了她的请安,也是到了瓜熟蒂落的时候,十五日白天萨伊还安排人给苏兰芷送了些时鲜蔬果,中午她就开始肚子疼,生过一个孩子的她也不像上次那样惊慌,加上接生嬷嬷是早准备好的,她身边的人也稳得住,她这边一发动,马上有人扶着她进准备好的产房,去给胤禛送信的送信,烧热水的烧热水,到厨房做饭的做饭,众人都井井有条,可见四爷府下人素质都不错。 萨伊这一胎生的很顺,胤禛接到信往家赶,到家后刚到产房外面站定,就听见里面一阵婴儿的啼哭,接着一个接生嬷嬷出来报喜,看到胤禛,忙笑着说:“恭喜四爷,福晋平安产下一个女儿,母女均安。”嬷嬷心里还有些打鼓,生怕胤禛听见生的是女儿不喜。 谁知这正和了胤禛心意,他高兴的说了两个好,又让人放赏,每个人加一个月月钱,又问福晋怎么样,萨伊在里面听见他的声音,见他没有因为自己生的是女儿而嫌弃的样子,彻底放下心,和胤禛隔着窗户说了几句话,又看了女儿一眼,才闭上眼沉沉睡去。 234、改变之难 苏兰芷第一时间接到胤禛喜得嫡女的喜讯,高兴的眉开眼笑,忙把早准备好的一堆东西赏下去,为了表达喜悦之情,景仁宫里伺候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得了个分量不轻的红包。 正好宜妃来看她,对她的行为颇不以为然,在宜妃的观念里,女儿哪里比的上儿子啊,若是四福晋生的是嫡子,苏兰芷这么做倒也罢了,女儿实在没必要这么隆重。不过这是苏兰芷自己的事,她高兴怎么做就怎么做,宜妃不会在人兴头上泼冷水,更不会说扫兴的话,反而跟着凑趣赞了几句,让苏兰芷更高兴了。 “……有儿有女方成好字,胤禛头一个孩子是儿子,这次就得了个女儿,五福晋头胎生个女儿,这次定然是儿子,你就等着抱孙子吧!”投桃报李,苏兰芷也说了几句宜妃想听的话。 这话宜妃爱听,胤祺只有两个女儿,她盼孙子盼了好几年,对五福晋的肚子期望很高,闻言忙笑道:“借你吉言了,胤祺家的再生不出儿子,我头发都能急白了。” 两人说着家常闲话,苏兰芷管宜妃神色,似乎有事要说,见她这般犹豫,苏兰芷心想大约不是什么好事,也就不问,希望若是为难事的话,宜妃能不要提起。可惜她注定失望了,宜妃踌躇半晌,终于还是说了出来:“姐姐,有件事我本来不好意思提,可家里人托了我,我少不得帮着问一句。姐姐听了若是不愿意,只管当我没说……” 她话说到这份上,苏兰芷也不能说自己听都不想听,只得点了点头,宜妃方继续道:“姐姐也知道我们家一直在盛京,京里只有一家近支本家,我那嫂子前些天递了牌子进宫,说到她膝下独女,今年十四,正好参加明年大选。她只有这一个亲女。素来疼若珍宝,那女孩儿姐姐也是见过的,懂事知礼温柔大方,她家想着她和姐姐兄弟家的长子年岁相当。又熟知姐姐侄儿是个好的。有心结这门亲事。因为不知道姐姐家什么心思,托我先来问问姐姐,若是姐姐觉得合适呢。帮着从中撮合撮合,姐姐若觉得不妥,我也就不敢提了……” 苏兰芷眉头微皱,她知道苏子瑜到成婚年龄了,不过图门氏早就看好一个姑娘,是敏妃娘家侄女,也是个端庄贤淑的女孩子,宜妃娘家这门亲事就只能推掉,这事儿也不需要瞒人,她遂一五一十跟宜妃说道:“我知道你那侄女是个好的,可惜我那侄子没福气,他阿玛额娘早给他看好一家,因着那姑娘没选秀,两家都没露口风,却已经达成默契,却是不好反悔的。” 宜妃一听,人家已经有对象了,自己这边却是不好再提,不过不免有些好奇,有心问问是谁家姑娘,又想到那姑娘没有选秀,往后会不会有变故还不好说,消息泄露出去,事情成了还好,若有个破折意外,自己不好洗脱嫌疑,因而把疑问咽了下去,转而说起笑话来。 “姐姐不知道,敏妹妹这些天有多可乐,整天寻思十三福晋的事,我看她都快迷障了,姐姐得闲找她说说话吧,再闷屋里几天,她连日子都能过错!” 苏兰芷也笑道:“你少说几句风凉话,不是前两年你操心的时候!九阿哥要指婚前,你没比她好到哪儿去,快别五十步笑百步了!” 宜妃不以为意,笑道:“那时她没少看我笑话,如今轮到她了,不笑话回来,我岂不是亏了?” 苏兰芷摇头无奈道:“那随你的便。”果然人都有小心眼的一面,爽朗大方的宜妃也不例外。 苏兰芷有些奇怪郭络罗家为什么会看上苏家,她倒不是妄自菲薄,其实现在苏杰已经是从三品官职,苏子瑜也是年少有为青年一枚,可是苏家底蕴毕竟差些,说句根基浅薄都不为过,郭络罗氏却是满洲大姓,他们这一支一直比较兴盛,宜妃堂兄也是从三品官职,和苏家并没有多少来往,若说只是看中苏子瑜的前程,苏兰芷是怎么也不相信的。 有疑惑就要找人解惑,苏兰芷让人给胤禛传话,第二天胤禛就来见她,她把事情一说,胤禛眼神微闪,不知想到了什么,笑着说道:“他家的想法,我大概能猜出一二,额娘不必担心,对咱们没什么不好的影响,我再找人试探一二,若果真和我想的一样,和他家交好也无妨。” 苏兰芷审视的看着胤禛,说:“你现在越来越会卖关子了,什么事都放心里,不肯明说,我是你亲娘,难道你还信不过我?” 胤禛连连讨饶,笑道:“额娘这话儿子万万担不起,您一心为我们着想,我不信您还能信谁呀,您真想知道,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敢有一字隐瞒的……” 苏兰芷抿唇一笑:“这还差不多,我也不是非要追根究底,只是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很不好,现在你只是猜测,等确认了再来告诉我也无妨。好了,不说这些,我问你,我那宝贝孙女可好?长的像谁?唉,我想见她,要等一个月之后才行,等得我直心焦!” 提起女儿,胤禛差点就要眉飞色舞,他比划着说:“大格格好着呢,生下来有这么长,脸红红的,眼睛细长,定然是一双大眼睛,她们都说长的像福晋,我瞧着像我多些,身子小小软软,我抱着她没事,弘晖一碰她就哭,弘晖委屈的说妹妹不喜欢他……” 女控老爹说起女儿,眼睛都恨不得放光,那个刚刚两天的小不点,在胤禛眼里全是优点,夸得跟绝世美人似的,偏偏苏兰芷不但不觉得有异,还一个劲儿点头,果然儿女都是自己的好。 苏兰芷越听心里越痒痒,可惜她出不得宫。想见孙女,只能等萨伊满月后带着进宫才能见到,当然她也可以让嬷嬷们带着她进宫,可是作为一个慈祥的祖母,怎么可能让人抱着不满月的小孙女到处乱跑?就像茉雅奇的双胞胎女儿,都两个月了,进宫一趟苏兰芷还担心吹了风,何况是更小更娇嫩的小孙女? 把女儿夸了半天,胤禛方想起正事来,意犹未尽的停下话头。对苏兰芷说:“额娘。您前些年安排去西洋各国学习的那些人,前几天又回来一批,大概有二三十人,他们除了带回来十几箱各种书籍之外。还带了几只法兰西和英格兰的火铳。我让人试了一下威力。比起戴梓制作的好像还略差一筹,那些人在西洋各国学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我都听不明白。不过我觉得十二弟应该会感兴趣,要不然把这批人给十二弟使,您看如何?” 苏兰芷想了想,点头道:“也好,胤祹如今正对这个感兴趣呢,不过我看他也摸不着方向,而且他一个人顾不得许多,有这批人跟他一起忙活,说不定能鼓捣出一些有用的东西。” 苏兰芷一心想弄回来些物理学家、化学家之类的人才,不过她有限的记忆力实在记不得那些留下名字的人们的生卒年,好多人连国籍都记不住,比方说瓦特,她知道是这个人发明了蒸汽机,可是这人现在出生没有?他在哪儿?苏兰芷完全不知道,她也不可能给自己安排去学习的人发布一个寻找瓦特的命令,因为叫瓦特的人不一定就是那位大能。 事实上,蒸汽机并不是瓦特发明的,他只是改良了,这一点苏兰芷同样毫无印象。 也正是因为苏兰芷没记过这些,所以现在才两眼一抹黑,只能不断安排人去偷师,也许会学回来一些没用的东西,却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强。当然,苏兰芷也曾想过按照自己记忆去启发底下人自己发明蒸汽机,可是前面说了,她的脑海里关于这些的知识比较匮乏,关于蒸汽机,她知道的只有热能转化动能这一点,可具体怎么转换,这是一个问题。 其实相比较蒸汽机而言,苏兰芷更想发明的是电这种高科技,可惜还是那句话,知识水平不够啊,只能一步一步来,好歹蒸汽机这东西出现的比较早,努努力还有希望,可电这玩意,苏兰芷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期待比较好,她虽然记得物理科本上关于电流的产生,描述的好像很简单,用铜丝缠绕几圈,电流就出来了,可现实中你去试试,那和天方夜谭也差不了多少! 所以,在发明不出来电的前提下,先把次一等的动能鼓捣出来,就成了苏兰芷的指导思想。没办法,从信息时代过来的苏兰芷,对“科技是第一生产力”这句话印象深刻,总想让自己的国家走在时代的前端,而不是去验证“落后就要挨打”这句话。 胤禛和苏兰芷不一样,他没有苏兰芷那些经历,也不会知道清王朝末期,中国所遭受的灾难,虽然苏兰芷从小就有意识的教他要开阔眼界,可他能看到的,也只有西洋各国的强盛,以及他们发展迅猛,可能会对大清产生的威胁等等,所以,他对武器方面比较热衷。 其实,作为一个土著,胤禛能有这见识,就已经走在所有人前面了,中国封建社会的国情下,士农工商,工被称为奇技淫巧,他重视不起来,这不是他的错,而是时代的局限,而苏兰芷想改变这种思想,只能是研究这些的人们拿出实际成果来,毕竟事实是最好的证据,而在有所成就以前,就算明知胤禛看不上这些搞研究的,她也无能为力。 取得苏兰芷同意,胤禛就把那二十来个人丢到胤祹的实验室里——实验室这个名词也是苏兰芷友情提供的,胤祹觉得很贴切就拿来用了——虽然胤祹不在京里,他的实验室也没闲着,里面也有十来个他的手下整日忙着,虽然在胤禛看来他们是瞎忙活,不过因为是亲弟弟的爱好,自觉很宽厚的胤其实相比较蒸汽机而言,苏兰芷更想发明的是电这种高科技,可惜还是那句话,知识水平不够啊,只能一步一步来,好歹蒸汽机这东西出现的比较早,努努力还有希望,可电这玩意,苏兰芷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期待比较好,她虽然记得物理科本上关于电流的产生,描述的好像很简单,用铜丝缠绕几圈,电流就出来了,可现实中你去试试,那和天方夜谭也差不了多少! 所以,在发明不出来电的前提下,先把次一等的动能鼓捣出来,就成了苏兰芷的指导思想。没办法,从信息时代过来的苏兰芷,对“科技是第一生产力”这句话印象深刻,总想让自己的国家走在时代的前端,而不是去验证“落后就要挨打”这句话。 胤禛和苏兰芷不一样,他没有苏兰芷那些经历,也不会知道清王朝末期,中国所遭受的灾难,虽然苏兰芷从小就有意识的教他要开阔眼界,可他能看到的,也只有西洋各国的强盛,以及他们发展迅猛,可能会对大清产生的威胁等等,所以,他对武器方面比较热衷。 其实,作为一个土著,胤禛能有这见识,就已经走在所有人前面了,中国封建社会的国情下,士农工商,工被称为奇技淫巧,他重视不起来,这不是他的错,而是时代的局限,而苏兰芷想改变这种思想,只能是研究这些的人们拿出实际成果来,毕竟事实是最好的证据,而在有所成就以前,就算明知胤禛看不上这些搞研究的,她也无能为力。 取得苏兰芷同意,胤禛就把那二十来个人丢到胤祹的实验室里——实验室这个名词也是苏兰芷友情提供的,胤祹觉得很贴切就拿来用了——虽然胤祹不在京里,他的实验室也没闲着,里面也有十来个他的手下整日忙着,虽然在胤禛看来他们是瞎忙活,不过因为是亲弟弟的爱好,自觉很宽厚的胤禛对此不发表任何意见。禛对此不发表任何意见。 235、胤祹的桃花 京城里发生的一切胤祹毫无所知,他遇到了个大麻烦,一个热情似火的蒙古姑娘。 话说胤祹的容貌气质在皇子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完全符合人们对面如冠玉、目如朗星的想象,配合着他温和沉静的气质,端的是一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偏他因为常年习武,身上一丝文弱之气都没有,这般出色的男子,自然能迷倒一片怀春少女。 以前在京城时,满族姑娘们因为被汉化,便是有人对胤祹芳心暗许,在大环境下也都含蓄的很,暗送秋波之者有之,光明正大纠缠于他的绝无仅有,所以,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一个女人追求,这让他在最初的新鲜和骄傲之后,感觉到无尽的麻烦。 这天,胤祹为躲桃花,又凑到胤祥和胤禵身边,跟着他们一起去狩猎。 胤禵明知故问道:“十二哥,你不是不喜欢狩猎嘛,这几天怎么总往我和十三哥队伍里凑?” 胤祹给胤禵一个冷眼,胤祥笑道:“十四你不是明知故问么,十二哥躲那朵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少幸灾乐祸的,当心十二哥生气。”追胤祹的蒙古格格名叫乌伦珠日格,彩云的意思,众人不想念那么长的名字,都称呼她彩云或是那朵云。 胤禵笑道:“我就不明白十二哥是怎么想的,彩云格格可是科尔沁的一朵花,要财有财要貌有貌,还有个科尔沁王爷做靠山,人又热情大方单纯善良。对十二哥死心塌地,十二哥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错过这个,还能找到更好的不成?我瞧着京里的格格们都呆板的很,还不如彩云格格活泼可爱,十二哥,你也别太冷淡了,伤了人家的心总是不好……” 胤祹面沉如水,淡声道:“原来十四弟喜欢热情大方的蒙古格格,我会写信跟额娘说一声的,额娘正为十四弟妹的人选发愁呢。既然十四弟有喜欢的人。想来额娘会很高兴。” 胤禵瞪大眼看着胤祹,叫道:“十二哥!那朵云喜欢的明明是你,你不想要,自己想办法推掉。让弟弟帮你背黑锅就太过分了!十三哥作证。我可从没说过喜欢那一种的话啊……” 胤祥笑着摇手:“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别打我主意,贵额娘若是问起,我只会实话实说。”他嘴里这么说。脸上的神色满不是这么回事,明摆着会添油加醋,看的胤禵一阵阵气闷。 胤禵刚想说句什么,就听得身后一阵马蹄声,还有一个少女的喊声:“十二阿哥,等等我~~”胤禵眼光一闪,对胤祹说:“彩云又追来了,十二哥,你说咱们等还是不等?” 胤祹面无表情,一夹马肚就往前跑,用行动代替语言,胤祥和胤禵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大笑出声,跟着策马追上,对身后的喊声置若罔闻。 胤祹想避开彩云格格,只管闷头往前赶,偏偏乌伦珠日格骑术极佳,她骑得马又是蒙古宝马,速度不弱,不过盏茶时间,乌伦珠日格就策马赶上胤祹一行人,她和胤祹隔着七八米距离,大声说道:“十二阿哥,我叫你等我你怎么越跑越快了?你若是想跑马,我送你几匹好马,保准骑着又快又稳,十二阿哥,你这是要去狩猎吗?我的箭术好得很,你看中什么猎物,我帮你射回来,保证把你的弟弟们比下去,你说好不好?” 胤祹深吸口气,他本来觉得自己修养挺好,可遇到这个彩云格格,才知道还需要继续修炼,这女人也不知道是天真还是装糊涂,他从没给过她好脸,她却一而再再而三缠上他,还总以自己的保护者自居,胤祹不想跟她一般见识,故而也不理她,直接对胤祥和胤禵说:“你们两个去吧,我先回去了……”话音未落,他已经调转马头往回赶。 乌伦珠日格满头雾水看着胤祹往营帐方向而去,她愣了愣,问胤祥和胤禵:“十二阿哥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不理我?是不是有人在他跟前说我坏话了?” 胤祥二人一摊手,均表示自己不知道,乌伦珠日格本就是追着胤祹来的,正主儿回去了,她自然不会再跟着胤祥他们,也转身往回奔,她的侍从们连口气都没喘匀,又追着她往回赶。 胤禵看着乌伦珠日格绝尘而去,回头对胤祥说:“我好像有点理解十二哥了,换成是我,我也不会喜欢一个紧迫盯人的姑娘。” 胤祥忍笑忍了半天,这是才笑出声来:“若仅仅是紧迫盯人,十二哥还没这么反感,你听到那朵云说的话了吧?又要送十二哥好马,又要帮十二哥打猎,你不觉得这桥段有些眼熟?” 胤禵仔细一想,愕然道:“怎么跟哥哥们讨好嫂子们一个路数?难道她把十二哥当女人了?” 胤祥笑的差点从马背上跌下去,指着胤禵说:“你可真敢说,若是让十二哥知道,你猜他会怎么惩罚你?” 胤禵无语,白了胤祥一眼,说:“明明是你先提的……” 胤祥忙保证道:“你放心,我保证不会告诉别人……”说着又是一阵笑,“不过十二哥也真倒霉,听说前些年四哥大婚前也有个蒙古格格追他,不过那个脑子可能有问题,对贵额娘出言不逊,听说若不是因为她是女的,当时十哥一定会揍她……” 胤禵好奇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从没听人提过?那女人现在在哪儿?敢欺负额娘,不给她点颜色看看,我可咽不下这口气!” 胤祥笑道:“早几年的事了,好好地也没人提它,若不是彩云缠上十二哥,九哥他们也想不起来。至于给贵额娘出气,哪里轮得到你,当时汗阿玛就夸了她几句,特特给她指了婚,听说这几年日子过得很‘精彩’呢,你若是好奇,回去找十哥打听去……咱们出来是打猎的,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不如今天咱们两个比试一番,看谁猎到的猎物多,怎么样?” 这话正说到胤禵心坎里,他朗笑一声,说:“正合我意,前面就是狩猎区,你我各选一个方向,天黑前在此汇合,谁的猎物多谁就获胜。不过干巴巴的比试也没意思,总要有个彩头,不如输的人帮赢家做一件事,十三哥你看如何?” 胤祥一笑,点头答应,两人遂各自带人朝一个方向而去,为赢得赌约而奋斗。 且说胤祹策马回到营地,他比彩云格格早了片刻,把马丢给底下人料理,他径自往皇帝营帐走去,到门口先让人禀报,皇帝很快宣他进去,皇帝正坐着批折子,看到他,笑道:“不是说你跟十三、十四一起狩猎去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皇帝也不是厚道人,看自己儿子的笑话看的挺乐呵,每天看胤祹和彩云格格一个追一个躲,全当消遣了,他刚才听说彩云格格又追着自己儿子出去了,看到胤祹,自然要调侃几句。 如果是别人,胤祹早冷眼瞪过去了,可对方是皇帝,既是君又是父,胤祹也只能忍着,他说:“儿子想先一步回京,请汗阿玛允准。” 皇帝皱眉道:“没出息,不过一个小女子,就吓得你要躲回京城去?朕不准,自己惹得事自己去平,朕没有不战而逃的儿子!” 胤祹说:“若汗阿玛准许儿子放手去做,儿子自然不会躲,儿子虽不成器,却也不至于畏惧一女子,只是顾忌汗阿玛对科尔沁的态度,这才束手束脚。” 皇帝笑道:“朕看重科尔沁,却不是畏惧他们,你是朕的儿子,有事难道朕还能不护着你?再者,一个蒙古郡主,影响不了大局,想做什么放手去做。” 胤祹这才露出点笑意:“有汗阿玛这句话,儿子就知道该怎么做了,汗阿玛您忙,儿子告退。” 皇帝点头允许后,胤祹方退出皇帝御帐,往自己营帐方向走,刚走出不到二十米,就看到乌伦珠日格带着几个侍从在等他,胤祹皱眉,目不斜视的走过去,路过乌伦珠日格身旁时,这朵彩云见胤祹不理她,跺脚拦在他面前,娇声道:“十二阿哥为什么躲着我?我有哪点不好,只要你说,我能改的就改,就是不许不理我!” 胤祹站住脚,沉着脸说:“郡主既然知道胤祹在躲你,为何还要纠缠与我?” 乌伦珠日格委屈的咬下唇,说:“我喜欢十二阿哥,就想时时看到你,在我们草原上,不论男女,只要喜欢一个人,都可以勇敢的去追,我顺从自己的心意,这有什么不对?” 胤祹说:“郡主有喜欢的自由,胤祹也有拒绝的权利,只是郡主因为自己的心意,给胤祹带来诸多不便,是在让胤祹难生好感,对郡主的所谓喜欢,请恕胤祹无法接受,还请郡主日后莫要再来纠缠。郡主此时的行为还能称得上天真烂漫,若再行纠缠,只会让胤祹更加反感,请郡主自重。” 236、着道 乌伦珠日格从小被家里人当眼珠子疼了这么大,在科尔沁,哪个对她不是疼宠有加?想娶她的人多的数不清,偏偏遇到个胤祹,非但不宠着她让着她,反而总躲着她,偏偏她就是喜欢,觉得他与那些粗心大意的蒙古汉子不一样,只要看着他的脸,乌伦珠日格就心跳加快,草原上女追男并不是丢人事,她喜欢了,也就追了,偏偏良人不领情不说,反而觉得她烦人,这让草原之花自尊心大受打击,乌伦珠日格大大的眼睛里涌上眼泪,一扭头,哭着跑了。 乌伦珠日格跑了,她的侍女们忙跟着追上去,不过她们在走之前无一例外都给了胤祹一个恶狠狠地眼神,似乎在责怪他让她们的公主伤心。胤祹不以为意,缠人精走了,他只觉得身心轻松,也有心情到处走走,孰料刚走几步,就从一座帐篷后绕出个人来,大笑着说道:“你小子倒是个狠心的,一点儿不知道怜香惜玉,那么漂亮一个小美人儿,你也舍得伤她的心?” 胤祹勾起唇角,说:“论起怜香惜玉,我自然不及九哥,只是不知九嫂心里怎么想?” 转出来的人正是胤禟,他不过是无聊出来闲逛,正好把胤祹和乌伦珠日格的话听了满耳,难免要调侃胤祹两句,听胤祹提起九福晋,他也不以为意,摆手道:“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我只要给她嫡妻的体面,她还能怎么着?我可不像八哥。八嫂一吃醋,他就没辙了,你九嫂若是敢拦着我纳新人,你看我怎么收拾她!” 胤祹心中并不赞同这番论调,他还是向往夫妻和睦的生活的,不过他也不会跟胤禟争论,只是说:“九哥博爱,小弟甘拜下风,不过八哥和八嫂又闹别扭了不成?” 胤禟说:“不提他们,人家夫妻的事。咱们这些外人操什么心?没人感激不说。还落得里外不是人。对了,十二弟,前几天汗阿玛赏了你一只千里眼,能不能借我玩几天?” 胤祹说:“没问题。不过九哥不是想玩吧?” 胤禟爽快的说:“十二弟猜得没错。我是想找人看看能不能自己做。你放心,我要真做出来了,这里面也有你一份功劳。到时候卖的钱分你一份!” 胤祹说:“钱不钱先不说,你拿去研究我没意见,只是别弄坏了,这可是汗阿玛赏赐,九哥别害我没办法跟汗阿玛交代就好。” 胤禟连连保证,一定会完好无损的还给胤祹,胤祹让小太监跑回去把千里眼拿来给他,胤禟抱着去了。 且说乌伦珠日格哭着跑回去之后,她的兄长博日格德听底下人说妹妹哭了,忙到她帐篷里看她,她正红着眼睛落泪,博日格德忙问:“妹妹,谁欺负你了?你跟哥哥说,不管是谁,哥哥都会帮你出气,咱们科尔沁的公主,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乌伦珠日格扑倒博日格德怀里大哭,边哭边抽噎着说:“哥哥,你总说我是草原上的珍珠,人人都喜欢我,为什么十二阿哥不喜欢?他还说我烦,说讨厌我……” 博日格德有些生气胤祹不识好歹,可是他是个明白人,知道这也怪不得人家,婚姻这回事,讲究的就是你情我愿,一方不愿意,纵使结成姻缘,也只会是怨偶。他能看出十二阿哥对妹妹没有特别的感情,但是妹妹喜欢,一心要倒追,他劝不住也只好听之任之,却总提着心,果不其然,这种行为没有感动十二阿哥,反而让他产生反感,妹妹还是伤心了。 “妹妹别哭,为不知道珍惜你的人流眼泪不值得,妹妹是草原明珠,十二阿哥不喜欢,草原上有的是人喜欢,哥哥保证,一定会给你选一个比十二阿哥更好的夫君……”博日格德说。 乌伦珠日格哭了一场,觉得心里好受些,有心听哥哥的话忘了十二阿哥,却总是心有不甘,踌躇半晌,说想一个人静一静,把博日古德推了出去,一个人坐着发呆。 一个侍女端了盆水进来,服侍乌伦珠日格洗了脸,看她怏怏不乐的,转转眼珠,把脸盆放到一边,跪坐在乌伦珠日格旁边,一边帮她梳头,一边轻声道:“公主还在想十二阿哥吗?您若是忘不掉他,奴婢倒是有个方法可以一试……” 乌伦珠日格猛地抓住这侍女的手,转过身子,两眼亮晶晶的盯着她,问:“什么方法?” 侍女压低声音,说:“奴婢听说十二阿哥是个正直的人,只要公主成了他的人,他便是再不愿意,也会负起责任,公主何不一试?” 乌伦珠日格连连摇头:“他不喜欢别人勉强他的,我若真做了这种事,他便是勉强娶了我,心里也只会怨我,我不要他怨我,我想他心甘情愿娶我。” 侍女说:“公主相差了,他们满人和咱们草原上的儿女不一样,咱们这里的男女,大都能自己挑选另一半,可是他们都要讲究什么父母的命令,好多人成亲前都没见过面,成婚后还不是和和睦睦的?公主又漂亮性子又好,十二阿哥现在不喜欢,只是因为他不了解您,只要他了解您了,一定会喜欢您的,您和他把生的米煮成熟的饭,等嫁给他之后,有的是时间让他了解您的好,您的心愿也达成了,这难道不好吗?” 乌伦珠日格犹豫半晌,终于还是没忍住得到胤祹的诱惑,悄声问侍女该怎么做,两人低低的说了好一会儿,她脸上的表情渐渐坚定,最后对侍女说:“若是你的计策能够成功,我就赏你黄金千两,还会给你找个好夫婿。”侍女连声感谢,在她看不见的角度露出奇异的笑容。 皇帝每年来草原,活动都很多,大都是出于政治目的,比如联络感情,比如表现实力,还要给蒙古各部划分区域,哪个部落有资格得到水草肥美的土地等等,这些活动有的需要以狩猎形式达成,有的则需要以宴会方式完成,所以,每年皇帝巡幸塞外,宴会都必不可少。 这天又是皇帝设宴款待众人,皇子们作为皇帝显摆的一方面,个个都要出席,他们在席上代替皇帝给蒙古各部的郡王贝勒斟酒,在皇帝兴之所至时,文才武略都要有所表现,意在向蒙古各部宣告:看,朕文韬武略无人能及,朕的儿子们也是文武全才! 胤祹不善饮酒,在这种场合一贯安静的很,他可没有献丑的爱好。按照年龄排行,胤祥的座次紧挨着胤祹,他是个善饮的,责无旁贷的有帮哥哥解围的义务,席上没少替胤祹喝酒,可也不知怎么回事,今天向胤祹敬酒的人格外多,便是胤祥和胤禵两人帮着喝,胤祹还是觉得有些吃不消,头晕晕的只想睡觉,可是宴会正热闹呢,他也不能中途退席,只能强忍着。 胤祹正难受呢,一个小太监端了几碗汤过来,说是醒酒汤,胤禌和胤祹各自端一碗喝了,胤祥和胤禵却说无碍,反而笑话两个哥哥酒量浅,两人都是苦笑,和他们比起来,自己的酒量是没法看,也不知这两个弟弟是怎么练的,简直跟酒缸差不多。 喝了醒酒汤,胤祹觉得头晕的轻了些,可没多久就觉得内急,看看众人都热闹着,也已经有人离席,他就带着自己的小苏拉出去方便,走出营帐,看到外面燃起一堆堆篝火,有的火堆旁是舞女们跳舞,有的火堆旁放着烤全羊,闻着烤肉的香气,胤祹还觉得有点馋,对小苏拉说:“你去割几片烤羊肉,等我回去吃。”小苏拉答应一声去了。 胤祹方便完,正想往回走,却觉得手脚发软,似乎醉的更厉害了,身形都摇晃起来,周围连个扶的东西都没有,不禁后悔没多带两个人出来,摇摇头想让自己更清醒些,却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一愣神功夫,他就已经倒在地上,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从黑暗里窜出来两个人来,抬着他就往一个方向走,胤祹直觉不对,想要挣扎却使不上力气,想叫人,一张口声音低微的自己都听不见,他情知不好,再也顾不得脸面了,用尽力气喊了声“来人”,又从黑暗中窜出来两个人,动作干脆利落的把先前两人放倒。 其中一人扶着胤祹,胤祹说:“把他们捆起来,把我送回帐篷。” 两人以令行事,很快把胤祹送回自己的帐篷里,原先那两人也被堵了嘴捆的严严实实的仍在一处空帐篷内,胤祹的贴身太监小李子很快被寻过来,胤祹神智已经有些不大清醒,觉得身上火烧火燎的,某一处难受的很,胤祹虽然没有经验,也知道是怎么回事,要说这事也好解决,叫个女人来便是,可苏兰芷没个他安排过侍寝的女人,他身边就几个太监,胤祹咬着舌头保持清醒,快速吩咐小李子几句,小李子忙叫来两个人守着帐篷,他一溜小跑到皇帝设宴处,先找到魏珠,低声跟他说几句话,魏珠听完脸色一变,片刻不敢耽搁,忙进去凑到皇帝身边,在皇帝身边耳语几句,皇帝神色不变,却扫视了底下众人一眼,低声吩咐魏珠几句,魏珠退了下去,底下众人看得分明,都不知何故,心中各有猜测。 237、代价 魏珠带着一个宫女来到胤祹营帐时,胤祹正在冷水里泡着,他奉了皇帝口谕,带来个女人帮胤祹解决问题,可胤祹却犯了拗性,坚持要自己忍着,不肯屈从与药性,可把魏珠给为难坏了,忙又把小李子拉过来帮着劝,可胤祹拿定主意,哪里肯听人劝,执意坐在冷水里不出来。 魏珠无奈,只得暂且将那宫女留下,一溜小跑去向皇帝汇报,皇帝对儿子的倔脾气也是无奈,又不愿意强迫他,又心疼儿子受的罪,只好说道:“你过去守着,若十二能忍过去也就罢了,若他实在难受,就跟他说是朕的命令,让他不许抗旨。” 魏珠暗暗叫苦,他自从在皇帝身边露脸一来,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事?可他是皇帝近侍,对皇帝的心思多少有些了解,知道这位是个疼儿子的主儿,尤其十二阿哥还是他比较得意的儿子,他自然不乐意儿子受罪,差事再难,魏珠也只能咬牙上了。 于是胤祹这里的场面就比较诡异了,他在帐内冷水一桶接一桶的换,外面守着几名侍卫,魏珠带着个宫女在一旁静候,就等里面什么时候有需要,他就把宫女送到胤祹床上。此情此景,魏珠感觉自己的档次一下子降低不少,很有拉皮条的龟公的风范,这个认知让他颇有些羞愧。 胤祹最开始神智有些模糊,可泡进冷水里之后,脑子就清明多了,他知道自己是被人算计了。虽然还不知是谁做的,可他不愿被**左右,更不愿随便找个女人解决问题,那会让他觉得自己很无能,在他的观念里,自己就不该向任何人屈服,更何况只是些药物。当然,这也是因为他眼下还能够忍受,作为皇子,从小学的东西极多。受的训练也是全方位的。为了不被算计,他们多少都受过抵抗春/药的训练,再加上万能的左右手,胤祹自觉不需要女人帮忙。 事实上他也真的成功了。在换了三四桶冷水之后。身上的灼热渐渐降了下去。只是药物的副作用,他还是浑身无力,在小李子的服侍下才躺回去休息。而泡冷水的后遗症也渐渐冒头,胤祹毫无疑问的伤风了,不过这只是小毛病,正好给他一个遮掩的借口。 见胤祹入睡了,魏珠悄悄松了口气,又带着那宫女回去找皇帝复命,此时皇帝已经回了自己御帐,看到魏珠把那宫女带回来,他已经猜到胤祹并没有动她,一挥手,出来两个人把这宫女带了下去,皇帝才问魏珠胤祹的情况,得知他伤风睡着后,挥挥手让魏珠下去,叫来一个暗卫负责人,吩咐道:“去查是怎么回事,朕要知道是谁敢算计朕的儿子。” 有皇帝出手善后掩盖,胤祹种了春药的事并没有流传出去,众人只知道胤祹病了,对他生病的原因却无从得知,当然,聪明人都看出是皇帝帮着隐瞒,自是不会娶深究,可是某些人就坐立不安了,这里虽然不是皇帝的大本营,可只要他一心想查,同样没什么事能瞒得过他。 乌伦珠日格焦躁的在帐篷里踱来踱去,嘴里不停念叨该怎么办,她那“忠心献策”的侍女已经不知所踪,她是天真了些,却不是笨蛋,她派出去的两个侍从一夜未归,并没有如计划般把胤祹弄到她身边,她就知道事情有变,而那侍女又失踪了,再想不到是人家故意给她设的套,她也就白活这么大了,可是她明白归明白,却终究不是善于谋划之人,完全是束手无策。 一夜没睡好的乌伦珠日格,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出现在博日古德面前,把博日古德吓了一跳,还以为妹妹是伤心太过才弄得这么憔悴,这么一想,他心里对胤祹的不满又上升一个台阶,压着怒火说:“妹妹昨天没休息好,今天就不要出去了,先去好好睡一觉。”他准备今天就去教训胤祹一顿,让他知道辜负了他的宝贝妹妹会有什么下场! 乌伦珠日格看到最疼自己的哥哥,一夜的委屈慌乱都涌上心头,眼圈一红,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把博日格德心疼的手足无措,扶着她一个劲儿哄着,好半晌,才听到乌伦珠日格说:“哥哥,我好像闯祸了……”说着,把自己买通一个小太监给胤祹下药的事讲了一遍。 博日古德大惊,忙问:“你让谁出面收买的人?没有留下证据吧?”作为心疼妹妹的好兄长,虽然博日古德还没弄清楚情况,可他脑袋里第一个念头就是把妹妹摘出来。 可惜,乌伦珠日格的智商堪忧,买通小太监是她身边侍女做的,更要命的是,她还派了两个人去“搬运”胤祹,而那两人到现在也没露面,十有**是落在别人手里了。 博日古德气的差点想抽这个没脑子的妹妹一顿,只是看着妹妹哭泣的脸,毕竟是疼了十几年的人,他也下不去手,可给皇子下药这种罪名,哪怕是他们科尔沁,也是背不起的,若是个不受宠的皇子还好些,可十二阿哥偏偏是皇帝很宠爱的儿子,可想而知,自己儿子被人算计了,皇帝的怒火会有多大。不过还是那句话,谁的亲人谁心疼,乌伦珠日格再不懂事,那也是博日古德的妹妹,他也舍不得把她交出去给皇帝处置,因此少不了要想个主意帮她脱罪,就算不能完全平息皇帝的怒火,能落得从轻发落也是好的。 抱着这种思想,博日古德详细追问了乌伦珠日格做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得知是被一个侍女撺掇的,他稍稍松了口气,也不敢耽搁,找到他父王,把自己的主意跟他父王一说,他父王也是个粗狂的汉子,没那么多心思,素知博日古德心眼多,他怎么说自己就怎么做,其实按照他父王的本意,就该狠抽乌伦珠日格一顿,看她还敢不敢胡作非为,可是他也知道,女儿落在皇帝手里,就没有抽一顿那么简单了,如今带着人去请罪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科尔沁郡王就把乌伦珠日格压到了皇帝面前,见面不说二话,先跪地哭诉自己教女无方,说自己女儿做了糊涂事,也不敢求情,愿任凭皇帝处置,只要留女儿一条命就知足了云云,乌伦珠日格也跪着说自己单纯无知受人蒙骗,以至于做了错事,求皇帝责罚。 他父女俩这番姿态一做,皇帝反而不好处罚的太重,他们把事件咬死在少女情怀上,难道皇帝能昭告天下,他儿子差点被女人强了?当然不可能嘛,不说胤祹肯定不愿意让人知道,就是皇帝也丢不起这个脸,哪怕做错事的是别人。 其实经过一夜,那两个被胤祹抓起来的黑衣人是受谁指使,给胤祹下药的小太监被谁收买,皇帝早已一清二楚,知道是乌伦珠日格做的,他第一反应是科尔沁想干什么,不过再想想科尔沁的立场,又觉得他们做事不该这么粗糙,现在郡王压着乌伦珠日格来请罪,把事情归结到乌伦珠日格单纯无知上,前后一想,皇帝也就信了大半。 当然,那个给乌伦珠日格出主意的侍女也引起皇帝注意,乌伦珠日格确实脑子不够用,若不是有人撺掇,她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来,若说乌伦珠日格是无心的话,那撺掇她的侍女绝对是有意,而那人偏偏又失踪了,这里面就颇有几分说不清的意味,皇帝身为疑心最重的人种,绝不会放过任何可疑的线索和人,自然要一查到底。 比较为难的是对乌伦珠日格的处罚,罚的重了吧,郡王哭的惊天动地的,罚的轻了,他又觉得心头气难平,受罪的可是自己儿子!若不是胤祹意志坚定,说不定真要受这个奇耻大辱,他的孩子可都是骄傲的性子,哪里受得了这个?而且,乌伦珠日格身份高贵,胤祹若真跟她怎么样了,也不能当没那回事,是不是说自己还要捏着鼻子认了这个儿媳妇? 想到这些,皇帝心头的火一拱一拱的,科尔沁郡王心疼女儿,他还心疼儿子呢,难道他女儿比自己的皇子还高贵重要?没这个道理!这么想着,皇帝就决定要严加惩处,当然,不会为这点事要她的命,可也绝不会让她好过。 皇帝把待指婚的宗室人选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很快想到一个极合适的人选,于是很和蔼的对郡王说要给乌伦珠日格指婚,郡王一惊,很快想到前几年得罪了宫里娘娘的那个女人,她的下场难道就是乌伦珠日格的明天?可皇帝这么说,已经很给他们面子了,他若是反对,那才叫不识抬举,因此纵是满心不愿,也只能领旨谢恩。 等郡王带着女儿回到自己住处时,看女儿还不知道后果的严重,不禁急道:“也不知皇上会给你指到哪一家,只希望看在太皇太后的份上,能对你宽容一点,不然,以后你的日子就要难过了……” 238、姐妹 乌伦珠日格苦着脸,央求道:“阿爸,我不想嫁一个不认识的人,你再帮我跟皇上求求情,我知道错了,我不想离开草原,我不想跟阿爸和哥哥分开……” 闻讯赶来的博日古德说:“妹妹别为难阿爸,皇上的旨意,咱们只能遵从,原本以太皇太后的关系和宫里的皇太后的情面,阿爸求皇太后说情,你就不用离开蒙古,可是你做了错事,惹了皇上生气,皇上不会轻饶你,阿爸和我再心疼你,也没办法,只能给你找几个厉害的嬷嬷,以后好帮助你,再让阿爸求求皇太后,让她照顾你,剩下的都要靠你自己了。” 乌伦珠日格其实也知道事情已经不可扭转,她虽然天真了点,单蠢了点,却并不愚蠢,只是不甘心,想要再争取争取,被哥哥说了一通,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认命了。 没几天,乌伦珠日格的指婚旨意就下来了,皇帝把她指给一位贝勒,这位贝勒世居盛京,倒也没什么劣迹,就是不学无术了点,其貌不扬了点,性格冷硬了点,外加有一个青梅竹马的乳母之女,早早收房做了妾侍,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好挑剔的。 可是,乌伦珠日格从小受尽宠爱,她本人长的不说倾国倾城,那也是难得的美女,心高气傲是她的必备属性,何况她先前喜欢的是胤祹,那是多出色的人啊,而皇帝给她找的这位如意郎君,各方各面都跟胤祹相反。文才武略没有一样拿得出手,长的也极普通,没有一点符合乌伦珠日格对未来夫婿的想象,而当两人成婚后,更让乌伦珠日格受不了的是,就这么个哪儿哪儿都拿不出手的人,人家竟然还没看上她,人家的心上人是那个青梅,对她只有嫡妻的尊重,一丝爱意皆无。这让高傲的乌伦珠日格无法忍受。偏偏那贝勒还是个聪明人,对她这个嫡妻,该给的体面一点不少,就是对她冷暴力。除非必要。其余时间都当她不存在。便是府里的下人们,对她尊敬有加,却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不到两年,乌伦珠日格差点没疯。 而乌伦珠日格日子难过,她的父兄知道之后心疼不已,想给她撑腰,硬是找不到那贝勒的错处,你说那贝勒对她不好,可她三年生了两个孩子,管家权也捏在手里,在府里没人能越过她去,怪他有侍妾?如今这世道那个有身份的男人身边没几个女人?人家贝勒就三四个妾侍,他们还真没理由挑刺,那种明知对方不对,却抓不到人家小辫子的无力感,把他们憋屈的别提有多难受,对皇帝收拾人的功力有了更深一层了解。 紫禁城里的苏兰芷自然不知道胤祹的这番历险,胤祹虽然会给她写信说一些自己的所见所闻,可这么丢人的事他是不会说的,皇帝倒是有心跟苏兰芷说一声,只是想到远隔千里的,苏兰芷知道了肯定会担心,倒不如暂且不说,等回京后她看到胤祹平安无事,可能会好一点。 一无所知的苏兰芷正高兴的接待难得进宫一次的苏兰芬。 话说苏兰芬很少进宫,她不想人家说她仗着苏兰芷的势欺压人,而被欺压的对象当然是目前在跟对清额争夺世子之位的满都护母子,所以,她只在年节时才代替福晋进宫,或是有事要苏兰芷帮忙了,才会递牌子,这次她来的目的是为了女儿的婚事。 宗室子女的婚配,都要由皇帝指婚,尤其是宗室家的女儿们,封号需要各自的阿玛请封,恭亲王对兰芬的女儿挺好,已经给她请了封,皇帝就裕亲王和恭亲王两个亲兄弟,对他们的子女自然比旁人家的要好一点,何况又有苏兰芷这层关系在,所以破例封兰芬的女儿为和硕格格,其实按照规定,兰芬是侧福晋,她的女儿只能封多罗格格的,算是越级晋封。 宗室女有了封号,就到了要指婚的时候,有些受重视的可能会被指到蒙古去,不过有门路的也可以走走门路,宗室女那么多,不需要人人都远嫁蒙古,留在京城的仍是占大部分,兰芬心疼女儿,自然不希望女儿远嫁,所以来找苏兰芷吹吹风。 苏兰芷说:“你也知道所有人指婚的事都是皇上做主,我也只能帮着问问,不过妹妹放心,只要有一分可能,我也会帮着把扎喇芬留京的。当初让你去做侧室,我就总觉得委屈了你,只是当时咱们家没权没势,皇上把你指给恭亲王,是给咱们家做脸,我推拒不得,可此时我也算熬出些体面,若还不能帮你留住女儿,那也太对不起你……” 兰芬却笑道:“姐姐何必说这种话,咱们家早些年什么样,我虽然不记得,却也听四姐说过,不是你拉着一家老小,说不得我们现在什么样呢!当年咱们家刚刚抬旗,阿玛就一个七品空爵,家里连个能主事的男人都没有,我能进亲王府,还是圣上亲赐的侧福晋,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若不是看着姐姐,皇上知道我是谁?何况我这些年在王府,王爷对我没的说,就是福晋,也是极和善的,我这些年过的挺舒坦,并没受过罪,就是偶尔有些不顺心的,过日子嘛,哪有一帆风顺的,如今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只要扎喇芬能留京,我也没别的心愿了。” 想起早些年的艰苦生活,苏兰芷也唏嘘不已,姐妹俩很是感叹一番,难免说到李氏,两人都是又怀念又伤感,还是苏兰芷经得多些,很快回过神,笑道:“不提那些难心事,说点高兴地,你们对清额他媳妇快生了吧?我上个月见她时,看她酷爱吃酸的,肚子里肯定是个儿子。” 苏兰芬说:“借姐姐吉言,我也盼着抱孙子呢。只是府里这两个月不大安生,上个月我们二阿哥的一个格格小产了,流了一个成型的男胎,我听得都心惊胆战,怕吓着对清额他媳妇,也不敢让她知道,我这些天一直提着心呢,不等她平安生下孩子,我这颗心是别想安稳。” 239、少女情思 苏兰芷默然,不管是哪里的后院都不平静,妃嫔们争,或为皇宠,或为子嗣,更进一步的是为那至高无上的宝座,苏兰芬和恭王府另一个侧福晋争,为的是儿女的前程,世子的位置,同样的,满都护的妻妾们也有争斗,后院,就是女人的战场。 比起和自己没什么关系的满都护的小妾,苏兰芷当然更关心对清额的媳妇,忙说:“你顾虑的很是,舒穆禄氏可是对清额嫡妻,她怀的孩子自然不是妾侍们生的孩子能比的,防人之心不可无,再小心都不过分的,她一个新媳妇家,难免不周全,你多安排几个妥当人帮衬才好。” 兰芬笑道:“姐姐可别小看她,她知道的真不少呢,还有她身边的两个老嬷嬷,那也是经验丰富的,听说是她额娘特意为她准备的,有她们两个在,差不多的事都能挡下,我又派了两个积年妈妈过去照顾她,便是真有人起了黑心,这些人也不是吃素的!” 苏兰芷边说:“这就好,既然已经安排妥当,你也不用太担心,离她生还有两个月呢,你若一直神经紧绷着,身子哪里受得了?” 兰芬说:“我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就是放不下心,姐姐也知道,我就是个操心命,比不得姐姐,多少大事都经过见过,姐姐的沉稳,我能学来一两分就够用了……” 苏兰芷摇头笑道:“咱们亲姐妹,你若是总吹捧我就没意思了。” 兰芬抿嘴一笑。说:“是,姐姐不爱听,我便不说了。姐姐,弟弟和弟妹在家守孝,弟妹这几个月没进宫来给姐姐请安,他们有件事要我跟姐姐说一声:郭络罗官保大人家前几天跟弟弟透信,想把他家大格格许给子瑜,弟弟婉拒了,他担心会影响姐姐跟宜妃娘娘的交情……” 苏兰芷脸色一沉,在自己妹妹面前也不用太过掩饰。沉声说道:“这事儿上个月宜妹妹跟我提过。我当时已经说明白了,弟弟已经和别人家说过,不能反悔的,他们怎么还没放弃?” 宜妃活的多明白啊。自己已经拒绝了。她肯定会劝官保家打消念头。可他们家又去找苏杰,这是个什么意思?从来结亲都是男求女,他家会不会太主动了点? 苏兰芬也不是一般内宅妇人。对外面的事也有几分了解,见苏兰芷动怒,忙劝道:“姐姐先别忙着生气,郭络罗家这般积极主动,相比里面有内情,姐姐何不让人查一查?” 苏兰芷点点头,这个工作她已经派给胤禛了,可胤禛查了一个多月,也没给她个说法,她还以为没事了呢,可若真的没事,郭络罗家也不该死缠着苏家才是,以他家的门第根基,官保的嫡女绝对不愁嫁,为什么要死盯着苏子瑜?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毫无理由的倒贴更不可能,而这个理由,苏兰芷一定要查清楚才能放心。 苏兰芬进宫目的达到,看时间差不多就起身告退,苏兰芷并不狠留,等她走了之后,让人给胤禛传话,傍晚,胤禛就过来见她,她也不绕弯子,开口就问:“我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猛然被问,胤禛还有些迷糊,想了想才明白苏兰芷问的是哪一件事,本来这事他不想说的,觉得一个大男人嚼人家舌根不合适,于是笑道:“额娘不必担心,他家并没什么坏心,不过是小儿家胡闹,长辈拗不过才起了心思,倒不是别的缘故,舅舅舅母既然已经帮表弟看好人家,拒绝他们便是,这点事也不值得额娘记挂这么久……” 苏兰芷大奇,她还以为是胤禛没查出来呢,听这话音,原因他早知道了,好像很不以为然的样子?苏兰芷说:“我也不想记挂呢,可有人不让我省心,我不弄清楚怎么行?你不知道,刚你姨母进宫,说起来郭络罗家又去找你舅舅提了一次,你说我都跟宜妹妹说过了,他们还纠缠不放,我心里能不疑惑吗?也不知道你舅舅家有什么值得他们上赶着嫁女的?!” 胤禛眉头微皱,很快舒展开来,笑道:“这回却是额娘想多了,他家并不是图舅舅家什么,也跟咱们没多少关系,而是他家那位大格格自己动了春心,一心想嫁给表弟呢!当然,也是因为舅舅的官职不低,又有咱们照应着,郭络罗家才愿意容忍那女子的任性,若表弟是个落魄的,便是她再动心,她家也不会纵着她。”字里行间透露出他对郭络罗家格格的不喜。 苏兰芷真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她从不知道自己侄子还有这等魅力,能引的女方哭着喊着要嫁?而且,满族男女大防虽然没有汉人那么严谨,可也不是说未婚男女就能轻易见面定情的,郭络罗格格是怎么见到子瑜的?她忙把这个问题抛给胤禛,等着他解答。 胤禛本不欲背后议论郭络罗格格的少女情怀,可是苏兰芷问了,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乃说道:“说来也巧,三个月前,表弟送舅母去白马寺进香,路上遇到郭络罗格格出行,她的马惊了,驮着她疯跑,正冲着舅母的车驾撞来,表弟怕冲撞着舅母,就出手把马给拦下了,算是救了郭络罗格格,这大概就是她对表弟……的原因吧。” 胤禛还是很厚道的,一些对女子名声不好的词语不愿意出口,不过不妨碍苏兰芷领会精神,不就是芳心暗许嘛,她理解,凡是女子,大概心里都期望能遇到英雄救美的情节,苏子瑜继承了父母的好样貌,仪表堂堂风度翩翩,再来个救她与危难之中,由不得郭络罗格格不心动。 这么想着,苏兰芷不禁笑道:“若不是你舅舅说好再先,和郭络罗家这亲事若是成了,也能算一桩美谈呢,可惜他们没缘分……” 胤禛不赞同道:“算什么美谈,表弟对她可没这个心思,不过是她一厢情愿而已。” 知道胤禛这正统古代人大约接受不了自由恋爱,苏兰芷也不多说,而且,她自己也觉得,在古代的大环境下,聘者为妻奔者妾,好人家的女孩儿若是跟男的有了私情,那可真不是什么好名声,外头人不会说什么两情相悦,只会说那是淫奔不才。这个时代,讲究的就是先结婚后恋爱,未婚男女婚前能见两面,那已经是家人开明的表现了。 “额娘这些天有没有收到十二弟的信件?”胤禛试探着问。他手上自有一套联络方法,塞外的事,他虽然称不上一清二楚,可大一点的事件都有所耳闻,胤祹被人算计的事,能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他的人,所以他是接了消息的,但是不确定苏兰芷知不知道,这才有此一问。 苏兰芷笑道:“他比你可细心多了,只要离京,每五天必然要给我一封信,我才收了一封,他在信上说知道自己多了个侄女,要弄些好东西回来送她呢!” 胤禛笑道:“是吗?十二弟从小就仔细,额娘不是常说,他和姐姐该换过来才是,姐姐该是个小子,他倒像个丫头,还说就我一个省心的,这才几年,您又看不上我了?” 苏兰芷笑骂道:“少贫嘴,你小时候是省心,可是现在人大了,心也大了,一出门就把你额娘忘到九霄云外去,哪一回跟着你汗阿玛出巡,你能记得主动给我写封平安信的?不知道儿行千里母担忧啊?哪怕你只是寥寥几句话,知道你平安,我也能放心了,偏你就不知道体贴我这颗担忧儿子的心,这一点你十二弟就是比你做得好,我说你,你还不服?” 胤禛忙讨饶道:“服,我怎么不服,别说额娘说的对,就是额娘没理,想骂我几句出气,我这做儿子的也不敢有怨言呐,以往是儿子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我哪点做的不好,您只管提,我要是不改,您是打是骂,我都悉听尊便……” 眼见胤禛越说越顺溜,苏兰芷忙制止道:“停停停,越说越过了,你这孩子,什么时候学的这么油嘴滑舌的?这个能耐,留着回去对你福晋使去,少在我面前现弄!” 其实苏兰芷也知道,胤禛和胤祹不一样,胤祹出去,关心的东西很少,连收集情报都是他身边人做的,他自然有精力做个好儿子,可胤禛却不行,他但凡出门,必然是跟着皇帝的,那么,他自然就要仔细观察皇帝的一言一行,比如皇帝表扬了某个人,他就要想,这个人做了什么,能让皇帝夸赞他,或是皇帝的夸赞代表了什么倾向,皇帝跟哪个人多说一句话,他都要分析分析这是个什么信号,还要观察皇帝是如何对待朝臣的,对封疆大吏什么态度,对地方大员又是什么态度,便是见到的没个朝臣是什么性格人品也要心中有数,因此种种,他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头脑一时都闲不下来,哪里还记得写信这回事? 不同的目标早就不同的处世态度,苏兰芷非常理解胤禛,不过理解归理解,该抱怨时她还是要抱怨几句心里才舒坦。 240、母子 胤禛听着苏兰芷絮絮叨叨挤兑他,心中无奈之极,可是那是他亲娘,就像他说的,别说只是唠叨些,就是真打他几下,他除了受着还能怎么着?莫说他跟苏兰芷母子情深,对苏兰芷敬重孺慕,更理解苏兰芷这样只是发泄一下心中的小不满,他做儿子的,让母亲担心挂念本来就不应该,过后软言哄自己亲娘几句,还不是做儿子的本分! 别说胤禛和苏兰芷这样的亲母子了,就是皇帝和皇太后这对伪母子,那也是从来都表现的母慈子孝,其情深处比亲母子还要肉麻,真以为皇帝是把皇太后当亲娘啊?皇帝是对皇太后有感情,愿意把她当成长辈尊敬爱戴,可比起亲母子之间的感情,那差的绝对不是一点两点,可皇帝对皇太后就是极好,借此向世人展现他是仁孝之人。 用那这些掺杂政治目的的感情来比拟苏兰芷和胤禛的母子情,说实话对他们真是一种亵渎,深宫内院里,人与人之间相处是更看重利益,可纯粹的感情也不是没有,对苏兰芷来说,胤禛是他儿子,不管他成不成器受不受宠,或是以后有没有前程,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的儿子要健康长寿;同样的,对胤禛来说,苏兰芷这个额娘地位如何,也不是重点,他对苏兰芷的感情,不会因为苏兰芷不是贵妃就少一分。 不过,感情在深厚的母子,也没有整天腻在一块的。真有这样的人,那也不是感情深,反而给人的感觉挺变态的,那可能是恋母狂或是恋子狂才能做出的事。 苏兰芷很久以前就曾一对类似这样脑子有问题的母子,那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她儿子已经近五十了,老儿子一辈子结婚四次离婚四次,每次都是被老太太拆散的,老太太难伺候,每次有了儿媳妇。都说儿媳妇伺候的不好。而只要她跟老儿子说一句儿媳妇不好,老儿子就去找媳妇的茬,结果他前后娶的四个媳妇都受不了这对母子,全都跟他离婚了。在他那四次婚姻史中。最长的一段也不过维持了九个月。而这位老儿子最出名的言论是,他娶媳妇就是伺候老娘的,既然老娘不满意。这媳妇还留着有什么用? 在讲究男女平等的年代,这老儿子的言论让女性们十分愤怒,所以他在第四次离婚后,再也没人敢嫁他,他的老娘只好他自己伺候。 当时苏兰芷对此人是极为不屑的,不过到了大清朝之后,发现这是这个时代的主流思想,男人们似乎都有这种倾向,作为一个母亲,她倒是挺欣慰的,可作为女人,她又觉得悲哀,从不用给人做儿媳这一点考虑,给皇帝做小老婆其实挺好的。 作为一个最初的三观是在现代社会里形成的人来说,哪怕经过时间再久,有些东西都是刻在骨子里无法改变的,苏兰芷就从来没有办法把儿女当成自己的附庸,更不会把儿媳妇当成仇人,让她做个磨搓儿媳妇的刻薄婆婆,她真做不来。 不过女人的一些天性是改不了的,比如小心眼,比如记仇,比如爱唠叨,这些女人的通病苏兰芷一样不拉全都有,而且大多都体现在自己儿子身上去了,毕竟自己的男人是皇帝,没有那个嫔妃会对着皇帝唠叨的,这么庸俗的一面怎么可以让皇帝看到?所以,作为儿子的胤禛只好耳根子受罪了,谁让能帮他分担的胤祹不在呢! 苏兰芷逮着胤禛东拉西扯半晌,眼看着天色已晚,宫门马上就要下钥,才依依不舍的放他离开,出了景仁宫的门,胤禛长出一口气,耳边清净了,浑身都舒坦不少。 回府和萨伊、弘晖一起吃过晚饭,胤禛对萨伊说:“今天进宫看额娘,额娘拉着我说了半晌话,我瞧着她是寂寞了,你没事多进宫陪陪她老人家。” 萨伊点头说:“是,爷就是不说我也会做的,明天我就带弘晖进宫给额娘请安。” 弘晖也插口道:“不用阿玛吩咐,我和额娘常去给太太解闷呢,太太会将好多好听的故事,听太太说,阿玛小时候就是听着太太讲故事睡着的,可阿玛从来不肯给我讲故事……” 胤禛说:“我给你讲过,是你自己不记得了,现在又来怨我?你也不小了,别整天就知道玩和听故事,没事多练练字,也好给你妹妹做个榜样。” 弘晖鼓着腮帮子说:“是!阿玛放心吧,儿子不会丢阿玛脸的,我现在已经认识好些字了,每天都有练一个时辰字呢,大伯家的弘昱堂哥比我还大一岁,知道的还没我多,弘晋堂哥和弘晴堂哥他们也不如我,我以后要做阿玛的骄傲,不会让您失望的!” 胤禛顺手给弘晖一下,笑骂:“你小子别骄傲,我知道你聪明,可是也该收着点,别把堂兄弟们得罪光了,到时候没人理你,可别找我和你额娘哭!” 萨伊点头说:“是,爷就是不说我也会做的,明天我就带弘晖进宫给额娘请安。” 弘晖也插口道:“不用阿玛吩咐,我和额娘常去给太太解闷呢,太太会将好多好听的故事,听太太说,阿玛小时候就是听着太太讲故事睡着的,可阿玛从来不肯给我讲故事……” 胤禛说:“我给你讲过,是你自己不记得了,现在又来怨我?你也不小了,别整天就知道玩和听故事,没事多练练字,也好给你妹妹做个榜样。” 弘晖鼓着腮帮子说:“是!阿玛放心吧,儿子不会丢阿玛脸的,我现在已经认识好些字了,每天都有练一个时辰字呢,大伯家的弘昱堂哥比我还大一岁,知道的还没我多,弘晋堂哥和弘晴堂哥他们也不如我,我以后要做阿玛的骄傲,不会让您失望的!” 胤禛顺手给弘晖一下,笑骂:“你小子别骄傲,我知道你聪明,可是也该收着点,别把堂兄弟们得罪光了,到时候没人理你,可别找我和你额娘哭!” 241、抚养权 胤禛一想确实如此,不由也笑起来,他如今年过二十,就弘晖一个儿子,是他的嫡长子不说,偏这个儿子还是个聪明伶俐又懂事知礼的孩子,小小年纪就知道孝敬长辈,便是得了一块糕点,也要先孝敬阿玛额娘才肯自己吃,这样的儿子谁不喜欢?他能忍着不自己夸自己孩子,就已经是他稳重矜持了,让他没事训弘晖玩儿,他是再舍不得的,所以说,纵着弘晖的绝对不止苏兰芷一个人,在这一方面,他并不比苏兰芷好多少。 不过两个人的夜晚不是用来争执的,他和萨伊少年夫妻,从萨伊有孕,已经将近一年没有亲热过,这时候两人耳鬓厮磨的,他若是不动心思,那就不是个男人,萨伊还想跟他说说给女儿起名字的事呢,就被胤禛火热的唇堵了嘴,然后,这一夜她再没囫囵说出一句话。 次日早起,胤禛起身,多年的习惯使萨伊紧跟着醒来,她撑着酸软的身体要下床服侍胤禛,胤禛眼带深意的看看她的腰,把她又给推回去躺着,在她耳朵边轻声说:“昨夜累着你了,不用起身,多休息一会儿,晚上等我回来……”说着,丢下一句意犹未尽的话,自己整理好衣衫,带着一抹笑意出去了。 萨伊又气又羞,但心里不可抑制的涌上一股甜意,胤禛的好意她自然不会辜负,重新躺回去睡了会儿,再醒来时已经将近辰时,弘晖都已经来给她请安了。她不觉红了脸,忙叫人进来,收拾妥当后才出去见弘晖,弘晖再聪明,也不明白男女之事,因而不知道为什么额娘的脸那么红,不过小孩子感觉很敏锐的,他直觉今天的额娘似乎格外漂亮,不禁说道:“额娘脸红红的真好看……” 他说者无心,萨伊听者有意。只觉得更不好意思。不禁心里暗怪胤禛孟浪,也不好跟弘晖说什么,忙带着他去看妹妹,算是把他的注意力给转开了。 用过早饭。萨伊记挂着胤禛交代的话。带上几样糕点。带着弘晖一起进宫,等她到景仁宫时,苏兰芷处正热闹着。她不明所以,被人引进正殿一看,才知道是好几个宫妃都在她这里凑趣,萨伊忙上前一一请安见礼,弘晖跟着向众人一一问安,众人忙把弘晖一通好夸,乱糟糟闹了好一会儿,小佟贵妃识趣,笑着跟众人说:“四福晋来看淑姐姐,她们婆媳定然有许多话要说,横竖咱们没什么事,改天再来找淑姐姐说话,现在还是把时间留给她们吧!” 众人都点头,笑着向苏兰芷告辞,苏兰芷说:“今儿有事,我也不留你们,改天再请你们好生耍一日,到时候你们可别托懒不来……”众人都说一定回来,一群人亲亲热热的出门去了。 萨伊看到里面还有荣妃和良嫔,明知她们素来跟自己婆婆不合,现在却好的跟亲姐妹似的,不禁对宫里人演戏的功底有了更深一步的认识。苏兰芷把人送出门,回来就见萨伊面色怅然,不禁问道:“你这是想什么呢?” 萨伊赶忙回神,和弘晖重新给苏兰芷见过礼,才在苏兰芷下首坐下,弘晖自动自发偎进苏兰芷怀里,两人腻歪一会儿,苏兰芷让人领着弘晖到一边玩耍,她好和萨伊说话,萨伊先就刚才的失态请罪:“媳妇一时失神,还请额娘勿怪。” 苏兰芷摆摆手表示不在意,问道:“你今儿怎么进宫了?我的宝贝孙女怎么样了?把她一个人丢家里,亏得你也放心,她身边的人可靠吗?” 萨伊忙笑道:“可让额娘说着了,把小格格一个人留家里,我是真记挂她,本来是想带她一起进宫,也让额娘见见的,谁知早上起来,她咳嗽了几声,外头又刮着风,我就没敢带她出门,怕她身子受不住……她身边有四个乳母都是查过好几遍的妥当人,人仔细着呢,差的我也不敢往小格格身边放,额娘放心吧。” 苏兰芷点点头:“小孩子娇嫩,季节交替时就容易生病,热了冷了都不行,现在白天热早晚又凉,不带她出门才是对的,我以后见她的机会多着呢,不急这一时半刻的。” 萨伊应是,抬眼看苏兰芷一眼,小心问道:“今天额娘这里挺热闹的,宜母妃和敏母妃是常客,佟母妃来也不算稀奇,荣母妃和良母妃倒是稀客呢……” 苏兰芷知道萨伊想问什么,这事也没什么不能跟她说的,乃笑道:“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我这景仁宫虽然比不得三宝殿,对有些人来说,能不来她们是不会来的,每个月初一十五要先到我这儿,会齐了才能去给太后请安,多少人心里不愿意呢,平时可不是不登我的门么!今儿她们来,自然也是有原因的,你也知道,启祥宫里的李常在有孕了,现在已经七八个月,她位份低,不能抚养孩子,那么,这个孩子生下来归谁抚养,就要看皇上什么意思。也不知道她们从哪儿得来的消息,说是皇上有意把孩子交给我,这不都来打探消息来了!” 萨伊奇道:“汗阿玛有意让额娘抚养那孩子,怎么我和四爷从没听额娘提过?按照规矩,李常在是启祥宫的人,她的孩子不是应该给荣母妃养着吗?” 苏兰芷嗤笑道:“皇上根本没这个意思,我跟你们说什么?也不知道她们从哪儿得来的消息,听风就是雨的,想找我确认,又不肯只说,就在那儿拐弯抹角的套话,我正想着找个理由送客呢,你就带弘晖来了,果然咱们是自己人,就是有默契!” 宫里那些女人真当皇帝是傻的?她自己生了两儿一女,又是十四的养母,老十的半个养母,算起来她这边已经有四个儿子,皇帝怎么可能会再让她养个孩子?不过因为李常在的特殊性,皇帝还真问过她愿不愿意养这个孩子,可是她实在没这个心思,直接给推了。至于说为什么孩子不给荣妃养,说实话苏兰芷也不大清楚,只是隐约猜测是对她和胤祉不满,借此给他们一个警告,不过这话她就不会跟萨伊说了。 萨伊问了两个问题,只得到一个答案,自然明白后者苏兰芷不想回答,她也不会没眼色的追着问,顺着苏兰芷话头说:“额娘这话却是说错了,并不是儿媳跟您有默契,而是四爷跟您有默契,我本来是想再过几天等小格格结实些才带她一起来的,可是昨天四爷跟媳妇说,额娘在宫里一个人怪无聊的,吩咐我多来陪陪您,我才来的,能帮额娘解围,那是四爷的孝心,却与媳妇不相干呢!” 萨伊做人儿媳好几年,怎么才能让婆婆更高兴,她也颇有些经验,哪个当娘的不愿意听到自己儿子时时想着自己啊,把功劳推给胤禛,绝对能让苏兰芷更开心。 果然苏兰芷眉开眼笑的说:“嗯,我知道,胤禛和你都是孝顺孩子,事事把我想在前面,有你这么个儿媳妇,也是我的福气!明年皇上给胤祹指婚,他福晋能有你一半懂事,再给我添个像弘晖这么懂事的孙子,我就再不用操心了!” 在一边玩拼图的弘晖听到自己名字,抬头往这边看过来,冲苏兰芷和萨伊一笑,低头接着玩,手上拿着一块拼图寻思放哪里合适。萨伊看看那拼图,笑着说:“额娘这里的玩具都比别处的有意思,在家时弘晖从没玩一个东西这么久过,什么都是玩一会儿就够了……他现在玩的是叫拼图吧?我听四爷说他小时候也玩过。” 苏兰芷笑道:“正是拼图,不过弘晖玩的比当年胤禛玩的要复杂的多,这孩子比他阿玛聪明,胤禛六岁时才能把一幅两百块的图拼好,弘晖四岁就行,比他阿玛强!” 萨伊心中暗自得意,嘴上却说:“弘晖哪里比得上四爷,他这点儿聪明,还不是随了他阿玛?额娘您总是夸他,把他傲的连四爷都不放眼里了,昨儿个还说呢,他不嫌弃他阿玛笨,让四爷又好气又好笑,连我都想给他一巴掌……” 苏兰芷冲弘晖招招手,弘晖忙把手上的方块放下,小跑到苏兰芷跟前,苏兰芷拉着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说:“晖儿,你为什么要说你阿玛笨啊?太太不是跟你说过吗,要尊敬父母,你做儿子的怎么可以指摘父亲?这可不是懂事的孩子应该做的事。” 弘晖微微红了脸,小声说:“是弘晖错了,不该跟阿玛没大没小,弘晖回家就罚自己抄书,等我把孝经上的字任全了,我就给阿玛抄一份道歉。” 苏兰芷一口亲到弘晖脸上,夸道:“知错就改,这才是好孩子!你要知道,你阿玛额娘生养你一场,对你关怀备至,你要知道感恩。偶尔跟阿玛额娘开开玩笑,这是你们亲近,可是决不能失了尊重,弘晖可记住了?” 242、早产(防盗) 弘晖认真想了想,才点头说:“是,太太的教导弘晖记下了,以后再不敢犯。” 苏兰芷摸摸他的头,让他继续玩,萨伊笑道:“还是额娘会教孩子……”苏兰芷说:“这也没什么,小孩子嘛,还不是大人教什么他就学什么,他有了错处,你及时纠正,告诉他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对了有赏错了要罚,他才能长成一个明事理有担当的人。有一些做人长辈的,自己家孩子做了错事,就把责任推到伺候的人身上,把孩子养的骄纵任性是非不分,最关键是没一点担当,离了父母就一事无成,这种养孩子的方式不叫爱,那是在害孩子!” 萨伊感觉苏兰芷有些生气,不禁加了分小心,说:“额娘说的是,那种人别说额娘,就是我也看不上的,我还在盛京时,我玛法对我阿玛叔伯和我那几个兄弟们都严厉的很,我那几个兄弟,都是十三四岁就被玛法赶到军营参加训练,旁人都说他不知道心疼孩子,可他们那些心疼孩子的,他们的孙子辈就没有我那几个兄弟们上进有出息,我玛法跟我说过,正是因为他心疼孩子,才会对他们格外严厉,他不做溺爱孩子的糊涂家长。” 苏兰芷听了赞道:“不愧是萨老将军,听皇上说他不但领兵打仗有一套,治理地方也有一套,现在看来,教育子孙更是个中好手,怪不得你们男子个个成材,女子皆是贤良淑德的贤内助。你们家家风也好,看来这都是萨老将军的功劳。” 萨伊也很为自己玛法骄傲,她对自己祖父真的很尊敬,听过那么多人,真心不觉得有几个比得上她玛法的,不过平时不好自夸,现在听到苏兰芷夸奖自己家,她是与有荣焉。 弘晖认真想了想,才点头说:“是,太太的教导弘晖记下了。以后再不敢犯。” 苏兰芷摸摸他的头。让他继续玩,萨伊笑道:“还是额娘会教孩子……”苏兰芷说:“这也没什么,小孩子嘛,还不是大人教什么他就学什么。他有了错处。你及时纠正。告诉他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对了有赏错了要罚,他才能长成一个明事理有担当的人。有一些做人长辈的。自己家孩子做了错事,就把责任推到伺候的人身上,把孩子养的骄纵任性是非不分,最关键是没一点担当,离了父母就一事无成,这种养孩子的方式不叫爱,那是在害孩子!” 萨伊感觉苏兰芷有些生气,不禁加了分小心,说:“额娘说的是,那种人别说额娘,就是我也看不上的,我还在盛京时,我玛法对我阿玛叔伯和我那几个兄弟们都严厉的很,我那几个兄弟,都是十三四岁就被玛法赶到军营参加训练,旁人都说他不知道心疼孩子,可他们那些心疼孩子的,他们的孙子辈就没有我那几个兄弟们上进有出息,我玛法跟我说过,正是因为他心疼孩子,才会对他们格外严厉,他不做溺爱孩子的糊涂家长。” 苏兰芷听了赞道:“不愧是萨老将军,听皇上说他不但领兵打仗有一套,治理地方也有一套,现在看来,教育子孙更是个中好手,怪不得你们男子个个成材,女子皆是贤良淑德的贤内助,你们家家风也好,看来这都是萨老将军的功劳。” 萨伊也很为自己玛法骄傲,她对自己祖父真的很尊敬,听过那么多人,真心不觉得有几个比得上她玛法的,不过平时不好自夸,现在听到苏兰芷夸奖自己家,她是与有荣焉。 弘晖认真想了想,才点头说:“是,太太的教导弘晖记下了,以后再不敢犯。” 苏兰芷摸摸他的头,让他继续玩,萨伊笑道:“还是额娘会教孩子……”苏兰芷说:“这也没什么,小孩子嘛,还不是大人教什么他就学什么,他有了错处,你及时纠正,告诉他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对了有赏错了要罚,他才能长成一个明事理有担当的人。有一些做人长辈的,自己家孩子做了错事,就把责任推到伺候的人身上,把孩子养的骄纵任性是非不分,最关键是没一点担当,离了父母就一事无成,这种养孩子的方式不叫爱,那是在害孩子!” 萨伊感觉苏兰芷有些生气,不禁加了分小心,说:“额娘说的是,那种人别说额娘,就是我也看不上的,我还在盛京时,我玛法对我阿玛叔伯和我那几个兄弟们都严厉的很,我那几个兄弟,都是十三四岁就被玛法赶到军营参加训练,旁人都说他不知道心疼孩子,可他们那些心疼孩子的,他们的孙子辈就没有我那几个兄弟们上进有出息,我玛法跟我说过,正是因为他心疼孩子,才会对他们格外严厉,他不做溺爱孩子的糊涂家长。” 苏兰芷听了赞道:“不愧是萨老将军,听皇上说他不但领兵打仗有一套,治理地方也有一套,现在看来,教育子孙更是个中好手,怪不得你们男子个个成材,女子皆是贤良淑德的贤内助,你们家家风也好,看来这都是萨老将军的功劳。” 萨伊也很为自己玛法骄傲,她对自己祖父真的很尊敬,听过那么多人,真心不觉得有几个比得上她玛法的,不过平时不好自夸,现在听到苏兰芷夸奖自己家,她是与有荣焉。 弘晖认真想了想,才点头说:“是,太太的教导弘晖记下了,以后再不敢犯。” 苏兰芷摸摸他的头,让他继续玩,萨伊笑道:“还是额娘会教孩子……”苏兰芷说:“这也没什么,小孩子嘛,还不是大人教什么他就学什么,他有了错处,你及时纠正,告诉他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对了有赏错了要罚,他才能长成一个明事理有担当的人。有一些做人长辈的,自己家孩子做了错事,就把责任推到伺候的人身上,把孩子养的骄纵任性是非不分,最关键是没一点担当,离了父母就一事无成,这种养孩子的方式不叫爱,那是在害孩子!” 萨伊感觉苏兰芷有些生气,不禁加了分小心,说:“额娘说的是,那种人别说额娘,就是我也看不上的,我还在盛京时,我玛法对我阿玛叔伯和我那几个兄弟们都严厉的很,我那几个兄弟,都是十三四岁就被玛法赶到军营参加训练,旁人都说他不知道心疼孩子,可他们那些心疼孩子的,他们的孙子辈就没有我那几个兄弟们上进有出息,我玛法跟我说过,正是因为他心疼孩子,才会对他们格外严厉,他不做溺爱孩子的糊涂家长。” 苏兰芷听了赞道:“不愧是萨老将军,听皇上说他不但领兵打仗有一套,治理地方也有一套,现在看来,教育子孙更是个中好手,怪不得你们男子个个成材,女子皆是贤良淑德的贤内助,你们家家风也好,看来这都是萨老将军的功劳。” 萨伊也很为自己玛法骄傲,她对自己祖父真的很尊敬,听过那么多人,真心不觉得有几个比得上她玛法的,不过平时不好自夸,现在听到苏兰芷夸奖弘晖认真想了想,才点头说:“是,太太的教导弘晖记下了,以后再不敢犯。” 苏兰芷摸摸他的头,让他继续玩,萨伊笑道:“还是额娘会教孩子……”苏兰芷说:“这也没什么,小孩子嘛,还不是大人教什么他就学什么,他有了错处,你及时纠正,告诉他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对了有赏错了要罚,他才能长成一个明事理有担当的人。有一些做人长辈的,自己家孩子做了错事,就把责任推到伺候的人身上,把孩子养的骄纵任性是非不分,最关键是没一点担当,离了父母就一事无成,这种养孩子的方式不叫爱,那是在害孩子!” 萨伊感觉苏兰芷有些生气,不禁加了分小心,说:“额娘说的是,那种人别说额娘,就是我也看不上的,我还在盛京时,我玛法对我阿玛叔伯和我那几个兄弟们都严厉的很,我那几个兄弟,都是十三四岁就被玛法赶到军营参加训练,旁人都说他不知道心疼孩子,可他们那些心疼孩子的,他们的孙子辈就没有我那几个兄弟们上进有出息,我玛法跟我说过,正是因为他心疼孩子,才会对他们格外严厉,他不做溺爱孩子的糊涂家长。” 苏兰芷听了赞道:“不愧是萨老将军,听皇上说他不但领兵打仗有一套,治理地方也有一套,现在看来,教育子孙更是个中好手,怪不得你们男子个个成材,女子皆是贤良淑德的贤内助,你们家家风也好,看来这都是萨老将军的功劳。” 萨伊也很为自己玛法骄傲,她对自己祖父真的很尊敬,听过那么多人,真心不觉得有几个比得上她玛法的,不过平时不好自夸,现在听到苏兰芷夸奖自己家,她是与有荣焉。 243、顺势而为 李常在这次生孩子果然诸多不顺,早产不说,还遇上难产,疼了两天一夜还没生下来,最后只能在大人和孩子中保一个,子嗣永远比女人重要,这个选择该怎么做,不需要有任何疑问,但荣妃仍以不敢擅自做主为由,把决定权推给苏兰芷,这时候苏兰芷才明白她打得什么主意。 按照惯例,宫里的女人难产,凡是牵扯到保大保小的问题,都是要舍大就小的,除非皇帝有特殊指令,或是难产的是皇后,那么有可能会保大人的命。现在皇帝不在宫里,让苏兰芷做这个选择,她也只能选孩子,不然等皇帝回来,她自然要得一个扼杀皇嗣的罪名,如果李常在肚子里的是个皇子,她的罪名就更重了,可是,她若是选了保孩子,她敢肯定,荣妃不会让李常在有活下来的机会,那她免不了要在皇帝那里留下一个善妒不容人的恶毒形象,尤其是李常在还是因为像她而得宠的,因为她留了性命,她更是说不清楚。 不得不说荣妃打得好如意算盘,可是苏兰芷也不是任人算计不还手的包子圣母,李常在动胎气当天,她把太后请出山,打破荣妃装病不管事的盘算,又跟着太后一起离开,荣妃忙了半天,苏兰芷一点没沾上,现在她又想把皮球踢给苏兰芷,苏兰芷冷冷一笑,让人去传话,只说大人小孩都要保,一定要母子平安,不管哪一个出了问题,都唯荣妃是问。 荣妃听到这话恨得牙根痒痒。还只能听命,偏偏把苏兰芷摆在能命令她的位置上的人还是她自己!若不是她非要拉苏兰芷下水,硬要苏兰芷做她启祥宫的主,现在苏兰芷命令她也没这么理直气壮,说要罚她也不敢这么强硬,自己送上门让人欺压,荣妃差点没吐血。 不管心里再愤恨不平,到如今这地步荣妃也没了别的法子,只能想办法保住李常在,可惜。李常在本来就是个柔弱身子。又被算计早产,折腾这么久,早就没了力气,哪怕荣妃发狠说保不住她就要产婆和太医的命。也没能把她从死亡线上拉回来。在她精疲力尽生下个瘦弱的小公主之后。李常在又拖了一天,最后如同荣妃最初设想的那样大出血死了。 荣妃简直欲哭无泪,她最初的设想是让李常在挂掉没错。可是她现在改主意了啊,明明已经让人尽力保她的命了,她怎么还会死?根据她对苏兰芷的了解,那位从来都是言出必行的主儿,别看平时笑的比谁都和善,可只要打定主意,就绝不会改变的,她既然放话说出了问题要追究自己的责任,那就不是说说而已,肯定会以此为借口处罚自己的! 还没等荣妃相处解决之道,苏兰芷的旨意也就到了——本来苏兰芷是没资格发旨意的,可谁让凤印在她手里,荣妃又上赶着要她做主呢——因为荣妃照顾不善,致使李常在难产身亡,不管她是有心还是无意,小公主都不适合养在她身边,因此,小公主暂且放到宁寿宫由太后照看,荣妃暂且禁足,具体如何处置,要等皇帝回来再行定夺。 荣妃不甘不愿应了,小公主被太后派人迅速接走,启祥宫成为继长春宫后第二处闭门之地。 苏兰芷也到宁寿宫去看了看小公主,不足月出生的孩子,看起来有些瘦小,不过太医检查过之后却说小公主身体健康,并没什么毛病,就是瘦弱些,养几年也就好了,也正是因为如此,苏兰芷才敢把孩子放在太后处,太后年老心软,若是让小孩子在她身边夭折,她心里会不好受的,苏兰芷自然不愿意让她老人家难过。 纷纷扰扰的就到了八月十五,皇帝不在京里,这所谓的团圆节就少了几分喜庆,好多事都给生了,也就太后设宴宴请宫妃和宗室女眷,并没有别的节目。 皇帝倒是赶在重阳节之前赶了回来,此时小公主的满月都已经过了,皇帝回宫听说自己添了个女儿,倒是挺高兴的,对于李常在的去世倒并不怎么在意。 皇帝回京后先去给太后请安,之后就到景仁宫歇息,苏兰芷少不了把他不在时宫里发生的事汇报一番,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大多都是有例可循的,唯一例外的就是荣妃和小公主,苏兰芷说:“李常在原本好好地,跟荣妹妹说了会儿话就动了胎气,我也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可李常在是因为荣妹妹才难产的,这是不争的事实。我想着,不管她是不是有意,李常在去了她都脱不了责任,再让她抚养小公主也不大合适,又不知您是什么意思,就自作主张求了太后,让她先照看几日,荣妹妹那里也只是禁了足。如今您回来了,赶紧拿个主意,小公主该给谁就让她赶紧抱过去,也省的累着太后。” 皇帝赞许的看了苏兰芷一眼,说:“你所虑甚是,朕原本也没想让荣妃抚养李常在的孩子,虽然李常在殁了,可她毕竟生了公主,常在也太低了些,提成贵人吧,至于说荣妃,让她禁足半年,把《金刚经》抄个两百遍……”皇帝沉吟片刻,又问道,“小公主身体如何?太医是怎么说的?” 苏兰芷忙笑道:“小公主好着呢,太医看过了,说眼下虽然瘦弱些,但只要精心照料,养几年就与常人无异了。” 皇帝“嗯”了一声,没有对此话题再进行讨论,反而说道:“有件事也该让你知道了,胤祹这次去塞外,遇到了点小麻烦,有个蒙古格格因为求之不得,对他下了药,害他病了一场,他养了十来天才好,朕猜他怕你担心定然没跟你说,朕先告诉你一声,免得你从别处听了只言片语,不了解内情反而更担心。”说着,就把乌伦珠日格的事跟苏兰芷讲了一遍。 苏兰芷果然有些心惊肉跳,做母亲的都是如此,自己遇着危险也许还不觉得什么,可若是自己孩子遇险,那绝对是比自己遇险要担心一万倍,她明知皇帝现在说出来,就代表事情已经平息了,胤祹也肯定没事,可仍是免不了后怕。 “……胤祹也是的,一路上鸡毛蒜皮的事都写信交代一遍,这么大的事却一声不吭,等我见了他非好好数落他不可……”苏兰芷埋怨道。其实她很想说皇帝几句的,胤祹不说,他为什么也跟着瞒着?只是想到身份之别,勉强把这句抱怨咽了下去。 不过皇帝对她还是颇有几分了解的,便是她不说,他也能看出来,不由拉着她的手笑道:“朕就知道,你听说之后定然会抱怨,只是那时朕和十二离着京城几千里,这事儿里面还有些不明不白的地方,不好和你明说,可若是不说清楚,你一知半解的岂不是更担心?所以才想着等回来再当面跟你说清楚,而且,只有让你亲眼看到十二完好无缺,你才会放心,不是吗?” 苏兰芷也不好说什么,只好问有什么内情,皇帝说:“那蒙古格格之所以起了那龌龊心思,乃是被人撺掇的,可是撺掇她的人却消失无踪了,到现在也没找到,更不知是哪一方势力在捣鬼。十二这次差点吃了大亏,朕已经把这件事交给他去查,回头你自己问他。” 苏兰芷点点头,趁着时机比较好,忙说:“前些天我妹妹进宫来,拜托我一件事,她们家扎喇芬虚岁都十七了,也不知陛下对她有没有安排?” 皇帝想了想,问:“你说的是五弟家的六格格?朕记得她是二十三年生人……是到了指婚的年纪,朕差点给忘了……怎么?五弟家的可是有什么想法?想求指婚还是怎样?” 苏兰芷说:“他们能有什么打算,还不是看您的意思,只是我有些舍不得,咱们的茉雅奇要远嫁,我情知拦不住,也不敢拦,可是扎喇芬只是宗室女,还是个庶女,想来用不着她去抚蒙吧?陛下您也知道,我五妹就她和对清额两个孩子,我总是希望他们好的。” 皇帝说:“你们也小心太过,早年朕女儿少,认了五弟长女做养女,她已经远嫁蒙古,五弟的其他女儿自然不需要抚蒙,你放心吧,朕自然会给她选一个青年才俊做额驸。” 苏兰芷忙笑着谢恩,又说:“其实我妹妹也不求额驸多有本事,只要额驸对扎喇芬好,婆婆和善,妯娌和气,他们小夫妻和和睦睦过日子,那就比什么都强。” 扎喇芬是郡主,她的夫君虽然也是额驸,可是和公主又不一样,她成婚后是要住到额驸家里的,而不像公主那样有自己的公主府,苏兰芷觉得,嫁到人口繁多的世家大族,未必是福气,倒不如门户略低一些,清清静静才好。 皇帝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又皱皱眉说:“九儿也到了年纪,她从小养在皇额娘身边,朕担心她远嫁后皇额娘心里不舒服,朕倒是看中一个人,又有些犹豫……” 244、默契 这话苏兰芷不好接,公主的婚事常常牵涉到政治,那不该是苏兰芷插嘴的,所以她笑了笑,说:“太后养了九公主一场,定然是舍不得她远离的,不过她老人家最是深明大义,就像茉雅奇,也是太后从小养到大,她嫁那么远,太后再舍不得,为了不让陛下为难,也从不曾说过半句。太后总是愿意为您着想的,您有什么想法,不如去和太后商量商量?” 皇帝叹道:“正是因为皇额娘从来不让朕为难,朕才更不忍她伤心……罢了,朕再斟酌斟酌吧……朕让你留心十二和十四的福晋人选,你选的怎么样了?” 提起这个话题,苏兰芷也挺无奈,她摊手道:“别提了,我千挑万选看中一个,觉得性子挺适合十二,偏偏敏妹妹也看上了,说是给十三挺好,我总不好跟她争,只能重新挑,只是比起那一个,别人总觉得不是这点不好,就是那点不妥当,总没有四角俱全的,眼下有两个人选,我正为难不知选哪一个好呢!至于说十四,我曾问过他,这孩子最亲近的女子就是九公主,他希望未来福晋能跟九公主是一个品格,我选了这半年,也只找到两三个和九公主性情有四五分相像的,也不知十四能不能看上……” 皇帝差点被苏兰芷这套媳妇经绕晕,在他的观念里,给儿子选福晋嘛,只要那女子家世可以,人端庄沉稳,也就差不多了。从来没想到苏兰芷这么多要求,没办法,男人和女人思考问题的角度永远都是不一样的,皇帝是男人,还是个地道的古人,在他看来,嫡妻只要能管家能生孩子,能帮儿子稳住后院就行,至于是不是得儿子喜欢,那不在他考虑范围内。能合得来更好。合不来也无所谓,大不了再给儿子指几个侧室,可苏兰芷不同,她总是希望儿子能跟媳妇性情相投。两人便是不能如胶似漆。也要娟鲽情深才好。她希望自己的儿子最喜爱的女人就是他的妻子,而不是把一腔情意放在妾侍身上。 所以,苏兰芷给儿子选福晋。首要一点就是要能跟儿子合得来,只有两个性情相投的人,才能更好地相处,也更容易产生感情,她不需要标准的皇子福晋,而是要适合自己儿子的女人。 当然,苏兰芷也不会傻得去改变皇帝的观念,她只要皇帝赞同她给儿子们选的福晋即可,至于别的皇子过的怎么样,那不是苏兰芷该关心的,也不是她管得了的,人家也有亲额娘呢! 皇帝对苏兰芷执着于要照顾孩子们的意愿这一点也有些不能理解,不过在他看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其实也是希望儿子们能敬重嫡妻的,毕竟宠妾灭妻的名声不好听,他也见不得那种人,不然也就不会把隆科多扔到西伯利亚吹冷风了。他虽然不能理解苏兰芷的执念,但只要苏兰芷选的人不是差的不能看,便是有一二处不符合他对皇子福晋的要求,他也可以当做没看见,横竖他是老公公,见儿媳妇的机会少之又少。 苏兰芷和皇帝跟一般的老夫老妻一样,天南海北聊了半晌,皇帝晚饭也是在景仁宫用的,晚上自然就歇在景仁宫,把其它宫里那些花骨朵儿们气的半死,她们就算知道以皇帝念旧情和重规矩的性子,回宫头一天定然会歇在苏兰芷处,可只要想到苏兰芷已经年过四旬,还能牢牢霸占皇帝心中第一位,就足够她们憋屈的狂吐三升血。 而之后的消息更人一群人嫉妒的眼睛发绿,她们本来以为皇帝会对苏兰芷处置荣妃而不满,毕竟苏兰芷只是贵妃,而荣妃是四妃之一,她们之间的差距并不大,最起码没有大到可以随意处置荣妃的地步,可是,苏兰芷说罚荣妃禁足就罚她禁足了,皇帝知道了非但没有不满,反而顺着苏兰芷的意,还加罚荣妃抄书,这太让人气闷了! 说实话,若是苏兰芷是皇后或是皇贵妃,那么宫里的女人们可能还没有这么不平,毕竟皇后和皇贵妃确实有这个权利,可问题就出在苏兰芷只是贵妃上了,同样是贵妃,看看苏兰芷,再看看小佟贵妃,两人的差距也太大了点吧?苏兰芷有两儿一女傍身,小佟贵妃膝下空虚;苏兰芷掌握凤印,小佟贵妃只能算是她手下一个打杂的;不论什么时候,苏兰芷都在小佟贵妃之上,皇帝到底还记不记得小佟贵妃是他母家表妹啊? 这个问题没人会给她们答案,而她们不知道的是,正因为小佟贵妃是皇帝的母家表妹,而佟佳氏已经出了两任皇后,佟家又有“佟半朝”之称,佟家的权势就注定了小佟贵妃不能有自己的孩子,皇帝也不会让他的后/宫里再出一个掌权的佟佳氏。 宫里好多女人不明白这一点,她们为了各自的利益,纷纷到小佟贵妃哪里挑拨她,希望小佟贵妃能跟苏兰芷对着干,这两人斗得越厉害,她们这些人就越高兴,不过,她们注定是要失望的,因为,小佟贵妃是宫里难得的清醒之人。 别人不知道原因,她却是知道的,当年她姐姐有孕,太皇太后曾出过手,而皇帝明知此事却选择冷眼旁观,因为皇帝也不想佟佳氏再出一个皇子,就因为有孕时受了算计,姐姐生的皇女不满月就夭折了,姐姐因此看清许多事,失望心死之下身体才会每况愈下,最终年纪轻轻就去了。皇帝就算封了姐姐做皇后又如何?姐姐走的时候当真是毫无留恋。 所以,小佟贵妃在进宫之初就知道,自己这辈子是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你问她恨不恨?她当然有过怨恨,哪个女人不想有自己的孩子啊,可是她又能如何?怨恨皇帝?皇帝又没逼着她进宫,她当年选秀可是撂了牌子的。怨恨父母?阿玛额娘养了自己一场,自己从小享受着家里的荣华富贵,到家里用得着自己的时候,自己有什么资格拒绝?不知情的人羡慕她金尊玉贵的生活,羡慕她进宫就是贵妃,谁知道她心里的苍凉? 好在小佟贵妃是个豁达之人,进宫这事已经不能改变,她也就顺从命运的安排,老老实实进宫,安安分分做自己没有权利的贵妃,她知道,只要自己不犯蠢,皇帝看在姑姑和姐姐的面子上,对自己总有几分情分,自己的日子就不会难过,果然,她在宫里前两年是不受重视,却也没有任何人敢轻视她,就算有人算计到她头上,她也没受过委屈,比起那些需要走一步算三步,一朝行差踏错就可能万劫不复的宫妃们来说,她真的要幸运的多。 现在这些人到自己面前说闲话,话里话外都是想勾起自己对淑静贵妃的火气,难道在她们眼里自己就是这的蠢的?淑静贵妃能够荣宠三十年,不依靠任何人走到如今的地位,除了自身的能力之外,若不是皇帝愿意做她的靠山,她能站这么稳?跟这样的人斗,她是脑袋被驴踢了才会做这种蠢事! 小佟贵妃性情温和,心胸也算宽广,可不代表她就愿意被人利用,那些到她跟前上眼药的人,她挨个记下来,然后把名单跟苏兰芷分享一份,她相信,苏兰芷也不是没脾气的病猫,别人要看她倒霉,她绝对会让那些人先倒霉,当然,在苏兰芷在给这些人挖坑时,她佟佳氏也愿意帮着铲几下土,不给那些人一个教训,她们就学不乖! 小佟贵妃对苏兰芷的了解不差,就像苏兰芷对她同样十分了解一样,有人在小佟贵妃跟前嚼舌,她一早就得到消息,不过她相信小佟贵妃不会被这么低等的挑拨打动,而小佟贵妃果然没让她失望,还友情提供一份人员名单,她若是不对上面的人做点什么,还真对不起她们对她的形容!这么想着,苏兰芷决定给她们制造些不便,也不用多做什么,那几个蹦跶的最厉害的,都是急着争宠的,苏兰芷直接以“多言”为由,罚她们禁足抄宫规,同时把她们的牌子给去了,她倒是想看看,不能承宠,她们知不知道着急?看她们还有工夫挑事! 那几个人接到处罚令,一下子傻了,也猜到是小佟贵妃把她们卖了,可她们大多是汉妃,家里没权没势,自己分位低,又不算受宠,就是知道小佟贵妃卖了她们,她们又能如何?连个报复的能力都没有,而且现在连绿头牌都被撤了,她们简直急的跳脚,却又毫无办法,在心里暗恨苏兰芷和小佟贵妃的同时,对她们的手段有了清晰的认知,心里终于知道什么叫害怕。 而小佟贵妃则在随后迎来一则喜讯:皇帝把十五格格的抚养权给了她。小佟贵妃喜极而泣,没有亲生的孩子,能有一个养女,她已经很知足了,而且这个养女是从襁褓中就给了她的,只要她用心抚养,不愁以后不跟她亲近。 245、家底 由于苏兰芷发作了一回,宫里禁足的人突破个位数,还创造了一个新纪录,那就是同时被禁足的妃嫔首次超过十人。虽然有这么多人不得不在自己屋里抄宫规、抄女戒、抄佛经,可宫里女人从来不会少,皇帝的后/宫本来就很庞大,少了这几个,还有其他人服侍皇帝,因而皇帝也不甚在意,何况他这段时间最得意的几个还在外面活蹦乱跳的。 对苏兰芷来说,只要皇帝没意见,别人怎么说也就都是浮云了,她实在不想整天跟人斗心眼,她每天要做的事多着呢,没心思跟她们逗闷子。 胤祹回京后第二天就进宫见了苏兰芷,也把自己差点被算计的事说了一遍,不过他可不像皇帝,许多事查出来也不会跟苏兰芷说,对胤祹来讲,他的事就没有不能告诉苏兰芷的,因此苏兰芷才知道他这回被算计的根本原因。 其实还是跟政治有关,蒙古虽然是大清的盟友,皇帝通过两次征战,成功消灭了西北的噶尔丹,可是有野心的人从来就不少,这个除掉了,自然会有另一个冒出来,策妄阿拉布坦不但继承了他弟弟噶尔丹的汗位,也继承了他的野心,他表面上对大清臣服,其实从未放弃过独立和扩张,经过这几年的发展,他的野心有冒头倾向,不过,他对大清的势力心存顾忌,就想从内部消耗大清实力,第一步,就是想挑起大清和蒙古各部的矛盾。 而胤祹之所以会成为目标。其实也只是恰逢其会,谁让科尔沁的郡主看上他了呢,而他正好对乌伦珠日格没兴趣,策妄阿拉布坦早年埋下的钉子就发挥了作用,鼓动乌伦珠日格对胤祹用药,其目的只是为破坏大清和科尔沁的关系,可惜事情中途败露,他的人没料到胤祹警惕心这么强,更没想到他身边会有人暗地保护他,最终功亏一篑。 这就是胤祹查出来的真相。皇帝当然也知道了。可是,这种事除非抓个现行,不然策妄阿拉布坦绝不会承认,皇帝也只能暗自戒备。不能以此为理由对他发难。不过。两方的关系一直都是暂时的和平,这一点不论是皇帝还是策妄阿拉布坦,其实都心知肚明。现在不到宣战的时候,便是有些小小不和谐之处,双方也会很有默契的暂时忽略。 了解了前因后果,苏兰芷也只能暂时忍下一口气,毕竟发动一场战争,不是件简单事,而且,战争想要胜利,更需要诸多准备,她就是再心疼儿子,也知道此事须徐徐图之。 “……你泡了一夜冷水澡,身体可受的住?有没有让太医看看?”苏兰芷最担心的还是这一点,别看胤祹身子挺强壮,可在种了春/药的情况下,不是发泄而是泡冷水澡,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苏兰芷真的没底,不免要多问一句。 胤祹说:“额娘放心吧,我的身体壮实着呢,当时也就是得了风寒,不吃药都没事,汗阿玛还特意让御医给我看了,开了张方子,只吃了两天药,我就痊愈了。额娘,我现在不是平安无事在您面前嘛,您还不相信吗?要不然再叫几个太医来,他们的诊断您总该相信吧?” 胤祹说着就要找人去请太医,苏兰芷忙拉他坐下,小声说:“你先别忙,我问你,当时你汗阿玛明明给你安排的有人,你为什么不用?吃了那药,为何要硬撑着?还去泡冷水澡,万一伤着根本怎么办?你还没成亲呢……” 胤祹脸一红,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不过他也明白苏兰芷在担心什么了,可也正因为明白了,才更觉不好意思,但是他也知道,这事他不交代好,苏兰芷不会轻易揭过去,只能忍着羞意含混过去:“我好着呢,汗阿玛比您还要担心,特意让御医看过,御医说了没问题的……儿子身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想被药物左右,虽说是一个侍妾,若儿子真用了,以后每次看到她,都会想起这次的事,定然会迁怒与她,既然儿子无心,何苦毁了别人一辈子?” 苏兰芷这下有些理解胤祹了,对心高气傲的胤祹而言,若是因为药物控制被迫与女人欢好,他会觉得是很伤自尊的事,往后自然不会待见那女子,当然,身为皇子,无声无息消失一个侍妾,那是小事一桩,可胤祹不愿如此行事,正是他厚道的一面。 苏兰芷都不知道该不该为自己教出这么优秀的儿子好,胤祹的思想绝对跟大众脱节了,可是,难得在古代教育出来一个能够控制**的儿子,就这么让他泯然众人,苏兰芷有十分不舍,自己想了半天,考虑到胤祹年纪不小,三观早已定型,改变并不容易,她也就听之任之了。 既然胤祹身子没问题,苏兰芷也不再纠结与此事,而是交代另一件事,她拿出一叠账本给胤祹,说:“额娘没什么本事,大事上帮不了你,也不会出谋划策,只能努力帮你们攒钱,不管你们想做什么,最起码不用为资本发愁,你四哥要做的事最是吃钱,我把最赚钱的给了他,你喜爱格物之术,这也是个费钱的行当,我给你留了几家铺子和几百顷地,铺子是专门做洋货生意的,全大清一共有十几家店,每年的收益还算可观,田地大都不在京城,是你三姨帮着找的人照看,你有时间去你三姨家一趟,她会把那些人交给你。我算了算,这些产业每年能有七八万两收益,我这儿还有前些年攒的银两,一并交给你,作为你大婚后的花用。你是男人,家底总不能比你媳妇薄……” 苏兰芷一边说,胤祹一边翻看,他和胤禛一样,都没想到苏兰芷这么会赚钱,不过,他的震撼比起胤禛来说小了很多,除了因为苏兰芷给他的钱财没有给胤禛的那么多之外,他对苏兰芷的崇敬比胤禛更深也是一方面,在他看来,苏兰芷就该是无所不能的强大存在。 苏兰芷当然不会把家底都交出去,她手上真的攒了不少钱,当年给了胤禛一半,如今给胤祹的只是剩下一半的一半,她手上的银票还有一二百万两,田产也有近千顷,铺子倒是没有了,不过单单是这些田地,每年出产也有小十万,有些是皇帝这些年赏给她的,一大半都是她自己攒下来的银两买的,也对亏前几年苏兰蘅夫妇一直在外地任职,天南海北帮她买地,她才能攒下这些家底。 被看苏兰芷的财产好像很多,其实跟那几个嫁到蒙古的公主一比,她真的是小手笔,人家那才叫大手笔,像恪靖公主,圈地一次就圈五万亩,合五百顷地,注意了,这是一次哦,再看看苏兰芷,她用了三十年,才买了一千多顷地,跟她们相比,苏兰芷真不算什么。而苏兰芷没有给茉雅奇准备这些东西,也正是因为知道,她嫁过去之后,也是要掌握一个部落的事,她若是想赚钱想圈地,不比养只牛难多少,她没必要画蛇添足,所以,她只是在内务府准备的嫁妆之外,给茉雅奇加了些压箱底的银钱,又教了她几条生财之道,结果茉雅奇果然没让苏兰芷失望,她完全承袭了苏兰芷的理财能力,属于过的最好的公主之一。 而苏兰芷之所以要自己留一部分钱财,主要是因为她安全感不够,现代社会过来的人,都有一种把家财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能安心的心态,她也不例外,她最后留的这一部分,则是要等到她去世前才会给胤禛和胤祹兄弟们平分。 其实在最初给孩子们攒家底时,有个情况是苏兰芷没想到的,那就是她会多一个养子,胤禵虽不是她生的,可她养了这么几年,胤禵生母又去世了,胤禵的事自然全落到她头上,她总不能什么都不给,就让他指着那二十三万分家银子过生活。当然了,皇帝为自己儿子们考虑的还是很周全的,出宫建府之后,会分二十三万分家银,另外也会给几个皇庄和一些门人,总之,只要不是做什么“大事”,就靠皇帝给的东西,皇子们也可以过得很滋润。 不过皇帝给的是皇帝给的,苏兰芷却不好没一点表示的,她在把给胤祹的给他之后,也把胤禵叫了过来,分给他五十万银子和三百顷地,跟给胤禛和胤祹的不能比,但却比皇帝给的还要多些,胤禵又不知道苏兰芷身家多少,对能得这么多意外之财,已经是感激涕零了,他倒不是在乎钱财,而是感动于苏兰芷能事事想着他的这份心意。 一下子把大半家产散给儿子们,苏兰芷心疼好几天,她倒不是舍不得,只是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一下子给人了,难免有些空虚,不过这种感觉却不好跟任何人说,只能自己想办法排解,幸好宫里及时上演一出大戏,把她的注意力给吸引过去,等戏剧落幕,她的心情也平复了。 246、身份 当萨伊带着弘晖和小格格进宫给苏兰芷请安时,她明显感到宫里气氛有些不对,从进了顺贞门开始,一路上极少遇到宫人们,更没有宫妃出来溜达,这本身就有些异常,要知道,现在正是金秋时节,气温适宜,天气晴好,御花园的秋海棠开的正艳,可以说是最适宜散步逛园子的季节,上次她进宫时,一路上遇到好几拨嫔妃们赏花游园,这次竟一个都没遇到。 萨伊带着疑惑走进景仁宫,冲苏兰芷福身一礼,口称“额娘安”,弘晖也说“太太安”,苏兰芷看到乳母怀里抱着的小格格,忙摆手让萨伊和弘晖起身,她自己上前一步从乳母怀里接过孩子,仔细观察她的眉眼,笑着对萨伊说:“可算是亲眼见着真人了,我的宝贝孙女果然是好样貌,瞧瞧这眉眼,一看就是个俊俏的……你跟胤禛有没有给她起个名字?” 萨伊说:“四爷想了这么些天,给她起了个琼瑶的小名,还说大名要等周岁之后再起。” 苏兰芷眉头微皱:“琼瑶?这算什么名字?你回去跟他说,我不喜欢这个,给改成慧瑶了!”对这时候的人来说,琼瑶代表的是美玉的意思,可很遗憾,苏兰芷曾听过一个琼瑶,受她影响,苏兰芷对这个很文艺范的词语彻底失去好感,只要一想到自己软糯的孙女叫这个名字,她就像吞了个苍蝇般难受,因此坚决要抵制。 萨伊还真没见过自己婆婆对哪个名字这么反感过,她虽不明白为什么。不过她知道婆婆在丈夫心中的地位,既然苏兰芷不喜欢,她相信胤禛知道后一定不会再坚持,所以,她没有一点停顿的答应了,她有把握,别说是个小名,就是大名,胤禛也会听苏兰芷意见的。 苏兰芷自己都觉得自己快精分了,她对弘晖的名字都没这么抵触。觉得不过是个名字而已。她的孙子弘晖肯定不会夭折,可不知为什么,对那什么琼什么瑶的,真的没有一点好感。总觉得如果叫了这个名字。她软软嫩嫩的小孙女就会长成一个满口“真爱”和“情不自禁”的脑残。这种画面只要略一想象,她就忍不住想撞墙。 从这一点上看,脑残果然比死亡更让人无法面对。 看到萨伊答应。苏兰芷才满意的点点头,说:“难道起名字的天赋也是遗传的?想想皇上给茉雅奇双胞胎起的佛尔果充和佛尔果春,两人一母双胞,人长的相像也就罢了,偏起个名字也像,我叫着都嫌拗口,还不如茉雅奇起的宝宝和贝贝呢!没想到胤禛起个名字也这么古怪,他们倒真真是父子,跟人家一比,咱们才是外人!” 萨伊抿着嘴偷笑,想起一路上的反常,忙问:“额娘,今天宫里可是有什么事?” 苏兰芷说:“怎么?你发现什么了?” 萨伊说:“没有,我只是觉得气氛有些奇怪,而且,在御花园一路也没遇到什么人……” “原来是这个!我说呢,宫里昨儿个才发生的事,应该不至于传这么快,原来你是根据这个推测出来的呀!”苏兰芷说,“这事说起来也是个笑话,你知道延禧宫的高贵人吧?她也不知是不是脑袋被门挤了,昨儿个打听到皇上去了御花园赏景,她就打扮的花枝招展去了,谁知她消息没打听齐全,皇上正心情不好,看到她满头珠翠的,当时就来了气,训斥她几句,罚她禁了足,又特意下了道令,以后凡是皇上去御花园时,除了宣召的嫔妃,一律不得在御花园随意走动,以免惊扰圣驾。这不,皇上的旨意一下,御花园就清净了。” 萨伊也觉好笑,只是又笑不出来,宫里的生活自来如此,她便是没有亲身经历,这几年耳渲目染的也听了不少,对这些永无休止的争斗十分厌烦,却心知是少不了的,不免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住进来,难道也要过这种生活?虽然这种想法有些大逆不道,可是身为皇子福晋,哪一个就能说自己没这个想法?何况胤禛的志向也没瞒过她,夫妻本是一体,胤禛有大志向,她不能拦也拦不住,能做的不过是给他一个平稳的后院,让他不必为琐事心烦。 既然有过那不可言喻的心思,萨伊有时候也会观察宫里的生活,学习苏兰芷如何处理宫务,只是,后/宫这个最大的女人争斗场,从来没有安稳的时候,大事小事不断,住进来的人,不管是高位还是低微,都免不了要费心神争斗,哪怕有些争宠手段在她看来极为粗鄙,也有人捡起来用,用对了自然是平步青云,用错了的话,很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每每看到这些,萨伊都会想自己有没有这种心智和能力,把这一团乱麻处理好,不过看看苏兰芷在皇帝面前的举重若轻,她就觉得自己还有许多东西要学,压力一下子爆棚。 苏兰芷就见萨伊要笑不笑的,略微有些怪异,她也猜不出这孩子在想什么,只是看神情,估计不是什么好话,她有心要萨伊多见识见识后/宫手段,有些事才不瞒她,不过也知道以她的身份,便是有什么心得体会,也只能自己一个人回味,不好宣之于口,笑了笑,把话题重新转到弘晖和小格格身上,萨伊会意,忙接着话题聊起来。 正说到弘晖的书念到哪里上,乾清宫来人,说皇帝知道弘晖进宫,特意宣他过去见见。萨伊惊喜莫名,皇帝儿子都疼不过来,哪里顾得上孙子,如今现有的这几个孙子,也就太子家的两个比较受重视,是皇帝亲自过问过的,其余人等,也不过是皇帝赐了个名,逢年过节跟随各自阿玛额娘进宫时面见过皇帝,皇帝倒是都认得,但实在没心力没个都关心,能得皇帝召见,已经是很难得的荣耀了。 萨伊自己对皇帝都是敬若神人,她偶尔给苏兰芷请安时会遇上来用膳的皇帝,哪怕心里知道这是自己公公,也是紧张的不行,谨言慎行的生怕说错一个字惹皇帝不快,也就是这时候,看苏兰芷跟皇帝谈笑自若的,她才特别佩服。她自己都慌着呢,更不知道该叮嘱弘晖些什么,只是拉着弘晖不放,她也担心弘晖人小不懂事,面君时若有不妥,跟前连个转圜的人都没有,就更不敢放手了,只恨不得能跟了去,奈何自己也知道这不现实,只能松了手。 苏兰芷却没这个顾虑,皇帝再是一国之君,她也相处了三十多年,敬意始终存在,畏惧却早不知丢哪儿去了,她把弘晖从萨伊手里接过来,俯下身子在他耳朵边说:“弘晖,你是去见你汗玛法的,别管他是什么身份,你只记住,那是你亲祖父,你只管亲近他,其余都不要想。” 弘晖表现出与他年龄不符的沉稳,也小声说:“太太放心,孙儿不会给您和阿玛额娘丢脸的。” 皇帝立等着要见弘晖,苏兰芷也不敢耽搁太久,略交代两句,就让乾清宫的人带着他过去了,萨伊还想让弘晖带上个自己人,苏兰芷一使眼色,她忙住嘴,眼巴巴看着弘晖出去了。 苏兰芷再跟萨伊说话,她就明显心不在焉起来,苏兰芷好气又好笑,说:“弘晖是去见他亲玛法,你这坐立不安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去龙潭虎穴呢,快收收心吧!”这也就是自己好性儿,而且真心疼媳妇,换个人你瞧瞧,哪里有这么好说话?! 萨伊慌忙回神,忙起身请罪,苏兰芷拉着她坐下,笑着劝解道:“我知道你紧张什么,其实完全没必要,你想想,弘晖才四岁,就是有一半句说的不对,皇上难道还能跟个孩子计较?真有个什么,过后我跟胤禛描补描补,哪里能让弘晖吃了亏去?这么浅显的道理,你都想不到,可见是关心则乱!你放心,我已经让人去看着了,弘晖一出来,就让人给咱们送回来……” 萨伊勉强笑笑:“弘晖还小,我就怕他不知天高地厚,哪句话说的不妥当冒犯汗阿玛,汗阿玛即便不计较,也是弘晖失礼,被人知道了又是一场说道……” 苏兰芷轻笑一声,淡然道:“乾清宫里的消息,除了皇上有意放出来的,谁能打听出来半句?谁又敢去打听?只怕别人连皇上召见过弘晖都没人知道,你担心的未免太早了些。” 萨伊一惊,这才晃过神来,听明白苏兰芷的话音,只要皇帝不是厌了胤禛,存心毁了弘晖,弘晖表现再差,都不会有关于弘晖的不利言语传出,而若是胤禛让皇帝厌弃,便是弘晖表现的再好,皇帝也有可能为了敲打胤禛,而打压弘晖几句。人们常说子以母贵,其实更根本的应该是子以父贵,因为胤禛的阿玛是皇帝,胤禛才是尊贵的皇子,因为弘晖的阿玛是受皇帝重视的雍郡王,弘晖在皇帝心里才有一席之地。 再者,萨伊转头偷瞄苏兰芷一眼,有一位深受皇帝信重的贵妃做太太,弘晖怎么也不会被皇帝责难。相同这一点,萨伊的紧张一下子消散大半。 247、问题 事实上弘晖在乾清宫过的确实不错,他的年龄在那里放着,便是皇家孩子再早熟,人们也不会对一个三岁小儿有太多要求,只要他有礼貌不吵闹,一般都能得一个好印象,再嘴甜一些,那就是贴心的乖孩子了,如果还能识得几个字,能背两句诗,赞誉自然是接踵而来。 更为关键的是,他到乾清宫时,他爹胤禛也在,如果说一开始弘晖还有一点紧张的话,看到他亲爹之后,那点子紧张也跑到九霄云外去了,这孩子精明的很,知道有他亲爹在场,便是他有什么失礼之处,也能给他描补过来,有了底气,他自然什么都不惧。 而皇帝看到弘晖小小年纪就这么勇敢和沉稳,心中自然欢喜,觉得他没有辜负苏兰芷平日里的夸赞,当下摆出慈祥祖父脸,和蔼的问他识不识字,在家都学了什么,得知他已经学完三百千,正在学弟子规时,更是大感欣慰,赏了他一方上好的端砚。 中午时,皇帝带着两个儿子和一个孙子一起到景仁宫用膳,别人都好说,只有萨伊浑身不自在,此时满人入关已久,汉化程度日深,跟公公和小叔子一起用饭,她挺不习惯的,苏兰芷看她别扭的很,干脆带着她和弘晖另开一席。饭后,苏兰芷趁着胤禛还没走,正好告诉他自己给他女儿改名了,胤禛听后,果然毫无异议的接受了,连理由都没问。 皇帝带着儿子们转移阵地,他们上午讨论的事还没有定论。需要接着商讨,苏兰芷和萨伊方有时间细问弘晖,得知他得了皇帝夸奖和赏赐,婆媳两个都很高兴,苏兰芷让人准备了一套文房四宝送给弘晖,又找了些精致的玩具给小格格,两个小家伙满载而归。 萨伊走了之后,文娟拿来一张礼单给苏兰芷过目,苏兰芷见上面都是些小孩子用的金项圈玉锁片等物,想了一想。方想起过两天是胤祺家长子满月。没办法,宗室中人数众多,单单是记每个人的生日都够让人头疼的,反正苏兰芷是没记清楚过。都是由身边之人帮着操心的。 而胤祺的长子出生日期苏兰芷之所以记得清楚。还是托了宜妃的福。她盼孙子盼了这几年,如今终于如愿以偿,五福晋平安生下麟儿之后。她特意跑来告诉苏兰芷,激动的差点喜极而泣,苏兰芷好一通劝,才把她给劝好,欢欢喜喜为孙儿张罗去了。 想到宜妃对胤祺嫡长子的重视,再看这张礼单,苏兰芷就觉得有些简薄了,只是由于别家的例子在前,她也不好对胤祺太特殊,因而只是让文娟加厚一成。 因说到这里,苏兰芷又想起胤祐有一个庶福晋也快生了,趁势一起定了洗三礼和满月礼,也省的过几天又来烦她,想到这些,她不禁抱怨道:“一年到头闹生日都闹不清,不是这家添人,就是那家过寿,就是婚丧大事一年也有好几次,一点儿不让人闲着……” 文娟抿唇一笑,说:“子嗣众多,正是兴旺之兆呢,别人只有高兴的,偏主子还抱怨,被人知道了,不定又怎么背地里编排您呢!” 苏兰芷说:“若是事事要顾虑别人的口舌,不容有一点非议,那活着也未免太累,我是早看开了,只要大规矩不错,剩下的就怎么舒服怎么来呗,懒得理会别人的想法。” “所以主子才越过越自在。都说宫里日子难熬,奴婢说句逾越的话,过的苦的那些,有几个是真苦的?好歹也是主子,比奴才们强多少去,奴才们都没叫苦,偏她们受不得,都是自寻烦恼!如今又不比先前,主子治宫严谨公正,捧高的虽少不了,踩低的却几乎绝迹,只要本分随时,哪里就过不下去了,那些叫嚷的厉害的,不定有什么歪肠子呢!” “哎呦,我还没发现,文娟竟然有张利嘴,有谁得罪你了,说话这么犀利?”苏兰芷稀奇道。 文娟说:“奴婢是主子身边的大宫女,等闲谁敢得罪?满宫上下谁不知道主子您最是护短?不过是奴婢看不得有些人的做派,仗着主子宽和,在您跟前放肆一回罢了。” 苏兰芷笑道:“你也知道自己放肆呢,亏是在自己家,若是在外面,就是为景仁宫的脸面,我也不得不罚你。你是老人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清楚,不用我再提醒你吧?” 文娟忙道:“主子放心,奴婢知道分寸,在外面一个字不会多说的,奴婢就是丢了自己的命,也不敢给主子丢脸,真有个什么,不用主子责罚,奴婢自己都没脸见您……” 苏兰芷摆摆手:“得得!你还越说越来劲了,赶紧下去忙你的去!”文娟含笑行一个礼退下了。 文娟刚走,文英进来回事,她立在苏兰芷跟前轻声说:“主子,底下人传回消息,完颜家格格有些不妥……”苏兰芷不禁坐起身子,示意文英继续,文英接着道:“完颜家格格有一个表哥,两人从小感情甚睦,只是她那表哥家没落了,家境不大好,完颜家看不上他,兼之完颜格格姿容出众,她父母希望她能在选秀时给家里增光,完颜格格对此似乎不大情愿,只是反抗不了家里的决定,听说已经哭了好几场。” 苏兰芷轻叹一声,说:“既然她无心,我是做不来强人所难之事,便把她的名字划了吧,只是如此一来,能给十四挑的,就剩下两个人了吧?”没记错的话,完颜格格在家排行第三,今年虚岁十三,竟然已经情窦初开了,真是早熟的让人叹息。 文英顿了顿,建议道:“主子看的都是比十四爷小的,其实比十四爷大一两岁也可以啊,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把年龄放宽一点,总还能挑出一两个好的吧?” 苏兰芷一怔,恍然发觉自己进入思维误区,总以为女方要比男方小才行,其实就像文英说的,大一两岁真不是问题,一想通,她忙对文英说:“你说的是,把二十五、六两年出生的秀女资料再拿来我看看,我就不信了,这么多人,还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 248、新差事 文英很快把一本小册子拿给苏兰芷,苏兰芷一页一页翻看着,其实这些东西她已经看过一遍,比胤禵大一两岁的女孩子,她最开始虽然没想过选给胤禵,可是跟胤祹却是年纪相当,有哪几个比较出众的,她心里大概都有印象,还记得里面有三四个看起来都不错,只是当初觉得跟胤祹性格不合,又不符合胤祹的要求,才没有选她们,不过,跟胤祹性格不合的,未必跟胤禵就不合,不符合胤祹的要求,说不定正好符合胤禵的要求呢,所以,重选一遍很有必要。 还别说,那三四个最出色的的人选里面,有两个苏兰芷觉得跟胤禵挺相配,再看看家世,虽然不属于顶尖家族,可也是大家子出身,父亲官职不低,又有能干上进的兄弟,关键是性格都跟九皇女有五六分相似,是相貌柔美、性格温柔又不失坚强的女孩子。 把这两个人指给文英,对她说:“尽快安排人去查一查这两家,我可不想遇到第二个完颜氏……若是给皇子选的福晋心中另有他人,那才真成了笑话……”笑话还好说,就怕造就一对怨偶,那她可是会不安的,而且,拆散情侣会遭雷劈的,她才不做这恶人。 苏兰芷以前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这时代的人们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久而久之,思维被同化,下意识就不会考虑自由恋爱这回事,却忘了,人的思想是最不可控的东西。又有句话叫做“哪个少女不怀春”,再严苛的礼法下,都有男女情投意合,这也是极正常的事。 完颜氏情窦初开的早了些,不过苏兰芷很能理解,很久很久以前,她也见过十二三岁的初中生谈恋爱的,她也并不认为完颜氏这样有伤风化,只是,没有一个母亲会喜欢自己的儿媳妇另有所爱。孩子是自己的好。苏兰芷就觉得胤禵值得拥有一个一心对他的妻子。 交代完文英,苏兰芷觉得有些疲惫,都说多子多福养儿防老,到底还是父母为儿女付出的多些。从孩子落地那一刻起。便为他们操不完的心。不过,父母也是甘之若饴就是了,只要孩子们略微有一点回报。做父母的就觉得所有的付出都值了。 这天是十月初二,苏兰蕙进宫来看苏兰芷,两姐妹说了半日话,又说起苏子瑜的婚事,就一个弟弟,她们这些做姐姐的都比较关心,兰蕙说道:“因着额娘去世,子瑜是嫡长孙,也要守孝三年,明年的选秀赶不上了,若是等下一次,又要三年后,着实有些耽误……” 苏兰芷说:“姐姐可是忘了?弟弟已经跟章佳家有了默契,只等出了孝就定亲,章佳夫人已经托了敏妃,选秀时给她家格格撂牌子,哪里谈得上耽误!” 苏兰蕙怔了怔,不自然的说:“弟弟从来没跟我说过……” 苏兰芷一愣,很快笑道:“谁让你成日就知道带孙子,外头的事一概不理会,家里诸事又都是靖辉家的操持,你万事不理什么心都不操,他怎么好意思打搅你?” 兰蕙听了心里更不是滋味,好像自己被姊妹们排斥在外了,这种感觉很不好,不过她是个再温柔不过的人,心中总不好受,也不会给人脸子,论耍嘴皮子,十个她捆起来也比不上苏兰芷,所以只能沉默以对。 苏兰芷不想姊妹们生嫌隙,忙解释道:“这倒是我疏忽了,弟弟和弟妹原本想着这事还没定,怕泄露风声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这才没有张扬,之所以告诉我,则是怕有人走我这边的门路,我因不知道而胡乱应人,你是不管这些事的,所以没跟你说——也不单是你,四妹和五妹也都不知道,你若为这个不自在,那实在是犯不着……” 知道不是自己一个人被瞒着,兰蕙这才好受了些,她对苏杰有事只跟苏兰芷说倒没什么想法,从很久前就是这样了,家里的事都是苏兰芷做主,家里人有什么心事都爱跟苏兰芷说,不单弟弟妹妹们如此,她自己也是一样,所以感觉很正常。 闲话完毕,兰蕙想起来齐永明让她代为转达的话,忙说道:“对了,我来之前靖辉他阿玛让我跟你说一声,这一位这几个月往侍卫营调了好几个人。”说着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一下。 苏兰芷明了,点头说知道了,倒是兰蕙不太明白,她素来不过问外面的事,虽然心中有疑惑也有猜想,不过她深信这些事苏兰芷和齐永明能解决好,所以也不多问,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苏兰芷心中有个不太好的猜测,需要去证实一下,不过因为并不太紧急,她也没有特意找人,而是等到胤禛来给她例行请安时,悄悄跟他说了,并让他暗地里观察御前侍卫们有没有变化,胤禛却为难的说:“这事我恐怕没时间,汗阿玛前几天交给我一个任务,要我带着人手和银两去修河堤,没有一年半载完不成,如果额娘的猜测成真的话,我估计不一定能等到我回来……干脆让十二弟去办吧,省的他总闲着。” 苏兰芷皱眉道:“修河堤?哪里的河堤?怎么先前一点儿消息都没听说?” “就是上次汗阿玛宣见弘晖那天提出来的。额娘您也知道,十二一直带着一帮人鼓捣,我原说他胡闹,谁知竟然被他们鼓捣出一种奇怪的东西来,灰不灰黑不黑的粉末,加了水之后,竟然变得奇硬无比,要用铁锤才能砸烂,大家都说用这东西筑河堤,必然是极坚固的,汗阿玛也同意,为稳妥起见,想先修一段河堤试试,因为那东西是十二呈上来的,汗阿玛就把这件差事派给了我。”胤禛一五一十的解释道。 苏兰芷心中暗暗惊奇,劳动人民的智慧果然是无穷的,她不过是大致上描绘了一番,胤祹竟真带着人把水泥弄了出来,果然是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就凭着她那“石灰混粘土烧制”的含混描述,能用的水泥就出来了,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她是不是可以期待一下无线电? 不过关于无线电的知识,她现在能记住的只有无线电是一种电磁波,其余一片空白,想了半晌,还是一无所获,此刻她无比怀念度娘以及一切查询网站,却也只能徒呼奈何。 “……额娘,额娘!您有没有听到我讲话?”胤禛说了半晌没有得到回应,一看才发现自家额娘的思维不知跑哪儿去了,忙提高声音喊她。 苏兰芷回神,问:“十二他们弄出来的东西叫什么名字?” “……汗阿玛还没有赐名,不过十二说那东西实用石灰加泥土烧制而成,私下里叫它灰泥。” 苏兰芷囧了囧,觉得这名字真是不顺耳,又想到皇帝赐名的吓煞人香,听着是威武霸气,可哪有碧螺春风雅?她对这一家子起名的天分彻底失望了。 “石灰和泥土烧出来的就叫灰泥?可是刚才听你说,加了水才会变硬,依我看,还不如叫水泥呢!”苏兰芷随口说道,“你刚说了这么多,还没说要去哪里修河堤呢!” 胤禛说:“去的地方倒也不远,就是永定河,汗阿玛说了,先修一段看看效果,若果然不错的话,就要在黄河沿岸用上,黄河的河堤年年修,却隔三岔五出问题,只希望这东西真的有用,也能让河岸边上的人过上安稳日子……”说到最后,胤禛又开始忧国忧民起来。 苏兰芷轻嗤道:“东西再次,人才是主要的,以往修河堤的银两,也不知究竟有多少是用在河堤上,又有多少是进了贪官污吏的腰包,偷工减料做出来的劣质工程,不出问题才叫奇怪!” 苏兰芷这般直言不讳,胤禛只有苦笑的份。“额娘心里知道就是了,何必又说出来?这些内情,汗阿玛未必不知道,前几年特意让于成龙去治水,就是看中他清廉正直,必不会贪污治河的银两,谁知他将靳辅修好的河堤全都拔了,结果洪水淹了上万户人家,可见不单是人好就有用的,还要方法正确才行。” 苏兰芷摆摆手:“罢、罢,你说的有理,我对这些也不懂,我也不跟你争,只是你去做这个事,记得多请教人家内行们,做事最怕外行指挥内行,具体的事交给专门的人负责,你只管盯着他们做好就是了,别胡乱指手画脚。” 胤禛笑着应是,苏兰芷又问:“你汗阿玛有没有说让你什么时候去?” 胤禛说:“如今材料还不齐全,等他们做好,只怕就是腊月了,那时天寒地冻的,不适宜动工,大概要等到开春化冻,不过过几天汗阿玛就会带着人去巡视永定河,我也要跟着,汗阿玛巡视过后,我就留下实地考察,为年后动工做些准备工作。” 苏兰芷点点头,忽然想起来,说:“其实那东西用来修路应该也很好用,铺的平平的,肯定比现在的路好走。” 249、小儿女心思 胤禛想了想,说:“修路确实是一项利国利民的好事,只是如今尚在试行阶段,这东西究竟好不好用还不好说,先有了成果才能再谈其他……不过也不能凡事都指望我一个人,若真有用,由谁负责此事还需斟酌斟酌,额娘您有没有什么意见?” 胤禛和皇帝最大的不同点就在于,皇帝从不会和苏兰芷商量政事,而胤禛却愿意听听苏兰芷的意见,而苏兰芷只要有想法,会隐瞒皇帝却不会隐瞒胤禛,这大概就是丈夫和儿子的区别。 “我能有什么意见,那些朝臣们我又不认识,你自己看着办便是。”苏兰芷如是说道。 胤禛点点头,看时间不早,就要起身告退,忽又想起一事,忙转身说:“额娘,我听说你在给十二相看福晋,十二那小子自己不好意思说,让我代他跟您说一声,他不喜欢太活泼的女子,请您给他挑一个温婉娴静的。”胤禛说着,嘴角勾出一抹怪笑来。 苏兰芷喷笑,胤祹绝对是被那什么热情奔放的草原之花给吓到了,对这类女子有了阴影,毕竟上次问他喜欢什么性情的女子时,他还没这个要求。当然,苏兰芷也不会给自己儿子找这种媳妇,别说胤祹受不受得了,她都消受不起,胤祹担心这个,完全是杞人忧天。 把胤禛送出门去,苏兰芷本想着胤禛要出门,想给他收拾些行礼,又想到他也是成家的人了。这些东西他媳妇都会给准备,不免索然无味起来,怔怔的坐着发呆。 文英进门就看到她这副神情,还以为她在思考什么大事,不觉放轻脚步,怕惊扰她思索,倒是她察觉有人靠近,看到文英蹑手蹑脚的,笑着问:“怎么跟做贼似的?” 文英笑道:“主子皱着眉想什么大事呢?奴婢生怕扰了您的思绪,特意放轻脚步。谁知还是打扰到您……这是皇上刚赏下来的水果。您要不要现在尝尝?” 苏兰芷看看托盘里的桃子和葡萄,说:“桃子留着吃,葡萄拿下去些榨成汁。”文英忙下去张罗,不一会儿。就端着个盘子过来。上面是剥了皮切成小块的桃子。盘子上还有几根木签子,就跟牙签大小,苏兰芷拈起一根插着桃子吃。边吃边赞。 “文英,你来帮我瞧瞧,这几个姑娘哪一个长的更好看些?”苏兰芷拿出一叠画像给文英看。 文英忙接过来,一张张翻看,足有十几张,全看过了,挑出五六张来,苏兰芷看一眼,面露嫌弃之色,这画法已经是写实派了,可在苏兰芷看来,仍是写意的可以,她实在分不出哪是哪个,也挑不出好看不好看,这才让文英代为掌眼,虽然她不觉得文英挑出来的就真比剩下的好看,不过,在自己分辨不出的情况下,她还是很能听从别人的建议的。 把那五六张画像给文英,苏兰芷说:“这上面的人再细细查访一下品性,查清楚了汇成册子给我。”文英会意,忙收了起来。 这一天是十一月十三,从早上就开始下雪,苏兰芷正坐在屋里往外看,文娟来报说胤禵来了,正说着,胤禵已经走进门,苏兰芷忙把他迎进来,先亲自替他解了斗篷,一边拍着他头上的雪花,一边埋怨道:“这会儿正飘雪花,你在外面走,怎么也不说让底下人打个伞?” 胤禵笑道:“我是从乾清宫过来的,就这几步路,哪里用这么麻烦!额娘快别忙了,咱们坐下说话。我这几天没来给您请安,您可还好?现在天冷,您没事别出门,要是屋里待得闷了,让人把宜母妃和敏母妃请来陪您……” 苏兰芷不觉好笑:“你这又是从哪儿学来的?我记得你最烦人絮叨,怎么自己说上了?”事出反常必有妖,胤禵对她虽然亲近尊敬,可他从来不是会腻歪的人,这是唱哪一出呐? 被苏兰芷识破,胤禵脸上就有些讪讪的,扭捏了一下,才说道:“儿子有事要额娘帮忙……我也知道这有些为难您,可是除了您,我也没别的人去求了……” “你先说是什么事,只要是额娘能帮的,自然会替你去做,又哪里用得着一个求字。” 胤禵顿了顿,说:“是儿子说错话,额娘勿怪……原也不是儿子的事,本来不该找您……您也知道,九姐姐她今年已经十八了,到现在汗阿玛也没说给她指婚,也不知是忘了还是另有打算,九姐姐嘴上不说,心里一直担忧,只是她不好问,儿子也不能去问汗阿玛,就想请额娘帮忙问问,若是汗阿玛已经有了人选,九姐姐也好安心,若是汗阿玛忘了,您帮着提醒一下……”胤禵越说声音越小,他也知道这事不该苏兰芷过问,他来求苏兰芷,会让他为难,可是除了苏兰芷,他又能去找谁?只能厚着脸皮张一回口。 苏兰芷愣了愣,笑道:“你们这些孩子啊,就爱胡思乱想,九皇女是皇上亲女儿,皇上还能忘了她?虽说给她选的夫家是哪一家,你额娘我不大清楚,不过我倒是知道,皇上已经答应过太后,九皇女不会远嫁,我估摸着人选已经定了,回头跟你姐姐说一声,让她尽管把心放回肚子里,好生养好身子要紧,别没事给自己找点子事!再说了,九皇女是养在太后身边的,她的终身大事,太后能不上心?真是,让我不知说什么好……” 胤禵不好意思的笑笑,他是真没想到这一点,只觉得自己亲额娘早逝,自己的事有额娘张罗操心,可九姐姐却没人管没人问的,生怕给耽误了。胤禵是一点儿没想到要太后操心上去,没办法,太后虽然是最尊贵的女人,可她万事不管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了,在胤禵印象里,她就是一个慈祥和蔼的傻呵呵的老人形象,真没想到能指望她。 别说胤禵了,就是九皇女一直养在太后身边,她虽然有过这个期盼,可看自己一年大一年,太后一直没一点动静,也就认为老太太顾不上她了,她一个女孩子,万没有自己厚着脸皮问询婚事的,只能暗自着急,虽竭力隐藏,到底被胤禵看出一二,这才有了今日这一出。 其实这也怪太后,九皇女养在她身边,有关她的终身,虽然不能详细说,可也该透露些,也好让孩子有个心理准备,可老太太真不是个仔细人,就没想过这一茬,她觉得,皇帝既然已经答应把九皇女留京,这事就算完了,嫁妆有内务府准备,她只用准备几样添妆就行,压根没想到别的,宁寿宫里可不是没动静么,也怪不得九皇女忧心。 苏兰芷不欲多谈这个话题,看看时间,张罗着让人去准备午饭,拉着胤禵留下一起用膳,胤禵去了一件心事,自然有心情逗趣哄苏兰芷开心,两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苏兰芷又拿出新鲜苹果和葡萄给胤禵吃,这些反季节水果数量有限,宫里也就太后、小佟贵妃和苏兰芷这里有,皇子中太子每样得了些,其余也不过得了一两样,胤禵那里也有,不过是桃子和梨,而他偏爱葡萄,当下也不客气,大快朵颐起来。 苏兰芷如今却越发懒惰,连吐葡萄籽都嫌麻烦,所以她总是喝葡萄汁,苹果有专人削皮切块,她若懒得伸手,就有人送到嘴边,她有时享受着无微不至的服侍,也会在心里唾弃一下自己,若是现在让她回归现代,只怕她也要好长一段时间不适应吧!果然是由奢入俭难啊! 不过,作为后/宫中实际的掌权者,她这点行为也算不得什么,深宫无聊,宫里的女人哪个没有点奇怪的爱好?像是惠妃喜欢吃瓜子,偏不爱嗑,都是宫女们一个个剥出来的,宜妃爱吃石榴,又嫌吐籽麻烦,就要宫女们小心的把石榴籽挑出来,她只吃果肉,而荣妃的爱吃蒜,为了去除嘴里的异味,没少折腾自己宫里的宫人,谁又比谁好多少? 所以,苏兰芷也就是感叹一下,倒没觉得自己这行为有什么值得天怒人怨的,最起码她没要求一定要吃新鲜荔枝,不用上演“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的传说,只要跟祸国殃民扯不上关系,她奢侈些真不是大事,她如今的地位,有这个资格。 苏兰芷看胤禵一会儿工夫就吃了两串葡萄,怕他胃闹意见,忙把果盘撤了,胤禵还有些不乐意,他没吃过瘾,苏兰芷笑骂道:“就一口吃的,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别眼馋了,我让人装了,等你走的时候带上,回去再吃,也不看看什么天气,不知道爱惜身体么?!” 胤禵不好意思的笑笑,顺势道谢,苏兰芷想了想,到内室拿出几张画像,悄声说:“过来看看,这几个女子觉得哪个更合眼缘?” 胤禵意识到这是什么,脸一红,扭捏道:“儿子相信额娘的眼光,您瞧着好就行,儿子都听您的……”他嘴里这么说,眼睛却不由自主往苏兰芷手里瞄了一眼。 250、多思 苏兰芷一眼就看出胤禵的言不由衷,毕竟还是个少年,对未来福晋人选总是会有好奇心的,不能知道也就算了,有机会提前了解了解,自然不会拒绝,不过,少年脸皮薄,就是心里想,也不好意思开口,还要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可惜眼神神态早把他的真实想法给出卖了。 对这种少年情怀,苏兰芷当然能够理解,也不戳破,只暗自一笑,说:“单是我满意有何用,主要还是要你看着喜欢,往后才能和睦……这是正经大事,别只顾着害羞,快来看看……”说着话,把几张画像塞到胤禵手上。 胤禵红着耳朵尖,不敢看苏兰芷揶揄的眼神,低头看画像,知道这几个大约就是苏兰芷给他选好的福晋人选,而他又能发表意见,他总要认真看几眼的。其实照苏兰芷来看,这几个女子都能称得上是美人,而且长相还都是同一类型的,第一眼看上去都是温婉端庄型的,鹅蛋脸型,大眼睛高鼻梁,是这个时代最受欢迎的相貌,而后世受欢迎的瓜子脸,在现在人的眼里,多半要说一声福薄相,所以,苏兰芷真不觉得那几个人有什么好挑的。 不过,胤禵的审美观和她不同,人家仔细看了看,还真找出来个看着最顺眼的,不过宫里人讲究含蓄,他不能直白的说看上哪一个,而是把他最喜欢的那张画像放在最上面,然后递还给苏兰芷,扭捏的说:“儿子看着人人都好。额娘费心了,一切但凭额娘做主。” 苏兰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忍着笑点头,胤禵被她盯的不好意思,忙找了个借口告退了,苏兰芷摇头失笑,喃喃道:“到底还是年轻脸皮薄,过几年只怕就不知脸红为何物了……” 拿起最上面那张画像仔细看看,不得不承认胤禵挺有眼光,画像上的女子看着是很顺眼,让人觉得舒服。苏兰芷叫来文英说:“这位舒穆禄格格盯紧些。”文英会意。自去安排不提。 胤禵回到自己住处,把伺候的人都赶出去,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忍不住傻笑两声。额娘已经给自己看好福晋了。等明年选秀过后就能指婚。以后自己也要跟四哥他们一样。有自己的家,他要和四哥五哥他们学,对自己福晋好。只一心跟她好生过日子,才不学三哥和九哥,弄一屋子女人,吵得人头疼,嗯,成婚后汗阿玛就会正式安排差事了吧?我要好好办差,让汗阿玛看到我的能力,等到封爵时也能封的高一些,给孩子们做个榜样…… 胤禵越想越远,连不知在哪儿的儿女都被他考虑到了,他正在遐想连篇,听到外头人的声音,“奴才给十三爷请安”,知道是胤祥过来找他,忙收了有些呆傻的表情,压着心头那点遐想,干咳一声,提高声音说:“十三哥来了?快请进!” 胤祥进门时,胤禵已经恢复正常迎了出来,两兄弟落座,小宫女奉上茶水,胤禵说:“好容易今儿有半天空儿,十三哥没去给敏母妃请安么?敏母妃可好?” 胤祥喝口热茶,笑道:“我刚从额娘那儿回来,一个人在屋里也没趣儿,过来找你说说话。额娘一切都好,劳你挂念了。你呢?听说你刚去见贵额娘了,她怎么样?” 胤禵笑道:“额娘挺好,就是天冷不爱出门,又想见四哥家那对宝贝儿,又担心冻着他们,四哥又不在家,这几天天不好,额娘心里难免记挂着,四嫂进宫不方便,我也不好总去,十三哥帮忙跟敏母妃说说,让她闲了多去陪陪额娘,免得她做什么都提不起劲。” 胤祥忙点头说:“不用你说,我额娘也是常去的,宜母妃还笑言贵额娘性子好,她们整日往景仁宫跑,贵额娘也不嫌烦,若是她,早把人赶出去了……” 胤禵一笑,这个话题告一段落,想到刚才的思绪,胤禵说:“哥哥们都有自己的事要忙,也不知汗阿玛什么时候会给咱们分配差事?听九哥说,汗阿玛会问咱们想去哪个部门办差,十三哥,你有什么打算没有?” 胤祥笑道:“我也不知道,朝政上的事不是一朝一夕能学会的,别看兄长们如今看起来游刃有余的样子,背地里费了多少心思谁也说不清,我只求不给汗阿玛丢脸,至于说地方,却是不敢挑的,总是听汗阿玛吩咐,他老人家安排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呢?” 胤禵皱着眉头:“我就是没注意才想听听十三哥的想法,我倒是想去兵部历练,只是不知汗阿玛会不会允准……不过汗阿玛不同意也无所谓,就像十三哥说的,不管去哪儿做什么,只要不给汗阿玛丢脸就成,别的也不敢想太多……” 兵部比较敏感,胤禵身为皇子又怎么会不知道,可他就是对行军打仗有兴趣,如果能争取的话,他自然要争取一番,不过争取不来他也不失望就是。 胤祥听了久久不语。他的志向和爱好其实跟胤禵差不多,只是他比胤禵要沉稳些,知道可能性不大,于是干脆不想,如今见胤禵能毫不犹豫说出自己的志向,他其实是有些羡慕的。可是胤祥终究和胤禵不同,胤禵虽然因为德妃早逝,性子收敛不少,可他到底不是个会隐忍的人,加上苏兰芷从来没限制过他什么,他的生活并没太大的影响,所以仍有些率性和随意,而胤祥却因为敏妃尚在,一直在敏妃的教育影响下,棱角被磨去不少,人也成熟的多,他纵然是羡慕胤禵的率性,为了自己额娘和妹妹们,也会谨慎行事。 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地上薄薄一层,胤禵不觉兴起,笑道:“十三哥,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咱们到外面比划比划?” 这提议正和胤祥心思,他朗笑一声,说了声好,和胤禵两人相携出门,摆开架势就要开始,底下人都知道这些爷们的性子,情知劝不住,也就不多费口舌,只是胤禵的贴身太监笑着劝他们稍待片刻,让人把院子里的雪扫了地拖干,以免影响他们发挥。这个理由两人都接受了,趁着众人收拾院子,他们在廊檐下活动活动手脚,等活动开了,院子也收拾的差不多,两人酣畅淋漓的打了一场,结果胤祥略胜一筹,刚才的那点郁气也散了,身心通畅的回隔壁他自己住所去了,倒把胤禵郁闷的不行,一连吃了好几串葡萄才好些。 胤禛说是去永定河沿岸实地考察,其实具体的操作根本不用他亲自动手,他只用合理安排好人员,自己只用等消息就好,可他偏偏在某些地方及其顶真,总觉得自己不亲自看一眼就不放心,所以,他虽然没有全程参与,几个容易决堤的地方他还是亲自查看过的,对于底下人采集上来的数据,他也不是全然信任,而是另安排人进行抽查,无比要确保没有纰漏才行。 这么一来二去的,等他手头上的工作做完,也就差不多快过年了,他的腊八粥都是在外面喝的,等他回京时,已经过了腊月十六,他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进宫向皇帝汇报工作,皇帝对他的工作态度、工作能力、工作效率都比较满意,夸了他几句,大手一挥,给出不少赏赐,而胤禛又去见了苏兰芷,才带着皇帝的赏赐和苏兰芷的爱心馈赠回了府。 过后皇帝对苏兰芷说,他认为胤禛办事仔细认真,手腕够用,性情坚毅,心思缜密,是个能王的料,他认为胤禛一定能成为太子的左膀右臂,为大清的建设添砖加瓦。 苏兰芷对此不予置评,她可从没想过让自己的儿子为别人的江山奉献一生,胤禛若没有大志向,她一定会劝他做个闲王,闲在家里什么也不干那种,只管在吃喝玩乐上下功夫,如此既轻松又不招忌讳,何苦为别人做牛做马劳累一辈子还不落好?她可没有这么伟大的情操。 不过皇帝目前对太子仍抱有很大的期望,胤禛能给皇帝一个有能力又没野心的印象,也是件不错的事情,苏兰芷也挺满意的,出头的橼子先烂这个道理苏兰芷还是知道的,如今胤禛能适当表现出自己的能力,却不能掩了太子的光芒,虽然辛苦些,可想要得到成功,哪里有不付出的道理?天上从来不会掉馅饼,只会掉铁饼,这个道理虽然残酷,却是现实,只有自己无坚不摧,才能达成任何心愿。 苏兰芷坚定的这么想着,可是看看眼角已经有皱纹的皇帝,她心里挺不是滋味,这个男人在这几十年里对她真的很好,若是他的儿子们都只盯着他屁股底下那张椅子,他是不是也会伤心难过?就像好多年前,这个男人的长子夭折,他在景仁宫偏殿里坐了一下午,虽然他什么都没说,可他眼中的伤痛苏兰芷看的清清楚楚。即便皇帝冷心冷情,也总是会痛的吧? 251、闲与忙 苏兰芷陷入一种很奇怪的思绪中,周围热热闹闹的过年环境竟让她觉得有些烦躁,不过她掩藏的好,除了文英几个,旁人都没有发觉,胤禛和胤祹虽然是亲儿子,可十天半个月见不着一次,他们也发现不了她的异状,而皇帝因为事情太多,已经好几天没进过后/宫,自然更不知道,文英等人虽然发觉了,却碍于身份,只能干瞪眼看着。 其实苏兰芷对皇帝的感情一直很复杂,身为一个合格的宫妃,她从来没有全然信任过皇帝,更不敢放任自己喜欢甚至爱上皇帝,可是另一方面,享受了人家几十年宠爱关怀,是个女人都不会无动于衷,她总在提醒自己不能动心,却又不断被皇帝感动,这种矛盾的感情一直累积,到一个点的时候就会爆发,然后苏兰芷找到新的平衡,日子继续,而现在,就是爆发的时候,她觉得,皇帝从来没有图过她什么,她和她的儿子们却在算计皇帝最在意的东西,这让她觉得歉疚,看着皇帝一天天老去,她觉得不忍,这种感觉很不好。 苏兰芷知道自己状态不对,她看到皇帝时总想补偿什么,这很不正常,宫妃不该对皇帝心生怜惜,可女人心疼自己的男人却再平常不过,苏兰芷清楚的明白根源在哪里,她不由庆幸,幸好皇帝忙,没时间到她这儿来,不然她还真瞒不过去,若是她的歉意被皇帝察觉,她可不敢想象皇帝会联想到什么地方。帝王的心思,从来不是好猜的,她都明白。 不过,一个女人怜惜心疼自己的男人,这又有什么道理可讲?苏兰芷再不愿意承认,也否认不了她早就对皇帝心生爱意的事实,也正因为她意识到了,所以才分外不想见皇帝。 康熙四十年就在苏兰芷这纠结的心情下到来了。 新年新气象,苏兰芷的心情再纠结,经过半个多月的调整。也足以让她调整回平常状态。皇帝到她这儿混饭时,虽然觉得她好像更体贴了,却也没多想,反而很享受这种感觉。 出了正月。皇帝带着太子、胤禛和胤祥巡视永定河。他回京时。太子和胤祥跟着回来了,而胤禛却留在那里,开始准备用水泥修河堤一事。太子推荐了几个官员给胤禛打下手,皇帝准了,胤禛也推辞不得,还好这几人虽然是来争功的,但都是聪明人,知道只有先做出功绩来,才有功劳可争,所以对胤禛的安排并不推诿,反而很是卖力。 太子安排这几人的目的胤禛心知肚明,不过他也不在意,他现在又不能明着拉拢官员,而且,不管底下官员是谁的人,他作为总负责人,这份功劳是分不走的,所以只要底下人配合他把事情做好,真正让老百姓能得到好处,谁的人他都无所谓。 胤禛虽然不在家,不过他府上还是又一桩喜事,他的那个侍妾王氏怀孕了。这个王氏这些年跟隐形人一样,因为她的安分不争,胤禛虽然对她没多少感情,却也并不厌恶,每个月会在她那里留宿一两天,在萨伊生下大格格之前,她一直是喝着避子汤的,这汤她喝了好几年,才停了不到半年就怀上了,她的运气也算相当不错。 对于有将有一个孙子或孙女的事,苏兰芷还是挺高兴的,虽然那王氏长什么样她已经记不得了,不过别管是谁生的,只要孩子是胤禛的,苏兰芷就喜欢,当然了,因为苏兰芷跟萨伊的感情比较深,所以她对萨伊的孩子肯定更重视,嫡子跟庶子总是不同的。 其实从这一点上看,皇帝会最偏疼太子也不是没理由的,谁让太子是嫡子呢,别的皇子就算心里不舒服又能怎样?出身是先天的,他们改不了这一点,能做的就剩下拉低抹黑太子的形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不单是太子的悲哀,也是诸皇子的悲哀。 苏兰芷情绪一直不是很高,不但有她想得太多的因素,更主要的还是她太无聊了,原本说好会进京给皇帝拜寿的茉雅奇失言了,她人没来,只写了一封信,信上说由于乌尔衮有事,她实在走不开,而且双胞胎还小,受不了来回奔波,所以今年就不进京了,若是皇帝巡幸塞外的话,希望苏兰芷能随扈,她在草原上等着。 苏兰芷本性其实很有很喜欢到处走走看看的,可是来到这里之后,似乎每次出远门,都或多或少要遇上些不愉快的事,弄得她对出门的兴趣一降再降,反而觉得不如在家来的安稳,所以她早就决定,没什么大事的话,她是不准备随驾了,可是这么一来,她岂不是又要两年见不着女儿和外孙?说实话两个外孙子她倒不是十分想念,主要是舍不得双胞胎。 因为这个,苏兰芷不开心好几天,这回众人倒是都察觉到了,胤禛兄弟几个变着法儿哄她,胤禛就会一招送小狗,只是苏兰芷对小狗没多少爱心,他送来的礼物,苏兰芷也只是让人好生养着,并不曾投入多少感情,相比较而言,胤祹送的礼物就比较得苏兰芷喜欢,他找人搜罗了一箱子话本小说、散文游记,一股脑送给苏兰芷解闷用,苏兰芷沉浸在各种故事里,也就没时间闲愁乱恨了,而等她把这些书看完,新一轮的选秀已经开始了。 苏兰芷分别给胤祹和胤禵看好五六个人选,胤禵挑了个他看着最合意的,苏兰芷也让胤祹看过画像,胤祹也指了一个,这两人就成了苏兰芷的重点观察对象,好一点的是,这些秀女都是规规矩矩的,也许性情上稍有瑕疵,都算不得什么毛病,再没有像完颜氏那样的人了。 今年的选秀时间比较早,三月中旬就开始了,四月初秀女们已经住进宫里,苏兰芷想法子让胤祹和胤禵远远看了一眼自己选中的人,两人都说满意,苏兰芷心中有数,等皇帝过来蹭饭时,就把选好的人跟他说了,皇帝只说知道了,不说同意也不说反对,不过依照苏兰芷对他的了解,只要那两人不出差错,这事儿十有**就成了。 苏兰芷以为事情已经定下,谁知几天之后,皇帝却给出了反对意见,他说:“舒穆禄氏虽然不错,朕却觉得侍郎罗察家的完颜氏更适合十四,你再看看,觉得可以的话,朕就准备下旨。至于胤祹,你给他挑的这个萨克达氏,出身是不是低了点?她阿玛只是个参领,依朕之意,倒是觉得马尔汉家的格格不错,与胤祹挺配……” 苏兰芷无语,很想翻个白眼,顾忌到形象强忍住了,假笑着对皇帝说:“陛下,几个月前我跟您说过吧?敏妹妹相中兆佳氏了……” 皇帝一愣,恍然拍拍脑门,笑道:“是朕的疏忽,把这一茬给忘了……既然敏妃喜欢,留给十三也可以,不过,秀女中家世人品出众的不少,你怎么就看中萨克达氏了?” 苏兰芷说:“说句大实话,普天底下谁家的家世敢说比的上皇子?只要家世过得去,家里门风正,没有拖后腿的亲戚,就算是好亲家了,萨克达氏的阿玛是正三品,出身并不算低,而且这姑娘我观察很久了,心地良善、性情坚毅又举止娴淑,举手投足端庄大气稳重,我相信她会是一个合格的皇家媳妇,能和胤祹情投意合。” 皇帝无奈的看看苏兰芷,他想让苏兰芷换个人,其实是好意来着,不过看她对萨克达氏这么满意,他还能说什么?只能顺了她的意,不过胤祹的福晋听她的,胤禵的总该听自己的了吧?坦白说,皇帝真不认为舒穆禄氏有多好,最起码不如完颜氏。 听到皇帝这一论点,苏兰芷比他还无奈,皇帝日理万机的,没工夫关注一个小女孩是否情窦初开,苏兰芷万分理解,可是她既然知道,又怎么可能会同意?当下也顾不上隐瞒,忙把她和她表哥的情谊跟皇帝说了一遍,皇帝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一连被否决两次,任谁也不好高兴的,他冷哼一声,说:“完颜家这是想做什么?难道他们还敢欺君罔上?” 苏兰芷笑道:“陛下别生气,他们家哪里有这个胆子,不过是管不了少女情思罢了,这也算不得过错,跟他们计较,倒是抬举了他们,既然人家有心上人,撂了牌子自行婚配便是,天底下好姑娘多得是,不差一个两个,您说呢?” 皇帝倒没真生气,就是觉得有些挂不住脸,被劝了几句,也就顺坡下来,顺口说道:“马齐的女儿也是今年参选,朕想把她拴婚十一,定嫔靠不住,你帮朕看看她有没有什么不妥。” 苏兰芷虽然不知道“定嫔靠不住”这一观念是从何而来,不过皇帝吩咐了,她也就不会推诿,多观察一个人也不算麻烦,又能哄皇帝开心,她何乐而不为? 252、竞争 因为皇帝的吩咐,苏兰芷纳入观察范围的人又多了一个,马齐家的格格人还是不错的,长相端庄秀美,气质温婉大方,正是皇帝最满意的皇子福晋类型,太子妃、大福晋和三福晋都是这一款的,怪不得皇帝会替胤禌选中她。 其实皇帝给苏兰芷的这个任务真的非常简单,只要选秀中富察氏不出大错,她一个皇子福晋的位子就坐的稳稳的,怎么说也是皇帝看好的人,而且又不是给自己儿子当媳妇,苏兰芷的观感一点儿都不重要,只要她不出错,苏兰芷便是不喜欢她,也不会投反对票。而富察家的教育还是很不错的,富察氏在宫里的言行举止真没什么可挑剔之处。 事实上,苏兰芷对富察氏的观感挺好的,若不是她出身富察家,也许给胤祹选的福晋就是她了,不过假设就是假设,她是马齐的女儿是事实,无法改变,所以,苏兰芷很快就把她划掉了,富察家实力强劲,皇帝不会高兴他家成为胤祹的妻族的,而富察氏并没有好到让苏兰芷愿意为争取她而惹皇帝不高兴。 就像苏兰芷对皇帝说的那样,天下好女子多得是,她没必要执着于某一个。 皇帝早放出风声,今年要指婚的皇子共有四位,胤祹和胤禵因为苏兰芷的缘故,对自己未来福晋人选早就心知肚明,而胤祥也从敏妃处得了消息,偷偷让人观察过兆佳氏,只有一个胤禌。对将要成为自己福晋的女人一无所知,他三个弟弟偷摸做的事瞒不过他,见弟弟们都有了目标,自己心里难免也跟着长草,他和胤祹关系不错,就通过自己的贴身太监透露些口风给胤祹的贴身太监,最终把话传到胤祹耳朵里。 难得看到素来稳重安静的仿若随时会成仙的十一哥还有困窘的时候,胤祹偷笑半天,决定帮他这个忙,回头就让人悄悄去问苏兰芷。胤祹知道。自己额娘肯定有办法得到消息。 儿子的面子总是要给的,既然胤祹问了,而且这又算不得机密,皇帝告诉了她。就代表他默许自己把消息透给定嫔母子知道。只是原先定嫔没有一点探听的意图。她还以为人家不在意呢,所以才没吭声,此时正好拿来给儿子做人情。 既然苏兰芷不再刻意隐瞒。富察氏是十一福晋热门人选的消息很快传遍东西十二宫,消息灵通些的秀女们也都有所耳闻,加上从一开始就几乎定了的十三福晋兆佳氏,这两人一下子成了秀女中的焦点人物,一些眼皮子浅的就起了心思,拍马奉承的人也多了起来。 富察氏和兆佳氏能通过层层考核,自然不是得志便猖狂的人,不管周围人是什么态度,她们都是低调随和,对于宫中的流言只当没听见,若有人问起来,也以“不敢妄测圣意”挡下。 苏兰芷暗自观察到两人的反应,对她们的沉稳赶到满意的同时,觉得也该看看自己选中的萨克达氏和舒穆禄氏能不能做到这一点,于是频繁宣她们两个见面,有时还留她们吃午饭,没多久,这两人入了淑静贵妃眼的风声就传了出去,不过由于苏兰芷故意让人误导,秀女们大多以为这两人中的一个将是十二福晋人选,一时一些脑子差一些的秀女们分成两派,分别支持这两个人,秀女们的的关系似乎都紧张起来。 胤禌他们在秀女中还是很有行情的,对比起来,想进宫的都没有想成为皇子福晋的人多,所以,对于四个适龄皇子一下子死会三个,有志气的秀女们心情自然不爽,她们虽然不能主动说要嫁皇子之类的话,却一直在努力表现,希望能得到上面人的好感,好让她们心想事成,而现在多了四个准情敌,那么,表现自己的同时抹黑对手,是多么天经地义的事啊! 于是,排挤的、说酸话的、挑拨离间的人就多了起来。在苏兰芷看来,秀女们的手段多少有些不够看,不过对于她们这个年龄的人来说,能做到这种程度,倒也值得称赞一声,不过,这些人的手段不是苏兰芷关心的,她关心的是萨克达氏几人的表现。 不得不说,这几个人的素质真的很好,富察氏和兆佳氏就不说了,她们本来就没有利益冲突,自从传出两人是胤禌和胤祥福晋人选之后,两人就有意识的亲近起来,而萨克达氏和舒穆禄氏虽然在传言中是“情敌”,她们却没有一点争锋相对的意思,反而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两人非但没有像旁人希望的那样疏远敌对,反而联合起来躲过几次算计,在一池浑水中,这四人倒是难得的清醒。 苏兰芷对自己选中的人满意,对自己看人的眼光更满意,千里马固然好,没有伯乐也是无用,她自我感觉就是伯乐来着,颇有些沾沾自喜的感觉。 皇家的孩子大多护短,这一特制胤祹和胤禵也有,他们对自己未来福晋人选挺满意,也都不约而同放了些眼睛盯着看着,她们被人排挤和算计的事瞒不过这些眼睛,自然就传到他们耳朵里,在他们看来,萨克达氏和舒穆禄氏已经算是半个自己人,自己人被欺负,他们可没有干看着的道理,他们是皇子,在宫里总有些人脉,就想教训教训敢欺负他们自己人的人。 可惜的是,他们的行动刚刚开始,就被密切关注秀女们的苏兰芷所察觉,两人都被苏兰芷数落一顿,要他们老实看着不许插手,还教育他们说,若是萨克达氏她们连这点小场面都应付不了,也就没资格成为皇家人,这也是她们将要面对的考验之一,过得去,以后就是一家人,再帮她们出气也不迟,若是过不去,那被欺负也是她们活该。 这话听起来残忍了些,可是很多事就是这样,在皇家,心软是最要不得的品质。 胤祹和胤禵蔫了,他们对萨克达氏和舒穆禄氏虽然有些好感,但也只是好感而已,不会因为这点好感而违背苏兰芷的意思,不敢再出手相助,只是暗中观察,这一观察,倒是让他们又发现对方几个优点,在那一点好感之外,又添了两分欣赏,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253、勇者 乾西五所,秀女们的临时住所,一间靠里的屋子里,坐着一个眉目秀雅的女子,正拿着一本书在看,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敲门声随之而起,她放下书起身开门,一个娇俏少女站在门外,看到她笑道:“姐姐又在屋里看书?” 屋主带着温和的笑意,把娇俏少女让进房里,给她倒了杯茶,方说道:“今天可以去逛御花园,妹妹前两天不是还说想去看看么,怎么还没去?” 娇俏少女笑道:“还不是因为姐姐总是闷在屋里,我来请你一起去呀,怎么样,赏个脸吧?” 屋主本不想出门,可又不忍拒绝娇俏少女的邀请,无奈的摇了摇头,让娇俏少女挽着她的胳膊,两人相携往御花园行去,路上遇到几名秀女从外面回来,互相打了招呼,娇俏少女几乎要跑着走,一路拉着屋主走到一处小亭子,里面已经坐了两人,娇俏少女上前问候道:“两位姐姐好,不介意我们两个打扰你们吧?” 那两人忙起身,四人互相见了礼,才重新落座,其中一人笑道:“还是兆佳妹妹有能耐,能把萨克达姐姐从屋里拉出来,这么好的景致,姐姐总是闷在屋里,岂不是辜负了?” 屋主也就是萨克达氏笑道:“富察妹妹说的是,这里景致是好,我只是不喜欢太过吵闹,富察妹妹和舒穆禄妹妹找的地方倒是清幽,早知道有这好位置,我早出来了。” 这四人正是几乎内定的十一到十四皇子的嫡福晋。不得不说一句,能入各宫主位的眼,这几人心性智商都很不错,最起码她们都知道,她们之间利益冲突不大,而如果没有意外,她们以后将会是妯娌,那么做出团结起来一致对外的决定,就是在自然不过的事了。 虽然说,萨克达氏和舒穆禄氏两人在传言中都是十二福晋的候选人。但是。这两人能经过苏兰芷的重重考察,人品那是相当靠谱,不会轻易被谣言动摇心志,而四人中兆佳氏最是活泼。常起一个穿针引线的作用。四人既然都心存善意。相处起来也就无比和谐。 其实传言中还有一位十四福晋热门人选完颜氏,富察氏等人也曾向她释放善意,只是完颜氏心不在此。对她们并不热络,富察氏几人虽不知缘由,但都是聪慧识趣之人,人家态度冷淡,她们也不会硬往上贴,于是常聚在一起的就是这四个人了。 能参加同一届选秀的少女们年龄相差都不大,共同话题还是不少的,几人说说笑笑倒也热闹,兆佳氏却是闲不下来,坐了会儿就嫌无聊,非要拉着另几人到处走走,几人边走边聊,不觉间走到池塘边上,池塘里的锦鲤悠闲地游来游去,舒穆禄氏忽然冒出一句:“这些鱼看起来好漂亮,就是不知道吃起来味道怎么样……” 一声轻笑从背后传来,舒穆禄氏大窘,几人忙回头看,却是几名秀女正往这边走,舒穆禄氏的话被人听个正着,轻笑声正是几人中领头的少女发出的,众人错身而过,风中传来几句低语:“……这就是贵人们看中的人么?也不过如此……” 舒穆禄氏脸红了又白,很快又恢复正常,她自嘲的笑道:“似乎连累姐姐们被人小瞧了……” 富察氏说:“与你无关。刚才那位是赫舍里家的格格,索相的老来女,自幼聪慧过人,寻常人皆不入眼,如今看不惯咱们也并不意外。” 在这种开阔之地,谁知道哪里有眼睛耳朵,许多话不能说的太透,富察氏的真实意思却仍被另外几人领会了,众人彼此相视一笑,默契的略过不谈,慢慢往住处走去。 几人走澄瑞亭附近,正遇上皇帝带着人远远走来,几人忙俯身行礼,耳朵里听到皇帝清朗的声音说“免礼”,几人起身,皇帝很和气的和她们说了几句话才离开,目送着皇帝走远,兆佳氏才拍拍胸口说:“皇上真是威严,明明笑着说话,我还是觉得压力好大……” 几人都笑,富察氏说:“听我阿玛说,朝中大臣在皇上跟前都是敬畏有加,何况咱们……” 一语未了,就听到远处一阵骚乱,几人不明所以,本着谨慎态度,四人很不想上前凑热闹,只是此时也不容她们走掉,只好不紧不慢的往骚动处走,然后就看到小池塘边围了不少人,悄声一问才知道是一名秀女落水,另一人跳下去救她,然后皇帝驾临,如今正在施救。 几人往池塘里看去,果然见到两个挣扎的身影,还有几个宫娥正努力往她们身边游,很快拖着人回到岸边,落水的人浑身湿透被拖上岸,都已经昏迷不醒。 皇帝先让人把她们送回去,又让人去请苏兰芷,他才懒得理会这些琐事,只命御花园内所有人不得擅离,自己阴着脸带人走了,而眼见皇帝变脸的众人皆不敢随意开口,都静悄悄站着,等候淑静贵妃驾临。 苏兰芷接到消息时,正与敏妃讨论儿子大婚的准备事宜,看到魏珠过来,不由先叹口气,等听了魏珠的禀报,她更觉无奈,对敏妃说:“怎么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敏妃笑道:“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姐姐莫不是还没习惯?” 苏兰芷说:“倒也不是不习惯,只是觉得烦,今年这一届秀女似乎事情特别多……” 敏妃笑而不语,有利益就有冲突,哪一年选秀不出点子问题?不过是手段高明与否的却别,只是不知今日之事是冲着谁去的,她怎么有种所图非小的感觉? 既然是皇帝的旨意,苏兰芷即便不愿,也不好耽搁,很快换件衣服过去处理,敏妃因为微弱的好奇心,也跟着过去凑热闹,两人带着一串尾巴到了御花园,就近在万春亭坐了,先把在御花园当值的太监宫女叫来,问他们事情经过,众人的回答大同小异,就是一人落水另一人去救,至于落水原因,他们当时都不在近前,故而都不知道。 很快在近前的几个秀女被指认出来,苏兰芷又问她们,大半人都说各有所忙没在意,却有一人出来说道:“禀贵妃娘娘,奴婢当时站在马佳格格身后,看到呐喇格格推了她一把,她才落入水中的。” 话音刚落,就有一人站出来说:“禀娘娘,奴婢当时是踩到一颗小石头,没站稳歪了一下,才会推到马佳格格,奴婢不是存心的,她们能为奴婢作证……”说着指出两个人来。 呐喇氏指出的两人倒也证明她当时确实是没站稳,至于存心不存心,这种事谁说得清?苏兰芷也没往下问,让人都散了,连呐喇氏都没多留,只是交代人时刻看好她,倒不是怕她跑了,处在深宫,她想跑也没地儿跑去,而是担心她出个什么意外。 把人都赶回去后,苏兰芷有些索然无味,方想起问一问“见义勇为”的是哪一位,待知道是索额图家的格格,她才兴起点趣味,回头对敏妃笑道:“这回倒是有些意思……” 敏妃刚刚的念头更强烈了些,不过她也不说破,只是问道:“姐姐准备怎么做?” 苏兰芷笑道:“一切全凭圣裁,皇上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只是不知道皇上高不高兴……”她有五分把握,此时很可能就是冲着皇帝来的,赫舍里家的人呐,哪里是好打发的?不过她心中还有些疑惑,赫舍里家的人怎么会用这么浅显的计策?索额图老糊涂了? 送回乾西四所的赫舍里氏和马佳氏很快醒了过来,马佳氏出面撇清了呐喇氏的嫌疑,自称她看到呐喇氏晃了一下,她本来想伸手扶一把的,谁知自己也没站稳,才会落入水中。 好吧,事情有了结论,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意外,不用追究呐喇氏的责任,但因她的缘故使秀女落水却是事实,因而她被撂了牌子,很快和另一些人一起被送出宫去,虽然没能走到最后获得指婚,不过没有妨碍到名声,呐喇家已经很满足了,很快给呐喇氏定了亲。 撂牌子的呐喇氏不是问题,有问题的是赫舍里氏和马佳氏,两人什么都不说,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里。这其实也是一种态度,别管皇帝是不是自愿,他看到两人落水后的情景,就相当于看了两人的身子,两人除了进宫只剩下出家一途。 索额图和马佳氏的阿玛都上书说全凭皇帝做主,他们说的再婉转,看在皇帝眼里仍是一种逼迫,因为皇帝若真不管那两人,那相当于逼着人家出家,而皇帝女人这么多,再多两个又有什么区别?所以,为了好名声,把她们收进后/宫,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皇帝究竟有多生气没人知道,苏兰芷只知道皇帝在跟她说对那两人的安置是面无表情,从中推测出皇帝火气不小,默默的给赫舍里氏与马佳氏点了根蜡烛,祝福她们好运。 254、春笋 虽然皇帝心情不是很美丽,但是赫舍里家的面子还是要给,赫舍里氏最终被封了个慎嫔,入住咸福宫后殿,而马佳氏则被封为贵人,仍紧紧团结在新出炉的慎嫔周围。 住在哪里是个很讲究的事。紫禁城内廷十二宫的排列,以靠近中轴线为尊,以靠近乾清宫为尊,东西相对以东为尊。咸福宫在十二宫的地位一直属于垫底,而所有住进咸福宫的人,都是不怎么受皇帝待见的,或是过了气的,若不是还有两个常在答应能侍几回寝,它就要和冷宫画上等号了,就连已经禁足的惠妃的长春宫都比咸福宫有人气。 赫舍里氏虽然封了嫔,可是还没侍寝就被扔到咸福宫,慎嫔尚未得宠就已经失宠则成了宫内人尽皆知的秘密。而慎嫔直到很久以后才明白一个道理:哪怕她处心积虑入得宫来,也未必能得到她想要的,她自矜自傲的一切,在这深宫中什么都不是。不过现在,慎嫔还沉浸在美好的想象里,对未来的坎坷一无所知。 适龄的四个皇子的指婚旨意在选秀结束后如期下达,没有意外,都是提前预定好的人选,那些想要竞争皇子福晋位置的秀女们都没能成功上位,或是撂牌子自行婚嫁,或是指婚宗室,心有所属的完颜氏喜忧参半,喜的是自己没有被乱点鸳鸯谱,忧的则是心上人的条件达不到家里的要求,即便她的婚配权重新回到自己双亲手中,能与心上人共结连理的可能性也不大。 不过完颜氏落马。十四福晋的头衔落到传说中十二福晋热门人选的舒穆禄氏头上,还是让一堆人跌破眼镜,脑子转得快的已经猜到有猫腻,脑子不好使的那些人也就不用理他们了。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在选秀时的特殊交情,十一到十四福晋之间的感情明显比较亲厚,这是其他人都不能比的。 选秀结束后,皇帝忙忙带着人开进畅春园,赶在炎炎夏季到来之前住进园子里。苏兰芷对这一决定万分赞同,紫禁城的夏天太热。远不如园子里凉爽怡人。 皇帝搬到畅春园办公。皇子和大臣们有条件的都住到附近的别院里,皇帝对儿子还是很大方的,凡是大婚开府的皇子都分了块地,让他们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修建别院。 四十年是个好年头。皇室迎来新一波生育热潮。怀孕的人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三福晋、七福晋和十福晋先后有孕,胤禛、胤祺和胤禟家都有格格怀孕,只有老八家仍没有一丝音信。 十福晋头一次怀孕。苏兰芷担心她身边没有可靠人照料,胤礻我又不是细心人,好多事根本没意识,特意从内务府找了两个经验丰富又可信的嬷嬷给她,至于胤禛家的格格,自有萨伊照顾,她虽然盼着多一个孙子,却也不会太给一个妾面子。 胤祹指了婚,苏兰芷按例给他安排了一个女人,她正好没有直属亲友,也省了要回避的麻烦,是个安静老实的性子,不引人注意,也不会让人反感,人长的还算漂亮。苏兰芷虽然不希望儿子们宠妾灭妻,但在女人上面也不会亏待他们,性格只要求老实本分,脸却一定要过得去才行,所以她挑给儿子们的女人都能称得上是美人。 特意给胤禛选的格格也已经到了他的府上,原本苏兰芷还有些担心萨伊心里不舒服,后来见她一切如常才放下心来。其实萨伊对侍妾真没什么感触,别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她有什么不能接受?而且,作为难得洁身自好的皇子,胤禛对她够好的了,对比一下妯娌们,她的幸福感从来不缺,又有一儿一女傍身,对于胤禛多一两个格格她真的无所谓。 不过,为了自己儿女的地位和利益,该有的小心思萨伊仍是一点不少,包括侍妾王氏的怀孕,都是她衡量过的结果。雍郡王府一直只有一妻一妾,那个妾的身份还有些低,所以进人是早晚的事,萨伊可以不在乎多一两个妾侍,却不能不在意这些妾们生孩子。 王氏身份低微,她即便是有儿子,也根本不可能对嫡长子弘晖造成威胁,操作得当,让他成为弘晖的助力也不是难事,而王氏这时候生个儿子,将会是雍郡王府的次子,别的女人再生孩子,年龄上就没什么优势了,从这一点看,萨伊很欢迎她生儿子的。 萨伊的这些考量,胤禛不见得不知道,不过他也不在意,他自己也想保持弘晖的地位,而且,王氏老实本分,从来安安静静待在一角,让她能有个孩子依靠,也是胤禛默许的,不然王氏根本不可能怀孕,咳,生孩子这事,没有男人配合也生不出来不是? 对了,之所以说四十年是新的生育高峰,还有一个原因是宫里也多了两个孕妇,一个是密嫔,另一个则是和贵人,两人先后有孕,密嫔很高兴,能再多一个孩子总是好事,和贵人也很高兴,在宫里,有儿子才是王道,虽然皇帝儿子够多无所谓,她却是热切期盼着的。 与和贵人关系良好的小佟贵妃也替她高兴,她如今是有女万事足,皇十八女虽然先天体弱了些,不过再她的精心照料下,养了这一年多,也被养的白白嫩嫩,除了瘦点跟常人没什么差别,有这么个宝贝蛋,小佟贵妃算是心灵有了寄托,有己推人,她也不是那见不得别人好的,因而对于和贵人有孕一事是由衷祝福。 而苏兰芷只觉得宫里似乎越来越热闹了,她对和贵人的孩子没什么印象,不过对密嫔肚子里那个却印象深刻,那个历史上只活了八岁的皇十八子,因为是一废太子的导火索而芳名远播,据说颇得皇帝喜爱,苏兰芷抱着一种略微有些酸的微妙心态,等着看他有多优秀,当然她也不认为这孩子会比自己的儿子更优秀。作为一个母亲,对一切超越自家孩子的存在都有着本能的排斥,这也是人之常情。 255、猪队友 畅春园作为御园,不管是规制还是布置,都可以称得上是最好的,倒不是说建造不出比它更豪华富丽精致的园林,而是它是皇帝御用,其它园子只能比它低一头才行,就像紫禁城,作为皇帝的家,别的任何建筑都不能和它比肩,这就是皇权。 宫里的老人们每年都要在畅春园住几个月,再精致的景色看多了也就平常,所以只是觉得园子里气氛比较轻松自由,夏天又比紫禁城里凉爽些,住着比较舒畅而已,而第一次住进来的人,心情就比较激荡了,因为能住进来,就代表着已经处于皇权顶端,除了极个别心如止水的人,但凡处于这种地位,多少都会升起些想法来的,慎嫔也不例外。 慎嫔是不受宠,只是嫔妃们都搬进园子里,也没有把她一个人留下的道理,连惠妃都跟来了,何况是她。不过好说她还算个聪明人,别管心里如何得意,表面上还是风平浪静的样子,而且,她也意识到皇帝对她明显的不待见,并由身边可信之人提醒,猜到是何缘由,正想趁着园子里气氛好条件便利展示自己,力求扭转在皇帝心中的不良印象,可惜效果并不尽如人意。 虽然苏兰芷等人早已经退出争宠舞台,可是大家对慎嫔都不约而同提高了警惕,对于元后的堂妹,没人敢轻视,就算她前面频出蠢招,也有不少人认为她是故意藏拙。没办法,谁让元后在世时留给大家的印象太过深刻。所有人都知道那位是八面玲珑十全十美的主儿,她的妹妹怎么可能真蠢,肯定是故意装成没心机的样子好降低众人对她的防备! 当然,也有人持有不同观点,她们觉得,一母同胞的两姐妹都不一定相像,何况慎嫔和元后既不是一个母亲又不是一个父亲,元后精明周全,不代表慎嫔也是,她可能没元后那么厉害。同时。这部分人坚持认为慎嫔背后站着索额图,哪怕她没那么厉害,但有索额图的支持,她也决不能小觑。一定要提起十二分精神对待。大多数没什么根基的嫔妃们都是这么想的。 别说宫里的女人们猜测众多了。王公大臣们背地里也没少嚼舌头。大多数人都不明白。在有太子的情况下,赫舍里家又送一个女人进宫是何用意?是觉得太子缺少内廷支持,所以安排一个人?还是索额图有了二心。想换一个拥有赫舍里家血统的皇子支持? 宫里的女人们思考的问题大多局限在争宠上,而男人们的眼光就要开阔的多,他们思考问题最先考虑的就是立场和站队问题,哪怕太子地位稳固,想撬墙角的人从来就没少过,一个皇长子倒下去了,自然有别人冒出头来,而随着冒出来的皇子,自然会出现想捞拥立之功的臣子,尤其是太子身边挤不上位置的人,把眼光投向别人,那是多理所当然的事啊。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慎嫔入宫是索额图授意并支持的,其中包括太子,他对此很是不满,元后的堂妹又如何?难道还能取代自己汗额娘么?还是说赫舍里家对自己有二心?自古皇帝多疑,储君的疑心也从来不比皇帝少多少,太子对索额图的忠心打了个大大的问号,而他从小备受宠爱,也做不来那隐忍的事,他也用不着,直接把索额图叫过去询问,用词还算不上委婉,脸色也不太好看,充分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之情。 索额图自从得知自己女儿被留牌子封嫔之后,心情就没有好过。慎嫔是他的老来女,又从小表现的聪明伶俐,他对这个女儿就多了几分偏爱,他原打算把慎嫔嫁到宗室里去,人都选好了,是个贝勒,虽然不是铁帽子王,可也是个年轻有为的小伙儿,过几年立个功升郡王没什么难度,索额图觉得这对自己女儿来说是个好归宿。 只是索额图太不了解女人心,哪怕这个女人是他女儿。慎嫔从小千娇百宠长大,衣食住行的规格无疑是超高标准,但是,这样奢华的生活非但没有让她满足,反而激起她更高层次的追求,逢年过节进宫朝贺时,她也曾跟着长辈进宫过,对宫里嫔妃们的生活充满向往,被娇宠长大的慎嫔本能的觉得,自己这么优秀,就该享受到最好的一切,自己应该高高在上接受别人的跪拜,而不是屈膝给别人行礼,而得到这一切的途径,只有进宫。 父女俩的目标有着根本性区别,索额图对慎嫔的安排并没有瞒过她,但是她不甘心如此,又知道阿玛不会支持自己,于是把自己的想法埋在心里,表面上接受了索额图的安排,实际上早打好主意,一旦住进宫里,就要寻求一切方法留在宫里。慎嫔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虽然方法粗糙,但胜在方便有效,别管过程如何,她如今是慎嫔了不是吗? 而索额图作为老姜,虽然一开始没意识到女儿的野心,但在慎嫔出事之后,这老狐狸也就没什么想不明白的,他虽然在心里骂慎嫔不知天高地厚,可是那毕竟是自己疼了好些年的女儿,骂过之后还是有些担心,也不可能放着她在宫里自生自灭,很快通过自家的人脉,给慎嫔安排了几个靠得住的宫女嬷嬷,有她们在身边扶持着,最起码不用担心她的安危。 索额图是不知道猪队友这个词,若是知道,肯定毫不犹豫给慎嫔扣上。她的存在,非但没有给家族争取利益,反而只会扯后腿。 索额图对慎嫔这种复杂的感情不是太子关注的重点,太子只知道索额图找了人照看慎嫔,还是通过元后的人脉,这可不是好信号,他当然要问一句,同时敲打敲打索额图,以防老狐狸真有二心。索额图心里也挺委屈,他这么大岁数的人了,按辈分还是太子的外叔祖,这几年可真没几个人敢指着他鼻子说他的不是,猛然被人这么对待,心里还真挺不舒服的,不过这老狐狸倒也是能屈能伸的人物,面上自然而然做出委屈伤感的表情,先来一通自我批评,说自己教女不严,慎嫔的事是个意外,又表一番忠心,表明自己及赫舍里氏都是支持太子的,他们绝对没有改弦易辙的想法,最后再回忆一番从前,把太子从小到大的事说了一遍,说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别人信不信不知道,他自己反正是信了。 256、缠 由于慎嫔的坑爹行为,太子和索额图之间无可避免的起了嫌隙,虽然在索额图的努力下,两方仍然是友好和谐的合作关系,就好像所有的裂痕都不存在一样,实际上,两方都有各自的私心的打算,所谓的合作,不过是为了获得更大利益的暂时妥协。 历史上索额图是被皇帝干下去的,但若是皇帝没有管他,太子正常继位,他坐稳皇位后,索额图同样是要被收拾的,这种可能性都已经不是十之**了,而是百分之百。索额图之所以会被皇帝清算,并不是他支持太子,而是他结党,不管他结党的原因是什么,如今的皇帝认为他是图谋不轨,换成他一直支持的太子,同样会对他权势过大而不满。 历史上能有好结果的权臣统共也没几个,除非他能篡位成功,若是没有篡位之心,那么还是不要做权臣的好,因为没有任何一个上位者能容忍下属凌驾于自己之上。 道理是很简单的道理,那些做权臣的人也未必不明白,只是事到临头,要么是自己迷了心,要么是形势所迫,掌控至高无上权利的诱惑没几个人能抵挡得住。就像前些年倒台的鳌拜,别管他怎么样嚣张跋扈,若说他有心取皇帝而代之,连皇帝自己都不信,但是,他把自己放在皇权至上,他不死谁死?而历史上的索额图,朝中超过三分之二的朝臣都是他的党羽,皇帝怎能容他?莫说皇帝。就凭太子的支持者都听他的这一点,连太子都容不得他。 苏兰芷对慎嫔的入宫其实也是很不满意的,不过她隐瞒的好,又不爱出门,倒没几个人察觉到这一点。当然,苏兰芷不想慎嫔入宫并不是因为吃醋,皇帝女人这么多,她若是吃醋的话,整个紫禁城的醋都不够用,主要是她从皇帝的言行中察觉到。因为慎嫔入宫。皇帝怀疑索额图另有打算,这个太子的铁杆支持者似乎对太子没那么忠心,感觉自家儿子被怠慢的皇帝不高兴了,对赫舍里家不满了。同时对从小疼到大的太子心疼了。 这两年太子在皇帝跟前的印象分一直在降低。他当了这么多年太子。又有优秀的兄弟们若有似无的逼迫着,怎么可能没点危机感?作为一切都是皇父赐予的太子,他的不安全感一直都不低。察觉到危机之后,总要想办法给自己增加点筹码才行,于是拉拢朝臣的事没少做。对太子来说,坐等皇位从天而降似乎太不靠谱,命运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上的好。 而这种行为看在皇帝眼里,简直就像是儿子嫌自己活的太长,嫌自己挡了他的路,自然会让皇帝觉得不舒服,不过因为是自己立起来的太子,也没什么大错,小错都在皇帝可容忍范围之内,所以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这种不舒服和不满却一直在累积,累积到一定程度,爆发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苏兰芷一直在等他的爆发。 可是,慎嫔的存在让皇帝觉得太子受委屈了,和所有的家长一样,自己孩子即便有千般不好,那也是不容许外人欺负的,而皇帝把这一护短属性发挥的淋漓尽致,他又自己的计划,现在不会对赫舍里家做什么,但是对太子的态度却比以前亲密许多。 皇帝的真实想法一般不会让人探知,但他对苏兰芷信任度高,苏兰芷对他了解度高,加上他也没有特意想要瞒着苏兰芷,所以,他对太子的微妙补偿心理被苏兰芷察觉到,也就是顺利成章的事情,而这个结果却是苏兰芷不想看到的,她不能拿皇帝怎么样,赫舍里家够不着,只能把不满都倾注在慎嫔身上,嗯,柿子捡软的捏也是人之常情嘛! 不过苏兰芷毕竟是理智性的,哪怕对慎嫔不满,也不过是对她冷淡些,出手对她做些什么的,苏兰芷还没这么跌份,除了威胁到她和她子女安危的人物,她一般不爱主动算计别人。 可是,苏兰芷不找别人,不代表别人不找她,慎嫔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没事就爱往她这儿跑,也没个目的,就是喝茶聊天,让苏兰芷烦不胜烦,一开始还顾忌着彼此的脸面,勉强陪她聊聊,可是在她接二连三的拜访之后,苏兰芷这点耐心彻底告罄,她再来时,招待的一点也不周到,苏兰芷一点也不热情,整个儿一爱答不理,聊不上几句话,就借口这样那样的事端茶送客,如是两次之后,慎嫔才算消停下来,还了苏兰芷一个清净。 这天,苏兰芷邀了宜妃和敏妃一起喝下午茶,宜妃一边品尝着精美的小点心,一边笑道:“难得姐姐这里今儿个清净,没有碍眼的人过来聒噪。” 宜妃对慎嫔也不怎么感冒,而且她说话还特直白,只差没把“我讨厌你”几个字写脸上了,敏妃就含蓄的多,笑着说:“宜姐姐少说两句吧,明知淑姐姐不想提她,咱们好生一起说说话,提那些扫兴的人作甚?我正有事要请教两位姐姐,胤祥大婚要准备些什么,我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两位姐姐都有经验,可一定要帮帮我。” 苏兰芷说:“你急什么?按着年龄拍先后,我们家胤祹还在前面呢,我都不着急,等轮到胤祥时再早也是明年秋天,最少还有一年呢,慢慢来吧,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我和宜妹妹都有些经验能让你参考,误不了事的。” 敏妃说:“我哪里能不知道这些,只是心里跟长草了似的,就好像明儿胤祥就要大婚一样,不忙起来总是不踏实。大婚一辈子就这么一次,若是有个什么疏漏,我还不得自责一辈子?所以宁可早些张罗齐备,多腾些时间查补疏漏,总是要稳妥些。” 宜妃喝口茶,拿帕子擦擦嘴角,笑道:“我说你是无事忙,皇子大婚的章程是都是有规制的,只要照着章程走,能出什么疏漏?何况还有这么长时间准备,还有我和淑姐姐帮忙,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你也别只顾着十三,别忘了西三所你还有两个女儿呢!我听说安儿和宁儿前几天好像吵架了,你就不担心她们?” 敏妃皱皱眉,说:“她两个越大越顽皮,今儿个好了明儿个吵了,看她们闹矛盾,我好心去劝,谁知人家自己先和好了,我这劝人的到落了不是,她姐妹两个的事,我现在是不敢插手。前儿怎么了?她们为什么吵?” 苏兰芷和宜妃都笑起来,宜妃说:“还真就像你说的,她们姐俩的事外人真插不上嘴,怨不得你懒得管,换成是我,我也不想理会,前天两个人生气,好像是因为安儿多跟十皇女说了几句话,宁儿就醋了,说姐姐不疼她,安儿又怨宁儿不懂事,闹得还挺大,最后还是十皇女过去打得圆场,结果人家睡一夜起来,又跟没事人一样玩到一处,十皇女说起来时还笑呢。” 苏兰芷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皱眉问:“这事你怎么知道的?”她没得到信儿还好说,可看情形好像来敏妃都不知道,难道连西三所都有人时刻关注着? 宜妃愣了愣,说:“昨天遇到通贵人,闲聊时听她说的,怎么了?姐姐想到了什么?” 苏兰芷忙笑道:“没什么,是我想多了。”宜妃和敏妃也不在意,三人家长里短扯了半天,茶水喝了好几壶,谈兴正浓时,宜妃宫里的人过来找她,悄声在她耳朵边说了几句话,宜妃脸色变了几变,扭头对苏兰芷和敏妃说:“我那儿有些事要处理,要先走一步……” 苏兰芷和敏妃虽不明所以,也不阻拦,起身送她出去,敏妃笑着说:“打扰姐姐一下午,我也该回去了,改天再来陪姐姐喝茶。”说着也带着人走了。 苏兰芷回身进屋,叫来文娟,问:“知道宜妃那儿出了什么事吗?” 文娟说:“并不曾听说什么,主子若想知道,奴婢这就让人去打听。” 苏兰芷摇摇头:“不用刻意打听,有消息传出来就听,没有也便罢了。对了,让人到胤祹和胤禵那儿走一趟,把昨儿个准备的东西给他们送去。” 文娟答应一声去了,苏兰芷不禁有些郁闷。宫里生活这么多年,宜妃早就练成演技派了,也是颇能沉得住气的,什么事能让她脸色大变?苏兰芷很好奇,可是她和宜妃关系好,所以探查宜妃的事就有些碍手碍脚,好奇心得不到满足的感觉很不爽有木有! 恹恹的苏兰芷歪在美人榻上,看她情绪不高,没人敢打扰她,她闭上眼昏昏欲睡,却有人过来禀报说:“主子,慎嫔娘娘到了,您要不要见?” 苏兰芷正不爽呢,哪有心情见她?不耐烦的说:“去跟她说,本宫身子不适,就不招待她了。” 宫女忙低头退下,苏兰芷烦躁的嘟囔道:“不是知难而退了吗,怎么今儿又来?” 文英正好进来听到,略一想就知道指的是谁,笑着说道:“主子忘了?皇上这些天每天来陪您用晚膳,那一位的目的主子还有什么想不到的?” 257、出人意料 苏兰芷怔了怔,不禁有些想笑。自从她坐上贵妃之位,已经很久没人在她面前用这么简单直白的方法争宠了,不单是她,另外几个妃位以上的老对手们也是一样,她们要面临的阴谋都属于隐晦且狠毒型的,比如她被牵连进太后中毒事件中,比如她“偶遇”乱党等等,这些是别人针对她的算计,躲不过就是万劫不复,这样的算计见多了,乍然遇到个手段浅显的,别说还真有几分新鲜感。 不过再有新鲜感,她也不喜欢做别人的垫脚石,想借她的地盘在皇帝跟前露脸,也要看她这做主人的乐不乐意,慎嫔缠了她好几天,烦的她差点破功吼人,她怎么可能让她遂意?而且明知皇帝不怎么待见慎嫔,她当然要跟她保持距离,不然万一被当做慎嫔一伙的她亏不亏?! 苏兰芷想的很好,干脆利落把慎嫔打发走,等皇帝过来时抱怨两句,把自己对慎嫔的不满传达过去,可惜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慎嫔手段或许浅显了些,但人家准备工作做得足,时间卡的刚刚好,苏兰芷的人刚出去传话,皇帝已经到了,慎嫔还是成功和皇帝搭了几句话,表达了自己的委屈和隐忍,展现了秀美的外貌和优雅身姿,最后送了好几捆秋天的菠菜给皇帝,才一步三回头摇曳生姿的走了。 等皇帝进门之后,苏兰芷已经知道慎嫔在她门口勾引皇帝的事了,所以当皇帝笑言她魅力无穷勾得慎嫔天天跑来联络感情时。她也笑着反击道:“陛下何必把自己的桃花算到我头上?若不是您要来,她怎么会想起拜访我?人家是名门大族出来的贵女,跟我这样小家小户出来的人可没话说,还不是巴望着见您一面,才降尊纡贵登我的门!” 皇帝素来那苏兰芷的伶牙俐齿没辙,被自己的女人刺上两句,他也犯不着摆帝王谱,那未免太小题大做,而且,人人都顺着他。都把他当皇帝敬畏着。他其实也烦,听苏兰芷顶他几句,他反而有种平常人家居家过日子的感觉,所以并不在意。只是笑着说:“你是贵妃。整个大清除了汗额娘。哪个女人有你尊贵?谁敢瞧不起你,告诉朕,朕替你出气。” 苏兰芷笑道:“我不过随口那么一说。陛下还当真了不成?就像您说的,谁敢瞧不起我啊,就是不看我的位份,看您的脸面,也没人敢对我有一丝不敬,我可是您的女人呢,贬低我,岂不是说您的眼光不好?没人会这么傻。” 皇帝一笑,接过苏兰芷递上的冰凉果汁啜一口,垂着眼说:“过几天朕就要去木兰围场,你还是决定不陪朕一起去吗?” 苏兰芷忙摇头,一副敬谢不敏的样子:“算了吧,我这两年次次出门都不顺,总要遇上点事,弄得我也怕了,还是老老实实待家里的好……陛下,胤禛他们几个您也别带了,那年胤禛随驾,被个蒙古格格缠上了,去年胤祹又差点被人算计,我估摸着今年该轮到胤禵了,他是个粗心大意的,未必能像胤祹一样避过去,不如留京里的好。” 皇帝默了默,想到这几年苏兰芷以及她儿子们每次出门遇到的糟心事,皇帝也无语了。苏兰芷的遭遇就不提了,同样都是皇子,别人出门也会招惹个把胆大皮厚的追求者,可人家遇到的都是正常人,一般采取接近暗示等方法,唯二两个不正常的,都被苏兰芷的儿子们给遇到了,还一个比一个热情奔放,连下药都能想到的女人,是谁都招架不住啊! 只是依苏兰芷所说不带他们那也是不可能的,他带一群儿子们一起,可不是为了显示他儿子多摆谱用的,主要是有各种政治目的要通过他们达成,而且带谁不带谁还是他表达宠爱的一种标志,若是苏兰芷名下的儿子一个都不带的话,不定有什么流言传出来呢,何况胤禛和胤祹都是很有能力的儿子,他用着顺手啊,不带他们,他的工作让谁来分担? 皇帝略想一想,说:“胤祹去年才吃了个亏,今年若是不去,别人还当他胆怯,对他名声不好,胤禵更该多些历练,总要摔个跟头才知道疼,咱们也不能护他一辈子,这两个是一定要带上的,不过胤禛可以留下,等朕回来时,把茉雅奇母子几个给你带回来,你觉得可好?” 皇帝做了决定,苏兰芷哪里能说不好?不但不能说,还要感谢人家肯把大女儿带回来,苏兰芷有些小憋屈,不过这么多年也早习惯了,连夸皇帝想得周到,自己就是太心慈手软,对孩子们总狠不下心,不及皇帝考虑深远。 皇帝被奉承的心里舒坦,用过晚饭后溜达回去继续办公,苏兰芷拿本游记翻看,文娟近前轻声说:“主子,宜妃娘娘那里的事打听出来了,您这会儿可要听?” 苏兰芷正无聊呢,当即事宜她快说,文娟低声说:“九皇子养了个外室,被格格完颜氏知晓,完颜氏派人去寻那外室的不是时,发现外室是个戏子,她故意把这消息透露给九福晋知道,却隐瞒外室身份,九福晋不知内情,和九皇子言语间起了争执,九皇子推了九福晋一把,九福晋肚子磕到桌角,小产了。” 苏兰芷微微一惊,忙问:“九福晋什么时候有孕的?” 文娟答:“还不满一个月,九福晋原本自己都不知道,如今哭的什么似的,九皇子也极后悔。宜妃娘娘查出是完颜格格捣的鬼,已经将她禁足,因她现在有孕在身,要等孩子生下来之后再做处罚。” 苏兰芷不禁有些惋惜,她比谁都清楚宜妃对孙子的期盼,五福晋几年没有身孕,宜妃让人把京城有名气的寺庙都拜了个遍,九福晋怀的倒快,偏偏才一个月就流了,宜妃不生气才怪。不过苏兰芷关注的重点在胤禟养的外室身上,戏子啊,要知道这时候的戏子可都是男人!太子有这个爱好她倒是听说过,胤禟什么时候也有这个爱好的?好奇啊有没有! 258、敏妃之怒 苏兰芷好奇心爆表,赶忙交代文娟安排人去把这个大八卦的来龙去脉给弄清楚,文娟应了,就要去安排,苏兰芷又说:“动作隐蔽些,宁可多费些时日,别让人发现了。” 文娟笑道:“主子放心,若这点事奴婢都办不好,也没脸在您跟前当差了。” 苏兰芷一笑,看时间还早,她又不想继续看话本,干脆把文英一起叫过来,三个人玩牌,各自抓了把铜钱做彩头,就是图个乐呵,文英和文娟都知道她的脾性,并不让她,三人各凭本事,玩的有输有赢,最后结算时却是文娟赢得最多,笑闹一番,方各自睡了。 次日一早,苏兰芷刚用过早饭,敏妃就过来拜访,都是老交情了,也不用太讲究,苏兰芷连待客的正装都没换,就穿着家常衣裳接待她,敏妃见她这样随意的打扮,开口就带着三分调侃,她说道:“姐姐不打扮也这般好看,与盛装相比别有一番韵味,猛然见到,我还以为是哪个小姑娘呢,姐姐有什么保养秘方可不许藏私,快从实招来……” 苏兰芷白敏妃一眼,说:“早知道你是来笑话我的,就不该让你进来,合该让你在外头等着我收拾好再见你,也省的招你这么多话!快过来坐吧!” 敏妃一笑,走到苏兰芷对面坐下,开门见山的问:“昨天皇上有没有跟姐姐说起去木兰围场的事?不知道这次皇上会带哪些人同去?” “皇上是提了几句,胤祥大约定是要带上的。至于嫔妃,皇上没说,我也没问,横竖我是不去的,这两年出门就没顺心过,我还是待家里舒心些。”苏兰芷随意说道。 敏妃眉峰微皱,低声道:“我倒是听到一个消息,说是慎嫔要随驾,也不知是真是假。” 苏兰芷轻笑一声:“这消息若是真的,可该她好生高兴一阵了!昨儿个还特意挑皇上过来的时间到外面堵人。那做派。就好像是我拦着不许皇上见她似的,真让人倒胃口!” 敏妃说:“谁说不是呢,也不知这一位怎么想的,整日装模作样。对那些贵人常在关怀备至的。这才多久。就拉拢好几个人对她歌功颂德,到处传扬她风姿气度酷似元后,呵。元后虽走得早,太子却还在呢,也不知太子对这个酷似自己额娘的姨母有什么看法?” 苏兰芷笑而不语,太子怎么看慎嫔她不关心,总之不会对她有好印象就是,她好奇的是敏妃的态度,敏妃素来宽厚温和,很少这么露骨的表达对某个人的厌恶,就是前几天和宜妃一起说起慎嫔时,敏妃也没有口出恶语,这才几天,怎么忽然就态度大变了? 敏妃也知道自己的变化瞒不过苏兰芷,她也没想瞒,见苏兰芷眼中有疑惑之色,她直接说道:“姐姐定是在奇怪我为什么提起慎嫔吧?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本来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我虽不喜她,却自认对她并没有失礼慢待之处,可前天安儿和宁儿在秀水亭那儿赏景钓鱼,正巧遇上她,两个孩子因正在玩闹,给她行礼慢了些,她就给孩子摆脸色,还教训她们说什么‘女子应该以贞静为要,疯疯癫癫不成体统’等话,这倒也罢了,她竟背地里说宁儿娇弱,看着不像长命的!她对我不恭我倒不在乎,谁让人家有个好阿玛,出身怎样是争不来的,可她对我的孩子指指点点,还咒我的宁儿,这我却忍不得!” 敏妃越说越火大,当娘的人都这样,自己受再多委屈都可以不在意,但自己孩子受一丁点委屈,那就是天大的事,敏妃这么好脾气的人,都能记恨上慎嫔,苏兰芷对她的“功力”十分佩服,相比较而言,她隔三岔五过来膈应自己还真算不得什么了,她对敏妃的恼怒也十分理解,谁若是说她的茉雅奇和胤禛、胤祹活不长,她也非恼火不可。 “说什么忍不忍的,你是妃她是嫔,只要你愿意,还能拿她没办法?虽说要顾忌她家的权势不好做太过,但只要不过分,料想也没人会说什么,妹妹说呢?”苏兰芷话中有话。 敏妃默默点头,她还真就是这个意思,赫舍里家是有权有势,可他家还能管到宫里来不成?敏妃顾忌的不过是皇帝的态度,她本来以为皇帝对慎嫔是厌多于喜,毕竟慎嫔入宫的手段挺遭人诟病的,皇帝更不会喜欢一个算计他的人,可是她又听说皇帝要带慎嫔一起去木兰围场,她就不得不多想些,生怕是皇帝改了态度,她若是对慎嫔做了什么,会招致皇帝不满,这才到苏兰芷这儿打探打探,弄清楚了才不会犯错误不是! 探听消息目标达到,敏妃有心情打听一下八卦,她神秘兮兮的问苏兰芷:“听说昨儿个宜妃姐姐生了好大一场气,因为老九家的小产了,这事儿姐姐知道了吧?” 苏兰芷点头,宫里消息从来都是长着翅膀的,她能打听出来,敏妃自然也能打听到。“宜妹妹最喜欢孩子,去年老五家的生了个儿子,她高兴的什么似的,还念叨不知老九什么时候能抱上儿子,本来老九的格格有孕,她还挺高兴的,谁知出了这档子事,也怨不得她生气。” 敏妃跟着叹口气,说:“可不是么,咱们这些做长辈的,不就盼着子孙满堂么!宜姐姐也是个操心的命,先前老五家的是一直怀不上,老九家的倒是不错,偏偏又掉了,也是她自己不小心,连有孕都不知道,手段也不行,身为正妻,却被个侍妾给糊弄了,自己吃这么大个亏不说,还伤了夫妻情分……平时看她挺聪明的,怎么净办糊涂事?” 苏兰芷摇摇头:“她有什么办法,老九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她哪里管得住老九的心!不过是有正妻的体面而已,自己不受宠,偏老九收了一院子美妾,还有个怀孕的宠妾,她没有底气自然心慌,心慌了,办事可不就急躁了嘛!不过想来她吃这一回亏,应该能学个乖吧。” 259、复杂的心思 苏兰芷和敏妃在这里讨论胤禟小两口,宜妃也正在为胤禟夫妇着急上火。胤禟的性格是风流了些,加上从小受宠,几乎没受过一点委屈,加上皇帝的精英教育,心高气傲那是一定的,便是太子都没能得到他真心的敬重,其桀骜不驯可见一斑,行事图的就是恣意随性,只要他不闯出大祸,皇帝懒得理他,又有宜妃和胤祺帮着善后,他就越发百无禁忌。 知子莫若母,胤禟什么样宜妃心里很清楚,但他再怎么着也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宝贝疙瘩,莫说以胤禟的身份,他这点毛病真算不得什么,就是他再坏上十倍,在宜妃心里也是乖宝,会犯错,肯定是别人撺掇勾引的,自己孩子绝对不会有错。 所以,对九福晋小产一事,宜妃嘴上是训了胤禟几句,心里却更气九福晋不知事、沉不住气,不就是爷们在外面有人嘛,又不会进府,又不会生下子嗣影响她的地位,有什么好着急的?更让人牙疼的是,她连人家身份来历都没打听清楚,只是听了别人三言两语就去找胤禟发作,这般愚蠢冲动,怨不得被人当抢使,还连累她那小孙孙没见天日就去了! 当然,宜妃对于胤禟新的特殊爱好也很不满,在她看来,儿子多纳几个妾不算什么,可是养个男人当外室,这就有点挑战宜妃的神经了,为此,宜妃狠骂胤禟一顿,勒令他立马把那人处理掉。还拿出唠叨神功来逼胤禟就范,哪怕胤禟答应了,她都还不放心,下令让人盯着胤禟行事,一来是个监督的意思,二来胤禟有什么疏忽之处,她也好帮着描补一二。 也不能怪宜妃对此反应过度,主要是皇帝对这一行为极为反感,而皇帝对此反感,则是因为太子有这么个前科。皇帝期盼太子能十全十美的心愿落空。迁怒之下对这一行为深恶痛绝,而连太子犯这个错都被皇帝痛骂,宜妃可不觉得胤禟在皇帝心中能比太子还重要,所以。为了让儿子不受罚、不被他的君父厌弃。宜妃认为她很有必要把胤禟跑偏的性趣导回正规。 其实这也是宜妃想多了。胤禟的桃色事件,宫里消息灵通些的人都知道了,作为天下之主的皇帝。难道真就一点消息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事实上,皇帝知道的比大多数人都早得多,作为一个负责人的好爹,皇帝对儿子们的关心是全方位多角度的,不管是工作学习还是家庭感情,皇帝都默默的关注着,不过一般小事他懒得多管而已,别说胤禟养戏子的事皇帝知道,连胤禟为什么忽然改了兴趣,皇帝都知道,只是他觉得这无关大局,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宜妃以为皇帝知道胤禟的荒唐会大发雷霆,但事实上对皇帝来说,儿子们在私生活上有些小瑕疵,他反而更放心,他会对太子发怒,只是因为太子是储君,储君是不能有任何非议的,其他皇子却不用有这么高的要求,这就是太子和皇子的区别。 苏兰芷好奇胤禟是如何起的这种心思,也让人小心去查了,因为她的人要注意隐蔽,因而效率上慢了些,不如宜妃的人查的光明正大,因而她知道的比宜妃略晚一些,原来胤禟之所以会起念,与雅尔江阿有关。 雅尔江阿也是个风流多情的性子,又爱玩又会玩,胤禟跟他关系不错,两人经常来往,上月两人约了出去喝酒,胤禟去的晚些,进了酒楼包厢,迎头就看见雅尔江阿搂着个清俊的小幺儿在上下其手,这情景胤禟也见过几次,本来并不以为意,这次却起了好奇心,把小幺儿撵出去之后,不知怎地就问起雅尔江阿和男人一起是个什么感觉,雅尔江阿自然说了一通好话,又说与女人相比别有一番滋味,还劝胤禟也弄一个试试。 雅尔江阿本来只是说说,他知道胤禟不好这个,但他没想到自己随口说了这么几句,胤禟竟然允了!雅尔江阿大为惊异,不过惊异之余,对此事倒是挺热心,男人嘛,大约总是想要有个一起嫖过娼的哥们的,这会让他们的感情更亲近,所以没过两天就给胤禟送去两个调教好的雏儿,胤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试了试,虽然没体会到雅尔江阿所说的‘趣味’,但这两人也算是他的人了,于是就养在了他的别院里。 宜妃知道来龙去脉之后,提了好久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只是一时兴趣就好,她是真怕胤禟忽然不爱女人爱男人了,既然只是好奇心作祟,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相比较喜爱男人而言,儿子只是多几个侍妾,这对宜妃来说真是莫大安慰。 苏兰芷了解前因后果之后,即松了口气又有些失望。在很久很久以前,苏兰芷也是有些腐女倾向的,那是她虽然只萌二次元对三次元无感,也不过是因为三次元的人物形象太挫,与想象中的美型少年们差距过大,有些伤眼睛,但胤禟完全不同,皇家出品必属精品,宜妃是大美女,胤禟和她又六七分相像,容貌十分俊美,他又是个颜控,找的人外貌肯定不会差,完全符合苏兰芷曾经的想象嘛! 苏兰芷失望,是由于她的想象再次破灭,胤禟根本没这个倾向,仅仅是一时好奇,而她松了口气,则是因为胤禟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她跟宜妃关系又好,她并不希望胤禟出什么差错,也不想宜妃伤心,虽然她喜欢看戏,却也不想看自己人的热闹。 不管怎么说,胤禟这档子事在各方注视下悄无声息的过去了,除了九福晋损失一个孩子之外,别人都是老样子,就是有人想在皇帝跟前说些什么,也被皇帝三言两语揭过去了,开玩笑,皇帝也是护短的,他的儿子就算犯了错,也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何况胤禟也没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什么事都拿出来说嘴,皇帝哪有闲心一一料理? 而原本有心掀起点儿风波的人,一看先头部队折戟沉沙,心里也明白皇帝是不准备追究的,纵然想做点什么,皇帝已经表态,也只能暂时偃旗息鼓。 260、变故 时值七月,一年中最为炎热的几天已经过去,皇帝将重要政务料理妥当之后,包袱款款,带着一串儿子们和几个如花美眷,奉着太后一起去了塞外,进行为期两个月的政治秀。 苏兰芷如愿留在京城,由于太后不在,她成了地位最高的一个,又是住在园子里,环境相对轻松,连人的心情都跟着轻松不少,她每天要么看书,要么侍弄花草,隔几天四福晋会带着孩子们给她请安,看着聪颖的弘晖和乖巧的小孙女,她的心都要化了,恨不得时时把他们捧到手心里,只可惜不能时时相见,于是她最常做的事,就是和宜妃、敏妃一起打牌玩耍,偶尔成嫔也会来凑个热闹,几个人喝茶聊天打牌,倒是打发时间的好搭档。 因为皇帝不在,其他女人们也都消停不少,有儿女的精力都放在儿女身上,没有的也想着趁这段时间好生保养,以期皇帝回来后能呈现一张粉嫩水润的脸,再加上天热,愿意顶着大太阳冒着晒黑危险的人寥寥可数,一般都是在傍晚时才会出来逛园子,于是畅春园内一片和谐平静,似乎炎热的天气把人的精气神都消磨掉了,人们都懒怠的很,连吵嘴都提不起劲。 胤禛虽说是留京协助太子,不过太子对兄弟们防范甚严,即使两人幼时感情颇好,这几年下来,也被磨去不少,太子虽然不会对胤禛做什么,但要他信任胤禛、给胤禛安排重要的任务。却也是不可能的,因而胤禛除了有些琐碎小事要处理之外,比皇帝在京时还要闲些,他素来忙惯了,有些闲不下来,就趁着差事不多,闲暇时微服到处走走看看,观察底层老百姓的生活,据他自己说颇有所得,还会在看望苏兰芷时对她讲诉一些见闻心得。苏兰芷本来担心他会因为太子的排挤而抑郁。如今看他挺能自得其乐的样子,遂也放下心来。 这天苏兰芷刚午睡起来,文娟就上前说胤禛来了,正在书房等她。她有些奇怪。不知胤禛有什么事。随意收拾一下,就到书房去看胤禛,胤禛正拿着一本书翻阅。见她进来,忙起身请安,她走到胤禛面前坐下,笑问:“今儿倒是难得,你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胤禛笑道:“瞧额娘说的,没事我就不能来看看您吗?” “当然可以,你什么时候来我都欢迎,就是你现在是个大忙人,轻易不肯闲着,说是过来看我,不定有什么事呢,说吧,究竟是何事?”苏兰芷笑问。 胤禛却收了笑容,轻声说:“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原本不想打扰额娘的,只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跟您说一声比较好,我这些天没什么差事,就在京里闲逛,跟几位姨母家表兄弟们多见了两次,静阳表弟说,他所在的御前侍卫这两个月进了不少新人,听说都是这一位安排进去的,”说着伸手比了两根手指头,“额娘,你说他该不会是……” 胤禛不想往下说,他从小跟太子交好,哪怕到了现在,太子对弟弟们动辄打骂,甚至能做出当庭鞭笞大臣之事,但平心而论,太子对他一直不错,虽然不信任他,不给他重要的差事,但也没有对他恶劣过,即使有时候他的言行不合太子心意,他也只是骂他两句而已。 说心里话,胤禛是真把太子当兄长尊敬的,哪怕他存了取而代之的心,也是想着要靠实力让皇帝看到他的出色,让皇帝看到他比太子更适合那个位置,他从没想过要太子万劫不复,但是,若他的猜测成真,那太子的下场可想而知,他实在不想看到这个局面。 不是胤禛小瞧太子,就凭太子那点道行,根本不可能斗得过皇帝,他是一点儿没想过,太子真有篡位成功的可能,而历朝历代,就没有哪个皇子起了这个心思还能善终的。 苏兰芷闻言一怔,在她记忆里,从来没有太子谋逆的说法,是历史上没有记载,还是历史走向发生了改变?她一时拿不准主意,只叮嘱胤禛道:“你既然有此怀疑,日后行事再多加几分小心,也跟你那几个表兄弟交代一声,要他们远离这些是非,莫被人牵连进去,这种事,沾上就没好下场。” 胤禛应下,又跟苏兰芷探讨几句,他手边还有些琐事没有完成,看着时间不早,才起身去了。苏兰芷坐着愣了会儿神,脑子里乱糟糟的,感觉上想了许多,又像是什么都没想。 随着天气转凉,皇家迎来新一波生育**,畅春园里,八月初八时密嫔生了个儿子,就是历史上八岁殇的一废太子导火索的那个胤祄,八月初十,十福晋生下嫡长子,八月十六,胤祺的侍妾生下一子,八月二十三,胤祐福晋产下一女,九月初二,胤祉福晋再次生了个女儿,等到皇帝回京之后,十月十三,胤禛家也添了个儿子,十月十八,和嫔生下一女,是为皇十九女,而胤禟的侍妾怀着身孕,也快要生了。 皇帝人不再京里,对这些新添的孙子孙女也挺期待,每个都有赏赐,不过他最看重的是老十家的嫡子,没办法,他骨子里就重男轻女重嫡轻庶,偏心也偏的光明正大,他那些儿子媳妇们即便心有不满,也没谁敢明着说出来。 皇帝回京时,京里已经下了一场雪,他先到畅春园住了几天,才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回宫,而跟着他出了趟门的几个妃嫔也是硕果累累,慎嫔赫舍里氏和高贵人都有了身孕,证明皇帝仍是龙精虎猛,高贵人倒是挺幸运的,因为有慎嫔在前面杵着,大家不约而同把她给忽略了。 出身赫舍里家的嫔妃有孕,这是个什么信号,朝野内外都在猜测,但皇帝的心不是那么好猜的,谁也说不清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一时间人们看索额图的眼神更暧昧了,太子身上的冷气也更足了,脾气也更暴躁,短短几日毓庆宫的宫人就有十几人被打被罚。 261、征兆 太子心情不好,可以打骂责罚宫人出气,他却不知道皇帝心情也不怎么美妙,只是皇帝城府极深,轻易不会把喜怒表现出来,只有极为接近了解他的人才能感受到一二。 苏兰芷就是这极个别人中的一个,她和皇帝相处三十多年,对他的情绪变化最为敏感,她察觉到皇帝回京之后,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微妙的状态,仿佛在压抑什么,而且,从他的言谈中,苏兰芷发现,他对慎嫔的态度有所改变,原来对她是无视,现在却多了丝厌恶,苏兰芷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让人仔细查探过,没听说慎嫔有惹到皇帝的地方,在巡幸途中,慎嫔也没什么出格的事。 既然不是慎嫔个人原因,那只能是慎嫔的家族了,不然不能解释为什么她有孕了,还得不到皇帝的好脸,苏兰芷立马联想到索额图,又从索额图想到前些天御前侍卫的变化,她有了个大胆的猜测:皇帝已经知道太子的小动作了,并且已经有了决断。 苏兰芷当机立断,让人给胤禛递了信,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他,建议他把自己观察到的事禀报皇帝,至于怎么说,让他自己斟酌。太子在京里有所动作,同样留在京里的胤禛却一无所知,这只能说明他能力太差,难免给人留下难当大任的印象;而明知道有异常却不向皇父禀报,只会让皇帝觉得居心叵测,这两种看法胤禛都不能沾,所以。他需要尽快向皇帝表态。 当然了,怎么跟皇帝说也是个问题,最起码不能明说自己对太子有怀疑,也不能说自己总关注太子的动向,更不能说太子图谋不轨,这其中的度该怎么把握,苏兰芷相信胤禛自有分寸。 苏兰芷以为很快会有事发生,谁知却一直风平浪静,只是总感觉气氛有点诡异,就在这种情况下。康熙四十一年悄然来到。 正月二十八。皇帝启行游五台山,只带了太子和胤禛胤祥,万寿节也是在路上过的,当地有人奏请与菩萨顶建万寿亭祝寿。皇帝不许。后又巡视子牙河。三月底皇帝一行回京,任命瓦尔代为满洲都统,吴达禅、马思哈、满丕为蒙古都统。 四月初九。胤禌大婚;六月,皇帝奉皇太后至热河避暑,苏兰芷考虑到胤裪九月初大婚,本来不想去,但皇帝却说有她跟在皇太后身边他才放心,她只能听从,与她一同的嫔妃有敏妃、密嫔与和嫔,和嫔十月生的皇女不足月就殇了,这次也有带她出去散散心的意思,另有几个新得宠的贵人常在,皇子们则只带了太子和胤禛、胤祥以及尚且年幼的胤禑和胤禄。 热河行宫是比宫里凉爽许多,苏兰芷不理会皇帝有什么政治意图,她只管安心享受,如今到了胤禛该担起责任的时候了,她每天陪着皇太后打打牌聊聊天,偶尔兴致好,带着敏妃几人一起去打个猎,只觉得日子过得飞快,似乎没过几天呢,就已经八月十五,住不了几天就要回京了,苏兰芷才恍然惊觉时间过得真快,她这次是玩的真舒心,更让她满意的是,她这次出门,什么意外也没遇到,难得的平静了一回。 回宫之后,苏兰芷才知道,宫里这两个月颇不平静,七月十九,高贵人生下一个皇子,八月初一,慎嫔在逛御花园时不小心滑到,当即见红,与八月初二生下一个瘦弱的皇子,自己却血崩而亡,她以命生下的皇子,现在暂时有宜妃照顾,不过宜妃当他是烫手山芋,因为好几个太医都说这孩子活不过百日,宜妃生怕她在自己宫里去了,她不好跟皇帝交代,等皇帝一回宫,立马把他甩了出去。 慎嫔手上有元后的人脉,自己也颇有心机手段,且她自从有孕之后就百般小心,轻易不肯出门的,怎么会大意的在御花园滑到?若说这里面没有猫腻,苏兰芷头一个不信,不过皇帝就按这个结果定案了,也就没人会不识趣的往下追查,都当她是不小心。 慎嫔留下的孩子没人想沾手,不过高贵人生的皇子就不一样了,那个听说生下来就是个健康的,而且高贵人位份不高,不能自己养孩子,就有人动了心思,想把孩子抱过去养。 不过苏兰芷没工夫管这些,她现在忙得很,胤裪成亲的日子近在眼前,即便有内务府准备,她这做额娘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啊,该给他的产业已经交给他了,但儿子成亲,她仍有一份礼物送上,除了若干银票之外,还有一本小册子,是她能够记起来的一些物理化学方面的知识,胤裪对这些感兴趣,她总希望自己能帮的上忙,暗中还期待他能成为一名科学家,不求青史留名,但求能为大清的强盛贡献一份力量。 九月十二,胤裪大婚,这天还没苏兰芷什么事儿,她连儿子儿媳都见不到,没办法,胤裪的府邸已经建好,他要在自己的府邸成亲,苏兰芷出不得宫,只是在宫里吃了顿宴席。 第二天,胤裪带着萨克达氏进宫拜见长辈,苏兰芷早早起来准备着,等他们到景仁宫后,她看着萨克达氏脸上含羞带臊,看向胤裪的目光中充满情意,胤裪耳朵尖有点红,也不时瞄萨克达氏一眼,苏兰芷既心酸又欣慰,叮嘱他们要互敬互让,以后好生过日子,胤裪夫妇齐声应了,她看时间不早,方打发他们到各宫行礼。 九月二十五,皇帝南巡,又是只带了太子和胤禛胤祥,苏兰芷送走他们,心里总有些不安,老十也好,胤裪也好,都让他们的福晋常进宫看望苏兰芷,萨伊也常带弘晖和小进宫,慧瑶又有宜妃和敏妃日常相伴,她倒渐渐平复好些,不再整日记挂着出门的胤禛。 不过苏兰芷关于坏事的第六感从来没有出过错,但凡她觉得不安,就总要出点什么事,这回也不例外,十月初五,皇帝一行行至德州,因太子患病,遂在德州驻跸,这本来没什么,谁知太子患病的第三天,皇帝决定折返,他把索额图召去给太子侍疾,本人带着胤禛和胤祥继续行程,到泰山时,又令胤祥代祭泰山。 消息传回京城,大臣们是何反应未知,宫里一片哗然,祭泰山啊,皇帝这是想发送什么信号?宜妃、荣妃、良妃的脸色都不大好看,不过敏妃的脸色比她们还难看,她可不觉得这是皇帝看中胤祥,在她看来,皇帝这分明是把胤祥放火上烤! 敏妃是个聪明人,而且是个很能认清自己几斤几两的聪明人,她知道,不论是圣宠还是能力胤祥都比胤禛差得远,为什么不让胤禛去?明知道太子对成年弟弟们心怀芥蒂,还让胤祥做这种事,不是明摆着让太子忌讳胤祥么!皇帝定然是舍不得让胤禛出这个头,舍不得让胤禛招人恨,这才选了胤祥! 敏妃越是想得清楚,心里就越是气愤着急,在这种心态下,她连苏兰芷都不想看到,虽然她知道自己是迁怒,她也知道这事儿上苏兰芷跟胤禛无辜,皇帝想做什么,不是苏兰芷母子能决定的,苏兰芷和胤禛并没有置胤祥与险地的心思,但是,作为对照组,她真的不能平静面对苏兰芷,她怕自己忍不住说出什么话或是做出什么事,会毁了两人十多年的交情,所以,暂时避而不见也许是个好选择。 苏兰芷在深宫中这么多年,早就历练的人情练达,敏妃避着她,她自然感觉到了,她比敏妃还看得清楚,自然知道她是为什么,因而也不在意,每日仍该做什么做什么,倒是几个文有些不平,背地里说敏妃忘恩负义,苏兰芷倒觉得好笑,骂了她们几句,让她们不许再说,知道她们是为自己不平,免不了透露一点,说:“敏妹妹这才是聪明人呢,如今外头说什么的都有,随驾的只有胤禛和胤祥,我们俩也该避讳一二,也免得别人以为我们是在结党,你们不了解内情,不许乱说话,不然我可饶不了你们!” 几个文受教,果然不再说什么,不过心里是不是转过这个弯,就不是别人能知道的了。 十月底,皇帝一行回京,当天,皇帝到景仁宫用晚饭,饭后,两人按照惯例聊天,皇帝说说他沿途的风土人情和趣闻,苏兰芷说说宫里的大事小情,不觉就说到太子的病上,皇帝微不可查的叹口气,苏兰芷分明看到他脸上有怀念和伤感之意,就听到皇帝说:“胤礽自小由朕亲手抚养长大,记得他小时候,他就是咳嗽一声,朕都恨不得把奏折扔到一边,一直守着他痊愈才能放心,他那时候小小的,不舒服了就叫阿玛,叫的朕心都软了……一眨眼二十多年了,现在他心里最亲近最值得信任的人,早就不再是朕……兰芷啊,你说这人为什么要变呢?为什么能变的这么快,快的朕都有点受不住……” ps: 各位亲们,多谢你们不离不弃的支持,小颜一定会把这本书完结的,虽然可能更新的慢一点,但一定会有一个结尾。另外,小颜新书《清穿奋斗记》已经上架,还请感兴趣的亲们多多支持,小颜在这里多谢各位了! 262、改变 人为什么会变?苏兰芷有许多答案,最终却只是说:“人长大了难免会变,不过再变本心总不会变,太子的事我不好多说,我只记得那年你带太子到景仁宫玩,太子说要照顾弟弟,后来果然一直照顾胤禛,他是个好孩子,有哪儿做的不到位,皇上慢慢教,有什么话跟他开诚布公谈一谈,父子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想的太多,反而把亲近的人推远了。” 皇帝定定看了苏兰芷一会儿,问:“你是这么想的?” 苏兰芷点点头,她这话确实出自真心,从十三岁认识皇帝,到今年她已经四十八了,三十多年陪在这个男人身边,她真不忍心看他难过和失望,所以当着他的面,她的心疼都是真的,但是,等到看不到皇帝时,她仍会坚定的按照自己的想法处事,这是她这两年最大的矛盾。 不过皇帝不知道她的矛盾,他自认很少有人能瞒过自己,尤其是跟苏兰芷三十多年相守,苏兰芷了解他,他何尝不了解苏兰芷,自然能看出苏兰芷此时的心疼和担忧都是真的,他不禁心里一暖,就这样吧,苏兰芷是对他有所保留,只是自己心里也有许多东西比苏兰芷母子更重要,所以他不苛求,总归有一个人是真心心疼自己,他受了伤,好歹有个人能给他安慰。 一夜无话,第二天众人都去给太后请安,免不了有人嘀咕几句,背地里说苏兰芷那么大年纪了还巴着皇帝不放。这么点闲言碎语苏兰芷才不放心上,陪着太后说了半晌话才走。 宫里表面上一片平静,敏妃终于再次踏入景仁宫,苏兰芷仍跟以前一样很随意的待她,她喝了口茶,平静一下心绪,说:“姐姐,前些天我有些事想左了,一直没来看你,都是我一时钻了牛角尖。还请姐姐原谅我这一回。” 苏兰芷轻叹一声:“唉。我知道你也不容易,这段时间外头流言纷纷,你也是关心则乱,且你并没有做任何于我不利之事。我有什么好怪你的。你能想开了就好。” “我想开想不开的又能怎么样?”敏妃苦笑。“我不瞒姐姐,前些天我心里是有怨的,哪怕明知姐姐无辜。可是我这满心怨气总要有个出口,不免迁怒到姐姐身上,我也是怕自己做了什么或说了什么,伤了咱们这么多年的情分,想着暂时避一避,不过胤祥说得对,我跟姐姐疏远了,得利的不定是什么人,凭什么让别人背后看咱们笑话?已经是这样了,我何苦还顾忌这个避讳那个,干脆学姐姐万事随心,只当自己是瞎子聋子,心里还好受一些。” 苏兰芷见她仍面有郁愤之色,不禁劝道:“你都想明白了,何苦还要做这般形容?被人看到又是一场是非,别忘了安儿和宁儿还没指婚呢,哪里是你能任性的时候?你现在只觉得自己苦,你看看宫里这些女人,有哪个不苦的?外头的事也不是咱们这些深宫妇人能管得了的,孩子们也大了,都有自己的志向,他们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的,你放宽心吧。” 敏妃再忧心又能如何?她实在是没办法,家族没什么势力,胤祥是受宠,却也不是独一份,比他更受宠的皇子好几个呢,太子更是皇帝的心头肉,胤祥代祭泰山定然会遭太子忌讳,只希望她的胤祥别成为皇帝和太子斗气的炮灰。 转眼就是腊月,随着年味越来越浓,缠绕京中几个月的压抑气氛似乎烟消云散,因明年就是皇帝五旬万寿,朝臣为皇帝请上尊号,皇帝不许,不过五旬万寿毕竟不同往年,这个年都比往年热闹,京城治安似乎又上一个新台阶,王公大臣们似乎都有默契,要让皇帝过个安生年,生怕触了皇帝霉头自己倒霉。 正月开印后,有人进“万寿无疆”屏风贺皇帝万寿,收到这么个礼物,皇帝心情大好,而正月十八皇帝见了太子,两人密谈一下午,谈话内容无人可知,只知道太子从乾清宫出来时眼睛是红的,当天晚上苏兰芷见到皇帝,忽然发现他鬓角有几根白发,心里不由一酸。 等到过几日胤禛来给苏兰芷请安时,苏兰芷叹息着说:“你汗阿玛眉头的皱纹多了,连白头发都有了,这几个月明明不断进补,却还是瘦了,看他这样,我心里着实难受。” 胤禛沉默半晌,轻声说:“儿子也不忍汗阿玛伤心,额娘,这两个月儿子思来想去,若是一定要用伤害汗阿玛的方式来得到那个位置,儿子宁愿不要,不过我也不想一辈子屈居人下,额娘,真有那么一天,你愿意跟儿子一起到外面去看看吗?” 苏兰芷一怔,她不知道胤禛会这么想,这实在不是他的风格,她组织了一下语言,说:“胤禛,你要明白,从开始到现在,咱们都没做过让你汗阿玛失望的事,也没有做过任何对大清有害的事,你汗阿玛会难过伤心,原因并不在我们身上。你这几年的志向,你额娘我跟一大群人这些年的努力,你是想这么轻易就放弃吗?我可从来没有教过你优柔寡断。” 看胤禛面有愧色,苏兰芷缓了缓语气,继续道:“你顾念骨肉亲情,不愿伤父亲的心,我很欣慰,你是我儿子,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总是支持你的,你好好想想再做决定吧。” 胤禛忙说:“额娘,是我刚没说明白,我的意思是,若是二哥一直是个合格的储君,我不想做背地里的阴险小人,不想兄弟相残,那时候我跟十二弟他们就带额娘一去出去看看,外面那么大,儿子定能闯出一片天;若是二哥担不起责任,那儿子自然当仁不让,定会做出一番成绩让汗阿玛知道,儿子才是最佳选择,并非是要放弃,额娘不用担心儿子意志不坚。” 苏兰芷舒了口气,笑着轻拍胤禛一下:“这就好,我就怕你左右摇摆,你既然拿定了主意,就照着做下去吧,不要被外物轻易惑动,能坚持自己的本心,我也就放心了。” 263、翻天 苏兰芷设想过许多情景,甚至针对各种情景一一做了应对计划,她却没想到,一切来得那么快那么突然,而改变又是那么的突兀,让她所做的准备一大半都落了空。 康熙四十二年正月十六,皇帝第四次南巡,这次他带了二、四、八、十三、十四五位皇子,二十四日至济南府,皇帝游览观赏了珍珠泉和趵突泉,并题字作诗,之后一路南下,沿途视察民情巡视河堤,不时有消息传回京中,谁知等进了三月,京里竟一脸数日未曾有皇帝一行的官方消息,直到三月十六,与圣驾的联系才重新恢复,在这期间各种小道消息疯传。 路途遥远传信不便,苏兰芷又身处深宫,并不知这半月中发生了什么事,心里的担忧可想而知,好在收到胤禛派人传回来的口信,虽只有“平安”二字,她也稍稍安了些心。 三月十八这天,皇帝一行尚未回京,诸臣工本来准备的各种庆祝活动都只能精简,这时众人或多或少都得了点消息,其中流传最广的事皇帝在回程途中遇刺,此时仍昏迷未醒,现在的一切事宜均是由太子做主,这则小道消息一出,京里立时紧张起来,安分守己的都待在家里轻易不肯外出,别有用心之人则频繁联络传信,尤其是索额图府上,简直是门庭若市,几乎人人从他府中出来,脸上的都带着喜色。 依附太子的人都觉得太子登基指日可待,也有一小部分忠心与皇帝之人忧心忡忡。各家的探子都活跃起来,连齐永明都有些着慌,传信问苏兰芷怎么办,苏兰芷也不知道皇帝现在到底怎么样,不过胤禛那边没有坏消息传回来,她就知道某些人大概要栽跟头,因此只给齐永明回了一个“等”字,她这般镇定,犹如给齐永明吃了颗定心丸,他也冷静下来。 皇帝一行三月二十七到的京。出乎大多数人所料。皇帝本人安全无虞,虽然看着疲累了些,但没缺胳膊没少腿,也不像大病初愈的样子。反倒是太子没露面。直接被抬进宫里。留了个大大的问号给众人,皇帝却没有跟人解释的意思,径自回去休息了。 三月二十八日早朝时。皇帝突然发难,宣布索额图勾结前明余孽意图行刺,并列出他一十二条大罪,说他是本朝第一罪人,索额图被当场拘禁,另有十几家被夺官下狱,牵扯到这桩事里的人几乎占了朝堂中的十分之一,皇帝一反平时的宽仁,竟是将所有牵涉其中的人家全部下狱,由刑部和大理寺共同审理,并特意放下话来,要从严惩处。 诸王公大臣本来还疑惑皇帝这次为什么这么狠,很快他们就知道原因了,四月二十,皇帝宣布废太子,因为太子在谋刺事件中摔断了腿,现在还在养着,就是养好了,走路也不会比他七弟利索,而除非皇帝没儿子了,不然谁也不会让个残废上位,他自然要下台让贤。 一时整个朝堂震动,索额图倒台,连带空出大量空缺,原本许多人都在寻思安插些自己人的,皇帝废太子诏令一出,众人自然而然转移了目光,这个太子下去了,是不是要重新选一个?一时人心浮动,安插自己人和推选一个心向自己的储君,哪个利益更大无需考量,有心思的都开始活动起来,至于皇帝的想法,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敢跟皇帝对着干的人有的是。 在这么个乱局中,萨伊再次有孕的消息在京城连个小水花都没溅起来,事实上,她跟苏兰芷心情都不太好,胤禛在皇帝遇刺时,为了保护皇帝,背后被划了一道一尺来长的口子,胳膊上也挨了一下子,伤口还颇深,现在就在府里养伤,苏兰芷恨不得天天守着他,偏生自己不能出宫,只能安排两个信得过的人过去照顾,又叮嘱萨伊天天遣人往宫里送信。 敏妃的心情却很微妙,胤祥也受伤了,而且是伤在脸上,太医院最好的外科太医看了,说是脸上一定会留疤,据说是那些反贼特意往胤祥脸上招呼的,敏妃不知道是该怨恨还是该庆幸,胤祥现在相当于毁容,大位彻底与他无缘,他将再没有希望,可是同样也因为他不会上位,也就不再是别人的阻碍,他们母子以后是不是能平静一些?敏妃很矛盾。 所有人都知道皇帝心情不好,宫里的女人们都老实下来,生怕自己不小心成了出气筒,不过她们也是多虑了,只要她们不往皇帝跟前凑,皇帝这时候也想不起她们来,在刺杀过程中,虽然有侍卫保护,胤禛、胤祥等人又充当了人肉护盾,皇帝仍是受了伤,不过比起他的儿子们来说要轻的多,但他却是心情最沉重的一个,又是气又是伤又是伤心的,强撑着回到京里,又要跟朝臣们斗智斗勇,他在下诏废了太子之后就病倒了。 皇帝病倒,皇子和皇子福晋需要轮流侍疾,胤禛夫妇一个要养伤一个要养胎,两人都不用出面,从胤祉到胤禵,兄弟几个分成两班轮流伺候在皇帝身边,裕亲王福全也要进宫照顾皇帝,偏他自己的身体也不争气,忙了两天也病倒了,皇帝劝了又劝,才把他劝回去养病。 不过皇帝终究是强人,一般二般的打击打不垮他,他病了十来天,精神慢慢好了起来,开始着手处理因为废太子而引发的一系列事件,对想要冒头的人一律一棒子打下去,他现在根本没心思考虑重立太子的事,敢捻虎须的就别怪他下手狠,皇帝下了一系列调令,把关紧的位置上都换成他信得过的死忠派,又有数十人调职、降职甚至免职,一番组合拳下来,朝堂上安静许多。 等到京里恢复表面的平静时,已经过了端午节,同时有一件事不得不解决,那就是废太子的住所问题,他既然已经不是太子了,按理说就不该继续住在宫里,可是让他搬出皇宫,没人敢去找皇帝说,最后还是礼部尚书硬着头皮请示皇帝,废太子该如何安置,皇帝还没拿定主意,胤礽自己上了个折子,称愿回盛京守陵,皇帝留中不发,回头就找胤礽密谈一下午,最终还是允他所请。 这个时候苏兰芷终于从胤禛那里了解了大概的经过,原来皇帝为视察黄河,带了胤禛、胤祥轻车简从而去,回程途中遇到大批黑衣人自杀式袭击,而他的行踪暴露,却是胤礽身边的人所为,那人表面上是胤礽的人,其实却是索额图安排的暗桩,本来索额图的计划是引那些乱党刺杀皇帝和胤禛、胤祥三人,等当地官兵前来救驾时,皇帝这边已经只剩下四五个侍卫活着,胤禛和胤祥都受伤了。 而索额图没有料到的是,乱党并没有遵守他们之间的约定,他们并分了两路,一路伏击皇帝,一路却是直奔驻跸处,胤礽在混乱中摔断了腿,胤禩受了轻伤,胤禵却因为溜出去玩,反而是一行人中唯一一个完好无损的。 264、结局 这一场大乱的余波直到冬至才彻底结束,随着权倾一时的索额图成为历史,朝堂渐渐平静下来,一些原本还要谏言皇帝新立太子的人,也被皇帝敲打的不敢乱动,而皇子和皇妃们逢此大变,有心思的都活络起来,只是鉴于皇帝那一天比一天黑的脸,和一天比一天坏的脾气,暂时没人敢有什么动作,生怕被台风尾扫到沾了火星。 胤禔在西北吹了一年多冷风,脑袋却是清醒了些,他也深知自己在皇帝心里彻底没戏,所以当太子被废的消息传到他那儿之后,他只是呆坐了一下午,之后就给皇帝上了个折子,只说了些让皇帝保重身体之类的话,表现算是中规中矩。 胤禛从小就能耐得住性子,他对皇帝是真孝顺,养好伤之后,就跟以往一样,皇帝交给他的差事务求办的尽善尽美,不该他管的事一点儿不插手,加上他替皇帝挡剑的表现,让皇帝对他颇为满意,皇帝自己精神不济,交给他办的事情越来越多,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皇帝对他的重用,于是多了不少想跟他攀关系的人,他也跟以前一样,真有才华特长的,就帮着找个合适的职位,而不学无术的趋炎附势之徒,一概不予理会,皇帝冷眼看着,对他评价更高了些。 跟胤禛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胤禩,从南巡回京后,皇帝对他的态度就很耐人寻味,寻了个错撸了他的差事,之后就跟没这个人似得。不给他安排事做,也不会骂他训他,他举荐的人一律不用,弄得众人一头雾水,不知道胤禩是做了什么事惹恼了皇帝。 苏兰芷倒是听胤禛提过,当时就胤礽和胤禩在行宫,胤礽断了腿,胤禩却仅受轻伤,会形成这个局面,当然不是那些乱党对胤禩网开一面的原因。似乎还有些别的什么内情。这事是皇帝亲自查的,胤禛也不太清楚,不过他跟苏兰芷都猜胤礽会断腿,他应该是出了力的。皇帝大概也是怀疑。所以对他深恶痛绝。连提都不想提起他。 胤禩明显被皇帝厌弃,他现在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办差没几年。身边也没什么势力,历史上那个“贤王”的名声还是裕亲王临死前帮他宣扬的,而现在的裕亲王虽然病了,却仍然健在,他似乎也收到了什么风声,这几个月对胤禩也疏远不少,胤禩可谓是空有野心没有实力,原本围着他的人看到皇帝对他的态度,霎时消失的七七八八,留在身边的只剩下小猫两三只,还都是些不成器的,要么只会夸夸其谈,要么就是心思不正,这些人别说帮他实现梦想了,不拖他后腿都是好的,胤禩看看形势,不甘不愿的暂时蛰伏下来。 胤祉却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希望,开始着力在皇帝跟前表现,不过他那人能力确实差了点,身边围绕的就一些书生酸儒,派不上大用场,前几年又办了几年蠢事,在皇帝面前刷了不少负分,荣妃还被苏兰芷打了好几次脸,因此他虽然蹦跶的挺欢,皇帝却没给他什么重要差事。 胤祺、胤祐和胤禌三兄弟根本不掺和这些事,一直跟透明人一样,胤禟和老十本来对皇帝冷待胤禩还有些意见,胤禛找他们谈了次话之后,两人也不吭声了,一个忙着挣银子,一个忙着跟儿子斗法,除了皇帝交代的任务外万事不理,胤裪仍一头沉浸在他的实验室里,据说他的蒸汽机快鼓捣出来了,他忙的脚不沾地,连刚娶的小娇妻都顾不上了,胤祥脸上的伤好了之后,果然留了一道明显的疤痕,他颓废了些日子,被胤禵拉着练武去了,而胤禵之所以发奋练武,却是因为他受了胤禛手上和胤祥毁容的刺激,深觉自己功夫太差,要继续深造。 皇子们尚且如此,后妃们就更安静了,惠妃成日不出门,良嫔也把自己给关了,荣妃倒是想冒个头,被皇帝训了几句也老实了,苏兰芷和宜妃、敏妃本来就不爱出头,现在也跟以前一样,佟佳贵妃多聪明啊,一心照顾自己的小公主,成嫔跟定嫔、和嫔也安安静静的,剩下那些要么没儿子要么没家世,看这些实权派们都不吭声,她们更不敢炸毛了。 就在这种诡异的安静中,迎来了康熙四十三年,这个年都过得有些没滋没味,等出了正月,皇帝下旨封胤礽为理亲王,胤礽带着妻妾子女动身去了盛京,那里有皇帝为他准备的王府住宅,他这辈子即便与大位无缘,却一直是皇帝最心爱的儿子,皇帝怎么也不会委屈他。 二月,皇帝奉着嫡母带着妃子搬到了畅春园,可能是春暖花开让人心情愉悦的缘故,皇帝终于开始临幸后宫,最得宠的仍然是高贵人,而高贵人也实在是争气,很快又怀上了,并在年底时平安生了一个女儿,美中不足的是这个孩子天生有些体弱,不知道能不能立得住。 朝堂上的事一切照旧,等到年中时,有人重提过立太子之事,皇帝这次没有严厉的斥责,只是立储乃国之大事,不能有一丝草率,自己正在慎重考虑,他这么一说,底下人倒不好说什么了,立储确实是怎么慎重都不为过的,皇帝只差没明说自己在考察诸皇子哪个堪当大任,你一个劲儿的催,是想逼迫皇帝呀,还是想自己换个主子? 朝臣们一下子又老实了,当然这也不过是暂时的,过不了多久肯定还会有人窜出来,皇帝只当他们是跳梁小丑,来一个拍一个,总之这些年他把权利抓的牢牢的,没人能左右他。 这么一来二去的就到了四十五年,在这两年间,苏兰芷又多了两个孙子两个孙女,胤禛家的萨伊在四十二年九月生了个儿子,他的格格瓜尔佳氏在四十三年生了个女儿,胤裪的嫡福晋在四十三年六月生了他的长女,又在四十五年四月生了他的长子,苏兰芷现在孙子孙女数量总算上去了,不过她最喜欢的还是弘晖。 四十五年三月,苏兰芷迎来了一次升职,皇帝晋封她为皇贵妃了,同时成嫔和定嫔都封了妃,高贵人、陈贵人成了嫔,同时皇子们也迎来一次集体大封,胤祺晋恒郡王,胤祐晋淳郡王,从胤禟、胤禌、胤祥和胤禵都封了贝勒,老十封敦郡王,胤裪则是履郡王,只有胤祉、胤禛和胤禩原爵不动。 后妃和皇子两边的晋升又让人看的眼花缭乱,猜不透皇帝是什么心思,尤其是拿捏不准皇帝对苏兰芷母子是什么心思,要说不看重,苏兰芷成了副后,胤裪也是郡王,若说看重,这两年做事最多的胤禛却原爵不动,委实让人捉摸不透。 不过再四十八年时,所有人才终于明白皇帝为什么没有给胤禛进爵,也许原来也有人明白,不过有些人是不敢说破,有些人却是不想相信,不过四十八年万寿节时,皇帝却将一切摆在了明处,他终于确定了太子人选,宣布立胤禛为太子,同时册封苏兰芷为皇后。 这两道旨意一出,不是没人反对的,马上有些把苏兰芷出身包衣拿出来说事,不过那都是四十年前的事了,现在苏杰也早就能独当一面,另有齐永明等位高权重的强势姻亲,反对的人有,支持的人同样也有,加上皇帝意志坚定,最终也没人能扭得过皇帝的决定。 胤禛当了太子,他这些年的表现着实不俗,凡是交给他的差事就没有没办好的,且又用水泥修路筑堤,再加上改善粮种等功绩,他在朝中和民间的声望都很高,他这个太子当的还算顺遂,当然了,主要是他的兄弟们大多数都是支持他的,所以遇到的障碍就要小的多。 苏兰芷的皇后生活同样没什么曲折,宫妃们受她管束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这回只是多了个名正言顺的名分,虽然一开始有人说两句,却没人敢反抗她的权威。 皇帝英明睿智,选的太子也宽厚能干赏罚分明,朝堂上更稳定了,有人原本想反抗一下的,不过还没弄出点水花来,就被胤禛拍岸上了,胤禛可不是胤礽,他对这些兄弟们从来没小看过,既然自己坐上了这个位置,就不会允许有人把自己拉下去,防微杜渐是必须的。 而朝臣们原本还担心又要夹在皇帝和太子中左右为难,而且有了一个废太子的前例,谁也不知道这个能不能善始善终,颇有些小心翼翼的,哪知道很快他们就不用烦恼了,康熙五十二年万寿节,皇帝过完自己六十大寿,忽然宣布要退位,并让礼部准备禅位大典。 虽说这两年皇帝越发随心所欲了,政事也大多交给胤禛处理,但谁也没想到他还能随性到这种地步,一点征兆没有,忽然就说要禅位,也不怕别人接受不了!好在老爷子还没任性到家,也是为了充分给嗣皇帝面子,定的禅位日期是在端午节后,众人还有一个多月准备和缓冲时间。 五十二年五月十八,经过隆重的禅位仪式,皇帝升级为太上皇,胤禛终于登上皇位成为皇帝,苏兰芷自动成为太上皇后,看着穿着龙袍的胤禛,苏兰芷心中说不上什么感受,不过想想历史上那位倒霉催的雍正,一直被人质疑皇位来路不正,而她的胤禛却不会受一点儿怀疑,因为他额娘是皇后,他被明确的立为太子,是皇帝亲手把玉玺递到他手里的,他的登基不会有一点疑云,自己作为额娘,应该是成功了吧? 265、番外 兴元六年春,京郊皇家别苑,苏兰芷正躺在摇椅上假寐,一个少女走到她旁边,轻轻摇着她的胳膊,说:“皇玛嬷,佟佳太贵妃带着宜太妃和敏太妃来了。¥℉ 宝书网 ,www.b a o s h u 2 。CoM” 少女不过十三四岁,谁看都是个明眸皓齿的小美女,这是胤裪的嫡长女慧雯,从她六岁起,就每个月半个月跟着父母半个月陪伴祖母,苏兰芷现在最疼的人非她莫属,现在她拉着自己撒娇,苏兰芷哈哈一笑,起身带着她迎接佟佳太贵妃几人。 话说皇帝在四十五年时就让人在京郊修建了一所别苑,自他禅位以后,就带着老娘和妻妾以及年龄尚幼的儿子女儿们搬了进去,在这里,苏兰芷终于拥有了自己梦想中的院子,一个大大的院子,院子里种着几棵果树,还有一小块菜地,就跟平常的农家小院一样,她也就带着不打算出嫁的几个文种了点菜,开时学着自己做饭,颇有田园之乐。 皇帝本来允许成年皇子把各自的亲娘接回自己家奉养,不过宜妃和敏妃两个含饴弄孙的日子过久了,心里难免想念她这个老搭档,于是她们每个月都会搬回别苑住个几天,一开始就她们三个,后来佟佳贵妃也开始加入进来,她们四个倒是凑了副稳固的牌搭子。 而慧雯别看是个漂亮的小姑娘,不知为何却对打牌十分有兴趣,每次佟佳贵妃等人过来,她倒是比苏兰芷还要兴奋,不过苏兰芷怕她只顾着玩移了性情。很少让她上桌玩儿,她反而越发惦记,苏兰芷真担心把她带坏了不好向胤裪夫妇交代。 苏兰芷刚站起身,佟佳太贵妃等人就到了,她带着自己的养女十八皇女,十八皇女今年十九,胤禛已经给她赐了婚,只等秋天成婚,宜太妃和敏太妃都带着自己的孙女,几个女孩子见了面也很亲热。苏兰芷就让她们自己玩去了。 把牌桌支上。四个人边打牌边聊天,照旧是宜太妃话最多:“听说履亲王他们鼓捣出来的什么蒸汽机已经能用了,好像说是装在车头上,烧了炭自己就会跑。还跑得比马车快。听着怪稀奇的。也不知道咱们能不能坐上去试试?” 敏太妃和佟佳太贵妃就取笑她异想天开,宜太妃却说:“这等神奇之物,不亲自试试。我总是不甘心,我就不信佟佳姐姐跟敏妹妹就不好奇!” 众人都笑,苏兰芷说:“那要想试,那可要好好保养身体,火车想要通行,不定要几年呢,就怕到时候你连路都走不动。” 宜太妃说:“我身子骨好着呢,现如今万事不操心,我心情好,活个百八十岁不成问题,我就不信那火车还要二三十年才能跑!” 大家都为她的雄心壮志喝彩,佟佳太贵妃笑道:“我是巴不得火车能早日通行,听工部的人说,等到从京城到西伯利亚的路修好,坐着火车五天就到了,到时候悦儿回京也方便的多。” “姐姐快别担心了,你看看荣宪公主她们,如今哪个过得不好了?”看佟佳太贵妃又提这事,敏妃忙说,“当初温恪和敦恪嫁过去时,我也跟姐姐一样,如今瞧着,她们在那边倒是比在京里还要自在些,那里天高地阔的,不比在京里被关在内宅强?” 佟佳贵妃自失一笑,说:“你说的我哪里不知道呢,只是离得远了,心里难免记挂……” 宜太妃看气氛不太好,忙说:“你们这才是故意气我呢,你们一个个都有女儿,就我只有儿子,偏一见面就说这些女儿经!我告诉你们,我才不眼红呢,我孙女一点儿不比你们的女儿差,过两年我给孙女找个好孙女婿,高高兴兴把她嫁过去,才不像你们这么舍不得!” 她这么一说,众人忙都凑趣说要等着看她到时候会不会舍不得,慢慢把话题转了过去,四个人打了半下午牌,各人回各人的院子,苏兰芷沐浴着傍晚的阳光,缓缓笑开来。 太上皇进门就看见苏兰芷在笑,不禁问道:“怎么今儿心情这么好?” 太上皇退休之后,常陪着苏兰芷种种菜除除草,饮食也一改往日的大鱼大肉,多以清淡养生的食材为主,而且也很少招幸他那些小美人了,这几年养下来,他的气色倒是越发好了,而不跟年轻小美人胡混的太上皇,跟着苏兰芷倒是有了几分老夫老妻即视感。 苏兰芷看看太上皇,笑问:“皇帝今儿不是来给你请安了吗,你们没多聊聊?” 太上皇也笑:“他现在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跟我一个老头子有什么好聊的?我懒得理会朝里的事,让他自己心烦去,谁让他弄出个什么铁路来,如今各方都吵着要出资修路,还有人跑到我这儿撞木钟,一个个见不得我过的自在,被我一顿骂给骂走了。你呢,今儿做什么了?” 太上皇对胤禛很满意,他登基这几年,很是颁布了几项利国利民的政策,开了个什么皇家军校,专门训练八旗子弟,军事学院合格的学生组成新的皇家禁卫,不但把军权牢牢握在手中,八旗日益**的问题也能解决;成立了海军,去年那东南沿海的“海盗”练了练手,效果非凡,震慑的倭寇都不敢出来了;现在弄出来的火车,只要能通行,更是一大利器,最难得的是他能知人善用,只看本事,并不任人唯亲,也不以个人喜恶任免官员。 最让太上皇满意的是胤禛对兄弟们的态度,不管那些兄弟以前有没有旧恶,他都能按照他们的能力给安排个合适的工作,比如说胤禔,如今是黄家军校的校长,太上皇虽然对校长这个称呼不太满意,但是对胤禛肯重用胤禔很满意。当然了,他更满意的是胤禛对胤礽非常好,问过胤礽的意愿后,直接任命他为总理事务大臣,对胤礽废太子的身份并无任何嫌隙。 因为胤禛做得好,太上皇才乐意万事不理,他本来以为自己一辈子也放不下手中的权利,没想到放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他从八岁登基,跟人斗了一辈子。直到六十岁退位。才终于享受到最平凡的乐趣,回头想想,能够善始善终的皇帝能有几个?他如今这样子已经很知足了,看看苏兰芷。太上皇忽然一笑。说:“兰芷。多谢你生了个好儿子。” 太上皇觉得这辈子过得值了,躺在苏兰芷旁边,连睡着了脸上都带着笑容。 第二天胤禛又来给皇帝请安。看过皇帝之后,他随后就来看望苏兰芷,苏兰芷见他面有疲色,不禁劝道:“事情是做不完的,你别总是忙个不停,该休息的时候还是要休息,再有,也别总是一个人扛着,你那么多兄弟堂兄弟,该用的就用,累坏了你还不是我跟你媳妇心疼……” 胤禛听着苏兰芷絮叨,一点儿都不觉得烦。 自从胤禛登基,苏兰芷就找了个机会把那百年国耻跟他说了,胤禛固然是听得目眦欲裂,却也激起他的傲气来,他自然不肯让自己的国家再次遭受那个,问了苏兰芷许多关于后世的问题,才知道苏兰芷以前做的许多事都是为了国家强盛做的准备,他带着雄心壮志回去了,之后就开始一点一点改/革,做的甚至比苏兰芷预料的都要好,苏兰芷总说他是她的骄傲。 胤禛没告诉苏兰芷的是,在苏兰芷跟他说了这个的那天晚上,他做了个十分清晰的梦,梦里他不是额娘的儿子,甚至根本就没有额娘这个人,他的生母是德妃,养母是孝懿皇后,养母在他十一岁时去世了,生母却不愿意养他,从天之骄子一朝跌落,又被皇父训斥为喜怒不定,他从此开始隐忍,他的妻子不是萨伊,他的子女除了弘晖也没有相同的,梦里他的子女生的多死的也多,梦里他的生母跟他仇人似得,他的皇父眼睛里根本没他,他的兄弟个个恨不得对方去死……梦里,他同样做了皇帝,却被人污蔑弑父逼母,梦里他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他看着“自己”英明睿智,看着“自己”刚愎自用,看着“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只觉得心冷的都不会跳动了,看着梦里的自己只做了十三年黄帝就崩逝,又看着自己看好的儿子从一开始的英明神武到后来的好大喜功,当了皇帝的孙子被雷劈死,看着大清被一个女人玩弄于鼓掌,看着那些洋人在京城烧杀抢掠,看着圆明园那一场大火…… 他只能看着,从一开始的气急败坏到后来的麻木,他什么都做不了,在他都要绝望的时候,他忽然醒了过来,他知道额娘不会骗自己,但是听人描述跟自己亲眼目睹,感觉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他这才理解为何苏兰芷说的时候满眼都是沉痛,他知道这是自己的责任,自己有责任不让自己的国家受人欺凌,有责任保护自己的臣民不备欺辱,即便再累再难,他既然担了,就一定要做好,一定不能重蹈覆辙。 如果说在做梦前胤禛对兄弟还心存忌讳的话,做了这个梦之后,他真的想开了,他要做的事情太多,虽然如今的形势比梦里的要好许多,但是单凭他一个人仍是力有不逮,他的兄弟们都是人中龙凤,为什么要因为心里那点子怀疑就弃之不用?他也相信自己的掌控力,即便兄弟们都有了实权,也动摇不了他的地位!何况他如今也不在意自己是不是在台上,只要对这个国家好,即便他被取代,他也甘之若饴! 胤禛看着苏兰芷,这才是自己额娘呢,对每个孩子都是真心疼爱,不为利益不为争宠,她对他们好,只是因为他们是她的孩子,额娘对着他们,从来都是温柔和蔼的,哪里像梦里那个德妃,冰冷执拗,对自己总是一张冷脸,只因为自己在不懂事的时候对她不甚恭敬!呵,她哪里配做自己额娘!想想梦里十四弟的骄纵张狂,再看看现在的十四弟,果然还是自己额娘会教孩子,连不是亲生的都这么用心,那个女人根本不配跟额娘相提并论! 胤禛心想自己是幸福的,哪怕背负着巨大的责任,但因为有父母的关爱,妻子的关心,兄弟的帮衬,他辛苦的心甘情愿,壮大国家使大清强盛不被人欺,不单是额娘的心愿,也是他的心愿,额娘,以前你问我想做什么,还说不论我想做什么你都支持,我如今做的,就是我最想要做的,我在为我自己的理想而奋斗,我真的很幸福,额娘,谢谢你是我的额娘! 全文完。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宝书网(baoshu2.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