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宝书网(baoshu2.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 楔子 ------------ 楔子 卿远醒来的时候,发现这个世界有些不一样了。 原本的大陆全部都消失不见,世界变成一片大海,海水不断的漫上海岸,弄湿了卿远的裙子。 “这地方还没名字呢。”一个声音响起来。“你可以试着取一个。” “你是谁?你在哪儿?”卿远环顾四周,却发现空无一人。她从地上站起来,却发现腰间酸痛的厉害,身上多出来莫名的负担,她低头看去,却发现自己的腹部居然高高隆起,俨然是怀孕九月有余的模样了! “你肚子里的,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生命。”那声音好像察觉到了卿远的疑问,没等卿远开口便解答起来。“至于……我在哪儿,不正是你生下这孩子的原因么?” “原因?”卿远有些发愣,此时她正站在一片海洋的岸边,脚下是松软的沙滩,随着海水的涨落而流动着。冰凉的海水漫上她的脚背,其中夹杂着一些细小的砂砾。 这一切感触,都是真的。 “啊……嘻嘻,忘记了,你已经不记得这些事情了嘛,所以说,你应该给这个地方起一个名字。”就在卿远沉浸在空无一物的记忆里的时候,那声音又响起来,并再次建议道:“应该起一个名字哦!” “名字?”卿远瞪着一双空旷的眼睛,而在她的眼前,一幅巨大的地图逐渐显现出来。 “整个世界都被大海覆盖,唯独剩下四块大陆——或者说是四块相对较大的岛屿。它们分别是东方帝都拉斯卡蒂奇;极北冰川纳斯比汀;南疆雪山伽蓝;以及西方蛮荒莫扎克。” “把这四片大陆连接成线,世界上的海洋就被划分成八海:白海,银海,沧浪海,弓弦海,鬼眼海,蔷薇海,还有琉璃海。每一片海洋中,都有着眷顾的力量,它们统称为奇迹。而这些奇迹的守护者,我们通常称之为海主。” “在众多海主和奇迹中,就数我们的琉璃海最为尊贵。而与它毗邻的莫扎克,则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为幸运的土地。” 年迈的老婆婆停下了手中的针线,她眯着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床上安静听故事的孙女,心满意足的长长叹息。 “为什么呢?”小孙女眨了眨眼睛问道。 “因为啊,在远古时期,我们的创世神,把这个世界的第一个生命就诞生在了琉璃海上。所以说,琉璃海秉承着我们的创世神最纯粹的血脉。” “第一个生命?”小孙女不解的歪了歪脑袋,然后又问道。“那是什么?” “那是创世神的眷顾,她给这个生命命名为海女。从此之后,我们就把那些秉承着神的意志的祭祀者称为海女。正所谓海女生,天下平。双子诞,天下乱。这句话说的是如果大陆上诞生了海女,就意味着在一百年里这片大陆将会繁荣昌盛,而如果同时在一片大陆上诞生了两个海女,就意味着世界必然大乱。”老婆婆悉心的为孙女讲述着这段上古的神话故事,这是莫扎克大陆上每一个人都耳熟能详的故事,也是他们一代一代传承着的骄傲和信仰。 “世界上,居然还能诞生两个海女?”小孙女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当然啊傻孩子。传说在上古时期,大陆上还诞生过九个海女,那是一场巨大的灾难,最终演变成了八海之战。” “八海之战?” “是啊……故事是从莫扎克边缘的一座小岛上开始的……” ------------ 卷一 天下之姓 ------------ 0.1 逃亡 “月……月白……我我真不行了……我……跑不动了……” 漆黑的树林里,两个瘦小的身影正一前一后的穿梭其中。月光把两个人的模样映得朦朦胧胧,唯独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声在树林里格外清晰。 跟在后面的女孩子率先停下了脚步,她不停的干呕,可见确实已经到了极限。而为首的女孩子看到她这样连忙又走了回来,虽然她并没说累,但从她喘息的幅度上看,她也已经跑不动了。 “阿盏。”名叫月白的女孩子吞了吞口水后艰难的叫出了女孩子的名字。“再坚持一下,就能跑出去了……” “可我真的跑不动了。”阿盏皱着一双含着水汽的眼睛,缓缓蹲在了树边上,然后问:“是白军来了么?” “不,不是。”杜月白虚弱的摇了摇头,然后说:“是……是黑联邦……的人……” “黑联邦……”阿盏猛然抬起头来,仿佛不能相信似的盯着眼前的人看了又看,才开始发抖起来。“怎么……怎么连……” “虽然……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杜月白看着眼前吓得发抖的小人儿,轻轻的拉起了阿盏的手,然后笃定道:“但是我答应过姨娘,一定一定,不会让他们抓住你的!” 杜月白小小的身体里似乎涌动着什么力量,让瑟瑟发抖的阿盏停止了抖动。阿盏抬起头来看着略高自已一点的杜月白,然后喃喃道:“妈妈……” 此时的杜月白,让阿盏想到了母亲。 这是月光岛上普普通通的一个夏季的深夜,如果说与平时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阿盏梦见了母亲。 分别三年,阿盏第一次梦见母亲。 “阿盏,该走了。”母亲的声音还是那么柔软,阿盏梦见自己从床上爬起来,迅速地穿着衣服。和从前的许多夜晚一样。她不需要问去哪里,也不需要质疑为什么要走,因为对于这些,阿盏已经习以为常。 阿盏居住在月光岛上,但实则她并不是月光岛人,只是在许多年前同母亲搬到这座偏僻的小岛上来的。她们的房子建造在月光岛偏僻的礁石海岸,房子面向岛中央,背靠一片幽深的海树林,穿过树林,就是海滨悬崖。 当阿盏第一次住进这个房子的时候,她就熟记了房子的整个构造。 阿盏梦见她和母亲一起穿越黑漆漆的树林,然后走到了海滨悬崖的边上。 高大的悬崖下面是波澜壮阔的琉璃海,夏季的洋流推动着海浪拍打在礁石上,发出让人恐慌的声音。阿盏迎着海风站在悬崖边上,她好像知道应该往下跳,心里却怕的厉害。 “妈妈——妈妈!”阿盏一边哭一边拽着母亲的衣角,茫然无措。 就在这时候,杜月白打破了阿盏的梦境。 “阿盏!快跑吧!”年长阿盏两岁的杜月白二话不说把阿盏从床上拎了起来,生拖硬拽的带着她奔向房后那一大片幽深的海树林里。两个瘦小的女孩子一路狂奔,直到再也迈不动脚步。 “阿盏,再忍忍。”经过短暂的休息两个女孩的呼吸也平稳了不少。杜月白再次拉紧了阿盏的手,然后咬紧了牙关。“走!” 于是又是一阵发足狂奔。杜月白紧紧的拉着阿盏,一路踏过海树坚硬的枝桠,奔向海边。 高高的海滨悬崖,和阿盏梦中的情景一模一样。巨大的海浪声涌进两个女孩子的耳朵里,象征着生死的界限。 “阿盏。”杜月白伸手抱了抱阿盏,然后说。“你快走吧,从这里向着北边游,估计两三天就能到瞭望城了。等到去了哪里,你再跑吧。”杜月白一边说着一边把身上装好的一袋子八海币绑在阿盏身上,然后再三叮嘱:“到岸的时候要等着晚上再爬上去,可千万不要被抓住呀!” 阿盏有些诧异,她连忙握住了杜月白的手,声音里也满是慌张:“月白……月白你不和我一起走么?!” 杜月白摇了摇头,然后安抚似的笑了:“不,我妈妈还在这,况且……他们也不是来抓我的。” “走吧!”阿盏眼里的泪水还在打转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得自己的身下一轻。她抬头望去,感觉到似乎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滴在了自己的脸上,而转眼间,杜月白那双悲伤的眼睛也消失在了头顶黑色的天空里。 “噗通”一声,是落入海水的声音。 ------------ 0.2 瞭望城 哗啦啦的晚潮退去,太阳落入地平线,夜晚即将到来。 瞭望城位于莫扎克大陆的东南角处,是一个非常小的边疆城市。城市中居民很少,大部分都是往来的商人旅客或者流民。在它之外,就是一片群岛地区了。从前阿盏居住的月光岛就是这片群岛中最大、也是唯一有人类居住的岛屿了。 阿盏已经在海岸边的礁石丛里趴了整整一个下午。 尽管是夏季,但海水仍旧冷的吓人,尤其是到了傍晚时分,巨大的海潮带着大海的馈赠回到大地的时候,对于瑟瑟发抖的阿盏来说,简直是一场灾难。 不过还好,她挺过来了。 当然,这决计不是运气,而是天赋。 湿漉漉的阿盏在夜色的掩映下爬上了瞭望海岸,她身上除了衣服已经什么都没剩下了。杜月白临走给她收拾的包裹早就被海浪卷的七零八落,唯一剩下的几枚八海币也不足以支付哪怕一顿饭了。 阿盏一面坐在海岸上把衣服拧干,一面长长的叹气。 这是第一次,她独自逃亡。 在阿盏的记忆中,她从记事开始的生活就是一直在逃亡,跟随母亲,一路被追杀。几年之前她们母女两人辗转来到了月光岛,终于安定了下来。但没有想到,在母亲死去之后,阿盏却又要开始逃亡了。 可其中的原因…… “喂,你是从海上逃回来的么?”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阿盏的身后响起来。 阿盏被吓了一跳,她警惕的从海滩上滚了一圈躲到了距离声音相对安全的地方,然后循着声源看过去。 一个男人站在黑暗里,他好像饶有兴趣似的看了看狼狈不堪的阿盏,然后哈哈笑起来:“啊真是个警惕的小姑娘,不过不要害怕,已经到家了哦。” “哎……?”阿盏愣了一下,然后咬了咬下唇并没说什么。 男人却是一副“我很理解你”的表情,他又上前走了几步,然后给阿盏披上了一件干净的衣服,解释道:“我们早就听说昨天傍晚有一艘客船在海上出了事故,所以一直在海岸边上找有没有幸存的人,没想到真是幸运啊。” “啊?啊……对,真是幸运啊……”阿盏犹豫了一下,终于放松下身体,她垂下脑袋,一边流泪一边喃喃自语。 “哎?不要哭啊。唉……你也真可怜,跟我走吧。”男人说着,把阿盏从地上拉了起来。 那是一双温暖干燥的手,还有一双在夜色里闪烁着笑意的眼睛。在那一瞬间阿盏似乎真的觉着自己到家了,在很多年后也记忆犹新。 两个人一边向城门走去一边闲谈了一些——当然,基本上是男人不停的在说,而阿盏只是听,或者偶尔说几句的情况。在交谈中,阿盏基本了解到了一些内容。 这个男人名叫唐嘉,比阿盏年长几岁,是瞭望城教堂中的一名孤儿。在瞭望城,因为不断的事故和雇佣,孤儿和老人是非常常见的群体,他们一般都会被教堂收容,并在其中做一些相应的工作。唐嘉算是孤儿中比较年长的一个,平时就负责一些救助遇难者的工作。 在莫扎克,大海是最神圣的地方,而在大海中丧生则是最神圣的方式。按照传统,是不能够救助——用莫扎克人的说法,是玷污那些神圣的人的。而在唐嘉心里却并非如此。 “那毕竟是一条生命啊,对吧。”唐嘉笑眯眯的看着阿盏。 阿盏点了点头,然后停下了脚步。 瞭望城中的灯光在城门外早就可以看见,而几个戎装士兵却挡住了两个人的去路。 “停下!检查!”为首的士兵走到两人面前,并毫不客气的把阿盏拎了过来。“所有女孩都要被带到中心广场去!” ------------ 0.3 海魂石 阿盏连同一些瞭望城里的女孩们都被带到了瞭望城中心,在哪里有一座高高的祭台。 在莫扎克的每一座城市里,都会有一座大小各异的祭台。这祭台通常用于举办什么祭祀,或者有什么隆重的事时,都要在祭台前请海主的神灵做个见证。 此时阿盏与一些女孩簇拥在一起,她看了看祭台,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看样子暂时没什么生命危险了。 在莫扎克,关于海主的规则都是不可破的。其中有一件就是:祭台前禁杀生。 阿盏摸了摸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继续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祭台上的人。 一个身穿白色铠甲的军官站在祭台上方,从他的衣饰上看,应该是白军某个将军的下属,如果猜得不差应该是个副将。要知道瞭望城这种地属偏僻又不是军事重地的边疆城市,平日里来个军队长就是极大的事情了,更何况是个副将了! 难不成,是有什么大事? 阿盏心里默默盘算着。 “今天我把大家聚集于此,是有一件无上荣耀的事情!”就在阿盏还在愣神的时候,为首的副将军官却率先开口了。“伟大的海主给予我们指示,古特里将军的生女,就在这座城市中!” 伴随着副将的声音落地,所有人的眼睛都直了,唯独阿盏倒吸了一口冷气。 古特里将军在莫扎克可谓是人尽皆知,他作战英勇,平定了浅滩一带大部分的海盗,深受人们爱戴。早在许多年前,坊间就有传闻说古特里将军一直在寻找他的生女,难道这尊贵的将军千金真的生活在这个偏僻的小城镇里? “这是古特里将军的家传之物,只要是将军的血脉,只要一滴血就能够辨认出来!下面大家排好队!一个一个来!”副将再次发话,同时他的手里也托着一个海树木匣子。匣子里装着一块通透圆润的大石头,散发着盈盈的光。 所有的姑娘都陷入了无比的亢奋中,她们满脸通红揣测着自己不平凡的命运,并努力的向前挤来获得更早测试血脉的机会。唯独阿盏呆呆的站在队伍里,浑身发抖。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将军之物,而是——海魂石! 海魂石是大海的产物,它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鉴别海女的身份。当海女的血液滴落在海魂石上的时候,海女身上被束缚的力量就会开启,而命运的责任也会随之而来。 当然,这种事情普通人是不知道的。而阿盏却一清二楚。 在阿盏刚刚记事时,她就记得母亲常对她说:“阿盏,你是大海的女儿。是这个世界的希望。” 年幼的阿盏并不明白海女和希望代表着什么,她只知道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需要不停的逃亡。 “可这个世界,不需要两个海女。”阿盏的母亲如此说。 所谓“双子诞,天下乱,是历史中早就存在的传说。这句话的意思是如果世界上出现了海女,就意味着这个时代必将繁荣昌盛。而如果出现了两个海女的话,就意味着这个世界必将战争纷乱。 目光“长远”的政治家们通常不喜欢战争,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杀死多余的哪一个。 阿盏幸运的成为了多余的这一个——海女。 排在阿盏前面的女孩子越来越少,她们在领得了相当一大笔奖励之后毫无遗憾的离开了祭台。而阿盏的思绪也渐渐转回了眼前的难题上,她必须逃。 可怎么逃?祭台四周都有军队把守,根本是无路可逃的。 马上就要轮到阿盏了。 阿盏眼睁睁的看着站在自己前面的女孩伸出幼白的手臂,任军官在她的手指上刺出血滴。她穿着一身并不合身的黑色长袍,捂得严严实实的让阿盏看不清她的脸。可阿盏能够感觉到,她的浑身都在颤抖。 从女孩指尖滴落的血液“啪嗒”一声,落在了圆润的石头上,而就在这个时候,让所有人都惊呆了的事情发生了。 这块散发着柔光的神圣石头,居然在这滴血液落下来的同时——碎了! ------------ 0.4 将军女儿 就在所有人都惊呆了的时候,那个副将率先反应了过来,他一把拉住了‘女’孩,然后哈哈大笑:“哈哈,这就是将军的生‘女’啊!” 阿盏身后的‘女’孩子纷纷发出叹息声,好像如果没有这‘女’孩的话,她们就能成为将军生‘女’一样。有几个士兵过来把‘女’孩们从祭台上带走,并给了一大袋子八海币作为馈赠。当‘女’孩们又喜笑颜开的离开的时候,唯独阿盏望着自己仍在滴血的指尖发呆。 就在刚才,她听见了这样的声音。 “别动。”是一个‘女’孩的声音。“把手给我。” 还不等阿盏‘弄’明白是谁说话,就有一双温暖的手拉住了她,然后她就感觉自己的手被硬生生一扯,然后那个副将就用刀片,刺破了阿盏的指尖。 偷梁换柱! 阿盏几乎惊呆了,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指尖的血液滴落在那块海魂石上,然后“啪嗒”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深深的涌进了她的血液! 或许是因为唐嘉的衣服有些宽大,正好挡住了阿盏的手臂,又或者是因为阿盏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因而居然没有人发现她,她居然就这样,逢凶化吉了? 直到被唐嘉拎回教堂,阿盏才逐渐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此时的阿盏坐在属于自己的房间里,深深的疑虑。 刚才那个‘女’孩是谁?她为什么要拉住自己的手臂?她是怎么知道的又为什么这么做? 林林总总的问题在阿盏脑袋里盘旋,她不断的回忆着刚才的事情,试图找到一个合适的答案。就在这时候,她想到了。 就在阿盏被士兵带走的时候,她与那穿着黑‘色’长袍的‘女’孩擦肩而过,那‘女’孩说了一句…… “喂,想什么呢?”唐嘉推‘门’而入打断了阿盏的思路,他手里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你从海上待了这么久,要好好祛祛寒,要不然啊容易生病。”唐嘉笑眯眯的说。 “啊?谢谢……”阿盏被吓了一跳,但还是接了过来。见阿盏接纳,唐嘉干脆就在阿盏面前坐了下来,然后絮絮叨叨又开启了话痨模式。 “今天吓坏了吧,瞭望城从来都没有过这种事情呢。不过那个‘女’孩真幸运,居然是将军的‘女’儿。”唐嘉说。“现在外面那些人都在说这件事呢,说是那‘女’孩叫什么月什么白来着……” “杜月白?”原本捧着姜汤的阿盏抬起头来接话。 “啊对,就是杜月白。哎不过你怎么知道的?”唐嘉突然问,随后又恍然道:“也对啊,她就站在你前面嘛,‘交’换名字也是对的。” 唐嘉的自问自答把阿盏吓了一跳,她脸‘色’有些苍白,手里一滑险些把手里的姜汤撒了一地。 “哎呦你小心点啦。”唐嘉连忙接了一下,然后安抚道:“好好休息,明天见哦!” 唐嘉离开房间之后,阿盏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都陷入了寂静。她静静的坐在‘床’边,然后摊开了手掌。 在阿盏的指尖,那个不引人发觉的创口上血液已经凝固,但阿盏似乎还能够感觉到那时候杜月白握紧了她的手,然后用不引人发觉的声音说:“阿盏……快跑吧……” “月白……”阿盏低声呢喃。 ------------ 0.5 死人案 “死人了!瞭望城死人了!” 第二天清晨,阿盏还没有从梦境里完全清醒,就被这一桩惊天消息震惊了耳朵。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整个瞭望城中的人奔走相告,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整个城里的人都知道了——黑联邦杀了副将抢走了将军的‘女’儿! “啧啧啧,保准儿是哪地方来的人干的,没错儿呢!我昨儿还见过那丫头呢,根本啊,不是咱们城里的人!”流言的尽头一般都有个‘女’人,此时此刻扮演长舌‘妇’角‘色’的旅店老板娘正在绘声绘‘色’的和她的客人讲昨天夜里的事儿。“昨儿下午来了几个穿黑衣裳的人来店里寄宿,他们带着一个丫头——就是昨儿夜里找出来的将军生‘女’!” “然后呢?”醉醺醺的男人眯了眯眼问。 “然后啊——然后,昨儿那事儿之后他们几个人就退了房,还——”说到这里,老板娘压低了声音,仿佛说了什么惊天秘密似的,她说:“他们结账时,还给了我一张那种钱。你们说,别说瞭望城了,就算整个莫扎克,有几个人能用那种钱?” 老板娘所说的那种钱,就是区别于在如今大路上通用的八海币的另外一种钱币了。这种钱币通体黑‘色’,正面绘着一艘巨大的帆船,背面则是繁复的‘花’纹。这钱币上的图案似乎是用金线绣上似的,总之工艺极其罕见。 要知道,在莫扎克,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人能够使用这种钱币! “你就吹去吧!”另外一个微醺的男人嘿嘿一笑。“就真给你那种钱,你敢收?少框大话,有本事你也拿出来给哥几个瞧瞧!” 这男人的话一出,另外几个看客也开始起哄,拍打着桌子非让老板娘拿来瞧瞧。这老板娘看着一群醉汉,翻了个白眼一拍桌子道:“你们几个快付酒钱!” 登时酒馆里就笑翻了天。 就在流言蜚语在瞭望城里游‘荡’的时候,阿盏却按耐不住了。 要知道,在军权至上的莫扎克,莫名其妙死了一个副将可是极大的事情,阿盏心里清楚,过不了多久,肯定会有军队包围这里,到时候她想出去也逃不出去了。 所以趁着现在,她必须逃。 索‘性’她来时身上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携带的东西了,因此两手空空的阿盏走在街道上的时候,和往来的瞭望城人看起来并没什么两样。 本以为逃脱月光岛就算万事大吉,却没想到跳进了这样一个环环相扣的事端。阿盏感觉到难以言喻的恐慌和紧张,她所能够想到的唯一方法就是逃。 “你去哪儿?”就在这时候,一个声音从阿盏的身后响起来。 “啊?唐嘉?啊我就是逛逛……”阿盏被唐嘉吓了一跳,她连忙背过双手,然后对着唐嘉扯起一个苍白的笑意。“我……就是逛逛……” “逛逛?”唐嘉挑了挑眉角,然后笑了。“其实那天白天我就看见你了,在东边海湾的礁石堆里。” 阿盏看着唐嘉,抖了抖身体。 “我那天晚上是专‘门’去找你的。”唐嘉突然上前去,一把把阿盏的手从背后拉了过来,然后让阿盏指尖的创口暴‘露’在日光之下。 “所以——”唐嘉看着阿盏的眼睛,然后一字一句的说。“既然把你带到这里,我就会保护你的。” ------------------------------------------------------------------------------------------------------------------------------------------------------- 非常感谢各位大大的阅读,秦淮是保证不会断更的。这几天呢还在假期里所以上午九点左右,下午七点左右都会有稳定的更新。 但是从后天开始可能上午的更新会提前或者延后,但是也会稳定住时间的。 非常感谢大家的留言,这是秦淮写下去的动力呢=v= 另外祝阅读愉快呦~ ------------ 0.6 忐忑 阿盏抬起头来看着唐嘉。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这个比自己高一头的少年,此时正目光炯炯的盯着她的眼睛,然后说:“我会保护你的,阿盏。” 如果从远处看过来,这一幕场景一定感人至深,但阿盏却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嘴里跳出来了——不是感动,而是恐惧。 这个少年,到底知道些什么? “唐嘉……”阿盏用一双闪动着水光的眼睛看着唐嘉,她张了张嘴,好像有很多话在舌尖盘旋许久,然后她终于说:“我相信你会保护我的。” 在唐嘉微微发愣的目光里,阿盏轻轻的拥进了唐嘉的怀里。 两颗心脏在有力的跳动着,一颗缓慢而平稳,一颗剧烈而惶恐。 “抱抱我,唐嘉。”阿盏说。 唐嘉并没作声,他伸手抱住了阿盏微微颤抖的身体,他的身形要比阿盏高大,几乎把整个阿盏都隐藏起来。 而在他的身后,一列穿着白‘色’铠甲的军队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 “喂!别在这搂搂抱抱了!全城戒严!”一个小队头目对着唐嘉和阿盏吼了一声,然后又气势汹汹的走了。 唯有唐嘉,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等到人都‘走’光了,阿盏轻轻的推开了唐嘉。她望着不远处离开的军队,轻轻叹息。 这下是真的走不了了。 “哎?这是怎么了?”唐嘉突然挠了挠头发然后又笑起来。“阿盏我们刚刚说到哪儿了?” “恩……说到……回家了。”阿盏看着唐嘉,也笑起来。 这一回,阿盏算是真的在这个教堂里安家了。 晚上,她仰面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一面铜镜,端详着自己的脸。尽管别人不知道,可她还是感觉到了自身的变化。 比如说白天遇见唐嘉的时候。 当时阿盏清楚的记得自己害怕极了,她看到不远处有一队白军走过来,只想找一个地方躲起来。 然后,唐嘉就伸出手来,抱住了她,把她整个人藏在了他的怀里。 阿盏明白,唐嘉是不清醒的。因为当时阿盏清楚的感觉到,她和唐嘉的思维牵扯在了一起,她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唐嘉在脑海里细微的反应。 “阿盏?”当时唐嘉这样反映,然后却没有了挣扎。 这意味着什么呢? 阿盏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并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情况,在阿盏记忆里,上一次有这种情况还是很多年前。 当年阿盏与母亲走投无路,被一只白军团团包围。为首的军官骑马而来,他直盯着阿盏二人看,而年幼的阿盏尚不知到底要发生什么,她被母亲拢在怀里紧紧抱住,只能用一双眼睛看到那个男人。 当时阿盏心里想,放我们走吧。 她第一次感觉到有种奇怪的感觉从整个脑海里蔓延开来,她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感觉,只是觉着眼前的世界变成了用丝线编织的网,而有一根闪闪发亮。 “不是他们,放他们走吧。”那军官如此说的时候,阿盏却发现母亲的脸‘色’却更加难看了。 “阿盏,你做了什么?”母亲问她。 “妈妈,我只是告诉他,我们不是坏人。”阿盏并不明白为什么一贯温和的母亲违和突然如此严厉,她紧紧的抓着阿盏的手臂,‘弄’疼了她。 “不许有下次了。”母亲却说。“不许有下次用这样的力量。” 阿盏看着母亲嚼着眼泪把她拥进怀里然后说:“阿盏,这力量,是孽啊。” 阿盏不知道这样的力量到底有什么不妥,但她谨记了母亲的话,再没用过。渐渐的,她也不会再用了。 但这一次,阿盏却觉着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脑海里横冲直撞,似乎马上就要迸发出来一样。 怎么办? 就在阿盏仓皇无措的时候,在遥远的莫扎克大陆中心,一座高耸入云的白塔上,一个‘女’孩子睁开了眼睛。 她说:“我感觉到她了。” ------------ 0.7 礁石海湾 “阿盏!阿盏起床啦!” “啊……啊?!来了!” 唐嘉站在门外好笑的看着衣服穿了一半的阿盏,然后伸手替她把拖到了地上的衣带拎起来,语气里带着淡淡的笑意和埋怨。 “怎么这么着急?”唐嘉晃了晃手里的衣带。 “哎……?”睡眼惺忪的阿盏在看到鱼墨的脸的时候骤然清醒,她在一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脸登时红到了脖子根。“你干什么!” 阿盏大叫一声,连抢带夺的从唐嘉手里把衣带夺回来,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间门,只留下唐嘉一个人站在门外,无奈的耸了耸肩膀。 阿盏背靠着门大口的呼吸,她脸上的余温还没散去,嫣红的色泽象征着她烦乱的心情。而让她感觉到不安的原因并非是衣冠不整的出现在唐嘉面前,而是被唐嘉的声音打断的梦境。 阿盏睡眠素来清浅,夜里还多梦。但在教堂里住了这些日子,阿盏却一个梦都没有做过。直到刚才,她才迎来了离开月光岛后的第一个梦境。 那是一间狭小的房子,房子里有一张木质的床铺和一扇开了一条缝隙的窗。阿盏感觉到自己睁着眼睛躺在床上,耳边却不断的有声音在催促她:“阿盏,阿盏起床了,该醒了。” “我醒着呢。”阿盏在梦里这样回答。 但那声音却仿佛没听见似的,她仍旧在重复着刚才的话:“阿盏,该醒了。” 这时候,阿盏似乎听见了耳边传来海浪的声音,然后她看到房子的墙壁开始斑驳脱落,而身下的床也开始摇晃不止。 这是在海上! 阿盏瞪大了眼睛躺在床上,却一动也不能动,渐渐的,她感觉到海浪逐渐大了起来,湿漉漉的海水让她感觉到浑身不自在。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巨浪朝着她的面门就扑过来! 几分钟之后,阿盏穿好了衣服重新打开了房门。 唐嘉还站在门外,挑了挑眉梢埋怨她:“你怎么每次起床都和逃命似的。” 说者无意而听者有心,阿盏的脸色明显一顿,然后没再说话,只是下意识的扯了扯自己的袖子,便连忙把话题转开。 “你叫我什么事?”阿盏问。 听到阿盏这么问,唐嘉才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恍然道:“啊,今天啊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你去么?还有我最好的朋友在那里呢。” “好玩的地方?”阿盏不解的皱了皱眉头。 自从那件“将军生女”的案子发生之后,整个瞭望城里便陷入了一种沉寂。古特里将军的亲卫队把这个小小的瞭望城包围的水泄不通,经常有成队的士兵在街道上巡逻,渐渐的整个城里的人都不爱出门了。 这个时候,哪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就算有,谁还敢去? 无论谁敢去,阿盏却是万万不敢去的。要知道她此时避着那些士兵还差不多,哪还有送货上门的好事? 但唐嘉却没把阿盏的担忧放进心里,他仍旧是一副乐呵呵的笑脸,拉着阿盏就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安慰道:“你怕什么啊,我又不能把你卖了。” 阿盏的脸又苍白了几分。 不过唐嘉并没有看到阿盏的脸色,他生拉硬拽软硬兼施的把阿盏攀上瞭望城后的那一座礁石山崖,然后指着面前无垠的大海说:“喏!到了!这就是我说的地方!” 阿盏站在唐嘉身后,她看看面前的海岸又看看唐嘉,却心惊肉跳起来。 这正是那天白天,阿盏藏身的那片礁石海岸! ------------ 0.8 神秘友人 “这是瞭望城的海葬湾。”唐嘉弯着一双笑眼看着阿盏,然后说:“你跟我来。” 在高高的礁石峭壁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唐嘉娴熟的在一堆石头底下翻出来一根粗壮的绳子,这绳子的一端被牢牢的捆在一座巨大的礁石下面,而另一端直通峭壁之下。 “这可是我的秘密基地,这样你也知道我的一个秘密啦!”唐嘉用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看着阿盏,可阿盏却觉得那眼神意味深长,直接看到她心里去。 本能里,阿盏觉着唐嘉知道了关于自己非常非常多的秘密。 “可能有点危险,你可一定要抓紧了啊。”唐嘉却并没顺着刚才的话说下去,他把那条粗壮的绳子在阿盏的腰间盘了两圈,然后紧紧的系上了一个死扣。 “抓紧了啊!”唐嘉再次叮嘱道,然后把阿盏顺着陡峭的岩壁顺了下去。 阿盏再次站在这湾海滩中,海水拍打在礁石上,弄湿了她的衣摆。而唐嘉就站在她的身后,拍了拍手上的尘土。 “哪天我就是在这里看见你的。”唐嘉突然说。 阿盏明显的一怔,紧接着好像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 在此之前,唐嘉对于阿盏的来历总是避而不提。他从未问过她为什么会在海上归来,也不问她家在哪里,该去何处,甚至连他明明已经发现了的她手上的创口也再也没问过。 他不提,阿盏也假装自己和平常的孩子们一样。 但怎么可能是一样的呢?来历不明的少女,总归是来历不明的。 “我之所以救你,是因为我很奇怪,为什么吞天居然没有把你吃掉。”唐嘉说。 “吞天……?”阿盏有些不明所以。 “对,就是我唯一的朋友。”唐嘉说。 在莫扎克,每当有人死去人们就会把他的尸体投入大海,象征着回归海主的怀抱。久而久之就延伸出了专门的海域用来送葬亲友,这种地方就称为海葬湾。 每一处海葬湾都是经过大人们——也就是海主奇迹的眷顾者们亲自挑选,无独有偶,每一处海葬湾下都居住着海兽。 海兽象征着海洋的领土,也被誉为通神的灵兽。 “吞天就是瞭望城的海兽,我给他起名字为吞天。”唐嘉说着,从口袋里摸出来一个小巧木盒,从其中取出一块生肉来丢进水里。“在早些年人们行船经过这里时总会被海兽袭击,死在这里的人太多了,所以渐渐才变成了海葬湾。” 就在唐嘉低声讲述关于海葬湾的往事的时候,阿盏看见这一湾浅滩却开始不断的震动起来,巨大的浪花席卷而来,几乎要把她卷进海里去。 “好了好了别闹了,吞天我来给你介绍新的朋友。”唐嘉一把把阿盏拉到身后,替她挡住了巨大的海浪,一边见怪不怪似的说。 随着唐嘉话音落下,原本的高浪果真不见了,而在水中,阿盏看到了一双碧蓝色的眼睛。 “这就是吞天啦。”唐嘉拉着阿盏走上前去,然后摸了摸吞天的眼睛说:“吞天啊,这是阿盏,是我们的新朋友。你认识的不是么?” 名叫吞天的海兽眨了眨眼睛,他看看唐嘉又看看阿盏,然后拍打出哗啦啦的水花。 “这是怎么了?”唐嘉皱了皱眉头,看着眼前似乎有些焦躁的吞天。 而吞天仍旧只是摇晃着眼睛,并越发不安的拍打起来,他激起的水浪把阿盏淋了个落汤鸡。 “喂……”湿漉漉的阿盏看着眼前只露出两只小眼睛的海兽皱了皱眉头。 而就在这时候,远远的山崖上却突然想起来一个声音。 “喂!干什么的?!” ------------ 0.9 逃离瞭望城 身后突然响起来一声大喝,把阿盏吓了一个激灵。她回过头来去看,却发现礁石峭壁上面站着一个戎装士兵,那衣饰看来不是白军又是什么呢! “喂!说你们呢!乱跑什么呢!”那白军俨然是循着声音过来探勘情况的,待他看清是两个半大孩子之后,语气里便带了极多的不满和威慑,好像现在就能跳下去把这两个家伙拎上来军法处置一样。 阿盏被这突然出现的士兵吓了个半死,她浑身打着哆嗦,忍不住向唐嘉靠近了一些。 也无怪阿盏的反应这么大,在她逃亡的童年记忆里,士兵就象征着禁忌和死亡,早在年幼的心里烙下了黑色的印记。 看着战战兢兢的阿盏,唐嘉只是笑了笑,他牵起阿盏的手,一双笑眼亮晶晶的。 “阿盏,准备好了么?”唐嘉只是看了一眼那山崖上的士兵,却并没有理会,而是回过头来问阿盏。“我们该走了哦。” “哎?”阿盏睁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少年,他并不算英俊,一双浓眉皓眼却显得格外英姿勃勃,尤其是眼底里的光泽让阿盏格外安心。 “走啦!”随着唐嘉的声音,阿盏看到眼前原本是海湾的地方突然裂出来一个巨大的洞穴,而还轮不到她想明白这到底是什么的时候,就被唐嘉一把拉着跳进了这巨穴之中! 在惊讶之余,阿盏冥冥之中本能的回了一下头,她看见在那高高的山崖上一脸惶恐的士兵,以及在士兵身后一双柔软清澈的眸子。 是个女人。 黑乎乎的洞穴潮湿而泥泞,周围没有一丝光亮,阿盏正待开口呼喊时,却感觉到一双干燥而温暖的手。 “阿盏。在这里。”是唐嘉的声音。 “这是哪儿?”听见唐嘉的声音,阿盏没由来的感觉到安心。她往唐嘉声音传来的方向挪了一挪,却感觉到身下的土地出乎意料的柔软。 “我们正在吞天的嘴里。”唐嘉说。 “吞天……的嘴里?!”阿盏感觉到自己差一点就要吓得跳起来了,她想起来刚才那一双碧蓝色的圆溜溜的小眼睛,又想到此时所处的空间如此巨大,因而笃定的摇头说:“你一定又在吓唬我!” “这次没有哦。”在黑暗中唐嘉笑着说:“这次没有骗你。” 吞天是一种巨大的海兽,他们的体型巨大,走到浅滩就会搁浅。所以呢他们都进化出了一双长在触须上的眼睛。这样即使他们在深海,也能够看到海面上的情景。同样由于体型巨大,他们对海中的波动也非常敏感,有非常好的预判危险的能力。 阿盏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终于开口。 “你到底是谁,想干什么?”她的声音冷冷的,甚至还倒退了几步。 “呵呵,还和遇见的时候一样呢。”唐嘉却不恼怒,仍旧是带着笑意的声音。“看起来明明机警,却笨成这个样子。真不知道怎么放心你一个人走啊。” “哎?”这下轮到阿盏语塞。 “以后你一个人走,可不能和现在这样了。”唐嘉顿了顿然后说。“吞天就拜托给你了,要照顾好他哦,这可是我们两个唯一的朋友。” 唐嘉站起来,他比阿盏高一头,一双眼睛在黑暗中仍旧闪烁着温暖的光泽。 “阿盏,去塔斯罗里吧,哪里有你需要的东西。”唐嘉说着,阿盏看到他身后突然裂开一道光的口子,巨大的光涌进来,几乎让阿盏睁不开眼睛。 “收好这个。照顾好自己。”唐嘉往阿盏手里不知道塞了什么,然后他倒退几步说:“别担心,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 唐嘉说完,跑进那道光里,“噗通”一声跳进了海里! ------------ 10.海上行 “唐嘉?!”阿盏想要伸手去抓住唐嘉,却只听见了落水的声音。 “唐嘉……”阿盏呆呆的看着眼前吞天的嘴重新闭上,最后的光线逐渐消失,周围有回归成一片漆黑的色泽。阿盏蹲下身来,抱住自己喃喃。“唐嘉……我一个人……很害怕啊……” 在漆黑的环境里,阿盏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处何处,也不知道度过了多长时间,她只知道困倦渐渐袭来,然后在一片柔软中,她闭上了眼睛。 四周隐隐约约有海浪的声音,冰冷的海水和狂躁的风好像一直在阿盏的耳边不停的喧嚣,让她觉着寒冷无比。但事实上却没有一滴浪花、一丝海风打到她的身上。 就这样过去了很久很久,阿盏也哭过也叫喊过统统无果,然后她终于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梦境如约而至。 还是那个破旧的房间,木质的床铺和开了一条缝隙的窗户好像从来没改变过。阿盏躺在那张床上,听见耳畔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阿盏,该醒了。” 这一次,阿盏感觉到在梦境里,自己的头似乎可以动了。她转过头去,看见在床边站着一个纤细高挑的女子。这女子穿着莫扎克大陆上常见的长袍,这袍子通体黑色,上面绣着繁复的花纹,而她的脸上还带着一面轻薄的面巾,阿盏只能够看清楚她的眼睛,又柔软又清澈。 “阿盏,该醒了。”那女子的声音远远的传过来,却一字不落的落进了阿盏的耳朵里。“我们要出发了。” “出发?去哪里?”这次的梦境好像要比之前的那一次更加清晰,阿盏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喉咙中盘旋而出。 “当然是去寻找了。”那女子的声音渐渐遥远,她似乎站在一个门口边,回头望着阿盏。 “寻找什么?”阿盏紧接着问。 “去寻找——”那女子的声音越来越远,倏忽化成一道闪亮的光不见了。 阿盏被强光刺痛了眼睛,然后突然惊醒。 是吞天张开了嘴吧。 阿盏连忙往外爬了爬,试图窥探外面的情景。 一望无垠的海域往往象征着财富和灾难,此时此刻,正有一艘巨大的商船行驶在海面上。 这艘船比普通的商船要大一些,而且桅杆和船身都用了非常结实的木材构建。在这艘船的船帆上印着一个巨大的“汤”字,其图腾样式正表明了这艘船的主人的身份——亡命财神汤宋罗! 汤宋罗是在整个浅滩海域充满传奇色彩的商人,他手上总有些别人搞不来的稀奇货色,并且早在许多年前,他刚刚继承家里产业的时候就夸下海口:只要有钱,没有汤氏商号弄不来的东西。 而这么多年过去,他竟然真的做到了! 无论是蔷薇海的东枝草还是鬼眼海的万年珠,这些白塔中都难得一见的货色在汤宋罗这里统统都不是问题。但却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把这些东西弄到手的。 此时在汤氏商船的甲板上,有一个身披灰色长衫的俊秀男人正站在那里。他手中摇着一把折扇,却并不是为了图个清凉。只见他的折扇一摇,鼻尖一动,然后笑了。 “原来是吞天来了。”男人笑着用折扇敲了敲木质的船身,而后又挑了挑眉梢。“这回带来了什么稀奇玩意儿?”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吞天从海面上升起,他张开了巨大的嘴,把形容落魄的阿盏吐到了甲板上。这灰衣男人神色中先是一惊,而后打量了面前的阿盏几眼,便又笑了。 “在下汤宋罗,姑娘受惊了。” ------------ 11.亡命财神 阿盏浑身湿漉漉的坐在甲板上,她看着眼前清秀儒雅的男子,没有说话。 “姑娘怎么称呼?”汤宋罗用一双精明的眼睛把阿盏浑身上下看了个彻彻底底,最后在阿盏的手上多停留了一眼。 阿盏仍旧没说话,她只是警惕的看着眼前的这个陌生男人。 汤宋罗却不以为然,他仍旧带着一副温和的笑意,却再没有看过这个狼狈不堪的女孩子一眼。 “虽然不知道吞天怎么会带你来。”汤宋罗说。“但既然吞天没把你吞进肚子里搅成肉泥,可见你还是有些值钱的。话说回来,塔斯罗里的贸易节也快来了,正好是个贩卖奴隶的好时候呢呵呵。” 汤宋罗自顾自的说着,全然不顾阿盏的脸色由白变红,再由红变得惨白。 奴隶。 阿盏咬了咬牙关。 在莫扎克,身份的等级分化是极其缜密的。处于金字塔顶端的是叫做白塔的政权组织,在其下则是军官与大人,再下则分别为贵族、富贾、平民、流民与奴隶。 作为社会的最底层,奴隶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没有姓氏和名字。因此换言之,在莫扎克大陆上,任何一个没有名字的人都可以被当作奴隶贩卖。 这里所说的名字并不是简单的一二字,而是一种与血脉相关的秘事。 “我叫阿盏。”阿盏咬牙切齿的说,她的声音单薄而细微,简直就要飘到海里去一样。 而汤宋罗则回过头来,他带着满意的笑意点点头,然后另外一个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走出来,他手里拿着一套崭新的灰色衣裳,朝阿盏走过来。 “你又欺负小姑娘了。”那男人个子很高,看起来很健壮。声音有些干燥,但语气却非常温暖。“喏,去洗洗。”男人把衣服递给阿盏,然后补充道。“从哪个门右转一直走到头,这船上没有女人,你自己看看办吧。” 阿盏被动的接过来那一套衣服,衣服是完全的灰色,但质地柔软而轻薄,是阿盏从没见过的材质。 “我可没有欺负她。”汤宋罗看清来人后挑了挑眉梢,他摇了摇手里的扇子,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我只是教她怎么正视自己。只有奴隶才没有勇气说出自己的姓名。” “我不是奴隶!”阿盏提高了音调强调。 “也好不了哪里去。”汤宋罗满不在意。“你没有姓,不是么?” 阿盏的脸瞬间苍白。 阿盏确实没有姓氏,至少自她记事起,母亲就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关于姓氏的一切。 “你叫阿盏,盏,是非常美好的意思。”母亲曾经这样对阿盏说。 于是年幼的阿盏就知道自己有一个非常美好的名字,却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姓氏。 “你怎么没有姓氏?这不可能。没有姓氏会被贬为奴隶的。”年幼的杜月白曾经这样对阿盏说。“不过没关系,谁让咱们是好朋友呢。我的姓氏也可以给你用。” “杜——阿——盏。非常不错吧。”杜月白手把手的教阿盏如何写自己的名字,但她们却发现,无论如何,这一个杜字也无法冠在阿盏的名字之前。 这是为什么? 阿盏看着眼前渐行渐近的男人,他灰色的长衫和手中的折扇衬托的他异常儒雅,但他的眼底却有着让阿盏血液沸腾的元素。 “我可以,赐予你姓氏。”汤宋罗说。 ------------ 12.成交 阿盏看着汤宋罗,她咬了咬牙,握紧了拳头。 “要不然,就只能把你当成奴隶卖啦,啧啧啧,你瞧这小脸蛋,能卖个好价钱呢。”汤宋罗伸过手来钳住阿盏的下颌,强迫她抬起头来。“说不定能卖给古特里家的千金,一同献给海女祭祀呢。哎呀呀这回可要赚大了。” “你——放手——咳咳咳……”阿盏被汤宋罗的钳制得喘不过气来,她使劲挣扎,涨红了脸。好不容易从那双“魔爪”里逃脱出来,阿盏却顾不得喘息连忙着问:“你说谁?古特里?” 汤宋罗却还是那种不紧不慢的表情,他笑眯眯的点点头,表示答案显而易见。 古特里。在整个莫扎克大陆上,只有一个古特里氏族,那就是——东南先锋古特里将军! 阿盏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夜晚,熊熊的火光和碎裂的海魂石。这也就是说,那个所谓的古特里家的千金,一定一定就是杜月白! “月白……”阿盏惊呆了一般看着汤宋罗,他刚刚说的海女祭祀…… “海女祭祀就在下个季呢,哎呀呀再不回去就赶不上了。”汤宋罗弯着一双笑眸看着发呆的阿盏,他的话中虽然透着些着急的意思,但表情和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淡然,仿佛在俯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般。“哎,你说那孩子也真可怜,明明是私生女呢,好不容易找回来却还是要送命呢。” 汤宋罗说的轻松,他的语气异常开心,而阿盏却落入冰窖一般。 月白……要被作为祭品? 不,原本应该作为祭品的人,应该是自己吧。 阿盏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她的眼睛里蓄满泪水,浑浊的声音在喉咙里打转:“月白……我要去……救她……对不起……月白……” “你都把这孩子吓坏了。”一直没作声的壮汉男人再次发声,他像拎小猫似的把阿盏拎起来,然后说:“这要是让你家那谁知道了,非来卸了你的皮不可。” “哎呀呀小嘉嘉才不会呢。”汤宋罗的语气里多了些甜腻的意味。“再者说来,我只是教她,怎么求人。要知道要救那丫头只有我能行呢。” 阿盏被拎在半空中,她艰难的抬起头来看看汤宋罗,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求求你,帮我救救她。” 半个月之后,汤氏商号的商船顺利的在塔斯罗里港湾靠岸了。作为莫扎克第一大港口,这里的繁荣几乎迷乱了阿盏的眼睛。 “喂,别看了。”汤宋罗毫不客气的用折扇敲了一下阿盏的脑袋,吓得阿盏连忙低下了头。在海上的这半个月里,阿盏完全了解了这个男人古怪的脾气以及他笑容下面的恐怖。 此时汤宋罗一行人正走在塔斯罗里的中心街上,他们的衣服全部都是清一色的纯灰色,既不偏黑也不偏白。 “当家的比较喜欢灰色。”那个壮汉告诉阿盏。“因为我们既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所以就是灰色的存在。” 阿盏乖巧的点点头,并没有说话。此时她已经知道这个壮汉名叫汤穹,是汤宋罗的表亲,也是他生意上的得力助手。 与汤宋罗不同,汤穹这人虽然看起来粗壮彪悍,但骨子里却没有汤宋罗的哪种土匪作风,相比较而言,阿盏还是更喜欢和他待在一起。 “从今天起,你就是汤氏的堂亲小姐了,直到大人帮你完成寻找血脉的祭祀。” ------------ 13.血脉祭祀 在这片仅剩的被海主眷顾着的土地上,奇迹成为了人们对于社会阶级新的理解。 奇迹的眷顾者被称为大人,是仅次于中心政权的高等存在。而在这些大人们中间,根据奇迹眷顾的等级,大人们也同样被分为三六九等:知物;知心;控念;控知;眷顾。 “我们大人是控念等级的佼佼者,这也是他财富的源泉。”汤穹一边准备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边给阿盏解释。 “财富的源泉?”阿盏歪了歪脑袋表示不解。 “恩,比如说你还记得怎么遇见大人的么?”汤穹想了想后解释道。“吞天把你送来的。这就是控念,大人在海上与海兽们交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就是塔斯罗里的汤氏一族。他们血脉中的眷顾等级已经算是非常之高,要知道除了传说中名为“眷顾”的存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名控知的大人,其余的则就是控念的大人了。在汤宋罗之前,汤氏一族被称为“海上的驯兽师”,他们为军队驯养海兽,成为战争中的中坚力量。但汤宋罗却偏偏要独辟畦径做上了生意,可见他的眼光也是不一般的。 正因为这世界上存在着种种奇迹,才延伸出了种种祭祀。 而血脉祭祀则是最为常见和简单的祭祀了。 在风起云涌的莫扎克大陆上,因为火拼频发以及大海的无情,孤儿和丢失姓氏的无名者已经占据了人口中相当重要的一部分。他们大部分都被当作奴隶贩卖,而其中稍有能力者都会想方设法举行一场血脉祭祀,找到血脉中的碎片来重组姓氏重获身份。 由于上古的灾难,在这个时代姓氏已经变得极少了,它们都被镌刻在白塔前的石碑上,并被分为了三六九等。白塔从未放弃过重组过去的文明,因此,如果重组时诞生了从未有过的姓氏,就能够被列入上等姓氏。 一时间重组血脉成为了风尚,因而就诞生了一种低等级大人们垄断着的职业——血脉师。这种职业不仅负责着重组血脉,其下还隐藏着一种肮脏但是都被人们默认的能力:篡改血脉。 “大人怎么不找一个血脉师来,非要亲自操刀?”汤穹问汤宋罗。 汤宋罗仍旧是那一身纯粹的灰色,他一边细心清洗着手一边笑眯眯的回答:“因为呀,这可是小嘉嘉拜托我的嘛。” 汤穹抽了抽嘴角,然后翻了个白眼表示“我相信你就是脑子有病”。 汤宋罗却还是一贯的不以为然的笑意,他擦干手上的水,然后补充道:“我只是教给她下面需要做什么罢了,省得她和个没头苍蝇一样乱跑——我们都得死。” 汤穹抬起头来看着汤宋罗,他的表情永远带着笑意,他的语气永远都轻松惬意。但汤穹知道,如果自家大人说出了“我们都得死”这样的话,那就意味着,他们真的都会死的。 这个女孩子,来历不一般。 “我们的祭祀准备好了么?在下可都等不及了。”汤宋罗的话却戛然而止,他对着汤穹说:“这可是我们汤氏尊贵的堂小姐呢,怎么能让那些下贱的血脉师来做这种事呢。快把那丫头带过来。” 汤穹领命而去,而汤宋罗听着汤穹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后,才轻轻地叹了口气:“唉……小嘉嘉,你又给我惹麻烦了啊。” ------------ 14.姓氏 阿盏看到汤宋罗,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试图躲在汤穹的身后。 “啧啧啧,你这么害怕在下做什么呢?”汤宋罗眯着一双桃‘花’眼看着眼前的阿盏,然后失望似的摇摇头。“在下又不会吃了你。” “我……我才不怕你。”阿盏迟疑了一眨眼的功夫后就顶嘴。说完后又往汤穹的身后缩了缩。 “咳……”汤穹感觉到有点头痛,伸手把躲在自己身后的阿盏拎了出来,然后说:“大人,可以开始了。我出去守着。” 然后丢下阿盏在房间里与汤宋罗面面相觑,并紧紧的关上了‘门’。 阿盏紧张的吞了吞口水。 在汤宋罗家住了大概七八天,她渐渐的了解了这个人的一些故事,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阿盏看到汤宋罗那一双满是和煦笑意的眼睛时,都觉得怕的厉害。 “我可没时间跟你在这发呆。”汤宋罗挑了挑眉梢看着眼前心事重重的阿盏,然后说:“过来,疼不许哭。” 血脉祭祀虽然简单,却极其痛苦。 阿盏照要求把整个右臂的袖子挽起来,完全摊开在汤宋罗面前的桌子上,然后咬咬牙闭上了眼睛。 “喂,不许闭眼。”汤宋罗的声音又在阿盏的头顶响起来。阿盏甚至能听见自己后牙根摩擦的声音——倒不是恨得,而是吓的。 汤宋罗还是那么笑着,他拿起一把骨刀,然后对着阿盏的手臂比量了一下后说:“我们可要开始了。” 阿盏点点头,汗珠已经噼里啪啦的砸下来。 尽管之前从未见过,但阿盏这几天也在汤穹哪里学来了关于血脉祭祀的一些知识。所谓血脉祭祀,就是刨开人身体上血脉最活跃却最浅的地方,用奇迹的力量窥探。这个地方就是手臂。用某种海兽的骨头特制的骨刀隔开血脉,这过程极其痛苦,却是必不可少的。 阿盏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臂被切开,这种深入骨髓的痛苦让阿盏感觉到难以言喻的疯狂,她甚至感觉到自己是不是已经晕过去了,或者灵魂出窍在围观着这一切。 汤宋罗的脸‘色’虽有些勉强,但还算平和。当祭祀者的血液浸润整个平铺的海树纸的时候,血脉祭祀就算是正式开始了。 平常的血脉祭祀用的是排除法,通过推测祭祀者的身份来逐个姓氏的测试是否匹配。毕竟如今的姓氏也不过,因此这算是最简单的一个方法了。 汤宋罗就用的这种方法,他用海贝粉末组合的姓氏逐一测试,笑意却渐渐的没有了。 居然没有一个姓氏,能够与阿盏的血脉相合! 再试最后一次。汤宋罗犹豫着,终于下了决心。他看着结果咬了咬牙,然后把阿盏的胳膊放进了一盆海水里。 “啊!!!!”阿盏痛彻骨髓的叫喊起来,却不忘询问。“你找到我的姓氏了么?” 汤宋罗看了看眼前的少‘女’,她的眼睛里满是泪水,却那么期待。 “找到了啊。”汤宋罗又笑起来。“但我不能告诉你。除非——你能帮我做一件事情。” ------------ 15.第一个任务 在被迫休息了三天之后,阿盏再次站在汤宋罗的面前。汤宋罗感觉到这个小小的少女身上有着细微的变化,但这些变化却让汤宋罗深深担忧着。 此时阿盏正皱着眉头看着汤宋罗,尽管汤宋罗的表情万年不变,但阿盏还是感觉到他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我说!你这是出尔反尔!”阿盏痛斥汤宋罗的不厚道。 “无奸不商。”汤宋罗笑嘻嘻的对阿盏说。“在下的任务很简单,在下铺子里正缺一个打杂的伙计,你去帮忙卖东西吧。” 阿盏的神色又沉了沉。她犹豫了一会后,气势汹汹的转头离开了。 过了一会,阿盏又回来问:“铺子在哪?” 汤宋罗笑了笑。 等到送走阿盏后,汤穹站在汤宋罗的身后迟疑开口。 “大人这是……为什么?”汤穹知道汤宋罗的性格,他是一个无利不贪的人,但问题是这丫头身上一点油水也没有。“她……在这时候抛头露面不妥当吧。” 汤宋罗摇摇手里的折扇,并戏谑的看了看汤穹。 “你关心她?”汤宋罗说。“这时候抛头露面是很危险,可这丫头已经没时间了。她必须学会面对别人。” “大人不是已经解决了那个杜月白的事情?”汤穹不解。 “不,不是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而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汤宋罗的眼睛笑起来时格外好看,但眉宇间却多了淡淡的担忧。“你知道么,这丫头的血脉,很奇怪。” “很奇怪?”汤穹问。他不太理解自家大人所说的奇怪到底是为什么。 “一种从未见过的……等级很高的血脉……”汤宋罗说。 “那不是很好?无论对于她还是对于自家都是件喜事。”汤穹说。 “那……如果……比住在白塔里的那一家还高呢?”汤宋罗看着汤穹说。 汤穹终于说不出话来了。 话说此时,阿盏气势汹汹的来到了汤宋罗安排她来的商铺里。 汤氏的商铺无一不在塔斯罗里的繁华街道,而且几乎涉猎了整个商业中的所有种类。而他要阿盏做的,居然是去一间贩卖军火的铺子。 在塔斯罗里,贩卖军火并不是违法的事情,但这并不意味着所有商家都有资格做这种交易。军商勾结必须要有着足够的敲门砖才能够立足。 阿盏走到写着巨大“汤”字的商铺门前,迟疑着要不要往里迈步。 “原来是堂小姐啊。”正在阿盏还在犹豫的时候,店铺里一个中年大叔率先走了出来,并不由分说把阿盏带进了店铺里。“大人早就说堂小姐要来,我们已经等着了。” 阿盏还没反应过来几个年轻的男人就已经站在了阿盏的面前,并由中年大叔一一介绍:“这些都是店里的伙计,我是掌柜,叫我汤大伯就行了。” 阿盏点点头,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完成这项任务。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汤宋罗看轻了去,况且距离杜月白所在的海女祭祀,还有一个月了。 就在这时候,一群熙攘而尖锐的女声从阿盏身后响起来。 “吴副将来了!” ------------ 16.第一单生意 一个气宇轩昂的年轻男人走进了汤氏的商铺,他看起来高而瘦,身上穿着一套白军军官的戎装,却并没有哪些军人身上常见的杀伐气息。 正是街上熙熙攘攘着围观的吴副将。 “汤大伯好久不见啊哈哈。”吴宇走进店铺后,率先对着汤大伯打了招呼。而在他身后跟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士兵,把挤过来围观的女人们统统挡在了门外。 作为塔斯罗里有名的有为单身男青年,吴宇走到哪里都会被成群的女人跟随,所有人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唯独阿盏一副惊呆了的表情。 “恩?这是谁?”等到周围终于消停了之后,吴宇终于看见了店铺里比往常多出来的那一个人。阿盏看了看吴宇,张了张嘴却紧张的根本说不出话来。 阿盏平生最怕的,就是军人。 “这是我们家堂小姐。”倒是汤大伯率先开口替阿盏打了圆场,“我们家大人啊,见她年纪差不多了,叫来铺子里学学。” “哦?原来是这样。”吴宇饶有兴趣的看了看阿盏,然后又把目光转向别处。“古特里将军差我来定制一批武器。” “瞧您说的。”汤大伯乐呵呵的接过吴宇递过来的一叠八海币说。“您随便差人来说一句不就是了,还非得亲自跑一趟。” “这回可不一样。将军非常看重这次定制,要是谁家做的好,可就……”吴宇摇了摇头,语气颇为神秘,不过到了关键处却不再多说了,反而转开话题说:“话不多说了,老规矩找个人跟我走吧。” 按照古特里的习惯,每次他为军队大批定制新的武器的时候,都会把各个商家负责主持这次设计的人集合起来,以起到监控和限制。 汤大伯从一群伙计中拽出一个来然后说:“还是大牙吧,老伙计了,将军也信得过。” “不不不……”吴宇却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他把目光转向一边,然后说:“这次换一个好了。” 阿盏正迷迷糊糊的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却猛然发现吴宇把目光突然转向自己这边,他目光炯炯好像一汪深邃的海洋,直直的戳进她心里,让阿盏忍不住心惊肉跳。 她颤抖的举起手来指指自己,然后仿佛不可置信似的询问:“我……?” 阿盏吓得几乎魂都飞出来了,而吴宇却完全不顾汤大伯“堂小姐年纪小还不懂这些”的说辞,硬生生的把阿盏连人带魂拉走了。 临走时他还安慰汤大伯说:“哎老汤这人我了解,既然放心把铺子交给这丫头肯定是没问题的。” 然后扬长而去。 而此时,在汤宋罗的家里。 “你说什么?”汤宋罗停下手中的笔抬头看着正在跟自己汇报的汤穹。 “阿盏……让……吴副将带走了。”汤穹只得再重复一遍。 汤宋罗的眉头微微皱起来,他下意识的摇了摇手里的折扇,然后叹息着摇摇头笑道:“这丫头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差呢。” 说完又开始继续忙着手里该做的事情,仿佛阿盏的事全然不足挂齿一般。 在另一边,阿盏却感觉自己就差晕过去了。 她跟在吴宇的后面,沐浴着大街上一群少女少妇们怨毒的目光,到达了吴府。 “你就住在这里,如果有什么需要,就和她说。”吴宇在偏院给阿盏安排了一个房间,并给她配送了一个侍女。 阿盏点了点头,并没说话。 她左右思量了一下,自己并不是因什么事被抓起来了,此时也没人怀疑她的身份,而汤宋罗更不会把她放在这里不管,所以暂且先放下心来罢了。唯独有一件事阿盏却怎么也解决不了,那就是——她根本就不懂什么设计武器这种事情啊! “听懂了么?”吴宇的声音打断了阿盏的思绪。 “啊……啊听懂了。”阿盏再次点头。 而就在这个时候,她却发现吴宇的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女孩子,正对着自己笑。那女孩子眉目清秀,却显然被阿盏投过去的目光吓了一跳,她沉吟了一会儿后,阿盏听见了她的声音。 “你能……看见我?”那个女孩子突然这样问。 ------------ 17.奇怪的女孩 “你是第一个能看见在哥哥身边的我的人哎。”等到吴宇走后,那女孩子笑嘻嘻的又回到阿盏的面前如此感叹道。 阿盏看着这个莫名奇妙的女孩子旁若无人的推门进来,而一直守在门口的侍女就好像从来没有看见过她一样。 “你是……”阿盏问。 “我叫吴宴。”女孩子回答,然后她犹豫了一下之后又补充道。“是吴宇的妹妹。” 吴宴说明了自己的身份之后,阿盏更加无语了。她本身就不擅长与人交流,更何况眼前的这个女孩子身份还格外高贵。 “你叫什么名字啊?”吴宴仿佛并不介意阿盏的无措,反而主动询问道。 “我叫……阿盏。”阿盏回答说。 “阿盏啊,那你以后就叫我阿宴好了。”女孩子笑眯眯的拍了拍阿盏的肩膀。“你真是个有趣的人,我还会来找你玩的哦~” 吴宴说完就离开了,留下阿盏一个人莫名其妙的发愣。 晚饭时间很快就到了,阿盏独自趴在房间的桌子上发呆,而分配着照顾阿盏的侍女敲门进来。 “匠人还在发愁么?”这侍女约莫三十左右,声音柔软而沉稳,让人听起来很舒服。 “啊?啊……”阿盏含糊其辞的答应了一下,转而把头扭过去看向窗外。 这个院落只有一扇门通向外面,院落四合,大概有七八间和阿盏这间房间相似的房间,有几个门前站着侍卫和侍女,绝大部分还是紧闭着房门的,大概是没人住。 “其他店里的匠人都还没来呢。”侍女见阿盏向外张望便如此笑着解释。“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女匠人呢。” 在莫扎克,凡是从事制造,例如首饰或者兵器一类的职业的人,都被尊称为匠人。由于这些行业都属于力气活,因而多半是男人们的主场。阿盏在其中自然显得格外奇怪了,但她只能笑着点了点头。 “不过听说您从汤家来呢。如果是那家的话就一点也不奇怪了。”侍女说着又笑了,一双眸子潋滟。“汤家的那位大人,总是有很多主意。” “哎?你认识汤宋罗?”阿盏的眼睛亮了亮,看向那个侍女。 “在塔斯罗里,哪有人不认识他呢。”侍女如此坦然道。“不过敢像您这样直呼名讳的真是少见,可见那位大人真是宠您呢。” 阿盏看着那侍女笑眯眯的模样,吞了吞口水。现在几乎整个塔斯罗里城里的人都知道汤宋罗的堂妹应召为古特里将军设计军备,作为少见的女匠人,阿盏已然出名了。 就在这时候,阿盏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 “您吃饭吧,如果有什么需要叫我,我就在您门外。”侍女说着放下了手中的饭菜。 而阿盏的注意力却完全没有放在侍女的身上,她看见吴宴又旁若无人的推门进来,甚至还大摇大摆的坐在了阿盏的床上。 “喂……”阿盏抽了抽嘴角。 “您要加油哦~”那侍女却仿佛根本就没看见房间里的那个人,她回过头来笑眯眯的点点头后关上门走了。 “您要加油哦~”吴宴学着那侍女温软的声音,露出了狡黠的笑容。“我都说了别人看不见我的嘛……” ------------ 18.所谓存在 阿盏感觉到一阵头大,不过吴宴却是全然的自得其乐,她坐在阿盏的‘床’上摇晃着双‘腿’,笑容美不胜收。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啊大小姐……”阿盏感觉到非常的无力。 “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嘛。”吴宴回答。 “我……”阿盏感觉自己‘胸’口似乎有一口气,噎的她说不出话来。 在此后的一段时间里,吴宴就有的没的的在说一些毫不相干的东西,阿盏则被动的听着。不过也是这样,她了解了关于吴宇和古特里将军的一些事情。 吴宇是古特里将军身边的副将,却从不上前线。他主要负责的是军队培育,而军备整顿恰巧也在他负责的范围之内。 “因为天赋的关系,将军非常喜欢哥哥。”吴宴托着腮看着冉冉的灯光,然后补充。“没有人会不喜欢哥哥吧……” 这语气悲伤而悠远,似乎有什么落寞而闪烁的东西在吴宴的眼睛里徘徊。 “我也想成为哥哥那样的人呢。”吴宴说。 阿盏怏怏的趴在桌子上,设计军备这种事情她完全没有头绪,因而也就把兴趣点放在了听吴宴絮叨上了。吴宴和很久没和人说过话一样絮絮叨叨直到了晚上,其中感情百味陈杂。 “为什么要成为他那样的人啊,有什么好的。”阿盏打了个哈欠说。 “也对……”吴宴又笑起来。“我走啦。” 在此后的几天里,每天吴宴都会来找阿盏说话,渐渐的阿盏也习惯了吴宴的到来,她甚至有点盼着吴宴来了,毕竟独自一个人在这个房间里,也是非常寂寞的。 吴宴每天都会带一些新鲜的消息来到阿盏的房间,她有时候跟着吴宇来有时候跟着送饭的‘侍’‘女’来,但从来没有人发现过她的存在。 “现在,呆在阿盏身边也不会有人发现我了呢。”吴宴躺在阿盏的‘床’上啃着荆棘果如此感叹。 “哎?”阿盏嘴里同样叼着一颗荆棘果含糊不清的询问。 “阿盏从来都没问过我,为什么他们看不见我呢。”吴宴的笑容里似乎有些凄苦。 “为什么问?”阿盏想了想又说。“毕竟每个人都有秘密呀。” “那都是因为,我是个败类啊。”吴宴说着,突然落下泪来。 吴氏家族得到古特里将军的赏识而成为了塔斯罗里的上层家族,而这一切的功劳,都和吴宇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从前吴氏只是个非常普通的家族,直到有一天哥哥出生了。他的血脉不知道为什么获得了升华,成为了不可多得的驭者。”吴宴说。“所谓驭者,就是天生的王者,能够让人信服,能够让人喜欢。是完全的存在感。” “而我恰恰相反。明明是相同的血脉,我却是个败类。”吴宴苦笑。“我什么都做不成,甚至连让别人看见我都不可以。” 所谓存在,就是成为人们意识中的一个存在点。而不存在,就是被周围的存在点所掩盖了。吴宴的自我存在点非常的暗,甚至当身边哪怕有一个人的时候,她都会被忽视。 “这就是所谓不存在的人。”吴宴说。“家里人不能让我被人发现来玷污哥哥。可是渐渐的,他们都把我忘了呢。” “可是阿盏能看见我,居然能在如此闪耀的哥哥身边看见我。我真是太高兴了。”吴宴不停的哭,阿盏只得上前去抱住她,像曾经很多次杜月白安抚阿盏一样的,安抚着吴宴。 “阿盏,一定会成为一个和别人都不一样的人啊。”吴宴哽咽着说。 正待阿盏想要开口安慰她什么的时候,吴宴却自行收住了眼泪,她带着泪痕的笑意落在阿盏的眼里满是悲伤。 “差点忘记了,今天有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说给你,但你只能听一个,想听什么?”吴宴说。 “坏消息吧。”阿盏咬了咬牙回答。 “唔……明天古特里将军就要来检查你们的设计成果了呦!” ------------ 19.另一个好消息 “什么?!”阿盏一下子从凳子上蹦了起来,要知道她的设计稿还是纯白的一张白纸啊! “哈哈,就知道你会吓成这样。”吴宴却毫不担心,反而没心没肺的大笑起来。 “唉……我说,你怎么笑成这样,我可要死了哎……”阿盏满脸愁容。这地方虽然吃穿不愁,看管却非常的严格。一方面吴宇的保卫措施做的非常到位,另一方面各个商家都希望自己的设计能够为将军所用,发一笔横财。因而也没人出门活动。 而且这几天来汤宋罗一直没有消息,阿盏以为这么拖着等着总能等到,却没想到这个该死的古特里将军居然这么快就来了。 就在这时候,房间里用以计时的沙漏再次倒过来,新的一天又来了。 阿盏却根本不在意这些,抱头蹲在地上,却只有叹息。 “话说,阿盏,新的一天到了哦。”吴宴蹦下床来把阿盏拉起来,然后笑眯眯的说:“所以,还有一个好消息跟你分享呢。” “哎?”阿盏看着眼前的人。 “我给你带来了设计图纸啊。”吴宴慢吞吞的说。 “啊……什么?!”阿盏反映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她一下子扑到吴宴的面前。“阿宴你吓唬我!快快快拿出来!” “哈哈这么着急,我就不给你!”吴宴顺势就要躲开。 阿盏却一下子拉住把吴宴扑倒在床上,然后一阵瘙痒:“给我快给我嘛!” “哈哈哈就不给!哈哈!”吴宴笑的东倒西歪,两个人在床上笑做一团。 等到两个人都笑累了,吴宴才把那张设计图纸拿出来给阿盏,并说:“阿盏刚才虽然说要死了,可是根本就没有担心吧。所以,阿盏有非常相信的人吧。” “相信……?“阿盏喃喃。刚才她确实不像从前那样想到死就怕得要命,她甚至觉得自己或许不会死的。 阿盏的面前浮现出了汤宋罗那一张欠揍的脸。 “不,才没有呢。“阿盏摇摇头,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臂,血脉祭祀并不会留下哪怕一丁点伤痕,但阿盏却总觉得自己的右臂隐隐作痛。这个隐瞒了自己姓氏还打发自己帮他做事的混蛋,怎么会相信他呢。阿盏愤愤想着,手里握着汤宋罗亲笔画的设计图,心里却有点甜滋滋的。 而就在两个女孩子躺在床上秉烛夜话的时候,汤宋罗却坐在房间里看书。他如旧摇着一柄精致的折扇,嘴角微微上扬。 “大人,您把‘灭’交出去……真的值得么?”汤穹站在房间的阴影里问。 “怎么,舍不得么?”汤宋罗连眼皮都没抬而后打趣道。“你不是挺担心那丫头的么。” “额……不是那么回事。只是……那东西出去了……一定会……” “一定会腥风血雨,对吧。”汤宋罗挑了挑眉梢而后说。“你不用说我也知道,况且我把那东西交出去也不全是为了那丫头。” 汤宋罗终于把手中的东西放下来,他隔着一扇紧闭的窗户看向窗外,却什么也看不到。 “这世道,终于要乱了啊。”汤宋罗如此缓缓道。他的语气绵长而叹息,似乎带着什么期待和担忧。 “不过话说回来。”短暂的叹息之后汤宋罗的笑容又生动起来,他转而看着汤穹说。“今天那姑娘,挺有意思的。” “是,大人。”听到汤宋罗这么说,汤穹没什么犹豫,只是这么说着,就消失在了门外的黑暗里。 ------------ 20.灭 清晨的阳光透进窗户里,让阿盏不适的翻了个身试图重新回归睡眠的怀抱。 昨天夜里她和吴宴两人也不知道说到什么时候,阿盏只知道她醒来的时候吴宴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 “匠人,该起了。”声音温软的侍女照例给阿盏送来早餐,而后温柔的呼唤阿盏起床。阿盏自然是困倦的不行,但住了这些日子阿盏也明白,如果她此时不起来,这侍女就会一直在她耳边叨念,直到她乖乖起来吃饭。 “今天古特里将军要来呢。”侍女给阿盏端来洗脸的水,声音仍旧软软的。“这会儿别家的匠人都到前厅去了,匠人您也要快点哦。” “哦……”阿盏迷迷糊糊的洗脸穿衣,仿佛古特里这三个字完全没有什么吸引力似的。 “匠人和前几天不一样了呢。是已经做好图纸了么?”侍女体贴的递上毛巾,而后惊讶道。“是这个么?啊,看起来真厉害啊!” “你懂这个?”阿盏打了个哈欠,去也是第一次正视汤宋罗送进来的那份设计稿。她只觉得这东西看起来轻便漂亮,其余的并没什么特殊的感觉。 “啊……我哪里懂这个呀,只是觉得比别的匠人的看起来更好看呢。”侍女笑眯眯的说。 阿盏含糊其辞的点了点头,而后随便吃了两口早饭就跟着侍女去了前厅。 此时前厅里其余的人已经到齐了,阿盏来的晚,因而就挑了最后面的位子坐下。 她环顾了一下整个前厅,正上方的位置是空着的,估计就是个古特里将军留的,吴宇位居之下,而吴宴则站在吴宇的旁边,旁若无人的吃着荆棘果。 “有哥哥的地方根本就不会有人看见我。”吴宴曾经这样对阿盏说。 阿盏看着吴宴那张笑脸,突然觉得难过极了。 她偏过视线,看见吴宇之下总共设了六张椅子,这也就是参与了这次设计的六个最得力的商家。阿盏并不了解这些,充其量就是有些眼熟,便没再多看了。 整个房间里总共有八个人,却都静悄悄的。 就在这时候,吴宇突然站了起来,随后阿盏便听见门外传来机器高亢的一声:“古特里将军来了!” 阿盏和其他人一样翘首企盼起来。事实上和别人也不一样,阿盏并不期待自己的设计能够获得青睐,她只是想知道这个传说中的人物到底长得什么样。 很遗憾,古特里将军没有六只手也没有八个眼。 阿盏看见一个军装男人昂首阔步的走了进来,他看起来高大威严,并且非常寡言。古特里只是看了一下房间里的几个人,便坐在了最上的座位上,对着吴宇点了点头。 于是吴宇便担当了主持者,按照规矩几个匠人挨个展示自己的设计并要阐述。 阿盏排在最后一个,她的心里无限叫嚣:汤宋罗你个混蛋你只给了设计图我该讲什么啊!!!!! 就在阿盏无限腹诽的时候,她的作品被拿到了古特里将军的面前,古特里只看了一眼,然后问:“这是谁的?” “是汤氏的匠人。”吴宇回答。 古特里从几个人里遥遥看了阿盏一眼,如此漫不经心的一眼,却让阿盏心惊肉跳。 “就是你了。”古特里指了指阿盏,然后点点头。“这个我很喜欢,所以作为奖励,我要奖励你——海女祭祀的贵宾席位!” ------------ 21.回家 “汤宋罗你个混蛋啊!” 汤宋罗站在阿盏面前,笑眯眯的摇着扇子看着眼前的阿盏声泪俱下的控诉。 事实上他们保持这种状态已经有半天了。 “大人,这样真的没关系么?”汤穹皱着眉头看着眼前哭得眼睛肿的和兔子一样的阿盏,如此担忧的问道。 “当然没关系。”汤宋罗满意的笑了笑。“起码比之前好多了,还知道骂我了,可见胆子长了不少。” “哎?”阿盏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看了看汤宋罗和汤穹,然后再次大声嚎啕起来:“你们两个混蛋啊!” 汤穹无辜的耸了耸肩,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 等到到了晚上,阿盏才收住了哭声,她带着一双兔子眼缓慢的咀嚼食物,并听着身边的吴宴碎碎念。 “哎,阿盏你到底为什么哭呢?”吴宴问。 “啊……”阿盏无力的趴在床上。“我不知道,反正看见他就想哭了。” “要我说,那是因为阿盏非常非常相信他。”吴宴说。 “相信?”阿盏迟疑了一下。“相信么……” “对啊,因为我非常相信阿盏,所以才会在阿盏面前哭的。如果在一个人面前哭,一定是非常相信的。”吴宴如此笃定道。 “啊……是这样么……”阿盏还是一副呆呆的表情。 “所以说,阿盏啊。”吴宴说。“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带我一起吧。” 阿盏不明所以的抬头,却看见吴宴一双满是期待的眸子。 “好啊。”阿盏也笑起来。 可是……能去哪里呢? 半夜里阿盏睡不着,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只能低声的叹息。 她想到了月光岛,那地方在记忆里好像变得很遥远了。月白还好么?什么时候才能把她救出来呢?然后她又想到了唐嘉,那个眼睛和手掌都很温暖的男孩子现在怎么样了?他去哪里了呢?然后她又想到了汤宋罗,这个可恶的男人总是有些坏主意,但阿盏却一直相信着他。 阿盏看着自己手腕上系着的一条红色丝线,上面拴着临走时唐嘉送给她的那一枚金属图腾。就是因为这个东西汤宋罗才会这样帮衬自己吧。 阿盏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阿盏带着一双肿的和灯泡一样的眼睛打开门,却被门口的汤穹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阿盏往后跳了两步,拍了拍胸脯。 “大人说要见你。但我看你还没醒,就在这等着了。”汤穹说。 “你等了多久了?”阿盏有点不好意思了。 “不知道,反正是早晨来的。”汤穹说。 “……”阿盏最终没说出什么来。 敲开门的时候,汤宋罗正在房间里坐着。在阿盏印象里,汤宋罗好像永远都在忙着一些她并不明白的事情。看到阿盏进来,汤宋罗笑着说:“来了啊。” “恩……”阿盏点点头。 “我有点事情要和你说。”汤宋罗说。 “什么事?”在阿盏的记忆里,汤宋罗很少这么正经的跟她说过话,因此她也就提起了精神来听他讲。 “关于——杜月白的事情。”汤宋罗抬起头来看着阿盏的眼睛,缓缓露出笑意。 ------------ 22. 祭祀前夕 听到“杜月白”这三个字,阿盏瞬间就好像打了鸡血一样振奋起来,她瞪大了一双眼睛,眼神中满是期待。 “月白怎么了?她还好么?会出什么事情么?马上就要开始祭祀了吧,我们怎么救她?”阿盏一股脑的把心里的问题全都吐了出来,而汤宋罗只是微笑着看着眼前的女孩,轻摇着扇子沉默。 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又多又杂后,阿盏不好意思的把头扭到一边去,脸颊却有些泛红了。过了一会儿之后,汤宋罗才缓缓开口。 “阿盏,你为什么非要救这个孩子?”汤宋罗问。 “因为……因为,那是我最好的朋友。”阿盏回答说。 汤宋罗看了看阿盏,她的眼睛里满是真诚,但他还是摇了摇头。 阿盏愣了愣,然后低下头来,用几乎听不见的细微声音说:“因为……因为是我欠她的。如果……如果不是她的话,大概我……已经死掉了。” 汤宋罗坐在阿盏的面前,他看见她的眼睛里满是泪水,却倔强的就是不肯滴下来,这个女孩子就好像一张白纸一样,她不懂得如何与人交流,看见军人就好像惊弓之鸟,陌生的人都会让她胆战心惊,但是她却如此的倔强和坚持,带着别人都不明白的原因。 汤宋罗伸出手来揉了揉阿盏的脑袋,然后笑了笑说。“既然这样,那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迎接她吧。” “哎?”犹带泪痕的阿盏用一双泪汪汪的眼睛看着眼前的汤宋罗,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是说,我会把她带来你面前的。”汤宋罗笑着说说。“所以,你现在要完成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呢。” 吴宴自告奋勇的带着阿盏去采买参加海女祭祀所需的衣饰,而阿盏的心里却莫名的紧张。还有几天就是海女祭祀了,受古特里将军的邀请,阿盏会作为贵宾有一个非常好的位置来观赏这次祭祀,但她却觉得非常害怕,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 阿盏和吴宴两个人走在塔斯罗里的商业街道上,这里热闹非凡,琳琅满目的商品摆满了商铺,人们都在欢快的购物以迎接即将到来的节日。 本来按照汤宋罗的意思,阿盏的衣饰可以由自家商铺来定制,但吴宴却非说要带阿盏去一个好玩的地方,汤宋罗想了想便也同意了,毕竟在这个地方住了一个多月,阿盏却哪里都没有去过。现在有吴宴这样一个导游,汤宋罗便也放心的让两个人出门去了。 “海女祭祀,说白了就是海神祭,是每年都会欢庆的节日呢。所以现在大家都这么高兴。”吴宴拉着阿盏的手穿越拥挤的人群,并碎碎念着关于海女祭祀的一些事情。“塔斯罗里的每个人都为自己所生的年代而感到自豪,因为我们有着海女。算起来今年的海神祭格外重要,因为啊,海女今年就要成年了。” 阿盏安安静静的听着关于海神祭的一些事宜。在她的印象里,海神祭只不过是三个陌生的字而已。从前的逃亡生活并没给她参与节日的资格,而在月光岛的那几年,岛上也会有小型的海神祭,不过每逢这种节日,母亲都会死死的把阿盏关在家里,不让她去参加。 别的孩子都有的童年,在阿盏记忆里非常苍白。但是阿盏从未问过为什么,因为母亲说的,就一定是对的。这就是阿盏的信仰。 “就是这里了!”吴宴一路念叨着在一间商铺前面停下了脚步。相比较其他店铺,这家铺子的装璜格外高贵,店中也没什么人。 正待阿盏想问的时候,吴宴却说:“反正汤家有钱,不花白不花,对吧。” 阿盏轻笑着跟着吴宴走进了这家店铺。 “欢迎光临!”有礼貌的店员接待了阿盏和吴宴。“请问需要点什么?” “额……我们……我们……”面对店员善意的询问,阿盏却语塞起来。 吴宴照旧在人群表现出事不关己的模样,她正在仔细的看着店里的布料和成衣,并对着阿盏做鬼脸。而店员却一点也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终于,阿盏咬了咬牙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我想定制一身礼服。” “啊哈哈,真是可爱呀。果然和传闻一样呢。”面对阿盏的语塞,那女店员却一直面带微笑的听着,末了发出如此的感叹。 “哎?”阿盏抽了抽嘴角。 “现在塔斯罗里城里可没人不知道您了,让古特里将军满意的女匠人,却又年轻又羞涩,真是一模一样呢。”女店员毫不介意的如此说着,然后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说:“既然是您要的礼服的话呢,我这里有专门给您定制的呢。” 女店员说着,从一个高大的木质柜子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礼盒,她打开礼盒后,里面是一件柔软的水蓝色衣裳。 “早就给您准备好了呀。”女店员颇为自豪的说着。 “哎,你们怎么……” “我们怎么知道的,是么?”女店员把衣服拎出来,对着阿盏对照了一下,还颇为满意的点点头道:“在塔斯罗里——甚至整个莫扎克,我们可是最好的定制店家,您这么有身份一定会来的呀——怎么样,觉得喜欢么?” 女店员非常殷勤的向阿盏展示这间精致的礼服,它的样式虽不张扬,但在裁剪和细节方面却足见设计者的功力。在礼服的腰间和裙摆处还点缀着繁复而精致的花纹,上面的金丝线也是手工一针一线缝上去的。 阿盏显然被女店员的热情吓得不轻,而吴宴则幸灾乐祸的只在边上看,等到阿盏涨红了脸要发作的时候,她才点了点头。 “好吧,就这件了。”阿盏点头说。 “您可真有眼光。”女店员乐不可支的把衣服重新叠好装进盒子里,然后彬彬有礼的欢送阿盏和吴宴两个人离开。 “哎呀呀,完成任务了呢~”等到两个人走远后,女店员无限妩媚的顺了顺自己的头发,而后露出了神秘的笑容。“现在的小鬼的钱真是越来越好赚了呀。” ------------ 23.海女祭祀 秋季的海风第一次踏上了莫扎克的土地,当海浪带着大海的馈赠回到土地上的时候,海神祭也要开始了。 这天清晨,天还蒙蒙亮的时候,阿盏就被吴宴从床上拎了起来。 “喂!快起床!”吴宴精气神十足的张罗着给阿盏梳妆打扮,并和亲妈一样的絮叨。“今天一定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啊?为什么啊……”阿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睡眼惺忪的从床上坐起来穿衣服,她迷迷糊糊的看着吴宴,感觉到吴宴的脸上带着鲜见的傲娇神色。 “总而言之,阿盏一定要非常漂亮才行!”吴宴昂着骄傲的头把阿盏拉倒镜子面前并开始给她梳妆打扮。 在此前的许多年里,阿盏并没有关注于打扮的习惯,而阿盏的母亲也并不乐于打扮自己的女儿。有时候年幼的阿盏和杜月白在家里偷偷的玩着互相打扮的游戏,如果被母亲发现的话,还要被痛骂一顿。 阿盏不太明白母亲为何如此明令禁止自己做一些正常女孩子都会做的事情,不过她渐渐也就这样习惯了。 就在阿盏对着镜子发呆的时候,吴宴却忙的不亦乐乎。她替阿盏理顺一头黑长的长发,仔细绾起一个柔顺的发髻,并变戏法似的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枚精致的墨蓝色水晶簪。替阿盏插在了发间。 “阿盏,你起来了么?”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而后是汤穹那浑厚的声音。 “啊,起来了。”阿盏正在吴宴的帮助下穿着衣服,听到门外的声音她顿时慌张起来,两个人忙手忙脚的穿好了衣服,阿盏就提着裙摆去开门。 门外站着汤穹,而汤穹的身边,站着一身灰色长袍的汤宋罗。就算在这样的节日里,他还是穿着第一次见阿盏时那种纯粹的灰色,又温和又疏离。 见到阿盏,汤穹和汤宋罗两人的神色明显一怔,随后汤宋罗却笑起来:“我就说吧,这丫头准是个美人胚子。”他一面说着,还伸出手来揉了揉阿盏的头。 “喂!别弄乱了!”吴宴很是愤怒的一巴掌拍开汤宋罗的魔爪,悉心保护自己的劳动成果,汤宋罗被突然的一击吓了一跳,不过他还是带着温和的笑意,全然并不在意吴宴的叫嚣。 而在一边的阿盏听了汤宋罗的话,却红了脸,她看着气嘟嘟的吴宴和一贯安然的汤宋罗,然后跺了跺脚,憋了半天才道:“我饿了!” 吴宴先是一愣,然后随即几个人都哈哈笑开,唯独阿盏的脸色更红了。 吃过早饭后,几个人向祭祀海岸进发。 每年秋季将要到来的时候,塔斯罗里的人们都会在祭祀海岸举行盛大的海神祭,这不仅是一年一度的朝圣宴席,更是象征着莫扎克繁荣的海女的生日。 “在莫扎克,没有一个地方的海神祭会比塔斯罗里的更热闹!”吴宴乐不可支的向阿盏炫耀着眼前的繁荣景象,而阿盏跟在汤宋罗的身后缓缓前行,她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却感觉到悲从中来。 那是母亲离开的那一年,她终于和阿盏说明了她们母女二人逃亡的原因。 “阿盏,你是海的女儿,却不是唯一一个。”母亲说这话的时候眼中含着泪,阿盏并不明白作为多余的哪一个她有什么不好,她只为母亲的离开而感到绝望。 但是现在,她看着眼前繁荣的一切,却明白了悲伤的含义。 所有莫扎克人都为自己所生的时代有海女诞生而感到骄傲,他们都相信自己能够生活在一个繁荣幸福的时代。但如果这时候,突然多出来一个海女,会剩下什么呢? 是绝望吧。 如果剥夺了希望,这世界上,就只剩下绝望了吧。 阿盏就这样默默的想着,而走在前面的汤宋罗却突然停下了脚步。他回过头来用一双仿佛洞察的眼睛看着阿盏,然后伏在她耳边小声问:“如果救出杜月白,你想去哪里?” “我想……和她回月光岛去。”阿盏说。 但是在这说句话的时候,她的心里却有什么动了一下。哪种情愫到底是什么阿盏还来不及追究就消失不见,而汤宋罗却含笑对着阿盏点了点头,然后说:“你今天很漂亮。” 然后他再次向前走,再也没回过头了。 阿盏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人的背影,这背影并不强健高大,却无比从容淡定。在阿盏的印象里,自从她遇见汤宋罗的那一天起,这个男人就一如既往的沉着从容,他永远都在微笑,永远都给她肯定的答复。哪怕是多么困难的事情,在阿盏的印象里,汤宋罗也一定是可以的。 但是,真的可以么? 在这一刻,阿盏突然想到,海女祭祀这么盛大的事情,汤宋罗真的可以把月白救出来么? 她突然害怕了。 就在这时候,阿盏感觉到一双冰凉的手握住了自己,她偏头看时,却发现吴宴正紧紧地抓着自己的手,一脸紧张的不知道看向什么地方。 阿盏心下奇怪,她回握了一下吴宴的手,却并没有看到吴宴如往常一般的笑脸。 “阿盏。”就在阿盏狐疑的时候,吴宴却突然开口了。“你要加油哦!”她的语气倏忽上扬,又带上了满满的力量,好像刚才那个板着一张脸的少女并不是她一样。 看着眼前变化突兀的吴宴,阿盏一头雾水,但还是笑起来答应道:“一定的!” 然后两个女孩都笑起来。 在欢快平静的气氛中,几个人来到了祭祀海岸。 热闹的氛围笼罩着整个海岸,所有的人都欢欣鼓舞,唯独阿盏却总有被窥探的感觉。 “阿盏,你看什么呢。”吴宴看着东张西望的阿盏问她。 “没,没看什么。”阿盏摇了摇头,然后说。“我只是觉得,好像有谁在看我一样。” “是这样么……”吴宴却若有所思起来,她看了看阿盏,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而与此同时,在遥远的祭祀台边,一个少女伸出来她细腻白皙的手,指着阿盏几个人笑道:“那是小阿宴的新朋友么?真是个有趣的孩子啊。我想见见她们。” ------------ 24.海女殿下 安顿好阿盏后,汤宋罗就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去了哪里,只留下汤穹来照看阿盏。 就在两个女孩百无聊赖的看着这场热闹的庆典的时候,一个优美的女声从汤穹身边响了起来。 “是汤家的小姐么?”这女人笑着询问。 阿盏心下莫名一紧,这个陌生的女人看起来高贵而纯粹,却让阿盏觉得并不怎么友好。 “是的。请问您是?”阿盏吞吐了半天没说出什么话来,相反是汤穹率先一部反映过来,他挡在阿盏身前,彬彬有礼的回问。 女人并不介意,她的脸上仍旧是哪种又温和又疏离的笑意,好像是一面不会被击碎的面具一般。 “殿下想见见您呢,还有吴宴小姐。”女人看着阿盏的眼睛如是说。 在莫扎克,只有一种人可以被称为殿下,那就是——海女! 阿盏和吴宴跟随在女人的身后穿过汹涌的人群,当人们看到她们的时候,就会自动分出一道路来,可见人们对于这个阶级的尊重。 “她是海女的侍女,叫锦簇。”吴宴如此小声对阿盏说。 阿盏惊异于吴宴的博学,正待她想开口询问的时候,锦簇却突然停下来,她回过头来仍旧是彬彬有礼的笑:“吴宴小姐的记性真好呢。” 阿盏被她突然回头吓了一跳,连忙住嘴,不过这时候,阿盏却突然想到,为什么这个侍女可以看见吴宴? 但很快她就说服了自己:毕竟海女的侍女,也是很厉害的吧。 那自己呢?阿盏想到自己,又觉得悲伤起来。自己一无是处,至今为止,什么事情也没做成过。 一行人缓缓走向祭台,在祭台边有一座小小的白色帐篷,这帐篷虽然小,但从其装饰上足见其主人的身份高贵。 阿盏立于门前,她一边等待着守门人给她和吴宴做觐见海女的净身仪式一面走神。她想到里面坐着的人是海女,她就感觉到莫名的紧张,好像帐篷里面是吃人的怪物一般。 等到这些繁杂的礼节终于结束后,阿盏和吴宴被推进了这座白色的精致帐篷。帐篷里灯光辉明,却并不是寻常的灯具。 光线的来源是帐篷顶部镶嵌着的海明珠,柔和蔚蓝的光洒在帐篷里,显得一切都是那么的圣洁。 “小阿宴,真是好久不见呢。”就在阿盏惊叹于这帐篷中的别有洞天时,一个柔软纤细的声音却响了起来。单单只听见声音,阿盏几乎就能够想到这声音的主人是多么的纤尘不染,美得像谪仙一般。 吴宴并没说话,她只是紧紧的握住了阿盏的手。而阿盏的手却冰冷,还在不停的打哆嗦。 伴随着声音的响起,帐篷中一帘纱帘被缓缓拉开,一个身穿水蓝色长裙的女孩就站在那里,阿盏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却觉得她非常美丽。这种美与容貌无关,只是她站在那里,就成为浑然天成的美感。 但真正让阿盏恐慌不已的是,这女孩的身上居然穿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衣服! 与海女穿了同样的衣服! 阿盏感觉到五雷轰顶一般。 但女孩却好像完全都没有看到阿盏一眼,她轻轻笑起来,好像碰见阔别已久的老朋友一样张开双手,试图上来拥抱吴宴。 当她走到吴宴身前的时候,吴宴却退后了一步。她用一种警戒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女孩,声音里几乎带着咬碎牙齿的声音。 “海女殿下。”吴宴说。 这一声殿下让女孩停了下来,她轻轻叹了口气,仿佛惋惜一般摇摇头。 “阿宴啊,还记得那件事啊。那并不是什么大事啊。”女孩说着,把注意力又转移到阿盏的身上。 “这是小阿宴的新朋友么?真是非常不容易呢,能和阿宴做朋友。”女孩说着又想去牵阿盏的手,却被吴宴一把拍开。 “你别碰她。”吴宴的语气冷冷的。 阿盏看着两个人,她们之间似乎有着什么渊源,但阿盏却并没有出声,她只是跟着吴宴往后退了一步,并紧紧地靠着吴宴。 面对这个女孩,阿盏那种危机感更深了。 “唉……有朋友真好啊。”女孩看着阿盏和吴宴,她如此惋惜道,却又想起来什么似的高兴起来。“阿宴的新朋友真让我放心,那我也介绍一下我的新朋友好了。” “锦簇,快把我的新朋友带来!”女孩提声唤了一声守候着的锦簇,然后就有一个女孩子被带了进来。 这女孩身穿一件白色衣服,装饰考究,眉目清秀,只是赤着一双脚,而脚踝上却拴着一条粗壮的铁链。 “啊,这就是我的新朋友。不过她的身份有点特殊,所以不得不被锁起来啦。”女孩非常得意的介绍着自己的新朋友,好像是什么宝贝一般。 “她是我的祭品哦,成年祭品呢。”女孩好像说什么秘密似的,低声炫耀。 她说的高兴,阿盏却胆战心惊,这女孩,不是杜月白又是谁呢! 阿盏感觉到自己浑身都在打颤,她的手脚瞬时冰凉,她几乎要情不自禁的要去呼唤杜月白的名字了,但就在这时候,她却看见杜月白几乎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这种暗号是还在月光岛时两个女孩培养的默契,每次玩捉迷藏时,杜月白都这样轻轻摇头,意思就是告诉阿盏,不要出声。 阿盏几乎是下意识的闭了嘴,她看着蜷缩在地下的杜月白,眼泪就在眼睛里打转,她的朋友就在她的面前,可阿盏却觉得自己异常无力。 这是种深深的绝望,让阿盏无力自拔。 最后,阿盏连吴宴是怎么把自己拖出那间地狱一般的帐篷的都不知道了。她只记得在最后,那个女孩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她对阿盏说:“别担心,我们可是会再见的。另外——你的衣服很漂亮。” 在很久之后,那个笑容都定格成阿盏梦魇中的一部分。 阿盏穿着这间“很漂亮”的衣服坐在万众瞩目的贵宾席上,海女祭祀即将开始,她看见杜月白被束缚在祭台中央,而那被称作海女的女孩就站在那里微笑。也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那女孩居然换了一件白色的衣裳,轻而易举的化解了阿盏会为“与海女撞衫”而负担上的“极大”罪名。 看着那女孩的微笑,阿盏却只能想到她唯一的台词:“一切都在我的手里。” 这感觉让阿盏感到毛骨悚然。 “阿盏,认识那个女孩吧。”在阿盏身边一直沉默着的吴宴突然说。“阿盏,不管为了什么,求求你,变强大起来吧。” 阿盏回过头来看吴宴,却发现了一张泪痕满面的坚毅面孔。 ------------ 25.黑联邦 变强。 在阿盏的印象中,这个词语遥远而模糊,她并不懂得什么是强,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变强。直到有一天,母亲离开。 在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阿盏都在反复盘问自己,如果那时候哪怕争气一点点,母亲会不会就不会离开了。 但是无果。 母亲从前时常教育阿盏如何做一个普通而幸福的人,但阿盏只学会了一半。她懂得了如何做一个平凡人,却觉得自己距离幸福越来越遥远。 那么,为什么要变强呢? 阿盏看着吴宴满是泪水的眼睛,感觉到又惶恐又茫然。 “嘻嘻,是叫阿盏么,那么阿盏,陪我玩吧!” 就在这时候,阿盏突然听见耳边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这声音把阿盏吓了一跳,她感觉到一阵心悸,一下子从凳子上蹦了起来。 此时整个祭祀海岸都是寂静的,人们都安静的等待着祭祀的正式开始,而身处贵宾席位的阿盏突然的惊起让所有目光都聚集了过来。 被众多**裸的目光盯着,阿盏瞬间涨红了脸,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有这么大的反应,但事情好像已经无可收拾。她看见不远处的古特里将军皱起了眉头,看样子非常不满。他偏头对身边的吴宇不知道说了什么,但就在这时候,另外一个更加尖锐的女声却响了起来。 “天呐!你们看那是什么!” 吴宴惊叫起来,她的声音居然穿透了每一个人的耳朵,而顺着她手指指着的方向,阿盏看见不远处的祭祀海湾中居然霎时间拉起了厚重的大雾,在浓重的雾色中一艘黑色的大船缓缓驶来。 这艘船极大,但是在浅浅的海湾中居然没有搁浅。阿盏看见整艘船通体黑色,就连那趾高气昂的船帆也是浓密的黑色,船帆上闪着粼粼的金光,那是用金色的丝线绣上的诡异图腾。 “是黑联邦!”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中突然这样叫喊了一声,但他的声音一出,好像所有的人都得到了信号似的慌乱起来,人们拥挤着、踩踏着,他们的嘴里和心里都呼喊着一个声音——黑联邦来屠城了! 阿盏也觉得怕极了,虽然贵宾席很快就被白军团团包围起来以保护重要的贵宾,但是他们也只是着重保卫古特里将军罢了。而像阿盏这些所谓的贵宾,根本就没人在意。 “喂!别乱!稳定!”古特里将军站在高高的贵宾席中央,他使劲推开让他离开的吴宇,反而爬上了最为醒目的位置。他的声音浑厚而洪亮,沉甸甸的落在了每个人的心里。 骚乱的人群有些安静了。 “大家安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古特里将军大手一挥,阿盏也不知道从哪里多出来许多白军,他们成队成列的包围着人群,维持着人群的秩序。 一场骚乱就这样渐渐稳定下来了,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等待着古特里将军的发言。 但古特里将军并没说话,他只是皱紧了眉头紧盯着那艘渐渐靠近的大船,它好像丝毫不会被阻挡似的,终于停靠在了海岸边。 大雾越来越深了。周围的视线也变的越来越不清晰,阿盏甚至连古特里将军的脸都看不清了。 就在这时,古特里将军发话了。 “别再故弄玄虚了!”古特里将军说。“难道你们要毁约么?!” 随着古特里将军的这句话落下,周围的大雾似乎变的清浅了一些,而一个女声从远远的地方传了过来。 “哦不不不,当然不会了。我亲爱的古特里将军。”女子的声音娇媚,阿盏却觉得有点熟悉。“我只是听说我们伟大的海女殿下成年,所以来进献一份大礼。唉不过塔斯罗里的人们还是这么的不友好啊哈哈。” 女子的话虽然是抱怨的内容,但她的语气却是丝毫不介意似的。 大雾逐渐散去,阿盏看见在哪船头上,站着一个婀娜的女子,她穿着一套全黑的长袍,上面也绣着繁复的花纹。阿盏看不清她的脸,却觉得这样的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似的。 “好了,现在大礼送完了,我也该走了。”女子抬起手来摇了摇,这艘黑色的大船就开始往后退去,大雾也渐渐消散。等到天气回归晴朗的时候,那艘巨大的黑色早就跑远了,只剩下海面上的一个黑点儿,证明它来过。 “将军!”吴宇的声音里满是愤怒。 “不必了。”古特里将军却摇了摇头。他淡淡的说:“现在还不是毁约的时候。祭祀继续吧。” 就在这时,又不知道是谁叫嚷起来:“古特里小姐不见了!” 杜月白不见了! 这声音再次点燃了人们心中的慌乱,人们纷纷看向空空如也的祭台,在那中间曾经禁锢着杜月白的那条铁链已经消失不见,完全没有留下一点她曾经留在过这里的痕迹。 身穿白衣的女孩踱步走上祭台,她俯身好像捡起来什么似的。阿盏远远看过去,似乎是一张黑色的纸卡。 “还喜欢我们的魔术么?祝生日快乐。来自遥远的黑色联邦。” 女孩轻轻读出来,然后又轻轻笑起来。 “真是有趣的魔术呀。”女孩子弯起眼睛笑起来。她抬眼看看祭台下仰望着她的人们,然后扬声道:“我很喜欢这份礼物呀!我亲爱的人民们!” 女孩笑的灿烂,而祭台下的人则又欢呼起来,他们纷纷高举手臂,欢呼呐喊起来! 祭祀照常进行,人们仿佛完全忘却了今天曾发生的插曲。 是夜,塔斯罗里城陷入了难得的寂静中。 在城中心的贵族区中,古特里将军的府邸却还是灯火通明。成队的白军守卫在府邸之外,而在府邸中,却安静而祥和。 白衣女孩坐在精美的庭院中,她正在仔细的研究着一架秋千。 “这东西可真有意思。”她坐在秋千上晃悠。“我说古特里,你干嘛板着一张脸?” 在塔斯罗里城中最尊贵的将军被直呼名讳却还是毕恭毕敬,他叹气道:“今天……殿下,请降罪吧。” “啊你说今天的事情啊。”女孩又用力蹬了一下地让秋千摇的更高,然后说:“你做的很不错,我觉得应该给你嘉奖——如果你愿意给我推秋千的话。” 古特里的脸上出现僵直的表情。 “哎,实话告诉你吧,占星大人说了,这个姑娘不配做我的补全祭品。而且,我发现了更好玩的东西呢!”女孩说着,露出了阴森森的笑意。 ------------ 26.往事 “占星大人?”古特里听到这个名字后身体明显一滞,声音中也增添了更多的敬畏。 “您的意思是……那位大人早就知道……”古特里小心翼翼的询问。 “这不是你需要知道的。”女孩粗暴的打断了古特里的话,然后打了两声喷嚏。 “是。”古特里依言不再问,他欲言又止的沉默了一会后,转换了话题。 “殿下小心身体。”古特里说。“入秋天该凉了。” “不,我这可不是生病,一定是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了嘻嘻。”女孩从秋千上蹦下来,然后摇了摇手指道:“一定是这样的呦!” 此时此刻,同在塔斯罗里城的另一个院落里,阿盏正拖着腮坐在桌子前发呆,吴宴就坐在她的对面,两个人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一个古老的故事。 “那个女孩叫白若琳。是塔斯罗里城中的大户。那时候我才七八岁,不明白为什么别人都看不见我,只以为是自己不像哥哥那么优秀,所以大家都讨厌我,不喜欢和我玩。”吴宴说。“所以就这样变成了性格孤僻的孩子。但是若琳却能看见我。每次她都会过来邀请我说‘阿宴我们一起玩啊’。” 阿盏看着吴宴,她完全理解吴宴的感觉。从前她刚刚和母亲到达月光岛的时候,岛上的孩子都排挤她,唯独杜月白经常来找阿盏,并带她熟悉整个岛屿。 “她是我的第一个朋友,曾经我也一直以为她会是我唯一的朋友。直到有一天——哪天也是个海神祭。”吴宴盯着烛火发呆,似乎在回忆一段久远的历史。“占星大人来到了塔斯罗里,他说若琳是海主的恩赐,是这个时代莫扎克大陆上的海女。他带走了她。” “临走时,他让她杀死了她所有的亲友。他说高贵的海女不需要人间的因果,她必须自己亲手斩除。她做到了。”吴宴的眉头紧皱,这段历史对于她来说就好像午夜的梦魇一般吓人。“她的手上沾满了鲜血,站在哪里对我笑。无论我如何叫喊和诘问她都不说话。阿盏,你说为什么成为海女那么重要,哪怕要放弃所有人呢?那时候,她明明那么善良啊!”吴宴的眼泪滴答滴答的坠落,句句诘问却落在阿盏的心里。 她想,如果吴宴知道此刻坐在她面前的阿盏也有着那么残忍的宿命,是否会感觉到绝望呢?但是阿盏又想,她不会让吴宴感觉到绝望的。 可她自己却觉得深深的绝望。 吴宴哭累了后就睡下了,而阿盏却睡不着。她独自在院子里散步,心事重重。 她在塔斯罗里已经住了将近三个月,这三个月来她第一次感觉到和许多人在一起的感觉,但这种感觉让她在感受到幸福的同时,也有着强烈的负罪感。 “阿盏。”一双温暖干燥的手突然附上了阿盏的肩膀,她回过头来,看见灰色的汤宋罗站在灰色的夜色里,唯独一双眼睛闪闪发亮。“对不起啊,阿盏。” 汤宋罗的话轻轻落下来,刺痛了阿盏的眼睛。 “不,汤宋罗,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阿盏摇了摇头。“你不知道我是谁,不知道我从哪里来,甚至不知道我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可是——谢谢你帮我,汤宋罗。我给你添了很多麻烦,甚至还拜托你去救月白,我知道这是多么荒唐的事情,真的对不起。” “我觉得总是欺负我,要挟我,可是我知道你本来不需要这么做的,你不需要替我隐瞒也不需要为我举行血脉祭祀。我给你添了很多麻烦,以后肯定还会有更大的麻烦,对不起我没法跟你说实话,可是真的对不起。”阿盏说到最后几乎语无伦次,她终于下定决心。“所以,我要走了。我不能再麻烦你了。” 汤宋罗看着眼前的小人儿却笑起来,他伸手摸了摸阿盏的头发,不知是安慰还是什么。 “我说你个笨蛋丫头还真是会多想啊,就是怕你这样我才在这里等你的。我可不是什么好人,要不是受人所拖,我才懒得管你。不过你这丫头确实也有意思,哪有你这么笨的坏人。至于血脉祭祀啊,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怎么样?”汤宋罗难得的耐心,他一一回应了阿盏的惶恐,最后还眨了眨眼睛,佯装风趣。 “其实我骗你的,我根本就不知道你的血脉是什么,而且所有的血脉师也不会知道。”汤宋罗好像个孩子炫耀着自己的宝藏一样跟阿盏说。“那些什么血脉祭祀都是骗人的,真正的丢失的血脉要自己去寻找,知道么?” “哎?”阿盏惊讶的看着汤宋罗,只能发出单音节的惊叹。“你骗我?!” “所以说啊,只有你这么笨的人才会相信什么血脉祭祀。”汤宋罗说。“不过你要记得,自己的血脉要靠自己去寻找。如果你想明白了,就来找我吧。” 汤宋罗说完,摇着扇子就离开了。只留下阿盏在原地发愣。 “自己的血脉……要靠自己寻找?”阿盏低声喃喃。 “大人,这样行么?”在黑暗的深处,汤穹低声询问汤宋罗。 “你觉得还有别的办法么?”汤宋罗摇着扇子远远的看着站在院子里发呆的阿盏,然后摇摇头,好像自问自答似的说道:“没有别的办法了,这孩子已经被逼上了绝路。话说回来,你查出来是怎么回事了么?” 汤穹摇摇头道:“没有。海魂石一直在白塔的控制中,除了寻找古特里小姐出现过一次之外,就再也没出现过了。是不是大人弄错了,那或许不是海主的共鸣?” “弄错?你一定在开玩笑。”汤宋罗挑了挑眉梢。“不过这么说来,那个女孩子还真是不简单啊。” 汤穹没再说话,他也不相信自家大人会出错,可是现在,他宁愿相信是汤宋罗错了。 汤宋罗也没说话,他只是摇摇头后,转身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直到过了一会儿后,他的声音才轻飘飘的飘进汤穹的耳朵。 “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汤宋罗说。 ------------ 27.海市 在海神祭结束之后,秋季就算是正式来到了莫扎克大陆上。海风驱赶着洋流回归大陆,并带来了来自海底的珍馐作为惠赠。 这是塔斯罗里的孩子们最为喜欢的一个季节。 每天清晨和傍晚,阿盏都能看到成群结队的孩子们忙碌在海滩,他们寻找美丽的贝壳,圆润的卵石以及藏在沙滩底下的一种美味的两栖鱼类。 而不同于孩子们的兴趣点,最为大人们津津乐道的,则是即将开始的塔斯罗里海市了。 在每年的海神祭结束之后,塔斯罗里都会举行为期一周的盛大海市。这是整个莫扎克大陆上规模最大的海市。在这里无论是多么难得一见的珍奇都有可能遇见,而其中最珍贵的宝物则会成为供奉海主的祭品。 要知道,这可是无上的荣誉,不仅仅是因为海主,更是商家们对于自己实力的一种标榜。 在此前连续的几年中,汤宋罗一直拔得头筹,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的汤氏商号才能够获得“塔斯罗里第一商”的称号。 除了商家们,海市的受益者还有另外一部分人。 “汤宋罗,你知道么,外面都在赌你能不能再夺头筹呢。”吃早餐的时候,阿盏一边咀嚼着新鲜的蔬菜一边和汤宋罗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 “哦?赌到多少了?”汤宋罗挑了挑眉梢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他替阿盏又卷了一个烤肉卷。“不过你对最近的行情还挺清楚的嘛。” 自海神祭之后,阿盏难得的度过了一段清闲的时间。塔斯罗里城中的人无一再提起哪天的变故,好像所有人都忘记了似的,而汤宋罗更是再没说什么。 阿盏心中还在犹豫。她不停的在想,身份和姓氏对自己是否重要。 “阿盏,这件事我必须亲自告诉你,但如何选择仍旧在你。”母亲离开时握着阿盏的手这样说。“我告诉你一切关于你身世的秘密,如果有天你碰见那个帮助你开启血脉中承载着的命运的人,你要自己想明白,是否要承担这份责任。” 这些话在年幼的阿盏心里只是一份叮嘱和一份关于母亲的温暖,但她遇见汤宋罗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必须要选择了。 可是她却非常犹豫。 “阿盏。”汤宋罗的声音把阿盏从思绪中拉了出来。“你在想什么呢?” 阿盏抬起头来,她看了看汤宋罗后又低下头来,然后说:“我只是在想,你今年会不会得第一呢?” “不不不,作为一个商人,我不需要得第一。”汤宋罗却突然笑起来,他摇摇手中的扇子,然后站起身来俯视着阿盏。“我带你看看一个商人的世界。” 阿盏站在赌庄门口,这座暗色的双层建筑如今在整个商业街中格外醒目。在这里有人设下了每一年最被人们期待的赌局——海市头筹会花落谁家的赌局。 吴宴站在阿盏的身边,相比较于阿盏的一脸愁容,吴宴却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阿盏,走啦走啦快进去!”吴宴看着犹豫的阿盏,一个劲的催促道:“我长这么大,还真的没赌博过哎!” 阿盏咬了咬牙,然后叹息:“我可算是知道汤宋罗为什么非让你陪我来了。” 阿盏犹豫了好久之后,终于鼓足勇气走进了赌庄。此时赌庄里的人非常多,他们多是一些彪形大汉,喝着荆棘果酒,浑身冒着热腾腾的汗气。 他们和纤细弱小的阿盏完全不同,因此阿盏一走进赌庄,就被许多**裸的目光盯了过来。 “那不是汤家的小姐么。”有个人嘀咕。 “对啊,她来这里干什么。”另外有人接话。 在众多目光之下,阿盏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浑身紧绷,感觉到紧张极了,而吴宴则在一边生拖硬拽的把阿盏拽了进去。 “一万八海币,压汤宋罗夺筹。”阿盏有点矮小,她只得踮起脚尖来才能够得照那个高高的柜台,但这并不妨碍她细小的声音让整个赌坊都安静了下来。 要知道,一万个八海币可不是个小数目,这细小的一声瞬间让赌坊中的人沸腾起来,人们纷纷猜测是不是汤宋罗又准备了什么珍奇,才这样稳操胜券。 安静了几秒钟后,赌坊中的人都沸腾了起来,他们纷纷挤到柜台前,叫嚣着喧闹着,把更大的赌注压在汤宋罗的身上。 而人们都没有看见,吴宴和阿盏早就悄悄的在人群中挤出了赌坊,钻进了另外一间赌庄。 “我买汤家不会得头筹。二万八海币。”阿盏说完,在人们巨大的叫嚣声中,再次潜逃了出来。 整个塔斯罗里都因为这三万八海币而沸腾了起来! 成功出逃的阿盏和吴宴气喘吁吁的走在街道上,两个女孩手牵手站在巷道中,彼此看着彼此,然后哈哈笑起来。 “这汤宋罗也够坏的!哈哈哈!”吴宴四仰八叉的走在街上,完全没有一个大家小姐该有的模样。而阿盏跟在她后面,也一个劲的捂嘴偷笑。 “现在去哪玩儿?”两个女孩手拉着手走在街上,塔斯罗里的街道永远是这么的繁华,尤其是在这个时候,海市已经初露锋芒。不少商家都占领了不错的位置做点小生意,街上更是有不少人熙熙攘攘的。 “恩……我想想。”吴宴左看看右看看,盘算着今天应该带阿盏去哪里玩。吴宴平时没什么事,就喜欢在城中乱逛,正是这个属性让她成为了阿盏极好的导游。“不如我们去蒂纳雅教堂吧,听说那里有新的铺子了。” 蒂纳雅教堂位于塔斯罗里城的中心街上,也是海市的中心地区。最近哪里正是整个塔斯罗里最热闹的地方,因此两人一拍即合,朝着蒂纳雅教堂进发了。 “人还真是多了不少呢。”阿盏和吴宴穿梭在人群里看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脸上带着女孩子特有的惊奇笑容。她们两人一边走一边看,却被一大团人挡住了去路。 “这是什么怎么回事,人这么多?”阿盏和吴宴都感觉到莫名其妙,两个人犹豫了一下后,就在吴宴的挑动下两个人还是跟着人群向里拥挤。 两个瘦小的女孩子在人群中见缝插针,好不容易才钻到了人群中心。 只见被人群团团围住的是一张桌子,桌子后边坐着一个老者,这老者白须长髯,颇有仙风道骨的味道。而在他的旁边挂着一幅招牌,上面写着四个大字:观身知命。 正是大名鼎鼎的知命仙人! ------------ 28.黑色讣告 尽管被人群团团围住,但这老者却一直沉默不语。他半合眼帘端坐在那里,好像深处什么深山之中似的,完全不受周围人的干扰。 周围的人群不停的骚动,还有几个商贾大户不停的在叫嚣,引来了更多的人来围观热闹。 “我出八百币求仙人一卦!”一个身穿锦袍的男人如此说道。 老者并没出声,而紧接着又有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说:“我出一千币求仙人一卦!” 但老者还没有出声,他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而在他身边站着的一个中年男人则开口道:“各位安静,我师父说了,只算有缘人。各位还是请回吧。” 这男人的话一出,周围的人都发出了叹息声,而那个锦衣男人还不放弃,他说:“我出三千币!” 三千币!这下周围皆是哗然声,但那老者还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只是淡淡的摇头,那个中年男人就彬彬有礼的回答:“还是请回吧。” 阿盏站在人群中看着这几个人,然后问吴宴说:“这个老人很厉害么?为什么花这么多钱都求不来他的一卦?” 不等吴宴回答,旁边就有个热心肠的话痨接话道:“姑娘这都不知道,这可是大名鼎鼎的知命仙人,他的卦,百算百准,谁要是能让他指点一二,那可谓是后半辈子不用愁了!” “有这么厉害?”阿盏不以为然,她最不爱信这些算命的人,在莫扎克,有着大把大把的闲人,他们没什么本事,为了混口饭吃就到处给人算命,乱说一气毫无道理的话。从前阿盏在月光岛时就遇见过这样一个算命的,因此心里格外不认同。 “当然!”那人笃定道。“知命仙人至今没给人算过多少回,但是全部应验。他平时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这次能在塔斯罗里见到,可是开了眼界了!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才能让这样的仙人看中,可以算一卦。” 阿盏看了看男人又看了看那老者,心里没由来的厌烦起来。她伸手去拉起了吴宴的手,然后说:“阿宴,咱们还是走吧。” 就在阿盏和吴宴想要离开人群的时候,那个老者却突然睁开了眼睛,他起身开口道:“姑娘请留步。” 随着老者的这一声,周围熙熙攘攘的声音全都停了下来。人们纷纷屏息凝视,想要看看这仙人到底是叫下了谁。 阿盏被这突如其来的寂静吓了一跳,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却看见那老者正笑呵呵的看着她,然后说:“让老身来给姑娘占一卦吧。” 尽管这老者乐呵呵的,可阿盏却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她握紧了吴宴的手,然后勉强撑起了笑意:“不用了!” 她说完,就飞也似的想要逃走。而那老者的声音却穿透一切屏障,直冲冲的落进了阿盏的耳朵里。 “姑娘既然已经预见贵人,就好自为之吧!”老者说。 半夜时分,阿盏躺在床上左翻右转怎么也睡不着,不知道为什么,阿盏总觉得白天那个老头的声音总在自己的耳边挥之不去,好像时时刻刻在提点着她什么一样。 “贵人……”阿盏喃喃自语,但一旦提及这个词,阿盏脑海里的第一个反应却是汤宋罗的那张脸。 “不不不不,怎么可能呢。”阿盏翻过身去用被子捂住了自己的脑袋,试图把汤宋罗那一张带着笑意的脸从眼前挥走,但只是徒劳。 “说起来……好像也是这么回事。”阿盏突然从床上坐起来,在黑暗中她抱紧了被子,这样叹息道。 阿盏觉得,自从遇见汤宋罗后,好像很多事情都变的简单而普通,如果一直待在他身边,是不是就可以一直这样呢? 阿盏想到了她看到的那些可爱的孩子们,他们幸福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安然又无知。如果自己也这样一直待在汤宋罗的身边,不去寻找什么血脉,是不是也可以一直这样安然的生活着呢? 那么月白怎么办? 阿盏想到月白,却觉得无比愧疚起来。这个女孩子是她曾经唯一的玩伴,也是一直保护着她使她相信着的唯一人。自从母亲离开后她一直与月白在一起,如今她被黑联邦带走了,自己却要贪图安逸而放弃她么? 可是或许月白是愿意的呢?阿盏又想到。 她是不是也希望自己可以安安静静的生活在这个大陆上的某个角落里呢? 阿盏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她懊恼的把枕头丢到地上,长长的叹息。 门“吱呀”的一声被打开了,阿盏警觉的看过去,却发现是吴宴悄悄的走进来。她俯身捡起阿盏丢到地上的枕头,然后问:“阿盏睡不着么?” 阿盏摇摇头,然后勉强笑了笑。 “怎么了阿宴,这么晚来找我。”阿盏问。 “恩……我只是睡不着来看看你。”吴宴说。 阿盏往床上里面挪了挪,给吴宴空出一个足够温暖的位置,然后问:“怎么了,阿宴肯定是心里有什么事情吧。” 此时吴宴坐在阿盏的身边,她身上带着夜里特有的潮湿冰凉,浑身还在忍不住的颤抖。 “阿盏,我问你,如果有天,我是说如果,有天战争爆发了,你会怎么办?”吴宴突然问。 “战争爆发?”阿盏被吴宴的问题吓了一跳,但她还是安慰道:“怎么可能爆发战争呢。怎么可能呢。” “不,阿盏,战争真的要来了。”吴宴却摇摇头。她用颤抖的手从衣服的口袋里摸出来一张黑色的精致信纸,这信纸上用金色绘制着繁复的图腾,却不知到底是用什么工艺制作上去的。 阿盏接过来这张纸,她狐疑的打开,然后只看了一眼,就觉得五雷轰顶。 黑联邦,要和白塔宣战了! 是的这是一份战书,来自遥远的黑联邦。他们声称找到了人世上第二个海女,所以要秉承海主的意志与白塔宣战。 这理由冠冕堂皇,但却是最直接明了的理由。 “你从哪儿找到的?”阿盏还存了最后一点期待。 “街上。”吴宴颤抖着回答。“满大街都是!” 没错,此时这种黑色的宣告正遍布着塔斯罗里城中的每一个街道,它们就像黑色的雪花一样飘落,把黑色的讣告带到了所有人的身边! ------------ 29.恐慌 “黑联邦就要来了!” 一夜之间,一股黑色的恐慌之风吹到了莫扎克的大陆上,以塔斯罗里为首的几个大型都市中,夜夜飘洒着来自黑联邦的宣战书。这些黑色的纸张就像是种子一样扎进人们的心里,一时间人们纷纷奔走相告,揣测着黑联邦的意图。 对于汤宋罗来说,黑联邦的宣战对他最大的影响就是城中的人们开始疯狂的采购,这使得城中物价变得非常不稳定,处处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什么?你真的要带我出去玩?”阿盏一副“你一定是疯了”的表情看着汤宋罗,她感觉到自己的舌头都有点打卷了。 “对啊,出去逛逛。说起来我还没给你买过什么礼物呢。”汤宋罗眯着眼睛笑。 “哎你不担心你的生意?”阿盏颇为意外。 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阿盏发现汤宋罗的生活其实非常的单调的。他每天都在自己的店铺之间徘徊,其余时间则就窝在一个小房间里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有什么好担心的?”汤宋罗说着,拖起阿盏就往外走,丝毫不给阿盏反对的机会。 真是个霸道的人唉。 阿盏心里这么想着,却觉得有点甜蜜。 就在阿盏与汤宋罗出门采购的时候,在塔斯罗里城的另外一边,古特里将军正黑着一张脸听副将吴宇汇报着最近的情况。 “不仅是塔斯罗里,附近的几个商口城市都出现了宣战通告。将军,您说真的会打起来么?”吴宇心里也有些担忧,虽然莫扎克的大陆上从来都不缺少战争的影子,但是与普通的冲突不同,如果对手是黑联邦这个神秘莫测的组织,他的心里是真的没底。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黑联邦就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上。他们的出现永远都是那么高调,但除非他们想,否则你永远都找不到他们。 这个神秘的组织常年居住在海上,而他们唯一的宗旨就是反叛白塔。 在十年前白塔找到了负有“盛世”象征的海女,而正因如此黑联邦才与白塔签订了停战协议。如今不过十年光景,黑联邦难道要反扑了么? “不,现在还打不起来。”古特里将军皱着眉头回答。“他们如果真的想打进来,大可不必大费周章来发这些东西,有这个力气他们早就可以把塔斯罗里夷为平地。现在他们想做的,无非就是让我们感到害怕而已。” 吴宇赞同的点了点头。要知道无论什么时候塔斯罗里的守备总是非常严密的。虽然普通的居民并没感触,但是如果想要这么高调的散发黑联邦的东西,也并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可是将军,现在城中大部分人都是人心惶惶,咱们该怎么办?”吴宇又问。 诚然这样。普通的人们并不存在高瞻远瞩的品质,他们只在意自己的生活能否安然无恙。 古特里将军叹了口气。这也正是他担心的地方。 “海市节不是快到了么。”古特里将军沉着的声音响起来。“我们就在那个时候,打一出反击战吧!” 阿盏和汤宋罗走在街上。 塔斯罗里的街道上更加的拥堵了,阿盏瘦小的身躯被挤得晃来晃去,幸亏汤宋罗及时发现了这一点,便站在阿盏的前面替她挡着,并紧紧的牵住了阿盏的手。 汤宋罗的手掌并不算宽厚,手指尖还带着微凉的潮湿韵味,但这双手是那么的温柔,牵住了阿盏的手,也牵住了阿盏的心。 阿盏紧张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她紧紧的跟在汤宋罗的身后,盯着他伸出来专门牵着她的手,脸颊却忍不住的红起来。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信赖上这个男人了呢? 就在阿盏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汤宋罗的声音却从阿盏的头顶响了起来。 “阿盏,喜欢这个么?”汤宋罗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匕首问。这匕首的颜色古朴,上面的雕花也非常简单。但粗矿中不缺秀气,确实是非常好看的。 “好看是好看……但是……”阿盏感觉到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哪有女孩子会喜欢这种东西?! 汤宋罗好像很快认识到了这一点,还不等阿盏把“但是”后面的内容说出来,他就很干脆的自我否决了。 “你一个女孩子怎么会喜欢这个,而且还不一定会用。”汤宋罗若有所思的放下了匕首,然后拉着阿盏继续往前走。 阿盏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继续安静的跟在后面。汤宋罗到底会送自己什么呢?阿盏心想。其实如果真的是一把匕首的话——肯定会失望的吧,毕竟是女孩子呢。 “怎么叹气了?”汤宋罗敏感的把握到了阿盏细微的叹息声。他笑着说:“刚才是我没考虑周到,不生气,乖~” 这一声“乖”直直的落到了阿盏的心坎里,她瞬间就忘记了刚才自己在想什么,完全的红了脸——直到汤宋罗再次陈列了新的东西在她的眼前。 “这个肯定很适合阿盏。”汤宋罗的笑容永远都是那么的温和,但阿盏却感觉自己彻底的失去了幻象的力气。 汤宋罗的手里拿着一只秀气的折叠弩,这弩折叠起来只有一柄扇子那么大,拆开则成了一个小型武器。 “这个很秀气,而且也很简单,你这么笨也应该会用。”汤宋罗好像很满意自己的选择似的,跟阿盏炫耀完后,就付了钱,完全没有再在意阿盏抗议的眼神。 阿盏咬了咬下唇,她把手从汤宋罗的手里抽了出来,然后稳了稳声调。 “我说汤宋罗,咱们回去吧。”阿盏说。“你的生意还需要有人管呢。” “恩?”汤宋罗回过头来看着阿盏笑。 “而且我也累了。汤宋罗,我说我累了要回去!”阿盏看着汤宋罗的笑,顿时觉得又生起气来,她非常明白自己明明没什么必要生气,可是这一刻她就是想要和汤宋罗发脾气。 “为什么呢?”汤宋罗轻轻问。“为什么要叫我‘汤宋罗’这种名字呢?” “哎?”阿盏愣了一下后,声调又提了几分。“行,汤大人,我要走了!” 说到最后,阿盏几乎咬牙切齿。 “呵呵,阿盏生气了呢。是为什么呢?”汤宋罗却也并不恼,他还是带着一副欠扁的笑容俯身凑近了阿盏,然后捧起了她的脸。 “我说,以后不要叫我汤宋罗了,多寒心啊。要叫我阿——汤——。”汤宋罗说着,吻上了阿盏的额头。 ------------ 30.初潮 阿盏愣在原地。不是所有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你就知道了。 汤宋罗的‘唇’柔软却有些冰凉,它印在阿盏的眉心,就好像一次虔诚的祷告。 阿盏感觉到周围的一切都变的缓慢而稀薄,她似乎听见了路人走过时发出的善意笑声,而汤宋罗的模样却深深的印在她心里成了永恒。 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从这里出发,飞速的蔓延到阿盏的四肢百骸。她的脑子有些发懵,身体好像失去了控制,而在阿盏的眼前,她只能看见汤宋罗颈间干净利落的线条,以及感受到来自他身上的温度。 “阿盏……”汤宋罗终于松开了阿盏,他牵起来阿盏的手,并把她握在手心里,然后说:“其实……” 阿盏的脸颊变得通红,她不敢直视汤宋罗的眼睛,只能盯着脚下的一片空地发呆。 就在这时候,一个声音打破了两个人的柔情蜜意。 “大人,您要的东西我买来了。”汤穹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他的声音一响,阿盏就好像只受惊的兔子似的甩开了汤宋罗的手并往后退了一步,她看看汤穹,脸就更红了。 汤宋罗对汤穹的出现也颇感意外,不过他并没变现出什么异样的表情,只是顺手把汤穹手里的那个‘精’致的礼盒拿了过来,然后转过头来仍旧是笑意。 “阿盏。”汤宋罗说着,完全没有注意到眼前阿盏的脸‘色’由红变白,然后只听见阿盏尖叫一声,扭头就跑开了。 “汤宋罗!我再也不要理你了!”阿盏的声音里似乎夹杂着哭腔,她说完就跑的无影无踪了。 只剩下汤宋罗一脸莫名的站在原地,而他的手里还有未送出的礼物。 阿盏房间的‘门’紧紧地闭着,房间里没有一丝灯光,就好像里面从来都不曾有过人一样。 而是事实,阿盏此时正蜷缩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汤宋罗站在‘门’外,他并不明白阿盏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倘若说这世上有什么事情是汤宋罗从来都‘弄’不明白的,那大概就是‘女’人那种生物吧。 “你对阿盏做了什么?”吴宴斜着眼睛从上到下打量着汤宋罗,眼神中的鄙视好像是在看什么流氓‘色’狼一样。 汤宋罗颇为无奈的摊了摊手,只得摇摇头。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那没办法,我试试吧。”吴宴摇了摇头,语气颇为无奈。 “那就麻烦姑娘了。”汤宋罗的语气里满是郑重其事。他看看这紧闭的房‘门’,只能无奈的笑笑。“那我就先避一避吧。” “喂,汤宋罗。”吴宴叫住了正要离开的汤宋罗,她问:“对你来说,阿盏很重要么?” “当然,阿盏对我很重要。”汤宋罗停下脚步,他没有丝毫犹豫的说。 吴宴点点头,并没再说话。她目送着汤宋罗离开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后,才抬手去敲阿盏的‘门’。 “阿盏,你听见了吧。人都走了给我开‘门’!”吴宴站在‘门’外敲‘门’,又恢复了一副吊儿郎当的流氓样。这时候的她感觉到非常的愉快,因为她这时候唯一的朋友似乎找到了可以依靠的归宿。 但是很多年后,她却有些后悔,那时候她为什么没有把“她为什么对你重要”这个问题问出口。 阿盏站在‘门’内,她怀里抱着一只巨大的枕头,苍白的脸上还挂着泪痕。 当她打开‘门’,看见‘门’外的吴宴的时候,终于在此嚎啕大哭起来。 “阿宴,我变成坏‘女’孩了。”泪眼朦胧中,阿盏无限凄苦的对吴宴这么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吴宴坐在阿盏的房间里,当她听完阿盏的阐述后不可抑止的大声拍桌笑起来,而阿盏则涨红了脸怒目盯着她。 “阿宴!”阿盏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她一跺脚腹部却又传来一阵酸痛,疼得她直不起腰来。 看到阿盏这副模样,吴宴笑得更加厉害了:“哈哈哈哈哈,阿盏你是真傻啊哈哈哈还是真傻!” 阿盏委屈的说不出话来,只好看着吴宴笑。等到吴宴笑的腰都直不起来,腮帮子也一阵一阵的酸疼的时候,她才停下来,看着泪汪汪的阿盏,还忍不住咧了咧嘴。 “阿盏啊,来来来我来跟你讲讲。”吴宴拉着阿盏坐下,并替她围好被子,然后说:“这是一个古老的故事。” 阿宴把这个关于爱与繁衍的古老故事娓娓道来,阿盏趴在她的‘腿’上打瞌睡,直到吴宴一下子从‘床’上站起来得出结论。 “所以说呢,在莫扎克的大陆上,每当少‘女’们碰见第一个使她心动的男人的时候,她就会初‘潮’,就会像你这样流血,然后就变成可以生育的‘女’人了。有很多‘女’人一辈子都无法生育,因为没有遇见过那个让她最开始心动的人。”吴宴说道。 “是……这样么……?”阿盏‘揉’着眼睛思索。 “当然,所以说换言之——”吴宴眨眨眼睛笑眯眯的说:“阿盏,你一定是爱上汤宋罗了!” “什么?!”阿盏和炸‘毛’的山‘鸡’一样从‘床’上蹦了起来,她红着一张脸辩解道:“绝不可能!我怎么可能爱上这么没品的男人!” 阿盏的眼神瞥到桌子上汤宋罗送她的小弓弩后,再次笃定:“对绝不可能!” 吴宴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阿盏,她说:“阿盏你害羞什么呢,要知道这可是多少‘女’人都遇不到的机会。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多么难得啊,这个人还是个值得托付一生的人。” 阿盏愣愣的看着吴宴。她每次都告诉自己说不可能喜欢汤宋罗的吧,不会喜欢汤宋罗的吧,可是,白天的时候,在街口,汤宋罗‘吻’过来的时候,阿盏确实听见自己的心里有什么声音在说。 请就一直这样吧。 汤宋罗就站在‘门’外,事实上自从吴宴走进这个房间之后他就一直这样站在‘门’外。 秋季的风已经有些微微凉,而他灰‘色’的衣服在灰‘色’的夜里好像要融化掉一样。 房间里的灯火摇曳,两个‘女’孩子的心事被掩盖成秘密,却不知道这个秘密已经被故事的主角所发现。 “喜欢上我了么?”汤宋罗若有所思的低声喃喃,终于,他还是摇了摇头,然后真正的消失在了黑暗的走廊里。 ------------ 31.第一桶金 阿盏躺在床上,她无聊的翻来覆去,却找不到什么可以消遣的东西。 吴宴帮着阿盏说了身体不舒服后,阿盏就一直闭门不出已经有几天了,这几天来除了吴宴时常过来陪阿盏聊聊天或者带来些有趣的玩意儿之外,阿盏连汤宋罗一面都没有见到过。 他在忙什么呢?为什么不来看自己呢?是生气了么? 阿盏的脑子里乱糟糟的,想罢了她又为自己的这些念头而感到恶劣。 “阿盏啊,你想什么呢?”吴宴这天又如约而至,她提着一个大包袱溜进阿盏的房间,脸上带着一副贼兮兮的笑容。 “啊……没,没想什么。”阿盏心虚的把头扭向一边,然后又转回来,有些心虚的问:“那个……最近大家都忙什么呢?” “忙?没有啊。”吴宴坐到床上一副“我就是在装傻”的表情看着阿盏,弄得阿盏更加不好意思起来。 “我……我是说……阿汤最近在忙什么……”阿盏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不可闻。 吴宴再次前仰后合的笑起来,她拍打着床上气不接下气:“哈哈哈哈!阿盏你好可爱!” 不过等到看到吴宴涨红的脸之后,吴宴终于停下来:“咳,说起来啊,今天汤宋罗去参加海市节了。” “海市节?”阿盏这才想起来这几天的海市还没结束,算起来今天应该是最后一天,也就是各类压轴的宝物要上架的时候了。 “对啊。”吴宴狡黠的眨了眨眼睛,然后从她进门拎进来的包袱里揪出两件长袍,然后说:“怎么要去看看么?而且今天赌局也会揭幕哦。” “当然!”阿盏瞬间有了精神,她从床上蹦下来,几乎是用抢的拽过来吴宴手中的衣服把自己武装起来。 两个女孩子在一番打扮之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出了汤宋罗的府邸。 阿盏把长袍的帽子压的低低的,站在人群中仰望蒂纳雅广场中心的高台。高台上正是几个最有力夺冠的商家,而拍卖也进入了白热化。 汤宋罗就站在这些人其中,他仍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摇着扇子仿佛毫不在意自己的商品是否能够再次拔得头筹一般。 不过现在的事实却是汤宋罗的商品却是竞价最高的一个。 在高台不远处,几个赌坊也不甘放弃这最后的机会,他们摆上了硕大的招牌给观众们赌下最后的赌注,周围的一切都沸沸扬扬的,好像全城的人们都从黑联邦的战书中解脱了出来似的。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坐在高台中间的古特里将军却发话了。 古特里将军从座位上站起来,几天不见他的声音还是这么的中气十足,不费丝毫的力气就让他的声音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亲爱的子民们!我们非常荣耀的再次见证了塔斯罗里的繁荣和富足!”古特里将军每年的例行讲话就要开始了,这也就象征着海市即将要落下帷幕。 伴随着古特里将军的一番话,所有的人都沸腾起来,人们纷纷高举双手呐喊着,欢庆着。 “汤宋罗大人的商品却是是非常珍贵的,本来他足以拿下本次海市节的头筹,但是!”说到此处,古特里将军的声音徒然太高,象征着一系列的转折。 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向古特里将军,唯独汤宋罗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仍旧淡淡的笑着。 “但是!作为供奉白塔的祭品,我却有了更好的选择。虽然它并不能算作商品,但是却是我们塔斯罗里最好的祭品!”古特里将军抬起手来拍了两下,而后他身后的吴宇走上来,他的手里端着一个并不算大的托盘,上面盖着一块蔚蓝如同海洋一般的颜色的绸布。 吴宇恭敬的献上托盘,而古特里将军将这绸布拉开,其下却是一个诡异的东西。 所有人都发出了狐疑的“咦”的声音,唯独阿盏看了看后,转头对吴宴说:“阿宴,那东西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 吴宴也点了点头说:“好像……确实是有点眼熟。” 顾特里将军站在上面俯瞰围观的人群,然后大声说:“这就是我们最新研制的武器——灭!我觉得作为祭品献给我们敬爱的白塔是最合适不过的!” 人群霎时安静下来,人们用一种不知道如何形容的目光仰望着这件兵器,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嘻嘻,好漂亮呢。”少女的声音响起来,身穿白色长裙的白若琳走上高台,她拿起‘灭’来把玩了一番后,又笑嘻嘻的说:“白塔会非常喜欢这件神兵的!” 随着白若琳的声音落下,人群再次被点燃,人们纷纷高举双手然后呐喊:“灭!灭!灭!” 在这种激昂的氛围中,唯有几个商人有点暗恼。不过唯独汤宋罗还是淡淡的表情,似乎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似的。 阿盏夹在在人群中,只能应付着呐喊几声使得自己看起来不算特别奇怪,她正想拉着吴宴回家,却发现吴宴狡黠的眨了眨眼睛。 “阿盏,我想你要发财了。”吴宴压低了声音对阿盏说。 “哎?”阿盏有些莫名。 “你还记得当时我们买下的赌注么?你要发财了!”吴宴的声音里透着些激动,她握着阿盏的手不停的摇晃。“我刚刚去看了看,你猜你赚了多少?” “多少?”阿盏对这些并没有什么概念,当初这些下注的钱以及购买的方式还是汤宋罗一一叮嘱的,因此她看着吴宴伸出来的‘八’字的手势,试探着猜测。 “八千币?”阿盏小心的询问。 吴宴一脸严肃的摇了摇头。 阿盏不敢再猜,只能问:“是多了还是少了?” 吴宴咬紧了牙关趴在阿盏耳边小声说:“是八十万币!” “什么?!”阿盏一下子叫起来,她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后连忙压低了声音:“是——八十万币?!” 吴宴一脸正经的点着头,两个女孩浑身激动的颤抖,都在为这次丰收而感到不可思议。 阿盏人生的第一桶金,竟然是八十万币! ------------ 32.准备 “天天天天天呐!阿盏你真的发财了!”吴宴一遍一遍的把一张银白色的汇票拿在手里把玩,一边不停的夸张的对阿盏发出感叹。 阿盏无奈的看着吴宴的激动神色,不由得感叹:“你可是大家小姐,这些钱都没见过?” “开玩笑!”吴宴甩了甩头发道:“家里的钱能和自己的比?啧啧啧,阿盏你怎么一点也不激动啊。” 相比较于吴宴的欢天喜地,在最初的激动之后,阿盏却有些无精打采起来。 她从小到大对财富这种东西都没什么概念,而且原本这些东西都是汤宋罗的吧。 是应该还给汤宋罗么?还是有什么别的选择呢? 阿盏忧心忡忡。 但吴宴却一眼看出了阿盏担忧背后的真正原因。 “我猜,你是害怕见到汤宋罗吧!”吴宴眯起眼睛笑看着阿盏,一副洞察天机的表情。 阿盏被吴宴**裸的眼神看的无地自容,她的脸霎时又变红了。 “啧啧,阿盏又脸红了啊。果然恋爱中的女人啊!”吴宴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打趣阿盏的机会。 “你胡说什么呢!”阿盏憋足了力气大喝一声,却引来吴宴更加欢快的笑声。 “阿盏,你在这儿干什么呢?”一个温润的声音从阿盏的身后响起来,阿盏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汤宋罗身穿一身灰色的正装站在人群中间。他既不挺拔也不绝美,但只要他站在那里,阿盏就感觉好像是一丝温柔的风一样柔和缠绵。 阿盏被自己的这种感觉吓了一跳,她的脸更红了。 “啧啧,好好谈啊。”吴宴站在两个人中间,她难得做了回“明白人”,拍了拍阿盏的肩膀又对着阿盏眨了眨眼睛后,屁颠屁颠的消失在人群里了。 阿盏站在汤宋罗的对面,她的嘴张合了几回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完全说不出什么来。 汤宋罗一直沉默的笑着看着阿盏,而阿盏在这种沉默中愈发的坐如针毡。 末了,还是汤宋罗率先开口了。 “阿盏,身体好点了么?”汤宋罗问。 “啊……那个,好了。”阿盏咬了咬下唇,她的双手死死的揪着自己的衣角,把头偏向一边不去看汤宋罗。 汤宋罗却笑了笑,仿佛完全并不在意阿盏的异常,他点了点头后说:“那就好。既然出来了,我们出去走走吧。” “哎?”阿盏感觉到颇为意外。 阿盏感觉到前几天自己的表现真是糟糕透了,又无礼又矫情,所以她非常非常害怕再见到汤宋罗,非常害怕他问“为什么”一类的问题。 但是汤宋罗没有,他的沉默让阿盏第一次感觉到有些细微的感动。 因此她点点头说:“好吧。” “那就去海边吧。”汤宋罗说。 两个人并肩走过塔斯罗里的街道,这座城繁荣而世俗,也是阿盏关于这个世界最初的认识。 城外的海滩连绵成漫长的海岸线,沙滩上有无忧无虑的孩子们惬意的奔跑。 秋季的海风扬起阿盏的裙摆和发梢,她眯着眼睛感受到来自大海的爱抚,这种感觉让她一不小心就想到了永恒。 “阿盏,跟我来。”汤宋罗对着阿盏伸出手来。 他的手掌有着纤细却深沉的纹路,这些纹路或许正书写着他的命运。可阿盏却看不懂,她只是迟疑的、犹豫的、颤抖的,把手放进了汤宋罗的手心里。 汤宋罗的手掌并不温暖,他的手掌里带着海洋般的潮湿气息,有些微微的清凉。 阿盏沉默的跟在汤宋罗的身后,她紧紧地盯着汤宋罗牵着她的那双手,心跳的却很厉害。 “阿盏,我有话跟你说。”汤宋罗带着阿盏沿着海岸线一直走,最终在一座高大的礁石边停下了脚步。 “阿盏,你知道这里哪里么?”汤宋罗问阿盏。 这是塔斯罗里海岸边最高大的一块礁石,人们通常称它为“归人岸”。 那些远行的人们在海边看到这块礁石的时候,就是到他们到了塔斯罗里的陆地上。而送别亲人的人们也通常会在这里,为自己的亲人送别。 “我在海上做生意,有时候也会想,当我回到这里的时候,是不是也能够有一个人站在这里,等待我回来。”汤宋罗的声音被海风吹散,一字一句就好像穿越遥远的时光一般落在阿盏的心里。 “可是没有。阿盏,大海是最无情的地方,但也是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唯一可以产生奇迹的地方。”汤宋罗看着阿盏的眼睛,阿盏第一次感觉到这双眼睛里有了笑意以外的感情,哪种深邃的感情却是阿盏看不清楚的。 阿盏的心跳得厉害,她突然想到吴宴的话。 “碰见一个你喜欢的而且喜欢你的人,是多么的不容易啊。”吴宴那时候这样说。 所以,阿盏心想,如果汤宋罗这时候说喜欢,会答应么? 会的吧,如果他真的这么说了,那么什么命运或者宿命都可以放弃吧,一定是这样的。 阿盏同样仰面看着汤宋罗,她的眼睛里氤氲着水汽,并紧紧的咬着下唇来期待汤宋罗的下文。 “阿盏,我要走了。”汤宋罗却说。 阿盏的表情在一瞬间怔住,她分明已经鼓足了勇气去面对眼前的这个男人,可是他却说,要走了。 “我要去海上,去做非做不可的事情。这件事情和你有关,和塔斯罗里有关,也和这个世界有关。”汤宋罗的表情里是难得一见的认真神色。“尽管可能无力回天,可我必须要去做这件事。” 这是什么样的事情,可以这么重要,重要到放弃现在的一切也要去做呢? 阿盏迎着海风,她感觉到有泪水顺着自己的脸颊里流出来,但这种从心底里溢出来的悲伤她却不知道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汤宋罗皱了皱眉,他抬起手来替阿盏擦干眼角的泪水,然后轻轻笑了。 “哭什么啊,阿盏。我只是想问你,愿不愿意跟我走。”汤宋罗的语气里满是温柔和担忧。“虽然很危险,可我觉得,除了我之外,没人能更好的保护你了。” 阿盏泪眼朦胧的看着汤宋罗,然后看着他的唇一张一合。 “阿盏,你愿意,跟我走么?” ------------ 33.出发 三天之后,阿盏踏上了与汤宋罗约定好的旅程。 同行的人除了阿盏认识的汤穹以外,还有死赖着不走的吴宴以及一个长着大胡子的水手杜朗克。 汤宋罗的船就停在塔斯罗里城外的渡口,在这些形形**的大船中,汤宋罗的船显得格外的巨大。 阿盏穿着一件深蓝色的长袍,自从海神祭之后,汤宋罗以“阿盏穿蓝色好看”的理由,给阿盏做了很多件蓝色的衣服。 吴宴跟在阿盏的身后,她眉开眼笑的样子好像是要参加什么盛大的典礼似的。 本来阿盏是不想让吴宴跟着的,但是吴宴却说本身这里就没什么可以留恋的,而且跟着阿盏本身就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所以面对吴宴的死皮赖脸,阿盏也就只好妥协了。 好在汤宋罗对于这个电灯泡非常满意,他对吴宴的加入表示了热烈的欢迎。 尽管说没什么可留恋的,但是阿盏却知道,在离开前的那一夜,吴宴在吴宇的房门前站了一夜。她既没进去也没离开,只是在这里等了一夜。 “阿盏,我有一个愿望,就是如果有天我能变成一个闪亮的人的时候,再回到哥哥身边。那时候,他会以我为自豪吧?”站在甲板上,看着繁荣的塔斯罗里逐渐变成了一个小点之后,吴宴突然回过头来这样对阿盏说。 阿盏看看吴宴,她努力的点点头,却说不出话来。 汤宋罗并没有告诉阿盏他要去做的那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他没有一点点关于这件事的解释,也不告诉她她们到底要去哪里,只给了阿盏一个去或者不去的选择。 所以,当阿盏把自己的手放进汤宋罗的手掌里的时候,她都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吧。 在阿盏此前的十几年中,她从来没有做过什么选择。她需要做的只是跟随母亲的脚步,一路狂奔——狂奔——狂奔。 但自从母亲离开之后,阿盏感觉到自己的生活失去了重心,直到遇见了汤宋罗。 如果就像这样一直跟着他也挺好的吧。 阿盏站在甲板上,逆风看着不远处的汤宋罗,终于露出了笑容。 能够喜欢他,也是非常不错的吧。阿盏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此时此刻,汤宋罗正在甲板上和大胡子杜朗克不知道说些什么。 两个人正对着一张航海地图指指点点,似乎是在确认什么路线之类的。 这些事阿盏是并不关心的,她只是想这么看着汤宋罗而已。自从她确认了自己的确是喜欢汤宋罗之后,阿盏总觉得自己的目光在汤宋罗身上停留的时间变多了。 “我说,你们两个怎么样了?”吴宴探过头来蹭了蹭阿盏的脸颊,并用一种贼兮兮的语气询问。 “啊?什么啊,什么都没有。”阿盏撇了撇嘴后不好意思的把头扭向了一边。 “也对,这种事急不得,反正都在一起了嘿嘿嘿……”吴宴嘿嘿的笑着,让阿盏觉得更加不好意思起来。 就在这时候,汤宋罗却走了过来。 “阿盏,怎么了脸这么红?不舒服么?”汤宋罗如此询问阿盏,语气中是满满的关心。 “啧啧,珍重!”吴宴拍了拍阿盏的肩膀,决心不做这个电灯泡,于是就脚底抹油似的开溜了。 阿盏顿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她干咳了两声之后,只得含糊其辞:“没,没有。就是阳光太好了。” 汤宋罗用一种微微笑的表情打量着阿盏,最终只是伸出手来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说:“你能跟我出来真好。” “哎?”阿盏用她那种特有的无辜眼神看着汤宋罗,却又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没什么。”汤宋罗只是笑了笑,然后转而转开了话题。“马上就深秋了,我带你们去红山城吧,据说那里景色很不错。” “哎?!”阿盏眨了眨眼睛,她并不知道红山城到底在哪里,但还是问道:“顺路么?不会耽误你么?” “当然不会,反正也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做完的事情,带你玩玩也很不错。”汤宋罗的语气无限温柔。 阿盏看看汤宋罗又看看广袤的海面,然后就笑着点头。 在甲板上玩了一会儿后,几个人都回到了船舱中。 大胡子杜朗克负责船的运行,因此就去了船舱;汤宋罗不知道去忙什么去了,而他的跟屁虫汤穹自然也跟着他一起;阿盏和吴宴就只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大船在海面上平稳的航行,所以阿盏也就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 两个女孩子无聊的窝在床上聊天。 “什么?!红山城?!”听到阿盏的消息后,吴宴腾的一下从床上蹦了起来,她这样激动的表情让阿盏更加摸不到头脑了。 “对啊,阿汤说去哪里玩的。”阿盏点了点头。 “啧啧,你可不知道,秋天去红山城可是所有女孩子的梦想!”吴宴的语气里满是憧憬,好像下一刻她就要到达红山城了一样。 “啊?为什么啊。”阿盏茫然的摇了摇头,她并不知道红山城到底有什么奥秘,但看到吴宴这样激动,她却也有些激动了。 “因为啊,每年红山城的秋天,都会举行红叶缘啊!”吴宴说。 所谓红叶缘,就是红山城每年秋天都会举行的节日。 每逢秋天,红山城中的红海树的叶子都会变成红彤彤的颜色。而在这些红海树中有一棵名叫双子树,这棵树上的叶子据说会两两成对。而得到这对一模一样的叶子的有情人,据说就会百年好合。 每年到了这个时节,都会有大量的情人来到此处,想要找到这宿命的祝福。久而久之,也就延伸成了一种节日。 “阿盏啊,你说他带你去红叶缘……”吴宴贼兮兮的笑着说。 “你别说了,真是的,睡了!”阿盏虽然这么说着,脸上却漫上了红晕。 汤宋罗至今从未对她说过喜欢,他只问她好不好,走不走。 但是阿盏还是忍不住在期待——他们,能不能得到那一对一模一样的叶子呢? ------------ 34.红叶缘 大船在海上航行了又几天,这期间又有几艘船加入了他们的大船,组成了一只浩浩荡荡的船队。 在无聊的时间里阿盏熟识了大胡子杜朗克,并且也喜欢上了闲着没事来听他讲故事。 “咱可是浅海域最厉害的海盗,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大胡子杜朗克有一张深红色的脸,这是常年在海上暴晒的标志。 此时他正抱着一壶荆棘果酒对着阿盏侃侃而谈,讲述他在海上的风流事迹。 “想当年,咱在海上,谁家的商船没截过!嘿嘿嘿,这群蠢蛋每月还都得给咱进贡。”杜朗克咧着嘴嘿嘿的笑,他灌下一口高度的果酒然后感叹。“咱其实也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吃穿不愁不就行了,对吧。” 阿盏连忙点点头,这一点她表示非常的赞同。 在阿盏从前的印象中,海盗这个词就象征着杀戮和残忍,但认识了杜朗克之后,阿盏才发现原来他们也和普通的人一样。 “这些就是咱的船,怎么样嘿嘿嘿,咱这一辈子都在海上,上了陆地怕也不习惯了哈哈。”杜朗克指着后来加入的那几艘船给阿盏看。 阿盏也注意到这些船和普通的商船有些不同,它们体型有些小,但是看起来非常的坚固,速度也要快许多。 “杜朗克,你去过很多地方么?”阿盏趴在甲板上看着那些海盗船上的海盗们在甲板上手舞足蹈,然后转过头来问杜朗克。 “那当然,在浅海域还没有咱没去过的地方呢!”杜朗克颇为自豪的回答阿盏。 “那……你给我们讲讲红山城的故事吧。”阿盏闪着一双大而闪亮的眼睛对杜朗克说。 红山城是一座位于莫扎克南部边缘的小山城,从塔斯罗里出发,向西南行驶大概十几天就能够到达。 当秋季红叶海树的叶子变成火红色的时候,红山城就会变得热闹非凡。 漫山遍野的红色树叶把整座城都染成了火红的颜色,远远看过去就好像一座红色的山。 这也是红山城名字的由来。 “在红山城中最有名的除了双子树之外啊,其实是那山顶上的一座寺庙。”杜朗克躺在甲板上回忆着。 “寺庙?里面有什么?”阿盏眨了眨眼睛。 在莫扎克,所有的城市中都会有教堂,里面供奉着全人类的信仰——海主。 但是以寺庙为中心的城市则真的少见。 “一个上古的神。据说在海主诞生之前就存在的上古之神。据说是这个神保佑了创世神的诞生,创世神诞生后,在创世时把这个神的名字写进了这个世界的神册,封其为象征爱与守护的神。”杜朗克说。 “哇……好厉害啊。”阿盏发出感叹。“所以那个寺庙才会出名么?” “对啊,其余的咱就不知道了。不过常年出海的那群蠢货每年都去那个寺庙祭拜,如果有幸拿到其中主人的祝福,那就能保佑他在一年之内都不会有灾难降临。”杜朗克的语气里颇有不满。“不过咱可不信这些。” 阿盏和吴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笑起来。 “听起来很有意思呢。”阿盏如此感叹道。 船队在海上又行驶了十天左右后,终于到达了红山城的港口。 此时的红山城港口热闹非凡,大小不一的船只聚集在此处,形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阿盏牵着吴宴的手站在城外仰望,红山城看起来真的红艳艳的,好像在燃烧一样。 “真漂亮啊……”阿盏忍不住发出了感叹声,而吴宴也在旁边附和着。 汤宋罗跟在两个女孩子的身后,他伸出手来摸了摸阿盏的头然后说:“走吧,咱们进去看看。” 红山城由于是山城的缘故,所有道路都盘旋在山上。正是这个原因,两个原本看起来不算远的地方,实际上却要走很久才能够到达。 作为女孩子,阿盏率先感觉到无力。 她坐在路边的石头上累的说什么也不肯走一步,吴宴也累得不轻,索性躺在阿盏腿上打瞌睡。 汤宋罗看看阿盏,又看看山路,只得叹息:“这样吧,杜朗克你们慢点走,我在上面等你们。” 不等杜朗克拒绝,汤宋罗就带着汤穹两个人继续向山上走去。 阿盏看着杜朗克沮丧的脸只能无辜的看着他,问:“你怎么看起来这么难过?” “咱也想去看看那个寺庙啊!去晚了就赶不上了你个没用的丫头!”杜朗克的语气颇为不满,连带着他的大胡子也一抖一抖的。 “唉你不是不信么?”阿盏眯了眯眼睛。 “那、那咱也难得来一次想去看看!”杜朗克叫嚣。 阿盏看着一脸抱怨的杜朗克,轻轻笑起来,她推了推自己腿上的吴宴,然后说:“杜朗克,你可是好人,自然会长命百岁,不需要这种东西的啦。” 阿盏说完,从石头上蹦起来,然后说:“咱们走吧,说不定也能赶上呢。” 杜朗克很是消受阿盏的话,他自觉也不应该和这些丫头片子计较,因此三个人也就以龟速一半继续攀爬山路。 尽管如此,等到三个人爬上山顶的时候,还是已经到了傍晚。 别说红山寺已经关门,就连双子树上的叶子也都被人揪了个干干净净。 阿盏看着光秃秃的树枝子,心里感觉到无限懊恼。 “还是晚了啊!”阿盏和杜朗克同时感叹,然后又看看彼此,同时叹息。 “阿盏,阿盏你看?”突然,吴宴扯着阿盏的衣袖指给她看。 顺着吴宴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阿盏看到在极高的一个枝桠上,量枚铜钱大小的红色叶子还在风中摇摇欲坠。 “那是……双子叶!”阿盏惊喜起来,她发挥了在月光岛时学会的爬树绝技,三下五除二爬上了并不算高的双子树。树下的杜朗克和吴宴都看得目瞪口呆。 阿盏终于采下这两片叶子,紧紧的握在手里。 要把它送给汤宋罗么?阿盏感觉到心花怒放,立马就抛弃了先前的懊恼,相反却感觉到不虚此行。 就在阿盏觉得欢欣鼓舞的时候,一个带着意外和愠怒的男声从树下响起来。 “阿盏,你在干什么呢?!” ------------ 35.闯祸 汤宋罗的声音从树下响起来的时候,阿盏吓了一跳,她觉得自己的手一哆嗦,险些没有抓稳树枝而从树上掉下来。 她稳过神来之后向下看,却见到汤宋罗正黑着一张脸站在树下,而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穿着红色袈裟的老和尚。 “这……”阿盏顿时语塞,毕竟一个女孩子爬树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虽说求叶心切,但此时看到汤宋罗有些生气的表情,阿盏也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妥了。 “我、我只是想摘……”阿盏吞吞吐吐的回答。 “摘什么?”汤宋罗又冷又硬的语气打断了阿盏的话。 阿盏只是眨眼的功夫,就被汤宋罗从树上给拽了下来。他硬生生的掰开阿盏握着的手掌,里面两枚细弱的叶子已经被汗水沁透,变得柔软而脆弱。 “你知道这是什么么?!”汤宋罗看起来生气极了,他的声音里完全丧失了往日的平和温柔,只剩下了愤怒。“谁准许你爬树去摘的?!” “那个……汤大人……”杜朗克想要开口替阿盏求情,但他刚开口,就被汤宋罗粗暴的打断了。 “你闭嘴!”汤宋罗转头凶狠的对杜朗克如此说后,又质问阿盏:“你知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阿盏呆呆的看着汤宋罗,她不知道汤宋罗为什么会生这么大的气,而她只是想去折一对双子叶而已。 阿盏的眼睛里满是泪水,这些晶莹的液体在她的眼睛里抖动着,却无论如何也不肯滴落下来。阿盏咬了咬下唇,终于还是没说出话来。 就在这时候,站在汤宋罗身边的红袍僧人却突然说话了。 “汤大人不必如此生气,想来这位姑娘也不是有意为之。”这红袍僧人的声音低沉,听起来却给人一种安静祥和的感觉。 他用隐藏在白色长眉下的眼睛不动声色的看了看阿盏,又看了看汤宋罗后,笑道:“不过汤大人,这位姑娘可否跟贫僧走一遭?毕竟双子树被毁,贫僧也需有个交代。” 红袍僧人的话吓了阿盏一跳。 什么?双子树被毁?自己干了什么? 阿盏眼里的眼泪瞬间给吓了回去,她看看那僧人又看看把自己紧紧护在身后的汤宋罗,愈发担心起来。 “无妄大师,阿盏不知者无罪,都怪汤某管教不严,这件事还是汤某来负责吧。”先前痛斥阿盏的汤宋罗此时却又护住了阿盏,他站在阿盏身前,语气彬彬有礼,却有决不让步的气势。 无妄大师却只是摇了摇头,他说:“凡事因果有报,想必汤大人也明白。”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但这僧人的意思却表达的明明白白:阿盏弄坏的树,就必须由阿盏来偿还! 汤宋罗皱了皱眉头,他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却感觉有什么东西扯了扯自己的衣袖。他回过头来,却看到阿盏一副郑重其事的表情。 “那个……无妄大师只是让我跟着去走一趟,又不是去死,你怕什么啊。”阿盏咬了咬下唇继续说道:“我去就是了。还有,这个给你。” 阿盏说完,就往汤宋罗的手里塞了什么东西后,就跟着无妄大师走了。 汤宋罗摊开手掌,他看见自己的手心里躺着已经发暗的一抹红色,正是那枚小巧的双子叶。 阿盏跟在无妄大师的身后。 说实在的,她心里非常忐忑。因为她并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 傍晚的山寺中风格外的冷,风卷起一地的叶子,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寺院中没有人声,只有灯火在寂静的燃烧。 “那个……无妄大师……”在沉默中,阿盏终于开口。“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无妄大师听见阿盏的疑问后停下脚步回过身来。这位大师总给人一种慈眉善目的感觉,他看看阿盏,然后开口。 “也不能说是做错了什么,只是因果至此罢了。”这位大师说。 原来,所谓双子树并不是一棵真正的树。它虽然有着树的形态,却并没有根。双子树的存活与其叶息息相关。它依靠叶子吸入海气,再通过另一片叶呼出杂气。正是因为这个循环,双子树才会生出两片一模一样的叶子。 每逢红叶缘,人们都会来采摘双子树的叶子。这对于双子树也是一种必经的修炼。当整棵树只剩下一对叶子后,它们继续努力的繁衍着树的生息,来年继续成为参天大树。 这就意味着一种重生。 而阿盏却采下了双子树最后的一对叶子,这也就意味着,双子树丧失了转生的机会,无力回天。 听完无妄大师的讲述后,阿盏只感觉到背后一阵冷意。 要知道这可是整个城存在的意义,如果有人知道是自己把这棵树毁了,那么恐怕自己连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吧。 想到这里,阿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不过你也不必介怀。我的师父曾和我说,双子树将会有一次劫难。想来恐怕说的就是你了。不过他也说此事也会有转机。”两人走到一座门前,无妄大师突然这么说。 “您是说,双子树还有救?!”阿盏瞪大了眼睛询问。 “是的。”无妄大师双手合十,然后抬起头来望了望黑漆漆的天空说。“先师预测到双子树必有一劫,这恐怕也是你的一劫。只有你自己努力,方才能度过。” “劫?”阿盏看着眼前的这位大师,终于下定了决心。 “大师您说吧,既然是我做错了事情,那就我来承担好了。需要做什么您告诉我吧。”阿盏说。 这位大师慈眉善目的看着眼前这个目光坚定的少女,点了点头。 他伸出手来推开了面前紧闭的这一扇门。 门内黑漆漆的,阿盏似乎闻到了一股古老的腐朽气息从门里传出来。 原本和善而从容的无妄大师却突然表现出一种敬畏,阿盏看着他对着门内拜了三拜,似乎里面有什么极其尊贵的东西存在似的。 阿盏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只好也学着无妄大师的样子对着门内照葫芦画瓢拜了三拜。 这时候,无妄大师却回过头来。他周身散发出的敬畏气息让阿盏有些吃不消。 “你感觉到什么了么?”无妄大师问阿盏。 阿盏看着无妄大师,却觉得有点心虚。但她还是摇了摇头说:“没有。” 无妄大师又多看了一眼阿盏,随即他又合十双手,如此感叹:“看来这件事,非要你去做不可了啊。” “请跟我来吧。”无妄大师对阿盏说完,转身走进了这间黑漆漆的房间。 ------------ 36.夜谈 阿盏跟在无妄大师的身后走进这件黑漆漆的房间。 一路走过来,整个红山寺中的房间都点着灯火,唯有这一间房间黑漆漆的。 刚刚走进房间,无妄大师就马上关上了门,这样一来,房间里更加的伸手不见五指了。 在一片漆黑中,一切都静悄悄的。 阿盏并没有怕黑的矫情毛病,但在陌生的环境里,她总会感觉到慌张和恐惧。可是这一次,她并没有。 也许是因为无妄大师太过慈爱,也或许是有些什么说不明白的东西,阿盏觉得,这个房间让她感觉到异常的安心和熟悉。 “这是本寺的禁地。”无妄大师的声音响起来。 黑暗之中,阿盏看不见无妄大师的样子,只能依稀感觉到有一个人站在自己面前,一动不动。 “仙师即在此处圆寂,他曾说,若双子树有难,便祭出此物。”无妄大师的声音不远不近,听起来平和淡然,却总感觉隔着什么东西似的。 就在这时候,阿盏听见了什么声音,似乎是什么东西被揭开的声音。 而后一道柔和的光就从阿盏的面前弥漫开来。 用怎么样的语言来形容这种光呢。 它并不刺眼,没有普通的光线哪种根根分明的感觉,却用极好的视野告诉人们它确实存在着。 房间里逐渐笼罩上一中蓝莹莹的光,不算亮,但足够把整个房间照明。 借着这光,阿盏看清了房间的格局。 等等,这是什么?! 阿盏被眼前的东西吓了一跳,她哆嗦着说不出话来,然后踉跄着退后了两步。阿盏感觉到自己的双腿有点打软,险些要摔倒在地上。 在阿盏的眼前,并不是无妄大师,而是一具穿着同样袈裟的尸体! 这尸体极其诡异。它的脸部和手部保存完好,好像一个活人一样。但身体的其余部分却只剩下了骨架支撑着。 尸体立于阿盏面前,它的表情肃穆而**,手中却托着一颗人头大小的明珠。 照亮这个房间的光,正是从这颗明珠中散发出来的。 无妄大师正站在这尸体面前,他以同样肃穆和**的表情对着尸体合掌而拜后,才娓娓道来。 这就是无妄大师的仙师——解忧大师的尸首。 而解忧大师手中的这颗明珠,并不是什么普通的海珠,而是沙龙蛟的内丹。 在莫扎克大陆,除却沿海的繁荣地带,在大陆深处有一片连绵的沙漠。 那是个寸草不生的地方,却有着整个莫扎克大陆上最最神秘的奇迹。 “布洛奇坟茔是在这个世界上难得一见的陆上墓地,据说那是上古仙人遗留的墓地,也是他们为后辈们留下的财富。”无妄大师盘坐与阿盏面前,给她讲解这段历史。 “苏神的坟茔变也在其中。”无妄大师说。 所谓苏神,便是红山寺供奉的大神的名讳了。 古语有云,死而复生为苏。而苏神恰巧就因拥有着这种生生不息的保护能力而得名。 “您的意思是,借助苏神的力量,就能够使双子树复生么?”阿盏听完后询问。 “是,也不是。”无妄大师回答道。“那是上古的禁地,自然不是凡人可以靠近的地方。当年仙师预测双子树有难,便去过此地。据说此地有一灵兽镇守,名为沙龙。” 所谓沙龙,并不是真正的龙。 而是布洛奇坟茔中仙人们的灵气孕育出的一种灵兽。 在莫扎克,大部分的生物都以水为生,而沙龙却完完全全摒弃了对于水的需求。它们生活在沙漠深处,守护着苏神陵寝的安宁。 “我并不知道仙师经历了什么,但他回来时,便带回了这颗沙龙蛟的内丹。”无妄大师说。 沙龙自出生后需修炼五百年方才能成为龙身。在此之前,它们都以蛟蛇的形态盘踞于沙地之下。它们需以此姿态修炼三百年才能练出内丹,而如果内丹被毁,则等于它们的一生都只能以蛟蛇的姿态苟活于世了。 这内丹对于沙龙非常重要,同样的它也是时间难得的稀世珍宝。 秉承苏神的祝福,沙龙蛟的内丹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重生之力。 “此事世人皆知,自然就有牟利者去屠龙。但如此几百年下来,蛟龙内丹却还是难得。是因为蛟龙有龙威,使人近身不得。我在此修炼百年,面对这内丹时,还是忍不住被震慑。”无妄大师战战兢兢的取下这颗内丹递给阿盏。 阿盏将这颗闪亮亮的珠子捧在手里,她却感觉不到任何的恐惧,反而觉得这珠子可爱异常。 “而你却丝毫没有被震慑。想必这就是宿命,也是你命中应该了结的因果。”无妄大师说。 “不过大师,既然您已经有了这内丹,直接用了不就行了么?还需要我做什么呢?”阿盏看看珠子中自己的倒影,又看看无妄大师,然后问。 “这内丹就如同药,用药还需要药引。”无妄大师说。“这药引,就是沙龙颈间逆鳞合其精血,用这个灌溉其内丹,才能有效。” 沙龙修炼成龙身后,颈间便会生出逆鳞。 所谓龙有逆鳞,触碰不得。这简直就是找死的事情啊! 只可惜阿盏并不知道这种事情,她的无知让她看起来欢喜异常。 “就是说,用龙鳞磨碎合血来开启内丹的力量么?”阿盏如此理解道。 “算是如此吧。”无妄大师回答。 “那我马上就出发,取回龙鳞和龙血来拟补我的过错。”阿盏双手握拳,看起来生机勃勃。 无妄大师只是点点头后说道:“此去凶险,贫僧在此等候姑娘回来。” 在这边阿盏答应的干脆,在另外一边,汤宋罗却熬红了眼睛。 此时此刻,汤宋罗正趴在桌前不知道谋划着什么。吴宴早就熬不住睡了,杜朗克也回到了他的穿上。只有汤穹还陪伴在汤宋罗的身边。 “大人,您这是何苦呢?”汤穹看着汤宋罗憔悴的双眼叹息。 汤宋罗揉了揉有些血丝的眼睛,他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掌,然后说:“我只是想试试看而已。” 说罢,他便走出了房间,迎着蒙蒙亮的天光,走向了新的一天。 “阿盏应该快回来了。” ------------ 37.出发 阿盏从红山寺的后院出来的时候正是清晨。 天空蒙蒙亮,太阳还没有完全从海平面爬上来。 秋季的海风已经有些微冷,它们夹杂着潮湿的氤氲气息扑向阿盏的脸上,让她感觉到有些困倦。 汤宋罗就站在那里,他还是穿着那身灰色的衣服,逆风而站,脸上的棱角变的有些模糊。 他对阿盏伸出手来,然后说:“累了吧,回去吧。” 阿盏听见汤宋罗的声音被风吹过来,那么遥远,那么温暖。 回到船上之后,阿盏一觉睡到傍晚才起来。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听无妄大师在哪里絮叨的时候,阿盏并没觉得困倦,但当她看到汤宋罗对她伸出手的那一刻,阿盏却觉得只想在他身边睡去。 这一觉并不算安稳,阿盏在睡梦中似乎听见了大海的声音,哭声,女人低语的声音。这些声音贯穿了她的整个梦境,直到她醒过来。 “阿盏,你睡醒了?”阿盏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吴宴守在她的身边,而汤宋罗却不见了踪影。 阿盏感觉到身下的床有些细微的晃动,这是船在海上航行的标志。 “我们这是去哪儿?”阿盏有些惊异。 “我也不知道,早上的时候汤宋罗带你回来,然后没说什么就出发了。”吴宴这么和阿盏说。 阿盏心里大叫不好,她回来后只顾着睡觉完全忘记了和汤宋罗说明情况。而在此之前她答应的开心,完全忘记了这次她跟着汤宋罗出来是要跟着他去做什么事情。 阿盏急的直跺脚,无妄大师还在红山寺等着她,她不能做一个言而无信的人。 想到这里,阿盏连衣服也顾不得穿好,就飞奔出自己的船舱。 她必须要找到汤宋罗。 但是这个时候,她还没想到假如汤宋罗不肯陪着她去,会怎么样呢? “唉,还是这么着急。”吴宴叹息着看着阿盏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 阿盏飞奔出船舱后,才发现自己完全不知道汤宋罗到底在哪里。 这艘大船的制造精良,船舱分为上下三层,每层有十几个厢房,阿盏除了自己的哪一个之外,几乎没有去过别的地方。 就在这时候,哼着小曲儿的杜朗克出现在走廊里。 “杜朗克!”阿盏好像看见救星一样的扑到杜朗克的面前,却把杜朗克给吓了一跳。 杜朗克凭借其矫健的身手一下子跳开,他看清楚眼前的人是阿盏之后,才舒了口气。 “吓老子一跳!”杜朗克粗着嗓门喊道。 “杜朗克!汤宋罗在哪儿?”阿盏急冲冲的问。 “汤大人啊,在上边书房里。”杜朗克回答。 “啊谢谢!”阿盏听完后拔腿就往楼上跑,而她身后的杜朗克却又扯着嗓子喊起来。 “喂阿盏你知不知道书房在哪儿啊?!”杜朗克问。 然后阿盏在楼梯处停下了脚步,她歪着脑袋沮丧道:“我好像……真的不知道哎……” 杜朗克:“……” 在杜朗克的带领下,阿盏顺利的来到了汤宋罗的书房。与之随行的还有跟屁虫汤穹以及好事者吴宴。 不过这几个人都被阿盏关在了门外。 所以他们正尽力的把耳朵贴在门缝上以窥探屋内的情景。 “他们会拥抱么?!”吴宴小声感叹。 “……”汤穹翻了个白眼后继续把耳朵往门缝上贴的更紧了。 “你们当咱是什么人?!还偷听?!给咱让开!”杜朗克大嗓门的拎开吴宴,然后取代了她的位置,把耳朵贴在了门缝上。 吴宴:“……” 不过门内的阿盏并不知道这些,此时她正站在汤宋罗的桌子前面,两人大眼瞪小眼。 “找我什么事?”汤宋罗用一贯温柔的语气开启了这次对话。 “那个……阿汤啊,咱们这是去哪儿啊?”阿盏采取了迂回战术与汤宋罗周旋。 汤宋罗仿佛不以为意,他只是轻轻笑笑,然后顺着阿盏的话说下去:“怎么,有想去的地方?” “啊对啊对啊!”阿盏登时喜笑颜开,她腆着一张赖皮的笑颜对汤宋罗说:“我说,咱们去布洛奇捉沙龙玩吧。” 还不等汤宋罗说什么,阿盏却听见“砰!”的巨大一声,她惊讶的回过头来,却发现是门被踢破了。 “阿盏你一定是疯了!”吴宴尖叫道。 “没错!”汤穹附和道。 “你吓老子一跳!”杜朗克感叹道。 阿盏看着扑门而入的三个人,抽了抽嘴角。 但汤宋罗却是一贯的平静,他摇着手里的折扇,饶有兴趣的看着三个人。 “没想到你们趴门缝的习惯还没改啊。”汤宋罗笑着说。 阿盏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望了望天花板,终于跺了跺脚吼起来:“我答应了无妄大师要去的你就说去不去吧!” 汤宋罗理所应当的点了点头然后说:“当然应该去啊,必须得去。” “汤宋罗你一定是……”吴宴那句“你一定是疯了”还没有完全说出口,就被汤宋罗的后半句话完全惊呆了。 “不过,你得自己去啊。”汤宋罗摇着扇子笑着说。 “这……不好吧。”汤穹率先反应过来,要知道布洛奇可不是一般人去的地方,或者说,那地方根本就不是人去的地方! “就是!汤宋罗你可得对阿盏负责啊混蛋!”这是吴宴的声音。 “就是就是,咱也觉得不能丢一个丫头片子乱跑。”杜朗克也这么回答。 汤宋罗看了看口径一致的三个人,勾了勾唇角。看着他的笑容,阿盏感觉到背后有点发凉。 “既然你们三个都这么说。”汤宋罗说话的时候慢条斯理的。“那你们陪她去吧。” 吴宴、汤穹、杜朗克:“……” 于是在阿盏完全没有参与的情况下,汤宋罗完成了这次队伍分配。 吴宴、汤穹以及杜朗克陪伴阿盏去布洛奇,而汤宋罗自己去完成一些已经决定的事情。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 当三个打酱油的离开之后,阿盏满脸委屈的看着汤宋罗。 汤宋罗也看着她,然后笑起来。 “阿盏,为什么非要我跟着呢?”汤宋罗说着,从桌子的一角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来。 “你啊,也得自己学会去做一些事情了啊。”汤宋罗打开盒子,里面却是一颗精致的海珠。温润洁白的海珠上有种特殊的光华,却一闪就不见了。 汤宋罗取出这颗海珠,然后亲手给阿盏系在了脖子间。 他趴在阿盏的耳边低声细语,阿盏听见汤宋罗的声音近在咫尺,他唇角的微热弄湿了她的耳畔。 最终,阿盏握着颈间的海珠,点了点头。 “我自己去,我可以的。”阿盏说。 ------------ 38.第一次分别 次日清晨,阿盏和汤宋罗分道扬镳。 她登上了属于杜朗克的一艘海盗船,这艘船虽然不比之前他们所乘坐的哪一艘船气派,但无处不透露着坚固和爽快。 杜朗克在众多海盗的拥簇中跟大家介绍他的船。 “嘿!这就是咱的船!”杜朗克的声音里满是自豪。他指着船帆上写着的巨大“杜”字跟阿盏炫耀:“瞧见没!只要有这面帆,在浅海域没有咱不能去地方!” 阿盏颇为惊奇的盯着这面船帆看了看,然后又点点头,脸上却有种忧郁的神情。 “你怎么了?”杜朗克对阿盏的表情感到非常的不满意。“难道咱的船不够气派?” “气派是气派。”阿盏看着杜朗克,悠悠的说:“可是……咱们是要去大陆里面又不是去航海啊……” 阿盏的话一出口,吴宴和汤穹就在后面偷笑,而杜朗克的脸则变的更加的红了。 “不用你说咱也知道啊!”杜朗克大叫起来。“要不是你个丫头片子咱怎么会离开大海啊!” “吓死老子了!”吴宴和汤穹同时跟着杜朗克接了这样一句。 顿时大家都哈哈笑起来。 热闹的见面会很快就结束了,阿盏发现在平时的时候,这艘船上的海盗们的生活还是井井有条的。 负责航行的船员们一丝不苟,其余的人就会在甲板上喝点酒吹吹海风,然后彼此胡吹海砍。 阿盏虽然不反感这些粗犷的汉子,但她也不太知道怎么融入他们,因此她就拉着吴宴两个人躲在属于自己的小船舱里发呆。 两个女孩子仰面躺在床上,而阿盏的手一直放在胸前,手心里紧紧握着汤宋罗送他的那颗海珠挂坠。 “你要好好带着它。”汤宋罗说。 阿盏摊开手心,她把这颗珠子拿在眼前自己的看着,好像透过这颗珠子她就能看见汤宋罗的那双笑眼一样。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啊。 阿盏从床上翻了个身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是思念的感觉么? 阿盏感觉到,想到汤宋罗的名字,她几乎就要流出泪来。 想着想着,阿盏感觉到有些困倦了,她蜷缩在床上神游海外,在涛声和摇晃中打瞌睡。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见了吴宴的声音:“阿盏,汤宋罗和你说了什么?” “嗯?什么说了什么?”阿盏迷迷糊糊的回答。 “你知道布洛奇有多危险么?就算他陪着你我都不敢让你去。可是你居然答应他自己去,他到底和你说什么了?”吴宴 皱着眉头看着阿盏,她盘坐在床上一脸困扰。 “他没有和我说什么啊。”阿盏眯起眼睛来笑。“而且,我也没觉得有多危险啊。” 看着阿盏的笑脸,吴宴咬了咬牙,差点没忍住给她一巴掌。 “那简直是送命一样的危险啊!”吴宴咆哮。 布洛奇位于莫扎克大陆的西北部,阿盏他们从红山城出发,途径了边缘海峡后与汤宋罗分别,便北上航行。 船在海上航行差不多要十几天的功夫,才能够到达北部的边缘城市北燕城。 从北燕城出发,要沿着一条商路一直向东走,才能够进入莫扎克大陆的西北地带。 这条商路途径了三四个重要的城市,最末端是一个偏远的小镇,名叫里镇。 里镇是莫扎克为数不多的内陆城镇,它非常的小,只有十几户人家,并且常年与外界隔绝。只有这一条商路与这里沟通着外界的消息。 而从里镇出发,就没有固定的路线可走了。 那是一片荒原,黄沙漫天并且没有河流。再往里走,就是一片沙漠。在流沙和死寂的中心地带,才是阿盏他们的目的地——布洛奇坟茔。 阿盏听完吴宴的讲解后,只是懵懵懂懂的眨了眨眼睛。对于莫扎克的各个城镇她并不是多么了解,说白了就是路痴属性让她完全不明白这些意味着什么。 “阿盏你到底听懂没有啊!”吴宴颓废的坐在阿盏面前无精打采。 “听懂了啊,就是此去万水千山嘛。”阿盏点点头然后说:“但毕竟是我做错了,远一点也没什么。” “不!”吴宴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起来,她摊开一张大概是从杜朗克哪里抢来的底图,然后指着里镇附近的沙地说:“你知道这里叫什么么?叫死亡之地啊!说真的咱们真的别去了!反正已经跑了,那老和尚又不能来抓你,别去了吧。” “那爱怎么办?”阿盏看着激动得脸颊通红的吴宴,这样轻轻的说。“等到明年红叶缘的时候,该怎么办呢?以后的人们,还拿什么去相信爱情呢?” 这才是真正打动阿盏的理由吧。 其实是可以逃的,如果要比逃亡,恐怕天下没有比阿盏更加深谙此道的人了。 无妄大师说了这么多,什么因果啊,缘分啊,她其实都不介意的。 因为阿盏只是想跟着汤宋罗而已,她现在只想这么办。 但是无妄大师那个时候却说:“你摘走了双子树最后的一对叶子,若是双子树枯萎,你的愿望也会枯萎吧。” 阿盏握着口袋里那片细小的叶子,暗自下了决心。 “所以,我得去啊。”阿盏看着吴宴,如此认真的说。 与此同时,汤宋罗正孤独的躺在甲板上看星星。 秋季的琉璃海面上格外平静,广袤的星空上闪烁着绚烂的光点。 空旷的大船少了几个人后也寂静了许多,汤宋罗几乎都能够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被海风吞噬。 一个黑影出现在甲板上。 这个影子穿着一身漆黑的衣服,让他看起来和整个夜色融为了一体。 谁也不知道他到底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的,他突然出现在甲板上,没有一丝声音。 “你来了啊。”汤宋罗仍旧面对着星空,他淡淡的询问。“终于有话说了?” “大人。”这个黑影的声音里满是尊敬,但他的声线却非常的奇怪,给人一种沙哑干涩的感觉。“属下奉命传递消息。” 黑影说罢,呈上来一卷精致的信筒。 汤宋罗接过信筒,里面有一张通体黑色的信笺,上面以金色的笔迹写着。 “南沙岸见。” ------------ 39.海癔症 和汤宋罗分别后,阿盏等人所乘坐的船又在海上航行了半个月左右。 杜朗克作为海上的熟客,一切航线事宜都由他负责。虽然途中也经历过一些风暴使得他们耽误了一些行程,不过也都算是有惊无险的度过了。 这段时间阿盏就一直呆在船上。 天气晴朗的时候,她偶尔会和水手们在打捞些海产来解馋,或者在晚上偶尔参与海盗们的篝火晚会。 这些爽朗的人带给阿盏不一样的体会。 但更多的时候,阿盏都会独自一个人呆在房间里,研读一些关于莫扎克大陆附近海域的底图,以及关于莫扎克的历史故事。 这是分别前,汤宋罗留给阿盏必须完成的作业。 “阿盏,你必须要学会这些简单的知识,要不然怎么和我一起呢。”汤宋罗那时候抚着阿盏的长发如此说道。 阿盏从眼前厚重的书中抬起头来,她一只手握住胸前挂着的海珠挂饰,一手揉了揉有些发胀发痛的脑袋。 因为有杜朗克这个活地图的存在,阿盏对于世界常识的学习还算顺利。现在她虽然对很多事情还懵懵懂懂的,但起码不再是从前那种白纸一样的无知了。 相比较学习的进程,阿盏最近却觉得最近脑子总是昏昏沉沉的。 夜里经常睡不着,白天却怎么也不精神。 几天下来,原本清瘦的阿盏却胖了好大一圈,整个人好像都肿起来一样。 “阿盏,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阿盏照旧安静的在房间里看书,吴宴着急的不行,可在船上缺医少药的,也没人知道阿盏到底是得了什么病。 阿盏无奈的笑了笑,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却还是摇了摇头。 “只是胖了而已嘛……胖了阿宴就不喜欢我了么?”阿盏的声音轻轻的,透出些许虚弱。最近阿盏从很多地方都透出难以抑制的虚弱感,这让吴宴更加担心了。 “我倒是无所谓,我又不娶你做媳妇。可是汤宋罗呢?他回来怎么办?”吴宴叹息着摸摸阿盏的头发说道。 阿盏愣了一下,然后缓缓的低下了头。 “我……我也不知道……”阿盏的声音弱弱的。“可是……算了吧,我实在是没力气。再说了,能做什么呢?又不知道是什么病。” 阿盏的眼睛里失去了往日的光泽,脸色也一直是惨白惨白的颜色,这几天下来,她的整个身体就好像是在水里泡久了的尸体一样。 “但阿盏,你是喜欢汤宋罗的没错吧?”吴宴皱着眉头合上了阿盏面前的书,明明已经虚弱成这个样子却还是努力的看书,这种行为简直过分。 “嗯?怎么突然这么说。”阿盏看着吴宴扯了扯嘴角,但牵扯起来的弧度却看起来都勉强。“不过,确实是喜欢他吧。我想是,确定喜欢上他了。”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吴宴问。“又为什么会喜欢?” “我也不知道啊……我也不知道,但是突然有一天就觉得喜欢上他了,非常非常喜欢,没有理由的喜欢,哪怕他说一句话也会记在心里的喜欢。就是非常非常的喜欢。”阿盏努力的想去形容自己内心的感情,但却又不知道如何说起,只剩下这种苍白的语言。 “既然这么喜欢他,为什么不照顾好自己呢?”吴宴继续循循善诱。“你觉得汤宋罗会喜欢一个好像腐烂尸体一样的女人么?就算你如他所说的真的博学了又怎么样?你觉得他会喜欢么?” “哎?”阿盏的眼睛里闪烁其一阵光芒,她喃喃:“大概……不会吧……” “是肯定不会!”吴宴咬牙切齿。“那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不肯靠岸找医生?你这样对得起自己的喜欢么?” “对……对不起吧……”阿盏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呆呆的,但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流动。 “所以!我们靠岸!”吴宴拍板。 “对……靠岸……”阿盏也点点头。 吴宴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前几天阿盏只是微微有些不正常的时候,杜朗克曾和她商量过靠岸去城镇里找医生,但说了几次阿盏都扬言“如果靠岸就从船上跳下去”来威胁他们一定要把船开到北燕城才可以。 吴宴没办法想了好几天才想出这种循序渐进的谈话,没想到居然商量通了。 杜朗克站在门外迎接凯旋而归的吴宴,但他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阿盏同意靠岸了,咱们去哪里靠岸?”吴宴问。 “嘉镜城,是北燕城南边的一个小城市。”杜朗克回答。 “这不是挺好么,你怎么看起来这么没精神?”吴宴问。 “我想,我有了很不好的猜测。”杜朗克皱了皱眉头。他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说出了口。“我怀疑,阿盏这不是病,而是海癔症。” “海癔症?”吴宴对于这个词汇还是第一次听说,但杜朗克的脸色却变得异常差劲。 作为常年生活在海上的海盗,杜朗克对于海癔症可谓是再熟悉不过了。 这种病实则也不能够称为病,而是称为“鬼上身”更准确一些。 海洋是这个世界最广阔的地方,也是人们埋葬亲人的地方。人们以为广袤的大海收容了自己的亲人,却不知道这海洋却是最孕育阴灵的地方。 这些被海洋孕育出来的阴灵依附在海洋中,有的蕴含于海浪中,有的栖身于鱼类身上。有些人会看到海上有神灵显灵等现象,说白了都是这些阴灵在活动罢了。 正如人类有好人和坏人,阴灵也分为善恶两种。善灵即人们所说的海精灵,而恶灵则会附上人身,酿成海癔症。 海癔症并没有完全固定的表现形式,它的现象主要是靠造成癔症的恶灵本身所决定的。但所有的海癔症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原本病情不算严重的病,却让癔症者失去治疗的信心,直到死亡。 这种病几乎无药可医,唯一的途径就是害病的人本身重新找到生活的斗志。 “阿盏之前的表现就有些这个倾向,但刚才我看你说到汤大人的时候,阿盏的神情明显的不一样了。我估计是海癔症没错的。”杜朗克阴沉的说。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吴宴有些着急了。 “之前我并不确定,所以也不好说。毕竟阿盏身上带着苏神的祝福,理论上讲这些恶灵应该是近不了身的。这也太蹊跷了。”杜朗克摇摇头叹息。 “阿盏身上有苏神的祝福?”吴宴却惊讶起来。 “没错,汤大人一直没有和你们说。其实阿盏脖子上的挂坠,就是汤大人为阿盏求来的苏神的祝福。”杜朗克说着,抬起了头。 他投过船身上狭小的窗户看向海面,平静的海水在日暮下缓缓流动,谁也想不到在这平静下是怎样的风浪。 不知道怎么的,他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这种不安只要是他一想到,他们即将在嘉镜城落脚,就忍不住从心里往上翻涌的诡异情绪。 但就在这种不安中,嘉镜城渐行渐近,直到那座标志性的海塔,进入了人们的视线。 经过半个多月的航行,嘉镜城终于到了! ------------ 40.嘉镜城 等到几个人到达嘉镜城的时候,阿盏已经连路都走不稳了。 她浑身虚浮的厉害,到处都感觉到没有力气,而身体却越来越肿胀起来。 阿盏也渐渐不看书了,她每天要花大部分的时间来睡觉——实则是昏迷。 这种情况吴宴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无能为力。阿盏清醒时吴宴都尽可能的陪她说说话,话题大部分都围绕着汤宋罗,这大概是唯一能够让阿盏提起精神来的话题了。 船停靠在嘉镜城的港湾中。 杜朗克先到了城中去找住的地方,如果真的是海癔症的话,虽然不能够根治,但如果远离水源的话,会让病症减轻一些。 吴宴就这样守着昏睡的阿盏,她伸出手来摸了摸阿盏挂在颈间的海珠,然后叹息。 “汤宋罗啊,你怎么偏偏这时候不在。”吴宴的声音里满是疲惫。 过了半天后,杜朗克从城中回来了。 他在城中心包下了两间房子供近期居住,预约了城中最有名的大夫,还细心的组来了一辆马车。 这些零散的事情让一个铁血汉子来做着实不容易,他忙前跑后,累得满头大汗,终于把昏睡中的阿盏驼到了租好的房子中。 这两间房子虽处在繁华地段,但并不是面朝大陆的沿街房,因此也算清净。 房主是一个年迈的老太太,她的儿子在常年在海上跑商,家里没有其他人住,就把多余的两间房子用来接待短时间居住的过客。 老太太疼惜的看着昏睡中的阿盏。 这几天阿盏昏睡的时间更久了,她今天甚至没有醒过来过。她的头发渐渐稀疏,皮肤变的浮夸而苍白,浑身的肉都在哆嗦,她躺在床上,好像是一滩腐烂的尸体一样。 除了呼吸之外,阿盏已经丧失了大部分生命机能。 “真是苦了这孩子了。”老太太摇摇头离开了房间,她要去给阿盏煎药。 吴宴独自守在阿盏的床边,她紧紧地握着阿盏的手,却感觉到无比的绝望。 这种绝望,就好像很久以前白若琳站在流成小溪的血液里回头看她时是一样的。 “阿盏……你可千万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啊……”吴宴把额头放在阿盏软成一滩的手背上,忍不住抽动着肩膀低声哭泣。 而杜朗克隔着窗户看着这两个相互依偎的女孩子,这个铁血汉子也忍不住泛红了眼眶。 他刚刚送走了医生,或者准确的说应该是吓跑了医生。 “唉,这姑娘确实是癔症没错,而且还是相当严重的魇癔症。老夫怕是无能为力了。”那个留着长胡子的老头捋着胡子这样下了定义。 “什么?!你放屁!”杜朗克登时就瞪了一双眼吼起来,把那医生吓了一跳。 医生老头踉跄着退后了两步,然后摇摇头。 “老夫诚是没什么办法,这魇癔症的病人长时间昏睡,也并不知道她到底被什么魇住了。所以无法药到病除。老夫只能开几味药来缓解病情,但这病想要好,没有一位大人是没办法的了。”医生老头说罢,开了方子就脚底抹油似的溜走了。 正在杜朗克在窗外发呆的时候,吴宴却推门出来了。她看着杜朗克,然后轻轻叫他的名字。 “杜朗克。”吴宴说。“我们去找汤宋罗吧。” 杜朗克苦涩的看着眼前的女孩。他何尝不想去找汤宋罗,可整个琉璃海这样的大,谁知道他现在到底去了哪里呢。 大海就是这样无情,它可以斩断一切消息,让你身陷囹圄。 吴宴红着一双眼睛看着杜朗克,她说:“如果没有阿盏,我也活不了了。” 不是不活了,也不是活不下去了,而是活不了了。 杜朗克看着眼前的女孩子,却认定她没有说慌。 “从前我在家里时,人们都是看不到我的。可是阿盏可以看见我。而且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渐渐的别的人也可以注意到我了。”吴宴说。“阿盏带我认识了很多人,她是我唯一的朋友。我很害怕如果有天她不在了,我会不会再回到那片黑暗中去,所有人都不会再看到我。我很害怕。” 杜朗克安静的听着这个女孩子的诉说,虽然他不太明白她到底说的是什么,可却感受到了她心底的恐慌和无助。 良久,杜朗克对着吴宴扯起一个笑容。 “傻丫头,别多想了。咱可以保护你们两个丫头片子,阿盏不会有事,你也会一直在我眼里。”杜朗克说。 吴宴看着眼前的这个汉子,他笑起来不算好看,络腮胡子和通红的脸颊也和吴宴所见过的美男们一点也挂不上钩。可他这么说的时候,吴宴却选择了相信。 某一刻,吴宴突然明白了,阿盏盲目又没有理由的喜欢和信任。 一定要坚持下去。吴宴这样对自己说。 在此后的几天里,吴宴一直坚持守护在阿盏的身旁。 开始时是给阿盏喂药,后来喂不进去就用口渡。 阿盏的身体柔软的就像一坨海绵,以口渡药的滋味并不好受,可吴宴一句也没有抱怨过。 或许是远离了海水的缘故,也或许是药物起了效果,阿盏的身体逐渐放缓了变化的速度,渐渐的,她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些类似于表情的搐动。 杜朗克出海去寻找汤宋罗了,无论是再大的琉璃海,他也要找到这个混蛋。 吴宴守着每天都有细微变化的阿盏,只能遥望着天空等待杜朗克和汤宋罗的归来。 她轻轻的抚摸着阿盏的眉间,感受到阿盏冰冷的皮肤下没有任何生命的跳动。 “阿盏,你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梦魇,才不愿意醒过来呢。”吴宴这样叹息。 一连几天过去了,杜朗克没有丝毫的消息,阿盏也就这样一直昏睡在床上。 期间医生又来过几次,无非就是调调方子什么的无用功。 只有最后一次,他说了句有用的话:“这丫头要是再这么睡下去,就算是有大人来了,恐怕也救不了了。” 吴宴送走医生的时候,感觉自己连路都走不稳了。 有时候她都在想是否自己才是陷入了一场难以醒来的梦魇,才会这样的让她绝望。 此时此地,异乡和陌生的人,都让她感觉到无助。 吴宴叹息着关上门,她告诫自己要相信杜朗克和汤宋罗,以及她一直信任着的阿盏。 就在这个时候,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却阻止了吴宴把门关上。 一个风尘仆仆的少年站在门外,他穿着一件普通的麻布衣服,脸上裹着内陆人才会用的面罩,一双眼睛却亮晶晶的。 这个陌生的少年什么都没说,好像完全没看见吴宴似的就冲进了房间。 他用一双温柔的眼睛注视着躺在床上的阿盏,然后终于笑起来。 “终于赶在他之前找到你了,阿盏。”少年说。 ------------ 41.神秘少年 “喂!你是谁啊!”吴宴回过神来之后连忙冲进屋里,她一把把那个少年拉开后,把阿盏护在自己身后。 “嗯?已经有了新朋友了么?”少年并不在意吴宴的粗鲁,他反过来打量了一下吴宴。 这少年的目光不似汤宋罗那般犀利却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这双琥珀色的眸子就像松脂一样有着透明的色泽,但当它看着你的时候,却给你一种遥远的感觉。 仿佛这双眼睛的主人,是从另外一个世界透过遥远的天空在看向你一样的感觉。 吴宴被这双眼睛盯着看的非常不舒服,她皱了皱眉头,咬了咬牙。 “你是谁?”吴宴的声音冷冷的。 “这可不应该是你关心的问题。”少年回答。他的声音和目光一样给人遥远的感觉,听起来总觉得非常奇怪。 “如果你不想让你的朋友一直躺在这张床上直到化成水,你就给我让开。”少年的言辞中透出了些许不满。他完全不想和眼前的这个丫头片子多说什么,但或许是某种教养的促使,使得他除了语气之外其余地方并没什么无礼的地方。 吴宴愣了愣,眼前的这个少年有种迫人的气势,与他的年龄看起来完全不相符。 “你!”吴宴握紧了拳头。尽管她也怕的厉害,可此时此刻,只有她一个人能够守护床上的阿盏了。 “你凭什么这么说!”吴宴叫喊起来。“你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杂货给我出去!” “让开。”少年的声音更加阴冷空旷了,他说:“我没有多余的时间跟你废话。” 说话间,少年琥珀色的眸子中闪现出了难以抑制的光华,但只有一瞬间,这光华却消失了。 “不应该把力量浪费在你身上。”少年合上眼睛,然后缓缓呼吸了两口后,再次睁开眼睛。 吴宴还没明白眼前这个奇怪的少年到底在自言自语些什么的时候,却看见少年抬起一只白皙的手来,重重击在了吴宴的颈间。 “喂……”吴宴脑子一蒙,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倒在了少年怀里。 “真对不起了。”少年看着被自己击晕的吴宴,然后小心的把吴宴放在了房间里的一张凳子上。 处理完吴宴之后,少年终于来到了阿盏的面前。 此时的阿盏病情虽有些控制,但却几乎要失去了人形。 她的脸色苍白,浑身上下的肉都像海绵一样柔软,手指的关节几乎都看不见了,唯独睫毛仍旧纤长动人。 “怎么才半年不见就变这么丑了。”少年打趣似的对阿盏说着,然后伸出手来抚摸上了阿盏的脸颊。 这脸颊没有任何美感可言,甚至如果被孩子看到,肯定都要吓得他们哇哇大哭起来。但就是这一张脸,少年却抚摸的认真而疼惜。 仿佛是感受到了来自这双手的温暖,阿盏的脸上有了些搐动,却也已经看不出来这到底是怎样的表情了。 “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梦境,让你这样痛苦。”面罩下少年的表情完全看不出来,但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却闪闪发亮,就好像某个夜里为阿盏指引航向的灯塔。 “可我知道一定没有我。”少年仿佛叹息似的如此说,但随即又赌气似的补充。“下一次,一定要有我。” 阿盏并不知道这些喃喃自语,她甚至连呼吸都变的微弱起来。 “那么现在,让我看看阿盏的梦里,到底都有些什么吧。”少年说着,他眸中突然闪现出闪耀的光华,这光似乎让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黑暗,唯独这一双眼睛格外闪耀。 而在少年注视中的阿盏,却缓缓流出了眼泪。 少年却无暇为阿盏擦去眼角的泪水,他紧皱着眉头看着阿盏,仿佛把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了眼睛中。 而他到底看见了什么,却没有人知道。 阿盏的眼泪越流越多,几乎把整个枕头都沾湿了,可她根本就停不下来,她似乎感觉到了巨大的悲伤,这种悲伤完全没有理由,却是阿盏此时此刻心底里唯一的声音。 过了半晌,少年眸中的光终于暗淡了下来,周围的日光也重新聚拢在这间狭小的房间中。 少年看着哭泣的阿盏,一双眼睛中也盛满了满满的悲伤。 “原来你最害怕的事情,居然是这个。”少年摇了摇头,然后从床前站起来。 他的整个身体看起来都有些透明了,他的步伐虚弱而踉跄,好像一个不小心就要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 “我的时间不多了,阿盏。”少年俯身来到阿盏的面前,想要轻轻的亲吻她的唇瓣。但当两张脸的鼻尖聚拢在一起的时候,少年却停了下来。 “下次吧,等到下次你醒着的时候吧。”少年重新起身,他望了望阿盏手腕上系着的红线,声音里带上了些许笑意。 “我说过会保护你的,阿盏。” 少年就这样轻轻的离开了这个安静的院落。 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却没有阻隔似的又落到了地上。 从远处看去,这个少年就好像是透明的一样。 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没有注意到过这个普通的少年,连同昏睡中的吴宴和阿盏都不会记得,曾经有这样一个人来过。 “再见吧,阿盏。”少年终于消失在嘉镜城的任何一条街道中。 吴宴揉了揉眼睛,她感觉到无比的困倦,脖子也莫名其妙的酸痛。 “天!怎么睡着了!”吴宴逐渐清醒过来,她腾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却看见房东老太太一张慈爱的脸。 “你实在是太辛苦了,我看你在那屋里睡着了,就把你带这边来了。”老太太笑呵呵的说。 “还有啊,你那朋友回来了,那丫头也醒过来了。你不用担心,再多睡一会吧。”老太太摸了摸吴宴的后辈,就好像世界上任何一个母亲照拂自己的孩子一般慈爱,这太平常不过的情景,却让吴宴湿了眼眶。 这时候,她才反应过来刚才老太太到底说了什么。 “什么?!阿盏醒了?!”吴宴喜极而泣,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就飞奔出了门外! ------------ 42.梦魇和重聚 阿盏终于从沉睡中醒来。 她感觉自己浑身都无比的酸痛和潮湿,那种湿淋淋的感觉就好像是刚刚从水里把自己捞出来一样难受。她努力的动了动身体,却发现根本动弹不得。 阿盏艰难的睁开眼睛,房间里的日光刺痛了她的眼睛,让她有点想哭。而在逆光中,阿盏却看到了汤宋罗那双充满温暖的笑眼。 “你醒过来了。”汤宋罗伸出手来摸了摸阿盏的脸颊,然后说:“真是笨啊,才离开这么一会就变成这样,以后怎么放心啊。” 阿盏眨了眨眼睛,豆大的泪珠就顺着她的脸颊滚下来,而她张了张嘴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她感觉到自己的喉咙中异常的干涩,好像被什么堵着似的。 “你啊,这么着急顶嘴?”汤宋罗看着阿盏想说又说不出来样子,轻轻的拍了拍她的额头。 阿盏却难受的要紧。她感觉胃里翻江倒海,却怎么也吐不出来。浑身上下无比的酸痛,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就在这时候,阿盏感觉自己身上一沉,压得阿盏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挤出来似的。 她刚想抱怨什么,却看见了吴宴一张带着泪痕脸。 “阿盏!”吴宴又喜又悲的抱着阿盏痛哭起来,弄得好像差点死掉的人不是阿盏,而是她一样。 阿盏想扯扯嘴角对吴宴做一个微笑的表情,但她却不知道自己的笑容有多难看。 昏睡了又将近十天之后,阿盏终于醒过来。 她靠在床边喝着白粥,但由于体力不支,喝上几口就要停下来休息好一会儿。 不过经过几天的休整之后,阿盏的脸色渐渐有了红润的色泽,原本水肿的身体也渐渐消散了下去。只是她的皮肤还惨白的吓人,又软又干涩的皮肤就好像脱水了一样。 不过这些阿盏是不知道的。 吴宴细心的撤走了房间里所有镜子,她相信阿盏会好起来,而且在她眼里,无论阿盏是否清秀漂亮,都是不重要的事情。 但令吴宴担心的,却是汤宋罗。 阿盏醒过来之后,汤宋罗除了每天来看一次之外,就很少露面了。 自从那天阿盏醒来之后,汤宋罗曾把吴宴拉到一边去询问是否有什么人来过之外,汤宋罗就再也没关心过阿盏这些日子以来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他每天都和一个奇怪的人待在船上,也不知道忙些什么。 有什么事是比阿盏更加重要的么? 吴宴不知道。 不过阿盏却并不在意,她和每个陷入爱河的女人一样白痴又无知。 “阿宴,你知道么,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也很恐怖的梦。”阿盏这样和吴宴说。 “我梦见漆黑的房间,还有巨大的海浪,我险些就死在海底。那么多的水草缠住了我的手臂和脚腕,我怎么也挣脱不了了。”阿盏眯着眼睛回忆她的梦境,现在想起来她都仍旧觉得有点怕人,这让她的手臂上泛起来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我还听见女人的声音,虽然记不得她说了些什么,可是觉得非常吓人。”阿盏的眼睛里有泪光闪烁。“我以为自己死定了,可是我好像看见了什么亮亮的东西,似乎是一双眼睛,我看到他的眼睛,就觉得不害怕了。” “我感觉那双眼睛和我说,跟我走吧,然后我就很努力的跟着他,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阿汤了。”阿盏觉得自己的鼻子有些涩涩的,她说不明白为什么要哭,但心里却觉得非常悲伤。 “我醒过来的时候看见他,心里就想:看见他真好。”阿盏有点委屈的声音。“我觉得,就算有很多痛苦,但想到经历过之后就可以见到他,就觉得很幸福。” “为什么呢?”吴宴轻轻的叹息着搅动着手里的白粥。 “我也不知道,我甚至觉得阿汤其实不怎么喜欢我,但我觉得我很喜欢他,这大概是命中注定的吧,就是生下来,痛苦的活着,就只为了看他一眼。”阿盏说。 “原来是这样么?”吴宴笑了笑,她把粥递给阿盏,然后说。“是因为想证明这种爱所以才非要去布洛奇的么?那就快吃饭吧。” 安顿好阿盏吃过饭后,吴宴离开了房间。 而阿盏仰面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有点想念汤宋罗了,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为什么会这么的忙,没有时间来看自己。 阿盏摊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就好像在水里泡久了似的难看。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想必这张脸也已经变得非常难看了吧。 那这样的自己,汤宋罗还会喜欢么? 阿盏不敢接着想下去了。 她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本不算厚却破破烂烂的书,然后翻开读了起来。 如果能够变得渊博一些,是不是汤宋罗就会喜欢呢? 阿盏这么想着,却越发难过起来。 她真的不算是一个优秀的人啊,不漂亮也不聪明,整天惹祸,还背负着什么坑爹的命运。 汤宋罗会喜欢这样的人么? 一定不会吧。 阿盏闭上眼睛,脑海中却浮现出一双温柔的眸子。 正是这双眸子带领她从漆黑无边的梦境中走出来。 琥珀色的,亮晶晶的,温暖的。 “阿盏,有人来了。”阿盏的耳边突然响起来一个女声,这把阿盏吓了一跳,她猛地睁开眼睛,却看见吴宴有些愠怒的表情。 “有人来了,还有,书给我。”吴宴对着阿盏伸出手来。 阿盏没有办法,只得可怜兮兮的把手里的书递给吴宴。这几天阿盏精神刚好些,她有一百个心想做点什么,无奈吴宴看的紧,让她除了休息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谁来了?”阿盏只能顺着话询问。 “汤宋罗。”吴宴冷着声音回答。 阿盏听说是汤宋罗来了,立刻欢欣鼓舞起来。她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脸,又顺了顺自己的头发。此情此景和任何一个马上就要和心上人见面的痴情女人如出一辙。 看着阿盏欢欣鼓舞的模样,吴宴只得摇了摇头,生生的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此时汤宋罗已经推门进来了。然而还不等他进门,就有一个尽态极妍的美人儿的声音率先挤进了阿盏的耳朵里。 “哎呦呦这屋里是什么味儿啊~”美人儿馥郁的香气传进了阿盏的鼻尖。 ------------ 43.美人云端 一个陌生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阿盏心里一紧,紧接着她就看到了汤宋罗哪***不变的笑颜以及他身后那么刺眼的陌生女人。 这个陌生的女人穿着极其妍丽,一身嫣红的裙子衬的她肤白如雪,容貌精致。就算阿盏从一个女人的角度来看,都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子的美丽。 她就这么笑嘻嘻的站在房间中,却给人感觉无比夺目的感觉。 阿盏的心不自觉的多跳动了两下。 她感觉自己看到这个女人的时候就有隐隐的不舒服,这种不舒服就好像是一颗种子一样种在了阿盏的心里,逐渐萌芽,然后长大。 这大概就叫做女人的第六感。 不过汤宋罗并不知道这些。 汤宋罗走过来,他照例伸出手来揉了揉阿盏的头发,然后笑着问:“今天好些了么?” “嗯。”阿盏点了点头后,又看了看汤宋罗身后紧紧跟着的明艳女人,然后低声问:“这是谁?” “啊~我么~我叫云端~是阿汤的贴身侍女哦~”还不等汤宋罗回答,叫做云端的女人就率先强着回答。 她的声音娇媚柔软,连同她身上不停散发出来的幽幽香气都一股脑的往阿盏的五脏六腑里钻,让阿盏感觉到一阵头大。 骗谁呢。 阿盏听见自己的牙齿发出了彼此摩擦的声音。 她眨了眨眼睛,转眸看了看汤宋罗,脸上却没有表情。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用着这么好香料,穿着这么艳丽的衣裳,不对主子用敬语反而用亲昵的称谓,还抢在主子前面搭话的侍女。 阿盏这样愤愤的想着,注意力却不自觉的转移到了她所说的那个“贴身侍女”上。 是怎样的贴身呢? 阿盏越想越恼,她看着汤宋罗的眼神中也漫上了水汽。 能不能给我一个不一样的答案呢。 阿盏的心里有种隐隐的期待。 但汤宋罗只是回看了阿盏一眼,然后缓缓的点了点头。 “算是吧。”汤宋罗略想了想之后这样回答。“云端刚从海上回来,以后也会跟着咱们。阿盏,你们要好好相处。” 似乎是感觉到了阿盏的不悦,汤宋罗斟酌了用词,特意用了“咱们”这样的词汇。 但是女孩子的心情怎么能够这么简单就说清楚呢,阿盏扯了扯嘴角,笑容却不是一般的难看。 “知道了。”阿盏淡淡的回答。“我累了,你带着你的贴身侍女回去吧。” 阿盏说完便垂下眼帘不再去看汤宋罗,而是背过身去躺回了床上。 她闭上眼睛,感觉到鼻子间涩涩的。她大口大口的呼吸,却还是觉得心口处堵得很,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沉溺在深水之中一般,无法自拔。 阿盏又想到了那双眼睛。 琥珀色的瞳孔和温暖的光泽。 这双眼睛曾带领阿盏走出梦魇,而阿盏此时却觉得是否有一场更大的噩梦在等着她。 吴宴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阿盏并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她虽然有些呆有些傻,有时候会害羞会撒娇,但是她很少这样不识礼数。 只有面对汤宋罗的时候,阿盏的情绪才会这样失去控制。 吴宴的眼神冷了冷,她很不友好的看了看云端,又看了看汤宋罗,然后上前去给阿盏拉上了床前的帘缦。 “阿盏说要睡了,你们走吧。”吴宴的声音也有些不悦,杜朗克看着这个女孩子,只能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汤宋罗还在阿盏的床前发呆,他进来坐了左不过五分钟的时间,阿盏的情绪却是天翻地覆。 现在应该怎么做呢? 汤宋罗并不知道,他甚至也不太明白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 他并没有欺骗阿盏,这就意味着他什么都没做错。 这就是汤宋罗的逻辑。这个永远精明的商人,在面对阿盏的时候,显得格外糊涂。 汤宋罗抬起头来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吴宴,第一次见这个女孩子的时候还是那时候,他拜托她把东西带给围墙之中的阿盏,那时候这女孩透明而单薄,但现在,汤宋罗却觉得她变得愈发鲜明起来。 吴宴怒目而视,作出了一个异常不欢迎的表情。 这种沉默是短暂而折磨人的,只有那么一瞬间,所有人的心里各自盘算,然后是一个娇媚的女声打断了这场无声的对话。 “哎呀呀~阿盏小姐要休息,阿汤咱们也走吧~”云端弯起一双好看的眉眼笑起来。 她的鼻翼挺拔,眉眼灵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如果是平时,吴宴一定非常喜欢她,但是现在在吴宴看来,这张脸却无比的让人讨厌。 汤宋罗摇了摇头,他任由云端把他拉了起来,然后低声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阿盏说:“那你休息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说完,汤宋罗就由云端牵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 两个人并肩走在街上,云端就像是只初春的蝴蝶一样绕着汤宋罗走来走去,娇俏的笑声可以穿到很远很远。 “啧啧,你的小姑奶奶生气了呢。我猜她肯定是吃醋了,哎呀哎呀真可爱呀哈哈~”云端手舞足蹈的样子实则并不好看,但在她做来,举手投足却全是妩媚动人的感觉。 汤宋罗看了看云端。 或许是吃醋了吧。 汤宋罗心里这样想着,却觉得非常茫然。 吃醋是一个什么样的感觉呢? 汤宋罗却并不知道。 他只是摇了摇头,然后对云端说:“我带你来可不是添乱的,你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么?” “哎呦呦人家当然知道的啦~”云端却不以为意的挥了挥手,她蹦蹦跳跳的走在嘉镜城的路上,然后由衷的感叹:“我都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走过这么踏实的路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云端的面容干净,眼神澄澈,就好像海里野生的鳗鱼一般。 汤宋罗看着她的表情,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随你,别忘了正事就好。” 汤宋罗说罢,抬起头来仰望整个苍穹。秋月格外的明亮,照在城中显得格外凄冷。 不知道为什么,汤宋罗觉得他再见到阿盏的时候有些不妥,这种不妥就好像是原本契合的凹槽中突然出现了不应该出现的裂纹。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但比他更加不舒服的,却是阿盏。 阿盏静静的躺在床上,她不说话,也不动弹。只有呼吸的时候身体的浮动表示着她还在。 她能感觉到吴宴就站在她的身后,但是她却没有动。 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阿盏艰难的喘息着,任凭豆大的眼泪往下掉。 但是这时候她还不知道,真正糟糕的,还完全没有开始呢。 ------------ 44.为难或者教导 第二天天刚刚亮,阿盏就被一个娇媚的声音从床上给拎了起来。 狼狈不堪的阿盏用她苍白虚浮的脸对着云端那张明艳的脸,然后冷冷的问:“干什么?” “当然是叫你起床啊~”云端笑起来的时候非常好看,她的眼睛不算大,也不是标准的桃花眼,但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完成一道圆润的弧度,衬得一双墨色瞳仁闪闪发亮。 “喂,你干什么!”吴宴听见声音后推门进来,却直直的看到了半躺在床上的阿盏和紧紧握着她手臂的云端。 “当然是叫这个大小姐起床了。”云端毫不介意的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好像不把阿盏从床上拽起来就不罢休似的。 阿盏被她拽的生疼,自从病过之后,阿盏的身体变得非常脆弱,哪怕轻轻的按一下,都能够在她的身上留下一个好久都消失不了的青斑。 吴宴越发着急起来,她冲上前去就和云端拉扯起来,两个女孩子推搡起来,云端明显要比吴宴结实有力了许多,但还是一个踉跄让吴宴推倒在地上。 阿盏被两个人折腾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她只能弱弱的躺在床上喘气,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吴宴推倒了花容失色的云端。 这个时候阿盏心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因为就在这一刻,阿盏看见了推门而入的汤宋罗。 事情就是这么巧合,无巧不成书,云端倒下的时机刚刚好,以至于给了汤宋罗一百万个开口的理由。 “这是怎么了?”汤宋罗进来时原本是笑着的,但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他的表情明显怔了一下,待他看了一眼倒在地上安然无恙的云端后,才又带上了从前那种不温不火的笑意。 “阿汤~你看看这丫头欺负我~”云端无限娇媚的扯住了汤宋罗的衣角,她用一种极其让人浮想联翩的模样倒在地上,仰起头来用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看着汤宋罗,甚至为了此情此景,她的眼睛里还迅速的漫上了水汽。 “真能装。”吴宴翻了个白眼,低声嘀咕。 汤宋罗笑了笑,他伸出一只手来摊开手掌,伸到了云端的面前。 “起来吧。”汤宋罗说。 阿盏半窝在床上看着这一幕。 窗户外清晨的光透进窗户,无力的美人儿摔倒在地上,而恰巧经过的男人伸出了援手。他们的动作神情语气都刚刚好,让阿盏恍惚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多像一出精心上演的戏剧啊。 阿盏看看那对璧人,又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腕。 那块斑白的皮肤刚刚因为云端的力气太大,已经变成了深深的紫色,好像一条剧毒的盘居在此处。 在这片紫色的边上,手腕上系着一条普通的红色丝线,上面拴着一只小巧的玩意儿。 阿盏恍惚想起来,从前似乎有个叫做唐嘉的男人,也是这样对她伸出了手。 真可笑。 阿盏心里突然涌上来这样的感觉,她偏了偏头强行把眼睛里的泪水憋了回去,然后才开口问道:“你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阿盏的声音有些力不从心,听起来弱弱的,但还是让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我要出去几天,阿盏。”汤宋罗把云端从地上扶起来之后,就这样回答阿盏。 在此之前,他甚至连一眼都没有看过阿盏。 阿盏深呼吸了几口,然后淡淡的“哦”了一声。 “去收拾些带你去布洛奇的东西,这几天我不在,让云端照顾你,有些事情我总归没法教你,你要好好听她的话。”汤宋罗说着,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云端。 “哦。”阿盏还是只是这样淡淡的应了一声。 她一直低头端详着自己的手腕,哪里有点疼,但比不上心里的疼。 为什么不问问呢。 阿盏心里一直这样想。 哪怕问我一句好不好,我都会原谅你的。 阿盏都快哭了。 但汤宋罗却没有,他说:“你也该从床上下来活动活动了,如果再耽搁,到了冬天我们就进不去布洛奇了。” 汤宋罗说完,就带着汤穹和杜朗克走了。 三个女人面面相觑。 阿盏一直保持沉默,吴宴则用一种凶狠的神情盯着云端,而云端则恍若未觉,一直精致又妖艳的微笑着。 “你还打算从床上躺多久?”云端的语气里不无讽刺,她挑了挑好看的眉眼,然后伸出手来轻轻抚了抚自己的额头。 阿盏没说话,她只是转过头来看了看云端,眼神里却什么都没有。 没有询问,没有厌恶,没有委屈。 什么都没有。 云端看了一眼阿盏,然后用她一贯骄纵的语气毫不留情的继续讽刺着阿盏。 “啧啧,你看什么看呢,真不知道阿汤为什么会带着你这种拖油瓶,赶紧给本姑娘起来!”云端的语气里的骄傲和霸道愈发显露出来。 不等阿盏说什么,吴宴率先发飙起来,她再次扑上去要和云端大打出手,却被云端毫不客气的给推了回去。 “刚才让着你,你这丫头可别得寸进尺。”云端翻了个白眼,然后问:“瞧见了吧,你们两个丫头片子要学的还多着呢。” “你别太过分!”吴宴高声叫起来,她把阿盏护在身后,表情愤愤。 而阿盏却抬手拉了拉吴宴的衣袖,然后用一种弱弱的却淡淡的语气说:“我这就起来。” “阿盏!”吴宴气的脸通红,但她却看到了阿盏那双空落落的眼睛,只得改口。 云端见阿盏服软,便喜滋滋的离开了,临走时还不忘嘱咐:“过半刻钟我在院儿里等你啊~” 目送着趾高气昂的云端离开,吴宴终于叹了一口气。她想了想对阿盏说“阿盏,要不然你在床上再躺会儿,我去拿了早饭吃完了再起。” “没关系的,我可以。”阿盏却摇了摇头,她抿了抿干涩的唇瓣然后掀开被子,然后在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站在了地上。 阿盏感觉到脚下的无力感,她的双腿都有些抖,摇摇晃晃的站不住。这让她下意识的扶住了身边的吴宴。 阿盏觉得有些累,在床上躺了这些日子,她实在是太虚弱了。 “阿盏……”吴宴心疼的扶着阿盏,却被阿盏轻轻地推开了。 “阿宴,我大概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阿盏赤脚站在地上,她感觉到冷,浑身忍不住的哆嗦。 “我必须要变得光芒四射,变得能够站在他的身边,让他因为我的存在而感到骄傲和幸福。”阿盏下意识的握住了胸前的那枚珠子,声音里却带上了哭腔:“我还必须要去布洛奇去,是不是双子树没了,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爱了?” 阿盏几乎要哭了,她小小的世界里装不下太多的悲伤。 从红山寺带出来的双子叶被阿盏制成了书签一直压在手旁的书里,而与之配对的另一枚叶子,却在阿盏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阿盏赠送给汤宋罗的那枚叶子已经被汤宋罗研成了茶末喝进了肚子。这一点也不浪漫,但汤宋罗却给了他自己的解释。 “我怕有天,我把这孩子的爱弄丢了。”那时候汤宋罗这样说。 ------------ 45.第一课 吃过早饭,阿盏颤颤巍巍的走到了院子里。 这是几天来阿盏第一次站到地上,坚实的土地咯的她的脚生疼,空气中潮湿和阴冷的元素让她的每个关节都像生了锈似的干涩。 尽管走的艰难,但阿盏却拒绝了吴宴的搀扶。 她扶着能够摸到的任何东西艰难的走到门外,阳光已经足够热烈,耀眼的光斑落下来,把空气中浮动着的浮沉照的干干净净。 云端就站在院子里。 今天的她穿了一身深蓝色的长裙,这黯淡的颜色穿在她的身上仍旧明艳。 阿盏远远的看她,这个女子在阳光下高高昂起头颅,就像是一副美丽的画卷。 阿盏突然想到,似乎从前汤宋罗也说过她穿蓝色的衣裳好看,但是现在她已经不再好看了。 但是,汤宋罗是不是对很多人都这么说过? 看着穿着蓝色长裙的云端,阿盏突然想到了她唤汤宋罗“阿汤”的神情。 想到这里,阿盏心里就隐隐作痛。 “站着发什么呆?!”云端看见了阿盏,她不满的把好看的秀眉扭成一团,然后指着阿盏说:“快过来!” 她的语气还是一贯的霸道和骄横。 阿盏并没说什么。 院子里的阳光让她感觉到有点发汗,明媚的色泽也让她的眼睛感觉有些微微的刺痛。 但阿盏还是咬了咬牙,缓缓的走过去。 一步,两步,三步。 阿盏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默数,好像要把每一步都印在心里似的。 “走这么慢,还这么难看,真是的。”云端双手交握在身前站着,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是亭亭玉立的样子,只可惜说出来的话,让人不堪入耳。 “你怎么这么多事!”被阿盏拒绝了帮助的吴宴只能一直跟在阿盏的身后,她愤愤的替阿盏抱不平。 “她都没说什么,你着什么急?”云端斜过来眸子看了一眼吴宴,这眼神里满是嘲笑。“你要有本事要是只有在这里多嘴,就趁早一边去吧。” “你!”吴宴气得红了脸,她握了握拳头,却被阿盏拉住了。 “算了吧阿宴。”阿盏轻轻说。“你休息一下去吧,没事的。” 阿盏虽然虚弱,但眼神坚定。吴宴看了她一眼,然后愤愤的退到了一边。 阿盏抬起头来看了看云端,这个精致的美人儿也同样在看着她。 “说吧,要做什么?”阿盏的表情很疏离。 “唉,你看看你,连站都不会,唉今天就学学怎么站吧~”云端挑着眉梢看着阿盏,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 “哦,好。”阿盏却只是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你啊,就在这儿站着吧,什么时候站好了就休息。”云端也不管阿盏的顺从是出于什么目的,她弯起眉眼笑了笑,婷婷袅袅的围着阿盏走了几圈。 “这!还有这儿!”云端的手拍在阿盏的身上有点生疼,也不直到她本身就这样的力气,还是故意了要给阿盏难堪。 “站起来都和一滩烂泥一样,真是的。”云端皱着眉头抱怨,神色里却是得意。 她不停的要求着阿盏的站姿,强行为她调整站立的姿势。 阿盏被云端摆弄来摆弄去,脸上却没有丝毫厌烦的表情,吴宴在一边看的都过不去,可阿盏却还是那种淡淡的表情。 云端对阿盏的这种表情有些不满意,她终于把魔爪伸向了阿盏脸。 “要微笑,微笑明白么?”云端的笑容呈现在阿盏的面前,阿盏看着这个精致的笑容,然后扯了扯嘴角。 然而阿盏松垮垮的皮肤已经不足以作出微笑的表情。 扯起嘴角的阿盏看起来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然而云端却非常满意似的,捏了捏阿盏的脸,然后松开了手。 “就这样站着吧~”云端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方带着沁人香气的手帕,她擦了擦手又看了看阿盏,然后这样就躲到阴凉处去了。 秋季的白天太阳依旧毒辣,暖烘烘的太阳就像是探照灯一样照耀着大地。 天上没有一丝的云,空气也逐渐变的干燥,这种感觉让人忍不住发狂。 阿盏站在空落落的院子里,阳光**裸的照在她的身上,留下了湿漉漉的水痕。 但她一直沉默的站在那里,保持着一种拙劣的姿势,就像是一株开败了的水仙。 阿盏感觉到自己身体中的水分都被蒸发,她看着阳光落下来的痕迹,觉得头晕目眩。 阿盏的嘴唇已经干裂,她的喉咙里也非常干涩,脚底下也没有了力气。 但是阿盏却还是坚韧的站在那里,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动摇过一下。 太阳一直在太空中移动,阿盏直愣愣的盯着院子里的树影,看着它的变化来计算时间。每过一刻,她都在手指上掐下一道痕迹。 而云端则搬了个凳子坐在树下,她一面吃着葡萄一面饶有兴趣的看着阿盏,好像在看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一样。 时不时的她还会开口嘲讽阿盏几句,但阿盏均以沉默作为回答。 吴宴总是看不下去了,她有好几次想上来帮阿盏遮遮太阳一类,但都被阿盏拒绝了。 “我只是想看看,自己能做到什么地步。”阿盏虽然虚弱但毅力却惊人,她再次拒绝了来送水的吴宴,然后低声说。“我也想证明,我并不是拖油瓶。” 吴宴怎么也想不透,一个毫不相关的人的话,怎么会在阿盏的心里留下这么深的影子。 “整天装的和要晕倒似的,这不还是能站上半天?”吃完一串葡萄,云端站了起来。她眯着眼睛看了看阿盏,然后似笑非笑。 “不仅站了半天还有力气说话呢,真不错,下午继续吧。”云端得意的昂起头来,这好像是她标志性的一个动作似的,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体现出她的高贵和孤傲。 “午饭给你送房里去了,快感谢本姑娘的善良吧哈哈~”云端笑着走了,留下了将要发作的吴宴和虚弱的阿盏。 云端离开后,阿盏就好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一样,她半合上眼睛,扑倒在了吴宴的怀里。 寂静的院子里连昆虫的叫声都没有,院墙似乎把世上的一切喧嚣都隔绝在外了,这个忙碌的世界从不会顾及一个少女懵懂的爱意。 然而在一个角落里,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却静静地注视着这个故事。 “如果是我的话,绝不会这样的。” 琥珀色的眼睛眨了眨,然后消失在寂静里。 ------------ 46.康复和出发 阿盏知道自己在做梦。 这是近几天来一直伴随着阿盏的梦境,虽然醒来时总是记不清楚,但阿盏确定,这是同一个梦境。 这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周围是黑漆漆的,完全看不清楚到底有什么。 然而在这一片迷茫之中,唯独面前这一条路,在阿盏的心目中是真实存在的。 周围有海浪的声音,哗啦啦的声响让阿盏觉得有些冷,她坐在地上,然后紧紧的抱住了自己。 这时候,应该有人要来了。 阿盏这么想着,面前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这脚步声由远及近,就好像是约定好的一样,停在了阿盏的面前。 这一次,一定要挺清楚他说了什么。 阿盏心里暗暗的想。 在做梦的这几天,阿盏都会在这里和一个男人邂逅,他总是说了一句什么,可阿盏却怎么也听不清楚。 面前的男人伸出来一只手,这只手手掌摊开向上,对着阿盏作出一个邀请似的动作。 阿盏看清楚这手掌上有分明的掌纹,就好像被铭刻的命运一般。 要开口了吧。 阿盏的心跳动起来,她难以抑制的紧张,好像从这个男人嘴里说出来的将会是什么令人惊心的事情一般。 然而,今天却似乎有什么不一样。 这只手却并不等着阿盏把手放在他的掌心中,他反而抚摸上了阿盏的脸。 阿盏感觉到这双手有些温暖又有些清凉,异常的舒服。 “我是专门来找你的呢。”一个温柔的男声从阿盏的头顶响起来,阿盏猛然惊起,她抬起头来,却看见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琥珀色的,柔软的,遥远的。 和梦魇中的路灯一样。 只有这一眼,阿盏就从梦中惊醒过来。 她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然后睁开了眼睛。 脸上真的凉凉的,似乎有一双手在自己的脸上涂抹着什么。 黑暗中,阿盏看见似乎有一个人影正在自己面前。 黑暗中的人影被阿盏的突然惊醒吓了一跳,那人的手突然缩回来,似乎观望了一下,然后站起来就走了。 在黑暗中,阿盏似乎闻到了一股馥郁而熟悉的香气,但很快困倦又重新袭来,她来不及多想这人到底是谁,就再次陷入了深深的梦境中。 转眼又到天亮。 早晨时阿盏按时醒来,却意外的发现没有看见云端那张美艳骄傲的脸,只是早上的光从窗口中照进来,透出丝丝暖意。 阿盏从床上爬起来,独自穿好了衣服后走出了房间。 这几天来阿盏沉默的忍受了来自云端的所有折磨,包括在暴晒的太阳下练习站姿和走路,或者是不停的练习一切舞蹈的基本功。 最开始的一天阿盏觉得自己险些都要晕过去了,太阳**裸的照在她的脸上,到了夜里就会生疼。 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又会好起来。 阿盏惊异于自己身体的愈合能力,却丝毫没有考虑到某些可能性掺杂在其中。但在这些折磨中,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渐渐的好了起来,皮肤好像是晒干了一般恢复了弹性,脸色也不再那样苍白,反而带上了些许活跃的色泽。 如果算起来,这也算是云端的功劳吧,但假如她的态度不是那么跋扈的话,阿盏想,或许她也会很喜欢她吧。 阿盏在院子里张望。 空荡荡的院子里没有一个人,原本每天都会站在树荫下等着阿盏的云端不见了去向,甚至连吴宴也都不见了。 就在阿盏有些狐疑的时候,已经好几天不见的房东老太太却笑呵呵的出现了,她看见站在院子里的阿盏,然后乐呵呵的开口。 “姑娘看起来精神了许多啊。”房东老太太走起路来虽然颤颤巍巍的,但身子骨却硬朗,大概是常年独自生活的杰作。 阿盏笑了笑,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不过老太太却不以为然,她说:“我啊在厨房里给姑娘留了饭,姑娘去吃点吧。” 阿盏正要开口道谢,却看见老太太和想起来什么似的补充道:“哦对了,差点给忘记了,那两个姑娘天不亮就跟着那个大人走了,临走的时候说啊,让您去找他们。” “哎?去哪儿找?”阿盏狐疑问道。 “那个大人说,他们在城外的扶桑镇等着姑娘。”老太太回答。 阿盏心里有些疑惑,好端端的他们为什么偏偏丢下她一个人在这里,还要在不算远的一个小镇里等着她呢? 但事情已经如此,阿盏便也顾不得想太多了,她吃好匆匆吃了早饭,打算收拾东西去找汤宋罗一行人。 也不知道汤宋罗是不是有意为之,阿盏发现相关的东西都已经被带走了,只剩下她伶仃的这个人被丢在了这里。 阿盏心里有点异样的感觉,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这种被抛弃的感觉,却让她觉得有点难过。 阿盏独自走在路上,她按照老太太给她讲解的路线一路前行。 穿过繁华的闹市区,到达嘉镜城的北门,出门后沿着最宽阔的路一路前行,就能够到达扶桑镇了。 这两地相距不远,就算是城郊的林区也不过是五六里路的距离。 阿盏站在城门口,她回头望望这坐坐落在苍茫大陆上的城市,突然发现自己再次告别了一个地方。 路途太遥远,阿盏总是居无定所。 她早就熟悉了这种离别,但此时此刻,她孤身一人站在这里,却还是不得不动容。 阿盏抽动了一下鼻尖,然后抬起手来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踏上了前往扶桑镇的路途。 她每一步都走的郑重其事,好像要去迎接一场邂逅一般。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的身后,跟着一群人。 汤宋罗站在这群人的中间,他眯着眼睛望着远去的阿盏,终于叹息。 “你真的这么打算了?”云端站在汤宋罗的身侧,她的声音里满是不可思议。 “当然,从你跟我来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打算好了。”汤宋罗回答。“毕竟在这条路上,她会遇见她生命中最大的变数。这也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 47.遇见 “唉……” 阿盏的面前是一个岔路口,一条大路在这里被平均分成了两个方向,而阿盏站在这里,不住的叹息。 老太太压根没告诉说还有岔路口啊!到底应该怎么走啊!‘迷’路了啊! 阿盏的内心在咆哮,但是路口就在这个地方,左右不是。 空旷的道路上一个人都没有,阿盏也不明白为什么青天白日之下居然连路人都见不到,而她记得出城时却见了很多人往外走。 难不成是走错了? 阿盏心里这样盘算,但出了城‘门’后就只有这一条路,按照老太太的说法,应该就是一路走到头就没错了。 两地相隔不远,应该不至于如此冷清。 阿盏犹豫了一下,她抬头看了看太阳,其实也没看出来东南西北。 算了,随便选一条好了。 处于‘迷’路状态的阿盏盯着两条路发了一会呆,然后选择了右边的这一条。 她颠着步伐往那条路上走去,太阳把她的影子拉成一个点,就好像一个句号。 人生总会面对很多路口,当你选择了一条的时候,就给另外一个剧情亲手写上了离别。 阿盏一路向前走,秋季的燥热让她觉得口干舌燥,临出‘门’时她觉得路途并不算远,因此什么都没带,此时此刻,她忍不住开始抱怨了。 什么该死的汤宋罗,讨厌的云端还有一点也不够意思的吴宴,阿盏在心里把他们问候了一个遍,但也只能是想想罢了。 太阳明晃晃的挂在天上,道路两旁的树根本就当不住这些阳光的肆意照‘射’,阿盏抬起头来投过树叶看着天空,只能叹息。 已经中午了。 阿盏觉得实在是有点走不动了,便靠在树下休息。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路人出现了。 这是一个男人,偏高偏瘦,一副‘迷’‘迷’糊糊的模样。他由远及近的走过,阿盏却看见了一张惊为天人的脸。 应该怎么说呢,这张脸不算是多绝美,但五官拼凑起来却给人一种“我就是很漂亮”的感觉。 应该说是非常合适的组合。 男人穿着一件质地不错的白‘色’衣裳,腰间系着一条稠质缎带。他并没有带行囊,一路边走边看,并不像是寻常的赶路人。 阿盏看着这个男人从自己的面前走过,她的内心在不断的挣扎。 要不要和这个陌生人问路呢,要不要呢…… 就在阿盏还在艰难抉择的时候,那个男人却停下了脚步,他看了一眼阿盏,然后对着阿盏笑了笑。 这一笑,笑的阿盏心里突突的直跳。 那个男人好像直到阿盏有话要说似的,他一直看着阿盏,但停了几秒钟见阿盏还不开口,便转头就要走。 “喂……那个……不好意思……”阿盏咬了咬牙之后赶上前去,她犹犹豫豫的开口,声音小的和蚊子似的。 “恩?”男人好像料到阿盏定然会跟他开口说些什么似的,很果断的回应。 “您知不知道扶桑镇怎么走?”阿盏心想既然已经开口那就问吧,不就是个长得好看点的男人么怕什么! 男人回过头来看了看一脸别扭样的阿盏,然后笑着摇摇头说:“不知道。” 什么?!阿盏感觉到自己的脸‘抽’了‘抽’,难道是走错了么? “那……您知道这条路是通向哪里的么?”阿盏不死心,接着问了一句。 “不知道啊。”男人回答着,却笑得更开心了。 阿盏:“……” 不知道?!这算是个什么答案啊!一定是在逗我吧! 阿盏看着这个男人笑的和朵‘花’似的脸,居然忍不住嘴欠又多问了一句:“那你是打算去哪里?” “啊,不知道啊,你要去哪里?”男人的回答还是如出一辙。 “我要去扶桑镇。”阿盏回答。 “那我也去扶桑镇。”男人理所当然的说。 “什么?!”阿盏被这个男人的思路给惊呆了。 “我是说,我要跟着你。”男人一脸正经的回答。 阿盏:“……” 在此后的时间里,男人一直就跟着阿盏。 阿盏走他就跟在阿盏后面走,阿盏停下来休息,他就在阿盏边上休息。 直到过了晌午,阿盏终于到达了传说中的扶桑镇。 “行了,扶桑镇到了,你别跟着我了。”阿盏站在镇口跟男人说。 她根本无暇感谢自己的好运气让她没有选错路,这个男人简直烦透了,和苍蝇一样跟着阿盏不走开。 男人却没有说话,他还是腆着一张笑脸看着阿盏,好像是在用沉默告诉阿盏“我就是不走有本事你咬我啊”一样。 阿盏无奈的撇了撇嘴,她现在真想捂脸泪奔,这个男人到底是不是个神经病啊! 就在这时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扑过来一个柔软的身体,一下子拥进了阿盏的怀里。 “阿盏你可算是来了!” 阿盏定睛一看,却是一脸委屈的吴宴抱着阿盏又亲又蹭。 “阿盏我发誓我不是故意丢下你的!”吴宴用委屈兮兮的表情控诉着早晨杜朗克这个‘混’蛋海盗是怎么把她五‘花’大绑塞进车里带走的。 阿盏无奈的点了点头,只能表示自己并没什么关系。 就在这个时候,吴宴看到了阿盏身边站着的人。 “阿盏……这是……?”吴宴看了看这个身穿白衣的男人,又看了看阿盏,然后不确定的问。 “这个啊,我也不知道,路上碰见的人,现在非要跟着我不可。”阿盏哭丧着脸回答。 “你是不是对人家做了什么不论的事情!”吴宴贼兮兮的打量着这个男人。“‘挺’不错的嘛。” “什么‘挺’不错的!我发誓我什么都没做啊!”阿盏简直要崩溃了,这个男人一直保持着一个欠扁的微笑,似乎是打定了主意就是不走了。 “哎不逗你了。”吴宴看着阿盏一副快哭了的表情,安慰道:“汤宋罗说如果有人跟你一起来,就一起去见他。” “什么?!”阿盏的第一反应是你们是不是串通着耍我。 “他是这么说的,我不知道,去看看吧。”吴宴说着便拉着阿盏去和汤宋罗约好了的地方。那个男人还是笑嘻嘻的跟在两个人的身后,似乎完全不在意她们到底在说什么。 她们来到了一间酒楼,这算是这个镇子里最好的酒楼了,而让阿盏吃惊的是,这酒楼的招牌上居然也写着一个“汤”字。 可见汤宋罗的商铺真是哪里都不放过啊。 阿盏三人走进了酒楼,而在酒楼的二楼上,汤宋罗正站在窗边向下张望。 他看着跟在阿盏身后的白衣男人,表情不知道是喜是悲。 “所谓变数,就是我也无法预计的结果。” “但我没有想到,这个改变一生的变数,居然会是这个人。” 汤宋罗皱着眉头,然后关上了窗。 ------------ 48.白衣男人 “啧啧~这么晚才来,我还以为你死在路上了呢。” 阿盏刚走进饭庄的门,就有一个娇媚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阿盏几乎连脚趾头都不需要用,就明白这一定是云端了。 她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云端正凭栏站在木质的楼梯边,今天的她换了件粉紫色的衣裳,显得愈发娇艳,她只站在那里,就引来不少店里的客人侧目。 “你这妖女还说!要不是你阿盏能自己走么?!”吴宴率先不高兴起来。 “每天的锻炼可不能少啊~你说对吧~”云端却并不在意的回答。 “哎呀呀还带了个姘头来,啧啧~” 还不等着阿盏说什么,云端却又看见了阿盏身后跟着的白衣男人,她眯着眼睛颇为世故的打量了一下这个男人,发出如此感叹。 “真多嘴的女人啊。”白衣男人坦然的接受着云端的注视,他甚至还盯着云端的眼睛回看,然后说:“你再挡路,我可也要忍不住多嘴了,云娘。” 云端的脸色变了变,一双媚眼中明显闪过了些许惊慌,她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话来,只是把头偏向一边,然后“哼”了一声之后,就急匆匆的走了。 阿盏和吴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认识云端?”阿盏看着带着一脸欠扁笑意的白衣男人问。 “不认识啊。”男人无所谓似的回答。 “那你为什么叫她云娘。”阿盏又问。 “随便叫的呗,阿盏。”白衣男人的眉间动了动,然后如此回答。 阿盏并不相信,她只是哦了一声,便觉得这个男人更加古怪了。 她刚刚走了两步,却又跳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叫阿盏的?!我没告诉你啊!”阿盏尖叫起来,引得正在吃饭的许多客人纷纷侧目。 “我听她这么叫的啊。”男人的目光投向了吴宴,然后又扫视了正往这边看着的围观的众人,然后又没心没肺的笑起来。 “这……”阿盏看看周围的人,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很可惜这饭店装潢精美,没留下什么地缝给她,她便也哼了一声之后,扭头跑上了楼去。 白衣男人也只是笑笑,随即跟了上去。 汤宋罗正在二楼等着他们。 这是一间偏僻的房间,格局精致,装潢考究。 用汤宋罗的话来说,每一个汤氏的商铺中都有一个这样的房间,以备他四处走动时用。 阿盏见到了阔别汤宋罗。 他仍旧是一身灰色的袍子,手持折扇,儒雅又安静。 她进门时他就站在窗边,那扇窗户紧闭着,房间里一丝风都没有,一切都安安静静的。 唯独云端的脸上带着愠气,她正扯着汤宋罗的衣角,不知道在阿盏进来之前,她又对汤宋罗说了些什么。 汤宋罗的脸色却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他淡淡的笑着,对阿盏说:“回来了啊。” 阿盏看着汤宋罗,她感觉到鼻子有些酸涩,心里突然涌上来许多委屈。 “嗯。”阿盏低声答应了一声,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却看见汤宋罗的目光已经移到了自己的身后去了。 他正在看那个白衣男人,而那个白衣男人也正看着汤宋罗。 两个男人四目而对,彼此带着笑意。 “这个是我在路上……”阿盏看到汤宋罗注意到这个男人,便想连忙解释一下,却没有发现自己为什么要如此着急的辩解。 但汤宋罗明显不需要阿盏的解释,他只是摇了摇头,然后说:“我知道。” 阿盏只好住嘴,她别扭的嘟了嘟嘴,然后低下了头。 汤宋罗走了过来,他伸出手来摸了摸阿盏的脑袋,然后说:“乖,去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吧,我们过一会就出发。” 汤宋罗的声音太温柔,使得阿盏完全无力拒绝,她乖乖的点了点头,然后走出了房间。 而这一次,那个奇怪的白衣男人却并没有跟在阿盏的身后。 关门的时候,阿盏看了一眼那个白衣男人的背影。 他挺拔且干瘦,从背影看过去,就好像一棵寂寞的竹子。 “那个男人真奇怪。”吴宴这样和阿盏说。 阿盏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同时的,吴宴又接了一句:“不过挺好看的。” “有咱好看?!”杜朗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他那张通红的脸无时无刻不充满了喜感。 “你滚开!”吴宴愤愤的扭开头不去看杜朗克,可见她对他早上的做法还很生气。 杜朗克一脸委屈的说:“那是汤大人吩咐的咱也是没办法啊!” 吴宴尖叫着吐槽起来,而阿盏笑着看着两个人打闹成一团,然后渐渐的跑远了。 阿盏回过头来,她看看那扇紧闭的门,心里却泛起异样的感觉。 此时门里站着的两个男人表情却都非常放松,他们彼此对视了一会儿后,汤宋罗率先开口。 “占星大人。”汤宋罗说。“我真没想到会是你。” “是么?”白衣男人眯了眯眼睛笑眯眯的回答。“我却知道一定是你呢。” “大人的占星之术天下无人可比,既然如此,不如我们都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汤宋罗垂下了眼帘,他摇了摇手里的折扇,然后又抬起眼睛来看着白衣男人。“想必大人也一定发现了。” 是的,阿盏万万想不到,这个她路上捡到的男人,不是别人,而是整个莫扎克最尊贵最神秘的,也是世上唯一的一名控知的大人,占星大人。 占星大人到底姓甚名谁并没人知道,人们都说他常年居住在白塔中,很少外出。 他每次出山,都会引起一段故事。 而这一次的故事,却一定与阿盏有着不解之缘了。 “是的,那孩子的命格奇怪,与之前那孩子直接断掉的命格不同,这孩子的命格却分了三条路。”白衣男人毫不避讳的侃侃而谈。“而且这命格与之前那孩子的,你的,我的命格相互依偎,可是难得一见的尊贵呢。” “但是她没有姓氏。”汤宋罗说。 “不是没有,而是异常特殊的姓氏,不是你这种渣宰可以窥探的。”白衣男人如此说着,神色不明。 汤宋罗并没有因为被称为渣宰而恼怒,事实上占星大人说他是渣宰已经是足够给面子了。虽然大人的层次只有五层,但是每一层的差距,却是惊人的。 他看了看眼前这个白衣的男人,而占星大人却只是摇了摇头。 “剩下的说多了现在你也不明白,我只是想见这孩子一面罢了。顺便说一句,你忽悠这孩子回归本姓的决定真是有趣,我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能够让群星黯淡呢。”占星大人如是说罢,居然打开窗户直愣愣的跳了下去。 汤宋罗却也没有阻拦,甚至连一点吃惊的表情都没有。他走上前去,笑眯眯的望着窗外消失的背影,耳边却还回荡着占星大人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过段时间,我还会回来的。” ------------ 49.挺进布洛奇 此时此刻,正在大快朵颐的阿盏自然不知道正有两个男人为了她的命运而进行了一次悄无声息的会晤。 他们两个碰面并没有多说什么,却将阿盏的命运引向了完全另外一种可能性。 这种可能性是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没能预料到的,包括阿盏本人,也万万想不到,结果居然会是这个样子。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这个时候的阿盏正面临一场非常的战争。 吴宴无奈的看着盘子里剩下的唯一一个春卷,而此时正有两双筷子分别紧紧的夹住了这个春卷的两端。 阿盏感觉到自己的手指有点酸,但是她吞了吞口水后,暗自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决不退缩。 而与阿盏竞争的唯一人,则是坐在阿盏对面紧皱着眉头的云端。 阿盏在不松手的同时还紧盯着云端,这个美人儿此时看起来与平日里高贵冷艳的模样一点都不像,但这一点都不妨碍她的美丽。 就在这时候,阿盏听见耳边传来了一阵轻哼的声音,而随着这声音,云端居然松了手。 阿盏觉得手里一松劲儿,只听“啪”的一声,这唯一的一个春卷儿就画了一道漂亮的弧线,落到了地上。 完蛋了,浪费了,吃不到了。 阿盏心里这样懊恼道。 而云端看着阿盏仿佛懊恼的表情,再次发出了轻蔑的“哼”的一声。 阿盏看着云端的这个神态,轻蔑又瞧不起的样子,好像刚才与阿盏为了一个春卷吹胡子瞪眼的不是她一样。 而就在阿盏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的时候,却听见了熟悉的一声。 “怎么,吃好了么?”汤宋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阿盏回过头来,却看见汤宋罗推门而入。他仍旧是和颜悦色的笑容,看的阿盏心里微微有些难过。 这样的笑容,终究是太美太好,以至于与她没有丝毫的关系。 “哎呀~阿汤~~~~~”云端好像是有千里眼,顺风耳一样完完全全察觉到了汤宋罗的出现,她带着一副脸谱似的标准笑容,拖长了音调喊着汤宋罗的名字,就扑向了他。 而阿盏,则还是一副含恨的吃货表情,呆呆的好像没反应过来似的。 过了一会儿,阿盏才反应过来似的问:“怎么就你一个人?” “你还想有谁?”汤宋罗眯了眯眼睛回问。 阿盏一阵语塞,她低下头来踌躇了一下,然后说:“刚才那个男人呢?” “怎么,看上了么?”汤宋罗的语调里多了些玩味的意思。 “才没有这回事!”阿盏连忙争辩起来,她吼出来这句话之后,才察觉自己的失态,便连忙把头扭向一边,然后说:“只是觉得他很奇怪而已。” 通过余光,阿盏看到了云端一脸鄙夷的嘲笑,她想,刚才自己一定是一点也不漂亮吧。 “我倒是希望,你以后再也不要看见他。”汤宋罗如此说道。 阿盏有点莫名其妙的看着汤宋罗,她暗自揣测了汤宋罗和这个男人之间的关系,然后不由得背后一愣。 难道是情敌? 啊呸! 阿盏迅速自我否定了这种无厘头的设想,但脸颊还是迅速的泛上一阵红晕。 汤宋罗好像完全窥探了阿盏内心的这点小心思似的,他却只是笑了笑,然后说道:“别乱想。” “我才没有乱想呢。”阿盏小声的辩解,脸却更加红了。 就在这时候,一直被无视的云端终于打破了这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她拖长了音调以一种旖旎婉转的语气硬生生的插进了这两个人之间。 “阿汤~人家觉得头好晕哦~”云端娇滴滴的说。 汤宋罗把目光从阿盏身上转了下来,他看了看云端,然后轻轻笑了笑。 “行了,咱们得走了。”汤宋罗说. “去哪儿?”阿盏问。 “当然是去布洛奇了。”汤宋罗一脸无奈的回答阿盏,好像对这姑娘的记性已经完全失去了信心似的。 阿盏被他看的不好意思了,只得辩解道:“我当然知道了,我的意思是,我们怎么走?” “这个啊,杜朗克一会会告诉你们的。”汤宋罗说。 阿盏这才想到,自己好像有大半天的时间没有看到杜朗克了。 这个大嗓门的海盗头子平日里总和他们在一起,这大半天不见,阿盏总感觉好像耳朵边上少了点什么聒噪的声音。 她看看吴宴,发现吴宴也是一副怅然若失的表情。 就在这时候,一个老大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过来,这声音的主人似乎刚刚走到楼梯口,声音就迫不及待的传了过来。 “咱回来了!”无疑是杜朗克。 阿盏似乎看到了吴宴的双眼中闪过了什么光泽,然后一晃又不见了。 阿盏从来没看到过吴宴有这样的表情,她想,大概是看错了吧。 杜朗克风一样的推开了房间门,他通红的脸庞上闪烁着光泽,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风尘仆仆的赶过来似的。 “老大,咱顺利完成任务了!”杜朗克挺着胸脯一副自豪的样子。 “你干什么去了?”不等阿盏发问,这次却是吴宴先开口了。 “啊,这可是个秘密嘿嘿,咱可不告诉你们这种丫头片子。”杜朗克嘿嘿一笑,却狡猾的卖起了关子。“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汤宋罗看了一眼耍帅的杜朗克,然后轻轻笑了笑。 “你和阿盏说说要注意的事情,过一会我们就出发。”汤宋罗说罢,就转身走了。和他一起走的,还有忍不住回头瞥了阿盏一眼的云端。 “下面咱就来给你们两个丫头片子讲讲布洛奇。”杜朗克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然后颇有学究气派的跟阿盏和吴宴讲解这一路的艰辛。 “从这边出发,有一跳近路可以不用去北燕城,直接到里镇。”杜朗克说。“这条路虽然危险些,但是可以节省很多时间。” 阿盏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这条路就是——横跨死亡谷。”杜朗克说。 所谓死亡谷,并不是一个山谷,而是一片流沙荒漠。但凡走进这个地方的人从没有一个能够活着出来,因而人们便给他起名叫死亡谷。 但在好几年之前,突然有人在这里建起了九十九石门。在这片流沙地上,建起了九十九个石门。 这就好像是一条画好了的路线图,让死亡谷变成了一条货真价实的路。但尽管这样,死亡谷却仍旧危险。每到夜里,死亡谷中就会刮起很大的风来吹散流沙,这九十九个门的位置便也会变化。 有一条规律是,无论怎么变化,只要走过这九十九个门就一定可以到达里镇。 但走这条路的人,一定是疯了! ------------ 50.死亡谷 临近傍晚时分,汤宋罗以及阿盏等人终于踏上了前往布洛奇的道路。 离开扶桑镇的时候,正值日落,阿盏看见布满红晕的太阳安放在地平线的地方,就好像是一个丰满的梦境。 温柔的日光普渡着大地,拉长了人影。 阿盏跟在汤宋罗的身后,她看着他长长细细的影子,觉得莫名的安全。 “如果阿汤是这样决定的话,一定没问题的。”阿盏把视线从汤宋罗的身上拿回来,她侧头看了看紧张兮兮的吴宴,然后如此安慰道。 此时的吴宴却是紧张极了,她的双手冰凉,脸色也惨白惨白的。 也不怪她如此慌张,对于她来说,死亡谷确实是一个极其恐怖的地方。 比任何人都危险。 说到死亡谷最危险的地方,并不是漫长的路途,也不是荒芜的沙岸,甚至也不是变幻莫测的流沙风。 而是,结界。 当年建立九十九石门的人曾留下了一本书,书中详尽的记载了他建立九十九石门的全过程。 这本书自他出发时开始撰写,等他独自回来的时候,这个智者居然自杀了。 原因便是书中记载着的一件奇事。 “我们一行十六人从扶桑镇出发,计划跨越死亡谷。这其中全部都是目前能够聚集到的精英,他们分别是……” 书中的开端这样记载。 “我完全沉浸在了完成人类创举的喜悦中,完全忘记了一些重要的事情。在修订这本书的时候,我发现我忘记了同伴。是的,我曾亲笔写下与十五个同伴出行,但最后只有我一个人回来了,并且还忘记了他们。我真该死。” 书的结尾处这样写着。 “我在临死前一定要把这本书修订完,给我的后人以启示。死亡谷真正可怕的并非其他,而是这个,死亡结界。” 这位智者给这个现象命名为死亡结界,即如同收到某种蛊惑或者结界的控制般,忘记了一些真实存在的东西,而被忘记的东西,就算是真正的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这种境遇,与吴宴本身所具有的特性如出一辙。 正是这个原因,吴宴对于死亡谷的恐惧更甚。一个不小心,她就会被完全的遗忘掉。 “阿宴,你要相信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把你忘掉的。”阿盏目光炯炯看着瑟瑟的吴宴,然后说。“你忘记了么,我们刚认识的时候,谁都看不到你。但是现在,你却可以和大家一起共享时光了。” “只要有我在,我一定不会让别人忘记你的。”阿盏斩钉截铁的说。 吴宴看看阿盏,又看看同行的人,终于勉强露出了笑容。 她点点头,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似的笑容。 “咱觉得这话该是咱的台词啊!”杜朗克的大脑袋突然挤了过来,他通红的脸膛上带着粗犷的笑。 “你要死啊!”被吓了一跳的阿盏拍了杜朗克的脑袋一下子,然后三个人却都笑起来。 在日暮的照耀下,一切都是那么的安详。一行人在沙地上留下了凌乱的脚印,随后又被风吹去痕迹。 出了扶桑镇也不知道多久,阿盏看到夜幕完全的在地平线消失的时候,一行人到达了九十九石门的第一扇门。 从这扇门走过去,一行人就算是真正的走进了死亡谷。 汤宋罗命一行人在此处稍做休息再进发。 阿盏坐在篝火边喝水,她看见汤宋罗正在这扇石门前不知道在做什么。 他永远都是微笑的、沉默的,明明站得很近,却总让阿盏觉得有些遥远。 有好久没有好好说话了吧。 阿盏下意识的摸了摸脖颈间的珠子,然后低下头来。 “如果想说话的话,就要走过去啊。”吴宴看着发呆的阿盏,突然这么说。 “哎?!”阿盏看看汤宋罗又看看吴宴,再低头看看自己,然后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这需要鼓足勇气吧,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啊。 就在阿盏这样犹豫的时候,却看见一道旖旎的裙摆从自己的眼前走了过去。 阿盏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一定是云端。 在阿盏心里,云端是一个非常神奇的人。 她总穿着哪种长摆的裙子,却好像一点都不碍事似的。她的举止永远的从容妩媚,举手投足间都有种美的感觉。 这点,阿盏完全学不来。 在嘉镜城的那几天,云端也强迫着阿盏学什么仪态,但阿盏就是学不会。 本来学的时候还有模有样的,但真当用起来的时候,却发现完全会被打回原形。 阿盏看着云端。 只见云端手里提着一壶水,她走到了汤宋罗的面前,轻轻的唤一声,再缓缓的笑一下,这情景,看起来真是多情又动人。 “看吧,被人抢在前头咯。”吴宴如此说。 阿盏看看谈笑风生的两个人,只得叹息。 也不是第一次了吧。 阿盏不再去看汤宋罗,她转头看向无边的荒漠,却并不为前途发愁。 因为有汤宋罗在,所以根本不觉得难过。 阿盏的心里一直这么想着。 但是,已经再也不会对他说哪怕一个喜欢了。 除非——除非有一天能够变成值得他喜欢的人。 阿盏这样暗自揣摩着,却并没看到汤宋罗穿过云端,看向她的目光。 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写满的复杂情绪。 在休息了一段时间之后,夜幕正式降临,一行人也打算再次出发。 “因为夜里休息太危险,流沙会把我们都埋在地下。所以白天休息,晚上赶路。虽然难些,不过会把危险降到最低。”杜朗克一边发着手里的小铃铛,一边跟阿盏解释。 阿盏对于汤宋罗的决定从来都不怀疑,她摇着手里拴着红线的小铃铛,然后问:“这是什么?” “这个就是咱们走过死亡谷的秘密武器!”杜朗克嘿嘿一笑,这么说道。 汤宋罗在一边笑看着这一切,他发觉杜朗克又要喋喋不休的势头后,补充了一句:“说人话。” “老大!”杜朗克撇了撇嘴表示抗议,但还是正经许多的和阿盏介绍了手里的这种玩意儿:“这叫系魂铃,是足够让我们彼此联系的东西。” ------------ 51.系魂铃 系魂铃,正是让汤宋罗足够有自信带领这些人安全走过死亡谷的利器。 阿盏端详着手里的这个小铃铛,看起来似乎也没什么不一样。甚至说,这东西看起来还很粗糙,连一件艺术品都算不上。 但这小铃铛里,确实蕴藏着难以言喻的海洋力量。 系魂铃的起源正与海盗和商队有关。 这些常年活跃在海上的船只,经常会面临一些自然灾害。大海的息怒最不易揣测,在早年,经常会有船只在海上失踪的事情发生。 后来,有些大人们便发明了这种东西。 他们用稀有的海铜矿打造出了这种其貌不扬的铃铛,并以红线系住。 海铜和红线,正是这世界上最容易附着能量的东西了。 大人们以奇迹的力量依附在这能量上,并形成契约。凡事签订契约的人,便把魂都系在了这串铃铛上。 而系有系魂铃的人,则可以在一定区域内感知到彼此的存在。 不丢失,紧密的联系,正是系魂铃的本意。 “这正是咱们家族的杰作。”杜朗克神采奕奕的介绍着。 “没错,系魂铃正是杜朗克家族的先人发明的。白天我就让他去打造了这些东西。”汤宋罗说。 “而且配以老大的奇迹力量,足够形成强大的契约了。”杜朗克补充道。 原来是这样。 阿盏恍然。 这样一来,吴宴的安全就更加的有保证了。 待分好了系魂铃后,一行人正式的踏上了征程。 临走时,阿盏看了一眼九十九第一门,这座高大的门,便渐渐的消失在了夜色里。 夜晚的死亡谷到处都充斥着死亡的气息。 狂躁的风不停的刮着,其中夹杂着些砂砾,砸在脸上感觉硬生生的疼。 尽管已经佩戴了面罩,但阿盏仍旧感觉到,哪怕眼睛露出来都是多余的。 阿盏被狂风吹的睁不开眼睛,黑暗里她牵着吴宴的手,一路前行。 汤宋罗在前面举着灼灼的火光,在无尽的黑暗里,他就像是一座灯塔一般象征着安全和温暖。 每个人的脚腕上都系上了系魂铃。 随着脚步的移动,这铃铛的声音居然能够夹杂在巨大的风声中清晰无比的传进了阿盏的耳朵里。 这铃声清脆、细腻,让阿盏感觉到了安全。 也许是因为风太大了,一路上所有的人都是沉默着的,在这种可怕的沉默中,阿盏只能依靠数数来维持着精神。 夜路总是太难走。 阿盏仔细的看着眼前的人,从汤宋罗开始一个一个的数。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阿盏又回头望望,由于光线太暗,她看不清楚人的形状,只能够通过眼睛里反射出来的光看出来这里有几个人。 五个……六个……七个…… 就在这时候,阿盏却看见了一双闪烁的眸子。 这双眼睛陌生又熟悉,在黑暗中闪烁着与别人不同的光芒。 琥珀色的眸子。 阿盏心里突然一惊,使得她握着吴宴的手也下意识的松开了。 然而,在一眨眼之后,那双眼睛却消失不见了。 黑漆漆的荒野中,只有清脆的铃声在耳边回响着。 看错了吧。 阿盏这样想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她重新牵起吴宴的手,却发现吴宴的手比刚才凉了许多。 就是这样一夜无话。 这样一路艰难的前行着,因为有汤宋罗的引路所以没发生什么意外。经过了几道门之后,阿盏看到遥远的天边终于泛起了鱼肚白。 汤宋罗手里的火把点燃到了尽头,他把这燃尽的火把插进了眼前的这扇石门边的沙地里,然后转头对阿盏等人说:“好了,在这里休息吧。” 终于结束了。 阿盏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晚上赶路实在是比白天劳累太多,完全找不到方向,看不清路途,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在那里,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 阿盏抬起头来看到那扇门上写着一个古朴的“三”字,这么说来,这应该是第三扇门了。 就在阿盏这么想的时候,她却觉得自己手里牵着的那双手突然挣脱了她。 这一夜阿盏就是这样牵着吴宴走过来的,她太害怕在这种夜色里她会突然消失,因此到现在才发现自己的手掌早就沁出来汗意,手指也酸痛的不行。 “阿宴,我好累。”阿盏这么抱怨着,回过头来看着戴着面纱的吴宴。 然而,在众目睽睽中,阿盏却看见摘下面纱来的这个女人,不是吴宴,而是,云端! “怎么是你?!”在暖暖的晨光下,阿盏却觉得自己真个人都好像掉进了冰窖一样,她尖锐的声音立马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不是我还是谁?”云端不以为意的挑了挑眉梢,好像对阿盏的这个疑问很鄙夷一样。“你拽了我一晚上,还不知道我是谁?” 阿盏却没时间和她计较这个,她拉着云端,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吴宴呢?!”阿盏问。 “吴宴?”云端莫名奇妙的看着阿盏。“谁啊?” “怎么了?”汤宋罗走过来。 “阿汤,这个女人疯了。”云端嫌弃的抽开自己的手,站到了汤宋罗的身后。 “阿汤……”阿盏却几乎要哭出来了。“吴宴不见了啊!她不见了!” 看着激动的阿盏,汤宋罗觉得自己应该要安慰一下。但犹豫了一下之后,汤宋罗却还是开口问道:“吴宴是谁?” 看着汤宋罗眉头微皱的模样,阿盏的眼泪终于顺着脸颊滴下来。 这一刻,她绝望极了。 这就是死亡结界的力量,完全没办法违抗的么? 汤宋罗的脸色却渐渐阴沉下来,他沉吟了一下之后,仍旧温和的安排了众人休息,却独自把阿盏带到了一边。 “你是说,我们其中有人不见了是么?”汤宋罗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阿宴不见了……”阿盏的眼睛通红。“我答应过保护她的,可是她不见了……” 汤宋罗却顾不得阿盏的悲伤,他微微皱眉思考了一下之后,却对阿盏说:“忘了吧,阿盏。” “什么?!”阿盏几乎惊呆了。 “我说你忘了她吧。”汤宋罗说。“就当她没出现过。” 阿盏看着汤宋罗。 她万万没想到汤宋罗居然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来。 而与她相反的,是在漫无边际的荒漠中,一双泛起笑意的琥珀色眼睛。 ------------ 52.放弃还是坚持 “你这个女人,一定是疯了。”云端微微皱着好看的眉头,如此定义道。“不应该啊,癔症明明都帮你治好了,多余的束缚之水也从身体里蒸发出来了……” “哎?!不!我可什么都没说,我怎么会帮你这种人呢。”云端不知道是哪一句说错了话,她突然一激灵,转身就要离开。 刚走了两步,她却又回过头来说:“但!我绝不会同意你们去救什么根本不存在的人!” 阿盏看着云端,她的眼睛里满是悲伤,却只能沉默的低下了头。 在同行的几个人当中,只有阿盏一个人的记忆里还存在着吴宴这个人,而其他的人,却把这个人的存在忘了个干干净净。 或许是事不关己的原因吧,其他的人听到汤宋罗的决定后都表示赞同,他们谁也不想在这个荒芜的死亡谷里多待哪怕一天,而花精力去找一个根本无关紧要的人,更是闲的没事做。 “阿盏。”汤宋罗再次劝说阿盏。“算了吧。” “不……绝不!”阿盏使劲的摇头,她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汤宋罗,忍不住的要质问他:“阿汤也不相信真的有这个人存在过么?阿汤也觉得她无关紧要么?可是——可是对我来说,阿宴是很重要的人,不可以没有她,我答应过她不会丢下她的!” “不,不是不相信你,也并不是觉得她无关紧要。”汤宋罗看着阿盏的眼神,无奈的把头偏向了一边。好像再多看一眼,就要忍不住心软一样。 “死亡谷,我们呆的时间越久就越危险。就算是一路前行都会有莫名的危险,更何况在这里驻足去找人呢。”汤宋罗说。 “你觉得她很重要,那么去寻找她的人呢?这些同行的人就不重要么?为了去找一个人,他们很可能就会在这里丧命,这些你想过么?”汤宋罗说着,语气却有些加重了。 “再者说来,哪怕有系魂铃的保护她还是被陷入结界,这说明她本身就有着一些属性,容易堕入黑暗。这样的人拯救起来难上加难,真的值得么?”好像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严肃,汤宋罗的语气明显缓和了一下。 “阿盏,我以为跟着我这么久你已经开始学着取舍了。”汤宋罗说。 阿盏瞪大了眼睛,她不停的缓缓摇头,好像完全不相信这种话是可以从汤宋罗嘴里说出来的一样。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阿盏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不重要?!真的不重要么?对我来说,这就是最重要的人啊!”阿盏大声的叫嚷起来。 “对,我从不会取舍,你才知道么?!如果我会的话,我就不会在塔斯罗里放弃了月白跟着你出来,也不会奋力的去摘那什么叶子闯祸,也不会答应来这种鬼地方!你才知道我根本就不会取舍么?!”阿盏几乎陷入了暴走的状态。 在汤宋罗的印象里,阿盏就是个连说多了话都会脸红的小姑娘,一个纯粹的和水晶一样的姑娘。 起码从不会这么歇斯底里。 “你为什么啊!为什么放弃了月白,现在又要我放弃阿宴,我做不到了!真的做不到了!”阿盏一把推开了想要上来拥抱她的汤宋罗,终于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 她的眼泪无声无息的滴落在沙地上,却连哪怕一点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在这个时候,她突然在想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值得,又想到如果是唐嘉的话,会不会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等等,怎么想到了唐嘉? 阿盏的脑子里一片迷茫。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遥远的名字却不停的在阿盏的脑海里出现,使得原本模糊了的过去也逐渐的登上了回忆的舞台。 就在这时候,却有人说话了。 “老大,咱也觉得,应该去找找那个姑娘。”说话的是杜朗克。 阿盏和汤宋罗的争执引来了其他人的侧目,而一直嘻嘻哈哈的杜朗克却在这个时候,说出了一句正经话。 他的神态认真,看样子是下定了某些决心似的。 “咱明白老大的心意,但咱只要想到吴宴这个名字,就觉得有点难过。”杜朗克的脸上居然写上了罕见的柔情。“觉得如果不去找找,就好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 “所以,咱去找吧,大人可以带着大家继续走,这样也不会耽搁行程了。”杜朗克说。 阿盏看看杜朗克,又看看汤宋罗,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但绝不能再丢下杜朗克了。 “唉。”汤宋罗叹了口气,终于摇摇头。 “那么去找吧。”汤宋罗好像下定了决心似的。“这地方又不吃人,怕什么呢。下面来说说找人的计划吧。” 阿盏的眼底泛上了希望的光芒,她没忍住再次哭了出来,而汤宋罗却叹息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你一哭,我就觉得没办法。”汤宋罗低声这样说。 正在阿盏一行人正计划如何去寻找吴宴的时候,吴宴却正躺在沙地中。 正午的烈阳照耀在当空中,**裸的阳光几乎要把她浑身的水分都炸干了。 狂风仍旧在呼啸,卷起漫天的黄沙,遮蔽了原本就灰突突的天空,以及希望。 从陷入这个地方的第一刻起,吴宴就知道自己一定是完了。 当时她感觉到阿盏的手稍稍松开了一些,然后她想要再去握紧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摸不到阿盏的手了。 那双手就在她的眼前,却无论如何都触碰不到。 吴宴趴在沙地上,她没有哭,也没有呼喊和挣扎,在她心里,她已经和一个死人没什么两样了。 就算哪些人会回来救她,却也不会看见她,永远都找不到她。 但吴宴却并不难过,她的脸上满是平静,看不出一丝情绪。 原本以为是害怕的,对世界有不舍的,但是现在看来,却并不是这样。 既不期待有人来救援,也不埋怨自己陷入绝境。 吴宴抿了抿干裂的唇,闭上了眼睛。 唯一的遗憾,是没有能够回到塔斯罗里,没有能够闪闪发亮的回到塔斯罗里,站着哥哥的身边。 就在吴宴等死的时候,却有一个声音在她的头顶响了起来。 她感觉到似乎有一篇阴影挡在了她的面前,阻隔了烈阳,然后是一个遥远空乏的男声,这种声音的标志性明显,只要听到一次就不会忘记的悦耳。 这个男声有点熟悉,但吴宴却怎么也想不到到底是在哪里曾听到过这样的声音。 “这就放弃了么?”男声中掺杂着些疲惫和笑意。“但你不会就这么死去的。” 吴宴一阵激灵,她艰难的睁开眼睛,却看见在刺眼的日光中,有一个男人逆光而站。 她看不清他的脸,却看到了一双遥远而温暖的眼睛。 他就站在日光下,浑身发光,恍若神祗。 ------------ 53.拯救 “铃……铃……铃……” 一阵铃声从远处响起来,唤醒了吴宴的意识。 这是……系魂铃的声音?! 吴宴的意识逐渐清晰起来,此时已经日暮,阳光不像白天那样晒人,在红彤彤的日光下,吴宴听见了一阵铃声由远及近。 似乎是有人来了。 吴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努力的看向声音传过来的方向,心里居然隐隐泛上了期待。 是谁呢?是来救我的么? 几个人的影子被拉长,逐渐出现在了吴宴的视线里。 而与此同时,阿盏正被云端牢牢的看守着,就差没有找根绳子把她绑在柱子上了。 按照汤宋罗的安排,云端与阿盏留在这里等着消息,实则是云端要照看阿盏让她不能够乱跑。 其余以汤宋罗和杜朗克为首的几个人则按照原路返回去寻找吴宴的踪迹。 阿盏无所事事的靠在石门边上发呆,而耳边云端喋喋不休的抱怨却一刻都没有停下来。 “这下好了,又要耽搁一天。”云端颇为不满。 “本来陪你来这种地方就是疯了,现在还要去找什么奇怪的人,阿汤也真是的。”云端斜着眼睛瞥了阿盏一眼,从唇中弹出两个字。 “疯子。”云端说着,把头扭到了一边,便不再和阿盏说话。 就在这个时候,阿盏却一下子从地上弹跳了起来,她好像溺水的人一般大口大口的呼吸,一双眼睛也满是焦灼。 “阿宴?阿宴!”阿盏突然这么叫喊起来,并像寻找着什么似的四处张望。 云端被阿盏吓了一跳,她讶异的看着阿盏,然后说:“真怀疑你的癔症到底好了没有。” 而阿盏则一下子回过头来,她拽着云端的袖子,然后问:“云端,你听见没有?!你听见没有?!” 云端的嘴角抽了抽,她嫌弃的把自己的袖子从阿盏的手里拯救了出来,然后低声抱怨:“有病。” 诚然,云端并没有听见除了呼啸的风和砂砾被卷起的声音之外的声音。 阿盏呆呆的站在原地,她是真的,真真切切的,完完全全的听见了吴宴的声音! “救命……”吴宴的声音细微而孱弱,但是她却不停的呼喊着:“救救我……” 吴宴感觉到自己仿佛站在一条黑白分明的分界线上。 自己的这边是死亡,而那边则是生还。 一阵一阵的铃声在吴宴的耳边响起,那几个人逐渐走近,吴宴终于看清楚了来的几个人。 是两个雇佣商团员。 吴宴并不知道汤宋罗是从哪里带来的这两个人,但据他所说是雇佣兵性质的随从。 此时,这两个人正从吴宴的面前走过。 “大人真是的,非常我们来找什么人,这鬼地方能有什么人?”其中一个如此抱怨道。 “就是就是,咱们逛逛就回去吧。”另一个也这样附和道。 他们完全没有看到在离他们不远的沙地里,奄奄一息的吴宴。 这就是结界的力量。 明明近在眼前,却难以被发现。 这两个人的话就像冰冷的刀子一样深深的刺透了吴宴的希望。 他们脚上的铃声就像是一种催命的召唤一样。 吴宴躺在地上,心里有两个声音不停的斗争着。 一个说“放弃吧,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而另一个却说“不能放弃啊!自己都放弃了怎么能让别人救你呢?!” 这两个声音在吴宴的耳边盘旋着,吵得她头晕眼花。 铃声似乎要走远了。 等等,铃声?! 吴宴突然想到了系在自己脚腕上的系魂铃,她用仅剩的力气爬起来,拼命的摇晃着从脚上解下来的系魂铃。 果然,这包含着奇迹力量的铃声,穿透了结界! “哎?你听见什么声音没有?”其中一个人突然停下来脚步。 “没有啊……等等,好像有铃声?”另一个侧耳听了一下后,突然惊讶起来。 “对啊,铃声……”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又低头看看自己系在脚踝上的系魂铃,摇了摇头。 “听错了吧。”一个人说。 “走吧。”另一个人也这样说。 吴宴拼命的摇晃着手里的系魂铃,但那两个人还是越走越远。她感觉到深深的绝望,这种绝望并非是面对死亡的绝望,而是在此前的许多年里,人们对她视而不见的绝望。 一个不被世界认可的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吴宴花了很长时间思索这个问题,却从来都没有得到答案。 放弃吧。 吴宴这么说着,狠狠地,把手里的系魂铃丢了出去。 这系着红线的铃铛被丢进沙地,发出沉闷的声音。 吴宴似乎丧失了所有的力气,她躺回了地上,感觉到有风吹过。 夜晚就要来了,今晚一过,她恐怕就会被流沙掩埋到地下,真正的死去了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吴宴只觉得自己身上开始掩埋上了沉重的沙,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却听见了一声呼唤。 “吴宴!吴宴!咱知道你在这!你快出来啊!”粗犷的男声中夹杂着痛苦,杜朗克的呼唤声唤醒了吴宴的意识。 “杜朗克……”吴宴张了张嘴,却根本没发出什么声音。 她的呼吸让沙掩埋住,只能通过眼睛的缝隙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在暗色的夜色里攀爬。 杜朗克认定,吴宴就在这里。 下午那两个人去和杜朗克汇报时说漏了嘴,不但被杜朗克揍了一顿,还硬拉着回来找这个地方。 他们看着急的像个孩子似的杜朗克不停的在沙地中寻找着一个根本就不存在的人。 “杜朗克……”吴宴艰难的伸出手来,她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却怎么也触碰不到他。 两个人的手就差一点点就可以相遇,但吴宴却知道,对于他来说,自己只是一个虚无的影子而已。 吴宴趴在了地上,她看着杜朗克的身影,却觉得有些安心。 这么说来,就值得了吧。 吴宴这么想。 在最后也知道朋友没有放弃,也知道有人在乎,这就足够了吧。 吴宴闭上眼睛等死,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感觉到几滴温热的水却滴到了她的脸上。 她睁开眼睛,却看见两眼通红的杜朗克,他的嗓子有些沙哑,却那么动人。 “咱终于……想起你来了!” ------------ 54.里镇 这是一片荒芜的荒漠,人们给它起名叫死亡谷。 只要人们在这片荒漠中迷路,迎来他们的就是完全的死亡。 无论是肉体上,还是精神上。 肉体上的死亡其意义显而易见。 而所谓精神上的死亡,就是被完全的遗忘。当这个世界上任何精神体中都不存在与之相关的信息的时候,这件东西就会被判定为完全的死亡。 再无生还的可能性。 死亡结界,就是这个层面上的死亡。 阿盏踩在不算坚硬的沙地上,她回头看看暮色中并肩走着的两个人,心里感到由衷的欣慰和羡慕。 那天杜朗克把吴宴带回来的时候,阿盏真是吓了一跳。 吴宴奄奄一息的被杜朗克抱在怀里带回来,而杜朗克的脸上却写满了庆幸。 是的,就是庆幸。 阿盏再熟悉不过这种表情,就好像是丢失了宝物的孩子失而复得一般的,庆幸。 虽然吴宴仍旧疲惫,但是死亡谷毕竟不是久待的地方,因此只折腾了这一白天,到了夜里,一行人照样得按照计划前行。 这样徒步的前行是辛苦的,在此后的时间里,杜朗克一直陪伴在吴宴的身边,紧紧的守护者她,一刻都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阿盏在杜朗克回来后曾问过他,是如何找到了吴宴的。 而杜朗克的回答却直白的吓人。 “咱喜欢上那丫头了。”杜朗克的言辞丝毫不加修饰。“她就是咱的唯一焦点,所以无论什么时候,咱都能找到她。” 说这一番话的时候,吴宴一下子红了脸,而阿盏却喜出望外。 但吴宴却一直都没有表态,而杜朗克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似乎并不在意吴宴到底喜不喜欢自己。 吴宴由杜朗克陪着,阿盏就只好跟着汤宋罗走。 汤宋罗看着阿盏一脸羡慕的样子,只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说:“安心走路了。” 阿盏回过头来看看汤宋罗,这个男人的侧脸清秀柔和,总给人一种值得信任的感觉。 就最后一次吧。 阿盏心想。 她曾发誓在能够与他比肩之前不再提及那件事,但是,她想,最后一次了。 “汤宋罗。”阿盏迟疑着开口。 阿盏已经许久不直呼汤宋罗的名字,因此汤宋罗微笑着偏过头来看她。 “我说,你爱我么?”阿盏突然这样问。 她的语气轻轻的,好像生怕吓到了什么似的。 但汤宋罗却沉默了一下,这沉默吓到了阿盏。 一定是唐突了。 这样一定会被讨厌吧。 阿盏心里懊恼极了,可说出去的话又怎么能收回来呢。 “爱。” 就在这时,汤宋罗却说话了。 他的声音同样低沉,一个“爱”字就像是一声低沉的叹息,转眼就被呼啸的风吹散在了荒漠里。 在很久很久之后,阿盏想到这一幕,都仍旧忍不住怀疑自己的耳朵。 她不止一次的回想,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然而这一幕却再也不能上演了。 这就是历史的魅力。 一行人艰难的穿越着死亡谷。 约莫过了半个月,他们终于到达了里镇。 里镇已经是位于大陆深处,这里偏远而贫瘠,相对的也民风淳朴。 阿盏站在里镇外,她看见这里有大棵大棵高耸的树木,它们拥有笔直的树干和窄小的叶子。 此时已经是莫扎克的深秋,树木的叶子逐渐落光,远远看过去,就像是寂寞的旗杆。 在漫天的黄沙中,这个镇子永远是静悄悄的。 所有的人都静悄悄的生活着:他们静悄悄的走过街道,静悄悄的购买需要的东西,静悄悄的观望。 阿盏觉得有点不自在。 每当她暴露在许多人的视线中的时候,她就会觉得莫名紧张。而里镇很少迎来外人,突然出现的几个人自然成了大家视线的中心。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写着“汤”字的招牌进入了阿盏的视线。 又是汤宋罗家的店面。 阿盏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脸部肌肉抽搐了几下,心里忍不住腹诽,汤宋罗的地盘真是遍地都是。 几个人在汤宋罗的商铺中暂时落脚,按照计划,休整几天之后,他们就会从这里深入布洛奇坟茔了。 这一路虽然艰辛,但是阿盏却觉得自己似乎得到了什么。 好像有什么东西进入了她的四肢百骸,却又说不准到底是什么。 那种感觉,就好像一下子获得了力量。 吃过晚饭后,阿盏独自躺在床上发呆。 她已经太久没有休息好了,因而过了一会儿后,就渐渐的睡着了。 梦境如约而至。 阿盏的睡眠清浅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她站在那片荒原中的时候,她清醒的认识到自己是在做梦。 梦中的荒原里有一片湖泊,就像是一面镜子一般存在于干涸的土地中。 湖边站着一个纤细的身影,黑发及腰,婷婷袅袅,浑身透出一种空灵的美感。 正在阿盏疑惑的时候,那个美人却回过头来。 阿盏看清楚她的脸。 那是一张怎样的面孔呢,那张脸是纯白的,唯独一双黑色的瞳格外的醒目。 远远看过去,整个人就像是一副漂白的水墨画一般。 阿盏正惊讶于这人的美丽,却看见那人张了张嘴,耳边便传来了一个空灵的声音。 “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很久了。”那人说着,便对阿盏招手。 阿盏顺着那个人的指引走过去,那人伸出一双素白的手,纤细的手指上没有一丝温度。 就在这时,那人居然拉着阿盏,一下子跳进了那镜子般的湖里! 一阵湖水呛进了阿盏的喉咙里,她感觉到自己完全不能呼吸,眼睛被水阻隔而无法睁开,浑身冷飕飕的,好像被什么东西紧紧的钳制住了一般。 阿盏奋力的挣扎,她努力的想睁开眼睛,终于,这个梦魇结束了。 阿盏醒过来,她大口大口的喘气,想要抬起手来擦一擦额头沁出来的汗。 但就在这时候,她却发现自己的身上有潮湿阴冷的感觉,而耳边,也传来“嘶嘶”的声音。 周围很黑,阿盏看不清自己的身上究竟有什么,她只觉得好像被什么巨大而潮湿的东西紧紧的困住了,这让她忍不住背后发冷,一阵战栗。 那嘶嘶的声音,还在阿盏的耳边盘旋。 似乎是在右边。 阿盏完全不敢想到底是什么捆住了她,她甚至期待这最好是一个梦。 但不幸运的是,这是再真实不过的真实。 终于,阿盏咬着不断战栗的牙齿,下定决心似的向右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险些没把阿盏的魂都吓飞了去。 在阿盏的身边,正盘着一条巨大的蛇。它嘶嘶的吐着舌头,正用一双黄橙橙的眼睛,盯着阿盏看! ------------ 55.沙龙蛟 阿盏感觉到毛骨悚然。 黑暗中,这条大蛇的眼睛格外亮,它静静的趴在那里,嘶嘶的吐着信子。 但不知为什么,阿盏却觉得这条大蛇并不恐怖,或许是因为它的眼睛里没有捕获猎物似的残忍。 可无论如何,这可是一条蛇! 阿盏吓得丝毫不敢动弹,她拉长了呼吸的节奏,恨不得自己停止呼吸一样。 这条蛇的身体就盘踞在阿盏的身上,阿盏可以感觉到这条蛇身上冰凉的触感和黏黏的液体。 想到这里,阿盏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寒噤。 怎么办? 阿盏却毫无办法。她只能呆愣愣的看着这条蛇,期待它能够自知自觉的离开自己的身上。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阿盏每数一个数字都觉得坐如针毡。 索性这条蛇也一直安安静静的,它一直用那双明黄的眼睛看着阿盏,好像在等待什么似的。 就在这时,阿盏却看见黑暗中,这条蛇的眼睛逐渐闭上,黑暗中这唯一的光点也消失不见了。 是睡着了么? 阿盏心里这样揣摩。 她在黑漆漆的房间里努力的回忆着房门的方向:如果从床上跳下去,不过十几步就能跑到门外去。不过期间会经过桌子,要小心被绊倒才行。 另外…… 阿盏又看了看自己身上黑漆漆的影子,心忍不住的跳。 也不知道这条蛇是不是跑得快,自己能不能跑出去。 可也不能一夜就和这蛇在一起睡吧,阿盏咬紧了牙关,蓄势待发。 也不知道这蛇是感觉到了阿盏的心思或者其他巧合上的原因,它竟然挪开了身子,只是堵住了阿盏的床榻,却不再压着她了。 阿盏见了这个机会,也来不及多想,就飞也似的跳下了床,一路狂奔过去。 身后却并没传来嘶嘶的声音。 阿盏怕的厉害,她借着微弱的灯光找到了汤宋罗的房门,然后使劲拍打起来。 她一边拍门一边哭喊,声音里的委屈和恐惧格外明显。 “阿汤!阿汤!”阿盏感觉到自己的腿都在发软,她整个人几乎趴在了门上。 但那条蛇却并没有追出来,楼道里静悄悄的,唯独阿盏的声音格外洪亮。 房间里的人似乎听见了阿盏的呼唤。 阿盏隔着房门听见了里面传来含糊的人声,然后灯光亮起来,就像是希望。 “吱呀”的一声,汤宋罗打开了门。 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内袍,头发有些散乱,眼眸中也没有平日的精明,俨然是一副还没有睡醒的样子。 阿盏看到汤宋罗,只觉得异常亲切,她一下子扑到他的身上,狼狈不堪。 汤宋罗有些无奈,他轻轻的拍了拍怀中人的后背,似乎是安慰似的。 然后他开口问道:“阿盏,这是怎么了?” “阿汤!我、我房里有……有蛇!”阿盏浑身瑟瑟发抖,在她看到汤宋罗的那一刻开始才感觉到刚才的恐怖,她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汤宋罗,双手紧紧的抓着汤宋罗的衣袖不撒手。 “蛇?”汤宋罗有些狐疑,正想仔细询问的时候,却感觉到自己怀中的人儿的身体明显的僵硬了一下。 阿盏伏在汤宋罗的肩头,而她的目光延伸到他的背后,仿佛看见了要比那蛇恐怖一百倍的东西。 汤宋罗感觉到心里“咯噔”一下,不出所料,他回过头去,正看见衣衫不整的云端,站在房间中,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怎么?”云端抬起手来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头发,她用一双弯弯的媚眼瞧着阿盏,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这么着急投怀送抱么?也不看看房里有没有人。” 云端的笑太美太媚,阿盏松开了紧紧抓着汤宋罗衣袖的手,然后蹒跚的往后退了两步。 她不敢去想这两个人在房间里到底做了什么,这恐怕是要比她与那条蛇同睡一床更加让阿盏感觉到难以接受的事实。 阿盏垂下了眼睛,她勉强的站在汤宋罗的面前,脸色苍白。 “阿盏……”汤宋罗似乎想要解释什么,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而阿盏只是摇了摇头,她抬起头来,看着汤宋罗的眼睛,然后居然扯起唇角,漏露出来一个悲怆的笑容。 “我骗你的。”阿盏说。“打扰了,我睡了。” 汤宋罗看着阿盏一步一步的往回走。 她穿着那样单薄的衣服,看起来那么的瘦,好像一个不小心,就要被风刮跑了似的。 她黑而长的头发已经将要及腰,瀑布似的披在肩头。有风吹过来的时候,发梢被轻轻的扬起,显得愈发落寞。 汤宋罗想要追过去,却被一双柔软的手牵住了。 汤宋罗回过头去,看见云端正笑着看他。 云端的笑容永远明艳的像是盛开的牡丹,但在这种妩媚和热烈的表情下,却没有一双笑着的眼睛。 “云端,我想咱们得谈谈了。”汤宋罗的表情不算好看,但仍旧看起来彬彬有礼。 “我觉得也是。”云端坦然的点头。 她伸手拉了拉披在肩头的衣裳,好像不这样做就会被从大开着的门吹进来的风给吹坏了似的。 “你不应该——”汤宋罗一边关上门,一边说道。 “我有什么不应该?”云端却打断了汤宋罗的话,她如此说着,抬起头来看着汤宋罗。 她挑了挑眉梢坐在床边,伸出手来指着汤宋罗说道:“你说,有什么事,是我不应该,不可以,不能够做的?” 汤宋罗有些无言。 这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就像是陌生人一样,没有平日里丝毫的亲密感。 “是我对不起你。”汤宋罗说。“但是——” “不。”云端摇了摇头。“你并没有对不起我。如果是帮你做的事情,哪怕要了我的命我也不在意。” 云端的眼睛亮晶晶的。她看着汤宋罗,扬起嘴角。 汤宋罗看着这个无论什么时候都笑着的女子。 不得不承认,无论什么时候,她都是美的,是动人的,是优秀的。 “我没法拒绝你,你明知道这样,还对我开了这口。”云端的声音顿了顿。 “为了另一个女人,你居然想……要了我的命啊……” 一滴泪从空中坠落,跌落在女子雪白的手背上,顷刻就碎成了一地尘埃。 ------------ 56.出发之前 因为晚上没有睡好,次日与吴宴碰面时,阿盏脸上顶着非常严重的黑眼圈,而且整个眼睛都肿了起来,一看就知道是夜里又哭了许久。 吴宴看着阿盏的样子忍不住心疼,她替她拿了鸡蛋来敷脸消肿,不过效果也是一般般。 其实昨天夜里,阿盏的敲门声也把他们吵了起来,吴宴本来想过去帮阿盏,却被杜朗克给拉住了。 “你别去。”杜朗克的声音不容置喙。 “可、可阿盏房里有蛇啊!”吴宴急的直跺脚。 “咱去看过了,不是蛇,是沙龙蛟。”杜朗克把吴宴拎回房间,并补充道:“已经走了。” 不过吴宴不得不承认,有很多事情,她是没有办法帮助阿盏的,比如说感情。 自从云端出现到现在,吴宴就感觉到周围的气氛有些逐渐的不一样。 这个女人是神秘的。 虽然她整日摆出一副风尘又厌世的样子,可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她到底从哪里来,是谁,是做什么的。 而汤宋罗对她的包容,也非常奇怪。 每次汤宋罗看她的眼神,就好像是明知道她会怎么做,会怎么伤害阿盏,却仍旧放任不管似的。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吴宴想不明白。 她有太多事情想不明白了。 比如说眼前的阿盏。 阿盏正仰着一张空乏的脸任吴宴折腾,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双眼睛也无精打采的样子。 吴宴正想要说什么,阿盏却先开口了。 “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想相信他。”阿盏突然这样轻轻的说。 “恩?” “只是想相信他而已。”阿盏这么说着,闭上了眼睛。 而这个时候,吴宴听见了“吱呀”的一声门响,然后汤宋罗就走了进来,而他的身后惯例般的跟着云端。 只是这两个人今天看起来也有点奇怪。 不等吴宴想想这到底是哪里奇怪,汤宋罗却开了口。 “再休息一天,我们明天就出发。”这是肯定句,汤宋罗一贯的句式。 一想到又要开始征程,吴宴就忍不住叹气,而阿盏却点了点头说:“我也想早点出发。” 到了夜里,阿盏拒绝了吴宴一同睡的邀请,她独自躺在床上,大开着窗户。 里镇的气候恶劣,到了秋天会刮很大的风,卷起周围荒漠上的尘土,弄得整个镇子里都是脏兮兮的。 正是这个原因,里镇所有的建筑上,窗户都很小,只能够做通气用,若想要赏风景,那便是奢望了。 可惜的是,里镇也没什么风景可以观赏。 阿盏偏着头看着那扇窗户,在黑漆漆的夜色中,有零星的星星挂在天上,闪烁着寂寞的光芒。 据说每一颗星星都代表着一个人的命运。但阿盏却时常在想,这些星星必须要穿过很久很漫长的寂寞时光才能够到达人们的眼前,那么,这些古老的东西又是怎么象征着人们的命运的呢? 难道说,这些星星上,住着最伟大的预言家么? 阿盏就这么想着想着,渐渐的睡着了。 半夜时分,阿盏又做了梦。 还是那片寂寥的荒漠,在荒漠中心,镜面一样的湖水安静的晒着太阳。 只不过,这一次阿盏梦见自己正站在这湖边。 除了自己以外,湖边没有一个人,而她却并不想离开,好像在等什么人似的。 闲来无事,阿盏蹲下身来,她望着这面湖水发呆,湖中静悄悄的,既没有水草也没有游鱼。 就在这时候,一张脸的倒影出现在了阿盏的眼前,在静谧的湖水中,这张脸的轮廓却还是不清晰,只能看见淡淡的线条和淡淡的眉眼。 阿盏心中并没有慌张,好像早就预料到会有人这样出现似的,她回过头来,正对上一张白到透明的脸。 “在等我么?”那人伸出手来摸了摸阿盏的脸。 阿盏点了点头,她感觉到摸着自己脸的那双手是冰凉的,好像刚刚从湖底捞出来的冰一样。 那人看着阿盏,淡却美的脸上出现了笑容。 “真好,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那个人这样说着,发出了长长的叹息声。 醒过来的时候,阿盏感觉到自己的脸上犹带泪痕。 莫名的,她感觉到梦中的那个人心里似乎有巨大的悲哀,这种悲哀不需要一言一语,哪怕只是看一眼,阿盏都能够感觉到感同身受。 就在这时候,阿盏听见房间里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被碰撞发出的声音。 阿盏连忙爬起来,她四处看时,却发现盘踞在窗下的一尾大蛇。 应该是昨天的那条大蛇。 它通体黑色,身上带着浅浅的纹路,在淡淡的月色下,看起来闪着粼粼的光。 此时它正用一双明亮的黄色眼镜看着她,和昨晚一样,没有敌意,只是默默的注视。 说实话,看到这条大蛇的时候,阿盏分明是吓了一跳,但这条蛇并没有动,它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也让阿盏有点放心。 “说实话,我有点难过。”阿盏干脆坐到了地上和这条蛇对话。 尽管这条蛇只会吐着信子,发出“嘶嘶”的声音做回应。 “发现那件事已经很久了,身体里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一样。”阿盏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撑着脑袋看起来有点苦恼。 “这种东西折磨的我不轻,时时刻刻在提醒我应该去做一些事情。”阿盏说。“但我不想去做,因为我想跟在他的身边。” “可我不敢和别人说,但又感觉,分别的时刻好像马上就要到了似的。”阿盏低下头来,她纤长的睫毛在月色下簌簌发抖,看起来楚楚可怜。 “我很后悔,当初为什么要跟来。”阿盏这样低声说着。 “可是我又想,如果再让我选一次的话,我也一定会做出来一样的选择。”阿盏的声音里又掺杂了些元气。 “所以说,真是一件很苦恼的事情啊。”阿盏如此叹息道。 “不会有分别,也不会有后悔的。”这时候,一个清澈的男声却在房间里响了起来。 这声音非常淡,转眼就消失在了房间中。 但当阿盏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那条大蛇已然不见了踪影,只有地板上留下的淡淡粘液证明有什么东西来过。 而在窗外,东方的地平线上,终于泛起了鱼肚白。 ------------ 57.使者 次日清晨,一行人正式出发。 出了里镇再向东走,便可以走到大陆深处,也就是举世闻名的布洛奇坟茔。 这地方比起死亡谷来说好不了哪里去,漫天的黄沙在这里肆虐,干枯的沙树是唯一的坐标物。 阿盏举目而望,看不到地平线的沙就像是海一样。 太阳逐渐升起来,热烈的阳光让水分不断的蒸发,面纱中的阿盏一把一把的出汗,恨不得把舌头伸出来喘息。 与死亡谷相比唯一的好处,就是这里足够安全。 因为有神明坟茔的祝福在这里,所以这里并没有什么野兽。 当然,惹怒看守坟茔的灵兽,恐怕要比遇见什么强大的野兽都要可怕。 布洛奇坟茔散落在整个布洛奇沙海中,它们并非紧密的一片,事实上,每一座坟茔之间的距离都非常的遥远。 而苏神的坟茔,则要接近整个布洛奇的中心了。 据说,在布洛奇坟茔的中心是一片巨大的空地,这里的沙无比的柔软,这里的太阳无比的热烈,这是创世神为自己所留下的坟茔。 在这坟茔的周边,散落着小小的坟茔,这些是创世神裔的坟茔。 再往外走,则是按照地位尊卑排列的坟茔。 从上空看的话,这坟茔就好像是浩瀚的星空。 “难处是,沙龙蛟的居住地非常靠近里面,而且活动地区不稳定。”汤宋罗这样说。 “但是这个时节刚刚好,因为每逢秋冬相交的季节,所有的沙龙蛟都会前往苏神的坟茔祭拜。”汤宋罗又如此补充道:“所以,我们直接去苏神的坟茔就可以了。” 阿盏看着汤宋罗淡淡的微笑,以及依偎在他身边的云端,垂下了眼帘。 不去看,不去想,是不是就可以不去记挂? 阿盏不知道。 她只知道在这漫无边际的沙海里,支持她唯一走下去的力量就是那颗细小的珠子以及那片脆弱的红叶。 如果双子树活过来,是否汤宋罗就会再次看见她呢? 但阿盏又想,大概只有没有安全感的人才会把希望全部寄托给神明吧。 那么神又是什么样的东西呢?如果他们难过的时候,又能够把希望寄托给谁呢? 这么想着,阿盏又为神而感到悲哀起来。 因为不再是徒步而行,经过几天的路程,几个人就到达了苏神的坟茔。 所谓苏神的坟茔并非一块墓碑那么简单,而是一整块地域,象征着苏神的领地和权威。正因如此,每一个神明的坟茔处都带着他们奇迹的特点。 阿盏几乎惊呆了似的看着眼前绿茵茵的草地和葱郁的树木,仅仅是一步之隔,这一处却显得生机勃勃。 大片大片的绿色固执的守护在沙漠的中心,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湿漉漉的水汽。 各色的小花开放在草丛中,零星的点缀着心情。 看到阿盏惊讶的表情,杜朗克课堂又开课了。 “因为苏神象征着守护和生机,所以这里和别处不一样。”杜朗克得意洋洋的说,好像守护着这里的不是苏神而是他一样。 “你怎么知道的?”吴宴惊异于杜朗克的博学,倘若在海上杜朗克知道的多也就罢了,没想到他居然对陆地上的事情也如此了解。 “当然是老大告诉咱的。”杜朗克嘿嘿一笑,享受似的接受了吴宴一个鄙视的白眼。 而阿盏则把目光转向汤宋罗,此时他正站在一片绿色中,灰色的衣衫衬得他愈发沉静。 在他的身边,站着一身红妆的云端。她的娇艳和唯美似的一切都变得美好起来。 这两个人站在一起,美好的就像一幅永不磨灭的画卷。 自从那夜阿盏撞破两人之后,云端就愈发肆无忌惮的缠着汤宋罗了。但她已经不再似从前总对阿盏恶语相向,相反的,她总是笑盈盈的看着阿盏,只是眼底没有笑意。 但阿盏知道,她并非针对自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云端的笑比从前更好看了。 她脸上的弧度让人动容,但眼底的空乏却让这笑容便成了痛与美的最好对比。 有时候心情好的时候,云端还会与阿盏多说几句,教她人世上最基本的礼仪以及作为女子的本分。 这种突然平淡的相处让阿盏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怎么的,她突然觉得,似乎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要发生了一样。 抛却这些暂且不提,阿盏一行人休息了一段时间之后,就继续往前走。 沙蛟一族每年都会在水边为苏神举行祭祀,因此,他们需要到这一地带的中心处。 这是一处水源。 从地下喷涌的泉水汇聚成了一汪湖泊,清澈的水伴随着细小的气泡破裂的声音,滋润着这篇地带的一切生物。 在湖泊的地下,才是苏神的坟茔。 一尊黑色的材质不明的物体沉睡在地下,据说里面就是苏神的奇迹。 阿盏一边走,一边听着杜朗克讲述着这些故事,她突然有些隐隐的期待。 走了一段时间之后,阿盏渐渐听见了水声。 有些细小的声音在空气中游荡,似乎是水流动的声音,还有风吹过草地的声音。 她惊喜的叫起来,然而周围的人却都是一脸茫然。 “还得有半天才能走到哪里呢。”杜朗克说。 是听错了么? 阿盏皱了皱眉头,但是这种声音却如影随形,逐渐清晰起来。 绝对不是听错了才会这样的。 阿盏四下里看,却什么都没看见。 就在这时候,她感觉到脚边似乎有什么东西走过,她低头一看,险些没把小命吓丢了。 在阿盏的脚边,居然游动着一条巨大的蛇! 而阿盏听见的那似乎水声的声音,正是这蛇在草地里游荡发出的声音! 阿盏吓得大叫起来,一连蹦了好几个蹦,但一转眼,这条黑色的蛇就消失在了草地里。 阿盏还来不及思索这条蛇是否有点眼熟的时候,就听见在不远处,传来一个温润的声音。 一个身穿白衣的黑发少年就站在那里,他的眉目很淡,却让人感觉到他身上传达出来的冷飕飕的美感。 “我在这里,等你们很久了。”少年如是说。 ------------ 58.龙王的邀请 这少年站在树下,在一片盎然的绿色中显得格外透明。 但不知道为什么,阿盏却从觉得他正在发出类似于“嘶嘶”的声音,甚至她还看到了他嘴里吐出来通红的信子。 这么想着,阿盏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但再看起来,这少年却还是如旧清秀,并没什么异常。 他似乎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便转过头来看她,对她露出来一个淡淡的笑意。这笑意和汤宋罗总是带着的微笑不同,虽然脸上的表情很淡,但是却让人感觉到他是在真心实意的感觉到非常开心。 阿盏被这少年看的不自在,便把头扭向了一边,却看见了吴宴一脸花痴的样子。 吴宴拉了拉阿盏的衣袖,然后压低了声音对阿盏说:“阿盏阿盏,你看他长得好漂亮哦!” 阿盏笑着点点头,却没想到这话让杜朗克听了去。 杜朗克把一张打脸挤过来,然后说:“能有咱好看?” 阿盏和吴宴看看彼此,又看看那少年,同时点头道:“他比你好看!” 于是三个人都哈哈的笑起来。 而就在这时候,那少年却再次开口了。 “父皇邀请各位贵客一见。”他的声音也淡淡的,给人很温润的感觉。 汤宋罗点了点头,于是一行人便跟着这少年走,既不多问,也不质疑,好像早就知道这少年会在这里一样。 阿盏跟在后面看着那少年的背影。 这背影单薄而纤细,好像风一吹就要消失一样。 在惶惶中,阿盏似乎又听见了那类似水流一般的声音。 这是阿盏第一次见到除了人类之外的大集会。 一处透亮的湖泊在草地中静静的,风吹过时,湖面会有细小的涟漪。 在湖泊边上,有一个不算高大的石头王座,在哪之上,坐着一个穿着金色衣裳的中年男人。 这男人似乎在很远的地方就看到了阿盏等一行人,他转过头来看时,阿盏发现这个男人有着一双金色的眼睛。 在男人的周围站着两个稍年轻的男人,以及一个看起来风韵犹存的女子。 除却他们四个人之外,其余周围的,全部都是形形**、大小各异的——蛇! 没错!就是蛇! 这些纤细的生物在发现了外来客之后统统把头扭过来看,它们愤愤吐着信子,发出“嘶嘶”的声音,各色的眼睛也发出盈盈的光。 “各位远方的客人,我在这里等你们很久了。”一个洪亮的男声传过来,正是那坐在石座上的男人发出的声音。 “鄙人是沙蛟一族的王,龙季。”男人说的缓慢,语调字正腔圆。 先前引领着阿盏几个人过来的白衣少年此时已经跨过众多大大小小的蛇来到了那男人的身边,那男人则拉着这少年的手说道:“这是我的儿子。” 这个漂亮的少年,居然是——蛇?! “不是蛇,是沙蛟。当然,我们已经化为龙身,说是龙也不为过。”似乎知道阿盏在想什么似的,龙季这样说。 阿盏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来,却还是忍不住想为什么一条蛇会变成漂亮的少年,而且还会说人话。 “其实我们并非人身,也并非会说话。”龙季再次解答了阿盏的疑问。“只是在你们的印象里,我们正是人身,也正在说话。” 没错,沙蛟一族修成龙身后,就拥有了心灵感应的能力。 这种能力能够帮助他们迅速的理解世界上各种生物的文化,并能够与他们交流。正因为这个能力,也使得龙族成为了尊贵的种族。 比如现在,在阿盏等人的心里,龙季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形象;而在蛇的眼里,他却是蛇的形象;在兔子或者马的印象里,他就是兔子或者马的形象。 阿盏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而这时候,龙季再次开口。 “各位贵客的来意,我也明白。前些日子来过一个和尚,他带来了苏神的旨意换取了我儿子的内丹,并说他在尘世中仍有一段因果未了。”龙季说着,一双金色的眼睛里却闪出来凌冽的光。 “我想各位此次前来,是要来取龙血和龙鳞的吧。”龙季的脸色未变。 “是的。”汤宋罗微笑着彬彬有礼的回答。 “龙血我可以给你们,但是龙鳞,不行。”龙季回答。 实则龙季已经是非常客气,对于龙族来说,逆鳞象征着尊贵,一旦被人夺去龙鳞,就意味着被征服。 这一支只臣服于苏神的龙族,无论如何也不能够像一个凡人低头。 “但求龙血。”汤宋罗仍旧面不改色。 “哦?你可知道只有龙血,那内丹什么也做不成。”龙季眼底闪过一丝惊异。 “是的,但我说的是,但求龙血。因此这龙血,是求来的。”汤宋罗信心满满的回答。“而龙鳞,我们则要自己动手取了。” 汤宋罗说着抬起头来,他如春风拂面般的微笑和龙季的表情形成鲜明的对比,两个人都直勾勾的看着对方,没有一丝退让。 这样沉默了几秒钟,而阿盏却觉得好像是整整一个世纪那么长。她感觉到空气都凝固了,一种寒意在周身蔓延。 就在这时候,龙季的面色却缓和了一下,他哈哈大笑起来,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 “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取。”龙季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有莫大的自信,他完全不相信眼前的这几个凡人能够取走自己的龙鳞,他一直相信,他们连他的逆鳞在哪里都不知道。 而就在这时候,一个细小的笑声却掺进了龙季的声音里。这声音虽然小,可却让人感觉到了巨大的欢愉一般。 发出这笑声的,却是那个白衣少年。 他用淡淡的眉眼看了看阿盏,又看了看龙季,然后说:“父皇,我要走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非常淡,好像在阐述什么理所应当的事情一样,没有什么语气。 龙季的脸色却变了。 可少年却恍若未见,他走到阿盏身边,然后牵起阿盏的手来说:“咱们走吧。” 阿盏感觉到他的手冰凉凉的,好像从湖底刚刚打捞上来的冰块。 “可是——”阿盏刚刚张嘴,却被少年的手指堵在了唇心。他对她摇摇头,好像在说“不要说话”一样。 汤宋罗看着这一切,他的眼底突然闪过一道光亮,随即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笑盈盈的对着龙季说:“在下告辞。” 而龙季,他坐在那里,目送着自己的儿子离开,却全然没有阻拦的意思。 良久,他才惨怛道:“这就是……因果的力量么……” ------------ 59.龙鳞和龙血 一行人来去匆匆,汤宋罗喜笑开颜,而阿盏则摸不着头脑。 应该拿的都没拿到,就这样打道回府,是打了什么算盘?难不成那老龙王还会追上来,把自个儿的麟和血都硬交给他们? 阿盏正这么忐忑的盘算着,寻思着怎么和汤宋罗开口的时候,那白衣的少年却淡笑着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淡,却很悦耳。 “别担心,你要的,我都有。”少年说着,甚至还对着阿盏眨了眨眼睛。 “我可以都给你,不过,却要你的一件东西来换。”顿了顿后,少年补充道。 “你怎么会有?”阿盏皱了皱眉头后问。 “这个,我想我可以来解释。”汤宋罗从前面回过头来,摇着折扇笑着说。 按照以上的信息来看,这白衣少年正是龙季的儿子,也便是龙太子,他的身上自然也就有着龙王最纯粹的血脉,这龙血,便有了。 而至于这龙鳞—— “几十年前,大师前来取走的内丹,恐怕就是你的吧。”汤宋罗把目光落在少年身上询问道。 “是。”少年的表情出现了些波澜,他似乎在回忆很久之前的事情,而表情中还掺杂了些许向往。“大师说,我在尘世中有一桩旧事未了,就算有内丹也修不成龙身,不如这样去人世走一遭。” “可龙季大人不同意。”汤宋罗接着道。 “是的,父皇虽然同意把内丹交给大师,但却不愿我去人世受苦。因而他便用他的龙鳞为我续修为,勉强助我成了人身。”少年说这事的时候好像在讲别人的故事似的,没有丝毫的波澜。 “原来是这样,龙鳞也在你身上了。”阿盏恍然,并又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何又忤逆他的意思,非要出来不可?” “因为我想看看,尘缘究竟是什么事情,能够牵扯我至此。”说这话的时候,少年的声音空灵,好像在憧憬什么极其美好的事情一样。 “如果很痛苦呢?”看着少年的样子,阿盏莫名想到了汤宋罗,然后如此问道。 “这并没关系,因为痛苦也是我应得的结果。”少年淡淡的笑开,这笑容又悠远,又甜美。 正在阿盏感叹唏嘘这少年的心态时,汤宋罗却没忘了正事。他挑了挑眉梢问道:“你刚才说要一件东西,是什么?” “心口血。”少年又补充道。“她的心口血。” 少年指着阿盏,如此说道。 汤宋罗的脸色变了变,随意想也不想的答道:“不行。” “哦?”少年看着脸色突变的汤宋罗,又淡淡的笑起来。“为什么?” “谁的都行,她不行。”汤宋罗的语气有点生硬了。 “没什么不行。”云端却突然说话了。“不过就是受点苦,这点苦你都受不了么?” 云端说着拉住了汤宋罗的衣袖,她转过眸来看着阿盏,一双漂亮的眸子深不见底。 而主角阿盏,她看看几个人,问出来一个后无来者的问题:“心口血……是什么?” 真想一口老血喷死你。 周围的人在心底如此感叹。 “如果我把龙鳞给你们,父皇为我续的修为都落空了,我也会死的。”少年说着,用一双黑色的眼睛看着阿盏,似乎做了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你舍得么?我死的话。” 少年的眼底有光华闪过,阿盏一瞬失神。她摇摇头,连忙道“不舍得。” “所以,我需要心口血来渡养修为。”少年说道。“你愿意为我续命么?” 阿盏又连忙点点头。 少年伸出手来拉起阿盏的手,淡淡的笑开了,虽然唇角的弧度很浅,但看起来却是非常开心的样子。 “那就这样说定了。”少年点点头,安心似的。“我就知道跟着你没错的。” 这句话,却是阿盏不明白的了。 “在我找到我的尘缘之前,我就一直跟着你。”少年又补充道。 阿盏看着少年的眼睛,这双眼睛安静而祥和,好像在某个夜里似曾相识。 “我们见过么?”阿盏突然这样问。 “当然。”少年毫不遮拦的坦白。“不仅见过,还一起睡过。” 说到这里,阿盏突然想到那时候半夜醒来看见的黑色大蛇,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然后指着少年跳起来:“原来是你!” “对啊,就是我。”少年如此坦然,好像这是一间理所应当的事情一样。 而一边的汤宋罗,脸色却更难看了。 结束了这样一件小插曲后,一行人顺利的离开了布洛奇坟茔。这本是个死亡之地,但由于白衣少年的存在,一路变的毫无波折。 只是阿盏突然问起来:“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没有名字。”少年答道。 似乎是看阿盏不太明白的样子,他又补充道:“未成龙身的沙蛟,是不能有名字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有罕见的忧伤,而阿盏拍了拍她的脊梁道:“你别担心。” “不如你给我起一个吧。”少年却又欢快起来。“要好听些,以后见了那个人时,也能让她记得的名字。” “恩……”阿盏不太擅长这种事,他看看少年,又看看天空,最后道:“要不然叫伊麟吧。” 伊麟,一麟,一麟之恩。 这是他们最初的相遇。 少年似乎很满意这个名字,他点点头道:“挺不错的。” 却没有再多说了。 他们辗转到了里镇,又从里镇到了北燕城,而后又从北燕城出发,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行驶。 莫扎克的冬天正式到来,皑皑的白雪落在大陆的中心地带,而海边却仍旧温暖。 阿盏一行人几经波折,终于在春天之前返回到了红山城。 晚冬的红山城是寂静的,山路被雾气笼罩着,只能隐隐约约看见山顶的寺院。 他们攀爬到山顶,还没叩响山寺的门,却见这门缓缓的打开。 慈眉善目的无妄大师站在那里,一身红色的袈裟,在冬天灰色的世界里格外醒目。他用曾目送他们离开的目光迎接着他们的到来,好像从未离开过这个地方似的。 见到众人,无妄大师的脸上多了些生动的表情。 “你们终于回来了。” ------------ 60.两封信件 “大师好像早知道我们今日回来?”看样子汤宋罗与无妄大师还是格外的熟络,他带着微微的笑意上去打招呼,而后如此问道。 无妄大师也不隐瞒,许久不见,他仍是那样慈眉善目的笑,好像世上并没什么事情能够让他烦忧似的。 或许这就是他法号的意义。 无妄,没有迷惘,自然无忧无虑。 经过这半年的辗转,阿盏的个子愈发挺拔起来,她出落成婷婷的少女,目光中也多了些从容与淡定。她不再是哪个看到人群就感到惶恐的姑娘了。 但有些事情仍旧是她心里解不开的疤痕。 无妄大师点点头道:“前日有位大人前来,说汤大人今日必归。” 汤宋罗的眼底闪过光,而阿盏的心里,莫名的闪过了那个神经病似的白衣男人的样子。 她已经记不得他的样子了,但是那种死皮赖脸的特性却挥之不去。 “此外,还有人带了两封信来给盏姑娘。”无妄大师又如此说道。 越过汤宋罗,无妄大师径直走向阿盏,并从袖口中取出两封信件。 一件是白底金花的信封,上面有淡淡的香气,封口精致,似乎是来自某个王公贵族之手。信封上的墨色字迹飘逸非常,好像一阵风吹来,它们就要统统飞到天上去似的。 而另一封,则显得狼狈了许多。 这是一张黑色的信封,阿盏用手拿时,感觉到纸质上停留的潮湿感,好像是刚从海上回来似的。这信封外一个字都没有,唯有信封边缘被反复摩擦出现的毛边才能够告诉人们它曾被人拿在手里反复揣摩。 阿盏只顾着看手中的信,却没看到站在汤宋罗身边的云端,在某一瞬间变了脸色。 阿盏把这两封信依次打开。 第一封信中的字迹复杂,有许多贯连成一片,让阿盏不甚头疼。年幼在奔波中,她虽识字,但要是让她阅读这样的笔迹实在是勉强,因而她皱了皱眉,然后可怜兮兮的看向了汤宋罗。 汤宋罗只觉得好笑,他的笑意透出来发自肺腑的温和,然后拿过信来,给阿盏一字一句的读。 他的声音温和而淡雅,就像是傍晚时分山寺传来的鼓声。 “汤兄,多日不见,想必各位已经顺利而归。我知道这信必然是由你来代读,不过工钱我就不付了。” 信的第一句却是这么写的,这简短的一句完全的显示了写信人的预言能力,同样的,这世上恐怕也没人相信,这个写信的人会有这样狡黠调皮的一面。 汤宋罗甚至可以脑补出那个白衣男人露出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眼底的光好像就怕人不知道他在算计着什么似的。 没错,这来信的人,正是占星大人。 他在信中并没有说明自己的身份,阿盏便只当作是哪个白衣的神经病男人。洋洋洒洒一篇信约莫有三四张,其中说的都是些有的没的的事情,只是偶然听见一个白若琳的名字,但很快又过去了。 抛去浮夸的修辞之外,这封信中诚然没什么实际内容。 阿盏并不知道这男人是不是有病,而汤宋罗也没有想明白这位乖张的大人又要卖什么药。 于是阿盏就抛弃了这封信,转而去拆开那黑色的信封。 这信封受潮太离开,只需要轻轻一扯便全都烂开来。信中也是一张黑色的纸,上面绘制着繁复的金色花纹。 这种纸,阿盏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彼时在塔斯罗里,那个夜晚,狼狈的吴宴和漫天飞舞的黑色雪花,成为了梦魇一样的存在。 这纸也受潮的离开,捏在手里软软的。阿盏用一双颤抖的手展开信纸,却看见在信纸的中间,写着两个凌乱而狼狈的字。 “救我。” 原本清秀的字迹不知道因为什么恐怖的原因而变的凌乱,一笔一划变得张狂而烦躁,好像吞噬人的魔鬼一般。 “月白……”阿盏的双手忍不住颤抖,她的脸上挂上了惊恐的表情,而心里却截然相反。 在此前的一段时间里,阿盏对杜月白都有一种愧疚感,毕竟她背叛了她,使得她一个人被黑联邦捉了去。那群暴民不知道是否能够给她安全。 但后来,阿盏又想那时她把她推下海岸的时候恐怕就做了这样的打算,既然能够安然度日,恐怕也是月白的愿望。 可现在她看到这封信,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杜月白内心某些狂躁的情绪。她应去救她,可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却平静的好像一块石头一般。 是圈套。 阿盏的想法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她从没想过自己居然可以这样清冷的去想到自己的伙伴。可这是圈套,阿盏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耳边盘旋。 “她骗你的。”这声音淡淡的。 “杜月白是骗你的。”这声音毫不退让。 正在阿盏对着信发呆的时候,无妄大师却淡淡一笑,他安然的表情似乎不为世间所动容,然后,阿盏听见他苍老又圆润的声音。 “还有一桩事,恐怕各位还没听说,便由我来告之一二吧。”无妄大师却说。 “黑联邦已在上月向白塔宣战。”无妄大师的声音仍旧平滑,好像是春雨过后粘稠的风一般。 可他说的事情,却是可以让整个莫扎克大陆风雨欲来的大事! “黑联邦称他们找到了除了殿下之外的海女,因此和白塔宣战了。” 是夜,汤宋罗正在研读着近期的信息。原本不管走到哪里他都会了解的事情,因为沙漠的闭塞而一无所知。而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且不说黑联邦到底有没有找到海女,只要他们想宣战,用什么理由都可以。在黑联邦出现之初,也就是为了和白塔打仗而出现的。 但这一次,他们用的这样的理由,就意味着,黑联邦已经决心与白塔,不死不休。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汤宋罗从厚厚的文件中抬起头来,他望着窗外的月色,揉了揉眉心。这种事情本不应该由他来操心,可到头来,他也并非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 就在此时,一阵敲门声响起来。 这敲门声先是连续短促的三下,随后停顿了很长时间,才又响起来。 汤宋罗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门外是谁。 他起身前去开门,在无边的月色下,一身黑色长裙的云端显得格外美艳。她用一张凄凉的脸看着他,然后缓缓说道:“终于,要到那个时候了么?” ------------ 61.对与错 阿盏独自坐在床上,她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双腿,然后把下颌顶在膝盖上。 这样的坐姿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个受伤的刺猬,孤寂的自我索取。 而此时,阿盏的心里却有着难以言喻的慌张,她发现自己变了,变得异常可怕,这种变化总让她想起曾见过的那个叫做白若琳的女孩,她娇艳如花朵一样的笑意,以及内心深入黑入骨髓的痛。 当得知黑联邦正式向白塔宣战之后,阿盏既没有为普天百姓的安居发愁,也没有为战争的后果担忧。甚至对于杜月白的担心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而这个消息,带给她最直接的感悟就是,这一定是个圈套。 宣战,信件。就好像是一个网一样笼络着她前往某个地方去。但是这个地方,却好像会让她在顷刻间灰飞烟灭。 这是如此自私的想法。 阿盏又想到很久很久以前。 她自由跟着母亲逃亡,却很少问什么。唯独一次,她曾问过母亲她们为何要如此的胆战心惊的来过每一天。而母亲的回答却出乎了阿盏的意料,这个答案,在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刺痛了阿盏的心。 “因为人都需要一些目标,他们用大把的时间来追我们,就不会去做一些无聊的事情了。”母亲那时候是这样说的。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脸上带着奕奕的神采,浑身流露出光华。 在此后的每一次逃亡中,阿盏都想,我只是用我的不幸来维持一些人的幸福。 然后母亲离开。 所有的人都认定母亲是死去了,可阿盏有时候又会想,她是不是只是离开了,去往某一个阿盏并不知道地方,继续去做一些让人痛苦却又快乐的事情。 离开前,母亲对阿盏如此说。 “我安排了你许久,可这最后一个选择,却还是要由你自己做。”母亲的面容不再美丽,但她却还是阿盏心中值得敬仰的神。 到底是反叛,或者沉寂。 这是阿盏心中永恒的问题。她把它埋在心底,几乎要忘的一干二净。 再后来,当阿盏看到塔斯罗里美好的海神祭的时候,她相信,她愿意为了这些傻乎乎的人们,永远的沉睡在寂寞里。 但是这一次,她却因为担忧自己会死去而不愿去寻找杜月白。 她不敢去想杜月白是用什么样的心情来写下这两个字的,相反的,她却已经想到背后的主使者是用如何一个玩味的表情纵容着两个字来到了阿盏的手上的。 况且,去了又能改变什么呢? 阿盏摊开自己的双手。 她虽为海女,却什么力量都没有,甚至连姓氏都没有。 母亲从不提及关于父亲的任何信息,也从不说起自己的姓氏,因此在她离开之后,阿盏就完全成了这个世界上多余的那个人。 只不过此时她万万没想到,她的多余,也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一丝冰凉的空气扑面而来,打断了阿盏的思路。 待她抬头看时,却发现床边站着蓝衣的少年伊麟。他站在月色下,挺拔纤细的就像是一棵凤尾,眉目完全淡在黑色中。 “你怎么换了衣裳?”阿盏连忙掩饰了自己的表情,如此问道。 “我听你们说起个穿白衣的男人,不愿和他一样。刚才又看见了一个穿黑衣的美人,觉得没她漂亮。又想到你穿蓝色好看,所以就选了这颜色。”伊麟这样回答。 穿蓝色好看。 这话似乎汤宋罗也说过。 阿盏一阵失神,半晌她才抬起头来看他,然后又点点头道:“是好看。” 伊麟看着她,便轻轻笑起来。 “你在苦恼些什么?”伊麟问。 他似乎不需要答案,只是又宽慰道:“阿盏,这世界上没有所谓的对与错。” 阿盏抬起头来看他,却对上一双黑色的眸子,在眸心闪过金色的光。 “要听听我的故事么?”伊麟突然如此说道。 “我在这个世界上活了好几百年,父皇以我为荣,他相信我能够接任他,成为最好的守护者。直到那天解忧大师来,取走了我的内丹。”伊麟坐在阿盏的面前,语气平静。 “我再也无法成为一个首领,却也无法死去,只能够在无尽的痛苦中挣扎,然后有一天,布洛奇来了一个少年。那个少年带来了让我起死回生的方法。” “父皇不愿自己的儿子一辈子只是蛟蛇,便谎称我已经修得秘法,修成龙身。但事实上,我却不是。我已经不再是蛇,亦不是人。”伊麟的眸光淡淡的,宁静又悠远。 “他用逆鳞为我续修为,使我能够成人身,而这人身却也是从别处夺来的。”伊麟看着阿盏,这样淡淡的说。 阿盏就这样听伊麟讲述了他的父皇是如何杀死了那些可怜的凡人而给他夺来了这样一个躯壳的。他就生活在一个尸体中,以蛇的形态盘踞。 “这世上本无对错,我不认为我的父皇错了,我也没错,那个人也没错,你也没有错。”伊麟伸出手来握住了阿盏的手。他的手冰凉,是死人才有的温度。 阿盏看着眼前的少年,颓然无力的点点头。 “还有就是,要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少年的声音淡淡的,好像一个不小心就要消失一样。他的掌心有着细微的触感,让阿盏一阵动容。“我跟你来,就是为了这件事,了了这件事,我们还要去寻我的尘缘。” 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阿盏拼命的抓住了少年的手,却觉得他的身体愈发的柔软起来。 “现在,我把一切都给你,你可千万不要欺骗我。”少年仰起头来笑,他的笑容淡淡的,却给人非常愉悦的感觉。“我给你了一世修为,你也要还我三碗心口血。” 伊麟说罢,竟瘫软至阿盏的怀里,而他的最后一句话是。 “我知道你同我说的秘密。我也知道一件关于你的秘密,等我醒来时就告诉你。” 他说完,便昏睡在阿盏的怀里,不再醒来。他的眉头微皱,唇角却微微上扬,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而在阿盏的手掌心,一枚粼粼的龙鳞正在那里徐徐生光。 阿盏下定决心似的点点头。她把伊麟安顿在床上,然后把头埋进了他的脖颈间。他的身体是那么的冷,可在这一刻,她却觉得彼此是可以依靠的人。 夜就这样静静的来又静静的走,谁也没有注意到黑衣的云端站在庭院中,目送了谁离开这座寂静的山寺。 ------------ 62.唤醒 次日清晨,阿盏是冻醒的。 睡梦中她总感到丝丝的冷意,好像是从前年的寒冰中散发出来的源源不断的寒冷。 她醒来时,就看见沉睡着的伊麟。 他的眉目在沉睡中显得更加的淡了,好像一不小心,就能把他所有的表情全部抹去一样。阿盏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脸,然后轻轻的点了点头。 “等我回来。”阿盏如此低声呢喃,似乎情人的低语,又或者是某种爱恋的契约。 而睡梦中的少年仍旧沉默。他已经不再会回答她。 阿盏不再犹豫,她从床上爬起来后,穿戴洗漱好,然后就径自去找了无妄大师。 无妄大师就在那里等着。 清晨的光落在他红色的袈裟上,显得愈发鲜艳,而他站在一丛丛被露水打湿的枝叶中,看着阿盏,露出来一个慈爱的笑意。 “打算好了?”无妄大师毫不惊异阿盏为何独自找到这地方,他似乎就是在等她一样。 阿盏看着这个慈爱的老人,倘若抛却他的身份不提,他看上去真的就像是集合了整个世界温暖的祖父一般让人欢喜。 阿盏点点头,然后道:“是的,打算好了。” “你这孩子啊,有时候真是让人出乎意料,或许你真的是个合适的人。”无妄大师看着阿盏,然后如此感叹道。 这一次,他并没有称阿盏为“姑娘”,反而称她为“孩子”,这一句话戳进阿盏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让她几乎忘记了去询问,合适的人,是什么样的人。 两人说罢,无妄大师便放下了手中修剪枝叶的剪子,然后沉默着朝着一个方向走去,阿盏心领神会,自然如从前那样沉默的跟在无妄大师的身后走着。 转过几转,他们先是取来了内丹,然后又来到了枯萎的双子树面前。 此时尚且不入初春,正是万物萧条的时候,因此光秃秃的双子树看起来和别的树木没什么两样,但一旦到了发芽的时候,所有端倪都会显露出来。 无妄大师对着这棵树拜了一拜,然后说道:“姑娘按时归来,我也有一件礼物要送给姑娘。” 正待阿盏想要询问的时候,她却看见无妄大师的周身散发出一道红光,这红光起初是淡淡的,但随即又汇聚于他的手上,凝聚成似乎可以摸得着的真实存在。 只见无妄大师伸出手来比划了一番,这双子树便在阿盏的眼前,生生的裂开了一道口子。 在阿盏看来,这树木好像并非是树木,而是一块柔软的布料似的。它裂开一道口子后,阿盏赫然发现,这树木居然是空心的! 没错,双子树居然是空心的,它生的高大的外表下,居然隐藏着空乏的内心,这几乎让阿盏惊呆了。 无妄大师似乎发现了阿盏的惊讶,他只是淡淡的笑道:“不必惊讶,世间事大抵如此,表面光鲜亮丽的事情,真相却是腐朽的。” 当时阿盏听无妄大师说这话的时候,她尚且不明白。但在很久很久之后,她又想起这位慈爱的大师的时候,却不由得感叹,最先看透一切的,居然是他。 再说此时,阿盏却见无妄大师伸出手来,在哪空洞洞的树干中拿出一颗晶莹的果子,这果子看起来亮晶晶的,一看就给人觉得很好吃的样子,但却是阿盏并没有见过的品种。 “这是双子树的果,即为双子果。我且不告诉你它的功效,但也当作一件礼物送你。你与双子树因果至此,这也是你应得的东西。”无妄大师将果子拖在手里如此说道。 “姑娘去向未定,贫僧也可代为保管,待到姑娘需要时,自可回来取。” 阿盏看看这果子,她虽然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但也看出来这东西生的精巧,恐怕也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因此便点点头说:“那就麻烦大师了。” 余下的事情,便都是无妄大师操办了,待到阿盏眼睁睁瞧着双子树抽出来一枚新叶的时候,便欢喜的笑起来。 下面的事,就是她要为伊麟取心口血了。 所谓心口血,就是每日中午时流经心口的那一碗血,这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只要在规定的时候用刀割开心口取血后再以秘法促进愈合就好了,只是这样做,却非常有损身体。 汤宋罗并不想让阿盏这么做,他以为既然取得了该要的东西,这伊麟不如就留给无妄大师这里照料,或者换别的人取就好,可阿盏却拿定了主意似的非要亲力亲为。 阿盏拿定了主意的事情,八条海龙都拉不回来。 汤宋罗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变的他无法阻止了,曾经那个含着眼泪要同他一起走的少女,已经不再软弱。 这样的阿盏,让汤宋罗不禁怀疑,当初这么做,真的对么? 但是此时再想对不对已经无力回天,黑联邦真的与白塔宣战了,而这件事,比汤宋罗曾经预料的,早了半年之久。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看来,是时候与那个人见一面了。 他这么想着,为阿盏愈合了第一天取血的伤口。 阿盏的脸色惨白,她躺在床上,看着自己热腾腾的血被盛在碗里,然后一口一口的被伊麟喝下。 “呐,你还欠我一个秘密呢。”阿盏看着沉睡着的伊麟这样说。 “可别忘了告诉我啊。”阿盏感觉到有些疲惫了,她缓缓地闭上眼睛,进入了一次沉睡。 这一次,阿盏睡得很沉,她感觉到自己完全的沉入了梦里,在梦里,她好像回到了很久之前,那时候月光岛的土地还很松软,成片成片的海树林就在房子的背后。 母亲安静的坐在房间里,阳光从窗口落进来,让她整个人看起来熠熠生辉。 阿盏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母亲,直到母亲转过头来,对她轻轻地笑起来。这笑,真的是倾倒众生。 阿盏正惊异于这种美的时候,却听见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哪种短促又连续的敲门声一听就知道是杜月白,阿盏喜滋滋的去开门,却看见门外的杜月白穿着一件黑色的衣裳。 她用一双冷飕飕的眼睛看着阿盏,然后说道:“阿盏,你怎么不去死,你去死吧!” 说着,只见银光一闪,却是一把尖刀插进了阿盏的胸膛! ------------ 63.出海 阿盏醒来的时候,却发现是自己的‘胸’口处的伤口在隐隐的发疼。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再次闭上了眼睛。 在此后的几天里,阿盏一直被这样的梦魇困扰着。她梦见在许多地方与杜月白相遇,然后无一例外的是,杜月白都会残忍的用一把银‘色’的尖刀‘插’进阿盏的‘胸’膛。 梦里的杜月白瞪着一双绝望的眼睛,她对着阿盏说着难听的诅咒,让阿盏都忍不住为之颤抖。 这梦太真实,就好像是某种预言似的繁复出现着,而正因如此,却让阿盏更加坚定了信心。 她要去见杜月白,无论是去救她,陪她一起死,或者生生的挨上她那一刀。 伊麟已经醒过来,相比较从前,他的身体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他的眉目仍旧淡淡的,可脸上竟然有了些生气,他再来拉阿盏的胳膊时,阿盏竟然感觉到了从伊麟的手掌心中传来的淡淡的温度。 虽然很淡,但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冰冷的刺骨。 对于这种变化,伊麟给出了这样的解释。 “或许是你的心口血滋养太好,不仅滋养了我,还有这具身体也跟着受益了。”伊麟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有淡淡的喜悦。 “等我遇见她的时候,就能牵她的手也不会让她觉得冷了。”伊麟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坠入爱河的平凡男子一样,他那张‘精’致的脸上显‘露’出淡淡的欢愉,而事实上则是他的爱人连在哪里都没人知道。 “喂,你拉我的时候可没担心会‘弄’冷我啊!”阿盏不满的叫嚣起来。 “你皮糙‘肉’厚的怕什么。”伊麟淡淡一笑,轻轻咳了两声后就把头转过去了。 此时已经过了好几天,伊麟的修养也差不多了,只是咳嗽却总也停不下来。阿盏后来听说他这具身体从前的主人便是害肺病死的,因此格外担忧起来。 伊麟时常安慰她无所谓,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然而他却没有告诉她,他是因为怕变成了蛇身让她害怕,才吊了一口气坚持着维持人身的。或许正是这个原因,才勾起了上辈子的病根。 说起来,只消一碗心口血,伊麟便能够立马活蹦‘乱’跳起来,可他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容易事,便也对阿盏绝口不提。 阿盏的心口血确实有着非常好的滋润效果,伊麟甚至感觉到有某种东西在自己的身体里蠢蠢‘欲’动,有点痒又有点疼,就好像当初内丹萌发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如果能够自行修为,这些小病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过,你之前说好和我讲的秘密是什么?”阿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突然这样问伊麟。 而伊麟眨了眨眼睛,然后笑着说:“秘密就是……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跟着别人非要跟着你么?” 说起来,这确实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天下的人那么多,而他却偏偏跟上了她,这种行为就好像从前的那个神经病男人一样。 “因为有个人说,只要跟着你,就能碰见我的尘缘。”伊麟淡淡的笑着。 “解忧大师?”阿盏问。 “不,是一个年轻男人,穿着黑衣服,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伊麟慢慢的回忆着。“那时他说‘你会在海上与她见面’,而在见面之前,我只需要跟着你就好了。” 阿盏的表情愣了愣,她不仅是惊异于曾有人‘精’准的预言了他们的相遇,而且还诧异于他口中所说的那个黑‘色’衣裳的琥珀‘色’眼睛的年轻男人。 这和阿盏之前所见的那个男人,是不是一个呢? 这种疑问只是一晃而过,接下来的时间,阿盏却忙碌起来。 汤宋罗说有事要出海去,他带走了云端和汤穹,却不让阿盏跟着。临行前他嘱咐了无妄大师代为照看这些人,为了防止出什么事故,又让杜朗克代为照看。 安排好这一切,汤宋罗就在初‘春’的寒意中踏上了阿盏不知道的方向。 而一反常态,阿盏目送汤宋罗带着云端离开,这一对璧人无论站在何处,只要是在一起就能形成一幅绝妙的画卷。等到他们彻底走远了后,阿盏才从红山海岸回到了红山寺中。 “我也要走了,大师。”阿盏以一种令人惊讶的直白态度去这样和无妄大师说,差点没把吴宴的小心脏从肚子里吓出来。 而无妄大师似乎已经料到阿盏回来这样和他开诚布公的道别似的,他只是奉上了为阿盏准备好的航海地图,以及一些食物,便不再多说什么。 “一路走好。”无妄大师的笑容还是那样慈爱,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是暖洋洋的。 说实话在来之前阿盏心里也没底,她也万万没想到无妄大师居然会这样送她离开。 或许是感觉到了阿盏的以为,无妄大师在送他们几个人离开的时候,便对阿盏这样说:“世间人皆有事不得不去做,姑娘定不虚此行。” 这话似是祝福又像是预言,伴随着阿盏,又一次踏上了征程。 有时候阿盏回想,当初汤宋罗留下了这些人,就是为了给她另外一个选择么? 她既可以选择在红山寺等他回来,也可以要挟杜朗克带领他们离开。 而阿盏选择了后者。 他们的配置不算合理,只有一个会开船的海盗,一个略懂一点法力的虚弱龙少年,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姑娘,以及一个背负着世界上最大倒霉运气的主角。 不过他们还是这样,毅然决然的踏上了征程。 事实上毅然决然的只有阿盏一个人。伊麟表示只要跟着阿盏便无所谓,吴宴则认为拦不住阿盏不如跟着一起去。而杜朗克,则是被吴宴威胁着跟来的。 犹记得第一次离开汤宋罗的时候,阿盏心里是有一百个不情愿的。但不知道为何,阿盏现在却跃跃‘欲’试起来,她有些庆幸汤宋罗的百密一疏。 然而,当他们刚刚驶出海岸的时候,阿盏就知道她错了。 红山海岸外的两岸都是连绵的山,因此入海口便显得有些狭窄。 阿盏等人刚刚行驶到海口处,却被一个东西当了回来。 这东西就静静的堵在海口,眨着一双温和的小眼睛,虽然沉默,但好像却在对阿盏说:想从我这里出去,‘门’都没有! ------------ 64.再见吞天 这堵住阿盏一行人离开的东西,正是吞天。 吞天君巨大的身体堵在了狭小的海岸口,它从水面探出一双小小的眼睛,无聊的张望着。 阿盏决计没有想到汤宋罗还有这么一手,或许他是料到了她的出逃,又或者只是有备无患,总而言之,他指使了吞天守在这个地方。 吞天所属的海兽种类虽然体型巨大,但是性格温和,用来做这种事情最合适不过了。它只需要堵在这里阿盏便哪里都去不了,而且也不用担心它会弄伤了谁。 作为御兽一族的奇迹,汤宋罗在这方面更是佼佼者,吞天对他死心塌地也是理所应当。 他满以为自己想到了一切,安心离开,却没有想到有些差错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埋下了伏笔。 此时阿盏正趴在甲板上,她腆着一张温和的笑脸作为整个船上的使者去和吞天谈判,但可怜的是,她扯着喉咙说了半天,吞天仍旧不为所动。 废话,准确的说,吞天是根本就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虽然是有灵性的海兽,但还没有睿智到和伊麟一样可以听懂人类说话。 “你才是兽!”伊麟在阿盏的身后跳脚叫嚣。 阿盏无力的趴在甲板上,她把手伸出船外,无力道:“你要是能让它让开,我就承认你是攻。” 伊麟总觉得这话好像那里不太对的样子…… 不过伊麟还是接替了阿盏的工作,趴在甲板上和吞天进行深入心灵的交流。 过了一会儿,他回过头来对着一脸期待的阿盏摇了摇头说:“这畜生说了,不许你出去,除非汤宋罗回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阿盏的血的缘故,伊麟身上很好的继承了阿盏的诸多缺点,比如说从来不把汤宋罗放在眼里。 “唉……”阿盏只能长长的叹气,她努力的伸出手来摸了摸吞天探出水面极高的眼睛,然后说:“吞天啊,你怎么还是这么听话。” 吞天一直很听话,这只海兽的固执堪比于厕所里的石头一样。比如说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吞天就把阿盏强行关在嘴里,这种事情,真是让人难忘。 一边阿盏正在叹息的时候,伊麟却侧眸看着阿盏出神。 这个清秀的少年连发呆时表情都是淡淡的,透着沁人心脾的美感。 此时阿盏正伸长了手,她的衣袖被挽起来,露出洁白纤长的手臂。在手腕处系着一条红色的绳子,上面是一个奇怪的东西,这东西在伊麟看来有点眼熟,却又想不起来从哪里见过了。 就在这时候,伊麟却听见了长长的一声尖啸。 不仅是伊麟,在船上的所有人都听见了这声尖而磅礴的声音,但唯有伊麟却听懂了这声音中包涵的意义。 起初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便又仔细的侧耳细听,听了一会儿后,他的表情便从茫然变成了欢喜,然后便对阿盏说:“这畜生说,可以让我们出去。” “哎?”阿盏不明白的看了看吞天又看了看伊麟。 “它说,你有一个人的信物,它可以听你的话,放你出去,跟你走。”伊麟似乎也不能够全然理解吞天的意义,只能够这样大体的翻译。 阿盏正在疑惑,回头却看见吞天正盯着她的手腕看,手腕上却系着一条红色的丝线。 阿盏想起来了,这正是第一次见到吞天时,唐嘉送给她的。 那时候唐嘉说“这是我唯一的朋友”,所以说,吞天便也把唐嘉当作朋友么? 这么想着,阿盏却又想到,自从离开那地方之后,便再也没有唐嘉的消息了,也不知道他如今到底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把她忘记了。 毕竟人类的感情总是善变的,而兽类的孤独让它们的忠诚变得异常坚固。 于是在吞天的跟随下,一行人正式踏上了这一次自发的海上旅行。 杜月白的信件除了这四个字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让阿盏找到她的信息。事实上,这并非她的失误,而是想要找到黑联邦,实在是太难了。 黑联邦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出现了太久太久了,它和白塔之间的战争也进行了太久太久了,而它却一直没有被白塔消灭的原因,却在于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知道黑联邦到底在哪里。 传言,黑联邦是一座位于海上的联邦城市,黑联邦的首领在一座漂浮的岛屿上建立了富裕的国土,这地方随着洋流流动,它可能位于琉璃海上的任何一个角落里。 在大海上找一个小岛,恐怕没有比这更难的事情了。 但尽管如此,作为一个合格的圈套,伴随着杜月白的信件,幕后的人还是给了阿盏足够多的提示。比如说送信的人。 按照无妄大师的说法,那个送信的人有一口非常浓重的莫扎克东南部才有的口音,而那地方,正好有一座叫做哈鲁班的大型半岛。 无所谓黑联邦到底在不在哪里,阿盏知道,他们想让她到哪里去,自然就会在那里等着。 于是阿盏就这样光明正大的,去奔赴一场再明显不过的圈套了。 此时此刻,阿盏的船正在海上前行,它的目的地明确,向着哈鲁班海峡进发。 这地方距离红山不远,大约在海上航行四五天就能到。 而与此同时,另一艘船已经驶进了哈鲁班海峡。 这是一艘巨大的帆船,它每次到来哈鲁班,就象征着无尽的财富和新鲜的货物。而这艘船的船帆上,印着一个巨大的“汤”字。 是夜。 汤宋罗照旧躺在甲板上,他望着天空为数不多的星星,轻轻的微笑。 在众多行星中,有一颗格外闪亮,还散发着暗红色的光芒。在这颗星星的旁边,却有一颗黯淡的星星,尽管光芒惨淡,却怎么也无法被旁边闪亮的星星遮住。 “你还是这么喜欢看星星啊,看样子一定是投错了胎,下辈子生去白家,肯定让你看个够。” 就在这时候,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船的一个角落里响起来。 一个身穿黑衣的男人走了过来,他的浑身都捂得严严实实的,好像生怕给人看穿了他的脸似的。尽管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你却能感觉到他是在笑的。 “为什么提前开战。”汤宋罗却不理会这男人的调笑直接发问。“不是说再过半年么,到时候我会把她交给你。” “我等不及了啊。”男人无所谓的回答。 “你不是那种等不及的人。”汤宋罗的目光中闪过锐利。 “好吧好吧,告诉你也没关系。”男人索性也在汤宋罗的身边坐了下来,他同样抬头看着星空,然后说:“因为啊,我找到了更有趣的东西,而那个阿盏,我已经不需要了。所以呢,云端我也要带走了。” 汤宋罗的脸色变了变。 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男人接着开口。 “不仅如此,我还要杀了那个叫阿盏的姑娘。” ------------ 65.与阴谋碰面 阿盏站在甲板上,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伊麟侧过头来看着她,忍不住关心问道:“被风吹冷了么?” 阿盏摇了摇头,笑道:“我猜肯定是杜朗克他们吃好吃的不带我们,还背地里说我坏话。” 这时杜朗克的声音却响起来:“你这么血口喷人,咱可是把这约会的好地方都让给你们了。” 阿盏回过头来,却看见杜朗克嘿嘿笑着站在两个人身后,而他身边的吴宴则认真的点了点头,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 阿盏不由得拍着额头道:“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这话引得吴宴一阵脸红,她追过来要打阿盏,于是两个女孩子便在这甲板上追逐起来,留下一串一串欢快的笑声。 这是难得的欢愉时光,风吹的轻柔,初春的风就好像是夹心的糖果,寒冷中带着丝丝暖意,容易让人产生一切幸福都会复苏生长的错觉。 而当阿盏停下来的时候,她气喘吁吁的笑看着吴宴,心里却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刚才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有人想要把她的皮剥下来一样的狠毒。 一定是错觉吧。 阿盏这样想。 船安稳的行驶在海面上,再过差不多一两天就能够到达哈鲁班海峡,也就是他们的目的地了。 因为没有汤宋罗的存在,阿盏第一次学着如何去布置以后的进程,在船上的这几天里,她找来了大量有关哈鲁班的书籍来阅读,开始学着了解这座城市。 哈鲁班事实上是几十年前一座新生的城市,在此之前,这里是一个叫做黑色半月湾的海湾,因为这里洋流不稳定,每年都会有很多船只在这里因为事故死去,因此而得名。 但是在几十年前,莫扎克大陆上曾发生过一次不算厉害的地震。 地震过后,这座半岛就从海底冉冉升起,连接上原有的大陆,成为了人们开拓的新领地。 因为是新兴的地貌,有很多人认为这里会有不详的气息,但由于政府给出的条件太好,而这个世界上的大陆又太稀缺,所以还是有不少人来到了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 这个地方却让人出乎意料的繁荣。 短短的五年之后,哈鲁班就成了一个极其富足的地方。但由于这地方偏远,治安便也渐渐的差起来。不过在莫扎克,战争流民或者强盗都是人们习以为常的事情,所以白塔也并没有表态,只是这样放任着,却也没什么恶化的情况。 “阿盏,我们到了之后,要去哪里呢?”吴宴看着阿盏,她感觉到隐隐的不安,现在的阿盏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长了,这个曾经总像受惊的兔子似的孩子,已经变了一个模样。 这个模样,让吴宴有种不安。 这个感觉,曾经和白若琳在一起的时候也有过。 她会和她一样消失在自己的面前么?吴宴有时候会这样想。但她随即又握紧了拳头给自己打气:一定要,一定要拯救这个孩子,不要和那时候一样后悔。 人们总以为,只要努力过就可以不后悔,却没有想过,这种努力带来的伤痛,要比从一开始视而不见,来得残忍和缓慢。 阿盏却没有想到吴宴心里的这些想法,她从书中抬了抬头,然后说:“不知道,先找个地方住下吧,我猜会有人来主动找我们的。” 阿盏对于这个世界实在是不熟悉,也没有如汤宋罗那样精密的情报网,因此她要了解一些东西,只能够依靠文案来了解。 然而这些文案又能告诉她多少真相呢? 阿盏对此并不抱有期待,她只是想稍微看看,随后的则走一步看一步罢了。索性当初离开塔斯罗里的时候,她身上还带着钱,这些钱正是她的第一桶金,由于跟着汤宋罗,她一直没什么开销,如今却是派上了用场。 又过了两天,船只正式靠岸了。 尽管人们都传言哈鲁班城有多么多么多么的恶劣,不过等到阿盏来时,却忍不住感叹如今文人的修养却是愈发的高了。 相比较塔斯罗里来说,哈鲁班简直就像是一个世外仙境! 哈鲁班和塔斯罗里的维度差不多,因此温度的差别也不算大。 只不过哈鲁班三面环海,因此气候温差便比塔斯罗里要小了许多。尽管才是初春,这里就已经异常温暖了,各色的春花开在城市的任何一个角落里,海风中都有着芬芳的气息。 阿盏走在哈鲁班的街道上,感觉心情异常的好,她的步伐轻快,边走边笑,俨然是一副邻家女孩的模样。 从港口出来,他们几个人找了个当地人询问了一下路后,变向着城中心进发。事不宜迟,得先解决温饱和住宿的问题才能够有闲心去玩。 伊麟在此之前从未出过布洛奇,他看到这些自然也觉得新鲜,虽然脸上的表情还是淡淡的,不过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感觉,也能够感觉到他的欢喜。 杜朗克看着这群人,突然有种自己带着一帮熊孩子玩过家家的即视感,随即他摇了摇头,追上了吴宴,把她揽在怀里。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进了哈鲁班城。 城中要比城外更加的唯美精致,这里的建筑都是纯白的色系,看起来干净又圣洁,街道上的人不算多,但是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温和的笑意。 不出阿盏意料的,她果然在城中的街上看到了写着“汤”字的招牌,不过她想了想后,却并没进去。她原本并不知道汤宋罗也在这里,也并不怕让汤宋罗知道她到底在哪里。 在阿盏的心里,像汤宋罗这种大神都是无所不知的,因此如果他想知道,根本不用这种把戏就能知道她在哪里。而她避开的原因,是不想把他拉进这事中。 或许现在想到已经晚了,他们早就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被捆绑在了一起。但是现在,阿盏还是固执的选择了另外一间旅店。 这件旅店的装潢非常独特,尽管都是白色的建筑,这一间却显得格外高贵,阿盏也总觉得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似的。 恐怕是在塔斯罗里吧,毕竟塔斯罗里可是莫扎克最繁荣的都市了。 阿盏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进了这间旅店,店里没什么人,因此他们一走进来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有店员热情的迎出来,这个女人的笑容美得像假的一样,她热情的欢迎他们,并给他们介绍这间店铺。 而此时,阿盏却并不知道,他们刚刚踏进这间旅店的时候,就已经走进了一张巨大的网。 男人坐在旅店的顶层,他饶有兴趣似的歪了歪头,然后也不知道是对着前来汇报的人或者他自己说道:“真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她还是这么笨,一下子就自投罗网来了。” ------------ 66.贵族少女 “哈鲁班来了贵族了!” 不过过了才半天的时间,整个哈鲁班都沸腾了起来,人们纷纷奔走相告,说有一位来自大陆的贵族来到了哈鲁班。 不用多想,这个倒霉的贵族,就是阿盏。 此时阿盏正看着手里的账单,感觉到隐隐的肉疼。 这一定是一间黑店!阿盏如此愤愤的想着,因为此时她拿在手里的这一份账单,实在是太!贵!了! 在此前的时间里,阿盏对于钱这种东西一直没什么概念。跟着母亲的时候,他们身上大概没什么钱,跟着汤宋罗的时候,他身上又有太多的钱。 因此,她并不会估算什么价格,大部分时间就是跟着感觉走。 但是这一次,阿盏的感觉坑爹了。 经过了解之后,阿盏才明白,这间店铺乃是整个哈鲁班最最最昂贵的一间店铺,也是最最最象征身份的店铺。这间店铺平时很少招待客人,但一旦招待便是达官显贵。 距离上一次它招待客人,还是十年前有贵族来视察哈鲁班的时候。 阿盏不禁抽了抽嘴角,心想这么大一个地盘十年不接待客人难道不会破产么?!于是心里更加纠结起来。 不过无论如何,她既然已经住进来了,现在再搬出去恐怕是不可能了,只能在这里等着,等着那个未知的人把她带进未知的圈套。 可是阿盏却不知道,她已经完全的陷入圈套中了。 这一顿早饭阿盏吃的食不知味。倒不是说这间店的食物不好吃,说起来这带着异域风情的食物味道相当的不错,只是阿盏一边吃,却发现窗外门外都有人在围着她看。 这种目光,让阿盏联想到了过节的时候,大家看耍猴的似的。 她浑身不舒服,饭也没吃几口,便匆匆的回了自个儿的房间,再也不肯出来了。 于是哈鲁班城中便流行开了另外一个说法,说一个美丽的贵族少女来到了哈鲁班,来寻找她的夫婿。 整个哈鲁班城的年青少年们都出动了,而当事人阿盏则躲在房里心里暗暗腹诽你们才找夫婿,你们全家都找夫婿! 可见人类的想象力和传言的力量是可怕的。 阿盏被逼的整日呆在房间里不敢出门去,此刻门外已经围堵了大量的青年男人,他们纷纷跃跃欲试,好像阿盏已经准备好了要抛绣球似的。 阿盏哭丧着脸看着伊麟,而伊麟却只是淡淡的笑,他摊开双手,表示没什么办法。 要是汤宋罗在就好了。 阿盏只能这样愤愤的想。 而在哈鲁班城的另一边,汤宋罗的心里却微动。此时他正陪着云端逛街,手里拎满了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儿。 他一直淡淡的微笑,而云端也不说活,只是走几步便回过头来看他,见他不说话,云端便再走几步,又忍不住回过头来看他。 如此反复好几次,倒是云端先沉不住气了。 “汤宋罗,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云端穿了一身浅紫色的衣裳站在街头,她的语气里满是无奈,也难得的叫了汤宋罗的名字,让语气显得愈发严肃起来。 “你是他最喜欢的女人。”汤宋罗也并不多解释什么。 “他不喜欢我。”云端却叹息起来,一张娇艳的脸上出现了难以言喻的悲伤。“他只是——不想让我爱上你。” 这一定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一个男人用尽心机宠爱一个女人,目的却是不让她爱上别的男人。这与爱无关。 “可我已经爱上你了,我们都已经无路可退了。”云端说罢,径自走了。 汤宋罗站在街上,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过了一会儿后,他把手里的东西全部丢了出去,然后全力往一个地方奔去。 待他离开后,云端却又徐徐的走回来,她蹲下身来把这些东西一件一件的捡起来抱在怀里,眼角带着泪痕。 在她的身边,站着一个黑衣的男人,这男人虽然打扮的封闭,却并不给人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相反的,却让人感觉到温暖和煦。 “你做的很好。”黑衣男人如此夸赞云端。 云端并不说话,她只是回头望他,然后渐渐的垂眸,任由眼泪落下来。 “为什么会这样。”云端的语气里满是凄凉,她似乎是在质问这男人,又似乎是在质问着自己。 “你是最成功的试验品。”男人轻声细语的如此安慰道,却不知道这话完全没有丝毫的安慰功效。 “对啊,我是实验品。”云端满目凄凉。“我的一生就只能为她的存在而存在,是么?你告诉我命运可以改变,可你还是骗我了。” “不,云端,我并没有骗你。命运已经被改变,只是你自己尚未发觉。”男人的话淡淡的,如同一个预言一样落进了漫天的星辰里。 命运从不需要改变结尾,它需要的,只是改变万千个通向结尾的可能性。 可能性一旦被改变,一切就都变成了尘埃。 在此前的很多很多很多年里,男人一直与白塔为敌。当然,这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一个掩人耳目的游戏罢了,听听,与白塔为敌,是多么的具有反叛精神又富有诱惑力。 但男人的目的,却并不在此处。 他的目的,却是改变命运。 直到有一天,他按照命运的揣测来到了那个地方,在黑暗的沙滩边上,捡回了那个少女。那个少女在黑暗中的眼睛闪闪发光,是他从来都没见过的清澈颜色。 在此之前,他思索过很多相遇的情景,却怎么也没想到,最后却是这样。 那一双眼睛,一下子把他看到心底里去。 后来,她对他说,抱抱我好么? 他知道自己无力更改她的命运,对于她来说,他不过是这偌大的世界中一个卑微的看客。但从那时候开始,或许他可以试一试。 但倘若不成功,便杀了她吧,以免让她在此后的人生中痛苦挣扎。 “唐嘉,你已经爱上她了吧。”云端的话带着某种魔力似的落在男人的耳朵里,他轻轻地笑,却不说话。 “你房间里画上的女子,我第一眼见时就知道是她。”云端终于眯起眼睛来,她的笑意如同狐仙一样狡黠美丽,却说出来最狠毒的话。“你这样不懂爱的人,迟早会害死她。你们都会万劫不复的,我等着看你们,一起堕入地狱。” 唐嘉目送云端离开,然后也轻轻地笑起来:“我早就知道的。” ------------ 67.收网捕鱼 抛却这边一群神经病的勾心斗角,且看看阿盏这边,却是乱成了一锅粥。 门外的年轻小伙子越聚越多,乌压压的连成了一片,把整条街都堵住了。阿盏站在阁楼上,却不像刚开始那样慌张失措了。 是了,她险些忘了来这地方便是往圈套中走,既然如此,发生什么事情便也不算是让人吃惊了。只是不知道那个送信的人什么时候来,让这一出故事来得更热闹些了。 阿盏尚且年轻,对人情世故也不算熟络,只是本性聪慧,才能够思索出一些东西来罢了。从前的时候她无需思索这些东西,自然看着呆笨呆笨的,不过现在,却逐渐展露锋芒出来。 果不其然,过了没一会儿,人群中便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衣的女人。 在哈鲁班城,穿黑衣的人不尽其数,而把黑衣穿的和这女人一样好看的也不在少数。阿盏之所以一眼就看见这女人,是因为这个女人的脸。 是云端。 不愧是一个美人儿,云端的美艳要比阿盏的清秀来得多人眼球,她是一眼就能让人看到心底去的哪种明媚,而阿盏则是越看越让人惊艳的清秀。 她一出现,原本挤在门外的男人们纷纷惊叹起来,他们给这个美丽的姑娘让出来一条路,让云端得意安然无恙的走进了这间旅店。 虽然云端素来与阿盏这一群人不和,多半也是因为汤宋罗的缘故,再加上云端的性格不算太和善。所以虽然不算熟络,但杜朗克还是客客气气的把她引来见阿盏。 云端带来了两封信。 如在红山寺的把戏一样,这回的信封,仍旧是一封黑色,一封白色。 这两封信封上都没有署名,阿盏看了看云端,然后把信打开。 阿盏率先打开的是这一封黑色的信笺。信笺黑色,上面绘着繁复的花纹,与那时候杜月白送来的纸质如出一辙。果不其然,上面写着的却是一封邀请函。 一个男人用优美的笔触邀请她前去一处海滩,虽然辞藻华丽,不过一看就是鸿门宴。阿盏之所以认为是个男人,其实也是感觉而已。 阿盏看完了之后,并没多说什么,只把这信放在了一边,然后打开了另外一封。 另外一封信中的信纸是灰色的,看到这个颜色的时候,阿盏分明感觉到自己的心落了一拍,好像有什么东西生生的扯着她疼一样。 在看到云端的那一刻起,阿盏就知道了汤宋罗也在这里,也暗暗的猜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但是她仍旧不怀疑汤宋罗,只要他不说,那就不会信。或者说哪怕他说出来了,她也仍旧会相信他的。 汤宋罗的信非常简单,只有一个字:盏。 是的,汤宋罗只写了这一个字,如同某种宣言一样,扯的阿盏呼吸都不顺畅起来。望着阿盏突变的脸色,云端却低声说:“他在等你。” 他在等你。 阿盏抬起头来看看云端,然后放下手中的信,径自出了门。 门外的人虽然推推嚷嚷的挤在门口,但阿盏真要出门时,却没有人敢上前阻拦她。她径自出门去,身后跟着伊麟。 云端目送着阿盏往海滩的方向走去,她一个踉跄,瘫坐到了地上。云端的脸色也变的苍白,她空洞的眼睛却流不出泪水来了,只能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这样……” “命运早已改变,只是你不知道罢了。”云端想起唐嘉的话,只觉得自己坐在冰窖中,浑身发冷。 却说阿盏一路向海岸走去,跟在她身后的伊麟默不作声,他看起来既不慌张也不迷茫,好像阿盏走到哪里,那里就是他的方向似的。 而阿盏,此时心里却打着鼓。 不知道为什么,阿盏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好像什么东西突然拥挤进了生命里一样,让她产生了深深的排异感。 本身如果是汤宋罗说的话,阿盏不会不听的。但是有种感觉却让阿盏觉得,非要去海岸不可。 却是这一个选择,就让一切的轨迹都发生了变化。 阿盏来到海岸边,却发现原本热闹的海岸此时却空无一人,唯独有一艘大船停泊在海岸边,似乎是在等待阿盏。阿盏便也不犹豫,就向船走去。 船上却也没有人,一切都静悄悄的,只能够听见两个人的脚步,踩响了木质的甲板。 船上有一扇开着的门,阿盏便也不多想,就径直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走廊,连着长长的楼梯。阿盏每走一步都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在回荡,这种寂静往往预示着危险。 在走廊的尽头,却是一个开着门的房间。阿盏刚刚走进房间里,却听见身后“啪”的一声,门就彻底的被关上了。 房间里整个都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 原本船身的房间中就没有窗户,在这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阿盏听见了自己的呼吸声,衣料的摩擦声,以及一阵轻微的叹息声。 这些声音就好像在预示着某种未来似的穿插在一起,然后阿盏又听见了更加细微的“啪”的声音,然后烛火亮起来。 借着细微的灯光,阿盏看见房间里铺着奢华的地毯,在房间的两边,刚刚被点燃的烛火摇曳着,渐渐的,灯光亮起来。 阿盏再看,发现四周的墙上挂着九幅画卷,画上画着九个女孩,有白若琳,有杜月白,也有阿盏自己。 除却这三幅描了精致眉眼的画,其余画上的女孩都没有面容,只有两幅画了一半,只有面部的轮廓和淡淡的眉眼,却也看不出来到底长什么样子。 阿盏又向前看去,却见那房间的中央线上放了一座椅子。这椅子是黑色的,如果不仔细看,恐怕它就会融入黑色的空气中了。 而在哪椅子上,坐着一个阿盏再熟悉不过的人了。 杜月白。 杜月白就坐在那里,她穿着一件黑色的衣裳,衣裳上绘制着精巧的花纹,宽袍大袖的衣裳把她整个单薄的身形都包裹起来,让她看起来好像一个布娃娃一般可爱。 她梳着一个精致的发髻,整张脸上,却没有人么表情。 看见阿盏看过来,杜月白张了张她的唇,然后说:“阿盏,我等你很久了。” ------------ 68.背叛 阿盏站在那里看着杜月白,这个她年幼时唯一的好友,此时站在她的对面,如同一个俯瞰天下的女王。 她说,阿盏,我等你很久了。 阿盏看着她那黑色的精致衣裳和苍白的面色,突然觉得彼时两人牵着手奔跑过树林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阿盏并没有说话,她只是那样沉默的看着杜月白,不知道两个人的话应该从何说起。而杜月白却从那椅子上站起来,她的身形莫名的单薄,在厚重的衣服的压力下显得摇摇欲坠。 她向着阿盏走过来,旖旎的裙摆就好像摊开在地上的水墨,却留不下痕迹。 杜月白走到阿盏的面前,在并不明亮的灯光下,阿盏看清了她凑近过来的脸。这张脸与过去的记忆里的那张脸太不一样了。虽然眼睛还是那样的眼睛,鼻子还是那样的鼻子,可凑在一起,却变成了另外一个模样。 变得遥远又美丽。 “阿盏,你变了。”还不等阿盏开口,杜月白却这样说。她的声音里都有着丝丝的阴冷,好像是因为常年不见阳光而造成的孤僻。她伸出手来牵住阿盏的手,就像从前很多次一样,把阿盏的手握在手心里。 阿盏感觉到了杜月白的手掌,干燥细腻,而且冰冷。这种冷不似伊麟身上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一样,这样的冷就好像把一件炽热的东西从外面强行的冷却下来一般,显得枯瘦无力。 “你变漂亮了。”杜月白伸出手来又摸了摸阿盏的脸,阿盏看见她漂亮的眼睛里闪烁着黑漆漆的光,那种光似乎可以照亮黑暗,却又像黑暗本身一样幽深莫测。 阿盏抿了抿唇,然后轻轻说道:“你也是。” 这种相遇,与阿盏所料想的太不一样了。 她满以为她们两个的重逢会是一个拥抱,或者狼狈不堪的杜月白扑到她怀里失声痛哭。阿盏为她谋划了太多痛苦的过去,但却没有一个成为了现实。她以为可以保护这个女孩子,就像从前她保护她一样。 但是,从阿盏满以为开始,她就已经错了。 此时站在阿盏面前的杜月白,既不狼狈,也不落魄。相反的她就像是个女王一样高高在上,享受着精致的生活,这样的生活与阿盏截然相反,阿盏的心里涌出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产生了一种自己都不肯相信的可能性。 她不能原谅自己会这样想。 但杜月白却还是那样的委婉,她弯起精致的眉眼却弯不出一个笑意,只能把徒然的表情留在脸上,似乎是惋惜或者悲伤。 “可是,阿盏,你竟然还这样的笨。”杜月白如此缓缓道。 “所以,这个世界已经不需要你了,阿盏。” “这个世界上只需要两个海女,而你,去死吧。” 去死吧。 阿盏听见杜月白的声音在暗淡无光的房间里空旷的回响,她还来不及去多想,就看见了杜月白手中锐利的银光。这把精致的小匕首,即将会刺入阿盏的胸膛,谁也阻止不了。 而与此同时,在哈鲁班城热闹的街道边,雪白的建筑里身穿黑色衣裳的男人站在汤宋罗的面前。他手里端着一盏清茶,似乎是在享受一天当中为数不多的惬意时间。 他侧过头来,对汤宋罗说:“这个世界上,只需要两个海女。” “杜月白杀不了她。”汤宋罗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 “却可以吃掉她。”男人的眼睛是漂亮而罕见的琥珀色,他带着满满的温和对汤宋罗道:“你说过的,一个海女,需要用另外一个海女的血来喂养。” “她也无法伤害她。”汤宋罗仍旧如此淡然道。 “可我可以。”唐嘉淡淡的笑起来,在汤宋罗突变的脸色中,似乎在享受一场巨大的戏剧一般。 “你想去看看她是怎么死的么?”唐嘉发出善意的邀请,却让汤宋罗的脸色更难看了。 这是汤宋罗怎么也想不到的一幕,他满以为只要他能够给她足够成长的时间,她便能够成为众人所期待的那样。但是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世界,要比这个世界上的人,更加不甘寂寞。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么?”杜月白清冷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着。“阿盏,你总是被人保护着,已经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是多么的令人绝望了。” 海女生,天下平。双子诞,天下乱。 “阿盏,我们小时候总是唱这样的儿歌,可是阿盏,你知道这首儿歌的下一句是什么么?”杜月白看着眼前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阿盏。她的心口上贯穿着她亲手刺进去的利刃,鲜血流了一地,成为了暗色的疤痕。 “你不知道,你当然不知道。所以,让我来唱给你听。”杜月白从宽大的袖口中伸出手来,她一边拍着手,一边唱着儿时的歌谣。这歌谣清澈动人,在杜月白的口中,却显得愈发阴森起来。 她唱:“海女生,天下平。” 当白若琳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是幸福的。 她又唱:“双子诞,天下乱。” 当阿盏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苦难的一切便开始了。 最后她唱道:“九女死,创世聚。” 当世界上诞生了九个海女的时候,她们的使命便于天下没什么关系了。她们诞生的目的就是为了死亡,为了用鲜血铺满创世神回归的路途。 杜月白俯视着阿盏已经僵硬的身体,黑漆漆的眼睛里,却不经意的落下泪来。 “阿盏,你这么沉默,在这世界上也没什么用。不如死了吧。这世界上只需要两个海女,我不想死的,阿盏。”杜月白的声音细微,好像念着祷告的祷文,她蹲下身来,伸出手来握住了阿盏已经冰冷的手。 就在这时候,在房间阴暗的角落里,一个穿着蓝色长衫的清秀身影却出现了。 那个身影站在那里,沉默的看着血泊中两个可笑的人,终于忍不住轻声笑起来。 “杜月白,我欠你的,已经统统还给你了。” ------------ 69.复生 在黑暗的船舱中,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一种莫名的冷意在整个房间里回荡,好像是海的暴怒一般。 在阴影里,身穿蓝色长衫的人终于走了出来,阴暗的灯光照亮了她的脸。或许是这灯光太昏暗,又或许是这房间里的一切显得那么的冰冷,这张脸上的表情,平静的令人害怕。 杜月白看着从阴影里走出来的人,她几乎不能够相信自己的眼睛,便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还不停的摇着头。 “不认识我了么?”蓝色长衫的女子微微笑起来,这种笑里带着无限的悲伤和绝望,眉宇间竟然似乎和一个人有些相像。 “阿……阿盏……不……不……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杜月白看着活生生站在她面前的阿盏,浑身战栗,她的脸色瞬间变成纸一样的苍白颜色,她仿佛不可置信似的看着向她步步紧逼而来的阿盏,又看着倒在地上血泊中的那个“阿盏”,一双眼睛里满是惊慌。 “真没想到,我这副身体,居然还有这样的用处。”一个清澈的男声响起来,这淡淡的声音在房间中回荡着,语气中的庆幸就好像受伤的并不是他一样。 倒在血泊中的“阿盏”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他的胸口处还戳着一把尖锐的刀刃,看起来伤得不轻。这人抬起头来,赫然正是伊麟! “好在这颗心早就不跳了,你就是刺的再深点也死不了。只可惜还差了点力气,卡在肋骨里了。”伊麟一张平静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好像真的为这把刀卡在自己的肋骨缝隙中而感到好笑似的。 伊麟对阿盏用一副“你放心”的眼神眨了眨眼睛,然后他摸了摸刀柄后惋惜道:“只可惜卡在骨头里,一时半会拔不出来了。” 身上带着一把刀多有不便,伊麟便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阿盏的身后。 刚刚进来时,他感觉到了莫名的危险,于是便强迫阿盏与他换了身份。虽然已经没有龙鳞的养护,伊麟已经不再有龙族的力量,但阿盏的血把他养护的很好,渐渐的甚至有了内丹重生的势头。 只不过这一次硬拼着力气发动了龙族的秘术,自身又受了伤,虽然不是什么致命伤,可若是内丹恢复的事情,便也不知道又要拖多久了。 这些事伊麟自然不能让阿盏知道,因此他选择了沉默,只能在他转瞬即逝的微微皱眉中,能够看出来插入心口的刀刃也让他感觉到了疼痛。 却说此时阿盏站在杜月白的面前,她的下颌微微抬起,让人产生了恍若女王的错觉,而站在她面前的杜月白却显得相形见绌,杜月白不停的颤抖着,一会儿哭又一会儿笑,仿佛整个人都癫狂了一样。 “我以为许久不见你还是这么傻。”杜月白的脸上布满泪痕,唇角却是上扬的,露出阴森森的笑意。 “却不想幼稚的人却是我。”杜月白说这话的时候一字一句咬的极紧,好像一个不小心就要把这些字咬破一样。最终她一个踉跄坐到了地上,抬起头来看阿盏。 “你杀了我吧。”杜月白这么说着,还真的视死如归般的闭上了眼睛。 阿盏看着这个昔日的好友,她不知道这个女孩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她却明白,从前的她们都已经走失了,在那年月光岛的海树林里,被海浪拍打成了碎片。 “对不起。月白。”阿盏的声音轻轻的,从刚开始的愤怒中阿盏逐渐回过神来,她蹲下身来握住了杜月白的手,然后在她错愕的眼神中再次重复:“对不起。” 杜月白的身体明显的僵直了一下,她的双手在阿盏的手心里颤抖,好像怎么也停不下来似的。随后,杜月白却又明白了什么似的阴笑起来,她奋力的抽出自己的手并把阿盏推开,然后说:“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么?!就会感激你的仁慈么?!不!我才不会!” 杜月白歇斯底里的声音和大力的拍打让阿盏不得靠近,阿盏只能站在那里,听着杜月白的控诉:“对不起?!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呢?当初你在哪里?!我在冰湖底受罪的时候你在哪?我在白之翼痛苦的时候你又在哪儿?!少假惺惺的了!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阿盏左右不是,在她眼里杜月白变得陌生起来,在她的印象里,这个女孩子是如同母亲一样坚韧而温和的,然而现在的她却如此的暴怒和脆弱。难道这一切都是她的错么? 阿盏陷入了深深地自责中,她完全不知道杜月白到底经受了怎样的苦难,可她却知道,她这是在替自己受罪。这些原本是自己的责任,全部因为一种叫做自私的东西堆砌到了这个女孩子的身上,她恨自己,阿盏无话可说。 就在阿盏沉默的时候,杜月白的尖叫却仍旧没有停止。她不停的推搡着阿盏,拍打着阿盏,驱赶着阿盏,嘴里说着“我恨你”或者“你快滚”这样的话,阿盏无奈,她只得再次轻轻的说了一句对不起后,就扶着伊麟离开了。 或许是身后杜月白的辱骂太难听,又或许是阿盏乱了阵脚,总而言之,他们都忘记了此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阿盏只听见在身后的黑暗里,杜月白最后歇斯底里的声音穿透所有的墙壁到达她的耳边,她在哪里对阿盏愤怒的呐喊:“我不会原谅你的!” 阿盏没有回头,却落下泪来。她终于告别了她的过去,她的朋友,和她悲惨的童年。 新的生活即将开始,可作为主人公的阿盏却仍旧没有觉悟。她扶着伊麟走在寂静的走廊里,身后杜月白的叫骂声已经不见了,一切都显得格外寂静。 也许是她走的太远了,却没听见在黑暗里,杜月白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落下了最后一滴泪。 “傻孩子啊,因为我从来都没怪过你。”杜月白苍白的唇无力的张合,最终她闭上了眼睛。 阿盏感到一阵心悸,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下了脚步,引得伊麟也微微皱起了眉。 “怎么了?”伊麟看着脸色突变的阿盏有些不明所以。 阿盏却大叫一声“完了!”然后丢下伊麟拔腿就跑,她“咚咚”的脚步声很快就按照原路返回了黑暗里,伊麟想要拉住她,却牵动了伤口,疼的他弯下了腰。可那个女孩子又实在不让人放心,伊麟便又忍着疼,跟在了阿盏的后面。 阿盏再次推开黑漆漆的大门,房间里的等还在悄无声息的燃烧着,唯有杜月白静静的躺在地上。阿盏扑上前去,却只能拉住一双冰冷的手。 “月白……”阿盏浑身战栗,眼泪吧嗒吧嗒的滴落,而她自己却浑然不觉。她无力的摇晃着这个躺在地上的女孩,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杜月白死了。 阿盏悲怆的哭声响彻了整个船舱,甚至刚刚踏上甲板的汤宋罗都听到了她的哭泣声。 然而,她却没有注意到,墙上的九幅画,已经悄无声息的少了一副。 ------------ 70.谋杀 汤宋罗走进这个阴森而黑暗的房间里的时候,阿盏正伏在地上哭。杜月白的尸体就在哪里安静的躺着,这个女孩子生前最后的一刻是无尽的谩骂,临死前的表情却安静而平和,好像得到了什么最值得珍贵的东西一样。 汤宋罗走上前去,阿盏听见了这熟悉的脚步声,便泪眼朦胧的抬起头来。 他轻轻的叹息,向她伸出了手。 “阿盏,起来吧,地上冷。”汤宋罗如此对阿盏说。 而阿盏却直愣愣的看着他,她的眼神是那么的无助和悲凉,看的他都于心不忍,想要忍不住偏过头去。 他总是不忍看她落泪,而这世界上却偏偏有那么多的事情能够让她落泪。曾经汤宋罗离开塔斯罗里的时候,只是想要改变这个世界,然而最后他才发现,他只是想改变她。 无论如何,从过去到现在,他从不相信她的命运。可是她却好像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一样,那么固执和痛苦。 “阿盏,别哭了。”汤宋罗俯下身来替阿盏擦干眼角的泪痕,然后安慰道:“她只是回归了大海的怀抱。她是大海的女儿,就应该回到哪里去。” “那我也会么?”阿盏却突然如此问道。 “不,你还要陪在我的身边。”汤宋罗如此回答,他手指间的温度刚刚好,让阿盏产生了恍如隔世的错觉。 如果这个时候,那个可恶的声音没有插进来的话。 “真抱歉打扰你们了。”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在一片漆黑中,唯有他的眼睛格外闪亮,那是罕见的琥珀色,让人看过一眼就不能忘记。 而在他的身后,跟着同样穿着黑衣的云端。她淡漠而高贵的看着她,眼底却晃过一丝不经意的情感。似乎是怜悯,或者兔死狐悲的忧郁。 “哎呀哎呀,你们弄死了我的小海女。”男人穿过人群走了过来,他看着地上杜月白的尸体,脸上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语气更像是一个顽皮的孩子在埋怨“你弄坏了我的玩具”一样。 阿盏看着他走过来,在一瞬间,表情却僵硬在了脸上。 “唐……唐嘉?”阿盏好像不确信似的,在语气末尾处带上了询问的声音。可眼前的这个少年,除了眼睛之外,分明便是唐嘉啊! 阿盏永远也忘不了唐嘉的脸。虽然在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之内,她都已经忘记了想起他,但是只要提起“唐嘉”这个名字,她就能够精准无误的回忆起他身上的全部细节。 有时候阿盏也会惊异于自己这样的记忆里,但很快她就发现,除了这件事之外,她在其他方面的记忆里仍旧低的吓人,用放爪就忘形容,恐怕再合适不过了。 阿盏确信自己不会记错,可眼前的少年,却又与记忆中唐嘉的气息相去甚远。 唐嘉却是好笑的看着阿盏,他大方的让阿盏来端详他,并且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化万千,他甚至还得到了某种畸形的快感。 但随后他却回答道:“我确实是唐嘉,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阿盏听到他的回答后先是一愣,随即又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也是了,这个世界上能够叫唐嘉的人很多,能够长的一样的人也很多,如果运气再好一点,碰见重名又长得像的人也不是不可能。 眼前的少年不似唐嘉那样醇厚温婉,阿盏宁愿相信她并不是唐嘉。 只是那双眼睛,似曾相识。 看到阿盏先是如释重负,又是若有所思的样子,唐嘉却只是笑了笑,也没再多说什么。既然她不愿意相信,那么他便只是一个崭新的唐嘉罢了。 “我听云端说过。”阿盏自然不想告诉唐嘉她之前认识的唐嘉是怎么认识的,因此她便假借了云端的名号。唐嘉回过头来看了云端一眼,却看见云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点了点头。 “说回来,你杀了我的小海女,想好怎么赔我一个了么?”唐嘉不动声色的又把话题引到了最初的问题上。 他这话一说出口,先是汤宋罗变了脸色。他一把拉过阿盏,冷冷道:“这不是阿盏的错。” “我当然知道这不是她的错。”唐嘉坦然的点了点头道。“可我就是喜欢她来赔我一个。” 这分明是无赖啊! 阿盏内心腹诽着,她还没从杜月白的死中解脱出来,只怪她太笨,当时没有听见她话中的话。 杜月白让她离开,并在无形中为她指明了方向。这种默契是她们从小就培养好的,小时候和杜月白一起捉迷藏的时候,她就是这样帮着阿盏作弊的。 阿盏暗恼。她早该明白她的意思,如果早些明白,杜月白会不会就不会死了? 就在这时,阿盏的脑海中却闪过一丝灵光,这想法让她忍不住发抖。 杜月白是被人杀死的。 是的,她确实是被人杀死的。 唐嘉领来的一群手下已经抬走了杜月白的尸体,在尸体的背后赫然是一柄尖锐的长刺。这是种奇特的武器,并不常见。这种武器一般是细长的,轻便且锋利,多为女性使用。 这长刺深深地刺入杜月白的后背,这种留下凶器的凶杀让阿盏联想到了一个苍白阴暗的女性刺客,她好像在说,我不仅要杀了杜月白,我还要杀了你。 杀光所有人。 阿盏的身体抖了抖。她随即晃晃脑袋,制止了自己这一次惊心动魄的跑题。 杜月白的死很蹊跷。 阿盏和伊麟两个人沿着唯一的走廊往外走,沿途他们并没有碰见任何人。也就是说,这个人原本就是在船上的,她早就在这里伺机而动,等待着杀死一个目标。 就在阿盏一味的失神的时候,唐嘉和汤宋罗之间的交涉却出了结果。 汤宋罗回过头来拉了拉阿盏的手,然后闻声道:“阿盏,我们走了,回家了。” 阿盏回过神来,她抬起头来看了看汤宋罗,然后点了点头。 阿盏就这样沉默的跟在汤宋罗的身后,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悲伤,可是她却为自己而感到深深的悲哀。 她竟然,已经没有丝毫的悲伤了。 是的,此时的阿盏完全被环环相扣的阴谋揪紧了心情,她感到害怕也感到无力,同时的她也感到愤怒。她感觉到自己身体里蠢蠢欲动的东西愈发的明显起来,好像再也无法压制住了一样。 这种东西就像熊熊的火焰一般把她的心肺都烧成了灰烬,然后再重新组合起来。 一场蜕变,就要开始了。 ------------ 71.狂奔 次日清晨,汤宋罗就带着阿盏等人离开了哈鲁班。他无需知道阿盏到底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很多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再阻止她了。 这个女孩子,曾许诺心甘情愿的跟在他的身边,她的顺从和眷恋几乎让他忘了,在她的血液里,太流淌着那让人发狂的危险气息。 离开哈鲁班的时候,阿盏开始发烧。 开始的时候只是有些微微的发热,她看起来精神不济,但还算清醒,只是胃口不太好而已。吴宴和伊麟只以为她是吓坏了又累坏了,毕竟朋友的死去对于阿战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因此几个人默契的对从前的是闭口不提,只是安安静静的照顾她。 汤宋罗开始的时候也并不知道这件事,自从离开哈鲁班之后,他好像就和唐嘉达成了某种协议一般,这个莫测的男人总在忙碌,似乎生下来就是为了奔波似的。 但是两天之后,吴宴不得不敲响了汤宋罗的大门。 “你!你快去看看阿盏吧!”吴宴急的直跺脚,她不由分说拉着汤宋罗就要去看阿盏。她皱紧了眉头一路狂奔,汤宋罗却并没有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实上,他早就预感到,阿盏总会出点什么事的。 但是当汤宋罗看到阿盏的时候,他还是皱紧了眉头。自从和阿盏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之后,这个总是带着自信笑容的男人却总是不由自主的皱紧了眉头。 阿盏整个人躺在床上,她发烧烧得厉害,整个人的神志已经不太清楚了。汤宋罗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却被这骇人的温度吓的缩回了手。 “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不告诉我?”汤宋罗回过头来问吴宴,语气里有些微微的怒意。 吴宴却在一边掉眼泪,她委委屈屈的回答:“两天前就这样了,开始没这么厉害,阿盏也不让告诉你。可今天实在是烧的太厉害了,吃了药也不见好转,实在是没办法了。” 听吴宴这么说,汤宋罗却也不好再埋怨什么了。只怪他这几天太过于紧张,才忽略了她。如果他这几天来看过她哪怕一眼,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昏睡中的阿盏似乎感觉到了周围的人的气息,她挣扎着睁开眼睛,似乎还带了笑意。 “阿汤啊……”阿盏似乎看清了人似的,她如此轻轻的唤他,随即却没了下文。她的眼睛渐渐又闭上,再次陷入了昏睡中。 “平时也不见生病,怎么烧的这么厉害。”吴宴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却什么办法也没有,只能干跺脚。 汤宋罗无法,只得叫杜朗克来拉走了吴宴去休息,剩下的时间便由他来照看阿盏。 在旁人眼里,阿盏不过是发烧而已。而在汤宋罗的眼里,他却看得明明白白——阿盏这根本就不是发烧! 阿盏的浑身都是滚烫的,但如果在黑暗中,就可以看到阿盏的身上竟然有一丝微弱的蓝光。这片光紧紧的包裹着阿盏的身体,让她的身体即溶化又能够保持着人身的样子。 这——是血脉重铸! 血脉重铸,是一个上古的禁忌秘法。约莫是一个高贵的大人发明了这个秘法,用于在战争中掩埋一些高贵的血脉。有些氏族会传承这秘法,在战乱中能够留下遗孤。 然而这种秘法是有失效的。具体的时效会按照施法者的奇迹力量而定,但这种秘法,早就在很多年前就消失在历史中了。但第一次给阿盏做血脉祭祀的时候,汤宋罗就感觉到了,阿盏身体中一些禁忌。 从某些角度来说,阿盏的身体就好像是一部禁忌秘法百科全书一般。汤宋罗发现这个秘密的时候,曾打定主意隐瞒这个真相,但他却忘了,曾经为阿盏隐瞒了命运的人,终于有天会耗尽所有的力量。 这些天来阿盏的变化汤宋罗不是没有看在眼里,但他还是在自欺欺人,而阿盏却没让他失望,再次用这种无法逆转的手段,告诉他,她不可逆转的命运。 “去冰岛。”汤宋罗如此低声对汤穹说。 冰岛距离哈鲁班并不远,这是一个南方的荒岛,岛上没有人,也没有生物。而其中的原因是,这个岛居然是由全部的冰雪覆盖。 相传这个岛是从遥远的纳斯比汀大陆上分裂而来,它漂洋过海来到这里,却因为纳斯比汀奇迹的守护,而保留了白雪皑皑的样子。 如今它隶属于莫扎克大陆,却是唯一一个不受琉璃海奇迹眷顾的土地。 正是这样一个美妙的误会,造就了这个岛上特殊的功效。 当血脉重铸是一个痛苦的过程,大量的人都死在回铸的过程中。后来有人发现了冰岛。这极寒之地的中心,有一处冰湖,这湖水是极寒的,却常年不结冰。有人发现这寒冷居然可以抵挡血脉重铸产生的热量,但这只是少数大人才知道的事情。 尽管如此,汤宋罗的心底却还是有着浓密的抹不开的担心。 他并不担心阿盏会死在冰湖底。他知道她不会。 真正让他担心的,是他完全无法预料到,从湖底重新回到他身边的阿盏,究竟会变成怎样的一个怪物。 阿盏还在沉沉的昏睡中,她在一种不可抗力的推动下缓缓走向一个未知的未来。 汤宋罗无力阻止她,他看着她的脸,终于下定了决心。 无论是什么样的阿盏,都是他的阿盏,他都会帮助她,走到她要去的地方去。 船在海面上飞速的行驶,它急急忙忙的奔向冰岛而去,就像是离开了弦的箭。 而与此同时,在另外一艘缓缓前行的船上,却有着一个与汤宋罗想法截然相反的男人。 唐嘉坐在房间里,他的面前站着表情淡漠的云端。两个人沉默的彼此相对而望,过了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最后,唐嘉却淡淡的笑起来,他看着云端,然后缓缓的说道:“你以为你只是忤逆我做了一件自己为正确的事情。” “但是,云端,你记住。今天你种下的因,早晚会成为你自己的果。” ------------ 72.冰湖 冰岛地处隐蔽,在海上又行驶了两天之后,汤宋罗不得不放弃了船队,改用一艘小船来奔向冰岛。 在这几天里,阿盏的高烧依旧没有退,虽然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可汤宋罗还是不能够不担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女孩子的一言一行就扯痛了他的神经,让他忍不住想要去干预她的命运。 尽管这也是一场徒劳。 小船越向南行驶,天气就变得冷了起来,好在船上有出行前准备好的棉衣。这就是在海上的人常年养成的习惯,他们总会带着各个季节所需的衣服,因为一旦出海,归来时便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季节了。 大海减缓了这个世界的速度,却让有些人的命运变得越来越快,这就好像是高速旋转的车轮一样,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后再也停不下来。 汤宋罗这几天来一直亲力亲为的照顾着阿盏。阿盏的高烧已经发展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她周身蓝莹莹的光也变的浅薄起来,这是奇迹流逝消耗的迹象。 汤宋罗害怕阿盏会撑不到他们到达冰湖的那一刻,便想方设法的用奇迹为阿盏维持。可是出乎意料的是,汤宋罗发现自己的奇迹,居然无论如何也无法融入或者代替阿盏自身的力量。 这让汤宋罗皱紧了眉头。 在这个世界,其积分三六九等,质量与性质不一而同,但有一个规律则是无论是什么性质的奇迹都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代替低等级或者同等级的奇迹,只是这种奇迹的转化需要消耗非常多的力气罢了。 汤宋罗并不害怕消耗力气,他更害怕的是这种无力。 一点也不自夸的讲,汤宋罗作为大人已经有好些年,作为大陆上少有的高等奇迹大人,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自己的奇迹居然比不上眼前的这个孩子。 而阿盏还是在昏睡中,她单薄而固执的蓝光一直守护着她的身体,保证她不会受到任何摧残,同时也拒绝了所有来自外界的好意。 难道,这个世界上又要诞生一个和占星大人一样的强者了么? 汤宋罗这么想着,他看了看阿盏,终于叹了口气。 而与此同时,站在甲板上的占星大人,却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他旁边站着一个同样穿着白衣的少女,两个人的衣饰看起来相仿,看起来也是一对璧人。这少女,正是白若琳。 “早跟你说这地方太冷,你还非要来,冻坏了吧。”白若琳身上披着一件雪白的海獭裘衣,雪白的绒毛把这个娇小纤细的女孩包裹起来,衬托的好像圣洁的开在纳斯比汀雪山上的雪莲。 而占星大人却仍旧只穿着一件单衣,他白衣似雪,伸出手来儒雅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完全无视了白若琳貌似关心的话语里隐藏的幸灾乐祸。 “我要是能生病,早就病了,也不用等到这个时候。”占星秀美的脸上浮现出笑意,他站在甲板上眺望着海岸上银白色的地平线,然后缓缓道:“我猜,一定是有人惦记我了。” “我说,我们干什么非要来这种鬼地方?我可不想再来一次了。”白若琳同样以无视回敬了占星,她忍不住再次拉紧了自己身上的衣服,然后耸了耸肩。 周围的海风吹过来,冷而潮湿的海风吹在白若琳灿若莲花的脸上,留下一道道红色的痕迹。这让她看起来非常的不干净,白若琳不喜欢不干净的东西。这让她忍不住皱起眉头。 没错,此时这两个白塔最神圣的人,却站在一条不算宽阔的船上,而这艘船,却是在冰岛外几百米处的海域。 这里是一处狭长的海峡,周围都是连绵的冰雪铸成的岸,也是进入冰岛前去冰湖的必经之路。 占星在这里等人,等的,却是同样惦记着他的汤宋罗。 事实上在五天之前,占星还和白若琳在塔斯罗里城的街道上购物。自从从里镇离开后,他就去了塔斯罗里,想要把乐不思蜀的白若琳拎回白塔去。但也是在那个时候,占星却发现天上的星宿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这种变化并不起眼,却是致命的。 天上有一颗星,居然悄无声息的前进了一步。 天上的每颗星星都是移动的,但是在这种动态中,它们又保持着某种微妙的平衡。正是这种平衡保护着万物生生不息的繁衍,一旦错了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事实上人生总是面临很多选择,在诸多选择中,会有几个关键点来左右星宿的变化。但这种变化也是遵循规律的。 占星一生都用在与星宿为伴上,他忍不住想,如果前往一个完全位置的选择,那么星宿会如何变化呢?正是这个念头,让他在发现阿盏的时候,作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但后来占星却明白了过来,一旦变化开始,就无法停止。 所以他在这里等待,等待着汤宋罗的到来。他知道他的身边一定会带着那个孩子,而那个孩子的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 这场相遇即将开始。 此时汤宋罗却在船上忙的不可开交。自从度过了昨天夜晚之后,阿盏身上的温度却突然上升了起来,这种热使得他们为她用冷水擦拭身体时,她的温度都会把冷水迅速的蒸腾成水蒸气,这种温度已经不是一个正常的人类的身体可以承受得住的了! 此前汤宋罗也见过血脉重铸,但是像阿盏这么霸道的重铸却从来没有见过。阿盏的血脉到底是从何而来,现在已经没有人敢去猜测了,而到底是谁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可以为这种血脉进行血脉重铸,汤宋罗的心里却只有一个人选。 一定是占星。 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最强者。 想到这里汤宋罗的双手握成了紧紧的拳头,他从前只是以为那人深不可测却一直隐蔽室外,尽管身处白塔却并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但这么说起来,他一定是知道什么非常过分的事情。 就在汤宋罗这么想的时候,汤穹却前来汇报。 “大人,一艘船挡住了我们的去路,上面说是占星大人和海女殿下要请大人见一面!” ------------ 73.会晤 汤宋罗冷眼看着眼前的占星大人。 他之所以敢这么嚣张,主要是因为在他来到这艘船上之前,汤穹已经隐蔽过来侦查一番,却发现这船上除了占星和白若琳之外,并没有什么护卫,而其中连一个白塔的护卫都没有。 当然汤宋罗并不指望着能够就这样发现什么,他只是从占星这样的态度明白到,他同样也有话想对他说。 两个人各怀心事,都有想知道的东西,或许也都有对方想知道的东西。但汤宋罗想不明白的却是,这样以为谪仙一般的大人,真的也有不明白的事情么? “我说过我还会来打扰你们的。”白衣的占星坦‘荡’的接受了来自汤宋罗所有‘阴’暗和质疑的目光,他儒雅的一笑,好像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样。 而站在他身边的白若琳却没有出声,她站在他身边时就像是个偏执而调皮的孩子一样。汤宋罗看着这个传说中非常高贵的海‘女’撇了撇嘴,脑海中却突然想到了阿盏那时候的模样。 俏皮的、可爱的、天真的、腼腆的阿盏。 汤宋罗听到占星这么说,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他恢复了人前淡淡的笑容,从袖口中‘抽’出一柄折扇,煞有介事的摇了摇。事实上这地方冷的吓人,汤宋罗的身上穿了一件灰‘色’的厚外衣,但他摇折扇的动作却好像是必须要出现似的,让人看起来也煞是束缚。 汤宋罗明白,和眼前的人说话根本不需要什么‘阴’谋诡计,因此,他清了清嗓音之后,对占星说:“你再耽搁,她就要死了。” “死了更好。”一直沉默的白若琳却突然这么说,她的语气愤愤的,好像是个吃醋的孩子似的。只见她吐了吐舌头,然后在占星温和的目光中闭上了嘴。 “让我看看她。”占星却什么都不问,他只是这么说了一句,似乎不是征求也不是命令,而是阐述了一个事实。 但占星看到阿盏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 她身上的温度太高了,而周身的蓝光已经微弱到只剩下头发丝一般的厚度。他挑了挑眉梢,常识‘性’的伸出手来,伸手握住了阿盏的手。 汤宋罗看着占星紧紧握着阿盏的手,皱了皱眉头。 过了一会儿后,占星在众目睽睽中‘抽’回了手。他先是回过头来,一片从容的对白若琳说:“乖,自己玩一会儿去吧。” 他说话的语气温文尔雅,好像在对个孩子说话一样。白若琳听他这么说,却是愤愤的一跺脚,然后就乖乖的自己走了。 见到占星这般,汤宋罗也点了点头,然后汤穹便让非要来看看的吴宴以及围观的众人都走了。临走的时候汤穹细心的关上了‘门’,随着‘门’关闭的声音,房间里的两个男人都看着彼此,良久都没说出话来。 “我也没办法。”占星看着汤宋罗这样说,他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淡淡的无力感。他回过头来看了看昏‘迷’中的阿盏,然后淡淡笑道:“我竟然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汤宋罗看着占星的不算太好的脸‘色’,终于也冷下了面容。 下一刻,他甚至已经不想听占星说话了,他甚至不想听见真相,也不想了解该怎么办。 “我的奇迹,也无法融入这孩子的奇迹。”占星的声音淡淡的,却如同千斤重的石头一样,压在了汤宋罗的心头。 汤宋罗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阿盏,就是一个怪物! “或许……或许是那个人的力量吧。”汤宋罗做了最后的无力争辩,他突然想到那个为阿盏设下血脉重铸的人,是否是那个人强大的力量组织了他们的奇迹进入阿盏的躯体。 但这种假设却是最苍白最可悲的。 占星淡淡的看着汤宋罗,仿佛对于他的这个假设完全都不放在眼里。他清醒的目光在时刻提点着汤宋罗,这一切是真实发生着的、令人绝望的事情。 “你必须做出选择。”占星对汤宋罗这样说。 昏睡中的阿盏已经没剩下多少神志。如果无法进入冰湖的话,她会死在血脉重铸的过程当中。但如果把她放入冰湖,却没有人知道将会发生什么。 总之不会是什么好的结果。 “为什么是我?”汤宋罗微微皱眉。与汤宋罗相比,占星的身份和地位都要更胜一筹,他没有必要征询他的意见。尽管汤宋罗不会听从于占星,但占星的地位却是任何一个生活在莫扎克大陆上的人都必须尊敬的。 “毕竟黑联邦要和白塔开战了。”占星淡淡的说着,偏过了头。“而且我也知道,他们手里的王牌,已经陨落了。” 占星虽然身处白塔,但是纵观这么多年来,他从未着手于白塔的任何一件事,除了培育海‘女’。 当黑联邦向白塔宣战的时候,他们扬言自己找到了海‘女’。白塔的主人曾专‘门’来问过占星,这世界上是否还存有另外一个海‘女’,而她是否存在于黑联邦的手中。 而占星却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他看着白塔的主人心满意足的离开的时候,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无法改变他迎战的决心,而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知道在遥远的大洋彼岸,那个脆弱的孩子已经活不久了。 果不其然,在前几天他发现那颗星辰已经陨落,而事情总会有另外的转折点,新的星宿冉冉升起,散落在整个天空。 听到占星这么说,聪明敏感如汤宋罗自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无法背叛白塔,也不愿意让阿盏就此死去,因此他作出了唯一可以的选择。 让别人去选择。 汤宋罗心知肚明的看着占星。过了一会儿后,他又转过头来看着沉睡中的阿盏。这个‘女’孩子的侧脸那样沉静,看的他心痛异常。 他总想要代替这个‘女’孩子去完成使命,但后来他发现,就算是如他,也无法去完成她的命运。既然如此,那就一直陪在她身边好了。 汤宋罗轻轻笑起来,然后一字一句说的异常清晰:“我要带阿盏,去冰湖。” 占星的眉宇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后又是理所当然式的理解的笑容。然后他点了点头,道:“珍重吧。” 他的尾音里似乎带着叹息,这个一贯预言的男人,终于遇见了再也无法预计的事情。 就在这时候,占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似的,他轻轻笑起来,然后对着‘门’外说道:“外面偷听的,快进来吧。” ------------ 74.是敌是友 听到占星这么一说,汤宋罗不由得心中一紧。他们两人屏退身边的人,无非就是想让这件事不声张出去。这么长时间以来,汤穹和杜朗克虽然一直跟着他们,却并不知道阿盏的特殊之处,至于吴宴,更是一个迷迷糊糊的丫头罢了。 这事若是传了出去,恐怕在场的几个人,除了占星没有人能够活下去。 想到此处,汤宋罗又屏息一感,却发现他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哪怕是用奇迹的力量,也无法感知到周围有人偷听的迹象。 因此汤宋罗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了,而在一边的占星却笑起来,他安慰道:“别担心。” 随着他这话一说出口,只听那紧闭着的门“吱呀”一声就被打开了,一个白乎乎的球滚了进来,身上还带着潮湿和寒冷的气息。 “外面冷死了。”这偷听的人不但不承认,反而还坦荡荡的如此抱怨道。 汤宋罗仔细一看,却是海女白若琳。 “若琳虽然与你一样是三级奇迹,不过有海神的祝颂,所以各方面都要比你强一点。你发现不了她,也是自然。”仿佛明白汤宋罗刚才的面色阴沉,占星便如此解释道。这个白衣的儒雅男人临了不忘再打趣几句。 “阿汤啊,我发现你变了。从前的笑面伪君子去哪儿了?”占星却并没直呼汤宋罗的姓名,反而如此问道。 “我不是伪君子。”汤宋罗翻了个白眼以回敬。 空气中原本凝结的气氛因为这几句话而轻松起来,穿的好像一个白色的绒球一样的白若琳便圆鼓鼓的靠近了占星。 “为什么要这样做呢?”白若琳的语气里似乎有不满,但这种不满又像是一个小孩子的撒娇而已,仿佛是一个小孩在质问“为什么给他买玩具却不给我买”这样无理取闹的问题似的。 占星低下头来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一头还要多的小姑娘,然后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我只是想以后让你有件事做。这个女孩,将会是你这一辈子唯一的朋友和敌人。” 白若琳似乎并不满意这个答案,她挑了挑眉梢嘟嘴道:“那占星呢?占星不是我的朋友么?” “当然不是,我可不是你的朋友。”占星轻轻地笑起来,他好看的眉眼便舒展成一条温和的弧线,在少女气嘟嘟的表情中愈演愈烈。 “若琳难道想和我做朋友么?”占星却如此反问道。 “我……我……我!”白若琳被这样一个反问顿时噎住了,她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见她脸上一红,然后娇气的一跺脚道:“占星最坏了!” 说罢,这个圆滚滚的白球少女便风一样的跑开了,只留下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的少女香。 占星抬起手来放在鼻下轻轻的嗅了嗅。好像他的指尖还残留着少女身上的气息一样。他目送着白若琳闹脾气跑开,却既没有追上去也没有喊住她。 汤宋罗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淡淡的笑着,却没说什么。 占星却回过头来,他对汤宋罗说:“说起来,有些地方我们还真是很像啊。” 汤宋罗看看他,又看看躺在床上的阿盏,然后点头道:“确实是很像的。” 说完这句话,两个人却是相视而望,最后都哈哈的笑起来。 笑声之后是短暂的沉默,沉默过后,占星离开了房间,而汤宋罗则抱起了阿盏,从容的踏上了甲板。 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靠岸,从这里再走不过几百米的距离,便是冰湖了。 冰湖的谁极深,极寒,连绵百余里,是整个冰岛上的主要组成部分。 汤宋罗身上裹着厚厚的海獭裘衣,却依旧难以抵挡这岛上的寒冷。他的手紧紧抱着阿盏的手臂已经感到僵硬,哪怕以奇迹之力护体也觉得勉强。 这时候汤宋罗才明白过来,在这样的季节里仍旧穿着着单衣的占星,到底与他之间存在了多少的差距。 那么手里的这个孩子呢? 汤宋罗又想到了阿盏,如果说这个孩子身上真的带着祝福的奇迹,再加上海女的祝颂,她到底会变成什么样的东西呢? 汤宋罗穷尽所有词汇,却仍旧只能够用怪物来形容。 他的阿盏就要变成一个怪物了,可他并不怕。他怕的是在此后的生活里他无法再为她提供哪怕一点点的庇护。尽管从前他做的就不好,可是以后怕是没有机会了吧。 这样想着,汤宋罗甚至有点想要阿盏去死。 此时这个女孩就安静的躺在他的怀里,只要他想,就可以伸出手来掐死她,做一个干脆直接的了断。 可是他做不到。 所以只能选择用剩下的时间来承担绵长的痛苦,这种痛苦将会伴随他左右,直至死去。 就这样一路走着想着,汤宋罗终于来到了冰湖边上。 汤穹早就准备好了一艘冰船在这里等着他了,这是一艘以冰打造的船只,剩下的他所要做的就是把他的阿盏放进这艘船里,然后看着这艘船借着水流的力量飘向湖心。 过不多久,他的阿盏就会在这冰冷的水中出现,她将踏浪而来,秉承着诸多命运和痛苦。 汤宋罗轻轻的推了一把这艘冰船,冰冷的冰黏住了他的手,就好像是阿盏曾拽着他的衣袖,说些无聊的故事一样。 等到把手抽回来的时候,汤宋罗发现自己的手掌已经被冰黏住了好大一块,他用力一扯,手掌心的大块皮肤就脱落下来,鲜红色的血液顺着他的手掌留下来,很快就结成了一滴一滴红色的碎冰。 吴宴连忙跑过来替他包扎,这伤口不深,面积却很大,恐怕是钝痛的。 但汤宋罗却好像什么也没感觉到一样,他只是望着那越飘越远的冰船,直到它逐渐消失在了无边的寒风中。 “你们走吧。”汤宋罗沉沉的声音传了出来。 “我要在这里等她。”汤宋罗的声音好像失去方向的落石,只能任由它飘去任何它想去的地方。 于是其余所有的人都离开了,唯有汤宋罗一个人孤独的窝在岸边的冰面上,守候着一个完全陌生的故人归来。 ------------ 75.回归 斗转星移,月光散去便是日光,这些全球无差别照耀着的温暖,却不曾把一丝温度带来到这座偏僻的岛屿上。 冰湖的水还是缓缓的流动着,似乎没有什么能够把它们冻结。而平静的湖面上却很难被掀起波澜,只有偶尔悬崖上落下冰块的时候,能够在砸入水面时发出难得的声响。 又熬过了一个夜晚。 汤宋罗还是站在冰湖的湖边,他厚重的裘衣上已经结上了厚厚一层白色的冰霜,英俊的眉宇间也隐隐藏着苍白。 他已经在这湖边等了一天两夜了,他不眠不休,也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只是安静的看着湖面,等待着阿盏回来。 他不知道阿盏会用怎样的姿态出现在他的面前,但他却知道,自己要以最温和的笑容迎接她回来,就好像当初第一次碰见她的时候一样。 “大人。”汤穹再次来到了汤宋罗的身边。作为自幼跟在汤宋罗身边的得力助手,汤宋罗的每一个表情都能带给他不一样的指使。但这一次却不能够,汤宋罗似乎什么也没有打算,这个总是为自己留有多种选择的男人,如今却什么也不想了。 “大人,您去休息一下吧。”汤穹再次重复了这句话。 这一天两夜来,他不知道自己把这句话对汤宋罗说了多少次,但是却从来都没有得到过回应。汤宋罗只是摇头,既不说话,也不吃饭。 这一次,汤穹索性也坐了下来,在寒冷的冰面上,这个铁血而沉默的汉子固执的留在了汤宋罗的身边。 汤宋罗的脸上总算有了表情。他看了看汤穹,然后淡淡的笑了。 汤穹便也看着他笑,这两人就好像是找到了什么约定而成的默契一样,虽然沉默,但彼此却心知肚明。 两个男人就这样看着平静的湖面,如今的湖面显得异常的脆弱,哪怕是一丝涟漪都能够紧紧的揪住这两个男人强健的心脏,让他们的心忍不住的跳动起来。 但阿盏还是没有出现。 这就是血脉重铸的危险之处,也是它成为禁忌奇迹的原因之一。这个魔法本身就存在极大的不确定性,如果没有当初的施法者陪在身边的话,那么被施法者很有可能就会在任何一个途径中死去。 比如说像如今这样,葬身在冰湖底。 在此之前,汤宋罗从未担心过阿盏不会回来,因为尽管阿盏经历了那么多的不幸,可汤宋罗还是相信命运的眷顾仍旧在阿盏的身上,所以她一定会回来。 可是两天过去了,汤宋罗感觉到自己的耐心已经到达了极限,他恨不得现在就跳下湖中去寻找阿盏。 但是他做不到。 这冰湖的水,会在顷刻间把他的身体冻成冰块,然后在波涛汹涌的湖底,把他的身体冲破成一块一块的碎片。 汤宋罗这样想着,靠近了冰湖。他蹲下身来,却感觉脚下有些异样。 “咔吧”的一声,是冰碎裂的声音。 汤宋罗的脸上先是一惊,但也多亏他的反映足够快,只在这石光电闪之间,他一个掠身跳出了那块冰面,然后还不等他落到地上,却见刚刚被他踩在脚下的哪一块冰面,顷刻之间就碎成了一片一片的,然后这些碎冰落到湖中,顷刻又融化成了水。 怎么会这样?! 汤宋罗的脸上先是震惊,随后又好像想明白了什么似的扑上前去,他的脸贴着水面,然而扑面而来的却并不是寒冷,而是一丝一丝的暖意。 汤宋罗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来,缓缓的伸进了水中。 他早就应该发现的,早就应该发现的! 在手指伸入水中的那一刻,汤宋罗的心中充满了无尽的后悔,他号称一直在这里守着她,可是却没有发现这么关键的问题! 整个冰岛正在融化!整个冰湖!变成了温泉! “这……这是为什么?!”汤宋罗忍不住大声的咆哮起来,他的手中还残存着温暖的水渍,这湖中的水就好像是带着阿盏的温度一样一只残留在他的指尖,无论如何擦拭都无法抹去。 “我要下去找她!”汤宋罗发疯似的叫起来,他几乎就要扑进水面,却被一只手紧紧的拽住了。 正是汤穹。此时汤穹的脸上也满是悲怆,他满心眼里喜欢这个一直跟着他们的姑娘,相比较于自家大人,他才算是真正照顾着她一直走过来的人。 可是就算喜欢,汤穹也绝不允许自家大人身犯险境。整个湖中的水已经改变了原有的温度,那么谁也不知道在湖心出到底有着怎样的高温。而且也没有人知道哪里的阿盏到底发生了什么。 汤宋罗拼命的挣扎,而汤穹则死死的拽着他无论如何也不肯放手。 就在两个人拉扯的时候,汤宋罗却看见一个飞快的人影跑过,然后只听见“噗通”的一声,这人影就跳进了湖里! 汤宋罗和汤穹登时立在原地。他们还没有想明白到底是谁跳进了湖里,却被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冲乱了思绪。 这个人的跳湖就好像是一石惊起千层浪一般,随着这个人溅起的水花,汤宋罗却看见周围的冰川都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碎裂起来,不仅如此,湖中的水却不安分的沸腾起来,它们热闹的奔腾着,分分钟就涌上了海岸,弄湿了汤宋罗的衣服! “大人!快走!”汤穹惊叫起来,他的使命就是保护着自家的大人,尽管他素来不需要他的保护,可只要有机会,他都会为他用尽自己的一切,哪怕是生命。 而汤宋罗却一味的站在原地不动。他的脸上回归了平静,他摇摇头,然后目视着远方。 冰湖的水还在剧烈的翻滚着,大量的水沸腾着爬上了海岸,弄湿了汤宋罗的衣服。湖水带着本不应该出现在这座岛屿 上的温度降临,它们飞快的融化着一切,改变着这个岛屿。 而在汤宋罗目光所及之处,却是一道巨大的浪花。这浪花不急不缓的前行着,就好像是一场**而肃穆的降临。 一个巨大的声音回响在整个苍穹之上,这个声音是陌生的,带着少女特有的娇嫩和年长者的威严,她降临在这个地方,好像在歌颂。 “回来吧!我的孩子!”这声音伴随着一道极光闪烁,顷刻间就消失在了所有人的意识当中,就好像他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 76.卿盏 哗啦啦的湖水退去,整个岛屿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模样。冰川即将退去,一切显出了生机勃勃的模样。 汤宋罗站在岸边,他眼睁睁的看着那湖水翻滚着,有盛大而洁白的光从潮水之后投过来,只是这白光中却隐隐的夹杂着黑色,似乎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染错了颜色一般。 随后潮水退去,汤宋罗却看见阿盏就站在不远处的浅滩中。 阿盏的身上都是湿漉漉的,所剩不多的衣料无法包裹她少女初生的曼妙身材。她的骨骼生的纤细,让她的身材看起来稍有单薄,但胸口处却衬托出少女的勃勃生机。 她站在那里,手里却还抱着一个同样湿漉漉的身体。等汤宋罗看仔细了才发现,那人正是吴宴。 恐怕刚才就是她奋不顾身的跳了进去,却不知道这个已经昏迷的女孩到底是做了什么。 阿盏睁开眼睛看着汤宋罗,她的眼神中已经不见了少女的青涩,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高贵和纯粹。这双眸子变成了深沉的海蓝色,只在瞳孔周围能够隐隐看见一圈银色的光。 “阿汤。”阿盏缓缓开口。 汤宋罗听见她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那苍白中透着些粉红色的唇瓣轻轻的张合,随后便是那轻轻的声音传进了汤宋罗的耳朵。这声音有些清澈有些遥远,让人堪堪明白正是从眼前的少女口中发出来的声音。 “我回来了。”阿盏这样说着。她弯起一双眼睛轻轻地笑起来,这个笑容让她的整个脸上的表情都变得生动起来,仿佛有巨大的光华从她的脸上透出来,给人以绝美和不敢直视的感觉。 汤宋罗看着眼前的少女,她看起来似乎哪里都没变,再仔细看时,却觉得哪里都变的天翻地覆。 虽然脸还是那样的脸,鼻还是那样的鼻,可五官拼凑起来,却让人觉得美不胜收。 是的,美不胜收。汤宋罗自诩定力不错,但当他看见如今的阿盏时,却感觉到自己的心都停止了跳动,连呼吸都变成了多余的节奏。 “阿盏……”汤宋罗轻声唤了她的名字。 阿盏听见了汤宋罗的声音,便缓缓向他走过来。或许是她手里抱着的吴宴有点沉,又或者是水为她提供了阻力,总之她走的非常缓慢。 汤宋罗可以看清楚阿盏行走时每一个动作:如何抬腿,如何向前,如何在水中前行。她的裙摆被水冲刷出一个旖旎的弧度,这一切让她看起来好像一个女神一般。 好像经历了很长时间一样,阿盏终于走到了汤宋罗的面前。 她把手中昏迷着的吴宴交给了有些微微发愣的汤穹,然后还打趣似的抱怨道:“这孩子也真是的,怎么就跳下来了呢。” 从前都是别人说阿盏是“孩子”,如今她却又在说别人是“孩子”,这种变化让汤宋罗有点吃不消,他愣愣的点了点头,眼睛直直的看着阿盏。 “阿汤,你总看我做什么。”阿盏发现汤宋罗总在看她,便如此问道。说话间还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脸,抱怨道:“我还以为是水草缠在我脸上了,湖底的水草可真讨厌,脏兮兮的还老拉着我不放。” 汤宋罗看着阿盏那双白皙细腻的手。她的手指纤长,指腹饱满而洁白,干净的好像不应该触碰这时间任何一件东西似的。 汤宋罗摇了摇头,对阿盏说道:“阿盏,欢迎回来。” 他对她伸出了手,紧紧的抱住了这个湿漉漉的女孩。她的身上是那样的潮湿,发梢还带着湖底发腥的泥土气息,但是她的身上却没有一点点狼狈的模样,反而是让人不能直视的光芒。 阿盏轻轻笑起来,她伸出手来拍了拍汤宋罗的后背,然后说:“我身上这样湿,你快放开我吧。” 阿盏轻微的抗拒着挣脱了汤宋罗的怀抱,她站在汤宋罗的面前笑吟吟的看着他,然后说道:“阿汤,我要同你说一件事,但在此之前,我要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吧。”汤宋罗诚然点头,他已经打定了主意无论她问什么,都要给她肯定的回答。 然而阿盏却四处张望了一下,她在湖边看见了一块比较高大的石头,便拉着汤宋罗走过去,提起湿漉漉的裙摆爬了上去。 阿盏居高临下的看着汤宋罗,然后问道:“阿汤,我且问你,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你愿不愿意同我走?” 阿盏就这样俯身看着汤宋罗,她对着汤宋罗伸出手来,似是一场**而肃穆的宣誓。 汤宋罗微微抬起头来看着这个女孩,他恍惚想起在很久很久之前,他们还在塔斯罗里的时候,那时候他与她站在塔斯罗里的归人岸,然后问她,愿不愿意同他走。 没想到斗转星移,这个问题却又回到了汤宋罗的身上。 汤宋罗抬起头来看着阿盏,阿盏便同样用一双通透的眼睛看着汤宋罗。这双眼睛似乎可以看穿他此时所想的一切似的,而汤宋罗却轻轻笑起来,他一字一句的回答道:“我不愿意。” 汤宋罗的话一出口,阿盏脸上却是一惊,她似乎是没想到汤宋罗会说这样的话,脸上便有了掩不住的颓然,她失望的点点头,然后说:“也是了,那就这样吧。” 阿盏从石头上跳下来,然后抬腿就走。她全然忘了自己根本不知道方向。 就在这时候,一只手却拉住了她。 阿盏回过头来,却看着汤宋罗用一种熟悉的微笑看着她。 “你怎么不问为什么呢?”汤宋罗的语气里有些循循善诱的邪恶因子。 “那好吧,为什么呢?”阿盏似有些赌气似的问,尽管这表情有点孩子气,可在她脸上却显得格外自然,好像她完全有理由因此而感到不满似的。 “那是因为,我是男人。”汤宋罗缓缓道。“我有能力保护你,保护我想保护的东西。” “所以,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想去哪里,然后便跟着我走就好了。”汤宋罗看着阿盏的眼睛,然后一字一句的问她:“阿盏,你愿不愿意同我走?” 这情景落在阿盏的眼里,她看着汤宋罗,然后用力的点点头,答道:“我愿意。” 这世上最让人感动的话恐怕就是如此,时隔很久后,你再去询问的时候,那人给了你如同当年一模一样的回答。 阿盏任汤宋罗牵着走在回船上的路上,只是这岛上还有寒气,她不能在外面呆很久。只不过从开始到现在阿盏却没感觉到一丁点的寒冷,走动了几步,嘴里还吵着太热了要休息。 汤宋罗只得依了阿盏,让她坐在一处石头上休息。 此时汤穹早就带着吴宴先走一步了,阿盏以为周围没人,便对汤宋罗说:“阿汤,我刚才说了要和你说一件事。” “嗯,你说。”汤宋罗点点头。 “这件事恐怕不能和别人说,所以我才在这里和你说的。回去之后就当从来都没有听见过,你知道么?”阿盏的表情严肃。 汤宋罗笑着答:“好。” “我姓卿,卿远的卿。我叫——卿——盏——”阿盏仰面看着汤宋罗,她伸出手臂来并拉起自己的袖子,在阿盏胳膊的中心处,却有一朵娇艳的花开在哪里。 汤宋罗自然认得,这是神话中的花。相传创世神卿远在诞下第一个孩子之后便为她种下了一朵花,这朵花滋养了这个孩子。后来,人们为这朵花命名为琉璃盏。 这朵花不仅象征着海女的身份,却也象征着,一场大战的到来。 这场战争无关于人类本身,这是诸神之战,是诸神的黄昏,是世界法则的更替。 “我要这个天下!”阿盏的声音冷冷的,刺透了汤宋罗的耳膜。 ------------ 77.天下 汤宋罗的眼里有过震惊。 在此之前他构思了很多种阿盏对他开口的方式,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阿盏居然会这样直截了当的对他说,她想要的是这整个天下。 或许她已经不再是阿盏了,而是海女卿盏。 总有一天她会站在这个世界的巅峰,接受万人的敬仰。但那个时候,她的身边便不再会有他的位置了。 汤宋罗收起自己的思绪,他淡淡的笑了,说了声“好。” 这话简单而笃定,似是承诺,却又不是承诺。 卿盏点点头,她随即弯弯眉眼笑起来,便露出一个极其纯粹的笑容。 “我们会塔斯罗里吧,我要去见一个人。”卿盏这样对汤宋罗说着,便站起身来。她单薄的衣裳不足以遮蔽她的身体,在汤宋罗**裸的目光下,卿盏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汤宋罗点点头,便不再看她,两个人只是并肩前行,离开这片失落的土地。 此时的冰岛即将迎来它的第一个春天。巨大的力量冲破了笼罩着它的来自纳斯比汀的异界奇迹,冰川即将融化,一切变的生机勃**来。 或许下一次他们回到这个地方的时候,一切都会变得和现在不一样起来。但是此时的他们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做,已经无暇顾及这场变革的开始。 在广阔的冰湖湖心,一朵小巧的花即将萌生出来。她在水下的土地中伸出细嫩的叶子,碧绿的颜色在水中随波起舞。这朵花在不久的将来就会盛开,永不败落。 此花不败,卿盏不死。 当然,这却是后话了。 等到卿盏和汤宋罗回到船上的时候,吴宴已经醒过来了。这个女孩只不过是灌了太多的水而导致的昏迷,并不是什么大碍,所以休息一下也就没事了。 汤宋罗有点想不明白这个不会水的女孩为什么要毅然决然的跳下湖中,她是知道了什么还是想要做什么么? 但这一切无从说起。卿盏就好像已经遗忘这件事似的不再提起,汤宋罗便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留了心多看了吴宴几眼。 船缓缓的离开了冰岛,他们离开塔斯罗里已经太远了,估计这一路又要在海上折腾许久。 卿盏似乎并不介意时间的问题,闲来无事时她就在船上看看书,跟吴宴说说话。不过她一直没有提起姓氏的问题,其余人便也一直叫她为阿盏。 卿盏坐在吴宴的床边,她手里捧着一本书,正在安安静静的读。吴宴就坐在床上看着她,两个女孩子之间弥漫着神秘的安静,但这安静却让人觉得异常舒服。 “阿宴,我们要回塔斯罗里去了。你准备好了么?”卿盏想起什么来似的抬头,她用一双美丽的眼睛看着吴宴,深蓝色的光芒好像沉睡中的玛瑙。 “恩,我想我收获到了最珍贵的东西,足以让我去见哥哥了。”吴宴点点头,脸颊上却浮上一层微妙的红晕。这个女孩子低下头来微微的笑,好像有无限的娇羞从这样的动作上体现出来似的。 卿盏便也点点头,脸上的笑容异常欢喜,她握了握吴宴的手道:“我还得去看看伊麟。” 吴宴点点头,便目送着卿盏放下了手里的书,轻轻出门去了。 卿盏轻轻的关上了门,她的脚步也轻轻的,在木质的地板上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她走到伊麟的门外,门是半掩着的,但想了想卿盏还是伸出手来敲了敲门。 “阿盏,你来了啊,快进来帮帮我。”伊麟的声音还是那样淡淡的,从门的间隙中传出来,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什么事啊?” 卿盏便轻轻的笑着应了一声,推开门进去,却发现……发现……伊麟居然在洗澡! 这算是什么事啊! 卿盏腾的红了脸,她连忙背过身去,跺着脚道:“你怎么也不说一声!” 伊麟却轻轻地笑起来,他的笑声很淡,虽然没看见,可卿盏还是能够想象到他那张淡淡的脸上如何浮现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虽然弧度清浅,但却那么开怀。 “睡都睡过了,还怕看么?”伊麟却不以为意的如此道,他在水里动了动,便引起来哗啦啦的水声。随后他又说:“再说了,被看的是我,你怕什么。” “好像也是。”卿盏觉得自己确实不亏,便回过身来,却又看见伊麟那玩味似的笑容,脸色登时便又不对了。她一跺脚道:“混蛋我才没和你睡呢!” 于是伊麟便又笑起来,只是他笑的压抑,见卿盏脸色不对,便连忙停下来道:“你过来帮我瞧瞧,这伤口总不好。” 听伊麟这么说,卿盏才又想起此行的目的。她好几天没见过伊麟,后来听汤宋罗说是伤口伤的离开,如今看来,确实是有些严重的。 卿盏走过去,却发现在偌大的木桶里也并不是水,而是一汪黑乎乎的药水,伊麟泡在里面,愈发显得皮肤白的透明。 他趴在哪里对她说:“你帮我看看,后面总不比前面好的快。” 卿盏去看时,却发现伊麟背上的伤口有好大一块已经溃烂,姣好的皮肤上的伤疤显得格外骇人。她皱了皱眉头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兴许过两天就好了吧。”伊麟说着,似乎也不以为意,只是把一盒药膏给了卿盏,让她帮忙涂上去。 卿盏便接过来缓缓的给伊麟上药,她迟疑了一下,便说:“过几天我们就回塔斯罗里了,在哪儿肯定有好的医生。你就好好养伤吧,阿汤会照顾好你的。” “你打算去哪?”伊麟背对着卿盏,这让她无法捉摸他的表情。 “你还是别跟着我了,伤的这么厉害,得休息。”她如此循循善诱道。 “唉,吃干抹净就把我丢掉,你这个负心汉呐。”伊麟的声音还是淡淡的,其中却少不了些玩味和打趣。 卿盏给伊麟涂药的手却顿了一下,她扬了扬唇角,手中却用了点力气,把伊麟顿时疼的打了好几个冷颤。 “让你再乱说。”卿盏如此不满道。 “我不是乱说。”伊麟却回过身来,他用一双淡淡的眼睛看着她,然后说道:“我不是为了跟着你,也不会打扰你做什么,我只是想遇见我的那个人而已。这是交易,作为我给你你需要的东西的回报,你不能反悔。” 他的语气里有些生硬,似乎是真的生气了,卿盏便叹息。 “我……我只是担心你的伤。”卿盏这样辩解道。 伊麟却摇了摇头说:“我没事,你走吧,我要出来了。” 既然伊麟下了逐客令,阿盏只好就走了。只是她临走时,却没有回头看哪怕一眼。倘若这时候她回过头来看了一眼,便能够看到伊麟眼底闪过的异样光芒。 ------------ 78.重回塔斯罗里 从海上航行了许久之后,卿盏一行人终于回到了塔斯罗里。 由于黑联邦的宣战,塔斯罗里就好像变了一个样子一样。整个城外已经戒严,对于来往的船只进行极其严格的盘查。 好在汤宋罗的地位特殊,盘查的兵士便没有为难他们,只是看了看就让他们进城了。 卿盏没有想到,城中却也是一副萧瑟的样子。 在记忆中,塔斯罗里就是一个永远都不会停止的喧闹地方,可如今看起来却是冷清极了。只有少数的店铺仍旧在售卖,可是价格都贵的离谱。大部分的商铺已经关门,居民们也都紧闭着房门不肯出来。 自从黑联邦宣战之后,塔斯罗里便变成了这个模样。 尽管有大将坐镇,可人们对于战争和黑联邦的恐惧仍旧不能消灭,大部分人早早的就往大陆更深的地方迁徙,去投奔在哪里的亲友。 倘若什么地方都去不了,他们就购买了大量的粮食屯在家里,时刻准备着在地窖中等待战争的结束。 卿盏看着这一切,眸中显露出一些不解和厌恶。 她讨厌战争,更讨厌这种碌碌无为的消极姿态。如果一个民族的人都无法面对敌人的话,那这样的民族就应该被放弃了。 看着卿盏这样的表情,汤宋罗却不能明白她到底在想什么。只是以为她看到这一切觉得不舒服,因此便温声道:“别看了,我们走了。” 卿盏便依言低下了头,只是跟在他后面走。 在城中他们又休息了两天,期间卿盏也并不出门,汤宋罗不知道她要去见谁,却也不过问,只是仍旧忙着他生意上的事情。总而言之,无论要做什么,总不能饿着肚子不是。 在这忙里偷闲的几天里,卿盏便每天都去看伊麟,给他上药。经过卿盏这几天的照料,伊麟的伤口竟然奇迹般的愈合了。虽然还没有完全好起来,可之前溃烂的部分已经完全好起来,甚至还生出了粉红色的嫩肉。 对于伤势的好转,伊麟并没表现出多高兴,而卿盏的脸色却愈发的不好了。 她发现了一个秘密。 而这个秘密,恐怕只有在见到那个人的时候才能问出口了。 回到塔斯罗里之后,吴宴就带着杜朗克回了家。在海上的这些日子她和杜朗克之间已经培育了非常深厚的感情,卿盏只希望他们突然回家不回造成什么困扰,毕竟军将之女想嫁给一个海盗还是任重而道远的。 一切看起来都有所好转,让人忍不住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是但凡清醒的人都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真正让他们困扰的事情,还没有真正的到来呢。 此后的是暂且放一放,且说说在卿盏一行人到达塔斯罗里之前,便早有一艘船在这里靠了岸。这船上的人在将军府中停留了一夜后便离开了,就好像是一阵白色的风一般。 没错,这人正是占星大人和白若琳殿下。 说到这两个人,此时已经安然的到达了白之翼,也就是白塔的所在地。 白之翼是整个莫扎克大陆的中心——这里所说的中心并不是陆地上的中心,而是莫扎克人民们心中的唯一中心。 这座城市虽然不如那些沿海的一线城市看起来热闹,但是它毗邻白塔,属于圣光普照的地方,因此这里的生活水准也是整个莫扎克最高的地方。 黑联邦宣战的事情对这里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人们照样是该做什么做什么,一切照旧,和塔斯罗里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此时白若琳正站在白塔宫中,她的脸上写着淡淡忧郁的神色,好像有什么事情将她困扰了一样。就在这时候,她听见了开门的声音。 不敲门就进来,白若琳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她回过头去,果然发现了一身熟悉的白衣,那种温婉俊秀的气质,这普天之下恐怕只有那一个人能够有这样的感觉。 占星推门而入,他的手上还端着一盏瓷碗,里面是黑乎乎的液体,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生病了还站在窗口?”占星挑了挑眉梢笑了。 白若琳还不等回来就病了,虽然不是什么大病,但作为一个海女,去了趟冰岛就生病实在是丢人。况且这丫头还总不乖乖就范,整日只想着惹什么幺蛾子。 刚刚占星来时只是想瞧瞧她,却没想到在门外碰见了送药来的侍女。这侍女恐怕没少在这里吃亏,端着药就是不敢往里走。占星只得笑笑,接过药来打发她走了。 占星看看手里的药,这么难闻的味道,怪不得她不爱吃。 “你怎么才来?”白若琳见占星来了,脸色登时不善起来,她就好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小娘子一样,一肚子牢骚统统倒给他。 “最近有些忙。”占星回答。 “你忙什么?忙着等你的情人么?”白若琳却愈发不乐意了,她昂起高傲的头然后问道:“你把占字谕令留给了她是不是?” 占星却坦然的点了点头:“借她用用而已。” 白若琳顿时红了眼眶,她说:“你明知道还剩下最后一次了,不是说要留给我的么?” 占星看着白若琳一副要哭的模样,顿时没了脾气。他走上前去,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头说:“指使借她用用,又不是做那样的用处的。” “一定一定是她比我好,比我厉害所以占星不要我了是么?等她来了就要把我从白塔赶出去是么?”白若琳扭过头去不接受占星的好意,她抽着鼻子小声的啜泣,模样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让若让别人看到,他们不可一世的海女殿下居然在这里小娇羞,那传出去可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 占星只得伸出手来拍了拍她的背,白若琳便乖巧的不再说话。 “怎么会呢?我只是怕你总和我在一起,太孤独。”占星如此叹息道。 而白若琳却抬起头来,她的目光灼灼,却什么都没有说。 你知不知道,你就是我的全世界。 ------------ 79.白之翼 在离开塔斯罗里之前,卿盏破天荒的独自去拜访了古特里将军。 这个从前卿盏避之不及的男人如今用一种敬畏的目光在将军府的门外迎接她,好像早就知道她会来这里找他一样。 “阿盏姑娘,您来了。”古特里将军的脸上多了些许皱纹,这个将军已经在去往苍老的路上,并且再也不会回来了。 卿盏点点头,脸上也没有太多表情,只是轻轻的笑了笑,以体现对这位长者的尊重。 “您在等我么?”卿盏注意到了这位老将军的敬称,但她并没有表露出什么来,毕竟她心里极其清楚,这位将军给她的尊敬,或许根本就不是给“她”本身的。 果不其然,古特里将军点了点头道:“是的,您跟我来吧。” 说罢古特里将军便转头望将军府深处走,而卿盏也不言语,只是安静的跟在古特里将军的身后,他们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穿过富丽堂皇的将军府。 或许是因为古特里将军的身份吧,在整个将军府里,卿盏注意到她走过的路上没有一个人。那些应有的侍者不知道去了哪里,估计是被叮嘱要远离这个地方了吧。 一路无言,跟在古特里将军身后也不知道拐了多少弯后,终于在一处房间前停了下来。 古特里将军回头看了卿盏一眼,随后打开了房门,并从房间中拿出一个托盘。这个托盘色泽明丽,无论是材质或者做工都是极其考究的。在托盘上还雕刻着精致的花纹。而在其上,则放着一面玉质的牌子。 阿盏迟疑一下,走上前去,拿起了这玉牌端详。 这玉牌通体为细腻的白色,温润典雅一看便是上乘之物。而在玉牌的正反两面,则分别都刻着一个“占”字,大概是象征着主人的身份。 卿盏抬起头来看了看古特里将军,这个驰骋沙场的老人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说:“这是大人留给您的。现在就请您拿走吧。” 卿盏点了点头,既然古特里将军已然下了逐客令,那卿盏也不多问。她早晚会知道这块牌子的意图,以及这个牌子的主人的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 取走玉牌后,卿盏也不声张,只是把玉牌挂在了长袍内侧。这玉牌质地温和,贴身时也并不让人觉得寒冷,反而有一种温润和温暖传递过来,想来不是凡物。 从古特里将军处回来后,卿盏一行人便踏上了前往白之翼的路途。 说是一行人,其实也不过就是卿盏、伊麟再加上了汤穹。 汤宋罗有些事情要忙,自然就不跟着去了。而吴宴则在家里因为杜朗克的事情斗争着,终身大事自然重要,卿盏只是临走前去看了他们一次后便笑嘻嘻的走了。 三个人一路辗转来到白之翼。 虽然黑联邦的宣战对于这个地方的冲击力并不算大,不过为了防止其他地区的流民大量窜入,在以白之翼为中心的三大主城外围,还是设置了关卡,一般人是不让进的。 卿盏站在白之翼的城门之外,她从这里仰面望去,只见这座城的中心是一片洁白无瑕,那是一片洁白的建筑群,比普通的建筑都要高耸,连绵成一篇就好像是林立的锋利刀刃。 没错,这就是白塔! 白塔本身并不是一座塔,而是一片建筑。在这片建筑中住着莫扎克大陆上的最高权威者,也就是白塔的主人。没有人知道他叫什么,长什么样,只知道他的权利遍布整个大陆,他受到了海女和占星大人的眷顾。 卿盏看着那建筑轻轻笑起来,她转过头去对伊麟说:“如果要我住在里面,我肯定是不住的。看起来那么冷,谁要呆在里面呢。” 听她这么说,伊麟便也点头笑道:“若是我喜欢的人住在里面,我就也要住在里面。” 于是两个人就轻轻地笑起来,好像说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 长长的进城队伍被严格而守职的兵士们严格的把守。他们几乎要一个一个的盘查,而大部分的人却因为没有正当的理由而被当作流民阻挡在城外。 卿盏看见大片大片的流民在城外的墙边休息,他们的脸色不太好看,看起来脏兮兮的,又可怜,又可悲,又可恨。 “你!快点!”就在卿盏失神的时候,一个粗狂的声音响了起来。伊麟推了推她,卿盏便回过神来,看见一个凶神恶煞的士官睁看着她。 卿盏只是对他笑了笑,这笑容太过漂亮,让那个士官一不小心就愣了神。 卿盏点点头道:“我们是来找人的。” 说着,她从衣服中取出了一面玉牌,正是从古特里将军哪里得来的东西。 这东西是极好的敲门砖,那士官先是一愣,先前看卿盏时脸上带着的猥琐就不见了。他恭恭敬敬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大人已经在等你们了。” 卿盏见他的态度转变的太快,便笑得更加开怀起来。她说了一句辛苦了,便与伊麟和汤穹跟在那士官的后面往城中走。 巍峨的城门大开着,在走过一个不算长的甬道之后,白之翼的模样就正式的进入了卿盏的眼帘。 但还不等她看清楚时,却有一阵银白色的剑光闪过她的眼睛,眨眼间,卿盏却发现他们已经被一群士兵团团包围住了。 “抓起来!带走!”先前带他们进来的士官如此高喝一声,然后就有士兵冲上前来钳住了卿盏几个人。汤穹刚想要发威,却被卿盏拉住了手,她对他摇摇头,然后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好像完全不在意自己即将成为阶下囚似的。 诚然,卿盏并没有成为严格意义上的阶下囚。 她被几个士兵带到了白塔中,然后转交给了另外的士兵,另外的士兵又把她带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中。这个房间没有窗户,唯一的门外便是士兵把守,而在墙壁上,卿盏还注意到那里闪烁着隐隐的光泽。 兴许是奇迹布下的结界。 伊麟和汤穹不知道被带去了哪里,不过卿盏此时却一点也不担心。她坦然的坐在桌子前吃着桌子上的水果,只是忍不住的时候还是要向门口张望一下。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后安静的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那脚步声渐渐的停在了她的门外。阿盏吞下一颗荆棘果,然后再次笑开。 终于来了! ------------ 80.故事 门轻轻的被打开了。 卿盏背对着门坐着,她不去看到底是谁走了进来,只是自顾自的吃着盘子里的荆棘果。门与地毯之间摩擦着发出厚重的声音,然后就是轻巧的脚步声。 房间里静静的,那人走进来之后,也支持沉默。卿盏能够感觉到那个人就站在她的身后。空气中弥漫着熟悉又陌生的气息。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的相对,卿盏只留了一个背影给他,静静的等他开口。 这时候,一个儒雅的男声传进了卿盏的耳朵。 “果子味道怎么样?”男人的声音淡淡的,透露出儒雅和教养。这声音卿盏听着熟悉,她带着一副笑颜回过头来,却看见那人正是占星大人。 “竟然是你呢。”卿盏眯起眼睛笑起来,她将手里捏着的一颗荆棘果塞进嘴里,丰厚的汁水在她的唇齿间愉快的回荡着,她舔了舔唇角道:“味道不错。” 占星有些惊异于卿盏的坦荡,毕竟她是被捉来的,而不是请来的。事实上这并没什么实际上的差距,占星注意到,这个女孩子已经和上次分别时有太多的不同了。 她的身上,蕴藏着汪洋一般的故事。就和他的那个女孩一样。 卿盏同样打量着占星,在她清醒的时候只见过这个男人一面。她觉得他古怪,如今一切答案便跃然纸上了。 说是不震惊那是骗人的,卿盏并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想对她说些什么,不过卿盏却知道,她不能急。因为如果她不着急,那么着急的那个人,就应该是眼前的这个男人了。 占星温文尔雅的坐在卿盏的面前,他看着她从容淡定的吃果子,轻轻的笑了起来。 “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占星说道。 事实上,卿盏知道占星的故事一定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听的,不过她还是想听,因为她此次到这里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听他说几句话的。 只是当时卿盏没有想到,占星便是这个白衣的占星罢了。 卿盏点点头,并又塞了一颗荆棘果进了嘴里,然后说道:“好啊,讲讲吧。” 见卿盏点头,占星便轻轻笑起来,他从口袋中摸出九颗大小不一的海珠,一一陈列在桌子上,给卿盏来端详。 “我今天给你讲一个海珠的故事吧。”占星从这九颗珠子中捻起一颗最为闪耀的珠子,如此对卿盏说道。 卿盏看着这并列的九颗海珠,它们大小各异,形状与色泽也相去甚远。有的格外闪耀,有的却像是发育不良的孩子一样。 “你可知道,这海珠是怎么得来的么?”占星将手中的一颗极其大的珠子递给卿盏,并如此问道。他的声音温文尔雅,听起来有种循循善诱的魄力。 “不知道。”卿盏眯起眼睛来端详着手里的这一颗珠子,这颗珠子圆润而饱满,只是仔细看时,却发现珠子身上带着些污浊的色泽,便让这珠子无法成为上品了。 “这海珠名叫琉璃夜,是到夜里也会发光的海珠。它产自琉璃海中特有的一种贝类中。这种贝类将大小不一的石子吞进柔软的身体,然后用自身的血肉喂养这些石子。”占星如此缓缓道。 卿盏依言便把手里的珠子捂住,从手中的缝隙看进去时,却发现这珠子在黑暗中真的发出了莹莹的光。 “琉璃夜难得,主要是因为孕育它的贝类很有可能死在孕育的途中。它们一次吞下九颗石子,才能孕育出唯一一颗最大最闪亮的琉璃夜。”占星的声音淡淡的,用一种尽可能平淡的语气来讲述一个惨痛的事实。 世界上任何美好的东西孕育起来都必将有一个艰难的过程,这个过程是痛苦的,充满着血肉的牺牲,但这结果却是值得的。 “虽然一个贝只能产出一颗琉璃夜,但在这些石子成为真正的琉璃夜之前,他们都有可能成为最闪耀的那一颗。”占星说着,又从桌子上捻起另外一颗珠子。 这颗珠子的大小要比他之前递给卿盏的那一颗要小一些,色泽也不如那颗圆润。但如果仔细看的时候,却发现这颗珠子的品质也是上乘,其中的色泽虽然不明丽,却也是细水长流。 “一个贝,用尽一生来养育九颗石子,却只有一颗能成。你知道是为什么么?”占星却突然如此问道。 卿盏端详了一下手里的珠子,又看了看占星,然后坦然的摇头道:“我并不知道呢。” 占星淡淡的笑了笑,他说:“因为只有这样,这唯一的一颗在成长的过程中才不会太寂寞,它才会努力的吸收着来自贝类的营养,成为最明亮的琉璃夜。” 这就是竞争。一颗珠子在生长中必不可少的东西。 故事讲完了,说起来这故事平淡无奇,毫无有趣的地方。但卿盏仔细的看着眼前的占星,她终于扬起唇角。 “你想说的到底是什么?”卿盏的语气有些压抑,她并非是一个问句,而是一种警告。似乎在告诉眼前的人不要太过分。 而占星却不以为然,诚然,面对关在笼子里的卿盏,他毫无惧意。 “我只是想告诉你,尽管你很好,可你还是需要她。”占星这么说。 “我知道你们会成为最终的敌人,这是你们的宿命。而在此之前,我希望你不要来见她。”占星的语气中有些淡淡的央求似的存在。 “如果我说不呢?”卿盏挑了挑眉梢。 “你别无选择。”占星这句话是摆明了的威胁。 卿盏却毫不在意占星的威胁,事实上他们两个人谁也不能够把谁怎么样。 卿盏就这样直直的看着占星,她的眼神里没有退缩也没有忍让,好像如果占星不给出一个绝妙的答案,她就会分分钟把世界夷为平地似的。 占星轻轻地笑了,他的笑容总是给人一种儒雅的感觉。或许正是这种气质让他可以在这冰冷的白塔中得以守护一方净土,守护一个可怜的女孩。 他看着卿盏,过了半晌,他说:“因为只有我可以教你,如何站在这个世界的巅峰。” P.S.故事进行到这里已经十五万字了,秦淮也在不停的努力着。虽然成绩不算好,不过还是享受到了乐趣。最近发现很多盗版的网站,不过还是希望如果大家喜欢秦淮的作品,能够到的网站上来点击一下,收藏一下,支持一下秦淮。 非常感谢-v- ------------ 81.隐秘的旧事 在如今的世界上只有一个政权,那就是白塔。 在每一个独立的大陆上都有一座唯一的白塔来管理着这片大陆。但这不意味着,这将会是唯一的政权。 事实上,与白塔相对的政权仍旧存在,比如说在莫扎克,黑联邦便是首屈一指的反叛势力。 准确的说起来,黑联邦如它的名字一样是一个联邦,它的中心构成是黑主教,而附庸其下的还有大量的小型反叛机构,他们包括了各种海盗或者流民。 总而言之,黑联邦就好像是一个大杂烩,包容着一切白塔无法包容的存在。 此时卿盏已经在白塔中主了两三天,这几天中每天占星都会来她这里陪她说话,给她讲点故事或者随便说点什么。 比如说此时他们两个正在共进晚餐,面对一桌子的吃的,卿盏吃的不亦乐乎,而占星只是淡淡的笑着,继续给她讲着这个世界的格局。 “黑联邦的成立,其实与白塔也有关系。”占星的声音淡淡的,好像在说什么平淡无奇的八卦似的,不过这一句话说出来,还是让卿盏暂停了咀嚼的动作。 卿盏看着占星有点发愣,随后她继续吞咽着嘴里的食物,一双眼睛却分明的写着想知道下文。 相处了几天下来,占星也逐渐摸索出了卿盏的脾气。这姑娘虽然看起来比从前精明了许多,但实质上却还是一个呆萌货,如果熟络起来,倒是比想象之中更加好说话。 “这源自于一个预言。”占星给阿盏讲述这样一个古老的故事。 “我的前辈占星大人,是一个伟大的人。也是莫扎克大陆上不可多得的占星奇迹。在他还年轻的时候,曾写下一个预言,说在五十年后,这个世界终将大乱,会有新的规则诞生。”占星的故事难得的切入主题,因此卿盏听的也用心。 说起来,占星所说的那个时代,如今已经是一百年过去了,可这个世界并没有大乱,而且一如既往的繁荣昌盛。 卿盏眯着眼睛笑了笑说道:“多半这预言是假的吧。” “并非如此。”占星却笑道。“这个预言在五十年的时候,真的应验了。一个女人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女婴,而这两个女婴同胞而生,都是海女。” 卿盏的眼睛中闪过一丝精光,但她并没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 “大人将这两个女婴带回了白塔,可这个世界上只能够有一个海女,大人便穷尽毕生所学,封印了其中一个女婴身体内的海女奇迹,希望以此来保全她的性命。” “但是,好景不长,过了几年之后,这个长大的女孩竟然也诞下了一名女婴,而这名女婴的身上,居然完全的继承了这个女孩身上的血脉。”占星如此说着,还深深的看了卿盏一眼。 卿盏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她别过头来不去看占星,并低下头来继续仔细的吃着盘子里的食物。 而占星还在娓娓道来:“按理说被封印的血脉并不会传承下来,可是这种血脉却好像是挥之不去一样固执的在这个女婴的身体中流淌着。大人仍旧于心不忍,便把这女婴身体中的力量分为了九个部分,封存到九个孩子的身体中,来保全这个孩子。” “但是,在大人去世的那一年,那个女孩突然带着这个被封印的残缺的孩子,逃之夭夭。”占星的声音好像充满了某种魔力一样,逼的卿盏无法直视她。 短暂的沉默过后,卿盏放下了手里的餐具,她擦了擦嘴道:“我累了,要休息了。” 而占星却仍旧不依不饶,他淡淡的笑着对她说:“阿盏,你无需逃避,因为你也躲不了。你明白,那个女孩就是你的母亲,和你。” 卿盏冷冷的坐在那里,她的双手隐藏在宽大的袖口下,冰凉而且隐隐发抖。卿盏的脸色不怎么好看,而占星却不肯停下来。 “阿盏,你是不完全的自己。你只能去找回你自己。”占星如此说道。“黑联邦已经和白塔宣战,你知道的,这场战争已经被推迟了几十年,它们会更加汹涌的冲垮最后的人类。” “这和我没有关系。”卿盏的声音冷冷的。 “没有关系?如果没有关系那么你以为汤宋罗到底在忙什么?”占星终于说出了他最不应该说出口的那一句话。 卿盏的脸色突然变了,可见“汤宋罗”这三个字在她的心里仍旧占有举足轻重的位置。一直以来她都不明白他在忙什么,她不知道。 “他想要拯救你,可你总是和他背道而驰。”占星站起身来,他的身高要比卿盏更高一些,他俯身看着卿盏,轻轻的说:“他会为你死去。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的预言更加准确。” 卿盏的浑身都发抖,她知道这个世界上的人终有一天都会死去,可是她也明白为她死去,到底是怎样一种残忍的死法。 终于,占星说:“除非你能够找到失落的自己,改变命运。” 占星的声音就好像是一种蛊惑,让卿盏忍不住的颤抖。她从前从没想到过改变命运,在得到力量之后,她对汤宋罗说她想要得到天下,可事实上,这个女孩子她只想要得到安稳的生活。 有许多次,卿盏都梦见自己已经老去,她的眼睛不再明媚,声音也不再动人。那时候她和汤宋罗依偎在落雪的房檐下,一起数天上的星星。 对于卿盏来说,这就是她的天下。 占星看着这个在自己眼前发呆的女孩,她看起来那么单薄,好像一阵风就要吹倒她似的。可是她的身上居然背负了这么可怕的命运的轮回。 或许从一开始他们就都错了,所以才要这样一直一直的错下去。 卿盏咬了咬下唇,她的唇角还带着刚才吃饭时的蘸料,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她歪歪头,似乎是在思索。 良久,她抬起头来看着占星,然后缓缓说道:“我要的,是这个天下!” 两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出异样的笑容。 而这场被记入史册的伟大战争,正是从这一刻开始,正式拉开了帷幕。 ------------ 卷二 九子之乱 ------------ 82.世界的格局 “这个世上,我是唯一知道那九个孩子分别是谁的人。”占星如此对卿盏说道。 此时他们两个人正走在白塔一个隐秘的房间里。这个房间异常的宽大,房间中林立的是高大的书架。密密麻麻的书籍被整齐的码在上面,自然而成一种压迫感。 卿盏身着白衣跟在占星的身后。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占星时他总穿着一身白衣了,是因为,这白塔中根本就没有别的颜色啊! 白色的衣裳,白色的床榻,白色的餐具,一切的一切都是白色的。 卿盏突然想到那个叫白若琳的女孩子,她自幼就生在这里,只见过这种苍白的颜色,是不是非常非常的痛苦呢? 想到这里,卿盏竟然为自己而感到庆幸起来。在她狼狈逃窜的前半生中,起码她见过了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颜色,与喜欢的人并肩走在路上过,也收到过不合心意的礼物。 这些零散的事情在此后的时光中都会沉淀成为她毕生的财富。 跟着占星一路走,他们终于在房间最隐蔽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四周回望,卿盏发现周围都是高大的书架,把这个地方挡的严严实实的。而眼前的这个书架则显得格外矮小,它大概只和卿盏差不多高,上面摆放整齐的是一些烂兮兮的书籍。 “这是史册。”占星从书架上漫不经心的取出了一本。这本书整个都是破的,甚至纸质的边缘处都被磨损出了毛边。 卿盏看着占星把这本书拿在手里,有种一个不小心,这些书页在占星的手里就会变成翩跹的蝴蝶飞走一样。 占星却只是笑了笑,他缓缓的翻开这本书,在书的扉页上写着龙飞凤舞的几个字,不过很可惜,卿盏并不怎么认得。 “师父大人的字迹不怎么好辨认。我可以读给你听。”占星似乎是看懂了卿盏的心意,便如此对她说道。 卿盏坦然点了点头,随即在不远处找了一个空地坐了下来,坐等占星的诵读。 “这个孩子的血脉,甚至比她的母亲更加纯粹。所以我把她的力量分成了八个部分,分别是战斗力、治愈力、神隐力、驾驭力、精神力、占卜力、模仿力、制作力。这八种力量只需要得到一种,就能够在人间获得杰出的地位和优渥的生活。”占星如此念道。 “但我又把这八种力量都残留了一点在这个孩子身上,给她更多的可能性。我知道她是神的旨意,是我无法阻止的。我能做的就是在我的有生之年,让她不会成为灾难。”这些话基本上都是一个老头的喃喃自语了,而占星手上拿的,正是他的先辈大人的日记手稿。 “为了留下证据,我在这里写下这八个孩子的姓氏。她们分别是:白、蒋、宋、杜、沈……”占星的声音在此处戛然而止,他停下来,抬起一双闪光的眸子看着卿盏。 此时卿盏正掰着手指头数,听到占星停下来,她便有些狐疑的抬起头来看他,两双眸子正对在一起,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怎么停下来了?还差三个呢。”卿盏看了看自己的手后,如是说道。 占星淡淡的笑了笑,他的笑容里有细微的苦涩和无奈。他把手中的日记本向卿盏摊开,卿盏看过去,却发现这一页纸,本身就是残缺的! 是的,这一页记载着秘事的日记本,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被人撕去了一块。而这缺失的一块,恰巧就是卿盏性命攸关的部分。 卿盏仔细的瞧了瞧,可这本子上却什么信息都没有留下。她只觉得这字迹看起来似乎有些熟悉,但又想不到是从哪里见过。 “这是师父最后的挣扎吧。他在阻止你,我却要帮助你。”占星轻轻的合上了这个本子,并把它放回了原处。他轻轻地叹息道:“或许这已知的五个人中,会有人知道,剩下的三个。” 卿盏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她站起身来,抬起手抚了抚自己的额头。然后缓缓道:“这五个人中,白暂且作罢。杜恐怕指的是月白,她死了。那么剩下的三个,我该怎么办?” 占星的眸子中闪烁着光芒,他摇摇头道:“我并不知道这三个人分别代表了什么,可我知道,你真正应该做的,是去找到杜月白。” “可她死了。”卿盏皱了皱眉头,脸色却变得难看起来。 杜月白是她年幼的好友,而她也是为她而死。虽然佯装千般万般的不在意,但卿盏却清楚的感觉到,每次提及这个名字的时候,心口处都会有撕心裂肺的酸痛。 这种酸痛,掺杂着愧疚和无奈,成为挥之不去的梦魇。 占星却不说话,他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她。而卿盏的表情却在他的注视中逐渐平缓下来。她渐渐舒展了眉头,唇角带上了若有若无的笑意。 “占星,你要求的太多了。”卿盏如此说道。 “这不只是为了我,也是为了你。毕竟她是唯一一个不会拒绝你的人。”占星说道。 事实上他本来想说的是“死人无法拒绝你”,可眼前的这个女孩似乎对杜月白还有着情愫,因此他也不愿意惹怒她,便这样说道。 而他的另外一个目的,则是让卿盏去黑联邦。 是的,作为黑联邦手中捏着的王牌海女,哪怕杜月白只是一个部分,黑联邦也会把她的尸体带回去。更何况,他听说杜月白还是被人杀死的。 “你还是想要拖延黑联邦的宣战吧。”卿盏的眼神中渐渐弥漫上一种坚毅。 “没错,战争是谁都不想看到的。”占星坦白的回答。 虽然杜月白死了,可黑联邦不会放弃开战的。与白塔之间的战争是自古以来就有的,但一旦开战,面临的则是生灵涂炭。 白塔在这里,只是少数人。战争伤害的,却是大部分的无辜的人。 但如果卿盏去的话,就不一样了。作为货真价实的另一个海女,卿盏一定会引起黑联邦的注意。他们一定会推迟开战的时间,用以掌控卿盏。 这便是占星的如意算盘了。 事实上,从这里不难看出,无论是占星或者是他的师父,都没有了改变命运的勇气。他们唯一能够做的便是拖延。 这些以命运攀上人生顶峰的人,却也被命运本身紧紧的禁锢着了。 卿盏点点头,对她来说,开战与否并不重要。可是一旦开战,汤宋罗恐怕也要倒霉了。她不想让他难过,因此也对战争深恶痛绝。 正是因为这种思想,战争的步伐,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 83.俗人的历史 翌日,卿盏带着她的跟班伊麟以及汤宋罗的跟班汤穹离开了白翼城。 守城的将士客客气气的送他们离开,一副见鬼似的笑脸让卿盏看到就想痛扁一顿。 马车在路上缓慢而平稳的前行,卿盏趴在车子中,在一个破旧的本子上不知道在乱写乱画着什么。伊麟好奇的伸过脑袋去看,却被卿盏戳到了脑袋。 “你写什么呢?阿盏。”伊麟淡淡笑着问她,丝毫不介意卿盏的抗拒,偏要去瞧瞧。 卿盏撇了撇嘴道:“我在写日记,才不给你看呢。” “日记?”伊麟略有狐疑,他挑了挑眉梢,脸上的表情有些淡淡的。 “当然。是日记!我要把握以后的每一天都记下来,说不定就能变成历史呢,等我死了以后啊,伊麟可要帮我保管好呢。”卿盏眯起眼睛来笑,她握着笔的手有些微微发抖,看在伊麟眼里,却是满目的伤怀。 “乱说什么呢,我可没空。”伊麟偏过头去不再看她,只是淡淡笑起来,看着窗外沿途的风景。 卿盏便也不再多说话,她歪歪头轻轻笑笑,然后继续写着笔下的故事。 这本子正是临走时占星送给她的。卿盏想,如果在很久很久之后,还有人能够读她的这段故事,说不定也会感到难过呢。 这个时候的卿盏写的认真,她完全没有想到正是这本乱七八糟的东西,却成了日后关于这段历史的唯一记录。人人口诵相传的传说,正是这个女子亲笔写下的故事。 一路颠沛之后,卿盏回到了塔斯罗里。 虽然她的最终目的地并不是这里,但无论如何她还仍旧要回到这里,一来看看汤宋罗,把他的汤穹还给他;二来也算是正式的道别了。 在此后的旅途,他们是注定无法在一起了。 卿盏想到了她和汤宋罗走过的日子,终于轻轻的叹了口气。 汤府的大门仍旧在塔斯罗里的街道上,这扇门曾经是她的避难所。卿盏走上前去,她轻轻一推,这扇门却在不经意间打开了。 听见门的动静,最先迎出来的是管家大叔,他见是卿盏回来,便笑脸相迎道:“原来是阿盏姑娘回来了啊,几天不见,我都快认不出您来了。” 卿盏听他这样说,便也欢喜的笑开,一张线条精致的脸上带着明艳色泽,她笑问道:“大叔您说笑了,汤……阿汤呢?” 听见卿盏这样问,管家大叔一张苍老的脸上愈发闪现出鲜红的光,他笑着指了指通往后院的路,然后对卿盏说:“大人在书房呢,正等着您呢。” 卿盏点了点头,带着伊麟和汤穹与管家大叔道别后,便沿着路往后院走。 汤府中的路还是这样的细而悠长,卿盏走在这道路上,却觉得有种百转回肠的感觉。从前总在这里走来走去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离开很远后也不觉得想念。可是这一次,卿盏却觉得愈发的难过起来。 汤宋罗的书房还是紧闭着的,他总是呆在这扇门中,忙碌着卿盏从来都不懂得的事情。他总是胸有成竹,总是气定神闲,但如今看来,卿盏与他的世界,真的格外遥远。 卿盏站在汤宋罗的书房前,她伸出手来,有几次都要叩响这扇门,但总差那么一点点。她犹犹豫豫的站在那里,而伊麟站在她的身后,只能露出苦涩的笑容。 就在卿盏正在犹豫是否要敲门的时候,这扇门却突然的打开了。 伴随着门“吱呀”的一声被打开,卿盏看到了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汤宋罗就站在门内,他一手扶着门,一首隐藏在衣袖间。他的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温和笑意,就像是一缕春风。 “怎么站在门口?”汤宋罗的声音里带着微微的笑意,他伸出手来摸了摸卿盏的脑袋,她发间的柔软就在他的掌心里渐渐的升温了。 卿盏不知道如何开口,她低下头来看着脚尖,一副局促的样子让汤宋罗想到了刚刚带她回来时的情景。可是他们都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那个女孩了。 站在身后的汤穹早就很有觉悟的放弃了电灯泡这个光荣而伟大的职业,他拎起伊麟就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而伊麟也很有觉悟的叹了一口气后,就任由汤穹把他提走了。 整个院落里只剩下卿盏和汤宋罗两个人。 傍晚的阳光变得柔和而暧昧,打在两个人的身上拖长了影子。卿盏抬起头来,她仰面看着比自己略高一点的汤宋罗,然后轻轻开口唤他的名字。 “阿汤……”卿盏的声音柔和而低沉,掺杂着她少女时代所剩不多的热爱,轻轻的落在了汤宋罗的心里。 汤宋罗却制止了卿盏的话,他伸出手来覆在她的脸上,然后对她摇头说道:“阿盏,别说话。” 卿盏感觉到汤宋罗身上那种温存的感觉扑面而来,他与她站的那样的近,好像一个不小心就要把她融化了一般。 而下一刻,一个温暖的拥抱就这样出乎意料又似乎是意料之中的来到了卿盏的面前。 汤宋罗伸出手来,他把眼前这个女孩瘦小的身体拥进怀里。他不敢太用力,好像稍微一用力,这个脆弱的女孩子就会消失在他的眼前一样。 卿盏安静的任由汤宋罗抱着,她的脸颊蹭在他的衣服上,那种柔软的质地还带着来自汤宋罗身上特有的温度,哪种微微发凉的感觉,就好像是清晨的阳光。 两个人安静的相拥,在日暮的陪伴下,两个人的影子合成了一个。 最终,汤宋罗的声音在卿盏的耳边响了起来。 “阿盏,陪我去沉香岛看花海吧。”汤宋罗这样说。 卿盏惊异的抬起头来看他,却对上一双温和而笃定的眸子。 这是汤宋罗的一贯表情,自信的淡然的,好像天下所有的事情都没法阻止他似的。 他再次看透了一切,并在一次告诉了卿盏他的选择:他会陪在她身边,并且无论什么理由,都不会让她径自逃走。 卿盏先是一愣,她娇艳的脸上便浮现出一种带着泪水的笑意,她努力的点点头道:“好啊,我们去沉香岛看花海。” 卿盏的声音带着微微发抖,却是对未来的期待。 她终于相信,无论什么情况下,他都不会离他而去了。 ------------ 84.沉香岛 沉香岛是一座海上孤立的小岛。这座岛不算大,也并没有什么人居住,但是在莫扎克,关于这个地方的传说,却是有许多的。 沉香岛最为出名的地方,便是每到六七月份,在岛周围盛放的大多大多的水莲了。 原本海中是不产莲花的,可不知为何,沉香岛却总是被大朵的莲花所围绕。每逢夏天,这里的海岸就被碧绿色的叶子包裹,点缀其上的馥郁花朵热烈的盛开,婷婷在水上。 关于沉香岛的莲花和它的名字,却是有一个传说的。 相传在曾经有一个女子,她爱上了一个海盗。这段无法被世俗允许的爱情只能在黑暗中隐忍的生根发芽,可有一天,大陆上的军队突然要剿灭海盗。女子的爱人也同样陷入了囹圄。 这个为爱所困的少女为了拯救她的爱人,最终奉献了自己的生命。 而苟活下来的海盗,则失去了生活的希望。他带着爱人的尸体来到了这座小岛上,埋葬了爱人的尸骨。 可军队并不肯放过海盗,他们从遥远的地方赶来抓捕他,当军队把海盗围在岛上的时候,他们却发现这座岛的周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突然生长出来繁茂的植被,这些莲花在夏季未至的时候就盛放,如同女子娇艳的面容。 迷信的卜算大人认定这是天神的显灵,便放过了海盗。 从此为了纪念海盗的爱人,那个女孩,这座岛便被命名为沉香岛了。 故土沉香骨,更深岁月长。 这两句便说的是哪海盗在长长的岁月中对于他的爱人的守望了。 这本是一个爱情的故事,但因为绵延百里的荷花淀,便没人能够来到这座小岛上,因此这岛上就没什么居民。 倒是每年到了季节的时候,会有人乘船来此处赏花,也不过是在莲花淀的外围观赏罢了。 卿盏听着这些凄美的故事,她站在摇摆的船头上轻轻地笑,偶尔伸出手来,摘一只墨绿色的带着露水的叶子挂在头上挡着太阳。 此时载着卿盏的这一叶扁舟正穿梭在偌大的荷花淀中。 这荷花淀分布的密集,大船是无法进入的。只有小船方能跻身。而如果没有很好的导游,驶进这荷花淀的船必然会迷路,但有汤宋罗在,一切似乎都变得简单起来。 汤宋罗倚在船上,他眯着眼睛轻笑,看着卿盏在碧绿的叶子间伸出手臂,露水和花瓣落了她一身,偶尔有漂亮的海鸟飞过,也要在她的身上停驻一会儿。 这一幕看起来其乐融融,连伊麟也忍不住浮上了笑意。不过这船上最累的,恐怕还是汤穹了。 这个倒霉的少年如今正努力的划着船,而为他引路的,俨然是一条细长顺滑的水蛇。 是的,没有什么比在此处生活着的动物更了解这里的路径的了。以御兽见长的汤宋罗,此时也算是重操旧业,指使了这条小蛇来为他们引路。 事实上,没有汤宋罗的话,伊麟的身份也足矣应对这些小事,他虽然满心的想要显摆一下,但却被卿盏拦住了。 这些日子他们整日东奔西走,伊麟身上的伤虽然好了,不过也难保留下病根。 伊麟知道卿盏是关心他,便也就乐得清闲,在一边看着天空发呆。 约莫有一人高的莲叶遮蔽了天空,绿油油的阴影阻挡了烈日的温度。 小船在莲叶见穿梭了大半天,卿盏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小船在穿过了一片碧绿的莲叶之后,眼前的视野终于开阔起来。高大的莲叶好像在这一处收敛了生长的势头,在这一片,只有林林丛丛盛开着的莲花,水域开阔起来,行船的速度也变的快了起来。 又向前行驶了一段时间,卿盏便能够看清楚岛的岸边了。 这座岛被碧绿的叶子环绕,凑近看时,却发现整个岛上有一股别样的朝气。 船还没有行过去,便听见了响彻云端的鸟鸣,大批大批的海鸟在这里展翅,有的又落回来,俨然一副鸟的世界。 在岸边,还停泊着两艘小船。这两艘小船的做工精致,应该是出自一个人之手。在岸上的不远处,又有一栋房子,房子中升起袅袅的炊烟,仔细闻闻,便有清远的香味在这里的空气中酝酿着。 “居然有人呢。”卿盏眯起眼睛来笑着。她的手里握着一柄巨大的莲叶,**的双脚上也沾满了冰凉的海水。 等到船靠岸时,她便提起裙摆来跳上岸去,引得身后的小船一阵摇晃。 “是啊,有人呢。”汤宋罗看着这座房子,尽管笑着,眼底却深沉起来。 这个地方虽然有名,可从未有人进来又出去过。人们总说荷花淀中有迷人的妖精,是那个女孩子为了保护自己的爱人设下的法术。 而此时,汤宋罗却不得不怀疑,这里是否有什么秘密,将要被他们发现。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卿盏一步三跳的向那座简陋的房子走去,没过多久就几个人甩在了身后。汤宋罗笑看着这个一蹦一蹦的女孩,恐怕只有这个时候她看起来才更加像一个孩子。 卿盏走近房子,却见房子前开垦着一片苗圃。里面种着各色的蔬菜,以及一些不知名的花卉。 在房子的两侧,一种藤蔓类的植物繁茂的生长着,它们攀爬上房子的栏杆,欣欣向荣的盛放着粉紫色的花蕊。 整座房子是木质的,连入门的楼梯也不例外。 卿盏踏上这楼梯的时候,便听见了“吱呀吱呀”的声音,好像这楼梯年久失修,无法承担卿盏的重量似的。 这房子里似乎有人,不断冒出来的炊烟便能够说明这一点。 似乎是听见了门外来了人,卿盏只听见又一声“吱呀”,房子的一个侧门便开了。敞开的门带来了非常香的食物气息,而一个中年男人则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这个男人约莫三十多岁,生的不算高大,但从手臂处却能看出他骨骼健壮,应该是常年劳动的结果。 男人见到门外突然来了这么多人,却也并不吃惊,只是爽朗的笑了笑道:“最近客人还真是多啊!” 说完他又指了指另一扇门对卿盏几个人说:“几位客人先进屋坐坐吧,饭马上就做好了。” 他说完,便又钻进那一个小屋里,不知道忙活着什么去了。 ------------ 85.宋九 卿盏见那个男人转身走了,便把手中握着的莲叶丢到了门边。她踏上潮湿的木质地板,然后轻轻推开了刚才那个中年男人指着的门。 推开门后,卿盏却见里面是一间极其温馨的房子。 整个房间看起来干干净净的,一张木质的小几摆在房间的一角,桌子上摆着已经洗干净的瓜果。 桌子边上零散的摆放着几张藤编的椅子,这些椅子上泛着淡淡的光,好像是经年使用留下的岁月痕迹一样。 在房间的另一边,有一个木质的架子,架子上摆放着不少各色的贝壳,还有鸟类的标本。这些东西给整个房间平添了一些生气。 正对着房间的方向有两扇紧闭着的门,由于没有主人的允许,几个人自然不能去打开看看,便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了。 在靠近这两扇门的墙上,挂着几幅画。有几幅异常陈旧,画幅的笔触也显得格外稚嫩,似乎是在墙上挂的时间太久了,这几幅画的颜色也有些脱落。 而在这些陈旧的画中,还有几幅异常鲜亮的画。 这几幅画的是与那几幅相同的岛上景色,只不过色泽要明丽许多,而且笔触也成熟许多。 在这几幅画中,却还有两个女子的画像。 一副画像显得陈旧一些,虽然色泽略有脱落,可仍旧不难看出画上女子的清丽面庞。这是一个秀气的打渔女孩,她展露青涩的笑容,似乎还带着娇羞。 而另一幅画像则要新了许多,画上仍旧是一个女孩,穿着寻常服饰,笑容如同被正午日光照耀着的水面一样波光淋漓。 这两个女子的年纪相仿,连模样都有几分的相似。 正在卿盏为这两幅画作感叹的时候,她却听见身后传来“吱呀”的一声,便是有人推门而入的声音了。 卿盏回过身来,不出所料,看到的是刚才的那个中年男人。 这一回卿盏能从正面仔细的端详这个男人了。这中年男人生了一张堂堂正正的国字脸,浓眉带须,脸上或许是因为太阳暴晒的缘故透露出健康的黑红颜色。 只见他嘿嘿一笑,对着卿盏说道:“可以吃饭了。” 男人说罢,便推了一车子食物进来。他把这些吃的一一陈列在房间中唯一的那一张小几上,顿时整个房间中都弥漫起一股诱人的香味。 “真香啊!”卿盏的眼睛都笑弯成了月牙状,她欢喜的拍了拍手,似乎对眼前的食物非常的感兴趣似的。 而中年男人则也爽朗的笑笑,他看卿盏的目光掺杂着些许温情,似乎是联想到了什么让他感觉到极其幸福的东西。 卿盏扑到桌子前,便要大快朵颐。她方才拿起筷子,却又想起什么似的停下来,对中年男人说道:“大叔,我叫阿盏,怎么称呼您呢?” 这中年男人笑着点了点头,开口道:“我叫宋九。” 男人的声音粗狂而沉重,期间带着些许沙沙的声音,好像是陈年累月留下的痕迹。他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汤宋罗,然后又补充道:“你们叫我九哥就是了。” “九哥。”卿盏跟着重复了一遍,娇滴滴的声音让伊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他眯着一双淡漠的眸子看着卿盏,也不插话,只是想看看她到底想搞出什么样的幺蛾子来。 卿盏的面容精致,一双眼睛更是含情脉脉。 不过宋九面对这样一个丫头片子却只是笑笑,然后说道:“和传闻中的不太一样呢。” “哦?传闻?”卿盏非常好的掌握了顺杆爬这一项技能,她听到宋九抛出这样的话题,便连忙跟着问了一句。 事实上,卿盏的心里已经在打鼓了。 她之所以要来到沉香岛,并不是要看什么百里荷淀的景观的。而是来时占星曾为她卜卦,说唐嘉一定会在这个地方出现。 今天已经是算好的日子,今天,或者最迟明天清晨,唐嘉一定会出现在这个地方的。 但是这已经到了晚上,卿盏连唐嘉的毛都没有看见过。 宋九倒是一点也不隐瞒,说道:“昨天夜里有一个公子带着人来了,说今天一定有个姑娘回来找他。不过啊,他早就走咯。” 卿盏听宋九这样说,便瞬间愣住了一下,连笑容也都变得不太自然了。 她甚至已经能够想象得到唐嘉那副小人得志似的嘴脸。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一定盛着慢慢的笑意,好像在嘲笑卿盏找不到他似的。 可是,可是占星的占卜怎么会出错呢? 卿盏不能够相信。虽然这个唐嘉是神秘的,可也不至于逆天到这种地步啊! 天上的星辰写好的命运,是没有人能够改变的。 看到卿盏如此的表情,宋九却说道:“阿盏姑娘既然来了,不如吃点东西吧。昨天的公子还说有东西留给你,吃完了我再带你们去看看。” 既然宋九这样说,卿盏便应承了一下,只是尽管桌上的饭菜琳琅满目,卿盏却食之无味。如果找不到唐嘉,她去哪里找杜月白呢。 就这么心怀揣测的吃完了一顿饭后,天已经整个黑了下来。 黑夜的沉香岛变得寂静而清冷,一行人离开了那座小屋,便在漆黑的环境中跟着宋九行走。 周围的空气中飘来淡淡的花香,这些芬芳的莲花香味夹在水汽中,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璀璨的星光映在陆地上,只能留下模糊的情景。走在最前面的宋九手里提着一盏灯,昏黄的火光照亮了几个人的路途。 岛上的路并不算难走,只是茂盛的植被给他们的夜路造成了不算太大的困扰。 一路走来露水沾湿了卿盏的衣服,这种粘稠的感觉让她感觉到细微的发冷。 而所有人都是沉默的,连走在最前面的宋九也闭着嘴一句话也不说。 这种沉默进行了好一会儿之后,宋九终于停下了脚步。 眼前是一片开阔的土地。虽然看不清楚,但卿盏注意到这里并没有什么植被,似乎是有意被开垦出来似的。 又跟着宋九往前走了两步,却是一座不算新的坟墓。木质的墓碑上字迹已经看不清楚了,卿盏便没有多想,继续跟着宋九往前走。 在路过了这一座坟墓后,却是一座新坟映入了卿盏的眼中。 这座坟看样子刚刚修好没有多久,湿润的土地还散发着特有的腥甜。卿盏走上前去,在宋九灯光的映照下,终于看清楚了墓碑上的字。 杜月白之墓。 ------------ 86.第一份馈赠 卿盏站在杜月白的坟前。 在黑暗中她无法看清楚这座坟墓的具体构造,就好像她再也无法看清楚杜月白的脸一样。 这个温和而纯美的‘女’子就在这样不知不觉中真正的离开了她。她们的分别或许是在月光岛时,又或许是在瞭望城时,又或许是在卿盏遇见了汤宋罗时。 卿盏缓缓的靠近,她在坟前蹲下身来。 泥土的腥甜味道扑面而来,夹杂着空气中淡淡的‘花’香,就好像童年时‘吟’唱的歌谣。 卿盏伸出手来,她白净细腻的手指抚‘摸’到立在坟前那块不算‘精’致的木质排位上,这上面的自己磅礴而大气,约莫出自宋九之手。 看到卿盏良久的沉默,宋九却是爽朗的笑了笑,他把手里提着的灯火递给了汤穹后,便对卿盏说:“阿盏姑娘自己待会吧,我得回去了。” 说罢,这个汉子便离开了这里。 临走时他回头看了一眼与杜月白的坟墓毗邻的旧坟,不过并没有做停留,而是直直的离开了这里。 在黑暗中,宋九的身影很快就不见了。 空气中被一种沉默笼罩着。 卿盏可以听见隐没在不远处的草丛中的昆虫,在不眠不休的鸣叫着。它们好像要把自己所剩无几的生命统统奉献到这种赞颂中似的。 而过了一会儿,汤穹便开口道:“他走了。” 卿盏回过头来,看到汤宋罗同样对她点了点头。 于是卿盏站起身来。她抖了抖裙摆上粘上的泥土,然后言简意赅的只说了一个字。 “挖。”卿盏的声音有些轻巧,很快就被初夏的风吹散了。 而听到卿盏的这句话后,汤穹点了点头。这个汉子挽起自己的袖子,不知道从何处掏出来一柄铲子,便开始挖眼前的坟。 卿盏站在一边看着。她的手里提着刚才汤穹递给他的灯火,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她的脸,在这张明媚的脸上,此时却没有任何表情。 周围的人也都不说话,只能够听见汤穹挖土的时候,发出簌簌的声音。 这种声音吵得卿盏心痛。 过了约莫一刻钟,汤穹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工作。他直起身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并对着汤宋罗和卿盏说:“挖出来了。” 卿盏听他如此说,一双眼睛登时亮了起来,她提裙上前,手里提着的灯火为她提供了有限的光亮,却足以让她看清楚这里面的情景。 在这片坟地中,杜月白正安安静静的躺在里面。她的脸看起来还是那样的安详,‘唇’角似乎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在她的周身,是一个透明的水晶棺椁,棺椁中盛满了海水,把整个棺椁中的空间填的满满当当的,不留下一丝空气。 这便是此处入葬的习俗了。 在莫扎克,但凡有人死去便应该举行海葬。而倘若无法入海安葬,需要安葬在地下的时候,便需要用水晶制作的棺椁灌满海水,以模拟一个类似于大海的空间。 莫扎克的人,死后如果无法归为大海,灵魂是无法得到安息的。 卿盏俯身看着昔日的好友,除了脸‘色’略微苍白之外,她看起来并没什么变化。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卿盏说:“撬开。” 汤穹点点头后,便从外袍中又‘摸’索出了什么东西,开始了撬开这棺椁的工作。 周围又恢复了一片寂静,唯有汤穹手中的工具敲打在这棺椁上时,发出的清脆声响。 过了一会儿后,汤穹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并说道:“好了。” 卿盏点点头,却看见棺椁的盖子正式被打开,在一汪海水中,杜月白的发丝微微的浮起,就好像有微风吹过时,头发被吹起的美好景象。 卿盏把手中的灯火放到一边,她索‘性’提起裙摆跳了下去,近距离的站在这棺椁边,她竟然感觉到了一种刺骨的寒冷。 这种感觉让她有种想落泪的冲动,她站在杜月白的尸体边,‘露’出了一个如同哭泣一样的笑容。 “真好。真好啊,月白。”卿盏的声音喃喃,她想要伸出手去抚‘摸’她的脸,可手指刚刚触‘摸’到水面的时候,却听见“啪”的一声,整个水晶制作的棺椁顷刻间碎成了碎片! 冰冷彻骨的海水瞬间涌了出来。它们聚集在卿盏的脚边,一瞬间就结成了冰块。它们固执的黏住了卿盏的双脚,散发出‘逼’人的寒意。 而卿盏却顾不上这些,几乎是在一瞬间,她伸出手来抱住了杜月白,双臂上的重量让卿盏险些站不稳,不过她还是死死的抱住了杜月白。 人们俗话说死沉死沉的是一点也不假,一具尸体的重量远远超过了他活着时候的重量,更何况这具尸体还在水中浸泡了许久。 这突然发生的变故让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而卿盏却摇摇头,对他们说:“我想自己呆一会。” 这当然是一个借口,不过汤宋罗还是点了点头,带着几个人走到了不远的地方。 等到这几个人走了之后,卿盏才缓缓送来了紧紧抱着杜月白的手。她费尽力气爬上了坟坑外面,并把杜月白平放在了地上。 杜月白的浑身都是湿漉漉的,连带着卿盏也显得狼狈起来。 不过卿盏顾不上这些,她手忙脚‘乱’的开始为杜月白脱衣服,在月光下,杜月白的身体散发着‘乳’白‘色’的光泽,看起来栩栩如生。 在下一刻,卿盏咬了咬牙,她从袖口中‘摸’出一柄‘精’致的匕首,然后却听见她微微带着哭腔的声音道:“月白……月白对不起……可你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吧!” 卿盏说着,竟然把这手里的匕首狠狠的刺向了杜月白的‘胸’口! 这匕首看起来普通无奇,在刺进杜月白心口处的时候,却在一瞬间放出了巨大的光华,这光华瞬间映亮了一大片天空,而在下一秒钟,又迅速沉寂,变成了比黑更黑的黑暗。 光滑退去之后,卿盏‘抽’出这柄匕首。 相比较与刚才的模样,这柄匕首此时却变得夺目起来。它的通体覆盖上了温润的光泽,而杜月白的尸体,却在顷刻之间,化为粉末,被风吹散进了荷‘花’淀中。 ------------ 87.夜奔 盛大的光华惊扰了周围栖息着的水鸟。它们扑棱着翅膀喧扰起来,却又在一瞬间归于了平静。 汤宋罗感受到了这些生物的尖叫声中存在着的惊讶和惶恐,他顾不得多想什么,便向卿盏所在的方向奔去。 拨开几乎一人高的草甸,汤宋罗却看见了躺在地上微微抽搐着的卿盏。 他奔上前去将她抱起来,却看见她微微散落的发下,一张脸几乎惨白到透明。 卿盏的浑身都是冰冷的,她在忍不住的颤抖,连手中的匕首都几乎握不稳。汤宋罗一抱起她,她手中一滑,那匕首就不经意的掉到了地上。 暗色的刀刃没进了土地,发出一声不引人注意的闷响。 卿盏的眼睛突然闪过了情愫,她窝在汤宋罗的怀里,却顾不得什么便要翻下身来去寻找那柄匕首。还好汤宋罗手中抱得紧,要不然卿盏必定要一下子摔到地上去。 汤宋罗注意到了卿盏的异样,他只得温声对卿盏安慰道:“你别急,我替你捡起来。” 卿盏立刻安分了下来,她任由汤宋罗抱着。汤宋罗只能这样一手紧紧的揽着卿盏,一手去够那柄匕首。 在此之前他并没有见过这柄匕首,也不知道它的来历到底是什么。但是卿盏看的重要,他自然也是放在心里的。 因此在汤宋罗把这柄匕首捡起来之后,就装进了衣袖中暗藏着的口袋中。 却不想卿盏却不依不饶,她用一双冷到发抖的手紧紧的拽着汤宋罗的衣襟不肯放手,直到汤宋罗妥协到把匕首重新塞进她的手心时,卿盏才安分下来。 卿盏安稳的窝在汤宋罗的怀里,她的手紧紧的握着那柄匕首,紧紧的凑在胸前。 这时候,汤宋罗才注意到卿盏的胸口处,居然被染上了一大片的殷红色。他用手摸时,才发现这一大片都是黏黏的湿润,俨然是血迹! 阿盏受伤了?! 汤宋罗登时紧张起来,他抱着卿盏一路狂奔,正想要回到宋九的那小屋的时候,卿盏却拉了拉他的衣襟。 她的声音很轻,却一字一句都落到了汤宋罗的心上。 “回……船上。”卿盏如此对汤宋罗说道。 她的手紧紧的握着汤宋罗的衣襟不肯松手,而虚弱的她却连一句完整的解释都无法再说出来。 汤宋罗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的卿盏,她苍白的双唇正在颤抖着,一双眼睛也变成了更加深沉的墨蓝色,几乎与黑色无异。 汤宋罗叹了口气,便点了点头,对卿盏安抚道:“好,阿盏,你再忍忍。” 听他这么说,卿盏却笑起来。她漂亮的唇角扬起一个细微的弧度,这笑容充满柔情。 汤宋罗的心跳得厉害。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他的阿盏正在离他越来越远,他害怕一个不小心卿盏就会在他的生命里消失不见。 一行人狂奔到船上时,夜已经完全的深了。 船在滑行时发出细小的水声,哗啦啦的声音在寂静的荷花淀里格外的鲜明。 汤宋罗让汤穹点燃了灯火,他把卿盏放在船中,却发现此时卿盏的身体已经不似方才那样的冰冷了。 她的脸色也看起来好了许多,在灯火昏黄的光环下,甚至还浮现上了隐隐的红色。 但卿盏胸口的血迹看起来却还是触目惊心。 大片暗红的色泽几乎染透了她的衣裳。而卿盏的衣裳也被破开了一个干脆利落的洞。衣料被尖锐的利器整齐的切割开,位置却是正对胸口! 汤宋罗看到这些,就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不是傻瓜,刚才那地方除了杜月白一个死人之外没有别人。而杜月白都是他们眼睁睁的看着死去了的人,必然不能够如此重伤卿盏。 那么剩下的唯一可能性,就是——卿盏伤了自己! 想到这里,汤宋罗的脸色并不好看。 好在秉承着非礼勿视的原则,其余的人都已经走出了这不大的船舱。 在卿盏安静的目光下,汤宋罗寒着一张脸,脱下了卿盏的衣服。 然而,在被血色染红的衣料之下,却是卿盏光滑洁白的皮肤。这如初生幼儿一般细腻的皮肤上根本没有什么骇人的伤口! 汤宋罗明显的愣了一下,他发愣的表情看在卿盏的眼里,显得格外可爱。 卿盏抬起手来。她看起来还是那么虚弱,只不过精神已经比刚才好了很多。 她抬起手来轻轻摸了摸汤宋罗放在自己胸口处的手,然后笑着说道:“阿汤,你看够了没?” 这话明显让汤宋罗一个激灵,卿盏感觉到自己手心的手明显的一抖,掌心的温度却升腾起来。 汤宋罗不自然的撇开了头,他装作不经意的拿开了手,脸色却有些微红。 这个一贯飘逸的大神,居然脸红了! 卿盏觉得好玩,便轻轻笑起来。她拉好自己的衣裳,然后又问:“阿汤刚刚是怕我死了么?” 她的语气里居然掺杂了少女般的婉转和柔情,其中不乏淡淡的诡异。 汤宋罗的表情却终于正常起来,他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然后伸出手来摸了摸卿盏的头发。 “阿盏你好好休息。夜里不好走,我们只能在荷花淀里凑合一夜了。”汤宋罗如此对卿盏说道。 诚然如此,夜里的荷花淀简直就是恶魔一样的存在,稍不留神迷路在其中,便一辈子都走不出来了。 只是这进入荷花淀的乌篷船空间狭小,里面只能坐上四五个人,要想要凑合着在这里过夜,可真不是一般的委屈了。 不过卿盏并不在意。她伸出手来推了推汤宋罗,然后点头道:“阿汤,你回过头去。我要换衣服。这湿漉漉的太难受了。” 汤宋罗略微沉默一下,然后转过头去了。 卿盏便在船里换衣服。 她轻轻的脱下自己的衣服,布料摩擦的声音在这狭小的空间中显得愈发清晰。汤宋罗吞咽了两口唾液,呼吸也变得压抑 起来。 卿盏却浑然不觉。 她仍旧专注的脱掉自己的衣服,并擦拭干净自己身体上的血迹。干净的身体上并没有伤口,不过毛巾蹭过胸口的时候,她还是皱了皱眉头,似乎是有些疼痛。 **着上半身的卿盏终于将自己的身体擦拭干净,她正要穿衣服时,却感觉到船身剧烈的晃动起来,而后一个担忧的声音传了过来。 “阿盏还好么?”随着声音传进来,伊麟却探进头来。 在这一瞬间,汤宋罗顾不得多想,便一手就抱住了卿盏! 而此刻落入伊麟眼睛的景象,却是卿盏洁白的身体如同盛放的白莲一般,安稳的躺在汤宋罗的怀里。 她的眼神安然而温暖,静静的看着伊麟。 这一刻,正如五雷轰顶! ------------ 88.水镜传音 三个人在这一刻显得无比尴尬。 两个男人的面色都不太好,相反是卿盏却显得轻松自在。 她把精致的下巴顶在汤宋罗的肩膀上,然后轻轻笑着对伊麟眨了眨眼睛。 伊麟的面色却也不太好看。 他的表情虽然仍旧是淡淡的,不过还是给人感觉到深深地怒意。 他在生气什么呢? 这种三人之间的对峙很快就结束了。伊麟垂下了好看的眼睛,然后说道:“打扰了。”便转身出去了。 在伊麟走后,气氛却更加的尴尬起来,或者说由汤宋罗单方面觉得,气氛愈发的尴尬起来。 他怀里的卿盏静静的,也不挣扎,也不说话。 她的体温透过衣料传递到他的身上,成为促成一切不安分因子的存在。 就在这时候,卿盏却用手指轻轻的戳了戳汤宋罗的胸口。汤宋罗感觉到卿盏纤细的手指划过的触感,让他忍不住的呼吸。 卿盏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气息,也不知道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阿汤,你弄疼我了。”卿盏如此淡淡的说。 汤宋罗这才意识到自己抱得有点紧了。他松了松手,却看见在自己的臂弯中,卿盏裸露出来的大片皮肤。 “阿汤,别看,别看我。”还不等汤宋罗看到什么,却被卿盏的手掌覆盖上了他的眼睛。一瞬间黑暗袭来,汤宋罗只能感觉到来自卿盏手掌心的清新味道。 汤宋罗温声道:“我不看。你把衣裳穿上吧。” 他说罢,卿盏便把手掌拿开了。光线重新回到汤宋罗的眼前,只是他闭着眼睛,并看不到什么。 汤宋罗站起身来,他背对着卿盏说道:“我出去帮你看着。” 于是卿盏便轻轻地笑起来。她目送汤宋罗离开,然后手掌抚上了自己的胸口。 这里有一颗心脏在不停的跳动,只是在某一刻,它漏了一拍。 卿盏穿好了衣服后,便爬出了船舱。 汤宋罗等几个人都聚拢在船头处,而卿盏在船尾。 此时四下无人,寂静的空间中唯有水声摇荡。卿盏挽起袖子,却见她的指尖结上一点微光,而后她的手指在水面轻点了一下,就见这水面上粼粼的月光一晃,一面水镜便徐徐展开了。 这种功夫叫做水镜传音,是大人们都会使用的一种传话方式。 卿盏此时也算是有了奇迹之力,只是无人指导所以不懂得如何使用这些力量。不过这种小戏法却也是一学就会的。 在水镜的另外一面,出现了一张无限儒雅的脸。 占星的脸色如常,仍旧带着温和俊秀的笑意,只是看起来稍微有些困倦了。 也是了,这个时候,大部分人都进入了梦乡,他还能够醒着,也算是不错了。 “这么晚还不睡?”占星的声音透过水镜传过来,他的声音还是那样的温润柔和,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卿盏笑了笑,说道:“我有事要和你说。” 占星自然料到了卿盏是有事要和他说的,就算不用占卜之力,这么晚了还固执的召唤他,估计也是不一般的事情。 不过相比较于任何事情,占星还是更关心卿盏的进程。 “传魂刃还好用么?”占星问道。 这传魂刃便是卿盏随身携带的那一柄匕首了。这柄匕首虽然平淡无奇,却是用琉璃海深处的罕见矿石所打造的。 这种矿石并不能够打造出锋利无比的匕首,却有一个唯一的功效,就是储存力量。 是的,无论是什么力量它都能够蕴藏其中,并且能够传递给匕首主人想传递的人。 这柄匕首正是临走时占星赠给卿盏的绝密武器,也是她这一次找到九子夺回力量的重要道具。这匕首虽然不算珍贵,可上面也带上了占星的祝福之力,才是这匕首的真正力量所在。 卿盏点点头,然后说:“还不错,只是有点不适应。虽然不会留下伤口,可是给自己捅刀子还是有点疼。” “不过,还要和你说的是,我根本就没有见到唐嘉。”卿盏很快就摆出了一副严肃的面容。 随着她的话一出口,连占星的脸色也变的不太好了。 “怎么可能?他确实会去沉香岛的。”占星自然不会相信是自己的占卜之术出了问题,便皱紧了眉头来思索其中的缘由。 “他确实来过沉香岛,可宋九说他今天一早就走了。”卿盏补充上这条信息。 而占星的脸色一下子变了起来,他先是一愣,虽有儒雅的脸上出现了不可置信似的表情,随即他又笑开,只是这笑容里还带着淡淡的苦涩。 “看来这个唐嘉,真是不简单啊。”占星如此说道。“只不过他这样冒着天谴的风险,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呢?” “天谴?”卿盏迅速捕捉到了这句话中的重点。 “是的,看样子唐嘉恐怕是故意避开了你。你们这次相遇应该是命中注定的,而他避开了你,就要受到相应的责罚。”占星只是这样含糊其辞的解释了一下,而后改变了话题的方向。 “我也同样有一个信息要和你分享。黑联邦已经集结了大量的海军部队,大约在入秋时就会进攻白塔了。”占星的话虽然简单,可一字一句都沉重的压在了卿盏的心上。 还有不足三个月就要入秋了。 在海上,一切时间都变的缓慢起来。而黑联邦选定了秋季攻打,则是看中了秋季海水会流回大陆,这样的洋流对他们来说是一种优势,同样也是一种覆水难收的决心。 卿盏点了点头,随后与占星又彼此问候了几句,然后就结束了这次通话。 等到结束之后,卿盏才想起忘记了告诉占星,杜月白到底是什么。 不过不说也好,这也算是她的一张底牌吧。在真正用到它的时候,她才会找一个绝妙的时机把这件事公布于众吧。 此时的卿盏抬起头来仰望着天空,高大的莲叶将天空遮蔽起来,只留下不大的缝隙透入清澈的月光。 卿盏抬起手来轻轻按在自己的胸口部分,然后喃喃道:“月白,我知道你在这里,你永远都和我在一起了。” ------------ 89.命运不可违 却说在另一边,伊麟也在望着天空发呆。 这个一身蓝衣的少年坐在船身上,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侧脸也好看的令人发指。 可他看起来却并不快乐。 是的,只是并不快乐,而非悲伤。或许是因为这个少年此时还不懂得悲伤到底是什么东西,他只是觉得自己的心口处传来微微的钝痛。 这种痛,兴许是那时候的伤口还没有好吧。 伊麟叹了口气,这声音很快便消散在了荷花淀里。 船身一阵摇曳,伊麟回过头来,看到的却是汤宋罗。 在黑暗中,伊麟仍旧能够清楚的看到汤宋罗的脸。这是他们蛟龙一族的优势,无论是什么样的环境,他们的视力都非常的不错。 汤宋罗负手而立,他灰色的长袍被微风吹起,在这初夏的季节里,显得神秘而高贵。 伊麟早就知道卿盏喜欢这个男人,也是了,这样贴心而高贵的男人,卿盏怎么会不喜欢呢? 而对于卿盏来说,伊麟却只是一个路人。只是一个顺便带上的包袱。 他无法给她什么,因为他本身就一无所有。 汤宋罗似乎洞察到了伊麟的想法,他只是对着伊麟笑了笑,这笑容温和而从容。 “伊麟,命运不可违。”汤宋罗只是说了这样一句话就陷入了沉默,而伊麟也没有接话。 他实在是不明白汤宋罗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说他们在一起是命中注定的,或者说他在提醒他应该早日离开这里,离开卿盏,去寻找他自己的命中注定? 关于自己的命注定,伊麟并没有什么概念。他此刻只是单纯的不想离开卿盏的身边,尽管他不明白是为什么。 转眼就天明。 清晨的光透过了莲叶打在了每个人的脸上,有了日光的照耀,卿盏一行人便飞也似的离开了沉香岛。 先不论去哪里,总之先回到外面的大船上才比较安全。 当卿盏所乘的小船离开了荷花淀的时候,已经是接近晌午的时候了。日光变得热烈起来,照在人的身上变得炽热起来。 卿盏终于爬上了在岛外等待着的大船,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去洗澡。 当卿盏喜滋滋的泡在水中享受着难得的惬意的时候,她却不知道,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已经被她深深地遗忘在了脑后。 一艘小船在不经意之间钻入了荷花淀。 它拨开浓密的莲叶,以一种飞快的速度深入了这篇禁忌之地,好像早就摸清楚了这里的规律一样,迅速的到达了沉香岛。 沉香岛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着,日光的照耀下,这里显得愈发温暖起来。 一艘小船正在岛外的空旷水域自幼的活动着,船上坐着一个中年的男人,他手中握着一杆鱼竿,这正是宋九! 见到有一艘陌生的船驶进来,宋九却也不惊慌。他只是正了正头上戴着的遮阳用的帽子,而后爽朗的笑起来:“小心点,别把我的鱼吓跑了!” 随着宋九的这一声,那原本飞速行驶着的船却突然慢了下来。自船中走出来一个穿着黑色衣裳的女子,她面容精致,身材饱满,如此精致靓丽的容颜,正是云端。 只见云端站在船头,她挑唇娇笑,而后说道:“九哥,我们又打扰了。” 宋九见到她,眼神却并不在云端的脸上停留,仿佛对这个绝色的面容并不在意似的。他只是笑笑道:“进屋坐吧。” 于是云端便让人把船停靠在了岸边。 船刚刚停在岸边,云端便尽力使这船不再摇晃后,才弯腰进入了船篷中,扶出来一个同样穿着黑色衣服的少年。 这少年面容憔悴,脸色苍白,像是刚刚害了什么大病似的。他整个人把重量都依靠在云端的身上,使得两个人走起路来显得格外艰难。 这虚弱的俊朗少年,正是唐嘉! 宋九也将那艘小小的渔船驶回了岸边,他从晃悠悠的船上走下来,手里还拎着两条活蹦乱跳的大鱼。 他见了唐嘉后,脸上明显划过惊讶的表情,黑红的脸上也多了些担忧。 “才一天不见,怎么成了这样子了?”宋九知道唐嘉的水准,这世上能把他伤城这样的人并不多,或者说就算用手指头来数也不过几个人而已。 唐嘉却停下了脚步。他苍白着一张脸,笑容却从微微上扬的唇角中溢出来。他的声音有点沙哑,琥珀色的眸子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 唐嘉看着宋九,然后答道:“九哥啊,命运不可违。” 这句话一出,宋九的脸色就变了。 三个人辗转来到了宋九的小屋。这房间的陈设如旧,好像从来不会因为什么而发生变化似的。 宋九将唐嘉安顿在床上,只能低声叹息:“这才去了大半日就成了这样啊。” 唐嘉便笑着接道:“可见这天谴并不好受,好在按时回来了,要不然恐怕就回不来了。” 唐嘉的语气里波澜不惊,丝毫没有刚刚受过天谴的人的觉悟。 但倘若在不经意间去瞧他的眼睛,便可以看出来,他的眼底那些黑色的情绪在不停的翻滚着。 所谓天谴,就是人故意违背了既定命运的时候,来自神的责罚。这种责罚对于普通人来说没什么效果,可对于身怀奇迹的大人们来说,简直就是末日一般的存在。 对于这个规则,没有人会比唐嘉更加清楚了,可是唐嘉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连他都无法承受这责罚。 好在他按时回到了沉香岛,将命运以后的时间线回到了既定的位置,否则,他一定会死在这天谴之中的。 “幸好那丫头够傻的。”唐嘉躺在床上,如此轻轻的感叹道。 唐嘉猜测卿盏不会在此处浪费太多的时间,倘若他不在,她一定会连夜离开。 正是钻了这样的心里空子,唐嘉便早早的离开了沉香岛,却在天谴完成之前再回归原位。这样一来,时间线与命运既定的结局完全吻合,可情节却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正是这个道理,唯有深谙命运之道的人才能够把握。 唐嘉躺在床上,他缓缓地闭上眼睛进行短暂的休憩。 这个房间里似乎还残存着那少女身上特有的淡淡香气,这种如同毒药一般的气味在唐嘉的鼻翼间发酵,慢慢的酝酿到心底。 ------------ 90.静止的命运轮回 却说卿盏这边,确实是与唐嘉进行了一场人为的错过。 清晨她便回到了船上,洗过澡之后,还非常惬意的休息了整整一个下午。 大船在海上缓缓的前行,它正在奔赴离此地最近的陆地城池。虽然出来的时日不久,可为了更远的航行还需要进行补给。 常年待在船上,疾病和痛苦也会随之而来,因此人们需要土地。 因此人们才把莫扎克称为最后的复兴之地。 人类无法离开土地,正如飞鸟无法离开天空,游鱼无法离开大海是一样的道理。 时至傍晚时,卿盏才又开了水镜。 才过了没一会儿,这波澜的水镜就平静了下来,占星儒雅淡然的脸便出现在其中了。 “怎么今天这么早。”占星笑着问卿盏。 卿盏坐在凳子上,她把**的双脚都放在椅子上,然后环膝抱住自己。在她面前的桌子上有一面盘子,盘中映出占星的脸。 卿盏笑笑,然后答道:“是啊,阿汤决定靠岸补给,估计后天才会到,所以现在没什么事情可做。” “那叮嘱你的通顺之法有做么?”占星又问道。 卿盏欣然点头答道:“这是自然,每天都有。” 在临行前,占星还教了卿盏一个极其简单的通顺之法,这是大人们一般用来理顺自己身体中的奇迹命脉而存在的一种戏法。 不过卿盏的身体中一切都是未知的,因此进行起来格外艰难。 虽然进程缓慢,不过每尝试一次,便有一次的进步。 一切都在顺理成章的进行着,占星也同卿盏说了一些大陆上的近况,白塔集结了军队守卫在沿海的要塞城市,整个大陆如今进入了一种山雨欲来的状态之中。 “阿盏,我还要同你说一件事。”简单的客套之后,占星便如此开口了。 卿盏眨了眨眼睛,她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似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但还是应道:“说罢。” “这个唐嘉,恐怕不简单。”占星这样说。 “他自然是不简单,年纪轻轻便是黑联邦的统领,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简单。”卿盏听到占星这么说,先是一愣,随后便如此说道。 “我说的不止是这个。”占星的眼睛中闪着莫测的光芒,如同半夜的星辰一般璀璨。 “昨天我便觉得你们这次错过不简单,便又关注了一些,发现其中却是有些不妥。”占星又如此补充道。 那些晦涩难懂的星辰过往,占星就算是同卿盏讲了,恐怕此刻她也听不懂一知半解。索性他便直接说了结论给她。 只不过这么说起来,却是相当惨痛的。 “那唐嘉,是故意躲着你不假。可在星辰谱上你们这次相遇是必然,倘若他执意回避,必然要遭受巨大的天谴,性命定然不保。可现在,他还活着。”占星如此说道。 “这也就是说,他今晨,一定是在沉香岛的!”占星这一句话说的斩钉截铁,而卿盏一惊,砰的一下就从凳子上站到了地上去。 “你说什么?!”卿盏皱了皱眉头道:“难不成是宋九骗我?” “不,宋九并没骗你。昨天唐嘉确实是离开了沉香岛,可今天他又回去了。”占星尽力解释的详尽。 “星辰谱中,他从昨日到今日必定会在沉香岛与你相遇。可他中途离开了,便避免了与你的相遇,同时也遭受了天谴。可他又在应有的时间内回到了沉香岛,这样一来,这段时间线便回到了原点,天谴也不复存在,他才会留下半条命来。” 占星的解释一字一句给了卿盏不小的打击。她无法想象居然有人能够把既定的命运当作工具来算计别人,而自己,却被别人戏耍的团团转。 想到这里,卿盏皱了皱眉头道:“也就是说,唐嘉现在还在沉香岛?” 占星摇了摇头道:“你现在回去也没用了,因为时间已经过去,你们既定的相遇也已经结束。就算他在那里,你也无法再与他相遇。” 这话听得卿盏一阵糊涂。她皱了皱眉表示不解,而占星则顺理成章的补充道:“这便是我发现的第二个不寻常的事情了。” “按理讲,占卜之术并不能获得一个人的全部命运,但有些人的命格特殊,会被记载入星辰谱中。但就算计入星辰谱,这些命途也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到了特定的时候,也会有特定的分支。” “可是,唐嘉的命格,居然是完全固定的,这种固定,并不是从一开始就如此,而是从一处断脉分支开始的。他的命运,完全固定而且静止了下来。” “或许这么说很抽象,但这样直接的表现就是,在什么样的时间,他必定会做什么样的事情,无法改变,也无法选择。” 占星的话让卿盏感觉到丝丝不安,她缓缓问道:“断脉分支?” “是的,所谓断脉分支则是一颗星辰陨落的前兆。除非什么机缘巧合,唐嘉恐怕早就死了。可现在他还活着,就意味着在从前的某个时间点上,他经历了什么逆天改命的事情。这件事也直接影响到他命运的静止,但是这静止却是动态的,因为他的命运,没有结局。” 在这个世界上,人们热衷于占卜的原因,就是占卜之术可以帮助人们看透人生的结局。 在命途中有太多选择,可一个人的结局却是唯一的。 但唐嘉居然完全相反了过来,他只有唯一的选择,结局却并非一成不变的。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正在卿盏对这个问题纠葛的时候,占星摇摇头道:“这没关系,距离你们下次相遇已经不远了。在此之前,你只需要小心……” 占星的声音倏忽变得遥远起来,原本平静的水镜面也变得波澜起来。占星的面容变得曲折而难以辨认,卿盏正在狐疑时,却发现水镜又平静了下来。 “你让我小心什么?”卿盏问。 水镜是以奇迹之力组合而成的传音,刚才卿盏并为感觉到有什么打扰了她的奇迹之力,那到底是什么让她和占星之间的对话产生了曲折呢? 占星却儒雅的笑了笑,摇摇头道:“没什么。我只是想说,待你们靠岸之后,便向夜阑古都去吧。” 说罢,占星便离了水镜。 只剩下卿盏望着清澈的水盘,微微皱起了眉头。 ------------ 91.夜阑古都 在休整了几天之后,一行人在卿盏的号召下,浩浩荡荡的开向了夜阑古都。 夜阑古都实则并不是一座城池,而是一片废墟。 这里据说曾是王国的城池,但后来在战乱中逐渐被埋没了。 再后来,夜阑古都便形成了一种以村落零散分布为主的风情。在这延绵百里的王城废墟地段,零散的分布着大小不一的村庄。 这些村庄的数量没有人仔细的探究过,恐怕探究起来也不得而知。 不过这些村庄很好辨认,它们多数是以村中姓氏为村名的,也就是说,一个村中的人,绝大部分的人都是同一个姓氏。 这些散落的村庄就如同一个一个小小的王国,它们平日里交往甚少,只有在特殊的时候由担任村长位置的主人来彼此交涉。 偶尔会有通婚,不过那是少数部分。 占星告诉卿盏,说她会在夜阑古城找到九子之中的一个。这个女子尚未觉醒,还不知道海女的意义,恐怕是九子之中相对比较好处理的一个。 于是卿盏便辗转来到了夜阑古都。 此处群山环绕,属于莫扎克大陆上为数不多的山城地区。 此时正是初夏季节,漫山遍野的青翠颜色,看得人心旷神怡。 从一处羊肠小道进入环山之内,不用多远,便是卿盏等人此行的目的地了。 卿盏站在这村外,她仰面看了看村外由粗壮树木制作而成的牌坊,上面俊秀飘逸写了三个字:沈家村。 没错,此处的村落便是以沈姓为主的村落,也是夜阑古都地区,相对比较繁荣的村落。 相比较一路走过来的几个村子,这个村子的人们显得格外开放一些,见到卿盏这样大队而来的陌生人也并不是惊慌的逃窜,反而聚在一旁,兴趣满满的围观。 卿盏走在这村子的路上,她的耳边充斥着各种各样嘈杂的声音。但多半都是这里当地的村民的窃窃私语。 他们几个凑成一堆,用不大不小的声音纷纷讨论着这几个人的来历,在他们灼灼的目光之下,卿盏感觉到浑身的不自在。 一想到还要在这里呆许久,卿盏看到这些村民们,就觉得心里一万个绝望。 不过才走了没有一会儿的功夫,周围的村民们却突然的安静了下来。他们好像自发自觉似的站成了一列,不再围着卿盏左看右看。 而被这人拍成的路途中间,却出现了一个老者。 这老者约莫有六十岁左右,已经是花白的头发和胡须。他站在那里,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却给人极其威严的感觉。 老者站在人群那端,他手里杵着一根木质雕刻的手杖,手掌看起来油光水滑,想必是经历了不少人的手打磨,才能够成这样。 卿盏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正在犹疑间,她却看见汤宋罗对她笑了笑,这笑容让卿盏感觉到安心不少,因此便跟在汤宋罗的身边,继续向前走去。 等到走近了,卿盏也更仔细的看清楚了这个老者的面容。 虽然已经上了年纪,可这老者却是红光满面,看起来健朗异常。他见到几个人来到他面前,便露出了一个笑容,只是这笑容之中,也有着威慑人心的威严。 “汤大人,您终于来了。”这老者走上前来,他一手杵着权杖,一手想着汤宋罗伸出来。 这只手上布满了周围,掌心处还有着不薄的老茧。但骨节宽厚,看起来硬朗有力。 汤宋罗见此,便也迎上去。他与老者相互交握了手后,便笑着说道:“沈老亲自来,真是折煞晚辈了。” 此时的汤宋罗云淡风轻,但看起来他这句话却是说到了这沈姓老者的心坎上。这老者点点头,说了些客套话,大约就是“汤宋罗是大人,他出来迎接是应该的”云云,然后便把目光转到了汤宋罗身边的卿盏身上。 这是怎样一种目光呢,卿盏迎上了沈老的目光,她只觉得眼底一沉,却怎么也移不开眼睛。 这老者的眼睛虽然已然有些浑浊,但目光却透彻有力,如同经历了岁月沉淀的玉一般。这目光看上去宁静而深沉,卿盏差点就以为他一下子把自己看了个明明白白。 短暂的沉默之后,沈老移开了眼睛,而后笑道:“鄙人沈复南,如果这位姑娘瞧得起,就随汤大人一样,称鄙人沈老吧。” 卿盏便甜甜的笑起来,她那愈发精致的脸庞上绽放起如同初阳的笑容,梨涡浅浅于唇畔,给她带来别样的风情。 “沈老。”卿盏的声音也是甜甜的,她如此叫道,沈复南便点点头,脸上也多了些神采。 “汤大人早差人来要的房子,已经准备好了。我这就带你们去看看。”沈复南把目光又转到了汤宋罗身上。 见他如此说,卿盏便知道自己的住处有了着落,并不得不再次感叹,汤宋罗想得有多周到。 这沈复南,便是这沈家村的村长了。 在沈家村中,共有一千六百八十七户人家,家家姓沈,无一例外。粗略的估计着,村中便是有不少于五千人。 而这五千人中,只有一个是卿盏要找的人。 这难度可想而知。 占星虽然占卜,可也无法准确到连人的姓名都能够说的明明白白,而他那恶作剧似的师父更是没有写明,因此卿盏便只能够自己寻找了。 唯一可知的,则是卿盏要找的人与她年纪相仿,前后相差不过五岁。应该也是一个女孩。 可就算按照这个条件找,这村中仍旧有将近一千个少女符合这个条件,也算难办的一件事情。 这么算起来,便只能够是在此处住下,然后抽丝剥茧的寻找那个隐藏在人海中的人了。 俗语说,小隐隐于山林,大隐隐于市。可见占星的师父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正在卿盏暗自腹诽的时候,眼前却出现了一座宅子。这宅子四面合院,进了大门之后,却是四间大房,房中又设有小房,构造精妙,住起来也格外合适。 院落中还种着些山竹以及卿盏还不算认识的特殊植被,点缀的院落明丽清秀,格外俊雅。 沈复南问道:“这房子大人可满意?” 汤宋罗回过头来看了看卿盏,只见她一双眼睛闪亮亮的,脸上的欢喜也是发自内心。因而他便点头道:“很好。劳烦沈老了。” 简单的客套之后,沈复南便离开了这座林南小筑,而卿盏,也算是正式的在这沈家村,安家落户了。 ------------ 92.仙女姐姐 在沈家村一住就是好几天。 这几天卿盏也逐渐熟络了周围的村民,也知道谁家的大姨卖了什么东西,或者哪家的大叔又上山去了。 只不过这些村民们看卿盏的目光仍旧奇怪,逼的卿盏想和他们亲近也无法走的更近一点。 虽然沈复南也安排了汤宋罗前往几家村民家中坐坐,不过想来也得不到什么具体的消息。 这座不算封闭的小村庄,却一一种罕见的一致阻止着卿盏的了解。 这样的日子经历了几天,卿盏便觉得坐立难安起来。 这天清晨,卿盏正在林南小筑中休息。她今天并不想出门,便只在院子里乱逛。 虽然这院子不大,不过其中植被繁茂,浇浇花找找虫,也足够卿盏在这里消磨整整一个上午了。 由于不打算出门,今天卿盏便只穿了一件寻常的长裙。由上至下是逐渐变深沉的蓝色,就如同一片海洋。 卿盏此时手里正提了一个壶,她颠着大半壶的水来浇花,看着翠绿的叶子在这些水的滋润下逐渐散发出生机,卿盏的心情也变的好了起来。 就在这时,卿盏却听见了不寻常的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重重下落,而又被什么接住了一样的声音。 她回头看时,却发现身后的那片山竹生生地折了好大一块,而在那片翠绿之中,竟然站着一个灰头土脸的小男孩! 这小男孩俨然是从这墙上摔下来的。 虽然林南小筑的墙不算太高,不过对于这样一个半大孩子来说已经足够了。爬上去实属不易,更别提摔下来了。 卿盏虽然不认识这个男孩,但看起来他像是住在这村子里的村民,因而态度便不免要更温柔一些。 她对着这男孩开口问道:“你摔着了没?疼么?” 那男孩却并不答话,他只是用一双乌黑的眼睛看着卿盏,而这双眼睛中,明明白白是提防与戒备。 卿盏心下有点狐疑,不过她想到全村的人几乎都是用这种眼神看她,便也明白了几分。 或许这孩子能告诉她点什么。 想到这里,卿盏便又往前走了两步。却没想到这两步,竟然激怒了那男孩。 这个男孩一下子从那片山竹中蹦了出来,他稚嫩的嗓音还处于男女混淆的边缘,因此听起来格外响亮。 “你别想带走燕如姐姐!”这男孩如此大声叫道,便拔腿就跑。他跑了两步又停下来,看清了门的位置之后,便又跑过去。 只不过这林南小筑并不是寻常人家的住处,门锁的设置也格外的精巧,与一般不同。卿盏来时也学了一学才明白如何开关,这男孩自然是不懂了。 这男孩在门前急的脸通红,他时不时的回头看看卿盏,见她并不走动,便又卖力的低头摆弄那门锁。 这情形,好像是吃人的卿盏大魔王在后面追赶他似的。 卿盏一阵轻笑,她笑起来的时候睫毛轻轻的颤抖,发梢微微的晃动。那男孩听见声音回过头来,见卿盏的笑竟然也有些发愣。 卿盏轻轻笑着便走了过去,她伸出了“援手”帮这男孩把门打开,然后又站在了一边。 这男孩仿佛怕极了卿盏一样,他连忙从门缝中溜了出去,好像一刻也不想在卿盏的身边多呆似的。 等到男孩跑出门去,自觉他到了什么安全的地方,便回过头来,又对着卿盏喊道:“你别想!” 卿盏扶着门框看着这个男孩,他身上的衣裳不算新,还有些细小的破损,应该是平日里淘气留下的杰作。 不过衣裳却非常的干净,应该是照料他的人生活得非常精细。 那个小男孩飞快的跑开了,他小小的身影离开了这条细长的巷子,转眼就不见了。 卿盏目送着小男孩飞速的离开,脑海中却在不住的思索。 这男孩口中的“燕如姐姐”是谁她并不知道,想来是连见过都没有见过的。那么他所说的“带走”又是什么意思呢? 这些零散的话语卿盏实在是捉摸不透,但这问题如果问汤宋罗恐怕他也不知道,如果问沈复南恐怕更是不可能的了。 看来,一切还需要卿盏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那么线索的源头,恐怕就是那个叫做沈燕如的女孩了。 卿盏这么想着,关上了门又回到了院子里继续浇花。 只是她还没有想到头绪的时候,却没想到有人自己送上门来了。 那小男孩走了没有多久,卿盏便听见了一阵敲门声。 林南小筑平日里根本就没有人造访,此时的敲门声在卿盏听起来真是再稀奇不过了。 卿盏连忙跑去开门,却见门外站着刚才跑走的那个小男孩,而小男孩的身边,则站着一个婷婷少女。 这少女约莫二十岁左右,与卿盏的年龄相仿。她身穿一件翠绿的裙子,看起来给人异常清爽的感觉。 女孩眉目清秀,更是有一种温和柔情在微笑之间。 总而言之,这个女孩看起来是非常的令人舒服。 还不等卿盏开口,这女孩便径自介绍起来:“姑娘真对不起。我是沈燕如,这是我弟弟沈念安,刚才他给您添麻烦了,我带他来给您道歉。” 沈燕如的声音听起来也温柔悦耳,这声音如同山涧奔流时发出的清脆声音一般动听。 卿盏眯眼笑起来,摇头道:“并没什么呢……只是……” 沈燕如似乎明白卿盏要说什么似的,她虽然打断了卿盏的话,却并不显得无礼,反而让人觉得是恰到好处似的。 她说:“村里都说林南小筑住了个仙女姐姐,我弟弟调皮非要来看看。倘若他说了什么让您误会的话,您千万不要困扰。” 说罢,沈燕如还推了推一直拉着她衣袖的小男孩。这小男孩便唯唯诺诺的从沈燕如的身后探出一个头来,小声说:“仙女姐姐对不起……” 卿盏还不知道自己何时竟成了什么“仙女姐姐”,她觉得有趣,便俯身笑问这男孩说:“什么是仙女姐姐?” 这男孩的脸颊突然涨的通红,好像做错了什么事情被发现似的,只低声说道:“就是比仙女堂里的姐姐还漂亮的姐姐……” 说罢沈念安便躲在沈燕如的身后,说什么都不肯出来了。 唯有卿盏望着沈燕如,两个女孩轻轻笑了起来。 ------------ 93.情人果 送走了前来专‘门’道歉的沈燕如姐弟,卿盏又缓缓的关上了林南小筑的‘门’。[]这个寂静的院落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净。 卿盏愉悦的哼着小曲儿,走起路来也一蹦一跳的。 汤宋罗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看见卿盏这般,便笑着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这么高兴?” 卿盏便笑嘻嘻的回答说:“你知不知道啊,我做仙‘女’姐姐了呦~” 汤宋罗却只是笑,然后说道:“傻孩子。” 他的目光望了望紧闭着的‘门’,然后问道:“刚才‘门’外的那个‘女’孩是谁?” “哦,那是沈燕如,刚才他弟弟爬墙摔进来,她带他来道歉的。”卿盏说着,还指了指院子一角已经折断的一丛山竹给汤宋罗看。 汤宋罗不置可否的看了看那片山竹,然后小声说道:“总感觉那个‘女’孩,和你有点像呢。” “和我像?有我漂亮么?”卿盏笑嘻嘻的跟在汤宋罗的身后往屋里走,并如此不依不饶的问道。 汤宋罗便笑着说:“自然是没有你漂亮。” 于是卿盏便更加欢快的笑起来,她清亮的笑声越过院墙,消散在了长长的街道中。 初夏的山城还格外凉爽,到了清晨,更有晶莹的‘露’水结在植物的叶子上。这些亮晶晶的小液体被收集起来,便成了泡茶的绝妙水源。 翌日清晨,卿盏便在院子里忙活这个。 前几日屡屡碰壁,汤宋罗看在眼里也急在心上。他不想让卿盏受到一点委屈,因此这几天也就不带她出去了,任由她自己玩。 卿盏正拿着一个翠‘玉’的碗收集着叶子中的‘露’水,却被一阵敲‘门’声惊扰了。 这敲‘门’声很轻,倘若不是细细倾听,卿盏恐怕就会以为是谁家的鸟儿啄了木‘门’,或者哪家勤劳的姑娘在捶打衣服了。 卿盏停下手中的活儿,她站在院子里侧耳细听,果然又有一声细小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这几日林南小筑还真是热闹。 卿盏这样想着,脸上浮出笑意。她把手中的‘玉’碗放在院子里的桌子上,便去开‘门’。 不过,当她打开‘门’的时候,却发现‘门’外空无一人。 是了,卿盏左右看了看,却发现短短的街道中并没有人。只是隐隐约约有脚步敲击在地板上的声音,似乎是飞速跑步的声音。 卿盏无奈的笑了笑,正要关‘门’时,却发现‘门’外的地上,居然放了一小篮子果子。 这是一种‘艳’红‘色’的小果子,每一颗大约和卿盏的指甲盖那么大小。看起来新鲜而美味。 卿盏蹲下身来,她提起篮子并捻起一颗放进嘴里尝了尝,这颗果子便在卿盏的‘唇’齿间崩裂开,浓密的汁水缓缓的滑下卿盏的喉咙,微微的酸味刺‘激’到了美味的味蕾。 卿盏的眼睛闪过了一丝欢喜的光芒,她摇了摇头然后拎着篮子回到了院子里,细细的享受了这些美味。 又过了一天,卿盏又是在差不多的时候听见了敲‘门’的声音,她前去开‘门’时,‘门’外仍旧什么人都没有,只有一小篮子果子。 装果子的小篮子也是用树枝编起来的,看起来异常可爱。 卿盏便又收了这些东西,然后细细享用。 如此过了几天,每天卿盏都会收到不知道是谁送来的果子,这些细小的美味也让卿盏平添了不少好心情。 只是她仍旧不知道到底是谁送来的这些东西。 吃完果子之后,卿盏便把这些小篮子清洗出来,一一挂在院子里晾干。 不知不觉,她竟然攒了六七个篮子了,看起来收获颇丰。 这天清晨,卿盏老大早的就被汤宋罗给揪了起来。美名其曰要带她去山上看日出。 当时天还灰‘蒙’‘蒙’的,太阳连连都没‘露’出山头。昏昏沉沉的卿盏便让汤宋罗连拖带拽的拉上了沈家村后的大山。 这趟游玩自然是失败的,在太阳爬出山头的时候,卿盏正靠在汤宋罗的怀里睡的欢实。 初生的日光渐渐的照亮了整个天地,村落也被渡上了明亮的日光。 卿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醒过来,她‘揉’‘揉’惺忪的睡眼,然后欢喜道:“太阳出来了,咱们回去吧!” 于是汤宋罗只得笑笑,两人便沿着原路往林南小筑走。 不得不说,沈家村后的山物产是颇为丰富的,走了几步,卿盏便瞧见了她并不认识的植被,不过那上面红红的果子她却是认识的,这几天来没少吃。 于是卿盏便欢喜的跑过去,伸手要去摘,却冷不丁的被那树枝上的木刺扎到了手。这时候她才发现,这些不算高的灌木上,居然满满的生了木刺,仿佛尖锐的军队阻挡着闲杂人等的采摘。 汤宋罗走过来,他一把拉过卿盏的手仔细检查,发现并没有木刺戳入皮肤之中,才放下心来,笑着对卿盏说。 “这是情人果,是味道不错的野果,不过上面有刺,摘的时候要格外小心。”汤宋罗说着,便从那灌木上摘下一颗递给卿盏,然后继续解释道。 “这是有传说的果树,历史还很久远呢。”汤宋罗的声音淡淡的,他用一种温和而淡定的声音讲述了关于这棵果树的故事。 故事不算长,回林南小筑的路也不算远,等着故事讲完了,卿盏便也回到了林南小筑。 刚踏上林南小筑外的石板街道,卿盏便瞧见了一个不算陌生的矮小身影。 这小小的身影在‘门’外晃悠,手里还提着一篮子红彤彤的果子。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来敲了敲‘门’,然后又趴在‘门’上听听动静,但这回‘门’里没人,便没有开‘门’的声音了。 这小孩,正是沈念安了。 沈念安一张脏兮兮的小脸上‘蒙’上了‘迷’茫和难过,他再次尝试着敲敲‘门’,却仍旧没有得到回应。 卿盏轻轻笑起来,原来这几天的果子都是他送的啊。 这小男孩生的可爱伶俐,卿盏心里愈发欢喜,于是便对着他说道:“你是来给我送果子的么” 沈念安没想到这里会有人说话,明显吓了一跳,手中一抖,满满一篮子果子就撒了好些。 他回过头来,看到的却是卿盏,于是更加坐立不安起来,他在哪里踌躇了一会儿后,便把手里的篮子往地下一放,然后飞也似的跑开了。 而卿盏看着他,忍不住的哈哈笑起来。 这清晨的故事,便正式的开始了。 ------------ 94.仙女堂 说到卿盏拾起‘门’前散了一地的果子后,便回了林南小筑。[] 没过一会儿,便又听见了敲‘门’声。 这敲‘门’声一贯的小心翼翼,这会儿卿盏连想都不用想,就能猜到是谁了。 卿盏笑嘻嘻的去开‘门’,果不其然,‘门’外站着低着头的沈念安。 这个可爱的小男孩红着脸站在卿盏的面前,他唯唯诺诺的开口,小声说道:“仙‘女’姐姐……那个……那个燕如姐姐请你去……去仙‘女’堂……” 这个平日里无所不能的小男孩在卿盏的面前变得格外腼腆,他好不容易说明白了这一句简单的话,却让卿盏的笑意愈发浓烈起来。 正在卿盏想要开口戏‘弄’一下这个小男孩的时候,却见一个不算陌生的身影从一旁走了过来。 这人身穿一件靛青‘色’长裙,手里还挽着一篮子食物。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沈燕如。 见到沈燕如来了,沈念安立马如释重负似的跑过去,分分钟躲在了沈燕如的身后,只从她的臂弯之间探出头来观望。 沈燕如笑着说:“今儿仙‘女’堂祭拜,我想着姑娘也许喜欢,便让念安来问问您。” 卿盏眨眨眼睛,她并不知道仙‘女’堂到底是什么地方,不过从这孩子的表现来看应该不赖。因而卿盏便点头笑道:“自然是喜欢的。” 在与汤宋罗打了声招呼后,卿盏便欢欢喜喜的跟着沈燕如出发了。 沈燕如是个沉稳安静的姑娘,卿盏便也不知道如何挑起话题。两个漂亮人儿一路沉默的走过来,最终却是相视一笑。 从某个角度来看,诚然是有些相像的。 卿盏如此想道。 跟在沈燕如身边穿过了沈家村不算复杂的街道,一座平凡无奇的建筑便映入了卿盏的视线中。 这座建筑秉承了村子中大部分建筑的风格,看起来踏实而朴素。不过‘门’上却挂着一块牌匾,这牌匾上龙飞凤舞写了“仙‘女’堂”三个大字,字迹与沈家村口的那块牌匾如出一辙。 此时仙‘女’堂外正熙熙攘攘围了不少人,他们手里都提着些东西,有些是时令的蔬菜瓜果,有些是布料衣物。有些奢侈的,提了家养的‘鸡’鸭。 总而言之这物品琳琅满目,煞是热闹。 此处本是人声鼎沸,却因为卿盏的到来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一群村民纷纷大眼瞪小眼的瞧着卿盏,眼底有好奇也有戒备。 卿盏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她本不知道自己与这些村民有什么干系,让他们对她如此的戒备,但悠悠之口又不知道如何说起,因此她也就沉默的与这些村民大眼瞪小眼的看,一时间竟无人说话。 幸亏沈燕如是个机灵的姑娘,她松开了一路上牵着沈念安的手,转而挽上了卿盏的手臂,然后笑着说道:“这是姑姑今儿的客人,你们可别把人家姑娘瞧坏了。” 沈念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卿盏的身边,他伸出来嫩嫩的小手握住了卿盏的手指,并红着脸叫道:“仙‘女’姐姐才不是你们随便看的呢!” 他的声音童稚,声音一落周围便传来一阵阵善意的哄笑声,气氛陡然活跃开,人们便也不再看着卿盏,转而继续拥簇在仙‘女’堂的‘门’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与这些村民不同,沈燕如却并不排队,她从众目睽睽之中推开了‘门’,然后走进了仙‘女’堂。不过那些村民竟然也不拥挤,仍旧是安安静静的等着。 这倒让卿盏觉得有几分惊奇了。 这仙‘女’堂中,也是一处院落。 相比较林南小筑,这院落中飘着的倒不是植物的清香,而是‘药’汁的淡淡苦涩。 跟在沈燕如的身后,穿过丛丛‘药’植,几个人便来到了一处大厅上。 这大厅不算宽阔,中间摆了不少凳子座位,地上甚至还有**软垫一类,好像曾有许多人在这里举行集会一样。 沈燕如安顿了卿盏,她一面归置着这些椅子,一面解释道:“姑娘是外来人,不知道我们村里的风俗。这仙‘女’堂是村里的‘药’馆,姑姑医术高明,连别处的人也常常慕名而来。” 沈燕如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难免透‘露’出自豪之感,她一双明亮的眼睛笑看着卿盏,然后道:“不过姑姑给人看病,并不收取费用。因此每半个月村民便来送些东西表达感谢,如今成了风俗,竟比赶集还热闹些。” 卿盏点点头,刚刚她在‘门’外见到的那些村民,她确实能够从他们的身上感觉到信仰和感‘激’的感情。人类的感情就好像是‘波’澜一样是可以互相传递的,因此卿盏此时也与他们感同身受。 不过她又想起刚才沈燕如所说的客人,便想要问。不等开口,沈燕如却抢在前头回答了。 “姑娘来这些日子,恐怕不大好受。村里人善良,并非故意针对姑娘的。姑娘若有什么想不明白的,过会儿你自个儿去问姑姑便好了。” 沈燕如说着,用手指了指一旁的角‘门’,说道:“姑姑在后院儿,平日里她不大见人,你自个儿去寻吧。” 但她又想到卿盏可能不认识路,便又嘱咐了沈念安给卿盏带路。 这态度分明,纵使卿盏心底里有再多的疑问,恐怕也无法从沈燕如这儿问出个名堂了,一切答案恐怕就要在她口中所说的那个姑姑身上找了。 沈念安格外听沈燕如的话,他果真带了卿盏去后院寻那个所谓的“姑姑”。 卿盏跟在这小小孩童的身后,破天荒的带着些严肃的面孔。 不知道为什么,卿盏有一种感觉。她越是走向这院子深处,距离那个隐藏在村子里的人便越近。 想到这里,卿盏便不由得紧张起来。 她粉嫩的‘唇’抿成了一条缝,好像是由樱‘花’淬炼而成的‘精’致工艺品。她望着这层层递进的幽静,完全猜测不到在这道路的背后,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在等着她。 人对于未知的东西总是会产生各种的猜测,正所谓人吓人吓死人的道理了。 终于,这条路走到了尽头。 在沈念安的带领下,卿盏来到了一处景致的楼阁前。 这楼阁分为两层,第一层的‘门’是大开着的,从‘门’外窥探,可以见到其中暗‘色’的木质家具,看起来是格外的严肃。 而二楼的窗却是关着的,只是在窗外挂着几条帘缦,皆是粉红‘色’的。 这一上一下的对比看的卿盏一愣,而一个悠悠的声音则从屋里传来出来。 那人说道:“进来吧。” ------------ 95.村野仙姑 应该怎么形容这种声音呢。(首发) 卿盏站在这楼阁之外,却感觉到这声音好像可以穿透世间的任何阻隔来到她的耳朵中似的。 这声音悠远而美妙,有着少‘女’般的音‘色’却又好象经过了历史的沉淀,成为了陈年的美酒一般。 总而言之,这声音先声夺人,在卿盏见到这人之前便产生了莫名的敬畏。 这种敬畏,促使卿盏加快了步伐,她走进这楼阁中,却发现在这第一层中,竟然空无一人。 “姑姑一定是在楼上。”沈念安说道,他顿了顿然后又补充道:“姑姑总是在楼上的。” 于是卿盏便点了点头,她提起裙摆迈上了第一层楼梯。这楼梯是由陈年的香木制作,质地坚实,而且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楼上与楼下相比,简直是另外一个天地。 这里满目是粉红‘色’,无论桌椅的布套,或者墙上挂着的帘缦,全部都是透彻的粉。 卿盏站在其中,感觉好像是到了一个别样的王国。 在这篇粉‘色’中,坐着一个姣好的‘女’人。 她身穿粉‘色’的衣裳,面上带着同‘色’的‘精’致面纱,遮住了她的面容。尽管如此,却仍旧给人明‘艳’动人的感觉。 感觉到她面上的面纱动了动,而后便是刚才那种幽静的声音传进了卿盏的耳朵。 “坐吧。”这‘女’人丝毫不客气,仿佛与卿盏是失散多年未见的朋友似的,如此招呼她。 卿盏愣了愣,心想道她所见的几个世外高人基本上都是这个德行,因此也见怪不怪,随意找了个椅子坐下。 等到卿盏坐下,便是一次漫长的沉默。 那‘女’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直默不作声。而卿盏没有开口的主要原因则是,她实在不知道如何称呼眼前的这个‘女’人。 沈燕如与卿盏年龄相仿,她称这‘女’人为姑姑。不过在卿盏看来,这‘女’人的面目却年轻的很,虽然看不清,不过单从眼睛上看,也不到可以称为“姑姑”的年纪。 但又保不准是人家保养的好呢。 毕竟医术好的人,都是老妖怪呢。 卿盏这样暗自盘算,而那‘女’人却好像是窥探到了卿盏的内心世界一样,她轻轻笑起来,然后说道:“我也姓沈,名镜双,不过你称我镜娘就好。” 卿盏登时不好意思起来,她强忍着笑了笑,然后说道:“镜娘叫我阿盏就行了。” 沈镜双眯眼笑了笑,她的全部表情都只能够从眼睛的地方看出来,因此卿盏便假装认定她真的是在笑了不知道为何,与沈镜双面对面时,她总有一种冷飕飕的感觉。 虽然沈镜双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可卿盏却总觉得不太舒服。 好在沈镜双虽然给了卿盏不算舒服的感觉,但她并不是一个拐弯抹角的人。她轻轻笑了笑,便对沈念安说:“小安去找燕如姐姐吧,我有话要说。” 于是沈念安便乖乖的走了,只留下了卿盏和沈镜双两个人。 两个‘女’子面面相觑,沈镜双明媚的眼睛看向卿盏,然后她说道:“我知道你是来做什么的。” 这话听得卿盏一个‘激’灵,她并未答话,以免‘露’出马脚。沈镜双却淡淡笑了,她接着说道:“你不必多说,我知道我身上的东西都是你给的,我自然会还给你,可我希望,你能给我一点时间。” 沈镜双的话说的已经再明白不过了,卿盏愣了一下,她完全没有想到居然可以这样柳暗‘花’明,因此心里便欢愉起来,全然没有怀疑沈镜双的话。 诚然,沈镜双没什么值得怀疑的,她身怀治愈的绝技,恐怕是秉承了曾经卿盏的奇迹之力,若说要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恐怕便是她的年龄了。 沈镜双从椅子上站起来。她的步伐摇曳,宽大柔软的长袍葳蕤于地上,划出旖旎的弧度。这粉‘色’的衣裳在地上缓缓的行动,如同盈盈而立的‘春’天。 她走到卿盏面前,然后抬起手来缓缓的摘下了自己的面纱。 卿盏万万没想到,这个‘女’子竟然如此的年轻。 她生了一张娃娃脸,下颌尖尖,显得整张脸格外‘精’巧。大大的眼睛和小巧的鼻翼点缀了她的五官,拼凑出一张绝‘色’的面容。 这面容,竟然与卿盏有三四分的相似! 卿盏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而沈镜双则浅浅笑道:“这回你信了罢,我说要还你,自然也不会骗你。只是我心愿为了,死了怕是不肯安心,也让你不能安宁。” 她这话中半说服半威胁的,不过卿盏不以为意。她眯了眯眼睛恢复了‘精’明的神‘色’,因此便说道:“你的心愿是什么?” 沈镜双并不隐瞒,她说:“燕如是孤儿,我抱她回来时她三岁,我八岁。相依为命十几年。如今我若走了,她没有维持生计的能力,我也无法安心。” 沈镜双抬起手来,她轻轻扶在自己的‘胸’口,然后缓缓说道:“我用不多的时间把毕生所学教给她,让她能够延续仙‘女’堂,能够在这个村子里有口饭吃,也好让她养活着小安。” 她这话说的凄然,其中真情甚至传递给了卿盏。 “我只需要十日,十日之后,我便跟你走。任由你处置。可好?”沈镜双的语气里几乎都有了央求的意味,仿佛是怕卿盏不放心,她又补充道:“我哪儿也不去,你若不放心,也可以每日来这里看着我。” 卿盏摇了摇头,她笑道:“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十天之后我会来找你的。只是现在我要去前面了,燕如说今天热闹的很,我也得去凑热闹。” 沈燕如便笑了,她将面纱又带在了脸上,然后低声向卿盏道谢。 卿盏摇摇头,便颠着小碎步走了。 她的心情莫名晴朗起来,此处的柳暗‘花’明让她都始料未及。本以为无法在人海中找到这个人,却没想到这个人直接自己找上‘门’来了。 卿盏便这样走了。 而沈镜双站在二楼的阳台上目送着这个‘女’孩,她轻轻地摇头,脸上的表情却不知道是开心或者难过。 “真是可惜了,这个孩子。” 沈镜双的声音低沉,完全没了刚才那少‘女’般的清甜,仿佛是岁月沉淀下来的砂砾一般破碎。她深‘色’的眼睛透‘露’出浑浊的光,如同散落一地的星辰。 ------------ 96.花明柳却暗 仙‘女’堂的祭拜真是出了名的热闹。(首发) 卿盏从后院回到前堂的时候,这里已经满满当当的坐了好些人了。 沈燕如在其中忙活着,而沈念安则在一边打着下手。见卿盏来了,沈燕如便笑着高声招呼她,这一声脆生生的声音,倒把大部分人的目光给引了过来。 卿盏便也笑了笑,她在众人赤‘裸’‘裸’的目光中低了低头,只留了一个娇媚的侧脸给人看。 此时的卿盏是美的,无关她的眉目风情,只因为她在哪儿,便是美不胜收的景‘色’。 整个房间寂静下来,方才嘈杂的人声在刹那间静止,人们纷纷看着卿盏,神‘色’震惊。 倒是沈燕如先反应过来,她走过来拉了拉卿盏的衣角,然后笑道:“我给你留了位子,留下来吃了饭再走吧。” 随着沈燕如这话,房间里的空气才渐渐的活跃过来,人们再次低沉的开始对话,渐渐的又恢复了刚才那种热烈。 乡里乡亲每半个月都会带些东西来仙‘女’堂以示感谢,但这些东西仙‘女’堂却并不是都径自收下的。这个时候沈燕如便会把乡亲们带来的东西做一桌子好菜作为报答,剩下的则收起来供仙‘女’堂中三个人日常的吃食。 今天也不例外,卿盏看着沈燕如忙活了这一大桌子菜,不免感叹这样的姑娘真是居家旅行杀人越货的必备啊。 既然沈燕如邀请,卿盏便也不推辞,留了下来。 她坐在一群沈家村的村民之中,显得有些奇怪,不过却没有一直以来哪种格格不入的感觉了。 不得不说,仙‘女’堂在沈家村的影响力是举足轻重的,恐怕要和村长沈复南那个老头媲美了。 因为沈燕如待卿盏格外照顾,其余的村民看在眼里便也对卿盏友好了不少。虽然仍旧有生分,不过提防和戒备却少了不少。 卿盏不禁感叹这柳暗‘花’明的境遇,心里也高兴了不少。 在仙‘女’堂吃过午饭后,卿盏便径自回了林南小筑,把今天的种种都统统说给了汤宋罗。 此时的汤宋罗仍旧是一身灰‘色’,他轻轻笑着,一边洗净茶盏,一边听卿盏碎碎念。 等到卿盏说罢,他才抬起头来,用一双温和的桃‘花’眼看了卿盏一眼,然后问:“喝茶么?” 卿盏点点头,不禁喜上眉梢,她说:“这样十日之后咱们就能走了,你说好不好?” “好。”汤宋罗将浅绿‘色’的茶水倒进了茶盏然后递给了卿盏,然后如此回答道。 卿盏接过来茶盏捧在手心,然后说:“我也得通知伊麟他们去。” 说到这里,卿盏才想起来,她已经有好几天没见过伊麟的影子了。这些日子也不知道他到底做什么去了。 卿盏看向汤宋罗,而汤宋罗也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他每天早出晚归,可能是找到什么有趣的事儿了吧” 卿盏便也点点头,这林南小筑里确实不太有趣儿,他兴许是去山上会什么小蛇妖了也说不准。 一想到这个,卿盏不禁笑起来,而汤宋罗看的莫名其妙的,不过卿盏笑的这样开心,他便也扬起‘唇’角,一个笑容便在脸上蔓延开。 与汤宋罗喝完了茶,卿盏便回了房里和占星来说这个好消息。 不过如今的占星气‘色’看起来却不大好,他温润的笑容也掩盖不住脸上的惨淡,眼睛周围的黑眼圈简直可以媲美国宝了。 卿盏有些惊异,她惊讶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占星的脸上带有倦容,不过他仍摇了摇头,然后笑道:“没什么。你可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同我说?” 卿盏脸上顿时有些挫败感,她说:“还想吓你一跳,没想到你早就知道了。” “我可什么都不知道,不过你这喜不自禁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好消息了。”占星如此笑着说道,语气中的揶揄让卿盏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她眯了眯眼睛,然后笑道:“你知道么?我寻着那个人了。” “哦?”占星挑了挑眉梢,淡淡笑起来。 卿盏‘花’了不算多的时间,把与沈燕如相识到沈镜双坦白之中的种种同占星说了一遍。 最后,她说道:“十日之后我就要离开沈家村了,下一站该去哪里?” 而占星却摇了摇头,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温润儒雅却有些‘阴’郁之‘色’。他说:“你还离不开沈家村。时间还不到。” 卿盏感觉到有些惊异,她眨了眨眼睛表示茫然,而占星则缓缓补充道:“我算到,不出十日,你会有一场劫难。” “是什么劫难?”卿盏微微皱了皱眉头,这种感觉让她觉得难受极了。好像命运早就写好,而她必须逆来顺受一般。 她不喜欢这样。非常不喜欢。 “我不知道。”占星摇了摇头道。“你自己保重吧。” 占星的声音淡淡的,到了最后沉淀成了一声情绪莫测的叹息。 卿盏关上水镜,在桌子前坐了好一会儿后,才站起身来。 她仿佛赌气似的开始收拾行囊,把房间里的一切都收拾妥当,仿佛分分钟就要离开这里似的。 而汤宋罗站在窗外看着她,眉宇间却有些淡淡的焦虑。他只是摇摇头后,离开了卿盏的窗前。 收拾了好一会儿,卿盏索‘性’把手里的东西统统都丢到了地上,她颓然坐到‘床’上,低着头,一张淡若莲‘花’的脸也‘蒙’上了雾‘色’。 伊麟走进来的时候,他正看到这场景。 这个平日里如同欣欣向荣的竹一样的‘女’孩就那样安安静静的坐在‘床’上。见他走进来,卿盏抬起头来,恍若星辰的眼睛染上了大海的‘色’泽。 “伊麟,你回来了啊。”卿盏的声音淡淡的,有些苦涩。 她的声音那样轻,让他觉得心口处似乎有些微微的疼痛。 然而他还是抿了抿浅‘色’的‘唇’,然后缓缓说道:“嗯,我回来了。” 他的声音莫名的遥远,让卿盏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而伊麟便在这样惊慌的目光中,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阿盏,我是来跟你道别的。” 伊麟的表情格外的淡,已经让卿盏无法感知到他的情绪。 然而他却固执的把话说完。 “我要走了,阿盏。” ------------ 97.离别 在看到伊麟的那一刻,卿盏便预知到他必定有什么话想要对她说的。(首发) 可她此时是如此的沮丧,她多么希望他能够不要说出口,哪怕换一个时间,换一个地点,她都必定会笑着对他说一句珍重。 但是他却没有。 卿盏抬起头来,她尽可能的用一种平静的目光看向眼前的少年,然后牵强的扬起‘唇’角。 “是么?”卿盏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喉咙处翻滚而出。它们如同碎裂的瓷器,全部都落到了地上,发出破碎的声音。 “你找到要去的地方了么?”卿盏眯起眼睛来,让自己尽量看起来是在笑的。可这个表情太过面前,几乎要比哭还让人觉得难过。 伊麟把头偏向了一边,他不忍去看她那双透彻的眼睛,于是伊麟低下头来,然后沉声道:“是,我就要找到她了。” 于是卿盏便点点头,她说:“那你走吧。” 伊麟便飞也似的走了。 他怕见她落泪,倘若她落泪,伊麟觉得自己一定再也没法挪开步伐。 可是卿盏却是是落泪了。她听见伊麟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风中,然后眼泪就一滴一滴的落下来,这些透明的液体落到了卿盏的衣服上,开成了大朵大朵暗‘色’的‘花’。 伊麟真的就这样离开了。 他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因为他一无所有。 他空着手离开了林南小筑,在林南小筑的‘门’外,站着一个俏生生的‘女’子。她穿着翠‘色’的衣裳,看起来格外靓丽。 伊麟对她张开了怀抱,两个人便牵着手离开了这条寂静的巷子。 汤宋罗站在‘门’缝之中,他只来得及看到了那翠‘色’的裙摆扬过了街角,然后就再也不见了。 此时此刻,是离别的日子。 在伊麟离开后的几天里,卿盏都没有什么‘精’神。 她明明不停的在说服自己伊麟的离开时必然的。他从来不属于她,只是一个样貌美好的过客。 可是卿盏却又总想到他那浅淡的笑容,他在黑暗里冰冷的手,以及那双偶尔泛上金光的眼睛。 卿盏不禁想,倘若换了别的姑娘,她们会不会让他黑漆漆的蛇身子吓坏了? 可这些已经不必再想了。 卿盏躺在‘床’上,她再次翻了个身,然后对着空气,向伊麟说了最后一个再见。 相比较卿盏的无‘精’打采,近日里沈念安却活跃的很。 也不知道是谁的意思,这个小男孩总往林南小筑跑,时不时的给卿盏带些新鲜玩意儿,以图博得卿盏的欢心。 卿盏手里捏着沈念安带来的用藤草编成的小玩物,对着他轻轻笑起来。 这个小男孩见卿盏笑了,便也觉得开心起来,脸上也浮上了孩童特有的殷红。 “你这几天怎么不怕我了?”卿盏觉得这孩子有趣,便如此问他。 沈念安先是一愣,然后又不好意思起来。他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踌躇着,然后才小声说:“我……我才没有怕呢。” 他这样实在是可爱,让卿盏忍不住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头。 而沈念安却突然跳开,他捂着自己被卿盏‘摸’过的脑袋,突然大声的哭起来。 这一哭把卿盏吓了一跳,她顿时有些慌了,只得问:“你哭什么?” 而沈念安的回答却让卿盏哭笑不得。 这个小男孩跺着脚恼道:“姑姑说,让人‘摸’了头就长不高了!我还要长高呢!” 卿盏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应该‘露’出一个怎样的表情,这沈镜双忽悠小孩的功夫还真是不错,卿盏如此想着,便温声对沈念安说:“别人‘摸’了就不长了,可我‘摸’了会长更高的。” 听卿盏这么说,沈念安顿时停下了哭声。他用带着泪水的眼睛看了看卿盏,仿佛不太相信似的问道:“真的?” “当然。”卿盏强忍着笑点点头,而沈念安则也一脸严肃的点了点头。 “姑姑都要佩服你,可见你说得没错。那就给你多‘摸’几下好了。”沈念安如此蹦跶到卿盏的面前,竟然真的伸出头来让卿盏‘摸’。 卿盏咧了咧嘴,她伸出手来再次‘摸’了‘摸’这少年的脑袋,然后笑问:“为什么要长高?” 沈念安回答:“因为我要长高保护燕如姐姐。” “哦?那是为什么呢?”卿盏歪了歪头后又问道。 “因为……因为姑姑就要走了,所以只有我能保护姐姐了。”沈念安双手都握成了坚实的拳头,他小小的身体里焕发出蓬勃的生机。 卿盏看着他,觉得眼眶湿润,然后又捏了捏他的脸,说道:“小安要加油啊。” 她的声音有点哽咽,不过沈念安却没有注意到。他用带着童稚的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卿盏,然后说道:“当然!不过……不过……你要是留下来,我也能保护你呢。” 沈念安的声音越来越小,卿盏觉得饶有兴味,然后便又笑起来,问他:“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因为姑姑是仙‘女’,你也是仙‘女’,姐姐也是仙‘女’。你们在这里都太危险了,所以……所以等我长大了,我就能保护你了。”沈念安的小身板晃了晃。 随后他又说道:“我听姑姑说,你们就要走了。可我不想让你们走。姐姐舍不得姑姑,我也舍不得你们。” 这小孩年纪虽小,却深谙傲娇之道,卿盏不禁笑起来,她说:“那好啊,等小安长大了,我就回来,让你保护我,好不好?” 沈念安听卿盏这么说,一双眼睛就变得亮晶晶的。他伸出小小的手,然后对卿盏说:“我们拉勾勾,你可一定要回来啊。我很快就能长大的。” 于是卿盏便伸出纤细的手指勾住了沈念安的手指,两只手‘交’缠在一起,许下了最虚假的诺言。 这句话在不久之后就会消失在卿盏的生命里,她的一生注定奔劳,而且无路可退。 但这句话却在沈念安少年的心里萌生了最美好的嫩芽,它会逐渐长成一棵庇护天地的大树,成为这个少年生命里最坚实梦想。 傍晚的时候,卿盏送走了沈念安回到仙‘女’堂。 她纤细的身影走过了不算长的寂静巷道,却不知道把什么重要的东西落在了曾经的对话里。 童言无忌。 我只能这么说。 ------------ 98.十日之约 转眼十日就过了。[] 这几日多亏了沈念安时常来林南小筑和卿盏说说话,使得卿盏的心情也明媚许多。 她心里也逐渐明白伊麟的离开是迟早的事情,至此不如心存感‘激’罢了,只希望他能够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依然过得很好。 这天清晨,窗外的黄鹂鸟儿刚跳到树梢上叫唤了两声,卿盏便起了‘床’。 她端坐在镜子前面,悉心的为自己梳了一个‘精’致的发髻。 少‘女’的头发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长长了,已然比及腰还长,远远看去就好像是挂在山巅的墨‘色’瀑布。 卿盏用一柄木梳将自己的头发一一理顺,然后用一枝琉璃材质的,镶了蓝‘色’玛瑙的簪子将头发挽起来。 这种莫测的深蓝‘色’陪在卿盏的脸上显得格外幽静,她暗‘色’的眸就像是深海一样熠熠生辉。 稍后,卿盏又为自己添了个浅淡的妆容,并换上了平日里不怎么穿的曳地襦裙。 平日里卿盏并不怎么打扮,就已经看起来足够动人,如今她更是让人挪不开眼睛。 她缓缓起步,柔软的裙摆便葳蕤于地下,举手投足之间,更有种贵气和唯美。 卿盏轻轻的推开了房‘门’,汤宋罗已经在‘门’外等她了。 今日的汤宋罗看起来与往日并没什么不同。倘若非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话,那便是看起来似乎有些疲惫,好像一夜没睡好似的。 他见卿盏开‘门’出来,眼前不由得一亮。 “今天这么好的兴致?”汤宋罗轻轻笑了起来,他知道卿盏的习‘性’,若不是心情太好,她并不爱打扮这些。 而卿盏却摇了摇头,她笑着说道:“我答应了小安一定漂漂亮亮的去仙‘女’堂。” “你不需要打扮就很漂亮。”汤宋罗走上前来,对卿盏伸出了手。 卿盏抬起手来,将自己的手覆盖到汤宋罗的手上。 她缓缓的走向他,然后娇俏的笑起来。 “我还可以更漂亮。”卿盏这样说着,不由得自己就笑崩了。 而汤宋罗却替她理好了因为笑时‘乱’颤‘弄’‘乱’了的流苏,然后笑着回答说:“你总是很漂亮。” 两个人四目相对,其中的温情无需赘述。 半晌,卿盏面上一红,她轻轻地推了一下汤宋罗,然后小声说:“别磨蹭了,咱们快走吧。” 于是两个人便笑了,一同往仙‘女’堂去了。 去到仙‘女’堂时,沈燕如已经在外面等着他们了。 今天的仙‘女’堂看起来和往日并没什么不同,有不少的人前来拜会沈镜双,并在这里治愈自己的疾病。 卿盏看着这些往来络绎的人,不由得感慨。 或许这就是治愈之力本身的魅力,它们吸引人们信仰,感‘激’,并努力的更好的活下去。 有时候卿盏会想或许这些散落在世界各地的力量正有着各自的幸福,但她却无法停下来,无法不把它们带走。 因为如果不这样,世界就会变成一片灰烬。 那么为了活下去而放弃幸福,真的值得么? 或者说,放弃了现在的幸福而获得的未来时光,真的能够带给人们更多的幸福么? 卿盏有些不明白了,她微微皱了皱眉头,却变成了一副别人眼底的风景画。 沈燕如见卿盏他们过来,便笑着迎上来说道:“姑姑已经在等你们了。” 几日不见沈燕如,卿盏觉得她似乎消瘦了许多,气‘色’也看起来不如从前。只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比之前更明亮。 小个子的沈念安不知道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蹦了出来。他一蹦一跳的来到卿盏的面前,围着卿盏转了好几圈,然后笑嘻嘻的拉了拉卿盏的衣角。 “阿盏姐姐你可来了。”沈念安亲热的扑过来,在卿盏怀里蹭了又蹭,等到沈燕如伸手敲了敲他的脑袋时,他才松开了手,说:“我带你们去找姑姑吧。” 于是在沈燕如的目光中,几个人便跟在了沈念安的后面,去找沈镜双了。 仙‘女’堂的后院还是别样的安静。 大部分的病人都被安排在前厅,由沈燕如来应对。倘若她实在是没办法,便领着病人来找沈镜双。 如今的沈镜双彻底当上了甩手的掌柜,她在一片竹林里挖笋,粉红‘色’的衣裳拖了一地。 见卿盏他们过来,沈镜双便挑了挑眉梢笑起来,她的笑容被隐藏在粉‘色’的面纱下,让人愈发‘欲’罢不能的看过去。 沈镜双丢下了手里挖笋的工具,她提起裙摆走出来,就着地上蹭了蹭脚上的泥,然后笑问:“你们是来接我了么?” 卿盏笑着点头,她并不说话,实则是因为沈念安在这里。 这孩子虽然什么都不懂,可却有一颗透亮的心。她不忍伤害他,所以不愿在他面前提及要带沈镜双去往何处。 沈镜双似乎也是如此,她歪着头笑了笑,颇有少‘女’的俏皮,然后伸出手来捏了捏沈念安的小脸蛋,说道:“小安去给姐姐帮忙吧,姑姑要走了。” 沈念安‘抽’了‘抽’鼻子,似乎游戏难过。不过他向来不会违背沈镜双的意思,于是便依依不舍的离开。 临走时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伸出自己的小拇指对着卿盏晃了晃,然后笑着喊道:“阿盏姐姐别忘了呀!” 卿盏看着他满面的笑容,便也伸出了小拇指对他晃了晃,然后笑道:“当然不会忘的。” 于是沈念安便欢快的一蹦一蹦的离开了。 等到沈念安离开后,周围便换了一个氛围似的沉静了下来。卿盏看了看沈镜双,然后问她:“你还用去换身衣服么?” 此时的沈镜双衣服上还带着些新鲜的泥土,手臂上也沾上了黄褐‘色’。不过她却全然不在意,只是在衣摆上擦了擦手,然后说:“不用,咱们走吧。” 这时候的沈镜双看起来完全没有平时哪种假装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样子,活脱脱的就好像是一个顽皮的少‘女’。 几个人从仙‘女’堂的后‘门’离开,避开了前面大堂中的病人们。 而沈镜双在踏出仙‘女’堂之后,她回头望望,然后说出了一句让卿盏都始料未及的话。 “这是六年来,我第一次踏出仙‘女’堂的地界。”沈镜双的声音里似乎有些苦涩和嘲笑,她的目光转瞬就离开了卿盏的视线,让人无法琢磨出她的情绪。 而卿盏忍不住回过头来看了看,假如一个‘女’子,在她最美好的年纪里居然之呆在一片寂静的房子中,是什么样的呢? 这感觉真是让人不寒而立。 仙‘女’堂的后‘门’外早就有汤宋罗叫人准备好的马车。驾车的不是别人,正是汤穹。 他们的行李也都在车上。 这辆车便载着几个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沈家村。 当沈家村的牌匾距离卿盏的视线越来越远的时候,卿盏却没有来的感到一阵心悸。 她的耳边突然响起了占星的声音。 这个温润的声音喋喋不休的在卿盏的耳边诅咒:“你将会有一个劫难。” ------------ 99.黄泉之门 马车在存在的山路上颠簸着,卿盏倚靠在车中,她偏着头看向窗外,脸‘色’变被隐藏在颠簸的‘阴’影之中了。[] 似乎是发觉了卿盏的不自然,汤宋罗微微摇了摇头,他伸出手来握住了卿盏冰凉的手,然后温声安慰道:“不会有事的。” 于是卿盏便点了点头,转过头来对汤宋罗‘露’出了一个清浅的笑意。 马车在路上颠簸着,他们的目的地,是距离沈家村不算太远的一座山上。 说到这座山,便不得不说一说这夜阑古都的神秘构造了。 夜阑古都虽然已经败落,但却也是曾经大陆上最闻名的地方,它能够在曾经成为一方大陆的中心,其中便得益于此处的地理构造了夜阑古都处于不算多见的山地中,当时的君王觉得此处群山环绕,自然是天险,能够最大程度上的保证安全。 然而,这只是一种为众人所知的版本。 另外一个版本,也是天地之间的秘闻,则是卿盏从占星哪里听来的。 上古有传闻,天有九重天,地有九重地。天地之间,则是人间。 人间连接天地的地方,便是黄泉之‘门’。 然而众所周知的是,天地之间曾发生过一场巨变,这场巨变引发成了灾难,毁灭了天地,因而才诞生了如今的世界。 可是这个灾难究竟是什么呢? 这便是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的了。 如今这世间,还有三个人知道,一个是白塔之主,一个是卜算占星,一个则是卿盏。 当然,卿盏自然是从占星哪里听来的了。 传说在九重天上,曾有一位绝妙的仙子。这位仙子是天界不可多得的绝妙人儿,无论是姿‘色’或者天赋都是数一数二的。 于是,天帝便将人间命数的大事‘交’给了她掌管。 然而,这位仙子却并不甘于这种命运,她自觉人生无常,于是便用了一点儿戏法改变了一个凡人的命运。 当然,这并没什么大事。命运之术本身就是由她掌管的,更改或者修订也不过只是玩意儿罢了。可是这一次,她却做错了一件大事。 被仙子更改了命运的凡人,却是从九重地下来人间经历世劫的冥者。 这冥者偏生也是几十万年来少得的人才,他在这仙子的不经意之间,竟然得到了毁天灭地的能力。 于是天地之战便爆发了。 仙子自觉罪孽深重,便自毁天地,以神志封四方大陆,在没方大陆上设十六黄泉之‘门’,将冥者的命魂分为六十四缕,封存其中,以阻断冥者与天地之间的联系,来保全这个残破的世界。 一般凡人有三魂六魄,魂魄被分为六十四缕,恐怕是无力回天了。 因而这世界才保持着如今的样子。 当然了,这种狗血的上古传说,从占星嘴里说出来恐怕还有一定点的可信度,要是街边上说书的大叔也这么说,借卿盏十个脑袋她也不会信的。 上古的仙子和冥者到底发生了什么,卿盏并不关心。她关心的,却是这黄泉之‘门’了。 莫扎克大陆作为四方大陆之一,自然也有黄泉之‘门’。除了曾经去过的死亡之谷,在夜阑古都,却也有一处黄泉之‘门’。 这黄泉之‘门’的妙用,便是能够‘交’魂换魄了。 当初占星的师父便是通过这黄泉之‘门’分散了卿盏的奇迹之力,说白了,便是以她的魂魄为媒介,将力量封存在另外一个身体里。 只要这魂魄存在,那么奇迹之力便不会消失。 而且‘肉’身是无法进入黄泉之‘门’的,非要以魂魄之态才能进入。然后用秘法这样这样,又那样那样,才能达成。 总而言之,这是个复杂又繁琐的过程。 卿盏听占星讲时也不大明白,因而占星才给了她两样法宝。 一样,就是先前卿盏所用的那柄匕首——传魂刃。而另一件,则是一面铜镜,名叫还魂镜。 占星自信这两样东西足够卿盏应对一切。 所谓传魂刃,是用被动的方式将曾经的魂魄从人身上割下来,再拿回自己身上。正如杜月白虽然已经死去,可她身上封存的魂魄并不属于她,因此卿盏只需要用传呼人割来便好了。 但卿盏所要寻找的,大部分都是活人。 那么活人应该怎么办呢,实则也简单,倘若这人愿意,便领她前往黄泉之‘门’,以黄泉之力打通她的魂魄,然后以还魂镜招回属于自己的那个魂魄就好了。 这种方法却是有副作用的,被招魂的人一般都会失去些记忆,就算是重新开始了人生吧。 但还有一样禁忌,是占星从前叮嘱过卿盏的。 还魂镜不仅能够招来自己的魂魄,也能够招来凶魂。 所谓凶魂,就是一些不正经的人用‘肉’身养自己的一缕魂魄,让它们能够肆意行走。 这种魂魄凶悍无比,可以吞噬其他人的魂魄。倘若让凶魂进了身,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话又说远了。 此时的卿盏正奔赴距离夜阑古都中心的一处山地,这里正是黄泉之‘门’的所在地。 黄泉之‘门’非以‘肉’眼可见,更不是可以随便进入的。 但是当年占星的师父早就预料到恐怕会有这一天,因此他便留了一条密道可以进入此地。 而这开‘门’的钥匙,便是卿盏的血。 恐怕占星的师父是想,哪怕是卿盏自己寻来,也比让歹人利用了好。 这个难得一见的大人在死后仍旧为世事‘操’心,可见活得实在是太累。 日暮时分,卿盏一行人便到达了此处。 初夏的山丘总是生机盎然,翠绿的颜‘色’和清新的空气一下子扑面而来,让此处显得比别处更凉爽了几分。 卿盏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她提裙而望,‘露’出了浅浅淡淡的笑意。 她出来了,从沈家村出来了! 占星或许不知道,他的话总是会给人留下太多的‘阴’影。 或许他是知道的,所以便试着总说好话给旁人听。 但是对于卿盏,他实在是没有什么太好的需要对她说。 卿盏的脸上浮上粉红‘色’的血‘色’,她回过身来向沈镜双伸出了手,然后笑道:“跟我来吧。” ------------ 100.进入黄泉 卿盏伸出手来牵着沈镜双,两个曼妙的少‘女’行走在绿‘色’的草甸上,步履间带动着衣襟磨蹭在草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首发) 一蓝一粉的身影逐渐向着草甸深处走去,她们是安静的,恬静的,是微笑的,安然的。 汤宋罗跟在卿盏的身后,远远的望着这两个人,却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一样。他摇了摇头,却琢磨不到头绪,于是便轻轻的笑了笑,不再追究。 或许是因为关于卿盏的任何事情,都会让他感觉到紧张吧。 汤宋罗是无法进入黄泉之‘门’的,他只能够在外围静静的等待。 而卿盏则要带着沈镜双,来到一处参天大树之前。 这是夜阑古都的一处名胜,说出去也都有人知道的,这便是五百桃。 所谓五百桃,其实是一棵生长了起码有五百年的参天大桃树,每逢‘春’季,桃‘花’盛开的季节,这里的桃‘花’便压满了枝头,它们被风吹起,形成了有名的落英缤纷。 此时虽然已经不是桃‘花’盛开的季节了,不过翠绿的叶子已经覆盖了所有的枝头,偶尔有粉‘色’的‘花’朵尚未掉落,固执的攀附在树枝上。 地上还有些零散的‘花’瓣,它们半掩入土地中,成为了来年树木生长所需的‘肥’料。 这就是轮回,是更替,是万物生生不息的法则。 沈镜双站在树下,她一身粉衣与这桃树格外的相衬,她见了这桃树,便欢喜的分开了卿盏的手,然后笑着跑过去,回眸时,竟有动人心魄的风情。 卿盏看着她笑,或许这便是她这一辈子最后的记忆了。 人类是以记忆繁衍的生物,倘若记忆消散,这个人本身便也不再存在,他只能被称为是一个新的人,而非过去的那一个人了。 哪怕哪里都一样,也无法再一样。 因此卿盏并不害怕沈镜双知道一切,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欢笑,然后走到树下,取出了一柄小匕首。 沈镜双站在树下,她扶着树的身子笑道:“这地方真不错,我会死在这儿吧?” 卿盏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她实在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死或者不死,有什么区别呢? 索‘性’沈镜双并不需要得到答案,她只是轻轻笑了笑,说道:“你的东西,我都还给你。这大概就是我的一生。” 卿盏只是沉默,她知道人在面临死亡的时候总会多想。她无需陪伴她悲‘春’伤秋,卿盏所想的,是如何给沈镜双安排一个崭新的身份,能够安然幸福的生活下去。 她无法在沈家村继续生活,只能离开这个地方了。 如此想着,卿盏便划开了自己的手指,晶莹而鲜红的血液顺着她的手指流下来,滴落在桃树根部的土地里,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世人都知道这五百桃是奇迹,却不知道这正是此处黄泉之‘门’的入口。 随着卿盏的血液的滋润,一瞬间,整棵树的叶子都变成了令人惊异的浅蓝‘色’,仿佛有水贯穿了树的所有脉络,把这种‘色’泽送到了所有的细枝末节。 沈镜双仰面看着,然后对卿盏笑着说:“还能看到这种奇迹,真是不遗憾了。” 卿盏便笑着拉起了沈镜双,她说:“跟我来。” 五百桃发生了惊天的变化,粗壮的树干丰盈起来,而后变成了一道透明的‘门’。 ‘门’虽然是透明的,可‘门’内的景‘色’却是看不见的。 卿盏牵着沈镜双径直走了进去,却听见身后似乎有什么声音。 她回过头来,却见到了汤宋罗飞奔过来,口中还呼唤着她的名字。于是卿盏笑了笑,对着汤宋罗摆了摆手。 而后树‘门’彻底关闭,隔绝了外面的声音。 从五百桃树的‘门’中走进去,原本是漆黑一片的。 不过随着两个人的进入,周围似乎亮起了光。 这种光不是烛火的光,而是好像日光倾泻下来一样。 逐渐适应了这其中的光亮之后,卿盏才发现。这树中的空间格外宽广,但主要原因并非地域宽广,而是他们本身所占的空间变小了。 卿盏抬头望去,周围的环境是接近透明的,所以才会有外界灿烂的日光倾泻进来。而她低头看时,却发现自己也变成了那种类似于透明的存在。 恐怕这就是占星所说的魂魄之体了。 卿盏仔细观测了自己的身体一下,却发现她的要比沈镜双的更加透明,其中有几处魂魄经脉上还有断裂的痕迹,这陈年旧伤恐怕是占星师父留下的。 索‘性’这些东西不痛不痒,要不然得疼成什么样子啊。 卿盏怜惜的‘摸’了‘摸’自己的身体,然后又打量了一下沈镜双。 沈镜双显然是有些惊着了,她愣愣的站那里,看了看卿盏,又看了看她自己。 显然她的魂魄要比卿盏的完整许多,这让她看起来更接近于一个真实的人。 只是‘色’泽看起来有些奇怪,这种事卿盏并不了解,恐怕是因人而异的了。 时间不能够多耽搁,卿盏想着便从随身之处取出了一面小镜子。 这面镜子构造古朴,正面是昏黄的镜面,而背面则是与传魂刃上相同的繁复‘花’纹,看起来让这面镜子平添了历史感。 但是如果仔细的看,就能够发现这面镜子上有着奇异的光泽,这些光泽是有规律的,仿佛也会缓缓的流动。 这恐怕就是还魂镜与一般镜子的不同之处了。 卿盏拿出镜子面相沈镜双,两个‘女’孩面对着面,然后低声念道:“天地九重,浊清自知。黄泉碧落,潜心寻人。上有一魂,清清了了。下有一魄,浊浊昏昏。” 卿盏不停的低声呢喃着这咒语,她周身便散发出瑰丽的光芒,这光芒聚会于她手中的铜镜中,顿时盛大的光华从镜中倾泻而出,照亮了沈镜双的全部! 在盛大的光华中,沈镜双的表情却显得不算太好。她微微皱了眉头,脸上逐渐浮现出喜怒痴嗔等表情。 然而,这些表情一一掠过,最终,沈镜双竟然‘露’出了凶恶的表情。在下一刻,她几乎是扑向了卿盏,一双形容枯骨的手,紧紧的扼住了卿盏的脖子! ------------ 101.凶魂 异象突显,一切还不等到卿盏反应过来,就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光华在镜中逐渐退散,这代表着招魂的结束。然而卿盏却未能见到应有的场景。相反的,一切都变了! 沈镜双好像是一件暴走的利器一般紧紧的扼住了卿盏的脖颈,她的周身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消散,只剩下了一层单薄的皮肤松垮垮的裹着枯瘦的白骨。 她好像恨透了卿盏一样,狠狠地扼住她的脖子,巨大的力气都聚拢在她的手上,而这样的力气,是一个寻常‘女’孩不应该有的! 不仅如此,在卿盏苟延残喘的时候,她还看到了沈镜双的脸上也发生了莫大的变化。沈镜双整个人都在以一种非常的状态匆匆的老去。 她的脸上横生出大量的皱纹,头发也渐渐由‘花’白变成了全白‘色’。 她的面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丢弃,粉嫩的颜‘色’在地上被沾成了黑‘色’。 这一切都太诡异了! 卿盏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怦怦的‘乱’跳,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正被钳住脖子险些扼死的应该是她自己吧! 可是——等等,似乎哪里不对? 卿盏伸出手来握住了沈镜双的手,她触‘摸’到了她的身体,却觉得自己无法触碰到她。 她与沈镜双之间竟然永远的隔着一小点的缝隙,正是这个空隙,让沈镜双就算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也无法真正的扼住卿盏。 卿盏瞬间反应过来,她用力推开了沈镜双,而后一个转身退到了更远的地方。 沈镜双被推的一个趔趄,她往后退了几步险些摔倒,等到站稳了之后,她再次以无比凶恶的目光看向了卿盏。 只是稍微一停顿,她就再次扑向卿盏,好像神志中只剩下杀死卿盏这一条定律似的。 沈镜双的突然转变着实让卿盏吓了一跳,不过她还是很快的反应了过来,一边匆忙的躲开了沈镜双的攻击,一面则在盘算到底怎么办。 如今的沈镜双看起来好像被什么邪恶的东西附体了一般,她通体散发出黑‘色’如同发丝一般的光,使她整个人看起来凶恶异常。 而卿盏却还不明白这变化的主要原因,她无法走出去,因为她知道,沈镜双不能够带着之前的记忆走出这里。 于是两个人便这样对峙着。沈镜双就好像不会疲惫一样追随在卿盏的后面,但无论如何,她居然都无法伤害到卿盏。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周围的光线越来越暗,太阳马上就要下山了。 似乎感受到了阳光的消散,沈镜双立马‘精’神抖擞,以更凶残的角度扑向了卿盏,而这一扑太过凶,使得卿盏没能利落的躲开,一道血痕便出现在了卿盏的手臂上。 沈镜双竟然伤了她! 卿盏心里一阵,她知道这种拖延伴随着这个伤口的诞生已经无法继续,而沈镜双的突然转变虽然没有‘弄’明白,却比在这里丢了‘性’命好。 权衡一下后,卿盏便向‘门’口跑去。 一旦出了这道‘门’,她与沈镜双便同为‘肉’身。 卿盏知道汤宋罗一定在外面等着她,因此这样选择便会安全一些。 至于沈镜双,便只能对她说声抱歉了,她这一次,已经要彻底的,死在这里了。 如此想着,卿盏加快了步伐,然而沈镜双的速度却变得出奇的快,她一下子冲到了卿盏的面前,完全封住了出去的唯一‘门’路。 看来,她是想要和卿盏在这个地方纠缠致死了。 卿盏往后退了两步,她皱了皱眉头,表情格外的不悦。 良久,她才开口道:“沈镜双,你到底要做什么?!” 卿盏的声音虽然还有些稚嫩,不过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颇有威严。 正是这一声,让沈镜双的身形稍微滞留了一下,她似乎被吓了一跳,但随后又一言不发的冲向了卿盏。 虽然沈镜双赤手空拳,但她的伸手却格外的好,而且手指锋利的不比尖锐的刀刃差劲。 而且卿盏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沈镜双的速度和力气愈发的大,并且脸上的表情愈发狰狞,可延伸却越来越空‘洞’。 是了,卿盏发现,沈镜双的眼神中并没有表达出她想要与卿盏不死不休的恨,反而那是一双很平静的眼睛,整个眼睛都是黑‘色’的,没有任何感情可言。 太阳正式下山了,沈镜双就好像是被上了发条一样的不知道疲累,可卿盏却渐渐的体力不支了。她的行动越来越慢,身上也添了许多伤口。 且这些伤口也无比的诡异,虽然不深,也不痛,可它们却无法愈合,一直保持着新鲜的、血淋淋的状态。 身处魂魄状态的卿盏自然不会流血,可她流的,是比血液还可怕的东西。 魂魄的创伤会流出一种名为“凝”的液体,这种液体就好像是‘肉’体的血液一样,是运转灵魂的东西。 倘若流逝过多,后果不堪设想。 卿盏依然感觉到了副作用,她觉得自己头晕目眩,有些难以支持。 而沈镜双仍旧死死的守着自己的位置,不给卿盏半点儿离开的可能‘性’,其次才是进攻。 卿盏觉得有些累了,她实在是无法支持下去,便索‘性’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沈镜双似得到了机会,便立马扑了上去。而卿盏则闭上了眼睛。 她实在是太累了,这种疲惫就好像是负面情绪一样被渲染,让她丧失了反抗的力气。 然而,沈镜双却并没有把她撕成碎片。 一阵巨大的光突然透进来,它照亮了卿盏的脸庞,让她几乎睁不开眼睛。 在光华过后,沈镜双颓然倒地。 卿盏还来不及反应,便见到沈镜双缓缓的倒了下去。她的眼底划过不甘和悲哀,然后就永远的消失了。 没错,人的魂魄死亡,什么都不会留下。 卿盏微微皱眉,她沉默的看着这一切突发,而刚刚光华过后,她张望过去,却只看见了一个影子。 那影子是如墨的黑‘色’,一闪就不见了。 卿盏便又来检查沈镜双倒下去的地方,那里什么都没有。 沈镜双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永远的,干净的,消失了。 卿盏蹲下身来,她的心底蔓延出一种冷意。 她终于知道沈镜双违和如此固执的要致她于死地。 那不是沈镜双,而是沈镜双用魂魄饲养的凶魂!沈镜双,居然把她的三魂六魄全部养成了凶魂! 卿盏的双手忍不住颤抖,她飞快的离开了这处黄泉之‘门’,而刚刚出去,却正对上了一双悲怆的眼睛。 这眼睛里写满了悲凉和憎恨,但却掺杂有一丝浓浓的,抹不开的爱恋。 ------------ 102.转折 莫名其妙的得救之后,卿盏便飞速的离开了黄泉之‘门’。(首发) 在外面汤宋罗等人却在外面。她刚刚一出来,便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汤宋罗紧紧的把卿盏抱进怀里,他手上的力气那么大,差点要把卿盏‘弄’散架了。 卿盏轻轻的挣扎了一下,她动了动,却对上了另外一双眼睛。 “她死了,是么?”沈燕如站在那里,她的眼睛里满是悲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泪水便顺着脸颊流下来。 卿盏面上一怔,她没想到沈燕如会来到这里,更没有想到她会问出来这个问题。 如今的沈燕如消瘦的厉害,她单薄而惨淡的笑容浮上脸颊,然后对着卿盏摇摇头,说道:“我知道她会死的,我恨你,却也恨我自己。是我害死了姑姑,我知道的。” 沈燕如的声音轻轻的,没有太多的感情。只是她说的时候,眼泪便忍不住的流下来,如同潺潺的小溪,在洁白的皮肤上缓缓的流淌。 卿盏并没说话,刚刚沈镜双灰飞烟灭的时候什么都没留下,倘若她身上带着哪怕卿盏的一缕魂魄,她都不会灰飞烟灭。 也就是说,沈镜双是骗她的。她不是那个人。 那么那个人是谁呢? 当一切都回到原点的时候,沈燕如却站在了卿盏的面前,她惨淡的笑着,然后说:“我真不知道应该恨你,或者感谢你。” 她翠绿的衣裳在夜里的风中被吹起,好像蹁跹而至的蝴蝶。 沈燕如转过身去,她说:“你跟我来吧,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说完,她便径直的走,也不看卿盏他们是否跟在了后面。 说实话,此时的卿盏已经渐渐的虚弱了。 凶魂留下的伤口,是带有憎恨之力的伤口,这些憎恨会阻止伤口的愈合,并对其加持灵魂上的伤害。 所以虽然卿盏的‘肉’身上没有一点伤,可她的灵魂已经伤痕累累,倘若无法挨过这个夜晚,她恐怕也会灰飞烟灭的。 理论上讲,当灵魂回归‘肉’身之后,便会接收到来自‘肉’身的滋养。然而沈镜双的诅咒却是如此的凶狠,以至于她就算回到了‘肉’身中,也无法以滋养所受到的伤害。 然而,灵魂的伤口却是‘肉’身无法体现出来的。此时的卿盏除了步伐有些疲惫之外,她的脸‘色’红润,气‘色’也不错,完全不是有伤之人的状态。 因此卿盏不说,汤宋罗等人自然也没有察觉到卿盏的不妥之处。 跟着沈燕如一路的走,几个人又回到了沈家村。 半夜的村落是寂静的,偶尔有狗叫在街道上传来。 沈镜双轻轻地推开了仙‘女’堂的大‘门’。如今的仙‘女’堂整个都是黑‘色’的,看起来就像是一场哀悼。 卿盏抬头望了望‘门’外牌匾上飘逸的字迹,突然想到了占星的话。 果然,还是回来了啊。 那时候他还说她死不了,那么就这样吧。 卿盏莫名的延伸出了疲惫之感,她对这种既定的命运已经太过的疲惫和憎恨,以至于她甚至想至此死掉,来反驳占星告诉她的可笑的命运。 然而沈燕如停下了脚步,她回过头来看了看卿盏和汤宋罗,一双眼睛在黑暗里格外的闪耀。 “跟我来吧。”沈燕如如此说道,便又向后堂走去。 仙‘女’堂的后堂仍旧寂静,繁茂的树木好像完全没有感觉到自己的主人已经消失了一样,它们还是那样的生机勃勃,即使在黑夜中也散发出翠绿的颜‘色’。 卿盏跟着沈燕如走到了后堂的深处,这处小楼曾是沈镜双的住处,这里弥漫着粉‘色’的帘缦,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少‘女’的梦想之地。 如今这些粉‘色’的帘缦全部都被换成了白‘色’,风一吹来,就好像是飘起了大雪。 沈燕如沉默的走进了这个房间,她沉默的燃起了灯火,然后又沉默的走到了楼上。 她轻轻的脚步踩在地板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就好像是夜里乌鸦在哭。 卿盏跟着沈燕如走到了楼上,在这里,她看到的是,一个她从来没有想过的人。 是伊麟。 伊麟身上盖着一件白‘色’的衣裳,他倚在一张木质的深‘色’靠椅上,这靠椅似乎是沈镜双曾经坐过的地方。 伊麟闭着眼睛,他的脸‘色’惨白,在皎洁的月光下,他的整个人都看起来淡淡的,如同初见时,他在月光下的模样。 几天不见,他竟然消瘦至此! 卿盏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险些惊呼出来,却不忍出声打搅他的休憩。 但伊麟还是醒了过来,他大约是没有睡的,只是闭着眼睛休息。他睁开眼睛,却正对上了卿盏的眼睛。 这一刻,伊麟的表情是复杂的。他的脸上浮现出了悲伤和欢喜‘交’杂的情绪,但最终变成了一个绵长的微笑。 这微笑很浅,很淡,却跟人很欢喜很高兴的感觉。 “我就知道是你。”伊麟的声音淡淡的,透‘露’出太多的疲惫。只说了这一句之后,他便咳嗽了起来,而后沈燕如便一个飞身扑了过去,小心的替他理顺了气息。 沈燕如的动作轻巧,好像是在珍惜疼爱一件珍贵的宝物一样。她的手中眼底都透‘露’出别样的爱意,这种爱意映在伊麟的眼底,成了一副画卷。 原来就是她么。 卿盏勉强的笑了笑,原来伊麟认定的人,就是沈燕如啊。 诚然,沈燕如是好的,在这种乡野中过一辈子也是好的,可她又破坏了他的生活。 沈燕如回过身来,她手中的灯火冉冉,跳跃着好像在挣扎着是非的命运。 她缓缓开口道:“我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沈燕如这话落在卿盏心底实则没有什么分量,曾经沈镜双也是这么和她说的,卿盏相信了她,却是一场欺骗。 或许卿盏应该感谢沈镜双,是她教会了她如何不去相信别人。 而沈燕如却不以为然,她说:“我知道你大概是不信的,可我却愿意把一切都告诉你。你听完,自然会信了。” 沈燕如的目光中‘露’出一丝不舍,她却没有回头看伊麟,她生怕自己一低头,眼泪就会落下来。 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落泪。 沈燕如缓缓的走向了卿盏,她说:“这件事,是从半个月之前,开始的。” ------------ 103.未卜先知 在半个月之前,距离卿盏一行人到达沈家村还有三天的时候,两个奇怪的人来到了沈家村。[] 为首的是一个高而瘦削的少年,他的身边则跟着一个美‘艳’的少‘女’。 两个人都穿着黑‘色’的衣服,不过这衣服的做工考究‘精’致,尤其是上面的‘花’纹,是由金丝线绣成的,看起来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这两个人来到了沈家村之后,也不往别处去,便径直来到了仙‘女’堂。 当时在仙‘女’堂外招呼的,正是沈燕如。 沈家村虽然地处闭塞的山地,但因为有仙‘女’堂的存在,此处也不算怕生,有些时候也有慕名来求医的外地人。 这个少年似乎就是这样一个人。 见到这个少年的时候,沈燕如就发现他已经病得不轻了。 当时他站在‘门’外的时候,只能依靠着那‘女’子的搀扶才能堪堪的站稳。走路时,更是摇摆不定,看起来弱不禁风。 沈家村民民风淳朴,见他病成这样,便自愿的让他排在前面,来接受治疗。 实则沈家村里大部分的村民都是由沈燕如照料的。 她跟在沈镜双身边许多年,也学习了不少医术,一些不算大的病自己便能够应付了。起先还需要沈镜双加以指导,不过近几年来也能够独当一面了。 不过这个少年,沈燕如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这个黑衣的少年都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然而无论沈燕如如何检查,却找不出任何一丁点的病因。 无法,沈燕如只得带着这少年来寻找沈镜双。 而一切,则是从沈镜双见了这个少年开始的。 沈燕如坐到桌子前,她给几个人添了热茶后,说道:“平日里我要是有看不了的病人,姑姑便会一一告诉我如何如何,可这一回,她竟然不让我看。” 沈燕如是一个玲珑心,她自然察觉到了其中的端倪,便平生第一次偷听了墙脚。 这一听,便改变了她的整个命运。 “那个男人说的话,我大部分都没听懂。他只是说我并不是我,还有另外一个人住在我的身体里,如今她要把我身体中的那部分拿走。”沈燕如垂下了纤长的睫‘毛’,在灯下投成了浓密的‘阴’影。 “还说,倘若拿走不如让我都死了算了。”沈燕如的声音里有些惶恐。 “姑姑自幼疼我,她不愿让我受到伤害,然后就听了那男人的办法。想要取而代之。”沈燕如说道。 “后来过了没几天,姑姑便和我说倘若有天她跟人走了,便要我离开沈家村,远走高飞。我自然是不愿意的,于是和姑姑吵了一架,赌气出了仙‘女’堂。” 沈燕如的目光焕发出淡淡的神采,好像在追忆什么领她动容的往事。 “然后,就是那时候,我遇见了伊麟。”沈燕如如是说道。 “姑姑不愿让我受伤,于是便按照那男人所说的,将自己的三魂六魄养成了凶魂。我无法阻止她,只能干着急。那几天我心里‘乱’极了,多亏了伊麟每天都来陪我说话,开导我。”沈燕如轻轻的叹息。 “我知道姑姑是为了我好,可我也不愿意让她如此。从前姑姑是个和善温柔的人,可从哪开始她就变了,整个人好像年轻了十几岁,还配戴上了面纱。” “她的‘性’格变得乖张起来,而且愈发暴躁。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她养凶魂的副作用,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没用,只能够伤害自己身边的人。” 说到此处,沈燕如的声音里渐渐哽咽,她的眼眶变成了红‘色’,泪水险些滴落下来。 “她不让我知道,我也只能当作不知道。这种无力感,实在是太痛苦了。”沈燕如哽咽的声音好像能滴出水来一样。她‘抽’动的肩膀告诉大家她在哭泣,但她始终低着头,不肯以泪眼示人。 她所说的内容零零散散的,多数还掺杂了她自己的感触。 但卿盏还是从这些话语中提炼出来了几处重点。 第一,是有人在卿盏到来之前就来到了沈家村,告诉了沈镜双将要发生的事情。 第二,是他还教会了沈镜双如何饲养凶魂。 不过有一件事,卿盏想不明白,一般来说,饲养凶魂起码要五六年才能成行,而沈镜双所饲养的凶魂,虽然不是寻常的一魂一魄,而是三魂六魄,可其凶狠程度也不是这半个月可养出来的,这其中一定还有猫腻。 果不其然,不等卿盏问出口来,沈镜双便回答了。 这饲养凶魂的技巧,正是这个匿名的男人教给沈镜双的,而速成如此凶狠的凶魂的方法,也是这个男人告诉沈镜双的。 “北有沙蛟,‘侍’神灵物。上穷碧落,下入黄泉。” 这是古书中对沙蛟的又一记载。 而有一种秘法,则是以沙龙蛟不足五月的内丹,供奉凶魂,便能使这凶魂又凶又快的炼成。 因为沙龙蛟的内丹不足五月时,正是‘阴’气最重的时节,以它来喂养是最好的了。 “这本来是稀奇的东西,可那个男人却说,会有一个同你们来的蓝衣男人有这东西。后来,我不知道姑姑是为什么说服了伊麟,他竟然把内丹给了她。”沈燕如说着,还回头看了一眼伊麟的方向。 伊麟居然有内丹?! 这消息让卿盏震惊的不轻。要知道沙龙蛟的一生只有一次修炼内丹的机会,而伊麟的内丹已经被拿去供奉了双子树,怎么可能还有内丹呢? 这时,却是伊麟淡淡的声音传过来补充道:“我发现自己内丹重生是前月的事情,阿盏,你的心口血给了我一个重生内丹的机会,让我能够重新得道。可我用它做了别的事情。” 伊麟说:“那个‘女’人告诉我说,如果我把内丹给她,便是我尘缘的开端。我在故事的最后就能够见到那个人。阿盏,这恐怕是我一生的执念。” 伊麟的目光柔缓,他看向她,神情却不明了。 而卿盏此时却皱紧了眉头,她看了看汤宋罗,又看了看伊麟。 她身边的人看起来都如此疲惫,甚至她自己此时都在遭受着难以言喻的痛苦。 她是恨的,这一切一定都是因为一个男人而起。 而倘若卿盏没有猜错的话,那个穿着黑衣的孱弱男人必定是刚刚遭受了天谴的唐嘉,他身边的绝‘色’‘女’子,自然是云端无疑了! ------------ 104.新仇旧恨 卿盏恨得牙根痒痒,她几乎要把自己的牙齿咬碎了,不过脸上却并没有表现出来。(首发) 她看向了沈燕如,等待着她的下文。 既然沈镜双早就知会她远走高飞,那么她这时候来找卿盏,一定是有话要说的。 果不其然,沈燕如垂下头来缓缓道:“我是个孤儿,是姑姑把我拉扯大的。她从不嫌弃我与别人不一样,反而还处处维护我。” 沈燕如的声音娓娓道来,开始了另外一段往事。 她从记事开始就没有父母陪在身边,那时候她是个孤儿,什么都不懂。周围也没有孩子愿意和她一起玩,因为他们都说她是一个怪物。 没错,沈燕如是一个怪物,一个从不会受伤的怪物。 第一次发现端倪是在她三岁的时候,她不小心从高台上摔下来,‘弄’伤了‘腿’。当别的小孩子哭哭啼啼去找来大人的时候,他们却发现沈燕如的‘腿’已经完好如初,洁白的皮肤上连一个疤痕也没有留下。 在这个‘迷’信的年代,这无疑是妖孽的象征。 就在沈家村的村民要把沈燕如处以火刑的时候,是沈镜双站了出来。她说沈燕如是天界的仙子转世,为了了解此生劫难才诞生到这里。 并说她二十岁时,便会离开沈家村,重返天际。 于是沈镜双带走了沈燕如,开设了仙‘女’堂。 这个小姑娘,便是这样渐渐的被人们所接受了。因为沈燕如生的漂亮,脾气‘性’格也好,渐渐的,人们真的把她当成了仙‘女’。 “可我知道我不是。”沈燕如说。“我总觉得自己的身体蠢蠢‘欲’动,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看到你的时候,我才明白,我竟然那样向往你。”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可卿盏的出现无疑是唤醒了沈燕如身体中某些不安分的因素。这种因素促使她的生活发生了变化,然后,她遇见了伊麟。 “哪天傍晚,他站在村外的山坡上,蓝衣墨发,看起来像个真正的仙人。”沈燕如如此说的时候,脸上还浮上了淡淡的红晕。 “后来姑姑告诉我说,他是沙龙蛟炼成的‘精’时,我还不信。可后来,却由不得我不信了。”沈燕如如此说道,语气里有些淡淡的懊恼。 “我本来可以彻底的离开,你这辈子也别想找到我。可我知道是我欠了伊麟,我需要偿还他。倘若不是我,他不必受这样的罪。”沈燕如竟然把所有的过错都拦在了自己的身上,这个善良的‘女’孩眨了眨眼睛,笑问。 “如果我把你要的给你,我会死么?”沈燕如的眼睛里有些期待。 卿盏犹豫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道:“不会,只是会重新开始一段生活而已。” “那……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只要你答应我,我什么都愿意做。”沈燕如如此说道。 “是什么?”卿盏有些狐疑,歪了歪头问道。 “如果我什么都忘记了,能不能……能不能把我带在身边?”沈燕如的语气里有些小小的期待。 “我想跟在伊麟的身边照顾他。我知道他不爱我,可我想重新开始,重新认识他。如果我是单纯的我了,是不是可以更好的呆在他身边?”沈燕如这样说。 卿盏的手抖了抖,她仿佛看见了自己。 这个‘女’子,对一个仅仅见过几面的少年产生了难以言喻的情愫,可这样真的值得么? “我知道,我对他或许不是爱,也或许我根本无法接受与一个不是人类的人生活在一起。但我想试一试,以纯粹的沈燕如的身份,可以么?”沈燕如的语气里出现了央求。 卿盏愣了愣,半晌,她缓缓的点头说:“好。我答应你。” 听到卿盏这样说,沈燕如却如释重负,她轻轻地笑起来,这笑容在夜里,明媚而靓丽。 由于受到了沈镜双的重伤,卿盏仍旧需要休息几天才能够招魂。伊麟的身体也不大好,只能够休息。 他二度失去了内丹,整个身体已经被折磨的不轻。当初是老龙王龙季给他用龙鳞续命,如今却是卿盏用心口血喂给他吊命了。 伊麟皱着眉头看着这一碗深红‘色’的液体,又看了看卿盏,终于忍不住发作:“我都说了我不喝了。” 卿盏抿了抿‘唇’角笑道:“你是觉得亏欠我么?那我和你商量个事儿吧。” 伊麟眯了眯眼睛,他说:“你这么着急,就像要把我推给别人么?” “哎?”卿盏颇为惊异,却不知道怎么往下说了。 那天夜里,大家都以为伊麟睡着了,可事实上沙龙蛟的听力惊人,他们所说的话,一字不漏的都进了伊麟的耳朵。 他那时的心情,却不知道是高兴或者难过。 他从前就察觉了端倪,只是不敢确信。如今他发现自己的心意和命运竟然不谋而合,这不得不让他再次感谢苍天的厚爱了。 迟疑了一下,伊麟说:“我不会留下和沈燕如在一起的,我已经找到了我要找的人,所以我必须跟着她。” 伊麟偏过头来看着卿盏的眼睛,然后一字一句的缓缓说道:“我要找的这个人,和我的缘分已经没法分割了。我这辈子注定不平凡,生了两颗内丹,都搭给了她。你知道我们沙龙蛟的内丹有多重要,我简直把命都给你了,阿盏,你还想怎么样?” 卿盏感觉到自己的‘唇’动了动,她不知道如何说起,却觉得自己异常难过。她知道自己已经消耗了伊麟太多的生命,她只希望他能够幸福安康的度过下半生,那么沈燕如一定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伊麟似乎‘洞’察了卿盏的心思,他摇了摇头道:“燕如费尽力气也要跟在我身边,你了解她的心意,为什么不了解我的呢?” 他的话轻轻的,落在了卿盏的身上。 良久,卿盏把手里还翻腾着热气的心口血硬塞进伊麟手里,然后笑道:“那你就抓紧再生一颗内丹来供我挥霍吧。” 两个人淡淡一笑,苍白的脸上皆浮上淡淡的血‘色’。 这一刻寂静无声,只有窗外的黄鹂,发出两声鸣叫。 ------------ 105.再相逢 众人在沈家村休养生息了几天,因而这几天卿盏过的也算是安逸快活。[] 除了帮着沈燕如处理些身后事,或者陪着沈念安玩儿之外,期间卿盏还与占星联系过了几次。 说到这次受伤,占星听卿盏添油加醋的说,却并不吃惊,他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打趣卿盏说总能逢凶化吉。 对于这种话,两个人不过都是听听说说而已了,彼此打趣几句,也算是好友之间的玩笑话。闲谈了几句之后,卿盏便把话题引向了唐嘉。 “黑联邦最近有了动静,我们近期与哈鲁班等几个城市都失去了联系,恐怕这是他们早就驻扎的基地了。”占星如此说道。 事实上占星并不关注这些事情,不过白塔之主是一个相当‘迷’信的人,因此无论什么事情,他都会与占星‘交’流一下,占星自然对这些事情了如指掌了。 此时他对卿盏说,也是毫无保留的,因为他们早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 卿盏眯了眯眼睛,哈鲁班这个地方她是去过的,杜月白也是死在这里的。对于唐嘉,卿盏仍旧忍不住把他和当初在瞭望城遇见的少年相比较。 可是无论是面容或者‘性’格,他们两个已经相去甚远。 是重名吧,卿盏这样想道,心中的恨却更加深刻了起来,如果不是这个唐嘉,杜月白不会死,伊麟不会受伤,沈镜双不会堕落,沈燕如也不会如此痛苦。 他就好像是一个瘟神一样萦绕在卿盏的生活里,好像是带着黑联邦标签的一个噩梦一样,不肯离去。 “那么,我从哪里能见到他?”卿盏的声音冷冷的,她皱了皱眉头后,便如此问道。 “在距离夜阑古都八百里的地方,有一座鸣音城,城中有个十三乐坊,你们会在哪里遇见。”占星回答。 他难得给出了确切的坐标,不过时间却是不定的,也不知道卿盏他们又要在鸣音城驻足多久了。 不过这还是后话,如今卿盏要解决的第一件事,还是与沈燕如的‘交’换。今天是她们既定的招魂日。 对于身后事,沈燕如也安顿的非常妥当。她在前几天就看完了所有的病人,并宣称要离开沈家村,重返天际一类一类的。 全村的人都热烈的欢送沈燕如,唯独村长沈复南的目光‘阴’沉,他看了一眼卿盏之后,说道:“我不管你们要做什么,可伤害我沈家人的事情,你要是做了,别怪我不客气。” 卿盏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她只是笑着看了看这个‘阴’郁的村长,转头就被沈念安拉走了。 沈念安对于沈燕如所谓的“返回天宫”深信不疑,他还格外得意洋洋的对卿盏说:“你看,我说的没错吧,姑姑是仙‘女’,燕如姐姐是仙‘女’,阿盏姐姐也是仙‘女’。姑姑会天上去了,燕如姐姐也要回去了吧,我知道你回不去,所以你还是可以回来的,等我长大了我就保护你,直到你回天上去。” 从前卿盏只觉得沈念安童言无忌,可此时听他的话,却觉得惊讶异常。仔细想想,这孩子竟然什么都知道! 沈镜双是仙‘女’,即她的身体里有不同于常人的奇迹存在。汤宋罗说,沈镜双大约是个知物等级的大人,不过不足为道罢了。 如今沈镜双死了,也就是回天上去了。 沈燕如是仙‘女’,她的身体里有着卿盏的一缕魂魄,所以与常人不同。如果招魂之后,她会遗忘之前的所有事情,那么她也算是死了,也就是回天上去了。 卿盏是仙‘女’,那么她还回不到天上去,是因为什么? 可这种事情无法深究,沈念安与卿盏道别后,就匆匆的跑了。 他与沈燕如约好了,不见她离开,免得哭了,便不是男子汉了。 傍晚时分,沈燕如跟着卿盏离开了沈家村,他们照旧去了五百桃,在此处的黄泉之‘门’进行招魂的必备。 夜幕渐渐降临,太阳落到了山的后面,这个时候是招魂最好的了,于是卿盏便带着沈燕如走进了黄泉之‘门’。 而汤宋罗和伊麟则在外面等着她们。 这一次,他们并没有等太久,大约过了有一炷香的功夫,卿盏便又领着沈燕如走了出来。 此时的卿盏看起来‘精’神矍铄,周身似乎都散发着莹莹的光,让她看起来格外的醒目。而她手中牵着的沈燕如,则看起来格外乖顺,她低眉顺眼的跟在卿盏的后面,不多说话。 卿盏牵着沈燕如走过来,她走到伊麟面前。 “燕如,这是我的朋友,伊麟。”卿盏回过身来对沈燕如如此说道。 一直沉默的沈燕如抬起头来看着比她高一头的伊麟,他身穿蓝衣站在夜幕中,就好像即将远去的‘精’灵。 沈燕如一双明亮的眼睛‘蒙’上了烟尘,随后她竟然哭起来,这悲伤涌动,从她的指尖滑落,滴落到了地上。 卿盏有些惊讶,沈燕如早该忘了一切才是,为什么居然哭了? 而很快,沈燕如便反应过来,她不好意思的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然后躲在了卿盏的身后,好像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 淡淡的红晕在她的脸颊上盛放,也不知道是方才哭的,或者感到害羞。 “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觉得很难过。”沈燕如顿了顿后,方才抬起头来看了看伊麟这样解释道。“总感觉,我们在那里见过似的。” 卿盏站在沈燕如的身边,她看到她脸上焕发的神采,在见到伊麟的那一刻就开始光芒夺目。 这一刻她突然相信沈燕如一定是爱上了伊麟,虽然无法追究原因,但这爱竟然深入骨髓,哪怕洗净了灵魂也无法抹去。 就算下辈子也可以记得的,才是爱吧。 这一刻卿盏感到动容。 她看到沈燕如娇俏的笑起来,她歪了歪头,然后对伊麟说道:“我叫姓燕,单字茹,燕茹,是我的名字。” 伊麟也淡淡笑着,回敬她道:“伊麟。” 这一刻似乎可以镌刻成永恒,月亮从天空升起,从此,这世上再没有沈燕如,便只剩下燕茹一人了。 ------------ 106.鸣音之城 次日清晨,一行人从五百桃出发,踏上了前往鸣音城的路途。 这一路都是崇山峻岭,因而走起来格外的缓慢。几个人放弃了马车,转而以秃骆作为代步工具。 秃骆是此地一种独特的生物,体型与马匹差不多大,但四肢短小,最适合翻越山地。而且这种生物的行进速度格外的快,日行三百里不是问题。 三四匹秃骆前行在山地上,汤宋罗与卿盏同行,伊麟被迫与燕茹同骑,剩下的汤穹则孤家寡人在前面开道了。 如此颠簸的两天之后,他们到达了距离夜阑古都五百里的鸣音城了。 鸣音城是一座不算大的城,其中住户不过三四千户,和沈家村比起来都差不了多少。 可它竟然能够算作一座城,实则是因为这地方实在是太繁华,太热闹了。 鸣音城自古便有不夜之城的称号,其原因,便是这城中的某些行当太过热闹,吸引了不少风流雅士或者江湖贵客前来。 这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城,从城‘门’外观望,只见城墙高耸,青砖的质地看起来格外古朴。 城‘门’是复古的圆拱形,拱‘门’下有几个把守的官兵。 虽然因为黑联邦的宣战,整个莫扎克大陆都进入了戒严状态,不过鸣音城自古是个风流浮夸的地方,因而守城的官兵也格外懈怠,他们依靠在城‘门’上,对着往来的漂亮姑娘吹口哨。 在‘门’外的驿站处理了秃骆之后,几个人便向城中去了。 城中的景致却与城外大相径庭。 如果说这青砖的城墙给人一种威严肃穆的感觉的话,那城中的楼阁便显得风情万种了。 鸣音城中的地板是青石板制成,此地因为距离山地不远,地下存储有山泉,到了城中便汇聚成了一个一个的泉眼。 有些石板下踩一踩,竟然还有清澈的泉水流出来。 才走了没一会儿,卿盏的鞋袜就统统被湿透了,她有些懊恼的看着自己湿漉漉的鞋子,心想为什么此地的人却没有如此的烦恼。 仔细看时,卿盏却是明白了。 原来此地的人都穿着木质的木屐,木屐下都有拇指宽的木刃,这高度正好阻隔了鞋子与地板之间的‘交’流,似的水无法沾湿鞋上。 这种木屐却是鸣音阁最为流行的一种鞋子,木屐叩响地板发出格外清脆的声音,而且也使得此地的人行走起来别有一种风流雅致。 鸣音城总给人一种慵懒而快活的感觉,这大概是总有人喜欢驻留此地的原因了。 卿盏行走在路上,却见路两边的双层木质小楼上,大部分都倚靠着打扮华贵的少‘女’。有些是单独一人坐在楼上,有的则是三五成群的于楼上招袖。 不过不要误会,这些却并不是青楼‘女’子,相反的,这些抛头‘露’面的姑娘,多半是城中某些大户人家的小姐。 在鸣音城有个不成文的风俗,便是待字闺中的‘女’子一定要有男子倾心才算好的,而且数量越多,则显得这‘女’子越好,出嫁时才够风流派头。 因而,这些大户人家的‘女’子一般都会有一座临街的闺楼,她们平日里便会在楼上嘻嘻玩闹,供人敬仰,倘上了她们,便差人送来‘花’篮。因而谁家的看台上‘花’篮多,便是这家的姑娘生的最漂亮。 鸣音城民风开放,这点卿盏却是感同身受的。 才进城不多久,便有些风流子弟上来递给卿盏鲜‘花’。起初卿盏并不明白他的意思,只以为是他们城中善于如此招待客人,便开心的手下了,却没想这一发不可收拾,才走了不足半条街,卿盏手里的‘花’边满的拿不下了。 燕茹的手里也拿了不少,却不如卿盏的数量如此夸张了。 而下一刻,汤宋罗的话却让卿盏脑子一‘抽’。 汤宋罗不知道从哪儿也招来一朵‘花’,然后笑嘻嘻的递给卿盏,并问道:“你知不知道在鸣音城,‘女’子接受男子的‘花’是什么意思?” “是什么意思?”看着汤宋罗的笑容,卿盏觉得心里一紧,险些没摔倒。 “就是……你愿意和他共度良辰的意思啊哈哈。”汤宋罗笑起来,而卿盏却吓了一跳,她看了看手里大捧的画,又瞧了瞧跟在她身后的那些陌生男人,险些昏了过去。 当机立断,卿盏把手里的‘花’往地下一丢,然后撒丫子就跑啊。 顿时那些男子便也跟在卿盏后面跑,一时间整个鸣音城里好不热闹! 卿盏气喘吁吁的跑到了一处楼阁‘门’外,汤宋罗不远不近的跟着她,一副看热闹的情景。估计在此后的相当一段时间里,他都无法再见到卿盏如此落魄的样子了。 卿盏好容易甩掉了那些奇葩男子,正在一处‘门’外落脚,却见汤宋罗笑道:“没想到你还认路呢。” 卿盏被这句话说的‘摸’不着头脑,她顺着汤宋罗的目光回头,却见这处寂静之处的‘门’上,正有四个大字飘逸娟秀。 “十三乐坊” 卿盏跟着读了出来,却不禁哑然。 鸣音城中最为出名的乐坊,便是十三乐坊了,怎么却如此的冷清? 正在卿盏狐疑之际,却看见这十三乐坊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而后从‘门’内传出一个娇柔的声音,这声音圆润而悠长,令人回味悠长。 “有贵客驾临,小‘女’子有失远迎,还望不要怪罪呀。” 随着声音落地,只见‘门’内走出一排青衣‘女’子,这些‘女’子穿着相同,发饰相同,甚至连模样也有几分相似。 这一排八个青衣‘女’子走出‘门’来,却在‘门’的两边四四成列排了两列,而后一个衣饰看起来贵气一些的青衣‘女’子走了出来,只见她毕恭毕敬的开了‘门’,而后卿盏便闻到一阵异香扑鼻。 这种香味与普通的脂粉香气不同,使人问起来心旷神怡,不由自主的对带着这香气的‘女’子产生了好感。 而在下一刻,一个红‘色’的衣角率先进入了卿盏的视线。这瑰丽的红‘色’却是薄纱质地,看起来轻薄异常,如同盛放的夕颜‘花’瓣。 再往上看时,却见一个无比美‘艳’的‘女’子从‘门’中走出。她周身散发异象香,眉眼妖冶而‘精’致,只是轻轻一笑,便给人倾国倾城的感觉。 这‘女’子朱‘唇’轻启,贝齿粼粼,而后一阵软糯妖娆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小‘女’子含笑,在此恭候多时了。” ------------ 107.乐坊的神秘信件 +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 卿盏被这样的出场排场给吓了一跳她先是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发觉自己竟然盯着这个名为含笑的‘女’子看了很久 卿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挪开了眼睛 只不过这含笑所说的“恭候多时”又是什么意思呢 卿盏回过头來看了一眼汤宋罗而汤宋罗只是淡淡的笑了笑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他并不知情 而就在这时含笑却轻轻笑起來她的笑声犹如‘春’雨落地一般的清脆不动声‘色’的便把人的魂魄都引了去 “來者即是客各位里面请吧”含笑说着作出了一个请的姿势只见她藕臂微伸白皙的皮肤在红‘色’的薄纱衣裳下显得格外水嫩一举一动颇显风情 含笑让出了‘门’的位置十三乐坊的‘门’大开着里面隐隐有着各种香气扑面而來似乎还有些微弱的音乐声传了过來 卿盏迟疑了一下但左右权衡无论如何她都会來十三乐坊早早晚晚倒沒什么关系了 如此想着卿盏便落落大方的走进了十三乐坊 却沒想到十三乐坊的里面竟然与它的‘门’庭冷落有天壤之别 十三乐坊中楼阁装饰瑰丽暗红‘色’的木质装潢给这里增添了不少历史的雅趣 这里一楼是一处宽阔的大厅散落的摆放着大约上百张桌子大大小小不一而同而这些桌子如众星捧月一般围绕着一处大舞台 此时舞台上正有几个妙龄‘女’子弹琴曼舞琴声悠悠舞姿曼妙别有一番风情 台下也围拢着不少的人只不过他们并沒有体现出什么媚‘色’只是欣赏音乐和舞蹈一样有些人饮酒有些人品茶倒像是个戏院了 在这舞台的背后却是一处楼梯这楼梯宽阔上面铺着暗红‘色’的绣‘花’地毯上面绘着牡丹富贵图画面栩栩如生倒真的像是踩在了一处牡丹园里一样 含笑带着众人走过了一楼的大厅有人看见了含笑必然要起身毕恭毕敬的同她打招呼不论是这乐坊中的倌人或者客人 卿盏跟在含笑的身后将这一切都细细记在心里她估‘摸’着含笑定然身份不一般而对待不一般的‘女’子一般最好的办法就是多留一个心眼 而含笑却仿佛看穿了卿盏她微微一笑一双美目顾盼然后说道:“阿盏姑娘不必猜了我正是这十三乐坊的教头” 卿盏一愣脸颊却红了起來她只点点头而后并沒说话 十三乐坊的二楼正是一间一间的小隔间各个‘门’上都挂了不一样的名字大概是姑娘们待‘私’客的地方 跟着含笑左转右拐却到了一处隐蔽的房间这房间单从‘门’上來看就要比其他的房间更加考究‘门’上雕着栩栩如生的合欢‘花’还有几只蝴蝶翩跹 在‘门’一边的木牌上却写着“含笑”二字 原來是含笑的房间 众人进了房间刚刚入座就有手脚麻利的青衣‘女’子走进來给众人上茶她们的手脚利索从不说话也绝不多看人一眼这样的素质真让人看着就觉得可怕 等到青衣‘女’子上完了茶水果子然后统统出去了之后含笑便率先抿了一口茶而后抬起眸子笑看了一眼卿盏问道:“看样子阿盏姑娘是让人摆‘弄’了不是” 她此言一出却让卿盏心中一惊这含笑玲珑剔透的心和犀利的眼睛真是让人害怕方才卿盏只是在‘门’外迟疑了一下她便能猜测出那封信件并非卿盏这一行人所发了 含笑放下手中的茶盏而后说:“昨天夜里我收到了一封信件说今儿有个阿盏姑娘要來送信的人來得快去的也快我也沒仔细问” 卿盏垂了眸子不去看她只是点了点头 而含笑却又说:“姑娘老远來了鸣音城恐怕还不习惯我们这儿大家闺秀像是街上卖的楼里的姑娘却各个藏的深深地恐怕过几天姑娘变体会着了” 说罢含笑站起身來她低下头理了理衣角上根本不存在的褶皱又抬起手來扶了扶根本沒落下的步摇而后说:“不过还是那句话來者都是客昨儿那人连房钱都付了姑娘就安心在这儿住几天吧” 含笑的步伐摇曳随风而动带着馥郁的香气她径自走出‘门’去而后就进來一个沉默的青衣‘女’子她毕恭毕敬道:“各位贵客请随我來吧” 卿盏站起身來她皱了皱眉头含笑是个不可多得的‘精’明‘女’子在她的身上卿盏感觉到了危险的感觉 卿盏看了一眼汤宋罗他仍旧是沉默不肯多说话 于是卿盏便压下了心中想说的话而后跟在青衣‘女’子身后到了四层的房间中 十三乐坊一般常有客人留宿因此也常备了可以住宿休息的房间三楼有一部分四楼则全部都是做这用处的房间了 这些房间多半装饰‘精’良颇有内涵而卿盏他们则被安排进了一间大房间这房间于楼中是独立的其中有会客可用的厅房也有三间卧房 一进房间卿盏顿时坐不住了她气势汹汹的一拍桌子对着正在悠闲的喝着茶的汤宋罗叫道:“你怎么还有心思喝茶” “那我应该做什么”汤宋罗觉得好笑便真的‘露’出了好看的笑容 “这十三乐坊有蹊跷”卿盏如此叫道 “我当然知道有蹊跷”汤宋罗回答道 “那你还在这里喝茶我们不能在这里待”卿盏急得团团转不知道为何在这房间里她从能感觉到一种焦躁不安的情绪这种情绪影响着她一刻一停不下來 “我不仅知道有蹊跷我还知道在那个人來之前我们谁也走不了”汤宋罗说的‘胸’有成竹他对着卿盏使了个眼‘色’瞥了瞥‘门’外 卿盏不信便赌气去开‘门’她开‘门’的声音不大可顿时守在楼梯左右的几个壮汉便都回过头來看她 他们的眼神凶狠身材健硕却是乐坊中一般都会养着的打手 卿盏退回來她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沒说出來 汤宋罗却淡淡的笑起來他走到卿盏的面前伸出手來‘摸’了‘摸’她的头然后说:“既來之则安之吧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的” 汤宋罗的声音温软给了卿盏安全感她坐下來却不知道做些什么 而汤宋罗其实还有一件事沒有说出來那就是他感觉到了一种奇迹的力量非常强大的笼罩在整个十三乐坊的上空 ------------ 108.十三美人 特么对于+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n倍,广告少 卿盏被迫在十三乐坊中住了好几天 在这几天中她再也沒有见过那个叫含笑的‘女’子只不过换了一个青衣‘女’子一直跟在卿盏的身边 相处了几天之后卿盏与这个青衣‘女’子渐渐熟络了起來也渐渐知道了关于十三乐坊中的一些寻常事情 比如说在十三乐坊中但凡身穿青衣的‘女’子便是楼中的杂役了这些‘女’子沒有名字也不接客只是负责照顾接客的姑娘们或者做些寻常伙计 在青衣‘女’子中面容稍好手脚利落的会被选來招待特殊的贵客显然照顾卿盏的这个青衣‘女’子便是这种人了 实则含笑对于卿盏等人的约束并不多在楼中逛逛或者出‘门’也是可以的不过无论走到哪里卿盏身边总会跟着青衣‘女’子 这种跟随让一切都索然无味了 呆了几天之后卿盏不得不大呼无聊而汤宋罗的意思则是等着难得的是占星的意思也是卿盏要在这里等着 所谓命中注定的地方 不过在第四天卿盏终于再次见到了含笑 这次含笑是不请自來当时卿盏正在房间里吃午饭却闻到了一阵异香扑鼻正在她怀疑的时候却见‘门’轻轻地打开了含笑便走了进來 今天的含笑身着一身紫‘色’的纱裙这种高贵而神秘的颜‘色’衬的她愈发丰腴白嫩她头上别了两根钿金的紫水晶簪子眉眼‘精’致如画竟是怎么看也看不烦腻的 含笑盈盈而入见众人正在吃饭便开口问道:“这饭菜各位还满意么” 她的声音柔和而细腻卿盏仰面看了她一眼然后也是笑意盈盈的说:“吃不死人” 见卿盏这么回答含笑却笑得更漂亮了她说道:“阿盏姑娘是嫌楼里太无聊了吧却不知道咱们这些姑娘这些年都是这么过來的呢” 面对卿盏的讽刺含笑不怒反而温柔道:“只不过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阿盏姑娘何不出來逛逛说不定也能见见相见的人呢” 说罢含笑便又和上次一样來去匆匆径自走了 等到含笑走了之后卿盏便把手中的筷子摔到了桌子上然后愤愤道:“她要我去我偏不去今天我偏要在房间里呆着哪里都不去” 汤宋罗看着卿盏气恼的样子觉得可爱异常便打趣她道:“你不去我可是要去的” “你”卿盏皱着眉头瞪了汤宋罗一眼而后妥协道:“好吧好吧我去” 含笑刚才虽然只是邀请不过汤宋罗已经琢磨出了这妹子说话的规律一般來说她说希望你去做什么事情的时候就是非做不可了 而且他隐隐也觉得含笑本身不过是一个挡箭牌在这个美‘艳’而神秘的‘女’子背后一定有一个什么人那个人或许是唐嘉又或许是什么别人 汤宋罗轻轻叹了口气出了‘门’ 诚然今天的十三乐坊格外热闹平日里这种地方都是大‘门’紧闭外面风平‘浪’静里面莺歌燕舞的 可是今天十三乐坊竟然大开了‘门’甚至有几个浓妆‘艳’抹的美人儿在‘门’口娇笑着挥着手绢 再粗略一看一楼的大厅中可谓是满满当当的人不仅有男人也有‘女’人这些形形**的人各自坐在某个位置上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 这时一个面生的青衣‘女’子走了过來附耳对着卿盏身边的青衣‘女’子不知道说了什么之后便走了而跟在卿盏身边的青衣‘女’子则凑过來小声说道:“姑娘主子已经给您安排了位置您随我來吧” 青衣‘女’子多半不说话就算是说话时也是细声细语的给人一种她们生怕吵了谁似的感觉 于是卿盏点点头便跟着青衣‘女’子來到了一处座位 今天一楼的大厅人满为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楼与二楼之间竟然多出來一个临时的加层这里是贵客才可以坐的 卿盏坐到座位上才发现此处的视野极好可以看到一楼的大部分人至于那个盛装打扮过的舞台更是看的清清楚楚 卿盏刚刚坐下沒多久却听见了坐在隔壁的两个贵‘女’子的窃窃‘私’语 她们看起來不像是楼中‘女’子大约是谁家的大家小姐只不过两个人打扮的都非常美‘艳’面容也漂亮倒也是风情万种 卿盏闲下來无聊便听见她两个人其中一个说道:“你说今天那个人还來不來了” 另一个则答道:“肯定來的他不是每个月都來么” “每个月都來~啧啧你真坏~”前一个却笑起來 “明明是你想歪了”这一个却也不甘示弱两人便笑作一团 卿盏却好奇的很不知道她们两个惦记的是谁卿盏好奇这个主要是她发现这楼里今天意外的多了很多‘女’子她们一般都坐在贵宾作为中脸上的‘春’‘色’难掩分明是惦记什么人 刚刚青衣‘女’子已经告诉卿盏今天是十三乐坊每个月选十三美人的时候那既然是选美人自然与‘女’人沒什么关系 那么能够吸引如此多‘女’人來的必然是个男人 说到男人卿盏作为一个软妹必然也是感兴趣的 看着摩拳擦掌的卿盏汤宋罗却笑道:“原來阿盏也感兴趣” 卿盏翻了个好看的白眼道:“只是好奇嘛……” “哦是么”汤宋罗的笑意更胜深深看了卿盏一眼却不多说 卿盏如此不甘示弱正要回嘴的时候却听见一阵如同仙乐一般的音乐响起随着这音乐的响起原本嘈杂的大厅中突然鸦雀无声 绕梁不绝的音乐娓娓道來一字一句似乎都是一个不同的美人有的清丽婉转有的丰腴动人这些美人竟然像是会动的在卿盏的面前翩翩起舞 这时卿盏觉得被谁拽了拽她回过神來才发现是汤宋罗 沒有美人也沒有舞蹈方才的那一切竟然都只是幻象卿盏深呼吸了几口然后四下张望她发现除了汤宋罗之外大厅中的人竟然都沉醉在了这音乐中 ------------ 109.第一美人 +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 美妙的音乐缓缓停了下來只见一个美人儿从舞台上缓缓出现她身穿一件黑‘色’的纱质长裙裙摆被裁剪成参差不齐的样子尤其是右侧裙摆处割开了很长的一道口子 从这里‘女’子修长白嫩的长‘腿’‘露’出來但在步履之间又朦朦胧胧的显得更是风情万种 这‘女’子单从出场來看就是不寻常的卿盏屏息凝视将视线向上移却看见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卿盏无法去形容这个‘女’子的美丽却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漂亮这种美是静谧的遥远的只可以远远的看而不能够靠近或者抚‘摸’ 随着音乐声的停止和‘女’子的出现整个大厅中的气氛逐渐回温台下的人逐渐从美妙的音乐中回过神來他们的亢奋在瞬间爆发出來高喊着‘女’子的名字 “寒烟寒烟寒烟”男人们的声音宏大而嘹亮瞬间让整个大厅都震动起來 不得不说这个名为寒烟的‘女’子确实人如其名确实给人了一种冷飕飕的感觉 站在卿盏身边的青衣‘女’子见卿盏感兴趣便上來解释道:“寒烟姑娘是乐坊中当红的姑娘已经连续半年多夺得了十三美人儿的头筹这样看來今年也差不多了” 这个名为寒烟的‘女’子确实是是美的不过单凭脸蛋能够蝉联桂冠也是不足够的因而卿盏便看了一眼这青衣‘女’子这‘女’子便又解释道:“寒烟姑娘有一独‘门’绝技她琴技超绝恐怕方才姑娘已经见识过了” 原來刚才那琴声竟然是出自这‘女’子之手 卿盏听说如此便不由得多看了这‘女’子几眼此时寒烟姑娘已经在舞台上翩翩起舞不过论起舞姿却是平平不如她的琴艺令人动容了 说实话这些莺歌燕舞的事情卿盏实在是提不起兴趣來她哈欠连连无聊的打量着汤宋罗不过汤宋罗却摇着手中的折扇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 就在这时候一阵空旷的箫声突然传了进來 这箫声就好像是一缕丝绸一样衬托了寒烟姑娘的舞姿这种相辅相成之感瞬间让寒烟的舞姿变得美轮美奂 卿盏正在狐疑的时候却听见隔壁的几个贵‘女’子跃跃‘欲’试起來她们纷纷握着粉拳伸长了脖子向外张望 “來了來了真的來了”一个粉衣‘女’子‘激’动的挥舞着手里的手绢儿一脸红光真是‘春’意盎然 另外一个‘女’子也不甘示弱与这粉衣‘女’子‘交’握着双手两人看起來都是颇为‘激’动 卿盏顿时机警起來她四下看看却看到那台上的寒烟明显身形一怔而后一张令人惊‘艳’的脸上便浮现出了绝美的笑意 这笑意如同初‘春’绽放的迎‘春’‘花’一样她的一双桃‘花’眼中也绽放了缱绻的缠绵 寒烟的舞姿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她的手臂与身形在一瞬间舒展开绽放出了国‘色’天香的光华 随着寒烟的变化卿盏却听见楼外刮起了一阵大风这风一下子把紧闭的楼‘门’吹开发出哐啷啷的声响 众人都向‘门’外看去甚至有几个‘女’子‘激’动的险些要昏了过去 卿盏定睛一看‘门’外却走进來一个棕衣男人这男人生的壮实腰间别了一柄宽刃大刀手中正握着一柄‘玉’箫这悠扬的箫声正是从这个男人这里发出來的 “砍东风砍东风~”不知道是谁家的‘女’儿率先叫了一声她的声音尖锐一下子冲破了和谐而随之而來的是更多的‘女’子的尖叫声和丢手帕的声音 在鸣音城‘女’子中意男子便会把随身的手帕丢给他男子若是也中意‘女’子便手下手帕回赠鲜‘花’ 不过这个名叫砍东风的男人却并不理会这些‘女’子他只是吹着他的萧看着舞台上的寒烟四目相对颇有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感觉 “有趣……有趣……竟然是砍东风”汤宋罗眯着眼睛观望着并微笑着如是说道 卿盏颇为意外她只觉得进來的这个男人强壮有余却也沒什么值得人倾心的地方这些‘女’子到底是瞧上他哪儿了呢 不过听到汤宋罗如此说卿盏便回过头來问道:“砍东风是谁” “砍东风啊是天下屈指可数的刀客”汤宋罗笑着回答 砍东风的真名到底是什么并沒有人知道他素來神龙见首不见尾做自己想做的事喜欢做的事别人更是奈何不了他 他这砍东风的名字也是从他这‘性’子來的作为一等一的刀客他竟然沒有为别人杀过哪怕一个人他的刀只在喜欢的时候出现 正所谓“刀砍东风与我何有哉”这个潇洒的刀客竟然出现在了这个地方而且看样子和那个叫寒烟的‘女’子还有什么关系这不得不引起汤宋罗的兴趣了 听汤宋罗如此一介绍卿盏便不得不对这个砍东风刮目相看了他的面目不算太英俊脸上还有一道疤痕使他看起來颇有故事只是沒想到还是闻名天下的刀客不知道此处会不会发生什么故事了 卿盏如此想着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此时箫声停止寒烟也完成了舞蹈冷冷清清落了一个礼居然毫不留恋的就离开了舞台再也沒有多看砍东风一眼 而砍东风却也不追上去只是找了个地方坐下坦然大笑仿佛遇见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 他刚刚落座却好像心有感应一样的抬头一看他这一抬头不要紧却正对上了卿盏的目光 这是一双深邃的眼睛有黑白分明的‘色’泽以及暗哑的光这双眼睛似乎是在风尘中吹了太久一样被‘蒙’上了一层灰却不给人‘迷’茫的感觉 看到卿盏砍东风似乎一愣而后他依旧是豪爽的笑了起來然后对着卿盏张了张嘴 周围太嘈杂他似乎也沒有发出声音卿盏实在是沒有听见他说了什么 但从口型上辨认他似乎在说…… 小心…… ------------ 110.买凶杀人 + “小心……”卿盏跟着张了张嘴发出低声的呢喃不过砍东风再沒有看过他一眼他好像完全沉醉在了舞台上几个美人的表演中其余的便与他沒什么关系了 汤宋罗端起茶盏來抿了一口后又将茶盏放回了桌子上他站起身來來到了卿盏的身后俯身笑道:“你自己嘀咕什么呢” “啊沒……沒什么……”卿盏哆嗦了一下后撇开了脸 却见大厅中的舞台上十三个美人儿已然都展示了自己的才艺实则和别处的乐坊差不多大部分就是唱唱小曲儿跳跳舞换些钱來‘花’‘花’就是了 卿盏无‘精’打采的看着下边儿的人在叫价也不过是几千币或者几万币的价格便能够买美人儿一夜据说这十三个美人儿中竞价最高的是为‘花’魁下个月便可以自由接客了 那说起來寒烟已经蝉联半年这大半年恐怕她沒做什么别的了怪不得她能够这样清闲卿盏也沒怎么见过 果不其然到了最后一个竞价的便是上一次的‘花’魁寒烟了 截止至她之前最高价格的妹子也不过是八万八海币而上一次寒烟的价格却是十万零一币 是了果不其然只见砍东风大手一挥说道:“十万零一” 砍东风的声音粗犷似乎有内力的加持使得他的声音能够落到整个楼里的任何一个地方 刚才跟在卿盏身边的青衣‘女’子已经给她讲了讲这段姻缘大约就是些才子佳人的故事砍东风途经此地与寒烟一见倾心之类的但重点是从此之后每个月砍东风都会來到十三乐坊‘花’十万零一枚八海币來买下寒烟的一夜 所谓十万零一就是万里挑一 这份心意竟然从一个粗犷的汉子手中体现不得不说这个砍东风还真是颇有心思 照往年的情景是沒有人和砍东风抢的不过今年却突生变化 “十万零二”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无聊突然叫了这样一个价格在场的人无不吃惊纷纷向那声源处看过去 叫出这个价格的人不是别人却是汤宋罗 卿盏瞪大了眼睛看了看汤宋罗她‘抽’了‘抽’嘴角在众目睽睽之中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而汤宋罗却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他眯着眼睛笑了说:“所谓竞价难道不是价高者得” “哈哈哈好一个价高者得”就在众人还在发呆的时候却是砍东风大笑了起來他从凳子上站了起來而后对着汤宋罗笑了笑却提步就要走 人人都说砍东风钟情寒烟怎得争一下的作为都沒有 似乎是察觉了周围人的想法砍东风笑道:“在我心里寒烟就值这个价格” 这句话说出來真是惊了四座他这话说的不知是好还是坏了倘若说是坏的那么寒烟的身价也不是一般‘女’子可以攀比的倘若说是好话那他连多一枚八海币都不肯出俨然是看不起寒烟的样子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竟然都落在了寒烟的身上 这个清冷的‘女’子在众人的目光中高昂着高贵的头颅她看人时喜欢抬起下颌总给人一副千里之外的感觉 只见她‘玉’手纤纤扯起了裙摆而后婷婷袅袅向前走了两步下了这舞台來到了人群之中 “东风公子请留步”寒烟的声音清冷如同寒冬时断裂的冰凌她几步走上前去來到了砍东风的身后 世人都道是寒烟已经身许了砍东风如今这一场真是愈发让人看不明白了 而寒烟的表情却是淡然她挑起秀气的眉梢而后轻轻扯了扯粉嫩的‘唇’角然而在下一刻出其不意的寒烟竟然拔出了砍东风的刀 砍东风虽然不是天下第一的刀客却是刀客中身价最贵的杀手但凡使刀的人多半粗犷而豪放不会从事杀人这种勾当可砍东风偏要独辟畦径要他杀人只要两个条件第一个是这个人他想杀或者有人能够拔出砍东风的刀 砍东风的刀名叫东风据说是一柄绝妙的刀具这柄刀看起來朴实无华如同他的人一般沉着可但凡这一把刀出了鞘定然会收走一个人的‘性’命 江湖上沒有人见过砍东风的刀关于他的刀的传闻却多的很然而此时看來众人却又一次陷入了更大的惊讶中 砍东风的刀竟然只有刀柄 是的只有刀柄 寒烟把东风刀握在手中她秀气纤细的手根本握不住这样大的一把刀柄而她的表情却很淡然她说道:“东风公子这单子是沒法不接了吧” 砍东风似乎也觉得有意思这个男人耸了耸肩而后笑道:“那么寒烟姑娘想要谁的脑袋” 寒烟秀眉一伸笑意一展如同弱柳扶风一般的笑容便在脸上蔓延开了她的‘玉’手摇摇一指而后说道:“她” 众人的目光便都顺着寒烟的手指移到了另外一个方向 而砍东风只是粗略的看了一眼之后又问道:“姑娘是为什么想杀了她” “因为啊……”寒烟却轻轻笑着如同一个顽皮的玩笑“因为我不喜欢这个世界上有人比我还漂亮” 砍东风爽朗的笑起來他的笑声传到了大厅的任何一个角落中与其他人的屏息凝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说:“我觉着姑娘说的是” 而后他竟然拿过刀來收回刀鞘而后真的走向了寒烟所指的那个人 然而倒霉的是寒烟所指向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卿盏无疑 瞬间卿盏就叫苦不迭心想我只是个看热闹的你们这是要干啥啊不要冲动啊冲动是魔鬼啊 卿盏的脸整个变成了苦瓜脸她可怜兮兮的躲到了汤宋罗的身后对砍东风吼道:“喂你为什么杀我” 谁知砍东风如沐‘春’风的一笑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都吐血的话 “因为我也觉得姑娘比寒烟更漂亮一些” ------------ 111.刀神东风 + 卿盏恨不得两眼一翻晕过去长得漂亮有罪么我只是看热闹的啊 砍东风一脸玩味的看着卿盏的脸‘色’由红变白由白变蓝由蓝变黑由黑变成调‘色’盘…… 等等啊不对啊 卿盏看到砍东风的目光忍不住又往汤宋罗的身后缩了缩她探头探脑想道自己和国‘色’天香的寒烟实在是沒法比啊你们这群坏人都是逗我吧 不过由不得卿盏迟疑下一刻砍东风竟然‘抽’出刀直直的向卿盏扑來 盛大的光华一瞬间晃瞎了所有人的钛合金x眼卿盏下意识的眯起眼睛并用手指捂着了眼睛她在指缝间竟然看到了东风刀 沒错东风刀诚然只有刀柄可它在砍东风的手中竟然浑身结成了一柄光刀这柄刀光芒四‘射’正是由奇迹之力凝聚而成的 这便是东风刀的奥义了所谓刀砍东风以无斩无正是用刀的极高境界 “喂喂你你你要干什么”砍东风穷凶极恶的扑过來让卿盏更是吓得不轻她哆哆嗦嗦的站在汤宋罗的身后紧紧的扯着他的衣角只‘露’出个脑袋來如此说道 汤宋罗觉得好笑他只是任由卿盏躲在自己身后手中轻摇着折扇而后用一双温和的眼睛看着砍东风 砍东风毫不迟疑手中的刀沒有丝毫的减速直直的劈向了卿盏 卿盏大骇她一缩脖子躲在了汤宋罗的身后 然而那柄光刀并沒有如她所预料的那样劈下來她等了一会儿之后只听见了惊叹声似乎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在唏嘘一般 难不成这光刀看人不疼自己已经变成鬼了 卿盏尝试着睁开眼睛却看到汤宋罗手中折扇一扬堪堪挡住了这來势汹汹的一刀两个男人笑颜相对颇有内涵…… 呸想什么呢 卿盏眨了眨眼睛回过神來却听见一个‘女’子的尖叫声她一愣发现却是燕茹不知道什么时候过來了她一面尖叫着扑过來拉着卿盏东看西看好像生怕她伤了似的 在如今燕茹的记忆里卿盏是她唯一的亲人自然是多加照顾了 谁知砍东风看了一眼燕茹之后居然收起了刀他笑道:“寒烟姑娘在下看着这位姑娘也比你漂亮看來这人是沒法杀了” 说罢砍东风便从二楼跳了下去他身姿轻盈落地甚至沒有声音然后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中向‘门’外走去 寒烟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些愠怒的表情这种‘女’子能够冷漠高傲无非是自视甚高如今砍东风不仅说她不如卿盏却连只能称的上是清秀佳人的燕茹都比不过她自然是气不过去了 一场闹剧之后卿盏长长舒了一口气她拉着汤宋罗衣襟的手都已经湿透在汤宋**净的衣服上留下了一大片‘潮’湿的褶皱 汤宋罗却不在意他只是笑笑而后用折扇敲了敲卿盏的脑袋 “看你下次看热闹还这么积极不”汤宋罗如此说道 惊魂未定的卿盏被敲了两下顿时清醒过來她看了一眼汤宋罗而后瞬间反应过來马上掐腰如同一个小妒‘妇’一样教训道:“你还说我呢是不是你买了人家姑娘” 谁知汤宋罗一笑说道:“我忘了” 你一定是故意的故意的故意的 卿盏撅了撅嘴把脸偏向一边 谁知这时候却有一个娇媚的声音传入了众人的耳朵 “公子留步”这娇媚的声音如此说道便有几条宽大的紫‘色’丝带从四面八方盘旋而來生生的挡住了砍东风的去路 言语之间更有几个膀大腰圆的打手堵住了大‘门’大‘门’应声关闭气氛一下子变得奇怪起來 卿盏转头去看时却发现说话的那人不是别人却是含笑 含笑仍旧穿了一身紫衣高贵的‘色’泽衬托得她愈发美‘艳’只见她凭栏坐在四楼的栏杆上裙摆便随着她双‘腿’晃动的姿态而摆动 之间她轻轻摆手袖口中便凭空而出两条字‘色’丝带而含笑手腕一抖这几条丝带便系在了高高的楼层栏杆上下一刻含笑竟然拉着这几条丝带从天上翩然而下与九天仙‘女’下凡无异 含笑落于地上她收拢长袖轻盈笑道:“公子拆了我的招牌闹了我的场子这就想走么” 砍东风回过身來他眯眼看了看眼前的这个美人儿笑问道:“那含笑姑娘想怎么样” 含笑美目一挑笑意更盛她长袖一挥直直的冲向了砍东风手中的长袖更是束缚住了砍东风的双手:“公子讨教两招吧” 含笑提高了声音却仍旧娇‘艳’在下一刻她竟然与砍东风缠斗了起來丝毫不管身边还有看热闹的客人 周围的人都炸了锅要知道刀剑无眼谁知道他们两个会不会误伤什么人奈何‘门’口还有彪形大汉挡着于是一楼的人纷纷都往楼上跑一时间卿盏竟然被挤在了人群之中 而含笑却不依不饶仍旧与砍东风彼此较量她虽用袖可真正的杀器却是她手中的匕首那是一柄细小的匕首只见寒光闪过却不见匕首真身 卿盏被吓了一跳然而下一刻她却发现自己与汤宋罗竟然在一瞬间就被挤散了 “阿汤阿汤”卿盏在熙攘的人群之中踮起脚尖可是人实在是太多了他们毫无规律的熙熙攘攘不知道把卿盏推向了什么地方这地方虽然不算宽阔可是人这么多想找个人实在是太难了 卿盏皱着眉头四下张望奈何周围的人就好像商量好了似的让她哪里都动不了 卿盏着急的不行心里也愈发烦躁起來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只手牵住了卿盏的手卿盏惊喜的回过头來却什么也沒看见 “阿汤”在熙攘的人群中卿盏被这只手紧紧的牵着手的质感微凉与汤宋罗无异只是因为人太多卿盏看不见他估计他也听不见卿盏的声音 只不过这只手一直牵着卿盏渐渐的将她带出这场闹剧 ------------ 112.擦肩而过 + 好不容易挤出了人群之中卿盏來到了一个稍微宽松一点的环境 在那双手的带领下卿盏可算是站稳了脚跟她抬头看时却对上了一张陌生的脸 卿盏一愣她又低下头來看着牵着自己的手然后稍微往上是灰‘色’的衣服袖子再往上是……陌生的脸 那个男人似乎也颇感意外在下一刻他们分开了紧紧握着的手卿盏往后退了一步小心翼翼的看着这个男人 “那个……我好像认错了你也和朋友走丢了么”男人率先开口他的声音温柔透出莫名的眷恋感 卿盏不好意思起來她点了点头问道:“你也是么” 男人笑起來他生的俊秀一双眼睛灿若星辰\哈哈\ 卿盏被他笑的心漏了一拍这么久以來俊男美‘女’卿盏也见了不少可是这个少年虽然不算俊美但周身散发出來的气质却让人挪不开眼睛 男人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我妹妹不见了我得去找她了不过你也别‘乱’走了那里面太挤你也找不到你的朋友的估计一会会好的你安心等等吧” 男人说完就要重新挤进人群可是却有一双手拉住了他的衣袖他回过头來却正对上一双明媚的眸子 卿盏也被自己的唐突吓了一跳她竟然伸出手來拉住了这个男人她顿时觉得不好意思起來便低下头说道:“那个……我叫阿盏……” 男人又笑起來他的声音很是好听他歪头看了看卿盏扯住他袖子的手然后说:“我叫唐赋” 男人说完便消失在了人群里 “唐赋……”卿盏望着人头攒动的走廊忍不住又往角落里躲了躲 整个楼层上的人简直都快挤爆了人人都怕的要命而且还有一颗不甘寂寞的凑热闹的心他们都站在栏杆边上向下观望对峙的两个人 含笑与砍东风缠斗于一起不过两人身形太快完全看不清两个人的动作只见紫衣翩跹刀光闪烁一时间竟然分不出上下來 要知道砍东风可是数一数二的刀客能够与他平分秋‘色’可见这含笑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卿盏踮着脚忍不住张望却看见两人却不约而同的收了手含笑收拢了纱质的长裙紫‘色’的裙摆旖旎在身后身形纤纤手中的匕首也不见了踪影 “公子请吧”含笑盈盈一笑做了个请的姿势那守在‘门’口的几个彪形大汉便打开了‘门’砍东风哈哈大笑然后径直离开了 这是坑爹呢吧一场闹剧居然能这样结尾 卿盏的下巴惊得都合不上了她‘揉’‘揉’眼睛完全不能理解这群人到底在玩什么 这时身边一个大哥说了:“姑娘是外乡人吧你是有所不知啊每个月到了这时候十三乐坊总有好戏看今儿这还算是好的呢” 这大哥咂了咂嘴似乎对这热闹还意犹未尽似的 每个月都來一次……你当是大姨妈么 卿盏自顾自的懊恼着全然沒有看见含笑那风情万种的笑容下透‘露’出的一丝狡黠 人群逐渐散去汤宋罗也急急忙忙的回到了卿盏的身边他的眉头微皱拉着卿盏看了好大一圈确定她沒有受伤才安心的说道:“走吧” 走在回房间的路上卿盏忍不住腹诽她可算是知道含笑所说的有趣是什么了这么闹腾闹腾十三乐坊居然能够活到今天真是厉害 汤宋罗的手微微发凉他握着卿盏的手穿越人群而在不远处身穿灰‘色’衣服的唐赋眯着眼睛看着这两个人他抬起手來将自己的手指放在鼻翼下小心的嗅着好像在哪里有什么味道值得他眷恋一样 在唐赋的身后站着一个穿着黑衣的‘女’子她的身影窈窕不过戴着帽子\哈哈\ 两个人在那里站了一会儿之后便离开了 卿盏跟着汤宋罗回到了四楼的房间却沒想到在房间的‘门’口碰见了含笑 含笑仍旧是高贵的模样她秀眉一皱笑道:“姑娘还喜欢今天这出不寒烟不懂事沒吓着姑娘吧” 卿盏惺惺的扯了扯嘴角做是笑意然后不愿和含笑说话 而汤宋罗则淡淡一笑说道:“含笑姑娘多虑了” 几番客套之后卿盏却看到含笑的身后走出來几个青衣‘女’子她们彬彬有礼不过手中提着的东西却格外眼熟啊…… “不过几位客人热闹也看完了就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房钱就付到今天各位客人请便吧”含笑的言辞中凶狠毕‘露’她说完便一扭头走了 只留下空气中淡淡的香味似乎久久无法散去 卿盏仔细看了看那些青衣‘女’子手中提着的东西正是自己的行李一类 随后燕茹和伊麟也匆匆赶來他们看了看卿盏面前的青衣‘女’子无奈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于是卿盏便这样在莫名其妙的住进了十三乐坊之后又莫名其妙的被赶了出去 几个人提着行李來到了大街上这一闹‘弄’的卿盏脑子发懵她迎着日光逆光而站抬起手來挡了挡太阳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卿盏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找占星问问毕竟是那个坑货把她坑到这里來的 “怎么办”卿盏嘟着嘴懊恼道 汤宋罗感觉一阵好笑他伸出手來‘揉’了‘揉’卿盏的头发然后说道:“当然是先去找一个住的地方啊……” “噗……”卿盏一愣发现自己的智商真是被狗吃了…… 卿盏他们便在路上寻找可以住的店家但是奇怪的是他们一路找了四五间店面却都不肯收留他们入住 一时间他们倒像是被整个城都排斥了一样 原本他们出行都会有汤宋罗的店面可是鸣音城与别处不同排外格外严重因此扩展到此的项目就被搁置再搁置了 几个人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连一个吃饭喝水的地方都沒有难道说这是有人强行留了他们下來却又要强行赶他们走么 卿盏不悦的思索着这种冥冥中被人掌控的感觉让她觉得难过极了 正在卿盏发呆的时候她却听见一个粗犷的男声从他们的身后响了起來 “几位不嫌弃可去寒舍一聚哈哈” 卿盏回头一看却是砍东风正站在那里威风凛凛 ------------ 113.砍东风的邀请 砍东风好像不是刚才那个磨刀霍霍向卿盏的那个砍东风了似的,他豪爽的笑着,粗犷的面容上棱角分明。 卿盏一愣,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卿盏的语气里有些明显的敌意,毕竟任谁也不能够对刚刚还提着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人抱有好感。 砍东风却不以为意,他倒不是说宽容,只是他本身似乎就是那种不拘小节的人,因此根本不在意卿盏的敌意。他咧嘴笑了笑。 “几位其实也没别的地方可以去吧。”砍东风似乎明白什么,或者说,他比卿盏更加明白卿盏如今的处境。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抢在卿盏的前面,汤宋罗笑容可掬的一拱手,堵住了卿盏将要说出口的话。 既然汤宋罗都拿定了主意,卿盏便不再说什么了,她秀眉一皱,脸一撇,不去看汤宋罗和砍东风,但实则也乖乖的跟在砍东风的身后走着。 此时的鸣音城与卿盏来时已经大不相同。 虽然路上也有感叹卿盏的面容而围观的人,不过再没有一个人上前来同卿盏说话。 他们这几个人似乎被整个城市所排斥了,他们不同他们说话,无法同他们沟通,好像某些天险凌驾于两拨人中间一样。 卿盏觉得浑身不自在,她低垂了眉眼,显得怏怏不乐。 砍东风在鸣音城的房子并不在城中心,或许是因为作为一个刀客对于喧闹本身的排斥,他把自己的府邸选在了靠近城外的一处老宅。 这老宅看起来颇有年头了,外围有高高的墙,上面的墙砖有很多都缺了角,那是被时间腐蚀的痕迹。 从正‘门’进入府邸,果不其然是一面应墙,这是大户人家必备的装饰,其意义是取一个“财源不外泄”的意思。 从这‘门’廊进入,便是一条幽静的小道,路两边种了竹子,显示出从前主人的风雅品味,不过如今这些竹子有大多数枯黄,看来是现任主人的不经心所导致。 从竹林路径穿过,不多久便是一座恢弘的正厅,只见这是朱红‘色’的大‘门’,木质的雕栏,要多气派有多气派。 不过如今这红‘色’也‘蒙’了写灰尘,上面甚至还有蜘蛛网,应该是许久没有人住的缘故。 砍东风竟然还有这样的一座房子! 卿盏不得不感叹了。 进入正厅,卿盏意外的发现与‘门’外的落魄相比,房间中的装潢倒还是‘精’致讲究,似乎长时间有人打扫似的,桌椅上还有温润的光。 砍东风一笑,说道:“寒舍简陋,各位就随便住住吧,住多久都无所谓,不过我要说一件事,那就是夜里别‘乱’走动。” 卿盏听他这么一说,愈发不服气起来。她一挑眉道:“为什么,难不成你这里还有见不得人的东西不成?” 砍东风径自往凳子上一座,笑道:“姑娘猜猜,这房子我‘花’了多少八海币?” 卿盏一皱眉,却不等他开口,汤宋罗先行出来给她圆场了。 “我看这房子虽然古旧,不过样式规格,应该是大户人家。就算是落魄,不得已出售房产,也应该不低下八十万币才是。”汤宋罗不愧是一个经验老道的商人,他的眼睛实在是贼的很。 砍东风哈哈一笑道:“汤大人的眼里一如既往的好,不过此次却看走眼了。这房子,我只‘花’了一万币。” “一万币?”汤宋罗不由得皱眉。要知道一万币连这房子里的家具都买不起,如何能买下整座房子? 砍东风不是那种卖关子的人,因而就直说了:“因为这房子里,有鬼。” 他的声音粗犷,此时压低了似乎在说什么可怕的事情似的,便让卿盏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看了看四周。 “这房子确实曾是鸣音城的大户,不过一夜之间全家二十几口人全部丧生。从此这里就不太平了。”砍东风说道。“所以夜里别‘乱’走,小心碰见什么不干不净的,我不负责。” 砍东风说话的时候,还特意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卿盏,让卿盏忍不住退后了一步。 虽然砍东风说的含含糊糊的,可卿盏却觉得浑身发冷,一瞬间,她似乎真的感觉到房间里有什么骇人的东西似的。 燕茹也被吓得不轻,拉着伊麟的衣角怯懦的不肯放手。 汤宋罗听闻此事,深眸一亮,缓缓道:“难道……是……?” 砍东风微微一笑:“没错,就是。” 汤宋罗随即舒展眉头,笑着说:“那东风大人还真是艺高人胆大。” “哈哈哈,我不信什么鬼神邪说,不过这房子,我买的真是一点也不亏!”砍东风的言辞中透‘露’出不少的得意,卿盏不禁想,这样一栋闹鬼的房子,别人避之不及,他怎么却好像占了便宜似的? 不过砍东风却不多说了,他起身说道:“厨房里有吃的,房间在后院,其余的各位自便吧。” 他昂首阔步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却又停下了脚步,砍东风顿了顿后,回头补充道:“夜里别‘乱’走,后院的临湖小筑,也千万别去。” 说罢,砍东风便径自走了,留下一群客人,大眼瞪小眼。 愣了好一会儿之后,卿盏鼓了鼓脸颊,气嘟嘟道:“算了,哼,不吃白不吃,不住白不住,走,咱们去找吃的。” 说罢,她也拉着燕茹,径自往外走了。 汤宋罗淡淡一笑,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便与伊麟也跟在这两个丫头片子身后,暂且了解一下这老宅子的构造吧。 从正厅出来,是一块广阔的院子,全以石板铺地。院子两侧分别有一扇圆拱‘门’,一扇是来时的路,另一边则是进入后院的路了。 从这圆拱‘门’进入后院,首先是一道曲折的路,这路弯弯曲曲,颇有曲径通幽处的感觉。 这路走到尽头,便是一处溪流,潺潺流水发出哗啦啦的声音,让整个院子都变得清凉起来。卿盏发现,这溪流的源头,是一处泉眼,隐藏在竹林里,格外幽静。 这溪流汇聚成一条,贯穿了整个院落,使整个院子变成了两边。 一边,是一排成的房子,大概是卧房和厨房。 而另一边,则是有一个圆拱‘门’,溪流从这里流进去,便再也没了声响。 在这圆拱‘门’的上面,有一个牌匾,上面写着“临湖小筑”四个大字。 ------------ 114.作死会不会死 不是所有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你就知道了。 吃过了东西之后卿盏几个人就地瓜分了几个房间 因为尊重主人的要求几个人都沒有去打临湖小筑的主意只是分了分相距比较近的几间汤宋罗和汤穹一间伊麟一间卿盏和燕茹一间 燕茹因为无聊便早早的去找伊麟了她虽然已经忘却了自己的过往却仍旧对伊麟紧抓不放她或许自己不懂的这份感情的由來可是卿盏看在眼里却不能不动容 或许这才是爱情吧 燕茹走了之后卿盏一个人更是无所事事起來那么占星就成了她的首要吐槽对象 “阿盏你见到唐嘉了么”水镜一开这次竟然不是话痨卿盏开口反而是占星如此着急的问道 卿盏觉得有些好笑便故意卖关子笑着说:“你这么着急知道怎么不主动找我说说话” 谁料占星却皱了皱眉道:“你只为我不想么你这几天去哪了我怎么也联系不上你” “联系不上怎么可能啊我一直在十三乐坊今天才让人扫地出‘门’占星我现在无家可归你得负责啊”卿盏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梢 “十三乐坊……十三乐坊……”占星微微皱了皱眉过了会儿他才缓缓说道:“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卿盏看他的样子觉得好玩几天不见原本一尘不染的占星竟然也憔悴了许多他发红的眼睛和凌‘乱’的头发表示他已经很久沒有好好休息了 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让他如此不可开‘交’ “沒什么不过……你到底见沒见到唐嘉”占星又这样问起來 卿盏摇了摇头眼中也多出一份担忧來 “你说我们会在十三乐坊相见可是我到头來沒碰见他还差点让人杀掉了你说这次他是不是又用了什么手段才夺过了与我相见”卿盏微蓝的眼睛中闪烁出光泽 这种光泽却并非懊恼而是担忧纯粹的担忧 卿盏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在担忧唐嘉是否会因为避免与自己相见而再次经受天谴 占星听卿盏如此回答表情微微愣了一秒钟这转瞬即逝的错愕很快被苦笑所代替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此时竟然笑得狼狈 “看來是我低估这个男人了他到底想要什么我竟然一点也看不清楚”占星如此狼狈道 随后他又补充上:“你们已经见过面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他竟然用这种方式來逃避天谴看來他知道的远比我以为的多得多” 卿盏见占星面‘色’不善脸上也不由得正经了几分她问道:“这世界上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 要知道占卜之术完全就是逆天的存在可以知道经过知道结果知道想知道的一切 而占星却摇了摇头他苦笑了一下说道:“你们都以为我无所不知其实阿盏你觉得自己可以无所不知么” 占星的眼睛微微发亮他摇了摇头道:“你在鸣音城的故事还沒有结束到时候我会再找你的只是希望我不会再找不到你了” 占星说罢竟然匆匆的关闭了水镜 卿盏坐在桌子前她的面前早就是一盘安静的水早就沒了占星的影子她能够感觉到占星一定是面临了什么巨大的难題而她此时远在天边却无能为力 在这些事件中卿盏早就把占星当作了朋友或许是从她发现他拼命守护的人的时候就发觉这个男人与她竟然有一点点的相似 亲切感拉近人们之间的距离 人们通常把这种亲切感称为缘分 既然不知道占星到底发生了什么卿盏便决定要把自己手中的事情先做好她已经在长途跋涉中学会规划自己的人生面对有些事情她也可以‘波’澜不惊了 占星说她在鸣音城的故事还沒有结束那么卿盏便打算在鸣音城多住一些日子反正免费的房子不住白不住只不过不知道砍东风又去哪儿了 卿盏想着推开了房间的‘门’ 此时已经是夜里太阳落下了光辉一切变的静谧而神秘 卿盏隔壁的灯火通明那是伊麟的房间 此时伊麟正在与燕茹讲故事讲的大概是这一路跟随卿盏的见闻燕茹听得很开心她托着腮的样子格外漂亮一双眼睛熠熠生辉 卿盏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之后便离开了她不忍打扰他们之间的祥和从某些角度來看卿盏一直以为自己亏欠燕茹太多 再往前走几步是汤宋罗的房间 这房间中的灯光微弱从窗户透出的影子可以看到里面的人在伏案工作的样子 汤宋罗总是很忙尽管卿盏不知道他到底在忙些什么 或许这就是他们之间无法沟通的沟壑 夜‘色’让人沒由來的难过卿盏站在汤宋罗的房外踌躇许久竟然沒有勇气敲‘门’期间她听见汤穹与汤宋罗低声对话的声音他们的声音低沉卿盏听不清楚 过了一会儿之后卿盏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汤宋罗的‘门’外 她回到自己房间觉得无比的寂寞这种莫名的寂寞感不知道从何而來也不知道应该如何消散 卿盏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后便又出了‘门’她在‘门’前的一处小院里‘乱’逛看看夜里沉睡的‘花’朵和安静的叶子 院子里有细微的水声泉眼和溪水汇聚到了神秘的院子里 卿盏竟然有点好奇这园子里到底有什么 如此想着卿盏不由得走近了几步 在夜‘色’之下那“临湖小筑”的牌匾显得格外深沉也格外‘诱’人似乎有个声音在对卿盏说进去吧进去看看吧不会有什么关系的…… 正在卿盏凝神细视的时候却突然有一个人影在卿盏的面前掠过卿盏先是吓了一跳而那个人影也一怔他在原地愣了一下之后便在卿盏的目光中突然跑进了临湖小筑 “是谁”卿盏大骇如此提声问道不过那人却沒有回答她只是身影又停了一下仿佛要给卿盏看明白似的便闪进了临湖小筑的黑暗里 卿盏感觉到自己自己一阵心悸她迟疑了一下也跟着那身影走进了神秘莫测的临湖小筑中…… ------------ 115.夜探临湖小筑 + 汤宋罗打开‘门’他四下看了看然后回头对汤穹说道:“我刚才听见阿盏的声音了你听见了沒有” 汤穹站在自家大人的身后他摇了摇头说道:“沒有” 不过对于自家大人的崇拜汤穹并不以为是汤宋罗听错了而是他沒有听见而已因此他又说道:“我帮您问问去” 说着汤穹便來到了卿盏房间的‘门’外 房间中燃烧着灯火在‘门’外听时似乎还有哗啦啦的水声馥郁的香气从房间的‘门’缝中传出來那里面的人应该是在沐浴熏香 “阿盏姑娘你在么”汤穹顿了顿后提声问道 房间里的水声徒然停止而后汤穹便看见了一个曼妙的身影从窗上映了出來她似乎迟疑了一下而后问道:“在啊有什么事么” 汤穹笑了笑说:“沒什么” 说着便回去和汤宋罗回报了 而那房间里的身影便再次消失隐沒进了灯火深处 却说在另外一边卿盏装着胆子跟着那个神秘的身影进入了临湖小筑的院子 从临湖小筑的拱‘门’进入是一片寂静的院落 让卿盏吃惊的是这院落竟然比在外面看到的还要大在黑暗中卿盏竟然有种望不到边的感觉 这个院落里沒有一丝灯光好像是与世隔绝一样 卿盏往前走了几步便听见了潺潺的水声 是的临湖小筑并非空有其名而是这个院子里真真切切的有一个不大的湖泊 顺着水声走过去卿盏看见了一个映着粼粼的月光的湖水这些湖水在黑暗中‘荡’漾着仿佛是深不见底的囹圄 那个人影就站在湖中当然他并非站在水里而是站在一道石头质地的石板上这些石板贯穿了整个湖泊直通向湖中央的一处小房子 那座房子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吸引着卿盏的视线 而那个人却好像是故意要等着卿盏一样他从哪里站了一站回头看了一眼卿盏然后才又向湖中心的房子奔去 周围是一片看不清的黑暗夏夜中有风吹來却在此处显得格外‘阴’冷 卿盏感觉到自己的胳膊上泛起了细密的‘鸡’皮疙瘩浑身的‘毛’孔都竖了起來她迟疑了一下咬了咬牙全然把砍东风所说的不要‘乱’走抛在了脑后然后快步走向了湖中 湖中的石板只‘露’出一点在水面上这使得卿盏走过时会沾湿自己的鞋袜冰凉的湖水透过柔软的布料‘弄’湿了卿盏的脚这些冰冷的湖水让她有些瑟瑟发抖这种颤抖不仅是冷还有紧张 这湖泊不算特别的大因此卿盏看到那个身影钻进了湖中心的房子时甚至还听见了他开‘门’时发出的“吱呀”一声 卿盏飞奔过去漂亮的身影也变得有些迟缓呼吸也变得沉重起來 她踏上这间诡异的湖中小屋这座屋子是以石头制成冰冷的石阶在湖水中浸润的愈发‘阴’森房子除了‘门’和窗是木质的之外其余地方都是石头制成尤其是地板是整块的大石板连一丝缝隙都沒有 房间的‘门’是虚掩着的好像固执的在提醒着卿盏刚才有人确确实实的从这里进去了一样 卿盏迟疑了一下伸出手來想要去推开那扇‘门’看看‘门’内究竟有什么东西 然而就在这时候一只手突然钳住了卿盏的手腕 “你做什么”浑厚的男声一听就是砍东风 卿盏被突然出现的砍东风吓了一跳她猛得一哆嗦险些失声叫出來 卿盏觉得自己的脑子嗡的一下等她回过神來的时候砍东风已经像拎小‘鸡’似的把她拎了起來生生的丢去了岸上 在黑暗中砍东风的脸‘色’不明但卿盏还是能够感觉到他似乎是生气了 “我不是说过不要到这种地方來”砍东风把卿盏放在临湖小筑的‘门’外皱着眉头问道 卿盏自知理亏可她却沒打算承认错误只是秀眉一皱问道:“我有‘腿’有脚想去哪儿就去哪儿难不成你那里面藏了什么东西我刚刚可看见有人进去了” 砍东风冷笑一声说道:“呵呵你这丫头还不识好人心我不让你进去自有道理你要是执意如此下次死在里面可别怪我沒有提醒你” 两个人的声音都有些‘激’动使得‘门’内的人都闻讯赶來 尤其是汤宋罗他站在‘门’外看着两个人又看了看汤穹‘露’出了微微‘迷’‘惑’的表情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來汤宋罗走上前去笑了笑然后拉着卿盏道:“阿盏年纪小不懂事东风大人就不要计较了” 可见汤宋罗的面子还是很足的砍东风“哼”了一声之后转身离开了 “什么嘛……说不让人去自己不也是去了”卿盏看着砍东风离开很不服气的吐了吐舌头 而汤宋罗却拉着卿盏直直的向房间走去并问道:“你刚才去哪儿了” “我啊……我……去……”卿盏吞吞吐吐的避重就轻 “去哪儿了”汤宋罗停下了脚步他难得严肃的看着卿盏再次问道 “去……去临湖小筑了嘛”卿盏一跺脚如此回答道 “下次别‘乱’跑了……”汤宋罗看着卿盏这样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 卿盏‘迷’茫的眨了眨眼睛任由汤宋罗拉着向房间走去在路过汤穹的时候汤宋罗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眼神意味深长透‘露’着森森的冷意 “大人”汤穹突然跪了下來这把卿盏吓了一跳她往后蹦了小半步完全不明白汤穹为何如此 “大人汤穹跟随大人十几年忠心耿耿大人您……”汤穹的话还沒说完却被汤宋罗打断了 汤宋罗说道:“我自然不会怀疑你可是汤穹如果你说的沒错的话那个人是谁” 汤穹的脸‘色’一下子变的有些难看起來他愣了愣不知道如何回答 汤宋罗说道:“算了起來吧你我之间不必行此大礼” 汤宋罗说完便拉着卿盏继续走 可这一次是燕茹的声音阻止了两人的步伐 这个‘女’子站在灯光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脸慌张她指着卿盏说道:“天啊阿盏你的脚怎么了” 卿盏狐疑间低下头來却看见自己的鞋袜以及裙摆上沾满了鲜红‘色’的血液早在地上拖下了长长的一道血痕 ------------ 116.不寻常的老宅 + “我说了……我真的沒有受伤”卿盏被强行捆在‘床’上接受众人其实是汤宋罗的检查 她脚上的鞋袜被拖了个干干净净细嫩白皙的小脚暴‘露’在空气中完全沒有一点伤痕 汤宋罗冷着脸指着被丢在地上的鞋袜和裙子问道:“那这血迹是从哪儿來的” 确实如果这不是卿盏的血那到底是谁的血‘弄’脏了她的裙子从血液的新鲜度來看这应该是新鲜的血液倘若不是受伤后又占到了卿盏的衣服上绝不会这样的新鲜 看着汤宋罗严肃的模样卿盏也歪了歪头想道:“会不会……是哪个湖” “湖”汤宋罗挑眉问道 “是啊我刚刚走进去里面有个湖湖上是石板桥上面有水‘弄’湿了我的鞋或许那不是水……”卿盏越说越觉得恶心可怕她的小脸变得苍白起來 汤宋罗摇了摇头安慰着说道:“阿盏别‘乱’想了明天再说吧” 此时也算深夜了于是几个人作鸟兽散便各自回了各自的房间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最近卿盏的水面变得格外深沉起來她已经许久沒有做梦也沒有见过母亲 这种感觉就好像母亲可以与她避而不见一样这情景是从那时候卿盏彻底苏醒开始的 母亲是否在为卿盏的选择而感到难过呢 这一夜卿盏睡的并不沉稳她的心里有些隐隐的担忧以及对未知的恐怖 次日清晨几个人不约而同起了个大早 今天卿盏换了一身轻便的‘裤’装看起來格外清爽她把长发束起來‘露’出‘精’致漂亮的颈部线条显得愈发像一棵‘挺’拔的竹 清晨的微光照亮了安静的院子卿盏刚刚深呼吸几口便听见身后有‘门’开开的声音她回过头去却是汤宋罗和汤穹 “砍东风呢”卿盏眨了眨眼睛问道 汤穹便回答说:“一大早就出去了” 听汤穹这样说卿盏便狡黠一笑说道:“那我们……” “还有我” “带上我” 卿盏还沒说完却见伊麟和燕茹也跃跃‘欲’试而來 于是几个人默契一笑留下汤穹望风其余的则贼眉鼠眼的就往临湖小筑去了 不知道砍东风到底是怎么想的这地方他总明令禁止不许进去可是院子却沒有‘门’更不会锁如此大敞着难不成就是想让人进去的 卿盏这样胡思‘乱’想着进入了这个陌生又熟悉的院子 院子中的泉水顺着墙脚的河道流进这个院子然后汇聚成一片池塘白天看的比夜里更清楚这里四周种着高大的乔木池塘中则有成片的芙蕖应季开放 然而沒有石桥也沒有湖心小屋 这个院子空落落的好像少了一点什么似的 “少了房子”汤宋罗说道 是的这个院子里布置考究如外边一般有‘精’致的回廊漂亮的长亭但沒有房子 卿盏的脸‘色’微白她看了看这清澈见底的湖水仿佛不置信似的说道:“昨天昨天哪儿明明有房子的一座石头的房子” “石头的房子” “是啊石头的房子除了‘门’窗意外都是石头的我还见人进去了”卿盏不依不饶道可她左看右看完全不见昨夜的情景 就在这时候汤穹的信号传來是砍东风回來了 几个人便和做贼似的跑出了临湖小筑暂且把心中的诸多疑问留在了心底这栋宅子确实有些诡异在昨天夜里汤宋罗就已经有所察觉只是他还想不透一栋宅子怎么会蕴藏着这样的力量 如此想着几个人來到了正厅却正好看见砍东风提着两只‘鸡’一切蔬菜果子一类的走进來他跨着大步哼着小曲儿俨然一副快哉快哉的形象 他今天的心情看起來不错见到几个人之后嘿嘿一笑显得更加爽朗豪放 “呦今天各位起得早啊”砍东风把手里的‘鸡’随便往一处草地上一丢如此说道 汤宋罗也笑笑说道:“早啊” 砍东风有一个好处是他为人随意同他说话时从不会觉得尴尬他高兴便笑不高兴便皱眉沉默的时候也让人觉得恰到好处 此时他顿了顿然后说道:“几位还得在这里住不少日子吧我有位朋友想要介绍给各位不知道各位有沒有兴趣” 砍东风的朋友估计不是什么凡类吃人家的主人家的自然也不好拒绝当然最重要的是卿盏也非常好奇砍东风究竟有一个什么样的朋友竟然主动提出來想要介绍给他们 于是卿盏欣然道:“好啊真是荣幸” 砍东风深深看了卿盏一眼然后说道:“既然如此那真是太好了我约了她中午在这里吃饭各位也可尝尝她的手艺” 听砍东风这么说卿盏眼睛一转和燕茹小声嘀咕道:“难道是个‘女’的” ‘女’人之间的八卦之心瞬间爆棚燕茹也娇滴滴的打量了砍东风一眼然后点点头说道:“我觉得也是” 砍东风明显是听到了两个人之间的窃窃‘私’语他坦然笑道:“确实是个‘女’子且几位还见过” 不过砍东风仍旧是卖了个关子说道:“不过至于是谁各位还是中午自己再看吧我就不便多言了” 如此说完砍东风便哈哈笑起來卿盏早就习惯了他这种莫名奇妙的笑点好像很多很平凡的事情都能够让他笑的这样开心似的 卿盏撇了撇嘴却听见一个清冷的‘女’声穿过不算浓密的竹林到达了众人的耳畔 “看來我真是來得巧可见背地里说人也要小心呢” 这‘女’声悠悠而來卿盏觉得有几分耳熟却不知道从何处听过了 因此她便更好奇的盯着声音传过來的方向看只见在葱翠的竹林中走出了一个蓝衣‘女’子她长发如墨眉眼倾城笑意盈盈却给人千里之外的距离感 这个人不是别人却正是十三乐坊的头号‘花’魁寒烟 ------------ 117.有女寒烟 +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 “寒烟”卿盏的眼神里立马出现了戒备说实话任谁也不会对一个买凶杀自己的人产生什么好感更何况那个“凶”还正在现场 卿盏皱了皱眉头往汤宋罗的身后站了站谁知这寒烟却落落大方用她哪种特有的冰清‘玉’洁的笑容微微一翘‘唇’角然后走上前來 “寒烟给阿盏姑娘陪不是了”寒烟如此说道还落落大方的落了一礼 竟然是赔罪的 卿盏一愣她看了看寒烟又看了看汤宋罗打定主意沒有说话 寒烟却并不在意卿盏的态度她只是说道:“那天所为实属无奈只是不便向姑娘说明实情姑娘怪罪也罢不怪罪也罢寒烟便只能说这么多了” 这是什么态度啊 卿盏皱了眉头刚要发作砍东风却跑出來打了圆场说道:“寒烟也來了那咱们还是合计合计中午吃啥吧哈哈哈” 卿盏一瞥脸道:“哼” 几个人便轻轻地笑了 好在卿盏虽然心里不高兴可并非是任‘性’不着调的‘女’子便安安分分的同大家一起吃饭去了只是她仍旧不愿意与寒烟说话对砍东风也心存了芥蒂 席间倒是汤宋罗先开了话題他温润笑着说道:“真沒想到东风大人竟然能与寒烟姑娘成为朋友真是想不到” 寒烟面上一愣虽然仍旧是冷冰冰的可眉宇间也染上了些许柔情 砍东风哈哈一笑说道:“汤大人有所不知寒烟她虽然出身落魄可也是个人才” “哦”汤宋罗表示颇有兴趣他用一双笑颜看了一眼寒烟 诚然寒烟如今栖身于十三乐坊虽然鸣音城民风开放可说白了也是不入流的人但是她的举手投足之间竟也显现出贵气这一点让汤宋罗颇感意外 砍东风笑道:“我与寒烟相识三年有余寒烟本家姓陈单字一个烟只是入了十三乐坊之后才改名为寒烟而各位所居的这栋宅子也是寒烟的本家前些年卖给了我这次让几位大人住在这里也是寒烟的主意” 说到这里卿盏几个人便把目光都投向了寒烟这个‘女’子此时正享用着自己盘子里的美味她放下手中的筷子而后‘抽’出一方手帕优雅的擦拭了一下‘唇’角 寒烟目光清冷却似有无尽的悲伤从中翻滚而出 她悠悠的起身给几个人郑重其事的落了一礼而后说道:“鸣音陈氏一族本事此地的名‘门’旺户可四年之前满‘门’惨死如今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原本淡漠的寒烟说起这段往事的时候眼睛中却仍旧出现了痛苦和恐惧虽然不知道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这样看來此时非同小可 寒烟缓缓抬头她用一双秋水剪瞳看向卿盏然后说道:“姑娘帮帮我我不想我陈家一‘门’死了也不能安息” 卿盏抿了抿‘唇’然后问道:“为什么是我” 寒烟便轻轻地笑了清冷道:“我不能说是因为我不想欺骗姑娘但却有难言之隐可是这世上真的只有姑娘能帮帮我了” 寒烟说到这里便又顿了顿道:“况且昨天夜里姑娘也见到了吧我的哥哥陈寒” 寒烟说到这里卿盏便觉得一阵寒冷她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昨天夜里她看见的影子那一晃而过的身影如同鬼魅 “这宅子里有我陈家二十几口人的冤魂求姑娘帮帮我”寒烟说罢竟然噗通一下跪了下來她的表情悲戚眼神真诚 卿盏被她这样一说连饭都吃不下了她在哪里觉得非常难堪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可这时候寒烟便又说话了 “我知道姑娘迟疑可这件事对姑娘來说只有好处沒有坏处姑娘请信我”寒烟的语调悲凉她完全不知道如何能够说动眼前的人她沒有用以‘交’换点筹码也沒有什么真凭实据让眼前的人相信她 可是这是她救命一样的稻草能够让她逃脱宿命能够让她的家人得到安息 无论是不是真的她都想要试一试 这大概就叫孤注一掷吧 卿盏张了张嘴这倾城的美人儿跪在她的面前着实让她觉得慌‘乱’于是卿盏便走上前去想要伸手扶她起來刚刚张了张嘴却听见身后的汤宋罗一阵大喝 “小心”汤宋罗眼疾手快话刚出口便提身扑到了卿盏的面前将两个姑娘狠狠地退了出去 卿盏和寒烟一个不小心全都摔在了地上而卿盏回过头去看时却发现汤宋罗的手中竟然捏着两枚飞镖 这飞镖看起來格外漂亮尖锐的刀身锋利异常上面还涂抹着些滑溜溜的东西让刀身看起來更加的油亮 刀柄处是‘精’致的弯钩造型上面镶嵌着景泰蓝的手置和黑‘色’的玛瑙尤其还有一朵栩栩如生的芙蓉‘花’雕刻在上面使得这个飞镖看起來更像是一个工艺品而非是杀人的道具 汤宋罗皱了皱眉头汤穹早就提身冲了出去但沒过一会儿他就回來了对着汤宋罗摇了摇头 让那人跑了 汤宋罗和砍东风的面‘色’都不善要知道两个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却被人偷听了墙脚都沒察觉倘若那人沒有丢出这两柄飞镖的话可谓是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來去自如了 “可见是个高手啊哈哈看來这次來鸣音城沒白來”相比较汤宋罗的紧张砍东风却哈哈一笑他并非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这是他习惯的行事风格 卿盏自然知道这两柄飞镖‘插’进她的身上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就算是死不了上面的毒也能让卿盏的小命丢去半条 只不过此时房间里竟然弥漫上淡淡的幽香却不知道这味道到底是从哪里來的 正在卿盏思索的时候寒烟却已经一脸苍白的从地上爬了起來她一把拉住卿盏的衣角苦苦哀求道:“姑娘帮帮我要不然就來不及了” ------------ 118.陈氏旧事 + 寒烟死死的扯住了卿盏的衣角她的表情悲戚让卿盏也感到于心不忍 只是她沒想明白为何砍东风说是寒烟的朋友却连半句话都沒有替这个姑娘说一说 正在卿盏神游太虚的时候汤宋罗却放下了手里的飞镖转而对着寒烟问道:“我问你几个问題若是是你便点头不是你便摇头倘若不能说你就说不能说” 寒烟一阵错愕她抬头看时却发现卿盏摆出了一副“你不回答他的问題我就不帮你”的表情于是寒烟顺从的点了点头并任由燕茹将她从地上扶了起來 经过这偷听墙角的人一闹几个人也不愿意在正厅呆了便來到了后院中 别说寒烟是这家的小姐果然是熟‘门’熟路的把几个人带到了一个隐蔽的房间她打开‘门’说道:“这是父亲的书房应该不会有问題的” 于是几个人走了进去分别在椅子上坐了而汤宋罗却负手而立于寒烟面前问道:“你是最近才知道如何化解家中旧事的是不是” 寒烟点了点头并补充道:“半个月前” 汤宋罗点头问道:“是有人告诉你的是不是” 寒烟又点点头 汤宋罗的眸中多了几分自信又问道: 宝 书 网 w w w . x b a o s h u . c o m “是个男人是不是” 谁知寒烟眸光一闪而后居然摇了摇头 “不是”汤宋罗有些吃惊 “不是”寒烟笃定回答道 “她是谁”汤宋罗几乎是下意识的问道 寒烟却摇了摇头说:“不能说” 汤宋罗顿了顿他重新理清了思路问:“那她是拿什么让你相信阿盏能够帮你” 寒烟却轻轻一笑眸中似乎闪过某种温暖的情愫然后回答说:“因为是她所以我相信” “那你为这个消息付出了什么代价”汤宋罗又问 “沒有代价这是我应得的下场”寒烟回答 汤宋罗皱了皱眉头他早就感觉到幕后有人在指使可是事情却出乎了他的意料他本來已经揣测到那个人是谁了可问了寒烟之后他却觉得这件事情愈发的扑朔‘迷’离起來 于是汤宋罗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題:“你來讲讲陈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寒烟的身体一怔她娇柔的身体微微的颤抖起來细腻的双手放在膝上紧紧的扯着裙子的布料留下了一大片的褶皱 短暂的沉默之后寒烟开始缓缓的讲述只是她的声音颤抖让这件旧事平添了不少诡异的‘色’彩 “这要从二十年前说起那年我四岁家中的生意刚刚有起‘色’父亲便在鸣音城择了这样一块地方盖起了房子” 随着寒烟的声音卿盏似乎都能够想象得出当时的场景 年幼的寒烟在父亲的带领下來到这座陌生的城市他们盖了一栋宽敞阔气的大房子将要开始美好幸福的生活 但是美好的开始总会有令人难过的结局 “房子动工沒有多久便出现了怪事起先是工人不断的失踪然后在随后的几天里便有尸体出现在更深的地下开始时父亲并不介意可很快施工的工人便都死了个干干净净一时间谣言四起” “于是父亲便找了一个大人來看这大人來看了一眼便说此地有神灵父亲冲撞了神灵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并且他说这神灵就在地下” “父亲不信便叫人顺着那大人所说的地方挖下去却沒想到原本干涸的地方挖了十几米后竟然出现了一汪泉水而泉水中竟然有一条锦鲤” “大人说这锦鲤在此处修炼成‘精’父亲开工动土打扰了她清修才会如此父亲本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人却不知如何‘性’情大变他并不相信大人并叫人把那条锦鲤捞出來熬成了鱼汤分给家里人吃” “母亲不肯可父亲执意如此她便不吃我和哥哥年幼不听话竟然把这鱼吃了干干净净” “这鱼沒了之后此处确实再也沒有发生过怪事房子平安建起來还挖出一汪泉水成了如今的样子从此以后便再也沒有人记得曾经的事情了” 寒烟说到此处声音陡然停止她瞧了一眼汤宋罗浑身便战栗起來似乎是‘花’了很大的功夫才平稳住情绪而后接着说 “转眼十年过去了家中一切平安可我却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那年夏天我和哥哥在临湖小筑玩儿他不慎落水捞上來之后我就知道他不是我哥哥了” “可我哥哥还在家中那个人不是我哥哥我和母亲说可是沒有人相信我夜里我去临湖小筑寻找哥哥却发现湖中心凭空多出來一栋房子哥哥就被那人囚禁其中他叫我不要声张要等” “于是这一等就是五年那人带着哥哥的面貌一直相安无事直到那一天他……他竟然……竟然杀了所有的人” 寒烟的浑身都在发抖仿佛那满‘门’尸体陈列在台阶上鲜红‘色’的血液遍布台阶和泉水的场景仍旧历历在目一般 她颤抖着说:“他却沒有杀我他说我和哥哥是罪有应得要在这个世界上经受最痛苦的惩罚” “然后他就走了那时候他说:‘五年之后我还会回來的’今年就是第五年了我知道他会回來的而你也见到了哥哥不是么” 说话间寒烟把目光转向了卿盏 从她的眸光中卿盏看到了痛苦难过悲伤恐惧以及愧疚 “我的家人全都死了可是他们的灵魂却要备受煎熬每天夜里我都能听见他们的哀嚎人们只当这是闹鬼可我知道这是他们在叫我啊” 寒烟的双肩搐动起來她苍白的脸上落下两行清泪那样的楚楚动人 汤宋罗却点了点头道:“我说为什么我一走进这里就觉得奇怪竟然真的是锁魂阵” 而后他又看了看寒烟说道:“你放心吧你这个忙我们帮定了” ------------ 119.锁魂阵 听汤宋罗这样说,寒烟的表情一下子便的如释重负。她的眼中闪现过一丝感‘激’,而后她低下头来,然后轻声说了一声:“谢谢。” 卿盏不太明白,一向不爱招惹是非的汤宋罗为什么会答应寒烟的请求,但是汤宋罗决定的事情卿盏向来不会反驳,因此虽然心里有不舒服,可卿盏还是顺从了汤宋罗的意思。 她歪了歪脑袋,然后问道:“什么是锁魂阵?” 汤宋罗微微一笑,说道:“锁魂阵,这种阵法虽不常见,却是风水师必须掌握的一种阵法。” 所谓风水师,在如今便是司掌风水的一群大人。他们的奇迹之力虽然不比更高等级的大人来得浑厚,可由于长时间专修,使得他们能够用阵法来达到比自身奇迹之力更好的效果。 莫扎克虽然试行海葬,地下并不会掩埋什么污秽之物。可是莫扎克大陆本身便是一种奇怪的存在,作为人类的最后复兴地,自然有一些命脉之处是不可逾越的。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地方都被人们渐渐的遗忘。而开工动土建房子的时候,便免不了会有冲撞。 尤其是在上古发生的诸神之战中,会有一些地方留下了神迹,为了镇压这些神迹,一般的风水师都会选择以锁魂阵建立建筑群落。 比如说莫扎克如今的主城白翼城,便是占星一族以奇迹之力建立的巨大锁魂阵,用以镇压四方大陆,以保统治绵长。 再比如眼前的这栋陈家老宅,虽然阵法设置远不如白翼城,却也是非常有力的锁魂阵。 “能够建造出这样阵法的风水师,一定不是泛泛之辈。他或许原本只是好意,可这个锁魂阵却成了囚禁陈家亡灵的阵法,使得他们出不去进不来。” 汤宋罗这样解释道。 “我们入‘门’时的那道屏风,实则是阵法的开始,其中必然蕴藏着这大人的奇迹之力。只不过他的阵眼到底设置在哪里,如今我们还并不知道。” “正是这个原因,我们不能够随意改动这栋房子里的构造破阵。因为一旦动错了,整个鸣音城都会变成灰烬的。” 汤宋罗说到这里又顿了顿,看向了寒烟,说道:“只是有一件事我不明白,一般而言,风水师建造锁魂阵都会留一个出口,以免伤及房屋的主人。可现在看来,这个出口明显被堵住了。也就是说,有人在锁魂阵上又叠加了一个阵上阵。” “这才是真正困难的地方。”砍东风补充道。 说完两个人相视一笑,想必是都明了了彼此的意思。 可卿盏还听得‘迷’‘迷’糊糊的,她眨巴眨巴眼睛,问道:“你们两个……是什么意思?” “我们决定——”汤宋罗拖了拖音调。“今天夜里去探访临湖小筑。” “什么?不是不让去么?”卿盏看了看砍东风,眼神中有些迟疑。 谁知砍东风嘿嘿一笑,说道:“咱是故意这么说的,要是不说不让去,你怎么会想去呢?” …… 卿盏一阵无语,这完全是被耍了啊!被耍了! 卿盏不死心,又问道:“所以那天你才回那么及时的出现在哪里?那你为什么不让我进去看个明白?” 砍东风的脸上出现了严肃之‘色’,他说:“以你的力量,进去就等于找死。虽然我感觉到你的身上也存在奇迹之力,可它们是死的,你不会运用它们,无法控制它们。没有力量护体,你是有来无回。” “况且,我只是想让你们看到这件事情,而不是让你白白去送命。”砍东风说的大义凌然,可卿盏翻了个白眼,心里还是忍不住的腹诽。 这完全就是‘阴’谋啊! 不过看到寒烟那清透的眼神,卿盏也就不说什么了。如今整个鸣音城莫名其妙的排斥着他们,如果不是寒烟收留,他们估计也没处可去了。 于是卿盏瞥了瞥嘴,不再说话了。 此时已经是下午,寒烟作为十三乐坊的姑娘仍旧是有规矩的,她需要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到十三乐坊,因此就先走一步了。 剩下汤宋罗和砍东风,谋划着夜访临湖小筑的事情。 汤宋罗猜测既然寒烟所说的异物发现于泉眼处,那么第一道锁魂阵的阵眼十有八九不是在泉眼,便是在那湖心。 然而在湖心的可能‘性’更大一点,因为第二道阵明显是以那湖心为中心的,以阵眼叠阵眼,是最难结的阵,那个人可谓是用心良苦,只是不知道到底是谁能有这样大的手笔了。 就在两个人谋划之中,卿盏便在一旁探头探脑的,汤宋罗自然知道她的意思,便笑着用手中折扇敲了敲她的额头,笑道:“今天,你不能去。” “为什么!”卿盏立马抗议起来,她气鼓鼓道:“为什么不能去?” “太危险。”汤宋罗说。 汤宋罗微微含笑,这种微凉的笑意和几年前如出一辙。他霸道的左右着卿盏的来去,两个人相互对望了好久,卿盏终于妥协。 “好吧,我不去了,那你早回来啊。”卿盏软趴趴的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她撇了撇嘴,沉默的表示着自己的不满。 而汤宋罗却好像哄小孩儿一样的‘摸’了‘摸’她的头说道:“你睡醒了,我就回来了。” 看到两人你侬我侬的砍东风深觉尴尬,他咳了咳,然后哈哈笑起来:“两位的感情还真是好啊哈哈哈……” 他这么一说,卿盏的脸就红了,只匆匆哼了一声便跑开了。 看到卿盏如此娇俏的一面,砍东风和汤宋罗便都笑了起来。 夜晚来的很快,午夜的月亮挂在天上,散发着诡异的暗红‘色’光芒。 竹林是寂静的,偶尔有粘稠的夏风吹来,让这些叶子发出哗啦啦的细微声响。 砍东风和汤宋罗已经出发了,卿盏听见了他们两个的脚步声走过院子。 燕茹已经睡沉了,卿盏轻轻的推了推她,但没有得到回应。 于是卿盏便在黑暗中蹑手蹑脚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她轻轻的打开‘门’,再轻轻的合上,娇小的身形便隐藏在黑夜中了。 哼,不让去,我就偷偷去! ------------ 120.作死肯定会死 + 在夜‘色’中卿盏悄悄的前行着她把自己的脚步放的很轻呼吸放的很缓伴随着她愈发靠近临湖小筑有种莫名的心悸从她的心底里传了过來 前面不远处是汤宋罗和砍东风的身影这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组合在黑暗中显得非常明显 他们两个人走走停停似乎是在查看着什么这也使得卿盏不得不走走停停多数时候她需要蹲低了身体躲在成丛的草地和竹林中 不得不说这园林的设计真是适合藏身卿盏跟在两个人身后竟然许久都沒有被发现 此时是后半夜了空气中凝结了冰凉的‘露’水卿盏感觉到有刺骨的寒冷顺着她的脊背往身体上攀爬 但就是这样的环境还是让卿盏感觉到有些昏昏‘欲’睡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却正好错过了汤宋罗和砍东风的低语 等她反应过來的时候却发现汤宋罗和砍东风都不见了 是的不见了 卿盏瞪大了眼睛四处观望可是连一个鬼影子都沒有看见原本正站在前面说话的两个人好像一下子就不见了一样 卿盏顿时睡意全无她迟疑了一下小声的呼唤着汤宋罗的名字毕竟让汤宋罗发现她偷偷溜过來也只是埋怨她几句而让她独自一个人呆在这里简直会要了卿盏的命了 “阿汤……阿汤”卿盏探头探脑的如此叫着但回复她的只有寂静的空旷 她从竹林中走了出來周围弥漫起不算大的雾气卿盏立于其中心里有些慌张了 “阿汤……阿汤”卿盏提高了声音但是还是沒有人回应她 她心里愈发着急脚下的步伐也变的着急起來 她想要离开回头时却发现大雾封住了回去的路让她看不清楚方向 此时的卿盏进退维谷她站在那里几乎要哭出來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哗”的声音从卿盏的身后传了出來 “是谁”卿盏此时恨不得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來她几乎是下意识的转身但是却什么都沒有 似乎有一个身影出现在了不远处卿盏便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的走上前去她叫道:“阿汤是你么” 但那个人却沒有回应她 听到卿盏的声音那个身影顿了顿似乎站在了那里不动了 “阿汤……真的是你”卿盏见那人停了下來不由得心‘花’怒放于是快步扑过去 然而她却扑了一场空 那个人影还在前面的不远处静静地等待着卿盏 卿盏便又上前走了几步 而那个人却还是距离卿盏那么远的地方 于此繁复了几次后卿盏渐渐的也感觉到了不妥的地方 那个人或许不是汤宋罗 是的汤宋罗如果听见了她的声音一定会回复她的这个人一定不是汤宋罗 卿盏的心中一下子清明起來她开始后悔自己刚才的唐突 那个人不是汤宋罗会是谁呢 卿盏的心里不由得浮现出了昨天看见的那个诡异的人影 卿盏退缩了她想要离开 就在卿盏这样想的时候她发现周围的大雾逐渐的褪去她发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湖中心 湖中心那栋诡异的石头房子仍旧在这里木质的‘门’窗是半掩着的似乎有细微的声响从房间中传了出來 今夜的月光有些微凉此时天朗气清连云彩都躲了起來卿盏站在房间的‘门’口她向外看时却发现脚下翻滚着的湖水并不是白天所见的哪种清澈见底的碧蓝‘色’ 而是暗红的血‘色’ 卿盏明显吃了一惊她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不仅如此她还闻到了巨大的腥臭味道从四面八方传过來渐渐的湖水翻滚起來似乎还有带着血的腐烂手臂从水中伸了出來 这一定是幻觉 卿盏的双手握得紧紧的她的指甲陷入细腻的皮肤留下鲜红的痕迹 她紧紧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让自己不至于叫出來可是眼前的场景却是如此的骇人 那些手臂在血‘色’的水中沉浮着他们发出凄厉的哀嚎声仿佛痛苦和兴奋 这场景让卿盏不由得浑身发颤然而事情却并沒有停止卿盏发现这些手臂竟然逐渐的向这水中的孤岛靠拢竟然要爬上这里了 卿盏颤抖着往后退去整个身体已经贴到了石头房子的墙壁上但那些手臂步步紧‘逼’完全沒有后退的倾向 几乎是本能的反应卿盏就想要躲到这栋房子里她的手已经放到了‘门’上耳边却响起了砍东风的声音 “现在你进去一定会死的”砍东风这样说 卿盏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她又回头看看那些血‘色’的手臂已经拖着长长的痕迹几乎要來到她的面前了 不由得多想卿盏几乎是一咬牙一跺脚就钻进了房间! “砰”的一声卿盏紧紧的关上了‘门’把那些血淋淋的玩意儿统统关在了外面 “呼……”卿盏不由得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却说另一边砍东风和汤宋罗早早的便离开了临湖小筑 两个男人在夜‘色’之下脸‘色’显得都不太好看 “完全沒有找到阵法的痕迹也沒有那天夜里的奇怪景象”汤宋罗说 “是的而且就算以奇迹之力促使也沒有任何动静平静的有点过分”砍东风如此补充道 说到此处两个男人都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汤宋罗说道:“或许是我想的太简单了明天再说吧” 砍东风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说实话他买下这栋房子已经有三年虽然不常來住可是每年也会在此处呆上几个月的但那座湖中心的小屋在这三年间他也只见过两次 “哎你的房间不在那啊”看到汤宋罗以相反的方向走砍东风这样问道 汤宋罗微微一笑说道:“我心里总有不放心想去看看阿盏” ------------ 121.神秘少年 汤宋罗来到卿盏的房间的‘门’外。 汤宋罗看到这房子的‘门’是虚掩着的,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他走上前去推开‘门’,却正好看见一个一晃而过的身影扑到了‘床’上去。 汤宋罗轻轻笑了笑说:“我就知道你不安分,好好睡觉,听见没?” 就好像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那身影在黑暗中低下了头,然后轻轻的“恩”了一声后,便蜷缩在了‘床’上。 这毕竟是两个‘女’孩子的房间,汤宋罗便在‘门’口站了一站,说了一声晚安,就关上‘门’离开了。 而等到汤宋罗离开之后,那‘床’上的人影却又爬了起来,她的脸在‘阴’影中神‘色’不明,身体接近透明的颜‘色’,在月光下显得单薄而无助。 却说另外一边,卿盏匆匆躲进了这一栋石头的小屋里。 ‘门’外那些血淋淋的场景攀爬上了石阶,但是他们好像是有所畏惧一样,只在‘门’外徘徊,却不敢靠近这栋房子。 卿盏不由得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而这时候,他的身后却传来了一阵轻哼声。 “呵呵,这么多年了,我竟然还能看到人。”一个冷清的男声从卿盏的身后传了过来。 这个声音出现的太突兀,让卿盏原本放下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她吓得跳了起来,转过身来,却见到一个富家公子打扮的少年,正在哪里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这话,正是从这少年口中说出来的。 少年看了一眼卿盏的脸,便又笑了笑说:“还是个漂亮姑娘,真是稀奇了。” 这少年看起来大约有十几岁的样子,脸上的稚嫩还没褪去。可是他的脸上总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非常诡异。 见是个小孩,卿盏的心还稍微缓和了一下。这少年只是静静地坐在房间中心的地板上,并没有别的动作,于是卿盏便试探的说道:“你一个小孩,在这干什么。” 谁知这少年却更不屑的笑了笑,说:“还是个傻姑娘。” 他的眸子清透而冰冷,看起来好像结了一层霜一样。 顿了顿,少年又说道:“我不是小孩,算起来我比你还要老。我已经快要三十岁了。” 三十岁?! 卿盏不可置信的打量了一下少年,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他完全就是个小孩子啊。 少年眯了眯眼睛,眼神中满是戏谑,他说道:“我是个死人,死的时候,我十三岁,所以我看起来永远都是十三岁。” 少年微微抬起头来看着卿盏,他的眸子半合着,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窗户中有月光透进来,打在他的脸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如同即将消失一样的透明。 卿盏突然感觉到悲哀,她替这个少年感到惋惜。倘若他长大,定然是一个出‘色’的少年吧。 似乎是注意到了卿盏的表情,这少年从鼻子中哼出了不屑一顾的哼声,他说:“你与其可怜我,倒不如可怜可怜你自己吧。你啊,以后就要和我一起呆在这阵里咯。” 少年如此幸灾乐祸的说着,脸上还浮现出了令人感到寒冷的笑容。 “什么?!永远待在这里面?!”卿盏一下子惊呆了,她瞪大了眼睛看着这少年,好像要这少年下一秒就承认,他只是说着玩玩的而已。 然而这少年却换了一个姿势躺倒了地上,他说:“是啊,这里的阵只许进不许出,你进来了,自然就出不去咯。” 卿盏想到了,之前砍东风说她进来会死无葬身之地,可是她没有死,而是完完全全的出不去了。这简直要比死了还恐怖啊! 卿盏懊恼的踹了踹‘门’,可这半掩着的‘门’看起来纹丝不动,她确实是出不去了。 就在卿盏手足无措的时候,却有一双手拉了拉她的‘腿’。她低下头来,却看见少年口中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悠然自得道:“反正出不去了,躺下来看看。” 卿盏俯身看过去,这少年的表情便在黑暗中柔和起来。或许正是这种模糊的美,让卿盏在一瞬间丧失了抵抗力。她顺从的在少年的身边躺下来。 卿盏躺下后,却发现眼前的天‘花’板竟然不是破损的石头,而是一幅幅变换的画卷。 在这些画卷中有葱翠的竹林,有清澈的泉水。有宏伟的建筑。卿盏能够隐约辨认出,这正是陈家老宅的模样。 渐渐的,在画面中多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身穿漂亮的衣服,看起来雍容华贵。可是她的脸却让人看不清,好像是被时间风化了的石板一样模糊。 卿盏只是能够看到,这‘女’人的脸上,带着最温暖,最温柔,最甜美的笑容。 “这是我母亲。”少年的嘴里咀嚼着狗尾巴草的根茎,他如此含糊不清的说。 卿盏偏过头来,看见了少年脸上弥漫着的缱绻眷恋。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闪烁着柔和的光泽,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 “这么多年来,我都是靠着这样的回忆度过的。可是,渐渐的,我也记不清他们的样子了。”少年的声音清透而遥远,他如此说道。 随着少年声音的落下,卿盏的眼前出现了一个总角小儿,这是个乖巧漂亮的‘女’孩,她穿着桃‘花’‘色’的裙子,一蹦一跳的走在石板的小路上。 “这是我妹妹。”少年又补充道。 而后,小‘女’孩的身后跑出来一个小男孩,他们两个人手牵手,笑成了一团。 年幼时的笑容是那样的纯粹,就算是隔着这么久远的时间,卿盏也能够在此时此刻感受到当初那两个小孩子的纯真和快乐。 “那个是我。”果不其然,少年这样说。 卿盏不知道如何作答,她轻轻的嗯了一声,而后两个人就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当中。 过了好一会儿,卿盏险些以为自己就要睡着了。在‘迷’‘迷’糊糊之中,她似乎听见了微风的声音,听见了阳光爬上山坡的声音,听见了汤宋罗的声音。 最后,她听见耳边传来了细若游丝一样的声音。 少年轻轻的说:“帮帮我好么?请你帮帮我吧……” ------------ 122.陈寒 在这样一瞬间,卿盏差一点就觉得自己一定是出现幻听了。她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整个人也在瞬间清醒了过来。 而后,那个声音便固执的响了起来。 “帮帮我好么?”少年如此说着,看向了卿盏的眼睛。 卿盏看见少年的眼睛中闪烁着无限静谧的光辉,没有卑微,也没有谦恭。 卿盏从地上坐了起来。这仍旧是一个空旷而寂寞的石头房间,从窗户中看过去,卿盏注意到那些骇人的东西都已经消失不见,透明的阳光已经遍布了整个湖泊,粼粼的湖水碧‘波’‘荡’漾。 就是这样鸟语‘花’香的景象,却与卿盏所处的位置天地相隔。 尽管有窗,有阳光,可是却没有一丝光从窗户透进这间房子。 这房子如同永远处在黑暗中一样寂寞。 “我是陈寒。我的钥匙。” 少年的声音从卿盏的身后响起来。 白日里的他寂静而冷清,一张漂亮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看着窗外,再次陷入寂静。 卿盏愣了一下,陈寒这个名字她似乎从哪里听到过,却好像一时想不起来了似的。而钥匙……他不会说的是自己吧? 正在这时候,窗外却传来一阵娇俏的声音:“阿汤~阿汤你等等我嘛~” 卿盏回过头去,却瞧见窗外的湖边上,汤宋罗正站在那里微微皱着眉头,而他的身边,正站着一个蓝衣的‘女’子。 ‘女’子似乎跑的太快而喘息着。 她抬起头来时,却骇了卿盏一跳,那张脸不是别人,正是卿盏自己! 这是怎么回事! 卿盏往后退了一步,她紧张的看了看陈寒,而陈寒却淡淡的说:“那是我妹妹,也不是我妹妹。” “你是什么意思?”卿盏微微稳定了一下情绪后如此问道。 “这件事情要从很久很久之前说起,如果你愿意听,我倒是愿意讲给你听。”陈寒说到此处便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过你要知道,当你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你就无路可退了。” 有句俗话说,好奇心害死猫。 卿盏一来想知道外面那个与她一模一样的‘女’子到底是谁,陈寒所说的妹妹到底是谁。可是陈寒的言辞中,似乎这件事还隐藏着什么可怕的事情。 卿盏犹豫了一下后,心想自己反正也出不去了,听一听有什么要紧,于是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吧。” 陈寒似乎早就料到了卿盏会如此回答,他深深的看了卿盏一眼,而后说:“在我讲给你之前,我要告诉你的是。我将要讲的事情或许和你曾经知道的事情完全不一样。可是你要听我讲完。” 卿盏点了点头,作出了一个洗耳恭听的表情。 她隐隐有种预感,陈寒要讲的事情,或许会颠覆她之后的人生经历。 “我叫陈寒,是鸣音城陈家的长子。我还有一个妹妹,叫陈烟。我想你认识她,她现在的名字,叫寒烟。”陈寒的开场白非常普通,但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把卿盏的全部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怪不得她觉得陈寒的名字有些熟悉,确实是听寒烟说到过这个名字。 “我们陈家在鸣音城是数得上的人家,但我们并不是鸣音城人。”陈寒如此说着,并席地而坐盘‘腿’坐到了地上。 “在我七岁那年,父亲才决定迁到鸣音城来盖房子,正是你如今住的这一个。所有的故事都是从这里开始的。”陈寒说道。 “是因为在地基中挖出了锦鲤妖泉?”这件事卿盏是听寒烟说过的,她这样打断了陈寒。 谁知陈寒轻轻一笑说道:“是啊,锦鲤妖泉,果然啊,寒烟和你们说过了。” 陈寒的眸子中闪现出诡异的光泽,有些残酷,又有些眷恋。 “但事情却并非如此。家中怪事频发,父亲便找来一位大人看风水。这位大人曾阻止父亲在此处动土,可是未果。于是他愤愤离开了。”陈寒说到此处,顿了顿。 “可他并没有离开,而是被我的母亲请了回来。母亲是一个虔诚信仰海主的人,她相信大人的话,也相信陈家将会有劫难,于是便请求大人教我阵法。” “在我的记忆里,母亲永远是没什么主意的人。但是这一次,她竟然拿了她人生中唯一一个,最后一个,正确的,永恒的主意。”陈寒的声音里有些悲凉和缱绻。 卿盏能够感受到他的思念和感‘激’,以及生命中无限的痛苦。 这个世界上,并非只有大人能够应用阵法。凡人也可以以某种蕴含有奇迹之力的媒介来驱使阵法,这些媒介通常会把人本身的力量转化为奇迹之力,算是一种半成品的阵法。 “那时候,我醉心于阵法中。等到我发现时,房子已经改好了,我的妹妹,也不是我的妹妹了。”陈寒的身体震了震,这对他来说似乎是一件非常痛苦的回忆。 “什么叫你的妹妹不是你的妹妹了?”卿盏有些听不明白了,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这样弯弯绕绕,卿盏无力的‘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陈寒眯了眯眼睛,他寒冰一样的目光便柔和了起来。 他问道:“你听没听说过,舍夺?” 他的声音很轻,尤其是念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更是柔软的吓人。有种诡异的感觉一瞬间笼罩了卿盏的心情。 舍夺这种事情,卿盏是在书上看到过的。 大概讲的是某些‘精’神系的灵力占领人类或者活物的身体。这是一种‘精’神上的占领,一般来说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被舍夺的人会与舍夺他的东西进行抗争。这个阶段是痛苦的,一般表现为疯疯癫癫的样子、健忘或者‘精’神不振。 第二个阶段,被舍夺的人会被控制,这是两股‘精’神力融合的过程,这个过程中会消耗大量的能量,于是人也会变的体弱多病。 第三个阶段,被舍夺的人完全失去了自我,他会忘记自己的身份,完全的被取代,成为一个行尸走‘肉’。 在众多载体中,人类的身体是最好的,可是也有使用的上限。 因此没过一段时间,灵物都会更换载体,以达到永生的目标。 一般来说,五到十岁间的幼‘女’的身体是最好的,她们的身体汁水丰盈,生命力磅礴,是灵物最喜欢的载体。 “我的妹妹,陈寒,在五岁的时候,就悄无声息的被舍夺了。”陈寒在卿盏错愕的目光中,如此说道。 ------------ 123.妖物锦鲤 “除了你之外的人都不知道这件事?”卿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微微皱眉,如此问道。 陈寒几乎不可见的摇了摇头说:“这也是这事情的奇怪之处。虽然凡人很难感知到舍夺的力量‘波’动,可是总会‘露’出端倪的。可是这件东西却没有。” “她好像是一瞬间就完全融入了我妹妹的身体一样,完美无瑕的融合。”陈寒说着,还指了指窗外,补充道:“就像那样。” 卿盏顺着陈寒的手指看向窗外,湖畔上汤宋罗牵着“卿盏”的手,渐行渐远。他们两个人的身影似乎就要不见了。 而那个‘女’子却突然回过头来,似乎是对着窗户里的卿盏,‘露’出了一个无比诡异的笑容。 卿盏吓得不由得退后了一步。她深呼吸几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而回过头看时,却见到陈寒的脸上绽放出一个热烈的笑容。 他洁白的牙齿在脸上熠熠生辉,看的卿盏心惊‘肉’跳。 “如今她要替代你了,如同当年替代我妹妹一样,悄无声息的,完美无瑕的,成为另外一个,唯一一个,你。” 陈寒说着,抬起手来轻轻的戳在了卿盏的‘胸’口处。 他的手上的力气虽然轻,说话的声音虽然柔,可还是让卿盏不由得一个趔趄。 沉了一会儿后,卿盏深不见底的目光中却突然闪过一丝光辉,她盯着陈寒的眼睛看着,并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同我说这些,到底是为什么?” 陈寒往后退了一步,他摊开手掌耸了耸肩,说:“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你除了帮我,没有任何余地。” “我能怎么样帮你?我们现在都被困在这里,谁都出不去。”卿盏一阵无奈。 “这种事,自然是从后面的故事说起的了。”陈寒缓缓的说着。 “那一年,我和我的‘妹妹’在这片湖边。当时的我稚嫩而且毫无心机,居然去当面质问一个妖怪。得知我知道了她的身份之后,这妖物将我推入湖中,人神分离,囚禁于此。” 陈寒一双妖冶的眼睛轻轻瞥了一眼卿盏,他说:“你所见的我,不过是一个灵魂体,而你也一样。你真正的‘肉’身在外面,我的也是。” 没有灵的‘肉’身就好像是一具木偶一样容易‘操’纵,于是在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陈寒的‘肉’身都静静的躺在房间里,成为一具只会喘息的体弱多病的傀儡。 “正是那个时候,那个妖物在这府上设了阵上阵。然后,她杀了我的全家,让他们在死后都不得安宁。” 说到此处,陈寒的身体抖了抖。他的声音暗哑,卿盏甚至觉得自己听见了牙齿摩擦的声音。 “她自然不会放过我,将我囚禁的这座房间也是一座阵,消磨人灵体的阵。人的灵体进入这里,除非有逆天的奇迹之力护体,否则,三魂六魄都会化成空气,或者连空气都不是。” “那你不还是好好的?”卿盏看了看陈寒,又看了看自己。 倘若真如他所说的那样,那他和自己早就死在这里面了,哪里有什么时间在这里讲故事。 而陈寒却诡异一笑,他说:“你忘记了么?我曾学过阵法。” 一般的阵法,如同桃李。从阵法外面看,是柔软已碎的。可是如果从里面打破,却是难上加难。 这就如同陈氏旧宅里的锁魂阵一样。 而还有一种阵法,如同蟹蚌。里面柔软,外面却坚不可摧。想要进入,也要颇费周折。 这就是陈寒的阵法。 索‘性’陈寒的师父是一个明白人,将那媒介灵物寄存在陈寒的灵体中,让他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下,也能够设出一个天机阵来自保。 所谓天机阵,是传说中上古天神窥探天机,为了躲避天劫而设下的阵法。 这种阵法虽然非常难以设置,不过消耗的能量却非常的少,只要方法得当,那设下此阵的人便能够在阵中永生。 正是陈寒的师父这一点‘私’心,让陈寒得以保命。 “我在这里苟延残喘的这么多年,等的就是今天。如今那妖物已经舍夺了你的‘肉’身,也就是说,她放弃了我妹妹的‘肉’身,此时根基不稳,一定异常虚弱。”陈寒说道。 “知道这个又能怎么样。”卿盏歪了歪头。“我们又出不去,难不成在这里做梦梦死她么?” 谁知陈寒却摇了摇头,他笑道:“我自己设下的阵法,怎么可能出不去呢?” 卿盏的眼睛一亮,随即明白过来,恼道:“你之前不是说出不去的么!” “我骗你的。” 陈寒也轻轻笑了笑,他素白的脸上出现哪怕一丁点的表情,都给人柔软的感觉。 他说:“如果不是这样,你怎么会帮我?而且那时候,你确实出不去。” “哎?”卿盏不解的皱了皱眉头。 “那时你的‘肉’身正被舍夺,出去了,你也会死在外面。如今我有法子给你一个临时的‘肉’身,让你能够出去,你可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情。”陈寒说。 “你放心,你要做的事情也是我要做的事情,我总不能让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住在我的身体里,你在这里等我的好消息。阿汤很厉害的,等我夺回我的‘肉’身,就从这里救你出去。” 卿盏说的豪迈,还颇有义气的拍了拍陈寒的肩膀。 “好啊,那我可就等着你了。”陈寒眯了眯眼睛,假装是一个笑意。 突然,卿盏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她又瞪大了眼睛问道:“这阵法从里面打开,就会变的脆弱了。你不会死在这里吧。” 陈寒摇摇头:“当然不会,我的阵法,我自然有办法让它和好如初。” “你不会骗我吧?”卿盏又认真的补问道。 “当然不会,我不骗人的。”陈寒认真的说。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你这是……担心我么?” 卿盏俏脸一红,一跺脚扭头说:“我才没有呢!” 于是陈寒就轻轻的笑起来,他的笑声有种苍凉的美感,如同夏日里的冰一样让人清爽。 卿盏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了如何出去这件事上了,她一分钟都不想在这个地方呆下去。 只是她的思绪跑的太快,全然忘记了,明明刚刚才被某个人骗过的样子…… ------------ 124.重返人间 + “我只是能够感觉到在这附近有一个灵体非常薄弱的人我可以帮你进入他的身体也算是一种暂时的舍夺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卿盏睡了一觉后终于打算出发了 她发现身为灵体的自己在这个房间里竟然不会感到疲惫也就是说睡觉或者吃东西完全就是不需要的东西 说实话卿盏为自己要舍夺到别人的身体里感觉到非常的害怕毕竟这可不是和换衣服一样闹着玩的事情啊 “这种情况只能够维持十天如果十天过了你夺不回自己的身体就会灰飞烟灭或者永远待在那具身体里”陈寒说 想了想陈寒又补充道:“不过我会尽量保证你的安全的我的钥匙” “我都说了我不是什么钥匙”卿盏抗议道 “对我來说你就是是打开这囚笼的钥匙好了出发吧闭上眼睛”陈寒伸出手來覆盖住了卿盏的眼睛 卿盏平躺在地上她的耳边传來陈寒的声音:“你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看很快就会好起來的……” 陈寒的声音渐行渐远卿盏觉得周围一片黑暗她有些害怕了可是脸上似乎还有陈寒掌心的温度 卿盏握了握自己的手她咬咬牙让自己不至于害怕的颤抖起來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卿盏觉得痛苦而且悲怆 而在下一刻天光大亮 “阿麟你在听我说话么”一个悦耳的‘女’声从卿盏的耳边响了起來她下意识的回头却看见燕茹一张温润而恬静的脸 “你又走神了呢昨天沒休息好么”燕茹这样半嗔半担心的问她 卿盏稳了稳自己的心神让她看起來不至于特别奇怪她低下头來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这是一双素净白嫩的手掌心微凉让人熟悉 “阿麟”燕茹似乎很担心眼前的“伊麟”的动态忍不住在此呼唤他 卿盏发现自己竟然进入了伊麟的身体 是了伊麟本身也是盘踞于别人的身体之上灵体与‘肉’体的结合本身就薄弱自然是最容易被卿盏舍夺进入的目标了 正在卿盏发愣的时候她的耳边却传來了熟悉而温柔的男声:“阿盏我知道是你身体我放心的给你注意不要喝晚餐的鱼汤不要和寒烟单独相处你自己小心” 伊麟的声音淡淡响过便消失不见了 卿盏一下子从桌子前坐了起來她在房间里逛了几圈从窗外的阳光看这已经是下午了窗外的阳光格外炽热在树林间投下斑驳的影子 “燕茹阿汤……汤宋罗呢”伊麟在窗前站了一站然后转头问燕茹 燕茹轻轻一笑说道:“你要是找阿盏就直说啊诺……我猜这会儿……他们应该去接寒烟姑娘了” “接寒烟姑娘”卿盏一怔 “是啊他们这几天不是天天下午去接寒烟姑娘來么最近他们似乎找到了阵眼正忙活的紧呢”燕茹丝毫沒有戒备如此滔滔不绝的说道 而后她愣了愣说:“阿麟你真的沒关系么总觉得你今天怪怪的” “沒事只是昨天沒休息好我出去一下”说完卿盏便夺‘门’而出了只剩下燕茹在身后高喊:“你小心点啊” 卿盏走在街上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下午的日光温暖而热烈照在她的脸上有种格外的亲切感 卿盏从陈氏老宅出來走了沒多久就光荣的……‘迷’路了…… 全城的路全都修成一个样子真的可以么 卿盏心中暗暗腹诽并艰难的寻找着路途如今她别说是去十三乐坊了连会陈氏老宅的路都找不到了 在街上艰难的徘徊了一会儿之后双手拍了一下卿盏的肩膀卿盏回头却看见一张笑靥如‘花’的脸 “你怎么在这儿是來接我嘛”卿盏看着自己的脸在自己面前作出各种顾盼生姿的表情不由得一阵寒冷 她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勉强的笑了笑:“是啊” 卿盏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怎么就你自己汤宋罗和寒烟呢” ‘卿盏’微微一笑说:“刚才在‘门’口的时候看见你我就说是你嘛他们不信先回去了我來找你嘛~” 说着这‘女’人拉起了伊麟的手向回家的路走去 一边走卿盏一边腹诽道这种认路技能自己完全不具备啊 如此想着卿盏的目光便一直落在眼前这个一蹦一跳的少‘女’身上她看起來元气十足完全沒有被舍夺的副作用 那么寒烟呢 卿盏跟着‘卿盏’回到了陈氏老宅此时这宅子里正弥漫着浓郁的饭菜香味卿盏感觉到自己的胃蠕动了几下似乎有些饥饿感 “啊好香~肯定是寒烟姐姐又做好吃的了”这少‘女’一闻到这样的香味便欢呼雀跃起來松开了手便飞奔到院子中 这一切看起來和那些一无是处的日子一模一样如果说这个‘卿盏’和寒烟的关系沒有那么好的话 跟在那个身影身后卿盏也走进了正厅 此时正厅正热闹的坐了好几个人是晚饭的时候了 卿盏看起來活泼好动‘精’力看起來比平日里更盛而寒烟看起來似乎与平日里也沒什么不同 从厨房的方向寒烟婷婷袅袅的走过來 她今天穿了一件水蓝‘色’的罗裙袖口和裙摆处都绣了‘精’致的锦鲤图案 她的手中端了好大一盆食物还不等到她走近了的时候就有一阵一阵清甜的香气传进了卿盏的鼻子中 寒烟走过來脸上的表情只能够勉强称为笑意她看起來永远是那么冰清‘玉’洁哪怕是刚刚从厨房里出來也是一样 “今天的鱼很新鲜”寒烟说着便给所有人都盛出了一碗鱼汤 卿盏接过來寒烟递过來的小碗这碗中的鱼汤洁白细腻看起來格外‘诱’人 所有的人都迫不及待的喝起來卿盏也跃跃‘欲’试 当她拿起勺子将要送进口中的时候却突然想到了伊麟的叮嘱 不要喝鱼汤 ------------ 125.不能吃的晚饭 想到伊麟的话,卿盏送到嘴边的勺子立马停了下来。 她迟疑了一下,又把碗放回了桌子上。 这瓷碗放在桌子上的声音不大,掺杂在嘈杂的吃饭声中完全是几乎不可闻的存在。 但卿盏放下手中的碗的时候,她却发现大家吃饭的动作都停了下来,看向她这边,而且汤宋罗还几乎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 在大家的目光中,卿盏显得手足无措起来。 她强迫自己不要‘露’出马脚,因此轻轻咳了两声说道:“我不舒服,不吃了。” 于是溜之大吉。 走出正厅之后,卿盏忍不住的舒了口气。 她感觉到这栋房子里,或者说是寒烟的身上有种莫名的压迫感,难道说这就是妖物的力量么? 卿盏觉得自己的脑子一团浆糊,她不明白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可是她只有十天时间来拯救自己。否则,她将会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被人替代。 “伊麟。”就在卿盏左盘算右盘算的时候,汤宋罗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来了。 他标志‘性’的微笑还是挂在脸上,却并不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相反的,一股压迫力扑面而来,卿盏知道汤宋罗一定是生气了,可是为什么呢? 卿盏愣了愣,答道:“汤大人有什么事么?” 汤宋罗深深的看了一眼卿盏,这种眼神几乎能够看到卿盏的心底里去。他顿了顿说:“我知道你觉得寒烟古怪,我也从不怀疑你们那一族的判断力。可是伊麟,你也有点数,有些事情是不需要摆在脸上的。” 汤宋罗当头的训斥更是让卿盏感觉到‘摸’不着头脑,唯一可以猜测的是,在卿盏回来之前,伊麟与汤宋罗,或者是伊麟与寒烟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汤宋罗走后,卿盏缓缓的叹了一口气。 正当他要离开时,一双柔嫩的小手却拉住了他。 卿盏回头一看,却是另外一个‘卿盏’。 于是卿盏便不得不继续扮演她伊麟的角‘色’了。 这一个卿盏眨了眨眼睛笑道:“阿汤又训斥你了吧?你不要放在心上哦,眼见到了紧要的关头,他会焦躁一些的啦。” 伊麟点了点头说道:“我没有放在心上。” 谁知这卿盏竟然喋喋不休起来,她笑眯眯的拉着伊麟的衣袖说:“我知道你刚才肯定没吃的,所以喏我给你带了点吃的来。你不要担心,我觉得湖底的东西就是我的一部分,等我补全自己了,我们就离开这里。” “补全自己?”伊麟听到这里,这信息量大的吓人,让他有点措手不及。他很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定是他们发现了临湖小筑的湖底有什么东西是可以“补全”这个‘卿盏’的,于是打算打开那个结界。 想必当初伊麟也反对过。 于是伊麟又补了一句:“你到现在还想着这件事?!” 卿盏傲娇的一撇头道:“这对我来说是最大的事情啊,难道你不为我感到高兴么?好啦好啦真的不会有危险的哦~” 说罢,卿盏便挥了挥手一蹦一跳的走了。 送走了这一个‘卿盏’,真正的征战便在伊麟的身体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她的脑子更‘乱’了,更大的信息量‘弄’得她毫无头绪,于是卿盏便不知不觉的往‘门’外走去。 鸣音城一如既往的热闹着,‘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坐在阁楼上,俯瞰着她们中意的男子。 美男子伊麟自然也收到了不少姑娘的示好,不过作为卿盏的本心来说,她实在是没有这种特殊癖好。 卿盏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她只是漫无目的的在街上‘乱’逛。炎热的太阳已经要下山了,红圆的太阳在地平线之上,好像一面红彤彤的镜子。 等等,镜子?! 卿盏停下了脚步,她猛地一跺脚,心里却乐开了‘花’。这种时候怎么能忘记占星那个妖孽呢!如果用水镜的话,他一定会相信自己的。 想到这里,卿盏不由得高兴起来。 在相处的这半天里,卿盏一丁点马脚也不敢‘露’出来,心里有太多的话也无法和她相信的人说。 她当然不会傻到去和汤宋罗说:“我才是卿盏,那是个妖怪。” 除非汤宋罗脑子有病,才会相信她。 况且,现在看起来,那个‘卿盏’和寒烟已经是亲密无间,而且在众人之间的威信非常高,可见吃人的嘴短是有道理的。 那个鱼汤里到底有什么卿盏也不知道,不过伊麟大概不会骗她。 而且伊麟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不过他到底发现了什么,为什么不和卿盏说呢? 这诸多疑问徘徊在卿盏的心口,让她如同猫爪一样的难受。 不过现在,如果占星那妖孽可以帮她理顺一下的话,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她一定可以拯救自己的。 哦对,还有陈寒。 在外面呆了这半天,卿盏发现自己已经不记得陈寒的样子了,除了记得他的名字之外,就是记得他周身如同名字一样的寒意。 不过她没有时间管这些,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结果卿盏回过头来走了两步之后,又停下了脚步,心里骂道,你妹的,又‘迷’路了! 这种路痴属‘性’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卿盏感觉到一阵崩溃,她左看看右看看,总觉的所有的路都和她来时的那一条一模一样,可是条条大路通罗马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于是卿盏懊恼的叹了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柔和的男声响了起来:“小兄弟,你怎么在这啊,是‘迷’路了?” 卿盏回过头来,却见到一个清秀的男人,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漂亮的‘女’子。 这男人看起来眼熟,卿盏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才反应过来这男人是跟自己说话。 这个男人笑了笑,他说:“在下唐赋,这是家妹唐诗,我们在十三乐坊见过。” 唐赋不得不说是善解人意,卿盏见他给了这样一个台阶,便不由得笑呵呵回答:“啊是的是的。” 不过很快卿盏就反应过来,她确实是和唐赋在十三乐坊见过,可是她现在在伊麟的身体里,难道两个人也见过? 想到这里,卿盏的面‘色’便怔了怔,似乎有什么想问出口,但却又没有说出口来。 她眯了眯眼睛看了看眼前的唐赋,却见唐赋只是微微的笑着,那表情却好像是在说:我知道你是谁。 ------------ 126.唐赋 卿盏有点发愣,她被唐赋这样的笑容吓了一跳,但唐赋脸上的笑容却又消失不见,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小兄弟今天看起来‘精’神不太好,想必是有什么心事。”唐赋说道。 唐赋和卿盏所认识的汤宋罗以及伊麟等人都不一样。他给人一种非常平凡而普通的感觉,似乎这个少年倘若‘混’迹在人群中,便不会被发现一样。 然而,他身上还隐藏着一种神秘感。 这种神秘感让人捉‘摸’不透他。 此时的唐赋便是如此,他这样不着边际的一说,却正中了卿盏的心事。卿盏脸上一愣,尽量不想表‘露’出来,却知道自己涉世未深的演技,实在是拿不出手。 “确是如此。”卿盏回答道。 “哦?那是有什么难题,不妨说出来,不才说不定也能指手画脚两句。”唐赋的言辞虽然谦恭,但却不给人身份低微的感觉。 他微微眯着眼睛的表情,看起来深沉而值得信任。 卿盏自然不会傻到把这件生死攸关的事情说给一个陌生人听,因此她稍微沉‘吟’了一下,便如此说道:“倘若我的朋友有一颗明珠不慎丢失,有一个人给他找了回来。可我知道那人给我朋友的并不是真的,但如果我说出来,朋友肯定不信,我该怎么办?” 或许对汤宋罗来说,卿盏便是这颗明珠。 卿盏如何让汤宋罗相信她,却是一件头等的大事。 如果没有汤宋罗的帮助,卿盏根本无法进行下一步的自我救赎。 这厢卿盏为这个事情愁眉苦脸,而那一边,唐赋却自信一笑说道:“这并非什么难事。” “哎?”卿盏一下子抬起头来,觉得不可思议。 “这件事有好几种方法,若一,你直接去同你的朋友说,既然是朋友,彼此相信是最起码的道理。你在这里苦恼,他到头来也要苦恼。实在是两边不好。”唐赋伸出一根手指来在卿盏的面前晃了晃。 “当然,若你敢这样做,自然不会在这里绕圈子了。便还有第二种方法。你既然知道那不是真的,想必知道真的在哪儿了,来一个狸猫换太子,再给他神不知鬼不觉的还回去,不就好了?” 唐赋摇了摇第二根手指,如此笑着说。 卿盏叹了口气说道:“我确实知道真的在哪儿,可这却不是能够说换就换回来的。” 唐赋听她这么说,便佯装苦恼的眨了眨眼睛,而后说:“照你这样说真是件难题,不过我只告诉你一件事,这世上倘若你想要人相信什么事,就带他去看。人啊,始终肤浅,总会相信自己看到的事情。” 唐赋说到这里,却见一直站在唐赋身边的‘女’子唐诗有些不耐烦的扯了扯唐赋的衣袖,于是唐赋便不好意思的笑道:“家妹累了,在下先走一步了。不过若是还有什么苦恼没人说,大可来‘玉’人园来寻我。” 唐赋说罢,和卿盏告辞,带着他的妹妹走了。 两个人走了几步,大概确定远离了卿盏之后,那名叫唐诗的‘女’子才怏怏不乐的说:“你怎么这么能絮叨?” 唐赋此时脸上却不见了笑意,虽然仍旧与唐诗并肩而走,两人之间却总显现出一种隔阂感。方才哪种兄妹相亲的感觉,完全消失不见。 “你不觉得这是件好玩的事情么?”唐赋说。 “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你的‘私’心,我和你一样清楚。”唐诗的脸上是明显的不悦神‘色’,她停下了脚步,这样对唐赋说。 唐赋却不以为然,只是继续往前走,于是两个人前后相走,很快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却说另外一边,卿盏呆呆的望着地下,自己在低声喃喃:“人……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与唐赋告白之后,卿盏好不容易找到了回陈家旧宅的路,他刚一进‘门’,却被急冲冲的燕茹撞了个满怀。 “你跑哪儿去了?!你知不知道我担心死了!”燕茹如此气鼓鼓的说道,脸上却完全没有埋怨的神‘色’,只是无尽的担忧和紧张。 卿盏看着眼前的‘女’子,想到了从前她们一去度过的日子,不禁悲从中来,于是她抬起手来,‘摸’了‘摸’燕茹的脸。 燕茹明显被眼前的‘伊麟’的动作给吓坏了,她紧张的厉害,脸上一红便往后退了一步。似乎又觉得自己这样会唐突了伊麟,于是燕茹便可怜兮兮的抬头来,观察眼前人的神‘色’。 不得不说,这样的‘女’子无法不令人心动。 卿盏笑了笑说道:“只是出去走了走,没事了。” 又和燕茹客套了几句之后,卿盏便送燕茹回房了。 走到‘门’前,卿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便对燕茹说:“这几**要盯着点阿盏,千万不能让她出什么事情知道么?倘若有什么不妥的事情,你就来和我说。” “我知道啦,知道啦。前几天你才叮嘱过我的呢。放心好了。我也觉得卿盏要拆了那湖的主意不妥当,放心好了。”燕茹如此回答。 卿盏这才明白伊麟到底有多么的用心良苦,他竟然早就察觉了这里面的端倪。 想到此处,卿盏便匆匆的回了伊麟的房间。 她对阵法一事不太熟知,而占星却是一个行家,这种事求他是再好不过了。 这个妖物如今要破阵,却不知道是为什么。难道说,这房子中的锁魂阵实则不是为了锁住陈家人的冤魂,而是与这个妖物有关的东西? 如今这个妖物要得到这个东西,补全自己,才会这样的孤注一掷? 卿盏不禁有了这样一个大胆的猜想,不过猜想归猜想,卿盏还是先去问一下占星比较好。 于是关进了‘门’窗,卿盏便以水镜之法来呼唤占星。 此时天已经黑了,不过还不到休息的时候,但愿占星不算太忙。 秉承着一贯的迅速,占星很快回应了。 “阿盏,你可算是来找我了。”占星的声音先遥远的响起来,却并不见人影。他似乎在寻找什么。过了一会儿后,占星的脸才出现到了水镜之前。 在水镜中看到了伊麟的脸,占星的脸上明显是出现了惊讶之‘色’。 奇迹之力源于人的灵体,不同的人就算是同样的奇迹原力,也会孕育出不同信号的奇迹之力。 占星不会认错的,可是眼前的这张脸,却并不是卿盏。 卿盏看着占星熟悉的脸,她突然感觉到莫大的安全感,眼泪差点夺目而出,她用有些哽咽的声音委屈的说道:“占星,我是阿盏啊!” ------------ 127.第一个夜晚 “阿盏?”占星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陷入了某种猜测中。 一段时间不见,占星看起来又比之前苍白了不少,他看起来疲惫而瘦弱,只剩下一副骨架艰难的制成着这个生命。 卿盏这样看着,险些以为他就要死了。 “看来你真的是遇到了麻烦啊。”占星微微笑了起来,他的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儒雅和温和,只是其中多了些疲惫。 卿盏无‘精’打采的点了点头,她说:“是啊,我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办。” “我也没有办法。”占星却这样说道。 他顿了顿,而后又说:“实际上,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取决于你到底愿意相信谁。” “相信谁?”卿盏微微发愣,让她连占星何时关闭了水镜都没有察觉。 但这一句话却如同惊雷惊醒了梦中人,是的,卿盏自从从临湖小筑中出来后,便一股脑的认为陈寒说的是对的,可是寒烟呢? 卿盏如何又能判断寒烟所说的并不是真的呢? 这一句话犹如醍醐灌顶,虽然让卿盏感觉清白了不少,但却让事情又回到了更加茫然的起点。 她到底是应该相信陈寒,还是寒烟呢? “唉!” 卿盏苦恼的抱住了自己的头,这样叹息。 或许,卿盏应该再依靠自己来了解这件事情的真实方面,不是听人说的,而是独自去面对的。 这样想着,卿盏迎来了她从临湖小筑的结界中出来的第一个夜晚。 明亮的月亮挂在天空中,闪烁着皎洁的光泽,竹林是寂静的,让一切都显得扑朔‘迷’离。 卿盏蹑手蹑脚的推开了房‘门’。 此时已经是半夜,卿盏决定再次夜访临湖小筑,毕竟一切故事都是从那个地方开始的,再去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新的发现。 惨淡的月光将伊麟的身体拉长成了斑驳的影子,卿盏灵巧的躲进了临湖小筑边的竹林中,停下脚步来,确定四下无人,才继续抬步向前走去。 就在这个时候,卿盏听见了“吱呀”一声,那是开‘门’的声音。 这样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明显,卿盏明显的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微微一抖,便连忙窝在了树林中,不再动弹,并仔细的观望到底是谁在这样的半夜出现了。 一个娇小的身影机警的在‘门’口晃了晃,然后径直向临湖小筑这边走过来。 卿盏猫在竹林中一动也不敢动,黑夜是她最好的掩护,让她不会轻易的被发现。 卿盏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瘦小的身影,这个影子就算是化成灰她也认识,这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 这么晚了,这个‘卿盏’要去做什么呢? 想到这里,卿盏的心里便一紧,她紧紧地盯着那个身影,而后见她径直走向了湖边。 或许是因为今天天朗气清的缘故,这一片湖中并没有什么异端,湖水如镜,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波’光粼粼。 湖中的鱼都是寂静的,没有拍打出一片水‘花’。 只见那‘卿盏’走到了湖边,她低声的哭诉着:“哥哥……哥哥你怎么还不回来?哥哥求求你,回来吧……” 果然!果然是寒烟! 卿盏感觉到自己的脑子中“嗡!”的一下,似乎有某种热流直直的涌上了自己的脑子,让她瞬间停止了思考。 “果然是你!寒烟!”卿盏一下子从树林中蹦了出来。 在月光下,她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整张脸上写满了愤怒和痛苦。 谁知这‘卿盏’竟然坦然的承认了她寒烟的身份,她带着卿盏的脸,一脸愁容,眼睛中似乎还有泪水。 见到卿盏从树林中蹦出来,寒烟却是吓了一跳,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迟疑道:“阿盏?阿盏!是你么?!” 说着,她便飞奔过来,拉住了卿盏的手。 卿盏被她这样的反映给吓了一跳,一时间‘胸’腔的愤怒也不知道去呢哪里。 按照剧本的话难道这里不应该是超级大魔王高喊着“哈哈哈我就是啊!”之类的台词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阿盏!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寒烟或许是带上了卿盏的身体之后,连言谈举止都有点像她了。 她迫切的环顾了一下卿盏的身体,可随即她又自嘲的笑了起来:“也是了,你在别人的身体里,我到底在看些什么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卿盏皱了皱眉头,仍旧决定安稳下现状来问问寒烟。 寒烟的身体明显的抖了抖,她咬了咬牙,似乎在承受巨大的恐惧,而牵着卿盏的手也变得冰冰凉。 “他……他回来了!”寒烟如此说道,握着卿盏的手的力气也变大了。 “是……是那个人,带着哥哥身体的那个人!他回来了!他来到了鸣音城,要找我报仇来了!他现在在我的身体里,你不要相信那个寒烟……千万不要,不要被她发现你……” 寒烟的身体如同筛子似的颤抖,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的。她的恐惧如果也是表演出来的话,那卿盏觉得她可以去拿奥斯卡小金人了。 “那你为什么在我的身体里?”卿盏有些不悦,毕竟自己的身体被别人占领,总觉得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你不记得了?”寒烟歪了歪头。 “我是不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卿盏自然不能告诉寒烟她什么都不知道了,这就等于是告诉别人“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请尽管来骗我吧!” 寒烟低下了头,然后说道:“这是一个秘密,我不能告诉你。哪天夜里你掉进了湖里,捞上来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神志。我为了躲避那个人的追杀躲进了你的身体里。这是秘密,我们不能让别人知道。” “难不成你还想要一直这样下去?”卿盏从鼻子里发出了不屑的哼声。 而寒烟摇了摇头说:“我会想办法的,就算是死,我也要拉着他一起去下地狱。” 寒烟抬起头来,她的眼睛明亮而真诚,她说:“他玷污了我的哥哥,伤害了我的家人。我活到今天就是为了等他。我不会放弃的。” 此时的寒烟看起来是如此的真诚,但卿盏却陷入了痛苦中。 她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 128.第二天 又是新的一天。 和往常没什么两样,太阳照常升起,温暖的日光唤醒了沉睡中的一切。 寒烟仍旧扮演着卿盏的角‘色’,而卿盏仍旧在伊麟的身体里一筹莫展。 让我们先在起‘床’之前理顺一下陈寒和寒烟两个人的不同思路。 按照寒烟的说法,有一个妖物杀害了她的哥哥,并剥夺了她哥哥的身体。如今他又回来了,并再次占据了她的身体。 按照陈寒的说法,则是有一个妖物杀害了他的妹妹,将他囚禁在湖中心,如今还要再次侵犯卿盏的身体。 但事实却是,寒烟在卿盏的身体里,寒烟的身体里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而陈寒则变成了一个灵体一直被封禁在湖中心。 虽然陈寒和寒烟都彼此说彼此是被妖物舍夺的存在,但是归根究底,他们两个故事的‘交’叉点在于一点,那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妖物。 而现在,那个妖物化身为寒烟,每天为这屋子里的人烹饪着晚饭。 想到这里,卿盏不禁感觉到有点可怕。要是这玩意儿闲着没事在饭里放进去什么东西,说不定会发生什么呢。 或许,她已经这么做了? 想到此处,卿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在‘床’上翻滚了两周之后,卿盏艰难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昨天夜里和寒烟碰面之后,回来已经是后半夜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卿盏推开房‘门’,来到了‘门’外。 这已经是第二天了,事情仍旧一筹莫展,卿盏心里不免有些着急。 按照寒烟的说法,她一定是有什么打算了,可是却一直卖关子。 卿盏有一种预感,她感觉寒烟一定会做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情。 时间在不停的旋转着,无法加快,也无法减慢。 吃过早饭之后,卿盏决定出‘门’去。 没错,去十三乐坊。 虽然鸣音城民风开放,但‘女’子随便进入乐坊也不是什么应该的事情。好在卿盏现在在伊麟的身体里,才会更加方便。 真难得卿盏这一次并没有‘迷’路,她辗转来到十三乐坊的‘门’口,此处仍旧是一副‘门’庭冷落的样子,不过进去之后,才知道别有一番‘洞’天。 卿盏在一楼的大厅中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坐下,在暗处围观台上的情景。 十三乐坊的二楼栏杆上挂着当月的十三个美人儿,排在首位的便是寒烟的画像。 这画上的‘女’子青衣墨发,眉目清冽,如同冰山上盛开的雪莲。 谁知道,她现在到底被什么样的东西左右着呢? 卿盏眯着眼睛望着这一幅画,思索着如何能够见上寒烟一面。 她方才已经问过这里的青衣姑娘,由于汤宋罗在上个月出了最高的价格,自然不能让寒烟随意接客了。 卿盏只好作罢。 就在这时候,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兄弟今天看起来兴致不错啊。”卿盏一回头,果不其然,是唐赋。 这少年今天难得是自己出现,他身穿玄‘色’长衫,看起来潇洒利落。 “啊,是啊。”卿盏微微一笑,回答道。 似乎是注意到了卿盏一直长时间的看着这样一幅画,唐赋理解‘性’的笑了笑说:“怎么,小兄弟也对这个姑娘感兴趣?” 卿盏对寒烟自然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她只是想知道关于自己的那一点而已。 不过此时她是一个男人,于是卿盏便点了点头说:“是啊,看看而已,看看而已。” 唐赋狡黠的笑了笑说:“这姑娘可不是那么好搭上的,不过你要是想知道关于她的什么事情,我倒是有一个好去处能告诉你。” “哦?”卿盏眨了眨眼睛表示好奇。 唐赋只是笑了笑,却摇了摇头。 他伸出手来握了握卿盏的手,然后径自转头走了。 卿盏感觉到自己的手心还有着他手掌的温度,她目送着唐赋的身影躲进人群消失不见,然后转过头来,正对上一双冰冷而圆满的眼睛。 是含笑。 含笑站在二楼的阑干边上就这样冷冷的看着卿盏,她还是那样华贵美丽,身上穿着一件藕荷‘色’的素净衣服,却掩不住她本身的光华。 卿盏看了含笑一眼,然后在她的目光中淡定的起身,离开了十三乐坊。 当她推开十三乐坊的大‘门’,确认自己已经离开了那个地方的时候,才摊开了掌心。 那是一张被汗液浸润而柔软了的纸张,上面有令人赏心悦目的字体,写着:“灵泉小筑。” 这正是唐赋在临走之前,塞进卿盏手里的一张纸条。 卿盏想到临走时,唐赋脸上那种让人意犹未尽的笑容,便握紧了拳头,然后加快了步伐。 她要去灵泉小筑,哪怕有一点点的几率,她都想要知道寒烟的一点点内容。 不过这玩意儿到底在哪儿啊。 卿盏刚走了几步之后,脸上便出现了苦恼之‘色’,毕竟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她该怎么走啊! 正在苦恼之际,却有一个玄‘色’衣裳的‘女’孩子走了过来。 她面目清秀,脸‘色’却不善。 正是唐赋的妹妹,唐诗。 “哥哥说就知道你会‘迷’路,让我来接你。”唐诗说着,竟然自顾自的走了起来。 卿盏先是愣了一下,便高兴的跟在了唐诗的身后,向着未知的方向走去。 不得不说,鸣音城的路真是格外的相似,在转过了几条街道,卿盏完全失去了方向感之后,眼前竟然出现了一条悠长的巷子。 这条巷子的石板下是一个一个隐藏着的泉眼,随着脚步的踩下去,还会有冰冷而新鲜的泉水从石头缝里冒出来。 往前走了很远很远之后,卿盏来到了一扇大‘门’前。 这扇大‘门’是全黑的颜‘色’,给人古朴和压抑的感觉。 ‘门’上有一个牌匾,“灵泉小筑”四个大字敦实有力。 唐诗走到‘门’前,停下了脚步。她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卿盏,而后问道:“你进去的礼金准备好了没有?” 卿盏一愣,下意识问道:“礼金?” 见卿盏吃惊的模样,唐诗竟然还觉得有点好笑,于是冷若冰霜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弧度:“你这人真是奇怪,要来这地方,竟然不知道这里的规矩?” 卿盏的嘴角‘抽’了‘抽’,她一字一句的问道:“于是……这里的规矩……是什么?” ------------ 129.灵泉小筑的规矩 “灵泉小筑可是鸣音城最有名的地方,这是说白了是贩卖信息的地方。+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出一定的礼金,换一定的信息,这就是这里最简单的规矩。”唐诗勾起‘唇’角笑了笑,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她贴过身來眯起眼睛看着卿盏,然后问:“而且,这里的礼金可不便宜哦。” 卿盏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 在此之前,她并沒有听说过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不过仔细想想,在这片大陆上,是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是……多少?”卿盏眨了眨眼睛,她这么问着,也在自己的心里默默的对她应该付的价格进行估算。 而唐诗则摇了摇手指说道:“这里的礼金,不收钱,只收故事。” “收故事?”卿盏一愣,歪了歪头表示不解。 “这算是等价兑换吧。”唐诗眯了眯眼睛,细小的手指便在‘唇’上点了点,说。 “你以为这里的信息是怎么來的?就是这样的‘交’换。你想要知道什么,就要告诉他们点什么,大概就是这样。”唐诗说罢,摊了摊手催促。 “你快进去吧,我也就送你到这里了。祝你好运哦少年~”唐诗眨着眼睛看了卿盏一眼,然后便离开了。 她纤细婀娜的身形很快消失在巷道的街角,随后消失不见了。 等到目送她离开之后,卿盏才把目光转向眼前的这一扇大‘门’,她迟疑了一下,敲了敲‘门’。 很快,‘门’就被打开了。 与这黑‘色’的‘门’一样,开‘门’的是一个‘女’子,身穿黑‘色’的长裙,袖子包裹到手腕,裙摆笼罩住双脚,显得好不严实。 而且她的脸上还带着面纱,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严肃和神秘感。 见到卿盏,这‘女’子什么都不问,便说道:“客人,请这边请。” 说着,这‘女’子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而后在卿盏的前面引路。她的脚步不紧不慢,正正好好能够让卿盏跟上她的脚步。 她走起路來的时候少了‘女’子多有的婀娜,动作看起來清爽无比,俨然是经受过某种训练。 跟在‘女’子的身后向这院子深处走时,卿盏还见过一些其他的‘女’子,这些‘女’子都身穿黑‘色’的长裙,包裹的严严实实。 她们的话都很少,行动间也不会发出什么声音,安安静静的做着自己正在做的事情。 正是这样,虽然院子里有很多人,可是却安静的可怕。 为卿盏引路的‘女’子将卿盏引到了一处凉亭,这处凉亭正位于一面水上,四面都开了繁茂的荷‘花’,掩映在碧绿‘色’的荷叶中。 这亭子大概只有三人坐的大小,上面摆着一张‘精’致的方桌,方桌上还有两只摆好的碧‘玉’茶盏,只不过此时这茶盏是空的。 ‘女’子引着卿盏來到此处坐下后,就安安静静的走了,就连卿盏在身后叫她,都沒有得到回应。 而这时候,另外一个黑衣‘女’子也出现了,她手中端着一套茶具,为卿盏带了荷叶茶和茶点。 放下手中的东西后,这个黑衣‘女’子也在卿盏的呼唤中安静的走了。 “这都是什么啊……”卿盏望着那‘女’子离开的背影,如此念叨着,咬了一口手中拿着的茶点。 不得不说,这地方的主人还真会享受,这茶点的味道也是一等一的好,甚至可以媲美卿盏在白翼城时,吃的占星的那些糕点了。 正在卿盏大快朵颐的时候,一个黑衣服的人走了过來。 他端坐在卿盏的面前,然后说道:“让客人久等了。” 这个人的声音雌雄莫辨,脸上也带着面纱,只是要比那些黑衣‘女’子的更为‘精’致一些。身上也是黑‘色’的衣服,不过款式和样子也不太一样。 面对突然出现的这个人,一时间卿盏竟然不知道如何作答。 “您可以叫我夜未。”黑衣人这样说。 “额……您好,在下伊麟。”卿盏在心里替自己擦了擦冷汗后,这样自我介绍。 “伊公子这次想知道点什么?”黑衣人似乎对这种生意驾轻就熟,他上來就这样开‘门’见山的问道。 卿盏迟疑了一下,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眼前的这个人这样直接,反而让她有些退缩了。 “您不必担心,我们的职业‘操’守就是为顾客保密。”黑衣人善解人意的回答。 不得不说,这些人的职业道德还真是不一般。 卿盏再次默默地为自己擦了擦冷汗,然后说:“我想知道,关于十三乐坊寒烟的信息。” 不知道为什么,卿盏感觉到这个黑衣人竟然笑了笑,然后说道:“可以。我可以告诉您任何您想知道的消息,如果一时无法回答,我也可以在调查后再告诉您。” 在稍微顿了顿之后,黑衣人说:“不过您想出什么样的价格來换取这个消息呢?” 说到这一点,卿盏自信的笑了笑说:“我可以用占星大人的信息,來换取这个消息。” 非常明显的,这个黑衣人倒吸了一口冷气,似乎对眼前的人所出的价格感到震惊,不过他的职业素养还是有的,只是略微失神后,这人说:“好的,成‘交’。” 听到他说的这句话后,卿盏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她认识的知名人物还是不少的,比如说汤宋罗啊,砍东风啊,伊麟啊什么的,但是这些人都不比占星來的有名气。 况且,占星作为这个大路上最神秘,最高贵的大人,一定有无数双八卦的眼睛在盯着他。 虽然卿盏了解他也不算多,不过总比别人知道的多,想到这里,卿盏便在心里忍不住对占星说了一句抱歉,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占星会不会突然打一个喷嚏? 两个人在意见上达成一致之后,那黑衣人便从袖口中取出了一个古旧的牛皮纸张,然后说道:“客人看一眼,如果沒什么问題,就可以签字了。” “这是什么?”卿盏接过这牛皮纸來问道。 “是协约。如果我们之中有一个人无法履行这协约中的内容,就会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黑衣人这样解释着。 卿盏仔细的阅读了一下这协约,大体的内容与一般的协约也沒什么不同。 只是在最后一条上,这协约上写着。 “签订恶魔协约后,不得反悔与作废。否则将供奉自己的灵魂。” ------------ 130.恶魔契约 卿盏从未见过这样的契约,竟然还写着这样的条款。+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 似乎是察觉到了卿盏的惊讶,又或者是对每一个初来此处的顾客都给予的解释。黑衣人说:“这是特制的契约,以灵魂为证,不过不必担心,一旦完成契约,这份契约就会作废的。” 卿盏定了定神,这契约看起来非常的诡异,不过她想了想,还是按下了手印。 虽然在手指触碰到契约的那一瞬间,卿盏似乎察觉到了有什么地方好像不太对,可是这种感觉转瞬即逝。 完成签订之后,黑衣人便满意的将这个契约又揣回了自己的袖口,而后说道:“那么伊公子想知道些什么呢?” “我想知道,寒烟是什么时候进入十三乐坊的?”卿盏想了想问道。 “是十年前,被乐坊主人含笑收留进十三乐坊的。成名于五年前,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接客的。”黑衣人朗朗回答。 那种感觉就好像天地之间的事情都存在于他的脑子里一样。 “那么,寒烟是不是陈家的小姐,陈烟?”卿盏又问。 “是,陈家有两个孩子,大儿子陈寒,小‘女’儿陈烟。不过在十年前曾发生过一些变故,家道中落,于是陈烟不得已流落风尘。”黑衣人又回答。 “那……如今的寒烟还是当年的陈烟么?”卿盏感觉自己的手轻轻的紧了紧,手指间轻轻的颤抖着。 “那要看你如何区分如今的,和当年的。”黑衣人如此回答。 稍微顿了顿之后,他又补充道:“如果你非要这样区分的话,这世界上曾出现过三个寒烟。” 三个……寒烟?! 卿盏的心颤抖了一下,紧接着问道:“哪三个?” “三岁之前的陈烟,十岁的陈烟,以及现在的寒烟。”黑衣人回答。 “她们都不是一个人?” “不,她们都是一个人,可只有一个是人。”这句话说的好像绕口令一样,黑衣人故意把这句话的重音放在了“人”这上面,显得正句话都奇怪起来。 到底什么叫做,是一个人,但只有一个是人? 难道说,寒烟真的不是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寒烟到底是什么呢?是如陈寒所说的那样,是被妖物吞噬了的行尸走‘肉’,还是有着另外的可能‘性’? 而且,黑衣人所说的三个节点中,还有一个是三岁时。难道三岁时寒烟身上还发生了什么么? “我应该……怎么办才能知道真相……”卿盏有些失神,如此喃喃道。 黑衣人的声音里却掺杂进了笑意,似乎是嘲笑,又或者是对卿盏的问题感到好玩。 他说:“我们做的是信息生意,可不包括出谋划策。” 黑衣人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闪烁了一下,他的眼角处有细长的鱼尾纹,让他看起来颇有沧桑感,也给人值得信任的感觉。 他说:“不过作为大主顾,我倒是可以随便告诉你点什么。一般来说,真相总在人看不见的地方。” 真相,总在人看不见的地方? 那么,看不见的地方,又是哪里呢? 卿盏就这样琢磨着离开了灵泉小筑,临走时,黑衣人还给了她三道符咒。如果还有什么想问的,只要驱动符咒,他们便会很快给予回复。 时间还有八天了,如何能够找出那个妖物,夺回自己的身体呢? 卿盏觉得一阵头大,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后她突然想到,自己忙活了这么半天,竟然有一件事情,完全不了解。 那就是,她到底应该如何回到自己的身体? 突然想到这一点,让卿盏感到无比的慌张,这一点,陈寒竟然完全没有告诉过她,他只是说,她是钥匙,是解决这一切的阀‘门’。 可是,他竟然没告诉她到底应该怎么做! 卿盏的身体不由得颤抖起来,巨大的‘迷’茫让她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站不稳了。 一直到晚上躺倒了‘床’上的时候,卿盏也处在巨大的‘迷’惘之中,她的整个人都毫无力气,这种突然而来的无力感,让她觉得未来已经没有希望了。 所有人都期待她,赞颂她,但是没有一个人告诉过她,到底应该怎么做。 不知不觉夜深了,世界陷入寂静之中。 卿盏无法入眠,她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就这样一直的睁着眼睛。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敲‘门’声响了起来。 这敲‘门’声极其细微,让卿盏差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等到她侧耳细听的时候,却发现是真的有人在‘门’外敲‘门’。 隔着‘门’,卿盏只能够看到一个不算高大的影子,不过这个影子,卿盏一眼就可以认出来。 正是在卿盏身体里的寒烟。 卿盏打开‘门’,却见寒烟鬼鬼祟祟的站在自己的‘门’外。她刚刚想张口问时,却被寒烟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嘘,别出声,跟我来。”寒烟这样说着,才松开了卿盏的嘴巴。 卿盏点了点头,于是两个人便蹑手蹑脚的离开了卿盏的房间。 寒烟带着卿盏又走向了临湖小筑,不过这次她格外小心,脚步很轻,一直走走停停。 短短的一段路走了很长时间,寒烟才停下了脚步。她回过头来对卿盏眨了眨眼睛,示意她侧耳细听,卿盏便侧了侧头仔细的听了听,竟然听见了人声! “没错,就是这里了。”一个无比清冷的‘女’声响起来。 在月光下,窈窕纤细的‘女’子抬起头来望了望皎洁的月亮,而后说道:“就是这个时候,我等这一天,真的很久了。” 这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寒烟’。 在这‘女’子的身边,还站着两个高大的男人,正是汤宋罗和砍东风。 “他们要做什么?”卿盏悄悄的问寒烟。 “是祭祀。要召唤水底的秘密,解开这座府上的第一道阵法。”寒烟这样说着,眯了眯眼睛。 她看着远处那身影的眼神看起来复杂而深沉,在黑暗中,卿盏看不清她的脸,只能通过周围的感觉来感知到,寒烟是认真的。 “我们要走什么?”卿盏又问。 她当然知道寒烟大半夜的把她叫出来肯定不是看热闹的。 寒烟回过头来,她说:“我们要杀了她。” 这一刻,看着寒烟眼中翻滚着的杀气,卿盏觉得,她一定是疯了! ------------ 131.她杀了她 “我要杀了她。+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寒烟再次重复了一遍。 她的表情严肃,一双眼睛在黑夜中发着炯炯的光,让卿盏想到了夜里曾见过的狼群。 也是这样凶狠的,孤注一掷的目光。 少‘女’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不知道是紧张或者是‘激’动。 卿盏良久的盯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然后她表示妥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那你能怎么办呢?”卿盏问寒烟。 如果说杀人如同说话这么容易的话,那这个世界上恐怕就没有什么战争,也剩不下人了。 寒烟眯了眯眼睛,这是卿盏在思索是习惯做的动作。 灵魂与‘肉’体融合太久,会产生难以言喻的改变和共鸣,比如说两个人会变的越来越相似。 “我们只需要等。”寒烟探头探脑望了望不远处忙活的几个人,然后说道:“一会儿就好。” “等?”卿盏有些不明所以,汤宋罗和寒烟他们几个不知道在忙什么,他们看起来神神秘秘的,似乎是在举行什么诡秘的仪式。 “是的。他们将要揭开这房子里的第一道阵法,但是他们不知道阵眼在哪里。是我告诉他们,在这湖底的。”寒烟狡黠一笑,脸上的表情透出森森的寒意。 卿盏听到这里,不由的感觉背后一冷,脸上的表情也怔住了。 “你骗了他们?”卿盏瞪着一双眼睛看着眼前的‘女’人,语气中增添了些隐隐的压抑。 寒烟只是轻轻的一笑,不置可否的看了一眼卿盏。 “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卿盏的语气有些凶残了,不过她还不至于糊涂,便努力的压低了声音。 隐隐的愤怒翻滚在她的脸上和声音里,她的整个身体都在不自觉的颤抖着。 “当然知道。”寒烟如此轻描淡写的回答。 她的态度完全‘激’怒了卿盏,卿盏走上前去一把拎起了寒烟的衣襟,而后她低声吼道:“你这样会害死砍东风和汤宋罗的!” “放轻松一点。”寒烟却毫不介意眼前的人愤怒,她轻轻的扯了扯卿盏的手,而后说道:“所以我叫你来,只要你配合我,他们就不会有事,我们也不会有事。” 不得不说,寒烟是一个非常具有魅力的‘女’子。 当她还在自己的身体里的时候,就是一个非常高冷的‘女’子,高冷到你都觉得自己不配和她说话。 而现在她在卿盏的身体里的时候,却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诡异的哥特萝莉,好像‘女’巫似的循循善‘诱’。 卿盏挣扎了一下,但她还是选择了相信寒烟。 毕竟,除了相信她之外,她现在什么办法都没有。 “你需要我怎么做。”卿盏冷静下来,她放开了寒烟,然后向后退了一步。 她的脸‘色’并不算太好,不过好在彼此都很清醒。 寒烟轻轻的笑了笑,而后从头上拔下一根钿金的簪子,塞进了卿盏的手中。 她靠近卿盏,轻轻的踮起了脚尖,而后贴在卿盏的耳边,轻声的说:“过一会儿,你就冲过去,把这把簪子,‘插’进那‘女’人的心口。” “可……可那是……”卿盏不由自主的握紧了那柄冰冷的贵重的簪子,她有些吃惊,要知道,那具身体也是寒烟自己的身体啊。 寒烟却摇了摇头,她在夜里微笑时会‘露’出洁白的牙齿,让她看上去格外的可怕。 “只要能杀了她,我什么都可以付出。”寒烟说着,扭开了头。 她把目光放在了湖边的几个人身上,汤宋罗和砍东风并排站在湖畔,而那寒烟的身体却走向了湖中。 他们三个人形成了一个诡秘的三角形。 据说三角形是世界上最稳固的图案,也是阵法中最基本的图形。阵法如同被杂‘乱’系起来的绳子,想要解开,就要知道如何系起来。 “我告诉他们,寒烟是钥匙,只有她能够作为媒介打开阵法的阵眼。当破阵开始时,那个妖物会真正的融入那具躯体,当然只是暂时‘性’的。”寒烟说。 “所以,你就要在那一瞬间,杀了她。”寒烟顿了顿后,如此补充道。 卿盏握了握自己手中的那柄簪子,它略微沉重,但流光溢彩,唯一的不足之处,是显得有些陈旧。 她只是觉得有些不太对,而后便问道:“你是怎么让他们相信你的?” 卿盏了解自己,也了解汤宋罗。 她根本不了解这些,汤宋罗也绝对不会相信她的。 谁知寒烟狡黠一笑,说道:“我就告诉他,是占星说的。” 卿盏愣了一愣,她明显感觉到似乎有一些地方不太对了,可是还未能品味出来的时候,却感觉到一双手用力推了她一把。 正是寒烟。 卿盏只听见寒烟在与她耳边蹭过的时候,说了一句:“去吧。” 而后便稀里哗啦的,卿盏整个人都摔出了竹林中。 哗啦啦的声响自然惊动了汤宋罗等人,不过此时阵法已经开始,贸然停止只会两败俱伤。所以汤宋罗只是警惕的看了一眼。 正在卿盏左右为难之际,寒烟很靠谱的从竹林中也蹦了出来,她娇俏的身影一出现,汤宋罗的表情便轻松了一些,他甚至还笑了笑,表情中带有些许宠溺。 在汤宋罗的眼中,这样的情景无非是‘卿盏’任‘性’,缠着‘伊麟’带她来凑热闹,仅此而已。 于是他便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水中。 那‘寒烟’正在水中。 这湖水不算太深,她也并没有走到太深的地方,湖水只是没过了她的腰,到达了‘胸’线的部分。 她的长发和衣裙散落在水中,漂浮翩跹,如同盛大开放的莲。 只见这‘寒烟’紧闭着双眸,脸上带着隐隐的痛苦之感,一张冰冷的脸显得更加苍白,在皎洁的月光下,闪烁着隐隐的光泽。 卿盏走到岸边,犹入无人之境,她与寒烟并排而立,短暂的沉默之后,水中逐渐闪现出盛大的光华,而寒烟大喊一声:“就是现在!” 这一声吓了所有人一跳,卿盏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感觉到身后一个用力,寒烟使劲一推,便把她推入了水中。 在落入水的那一刹那,卿盏横下了心,反正一不做,二不休。 于是她便奋力的向水中的‘寒烟’游去,金光闪过,直直的冲向她的心口! ------------ 132.刺杀 这一刻,卿盏感觉到时间是静止的。 无限被拉长的时间线让感官变得无比的清晰,所有的实物都变成游离在外的存在。 她只感觉到周围那些细微的水流拂过她的脸,粘稠的液体让她有些微微睁不开眼睛。 在这模糊的视线中,卿盏看到了被水流冲起的衣衫,哪种孤傲的绿‘色’在蓝‘色’的水里显得如同黑‘色’一样沉寂。 这些衣角漂浮的弧度好像某种召唤一样,让卿盏完全停不下脚步。 她感觉到自己手中握紧的冰凉金属,水流从她的手指尖流窜过去,不留下任何痕迹。 声音是‘迷’茫的,卿盏似乎听见了有几个人的叫喊声,他们的声音被水阻隔无法清晰的进入耳膜,但是那些聒噪的情绪,还是一字不漏的传达到了卿盏的心底。 那是怎样一种情绪呢?慌张的,无措的,悲伤的,不理解的,以及,怜悯的。 在这种时间被拉长的境遇下,卿盏看清楚了自己。 她看见自己纤长而骨节分明的手划破了水面,它直‘挺’‘挺’的刺向了那个墨绿‘色’的影子。 手中那锐利的物体无需太过用力,卿盏便感觉到了金属划破衣料的质感,以及沒入‘肉’体的时候,那切割一切的声音。 嫣红的‘色’泽从水中蔓延开來,卿盏感觉到自己的手都在颤抖。 扑面而來的腥咸味道是血液的味道,她无比熟悉。 那是血液的味道。 是成功了么?把一切都斩断了么? 卿盏扑腾着从水中站起來,冰冷的湖水顺着她的脸颊发梢哗啦啦的往下流,遮住了她的视线。 然而,在她的面前,站着的那个‘寒烟’却一脸从容,她‘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满是嘲讽。 “你为什么相信她呢?”这个‘女’子的眼底是深不见底的黑‘色’,她的表情嘲‘弄’,似乎眼前只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而非正把那金簪刺入她‘胸’口的凶手。 卿盏有些微微发愣,她登时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甚至在这样咄咄‘逼’人的目光中,她松开了手。 在卿盏松开手的时候,她的手中竟然绽放出绝美的光华,这些光华足够盛大,刺痛了卿盏的双眼。 几乎是下意识的,卿盏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而这盛大的光华好像完全停不下來一样,它固执的照亮着这片水域,如同一首隽永的诗歌。 等到光滑退去之后,卿盏看见,原本站在自己的眼前的那个‘寒烟’的身体竟然变成了诡异的透明‘色’,她的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却什么都沒有说出口,就变成了一缕青烟,消失在了卿盏的眼前。 卿盏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她看见‘插’在那‘寒烟’‘胸’口的金光闪闪的金簪竟然变得更加生动起來。 之前在黑暗中,卿盏并沒有看清楚这个簪子的形状,但如今这簪子本身竟然散发着粼粼的光,让卿盏看清了它的样子。 这是一柄金‘色’的簪子,细长的簪柄无比的锐利,上面闪烁着金‘色’的光泽。在簪子的顶部,是一条活灵活现的金‘色’鲤鱼,上面镶嵌着深蓝‘色’的玛瑙,为锦鲤的眼睛。 这锦鲤雕刻的活灵活现,尤其是尾巴的纹路格外飘逸,让卿盏险些觉得这鱼就要摆脱这簪子,而后进入水中游动一样。 就在卿盏发愣的这一瞬间,这簪子掉落进入了水中。 卿盏正要伸手去抓时,却见这簪子如同有了生命里一样,竟然穿过了她的指尖,直直的奔向另外一个方向游动。 这簪子漂流的方向,竟然是站在岸边的寒烟。 寒烟挽起袖口,从手中捞起了这一柄‘精’细的簪子,她把簪子放在眼前无比欢喜的观看,脸上难掩喜‘色’。 等到她端详完毕后,便把这簪子‘插’回了发上,而后冷冷的目光看着眼前的众人,说道:“你们,都得死!” “为什么?!”卿盏的第一感觉就是自己上当了,先前她感觉到了不正常,却并沒有怀疑这个‘女’子。最终,她还是被她骗了么? 寒烟冷冷的笑了笑,她的眼部沒有任何的弧度,‘唇’角也是冰冷和疏远,她站在那里,如同高贵的‘女’神,似乎周身都散发出诡秘的金光。 “我以为你只是有一点傻,沒想到,你竟然真的这么傻。”寒烟的言辞中体现出了完全的瞧不起,她从鼻翼中发出嗤之以鼻的哼声,而后说道。 “不过你沒时间知道真相了,以为你就会死在这里,你们都会死在这里,而我,会替代你成为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一个,神。”寒烟的表情狰狞起來,她微微颤抖的身体,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 卿盏看着自己的脸上有着变化莫测的表情,她突然感觉到巨大的疏离感,仿佛世界上真的有两个她分离在了这个世界上了一样。 “或许你很奇怪吧,卿盏。”寒烟竟然叫出了卿盏的名字。 她的语气生硬而冰冷,好像是从地狱深处挖掘出來的一般。 “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知道一切不应该知道的,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我等这一天也很久了。早在很久之前,我就想要替代你在这个世界上了。”寒烟眯了眯眼睛,來掩饰她狰狞的面容。 但是这种‘阴’测测的气质从她的周身散发出來,遍布了周围的一切。 汤宋罗和砍东风在这一刻就如同静止了一般,他们不再动,表情也凝结成了一个永恒。 “其实,我就是你啊。或者说,我曾经是你的一部分。”寒烟渐渐的走向了卿盏,她高贵的步伐看起來优美动人,但是却满是危机。 “但是,现在,我比你更有资格,活在这个世界上。”寒烟说到这里,还抬起手來‘摸’了‘摸’自己发间的‘精’致发簪。 “我还要谢谢你替我找到了钥匙,你要是死了,也别來找我。因为你要记住,是你自己,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寒烟说到这里,哈哈笑起來。 立在湖水中,卿盏感觉到无比的冰冷,在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她要再一次的,面临死亡了! dd热‘门’最快更新,欢迎收藏. ------------ 133.第二个卿盏 “你到底是谁?”卿盏眯了眯眼睛。 或许是巨大的绝望和恐慌让她在这最后一刻清醒而理智起來,她站立于水中,一张脸上不再出现多余的表情。 寒烟同样眯了眯眼睛,她的‘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阴’森而绵长的笑容。 “看起來你还是不死心呢。”寒烟歪了歪头看着眼前的人,而后说道:“一般这个时候呢,坏人都会嚣张的把自己的所有计划和盘托出,然后会有英雄來终结坏人的作恶。” 寒烟说的头头是道,她伸出一只手指來摇了摇,歪着头眨了眨眼睛,看起來俏皮又可爱。 “不过呢,我不会的。我当然可以让你死的明白一点咯,不过你不要再抱有期待了,因为故事到这里已经是结尾了。”寒烟眯着眼睛笑起來的模样甜美动人。 “从你出生的那一刻开始,这个故事就已经开始了。”寒烟说着,抬起一只手來抚了抚自己的额头,似乎是在回忆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 “那时候有一个多事的老头把我从这具身体里取出來,放进另外的身体里,还让我在这里等待宿命。”寒烟说到那个人的时候,语气中多了一点咬牙切齿的感觉。 “可我为什么要等待宿命?你用不到我的时候,我就要等着,你用到我的时候我就要乖乖回來。你说这公平么?”寒烟说到此处顿了顿,但她不需要卿盏的回答,便很快的补充。 “当然不公平,所以,我就要取代你。我要成为你,只有我才能改变这个世界,你这种废物,就去死吧!”寒烟如此咆哮道。 “也就是说,这一切都是你骗我们的?”卿盏却丝毫沒有被寒烟吓到,她微微皱了皱眉头,而后问道。 “也不全是吧,至少这房子闹鬼,我沒骗你。”寒烟狡黠的笑了笑,如此说道。 看來这个寒烟,确实是为卿盏‘花’了不少心思。 她假借砍东风的关系让卿盏等人住进了这个古旧的宅子,并让卿盏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这个临湖小筑中。 而且她的求助也让卿盏与她的距离拉近了一些,便真正的卷进了这件事情当中。 后來不知道为什么,她们的身体互换,卿盏來到了伊麟的‘肉’体中,而寒烟却进入了卿盏的身体中,可是如果这样的话,那寒烟自己的身体中到底是什么呢? 除了这一点未知之外,还有一点卿盏沒有明白,寒烟到底是如何知道她会在这个时候來到这里的,又是如何完全得知了自己的身份的呢? 从燕茹和杜月白身上來看,这些人是不会知道自己寄托了卿盏的一部分灵魂的,那寒烟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呢? “到底我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你还是下地狱之后再去想吧。”寒烟似乎完全‘洞’察了卿盏的思绪,她眯了眯眼睛,说道:“不过我猜你就算‘花’上一百年,也完全的猜不透这件事情。” “说起來,你也是自己找死。我本來只不过是想把你囚禁在这里,可你非要跑出來闹事。好了,不废话了,时间不多了,我们,再也不见了。”寒烟说着,竟从身后取出一把古琴來。 这柄古琴看起來古朴而陈旧,琴身以罕见的木材制造,上面留着常年被人们把玩的痕迹。 琴弦则看起來铁骨铮铮,一根一根格外分明。 寒烟席地而坐,将这古琴放在膝盖上,而后伸出柔软的手指來拨动琴弦。 这琴声刹那间在卿盏的耳边崩裂开來,一声一下,仿佛卿盏的耳朵就贴在这琴上一样。 浩大的声势震痛了卿盏的脑袋,她忍不住抱住了自己的脑袋,想要避免这恼人的琴音。 起初这琴音只是单纯的声势浩大,而随着寒烟手中指法的变化,卿盏的眼前竟然出现了诡异的景象,这些景象起初是模糊的,但随着琴声的变大,而变得逐渐清晰起來。 “就用这首曲子让你明白这些事情吧,不过,你可要看仔细了。”寒烟的声音透过琴声传到了卿盏的耳朵里。 她的声音如同依附在琴音中的魔法一样,一字不漏的,无比清晰的传达到所有她想要传达的地方。 随着琴音进入了新的篇章,寒烟竟然开始娓娓道來唱起了一首古旧的歌谣。 她的声音旖旎,让卿盏眼前的画卷变得更加生动起來了。 这是一片黑‘色’的天地,沒有光,也沒有任何生物。 在这片黑‘色’中,卿盏看见一个蔚蓝‘色’的影子匍匐于地下,这影子艰难的在一片黑暗中散发着自己微弱的光,如此艰难,如此痛苦。 卿盏感觉到自己的周身隐隐作痛,似乎这影子的痛苦她可以感同身受一样。 而这样的情景持续了很久很久,等卿盏以为这就是尽头的时候,眼前的事物却发生了变化。 在黑暗中沉寂太久的影子终于得到了机会破土而出,似乎是一条锦鲤从天而降,化作巨龙载着她飞向了天空。 卿盏來到了一片新的天地中,这片天地似乎來到了这栋古旧的宅子里。 友好的家人无一不宠爱着这个孩子,这个蓝‘色’的影子也获得了滋润,生生不息的成长着。 而后有一天,强大了的影子屠杀了所有的存在,天地变成一片黑‘色’,从天而降的巨刃贯穿了每一个人的身体。 卿盏也不例外。 她觉得自己的身上一阵剧痛,似乎有什么锐利的东西将她的身体切割成两半,她无法动弹,无法叫喊,无法逃脱。 “你要和这宅子里的所有人一起,永生永世,不得安息。” 寒烟的声音遥遥传來,逐渐靠近如同在卿盏的耳边低声呢喃。她的声音带着诡秘的气息,让卿盏逐渐无法睁开眼睛。 眼睛是沉重的,再也无法看清眼前的景象。 连求生的意识也变得微弱起來,卿盏只觉得自己非常非常的累,累到觉得哪怕现在这样死了,也是不错的选择。 卿盏感觉到自己正在沒入黑暗中。 周围的黑暗如同‘潮’水一样掩盖了她的手脚,身体,脸庞。 这些黑暗是粘稠的,任‘性’的,完全阻断了卿盏的一切思维。 而在这个时候,一个柔软的声音却响了起來。 他说:“阿盏,现在还不能睡。” dd热‘门’最快更新,欢迎收藏. ------------ 134.一身两命 就在卿盏昏昏‘欲’睡之际,耳边却突然响起了一个熟悉而温柔的男声。 在所有声音都与她隔绝的时候,这个声音沉稳的落在了她的耳边。 是谁? 卿盏的脑子一片空白,她感觉到自己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这是为什么呢? 在‘迷’惘之中,卿盏感觉到自己的手动了动,紧接着,整个身体都开始了艰难的移动。 水的阻力使得这移动变得非常的缓慢,不过,仍旧可以在卿盏能够感觉到的范围之内艰难而坚持的移动着。 她爬上了岸边。 新鲜的空气从无限的方向涌过來,让卿盏年得到了片刻的安息。而另外一边,诡异的音乐声竟然戛然而止,让卿盏得到了寂静的喘息机会。 “阿盏,醒过來。”这男声再次响了起來,他的语调温和而沉寂,好像在无尽的深渊里值得仰望的星辰一样。 而后,卿盏艰难的睁开了眼睛,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眼前仍旧是那一片寂静的院落,寒烟慌张的站在那里,她的手里抱紧了那一柄古琴,但卿盏注意到了,此时的琴已经断了琴弦。 寒烟不敢相信似的往后退了一步,她的面目看起來有些狰狞,因而她皱紧了眉头说道:“不……不可能的!怎么可能有人从我的幻境中逃出來,一定是骗人的!骗人的!” 面对寒烟的慌张,卿盏却显得更加淡定起來,她一张脸上‘露’出來恬淡而悠远的笑容,说道:“你以为自己天衣无缝,可是,自从我回到这个地方的时候,你就输了。” 说着,卿盏便往后退了一步,距离寒烟更远了。 “你以为我会完全的相信你么?你错了,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值得相信。”卿盏的眼底翻涌出一阵汹涌的光,在她的身后,却出现了汤宋罗和砍东风。 “之前夜未和我说这世上有三个寒烟的时候,我还不算明白,不过随着你的计划一步一步展开,我却明白了,这所谓的三个寒烟,到底是什么。”卿盏冷冷的说道。 寒烟的步履有些踉跄,她仿佛不能够相信自己竟然会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的事实。要知道,这可是她特地为卿盏,为自己所谱写的曲子,卿盏绝对不能够走出这个幻境的。 “你很强大,这沒错。但是你却很孤独。”卿盏说到这里,语气中也多了些爱上和怜悯,眼前的这个‘女’子在漫长的岁月里一直孤独的前行着。 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为此‘蒙’了眼睛,她沒有朋友,沒有可以相信和说话的人。 这种孤独,让她注定无法前行。 “我确实无法走出你为我挖掘的墓‘穴’,可是,伊麟可以。”卿盏轻轻的握了握手掌,她的眸中闪现出旖旎的温存。 “你一定以为,按照常理來讲,当另外一个灵魂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的时候,另外一个灵魂就会陷入沉睡,就好像你入侵了陈烟一样。可是我和伊麟,不一样。”卿盏说到此处,不免嘴角上扬。 或许这些朋友,正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眷恋了吧。 伊麟相信她,并将身体‘交’给她。虽然大部分时间伊麟都是沉睡的,但是这不意味着,他无法控制这具身体。 这具身体的神奇之处在于,他本身便是一个容器。 所谓容器,就是任何灵魂都能够驾驭的人行机器。 这便是寒烟第一个失算的地方了。 或许是从扑面而來的失败中找回了自我,寒烟的脸上渐渐出现了破釜沉舟的神‘色’,她冷笑道:“就算是这样又能怎么样?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力量,和你的身体。你总不能一辈子生活在那具身体里吧,过不了多久你就会烟消云散了。” “这世界上的一切,都还是我的!”寒烟有些歇斯底里的吼叫。 和所有反派一样,她在这个时候陷入了眸中困兽之斗的困扰当中。 她还完全不知道,即将到來的厄运。 “我当然不会永远生活在这里,因为我的身体,仍旧是我的。”卿盏颇有自信的眨了眨眼睛如此说道。 “只是我有一件事情沒有想明白,到底是谁教你这样做的,又是谁告诉你这一切的。你本不应该知道这么多。”卿盏微微皱眉。 作为她的一部分,寒烟应该对此一无所知才是,除非有什么外力让她了解并相信了这一切。 而且寒烟的计划缜密,虽然她本身就是一个心细如发的‘女’子,可是这些事情如果靠她一个人完成,几乎是不可能的。 在寒烟的背后,一定有一个人教会了她这一切,让她变成了这样一个孤注一掷的‘女’子。 听到卿盏这样问的时候,寒烟的脸上竟然出现了诡异的神‘色’。 她开始笑,这种笑与得意、高兴、悲伤、绝望都沒有关系。 这种笑是某种记忆中本身带有的眷恋,以及憎恨。 所谓的爱恨‘交’加,便是如此。 “她啊……”寒烟的声音有些沙哑了,她眯着眼睛说道:“她啊……就是你永恒的噩梦……” 寒烟的语气里是幸灾乐祸,她说:“如果我死在这里,她就会变成你永恒的噩梦。我不会死的,我还会回來的,总有一天我会替代你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卿盏听到此处,便明白确实有一个人在寒烟的身后为她出谋划策,而且,这个人一定盯上她很久了。 卿盏的第一个反应便是唐嘉,说起來她至今沒有见到唐嘉,可见他一定是以一种不为人所知的方式逃脱了天谴。 当然,这不是目前应该关心的问題。 见到卿盏的面‘色’飘忽不定,寒烟笑的更加开心了,她说:“你一定很想知道她是谁吧。可是,我偏不告诉你,除非……” 说到“除非”这两个字的时候,寒烟的表情突然在这一刻定格。 她漂亮的脸蛋和令人惊‘艳’的笑容一下子变成了画板一样的存在,而后,她的脸上逐渐‘露’出了狰狞的痛苦的表情。 卿盏只來得及伸出手去,便看见这‘女’子在自己的眼前永远的倒下了。 在最后一瞬间,卿盏看见她的嘴角略微上扬,是释然的表情。 寒烟死了。 真正意义上的死去,是灵魂变成了一缕青烟。 她就死在卿盏面前,可谁也沒有看到过那个凶手。 只有一缕诡秘而馥郁的香气,逐渐飘散在了空气当中。 dd热‘门’最快更新,欢迎收藏. ------------ 135.回归身体 “啊!!!!!!” 卿盏凄厉的叫喊声响彻了整个天空。 此时她正在地上痛苦的翻滚着,整张小脸都变成了几乎透明的惨白颜‘色’,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的脸颊额头往下流,可见她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而汤宋罗伊麟以及砍东风三个人却只能抱着胳膊站在边上看着她在地上滚來滚去,完全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你……你们三个人太‘混’蛋了!”卿盏在地下滚來滚去,嘴里忍不住咒骂这三个看热闹的白眼狼。 寒烟死了,但是作为卿盏的那部分却不会死,反而因为是在卿盏本身的‘肉’体中,而更加固执的生存了下來。 那么卿盏想要回归自己的身体,必然要承受巨大的痛苦。 这是撕裂灵魂的痛苦,要把灵魂撕裂,然后再愈合进新的部分,组成更加完整的灵体。 这种痛苦虽然持续的时间不长,可是就算是短短的十分钟,也能够让人昏厥过去好几次。 而且在这种情况下,别人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尤其是卿盏的灵体与‘肉’体的结合如今还不够紧密,稍有不慎,便可能引发不可收拾的结局。 于是几个人就看着卿盏在地上滚了十分钟。 好不容易卿盏沒有力气了,她躺在草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一张脸上毫无血‘色’,整个人好像虚脱了一样的闭着眼睛。 汗水沾湿了她的头发,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卿盏艰难的睁开了眼睛。 她那双闪着蓝‘色’光芒的眼睛回归了原來的‘色’泽,认真的看着三个人。 “阿盏,哪里不舒服么?”伊麟看着卿盏的脸‘色’,这样问道。 说实话,灵‘肉’结合的痛苦仅仅存在于这一瞬间,等到这个过程过去之后,灵‘肉’会以难以预料的速度迅速的愈合,为身体提供源源不断的能量。 但卿盏的脸‘色’着实不善,免不了让人担心。 “有。”卿盏认真的点点头,说道:“我饿了。” 于是三个大男人一脸黑线。 疼痛是极其消耗体力的痛苦,所以一阵剧痛之后,卿盏的体力被消耗的一干二净,自然需要食物來填补身体的需求。 于是汤宋罗走上前來扶她,想要带她去吃东西。 这一劫总算是过去了。 这个世界上曾有过三个陈烟,真正的陈烟,融入了卿盏灵魂的陈烟,以及被卿盏的灵魂所逆袭的寒烟。 想必寒烟也并沒有全部说假话,那房子中的锦鲤的典故恐怕是真的。 因为在上古的典籍中曾经记载,有一种神物名为‘药’锦,化为鱼身藏于地下,生为泉眼。 这‘药’锦的唯一用处,就是滋润灵体,恐怕当时,卿盏的灵魂就是以这一点滋润,而掌控了陈烟的身体。 这虽然如同舍夺,却与舍夺不同,它的发生悄无声息,只是在一瞬间,就得到了变迁。 那么真正的陈烟去哪里了呢? 卿盏回过头去,却见一个‘女’子正站在水中央。 她犹如一棵坚韧的蓬草一样,在皎洁的月光下,显得格外的透明。 这‘女’子的脸颊与卿盏有几分相似,却并不明显,一双眼睛格外清透,看过去如同盛放在冰山之巅的雪莲。 是寒烟,或者说,这才是真正的陈烟。 “阿盏,你在看什么?”汤宋罗从哪个角度看过去,却什么都沒有。 “陈烟。”卿盏的表情有些发愣,她突然想到,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 陈寒还在等她! 最后一道阵法! 卿盏刚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那在水中央漂浮着的陈烟却摇了摇头,说道:“他已经不在等你了。” 卿盏一愣,似乎不太明白陈烟到底在说些什么。 而陈烟却微微一笑,说道:“谢谢你肯相信哥哥,他已经灰飞烟灭了,陈家的故事也在这里结束了。但是谢谢你,让我们能够获得一个结局。” 说着,陈烟的身体上绽放出流光溢彩,一栋石头质地的房子似乎影影绰绰的出现在了湖水的中心,而后随着光华的消散,这栋石头房子灰飞烟灭,成为了过去式。 陈烟的影子又单薄了许多,但是在她的身边,却出现了许许多多的人。 有老者,也有年轻的孩子。 卿盏注意到了一个身穿华服的‘女’子,她的眉目生的漂亮,一双眼睛看起來温润而沉静,如同浸润了多年的‘玉’。 那是陈寒的母亲。 这华服‘女’子只是回头看了卿盏一眼,便匆匆离开。 她的身上焕发出点点星辰,这是灵魂的最终归宿,变成如同星辰的尘埃,散落在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里,等待一次重生。 “我便是最后一道阵法的阵眼。哥哥已经在等我了,我也要走了。”陈烟的脸上出现了憧憬一般的笑容。 或许长时间的沉睡已经让她对自己的生命产生了绝望,死亡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可是陈寒呢?陈寒不是说会有十天的时间等她回來么?为什么不见了?为什么死了? 卿盏觉得自己有些站不稳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依靠在汤宋罗的怀里,心中却是莫大的悲哀。 她总是做错事情,她总是给许多人添麻烦。她又害死了陈寒。 似乎是感受到了卿盏的悲哀,陈烟停下了离开的脚步,她眯着眼睛笑起來的样子有一些狡黠,看起來与陈寒有几分相似。 “你不需要为此困苦,因为你是哥哥的钥匙,让他可以通往彼岸,是他的福音。”陈寒的声音由近及远,似乎真的要消失了一样。 “可是,他说过不会死的啊!”卿盏不依不饶的辩解。 陈寒却微微一笑说道:“他骗你的。” 陈寒的脸颊逐渐消失在冉冉升起的朝阳之中,她的脸在卿盏的眼前变得模糊不清。 但是卿盏却想到了,在不久的之前,曾有一个男孩子,站在一栋石头制作的牢笼中,对她‘露’出狡黠的笑容。 那时候他说:“我骗你的。” 他真的是骗她的,从开始到结局,都是以欺骗铸成的相信。 汤宋罗看着昏睡在自己怀里的卿盏,他看了看伊麟担忧的眼神,而后解释道:“或许只是不适应自己身体中出现的新力量,所以看见了什么不能看见的东西。” “大概睡一会就好了。”砍东风补充道。 三个男人望着即将到來的新的一天,‘露’出了默契的笑容。 这故事远远还沒有结束,又或许是一个新的开端。 在崭新的一天,一朵馥郁的‘花’伸出了叶子,盛放在不被人察觉的角落里,只留下一阵诡异的香气。 dd热‘门’最快更新,欢迎收藏. ------------ 136.竟然没死 崭新的生活又开始了,卿盏也迎來了她新的困扰。 此时卿盏正坐在‘床’上,她的面前时脸‘色’略微‘阴’沉的汤宋罗以及砍东风。 这两个男人彼此深沉的对视了一眼之后,再次转过头來向卿盏确认。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汤宋罗的眉头微皱,他以为一切都将会过去,可是卿盏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卿盏再次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个动作她已经反复做了几百次了,所有的人都问她记不记得昨天的事情,可是她确实什么都不记得了。 如果说忘得一干二净并不准确,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卿盏自己做了一个非常非常长的梦境,她至今能够记得梦境中那些疲惫和痛苦,但是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却并不记得了。 汤宋罗伸出手來‘揉’了‘揉’卿盏的脑袋,叹了口气。 “这样的话,事情就不好办了啊。”汤宋罗如此感叹道,却又沒什么太好的办法。 昨天夜里的事情,虽然汤宋罗和砍东风都是在场的,但是寒烟以奇迹之力编织而成的结界将他们分隔开來,也就是说,寒烟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说到底只有卿盏一个人知道。 但是卿盏却一问三不知,让一切都变的扑朔‘迷’离起來。 寒烟本身对于汤宋罗來说并不是什么值得关注的人物,她之所以让汤宋罗放不下,是因为他们都清楚,在寒烟的背后一定会有一个人。 这个人,才是汤宋罗应该关注的焦点,也是真正威胁着卿盏的存在。 然而,这只是汤宋罗能够说出來的一点。 还有另外一点,是更让汤宋罗所担忧的。 那就是卿盏的身上,并沒有涌现出新的奇迹之力。 在昨天晚上,卿盏晕倒之后,汤宋罗便感觉到了卿盏的身上涌现出了一股巨大的奇迹之力,这股奇迹之力与燕茹身上的不同。 这是经过千锤百炼的奇迹之力,虽然源自于卿盏的灵魂,但似乎又有什么不同。 这股奇迹之力出现了一会儿之后,竟然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这种变化,让汤宋罗忍不住的猜想,是否是背后之人留了什么手段,他们针对卿盏而來,让卿盏自身的力量谋杀自己,而事情败‘露’之后,则要收回这力量。 想到这里,汤宋罗不免有些头大,他用手指‘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却暂时也沒什么头绪。 就在这个时候,汤宋罗却听见了一阵敲‘门’声,他回过头來一看,却见是一贯轻柔的燕茹。 燕茹敲了敲‘门’,随后便推开來,她眯着眼睛笑了笑,看到了坐在‘床’上的卿盏,便率先问道:“阿盏好些了么?看起來‘精’神多了呢。” 卿盏见燕茹來了,便也亲热的打招呼,听她这么说,心里却不是滋味。 自从从燕茹的身上寻找回了治愈之力之后,卿盏自身的愈合变得格外迅速,一般的小伤根本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困扰。 无论多么重的伤口,睡一觉便能够和好如初。 这本身是好的,可是卿盏每每想到这正是她强加在别人的人生中又剥夺回來的东西时,心中就不免觉得有些愧疚。 与众人打了招呼之后,燕茹便指着身后说道:“你们看,这是谁來了?” 随着燕茹的声音落地,‘门’外便走过來一个墨绿‘色’衣服的‘女’子,这‘女’子的外衣宽大,还带着一个夸张的帽子,遮住了她的整个脸。 这‘女’子的步伐轻巧,她一个闪身便來到了房间中,而后笑‘吟’‘吟’的摘下了帽子,说道:“从乐坊里溜出來真是不容易啊。” ‘女’子的声音泠泠,手指细腻而白皙,她摘下帽子的动作优美而动人,在卿盏的眼睛里却变成了令人惊悚的慢镜头。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寒烟! “你不是死了么?!”卿盏看到了寒烟的脸之后,吓得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起來。 然而脱口而出这一句话之后,卿盏便为自己感到莫名奇妙起來,眼前的‘女’子正是活生生的寒烟,她也并不记得寒烟死的事情,但是这一刻的脱口而出,到底是怎么回事? 卿盏的声音很大,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來。 汤宋罗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追问道:“发生了什么?” 卿盏的脸‘色’有些苍白,她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钻回了被子里,而后小声说道:“什么都沒有,你们继续……继续……” 然而寒烟的脸上却沒有出现异样的神‘色’,她继而笑‘吟’‘吟’的说道:“阿盏姑娘莫不是做噩梦了?当真吓了我一跳。” 卿盏躲在燕茹的身后看着眼前的这个寒烟,总觉得有些奇怪。 在她的印象中,寒烟是一个高冷的令人无法接触的‘女’子,怎么会这样笑‘吟’‘吟’的呢? 然而汤宋罗和砍东风却沒有丝毫质疑的表情,相反,尤其是砍东风,格外热情的迎上去问道:“如今这宅子安宁了,你也搬回來住吧?” 寒烟只是微微一笑,却并沒有答话,似乎并不愿意回答砍东风的问題似的。 她只是微微挑了挑眉梢,一双狭长的眼睛便出现了妩媚的神‘色’。她抿了抿‘唇’道:“我正是为这事而來的。” 说到这里,寒烟顿了一顿声,往前走了两步,便落下了一个大礼。 “几位大人帮了寒烟的大忙,寒烟舍身不足为保。如今,只能以力所能及之处作为报答了。”寒烟的声音柔软而动听。 “哈哈,寒烟,我可等你这一句话等了好久了。”砍东风连忙上前扶起了寒烟,并如此乐呵呵的说道。 卿盏见着两个人,心里有些‘迷’糊,便歪了歪头说:“这怎么回事?” “阿盏姑娘这就有所不知了,我先前说过,这寒烟姑娘乃是一个人物,你可知道到底是为什么?”砍东风本來是个直心肠,并不喜欢卖关子,在此处他却故意留下了疑问让卿盏思索。 “是琴谈的好,还是人长得漂亮?再不然是能用你的刀?”卿盏转了转眼睛如此说道。 砍东风却哈哈大笑一下说道:“都不是,寒烟姑娘啊,她比世上任何一个刀剑师,都懂得听刀剑。” 说到这里,汤宋罗不免便把目光转向了寒烟了。 dd热‘门’最快更新,欢迎收藏. ------------ 137.听懂刀剑的美人 在莫扎克大陆上,有着大量的低阶大人,当然这种大量,只是对首发 说实话,低阶大人是一种非常尴尬的存在,他们有着大人的地位和能力,但是这种能力非常低微,实在是沒什么作用,因此他们也就沒什么让人尊重的地方和用处。 那么,他们能够做什么呢? 在这个世界上,他们确实找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 低阶大人延伸出了各种各样的职业,诸如之前我们所说的风水师,或者算命师,或者血脉师。在这些种类繁杂的职业当中,有一个稍微有些特殊的职业,叫做刀剑师。 刀剑师和普通的铁匠不同,他们可不负责打造什么兵器,而是负责听。 刀剑师的不同之处在于,他是唯一一个低阶大人却为高阶大人服务的行业。在这个行业中,奇迹之力的等级并非是关键,起关键在于灵耳。 有灵耳的人,能够听懂刀剑的心声,也就懂得如何晋升兵器的等级。 高阶大人一般都会有自己的专属兵器,比如说砍东风的东风刀,便是这样一种兵器。 大人的兵器一般都是可以晋升的“活器”,那么如何晋升,便需要刀剑师來听懂兵器的需求,才能够得以完成。 所以说,刀剑师是一个非常特殊的职业。 但是,眼前的这个‘女’孩,竟然能够听得懂刀剑?竟然能够让砍东风赞誉她,比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刀剑师都要优秀? 可是,她的身上并沒有任何哪怕一丁点的奇迹之力啊。 虽然刀剑师是一个逆袭的职业,但是拥有奇迹之力也是最基本的要求。 在众多质疑的目光中,寒烟并沒有表‘露’出什么不适,她只是得体的微笑,而后说道:“东风大人与我相识也有不少年头了,我却一次都沒有为大人听过刀。但我曾许诺,迟早我会为大人听一听这柄刀的声音,如今,便是时候了。” 寒烟说罢走到了砍东风的面前,她伸出纤纤素手抚在了砍东风的刀柄上,一双眼睛清澈而透明。 “大人的这柄东风刀,也算是人间上品,以大人之力凝聚而成,人刀合一的地步,便浑然天成了。不过这柄刀有一个坏处,便是大人最需用之处,却一点用处都沒有。”寒烟一字一句说的明白,她抬起头來看了一眼砍东风。 砍东风微微低头与眼前的‘女’子对视,却被她眼中的神‘色’给吓住了。 他的身体微微一怔,似乎是被说中了什么似的,但是他并沒有开口,给予寒烟足够的尊重。 “大人可知道,这刀,为何要叫东风刀?”寒烟看似随口问出的问題,却让砍东风的脸上变得严肃起來。 “刀斩东风。此刀快准狠,可斩断东风,闻风丧胆。”砍东风如此回答道。 寒烟却轻轻笑起來,她一双‘精’致的眉眼略微一挑,说道:“大人的刀法如风一般快而宏大,然而天下有那么多的风,唯有一种,是为东风。刀可灭一切,也可生一切,生生灭灭,都在一念之间。” 说到这里,寒烟微微笑了笑,‘抽’出了砍东风的刀。 这柄东风刀在寒烟的手里仍旧只有一柄刀柄,古朴的样子总给人一种是废物的感觉。 “寒烟并不懂刀法,便不再多言了。只是,大人以后的路还很长,还希望若是大人走的累了,别忘了今日的寒烟,曾在这里。” 寒烟的语气中出现了某种遥远的退却,卿盏只觉得心里‘乱’跳,似乎预感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一样。 寒烟将东风刀端在手中端详,并往后退了一步,与几个人保持了一段距离。 她轻轻一笑,对着砍东风说道:“大人,保重。” 寒烟说罢,只见她手中的刀竟然凝聚成了一柄宽刃厚重的大刀样式,还不等人反应过來,寒烟竟然拔刀自刎了! 是的,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在卿盏的眼里,却好像是慢镜头一样的残忍。 她看清楚了寒烟脸上的表情,那是一种安详而宁静的笑容,在刀刃割破她白皙细腻的脖颈的时候,她的脸上似乎出现了一种因为疼痛而微微皱起的眉。 但是她却一声不响的,就这样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卿盏看见寒烟的血液顺着微微发光的刀刃流了出來,却沒有一滴落到了地上。她的血液统统流进了刀刃中,形成了诡秘的图案。 随后,光滑退去,寒烟手中的刀便“哐啷”一声掉到了地上,她的整个身体也好像失去了重心一样的向后倒去。 砍东风率先扑了上去,他借助了即将倒下的寒烟,眼中似乎有泪。 寒烟仰面躺在砍东风的怀里,她脖颈间已经沒有太多的血液可以流出來。她好像是被整个东风刀‘抽’干了血液一样,脸‘色’苍白。 她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沒有说出声來。 “寒烟……寒烟你想说什么?你什么都不要说了……你这是做什么啊!”一向乐呵呵的砍东风此时却像是丢失了心爱东西的孩子一样不知所措。 汤宋罗走上前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难道还不明白?寒烟就是你的‘药’引啊。可是寒烟,你还不能死。” 汤宋罗说着,便伸出手來想要以奇迹之力为寒烟续命,然而却被一阵更大的力量给反弹了回來。 汤宋罗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而寒烟却好像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似的,艰难的扯了扯嘴角,嘴里也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声音。 “汤大人不用白费力气了,我沒什么可以告诉你的。我來这里时,签了恶魔契约,我什么都不能说,但你仍旧可以知道所有你想知道的事情。” 这段话似乎耗费了寒烟的所有力气。 她大张着嘴巴艰难的呼吸了几口气,但由于生命到达了最后的极限,她的呼吸便的快速而无力。 寒烟只是稍微喘了几口气之后,便又说道:“你看到的沒错,我是死了,所以不怕再死一回。现在,欠你的东西,都应该还给你了……” 寒烟的这最后一句话,却是对不远处的卿盏说的。 卿盏整个人直直的站在原地,她眼睁睁的看着寒烟的脸上‘露’出松弛而痛苦的笑容,而后便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寒烟再一次的死在了卿盏的面前,她的周身幻化成一道瑰丽的光芒,而后直奔卿盏的身体之中,什么都沒有留下。 或许留下了一件,那便是在地上仍旧闪着血‘色’光芒的古朴大刀,刀背上,还刻着清秀的四个字,,刀斩东风。 dd热‘门’最快更新,欢迎收藏. ------------ 138.再见,寒烟 寒烟化作的瑰丽光芒直冲卿盏而去,从卿盏的七窍而入,最终消失不见。 而卿盏这边,巨大的信息量如同不可停止的画卷一样冲入卿盏的脑子中,巨大的疼痛让她几乎无法承受,卿盏蹲下身來,抱紧了自己的脑袋,嘴里却一声不吭。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一双‘精’致的眼中含了泪水,却不知道是因为难过或者疼痛了。 汤宋罗过來扶起卿盏,并安抚似的拍着她的后背,卿盏的双肩‘抽’搐了几下之后,便停止了下來,她的一双眼睛中多了某些神采,这种光华甚至要刺痛了汤宋罗的眼睛。 “阿汤,我都想起來了。”卿盏的声音泠泠,增添了某些似乎并不属于她的神采。 “我要死了,可是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去做,所以,你的东西我还不能还给你。”寒烟站在卿盏的面前如此说道。 卿盏眯了眯眼睛问道:“是什么事情?” “是我这辈子唯一要去做的一件事情。”寒烟回答道。 她的脸上出现了某种看起來非常遥远的表情,哪种微微的笑意给人一种倔强感。 “可是你已经死了。”卿盏质疑道。 “我自然有我的方法來做这一件事。”寒烟不温不火的回答。 寒烟的‘唇’角牵扯起漂亮的弧度,她说道:“阿盏,这世上的所有人的诞生,都是为了此生做的唯一一件事。这一件事,便能够囊括这个人的一生。” 寒烟似乎是有些累了,直接坦‘荡’的坐在了水中。就算是这样随便的一个动作,在她做起來也是格外的优雅动人。 “阿盏,我虽然死了,看到的却比你多得多了。我的一生在这里就要结束了,可的你的一声尚未开始。你的一生将要做的那件事情,也还沒有开始。”寒烟此时就好像是一个算命的老先生一样神秘兮兮的。 她夸夸其谈,让卿盏忍不住困倦,打了个哈欠。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卿盏忍不住揶揄她。 “我比你更加清楚。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人知道全部的事情,我知道全部,可我并不能够告诉你,或许等我们再见面的时候,你便能够了解了。”寒烟说。 顿了顿后,寒烟便又补充道:“在我走之前,我会送你一件礼物。在你最需要的时候,你将会遇见他。好了,我们明天再见吧。” 寒烟的身体淡漠在朝阳中,这是她与卿盏的最后一次对话。 她说了很多,卿盏也听了很多,可是她们此时却不能够彼此懂得。 卿盏终于找回了她的记忆,但是眼前的‘女’孩却变成了过去式。 她握了握拳头,看着汤宋罗说道:“阿汤,我要去一个地方。” “用我陪你去么?”汤宋罗并不多问。 “不用,那个地方,我要自己去。”卿盏说着,便路过了众人,只身一人离开了陈家旧宅。 伊麟望着卿盏离开的背影,他发现这个‘女’孩子已经不像是他刚刚遇见她的那时候那样的单纯而透明了,她的身上多出來很多因为成长而厚重的东西。 那些东西是好的,只是他总觉得她的身上似乎少了些什么,而让他无论如何都对她放心不下。 “你这么担心,怎么不跟过去看看?”砍东风问道。 他不愧是一个铁血的汉子,此时他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重新变成了一个铁血铮铮的汉子。 他手中的东风刀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它已经从一柄概念上的“刀”变成了一柄真正意义上的刀。 汤宋罗侧头看了看这汉子,而后说:“不,虽然担心,但我愿意相信她。而她,始终也要自己学会面对很多事情。” 砍东风笑了笑,说道:“你们看起來可真幸福啊。” 汤宋罗笑了笑,却不置可否。 他已经太久不懂的到底什么是幸福了。 却说另外一边,卿盏要去的地方,不是别处,而是那个神秘莫测的灵泉小筑。 这里的街道还是安静而‘阴’森,有清澈的泉水从石板路下翻滚上來,沾湿了卿盏的衣裳。她抬手正要敲‘门’时,却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当时她來到这里的时候,是以伊麟的身体來的,签订契约时也是如此,如今虽然她仍旧是她可是这情况下,如何进去呢? 就在卿盏在灵泉小筑‘门’外迟疑的时候,这扇紧闭着的高冷的大‘门’却突然打开了。 从‘门’中走出來一个黑衣的‘女’子,黑‘色’的面纱和长裙仍旧是卿盏之前见到过的样子。 黑衣‘女’子的脸上并沒有出现什么异样的表情,她只是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而后对卿盏说:“请跟我來吧。” 于是卿盏也就迟疑不得了,便跟了上去。 黑衣‘女’子照旧把卿盏带到了那一处水亭中,上好了茶水点心一类,便都走的一干二净了。 卿盏等了一会儿后,果不其然,见到一个黑衣的人走了过來,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夜未。 夜未走过來,看了卿盏一眼,脸上却并沒有出现什么异样的神情。他的声音还是那种男‘女’莫辨的奇怪声线,听起來让人觉得有点奇怪。 “我早猜你要过來,也知道你要问什么。”夜未说。 “哎?”卿盏正在愁如何介绍自己,却听见夜未这样开‘门’见山的说。 见到卿盏的脸上有些奇异的表情,夜未却是自信一笑,并不多解释,只是说:“我们做这一行的,知道一切。你不需要多解释,只需要提问題就可以了。” 夜未说着,端起了放在他面前的茶盏,轻轻的抿了一口,又补充道:“不过你的问題还真是多啊,如果不是看‘交’情,我真不想回答你的问題。” 说到此处,夜未还不满的眨了眨眼睛,和每一个‘精’明的商人一样,似乎有加价的趋势。 不过既然不用解释什么,卿盏便觉得轻松了许多。 她淡定自若的捻起一块绿豆糕塞进嘴里,而后含糊不清的说:“作为一个贩卖情报的人,你的话也有点太多了。” 卿盏眯了眯眼睛,似乎是在赞叹这糕点的美文。 等她吃完了,才又补充道:“再说了,我问的和契约中的内容一样,是关于寒烟的问題。我只问一个问題,她和谁签订了恶魔契约,是不是你们?” dd热‘门’最快更新,欢迎收藏. ------------ 139.契约的背后 “这可是两个问題。”夜未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语气中有些调笑的意味。 卿盏注意到夜未的手指圆润,指甲修剪的非常得体,是一双漂亮的手。但是这双手的某些位置上,却有着奇怪的老茧,但竟然丝毫不破坏美感。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不是我们,准确的说,不是灵泉小筑里的任何一个人。”夜未这么回答道。 卿盏微微皱了皱眉头,她知道夜未不会对她说谎,否则按照恶魔契约的内容,他就会灰飞烟灭。 但是,不是灵泉小筑的人,又会是谁,能够签订恶魔契约呢? 夜未漂亮的手指在石桌上敲了两下,而后说:“不过到底是谁,我不能告诉你。” 卿盏注意到,夜未说的,不是不知道,而是不能告诉她。这也就是说,这签订契约的人,难道是什么可怕的人物不成? “不过我能够告诉你的是,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大人都能够生成恶魔契约,不过要按照契约的内容來供奉相应的力量。寒烟所签订的那份契约,一般的人,是供不起那份代价的。” 说到这里,夜未的眼睛中浮现出某种隐晦的笑意,而卿盏则摇了摇头,她说:“我突然有些喜欢你的话多了。” 实在是问不出什么东西來,卿盏便离开了灵泉小筑。 望着卿盏离开的背影,夜未若有所思似的撑着自己的脑袋,而后对着空气问道:“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我这么告诉她?虽然这丫头傻是傻了点,可她身边的人可不傻。” “我怎么知道。”一个娇媚的‘女’声响了起來。 随着声音的落下,一个浅粉‘色’的身影便从水亭顶上翩然落下,坐到了卿盏方才坐的座位上。 “我也不知道,不过既然大人这么吩咐了,我们照做就是了,哪有这么多废话。”含笑微微一笑,圆润的脸上满是自信满满的神情。 她的秀眉一挑,‘唇’角一钩说道:“莫不成你怕了?” “我怕什么,我不过是个生意人。”夜未回答。 “我也是个生意人。”含笑看着夜未的眼睛,这样说道。 两个人相视一笑,并不再多说什么,含笑用手指捻起桌上的一块糕点,却并不着急放进嘴里,而是在眼前端详了一会儿,脸上的笑容也渐渐的褪去。 “说起來,我更担心的是大人啊……”含笑这么说。“我总有不好的预感。” “什么不好的预感,难道担心我会卖队友么?”另外一个爽朗的男声却应声响了起來。 含笑是下意识的站了起來,紧张的循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果不其然,哪里出现了一个黑衣的男子。 这男子的声音听起來虽然好听,但是被衣饰捂得严严实实的,根本看不到他的脸。 见到含笑站了起來,男子走上前來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平日里‘挺’好的人,见了我紧张什么呢?难不成,怕我吃了你么?” 男子的语气分明是调笑的语气,他凑近了含笑如此打趣道,却骇的含笑‘花’容失‘色’。 这个平日里馥郁如同牡丹的自信‘女’人如今就好像是一个青涩的‘女’童一样手足无措,她呆呆站在原地,左右为难,脸上也由白变红。 夜未坐在原位上看着两个人,忍不住敲了敲桌子说:“大人你就别吓唬含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最怕你的了。” 黑衣的男人放开了含笑,摊了摊手说:“我也奇怪啊,我又不丑,怎么能把一个姑娘吓成这样?” 含笑觉得别扭极了,便扭开了头想要告退,正要开口时,却直接被那黑衣男子打断了声音。 黑衣男子做在了含笑旁边的位置上,并对她招了招手,又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说道:“你别忙着走,我有事情要让你做。” 含笑一听说是有任务,脸上的表情也恢复了往日的自信和平稳,她从黑衣男子身边坐下來,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大人请吩咐。”含笑恭敬地说。 黑衣男子摆了摆手,说道:“我想让你去刺杀一个人。” 含笑听黑衣男子这么说,脸上的神‘色’更是严肃了起來,问道:“是谁,什么时候?” 黑衣男子却拍了拍含笑的肩膀,他笑道:“含笑啊,你别这么紧张,这一次,你不能杀死他。” “不要死的?”含笑一愣,她虽然是十三乐坊的老板,却也是江湖上有名的杀手。 所谓杀手,就是只问时间、地点、何人,而后便去收了那人的命的人。 可是这一次,他‘交’给她的任务,竟然是去刺杀一个人,却不杀死他? 要知道,这可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去刺杀,本身就讲究的是一刀致命,如果不杀死一个人,那便是更要讲究分寸了,也更容易被发现。 一旦刺客暴‘露’了,那也就意味着,她离死的距离,是格外的近的。 “既然我让你去,自然就是知道,你能完成。”黑衣男人这么说,却让含笑变得胆战心惊起來。 她连忙跪下说道:“大人就算要含笑的命,含笑都不会忤逆的。” 黑衣男人伸出手來把她扶起來,说道:“我不是第一次说,要相信我。我不会要你们的命,这是我的承诺。” 含笑低下头來,轻轻的说了一声:“是。” 拍了拍含笑的后背以示安抚后,黑衣男人又补充道:“等到这件事做完了,你们两个就把店里的事情安排给下线,跟我走吧。” 听到黑衣男子这么说,含笑便迟疑着想要说什么,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黑衣男子说:“含笑这边,乐坊直接关了吧。” 含笑便点头说道:“是。” 安排好了这些事情之后,黑衣男人似乎心情格外不错,他敲了敲桌子说:“这可是最后的休息了啊,也不知道后面会不会想念现在的时光呢。” 黑衣男人笑嘻嘻的说着,语气中完全听不出他到底会为什么事情而感到困‘惑’。 他是众多人心中的神,可是他却也有自己无论如何也解决不了的事情。 “总要试试啊。反正不是第一次了。”黑衣男人对自己这样说,思绪却完全飘去了另外一个地方那个。 那个地方,一个娇俏的‘女’子正推开‘门’,走回了她自己的世界。 dd热‘门’最快更新,欢迎收藏. ------------ 140.刺杀 “我们又要出发了么?” 燕茹一边忙活着手里的东西,帮着卿盏收拾包裹,一边回头看坐在桌子边上撑着脑子发呆的卿盏,如此问道。 卿盏正处于放空状态之中,听到燕茹这么问,便冷不丁的回过身來,她眨了眨眼睛,而后说:“对啊,该回家了。说起來在外面游‘荡’了这么久了啊……” “我也很想回家呢。”燕茹笑了笑,便继续忙活着她手里的活计了。 说起來每到一处停留的时间都不算太长,但是一路上东奔西走的,卿盏觉得有种难以愈合的疲累感,现在她真的好想找一个属于她的地方好好的休息,最好是可以长眠不醒的哪种。 可是究竟什么地方才算是属于她的地方呢? 这问題总是无疾而终,卿盏换了一个姿势趴在桌子上,继续在这个难得清闲的午后享受着她的偷懒时光。 晚饭的时候,汤宋罗委婉又动听的向砍东风表达了几个人辞行的意思,以及对他收留的感谢。 谁知道砍东风却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说道:“我在这里也住了‘挺’长时间了,正好也要走了。咱们有缘再会啊哈哈哈……” 不得不说,砍东风这个人,还真是阔达。 经过几天的折腾,卿盏已经累的不行了,吃过晚饭之后,她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趴在‘床’上打瞌睡。 旁边的燕茹却不依不饶的一直在推搡她,并催促道:“过一会儿再睡啦,刚吃了饭就这么趴着,积了食要肚子痛的。” 卿盏使劲的抬了抬无比沉重的眼皮,说:“不要……我要睡觉……睡觉……” “唉,还真是孩子气。”燕茹有些无奈的看着趴在‘床’上一动也不肯动的卿盏,如此叹息道,脸上还带着无可奈何的笑容。 帮卿盏盖好被子之后,燕茹便喜滋滋的离开了自己的房间,她走到隔壁的屋子,而后敲了敲‘门’。 一身白衣的伊麟打开了‘门’,他的表情看上去沒什么不善,但是气息却总给人一种隔阂感。 伊麟眯了眯眼睛说:“怎么不去休息?” “这……我……”燕茹本身就是不善言辞的‘女’子,如今被伊麟这样一问,更是说不出个所以然來了。 她只是单纯的喜欢和伊麟在一起而已,这让她自己也觉得非常奇怪,不过她总是无法忽视这种感觉,因而总是不由自主的來找伊麟。 虽然伊麟对她的态度永远都是不冷不热的,可是看见他,燕茹就会觉得非常开心。 “进來坐坐吧。”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伊麟便开口了。 说到底眼前的这个‘女’子背负了太多,卿盏欠她的,就由他來偿还吧。 听到伊麟这么说,燕茹便高兴起來,她的‘唇’角不由自主的上扬起來,整个人都变的欢欣鼓舞起來。 伊麟为燕茹让出了一个通道,便让燕茹进屋了。 却说另外一边,卿盏独自一个人在‘床’上睡觉,这几天她也是筋疲力尽了。 虽然平时的时候并沒有不适感,但那大概是她身上的奇迹之力为她作为身体的支撑,而人体总是需要休息的。 卿盏难得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在这睡眠当中,她难得的又碰见了母亲。 “阿盏。”母亲的声音徐徐传來,似乎穿透了冰冷的水面。 卿盏觉得周身突然有了光,在一片黑暗之中,那些浅淡的蓝莹莹的光照亮了卿盏的视线。 她看见母亲就站在不远处,她穿了一件蔚蓝‘色’的裙子,裙摆旖旎在地下,看起來高贵又妍丽。 母亲的眉目已经变的模糊不清了,但是卿盏仍旧能够感受得到,她脸上那悲悯的笑意,如同滋润了万物的大海。 母亲的身影由远及近,她伸出手來抚‘摸’着卿盏的脸,那清冷的声音就传了过來。 “阿盏。”母亲说。“好久不见了。” “母亲。”卿盏仰起脸來如同一个孩子一样的接受母亲的爱抚,她感觉到自己好像就要哭了,眼泪在眸子中翻滚着。 “不要哭。”母亲却抚‘摸’上了卿盏的眼睛,她俯下身來,微微笑着,说道:“你长大了。” 似乎是欣慰的,也是欢愉的,母亲的手掌有着冰冷的温度,她说:“我想,我们很快就能再见面了。我很想你,阿盏。” “母亲……母亲!”母亲的身影越來越远,最终单薄成了一道霞光。 卿盏趴在地面上失声痛哭。 她终于哭醒了,粘稠的汗水和温热的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來,在枕头上留下了深‘色’的印子。 只是一个梦。 卿盏吐出了一口气。 她伸出手來‘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想要从‘床’上爬起來,去喝一口水,然而,她的动作却定格在了起身的那一刹那。 一道寒光闪过,卿盏感觉到自己的脖颈间贴上了一个冰冷的利刃。 是匕首。 一阵一阵馥郁的香气钻进了卿盏的鼻孔,甜腻的味道充斥了卿盏的整个肺部,却无法给她带來哪怕一点点的温暖。 在黑暗中,卿盏只能够看得出眼前的是一个‘女’子,她用匕首放在了自己的脖颈间,只差一点点,就能够让她一命呜呼。 “你是谁?”卿盏的心砰砰‘乱’跳,但是她仍旧强忍下这种恐惧,这样问道。 然而那个人却并沒有回答她,只是沉默的看着卿盏。 卿盏能够感觉得到,这个‘女’子的眼神就好像是锐利的蛇一样,嘶嘶的吐着信子,在下一刻就能够让她灰飞烟灭。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卿盏的脑子一团糟,她一定要想个办法自救,可是眼前的‘女’子她要是打肯定是打不过的,该怎么办呢? 就在卿盏胡思‘乱’想的时候,眼前的‘女’子却收回了自己的匕首。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卿盏,然后又以飞快的速度夺窗而出,消失在了夜‘色’里。 “哎?!”卿盏被这‘女’子的古怪行为给吓了一跳,她望着大开着的窗户,着实想不明白这个‘女’子到底想要做什么。 不过紧接着一阵困倦袭來,卿盏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又倒回了‘床’上,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dd热‘门’最快更新,欢迎收藏. ------------ 141.刺杀失败和回程 “对不起,大人。我失败了。”含笑单膝跪在黑衣男人的面前,低着头赔罪。 她的手中拿着一柄‘精’致的匕首,并双手承载黑衣男人的面前,说道:“请大人责罚。” 此时黑衣男人正坐在桌边与夜未下棋,他见到含笑如此,也并不说话,只是对着棋盘发呆,并催促道:“夜未,你落棋可越來越慢了。” “大人……”夜未于心不忍看着跪在地上的含笑,便忍不住开口想要为她求情,然而黑衣男人却摆了摆手,声音里有点笑意。 “紧张什么?”黑衣男人说着,抬起头來看了看屋外的太阳,已经斗转星移,从屋顶的一边移到了另外一边了。 似乎是坐的有些久了变得很累,黑衣男人便起身走了两步,活动了一下自己全身的筋骨,而后居高临下的对跪在地上的含笑说:“跪了大半天了,罚的差不多了,起來吧。” 含笑的身体明显一震,而后她更深的低下了头,说道:“含笑犯了大错,辜负了大人的信任,含笑理应受罚。” 黑衣男人似乎对含笑的固执很沒有办法,他摇了摇头,似乎觉得有点好笑,然后拍了拍含笑的肩膀。 “这么久沒见,含笑你还是这么的紧张。真不知道你人前是怎么做到的。”黑衣男人如此感叹道。 夜未似乎明白了黑衣男人的心思,他从棋盘上放下了一颗棋子,而后说:“大人还不知道?含笑见了大人,哪回不是这样的?” 黑衣男人无奈的耸耸肩,却收起了笑意,低下身來扶含笑,并说:“我早就知道,你这一次,很有可能不会成功。” “不过,你先起來,然后具体说说,是怎么一个不成功法?”黑衣男人扶起含笑,并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张凳子,示意含笑坐过去。 听到黑衣男人这样说,含笑的脸上出现了复杂的表情。一方面她对自己失误的愧疚而降低了,另一方面她却为大人并沒有对她有太高的期待而感到忧愁。 一直以來,含笑都为自己的优秀而感到骄傲。 如今,那一个‘女’人却打败了她唯一的骄傲。 在含笑此前的职业生涯中,她从來都沒有失败过,但是这一次,她失败了。 “我顺利的潜入了她的房间,当时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在睡觉,我觉得沒有问題,却被一阵蓝光弹开了。”含笑说。 黑衣男人对含笑所说的蓝光非常感兴趣,他端起來茶盏而后问道:“什么样的蓝光?” “非常坚硬的光,每当我对她产生了伤害的念头的时候,那蓝光就会出现。”含笑补充道。 “我还想再试一次的时候,她却突然醒了,我沒有办法,所以就离开了。”含笑说到这里,语气中出现了浓浓的愧疚感。 “这不是你的错,不过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消息。”黑衣男人的心情不错,他挥了挥手说:“看样子,我也要出发了啊。你们几个人安排好这些事情之后,和我在白翼城汇合。” “大人要去白翼城?”一听说黑衣男人要去白翼城,含笑整个人看起來都紧张了起來,她腾地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來,瞪大了眼睛问。 “别这么紧张。去逛逛又怎么了。”黑衣男人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抚平了袖口的纹路,然后说:“我也要去准备一下了,走了。” 说罢,黑衣男人便像一阵风一样的走了。 话说另一边,卿盏几个人也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在砍东风的帮助下,几个人已经准备好了行走的马车,而他们的目标,不约而同,也是白翼城。 从鸣音城前往白翼城可以直接行走陆路,大概要在路上行走半个月左右,就算有奇迹之力的加持,也仍旧需要十几天的时间。 这一次前往白翼城,卿盏也是受到了占星的邀请。 占星已经知道了卿盏已经收集到了几份力量的事情,但是如今莫扎克大陆上岌岌可危,卿盏再在外面行走,免不得遇到战争。 要知道战争是最无情的武器,无论卿盏的身份到底有多么的特殊,一旦遇到战争,也会在其中受到伤害。 于是在征询了汤宋罗的意见之后,几个人便向着白翼城的方向去了。 如今卿盏已经收集到了杜月白、燕茹和寒烟身上散落的力量了,其余还有一个宋姓‘女’子的力量,卿盏还不知道她在哪里。 另外,便是失去记载的几个人了。 这个时候,卿盏需要占星的帮助。 “啊,终于要出发了。”马车在鸣音城的路上咕噜噜的行走着,卿盏趴在窗口上看着窗外闪烁过的风景,才确信自己真的要离开这座城了。 正在卿盏发呆看风景的时候,却有一个男人直接拦住了几个人的车辆。 他笑眯眯的走上前來,对着卿盏打招呼,说道:“姑娘,原來是你啊。小兄弟也在这儿?事情解决了沒有?” 这个人正是唐赋。 唐赋的第一句是对卿盏说的,另外一句却是对着伊麟说的。 卿盏想到自己曾在伊麟的身体里和唐赋碰见过几次,便觉得有些尴尬起來,于是她扯了扯伊麟的袖子,拉着他一起和唐赋打招呼。 注意到了卿盏几个人的马车,唐赋眯着眼睛笑了笑,问:“你们这是要离开鸣音城了么?要去哪里?” “是啊,我们要去白翼城。”卿盏想都沒有想,就这样回答了。 “真巧,我也正要去都城呢。”唐赋却如此回答。 卿盏这才注意到,唐赋的身上背着几个不大的包袱,俨然也是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 “妹妹出嫁,我总要先去瞧瞧。”不等卿盏问什么,唐赋便先这样坦白了。 “原來是这样啊……那先恭喜啦。”卿盏笑眯眯的说。 原本对于卿盏这种沒头脑说出來的行径,汤宋罗还是非常不满意的,不过他发现这个少年也是沒大脑的样子,于是也就沒有再多说什么了。 “说不定我们在白翼城还能再见面呢。”卿盏心情不错,于是多嘴了一句。 “那可不行了,我到现在还沒找到马匹,不知道怎么回事,城里的马匹都被买走了,估计我是追不上你们咯。”唐赋这样惋惜。 卿盏的脸一下子红了,这城中的马匹实则都是被他们和砍东风买走的,这样一來,唐赋沒有找到可用的马匹也是正常的了。 听到这两个人的对话,汤宋罗便说:“如果不嫌弃,阁下跟着我们一起走吧,反正也是顺路。” “这样真的可以么?”唐赋似乎有些吃惊的样子。 “当然啦,上來吧。”卿盏见汤宋罗松口,自然也是欢迎的,毕竟眼前的这个少年也曾经帮助过她两次,怎么说都是有好感的。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唐赋客套一句,行了一个礼,便上了马车。 带上了这个新的成员之后,一行人终于浩浩‘荡’‘荡’的离开了鸣音城,想着白翼城再次进发了。 dd热‘门’最快更新,欢迎收藏. ------------ 142.一路风尘 经过一路的颠簸,几个人终于在半个月之后到达了白翼城。 看起來现任的白塔主人也是一个能干的货‘色’,经过这段时间的维护和休整,整个莫扎克大陆上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秩序。 一些边疆城市也不再人心惶惶了。 城外守城的官兵人数也变的少了不少,更多的人往來于期间,维持着莫扎克大陆生生不息的繁荣贸易。 卿盏在车里向窗外看,觉得这样的城市才是人类的希望。 “你在看什么呢?”汤宋罗摇着扇子问。 卿盏眯了眯眼睛笑着说:“我只是看这些人啊,觉得这样很好,想一直这样下去。” 汤宋罗伸出手來‘摸’了‘摸’卿盏的头,却也是笑着说:“傻孩子。” 马车续续驶入白翼城,到达城中大路的时候,他们靠边停了一下,与唐赋道别。 “咱们有缘再见。”唐赋抱拳拱手说道。 卿盏挥了挥手,笑眯眯的说:“再见呀。” 卿盏的声音随着马车的渐行渐远而消失了,唐赋眯着眼睛迎着日光看着那辆坚固的马车,轻轻的摇了摇头。 “再见的时间,不算太远呢。”唐赋轻轻的扯起了‘唇’角,如此说道。 卿盏乘坐的马车顺顺利利的驶入了白塔,大概是占星率先打好了招呼,他们这一路畅通无阻,在一名官人的引领下,顺顺利利的到达了目的地。 这是一栋白‘色’的建筑,在众多白‘色’的建筑群落中,显得格外普通。 圆拱形的建筑形态看起來如同苍穹,上面安置着半圆形的‘门’和窗。 整个建筑看起來洁白无瑕,正如它的名字一样。 “半月楼。”卿盏站在这建筑的‘门’前,抬起头來看上面金‘色’的牌匾。她歪了歪头表示不解,但还是在官人的引导下走进了这一栋建筑。 半月楼中的装潢也是以白‘色’和黑‘色’为主的,这使得整个楼里看起來无比的诡异,好像是一座灵堂。 一进‘门’是一栋白‘色’的楼梯,上面铺着黑‘色’的地毯。周围布置着白‘色’的桌椅之类的,总之看起來非常的宽敞。 “几位现在这里落脚吧。大人都已经安排好,二楼的东西也已经准备好,如果缺失什么,也可以同下官说。”身穿白衣的官人彬彬有礼的说道。 “麻烦您了。”卿盏客客气气的回答道。 官人停了停便又说道:“等占星大人忙完了,便会來此处的。在此之前,几位还是不要‘乱’走动的好。” “为什么?”卿盏几乎想都沒想就如此问道。 这官人面上虽然并沒有‘露’出什么奇怪的神‘色’,但身体明显一怔,他拱了拱手到道:“有些事下官不便多说,姑娘还是等大人來了再问吧。” “哎……”卿盏一愣,而那官人却又拱了拱说说:“下官告辞。” 然后便走了。 卿盏望着这官人离开的身影,无奈的嘟了嘟嘴。 而在另外一边,汤宋罗却摇着扇子冷眼看着这一切,他勾了勾‘唇’角,‘露’出了一个若有若无的笑意,而后说道:“看來和我预料的一样,白翼城,真的发生了什么大事了。” “大事么?”卿盏有些‘迷’茫,但是她并沒多说什么。 整个白翼城给她一种无比压抑的气息,这种气息就好像是王者的压抑一样。 说起來,她还沒有见过这座白塔的主人呢,只听说似乎是白若琳的哥哥,如果是哥哥的话,年纪应该差不多吧,一个这样年轻的人,背负了整个大陆,也很可怜呢。 不过现在还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几个人便分摊了二楼的房间。 这栋小楼的内部也是圆形的,房间非常充足,卿盏也终于获得了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 半月楼中大约有十几个负责管理的宫‘女’,她们清一‘色’都是白‘色’的衣服,只是上面的‘花’‘色’不同,以显示不同的身份。 领头的‘女’官身份要高一些,衣服上绣的是海兰‘花’,普通的宫‘女’的衣服上,则绣的是桂兰。 这些宫‘女’平日里都是静悄悄的,不仅沉默寡言,而且连动作都是悄无声息的。 卿盏无聊的时候便趴在楼梯的栏杆上看着这些宫‘女’忙來忙去,心想这些人也真是辛苦,生活在这样一个寂静无声的世界里。 大约到了晚饭的时候,占星才姗姗來迟。 他仍旧是一身白衣,腰间系着蓝‘色’绣纹的丝带,墨发黑瞳,看起來温润柔和。 只是许久不见,他的脸‘色’看起來要比之前苍白了不少,整个人也显得非常疲累,只是一双眼睛仍旧如同黑曜石一般闪烁着温润的光泽。 “终于又见面了啊,小阿盏。”占星进來时,卿盏正在狼吞虎咽的吃东西。 他走进來时脚步是静悄悄的,因而这声音一出口,便把卿盏吓了一跳,嘴里的东西呛了一下,惹得她顿时咳嗽停不下來。 汤宋罗一边用手帮卿盏轻轻地拍着后背,一边深深地看了一眼占星。 他扯了扯‘唇’角,语气也是轻描淡写的。 “占星大人看起來憔悴了不少啊。”汤宋罗说道。 占星却仍旧不温不火的笑了笑,他说:“是啊,那一边的动作越來越多了,白王的要求自然也多了些。” 那一边,自然指的是黑联邦了。 “那边已经占据了几个边疆城市,虽然沒有什么太大的动作,不过也是虎视眈眈。我看塔斯罗里就不要回去了,在这里也比较安全些。” 话題既然扯到这个地方,占星便理所当然的又对卿盏这样说着。 卿盏好不容易停下了咳嗽,她用一双含水的眸子望了望占星,然后又接着咳嗽起來。 汤宋罗为卿盏倒了一杯水递到她手里,而后看了占星一眼,说道:“我看,大人的意思莫不是要弃子了?” 占星坦然的一笑,却沒有承认也沒有否认,他只是说:“汤大人总是这么敏感。” 汤宋罗也是微微一笑,用更深沉的目光向着占星刺过去:“还是说,你们是怕阿盏出什么‘乱’子,所以想要把她留在这里?” 要知道对于黑联邦來说,卿盏可是最伟大的财富,他们若是得到了卿盏,便算是得到了这场战争的胜利。 占星却仍旧避开了锋芒,他只是笑着说:“几位好好休息吧,我先告辞了。” 说完,这个纤长的身影便离开了半月楼。 dd热‘门’最快更新,欢迎收藏. ------------ 143.宫廷 “阿汤为什么这么凶呢”卿盏吞下了好几杯水之后终于安顿住了咳嗽 其实她刚才也并非是真的停不下來只是她敏感的感受到了汤宋罗和占星之间的隔阂总觉得自己无法开口说点什么 “沒什么乖吃饭吧”汤宋罗微微一笑如此安抚着卿盏并给卿盏又夹了一只螃蟹 卿盏望着盘子里鲜红‘色’的螃蟹嘟了嘟嘴说:“可是阿汤明明在担心什么事情我感受到了非常痛苦的担忧是关于我的” “嗯”汤宋罗眯着眼睛看了看卿盏 “嗯是这样的呢从鸣音城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阿汤心里的不安”卿盏说着伸出手來覆盖在了汤宋罗的手上 她抬起头來看着汤宋罗一双眼睛真诚而澄澈 卿盏的手还有些小只能够包裹着汤宋罗骨节分明的手指但是她的提问还是顺着两个人皮肤相接的地方传达到了汤宋罗的身上 “我很笨不知道阿汤到底为什么烦恼不过我很相信阿汤所以阿汤也要相信我就好像在鸣音城的时候一样要相信我呢” 说到这里卿盏歪着头眯眼笑了一笑她的笑容如同盛开的‘花’让汤宋罗想到了那时候在冰湖她从湖心走出來的场景 又圣洁又高贵但格外遥远和疏离 汤宋罗有的时候希望卿盏永远是一副长不大的样子爱吃爱哭脾气很差劲沒有安全感总是‘迷’‘迷’糊糊 这样他就能够永远的保护她了 可是她不会永远长不大他便无法永远保护她 所以在仅剩不多的时间里汤宋罗仍旧希望卿盏能够安然而幸福的生活着 可是他忘记了有很多时候过分的保护便会变成伤害 汤宋罗伸出手來拍了拍卿盏粉嫩的小脸说:“嗯阿盏乖” 两个人深情的对视沒來得及维持太长时间就被周围锃光瓦亮的电灯泡们给打断了 伊麟燕茹等人敲着盘子凑热闹而汤穹则尴尬的咳了两声既不敢打扰自家大人又浅浅的表达了一下自己作为一个单身汉对秀恩爱的鄙视 于是卿盏便不好意思起來她红着脸低下头來开始和盘子里的螃蟹大战三百回合 吃过晚饭之后几个人稍微活动了一下便各自去各自的房间休息了 由于不被允许到处‘乱’逛所以也实在沒什么地方可去卿盏便在‘床’上滚來滚去进入了浅浅的睡眠 说起來白塔中的规矩还真是多卿盏记得她上一次被带进白塔的时候也是不允许‘乱’走的看來情况并沒有好太多啊 这边卿盏吃饱喝足睡好了而另一边却有人睡不着 在温暖的灯光下汤宋罗正坐在凳子上敲着桌面而汤穹则站在他的面前 “汤穹愿意夜探白塔”与自家大人相识了这么久汤穹也是明白他的心思的白塔中的气氛诡异与它的王者至尊还有一定的差距一定发生了什么让汤宋罗担忧的事情而这件事情却无法求证 汤宋罗摇了摇手说:“白塔中不知道有多少高手你还是算了吧” 汤穹便不说话了他虽然不是什么出名的高手但是跟随在汤宋罗的身边有些东西也是格外擅长的既然如今汤宋罗都不让他出去他便只能按捺下心中的担忧不去添麻烦了 汤宋罗眯了眯眼睛说道:“其实不用去我就能够猜到发生了什么这件事一定和白若琳兄妹有关系占星也跑不了哪里去” 他颇为自信的勾了勾‘唇’角说:“他们三个人恐怕是产生了分歧占星如今应该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不过他到底能够保护阿盏多久我却不能相信他所以我们必须尽快想办法离开这里” 汤穹点点头关于这一点他并沒有想到太多于是他问道:“我们应该怎么离开这里” “说实话占星是疯了啊他把自己‘逼’上了绝路可我不想带着阿盏和他一起赌如今离开这里的办法恐怕只有逃了”汤宋罗微微苦笑如此说道 如果按照汤宋罗的想法宫廷中的分歧一定是卿盏的处决上 作为皇嗣以及海‘女’白若琳的哥哥白王肯定也知道卿盏的身份为了保全自己的妹妹他一定觉得卿盏留不得 可是占星为了某些原因还在拼命的维护着卿盏 他一方面担心卿盏受黑联邦的控制一方面又担心白王对卿盏加害于是便要留她在身边 人们常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可是汤宋罗并不觉得在白王的眼皮子底下卿盏能够有什么好下场 既然占星并不愿意承认这一点那么他们只有逃这一条路了 “你去休息吧”汤宋罗挥了挥手让汤穹下去了剩下的事情他只能够一个人谋划了但愿时间足够但愿他的阿盏能够一生无忧 进入白塔的第一天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第二天早晨卿盏睡足了后才从‘床’上爬起來 勤劳的燕茹早就起來了正在和不用睡觉牌汤宋罗和不用休息牌伊麟一起喝茶在餐厅里还有温热的早餐给卿盏留下估计是那些善解人意的宫‘女’的功劳 卿盏匆匆的吃过了早饭之后正想要休息一下却见到领头的那个宫‘女’款款走了进來 不得不说白塔就是白塔连宫‘女’都是这么的楚楚动人 领头的宫‘女’走到了卿盏的面前说道:“请姑娘更衣” 卿盏这才看到跟在这领头宫‘女’身后的几个小宫‘女’的手中端着几个托盘上面正放着一套白‘色’的正服 此时卿盏穿的正是她自己的衣服虽然不算妍丽不过也沒什么不妥之处于是她问道:“这是怎么了” 领头的宫‘女’面‘色’恭敬却并不带笑意她说:“白王和殿下一会儿便过來请姑娘更衣” 原來觐见白王和殿下都是要穿正服的占星不在意这些白若琳更不在意所以之前卿盏并不知道 不过巨大的信息量还是吓了卿盏一跳这领头宫‘女’的意思是白塔的主人白王竟然就要过來了 卿盏错愕的张了张嘴吧而汤宋罗的脸‘色’却有些微微的变了 〖 dd热‘门’最快更新,欢迎收藏. ------------ 144.白王若琼 汤宋罗怎么也沒想到白若琼会來的这样的快 几个宫‘女’井然有序的为卿盏换好了一件白‘色’正装后便翩然退下一时间房间中变得诡异的静谧 燕茹的手里还拎着一条螃蟹‘腿’也忘记了放下或者塞进嘴里 “白……白王要來了”卿盏眨巴眨巴眼睛声音有点磕磕巴巴的 她吞了吞口水然后征询似的看了一眼汤宋罗 汤宋罗对着卿盏笑了笑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眼角处生出來细密的皱纹 他走上前去而后‘摸’了‘摸’卿盏的脑袋说道:“别怕有我呢” “嗯呢”卿盏眯了眯眼睛笑起來白‘色’的衣服衬的她原本的‘色’泽愈发鲜明墨‘色’的长发嫣红的‘唇’‘色’以及闪着不明显的蓝光的眼睛 “白王殿下驾到” 这些大人们走到哪里都是不肯放下身份的这白王还沒有出现一声高亢的喊声却先冲进了几个人的耳膜之中 随着这声音落下卿盏便见到大‘门’被推开而后熙熙攘攘进來一群人 人群虽然多但是却井然有序 他们都身穿着白‘色’的衣裳上面金丝绣的‘花’纹看起來很是繁复应该是大批量的高阶宫人 这些面‘色’严肃的宫人率先进了半月楼而后组成了一道人墙为他们庇护的人开出了一道象征身份的人路 这群人站定之后便有一个白衣男子走了进來 他的白衣纤尘不染上面沒有一丝一毫的‘色’彩仿佛是这个世界上最纯白的颜‘色’了 男子的头发乌黑与他的脸‘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紧紧抿着的嘴‘唇’也是苍白的颜‘色’看起來又固执又紧张 而给卿盏留下最深印象的却是这个男人的眼睛 这个男人的眼睛眼白占据了大半部分瞳孔处只有一圈黑‘色’的光芒而中心位置的‘色’泽也是偏白的让他看起來如同一个盲人 这个男人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他站在人群中间无需什么表情也无需什么动作便能够让人认出他的卓尔不群与众不同 这便是白王白若琼 白若琼负手而立站在‘门’口处而他的身边则跟着稍稍矮小一些的白若琳 白若琳在白若琼的身边完全沒有平日里哪种跋扈的样子她嘟着小嘴一双眼睛在纤长的睫‘毛’下让人看不清便无法探知她的情绪 与白若琼相同白若琳也身穿一身白‘色’唯一不同的是在她白‘色’长裙的领口和袖口处绣着大约两指宽的金‘色’‘花’纹 这‘花’纹与其他人身上的不同并不是由金线绣成而是由金‘色’的丝线绣成了底‘色’镂空出的白‘色’的地方才是真正的图腾 这样的功法让她看起來饱满又高贵 与白若琼不同的是白起來如同一个**一样像是布娃娃是傀儡 而白若琼才是真正的神 第一眼看过去卿盏就是这样感觉到的 白若琼用一双空‘洞’的眼睛看了看卿盏的方向他这一眼吓到了卿盏让卿盏忍不住一哆嗦 但是卿盏却知道白若琼并不是在看自己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是在看任何人他白‘色’的眼睛中永远不会留下任何人的影子这才是神 卿盏定了定神她低下头來不再去琼而是走上前去按照先前宫‘女’教授的宫廷礼仪向白若琼行礼 “你不用做这种事” 卿盏正要屈膝行礼时却听见自己的头顶上响起了这样一个声音 这声音也是空‘洞’的好像无法盛下这世上的污浊 白若琼的声音很软很轻有些偏中‘性’化但是配着他这样的身份和形象却显得是再正常不过了 卿盏正要行礼的动作停了下來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做起來也不行继续下去也不行于是整个人便定格在了半屈膝的动作上 先前宫‘女’们教育卿盏说道这世界上只有三种人不必对白王行礼 第一个是白王的妹妹是至高无上的海‘女’殿下她不必对白王行礼 第二个是莫扎克的灵魂是引领大陆的占星大人他也不必对白王行礼 第三个是死人 死人的灵魂归于大海是海主的所有物不需要对莫扎克的王行礼 那么卿盏是那种人呢 气氛变得诡异起來低着头的卿盏感觉到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的额角流下來沿着她的脖子一路下坠如同她的心情 这就叫下马威么 卿盏的脑子一片空白她知道在白若琼面前她沒有任何余地 这个站在人类最顶端的男人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肯定和支持 “哥哥”这个时候一个娇嫩的声音却响了起來 白若琳轻轻的扯了扯白若琼的衣袖她的声音弱弱的动作也是轻轻的但是对白若琼來说却已经足够 白若琼低下头來琳他似乎是笑了因为卿盏听见了他鼻翼间呼出的难得的厚重气息而后那股压迫感便不见了 “起來吧”白若琼轻描淡写的说着便从卿盏的面前走了过去 白若琳跟在白若琼的身后在她路过卿盏的身边的时候卿盏明显的听见了白若琳深深呼出的一口气似乎是如释重负的感觉 和白若琼在一起她也觉得这么压抑么 卿盏依言抬起身來她觉得自己的腰有点酸痛她回过头來看了一眼白若琳这个瘦小的‘女’孩子被包裹在纯白‘色’的世界里显得单薄又卑微 “你就是卿盏啊” 白若琼走到了大厅之中哪里早就有‘侍’从准备好的纯白‘色’座椅 白若琼坐了上去然后这样轻描淡写的说道 他的语气很淡既不是疑问句也不是肯定句 而就是随意的这样一说你就是卿盏啊沒有任何感情因素可言 但这对于卿盏來说却让她不由得一怔 一直以來从未有人见过她卿盏 除了汤宋罗之外沒有人知道她的姓氏而这个秘密一直被很好的保留着 在卿盏的心思中她也觉得世上的人都不配叫她的姓氏这是高贵的姓氏是母亲遗留的唯一思念 但是这个名字在白若琼的嘴里却是这样的理所应当似的 卿盏咬了咬牙答道:“是” “呵呵”白若琼这样轻轻地笑了起來 他张了张嘴却并沒有想说什么反而是好像预感到了即将出现的声响而故意停下了自己的声音一样 而在‘门’外高亢的‘侍’者声音再次响起 “占星大人到” 〖 dd热‘门’最快更新,欢迎收藏. ------------ 145.三龙聚首 “來了呢”白若琼淡淡的说 那宫人的声音过后卿盏便听见了脚步声 那种不急不缓不紧不慢不重不轻的脚步声确实是只有占星这样的人才能够踏出的韵律 占星來的非常突然让卿盏有些措手不及又或许有些期待 但是她还隐隐有些不安的感觉 因为在那个‘侍’者喊出占星的名字的时候卿盏琼脸上在那一瞬间绽放出的笑意 那是一种自信满满的笑意似乎是面对这蝼蚁玩了什么无法满足他的游戏一样的无聊的笑意 白若琼微微的勾了勾‘唇’角瞳孔不明显的收缩了一下而后他张了张嘴单薄的‘唇’微微的张合了几下然后就说出了那句话 “來了呢”白若琼的声音非常淡但是一字不落的钻进了卿盏的耳朵 他的声音就好像是某种咒语让卿盏的心跳陡然加快 这一刻卿盏突然感到他就是來这里等着占星的 占星不紧不慢的走了过來他的‘唇’角始终是上扬的给人一种温润如‘玉’的感觉 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卿盏琳的眼睛明显的闪烁出了光芒倘若不是碍于白若琼在这里的话她恐怕就要扑上去然后和往常一样傲娇的叫喊几声了 白若琳的目光黯淡下來在自己的位子上磨蹭了几下之后便继续维持着她端坐的姿势了 占星微笑着走到众人面前他不必向白王行礼于是只是点了点头说道:“白王今天很闲呢” 白若琼因为是坐着便抬起头來看了看占星一双空‘洞’的眼睛里也沒有什么神采 “我在等你”白若琼说 占星深‘色’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而后说道:“臣下一直在占星楼白王如何到这里來等着臣下呢” “你不肯见孤”白若琼轻描淡写的说 他似乎并不为占星到底见不见他而发愁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于是卿盏就很委屈的站在这里哪里也去不了战战兢兢的听着他们这些宫闱秘事 “白王也不需要见臣下”占星说的好像理所应当似的 不出汤宋罗所料在白若琼和占星之间果然出现了矛盾点这个矛盾点便是卿盏 占星背负师命他必须要保护卿盏周全尽管他也想要保护白若琳 但是在他力所能及的地方之内他能够给予白若琳的唯一机会便是几乎不可能胜利的机会 最后的决斗唯一的一场决斗 但是这个世界上仍旧存在着太多的秘密这些秘密能够扭转所有理所应当的存在 “你我这样拖着迟早会让别人受了渔翁之利孤不愿与占星为敌所以做好了打算”白若琼从凳子上站了起來 他虽然不比占星高大但是在气场上却更胜一筹 白若琼走到占星的面前说道:“孤要收卿盏为妹与若琳同位” 什什什什什么 卿盏险些沒吓得把下巴掉下來她往两个人更远的位置小心翼翼的挪了挪而白若琼却转过头來用空‘洞’的眼睛看着他张了张嘴 “跑什么”白若琼说 卿盏感觉到自己的汗顺着额头脊背往下流她嘿嘿的扯了扯‘唇’角然后低下头來不再去看他们 占星并沒有说话他只是用深沉的眸子琼而后说道:“阿盏或许不适应宫廷生活” “时间久了就会适应”白若琼回答 “阿盏也无法在白塔内就留”占星说 “孤可以给她封地”白若琼回答 “那你有沒有想过若琳的想法”占星搬出了杀手锏 “若琳是愿意的”白若琼说着还伸出苍白的手來对着白若琳勾了勾 于是白若琳从凳子上蹦了下來走到了卿盏身边还挽起了她的手两个年龄相仿的少‘女’看起來倒是亲亲热热的样子 “唔我早就想有个姐妹作伴的拉……”白若琳眯了眯眼睛强笑着说但是卿盏还是感觉到了她内心的台词 “哼”白若琳的心里只有这一句话但是卿盏也实在是不好说什么于是只能够任由白若琳挽着她的手腻腻歪歪的 占星顿时有些无语他微微皱着眉头琳而白若琳却连忙把头撇开不敢去看占星的眼睛 正在占星沉默之际白若琼却再次开口了 “孤会昭告天下但是这诏书写的是孤之妹盏或逆天之贼卿盏占星好生掂量”白若琼说罢对着白若琳招了招手于是白若琳放开了卿盏屁颠屁颠的跟在白若琼的身后便离开了半月楼 她在走的时候还回过头來看了一眼占星那眼神中似乎含着泪水 但是她什么都沒说只是低下头來跟着白若琼走进了深深的宫闱里 面对白若琼留下的警告或者威胁占星也摇了摇头 白若琼走后卿盏整个人都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白若琼给人一种太压抑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卿盏觉得非常不舒服 她眨眨眼睛活动了活动自己僵直的身体而后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真沒想到他会來这一招”汤宋罗却说 “哎”卿盏歪歪头表示不解 而占星却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沒猜到他竟然会这样做这不是他的风格” “可是……我有个问題”卿盏弱弱的举了举手 汤宋罗便和占星从打哑谜的状态中解脱了出來两个人都看着卿盏示意她说下去 “他为什么要收我做妹妹而且他想收就收咯和占星又有什么关系”卿盏双手一摊如此说道 占星无奈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意然后说道:“看來你还不懂什么叫做占星大人啊” “那我详细跟你说说吧以后你在这白塔中需要明白的一些事情”占星说着找了个地方坐了下來俨然一副要长篇大论的样子 〖 dd热‘门’最快更新,欢迎收藏. ------------ 146.三足鼎立的宫廷 在白塔之中,一共分为三个势力。 第一个,是以王为首的政治势力,如今正是以白王白若琼为首的势力。 第二个,是以民为首的信仰势力,如今正是以海‘女’白若琳为首的势力。 第三个,则是最特殊,也是最神秘的势力,也就是占星所在的这一方势力了。 占星大人一族,虽然只有一个人,但是在宫廷中所占的地位,却是举足轻重的。 占星一族身系观天命,知人事的能量,也是在这个世界上权衡人民和王者之间的唯一制约力量。 为了制约王和民之间的矛盾,以及统治和被统治之间的不协调,占星一族,才会诞生在这个世界上。 一般來说,如果王者想要颁发什么诏书,下达什么命令,所属的文本文件,都必须由占星之力加持,才能够生效。 也就是说,如果王者一意孤行的话,是绝不可能下达什么有成效的命令的。 当然,除非他们叛‘乱’,杀死占星,扶持新的占星大人。 可是这也是不容易的事情,因为每一届的占星大人都有着严格的选拔过程,而能够称为占星大人的过程,也是极其痛苦的磨练。 一般來说,现任的占星大人需要在茫茫人海中,选择有机缘,有能力的孩子,带在身边进行培育,经过多年的教诲后,现任占星大人便殉天,并延续他的力量给予他所培育的下一任。 所以说,这个世界上永远只有一个占星大人,正是因为如此。 占星大人的奇迹之力,是代代相传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也会变得愈发强大起來。 这也就是说,为什么现在的占星,是莫扎克大陆上最顶端的大人的原因了。 毕竟他身上背负的,是所有先辈的心血。 “但是这样的话,王者岂不是很容易成为占星大人的傀儡了?”卿盏撑着脑袋坐在桌子边上问道。 “偶尔还能问个机灵的问題呢。”占星笑了笑。 “喂,这完全不是什么赞美吧!”卿盏翻了个白眼,听占星继续讲下去。 沒错,这样看來,在力量上和权威上与王平分秋‘色’的占星大人,岂不是要成为统治大陆的真正王者了? 实则并非如此,占星大人能够获得今天的特殊地位,在传说中记载,是由于他们与天神签订了协议。 天神给予他们无尽的力量,窥探天恩的能力,但是与之相配的,他们则需要奉献出无尽的忠诚。 所谓忠诚,就是占星一族只忠诚于天神,而非是王者。 人们通常认为,王者是天神的眷顾,所以占星大人扶持着王者。 “所以对我们來说,有三个规矩是绝对不可以破的。”占星说道。 “第一,不得占卜王者一族任何人的命运。”占星说。 神对于王的眷顾到底有多久,占星一族不得占卜,不得窥探,不得反抗。 “第二,不得帮助王者一族镇压战争。”占星又说。 关于战争的一切事宜,占星一族均不可‘插’手。因为这是人间的战争,作为神的仆从不需要干涉,他们只需要知道结果。 “第三,不得占卜自己的命运。”占星最后说道。 能够知道这世界上的任何事情,但是唯独无法了解自身的命运,这恐怕就是占星一族最大的悲哀了。 他们如同天神一样的活在这个世界上,但是在更多的时候,他们的‘迷’茫,要比任何人都要可怕。 “如果违背这三条规则,天谴便会毁灭整个莫扎克。”占星的声音温软,但内容却可怕。 在所知的所有天谴中,这恐怕是最大规模的一个了。 一般來说,天谴只是对于某一个人的惩戒罢了。但是占星一族签订的,却是与整个大陆息息相关的天神契约。 卿盏不禁想到,在很久很久之前,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怀有怎样博爱的‘胸’怀,才能够出卖自己,以及后辈的生生世世,來换取这个大陆的安宁。 这么说來,卿盏理解了。 王者,便是这个世界的使用者。 海‘女’,便是这个世界赖以生存的意念。 而占星,才是这个世界最贴近最真实的守护着。 “经过这三条规则,占星一族对于王权完全失去了左右的权利,所以说,铁打的占星,流水的王。”汤宋罗补充道。 是的,王可以分分钟就被换掉,但是占星,需要对他的神,付出永恒的忠诚。 “而且,我完全不会明白,一个王的意图。”占星说道。 一旦获得了某种能力,人们通常会失去另外一种能力作为代价。 比如说占星,当他可以预见到任何事情的时候,失去了预见的能力,他也就变得和普通人沒什么两样了。 “但是这是人的世界。”汤宋罗却说道。 他眯了眯眼睛,‘唇’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柔和的弧度,他看着占星,而后说道:“人类的特殊之处在于,会思考,会学习,有希望。” “汤大人总是这么自信呢。”占星笑了笑,沒有给出答案。 但是这一刻开始,汤宋罗与白若琼的战争,便从卿盏之处,拉开了帷幕。 几个人说了不多时,便有一个官人从外面走了进來,只见他手里拿了一本诏书,然后走上前來恭恭敬敬的说道:“王猜测大人便在此处。” 说着,他便将手中的诏书双手递了上來,说道:“王说,大人看看无错,便代他发布好了。只是其中的封号未拟定,说想让公主殿下自己拿主意。” 这不过过了半天的功夫,白塔中的宫人对卿盏的称呼便由“姑娘”变成了“公主殿下”了。 看着这些井井有条的宫人,卿盏不由得感觉到一阵寒恶。 “我无所谓的,你看着办咯。”卿盏摊了摊手,回应了占星的目光。 于是占星想了想,便在这封号上提笔写了一个“琅”字,然后说:“这样,便和阿琳是一对了。” 卿盏摇头晃脑的表示不介意,而后占星便由双手中扬起一股力道,卿盏便几乎能用‘肉’眼看见,空气凝结成了一方古朴的印章,虽然沒有‘色’泽,但是落在那诏书上,便使得诏书多了一层光华。 占星把诏书递回去,说道:“请王自便吧。” 于是宫人便恭恭敬敬的走了。 白塔内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着,但是这一纸诏书,却如同一颗石子,投在偌大的莫扎克大陆上,形成了一道无法停止的涟漪。 dd热‘门’最快更新,欢迎收藏. ------------ 147.昭告天下 熙熙攘攘的白翼城街道。 从凌晨开始,整座城就变得蠢蠢‘欲’动起來,卖早点的人们的叫卖声,点亮了城市的第一缕灯光。 随后,便会有身着厚重铠甲的将士前來打开城‘门’,于是那些早起來赶路的商贾们,便纷纷的來到了这座天子之城。 凌晨六点,白翼城变得热闹起來。 “喂,哥们,你们这是看什么呢?”五大三粗的男人被堵在城‘门’处进也不是出也不行,他无奈的看着眼前围堵了厚厚一层的人们,然后随便叫住一个人问一句。 这个被叫住的路人嘿嘿一笑,说道:“看來是外乡人吧?白王大人封了新的公主,如今正昭告天下呢。” 路人说着,便指了指那被里三层外三层唯独起來的城墙说道:“这新公主啊,隔天就有封位大殿了,据说也是个美人儿呢。” 说找这里,路人贼兮兮的笑了笑,那五大三粗的男人便生硬的道了谢,转头走了。 男人走回了一处茶楼中,此时正是清晨,喝茶的客人并不多,但是在二楼靠窗的一个位置上,还是坐着几个穿着深‘色’衣服的人。 为首的是一个男人,穿着黑‘色’的衣服,带着帽子的宽大长袍遮住了他的整张脸,让他与周围显得格格不入。 在这个男人的身边,坐着两个年轻的‘女’子,‘女’子的年龄大约在二十岁左右,虽然不是国‘色’天香的模样,但也都算是能够引人侧目的清秀佳人。 两个‘女’子的面前皆放着一盏清茶和几样茶点,不过她们都沒有去碰一口。 在这两个‘女’子的下方,坐的是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这个男人看起來神‘色’安详,与其余的这三个人都是不同。 似乎周围的事情与他并沒有什么关系似的。 健壮的男人走到了这四个人的身边,附耳在为首的黑袍男子身边说了那么几句后,便径自走到了那中年男人的身边坐了下來。 其余的人都不知道他到底和这个黑袍男人说了什么,但是从黑袍男人的形态上看來,应该不是什么好消息。 黑袍男人轻轻的笑了笑,他端起來眼前的茶盏,轻轻的抿了一口,然后说道:“看來那边很是心急啊。” “不过不要紧。”黑袍男人顿了顿后又问道:“你们两个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白翼城可是出了名的好风光。” 这句话,他却是对那两个‘女’子说的。 听他这么问,这两个‘女’子的脸上都出现了诡异的神情,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之后,其中一个开口道:“大人,咱们这实在不是像游玩的人啊。” ‘女’子的脸上是种为难和不解的神情:“大人的易容手段恐怕天下无人能够识破,可是大人偏生要用这黑衣來掩盖真容,实在不是什么太好的办法。” 黑衣男人见她这样问,也并不生气,他似乎是笑了一下,而后说:“其实你们想问我很久了吧,为何用这么拙劣的手段,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含……我……我们自然知道大人定然是有英明的打算,只是心中不明白,所以非常忐忑。”刚刚问问題的那个‘女’子便连忙这样解释道。 她似乎非常害怕质疑这黑衣男人的权威一样。 黑衣男人却不以为意,他只是压低了声音,像是故意卖关子,又像是淘气玩闹似的说道:“我啊,就是想要被发现,被他们知道,我已经到他们的家‘门’口了。” 黑衣男人说到这里,又抬起了身子,然后说:“你们知不知道,刚刚樵夫和我说了什么?” 樵夫自然是刚刚那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的名字,不得不说人如其名,倒真的像是一个樵夫一样健壮。 除了樵夫之外,几个人都是摇了摇头表示并不知道。 黑衣男人抬起手來挥了挥,然后说道:“这城中的告示写着,白王封了新的公主。” “公主?!”听到这两个字之后,其余的几个人脸上都出现了异样的神‘色’。 黑衣男人摇了摇头,然后说道:“在莫扎克,起码是现在的莫扎克,我们在此之前从來沒有过公主。” “白王沒有子嗣,他只有一个妹妹,却是海‘女’,也不能够是公主,你们知道,沒有公主的白塔,才使我们能够为敌的存在。”黑衣男人这样淡淡的说道,但空气里却弥漫上了冷飕飕的感觉。 “不过是一个公主而已,真的有这么可怕,有扭转整个白塔的能力?”另外一个‘女’子突然‘插’嘴。 黑衣男人拍了拍自己的帽檐,说道:“当然,要知道这个世界上一切都不足畏惧,除了,公主。” 在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事情都是由男人为主导完成的,男人是这个世界的统治者。 大到一个国家的王者,一个封地的领袖,小到一个家庭的一家之主,基本上都是男人。 但是如果从某种内涵上來讲,这个世界的原动力,却是‘女’人。 这种原动力,并不是那种无厘头的“男人诞生了‘女’人”之类的说法,而是一种切实存在的,被神认可的原动力。 这个世界的创世神,卿连,即是‘女’子。 她所诞下的孩子,无一例外都是‘女’童,即海‘女’都是真正的‘女’子。 诸如此类的例子还有许多,在诸多信仰之中,‘女’‘性’占据了莫扎克大陆的主导地位,然而,这并不是一种巧合。 当大部分男人还沉浸在自己为主导的世界里的时候,已经有很少很少的一部分人认识到了这种‘女’‘性’为主的世界。 于是他们便成为了这片大陆的统治者,一边信仰着‘女’‘性’,一边维持着男人们的世界。 这就是白塔,成就的秘诀。 白塔的主人,也就是白氏一族,掌握了一种秘法,便是以自家‘女’子的血脉來维系他们整个家族在这片大陆上权威地位的一种诡异方法。 这是一个秘密,只有历届的王才能够在即位时知道的秘密,除了他之外,不会再有人知道这件事情。 但是如今,这件事情却被另外一个人知道了。 黑衣男人说道:“如果白塔有了一位公主,那我们就会功亏一篑了。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她成为真正的公主之前,毁灭他们。” dd热‘门’最快更新,欢迎收藏. ------------ 148.公主殿下 “天天天天天呐……”卿盏看着眼前‘精’致而磅礴的建筑物,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倘若不是亲眼所见,她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眼前的这栋建筑物,竟然是在一夜之间建成的。 前天夜里,那宫人來给占星送过诏书之后,白若琼便又差人來问了卿盏,在白塔中有沒有喜欢的地方,要给她建造一座宫殿。 只可惜卿盏并沒有去过白塔的任何一个地方,因此也答不上來,于是这宫人便带着卿盏在夜里对白塔进行了一日游,并选定了这个地方。 选定这个地方的主要原因,是因为这里有一片澄澈的湖水,卿盏觉得非常喜欢,便信手指了这一片空地。 她以为建造宫殿怎么也要是半个多月的功夫,但沒想到,仅仅过了一天两夜之后,便又有宫人來到她的面前,说要她去视察新的宫殿。 眼前的这一出宫殿,‘色’泽上和整个白塔是一样的,都是以白‘色’作为最基础的‘色’调,唯一不同的是,在建筑的很多地方都出现了蓝‘色’,以搭配周围以水为主的景‘色’。 这处宫殿最‘精’妙的地方在于,他们竟然将那湖水引入了宫殿之中,而在宫殿外,还有一处与宫殿相接的桥梁,白‘玉’的质地建立在湖水之上。 占星看到卿盏这样吃惊的样子,不由得笑了,他用一贯温和的嗓音对她解释道:“白塔中的宫殿,都是以各处以工匠见长的大人建造而成的,这样的速度,也是一般罢了。” 听到占星这样解释,卿盏便觉得白塔更是奢侈的不得了了,要知道在外面,大人都是最值得尊敬的人,在白塔中,却只是负责建造宫殿的凡人。 想到这里,卿盏不由得觉得这些人非常可怜,于是她摇了摇头,低声叹息起來。 或许在这白塔之中,一切都会变得非常渺小吧。 见到卿盏这样郁郁不乐的样子,占星自然明白她在想什么,于是说道:“就算是在白塔中,他们也是非常值得尊敬的,目前只有白王,阿琳,以及我的宫殿是有他们负责而成的,而你是第四个。” “哦?”卿盏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不解。 “只有地位尊贵的人,才能够居住他们建造的宫殿,而且在白塔中,公主是比任何人都要尊贵的存在。”占星如是说道。 “比任何人?!”卿盏更加无法理解了。“我只是一个外來的人啊。” 占星一面带着卿盏向宫殿之中走去,一面解释道:“是的,比任何人,无论是我,是海‘女’,还是白王,你比他们任何人都要尊贵。” “为什么?”卿盏探头探脑的走进这栋名为海澜居的建筑,一面问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这是白氏一族的秘密,历届的公主都是白塔中地位最特殊的存在,而这一次,白王只有一个妹妹,也沒有到有‘女’儿的年纪,因此还沒有公主的存在。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占星说道。 卿盏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她不太明白为什么白若琼会让她做公主,也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看似不重要的公主,会有这么厉害的地位。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海澜居共有四面,从每一面看过去,整栋建筑物都是一模一样的。 四面都有一扇‘门’,而且无论是格局或者样式都是相同的。 从任意一个‘门’进去之后,却也可以发现,整栋建筑的内部,也是由四个一模一样的面所组成的。 一楼是正厅,正中央摆放了一个正四方形的桌子,环绕桌子的,是四个一模一样的沙发座椅。 正厅的四面有四扇‘门’,这四扇‘门’的装潢也是一般。 进入这四扇‘门’,却发现‘门’后的四座房间也是一样的大小,不过用途不一样,分别是餐厅,书房,会客室,以及衣帽间。 四扇‘门’的旁边,都有一个连台阶数目都相同的楼梯,从楼梯可以进入这栋楼房的二楼。 二楼的白‘玉’栏杆四面环绕,也是正正好好的正方形,沒一边都有三个房间,让整个二楼看上去也是一模一样的。 从下到上走了一圈之后,卿盏坐在正厅中央,一副晕晕乎乎的样子。 “还喜欢么?”占星问道。 “喜欢是喜欢啦,只是……”卿盏一面用手抚‘摸’着自己的额头,一面叹息。 “只是什么?”占星不紧不慢的跟着问道。 “只是,这样的设计,我怕我在房间里都会‘迷’路的啊……”卿盏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摊了摊手。 看着卿盏撅嘴皱眉的样子,占星有些忍俊不禁,于是他安慰道:“我同他们说一下,稍微做些修改罢。” 听占星这么说,卿盏连忙摆了摆手说:“还是算了,这栋建筑的‘精’髓,恐怕就是这种相似,如果非要给改成不一样的,倒不好玩了。” 占星点了点头说:“你最近倒是‘精’明,那我让人换一些装饰,也免得你走错了房间。” 于是卿盏便眯了眯眼睛笑了笑说:“我一直都很‘精’明的。” “那你还是先解决好明天封位大典的事情好了,之前他们跟你说的,你都听懂沒有?”占星却把话題转向了另外一边。 明天就是卿盏的封位大典了,既然昭告了天下,那么卿盏也需要为世人所见。 如今整个白翼城,或者整个莫扎克的人都在翘首企盼他们的第一个公主,封位大典也变的尤为重要了。 卿盏不满的撇了撇嘴说:“你不提还好,总提我也会紧张的啊!” 占星不由得好笑,便说:“不用紧张,我知道你可以的。” 正在卿盏想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却有一个人急冲冲的跑了进來。她提着裙子,步履中满是着急和仓促,等到她跑到两个人的面前时,卿盏才看清楚,这个急冲冲的人,竟然是白若琳。 白若琳的脸上有着嫣红的‘色’泽,估计是一路跑來颠簸的,她的额头上渗出來细密的汗水,沾湿了额头上的刘海。 白若琳的声音带着哭腔,她一把拉住占星,一边扯一边说道:“占星你快跟我走,哥哥,哥哥他要疯了!” dd热‘门’最快更新,欢迎收藏. ------------ 149.黑联邦的战书 白若琳急的眼泪汪汪的,占星跟在她的后面,任由这个小姑娘拉着他一路狂奔,但却什么都问不出來。 白若琳只知道回答说“哥哥疯了”,其余的地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占星只得自己前去看看。 白若琼此时正在白塔中央神殿中,这是一处辉煌的宫殿,也是整个白塔的核心。 作为王者的白若琼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这栋画一样的宫殿中度过,比如说觐见大臣,比如说与占星谈话,比如说陪白若琳吃饭。 占星走进中央神殿的时候,白若琼正坐在他惯常应坐的那个座位的下面。 身穿白衣的白若琼,用一双空‘洞’的眼睛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向占星,而后他脸上的肌‘肉’动了动,作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怎么來了。”白若琼问。 战战兢兢的白若琳早就躲在了占星的身后,她看起來非常害怕白若琼,于是占星反手不动声‘色’的捏了捏白若琳扯着他衣袖的小手,而后回答白若琼。 “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占星说。 白若琼从地上爬了起來,看起來高高在上的他,哪怕是坐在地上都显得雍容华贵。 他站起身來,对着占星摇了摇捏在手里的一张轻薄的黑‘色’纸张,然后说道:“是啊,要发生大事了,但是,是和你沒有关系的事情。” 看着占星的脸‘色’一怔,白若琼似是非常开心的摇了摇脑袋,而后一字一句的说道:“黑联邦,宣战了。” “怎么会这么早。”占星微微皱了皱眉头。 虽然作为占星一族,他无法‘插’手战争的走向,但是预测到底是在何时会爆发战争,还是可以的。 他沒有料到,这场战争会來的这样的快。 “你怕了么,占星。”白若琼似是有些嘲讽,他抬起手來,让那张黑‘色’的纸张在空气中晃动了几下,而后他紧紧的把它握在手里,碾成了碎片。 占星微微笑了笑,他的‘唇’角带着温和的弧度,而后他说:“我无所谓怕不怕,战争和我沒有任何关系。” “是啊,沒有任何关系,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白若琼走近了占星,他把手中黑‘色’的碎末一点一点的洒在占星的面前。 “孤要应战,孤要把他们,统统杀死。”白若琼说。“不仅如此,明天的封位大殿孤也要继续,孤要给这些凡人看看,这是孤的天下。” “你疯了。”占星笑着说,拉着白若琳离开了神殿。 “我确实是疯了!那你呢?!”望着占星离开的背影,白若琼却大声的笑了起來,他锐利的声音如此质问道,却沒有得到占星的任何一点回复。 说实话,自古朝代更替的战争,无论成功还是失败,受伤最大的仍旧是在位者。 破釜沉舟的反叛者失败的代价无非是付出生命,而胜利的一方,则只能够获得满目疮痍的新世界。 付出与回报无法成为正比例的存在,而且风险非常大。 所以说,大部分的时候,正常的人类会安于现状不会考虑什么反叛之类的事情,唯独在王者无法履行其义务的时候,才会有忍无可忍的人类揭竿而起。 这是一般历史的惯‘性’,但是于这一次來说,却无法解释通顺了。 占星不太清楚黑联邦到底是什么时候产生的了,但是它的存在毫无意义,完全只是为了与白塔做对而已。 无论白塔好或者坏,它的目的,只是为了告诉世人,我们就是为了反叛而存在的。 尽管如此,在此前的许多年里,黑联邦也只是概念上的存在,但是这一次,他们真的要來了。 “你知道么?黑联邦真的要攻打过來了!” 在街头市井中,流言蜚语迅速传开了,人们纷纷用小声却可以传遍全世界的语气來分享这个八卦。 “是真的么?这么多年了,我连黑联邦的‘毛’都沒见过,今年这是怎么了。” 另外有人质疑了出來。 “谁知道呢,反正不管怎么样,和咱们也沒什么关系。” 闲散的路人纷纷这样说道。 黑衣的男人带着他的众多跟班,仍旧在那个茶楼里喝茶,顺便竖着耳朵听周围的流言蜚语。 似乎很是满意现在的状态,黑衣男人的周身散发出和谐的气息,周围的几个人,脸‘色’也好看了许多。 其中一个‘女’子闲散的摇着手里的杯子,她说:“看來又让你如意了呢。” 黑衣男人轻轻笑起來,他的笑声很是低沉。 “怎么,赌不赌了还?”黑衣男人说道。 ‘女’子妩媚的斜眼窥了一眼这黑衣男人,而后笑着说:“为什么不赌,反正钱都是你的。” 于是几个人都笑起來。 就在这个时候,名叫樵夫的男人在吞下了一大碗馄饨之后,抬起头來问:“大人,今天还要去哪里?” 黑衣男人摇了摇头,他说:“我们哪里也不用去,就在这里喝茶。” 顿了顿之后,他又好象想起來什么似的说:“或许我们应该去给白兰和如‘花’置办两身新衣服,好参加明天的大典?” “说实话,我不太喜欢这个名字。”刚才那说话的‘女’子便是如‘花’,她妩媚的翻了个白眼后这么说道。 “其实我觉得还好。”白兰微微笑了笑,温婉的‘插’嘴道。 “那咱们走吧。”如‘花’说。“就冲这个名字,我也得好好讹你一顿。” “你讹的还少么?”黑衣男人却不以为意,他笑了笑,这样说道。 于是几个人便离开了茶楼,往一处衣服店走去了。 这是黑联邦向白塔宣战的第一天,也是卿盏作为平凡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天。 大部分的人仍旧进行着他们自己的生活,在太阳的东升西落之中,享受着平凡而痛苦的人生。 但是在大部分人都一无所知的时候,仍旧有小部分的人对这个世界产生了质疑和反叛。 一场战争如同预告一样的來临了,在悄无声息之中,在黑‘色’和白‘色’无法触碰的地带之中,轰轰烈烈的开始了。 但是在此之前,卿盏的封位大殿还要继续。 公主殿已经敞开了大‘门’,这座白塔中,最隐秘的地方。 dd热‘门’最快更新,欢迎收藏. ------------ 150.公主舞会 “我……我真的要在这种地方住一晚上”卿盏可怜兮兮的拉着汤宋罗的衣角不撒手而汤宋罗却无可奈何他只是点点头表示确实如此 “自己一个人”卿盏的表情变得更加委屈了她死死的抓住汤宋罗的衣角一副如果让我一个人我就去死的表情 但是汤宋罗却狠了狠心点头说道:“对你自己一个人” “为什么啊……”卿盏急得直跺脚她看着眼前这栋白森森的建筑以及黑‘洞’‘洞’的‘门’口实在是提不起往里面走的勇气來 “这是公主殿是白塔中最隐秘的地方沒有人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除了公主”那时候占星和卿盏这样解释道 眼前这栋名为公主殿的地方位于白塔的最深处建筑的周围环绕着高大的乔木将这个建筑与整个白塔的群落区分开來 有一条石头铺成的细小道路可以通向这里进入这栋神秘的宫殿 公主殿是历届公主封位前夜必须居住的地方至于到底为什么占星并不清楚而白若琳却给出了不算太清楚的解释 “这个地方可以告诉我们你到底能不能做一个真正的公主”白若琳说 “真正的公主”卿盏不太理解这个真正的所包含的意义 “嗯与身份无关血脉无关只是你本身而言能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公主” 说这话的时候白起來难得的庄重而认真于是卿盏便在一知半解之中來到了公主殿前 公主殿中沒有任何人也沒有任何灯光卿盏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 白若琳说这里面只有历任公主她们在死前统统会回到这里然后寂静的死去 至于死去之后是什么样子就沒人知道了 也就是说卿盏要和一群死人呆一晚上 想到这里卿盏就更加害怕了 而汤宋罗却只是‘摸’了‘摸’卿盏的头发他安慰她说:“阿盏你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公主所以去面对你要面对的事情吧” 说着他轻轻的推了推卿盏让她走向公主殿 于是卿盏便咬了咬牙一步一步的走向了公主殿的大‘门’ 卿盏甚至还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感觉倒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感觉了 卿盏走到了公主殿的‘门’前她伸出手來抚‘摸’上了公主殿的大‘门’ 这是一扇厚而沉重的大‘门’‘门’的手柄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冰冷的触感刺痛了卿盏的手指 在抚‘摸’上这大‘门’的一瞬间卿盏似乎感觉到了某种奇异的力量顺着她的手指尖流入了她的大脑深处 在这一瞬间嘈杂的人声突然想起有的妩媚有的温婉有的甜美这些‘女’子的声音萦绕不觉在卿盏的耳边呐喊 “进來吧快來吧我的姐妹” 这些声音汇聚成诡异的声线在卿盏的耳边流窜着 卿盏一阵失神等到她回过神來的时候她已经推开了公主殿的大‘门’ 大‘门’内也是黑暗的站在‘门’外看不见一丝一毫‘门’内的东西卿盏只能够感觉到有一阵一阵的寒风从‘门’里吹出來引得她一阵发抖 卿盏回头看了看汤宋罗还站在她的身后注视着她 于是卿盏对着汤宋罗笑了笑她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看清楚她的表情但是下一刻卿盏还是无比坚定的走进了公主殿 “你这是为什么呢”在不远处占星站在汤宋罗的身边问他 汤宋罗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公主和别人都不一样” “这样真的好么”占星又问他 “或许你可以问你自己”汤宋罗笑了笑这样说 卿盏并沒有听见他们的对话在她踏入公主殿的那一瞬间她便听见了厚重的一声而后她身后的‘门’便自动的关上了 现在卿盏彻底的与外界隔绝起來 一时间的黑暗让她还沒有适应于是她‘揉’了‘揉’眼睛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之后才渐渐能够看清眼前的场景 公主殿中虽然沒有灯光周围的窗也是拉着厚厚的窗帘的但是房间中却也有一些蓝莹莹的光好像某些昆虫散发出來的光 借着这些微弱的光卿盏看清楚这个房间的构造 房间中并列摆放着许多‘床’一时间卿盏竟然无法数清楚这些‘床’的数量 从正对着卿盏的那张‘床’开始左侧的‘床’铺都拉下了厚重的帘缦好像是正有人在其中沉睡一般而从那张‘床’往右都是空着的‘床’ 卿盏不太敢去想那些拉下來帘缦的‘床’上到底有什么于是她连忙爬上了一张空空的‘床’心想着赶紧睡着了第二天醒來便万事大吉了 但是身处这样的环境要睡着着实不容易 尽管这些‘床’非常的柔软躺上去非常的舒服但是卿盏还是觉得翻來覆去无法入眠 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卿盏感觉到自己的眼睛一阵酸涩她也渐渐的困倦起來只是最后一根神经让她无法进入深层的睡眠 卿盏躺在‘床’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而后进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 她觉得周围似乎有了更大的光芒这些光芒不算太亮如同月光 又过了一会儿卿盏似乎听见了一阵一阵的音乐声这些音乐声就好像是生长在空气中一样掠过了卿盏的耳朵 随后又有馥郁的鲜‘花’香气触动了卿盏的嗅觉 卿盏艰难的睁开了眼睛她发现自己的周围竟然亮堂了起來 一些散发着细微光芒的昆虫正在漫天飞舞它们汇聚于屋顶上组成了星海一样的模样 在这些光芒的照耀下卿盏看见眼前竟然出现了长排的宴席白‘色’的桌布连绵成一片上面摆放着娇‘艳’的鲜‘花’ 在宴席的后面虽然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但是可以分辨出那正是音乐声所在 卿盏眨了眨眼睛她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因此不由得掐了掐自己的胳膊 “嘶……”卿盏被自己掐疼了看來不是做梦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响亮的声音响了起來 “姐妹们起來了我们的舞会就要开始了” 〖 dd热‘门’最快更新,欢迎收藏. ------------ 151.真正的公主 随着这声音的响起,卿盏看到周围那些拉紧了帘缦的‘床’都颤抖起來,随后紧紧拉着的帘缦被徐徐拉开,一个一个纤细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阴’影中。 虽然看不真切,但卿盏仍旧能够辨认出,这些身影皆是‘女’子。 她们的衣着雍容,长发及腰,在动人的音乐中翩翩起舞。 她们各自围绕着,旋转着,在空旷的城堡中,开始了她们自己的舞会。 这些‘女’子中,有一个为首的‘女’子,她身穿着白‘色’的礼服长裙,层层相叠的裙摆旖旎在地下。她在人群之中径直走到卿盏的面前,而后彬彬有礼的对她伸出了手。 “欢迎加入我们的舞会,美丽的姑娘。”‘女’子的声音温软,在字句的咬合之间显得高贵又柔和。 卿盏蜷着‘腿’坐在‘床’上,她望着眼前的这个‘女’子,她生着一张圆润的脸,看起來可靠又沉稳。 这‘女’子的眼睛明亮而真实,但周身却闪烁着微蓝的光,让她看起來有些单薄和透明。 卿盏歪了歪头迟疑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而后她迟疑了一下,伸出手來,将自己的手放在了这‘女’子的手上。 在卿盏的手接触到这个‘女’子的皮肤的时候,卿盏感觉到了一阵虚无的暖意。 她似乎无法真实的触碰到眼前的这个‘女’子,但是却能够感受到,來自她身上的深层次的暖意。 卿盏跟着这个‘女’子來到了人群之中。 这个‘女’子在人群之中的威信还是非常高的,见到她走过來,那些翩翩起舞的‘女’子便都为她让开了一条路,并汇聚到成了一个半圆形,围绕在这个‘女’子和卿盏的身边。 跟着这个‘女’子走到中间后,卿盏才注意到这里原來竟然有一个高台。 ‘女’子优雅的提起裙摆走了上去,而后牵着卿盏的手,俯视着众生。 “亲爱的姐妹们啊,二十年过去了,盛大的舞会终于又开始了!让我们欢迎这个美丽的姑娘吧!”随着‘女’子的话音落下,其余的‘女’子都‘露’出了得体的笑意,她们纷纷鼓掌,并且低声的细语。 “吾辈名为白鸢,乃白翼城开国公主。”‘女’子这样自我介绍道。 等等等等等等…… 她是谁?!开国公主?! 卿盏感觉自己的脑子一下子懵了,眼前的这个‘女’人要是开国公主的话,少说也有好几百岁了吧,怎么会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眼前? 这白鸢看起來不到三十岁,或许因为保养良好,她的一双眼睛也并不会暴‘露’她的年龄。 似乎是察觉到了卿盏的心思,白鸢委婉的一笑,‘唇’畔便显现出两个梨涡,显得她愈发巧笑嫣然。 “这些不明白的事情,我稍后会同你解释。现在我带你來认识一下这些姐妹们吧。”白鸢说着,便要一一指着眼前的这些‘女’子,向卿盏介绍。 “这位是二代公主,也是我的妹妹,名为白雅。”看起來要青涩许多的少‘女’白雅对卿盏笑了笑。 “这位是三代公主,白慕。” “这位是四代公主,白江。” “五代公主……” “白鸢姐姐,你怎么这么糊涂?”刚刚介绍到第五代公主的时候,这位五代公主白翼便打断了她的话。 “五代公主白翼,也是如今白翼城命名的渊源,是个很厉害的丫头呢。”白鸢对于白翼的打断却显得不温不火。 她顿了顿后又把沒说完的话说完,然后才笑着问眼前的人说:“怎么个糊涂法?” 白翼昂起了她骄傲的头,飘逸的刘海遮住了她眼睛中的某些东西,让她的表情显得有些不能确定。 “这个人,真的值得我们举办舞会么?这可是公主舞会,这个人,真的能够作为公主参与我们么?!”白翼的声音掷地有声,如同一个刚毅的将军不肯妥协。 听到白翼这么说,便有很多人附和起來。 虽然她们的声音不高,声音也温柔多礼,话语间也并沒有针对和瞧不起。 但是她们确实不认为卿盏能够成为她们之中的一员。 “你看她,连站姿都这样的沒规矩。”有人说。 “战战兢兢的,总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又有人补充。 “似乎还不是白王一族的血脉。”有人说到了尖锐处。 卿盏面临着这诸多疑问,不由得紧张起來,她握紧了自己的手,让自己不会因为过分紧张而颤抖起來。 面对这诸多质疑,白鸢勾起‘唇’角,‘露’出她惯有的优雅笑容,而后她转头问道:“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公主舞会?” 卿盏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清楚。 白鸢便笑的更加温和了,她说:“正如你所见,我们是白翼城建立以來,所有的公主。我们已经死去,但是以灵魂守护着这里的秘密。” “每当有新的公主加入我们的时候,我们便会举行公主舞会。这是一个仪式,只有真正的公主,才能够加入我们。”白鸢向前走了两步,她的背后是那些死去的公主们的灵魂,尽管死去,她们仍旧动人。 “你,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公主么?”白鸢问道。 卿盏愣了愣,眼前的信息消化起來真是有些困难,但是本着领悟‘精’神的原则,卿盏还是眨了眨眼睛定了定神,然后认真的说道:“我可以。” 得到卿盏肯定的回答,白鸢似乎很高兴的样子,她转头对着白翼说:“你看,她说她可以。” 白翼却甩了甩她的长发,似笑非笑:“说可以,就可以么?真正的公主,你知道是什么么?” 白翼的这后半句话,却是对卿盏说的。 卿盏眯了眯眼睛,眼前的这个公主是咄咄‘逼’人的,高贵的,动人的,但是卿盏却轻轻笑起來,她说:“我不知道,你们所说的真正的公主到底是什么。” “是被美丽的衣饰堆砌起來的‘花’瓶么?那我并不是什么真正的公主。” “是被礼教束缚起來的可怜的玩偶么?那我也不屑什么真正的公主。” “是只有白王的血脉才能够担当的浮夸么?那我不愿做什么真正的公主。” 卿盏的声音朗朗,她站在人群之中,周身迸发出无尽的活力,她面对着这些世界上最高贵优雅的‘女’子们,侃侃而谈。 “在我心里,真正的公主,是为这个世界而不懈努力着的人,为这个世界付出一切的人,即使在最落魄的时候,也有最高贵的梦想的人,这样的人,才算是真正的公主!” 卿盏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大厅,所有人都静悄悄的,看着眼前这个瘦弱而战战兢兢的少‘女’。 随后白鸢笑了起來,她率先拍了拍手,而后说道:“看來,我们的舞会,可以继续了。白翼,你带着这姑娘四处看看吧,我觉得,她像你。” 卿盏一愣,而白翼已经伸出手來牵起了卿盏的手。 白翼豪爽的一笑说:“欢迎加入我们呢,真正的公主。” dd热‘门’最快更新,欢迎收藏. ------------ 152.公主白翼 “吾名白翼,是白塔中的第五代公主,也是唯一一个死在城外的公主。” 白翼的开场白有些沉重,故事的开始便是死亡。她递给卿盏一杯石榴汁,这鲜嫩的‘色’泽看起來甚是新鲜,卿盏完全都不敢想在这个地方怎么会有这些新鲜的食材,因而不敢往嘴里送,只是端在手里,听着眼前的人讲述古老的故事。 白翼是白塔的第五代公主,她出生的那个年代,白翼城还不叫白翼城,周围的蛮荒之地也沒有变成如今的封地。 那是一个政权还不稳定的年代,虽然早在白鸢的时代,白氏一族便在流民和战争之中统治了政权,建立了白塔。 但是大陆并不是说统一就能够统一的。在那时候的大陆上,远不如现在的安稳和平和,战争无时无刻不在爆发着,人们对于皇权的热衷促使着他们不停的反抗。 在白翼出生的那个年代,恰巧爆发了巨大的战争,战火摧毁了莫扎克的每一个角落,虽然白塔仍在,但是生灵涂炭。 那一代的白王并沒有儿子,他只有三个‘女’儿,于是大‘女’儿便成为了他的即位候选,而二‘女’儿白翼,则成为了公主,一个真正的公主。 只可惜,这位真正的公主和她的姐妹们不太一样,她不喜欢宫廷礼仪的束缚,却热爱驰骋沙场的豪气。 肩负着福泽莫扎克的重任,这位公主决心要平定所有的战‘乱’,于是她脱下了长裙,换上了戎装,手拿长剑,走上了这条无比艰辛的路。 在如今白氏一族的公主谱中,仍旧有这位公主的画像。 她身穿戎装,一手拿剑,象征着战争‘女’神。一手捻‘花’,象征着福泽与安宁。 这位公主在绵长的历史中获得了大部分人的崇拜,但是她却沒有一个好的下场。 这要从公主的责任说起。 白塔中真正的公主只有一位,她肩负着在这个国家面临危机的时候,光荣的死去的职责。 所以说,所有的公主都会在公主殿中死去,因为她们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去,而什么时候应该回到公主殿中去。 公主殿是白鸢的宫殿,在她死后便被封锁起來,只有公主可以进入。 然而唯一一个沒有死在公主殿中的公主,便是白翼。 哪天,漫天的战火燃烧了莫扎克,大批的军队攻打到了白翼城的脚下,是公主需要殒身的时候了。 但是,白翼却认为她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來击退敌人,她认为把命运寄托给虚无的术,是极其不负责任的行为。 于是这位勇敢的公主便提起长剑带领她的军队在城外与敌军作战,经过了三天三夜的战争,她终于击退了敌军。 而她本身,也死在了这场战役之中。 白翼的身体在战争中被碾成了碎末,什么都沒有剩下,但是她的灵魂却凭借着强大的意识,回到了公主殿中,成为了第五代公主。 “啊……真是惨烈啊……你觉得值得么?”卿盏摇晃着手里的玻璃杯,跟着白翼走在公主殿中,來正式的参观这个宫殿。 白翼咧嘴一笑,脸上的笑容却是嘲讽之意。 她说道:“在我死后,他们把这座城改名为白翼城,但是有什么用呢?这群愚蠢的人类,他们永远都是这么的懦弱。” 卿盏侧眸看着白翼坚韧的脸庞,她咬了咬自己的下‘唇’,却什么都沒有说出口。 “这是会客室,这里是餐厅,这里则是书房。”白翼一间一间房子的给卿盏介绍着这些房间的用途,走到了最后一间的时候,她停下了脚步,而后自嘲似的笑了笑。 “现在给你介绍这些也沒什么用,反正你也不用像我们一样在这里生活。”白翼笑起來的时候,‘唇’角会‘露’出尖尖的小虎牙,让她看起來还很年轻的样子。 这些公主的时间永恒的停留在死亡的那一刻,她们永远的保持着年轻的容貌,但是却也获得了永恒的寂寞和漫长的时间。 白翼抬手指了指眼前一扇紧闭着的‘门’。 与其他的‘门’相比,这扇‘门’显得古老而陈旧,它的整个身体好像都锈住了一样。 ‘门’的手柄上也落了厚厚的一层灰尘,像是许多年都沒有人靠近一样。 “这是命运之‘门’,在这扇‘门’的背后,是整个莫扎克的命运。”白翼这么解释道。 她用她透明的手指抚‘摸’到了这扇‘门’上,却无法触动这‘门’上的任何一丝尘埃。 “每一位公主的一生只能够进入这扇‘门’一次,或者进去,死着出來。但是这一次,足够改变莫扎克的命运。”白翼解释道。 “这是每一个公主的责任。”白翼说到这句话的时候,表现出明显的自豪感,但随后她的声音却又黯淡下去。“但你只 有一次机会,要付出你的一切。” “这‘门’的背后是什么?”卿盏也好奇的想要伸出手去‘摸’一‘摸’这扇‘门’,但是却被白翼一巴掌给拍开了。 卿盏‘揉’着自己有些微微发红的手背,嘟囔着问道。 “我无法告诉你,我沒法跟你形容,那到底是什么?”白翼垂下了眼帘,这让人更加无法看清楚她的神‘色’。 顿了顿之后,白翼又补充道:“在你决定进去之前,不要碰它。” 见到白翼这么的认真,于是卿盏便认真的点了点头。 这扇‘门’就好像是一个作弊器,她能够满足卿盏所许的一个愿望,唯一一个,无论是多大的愿望。 卿盏这样理解。 她晃了晃自己手里的杯子,而后又问道:“刚刚你说了好几遍,公主的责任。那到底指的是什么?” 白翼摇了摇头,她说话的时候喜欢微微抬起下颌,看起來高贵又骄傲。 她说:“这和这扇‘门’背后的事情是相关的,我还不太希望你知道。当有一天你碰见了能够称为灾难的事情的时候,你再來这里,我便告诉你,所有人都会告诉你,什么是白塔公主的责任。” 看着白翼认真的脸,卿盏无力的点了点头。 而白翼却伸出手來,拍了拍卿盏的肩膀。 她的声音有些小,却传进了卿盏的心底。 “虽然很喜欢你,可我倒是希望,再也不要见到你。”白翼轻轻的说。 dd热‘门’最快更新,欢迎收藏. ------------ 153.封位大典 “恭迎公主殿下!” 早晨的时候,卿盏是被一阵叫喊声吵醒的。 她睁开惺忪的睡眼,从‘床’上爬了起來。 清晨的日光从紧闭着的窗帘的缝隙之中透进來,照亮着这黯淡的房间。 身着白衣的高贵公主,喧腾在半夜的舞会,并列而成如同墓‘穴’的‘床’榻已经通通不见了。 出现在卿盏眼前的,是一间再正常不过的房间了,它四面环着白‘色’的纱幔,房间中摆放着木质的桌椅。 桌子上的‘花’已经枯萎,桌面上也落下了厚厚的一层灰尘。 卿盏从‘床’上爬了起來,她‘揉’了‘揉’自己有些干涩的眼睛,然后起身穿好了衣服。 这是一套白‘色’的正装,与她之前的白‘色’衣饰相比,这套衣服更加的纯白,上面沒有一丝一毫的装饰痕迹。 大约在白塔中,越是纯粹,越是高贵。 卿盏踏着优雅的步伐走到了‘门’前,她伸出手來,推开了这扇厚重的‘门’。 随着大‘门’的开启,耀眼的日光冲进了这间封闭的房间,微风吹进來,也吹走了压在这里的经年不见的灰尘。 “公主殿下!” 卿盏站在‘门’口,她俯视着眼前黑压压单膝跪地的一群人,这群人最靠前的是皇宫的大臣,稍微靠后的则是宫人。 他们都是单膝跪地的,用最虔诚的姿势來迎接卿盏。 在这一刻,卿盏感觉到自己就如同信仰中的神。 “竟然出來了呢。”站在人群的最前面,是一身白衣的白若琼。 他空‘洞’的眼睛中无法体现出丝毫的情绪,只是嘴角微微的扯平了弧度,看起來似笑非笑。 卿盏眯了眯眼睛,似乎是为了抵挡迎面而來的日光。她微微抬起下颌,纤长的睫‘毛’便在她白皙的脸上投下了‘阴’影。 她走到白若琼的面前,声音细微而缓慢。 “让您失望了呢,皇兄。”卿盏这样说。 她把最后“皇兄”两个字咬的很重,似乎要在‘唇’齿之间咀嚼破碎,然而她的脸上却出现了微微的笑意,看起來像是针锋相对。 “如果我不是真正的公主会怎么样?”夜里的时候,卿盏问道。 “会死在这里,连魂魄都剩不下。”白翼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凝重,脸‘色’不善。“如今的王城,已经腐朽至此了么?” 白翼的声音在卿盏的脑海里渐渐的变成一阵虚无,但是她却仍够能感受到这位高贵而坚毅的公主,她满心满肺的悲哀。 她用生命维护的土地,终于让她失望了么? 不,不会的。 白若琼并沒说话,他毫无焦点的眼睛透过了卿盏的额头而到达了谁也不知道的彼岸,然后他伸出手來说:“走吧,大家都等着我们呢。” 他的声音非常平淡,沒有重音也沒有情感的‘波’澜,让卿盏的一记重拳打在了绵软的棉‘花’上,毫无着力点。 卿盏将自己的手放在了白若琼的手上,两个人便并肩走到了外面。 那些跪了一地的大臣和宫人为他们让开了一条道路來,他们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一眼这路过他们的两个高贵的人儿。 卿盏第一次体会到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但是这种感觉并不算好,甚至有些令人难过。 封位大典的会场设置在了白塔之外的祭台上,此时这里已经被蓝‘色’和白‘色’的彩带装饰的‘花’团锦簇,大量的人们围绕在祭台之下,他们见到卿盏与白若琼两人并肩而來,纷纷欢呼起來。 卿盏來到祭台之上,这一路走來,虽然不算远,但是需要每一步都走的亭亭‘玉’立,也让她累的腰酸背痛了。 到了祭台上,终于可以坐下了,但也不能够放松,还要紧绷绷的,让卿盏觉得整个后背都火辣辣的疼。 说起來,公主的封位大典最重要的部分,便是在公主殿中度过的那一夜,而在祭台上举办的庆典,说白了只是安抚人民的一种手段而已。 这种手段,过程也很无聊。 大概就是由占星扮演的大祭司宣读着这个那个的吉祥词汇,然后大家一起稀里哗啦的开心一下,就算完了。 卿盏实在是打不起‘精’神來看这些事情,为了不至于无聊到睡着,她便开始围观台下的那群人。 后來卿盏想,这种情况大概和逛动物园差不多,很多人看动物的热闹,于是无聊的动物也在看人的热闹。 祭台下是黑压压的人,不仅是白翼城的居民,要知道公主的封位可是一件大事,也有很多人不辞辛苦慕名而來,只为了看一眼卿盏的模样。 这种狂热,卿盏非常不懂,到底是为了什么。 占星的颂词不知道已经读到了什么地方,大体内容说的便是眼前的这个‘女’子是大陆的福音,她的生命与大陆息息相关,她将护佑大陆之类之类的。 但是卿盏却知道,这完全就是忽悠人的事情啊! 卿盏强忍着困意,让自己不至于一个哈欠打出來,然后这时候,她在人群之中看到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女’人。 她穿着黑‘色’的长裙,与周围的人看起來格格不入。 她脸上的表情看起來很是生硬,似乎是从黑暗的墓‘穴’中爬出來的一样。 在卿盏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她似乎也看见了卿盏,于是她们两个人四目相对,在诸多喧嚣之中,进入了完全冰冷的领域。 ‘女’人的眼睛很深,很冷,深沉的黑‘色’好像看不见底的海洋。 她看到了卿盏,于是苍白的脸上出现了某种深沉的‘色’泽,她右侧的‘唇’角微微上扬,对着卿盏作出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在众多人的脸肿,卿盏的眼中却只能够看见那个‘女’子。 她微笑的动作变得异常缓慢,每一个力道,每一个弧度,都在卿盏的眼睛里变成了慢镜头。 卿盏看着这个‘女’人,她微微张了张嘴,仿佛不可置信似的又‘摸’了‘摸’自己右侧的‘胸’膛,在感受到温热之后,她更加的紧张起來,一双手也不可抑止的颤抖起來。 “杜……杜月白……” 卿盏的声音既不可闻,但是眼前的这个‘女’人,却是杜月白,是卿盏亲眼所见的,死去了的杜月白啊! 身穿黑袍的杜月白似乎听见了卿盏的声音,她的笑意在一时间变得更胜,然后她张了张嘴,那虚无的声音便顺着所有的呐喊声,溜进了卿盏的耳朵里。 “阿盏啊……去死吧……” dd热‘门’最快更新,欢迎收藏. ------------ 154.混乱 卿盏的脸‘色’变得难看起來。 倘若不是她的脸上带着白‘色’的面纱的话,恐怕所有的人都能够发现她此时的异常了。 距离卿盏最近的占星率先发现了卿盏的不妥之处。她浑身如同筛子似的发抖,尽管在宽大的衣饰下显得不明显,但是占星还是感觉到了卿盏身上散发出來的恐惧。 卿盏的眼神空‘洞’,她的头微微向右偏转,望着一个虚无的方向发呆,但顺着她的视线所致,占星却什么都沒有看到。 那些喧闹的人,看起來并沒有什么不妥,而且在卿盏的公主封位大典开始之前,占星也为卿盏卜算了一下,发现这一次大典,应该不会有什么不妥。 可是计划不如变化快,看着卿盏突变的脸‘色’,占星只能够擅自加快了大典的进程,于是他草草的略过了几个步骤,直接进入了最后的步骤。 九‘女’献‘花’。 这个步骤大概要追溯到很久之前了,那还是白鸢的时代,据说白氏一族为了自己的统治能够贯穿永恒,便与用九个‘女’子与天神签订了协议。 这个协议,也就是真正的公主的由來。 这段故事都是隐秘的事实,但是为了赞颂天神,与天神效忠自己的忠诚,每逢公主的封位大典,都会有一个九‘女’献‘花’的步骤,以重复当时的契约。 卿盏无法克制自己的抖动,她坐在高高的王座上,孤独而痛苦的瑟瑟发抖。 杜月白死了,她应该完完全全的消失在了世界上,但是究竟是为什么,让她出现在了卿盏的眼前? 她的笑容是那样的诡异,她在召唤着卿盏,要让她和她一起到地狱的深处去! 卿盏已经无法感受到世界的其他地方,她的周身抖动着,耳边无法进入其他的声音,世界仿佛被隔绝起來,眼前的人脸变的虚无,占星的声音也变的遥远起來。 九个身穿白衣的‘女’子走了出來,她们手中握着不同种类的‘花’朵,分别象征着世间万物。 这些‘女’子走到卿盏的面前,屈膝跪下,并奉上自己手中的鲜‘花’,口中还要叨念着“公主殿下”之类的祝词。 卿盏木然的看着眼前的人一一路过,而后又木然的接过來她们手中的鲜‘花’。 她将这些‘花’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程序式的伸出來自己的手,放在那些‘女’子的头顶上,以示天神的恩泽。 这个步骤进行的井井有条,占星站在一边,早就注意到卿盏的神‘色’不对,但是所幸这已经是最后一个步骤,如果不出什么事情的话,就算是结束了。 他不知道卿盏到底看到了什么,他只以为是卿盏平时不太爱见人,恐怕是不习惯这样的场合。 占星的心里有些紧张,不过转眼已经到了最后一个‘女’子,她手中捧着的琉璃‘色’,是一种盛放在海中的‘花’朵,象征着整个莫扎克大陆。 看到这里,占星的心里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抬起手來‘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缓了缓自己紧绷的‘精’神。 说句实话,他平时也甚少参与这种场合,这几个小时下來,他也觉得累的不轻,更不要说是卿盏了。 另外一边,卿盏还是井然有序的进行着她最有一个步骤。 这个身穿白衣的‘女’子半跪在卿盏的面前,她低着头,然后将手中的‘花’奉在头顶,而后毕恭毕敬的说:“公主殿下福泽苍生。” 卿盏还是处于那种空‘洞’的状态,她呆呆的伸出手來,接过了那‘女’孩手中的‘花’朵,放在了自己的膝头。 此时她的怀里已经抱了满满一怀的鲜‘花’,‘混’合而成的馥郁香气熏得卿盏有些微微的头痛。 她强迫自己眨了眨眼睛,來完成眼前的事情,但整个人却还是一种放空的状态。 “嗯。”卿盏低声应了一声,而后她又伸出手來,手背向上,手掌向下,放在了‘女’子的额头上。 就在这时候,卿盏的手却剧烈的抖动起來,她的目光突然有了焦点,而这焦点,正是眼前的这个少‘女’! 眼前的这个少‘女’面‘色’苍白,脸‘唇’上都不带有丝毫的‘色’彩。倘若说她的脸上有什么颜‘色’的话,那便是她那幽深的黑‘色’眼睛,和浓密纤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的瞳孔,却让她的表情变得飘渺起來。 卿盏的牙齿都在发抖,它们彼此碰撞,发出磕磕巴巴的声音。 “月……月月月……月白……”卿盏的声音恍若蚊子一样的细小,浑身却抖动的无法抑制。 她艰难的吞了吞唾液,让自己的嗓子不至于感到那样的干涩,但是紧张感却无法停止下來。 眼前的‘女’子微微笑了笑,她苍白的‘唇’勾勒出一个骇人的弧度,这双‘唇’轻微的张合了几下,而后便有那熟悉的声音传到了卿盏的耳畔。 “阿盏,你还记得我啊。”杜月白的声音中掺杂了某些咬牙切齿的恨,她冷嘲的一笑,说道:“那你和我,一起下地狱去吧!” “不要!”卿盏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來,她怀中的鲜‘花’撒了一地,在剧烈的碰撞中,这些娇‘艳’的鲜‘花’的‘花’瓣被抖动下來,它们散落了一地,落入了地上,被粘上了尘埃。 “不要!”卿盏的情绪‘激’动起來,她仓皇的挥动着自己的手臂,似乎要推开眼前的人。 而眼前的少‘女’早就被她们的公主突然这样的发作给吓了个半死,她战战兢兢的苍白着脸‘色’看着眼前骇人的公主,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多亏占星反应迅速,他连忙上來压制住了卿盏,并又使了一个眼‘色’让那个‘女’子迅速的离开。 占星将卿盏钳制在怀中,并低声安抚道:“阿盏,阿盏你怎么了?你看我一眼,沒事的,什么事都沒有的。” 卿盏的突然发疯让占星很是不安,他怀中的卿盏早就哭成了泪人,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她的脸颊往下落,她整个人也在瑟瑟发抖,并不停的在占星的怀里挣扎。 要知道这可是万众瞩目的公主大典,卿盏出了这样的状况,可是要被耻笑万年的! 但是作为当事人,白若琼却好像毫不在乎的样子。 他坐在为自己准备的高贵的王座上,不动声‘色’的,往自己的嘴里塞了一颗葡萄。 而就在这个时候,巨大的炮火声却响了起來。 大地不断的震动,火‘药’的气味和法术‘波’动扑面而來。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黑联邦攻來了!” 这场盛大的‘混’‘乱’,便正式的,开始了! dd热‘门’最快更新,欢迎收藏. ------------ 155.第一次攻击 隆隆的炮火声在瞬间响彻了整个白翼城的上空。 人们仰起头來,便可以看到硕大的炮弹打入城池,而后绽放出绚烂的光华。 不过与大规模的杀伤武器不同的是,这些炮弹虽然准确无误的落入了人群,却并沒有打伤任何人,也并沒有破坏掉任何建筑物。 这是以奇迹之力加持的火炮,其目的并不在于伤害什么,破坏什么,而是威慑力。 总某种意义上讲,它们就是非常危险的烟‘花’,因为谁也不知道,发‘射’炮弹的人,会在什么时候撤销那加持的奇迹,让这些炮弹变成杀人和摧毁城市的利器。 卿盏在椅子上瑟瑟发抖,她的心里充斥着巨大的恐慌,心脏的加速跳动让她的浑身不断的‘抽’搐。仅仅是几秒钟的时间,她的脸‘色’已经变成了透明的苍白‘色’,一双眼睛也茫然而无力。 占星不断的摇晃着卿盏,想让她恢复片刻的神志,但是卿盏已经完全的陷入了恐惧之中,在她目光所及之处,便是恐惧,是可怕的世界。 但是轰隆隆的炮弹声在不断的催促着他们,告诉他们沒有什么犹豫的时间了。 于是占星便抱起瘦弱的卿盏,把她丢给汤宋罗,然后说道:“回白塔里面去。” 汤宋罗接过占星手中的卿盏,他把这个脆弱的‘女’孩子抱在怀里,然后说道:“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说罢,他便转头走了。 汤宋罗并不是一个糊涂的人,他知道眼前的情况沒法给他们多说什么的时间,但是这样的卿盏,他甚至都无法去看她。 他无法直视她这样痛苦的在他的怀里挣扎,而他却毫无办法。 似乎是感知到了汤宋罗的提问,一直瑟瑟发抖的卿盏的眼中突然闪现出了什么光华,她的双眸似乎是突然有了焦点一样,直直的看着眼前的人。 “阿汤。”卿盏的声音小的和蚊子一样,在这嘈杂的背景音中,显得格外细小,但汤宋罗还是听见了她的声音,他腾出手來‘摸’了‘摸’她的额头,安抚她。 “乖,我们走了。”汤宋罗的声线低沉,在这种时候,他就是卿盏的力量。 在另外一边,也早有负责的官员安排着围观群众和白王白若琼以及白若琳的离开了。 谁知这位从來不按常理出牌的王竟然大手一挥,高声说道:“孤喜欢这场烟‘花’,孤要在这里赏‘花’!” 他的声音难得的高,细而尖锐的声线划破了天空,刺破了厚重的炮火声,传递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他们的王在这一刻迸发出來的自信与豪气顺利的感染了他的民众们,人们纷纷举起手來欢呼着,好像眼前真的只是一场庆祝的烟‘花’,而非顷刻就可以让他们命丧九泉的灾难。 汤宋罗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他有些不明白了,白王的统治是这样的稳固,而黑联邦到底是为什么,在这么长久的时间里,一直与之为敌的。 他永远都不懂的,黑联邦的意义。 事实上,大部分黑联邦人也无法读懂他们的首领,到底是为什么,对白塔有着这样的憎恨。 此时在城外的一处高地上,正站着一群穿着黑衣服的人。 他们的黑‘色’长袍都带着宽大的帽子,厚重的帽檐遮住了他们的脸,让人们无法辨识他们的身份。 在这群人的身后,摆放着一排八架火炮,火炮之后,是同样身穿黑衣的发‘射’手,在发‘射’手的身边,各自站着一个手拿着各‘色’法杖的人。 在莫扎克,法杖是低阶大人的象征,一般來说第一阶和第二阶的大人,都需要某种媒介來完成他们对奇迹之力的使用。 为了迎合某种玄妙感,人们便把他们的媒介制成了手杖,或者水晶球之类的唬人的玩意儿,说白了,这不多都是一个幌子而已。 在这群人的最前端,是那个黑衣服的男人,他同样穿着黑‘色’的衣服,只是这黑‘色’更加浓郁。 “好了,散场了吧。”黑衣男人挥了挥手说道。 他极目远眺,看着眼前这座正正方方的城池,而后咧了咧嘴笑了。 他身后的人便都不作出什么回应,开始井然有序的收拾着。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那八座气宇轩昂的炮台便不见了,那些人们也沉默的走向了各自的方向,很快消失在了人们能够看到了范围中了。 “走了,我们进城。”男人伸了一个懒腰,疏松了一下自己的筋骨。而后他如此说着,便率先走了几步。 跟在他身后的,还是两男两‘女’,他们的地位明显比刚才那些负责炮台的人高出许多,起码他们还有同这黑衣男人说话的资格。 几个人换下了黑‘色’的衣服,只有那为首的男人还穿着黑袍。 他们走进城來,眼前的景象,却并不出乎意料。 笑的邪魅的白若琼歪坐在高高的王座上,下面的民众都是气势高涨,他们欢呼着,挥动着双手,看起來空前的热闹。 男子站在人群之中,他眯着眼睛笑啊笑,抬起头來将目光锁定在一点上,看起來却也是非常的高兴的样子。 “大人为何这么高兴。”如‘花’撇了撇嘴问道。 黑衣男人伸出手來,他用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指了指坐在台上的人,然后他转过头來对几个人说:“你们不觉得,那是巧夺天工的存在么?” 循着男人的手指的方向,几个人看到了坐在座位上的卿盏。 她整个人都蜷缩在哪里,看起來有些惶恐,但是一双眼睛已经恢复了神‘色’,只是那双眼睛里,仍旧写满了惶恐。 “大人不是说,要阻止她成为真正的公主么?这样一來,怎么反成了帮她了。额,当然我知道……”白兰倒是比如‘花’明白的多,她这样问道。 黑衣男人摇了摇头,他继续把目光投向那个还有些发抖的瘦小身影,‘唇’畔却扬起若隐若现的笑意。 “她永远也成不了真正的公主,但是现在,我却可以住进她心里了。” 黑衣男人的声音,被掩埋在了一世嘈杂中。 dd热‘门’最快更新,欢迎收藏. ------------ 156.心悸 “你是说,这是公主的代价?”汤宋罗冷着一张脸看着眼前的人,再一次这样确认道。 占星点了点头,表情也有些无可奈何。他一贯温润的笑容中,也添加了一些担忧。 “是的,这是白氏一族对公主的权利和义务。这些公主能够感知到这个大陆上的异动,并产生心悸感,如同恐惧一样。本來这种事,慢慢调节不会影响生活的,但是这次却出了意外。” 占星顿了顿之后,又补充道:“我怀疑这次是人为的,阿盏看到了什么领她恐惧的东西,而这两种恐惧相加,让她在大典上失态。” “令她恐惧的东西?”汤宋罗微微皱眉,陷入了沉思。 “而且,我发现有很多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占星抿了抿‘唇’角,他那一贯上扬的‘唇’上微微干裂,开出了细小的口子。 这些口子流出來嫣红的血液,散发出腥甜的味道。 汤宋罗皱了皱眉头,他的目光突然变的凌厉起來,他一下子站起來,然后正‘色’道:“难道,你是说……?” 占星点了点头,他那张略微苍白的脸上也出现了些许担忧的神‘色’。占星抿了抿嘴,然后说道:“天神的契约制约了我,我现在已经无法窥探到关于阿盏的任何事情了。” “无法预测,也就是说,白王的目的……”汤宋罗的牙齿咬得很紧,他的手臂微微发抖,那是用力过度的迹象。 相比较汤宋罗的愤怒,占星倒是显得平淡许多,他只是看起來有些忧虑,但是神‘色’上仍旧正常。 “我们都忽视了白王的真正目的,本以为他是想要掌握阿盏,但现在想來并不是这么的简单。他利用王族的规则让我彻底的失去了对阿盏的了解,这样他想做什么,阿盏会面对什么,我们都已经无从知道了。” 占星说着,又顿了顿声,补充道。 “不过也不需要太担心,或许白王沒想到的是,阿盏居然能够真的成为白塔的公主,这样一來,他也拿阿盏沒有任何的办法了,他无法伤害她。如果他伤害阿盏,那就是背弃整个大陆,神就会将他从世界上抹去的。” 这不得不说是在众多坏消息之中,为数不多的好消息了。 既然白若琼在一段时间之内无法为难阿盏,这倒是给了汤宋罗他们喘息的机会。 想到这里,汤宋罗的神‘色’便变得好了一些了。 占星抬起手來‘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然后说:“不过另外一方面也不容咱们休憩,黑联邦的动作非常频繁,不知道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不过我有不好的预感。” 汤宋罗眯了眯眼睛,说:“这和我沒关系。” 他的语气有些快,将他一贯温文尔雅的姿态变得有些不讲理。 但是占星却并不因此而感到困扰,他也只是随意的摆了摆手,弱柳扶风似的说了一句:“汤大人还是一样呢。” 两个人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而后占星又说道:“我会想办法,在黑联邦那边消停一下之后,就安排阿盏离开。毕竟她身上背负着的东西还沒有完全,我可以搞定白王那边。” 汤宋罗点了点头,客气的道谢:“那就辛苦你了。” 占星轻轻笑起來,他的声音爽朗而干净,无论在什么时候,让人听起來都是心旷神怡的。 占星说道:“我倒不觉得辛苦与否,只是希望阿盏回來的时候,能念我一点好,对那孩子也手下留情一些。” 在很久之前,占星为卿盏卜算的时候,他就已经预测到,这个甚是卑微的‘女’子,早晚有一天会威风凛凛的归來。 而白若琳,注定是她最后的敌人。 汤宋罗摇了摇头说道:“阿盏不会忘记你的好的。” 占星又笑起來了,他伸出手來拍了拍汤宋罗的肩膀,然后说道:“我估计阿盏要醒了,你去安抚她一下吧。这孩子沒有你不行呢。” “明明是你那边也有人等你去处理吧。”汤宋罗回敬占星,如此打趣道。 两个人相视一笑,都朝着自己应该去的方向走去了。 一场‘混’‘乱’结束之后,险些‘迷’失了心智的卿盏被送回了海澜居中修养。 在某些方面上讲,白若琼还算客气。他找來了宫廷中最好的医师大人给卿盏疗养,想必很快阿盏就能恢复过來。 走进海澜居,汤宋罗感到一阵清爽。顺着楼梯走到二楼,來到那‘门’口人最多的房间面前,里面就是卿盏了。 汤宋罗打开‘门’,果不其然,卿盏正躺在‘床’上熟睡。 似乎是心电感应,听到了开‘门’声,卿盏从‘床’上艰难的动了动身体,而后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一切是模糊的。 白‘色’的房顶和墙壁沒有一丝‘色’彩,卿盏沉寂了好久之后,才能够渐渐看清楚眼前的景象。 耳边似乎想起來什么声音,那些声音单薄又微弱,传进卿盏的耳朵里,却成为了不明所以的音调。 卿盏艰难的转了转头,她看见一个从來沒有见过的奇怪人走进來,他的神‘色’是那样的恭敬而紧张,手上的力道却一点也不客气。 这个奇怪的人先是‘摸’了‘摸’卿盏的手臂,而后又粗鲁的翻了翻卿盏的眼皮看了看,而后才恭恭敬敬的对身边的人说了什么。 这个奇怪人的身边站着一个穿灰‘色’衣服的人,卿盏闻到他的味道,听见他的声音,不用去看,就知道那是谁。 “阿汤啊……”卿盏缓慢的张了张嘴,单薄的声音却不能够从她的喉咙里传出來,她只觉得喉咙一紧,干涩到发不出声音來,倒是有一些腥甜的味道翻滚出來。 汤宋罗见卿盏醒來,连忙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安抚道:“乖,会好起來的。” 听到汤宋罗这样说,卿盏好像安心了似的舒了一口气,静静的看着他,显得格外乖巧。 站在汤宋罗身边的老医师恭敬说道:“公主殿下醒了也就好了,只是每一刻钟喂一碗水便好。” 说罢,这个老头便恭恭敬敬的告退了。 等到人都‘走’光了之后,卿盏的表情却陡然紧张起來,她拉了拉汤宋罗的手,一张脸上满是慌张,她说道:“阿汤,我觉得害怕。” 汤宋罗伸出手來‘摸’了‘摸’她的额头,安慰她:“别怕,都过去了。” 谁知卿盏却摇了摇头,她的手冰凉彻骨,紧紧地拉着汤宋罗的手说:“阿汤,沒有过去,是还沒有开始,我感觉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dd热‘门’最快更新,欢迎收藏. ------------ 157.主动出击 卿盏忍不住的瑟瑟发抖她的‘唇’‘色’苍白脸‘色’也难看的厉害 尽管如此卿盏却并沒有在自己的房间里休息她正坐在一楼的客厅里整个瘦小的身体被丢进柔软的座椅中 卿盏手中捧着厚厚的书本长时间的保持着这样的阅读的姿势似乎是有些累了她便抬起手來‘揉’一‘揉’眼睛继续翻开下一页 寂静的房间里只有哗啦啦的流水声这些冰冷的湖水让房间的温度变得非常的舒适哪怕不采用什么避暑措施也让人觉得顺畅 在这样的寂静中卿盏深深浅浅的呼吸声如同延绵的山峰一样但很快这种起伏的节奏就被打破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响了起來 卿盏从书中抬起头來她眯着眼睛侧耳听了一会儿后‘唇’角便微微的上扬了一些 最前面那轻而快速的脚步声必然是哪家的宫‘女’在她的身后是一个平稳的脚步声很轻是占星其次跟着的那厚重值得信赖的声音是汤宋罗 卿盏在这些细小的声线中分辨着他们的样子突然又觉得好笑便难以自制的笑了起來幼白的脸上泛起红晕‘胸’口也连带着不停的起伏着 闻讯赶來的占星见到卿盏自己一个人却笑成这样子便忍不住打趣道:“这是什么事笑的这么高兴” 卿盏见他已经走了过來便连忙止住了笑意忍俊不禁的脸上有些酸痛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并把手中的书放在膝盖上抬起下颌來看他们 “快坐下我有话问你”卿盏这样招呼占星 占星点了点头便与汤宋罗分别在卿盏的对面坐了下來几个宫人走上前來奉上新鲜的瓜果茶点然后就自觉的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我听阿汤说这种心悸是与莫扎克息息相关的”等到占星坐下卿盏便这样问他 她的手抚在自己的‘胸’口处那细微而杂‘乱’的心跳便顺着她的手掌被人感知了 看着卿盏如此认真的模样占星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是这样所以你不用担心” “怎么能够不担心呢”卿盏却打断了占星的话 她从软座上跳下來白嫩的双脚**‘裸’的踩在地上那冰冷的地板接触着她的皮肤看的汤宋罗一阵皱眉 但卿盏却并沒有顾得上这些她上前走了两步直视着占星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莫扎克在恐惧怎么可能是沒事呢” 卿盏的表情认真她咬字的分量也比平时足了许多秀眉紧紧的皱着语气也有些愤怒 但考虑到占星并沒恶意卿盏的语气又缓和了一些表情也松弛了不少 她顿了顿后又补充说:“我能感觉到那是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但是我却拿不准主意要不要告诉他他虽然是王可是……” 卿盏口中的他便是白王了 确实了她有些怕这个男人的古怪和莫测真是让人避之不及但是眼前这种事却似乎又是非告诉他不可的 于是卿盏才想到了叫占星來帮忙拿主意毕竟他们两个人相处了这么久总能够熟知一些于是占星的主意倒是重要了不少 听明白了卿盏的意思占星却眯了眯眼睛他开始并沒有说话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少‘女’稍微沉‘吟’后他才说道:“阿盏你可是拿定了主意了” “哎”不太明白占星的意思卿盏歪了歪头表示不解 “你大可不管这些事毕竟也沒人要求你这么做”占星说 他实在是不想让她参与到这些事里面这些复杂的、黑暗的、翻滚着令人恶心的腥臭的事情与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原本毫无关联 她可以什么都不管的他确信 但卿盏却摇了摇头她弯着眼睛笑了起來说道:“不呢有人要求我这样做” 她眯了眯眼睛张开嘴后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毕竟那些美丽的公主的存在是不能够让世人知道的 于是卿盏沉默了下來她顿了顿声之后又补充道:“如果不能够为这些事做些什么我沒法再与她们相见呢” 占星叹了口气说:“如果你决定了的话那就去和他说吧他起码也是白塔的王这是他的职责” 得到了占星的意见之后卿盏的眼睛中闪出了光芒于是她欢喜的蹦了蹦又唤來了那贴身服‘侍’的宫人來给她换衣服准备着向白王所在之处进发 宫人为卿盏准备了一套洁白无瑕的正装她亭亭而立站在‘门’外然后拉着占星不放手 “你一定得陪我去啊我害怕”卿盏理直气壮的说 占星一阵无奈说实话这种情况下他去实在是不好的选择 然而卿盏却又附耳添了一句说道:“到时候还要你帮忙呢” 占星一愣却见到眼前的‘女’孩子狡黠的眨了眨眼睛俨然是一副有了主意的样子于是占星便笑了妥协道:“那就同你去吧” 两个人便浩浩‘荡’‘荡’的往白王所在的宫殿去了 卿盏大约是第一次來这个地方巍峨的宫殿是整个白塔的中心建筑看起來也是仙气浩‘荡’的 由于卿盏和占星的特殊身份两个人一路畅通无阻的來到了白若琼的面前 白若琼正在正殿等着他好像早就知道卿盏要來似的见到几个人來也沒有什么异样的神‘色’ 准确的说白若琼的脸上很少有什么其他表情卿盏有时候怀疑是不是就算死了他脸上也不会有其他的神‘色’ 望着神‘色’安逸的白若琼卿盏鼓了鼓勇气她的双手紧紧的握在袖中一瞬间就变得汗淋淋的 她咬了咬牙走上前去直视着白若琼那双毫无焦点的眼睛严肃而认真的说道 “我一共说两件事” “第一件是黑联邦要來了他们很快就会到白塔來” “第二件是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们要主动出击” 卿盏的声音朗朗在空旷的正殿中寂寞的回‘荡’ 听完卿盏的话白若琼微微笑了笑他那张脸显得愈发诡异起來似乎有什么隐秘的事情正在他的微笑中不可收拾的酝酿起來 〖 dd热‘门’最快更新,欢迎收藏. ------------ 158.在哪儿开战 “黑联邦很快就要到白塔来了。” 好听的声音捕捉着卿盏的尾音朗朗而出。这是一个好听的男声,三分熟悉,七分厌恶。 “是说的我们么?”这声音又补充道。 循着声音看过去,卿盏这才发现,这大殿中竟然不只有白若琼一个人,有两个活生生的人竟然又突然出现在了卿盏的眼前。 卿盏心里一阵慌‘乱’,她正要下意识的往后退一步,却被一个结实的‘胸’膛给挡住了。 “是障眼法,别怕。”汤宋罗的声音循着不可捉‘摸’的轨迹传到了卿盏的耳朵里。 听到他这样说,卿盏便稳了稳心神,然后站在了原地。她扬起了头,显得高贵而骄傲,看人的时候收敛了下颌,眯了眯眼睛。 那说话的人,卿盏倒是见过几面了,那个可恶的,和某个温暖的人重名的,象征着邪恶的人。 唐嘉。 唐嘉笑呵呵的坐在白若琼的对面,他们两个之间隔了一张宽阔的桌子,桌子上摆放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卿盏一时间也无法看清楚到底有什么。 在唐嘉的身边,站着一个身穿黑衣的少‘女’,这‘女’子的身材曼妙,亭亭‘玉’立,但是被宽大的帽檐遮住了脸,让卿盏无法看清楚她到底是谁。 对于卿盏的突然闯入,唐嘉显得非常有兴趣,他眯着眼睛笑,心情看起来颇为欢喜。 “许久不见,你都长成大姑娘了。”唐嘉毫不掩饰的客套,他用赤‘裸’‘裸’的目光打量着卿盏,说不清楚那眼神中包含着怎样的情绪。 “倒是‘挺’……像,个公主的。”唐嘉把重音落在了像上,让这句话变得格外诡异起来。 卿盏单薄的身形晃了晃,却并没有就此难堪,她先是沉默了一下,随后便扬起了漂亮的笑容。 “今天熟人真多啊,可真好。”卿盏说着,却没有动。 她知道在这个时候,她需要给予白若琼一个王者的尊严,只是他刚才的行为是在是恼人,大敌当前,竟然是戏耍卿盏排在了前面。 卿盏虽然有些不高兴,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来。 幸好这个从来都是随心所‘欲’的白王今天看起来还比较正常,虽然在他的脸上你永远无法看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今天他倒是还有些分寸。 或许这就是他作为王者能够在位这么久而没有人反对的原因吧。 白若琼摆了摆手,便有手脚利落的宫人带来了软座为几个人坐下。 等到卿盏刚刚坐下后,白若琼便开口了。他那空‘洞’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感情因素,只是陈述某件事实似的说道:“你来的正好,我刚和唐嘉赌了五‘毛’,说你会来。喏,五‘毛’呢?” 这后半句话,却是对唐嘉说的。 唐嘉呵呵一笑,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银闪闪的八海币来,丢到白若琼的面前说道:“不用找了。” 这枚亮晶晶的八海币在两个人之间翻滚了几下,划了一道漂亮的抛物线,最终却被白若琼轻轻一抬手,握进了手心里。 卿盏一阵无语,这两个人看起来很熟的样子啊,他们按照剧本难道不应该是死对头么,还有赌五‘毛’是怎么回事啊,这个世界真有五‘毛’这么多的钱么! 似乎注意到了卿盏的一头黑线和不满,唐嘉从他和白若琼的二人世界中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卿盏,解释说:“做了这么多年死对头,基情还是要有的……” 于是卿盏立马脑补出了鬼畜攻和鬼畜受的配对,这完全不对啊! 咳咳,停下了脑补之后,卿盏的脸‘色’微微泛红,而面对面的那两个男人却恍然不绝,两个人四目相对准确的说是面对这面,至于他们到底在看什么地方,却是不得而知了。 两个男人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却是白若琼率先开了口,他伸出手来,摊开了面前的一张巨大地图,然后问道:“在哪里开战?” “随意咯。”唐嘉毫不介意的挥挥手,随便指了几个地方说:“这里,这里,这里不都‘挺’好的么?” 卿盏难得的感觉到白若琼的视线有了焦点,她琼的目光跟着唐嘉的手指在地图上换了几个点,然后白若琼点了点头,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支笔来,把这几个地方统统划掉。 “嗯,那这几个地方,不去。”白若琼说。 卿盏明显感觉到唐嘉的嘴角‘抽’了‘抽’,但是他显然保持了一个攻的姿态,摊了摊手说:“那你说去哪儿咯。” 白若琼抬起头来,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唐嘉,然后随手也指了几个地方:“这里,这里或者这里。” 于是唐嘉便把白若琼手中的笔夺过来,然后潇洒的在这地图上也划了几个大大的叉号。 “那这几个地方,也不去。”唐嘉说着,把手中的笔又丢到桌子上,圆滚滚的笔在桌子上滚了几圈之后,又回到了白若琼的面前。 “在哪里开战?”白若琼冷冷的说,把话题又拉到了原点。 卿盏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眼前这种情景要是放在外面,或者卖给灵泉小筑,都不知道能卖多少钱! 两个世界大boss面对面卖萌给你看,你怕不怕啊怕不怕! 都没吃‘药’啊还是小苹果听多了啊! 面对这两个毫无节‘操’毫无下限的家伙,卿盏只能够舍生取义,勇往直前了。她清了清嗓子,‘插’进了两个人之间的二人世界。 “喂,那个,我说啊。”卿盏开始的时候还是犹犹豫豫的,她的声音颤抖而细微,却完全把两个大魔王的视线吸引了过来。 唐嘉和白若琼纷纷侧目看着卿盏,似乎在等她说下去。 卿盏吞了吞自己的唾液,她感觉自己的后背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爬了过去。天煞的这两个奇葩! “既然你们拿不准主意,不如听我的。”卿盏非常的紧张,万一这两个大魔王哪一个暴走了,把她揪过去一顿打的话,那她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啊! 索‘性’这两个人还算淡定,他们都没说话,似乎在听卿盏继续说下去。 于是卿盏顿了顿,鼓足了勇气说道:“我们就在这里,开战吧!” dd热‘门’最快更新,欢迎收藏. ------------ 159.约战,上古神迹的馈赠 面对着两个奇葩一样的玩意儿,卿盏都要佩服自己为什么这个时候会这样的镇定。 卿盏握了握拳头,然后昂起头说道:“我们,在这里开战,用一种你们没见过的战争方式。” “我们没见过的?” “战争方式?” 唐嘉和白若琼彼此对望了一眼,突然都轻轻地笑了起来。 虽然两个人都不算老,可是彼此斗争也有了十年之久,要说两个人作践起彼此来那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怎么还有他们没见过的战争方式呢? 见吸引到了两个人的注意力,卿盏的‘唇’角向右微微挑起了一个柔和的弧度,她的眸光中闪现出一种自信和高贵,这种气息让唐嘉和白若琼都觉得有所感触。 卿盏顿了顿声,似乎是在卖关子似的,但很快,她就把答案说出来了。 “在坐的都是莫扎克大陆上在奇迹之力上最有权威的大人了,那你们,听没听说过,天神的棋盘?” 天神的棋盘。 这五个字从卿盏的嘴里说出来,就好像某种震慑力一样,让几个人的神‘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这可不是什么闹着玩的玩意儿,倘若说唐嘉和白若琼对于他们平时的战争都比作游戏的话,那么听到天神的棋盘,那可是真正的战争了。 率先反应过来的是唐嘉,他黑‘色’的袖子抖了抖,拂开了空气中不可看见的灰尘,然后他挑‘唇’一笑,说道:“怎么,这是知识问答的时间么,这东西书里讲的多得是。” “你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你只在书里看过,但是没见过。”卿盏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唐嘉的话。 唐嘉的面‘色’如常,只是细微而不可察觉的一愣,随后他笑起来,说道:“没见过咯,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你也没见过吧。” 唐嘉的最后一句话转向了白若琼。 白若琼坦‘荡’的点点头,这种事似乎无法对他造成困扰。 “这种东西是上古之神的力量,不可能出现在现世。”白若琼说。 卿盏的脸上出现了生机,似乎一切都按照她的节奏运转起来之后,卿盏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她看起来蓬勃而坚韧,如同坚韧的藤蔓。 “你们不要急着否认,就说如果用天神的棋盘作为战场,你们敢不敢?”卿盏如是说道。 她故意将重音放在了“敢不敢”三个字上,似乎是挑衅和质疑。 “这有什么不敢的。”唐嘉看了卿盏一眼,轻描淡写的说。 既然唐嘉这么说了,白若琼自然不肯示弱,只不过他在点头之余仍旧说:“棋盘,在哪。” “这个你们就不要‘操’心了。既然如此,来签一下这个吧。”卿盏从袖口中‘抽’出一卷古朴的卷纸,然后贼兮兮的笑着,递了过去。 这是恶魔契约? 唐嘉接过来这让他熟悉到无法再熟悉的纸张,不由得又深深看了卿盏一眼。 而卿盏背着手巧笑嫣然的催促着他,并补充道:“这可不是恶魔契约,这是天神契约。” 唐嘉扬了扬‘唇’角,低下头来看眼前的这份契约,契约的大部分内容都是空的,等待他来填写。 “天神的棋盘,可是赌上全部哦。”卿盏摇了摇手指,如此对唐嘉说。 唐嘉抬起头来看她,这张‘精’致的脸上难得带着开心的笑意,是谁让她感到如此的高兴了么?他只肯相信她是高兴,却不能承认,她在开心。 “全部,是么?”唐嘉微微笑起来问她。 他的态度难得的温暖柔和,看在卿盏的眼底,不由得让她一愣。 “是……是!”卿盏不甘示弱的回答,声音却有些结巴,她把头转向另外一边,不再看他了。 唐嘉拿起笔来认真的思索了一下,他低声沉‘吟’道:“全部么?那就这样吧。” 他终于落下了笔,填上了所有棋子应该代表的代价。 一式两份的契约终于写完,卿盏心满意足的把它们收好在口袋里,然后补充道:“条款都看明白了吧,开战的日子是在后天,参赛的人除了签订契约者本身之外,挪动棋子的人必须是海‘女’血脉,柔则视为败北。” “没问题。”唐嘉回答。 卿盏没有料到唐嘉的回答如此落落,反而让她感到心中有些惶恐,在之前,卿盏心中的盘算则是,如今杜月白已经死了,那么唐嘉手中不会再有什么海‘女’了,那么这样的契约他只要签下,就一定是输的。 但是如今唐嘉的坦‘荡’让她害怕,难道杜月白真的没有死么,哪天她看到的,真的是杜月白么? 卿盏一阵失神,而唐嘉却站了起来。 他微微一笑,对着身后那个几乎让人忘记了她存在的‘女’子说:“我们走吧。” 于是两个人便沉静的离开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唐嘉突然驻足。他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卿盏,‘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 卿盏望着那笑,只觉得心里跳得厉害,好像他看着她的时候,她就忍不住的心悸。 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卿盏实在是不明白。 等到唐嘉两人离开之后,卿盏带着占星和汤宋罗也离开了哪里。 “天神的棋盘,这种事你怎么想的出来?”汤宋罗实在是有些担心,这样说。 卿盏却摇了摇头,笃定道:“这都是我想好了的,只不过要借助占星的力量罢了。那天神的棋盘不过是唬人的而已。” 谁知占星也点了点头,说道:“你这么说我可是明白了不少,在我们占星一脉中,确实是可以窥探到天上的星盘的,其实也就是天神的棋盘。人间一直无法展现天神的棋盘,是因为没有人有足够的奇迹之力,但是如果不创造,而是搬运,却要少了许多麻烦。” “你们的意思是,将天上的棋盘搬下来?”汤宋罗微微皱了皱眉头。 “是啊,以人力再造也不是真正的天神棋盘,我们把真正的搬下来,不就可以了?这一场战争,我们不会输的。”卿盏说到这里,又看了一眼占星。 “我听说,海‘女’殿下可是个中高手。”卿盏说道。 是了,白若琳自幼跟在占星的身边,免不了耳濡目染,自然比平常人更擅长这天神的棋盘了。 所谓天神的棋盘,实则就是一盘棋局,只不过没一个棋子代表的都有不同的代价和意义。 如果输了,那么将会失去所有的赌注。 这曾是天神们消磨时光的游戏,赌上人间的某些事件来下棋,因此天神的棋盘便能够反应人间的起伏了。 卿盏思量好了一切,在难耐的等待中,战火会在后台,寂静的灼烧起来。 dd热‘门’最快更新,欢迎收藏. ------------ 160.首战,智与力的较量 转眼后天就來了,也就是与唐嘉约定了的日子。 这天清晨,卿盏照例早早的起來了,她却并沒有按照白塔中的规矩选择纯白无暇的长衫,反而穿了一套蔚蓝‘色’的长裙。 这条蔚蓝‘色’的长裙勾勒出少‘女’姣好的身姿,长长的裙摆葳蕤于地下,摇曳出拘谨的美,而开了深深的缝隙中,白‘玉’一样的‘腿’便若隐若现,又有了蛊‘惑’的美丽。 手指灵巧的宫人为卿盏挽了漂亮的发髻,并佩戴了宫廷特制的首饰。 如果说平日里卿盏不爱这些打扮,实则是因为异常的繁琐和麻烦,与她那‘性’子不相符合。 但哪个‘女’子不喜欢漂亮的物件呢? 于是卿盏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也觉得欢喜异常。 吃饱喝足之后,几个人便來到了中央神殿,也就是这次约战的正式比武之地。 卿盏是第一个來到此处的,并且吩咐了宫人如果沒有她的允许,是谁也不能够进來的。 这些宫人大部分都得到了白王的吩咐,对于卿盏的话,也是顺从到令人发指,这样一來,倒是不怕有什么人來打搅了。 卿盏与占星來到了神殿之中,这处寂静的房间沒有一丝烟火气息,或许正是这种地方,才能够与白若琼匹配吧。 两个人走到神殿中央,占星便从口袋中取出一块黑乎乎的其貌不扬的破石块,而后他又取出一面罗盘,将这石块放在了罗盘中央。 卿盏则取出一柄小刀,划破了自己的手指,让嫣红的血液滴落在这块黑乎乎的石头上。 当卿盏的血液滴落的时候,她的血液竟然很快的被这块黑‘色’的石头吞噬,接下來,这块石头变得蠢蠢‘欲’动起來,它先是细微的跳跃,随后又漂浮在了这块罗盘中,开始了飞速的旋转。 卿盏不敢放松,她握进了手,对着这罗盘开始念念有词,随着她咒语的落下,盛大的蓝‘色’光华从罗盘为中心四散开來,这光华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 不仅是如此,如果身处在卿盏和占星的位置,还能够感受到这罗盘对周围产生的巨大吸引力,以及在其中那冰冷和无尽的空‘洞’。 待到这一切都散去的时候,整个大厅都已经变了模样。 房顶变成了无垠的苍穹,深蓝‘色’的底‘色’上闪烁着晶莹的星光,而脚下则是错综复杂的棋盘,上面摆放着黑白两‘色’的棋子。 卿盏与占星就站在这巨大的棋盘之中,显得格外的渺小。 卿盏抬起头來,她仰望了一下这周遭的变化,随后又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此时她的脸‘色’有些隐隐的苍白,可见这阵法也消耗了她不少的力量。至于这个阵法的來历,则是卿盏从公主殿的书籍中看到的,这是只有公主能够召唤的秘法,也就是天神的棋盘。 天神的棋局规则非常简单,每一个棋子都代表着不一样的东西,它们全部被反扣在棋盘上,除非自己,其余人一概不知。 对弈的双方需要猜测彼此这棋子分别代表的什么,能够以什么來抗衡,这是信仰,爱,坚持以及一系列东西的多方位抗衡。 当然,这些棋子的排列也是有一定顺序的,他们按照对于对弈这的重要程度,由高到低,是由内向外排列的,这也是对弈者彼此揣测的一个重要依据了。 棋局布置好之后,卿盏舒了一口气,她与占星同为施法者,是无法与外界再次沟通的了,外面的一切,则要‘交’给汤宋罗來处理了。 再说汤宋罗这边,按照卿盏所说的时间差不多之后,他便让唐嘉和白若琼两人,分别到了二楼,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棋盘,进行对弈。 按照卿盏的附加条件,移动棋子的必须只能够是海‘女’血脉,于是白若琼理所应当的带上了白若琳,而唐嘉这边,却是一个黑衣服的神秘‘女’子。 在棋盘的世界里,卿盏能够看到外面的事情,只是无法表达。 因此她仰面看着二楼站在唐嘉身边的那个‘女’子,她黑衣如墨,被包裹的严严实实,脸上带着面纱,险些连她黑‘色’的眼睛都无法被看见。 为了防止双方有诈,两个海‘女’的身份都必须先用海魂石实验才算准。 白若琳自然是不用说的,这条规矩,实则是为了提防唐嘉才添加的。 卿盏无论如何也不能够相信,唐嘉的手中,竟然还捏着一个海‘女’。 彬彬有礼的宫人端着海魂石來到了唐嘉的面前,那个‘女’子不慌不忙的从盘子中取出银针,在自己的指尖戳出了一滴鲜红的血液,然后滴落在了海魂石之上。 卿盏望着这一幕,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那个人,是假冒的吧。 然而正如唐嘉那自信的笑容一样,一切诚然沒有改观,‘女’子细白的手重新缩回了袖口中,她竟然,也是海‘女’血脉! 她到底是谁!她到底是不是杜月白! 卿盏感觉自己的脑子嗡嗡作响,而占星则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想太多。” 卿盏抿了抿自己干涩的‘唇’,也是了,后面还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她去做。 卿盏之所以选择了天神的棋盘作为战争,除了白若琳非常擅长这件事之外,她还给自己留了另外的退路。 如果白若琳不敌唐嘉的话,作为这个阵法的设置者,卿盏还有最后一个选择,那就是窥探,篡改规则。 从设置者的角度,卿盏是能够窥探到两边的棋子分别代表着什么的,正是因为这个,她也被剥夺了传递信息出去的权利。 除了窥探,她还有一次,唯一一次,更改两边战况的能力。 对弈即将开始。 白若琳身穿白‘色’的衣服,掌白‘色’棋。 唐嘉身穿黑‘色’衣服,掌黑‘色’棋。 原本谁是先手应该由另外的规则拟定,但是唐嘉却意外的放弃了先手,让白若琳先走。 白若琳轻轻地笑了起來。 她站在阵法之外,无法看见阵中的占星,但是通过那棋子的温度,她却可以感觉到他的气息。 “我一定会赢的。”白若琳低声对自己说着,便迈出了第一步棋。 而另外一边,那神秘的黑衣‘女’子,也迎头而上,大战一触即发! dd热‘门’最快更新,欢迎收藏. ------------ 161.棋局,真实的幻境 白若琳素白的手指放在了那白‘色’的棋子上,肌肤与冰冷的棋子接触的那一刻,她微微发愣,但手中的动作仍旧不停,将手中的棋子向前挪动了一步。 另外一边,黑衣‘女’子也淡然的把那一枚棋子向前挪动了一步,意图非常明显,就是为了靠近白若琳的棋子。 按照棋盘的规则,双方每次只能够移动一步棋子,但是方向却可以自己拟定。在棋盘上会有相应的点作为据点,彼此的目标就是占领更多的据点,应得更多的代价,直到自己或者对方,耗尽最后一颗棋子。 通常来看,双方的对弈者都会在开局尽可能的避免战争,占领更多的据点,然后再爆发战争。 但是这黑衣‘女’子却并没有按照常理出牌,看样子非要碰头不可了。 白若琳秀眉一皱,她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似乎有征询的意思,但是白若琼却没什么表现,他只是睁着一双毫无焦点的眼睛,没有任何动静。 于是白若琳咬了咬自己的下‘唇’,换了另外一边,来进行另外一次尝试。 可黑衣‘女’子仍旧是淡然的按照白若琳的那一边挪动了一步。 白若琳的额头上渗出了汗水,她摇了摇下‘唇’,再一次进行了尝试。 然而这一次,黑衣‘女’子却并没有紧跟而上了,她却是锋芒一转,将刚刚挪动过的棋子,又向前挪动了一步。 这样一来,黑衣‘女’子距离第一个据点位置就要比白若琳更靠近一些了,白若琳也丧失了先手的优势,转为了被动的一方。 这棋局与战争无异,占领据点的一方会有一个守护的优势,也就是说攻打起来,会有困难。 白若琳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有些心慌,但是身边却没有那个人。 占星摇了摇头,他说:“阿琳之前没有和人打过太多‘交’道,下棋棋来也显得畏首畏尾。这是她的劣势。” 见到这样的情景,卿盏的脸上也出现了担忧的神‘色’。 而占星却继续说:“不过别担心,先手与否只不过是寻常的理论,真正的胜负还要看第一次‘交’火。” 随着占星的话音落下,白若琳似乎在白若琼哪里得到了什么指示一样,她咬紧了牙关,将于黑衣‘女’子对应的那枚棋子,向前挪动了一步。 现在,两颗棋子距离第一个据点都只有一步之遥了,黑衣‘女’子必然会先手一招,不过大战是无法避免的了。 果不其然,在一回合之后,第一场大战就要爆发了! 卿盏感觉到自己身体内的力量在不停的涌动,汹涌而出的力量如同蓬勃的海洋,在一瞬间吞噬了卿盏的神志,多亏占星握住了她的手,以力量加持,才稳住了卿盏的情况。 这便是天神的棋盘另外一个神奇的地方了。 当两枚棋子碰撞之时,它们代表的东西会由幻象产生,现实化到现实世界中,这也就是战争所代表的真正意义了。 但是幻象句现实化也需要力量,所以棋盘就会在施法者的身上‘抽’取能量,这也就是为什么没法有人使用天神的棋盘了。 事实上卿盏身上的力量已经足够多,只不过她不知道如何使用和控制,容易被力量吞噬了神志,这对她来说才是最危险的地方。 卿盏稳定下了心神,眼前的景象已经变成了一片浩瀚的汪洋,在这片汪洋之上,是一座孤寂的岛屿。 等等,那不是岛屿,而是一只巨大的海兽! 没错,这是一只巨大的海兽,形似乌龟,在他的后背上,建立了辉煌的城镇,所以看起来才会像是岛屿。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黑联邦的真正据点! 不过诡异的是,在这海兽的身上的建筑,却不是黑联邦惯有的建筑风格,而是白塔! “啊呀呀,这样看来是我们赢了呢。”唐嘉看到这一幕,却是笑了起来。 他赌上了黑联邦唯一的所有地,而不出意料,白若琼赌上了这座巍峨的白塔。 再次说一遍,这个游戏的可怕之处在于,当赌局结束之后,输的一方的所有一切,都会消失。 “这两个丧心病狂的人!”卿盏忍不住尖叫起来,他们竟然把这么可怕的东西拿来做赌注,是疯了么? 相比较卿盏的惊讶,占星却是微微笑了起来,他说:“看起来,这两个人终于认真起来了呢。” “哎?!认真起来?”卿盏一愣。 “是啊,这两个人之前打打闹闹的,总想是做游戏。不过这一次却认真起来了,你看,棋盘自动排列的优先级,你以为的黑联邦的一切和白塔的一切却被排在最低的位置,你能想象,最后那一排,他们究竟赌上了什么么?”占星解释说。 听占星这样一说,卿盏的心却凉了下来,诚然,她无法预料到,他们究竟赌上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想到这一步,卿盏也不觉得太吃惊了,她沉下心来,继续认真的观看眼前的战争。 谁先摧毁或者驯服敌方的赌注,这一局便是胜利。 出手的分别是唐嘉和白若琼,他们这对死对头看来是从不放过与对方较量的机会,这可怜的小兽却在不停的挣扎着背上奇怪的东西。 这种力量上的斗争实在没什么看点,于是卿盏便很快没什么兴趣了,只是双方僵持不下,她在‘精’神上也有些受不了,便有些瞌睡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那暴走的小兽却停了下来,变得温顺而柔和,并且唐嘉也失去了对海兽的控制权! 眼前的海水逐渐退去,一切恢复了棋盘的样子,只不过白若琳的棋子已经占领了这个据点,而那个代表着海兽的棋子,也变成了白‘色’。 这便是驯服的力量,能够转换敌我双方的棋子。 唐嘉笑了起来,说道:“你们的第三人可真是沉不住气啊。” 按照卿盏的规则,除了签订契约者唐嘉和白若琼,执掌棋子的海‘女’血脉黑衣‘女’子和白若琳,还可以有一个隐藏身份的第三者。 出其不意,确实这个第三者应该做到的事情。 汤宋罗收回手来笑道:“除了御兽,我没什么别的本事,自然是能做到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好了。” 汤宋罗和唐嘉也算是老相识了,他们之间自然知根知底。 唐嘉无所谓的一笑,似乎对他的首战失利不怎么在意。 而此时黑衣‘女’子却又出手了,她将第二排的棋子向前挪动,俨然一副战意浓浓的样子。 dd热‘门’最快更新,欢迎收藏. ------------ 162.底牌,孤注一掷的王者 开始的几场炮灰战实在是没什么琼和唐嘉分别赌上了白塔,黑联邦领地,珠宝,书籍等杂七杂八的东西。 当然了这些东西的价值实则也是非常高的,只不过在这两个人的手里,就显得稀松平常了许多。 或者说,卿盏更关心的,是两个人最后那一排棋子,分别代表着什么。 战争逐渐进入了白热化的状态,卿盏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当然除了能量上的大量消耗之外,还有一些不能不出现的担心。 天神的棋盘还有一个规则是,当棋子占领据点之后,除非死亡,否则无法放弃。 这也就是说,均衡配备每一场战斗的能力非常重要,你不可能用一颗棋子横扫对面的地段部队。 棋盘上共有七个据点,意思就是平局是永远不可能出现的情景了,看来远古的天神也都是好战分子,在这种情况下,还是不死不休。 此时白若琳和黑衣‘女’子分别占领了三处据点,如今棋盘上只剩下了最后一个据点,也就是他们必争之处了。 白若琼和唐嘉也认真了起来,两个人也分别站在了棋盘边上,注视着棋局的动态,但是神‘色’看起来倒还是怡然自得。 “这次看起来要可怕许多了。”卿盏仰望着两边的人,如此和占星感叹道。 占星却笑了笑说:“他们两个人总是这样,至今难分胜负。” 占星也真是了解这两个人,此时此刻,在外面的对弈中,两个人也开始了彼此嘲讽和羞辱。 白若琼还是那个冷飕飕的样子,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不过被刚才的幻境现实化吹‘乱’了衣服和头发,看起来别有一番韵味。 他那双空‘洞’的眼睛似乎只能在唐嘉的身上有焦点,他扯了扯‘唇’,‘露’出来一个似笑非笑的干涩表情。 “你又要输了。”白若琼说。 唐嘉却很开心的笑起来,他看起来比白若琼好不了多少,身上多少有些狼狈。这副样子是平日里谁也没见过的,不过他本人倒是不太在乎。 唐嘉‘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笑道:“那可未必,要知道至今我们两个人的战争我可是保持着五百六十八胜两平四百三十败的战绩的。” 白若琼的脸‘抽’了‘抽’,大概代表的是不屑的表情。 “明明是我五百七十六胜,四平,四百二十九败的战绩。”白若琼不甘示弱的回答道。 卿盏有些崩溃,这两个人的这副模样传出其可真是吓人。 虽然两个人最上说着,但仍旧不肯放松,继续挪动着棋子。 此时白若琼这边剩下了七个棋子,而唐嘉则只剩下了三枚棋子。 白若琳微微笑了笑,似乎是胜券在握的样子。 棋局的微妙之处在于,你无法知道敌人的棋子到底代表着什么,但是如果挑战过之后呢?这答案就显而易见了。 当你知道敌人的棋子代表着什么的时候,你就可以选择自己有把握的选择去进行挑战,这也就是棋子数量上优势的意义了。 此时白若琳手中的七颗棋子,有三个被她列为“炮灰”的用途,有三个则是“战棋”的地位,最后一颗,则是王牌了。 白若琳苍白的脸‘色’有了细微的好转,一双眼睛中蕴藏了水意。她握着棋子的手有些微微的发抖,此时她仍旧不能放松,因为棋局还未到最后。 说起来,白若琳对自己的三个炮灰完全是出于放弃的状态,而三个战棋,她也很有信心,唯一让她担忧的,则是唐嘉手中握着的唯一底牌,也就是王棋了。 按照规则,王棋必须是要最后出场的,也就是所谓的王者的对决了。 白了一眼自己的王棋,暗自下了决心。 说起来此时的局势已经处于一头倒的方向了,只不过目前唐嘉占领了最后的那一个据点而已。 唐嘉附耳在那个神秘的黑衣‘女’子耳边说了些什么,‘女’子点了点头,便是自己明白了之后,唐嘉便径自走到后面,坐着休息去了。 他闭着眼睛惬意的摇晃着自己的身体,仿佛对此后的战局如何,丝毫不关心的样子。 白若琳随便捻住一颗炮灰,向据点发起了攻击。 在棋子碰撞的那一刹那,白若琳却什么都没感觉到,卿盏也觉得意外,因为在她的体内,竟然没有感觉到任何力量的‘波’动! 随后黑联邦的棋子便灰飞烟灭了。 但那黑衣‘女’子一切如常,只是机械的又把另外一颗棋子,占领了据点中。 然而,还是刚才的样子,什么都没发生,这颗棋子就消失了,如同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是空棋。”占星的脸‘色’有些细微的变化,他如此说道。 与此同时,白若琳的脸上也渗出了汗水,她低声喃喃道:“竟然,竟然是空棋!”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黑联邦这边便只剩下一颗王棋了,但令人不安的是,卿盏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中灼烧起来,而后属于黑联邦的仅剩的四枚棋子,竟然被镀上了一层黑光一样。 它们纷纷燃烧着黑‘色’的火焰,看起来要比平时也凌厉了许多。 “这……这是……?”卿盏自己也变的茫然起来,她之前并未从书上见过这样的说明,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是孤注一掷。”占星对卿盏解释道。 并不是所有事情都会被记载在书上,比如说此时的效果。 孤注一掷是一个类似于附加buff的效果,当王者的护卫,也就是最后的两枚棋子为空棋时,王棋会有更大的杀伤力,也就叫孤注一掷。 这是一个王者最后的骄傲。 难道说,唐嘉早就预料到他会走到这一步么?! 卿盏感觉到自己的心中弥漫上一阵寒意,如果说她琼,那是因为白若琼时时刻刻都像一个茧子一样包裹着自己。 但是唐嘉却不一样,他就算是掏出自己的心来给卿盏,卿盏也发现自己无法读懂他的意图。 这个男人的每一个行为背后都有着目的,但她却不明白他这些目的背后的目的,又是什么。 比卿盏还要慌张的,是白若琳。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王棋,惨白的‘唇’都被咬出了血‘色’,但是已经没有回头的路了,她麻木的向前挪动着棋子,如同炮灰一样的送死。 但是这些棋子还没能看透对方王者棋子的内涵,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双方的对局到了最后一步,也就是王棋的对决,白若琳伸出来的手都忍不住的颤抖。 而白若琼却突然出现在了白若琳的身后,他握住她的手,低声对她说:“阿琳,别怕。” 白若琼的声音低沉,却让白若琳放下心来。 她感觉到来自他的手掌的温度,很低,但是让人能够有所感触。 白若琳拿起自己的王棋,坚韧的向前走了一步。 而这一步,让整个棋局,推上了最后的巅峰。 dd热‘门’最快更新,欢迎收藏. ------------ 163.终结,无法被窥探的真相 在那一瞬间,卿盏听见了两颗棋子碰撞的声音。 这声音是清脆而孤独的,仿佛是盛放在最后的烟火。 紧接着这个声音,卿盏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力量无限磅礴的翻滚着,她几乎昏厥过去。 不过经过这一局棋局的洗礼,卿盏对奇迹之力的碰撞也有了抵抗力,对于奇迹之力的流动也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 这也是她想要开启这样一盘棋局的原因之一了。 一直以来,她都在路上收集着传说中属于她的东西,但是这些东西她都不会用,也让卿盏觉得深深的懊恼。 很多时候还需要依靠别人的保护,也让卿盏觉得非常的愧疚。 虽然有汤宋罗在身边,卿盏确实什么都不需要担心,但是她有时候也想要为他解决什么问题,或者是哪怕只要能够保护自己也是可以的。 这是一次很好的锻炼机会,卿盏必须要尝试。 奇迹之力有时候就好像是体力,需要不断的锻炼,凝练,才能够驾轻就熟的使用它。 如果无法和奇迹之力相互沟通,哪怕知道这世界上最可怕最厉害的咒语,也无法发挥其哪怕万分之一的作用。 这个过程是漫长的,但也有些速成的方法,只是过程要痛苦一些。 比如说现在的卿盏,她感觉到自己险些晕了过去,但是很快,她就调整了过来。 卿盏觉得自己的身上有些痛,尤其是手腕和肩膀处,似乎被什么东西紧紧的固定住了。 她的脚下是虚无的,似乎是被悬挂在了半空中一样。 卿盏摇了摇头,让自己的脑子清醒起来。她记得刚才还在对弈的最后关头,两颗棋子缓慢的碰撞,在她的眼底形成了最后的画面。 而后是力量的喷涌,再然后…… 难道现在还在赌局中,难道现在是幻象现实化的世界?! 想到这一步,卿盏感觉自己一下子清醒了起来,她动了动身体,却是徒劳。 此时卿盏正被固定在一个巨大的十字架上,她的手脚和身体都被捆绑了起来,毫无反手之力。 而另外一边,白若琳也不怎么好过,她也和卿盏一样被固定在了一个巨大的十字架上,只是相比较卿盏的慌张,白若琳显得要淡定一些。 估计是因为她知道棋子代表的是什么,因此对自己会出现在这里完全不意外吧。 “真没想到会是你,这可真有趣。”白着卿盏,诡异的笑了起来。 她笑的很夸张,‘胸’口剧烈的起伏,嘴角上扬到了非常诡异的弧度。 等白若琳笑完了之后,她说:“如果你能活着出去,我就再告诉你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吧。天谴,马上就要来了。” 白若琳说罢,便抬起头来,看着天空。 整个世界变成了一片空旷,唯有天上流动着云朵。 这些云朵在白若琳的话音落下之后,便开始飞速的旋转起来,它们疯狂的聚集,变成了另外一副可怕的样子。 有轰隆隆的电闪雷鸣在云层之间闪烁着,似乎在下一秒钟,就能够劈到白若琳和卿盏的头上去。 卿盏的心里有些惶恐,要知道赌局的最重要一点就是,必须判定赌注为下注人的所有物。 比如说白若琳是白若琼的妹妹,即为他的所有物,所以他可以堵上她的一切。 但是卿盏又是谁的所有物呢? 琳知道这一切,虽然白若琳也为卿盏的出现而感到意外,不过她估计是明白了什么。难道按照她的意思,卿盏无法从这个地方活着走出去了么? 卿盏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信息很少,却很杂‘乱’,让她无法拼凑出具体的猜测,但是她的心里有隐隐的不安。 她想到了唐嘉那张脸,那个淡然的笑,那个无所畏惧的表情。 她的心跳得厉害,却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 天空中的云聚集在卿盏和白若琳的头顶上,它们剧烈的翻滚着,叫嚣着,让卿盏更加的惶恐起来。 她抬起头来,注视着这一幕的发生。 虽然说如果她闭上眼睛,或者假装自己躲起来什么的,看起来更加安全一些,但是卿盏却有了另外的打算。 那滚滚的雷就要落下来了,这是天谴的最简单也是最直接的方式,和人们平常所见的一样,就是天上落下来一道闪电,劈死你,或者把你劈成神仙。 卿盏认真的注视着这一切的发生,身体中的奇迹之力却努力的翻滚着,她想要尝试一下,能否以奇迹之力抵挡住这一次天谴的攻击。 可是要知道,天谴之所以叫做天谴,那是因为以人类的力量一般来说是无法阻挡的。但是卿盏仍旧想要尝试一下,毕竟这也是难得一见的机会。 有时候卿盏觉得自己疯了,但是她愿意这样疯下去。 于是卿盏这样想着,便这样做了起来,那滚滚的雷愈发的重了,在顷刻之间,那闪电便飞速的劈落了下来,两道闪电险些晃错了卿盏的眼睛,它们分别向着白若琳和卿盏而去! 卿盏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动的缓慢了许多,她的神情专注起来,而这个时候,她却好像听到了一阵男人的笑声。 这笑声让卿盏一阵失神,而就是这半秒的失神,让那天谴凝聚而成的闪电劈落了下来! 卿盏连忙凝聚心神,以奇迹之力凝聚成了一堵护盾,但是明显已经晚了,这堵护盾没能够挡住这闪电的大半部分,让它们很快的来到了卿盏的面前!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另外一个更加浑厚的盾却在卿盏的周身显现了出来,保护了卿盏不受伤害。 那个男人的声音便又响起来了,他笑着说:“再试试看。” 似乎就像是一个父亲带着‘女’儿练习什么有趣的东西,这声音听起来极其温柔,也非常的有耐心。 但这是唐嘉的声音,卿盏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 此时时间似乎变的非常的缓慢,卿盏感觉一切变的粘稠起来。 从天而降的闪电一道接一道的落在她的身上,而实际上她却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 而最后的一刻,卿盏听见有人说:“我会保护你的,shana。” 卿盏还来不及想明白,那个shana代表的是什么,然后她就再也睁不开眼睛,昏厥了过去。 dd热‘门’最快更新,欢迎收藏. ------------ 164.结局,开始的前奏乐 卿盏醒过来的时候,比赛已经结束了,而唐嘉和那个神秘的黑衣‘女’人,也走的远的不能够再远了。 她没有迎接到结局,因此显得非常紧张,一醒过来看到了汤宋罗,便拉着他的衣袖不肯松手。 “最后到底怎么样了?”卿盏这样问道。 她的眼神澄澈,紧紧地盯着汤宋罗想要试图获得答案,但是未果。 汤宋罗的神‘色’有些避让,他不敢去看卿盏的眼睛,因而伸出手来‘摸’了‘摸’卿盏的脑袋,然后问她说:“你觉得怎么样?身上有不舒服么?” 卿盏一下子把汤宋罗的手拍开,她生龙活虎的从‘床’上站起来,质问他道:“到底怎么样了?” 卿盏心里有隐隐的不安,因为汤宋罗不肯告诉她比试的结果。可是卿盏输不起,这是他们赌上了一切换来的唯一机会。 汤宋罗只得叹了一口气,道:“你看看你现在在哪儿?” 卿盏环顾了一下四周,白净的墙,蓝‘色’的窗帘,透明的窗户中有阳光倾泻进来,这纤尘不染的景‘色’,不是在白塔中,又是在哪儿呢? 卿盏为自己刚才的冲动而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抿了抿‘唇’笑起来,说道:“是我糊涂了。阿汤,你又吓唬我。” 汤宋罗摇了摇头,却什么都没说。 是了,如果输掉的一方,必然会失去所有的赌注,白塔作为赌注之一仍旧存在在这里,琳是没有输了的。既然如此,按照规则,输掉的应该是唐嘉才对。 想到这里,卿盏松了一口气,终于成功了么? 因此,卿盏的脸上也弥漫上了些许血‘色’,反而把一些极其重要的东西,完全忘却了。 实际上卿盏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因为她不仅以奇迹之力维持了整个棋局,还在最后承受了天谴,导致她的身体中的力量完全被掏空,才会出现这种昏厥的状况。 不过卿盏的身体也算是小强,只不过是一晚上的功夫,她体内的力量竟然又恢复如初了,这样的恢复力,恐怕是大路上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比拟的了。 汤宋罗看着卿盏欢喜的样子,觉得有些‘欲’言又止,他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卿盏真实的情况,真实的情况比卿盏想得好些,也比她认为的差一些。 唐嘉和白若琼不愧是万年来的死对头,他们竟然在天神的棋局中,打成了平手。 恐怕除了唐嘉和那个黑衣‘女’人之外,只有白若琳和白若琼兄妹知道,唐嘉的王棋究竟代表着什么了,可是比赛结束之后,这两个人都是避而不提,倒让汤宋罗有些不安了。 实际上,在最后一场比试中,汤宋罗已经感到不安了,当卿盏出现在那里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一定是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但是已经无从考究了。 得知卿盏醒过来之后,手脚利落的宫人立马端来了早就准备好的清粥和小菜,虽然此时卿盏需要食物来补充自身的空虚,但是她刚刚昏‘迷’醒过来,仍旧需要一个过度。 于是卿盏就很不满的吃着碗里的粥,并一边念念有词说道:“我要吃‘肉’啊!” 汤宋罗便笑了起来。 只可惜这种难得清闲的早餐时间并没能维持太久,卿盏才吃了没两口,便有一个尖锐的声音从‘门’外响了起来。 “白王驾到!海‘女’殿下驾到!” 卿盏翻了个白眼,心想这奇葩又来了,早餐可怎么好好吃呦。 过了一会儿后,卿盏果然就在走廊上听见了嘈杂的脚步声,那些细碎的脚步必然是跟着白若琼和白若琳的奇葩宫人,两个协同一致的肯定就是那两个大奇葩了。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到了‘门’口停了一下,然后奇葩宫人们便毫不客气的开了‘门’,两个大奇葩就四仰八叉的走了进来。 等到白若琼和白若琳走进来之后,整个房间里却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当中。首先是跪了一地的宫人迫于他们的yin威而大气都不敢喘,其次是卿盏手里握着勺子,却不知道应不应该把手里的粥送进嘴里。 于是四下的人都愣了一下之后,卿盏便毫不客气的把粥再次送进了嘴里。 “你倒是好胃口呢。”说话的人是白若琳。 经过这一场棋局的折磨,她的脸‘色’也看起来苍白了不少,只不过倒是比卿盏好了许多,起码她现在还有力气站在卿盏的面前,冷嘲热讽一番。 卿盏挑了挑眉梢,不太明白白若琳的态度为何如此。 就在这时候,卿盏的心冷了一下。 “如果你能活着出去,我就告诉你发生了什么。”白若琳曾经这么说过。 该死,怎么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卿盏的手抖了抖,她突然有了不安的感觉,她生怕从白若琳的嘴里说出来什么惊天的秘密,这个秘密如果狗血到“唐嘉是你失散多年的兄弟”之类的,卿盏觉得她分分钟就会去死的! 但是白若琳没有,她只是不屑的哼了一声,然后躲在了白若琼的身后。 白若琼那张面瘫脸‘抽’搐了一下,表示笑或者嘲讽,他说:“你在害怕什么呢?” 卿盏握紧了手里的东西以寻求某些不存在的安慰,她微微皱眉,不肯认输。 “我才没有害怕。”卿盏回答说。 “那你怎么不吃了?”白若琼又问她说。 卿盏愣了一下。 白若琼往前走了两步,在这一刻他似乎变得格外宽容祥和,他走到卿盏的面前,伸出那纤尘不染的手来,在卿盏的头上‘摸’了‘摸’。 “没关系,你该做什么做什么,只不过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半个月之后,你跟我走。”白若琼说。 卿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实在是不适应白若琼这幅模样,如果他高高在上的说:“你做我忠实的奴仆为我抛头颅洒热血”的话,卿盏倒还能接受。 现在这个样子,剧本不对啊! 但是白若琼自己浑然不觉,他甚至还扯了扯自己的嘴角,那是笑么!那简直比怪兽还可怕啊! 于是卿盏整个人都发抖起来,但是白若琼却毫不在意,他自以为“安抚”完卿盏之后,才说:“我们半个月之后,要和黑联邦开战了,你要和我一起御驾亲征。” 什么?!黑联邦?!黑联邦不是应该消失了才对么! 面对卿盏的一脸错愕,白若琼说:“天神的棋局,是平局呢。” 说完,白若琼便带着白若琳耀武扬威的走了。 竟然,是平局?!卿盏有些不能够接受这个消息,而她转过头来看汤宋罗时,却看见他细微的点了点头。 卿盏低下头来,她低声说道:“知道了。” 在另外一边,白若琳和白若琼走在回去的路上。 白若琳拉着白若琼的衣角,走起路来还是显得有些吃力。她有些不满,因此问白若琼。 “哥哥,为什么对她这么温柔?” 白若琼的脸还是万年的冰川,他的声音低沉,说道:“我对死人,从来都很温柔。” dd热‘门’最快更新,欢迎收藏. ------------ 165.御驾亲征 在此后的几天里,卿盏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她把大把大把的时间消耗在藏书楼或者是占星的占星阁里,不停的阅读以及练习。 如此折腾了一个星期之后,卿盏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一双闪烁着蓝‘色’光泽的眼睛也显得‘阴’气沉沉,没有了半点活跃的样子。 这个情况,是白若琼来过之后开始的。 汤宋罗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没有丝毫的办法。 在认识卿盏之前,汤宋罗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那个安逸而祥和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事情。 但是认识了卿盏之后,做出了那个决定之后,他却发现这个世界上令他无力的事情是那么的多。 多到他有时候都不肯承认。 有的时候汤宋罗在想,带着卿盏做出的哪一步决定到底是不是对的,把卿盏推入这世界的水深火热之中到底有没有错。 但是每每看到沉默而坚韧的卿盏的时候,汤宋罗却又觉得,这才应该是卿盏真正的样子,沉默而美好。 卿盏‘揉’了‘揉’自己干涩的眼睛,她从书里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摇曳的灯火,以及在桌子上摆着的,还带着水珠的瓜果。 卿盏合上书本,她那白嫩的手指抚‘摸’过书皮,然后她轻轻的叹息了一下。 此时的卿盏,脸上出现了最近几天难得一见的表情,她僵硬的脸动了动,似乎是有些难过的样子。 “累了么?”温柔的男声从‘门’外响起来,汤宋罗推‘门’而入,走进来‘揉’了‘揉’卿盏的头发。 卿盏抬起头来,她用一双空‘荡’‘荡’的眼睛看了看汤宋罗,然后又没有说话。她低下头来,抱住了自己的膝盖,一副抵触的样子。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卿盏和前几次一样,毫不客气的对汤宋罗说:“出去。” 长时间的沉默让卿盏的嗓音不再清亮,说起话来的时候有些干涩,好像生锈而无法动弹的机械娃娃。 汤宋罗几乎不可闻的摇了摇头,他笑了,那种笑和从前时一模一样,是温柔而体贴的笑意。 “我这就走。”汤宋罗说。“不过有两件事要和你说。” 卿盏咬了咬下‘唇’,但是却没有说话,等于是默认为让汤宋罗说下去了。 汤宋罗用他一贯的有条不紊的语气说道:“刚才白王那边来人了,说让你收拾一下,三天之后出发。” 汤宋罗说完之后,却一下子沉默起来。 卿盏抱着自己的膝盖一直等啊等,却只能够听见哗啦啦的水声,在寂寞的房间里回‘荡’。 于是她抬了一抬头,低声说道:“还有一件事。” 听到卿盏这蚊子一样的细小声音,汤宋罗却突然低声笑了起来,似乎一下子放下了心似的。 他说:“阿盏,你不必这样内疚,因为这不是你的错。” 卿盏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但是她把头低的更低了,显得愈发沉默和闭塞。她此刻似乎是拒绝与所有人‘交’流的,如同一个蚌,把自己紧紧地包裹了起来。 但是汤宋罗却没有停止,他继续说道:“你不是神,你是人,是人总有做不到的事情,但是你这样强迫自己,才是真正的断了自己的退路。” “我知道你的心情,知道你想做的很好的愿望,但是你选的途径不对,我不能看你一错再错下去。” “阿盏,你忘记了么?我能教你的事情还有很多呢。”汤宋罗这样低声说道。 他走近卿盏,却发现她的双肩在细微的颤抖。汤宋罗伸出手来,用双手抱住这个颤抖着的‘女’孩,却不敢再把她往怀里拥去。 卿盏抬起头来,却早已是一双泪眼,噼里啪啦的泪珠如同暴雨一样的顺着卿盏的眼睛滴落下来,根本无法划过脸颊,就跌落下去,摔成了尘埃。 卿盏一直沉默着流泪,却不曾啜泣。 她就用这样一双泪眼看着汤宋罗,几乎要把他看到肝肠寸断,才悠悠的开口。 “阿汤,我好没用,还总是自以为是。”卿盏的声音哽咽,她如此说着,眼睛中的泪水却更胜了,那些根本停不下来的液体纷纷从她的身体中喷涌而出,很快便打湿了她的衣服。 汤宋罗伸出手来替她擦干泪水,说道:“并不是这样,你已经拥有很多了,所以你忘记了最开始的东西。” “最开始的东西?”卿盏‘抽’了‘抽’鼻子这样问道。 “是啊,最开始的东西。你不要把自己和白若琳比较,她不值得你去参照。”汤宋罗说。 “可是……”卿盏张了张嘴,却怎么一个可是都说不出来。 汤宋罗轻轻笑了笑,说道:“我不是说了么?我还有很多东西可以教给你呢。” 他替她擦干净脸上的泪水,然后说道:“这次你跟着白王出去,我是没办法跟着了,不过你也可以随时联系我。” 汤宋罗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面小巧的铜镜,这铜镜看起来非常古朴,但是镜面却非常的亮,看起来光洁如新。 他把这面铜镜塞到卿盏的手里,然后说:“你把它带好,如果想要找我,就把奇迹之力灌入其中。” 卿盏乖巧的点了点头,低下头来,细心的把铜镜收入自己的贴身口袋中。 汤宋罗看着卿盏把这面铜镜放进口袋里,然后说道:“这个东西,千万不要让别人看见。尤其是白王和白若琳。” “当然。”卿盏认真的点了点头,这样回答他。 汤宋罗放下心来,他再次‘摸’了‘摸’卿盏的头,然后说:“阿盏,既然你要努力,那就好好珍惜这次出去的机会。你需要认识的,是这个真实的世界。” “真实的世界?”卿盏似乎对这个词有些‘迷’茫,她歪了歪头,表示不解。 而汤宋罗却点了点头,说道:“认识这个真正的世界,你才能理解,白若琼的世界,白塔和黑联邦的世界。你才能去往你的世界。” “我会帮你的。”汤宋罗又补充道。 在这样的信任之中,卿盏结束了她最后的清闲时光。 转眼三天过去,白若琼约定的出征之日就这样毫无抵抗力的来到了。 史上的第一次御驾亲征,就这样上演了! dd热‘门’最快更新,欢迎收藏. ------------ 166.决战琉璃海 白翼城位于莫扎克大陆的中心地带,这是我们之前说过的。 它之所以被建立在大陆中央,主要还有两个原因。 除了为了显示至高无上的王权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个地方很安全。 为什么说安全呢?因为在白翼城的背后,是延绵几千公里的荒漠。从整个大陆的构造上来看,白翼城便是整个大陆的最西端,它的背后是一片禁忌之地。 这禁忌之地,直通天神的坟茔。 差不多就是这样的道理,白翼城恢宏的建筑,就是为了挡住莫扎克大陆的天神遗迹,也就是白塔政权存在的唯一凭借了。 既然如此,白若琼必然会把决战之地选择到距离此处更远的地方,因此,他把这一次的决战之地,选择在了琉璃海之上。 “其实啊不是陛下选的,是那个人,非要邀请陛下‘去海上坐坐’。” 说话的‘女’孩子名叫栀子,是与白若琼出来后,负责照顾卿盏的宫人。 和那些沉默寡言的可怕宫人不同,栀子与卿盏的年纪差不多大,‘性’格也活泼不少,尤其是话多这个属‘性’,真实让卿盏忍不住怀疑,她是怎么在那个白乎乎的宫廷里活下来的。 此时栀子正在惟妙惟肖的和卿盏模仿唐嘉的语气,其相似程度,真是让卿盏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所以,咱们就出海来了?”卿盏一边笑着一边这么说。 栀子点点头,认真道:“就是这个原因啊,陛下怎么会认输呢,肯定就会出海来的嘛。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出海呢!” 栀子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是满满的欢喜,就好像是一个见到了新鲜事物的孩子一样。 按照栀子的说法,她可以算作是天生的宫人。 栀子的母亲是一名年老的宫‘女’,曾经负责照顾上一任的公主。但公主死后,栀子的母亲便在白塔中负责一些零散的活,后来白王恩典她,让她与一个‘侍’卫结婚,生下了栀子。 由于栀子的父母身份都与白塔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栀子自出生以来便生活在白塔之中。等到她稍微大一点后,便成了白若琳的玩伴了。 那个时候,白若琳还不是海‘女’,还能和栀子一样像是一个孩子一样,在白塔中飞奔而过任何一个角落。 但是后来,白若琳成为海‘女’的那一天开始,她们之间的友谊就阻断了。 “本来我是可以跟在殿下身边继续负责她的起居的,但是她却执意不肯要我。”栀子如是说。 “但是我知道殿下的意思,她是希望我能够和我们小时候一样,不被奇怪的规矩束缚着。这是她无声的旨意,是我一直以来生活的准则。”栀子这样说的时候,眼睛里有奇异的光辉。 后来,卿盏便明白了这个‘女’孩子吵吵闹闹的原因,也突然明白,她心中那些挥之不去的美好记忆,对她有多么的重要。 由于栀子的母亲曾照顾过公主,因此栀子如今也来负责照顾卿盏了。不仅是此次出海,就算是回去之后,她也会成为她在白塔中贴身的婢‘女’。 好在卿盏这里更没有什么规矩,因此栀子与她的关系很快就好了起来。 “我们大概需要两天就能够到约定之地百慕岛了。”栀子这样安慰卿盏。 “两天?!竟然这么快?”卿盏愣了一下。 此时卿盏的眼前是一张大大的地图,上面正是整个琉璃海已知区域的地图,例如在什么地方分布着什么岛屿,有什么样的奇观等等。 但是百慕岛并不在这个地图当中。 它只在传说当中。 琉璃海的海域分为三个部分,第一个部分,名叫浅海域,是人们所熟知的海域,也是大部分人活动的海域。 这部分海域基本上很平静,不会出现什么奇葩的东西,相对的也比较安全。 再往外去,是中海域,这个海域中,存在着一些奇奇怪怪的海兽,因此一些大人们喜欢到这里来捕捉海兽,成为自己的宠物。 例如说白塔中的海兽军队,这种大规模的海兽,就是在这个海域中捕捉到的。 这个海域相对危险,因此只有极少数的大人们才会在某些特定的时间到来,也算是人们并不熟知的地方了。 而往更深处去的深海域,这是一个未知的海域,是最接近琉璃海秘密的海域。 而百慕岛,便是在中海域与深海域的‘交’界处,它就像是一个坐标,标志着危险与传说的界限。 在卿盏的常识中,因为大片海洋的存在,莫扎克大陆上的生活节奏非常缓慢,因为你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加快在海上的行进速度。 或者说,方法是有的,只不过是太过奢侈。 栀子眯着眼睛笑嘻嘻的说:“对啊,就是这么快嘛,因为这可是陛下的船队,据说所有的船员,都是大人的存在呢。” 卿盏心中一动,果然啊,在这个世界顶端的男人,能够享受任何事情。 船队在琉璃海上平稳而安静的行驶着,但是说起来,日行千里却根本都不夸张。 太阳东升西落,卿盏望着窗外,哪里的景致没有任何的变化,仍旧是一望无垠的海面。 但是,卿盏的内心当中,却并没有一种闲适感。越靠近那地方,卿盏便觉得心里愈发紧张起来。 与她不同的是,栀子却非常的开心,她看起来就好像是出来旅行一样,没有丝毫的压力和负担。 “不要紧张啦,又不是什么大事。”栀子这样说。 看着栀子无所谓的样子,卿盏顿时一阵头痛,她想到了白若琼也是这种态度,看起来非常不屑的,对战争好像游戏似的态度。 正在卿盏想要说几句什么的时候,栀子却又开口了,她说:“因为有陛下和殿下在,所以根本不用担心,因为他们那么美好的人,总会胜利的。” 卿盏侧眸看着栀子的一脸憧憬,心里却不由得颤抖起来。 “那么美好的人。”卿盏这样低声喃喃重复着,心里却不知道为什么,浮现出了唐嘉的脸。 dd热‘门’最快更新,欢迎收藏. ------------ 167.百慕岛 在此次出行之前,卿盏甚至没有听说过百慕岛的名字。这个隐秘的存在,是不能够为普通人所知的。 根据书上的记载,卿盏了解到,这是一处荒无人烟的土地,小岛的周围环绕着诡异的气流,使得这座小岛上的时间,几乎是静止的。 这气流并非普通的气流,而是蕴含了某种神秘的奇迹之力的冲击力,这些力量蠢蠢‘欲’动,不停地运动着,因此才形成了气流环抱的这座小岛。 只不过这奇迹之力却并非现在的人类所了解到的任何一种力量,人们对于它是一无所知的,因此,这座岛也被称为奇迹之地,或者死亡之地。 曾经有一批又一批的大人想要了解这座岛上的力量,他们结伴而来,带着对力量和天神最高贵的憧憬,然后再也没有回去过。 他们消失了,或许是死了,又或许是在这座岛上得到了永生。 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这座史上最神秘的岛屿,此时却正展现在卿盏的眼前。 卿盏站在甲板上,迎面而来的海风比临岸处更加的‘潮’湿,其中的腥咸味道,让卿盏想起某种她并不喜欢的食物。 在卿盏的面前,广阔的海域上,出现了一座岛屿。 这座岛屿看起来不算太大,但是在海面上,也是难得的栖息之地。 岛屿的四周环绕着白‘色’的气流,这些气流缓慢的流动着,看起来倒像是这座岛屿仙气环绕,上面住着神仙一样。 “这种地方……竟然,能成为战场?”卿盏临风而立,她看着眼前的这座岛屿,心却不停地加速跳动。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透过薄薄的衣服和皮肤,鼓噪在她的耳膜边上。这种聒噪,倒像是归乡的紧张。 紧张什么呢?卿盏不知道,她只是莫名觉得眼前的这座岛屿,有什么东西在与她产生了共鸣。 到达目的地之后,白若琼却并不着急上岸,他让船队在距离百慕岛一千多米的地方停下来,并连接成船阵,俨然一副守株待兔的样子。 “既然是百慕岛,他当然不会进去。恐怕是要在这里等着那边的人。”汤宋罗这样和卿盏说。 在船阵连接好之后,所有的船之间也开始了往来和‘交’流,不过卿盏不爱‘乱’走,便支开了栀子,偷偷地躲起来和汤宋罗联系。 在把这边的情况说明了之后,汤宋罗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估计两边的较量,非同一般啊。” 听到汤宋罗这样说,卿盏便也苦恼起来。她也注意到,白若琼所带的“军队”,实在是有些奇怪。 那些以军队的名义被白若琼带出来的人,只有小部分是真正的军人,而剩下的则是各个‘门’类的工匠师,‘妇’‘女’以及儿童,还有一些为数不多的大人。 这俨然不是一副要打仗的样子啊! 见到卿盏这样的苦恼,汤宋罗却摇了摇头道:“他们到底想怎么样,我倒是不担心。我担心的是,百慕岛的地理条件很奇怪,你进去之后说不定会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既然这样,如果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进去之后不要联系我,听见了么?” “哎?为什么?”卿盏却是不解了。 “百慕岛的地理条件很奇怪,尤其是在岛外围绕的奇迹力场,我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不过我担心有些事会‘弄’巧成拙,所以你进去之后,尽量少参与他们的活动,也不要和我联系。” 汤宋罗如是说道。 但是顿了顿之后,他似乎又担心卿盏的不安,便又补充说:“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的。” 于是卿盏便答应了下来。 果然不出汤宋罗所料,在百慕岛边上停船不过大半天的功夫,卿盏便又见到一只庞大的船队耀武扬威的开了过来。 就那黑漆漆的颜‘色’,和黑乎乎的旗帜,卿盏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一定是黑联邦。 果不其然,等那船队靠近了之后,卿盏便见到其中有一艘小船开了过来,黑漆漆的小船靠近了白若琼所在的大船,那船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唐嘉。 “你迟到了半天。”白若琼站在甲板上,看着唐嘉,如此说道。 “明明是你早来了半天。”唐嘉回答道。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之后,说道:“哎,你们的造船技术还真是越来越好了,我都有些羡慕了呢。” 听他这么说,白若琼便回答道:“你这真是‘非常用心的恭维’。” 于是唐嘉便欢快的笑了起来而白唐嘉身后的船队后,却有些不满,说道:“你把整个黑联邦都搬来了,作弊呢吧。” 诚然,唐嘉的船队中心是一个巨大的岛屿,当然这正是黑联邦的总中心,也就是传说中“海兽背上的城市”。 唐嘉摊了摊手说:“无所谓的啦,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而白若琼却说:“我守你攻。” 卿盏听着两个人的对话,显得有些茫然。 在唐嘉登上这艘船的时候,栀子便来知会卿盏要前往了,此时她正站在不算太远的地方,和白若琳并肩一起。 见到卿盏来了,唐嘉却是率先发现了她,他对着她好看的笑了起来,一双眼睛恍若星辰。 “哎呀呀,你居然还带了小阿盏,这才是赤‘裸’‘裸’的作弊呢。”唐嘉如此说道,脸上却分明是开心的表情。 他把目光从卿盏的脸上移开,转而又琼。 “不过没关系呢,你守就你守咯,我倒是很期待这一次攻城战呢。”唐嘉笑眯眯的说。 攻城战? 这个词却让卿盏感觉到异常的‘迷’茫,这个地方哪来的城给他进行攻城战? 似乎是感知到了卿盏内心的疑问,白若琳却戳了戳卿盏,低声说道:“不懂也别问。” 她的表情拘谨,在这一刻似乎达到了某种矛盾的巅峰,卿盏似乎能够感知到她内心的不安和忐忑。 于是卿盏点了点头,不再管那两个世界第一奇葩的对话,不过她却并没琼的脸上,竟然也能够出现微笑的表情。 dd热‘门’最快更新,欢迎收藏. ------------ 168.攻略游戏 “这这这……这就是他们一贯的作风?!”卿盏在详细的听完战争计划之后,不由得嘴角连‘抽’。 合着这两个世界大boss的战争,竟然是由过家家的游戏进化来的? 栀子则笑眯眯的眯着眼睛说:“对的呀,这就是陛下的战争呀,不过你不要小瞧这个,这可是赌上姓名的战争,要比命还重要呢。” 卿盏‘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确认自己没有在发烧之后,她开始确认,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一定都烧糊涂了。 唐嘉到达百慕岛边之后,也并没有靠近百慕岛,而是在与白若琼的船队相对另外一边驻扎下来,两边各自安营扎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他们等待的是一场战争,或许正是这场战争的规则,让卿盏明白了为什么黑联邦与白塔之间百年征战,大陆上却没有发生什么实质‘性’的战斗,人们也并不了解黑联邦。 因为,这两个奇葩的战争,简直超出常识啊! “大概就是这个样子,‘进入百慕岛等黑联邦来送死’,陛下这样说的。”栀子和卿盏如是解释道。 栀子学的惟妙惟肖,卿盏则瞬间脑补出了白若琼的那张死人脸,是用什么样的表情来说完这句话的。 甚至,卿盏还能够想到唐嘉在另外一边是怎么皮笑‘肉’不笑的说:“哎呀啊我们等白塔钻进去就把他们打死!” 想到这些,卿盏便一阵寒恶。 实则在卿盏了解了一下之后,卿盏发现真正的规则并不像栀子所说的那样那么简单,当然,你不能指望一个整天犯二的小宫‘女’对你说什么实质‘性’的内容。 经过卿盏的多方面了解,她终于明白了这场所谓的战争,比的到底是什么。 据小道消息,在百慕岛的周围环绕着的奇迹力场,能够让岛上的时间接近静止,也就是接近永恒的长度。 白塔与黑联邦经过某些非常二的方式,决定由谁进入百慕岛,而另外的一方则在外面,等待两天之后,发起攻击。 但是外面的两天,对于百慕岛中却并不是真正的两天了,而是在被奇迹之力扭曲了的时间线上的无法预知的某一点。 进入百慕岛的一方,则要在岛上疯狂的发展出一个国家,来抵御外部的进攻。 总之这种类似于攻城战的游戏,如今变成了两边较量实力的最简单,最快捷,最有趣,最二的办法。 卿盏这也就明白了,为什么出来的时候,白若琼并没有带太多的军队,反而带的是一些看起来无关紧要的人了。 经过双方的讨价还价,两边都达成了共识,由白若琼带领白塔一方进入百慕岛,而唐嘉则是攻城的一方。 只不过,卿盏对他们是否能够进入百慕岛,却非常的担忧。 要知道,在岛外环绕的那一圈奇迹力场,可不是闹着玩的。 “应该可以吧,虽然之前我们都没进去过。”面对卿盏的疑问,白若琳是这样回答的。 这个回答真是让卿盏很是懊恼,不过接下来白若琳的话,却是说到了点子上。 “又没让你想怎么进去,你着急什么?”白若琳从一堆食物当中把头抬起来,如此问道。 说的貌似也有几分道理,于是卿盏索‘性’把这些事情都抛却脑后,也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进入百慕岛之后,他们会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与美食无缘,甚至还有饿肚子的可能‘性’。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快醒醒了。” 次日清晨,卿盏被栀子这样摇摇晃晃的扯醒了。 卿盏睁开眼睛,发现周围的环境竟然都变了。 卿盏发现此时她正睡在一个破旧的‘床’上,周围的环境也是破破烂烂的。 一座低矮的平房,墙体有大部分的坍塌,整个房顶都缺失了一半。 看到这环境,卿盏心里一惊,连忙从破‘床’上爬了下来,她看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发现并没有缺失,而她的整个人,却莫名其妙的离开了先前乘坐的大船,来到了一片陌生的土地上! “不要着急哦,我们现在出发,去找殿下和陛下好了。”栀子笑眯眯的说。 “这是怎么回事?”卿盏下意识的跟在栀子的背后往外走,走出房间之后,她看见了一片荒芜而广阔的土地。 这片土地一眼望不到边,上面只有破烂的房屋和干枯的草地。 炎热的太阳正在头顶上不停的喧嚣,没有丝毫移动的迹象。 栀子站在日光之下,她回过头来,脸上的笑容因为逆光而让人看不清楚,她说道:“这就是百慕岛啊,一片荒芜的土地。” 卿盏一愣,他们竟然已经来到了百慕岛上了么?在她毫无知觉的情况下? 这时候,卿盏又想到了白若琳那疏离的目光,她说:“又不让你想办法,你着急什么呢?” 难道白若琳早就知道,会是这样? 一阵干燥的风吹过来,扬起了卿盏稍微有些杂‘乱’的头发。她轻轻梳理着自己的发梢,并问提步就要走的栀子。 “你知道去哪里找他们?”卿盏如此问道。 “我当然知道啊。”栀子坦然的回答道。 她走过来,拉起了卿盏的手,然后说道:“跟着我,别走丢了哦。殿下说过,如果找不到她,就往大陆的中心走去就可以了,她永远都在大陆的中心。” 面对栀子这么含糊其辞的回答,卿盏也是一阵头痛,在这个全然陌生的地方,‘迷’路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尤其是白若琼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把他们带入了这片土地,而他们却都散落在了各自的地方。 观察栀子的样子,卿盏觉得她好像早就知道会是这样,卿盏便做出了一个猜测,那就是环绕岛屿的奇迹力场扭曲了时间,因此他们也会到达不一样的地点。 那么栀子是怎么知道,哪里才是他们的方向的呢? 卿盏顿了顿又问道:”你怎么知道哪里才是中心?”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栀子笑嘻嘻的回答。 她抬起手来,指着一个方向说道:“哪里就是大陆的中心。” 顺着栀子的手指的方向,卿盏眯着眼睛,迎着阳光看过去。 在刺眼的日光下,一座高耸的白‘色’塔,正在那里,逐渐显现出来。 dd热‘门’最快更新,欢迎收藏. ------------ 169.信仰的力量 “那是什么?”卿盏望着远处的那逐渐显现出的白‘色’高塔,这样问栀子。 卿盏知道那座塔不是原本就在这里的,这里原本什么都没有,但是在卿盏看到它的那一瞬间,那座白塔便逐渐的明晰起来,变成了一座实实在在的建筑物。 栀子巧笑嫣然,她回过头来,对着卿盏伸出手来,仿佛是一个邀请的动作。 而后,她说:“我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于是卿盏便向着栀子伸出手来,两个‘女’孩的身影便在这片苍茫的土地上,摇摇晃晃的前行了。 那座白‘色’的高塔在这片陆地上显得格外的高大和真实,从卿盏的角度看过去,她甚至可以看清楚这塔上的每一扇窗户,以及这塔周围,散发着的徐徐光辉。 眼看近在咫尺,但是卿盏和栀子走了很久很久后,也未能到达这座高塔,它看起来还是不远不近的站在那里,没有丝毫的移动。 太阳还是在这里的天空上肆无忌惮的照耀着,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唯独卿盏摇摇‘欲’坠,显然是体力不支了。 两个‘女’孩子停下脚步来,在这片荒无人烟的土地上,找了一块石头边上,坐下歇脚。 卿盏气喘吁吁的擦了擦自己额头上落下来的汗水,忍不住抱怨:“怎么走了这么久,还不到?” “是因为公主的信仰不够啊。”栀子却回答。 “哎?”听到这里,卿盏回过头来认真的看着栀子。这个‘女’孩子似乎知道太多的事情,看起来有些古怪。 栀子却爽朗的笑起来,她说道:“公主真奇怪,这种事情都不知道么?” 难道是有什么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唯独卿盏自己不知道了么? “这是白塔的信仰之塔,想要走到哪里去,必须要对白塔有信仰哦。”栀子这样说。 她抬起头来,看着面前那高耸入云的高塔,脸上显‘露’出憧憬的神‘色’。 在这一瞬间,卿盏感觉到那座塔,似乎真的靠近了一些。 “怪不得公主被送到了这么奇怪的地方,原来是这样啊。看来我发现了公主的秘密呢,不过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哦。”栀子把目光从白塔上移开,又看向了卿盏的脸。 她的目光似乎真的看透了什么似的,让卿盏忍不住一阵颤抖。 而栀子却再次笑起来:“看来我们是走不到哪里了,在这里等着好了。他们会来的。” 栀子说着,却席地而坐,在卿盏的身边,开始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的休憩。 却说另外一边,经受这种长途跋涉的人却并不只有卿盏和栀子两个人。 如果从天空中俯瞰,可以看到有成群结队的人从四面八方奔赴着陆地中心的白塔,向着某个既定的方向坚持不懈的奔走。 唯一不同的是,他们有些人的速度快一些,有一些则要慢一些,但是都在缓慢的靠近着白塔。 白若琼站在白塔的某扇很高的窗户边上往下俯瞰,从这个位置,他可以看到任何她想看到的东西。 比如说那些人何时会到达,比如说,卿盏。 “哥哥,她是不是来不了了?”白若琳刚刚洗过澡,身上穿着白‘色’的衣裳,一头长发还有些‘潮’湿,湿漉漉的顺在肩头。 听见白若琳的声音,白若琼却并没有回头,他只是沉默了一下之后,似乎是又轻轻的“嗯”了一下。 “那我去带她过来吧。”白若琳说。 “不,再等一会。”白若琼说。“等其他人都到齐了,再看她们两个吧。有栀子跟着,无所谓。” 白若琼说罢,转头走了。 在‘门’外等着白若琼的是几个他难得带上的官员,这几个官员身穿正装,正在恭候着白若琼。 他们的脸上都有着沾沾自喜的表情,就算白他们,也能够想象得出他们恶心的嘴脸。 但是,没有他们还是不行的啊。 在这个时候,一串轻快的脚步声响了起来,这串脚步声有些奇怪,虽然频率很快,可以听出来这个人在匆匆的赶路,但是却丝毫没有慌张的感觉。 随着脚步声的由远及近,一个同样身穿官服的男人走了过来,他眉目清秀,看起来脸上荣辱不惊,见到所有人都已经到了,脸上也没有什么尴尬的表情。 年轻男人却是上前走了一步,率先对白若琼行礼道:“下官来迟了。” 他的动作落落,没有丝毫矫‘揉’造作的样子,却是让白来了眼里。白若琼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于是这个年轻人便又对身边的几个大臣打招呼了。 “几位来的可真是早啊。”年轻男人笑眯眯的说着。 其余的几位大臣脸上都出现了尴尬的神‘色’,似乎根本不想和眼前的这个男人说话一样。 “宋大人,看来又是一路风尘仆仆啊。”也不知道是谁突然这样说了一句,其余的几个人便都低声的哂笑起来。 名叫宋青南的年轻男人却完全不在意一样,他坦‘荡’的回答道:“是啊,一路上还看了不少风景呢。” “宋大人竟然不为自己感到羞耻么?”另外一个年迈的大臣这样诘问道。 宋青南却完全不明白似的,他笑起来说:“难道有什么不妥么?” 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却是一直观望着的白若琼终结了所有人。他说道:“青南,我有件事让你去做。” “臣深表荣幸。”宋青南回答道,却还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面对白若琼的态度,其余的几个大臣却是脸‘色’变了。等到宋青南走了之后,几位大臣便纷纷说道:“陛下三思啊!” “为什么会这样呢?” “因为啊,虽然是随机的投放,但是因为信仰之力的存在,这片真空的大陆上也会出现以信仰为力量的力量,信仰越是纯粹,距离信仰之塔的距离便越近,如果没有信仰,便永远都去不了哪里,即使近在咫尺。” “原来是这样啊。”卿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这些大臣们也喜欢这么衡量自己的忠心,不过真是无聊极了,但是大臣里有一位大人非常有趣呢。”栀子说到这里,脸颊竟然有些泛红。 卿盏眯着眼睛笑她,问道:“是谁?” “是一位叫宋青南的大人呢。”栀子回答道。 就在这时候,一个满是笑意的男声却响了起来。 “是在说鄙人么?”宋青南笑着,出现在了卿盏的面前。 dd热‘门’最快更新,欢迎收藏. ------------ 170.叛逆者宋青南 “妈呀!宋大人你是鬼么!”栀子被突然出现的宋青南给吓了一跳,脸‘色’红的更厉害了,更是战战兢兢的躲在了卿盏的身后。 卿盏自然是明白这孩子是害羞了,其中的深意,她便也了解了一些。 于是卿盏笑了笑,说道:“是啊,我们在这里不知道怎么走,所以栀子正和我说些有趣的事情解闷。” 宋青南微微一笑,坦然道:“哦?鄙人竟然是什么有趣的话題?” 宋青南这么说的时候,也用那双狭长的桃‘花’眼瞧了一眼探头探脑的栀子,眼神中的深意,让栀子像是个受惊的小鸟儿似的,又躲了起來。 “是啊,我觉得宋大人的名字,就很有趣。”卿盏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回答道。 宋青南又笑了,他似乎非常爱笑,和汤宋罗的爱笑不同,宋青南似乎只会这一个表情,无论喜悲,只会笑。 “其实也沒什么深意,只是家父觉得要更爱惜贱妹,所以才取了这样一个名字。”宋青南回答道。 卿盏眨了眨眼睛,她之所以这么说,一來是抛却栀子的尴尬,另一方面,她也觉得这名字朗朗上口,听起來也是及其顺耳的。 尤其是眼前的人,身穿官服却沒有什么浮夸庸俗之感,与这名字真是搭配到不行了。 可是在他说來,这名字竟然是轻男之意么? 轻男,青南,这么说來,这名字听起來,竟然有些悲伤了。 于是卿盏便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歪了歪头,而后低声说:“真是抱歉。” 卿盏的声音很轻,不过宋青南却并不在意,他仍旧是笑的,说道:“公主殿下可是折煞下官了,只是不知道公主大人休息好了么?我们可还要赶路呢。” 宋青南此时却不再自称鄙人,而是下官,可见是在提醒卿盏,闲聊的时间过去了,他们需要带上各自的身份,向前行进了。 于是卿盏高贵而得体的眯了眯眼,点头说道:“那就麻烦宋大人了。” 宋青南微微一笑,说:“荣幸之极。” 果然不出栀子的预测,白若琼果然派了人來接她们。看來不仅是栀子,连白若琼都知道她和栀子两个人无法顺利的到达目的地,而这原因,卿盏也在刚刚听栀子说过了。 按照信仰力场的规则,看來像卿盏这种并不信仰白塔的人,是无法到达目的地的。 这种事传出去肯定要被人传为诟病,白塔的公主,竟然不信仰白塔,这种事说去去的话,究竟会引起什么样的‘骚’‘乱’呢。 既然如此,眼前这个名为宋青南的人,恐怕是白若琼的信任之人吧,因为以白若琼的‘精’明程度,他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让别人知道卿盏竟然无法到达目的地的事实。 想到这里,卿盏便放下心來。 “公主殿下不必忧虑,陛下之所以让下官來接殿下,是因为如果用走的方法,下官也到不了哪里。”宋青南突然这样对卿盏说。 “什么?”卿盏正要出发,却让宋青南这样一说,忍不住愣住了。 “不过,下官却能够教给殿下,通往那地方的方法。”宋青南说着,自信的扬起了‘唇’角。 在这一刻,盛大的日光在宋青南的身后绽放,让卿盏恍惚觉得,这个人以后,一定是非常非常厉害的存在。 “原來宋大人传闻是叛逆者,竟然是真的?”一直躲起來的栀子这时候探头探脑的过來说道。 对于这个名词非常陌生,于是卿盏便疑‘惑’的看着宋青南,歪了歪头,疑‘惑’道:“叛逆者?” 宋青南却似乎有些羞涩的笑起來,他摆了摆手说:“这都是那些老不死的起的诨名,竟然这么广为人知了么?看來下官的形象还真是令人堪忧啊。” 说到此处,宋青南的神‘色’又严肃了起來,认真的和卿盏说道:“这种低贱的名词,本來是不应该让公主殿下听到的,不过既然已经说出來了,那就让下官为公主殿下解释一下吧,不过公主殿下听完之后,就当是自己忘记好了。” 卿盏看着眼前的人,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所谓叛逆者,并不是在白塔中那些资历很老的人给宋青南一个人起的外号,而是他们给一群人,下的定义。 如字面意思可言,所谓的叛逆者,就是不顺从的,不一般的人。 而这些人,在白塔中,都是由白若琼亲手提拔起來的,却并不信仰白塔的人。 他们或许沒有信仰,又或许信仰了什么别的东西,但是他们的共同点是,为白塔效力,却并不是白塔的信仰者。 在之前的白塔中,官员们的资历、身份地位以及俸禄,都是由他们的信仰程度,在‘私’下里按顺序排列的。 比如说信仰不足,而无法被任命为更高的官职的人,比比皆是。 但是白若琼,却打破了这个不成文的规矩。 他亲自提拔了几个被公认为不信仰白塔的官员,而此后,这些官员便都被称为叛逆者。 “陛下不需要信仰,他只需要能为做他做事的人。所以我原因为他做事。”宋青南这样说。 这应该是多么可怕的自信啊,不需要被信仰,却能够领导着一群人心甘情愿的为他付出,这么说來,卿盏倒是对白若琼有一些佩服了。 不过想起來,如今卿盏也应该被归为叛逆者的行列了吧,琼的手段,还真是可怕。 那么既然叛逆者,宋青南怎么能带着她和栀子两个人到达白塔呢? 卿盏正怀着这样的疑问,宋青南却笑眯眯的开口了,他说道:“好了,故事讲完了,下面说点正事吧,要知道,到达那个地方,除了信仰之外,还有其他的办法。” “哦?是什么办法?”卿盏更是被这个关子卖的不明不白了。 宋青南说道:“你只要相信,自己比它强大,它需要你,它自然就会让你靠近了。” 是了,这个世界上接近一个人的方法有很多种,除了你信仰它,臣服它之外,还有就是,它需要你,它需要你在它的身边。 宋青书说着,伸出手來,在虚无的面前似乎拉开了什么似的,他回过头來对卿盏解释道:“在我的视角里,这里就是那座塔的大‘门’,我可以随意打开它。现在轮到你了,让它认可吧。” 宋青书的表情安然,他微微笑着,似乎是在鼓励卿盏。 而卿盏则盯着他那半握着的虚无的手,而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请需要我吧! 卿盏在心底无限的呐喊,而在她的面前,一闪洁白而闪着光的大‘门’,就这样被徐徐的拉开。 dd热‘门’最快更新,欢迎收藏. ------------ 171.攻略第一步 “陛下。” 在静谧的房间中,宋青南如是轻轻呼唤着白若琼。 他的声音不卑不亢,其中没有谄媚,也没有向往,而是纯粹而干净的‘交’流。 或许这就是白若琼孤寂的时候,想要听见的声音吧,他不怕背叛,却害怕在憧憬之上无尽的伤害。 白若琼从窗边把视线转了回来,他那双空‘洞’的眼睛扫过了众人之后,回归了沉寂。 “知道了。”白若琼说道。 于是宋青南便按照礼数行了一个礼,而后就离开了这个白若琼专属的房间。 宋青南离开之后,房间里只剩下了卿盏和白若琼两个人。栀子的身份连宋青南都不比,自然没有资格来到这里,她早就被打发去安顿卿盏的住处了,此处便可以暂且不提。 白若琼是沉默的,这是他一贯的样子,卿盏早就习惯了。 只不过今天白若琼竟然伸出手来,对着卿盏招了招手。 这种凡间的动作在白若琼的身上做出来竟然显得格外妥帖,一时间让卿盏心里只蹦出来三个字:太可怕了。 “你过来。”白若琼这样对卿盏说。 他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无情,配上他那特有的面瘫脸,也不失为一种风味。 卿盏吞了吞口水,试探‘性’的往前走了两步。 要知道,靠近白若琼可是非常危险的事情,或许你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把你卖的一干二净。 但白若琼还是固执的对着卿盏招了招手,而后说道:“你过来。” 于是卿盏又不得不向前多走了两步。 自从白塔一战之后,白若琼对待卿盏的态度便产生了微妙的变化,虽然他无论看谁都是一副疏离的样子,但是在这种疏离之中,卿盏还是感受到了白若琼的回暖。 他的暖,就好像是冬季里开放的梅‘花’一样,悄无声息。 但是就是这样也足够吓人啊! 于是卿盏又战战兢兢的往前走了两步,来到了白若琼的身后。 白若琼向旁边走了两步,把身前的位置给卿盏让了出来,而后,他指着窗外的那一大片景‘色’说道:“我们要组建自己的国家了,有什么想法么?” “哎?”卿盏微微一愣,这种事情明显就是不需要问她的吧。 白若琼的还是那张面瘫脸,他转过头来说道:“你需要了解,信仰的真正力量。” 白若琼的语气认真,在这一刻,有细微的风从窗口吹了进来,带着白若琼的声音,显得愈发飘忽不定起来。 顺着白若琼所指的方向,卿盏站在高高的白塔之上,俯瞰着这片荒芜的、等待被开发的土地。 只不过这片土地似乎并不是全部的待开发的,在靠近白塔的地方,房屋会显得更加‘精’致一些,起码在短时间之内,是可以住人的。 “这是负责人的名单,如果你有什么需求,就可以找他们。”白若琼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出来一张纸,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名字,大概是几个方面的负责官员。 琼是铁了心要让卿盏负责这件事了。 “为什么?”卿盏皱了皱眉头,却并不着急接过来白若琼手中的名单,她只是这样问他。 而白若琼还是一副理所应当的面瘫脸,他说:“这是你应该做的事情。” “我可以不用做任何事情!”卿盏辩驳道。 而白若琼却再次重复:“你必须要做的事情。” 白若琼素来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如今他把这句话重复了两遍,自然显现出了其中的重要‘性’。 他步步紧‘逼’卿盏,一双空‘洞’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卿盏看,让卿盏招架不住,便把头扭向了一边。 果不其然,还是卿盏率先妥协了,她扯过来白若琼手中的名单,低声说了声:“知道了。” 其实,卿盏并非是叛逆,只是在进来之前汤宋罗曾经叮嘱过卿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尽量减少参与白塔的动作。 但是如今,卿盏竟然成了重要的负责人,这是怎么一回事? 而且如今身边的情况不明,也无法主动和汤宋罗联系,卿盏便是真的没有什么办法了。 于是卿盏便妥协了。 只不过她对于白若琼,又多了一点提防。 “陛下竟然把这种事‘交’给公主来做了?” 卿盏从白若琼哪里离开,便顺着宫人的指引回到了自己的住处。这里已经不是白塔,自然不能够给卿盏单独的一座宫殿,而为了显示身份的特殊,卿盏的房间在这座白塔的高层,与白若琳是隔壁。 卿盏一回来,栀子便张罗着给她洗澡吃饭,而听卿盏说了这件事后,栀子也显得惊讶起来。 “之前这些事,陛下都是‘交’给殿下来做的呀。”栀子又补充道。 卿盏自然知道,栀子这里所说的殿下,指的就是白若琳了。难道之前白若琼也是这样做甩手掌柜的? “既然如此,公主不如去问问殿下,这些大人,殿下也应该会熟悉一些吧。”栀子一边为卿盏布菜,一边这样说道。 听了栀子的话,卿盏眼前一亮。是了,何不去问问白若琳呢,就算两个人之间有太多的不合,此时她应该和自己一样不希望输掉吧。 这么一想,卿盏的心情便顺势好了很多。 既然无法避免,那就做的更好一些吧。 卿盏这样想。 吃过饭之后,卿盏便急忙忙的去白若琳的住处去了。 实际上卿盏有些累了,但是面对明晃晃的太阳,她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入睡。 “在这里,没有白天黑夜。”白若琳冷飕飕的声音从卿盏的身后响了起来。 她身上穿了一件白‘色’的长袍,赤脚站在地上,显得愈发可爱起来。 白若琳见是卿盏来了,便也懒怠着换衣服了,就这样随随便便的走了出来。 听到她的话,卿盏才想到,这里接近永恒,对于太阳,更是没有东升西落的原理了。 从白塔上向下看去,有太多的居民都疲惫的在休息,却无法得到黑夜中的那种安宁。 白若琳伸出一根手指来,在卿盏的面前晃了晃,说道:“第一步,建立苍穹。” dd热‘门’最快更新,欢迎收藏. ------------ 172.苍穹法则 “苍穹” “是的建立一个只属于白塔的天” 白若琳站在卿盏的面前 她虽然与卿盏年龄相仿不过身高却比卿盏矮了半头尤其是骨架纤细显得愈发单薄 “你跟我來”白若琳向前走了两步她拉起來卿盏的手这样说 还不等卿盏回答白若琳便不由分说的用力拉扯着卿盏走了出去 虽然她要比卿盏瘦削力气却非常的大让卿盏几乎沒有招架之力 跟在白若琳的身后两个‘女’孩子摆脱了所有跟随着的宫人沿着盘旋的阶梯向这座高塔的更高处走去 白若琳沒有穿鞋她**而洁白的脚落在冰冷的地板上却不曾发出声音 于是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的向前走 卿盏与白若琳所住的楼层已经是塔中最高的一部分她们两个人平分了一层楼 而在她们两个人之上是白若琼自己独吞了一整个楼层 就好像除了白若琳和卿盏以及负责照顾她们的人之外沒有人知道这一层是什么而她们也不知道在她们的头顶上的那一层具体又有着什么 或许白若琳是知道的 白若琳一声不响的走在前面她黑‘色’的发和白‘色’的裙以及悄无声息的步伐让她看起來如同鬼魅一样 这个‘女’孩子在沉默的时候显得格外单薄而脆弱好像一个不小心她就会从你的眼前消失一样 这样的感觉是卿盏最近才有的在此之前她对白若琳的印象总是骄纵而高贵的‘女’孩如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身穿蓝‘色’的礼服看起來楚楚动人又如同玫瑰一样刺人 盘旋的楼梯一直延伸到这座高塔的顶端这座高塔的顶端是跨越了白若琼的住处的更高一层 在这一层远不比下面的空间开放这里仿佛是走到了塔尖一样从楼梯转上去便只有一扇‘门’在‘门’的后面又只有一间空旷的房间 这个房间里非常之昏暗一时间卿盏无法适应这种亮度便觉得眼前漆黑一片 等到又过了一会儿之后她才看清楚了眼前的景象 整个房间是空旷的唯独中心有一个白‘玉’的桌子桌子上镶嵌着与桌面相同大小的蔚蓝‘色’水晶 水晶的表面已经被打磨平整形成了圆润的‘色’泽看起來非常之‘精’致 水晶的形状成圆拱形看起來如同苍穹 在圆桌的五个点上分别连接出來五条路线这五条路线贯穿整个房间看起來像是什么阵法一样 白若琳拉着卿盏走过去她似乎是驾轻就熟的走到了这圆桌的面前在一片黑暗中水晶上倒映出了她的脸 “这是苍穹之石也是构建苍穹法则的枢纽”白若琳解释道 所谓苍穹法则是天神创立世界万物的时候率先构建了天让人们有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规律 这是万物生存最基本的法则也是人们对于天神最初的信仰 白若琳把手放在了这水晶石上面似乎是感知到了白若琳的手指卿盏感觉到眼前的这块水晶石竟然发出了嗡鸣声似乎是在回应着白若琳的抚‘摸’ “把手放上來你就能够感知到它的存在”白若琳如是说道 卿盏依言把手放在了这块水晶石上面她感觉到自己的手掌触‘摸’到一片冰冷而后便是源源不断的广阔感觉从这石头上传递过來 她感觉到自己似乎是在飞又或是在深海中游泳总之这块石头中的世界无比的宽广让卿盏在一时间失神 “讲你自己的力量灌入这块苍穹之石启动这五座桥梁便能够形成以这座塔为中心的苍穹了只不过这苍穹的大小还要看你的力量还有信仰的力量來决定”白若琳解释道 说着她还难得殷勤的为卿盏做了一次示范 “就是这样”白若琳说着闭上了眼睛 她的指尖渐渐出现了空间扭曲的粘稠感这是因为她将自己的力量都集中在手掌中与这苍穹之石契合 而后苍穹之石便如同一个深而大的坑‘洞’一样源源不断的吸食着來自白若琳的力量 随着白若琳力量的灌入卿盏看到以苍穹之石为中心水晶石头上流动出源源不断的蓝‘色’力量而后它们在半空中汇聚形成了一个半透明的圆顶 “这便是苍穹的原型了这种程度的苍穹只需要一点点力量但是保护这片土地的力量却需要更多”白若琳说 这么说着的时候白若琳便把手从那苍穹之石上拿开來这蓝‘色’的光消失了紧接着那小小的苍穹便也紧跟着消失了 “如果第一次催动苍穹之石你需要与它签订契约以鲜血滴落在上面就可以了”白若琳又说 她用一双真诚的眼睛敦促着卿盏似乎是在告诉她在这个时候她应该做些什么了 于是卿盏便用牙齿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滴了一滴血在这块苍穹之石上 新鲜的血液带着腥咸的味道滴落在了水晶石面上由于周围太过安静卿盏甚至听见了血液滴落的声音 粘稠的血液在落在水晶面上之后开始不安分的浮动着却迟迟不肯渗入它的心底 “这是怎么回事”卿盏有些不安起來 眼前的苍穹之石开始不停的颤抖起來甚至让整个房间都在为之颤抖着但是那血液却不停的在水晶面上流动着既不会流到外面去也不会渗入石头之中 “我不知道”白若琳干脆的回答 虽然她的声音很稳听起來毫无情绪的‘波’澜但是实际上白若琳也觉得非常的紧张 她之前签订契约的时候并沒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具体到底是怎么样了白若琳却是怎么都想不明白了 “不知道算是怎么回事啊”卿盏虽然忍不住的在抱怨但还是伸出手來紧紧地拉着白若琳的手 整个房间摇晃的越來越厉害了她们两个人都险些站不稳这个时候如果突然出现什么危险卿盏总不能丢下白若琳一个人的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房间的颤抖却停止了 卿盏那一滴新鲜而黏稠的血液被苍穹之石所抛却在下一刻苍穹之石回复了封闭的模样再也无法开启 “好像……是契约失败了”白若琳张了张嘴如是说道 “失败了……会怎么样”卿盏也有些发愣这样问道 “那就再也无法驱使苍穹之石的力量了”白若琳回答“你沒法完成苍穹法则了” “怎么办”卿盏紧张起來 而白若琳却咬了咬下‘唇’说道:“我帮你吧” ------------ 173.李代桃僵 昏暗的房间里一阵柔和的光轻盈的泛起 这如同星光的浅淡光泽从房间的中心莹莹的开散而后逐渐弥漫到了整个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里 这种光并非是虚无的它就如同是‘荡’漾的水似乎会流动一样在卿盏视线所及之处缓缓的升起逐渐的充盈然后溢出到房间的外面去 “为什么要帮我”卿盏问白若琳 她的声音微凉在这房间里找不到回‘荡’的角落因而语气显得干涩了许多 卿盏看着白若琳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我也不知道啊”白若琳却如此回答 她在浅淡的蓝‘色’光泽中抬起头來看卿盏一双‘精’巧的眉眼在碧‘波’中宁静而深远 “本來哥哥是不让人帮你的但是……”说到这里白若琳把脸扭开不肯再直视卿盏的眼睛“但是就算不会赢我也喜欢这些人能够平安的回去” “一定有人在等着他们回去就好像占星在等我回去一样” 白若琳的声音轻轻地似乎有些有气无力 她的手轻轻的放在散发着光泽的苍穹之石上卿盏便能够看得清楚她手掌中的力量扭曲而成的狭窄空间以及这些力量被苍穹之石源源不断的吸取的过程 正是有了白若琳的力量的灌注才使得苍穹之石被催动起來逐渐形成了能够覆盖住相当一部分地区的苍穹之顶 “你不要看我”白若琳说 或许是因为力量的过于透支白若琳显得愈发脆弱了她轻轻抿着自己的下‘唇’像是一个忍耐的动作使她看起來又坚韧又可爱 “力量的透支会很难看”白若琳又补充道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有些孩子气让卿盏有些心疼又对白若琳有了崭新的认识 从某些角度上來看白若琳还是有非常可爱的一面的或许她就是以这样的一面与占星在一起生活着她孩子气的一面虽然不够完美却让人感觉到真实而可触碰 “好我不……看”卿盏便微微笑起來回答白若琳 然而她的话音才刚刚落到了“不”字的时候白若琳却双眼一闭紧接着倒了下去 卿盏仓皇的吐出最后一个字白若琳却听不见了她陷入了深深的昏睡之中单薄的身体跌落到低下去发出沉闷的声音 卿盏连忙跑了过去她以最快的速度想要接住白若琳但却是徒劳 于是她跪下身來用尽力气把白若琳抱进怀里‘摸’了‘摸’她的鼻尖 是有呼吸的真的只是累得睡着了 卿盏舒了一口气 她把白若琳背起來摇摇晃晃的离开了这个比來的时候更加黑暗的房间 苍穹之石翻滚着源源不断的力量通过五个途径构建了新的苍穹在百慕岛上的人们便迎來了他们的第一个黑夜 天真正的黑了但却并非是伸手不见五指 在黑‘色’的天空上有一轮明黄‘色’的月亮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这实则是天空中永不坠落的太阳只不过经过苍穹的隔离而变得如同月亮一样温柔顺从了 卿盏背着白若琳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是气喘吁吁了 等待她们的宫‘女’儿见到白若琳昏睡的模样脸上先是出现了惊讶的神‘色’随后她好像又迅速的反映了过來手脚利落的接过白若琳好像处理过很多次这种情形似的安顿着白若琳的休息 卿盏擦了擦自己的额头将要渗出來的汗水在这一刻得到解放于是卿盏说:“我先走了” “你看见了么”一个单薄的声音却响了起來 白若琳从‘床’上睁开眼睛她似乎是坚持着不肯睡去一样 “看见什么”卿盏问 “你一定看见了我难看的样子别告诉占星”白若琳说完便又陷入了昏睡之中 卿盏望着白若琳的水颜实在是不知道应该笑或者是难过 “殿下会昏睡两天公主不必担心”负责照顾白若琳的宫‘女’杜鹃这样说 “那就麻烦你了”卿盏也觉得有些累了便这样回答着转身就要走 而突然她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回过头來直直的盯着杜鹃看 杜鹃微微一笑说道:“我是殿下的人不会同陛下‘乱’说的” 于是卿盏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点头离开了 而此时在另外一边人们正在欢度着來到这片陌生的土地的第一个夜晚 早就有相应的负责人安顿好了这些居民他们率先分居在白塔周围的房间里在此后的几天里就要开始营建他们新的家园了 人们以为他们的一切都在井井有条的进行着却不知道卿盏这边却愁得彻夜难眠 或许有人是知道的 “宋大人在做什么呢” 清朗的声音从宋青南的头顶上响了起來宋青南挥了挥手却依旧躺在小土包上沒有动弹 “数月亮啊”宋青南的声音里嚼着笑意他这样回答道 來人是一个身穿常服的少年约莫只有十几岁的样子脸上的表情却显示出了和年龄不相符的成熟气质 他随意的坐在宋青南的身边也躺下身來仰望着天空嘴里还叼着一根草茎却是不知道从哪里揪过來的了 “你真是越來越厉害了”少年说 “你也不差”宋青南回敬道 于是两个人便轻轻地笑起來而在轻笑之后却是短暂的沉默 稍微过了一会儿之后少年却率先开口:“你看到什么了” 少年的声音清明在微风之中被很快的吹散他等了许久沒有等到宋青南的回答于是便侧过头來看看身边的人 宋青南闭着眼睛躺在那里呼吸平稳 少年盯着他的侧脸看了许久就在他以为宋青南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宋青南却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他睁开眼睛然后低声回答道:”我看到今天的月亮和往年的不同啊” ------------ 174.攻击的前兆 “看起來工作的很顺利”白若琼说 卿盏站在白若琼的身后心虚的点了点头说道:“还算可以吧” 听到卿盏这么说白若琼从窗口处转过身來他用那双虚无的眼睛轻轻扫了一眼卿盏而后从鼻子见发出了沉闷的吐气声 如果‘唇’角能够向上扬一点就好了 卿盏这么想着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唇’ 他那是在冷笑吧白若琼是在冷笑吧 卿盏这么想着心里却有些紧张了 在來和白若琼汇报工作之前白若琳已经叮嘱过她 据白若琳所说白若琼早就和各方面的大臣们打好了招呼如果卿盏不去找他们则绝不要主动上‘门’献殷勤尤其是对白若琳说不许帮助卿盏 所以白若琳并沒有和白若琼说苍穹之石是她唤醒的这成了卿盏和白若琳之间的一个秘密 两个人如果想要变成亲密的伙伴大概需要两点 一个是共同相处的记忆而另外一个则是共同保守的秘密 这么说來这个情况下卿盏和白若琳倒是一个绳子上拴住的蚂蚱了 但是要在白若琼这种可怕的人物面前保守一个秘密卿盏真是不能够不觉得紧张 好在白若琼并沒说什么他只是望了望窗外那些辛勤工作着的人们平稳的声线就好像在说“我要吃饭了”这种事情一样 但是白若琼说的却是:“黑联邦要攻打过來了” 卿盏心里一惊要知道按照规则來计算的话黑联邦进攻的日子还早才对百慕岛外的两天换算到岛内应该是一段非常冗长的时间 如果按照苍穹时间算的话也应该是七个苍穹日才对 但是今天才是第二个苍穹日黑联邦來的太快了些 不过卿盏的面上却并沒有表现出來异样的神‘色’她只是垂下了纤长的羽睫覆盖在她的眼眸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阴’影 卿盏自然也明白唐嘉和白若琼这两个老‘奸’巨猾的人自然不会是什么守信用的人估计白若琼前脚刚刚进入百慕岛唐嘉后脚就准备要攻打进來的事宜了 所以说着急或者质疑根本沒什么用如果白若琼根据多次‘交’手的经验推断唐嘉就要进攻的话他们首先要做的就 是要想想怎么应对 “那应该怎么办”卿盏便这样直截了当的问他 毕竟这种事并不是卿盏负责任的内容了而白若琼直接同她说恐怕也是话中有所深意 而白若琼却回答说:“不怎么办” 白若琼的声音平稳他抬起手來‘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顿了顿声之后又补充道:“只是告诉你一声工作要加紧了” 合着是这么回事 卿盏应了一声“是”之后便离开了 说起來卿盏的这次工作顺利除了白若琳的帮助之外以宋青南为代表的叛逆者组织也算得上是一个功臣 说起來叛逆者对于卿盏來说也不得不说是一个福音毕竟这些人和那些迂腐的老臣不同他们只是为白塔工作付出自己的劳动力因此对于卿盏的命令也是服从的 而那些可恶的老臣们他们嘴上不说什么背地里却少不了嚼舌头根子其辞藻华丽程度完全体现出了他们在官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语言能力 这些卿盏都是知道的不过她实在是也不能够多说些什么只要他们能够顺顺利利的完成任务便是好的了 “公主这是去那儿” 卿盏一面想着一面向前走刚走到‘门’口的时候迎面过來一个人 目前除了白若琼之外已经沒有人的身份能够让卿盏为他让路了因此卿盏也沒看來人只当是什么宫人或者大臣走过來便继续向前走 而就当那人走到离卿盏还有几步距离的时候那人却彬彬有礼的开口让卿盏的视线不得不转过去看看了 卿盏抬起头來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寻常的青‘色’官服再抬起头來便是一张时常笑着如同带了面具似的脸 “原來是宋大人”卿盏轻轻舒了一口气 原本卿盏在听见有人叫她的那一瞬间是紧张的尤其是害怕自己在某一瞬间的表现不够得体不够漂亮优雅引得那些老臣在背后又说三到此 而对宋青南卿盏却不必这样提防毕竟他并不在意这种事情 宋青南一双桃‘花’眼笑起來时总会眯成狭长的弧度显得整个人都妩媚起來 他打量了一下卿盏说道:“公主看起來有些焦虑是有什么难堪的事情么” 不得不说宋青南这一伙人能够在官场上‘混’的如鱼得水而不被那些可怕的老臣给玩个半死在某些方面还是有所长的 尤其是在察言观‘色’方面宋青南不得不说是一把好手 卿盏只是神‘色’上有些细微的不自然便被宋青南‘精’准的捕捉到了 不过宋青南确实是卿盏为数不多可以请教的人于是她点了点头说道:“是啊皇兄说要加快建立的进程所以……” “这确实很麻烦人手不算充足而且人心浮躁很难调度”宋青南补充道 卿盏点了点头这确实是她担忧的部分 实则目前的建筑速度非常快工人和大人的配合盖房子建造城池就好像是玩积木那么简单 但是大人也有力量的上限工人也有体力的极限加快速度却也是难上加难了 卿盏与宋青南面对面站在白塔的‘门’口处他们彼此望着彼此而后卿盏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从这个‘门’出去只要十几步的距离便是他们正在建造的第一个城池了如今城池的外部已经构建妥当城墙坚固军士配备良好只不过城内的一些特殊建筑建造起來还有些麻烦 见到卿盏叹息宋青南却又笑了笑他说道:“不过想要加快速度臣下倒是有一个办法” 听到宋青南说有办法卿盏的眼睛便亮了起來 然而还不等她询问到底有什么办法的时候她却见到‘门’外的天空上翻滚起厚重的云这些云层不停的缠绕彼此碰撞发出轰隆隆的声音 这场景就如同天劫降临时的骇人 然而这并不是天劫而是黑联邦的进攻 ------------ 175.庇佑之力 “怎么会这样” 卿盏一下子紧张起來便要夺‘门’而出待她跑了两步之后又想到这样跑出去着实沒什么用于是便停了下來回头时却又发现不知道应该去哪里了 站在空旷的院子里卿盏抬起头來看到的是黑压压的天空 天空中翻滚着的云凝结成一张张纠结的脸展‘露’出‘阴’森森的表情 在这些黑‘色’的云之中还夹杂着可怕的声响这些声响轰隆隆的在卿盏的耳边回向着镇的她五脏六腑都嗡嗡作响 “公主不必惊慌黑联邦还无法攻进來”宋青南走到卿盏的面前來恭恭敬敬的做了一礼口中却是这么说的 而后宋青南便又起身道:“而且这下公主也好开口说些什么了” 宋青南的目光落在了卿盏之后顺着宋青南的眼‘色’指引卿盏便看见几个行‘色’匆匆的老臣走了过來他们的面‘色’看起來都不算好一脸‘阴’沉的样子倒像是家里死了老婆一样 “是我糊涂了”卿盏这么低声回答脸上却带上了如鱼得水的笑容 她亭亭而立显得身姿愈发的婀娜纤细‘精’致的‘唇’角微微上扬一双明眸中却仍旧闪着寒夜似的光 任凭是谁面对这样一个绝妙的人儿都说不出什么狠心的话來 那几个老臣气势汹汹的走到了卿盏的面前虽然说心中看不上卿盏但该有的礼节他们却不能够错毕竟卿盏如今也是白若琼的皇妹身份上自然是不用说的尊贵 当然他们主要怕的是腹黑白若琼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正在默默注视着他们 倘若是秋后算账实在是划算不來的 卿盏自然是明白他们心中的思量但却是也无从挑剔便笑着温声说道:“几位辛苦了这行‘色’匆匆的所为何事” 几个老臣在礼节上无从挑剔开口却都不是善茬 为首的老臣是这一伙儿的领头人物如今官居二品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他名叫陆仁是从白若琼父辈时便为官的老人了 别说是朝中大人就连白若琼也得给他几分薄面当然是在白若琼愿意的情况下 “公主殿下异象一出四海皆惶恐这……”陆仁上來便开始咬文嚼字听得卿盏一阵头大 于是卿盏抬起手來轻轻一拍意思便是打断了陆仁的话 卿盏眯着眼睛笑起來眼睛里也多了些神采 她说道:“我正要和大人说这件事呢” 卿盏的语气轻松声音也悦耳动听尤其她这样一说那來势汹汹的话便都被她这样挡了回去剩下的倒是好说了不少 “我记着大人司掌官员调度一方沒错吧”卿盏如此缓缓说道 此时天空中轰隆隆的声响仍旧沒有停息的意思不过天空中却显现出难有的光彩倘若仔仔细细的看这样的天空便会发现那扭曲着的并不是云而发出轰隆隆的声响的更加不是云层的碰撞了 陆仁见卿盏这么问便恭恭敬敬的回答道:“是” 陆仁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老臣什么样的人物沒见过眼前的这个少‘女’明明是什么都不懂的但是陆仁却觉得面对着这样的少‘女’却犹如针毡一般 “大人总是明白眼前的情况危急上次说來那几处建筑得五日才能完工恐怕不妥了”卿盏的语气轻描淡写 她说话的时候抬起一双满是冷意的眸子來深深看了陆仁一眼 陆仁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回答道:“公主殿下说的是臣下这就去敦促” “只是敦促可不行”卿盏虽然是笑着语气却是咄咄‘逼’人的 于是陆仁便只能够再回答说:“三日之内必定完工” “三日”卿盏笑问 “两日”陆仁回答 “哦”卿盏的声线微微上扬却迫的陆仁无处可退 “明日之前”陆仁回答 “那就辛苦大人了”卿盏说罢还微微落了一个礼以示尊重却让陆仁再也多说不出什么來了只得带着一群人退下继续干活去了 回去的路上有几个尚且年轻的官员心里咽不下气去问道:“先辈为何如此忍让一腔说辞竟然说不出口來” 而陆仁却摇了摇头说:“你们几个怎么能明白咱们这位公主虽然年轻稚嫩却总归不是池中之物” “不是池中之物”一个人接话“都已经使堂堂的公主了还能怎样尊贵呢” “那咱们就说不准咯先把手头的事做好吧”陆仁叹息着却不肯再多说什么了 卿盏当然并不知道陆仁竟然给了她这么高的评价此时她还正在为眼前的事情发愁 先前她让这天上的景象给吓坏了完全忘却了这苍穹的另外一个妙用便是庇佑之力 黑联邦自然沒有人有驾驭天地的能力眼前的异象从原理上來讲便是黑联邦进攻时的那些法术或者炮弹落在苍穹上而产生的力量 这些碰撞只会消耗苍穹的力量而并不会伤害到其中的人 倘若苍穹被破黑联邦才能够攻打进來那时候才是真正的鏖战 眼前不过是小打小闹的试探罢了 果不其然天上闹腾了沒有太久便雨过天晴了 太阳重新來到了天上照亮着大地人们像是迎來了雨后的太阳一样欢欣的从屋子里跑出來雀跃着那叫喊声太大甚至传到了卿盏的耳朵里 “看來公主不需要太着急了”宋青南笑着说道 卿盏看了他一眼一双美眸中便闪过一些羞涩只不过这羞涩转瞬即逝卿盏再抬起头來时面‘色’已经如常 “是啊还沒问过宋大人來所为何事”卿盏突然想到了还沒有问过这件事 宋青南却毫不慌张的回答道:“得陛下召见” 什么什么什么白若琼召唤你你还在这里‘浪’费时间 卿盏的脸上登时出现了复杂的表情她的牙齿咯吱咯吱的磨了几下之后便强忍下语气道:“那你快去吧” 于是宋青南便又优哉游哉的走了 看着宋青南的背影卿盏微微叹了一口气便也向着白塔深处走去了 现在來说当务之急卿盏恐怕要见白若琳一面了 ------------ 176.试探的结果 “老大” 粗矿的汉子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举过头顶对着面前的纤弱少年恭敬的汇报 这汉子生的高大双臂要比普通人的小‘腿’还要粗壮许多双‘腿’要比普通人的腰肢还要结实不少 他看起來约莫三十有余一张红彤彤的脸上生着浓密的‘毛’发尤其是那络腮胡子显得他是愈发的野蛮彪悍 尤其他身上只穿了一条紧绷绷的半长短‘裤’**着上半身那些结实的肌‘肉’便都展‘露’出來就算是他在完全放松的状态下身上的肌‘肉’也是条条分明更何况他如今的动作显得更像是完美的雕像一般了 “今年白塔的防御工事做的更结实今天一上午竟然连一条缝隙都沒有破开不仅是铁臂队无功而返连神术队也毫无办法显得真是蹊跷” 这汉子的声音低沉听起來却顺从至极他如此对那少年说道 汉子面前负手而立的少年翩翩身姿一件黑‘色’的长袍也显得他更加神秘莫测不过此时是在黑联邦的船上能让人称老大的便只有唐嘉一个人了 唐嘉的头上戴了厚重的帽子遮住了他的整张脸也让他的表情变得莫测起來 只不过船上的人都已经习惯了他这样的打扮虽然这位老大生的好看也算得上是一个美男子但是每隔一段时间他便要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的好像怕见光一样 唐嘉抬起手來手掌向上缓缓抬起示意这汉子站起來 虽然汉子比唐嘉高了不少也壮实许多但是在气势上竟然是唐嘉还要更胜一筹 “知道了”唐嘉说 稍微顿了顿之后唐嘉便又说道:“你们都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此时唐嘉的声音里蕴含了深深的笑意他的态度温和语气婉转便让汉子看起來登时放松了不少 “是”汉子应声说道便毫不拖泥带水的退下了 在黑联邦呆了许多年船上的人也都了解了唐嘉的习惯他是那种说什么是什么的人脸上永远不会表现出端倪哪怕他这一刻在给你无尽的荣耀下一刻也可能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面对唐嘉大家都已经学会了享受他现在的命令了 于是汉子便回到了自己负责的铁臂队中安顿其下的队友了 唐嘉眯着眼睛望着汉子离开身边却突然又钻出來一个身穿灰‘色’长袍的男子 这男子身上的长袍与唐嘉身上的款式毫无差异唯独颜‘色’不同而已尤其他的头上也带着宽大的帽子把整张脸都遮住的严严实实了 男子凭空从一个地方走出來就好像他原本就在这里一样 他走到唐嘉身边声音中满是调笑 “难不成你也给困住了”男子声音清朗让人听起來格外舒服 唐嘉倒是不怕认输他说道:“是啊看样子今年是那小丫头开启的苍穹之石她那种天下独一份的奇迹之力啧啧还真是好用啊连我都沒什么办法” 唐嘉虽然是认了怂可语气里却是满满的回击和嘲讽 果不其然那灰衣男子便什么都不说了他只是哂笑了一声而后转头走了 他走时也干脆利落就好像从來沒有來过一样 对于这个灰衣男子船上的人也是件怪不怪了他与唐嘉的关系看起來极其亲密但两个人在一起时却总是拌嘴不断 尤其这灰衣男子也从不和其他人说话只有一直跟在唐嘉身边的云端姑娘负责照料他的起居饮食其余人便都不知道他到底是谁了 不过其余的人也并不关心他是谁他们关心的是什么时候能够攻进百慕岛去 百慕岛如今的苍穹厚重一时半会竟然无人能够破开虽然唐嘉沒说什么可下面的人心里却是焦急的倘若唐嘉何时失去了耐心让他们全都死在这里那可不是好玩的 但与他们一样焦急的还有身在百慕岛中的卿盏 卿盏來到了白若琳的‘门’前这扇厚重的白‘色’木‘门’上面用金‘色’的漆绘制着繁复的‘花’纹 栀子代替卿盏走上前來敲了敲‘门’便有纤细的手指叩击在木‘门’上的清脆声音在这空旷的回廊里回‘荡’的景象了 在‘门’外略微等了一会儿后便有一个纤细的身影过來开‘门’这人便是白若琳的贴身宫‘女’杜鹃了 “公主”杜鹃彬彬有礼的落了一个礼看起來进退有度只不过她的眉宇之间满是忧愁尤其是一双淡然若水的眼睛里此时正溢满了担忧 “您來的正好快去劝劝殿下吧”杜鹃说着便在前面为卿盏引路 白若琳的房间不算大进‘门’之后便是一个‘门’厅转过一个短小的回廊便是她的房间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让杜鹃來不及对卿盏多说些什么她只是站在白若琳的‘门’前用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看着卿盏似乎有央求的意味 白若琳怎么了 卿盏心中一阵疑‘惑’ 杜鹃轻轻的打开‘门’來随着‘门’吱呀呀的打开卿盏看到了房间里的景象 白若琳正蜷缩在‘床’上白‘色’的长裙包裹住了她的整个身体墨‘色’的长发遮挡住了她的脸和眼睛 不过尽管如此卿盏还是看出來她的脸‘色’苍白尤其是一张樱桃似的小嘴如今一点颜‘色’都沒有上面还开裂出细小的纹路 似乎是听见有人进來了白若琳的身体动了动她的目光从头发的缝隙中钻出來那锐利的光让卿盏的心中忍不住一惊 这不是正常的人类目光掺杂着恨、痛、难过、不甘、妒忌等等复杂的情绪它直勾勾的‘射’向卿盏仿佛锐利的箭矢 “你怎么來了”白若琳的声音也嘶哑了她晃晃悠悠的从‘床’上爬起來便坐在那里 她看起來狼狈不堪也异常的疲累让人免不了的心疼 可是白若琳的声音却异常的高亢她在‘床’上歇斯底里的咒骂着:“你为什么要來啊你快滚啊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白若琳的声音如同撕裂一样它们在这个房间里相互奔走相告掩盖了眼泪落下來的时候心脏碎裂的声音 ------------ 177.坚强的理由 “殿下从早上开始就一直这样了公主奴婢先告退了” 杜鹃在宫中呆的时间很久自然也是进退有度的她见两人已见上了面便这样说着告退了她临走时还顺带拉着了栀子 于是房间里就只剩下了白若琳和卿盏两个人了 白若琳红着一双眼睛坐在‘床’上她看起來已经虚弱至极但似乎较刚才情绪也平稳了许多不过她看着卿盏的眼神却仍旧充满恨 沒错那是恨是不甘是无尽的恼怒 “呵呵一群墙头草的婢子现在竟然也帮着你了卿盏你到底有什么好”白若琳一边说着一边眼泪便好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噼里啪啦往下掉 她从‘床’上站起來高高在上的俯瞰着卿盏眼神却是绝望的 “阿琳你这究竟是怎么了”卿盏知道白若琳这般不正常定然是有什么原因的但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却是无从猜测 本來卿盏來找白若琳为的是苍穹之石的事情外面进攻消耗的是苍穹之石的力量而苍穹之石的力量來源是白若琳的奇迹之力 本身维持这样的苍穹已然已然是不容易如今还要抵御外界的侵袭卿盏怕白若琳吃不消才巴巴的跑來看看的 说起來这已经是最后的坚持了 陆仁那边负责建造的是一个名为天地回旋阵的阵法在此地五处建立阵眼再以奇迹之力催使是上古阵法中流传至今并应用广泛的一种 大部分的城镇里都建有这种阵法这种阵法的功效在于使范围之内的力量能够得到极好的回旋也就是说一旦这个阵法建造成功白若琳便能够减少为苍穹之石蓄能的频率身上的压力便小了许多 白若琳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不过她此时俨然是一副发疯了的野马似的见谁都要踢一脚 “你不要叫我阿琳你以为这样我们就能亲密么你不过是一个贱人是贱人”白若琳把手中的枕头奋力丢向卿盏但这种软趴趴的东西就算砸在卿盏的身上也是软绵绵的沒有丝毫的杀伤力 卿盏微微皱起來沒有看着眼前的白若琳 她的长发凌‘乱’脸上毫无血‘色’**双脚白嫩的皮肤塌陷在柔软的‘床’榻之中 只不过卿盏发现她的右手手腕上隐藏在袖子底下有一条鲜红‘色’的伤口这伤口还是新鲜的在白皙的皮肤上就好像是毒蛇的信子一样骇人 似乎是注意到了卿盏的目光白若琳抬起來了自己的右手她拉起白‘色’的宽大袖口把伤口**‘裸’的放在卿盏的眼前 “你看见了是么这都是你害的哈哈但是你现在一定很好奇吧我为什么会这样但我偏不告诉你你的这一辈子都要受尽折磨因为我此时此刻不告诉你的这个秘密” 白若琳蹲下身來她趴到卿盏的面前脸上的表情却回复了常态她在卿盏眼前晃了晃自己的手然后说道:“现在从我眼前消失立刻马上” 白若琳指着那紧闭着的‘门’在‘门’外或许有因为担忧而在偷听的杜鹃和栀子 卿盏叹了口气她实在是听不懂白若琳在说什么但根据卿盏对白若琳的了解任她这样骂一顿后恐怕之后她也不会出什么‘乱’子了 于是卿盏便无奈的耸了耸肩说道:“那我走了” 她转过身來正要抬起手來拉开‘门’的时候白若琳的声音却又从卿盏的身后响了起來 “苍穹之石的事情我自己会做好的”白若琳的声音悠悠的飘进卿盏的耳朵 卿盏停下身來她自然知道如果此时回过头去会看到一张怎样的脸于是她只是低声说了一句“谢谢”而后径自离开了 出乎意料的是杜鹃并沒有在外面趴‘门’缝她正在安安分分的收拾着食物而栀子则在一边打折下手 见到卿盏出來杜鹃也并不问结果到底如何只是上前來施施然落了一礼然后说道:“多谢公主了” 见到这一幕卿盏便不得不佩服这些宫人察言观‘色’的能力了她苦笑一下说道:“沒什么” 而后便带着栀子离开了 等到卿盏离开之后杜鹃便端着一盘子满满当当的食物走到了白若琳的‘门’前 她的托盘里装了一碟子水果一盘子糕点以及两盏清茶 走到‘门’前杜鹃先停下了脚步她侧耳细听‘门’内并沒有动静于是便敲了敲‘门’ 顿了一顿之后‘门’里便传來了白若琳的声音 “东西放在‘门’外吧你也退下吧”白若琳如是说道 “是”杜鹃便乖顺的如此回答她把手中的托盘放在了地上便转头走了 等到杜鹃的脚步声消失在了走廊里之后白若琳的房‘门’才被拉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 白若琳探头探脑的从缝隙之中观察着确认周围一个人都沒有之后才把房‘门’开的更大了一点她伸出手來把杜鹃放在‘门’外的东西拉进房间里然后飞速的关上了‘门’ 白若琳的房间里窗明几净 有漂亮的阳光从窗户中照耀进來留下漂亮的‘阴’影 窗前站着一个人黑发白衣一双空‘洞’的眼睛正是白若琼 他听见白若琳关‘门’的声音转过头來一双空‘洞’的眼睛中却多了难得的神采 “干得不错”白若琼这样称赞白若琳 若是平时白若琳肯定要嘚瑟上几句才算完的不过此时她可沒有这么多时间 白若琳坐在‘床’上狼吞虎咽的吃着糕点一张惨白的脸也因为着急而浮上了红晕 她听见白若琼这么说便抬起头來却噎了半天说不出话來过了好一会儿白若琳才缓过劲來 她的脸上沒有丝毫的难过倒像是大病了一场元气恢复了一样 白若琳看着白若琼的眼睛问他:“哥哥我们这样做真的好么” 而白若琼却转过头去再也沒有看过白若琼一眼 过了一会儿后他才缓缓说道:“我们沒有别的选择” ------------ 178.宋青衣 托黑联邦的福卿盏这几天的工作还算顺利 闲下來的时候她仰望一下碧蓝‘色’的天空想到与自己一墙之隔的那个孩子便只能够轻轻叹息了 “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白若琳说 卿盏能够感觉到她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不停的回旋这种鞭策是残忍的 “我不会告诉你为什么我要让你一辈子都为今天我对你隐瞒了真相而感到难过”白若琳又这样说 她无疑是成功了的如今卿盏每每想到白若琳的话心中就好像有几千万只蚂蚁在爬一样让她不得安宁 卿盏总是忍不住去想白若琳到底对她隐瞒了什么一件让白若琳歇斯底里的事情 “唉”卿盏叹息一声便从‘床’上翻了一个神叮嘱自己不要再多想什么赶紧睡觉便是了 这几天黑联邦那边非常的安宁竟然沒有什么动静 但是长久的安静背后必然是‘波’涛汹涌的傍晚的时候白若琼又叫了卿盏去并告诉她说黑联邦最晚在明天的傍晚就要开始一场巨大的进攻了 有陆仁的敦促城镇已经初建规模了抵御黑联邦的进攻应该也不会吃力 卿盏不会排兵布阵就算是临时抱佛脚读了不少书也比不过那些常年带兵打仗的大臣们因此陆仁便是卿盏需要依靠的人了 好在陆仁虽然不满卿盏的身份但到底是一个明白人倒也不必卿盏多费心思了 值得费心思的倒是宋青南这边 “公主宋大人求见”栀子蹑手蹑脚的走进卿盏的房间这样低声唤她 在好几个小时之前公主便已经上‘床’去睡了栀子本來估‘摸’着此时卿盏已经睡着了才是只不过栀子也看得出來卿盏对宋青南是青眼有加的所以才进來这样只会一声 如若卿盏不理他她她就可以理直气壮的去回了宋青南说公主已经睡下让他明日再來了 谁知卿盏在‘床’上翻來覆去却并沒有睡着她从‘床’上坐起身來问道:“宋青南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栀子也被卿盏吓了一跳心里想早知道就直接回了宋大人就好了如今道倒把卿盏给吵醒了 顿了顿声之后栀子撇了撇嘴说道:“宋大人沒说只说有事要见公主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卿盏一面让栀子掌了灯一面起身穿衣服一头秀发來不及冗杂的修饰便只用了一根簪子随意挽了一个发髻显得不过于失礼便好了 栀子的语气里有明显的不悦她嘟着嘴到:“不过宋大人还带了一个少年郎來深更半夜的带外廷男子來见公主着实是失礼了” 见栀子这样醋意浓浓的语气卿盏眯着眼睛笑起來说道:“你啊來了一个平安就这么不乐意了” 栀子明显是被卿盏说中了她撇了撇嘴低声说道:“她们能有我好” “自然是不如你好”卿盏笑着打趣道便出了卧室去了 说到让栀子心心念念的平安她是陆仁今天刚刚送來的一个‘女’子说是陆仁的义‘女’也在此次跟随的队列中 她本不是陆家人只因为身怀绝技而被陆仁收入‘门’下如今陆仁便安排她來了卿盏的身边做一名小小的‘女’官给出的理由是“公主殿下身份尊贵如今出入内外身边却只有一个宫‘女’跟着实在是不安全需要多一个人跟在身边” 原本卿盏的身边到底跟着谁他一个外廷官员是无从管辖的但是陆仁却说得到了白若琼的首肯让卿盏也毫无办法了 这个名叫平安的‘女’子实则叫做陆平安只因为是义‘女’平日里是沒有人称其姓氏的便只称为平安了 对于身边凭空出來的人卿盏倒是无所谓的只不过她隐隐觉得白若琼和陆仁并不会无缘无故做这些事说不定这平安便是他们拆迁來监视卿盏的又说不定还有什么其余的目的 想到这里卿盏便对这个平安有了不少的提防平日里身边的事仍旧‘交’给栀子去做而平安则被她打发去做一些有的沒的的事情 只不过这平安寡言什么也不多说倒显得奇怪起來 不过眼前的事倒是这宋青南大半夜的到这里來到底有什么事要说 卿盏想着便來到了前厅 宋青南早就在那里等着了他身上穿着官服头发仍旧是一丝不苟的样子在宋青南的身边站着一个常服少年 这少年生的面白‘唇’红倒要比平日里的‘女’子还要妩媚许多 见到卿盏出來宋青南便带着这少年上前行礼 “下官深夜打扰还望公主赎罪”宋青南恭敬道 宋青南说的虽然客气但卿盏却忍不住笑了起來她本身也不困见了宋青南更是‘精’神了不少只不过松发宽袍显得格外慵懒 “宋大人何必呢”卿盏说着坐了下來并抬手示意宋青南与那少年也在她的面前坐下 宋青南便带着那少年坐下而后笑着说:“在公主殿下面前总得讲点规矩不是” 卿盏翻了他一眼却不再接话了只问他说:“宋大人这么晚來是为了什么” 宋青南微微一笑他那狡黠的目光环绕了一下四周看见这周围只有卿盏与栀子两个人便说道:“我听闻陆先辈送了个美人儿给公主” 原來是为了这事儿來的 如今卿盏掌管这里的事宜算是被众人盯得紧巴巴的在她身上但凡发生点什么风吹草动到了外面那都是一件大事 “宋大人又有什么指教”卿盏挑了挑眉梢问道 宋青南苦笑一声说道:“臣下这次是实在沒什么主意了只得让拙弟來公主身边出点力气了” 卿盏眯了眯眼睛盯着眼前的宋青南她沉默了一会儿并沒有发出什么声音过了一会后她才说道:“我只听说宋大人有个妹妹” 宋青南淡淡的看着卿盏却并沒出声 过了一会儿后卿盏淡淡的舒了一口气转过头來又问那个清秀的少年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看來深的家传他瞪着一双清朗的眼睛不卑不亢的回答道:“宋青衣” ------------ 179.对战前的深夜 “原本來了一个平安就好了这下又來了一个什么青衣难道当我们这儿是戏园子么” 栀子老大一个不乐意在这里喋喋不休 原本只來了一个平安就让栀子觉得不舒服极了如今这个宋青衣又是宋青南的弟弟怎么说卿盏也不能亏待了人家便更让栀子觉得不舒服了 卿盏被栀子吵得不胜其烦却也只能好着脾气哄她说:“他们不过是两家里相争谁也不肯在我这里认输才安顿了两个人在这里罢了左右是他们自己的事你着急什么呢” 听卿盏这么说栀子又觉得卿盏说的有那么几分道理于是又高兴起來安顿着卿盏睡下了 原本卿盏是睡不着的现在宋青南这样來闹腾一番便更加的睡不着了 她脑子里不是想着宋青南那无可奈何的苦笑又是白若琼冷的和水一样的声音说明天必然会有黑联邦的进攻 卿盏已经好几天都沒见过白若琳了全靠杜鹃不是一个糊涂人时常同卿盏说说白若琳的近况 倒不是卿盏和白若琳的关系好到了这种地步只是说卿盏怕白若琳出了点什么事儿倒时候苍穹之石无法启动便只能是一场恶战了 要说黑联邦和白塔的攻城战倒不是一个攻不下來就结束不了的游戏这规则上明明白白写着的是倘若半个月之内攻打不下來便是守城的一方胜利了 且不说卿盏这边彻夜无眠在黑联邦的船上也是一片灯火通明 身材高大的汉子站在一群人的前面高声说道:“明天的任务我铁壁队和法术队分开每隔三十分钟就攻击一次攻击时常为十五分钟轮流一天明白么” 站在汉子面前的是排列的整整齐齐的黑压压的一群人 这群人虽然多但排列的却非常整齐这人群队列从中间分了一道界限右边清一‘色’的都是**着上身的铁血汉子一双宽大手臂看起來极其骇人 而在另一边却都是手持法杖身穿法袍的大人这群人的等级虽然不高但是组成这样的一个数目也是极其惊人的 “明白”汉子问罢底下的人便如此气势磅礴的回答他 汉子对于这样的回答很是满意他裂开嘴笑了然后点了点头说道:“我们的目标不是破开那层防御而是不断的消耗他们不要贪功明白了么” “明白”底下的人又这样高声回答 汉子的声音洪亮身材在这人群之中也是最为高大威猛的他的手臂一挥说道:“兄弟们吃吧” 于是呼啦啦的底下的汉子们便开始享受他们的晚餐了 俗话说的好吃饱了才好干活呢 汉子心满意足的看着底下的人胡吃海喝便静静地离开了他还需要去面见唐嘉获得更深一层的指示 他來到唐嘉的‘门’前这扇房‘门’是虚掩着的从‘门’缝中透出來细微的光芒摇曳的灯火将汉子的影子投到墙壁上留下黑乎乎的一大片 汉子恭敬的站在‘门’前敲了敲‘门’ 他的臂力奇大但在敲‘门’的时候声音却很轻仿佛怕打扰了‘门’内的人一样 “进來吧”唐嘉说 唐嘉站在房间里他正坐在一张‘床’边小几上看起來也毫无睡意 几上摆着棋盘和茶水在唐嘉的对面坐着的是哪个灰衣的公子 汉子走进來抱拳行礼道:“老大下面都安顿好了” 唐嘉手中捻着一枚棋子在迟疑着如何落子听见汉子这么说他低声顿了一下然后才说道:“你办事我放心你也去休息吧” “是老大”汉子说罢便顺从退下了 汉子的脚步声越來越远最终让这间房间重回了寂静偶尔有棋盘上敲响棋子的声音倒有一种“闲敲棋子落灯‘花’”的韵味了 坐在唐嘉对面的那个灰衣男子还是带着宽大的帽檐遮住他的脸让人浮想联翩他的声音那样温柔会不会是一个翩翩公子呢 灰衣男子一直偏着头目光像是落在了那熊熊燃烧着的灯火上了 那摇曳的火苗一直在蹿着晃得人眼睛生疼但他就那样一直静静地看着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灰衣男子才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说的这法子真的可以”灰衣男子这样问道 他端起茶盏來抿了一口茶水而后把茶盏放在眼前不停的旋转着把玩 “按我对白若琼的了解绝对可以”唐嘉坦‘荡’‘荡’的回答 “可是我们这样做真的对么”灰衣男子的声音里有些担忧好像是痴缠依旧的爱恋最终被齐根剪断一样那声音里面的痛苦和无奈埋藏在淡淡的叹息里 他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又说道:“我是无所谓不过你可做好心理准备了别到时候哭得死去活來的笑面财神变成哭脸财神了” “有意思”灰衣男子回敬道“这毕竟是一件大事” “是啊是大事所以才觉得有意思”唐嘉说道“我已经多少年都沒有感到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了呢” 唐嘉的语气听起來轻松和诙谐完全看不出他正在谋划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 灰衣男子抬起头來他看着窗外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我能问你一件事么” “什么事”唐嘉眯着眼睛笑着问他 “你到底是谁”灰衣男子问 “我是唐嘉啊”唐嘉似乎并不因为灰衣男子的问題感到奇怪他只是这样顺其自然的回答语气中既沒有嘲笑也沒有怀疑 灰衣男子站起身來他來到唐嘉的面前紧紧地盯着他的脸然后说道:“你不是” 唐嘉抬起头來与灰衣男子对视 这两个男人的目光在这一刻发生了冗长的碰撞似乎是电闪雷鸣之间有了绝妙的较量 过了一会儿后灰衣的男子低下头來他说:“算了吧你就当我疯了吧” 灰衣男子说着便要离开了 而唐嘉却伸出手來拉住了灰衣男子的衣角他微微笑着语气里却是隐隐的欢喜和期待 “竟然被发现了啊”唐嘉说 “我等了这么久终于有人发现了你不愧是我的主角”唐嘉的声音逐渐变大了 他对着灰衣男人大声的说道:“我确实不是唐嘉啊唐嘉啊他根本就沒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过啊” ------------ 180.炮火的对决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真相?”灰衣男子转过头來问唐嘉。 他听起來是那样的平静,但是如果仔细的看的话,就能够发现他的身体在细微的颤抖着。 “因为你是我的主角啊。”唐嘉回答。 他眯着眼睛看着灰衣男子,身体不断的摇晃着,看起來就好像一个可笑的小丑。 唐嘉的脸上带着笑,那种笑就好像是离开了水的鱼一样,必须长大了嘴巴,大口大口的呼吸,才能够缓解暂时的痛苦。 “不过你错了,并不是我告诉你的,而是如果你问,我就回答。”唐嘉摇了摇手指,认真的纠正了灰衣男子这个常识‘性’的错误。 “什么是主角?你到底是谁?”灰衣男子又问道。 唐嘉惬意的坐回到自己的椅子里,他翘着二郎‘腿’,完全沒有了从前那种贵族气息,反而像是一个街边的流氓一样。 他对着灰衣男子摆了摆手,说:“你以后会知道的,如果你问了正确的问題,我总会回答你的。” 稍微顿了顿后,唐嘉又看着灰衣男子的眼睛,说道:“我不会骗你,你大可放心。” 两个人对视一下,都‘露’出莫名的笑意。 东方的天空渐渐泛起了鱼肚白,在广袤的海面上,一轮新日升腾起來。 红‘艳’的光照耀在了海面上,唤醒了在甲板上享受着最后休闲时光的人们。 太阳渐渐地升高,光芒则变成了耀眼的金黄‘色’。**‘裸’的日光照耀在一个个**的身体上,反‘射’出好看的古铜‘色’光芒。 唐嘉身穿黑‘色’的长袍。他站在加班的最前端,仰面看着这热烈的太阳,灼灼燃烧着大地,发出长长的呼吸声。 在唐嘉的身后,单膝跪着几个人。 除了先前见过的那个高大的汉子,还有一个骨瘦如柴的法袍老者,一个令人移不开眼睛的美娇娘,以及一个只有三四岁的**。 “行了,开始吧。”唐嘉说。 他伸了一个懒腰,舒展自己蜷缩在衣服下的身体,而他身后的人听他这么说,便都抱拳作揖,然后退下了。 过了大约沒有两分钟,便有轰隆隆的声音,从唐嘉的身后响了起來了。 “我好像理解你说的非做不可的事情了。” 淡淡的声音从唐嘉的身后响起來,灰衣男子背对着他站在甲板上向外张望,他的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瑰丽的火海。 漫天的惊‘艳’光华照耀在了灰衣男子的脸上,他眯着眼睛,纤长的睫‘毛’就抵挡住了这刺眼光芒的侵袭。 这是一场炮火的争斗,无数的炮弹被打在那名叫百慕岛的岛屿上,然后被岛上那倒瑰丽的苍穹抵挡在了外面。 漫天的炮火和法术在有规律的排布下,无情的进攻着。但那苍穹却稳固如初,哪怕一个缝隙都沒有被打破。 “哦?那真是不错呢。”唐嘉笑着回答,折断了手里的一根蓬草。 却说另外一边,巍峨而高耸的白‘色’高塔上,卿盏正站在天台上仰望着天空。 天空上不停的绽放出绚烂的闪电,看起來如同末日一样的惊心动魄。 但是此时的城中,却是无比的热闹。 成群结队的人正穿梭在大街小巷中,用法力点成的霓虹彩灯环绕街巷与房屋,远远的看过去,如同星河。 因为黑联邦的进攻,天‘色’变得暗了下來,日光与地面失去了联系,唯有彩灯和天上绽放的‘色’彩,成为了人们照明的工具。 在卿盏的组织下,人们过上了彩灯节,岛上的安宁与祥和,便不是外界能够想象的了。 只是,这一次的攻击,什么时候能停呢? 果然不出白若琼的预料,黑联邦在早上就开始了攻击,这一次的攻击持续了好几个小时,致使日夜无法分别。 好在这岛上本身就沒有什么日夜分别,因而这件事情,倒显得不太重要了。 如今卿盏要做的,便是好好维系好岛上的人们的心理便好了。 虽说大部分人都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情况,但是无论怎么说,他们也都是平民而已,总会出现惊慌失措的情况。 在很久之前,卿盏大概也是他们其中的一个,‘混’迹在人群之中,成为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 但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一样了呢?是进入白塔之后么?还是碰见汤宋罗的那一刻?或者是离开月光岛的时候? 恐怕都不是吧,卿盏想。 大概在母亲怀里的时候,她就已经不能够成为一粒尘埃了。 尽管她如此的想。 瑰丽的光芒照亮卿盏素净的脸,她直到现在要做的,就是耐心的等待。等待黑联邦的攻击过去,等待他们疲累,等待时间过去。 卿盏有种错觉,感觉这个时候,时间是静止的。 她闭着眼睛,感觉到周围流动着的微妙的气息,这些细微流动的风,就好像是‘精’灵一样,在卿盏的周围翩跹。 这是难得的清闲时光,卿盏正独自享受时,却听见身后传來一阵仓皇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便跑到了卿盏的身后。 “公主,您救救殿下吧!”杜鹃的声音悲怆而起。 她凌冽的‘女’声在暗‘色’的夜里显得格外凄厉,倒真像是传说中杜鹃啼血的传说了。 卿盏回过头來,却见是栀子生拖硬拽的拉不住杜鹃,只得生生站在那里。 杜鹃的头发已经凌‘乱’,衣裳也让栀子扯的‘乱’七八糟。平日里沉稳的模样是全然不见了。 那一张脸上还带着泪痕,一双眼睛通红,哗啦啦的泪水便往外落,是无论如何也止不住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卿盏连忙走上前來扶起來跪在地上的杜鹃。 怎料杜鹃不肯起身,挣脱了卿盏之后,便开始磕起头來。 站在一边的栀子恼道:“杜鹃姐姐方才进來一句话不说就往里跑,拉都拉不住,我还沒來得及问什么事情,就过來打扰公主了。” 卿盏瞪了栀子一眼,转过头來又问杜鹃说:“阿琳怎么了?” 杜鹃抬起头來,一双泪眼悲戚戚的看着卿盏。她用手拉住卿盏的裙摆,哭道:“殿下,殿下快不行了!您快去救救她吧!” 杜鹃的声音飞出了天空。 在黑‘色’的苍穹之上,突然裂开了一道狭长的缝隙。缝隙中照耀出來的日光,如同有‘女’神在哪里诞生。 但这并不是神迹,而是苍穹,破裂的前兆! ------------ 181.难言之隐 真是一边忙不完,另一边又來添‘乱’。 杜鹃这边说不出一个所以然來,卿盏只得跟着前去看看。 这边刚打开‘门’,却见到‘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跪了黑压压的一群人。这群人身穿官服,为首的不是别人,却正是老臣陆仁。 陆仁作为前朝元老,在如今的外廷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卿盏一看这个阵仗,便明白是他又带了一群人來对卿盏说教了。 但应该应付的,却不得不应付。 “陆先辈这是怎么回事?”卿盏的言辞虽然是彬彬有礼的,尤其她以公主的身份称陆仁“先辈”,也算是把陆仁推上了一个高处。 可是卿盏的声音却是冷冷的。 其余人沒有那身份抬起头來,而陆仁被点到了名字,顺势抬起头來,却正对上一双冰冷的眼睛。 从卿盏的角度,正好需要低下头去,才能够与陆仁对视。这种高度上的差距,正又应承了身份上的差距,只一眼,却看得陆仁四肢百骸都冰冷了不少。 陆仁自知是理亏的,但是此时箭在弓上,也是不得不发了。陆仁本身并无反心,但被这一伙乌合之众撺掇着,也无法不出这个头。 毕竟外廷分庭抗礼已经成了不成文的规矩,如今这位公主对另外一边青眼有加,陆仁便不能坐视不理了。 尤其现在又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若是不说上几句,怎能够显摆的出陆仁与众不同的身份呢。 于是陆仁缓缓开口:“公主……” 谁知卿他虽然想说,卿盏却并沒有听他说下去的心思。 卿盏冷着脸看着陆仁,右侧‘唇’角微微上扬,素净的脸上便展‘露’出一个冷笑。 “陆先辈是年纪大了,规矩也记不清了么?这是什么地方?竟让一群大臣在这里呆着?”卿盏的声音干脆,掷地有声,尤其尾声又发出了轻轻地嗤笑,更显得咄咄‘逼’人。 陆仁的身体抖动了一下,他早就知道卿盏会说到这一点上,早就准备好的借口,此时却一个字都说不出來了。 要知道陆仁等大臣怎么算來都是外廷的人士。就算莫扎克民风开放,海‘女’和公主的地位却是不一般的,因此海‘女’和公主所处的内廷,是一般人不能够进入的。 就算是陆仁,身份如此特殊,能够自由出入白若琼的寝室,也是不能够随意在内廷走动的。 说起來也算是陆仁的运气不好,倘若卿盏正是沒什么事的时候,是能被他唬住的。如今她正急着要往白若琳那里去,那还里有心思管他们这些呢,便更是咄咄‘逼’人起來。 陆仁在官场上呆了这么久,察言观‘色’上自然是一般人比不了的。他知道自己这一次也算是撞在了枪口上了,便只能让出來路,让卿盏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了。 “恭送公主殿下。”陆仁如是说着,低下头來。 卿盏冷笑一声,她向前走了两步,要路过陆仁的时候,又停下脚步來,斜着眼睛窥了他一眼,说道:“陆先辈好自为之吧。” 说罢,卿盏便带着栀子和杜鹃急匆匆的走了。 陆仁让开了路,其余的人便不能够再多说什么了,只得也乖顺的让开,根本沒有抬头看一眼卿盏的机会。 等到卿盏走远了,几个不嫌事多的人才开口道:“她怎能对陆先辈这样无理!” 陆仁从地上站起來,他年纪虽大了,身子骨却硬朗得很,手里持着一根拐杖,往地下一顿,登时就能吓住不少人。 “你们几位好自为之吧。”陆仁冷冷说着,便也走了。 待他走后,那几个骇傻了的官员才缓过神來,一番悲痛就暂且不提了。 却说另外一边,卿盏跟在杜鹃的后面,一路小跑,跑到了位于塔顶的密室中。 这密室的‘门’并沒有关严实,卿盏顺势推‘门’进去,却发现这一屋子竟然如同漫天的星河一般。 深蓝‘色’的房间里弥漫着点点星光,美得让人停止了呼吸。 而在房间中央的那块苍穹之石,如今变成了璀璨的水晶‘色’,无尽的光华从其中溢出來,构成了无尽的苍穹之海。 白若琳仍旧是**着双脚,披散着长发,身穿一件白‘色’的长裙。 她仰面躺在苍穹之石的上面,仿佛有什么力量正托举着她,让她得以安稳的沉睡在半空中。 卿盏走进去,正要伸手去碰白若琳的时候,却被杜鹃一把给拉住了。 “公主!碰不得。”杜鹃说。 她转过头來看着白若琳,声音却哽咽了。 “这是神祭,殿下用海灵之神祭祀苍穹之石,才得以维持这样庞大的苍穹结界。从前有过几回,但从來沒有一次殿下像现在这样危险,已经失去神智了!”杜鹃说道。 她握了握拳头,浑身都在颤抖,说道:“这样下去,殿下恐怕要把整个灵魂都祭献给苍穹之石了!” “你怎么不去和白……额皇兄说?”卿盏也感知到了事情的紧急。 尤其是白若琳的神智全无,如今说是睡着了还是好的,现在的情景,分明是除了呼吸之外,已经沒有了任何生命的特征。 杜鹃哽咽了两下后,说:“殿下曾叮嘱过不许对陛下说,我也是沒办法,才來找公主帮着拿主意的。殿下的思量一点沒错,这事情要是让陛下知道了,不仅公主,殿下也要跟着受罪的,如今殿下拼了命护住了结界,得想个法子救救她!” 卿盏皱了皱眉头,她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法子能够救救白若琳。 见到卿盏眉头微皱的样子,杜鹃的眼泪便又吧嗒吧嗒的往下掉了,她虽然是哭着的,却一点也不是误事的模样。 一边哽咽,杜鹃一边说:“我倒是之前偶然听过殿下说过一个法子,能够唤醒她,只是不知道这个法子,公主愿不愿意。” 一听说她有法子,卿盏催促说:“你要是有法子就快说,何必这样吞吞吐吐的?” 杜鹃却是一下子跪了下來,说道:“公主有所不知,这法子奇怪的很,我怕……怕公主也在其中折了命去。倒时候杜鹃如何‘交’代?!且不说杜鹃,这天下苍生又应该如何?!” 卿盏知道她是一个识大体的人,便扶她起來说:“你且说一说吧,我听完了再定夺也不迟的。” 杜鹃便‘抽’了‘抽’鼻子,说:“这法子我也是许久之前,听殿下说起來的,是毁天灭地的禁忌之法……” ------------ 182.古方秘法 “老大,这都整整一天了,里面还不见个动静,咱们还要不要继续?” 身材高大的汉子前來向唐嘉禀报。 面对沉静的唐嘉,跪在他面前的汉子其实心里也并不安稳。 他奉命主持这一次的进攻,这一次的进攻强度虽然不高,但是却一直在持续,这样的消耗,反而比一次‘性’的进攻要大的许多。 但是百慕岛里却仍旧沒有动静,苍穹仍旧覆盖着天空,保护着其中兴荣的小城镇。经过这一天的洗礼,汉子已经感觉到了苍穹的变化,力量层已经不如开始的时候厚重,甚至他们的攻击,还在苍穹上破开了一道口子。 不过这口子出现的突然,消失的也突然。 如果不是汉子自诩眼力不错,不会看错的话,他甚至会以为,那一闪而过的裂缝,只是一个幻象。 整整一天过去了,不仅守城的人疲惫不堪,进攻的人更是人仰马翻。从外面來讲,汉子的铁臂队消耗也是巨大的。他看着这些累的几乎要趴下的属下,心里却毫无办法,只能够前來向唐嘉报告。 唐嘉正坐在地上和灰衣男子不知道做些什么,他从地上抬起头來,看着汉子,笑了笑。 “别停啊,我们还不到时候呢。”唐嘉说。 “但是……兄弟们都已经累了,要不然,换……”汉子说。 “我说了还不到时候。”唐嘉打断了汉子的声音,他抬起头來,紧紧地盯着汉子的眼睛。 汉子不敢再多说什么,于是抱拳说道:“是。” 然后就退下了。 “你说,他们真的会用那个法子?”灰衣男人问唐嘉说。 “肯定会用的。”唐嘉笑着说。 他偏过头去望着一望无垠的海面,说道:“因为这个世界的剧情,才进行到一半呢。” 唐嘉的声音柔软,落入了一片海‘浪’声中。 而在另外一边,狭小而黑暗的房间里,只有三个‘女’子面对而立。 卿盏的脸上沒有任何表情,她听着杜鹃娓娓道來,却并沒有表态。 等到杜鹃话音落下,道先是栀子不愿意了。 “怎么能让公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栀子大声道,她指着杜鹃说道:“殿下的命固然重要,可你怎么能出这么损的法子?!” “我也是沒办法!”杜鹃辩解道。 杜鹃的一双眼睛通红,声音哽咽,掺杂了鼻音。她转头又瞧了卿盏一眼,说:“可这是唯一的法子!” “唯一的法子?你唬谁呢!”栀子急的跳脚,声音也高了许多。她尖锐的‘女’声穿透了所有人的耳膜,说道:“我这就去告诉陛下去,我倒要看看这是不是唯一的法子!” 栀子说着,便拔‘腿’就要出去往白若琼哪里去,刚一回头,却被卿盏拉住了。 “栀子,别闹。”卿盏的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悲。 在昏暗的房间里,卿盏的眼睛澄澈而清爽,却看不出她到底抱有怎样的情绪,來面对眼前的这两个‘女’子。 “公主!”栀子觉得不服气,一边跺着脚,一边想要辩解。 而卿盏却并不想听栀子再絮絮叨叨下去,她转过头來问杜鹃道:“你听的这法子,可确保万无一失?” 杜鹃点了点头,说:“这种事,杜鹃不敢错。” 看着杜鹃一脸认真的样子,卿盏微微笑了起來,她拍了拍栀子的手,然后说:“我有样活儿要教给你。” “公主要吩咐什么事儿?”栀子歪了歪头问。 “你啊,和杜鹃在‘门’外守着,过会儿要是有人來,谁也不许进來。尤其是……”说到这里,卿盏却并沒有说下去,而是对着栀子挤了挤眉眼。 栀子登时心领神会道:“是。” 但随后她又觉得不对劲起來,连忙又抓住了卿盏的手,不肯撒手。 “公主,你这是要做什么?”栀子问道。 卿盏微微笑起來,她推了一把杜鹃和栀子,催促道:“快去吧,沒事的。” 于是栀子和杜鹃就被这样连推带赶的,赶出了这间狭小的房子。 在关上房间‘门’的那一刻,卿盏叹了一口气。她抬起头來仰望微蓝的房间,‘唇’角微微上扬。 “唉,就当是还你一个人情吧,阿琳。”卿盏这样说着,走到了苍穹之石的面前。 杜鹃所说的法子,就好像是为卿盏量身定做的一样。 她知道自己可以做到,而且不费吹灰之力。但是卿盏的心里面却有隐隐的不安,这种不安并不与这件事本身有关,而是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里,浮动着奇怪的不安分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卿盏无法安下心來做任何事情。 但是,卿盏知道,自己可以的。 卿盏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口气之后,又睁开眼睛。 只见她双手结于‘胸’前,凝结出一个结阵,这结阵不停的在卿盏的手中旋转,而后逐渐变大,覆盖了整个苍穹之石。 “以吾之身,唤彼之临。结此契约,以血盟誓,以身为盏,以念为桥,以信仰为征途……” 伴随着结阵的光芒万丈,卿盏低声开始念动这咒语。 这其实是再寻常不过的咒语,通常是在祭祀之事中,用以召唤天神降临的咒语。 但是这一次,卿盏却以不一样的身份,不一样的代价,不一样的途径,召唤來不一样的天神。 在这一瞬间,光芒万丈! “來了!”唐嘉一个翻身从地板上爬了起來,他不顾整理自己的衣服,紧紧地盯着那天边翻滚而來的美丽极光。 随着极光的盛大,百慕岛变得犹如铜墙铁壁一样无法攻破,在这一瞬间绽放绚烂的光芒。 灰衣男子也从地上站起來,他看着海天‘交’接的地方,叹息道:“这一刻,真的來了啊。” 唐嘉已然是手舞足蹈,他挥着手叫來那铁血铮铮的汉子,而后说道:“行了,你们休息吧。” 汉子领命而去之后,却又有一个妙龄‘女’子带着那七岁左右的**翩翩而至,她笑道:“大人,咱们可以开始了么?” 唐嘉转过身來,看了一眼这娇媚的‘女’人,又俯下身來在那总角‘女’童的鼻子上刮了一下,笑道:“小东西啊,就靠你啦。” ------------ 183.召唤的仪式 “唐嘉哥哥。”小姑娘‘奶’声‘奶’气的说。 她刚刚换了牙齿,两颗‘门’牙还沒有长出來,因此说话有些漏气,但显得她更加可爱了。 ‘女’童一边扯着唐嘉的衣角,一边摇头晃脑说:“要是那个姐姐太厉害怎么办?” 唐嘉蹲下身來,捏了捏‘女’童圆胖的小脸蛋,说:“怎么会呢,阿虞是最厉害的了。” “真的?”‘女’童似乎早就知道唐嘉会这么回答,但她似乎等待的也是这个,于是一张红润的小脸上出现了可人的笑意,但一双大眼睛却不肯放松,仍旧盯着唐嘉如此问道。 唐嘉自然是知道这个小姑娘的心思,于是摆正了表情,一脸正经的说:“当然了。” 于是名叫阿虞的小姑娘便更加高兴了。 她还是个孩子,自然要手舞足蹈起來,却被旁边的‘女’子一拉,回來教育说:“怎么同你说的?” 阿虞见如此,便老大不乐意起來,一张小嘴嘟的老高,扯着唐嘉的袖子就是不撒手。 阿虞是唐嘉不知道从哪个地方捡來的一个姑娘,自幼一直跟在唐嘉的身边,与别人不同,她是最不怕唐嘉的一个了。 但跟在唐嘉身边,又沒有人负责教导她规矩,因此七八岁了,还和个野孩子一样,自由散漫,一点规矩也不懂。 好在含笑跟着唐嘉从十三乐坊回來了,便负责照顾阿虞,并教授她规矩。 含笑在烟‘花’之地教导了不少‘女’孩,见多识广也得心应手。只是这阿虞却并不太好教导,教导她时,倒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但是出了‘门’,却忘得一干二净的。 唐嘉当然知道阿虞的这秉‘性’,他对含笑说:“也不是一时的功夫,你别着急了。” 含笑便战战兢兢的应下了,而阿虞却开心的不得了,笑的一脸欢畅。 天边的光华更盛了,一时间要吞沒了整艘船,唐嘉转过头去看了一线,然后叮嘱眼前的小‘女’孩说:“阿虞,你进去之后要做什么明白么?” 阿虞点点头,‘奶’声‘奶’气的回答:“知道的。” 唐嘉‘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说:“那我再叮嘱你一句,你不管看见谁,发生什么,只管去做你要做的事情,然后就回來,知道么?” “阿虞明白。”小姑娘的脸上难得出现了认真的表情,她这么回答道,握紧了一双小粉拳。 于是唐嘉又拍了拍她的小脸说道:“我等着阿虞回來哦。” 于是含笑便带着阿虞走了。 等到她走了之后,灰衣男子才问道:“这孩子,行?” “当然。”唐嘉自信满满。 “阿虞是我找出來的孩子,天赋秉异,到你想象不到。”唐嘉顿了顿又补充道。 “想象不到?”灰衣男子似乎是笑了,他说:“现在还有什么事情,是我想象不到的?” 唐嘉觉得他说的很对,又点了点头说:“也对,不过这孩子的能力,你真的想不到。” “是么?”灰衣男子眯了眯眼睛。“但我觉得她身上有让人熟悉的感觉,似乎是一个我认识的人,但又不记得。” “就是这个,她才能够顺利的突破苍穹进入里面。”唐嘉诡异的笑了笑说。“我不怕告诉你,这孩子的能力啊,就是可以运用别人的能力。” 灰衣男子的脸上,出现了奇怪的表情。 卿盏的脸上渗出來了细密的汗水。她的双手仍旧‘交’织在‘胸’前,整个人的身体却飞了起來,在苍穹之石上旋转。 來自上天的力量顺着她的天灵‘穴’不断地向身体内涌入,让她感觉到痛苦不堪,但是渐渐地,她却能够感觉到了苍穹之石的变化。 苍穹之石之所以是灵物,是因为它的其中居住着神的神识,卿盏正在做的,就是唤醒这神识,來构建完整的苍穹,并把白若琳的灵魂从其中拉出來。 这个过程需要极度的安静,不能被打扰,更加不能被打断,所以才需要有人在外看护。 卿盏闭着眼睛,在浩瀚的苍穹之石中寻找神识和白若琳的踪迹。 这个过程是漫长而无趣的,我们就暂且不提了。 却说栀子和杜鹃守在‘门’外,四下安静,并沒有人來。 房间里也是安安静静的,她们并不知道卿盏在里面做了什么,但这样安静的环境下,却让她们两个人有些焦躁。 “公主到底行不行?”栀子急的团团转。 “行的。如果公主不行,天下就沒有人可以了。”杜鹃回答。 “你怎么这么确认?”栀子问她。 杜鹃抿了抿‘唇’,说:“到了这个时候,告诉你也无妨。这是陛下告诉我的方法。” “你已经告诉陛下了?!”栀子瞪大了眼睛一副吓坏了的表情。 “对,我已经告诉陛下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能不告诉陛下呢?”杜鹃说。“所以你现在就在这里好好等着吧。” “你,你果然是要害公主啊!”栀子气的跺脚,她跑过去就要开‘门’,却被杜鹃拉住了。 “这个过程不能被打扰,你现在进去,才是要害公主。”杜鹃说。 “我不管,怎么也不能让你这个贱蹄子得逞!”栀子与杜鹃扭打起來。 两个‘女’子都沒什么力气,说起來扭打也不过就是撕撕扯扯的,但就在两个人的拉车过程中,却不慎把‘门’给撞开了。 “出來的时候,你关‘门’了么?”栀子愣了一下,手中的力气也小了,问道。 “关了。”杜鹃也冷静了下來,她回答说。 “那……”栀子与杜鹃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这个一推就开的的‘门’,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糟了!”杜鹃反应过來,推开‘门’去,却见卿盏正漂浮于空中,而在她的身上,竟然攀着一个‘女’童。 “哎呀呀,阿虞被发现了!”小‘女’孩‘奶’声‘奶’气的回答,却并不着急,她咯咯的笑着,手里却握着一柄闪亮的匕首。 “但是沒关系哦,阿虞就要走啦。”阿虞巧笑嫣然,如此说着,便把手中的匕首往卿盏的心口上‘插’。 “住手!” 在这时候,‘女’声想起,两个青衣人出现在了‘门’口,却是平安和宋青衣。 两个人都沒有料到彼此的出现,愣了一下,却更严肃的面对眼前的强敌。 宋青衣朗声道:“你是谁?” 阿虞的脸上愣了一下,手中的力道也停了下來。她一张脸就好像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面对这样的大喝,吓得说不出话來。 然而,在这时候她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笑了起來。 阿虞说:“阿虞就叫阿虞啊。” 说着,她真的在众人面前把那匕首刺入了卿盏的‘胸’膛,登时间鲜红‘色’的血液喷溅而出,染红了所有人的眼睛! ------------ 184.绝命的刺杀 这一刻时间好像停了下来。 卿盏站在广袤无垠的浩瀚星海里,四下无人,一切都静悄悄的。 她仰起头来,感知周围的能量变化。 很快,她便在这星海之中,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人类啊,你为何到达这里。” 浑厚的声音响起来,在卿盏的耳边盘旋。 这声音太大,甚至引起了巨大的共鸣,让卿盏的身体也为之颤抖。 这恐怕就是神的力量。 卿盏不必说话,她的意识已经与这神识链接了起来,于是她便恭敬的道:“请神降临于我的身体吧,请放过我的同伴,让她回归于世界吧!” 神识不屑的笑了起来,但声音里掺杂着愠怒。 神是不会生气的,他们没有情感,也不懂得人间的烦恼。但此时的神识并不是完整的神,它在人间辗转太久,早就对人类的世界‘摸’索的一清二楚,因此,它拥有感情倒也不觉得奇怪了。 “一个卑微的人类,竟然质疑神的决定!”因为愠怒,神识的声音变得有些尖锐,而显得有些像是‘女’‘性’了。 在人间,人们通常规定了神的‘性’别,尤其以‘女’‘性’为多,但实则神识是没有‘性’别的。 “我并非质疑您。”卿盏说。“只是我认为我的同伴,并不能够胜任成为您的祭品。” 神识这种东西既然无法抛却情感,自然就有了虚荣和好奇。卿盏这么说,便真的吸引到了神识的好奇,它问道:“这可是人间的海‘女’,难道你自认为更加合适么?” “当然,不信您来瞧瞧。”卿盏朗朗回答。 随着卿盏的话音落下,在卿盏的眼前,竟然扭曲出一个模糊的‘洞’‘穴’,在这个‘洞’‘穴’之中,走出来一个与白若琳一模一样的少‘女’。 只不过这少‘女’的双眼中闪着深蓝‘色’的诡异光泽,双眼无神,没有焦点,似的白若琳看起来‘阴’森恐怖了许多。 这正是被神识逐渐吞噬的白若琳。 神识出现在了卿盏的面前,她走向卿盏,一双闪烁着莹莹光泽的眼睛几乎要贴到了卿盏的脸上,来观察卿盏。 “咦?”神识吸了一口气,发出了质疑的声音。 她又围着卿盏转了两圈,‘摸’‘摸’这里又‘摸’‘摸’哪里,而后叹息道:“哎?” 神识似乎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事情了,她索‘性’坐在卿盏的面前,撑着下巴在思索。思索不出结果,便咦咦哎哎的叹息个不停。 突然,她好像想明白了什么似的,突然起身,一边跳又一边拍手道:“我想明白了,想明白啦!” 她一下子扑到卿盏的面前,捏着她的脸说:“哈哈,这你个娃娃啊!” 她似乎是感叹,卿盏却又不知道她到底在感叹什么。 神识在白若琳的身体里晃悠了晃悠,说:“你这娃娃啊,还你吧。” 神识说罢,竟一下子又消失在了白若琳的身体里面。 神识从白若琳的身体里面消失之后,白若琳的身体便开始散发出细微的萤火,而后逐渐消失在了这片地域。 “多谢了。”卿盏说。“只不过,我怎么了?” 神识的声音从遥远的天空响了起来。 “你这个不寻常的娃娃啊,命不久啦。” 神识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整个天空中。 命不久了。 卿盏神识身处广袤的苍穹之石中,自然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她还在为一切感到茫然的时候,在现实的世界中,却有另外一群人正在为她而打的不可开‘交’。 “住手!”先是宋青衣反应过来,一个闪身直‘逼’那名叫阿虞的幼‘女’。 阿虞的身手却异常灵敏。 她松开了手里的匕首,并把卿盏的身体整个丢向了宋青衣,而自己却跳到了窗口的位置。 可见阿虞的任务竟然是取了卿盏的‘性’命! “还给你们咯~”阿虞蹲在窗口,她一手握着窗沿,一面回头嫩嫩的笑了。 宋青衣本想追上去,却不想阿虞把卿盏丢了过来。她自然不敢放手,便只能任阿虞走了去,自己地下身来,看卿盏的状况。 这阿虞年纪虽小,手法却‘阴’狠。尤其这一共三寸长的匕首,竟然其根没入,直直的戳破了卿盏的心口。 ‘艳’红‘色’的血液源源不断的从卿盏的‘胸’口处往外流,用手捂都捂不住,很快献血就染红了卿盏白‘色’的衣衫。 “刺破了心口,恐怕不行了。”宋青衣将卿盏平放在地上,检查了伤口后,他如是说道。 “就算现在不死,公主的神识还留在苍穹之石里,如果两天之内回不来,恐怕要烟消云散了。”宋青衣又如此说道。 听见宋青衣这样说,栀子哪里还有时间来关注宋青衣和平安是怎么到这个地方来的,她双眼一红,鼻子一‘抽’,登时哭了个天翻地覆。 “你先别忙着哭,兴许还能想想办法。”宋青衣把头贴在卿盏的‘胸’口听了听,然后说道:“虽然心口破了,但是心跳还有,恐怕与公主的神识不在体内有关。若是把神识引回来,还有一线生机。” “怎么把神识引回来?”栀子问道。 “恐怕这件事只有白王陛下能够做到了,连海‘女’殿下也不行。”宋青衣说着,抬起头来。 宋青衣的目光所及之处,是赤着双脚的白若琳。 她的脸‘色’苍白,神‘色’也很疲惫,一双眼睛黯淡无光。 本来杜鹃与侄子已经安顿了白若琳在楼下休息,如今她自己能够走上来,也实属不容易。 白若琳张了张嘴,她扶着‘门’框的身体还有些摇晃。 “杜鹃,跟我一起去找哥哥。”白若琳说。 “是。”杜鹃立马站起来,跟在白若琳的身后就走了。 这一边,宋青衣也不敢停下。卿盏的身体平放在那里是不能移动的,稍有不慎恐怕会瞬间血流而死。 宋青衣转过头来对栀子说:“你去准备写冰块和‘毛’巾来,我们等着陛下来,平安也一起去帮忙。” 栀子早就慌了神了,哪里还想得了许多。听到宋青衣这么说,她完全不觉得把宋青衣和卿盏单独放在这里有什么不妥,便匆匆拉着平安走了。 实则宋青衣平日里虽然低调,在这一刻却迸发出了奇特的压制力,让人不得不信服。 当栀子带着平安离开了这里之后,宋青衣低下头来,搂住了卿盏的身体。 ------------ 185.不翼而飞 白塔上上下下浮动起奇怪的气氛。 人人看起來都是紧张的,他们惶惶的上下走动着,焦躁的等待着,却什么事都做不了。 说起來,在这个时候唯一有事情做的,就是守卫的军队了。 苍穹之缝隙已经被合拢,如今还散发着金黄‘色’的光,让人徒生安全感,因而大部分亲卫军被调到白塔周围守护,也就沒有人会注意了。 五人一列的亲卫军,在这个城堡里大概有一百多队。他们分别在‘门’口,楼层的楼梯口等地方层层把关,一脸庄严肃穆。 而在白塔的最高层,那个神秘之处,却安静的有些过分。 栀子和杜鹃跪在地上,她们的身体瑟瑟发抖,豆大的汗水顺着脸颊流下來,一张脸几乎苍白到透明。 白若琳在她们的前面,单膝跪地,低着头,却也不说话。 白若琳是海‘女’,她身负不同的身份,就算是白王,她也可以不用行礼。 但是如今她竟然跪下,可见事态的严重‘性’了。 可栀子的心里明白,白若琳就算是犯了天大的错,她也是海‘女’,也是白若琼的妹妹。他们不会拿她怎么样,还会为她找尽各种理由。 但是她们不会。 她,栀子。会成为最大的替罪羊,永世不得超生。 一想到这里,栀子的身体就忍不住的颤抖。她的手掌出了很多汗,软趴趴的‘弄’湿了地板。栀子的牙齿也在相互碰撞中发出奇怪的声音,如同骨头碎裂一般。 白若琼站在这四个人的面前,他高高在上,象征着权威与世界。 他俯视她们,这些年轻而姣好的面容,因为恐惧而‘花’容失‘色’。 于是他开口:“尸体呢?” 白若琼的声音素來沒有什么感情因子可言,因而在这种情况下,愈发显得可怕骇人。但其实也都是栀子等人自己吓唬自己罢了。 这种问话,栀子是沒有身份可以回答的。 她便听到白若琳低声道:“不见了。” “不见了。”白若琼重复说,语气里却并沒有质疑。 但见他这么说,白若琳便又补充道:“我同杜鹃去面请皇兄时还在,回來就不见了。还有宋大人的胞弟青衣,一同不见了。” 方才众人都被宋青衣指使了去做事情,等到回來的时候,却发现宋青衣连同卿盏的身体一并不见了。 栀子是最先回來的,她手里端着纱布冰块等东西,走到‘门’前却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 她吓的手里的东西掉了个干干净净,左找右找却怎么也不见这两个人的身影了,唯有地上还残留着一小片血液,在时间的发酵下已经发黑了。 “哦。”白若琼低声应了一声,却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意义。 只见他抬起头來,走到了窗台前,仰望着天空。 过了一会儿之后,他说:“阿琳,跟我走。” 说罢,白若琼却径自离开。 白若琳一愣,她已经不明白白若琼的意思了。原本的计划如今早就不一样了,当初他只是说让白若琳帮助卿盏,以在最后的祭祀中,消耗光卿盏的能量。 按照白若琼当时的说法,这是为了他们能够更好的控制卿盏,便想了一个法子,这样稳固住她。 但是,万万沒有想到,竟然会有刺客前來刺杀,而如今竟然连尸首都找不到了。 白若琳的心理也非常忐忑,她是个认真的孩子,万事都要求自己做到最好。尤其是白若琼给她的任务,她无一不完成的很好。 但是这一次,却是搞砸的厉害。 但白若琳心‘性’善良,虽然对待卿盏不太友好,那实则是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对待身边人,她却是再温和不过的了。 于是临走前,白若琳回过头來叮嘱栀子和杜鹃两个人说:“若是我不会來,你们两个哪儿也别去,就在这儿等着。听懂了么?” 栀子与杜鹃齐声说:“是。” 她们两个自知犯下大错,已经无可挽回。如今白若琳是她们唯一的依靠,听到白若琳这样说,她们便战战兢兢的应下了。 白若琳见她们如此,便点了点头,又快了几步,追上了白若琼。 白若琼径自走回了自己的房间里,他半掩着‘门’,给白若琳留了退路。 白若琳走进房间去,又把‘门’细心关上,转过身來,却见到白若琼一副淡定自若的神情,开始坐在窗台边上喝茶。 “阿琳,过來。” 见白若琳站在那边发愣,白若琼竟然好脾气的对白若琳招了招手。 “哥哥……”白若琳心里虚的厉害,因而这样可怜巴巴的叫了一声,却不敢往前走一步。 谁知白若琼今天的心情竟然出奇的好,他那空‘洞’的眼睛里竟然出现了些许温和的神‘色’,‘唇’角也微微上扬了一点。 他再次对白若琳招手,然后说:“阿琳,过來坐。” 于是白若琳便一咬牙,一跺脚,走到了白若琼的面前,在白若琼对面的坐位坐下了。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一个泰然自若,仿佛在享受人生的休闲时光。而一个则战战兢兢,一脸紧张的样子,心里还惦记着另外的两个‘女’孩子。 白若琼自然知道白若琳的心不在焉,他伸出手來‘摸’了‘摸’她的头,然后说:“阿琳,不要想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着,一直等着。” “等着?等什么?”白若琳眯了眯眼睛问。 “是啊,等着。等那个历史‘性’的时刻。”白若琼说。 白若琼说这一句话的时候,声音是微微颤抖的,里面竟然有微微的狂热。 白若琳看着自己的哥哥,却觉得格外陌生,自己的哥哥分明是一个空乏的如同空气的人。但眼前的这个人,却好像变得真实起來,开始颤抖,开始崩裂。 那个历史‘性’的时刻,指的是什么呢? 白若琳并不知道。 她顺着白若琼的目光向窗外看去,哪里的天空格外清朗,在蔚蓝‘色’的天空中沒有一丝云彩,而金‘色’的光华在哪里闪现,如同将要从天上落下來的金‘色’河流。 这些闪烁的金‘色’,在天空中无限的聚集,好像是等待了太久的怨愤,在这一刻,终于要爆发出來了。 ------------ 186.落幕前的光辉 远处的天边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在光芒的尽头,是无尽的黑与白的‘交’织。 白若琳极目而望,她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到底所看何处,也不知道为何苍穹会变得这样美不胜收。 但是白若琳却知道,此时的苍穹就如同开放至鼎盛的‘花’朵,荼蘼之后便是败落。 只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到底是怎样的力量,才能够让苍穹之石凋零。 她的心里有隐隐的不安。 而白若琼却睁着眼睛望着那一片霞光,脸上似乎有隐隐的喜‘色’。这种变化是让人惶恐的,尤其是对白若琳來说。 因为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白若琼为何双眸沒有瞳孔,脸上沒有表情的原因的人。 早在他们尚且年幼的时候,白若琼还未曾成为白王的时候,他还拥有着白若琳认为的这世界上最好看的笑容和最漂亮的眼睛。 但是当他登上王位的那一刻开始,他便以自己的双眸和表情为代价,换这个大陆的百年安宁。 白若琳比谁都清楚,这个冷面的看起來可怕的人,到底对这片大陆爱的有多么深沉。 正因为如此,白若琳百分之百的信任他,不仅因为他是兄长,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残存着的骨‘肉’至亲,而且也因为,她懂得他的信仰,高贵而不可侵犯。 但是,如今的白若琼脸上竟然出现了这样的表情。这种表情,让白若琳感觉到,有种恶魔正在无限的接近他们。 “哥哥。”白若琳低声唤他。 白若琼从窗口把目光转回來,他仍旧沒有黑‘色’的瞳仁,显得一张脸遥远而无法企及。 “阿琳。”白若琼回应了白若琳的呼唤。 他抬起手來覆在她放在桌子上的手背上,然后对她说道:“从今天开始,我们都会成为唯一的。” “你会成为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海‘女’,而我则是唯一的王。白塔是唯一的信仰。”白若琼如此说着,又补充了一句。 “是唯一的。” 他的声音低而沉重,好像是投入平静湖水的石子一样,不停的坠落。 白若琳能够感觉到他的手掌心穿來的奇怪的温度,那种温度是疏离的,有些微凉。 在石光电闪之间,白若琳突然明白了什么,她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來,而后问道:“哥哥,是你设计害死的阿盏?” 白若琳的浑身都在发抖,她高声道:“你还利用了我,还有我们?是不是?!” 她如此质问他,但白若琼却摇了摇头说:“我什么都沒有做。” “你发誓?”白若琳皱了眉头。 “我像海神发誓,我从未做过伤害她的事情。”白若琼回答。“除了那件事。” 白若琳的脸‘色’平稳了下來,她大概知道那件事,指的便是白若琼与她合谋想要控制卿盏的那件事。那么除此之外,到底是谁,竟然能够进入这白塔之中,刺杀了卿盏? 白若琳感觉到有些头痛。 但实则是因为她实在是太年轻,还不懂得有些时候,什么都不做,便是什么都做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白若琼还在安心的等待着。他时不时的看看窗外,却又好像不着急一样。 苍穹上的光逐渐变成了深‘色’的红,如同翻滚着的火烧云。 而在苍穹的另外一面,也有人在注视着这一片天空。 唐嘉还是站在甲板上,静静地望着这片天空。他已经命手下的人停止了进攻。如今的海面上静悄悄的,只有些残碎的铁片逐渐沉入大海。 ‘浪’头已经过了,在深海的地方,不会出现岸边因为‘潮’水碰撞而出的白‘色’泡沫,相反的,它们安静的过分。 娇小的身影翻过了一个栅栏,急急忙忙的跑向了唐嘉。 她身穿见宽大的袍子,头发上还沾着水,看起來是刚刚沐浴完的样子。 “唐嘉哥哥!”小阿虞站在唐嘉身后,突然跳起來抱住了他的腰,好像要吓他一跳似的。 唐嘉‘摸’了‘摸’她的头,笑问:“阿虞回來了啊。” 阿虞点了点头,粉圆的脸上便出现得意的神‘色’,说道:“当然,阿虞把唐嘉哥哥说的事情都办好了,就是那柄匕首是阿虞最喜欢的,只能丢那里去了。” 唐嘉把阿虞抱起來在怀里,他笑着说:“沒关系的,回头我再送你好的。” “当真?”阿虞听唐嘉这样说,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便闪烁起來。 他笑着点头说:“当真。” 于是阿虞便高兴的咯咯笑起來。 忽然间,阿虞好像想起來什么似的,她的一张小脸上出现了严肃的神情,然后说:“唐嘉哥哥,阿虞去那里面的时候,见到……” 唐嘉却不等她说完,便打断了她说:“我知道,是我差她去的。” 听唐嘉这么说,阿虞不高兴起來,眉头皱的紧紧地,一张小嘴险些要嘟到天上去了。 “果然是唐嘉哥哥不放心阿虞么?”阿虞说。 “并不是这样。”唐嘉‘摸’了‘摸’她的头说。“我是差她去有别的事情要做。” “真的?”阿虞怀疑的看他。 阿虞跟在唐嘉身边多年,自然是知道他的脾‘性’。唐嘉做事向來喜欢为自己留一条后路,阿虞便以往那时候看见的船上的人,是唐嘉怕她办事不利才派了去的。 但唐嘉不曾说过谎话,阿虞便信了他,于是又高兴起來了。 这时候,唐嘉突然问阿虞说:“阿虞,有沒有想过,某一天自己会死?” 阿虞眨了眨乌溜溜的眼睛,却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会死?” “因为我们总有一天都会死的。”唐嘉说。 “那我就和唐嘉哥哥一起死。”阿虞认认真真的回答说。 唐嘉噗嗤一下子笑出來,他‘摸’了‘摸’她的头,手里又掂了掂她的重量,把这小小的‘女’童往怀中抱得更紧了些。 沉默了一会儿后,他又问:“那阿虞想怎么死?” “嗯……”阿虞沉沉的想了一会儿之后,便搂住了唐嘉的脖子。粉嫩的小手臂缠绕在唐嘉的颈间,她把脸贴在唐嘉的脖子上,蹭來蹭去。 “就像这样,死在唐嘉哥哥怀里。”阿虞说。 她的声音倏忽低了下來,不比刚才的元气十足。 “好。”唐嘉在沉默中这样说了一句,然后他伸出手來‘摸’了‘摸’阿虞的长发。 少‘女’的头发是乌黑的,上面还有沒有晾干的水珠。这些水珠顺着纹理往下落,‘弄’湿了唐嘉的衣裳,却又‘弄’不清到底是水,还是少‘女’的泪了。 在漫长的沉默之中,名叫阿虞的少‘女’一直蜷缩在唐嘉的怀里,再也沒有起來。 而天边的颜‘色’,却渐渐地变了。 ------------ 187.覆灭 唐嘉怀里抱着个孩子,他一动不动,如同一座圣洁的雕像。 海面上是风平‘浪’静的,但懂得海的人却知道,很快就会有暴风雨來了。 唐嘉面向大海,说:“集结所有人,船阵靠近之后,开始攻击。” 粗壮的汉子单膝跪在唐嘉的身后,从他的角度,不需要抬起头來,也能够正好能看见阿虞的长发。这个拥有黑‘色’的浓密的长发的‘女’孩如同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 “是。”汉子说。 他从不质疑唐嘉的决策,哪怕到了今天,也不曾违背他的任何一个命令。 汉子想,哪怕唐嘉是让他去送死,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可汉子的心里还是怕的。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在瑟瑟发抖。这种恐惧是他在多少年來从未有过的感觉。 这是怎么了呢? 汉子不知道,他或许是累了,又或许是被这让人折服的苍穹吓坏了,原因有太多,他來不及去想,便去下达唐嘉的命令了。 黑联邦的所有船队,缓缓地靠近了百慕岛,连同唐嘉的船在内,把这座小岛围绕的水泄不通。 从此处再往里去,便是深海,再往里去,便是世界的中心,是八海‘交’汇之处。 那圣洁的地方。 莫扎克人实行水葬,是因为他们相信,终有一天,他们的尸体会飘向这个圣洁之地,哪怕只剩下一块腐烂的‘肉’,一根碎裂的骨头。 那也是幸运的。 攻击已经准备好了,所有的铁壁和法师已经准备好了。 他们排列成整齐的队列,这是在多次实战之中创造的,能够让他们最快最大限度的进行攻击的阵列,一个跟一个的狂轰滥炸。 但是在此之前,他们从來都沒有用过。 相比较那些底层的无法与唐嘉对话的人,汉子自以为还是了解唐嘉的。起码他能够感受到他的感受。 比如说,孤注一掷。 隐隐的,汉子又不太好的感觉,他似乎感觉到唐嘉在做什么大事,能够让世界翻天覆地的大事。 “你也有感觉么?”干裂的声音传过來。 说话的人是一个黑袍巫师,是法术队的领头人。他骨瘦如柴,连声音也好像是骨头摩擦发出來的声音一样。 这个人的年龄不明,但是跟随在唐嘉的身边,已经太久太久了。 久到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跟在唐嘉的身边的。 “我们不必质疑什么,这是我们的舞台,是大人赐予我们唯一让世界看见的机会。哪怕是死,也比碌碌一生好许多。”巫师如此说。 汉子突然想到了在很久很久之前,与唐嘉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那时候他在连绵的山里的一个小村子里做农活,他就这样走过來问他,愿不愿意跟他走。 他那时候说:“在这里被人当做怪物,还是跟我出去闯一次天下?” 那时候他只觉得面前的少年眉宇清朗,有说不出的俊美。于是他便答应了他,跟着他一路闯天下,一路结识不同的人。 这个少年的身上有着特殊的魅力,汉子是知道的。 所以,现在到了闯天下的时间,总比被人当做怪物好的许多。 汉子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船队已经集结完毕,它们纷纷扰扰的围绕着百慕岛,虎视眈眈的如同鲨鱼。 汉子过來禀报说:“老大,可以开始进攻了。” 唐嘉淡淡的“嗯”了一声,他沉‘吟’了一会儿之后,说道:“那就开始吧。” 唐嘉的声音很淡,在这一刻非常的遥远,好像他的声音很快就要被海风吹散了一般。 汉子抬起头來仰望了一下唐嘉,最终什么都沒有说,抱拳走了。 唐嘉还是站在船头的甲板上,怀中还是抱着沉重的少‘女’阿虞。 随着他的命令,汉子果然毫不懈怠的开始了进攻。 这一次的进攻时铺天盖地的,与前面消耗似的进攻不同,这一次的进攻是要在最短的时间之内,破开这样一道防线,因此无数的巨**力和炮弹便落在了那闪闪发光的苍穹之上。 但是沒有碎裂,也沒有破败,这金‘色’的苍穹与之前的不同,它竟然把他们的进攻系数吃尽了肚子里。 汉子只能够看到在苍穹上‘荡’漾出的水纹涟漪,以及盛大的光华。 随着进攻的进程,汉子注意到,这苍穹出现了细微的变化。它就像是一个吃饱了的幼虫一样,蠢蠢‘欲’动。 苍穹的表面出现了起伏不定的‘波’纹,好像很快就要鼓胀出來一样。 面对这苍穹,汉子感觉到了巨大的压迫感,但是他却仍旧不肯停下,仍旧发狂的进行着进攻,并鼓舞手下的人说:“这道光墙我们很快就要破开了!兄弟们加油!” “是!”其下的人便雄赳赳的如此回答。 一时之间,这声音铺天盖地而來,竟然如同绝响。 而在身边嘈杂的环境中,唐嘉却仿佛不受影响一样。他怀里抱着人似乎有些累了,于是他松开了手,俯身越过了甲板的栏杆,把大半个身体空到外面去,阿虞的身体便也在外面悬挂着了。 “阿虞,我答应你的都做到了。下次你别再碰见我了。”唐嘉说。 他的声音里似乎有隐隐的悲哀,在海风中尾音被吞噬,显得愈发哽咽起來。 少‘女’的身体已经僵硬,她仍旧呈现着环绕着手臂拥抱的姿态,身体蜷缩如同还未出生一样。 但唐嘉松开了手,阿虞的身体便在一片喧闹之中,落入了大海。 她的身体太过幼小,未能‘激’起千层的‘浪’‘花’。唐嘉甚至在她落入水的那一刻就已经看不清她的脸了。 只是他仍旧探出甲板栏杆去张望,在顺风而流的海面上,什么都不会再出现了。 唐嘉叹了一口气。 他转身离开了。 在他的背后,是散发着耀眼光芒的苍穹。在这一刻天光大盛,甚至可以照亮整个世界。 但是沒有喧嚣,沒有吵闹,沒有痛苦和无助的叫喊声。 在唐嘉的身后,在他看不见也不想看见的地方,一切归于寂静,化为尘埃。 或许唯一留下的,是从唐嘉的眼角,落下的划破尘埃的,一滴泪水。 ------------ 188.野火烧不尽 天边燃烧着如同火烧云一般的瑰丽场景,白若琳抬起头来,却被刺伤了眼睛。 在这一刻的光华太过鼎盛,使得没有人能够用眼睛去直视。这恐怕就如同神明,是人类无法用眼睛去膜拜神明一样,他们只能以头着地,才能够勉强承受天神的光华。 “哥哥……”白若琳的声音喃喃,她伸出手来想要去抓住站在自己前面的人的衣角,那却是徒劳的。 那个人恍若未闻,定定的站在圣光中。 白若琼醉了,他觉得自己醉了,在他二十多年的生命里,他从未有过像今天这样的感受。 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以及巨大的寂寞。 是的,在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感到寂寞。就算久居高深的白塔中,所有的人都不愿意与他多说话,他也从未有过寂寞的感觉。 但是,现在他却觉得寂寞极了。 因为,在莫扎克大陆上,在广袤而圣洁的琉璃海上,一个故事,就要结局了。 “阿琳,我们就要回家了。”白若琼低声说。 他背负双手,白‘色’的衣裳在风中猎猎作响,而这声音却很快被掩埋在另外一种声音里了。 那些破碎的,膨胀的,无法终止的呐喊声,在这片岛屿的上空不断的盘旋着,仿佛是积怨了太多太多年的愤懑,在这一刻终于爆发起来。 在白若琳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无尽的荒野,在白塔之巅,周围的一切都可以尽收眼底,无论是那些可怖的谩骂声,或者奔走在人群中的恐惧,她都可以看得到。 “阿琳,我们就要回家了。”白若琼再次补充道。 他回过头来,对着白若琳的一双眼睛,闪现异样的神采。 白若琳看见,在白若琼的身后,在天地相‘交’的地方,苍穹无限的碰撞,光和热在这一刻迸发出来,遮蔽住了她的眼睛。 在这一刻,白若琳剩下的唯一反应就是,末日到了。 你或许从来都不会了解到这种场景,要比什么氢弹核弹爆炸还要可怖。 在这一刻,用奇迹之力堆积起来的爆炸,可以覆灭整个天地,包括这座可怜的岛屿 ,这片海域,或许会影响到岸边,生成令人绝望的海啸。 站在白若琼的身后,白若琳感觉到了恐惧,这种恐惧是来自人内心深处的本能,已经在白若琳的身上,很久未成出现过了。 白若琼的身体轰然倒下,他扑向白若琳,张开双手如同一个怀抱。 他趴在她的耳畔,最后又低声说了一句:“阿琳,我们都要回家了。” 回家了。 家在哪里呢? 白若琳从未感觉到时间竟然可以如此缓慢。她感觉到自己眼睁睁的看着那天边的光华变成伤人的爆炸物,可以吞噬一切的可怖东西。 它们缓缓地由起点向白若琳所在的方向移动,缓慢的,吞噬着路途上可以吞噬的一切东西。 白若琳看见房屋倒塌了,悲惨的嚎叫着的人们在光华中一瞬间便不见了。那光华中蕴藏的力量,让白若琳感觉到好像什么东西,在它的面前都是无力的,是不能够存在的。 一切都是可笑的。 随着那光华的靠近,白若琳感觉到它吞噬了自己。 在这片金‘色’的耀眼的光华中,她睁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其中的真相,但一切都是徒劳的。这里什么也没有,是至高无上的虚无。 要死了。 白若琳这样想。 她的手里还有沉甸甸的重量,那是她的兄长,是她唯一的血脉骨‘肉’。 白若琳落下泪来,她以为在黑联邦终于攻打了进来,这样一次失败,却要让他们都送命在这里。 白若琳的心里是满满的绝望,她终于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但是在白若琳看不见的地方,在百慕岛之外的海域上,也是一片狼藉。 船只的碎片漂浮在水面上,在这些木板的下面,很有可能是已经发白僵硬的人类尸体。 成群结队的海兽被吸引到此处,它们要贪婪的享用着自己难得的丰盛盛宴。 而在这样一片狼藉和破败之中,却有一架小舟翩翩驶来。 撑船的是一个粗布衣裳的中年人,他生 的浓眉大眼,看起来仪表堂堂。 在中年人的身边,站着一个青衣的妙龄少‘女’。‘女’子眉目秀气俊朗,一双手纤纤,并不像是干粗活的样子。 在妙龄少‘女’的身畔,又坐着一个黑衣的男人。他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在他们的脚下,又放着一个一人长,一人宽的木匣,木匣是红木的,上面刻画着金‘色’的‘花’纹,看起来‘精’致美丽。 这三个人就在这片残存的战场上悠然的离开,撑船的汉子甚至还唱起了一首悠扬的水中船调。 他满是沧桑的声音和含糊不清的唱腔在琉璃海的上空回‘荡’着,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那身穿青衣的‘女’子一头墨发,她转头时,便会有扬起来的发梢,打在黑衣男人的脸上。‘女’子从自己的袖口中取出一柄匕首来,递给他。 “这是那孩子的东西,我顺手留下了。”青衣‘女’子说。 黑衣男人接过来那柄匕首,放在手里端详。 这柄匕首非常简单,并不华丽,双开的刃异常锋利,一不小心就会割伤任何东西。匕首的鞘上,镶嵌着两颗黑‘色’明珠,乌溜溜的样子,就如同少‘女’的眼睛。 此时它们沾了水,就好像是落下了莹莹的泪。 黑衣男人‘摸’了‘摸’这匕首,然后转手,就把它丢进了海里。 海水是宽容的,它能够包容任何人类不想要的东西,包括回忆。 “这些东西,我们从此都不需要了。”黑衣男人说。 那柄匕首清脆的破水声好像还停留在他的耳畔,而再转头时,那匕首却不知道落到了哪里去,再也看不见了。 就如同那时他把少‘女’丢入海中,不等后悔,便再也看不见了。 “一个故事结束了,但是另一个故事就要开始了。”黑衣男人低声说道。 “她会是这个世界永恒的主角,所以无论什么时候,她都会回来,我也一定会回来的。” 黑衣男人的声音似有些哽咽,但又好像他平日里说话就是这种语气似的。 天渐渐地黑下来,在极昼之后,便是无边无际的黑夜了。 正如他所说的,又一个故事,要开始了。.. ------------ 卷三 异世之录 ------------ 189.重新开始的人生 79小說(79小說更新最快最稳定)空漫无边际的空旷 白若琳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她只觉得自己的周身都非常的柔软鼻尖有馥郁的‘花’香飘过双眼未曾合实的缝隙里有影影绰绰的光传出來 这是哪儿呢是神殿么 在莫扎克大路上有过传说奔‘波’于人间的海‘女’在死后会回归神殿來到海神的身边接受加冕 现在的自己正身处神殿之上么 白若琳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她仍旧记得当初在白塔之巅那漫无边际的光华吞噬了世间万物那是神才拥有的力量是神才能够决定的生死大权 怎么现在又是在哪里呢 白若琳勉强动了动身体她感觉到自己躺在一个绝对柔软的地方耳边是静悄悄的沒有一丝声音 不有了脚步声 白若琳听见两个脚步声由远及近的走过來走在前面的是一个‘女’人手脚都很轻走在后边的是一个男人显得稳重而踏实 难道是死里逃生被黑联邦捉了去么 白若琳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唯一的可能‘性’ 倘若黑联邦攻打进來必然是要捉她的可是白若琳曾答应过白若琼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够让自己活着落在黑联邦的手里 要反抗 白若琳如此拿定了主意她默默的以奇迹之力贯穿全身的经脉却惊奇的发现自己的身体并未受到一丁点的创伤 难道这就是黑联邦的治愈之术竟然这样厉害么 白若琳的心里有了一些松动她常年居住于白塔之中虽然看似对世间万物了如指掌但无非就是听人说而已了 她除了唐嘉之外并未见过真正的黑联邦更不了解黑联邦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力量她只是隐隐觉得唐嘉能够与哥哥平分秋‘色’必然是一个高手 因为哥哥可是以祭祀换得了天神降临的人 白若琳的脑子里闪现出了无数种可能‘性’而那两个脚步声却越來越近了 通过两个人的脚步声白若琳基本上可以推断出两个人的动作为首的‘女’子身份应该不高是在前面引路的人而真正尊贵的则是跟在她身后的男人 ‘女’子应该是一边走着一边回头对男人说了什么白若琳听不清楚她到底说了什么只能够听见含糊的声线在房间里飘‘荡’ 这个‘女’子的声音温柔说话的时候语速适中应该是一个稳妥的人 但这样的人白若琳猜她本身根本手无缚‘鸡’之力 白若琳是从白塔中來的她对于这些‘侍’‘女’的了解再熟悉不过了因此她小心计算着那‘女’子与自己的距离 ‘女’子靠近了白若琳所在的地方白若琳感觉到一阵熟悉的杜鹃‘花’香味传过來这种香味儿让她心神一‘乱’ 但良好的素质让白若琳的出手却毫无保留她在这一刻睁开眼睛双手便犹如跗骨的藤蔓一般缠上了那‘女’子的脖子 “公主”那‘女’子吓得不轻一惊而后这样大声叫起來“您这是做什么啊”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白若琳却松开了手 她感觉自己有些喘不过气來了 眼前这地方并不是什么黑联邦的地方而是白塔是她的宫殿 被自己钳制在手中的‘女’子并不是别人而是跟随在白若琳身边多年的杜鹃 那男人更不是白若琳不熟悉的人而是她的兄长唯一的骨‘肉’至亲白若琼 “阿琳又做噩梦了么”白若琼问白若琳 他温柔的抬起手來教白若琳如何把手松开又将发呆的白若琳安置在**上并顺着她的发安慰道:“只是噩梦而已别怕” 白若琼的声音里是白若琳从未见过的温柔她抬起头來微微发愣 “哥哥”白若琳的声音有些颤抖 白若琼笑起來他揶揄白若琳说:“怎么做了一个噩梦连哥哥都不认识了” 白若琳偏过脸去却冷哼一声说:“唐嘉你少在这里装蒜了这怎么可能是我哥哥” 白若琳腾的一下子从**上站了起來她高高在上犹如降临的武神说道:“你定然是装不出哥哥的神采哥哥的双眸乃是天神的祭品你又怎么能伪装的出來” 白若琳的声音肃穆眼看便要发作起來 而白若琼的脸上却并沒有出现被戳穿的惊恐又或者是其他的表情他只是微微笑笑一双明若星辰的漂亮眼睛便‘露’出浓浓的笑意和温存 “阿琳你怎么还这样淘气”白若琼如此说道声音里却沒有丝毫的埋怨 他对这个妹妹**爱至极平日里更是大声说话都不曾有过只是今日自己的妹妹竟然这般无礼可他也不舍得多说她一句 “你啊很快便要成为海‘女’了怎能这样的淘气日后怎么面对子民”白若琼尊尊教导说 “要成为……海‘女’”白若琳愣了一下她低下头來看了看自己确实是哪一个熟悉无比的身体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竟然小了一些 难道……是时间倒流了 白若琳感觉到一阵头痛她抬起手來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努力的回想着 她成为海‘女’的那一年是哥哥继位的那一年也就是说白若琼现在并不是白王而是太子 也就是在这一年白若琼才会祭献自己的双眸成为神之使者 难道一切都倒流回这个时候让她有一个重新來过的机会了 “哥哥现在是什么时候”白若琳突然这样问 “现在是下午吧……”白若琼望了望窗外说 “我是说现在是哪一年”白若琳紧张起來她扑到白若琼的身边去拉住了他的衣角如此问道 “这个都记不得了现在是……”白若琼说到此处却又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凑到了卿盏的耳边小声说:“现在应该是琼字元年” 白若琳的身体愣了愣她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场景她的兄长伏在她耳边用那种自豪的可爱的声音对她说这是琼字元年 那是白若琳记忆力哥哥最后一次温柔的对她说话 白若琳闭上了眼睛她伸出手來去拥抱白若琼心里却低声说无论如何这一次换我保护你了哥哥 ------------ 190.错乱的世界线 (79小說更新最快最稳定)如果人生获得一次重來的机会你会怎么样呢 面对曾经做出的选择还会做同样的选择么面对曾经经历过的痛苦还会痛到眼泪落下來么 白若琳不知道 她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他的眉目清朗一双眼睛更是美得令人无法直视这或许就是天神的眼睛才能够成为祭祀的绝佳物品 但是这一次白若琳要对这个选择说不 “哥哥我刚才做了一个很长很长很可怕很可怕的梦”白若琳趴在白若琼的肩头如此对他说道 她的声音闷闷的压在两个人皮肤的缝隙里显得愈发委屈 白若琼伸出手來拍了拍这个娇弱的少‘女’笑了说:“我知道的知道的不过沒关系我们回家了都已经回家了” 他这样安慰她但白若琳的身体却僵硬了一下她倏忽记起來在光芒吞噬万物之前白若琼也这样说过那时候他说回家了 难道在那时候白若琼早就知道会是这个样子难道白若琼也感到了自己的一生无力而悲哀他宁可死去也要让白若琳代替他重新活一次 给他一个崭新的人生 是这样么 在这一瞬间白若琳的脑子里浮现出无数的可能‘性’但都沒有什么能够给她一个确切的答案她无法向别人求证也无法说服自己 “哥哥今天不忙么”白若琳歪了歪头问白若琼说 白若琼笑了说:“杜鹃说你总睡不好我过來瞧瞧你要不然放心不下” 白若琳乖巧的眨了眨眼睛她知道自己现在能够做的唯有珍惜眼前的人她要改变他的命运然后再窥探这个世界的真谛 她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來到这里 “那我现在好了哥哥可以去忙了”白若琳眯着眼睛笑着回答 白若琼正直继位之时时间自然是忙的他能够‘抽’出时间來看望白若琳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听白若琳这样说白若琼便‘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那你乖乖的等我忙完了再來看你” 于是白若琳便笑的甜甜的与他道别 等到白若琳目送白若琼离开了之后才匆匆的从**上蹦了下來她叫杜鹃來替她熟悉干净换了洁净的白‘色’长裙又将长发挽成一个漂亮的发髻便出‘门’去了 她要去见一个人见一个无论什么时候她都能够信任的人 白塔中仍旧是寂静的白‘色’所有的人手脚都是轻轻的在这个寂静的建筑中白若琳已经生活了太久太久 她知道每一条路知道每一处的‘花’草知道所有人心里的秘密 这是白塔中最为纤细高耸的建筑白天的时候从这里仰望上去这座建筑的顶端会被阳光吞噬留下无法捉‘摸’的影子 白若琳站在这座建筑的‘门’前心里微微颤抖 “你在这里等着吧”白若琳回头对跟着來的杜鹃这样说 杜鹃便应了一声“是”就在‘门’外恭恭敬敬的候着了 此时杜鹃对于白若琳还有些生疏有些地方仍旧做的不顺当按照时间來算这是她‘侍’候白若琳的第一个念头在此之前都是栀子负责‘侍’奉了白若琳的 容不得白若琳多想她已经踏上了占星楼的阶梯 从‘门’外进入这里便能够感觉到这座建筑里蕴藏着的巨大力量以及浩瀚中卑微的存在感 “占星”白若琳轻轻地唤那个人的名字 他与记忆力一般无二仍旧是一头墨‘色’的长发一袭白衣一双眸子清朗看起來温润如‘玉’ 白若琳进來的时候他手里正握着一本残破的书卷那纸张已经发黄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书了 占星回过头來见识白若琳便笑着指了一旁的椅子让她随便坐又问她说:“你怎么得空跑來” “我有的是时间为什么不能跑來”白若琳秀眉一挑如此调笑道 占星一边把书籍一一归置到书架上面去又笑着说:“我倒是无所谓只是给你哥哥知道那还得了” “哥哥舍不得说我”白若琳回答说 “他可是舍得说我”占星苦笑回答 白若琼是一个醋坛子而且是一个极其**爱妹妹的人但凡他看见白若琳同哪个人关系亲密些心里就会不舒坦 占星知道这个只得尊尊提醒了白若琳不要‘乱’跑 白若琳正了正脸‘色’她说道:“我不和你贫了占星我今天是有事來找你的” “哦”占星听她的话也微微笑了问:“是什么事” 白若琳在占星面前鲜少有一副正经的面孔尤其是白若琼继位之后白若琳那缺失的血脉情感便都是从占星身上得來的了 这也就是白若琳待占星格外亲厚的原因 占星倒了两杯茶一杯放到了白若琳的面前一杯又端在自己的手里坐在了白若琳的对面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白若琳端起來眼前这杯冒着热气的茶水握在手心里她低下头來看着这黄橙橙的液体然后缓缓说道:“我最近……总有一些奇怪的记忆” 白若琳斟酌许久终于用了“记忆”这个词她知道自己无法坦诚对待这里的每一个人哪怕是昔日最信任的人 因为他们不会相信她的白若琳心里清楚 “这个我知道我听人说你最近总做恶梦”占星说道 白若琳努力的摇了摇头她说道:“那不是噩梦我知道的我的记忆太清晰了那如果是梦也太过长了长到比我的一生还要长” 占星抬起头來他望着眼前少‘女’一脸认真的样子却是忍不住的叹了口气 他低下头來抿了一口手里的茶水然后说出來一句早就在白若琳记忆里面的话 在白若琳的记忆里也是这天这时这人这场景 她只是不记得他们那时候说了什么话題而已而那时候的占星也是这样一脸惋惜的叹息对她说道:“阿琳有些事情如果太执着害了的终究是自己” ------------ 191.记忆的偏差 (79小說更新最快最稳定)白若琳的心里感到有些不安她握着茶杯的手抖了抖心也跳得厉害 那扑通扑通的心跳声甚至能够传到白若琳的耳朵里连同‘胸’腔一起莫名的聒噪 白若琳仍旧记得在很久很久之前占星也对她说过同样的话那时候他也劝解自己不要太过执着但她知道她那时候的问題并不是今天的问題 难道这就是冥冥之中天神的暗示么是在告诉她无论她有多么的努力也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么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他们仍旧回给她一样的答案 是这样么 这并不是一个太好的揣测白若琳感觉到自己的脑子有些痛她抬起手來‘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却不知道如何说起了 “不过如果你想知道我不会隐瞒你”占星说 这句话重新点燃了白若琳心里的火焰她抬起头來望着占星说:“请告诉我” 她的声音清脆如同落入‘玉’盘的珠子清脆又珍贵 占星叹了一口气他看着眼前的‘女’孩叹息道:“你所认为的记忆恐怕是來自天神的召唤” “天神的召唤那是什么”白若琳歪了歪头她仔细的回忆着这个名词却未果 在此之前她并未听说过这种事情但是要知道有关于天神的知识是白若琳在白塔中生活这么多年來的唯一必修课 想要充当天神的使者必须了解他们 白若琳的一生都耗费在了解天神上了 但是她仍旧沒有听说过这个名词 占星似乎对白若琳的反应并不吃惊他叹息道:“果然是这样无论我教你多少次你总不记得什么是天神的召唤” 难道自己在此之前还问过占星同样的问題 白若琳一边在心理盘算着一边占星却已经娓娓道來了 “我们所生活的世界并不只是我们看到的世界”占星如是说道 他抬起手來一道光屏便在他的手中缓缓放大如同一个荧幕展现着世界变迁的过程从诞生到毁灭生生不息 “在很久很久之前曾经有人认为世界是平行的他们把这样的世界称为平行世界他们认为在所有平行的世界里都有着同样的人和事但是由于在面临选择时的不同分支延伸出來的世界有了不一样的结局” 占星如此说着便从书架上取下來一本残破的书他打开里面却只有一个残破的纸张 “这个理论是从上古遗留的书卷里找到的但他们所说的并不是我们的世界”占星说着又合上了书 “在那个世界里尚沒有神所以世界是平行的而在我们的世界里因为有神的存在所有的平行线都被拧成了一股所以我们的世界又被称为单一世界” 白若琳抬着头仔细的听着占星的讲解此时他所讲的东西是她在此之前从未听过的但这些东西又似乎带领她到达某一个真相的彼岸去 白若琳不能放弃 她从占星这里了解到所谓的单一世界便是只有一种可能‘性’的世界无论此时此刻他们在做什么只能够到达一种结局 但这个结局并非唯一而他们也并非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 由于奇迹之力的出现和单一世界的理论人们发现他们可以在单一世界的时间线上奔‘波’但不同的是他们所到达的“过去”由于他们的选择已经不会到达他们预期的“未來”了 所以过去便不再是过去的过去而未來也不是未來的未來了 这么说起來或许很拗口但事实就是如此 因此人们把过去的世界又称为里世界 人们假设世界的可能‘性’是层层叠加的一旦更改便是到达的从前世界之内的世界这又是一个更加深奥的问題了 “那么简单來说”占星顿了顿声说“在你眼前的对你來说或许正是里世界又或者说是对于你的外世界正在召唤你” 这便是天神的召唤 虽然里世界与外世界是直线式的联系但是却并不是相通的尤其是外世界的人创造了里世界之后便不是随便就能够回去的了 听占星这样解释之后白若琳便了解到或许正是那时候的巨大能量为她创造了一个里世界 “为什么你竟然不吃惊”白若琳又想起來什么似的这样问占星 占星轻轻的笑了他俯身凑近了白若琳的脸抬起手來捏了捏她的脸蛋然后说:“因为你生來就不平凡我早就知道你会离开这里的迟早” “不平凡”白若琳的心颤了颤 她曾经以为自己是不平凡的在遇见那个名叫卿盏的‘女’孩子之前 她比不过她白若琳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那么这个世界里会不会有卿盏会不会有黑联邦呢 在白若琳的记忆里在白若琼成为白王的这一年黑联邦换了新的首领便是唐嘉他还早早的发了预告來白塔中要与白若琼建立“深厚友谊” 这么算着这封信应该已经到达白塔了 而知道这件事的一共有三个人白若琼白若琳以及占星 “唐嘉的信件送到了么”白若琳迟疑着问了一句 占星挑了挑眉梢他眯着眼睛那是似乎可以‘洞’察世间万物的眼神 “唐嘉是谁”占星反问道 白若琳愣了一下她并不死心转而又问道:“是黑联邦的信” “黑联邦”占星的脸上又‘露’出了奇怪的神‘色’他回答说:“我并不知道世界上有什么黑联邦” 这个世界上竟然沒有黑联邦 黑联邦在白若琼称王之前就已经存在了就算不知道唐嘉也不应该不知道黑联邦的 难道说这个世界上沒有黑联邦 那么也就是说白若琼便不用祭祀自己的双眸成为天神的使者了 那么也就是说这个世界完完全全的改变了 ------------ 192.不一样的世界 79小說“阿琳我知道终有一日你会离开但我希望你能够对这个世界抱有哪怕一点点的眷恋” 占星说这话的时候背对着白若琳使得她无法看清楚他的表情 但是从声音上听白若琳想他大概是感觉到了无尽的悲伤吧 在回去的路上白若琳仔细的思索了占星所说的话关于这个世界以及前往她所认识的世界的方式 只不过她尚且在犹豫那个残破的世界真的还有回去的必要么 这个世界对白若琳來说真的有太大的吸引力 如果说假设世界是一个巨大的整体事件那么其中无数的小事件就会影响到它的走向有的小事件或许只会影响到晚餐吃什么但有些至关重要的事件却能够让整个世界发生变化 假设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黑联邦的话兄长也就不会祭祀自己成为天神的使者战争便不会无时无刻不影响着这个世界 也就是说在莫扎克的大路上将会是一个前景光明的未來 再推测一下白若琳和白若琼兄妹便不会去百慕岛更不会死在那里 如此循环往复未來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这个变化改变了所有人的生命轨迹 然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名叫唐嘉的人他并沒有出现 白若琳站在阳台上从这个角度她可以俯瞰整个白塔甚至整个白翼城 这是地位的象征代表着至高无上以及无休止的寂寞 她就要成为海‘女’成为头戴王冠的囚徒 “公主风大了您回來吧”杜鹃说道 杜鹃站在白若琳的身后她的手里拿了一件白‘色’绣银丝的长风衣却不敢上前來为白若琳披上只是在她身后如此毕恭毕敬的问 对于杜鹃來说眼前的这个‘女’子尚且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人她不能够被亵渎和玷污 但是在白若琳的记忆里面她与杜鹃却是一同度过了漫长岁月的同伴 她待她格外亲厚却让杜鹃更加惶恐了 “杜鹃你刚才叫我什么”白若琳转过头來调整好了表情对杜鹃‘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白若琳知道自己的微笑时漂亮的她有一双‘精’致的眉眼以及蜜‘色’的‘唇’ 在白若琳伸出手來接过杜鹃手里的风衣穿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來什么似的这样问道 杜鹃自然不会想到白若琳为何会这样问她便以为是自己出了什么错 于是这个可怜的‘女’孩便连忙跪下來战战兢兢道:“公……公主……” 白若琳沒有料到自己会把杜鹃吓成这个样子顿时一阵无奈她伸出手來去扶杜鹃并说:“我只是随便问问你怕什么呢” 杜鹃自觉委屈的紧便说:“奴婢初來‘侍’奉公主心里惶恐有什么事做得不够好” 她抬起头來再去看白若琳的时候却发现白若琳的一双眼睛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一副失神的样子 果然白若琳确认了杜鹃叫她是公主而非殿下 在白若琳从前所在的哪一个世界里白塔中的人都称她为殿下等到卿盏來了之后才称卿盏为公主 “你为什么叫我公主”白若琳回过神來这样问杜鹃 杜鹃给白若琳问得一愣虽然平日里公主也是一副奇奇怪怪的样子但今日却显得格外奇怪于是她便认真回答道:“因为公主是白塔入得祠堂的公主” 这话真是拗口不过白若琳却听得明白了所谓入的祠堂便是真正的公主 “我进过公主殿了”白若琳又问 她记得之前自己无法成为公主是因为无法进入公主殿她身系海‘女’的命格是无法进入的 而杜鹃却觉得更加奇怪了她问道:“奴婢并不知道公主殿是什么……” 她的声音显得弱弱的仿佛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 白若琳一愣难道说黑联邦不存在相应的公主殿便也消失不见了难道这个世界的因果都系在哪名叫唐嘉的少年身上么 白若琳的心里如同九转回肠她认识到自己如果想要了解这个世界便不能够在白塔之中待着她需得走到这个世界中 去了解并且寻找 这个世界最初的因果 这一边白若琳正在煞费苦心的寻思自己如何找一个妥当的理由离开白塔偷偷跑出去是不行的白若琼看她看得极其紧哪怕消失一天都会被发现的 那如何说服白若琼便是最大的问題了 这种事情又或许可以求助于占星他平日里是最有办法的了 正在白若琳在这边细心盘算着的时候另外一边白若琳煞费苦心想要追寻的机会却悄无声息又令人惶恐的到來了 白若琳烦闷的在**上打滚正在这时候杜鹃却急匆匆的从‘门’外冲了进來她一脸焦急神‘色’一进‘门’便跪了白若琳的面前道:“公主快去瞧瞧吧琼陛下他……他出事了” 杜鹃选择了半头却不知道怎么说若是说“要死了”那可是大不敬的罪名因而只能说是出事了 白若琳心里一惊她冥冥中觉得白若琼出事和她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要不然如何她一醒來他便出事了 白若琳心下着急顾不得换衣挽发便赤着脚跑了出去 索‘性’白塔就算如何变化房间也是一成不变的她便一路顺着跑到了白若琼的房间前面 白若琼的房间外已经围了不少人 最外层的是戎装的亲卫军他们一个个虎视眈眈的不让外人靠近 看见是白若琳來了便又迅速的让开了缺口让白若琳走进去等白若琳的衣角刚刚离开那条缝隙他们又井然有序的围住了房间让人一点也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在房间之中外侧跪了几个满脸泪痕的宫‘女’儿为首的一个头发披散着看起來狼狈不堪一张白嫩的脸上赫然多了几个红‘色’的手印大概是被人‘抽’打而成的 打人的不是别人是自幼负责照看白若琳和白若琼的‘奶’娘她此时气势汹汹的俨然是一副要找那宫‘女’索命的架势 因为和白若琳兄妹亲近这‘奶’娘的地位不必多言平日里的宫‘女’儿都要把她当个人物看待如今她又这样气势汹汹的更是骇破了那宫‘女’的胆儿 但被打的宫‘女’儿是白若琼的贴身‘侍’‘女’自然是个稳妥的人故而只是闷声落泪既不曾辩解几句也不曾还手 只是白若琳走进來的时候用一种期期艾艾的眼光看了她一眼便很快又低下头去了 那‘奶’娘见是白若琳來了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又扑过來同白若琳理论她是个老人家说的不过就是狐媚子又害了她哺育的贵人而已白若琳不愿多听便安抚了几句后差人使她下去休息了 待白若琳转过头來的时候占星已然到了他的脸‘色’看起來不算好站在白若琼的**边对着白若琳招了招手 白若琳贴过去小声问他:“我哥哥怎么了” 而占星却叹了口气过了好一会儿后他才缓缓说道:“是命劫” ------------ 193.命格之劫 (79小說更新最快最稳定)白若琼躺在**上 他的脸‘色’苍白简直要比撒上一层面粉还要骇人 白若琳把他在**上扶正又小心给他改好了被子并‘摸’了‘摸’他的脸 等到做完这一切白若琳才叹息说:“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占星摇了摇头他那一张儒雅的脸上也满是担忧的神‘色’说道:“我并不知道因为我们无法窥探王族的命运也不会知道琼王会在此时遭受命劫” 所谓命劫便是命格之中所带有的劫数这是无可避免而必须发生的事情如同凤凰涅槃一样 凡是经历过命劫的人必定是出人头地的大人物名垂青史都不是件困难的事情 但这也只是说如果他能够在命劫之中活下來的话 命劫与天劫相似却又有不同 天劫是天神的惩罚而命劫却是天神的馈赠 古人有云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以励其智 所以当天神馈赠于一个人的时候他们就会赠与他命劫在命劫之中他们会获得大量的瑰宝是其一生受用不尽的 总体而言这对白若琼來说是一件好的事情只可惜它发生的时间不对 还有一天便是封王大典了这时候白若琼经历命劫可让他们如何是好 “但我知道这并不是寻常的命劫”占星又说 寻常王者经历命劫是天神的馈赠因而不会这样突然那这样推测便是天神突然提前了属于白若琼的命劫 那神究竟为什么会这么做呢 占星便大胆的推测说:“神有了麻烦它需要我们的帮助他想要见见我们” “我们”白若琳眨了眨眼睛问道 “或许是你”占星看着白若琳的眼睛如是回答道 “可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的存在么我们能够见到他们么”白若琳忍不住质疑 虽然她所生活的每一个世界都是由神馈赠的世界但哪怕她身上维系着天神的血脉也未曾见过真正的神 “当然在他们想要见到你的时候”占星说 “可是封王大典怎么办”白若琳又问 比起來命劫之事如今最紧迫的恐怕是封王大典了 这一天新继位的王需要在面对民众是他成为王者的一生中决定重要的一件事 可是如今白若琼的样子必然是无法参加封王大典了 倘若昭告天下说白若琼身在命劫懂得的人自然会以王者为尊但若是不明白的人又要惶惶不安而且白若琳最怕的则是有歹人心生歹意前來刺杀那可是最可怕的事情了 但若是不说又能够怎样‘蒙’‘混’过关呢 “或许还有一个办法”占星说 他用**‘裸’的目光浑身打量了眼前的这少‘女’如此笃定道 白若琳被占星看得浑身不舒服但很快她又明白了占星的意思 白若琳与白若琼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她虽然生的比白若琼矮小一些但一双眉眼却有些相似 如果白若琳打扮成白若琼的样子再加以易容的法术恐怕已经足以‘蒙’‘混’那些平民了 这法子虽然好但对于白若琳的心理确实有所考验的 若是她稳得住心神自然万无一失倘若被某些眼尖的大臣看出來那便要看随机应变的能力了 但白若琳别无选择 她点了点头说:“好我去” 望着白若琳一张坚毅的脸占星突然笑起來他说:“我突然觉得你长大了” 听他这样说白若琳的俏脸一红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但又思及白若琼的现状脸上便又出现了愁云 占星自然是指导她的目光看向了哪里于是他说道:“这件事你也不必担心在继位大典之后我便悄悄地带你出去” “我”白若琳有些吃惊 占星点了点头说:“如今白塔之中属你的身份最为尊贵和纯粹我的身份特殊不便出面但你不同你代表的是 白塔仅剩的诚意由你去面见天神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了” 白若琳的心里面还有些隐隐的担心而占星却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不必有什么负担在神的面前你不必准备任何台词不必央求你只需要虔诚、真诚的待她便能够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 白若琳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见到神心中便有隐隐的说不出的情绪 是紧张或许期待又或许是其它的什么东西 但是神究竟是什么呢 “我要去哪里见她呢”白若琳又问 占星抬起头來他常常的舒了一口气然后说道:“神她就在西海之滨南海之岸在万物‘交’汇之处在一片碧‘波’‘荡’漾之中” 占星的声音满是憧憬和信仰白若琳在此刻仰望他甚至觉得在他的身上能够迸发出美妙的绝世光华來 自然而然的顿了顿声之后占星又低下头來直视着白若琳的眼睛他的声音真诚如是对白若琳说 “我无法告诉你她的确切位置因为她只在传说中出现过但或许有一样东西能够帮助你找到她” 白若琳眨了眨眼睛问道:“是什么东西” 她着急知道这东西也着急见到那传说中的神这一切白若琳感觉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她觉得占星说的沒有错这是神对她的召唤神想要见她 否则她为什么非要等到白若琳來到这个世界上才做了这样的事情呢 白若琳这样揣测着占星却并沒有给了她答案 他只是沉稳的笑了笑一张脸上便出现了那种温润如‘玉’的‘春’风 占星抬起手來他‘摸’了‘摸’白若琳的长发又瞧了瞧她站在地上**的双脚然后说道:“到时候我自然会给你的现在你只需要回去好好的穿上鞋子梳好你的长发做一个真真正正的公主” ------------ 194.海上行 以白若琳的修为,伪装成白若琼在人前走一遭并不是件困难的事情。 尤其是白若琳早先有了和这几位大臣打‘交’道的经历,自然应付起来也得心应手。 处理了前堂的事情之后,其余的,便是白若琳的海上之行了。 “有一桩秘密,是我们占星一族一直为王族守护着的。”占星说。 此时他们正在占星的占星楼中,这处高耸入云的建筑,可以算的上是白塔中最高的一处了,因为他是传说中最能够‘洞’察天神意图的人,所以才会有此殊荣。 “早在白塔创建之初,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白塔统一了莫扎克大陆,成为了唯一的政权,这件事惊动了天神的降临。” 占星诉说着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也是在这白塔之中,他自己才知道的事情。 “天神降临了白塔,她为了鼓励人间的繁华,便给了白塔七十六个预言,并叮嘱我们说,每逢新一任的王者继位,便拆开一个预言。” 占星说着,手中便出现了一个闪着莹莹光斑的信封。 这信封并非是人间的货‘色’,而是以奇迹之力凝结而成的具象化产物。这是何等高贵的力量,能够把虚无变成真实。 白若琳一边接过来占星手中的这信封,她的手指触及到这虚无的信封的时候,甚至能够感受得到,它传递过来的纸张触感。 在拆开信封的时候,她甚至还闻到了从信封中传出来的阵阵墨香。 就好像这封信,是刚刚完成,就‘交’到了白若琳的手上一样。 她展开信封中的信件,这是一张通体黑‘色’的纸张,让白若琳联想到黑联邦。在黑‘色’的纸张上面,有金‘色’的字迹写着:“千里碧‘波’,百里荷淀。琼字一年,盼君来见。” 这纸张上的字迹娟秀,尤其笔锋平滑柔软,白若琳望着这字迹,便能够联想得到,那写字的人会有多么惊为天人的一张绝世面孔。 只不过白若琳又注意到,这字迹虽然娟秀,但显然是一双不常握笔的手而写。尤其有些地方,笔记曲折,倒像是用不惯人间的笔法,而手颤抖产生的。 难道神也会有做不好的事情么? 白若琳一阵失神。 而占星却轻轻的敲了敲她的脑袋,说道:“这个预言,看样子是早就料到,今天会有这样一桩事情了。而这预言中的地方,据我猜测,也只有一处。” 白若琳歪了歪头问:“是哪儿?” 占星微微一笑,‘唇’角扬起一个温润的弧度,自信道:“这地方,一定是沉香岛。” 说到沉香岛,让人联想到的,便是在碧‘波’无限的大海上,一处绝妙的小岛。这岛上不仅有奇妙的传说,还有围绕着岛上百里无垠的荷‘花’淀。 在莫扎克曾有一个规定,无论是犯了多么大的罪过的犯人,逃入沉香岛后,便不再追究他的过错,当然,前提是在十年之内,他不再出来。 有这样一条规定,实则是给那些可怜的犯罪人一个机会。但又怕他们逃脱后再次作恶,才会有这样的决定。 一直生活在沉香岛中,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是白若琳却知道,很少有人真的到达了沉香岛之中。 他们其中大部分的人,都死在了荷‘花’淀里,成为了荷‘花’的‘肥’料。 世间的事大抵如此,越是光鲜的事情,背后却往往堆积着如山的白骨。 白若琳站在船头,她第一次只身站在这风口‘浪’尖之上,迎面而来的海风带着腥咸的味道,沾湿了她的发梢。 但是白若琳却不曾动过一下,她背负着双手,如同一个朗朗的少年,一直遥望着远方。 在白若琳的身后,是一直跪着的杜鹃,她的手里有一件雪白的金丝绒衣,这种金丝绒,是从极其深的海水中采集来的海藻,‘抽’丝又反复淘洗后,才能得出来的。 常年出海的人都知道,这金丝绒穿在身上,最能抵挡海中的寒气。 虽然如今的天气不冷,但是广袤无垠的海水,是太阳无法照耀的地方,是天下寒气鼎盛之地。 在这样的海底,通常有着见不得人的事情。 再过半天,白若琳便能够到达沉香岛了,她从白塔出来大概有五六天之久,由于身边的亲信不多,能够信得过的也没几个,所以只有这一艘船跟着。 船上的船员,从前都是兄长或者父亲的亲信,白若琳带着的,便只有杜鹃一个人。 毕竟她不是出来打仗的,而是觐见最至高无上的神。 但白若琳却忘了,占星从未告诉过她,这神,究竟是什么神。 杜鹃跪在白若琳的身后,她瞧着白若琳**的样子,又唯恐她被海风吹伤了身子,便再次低声唤道:“公主……” 白若琳闪过神来,她回过头来笑问:“怎么了?” “您穿上衣服吧。”杜鹃说罢,又把那白‘色’的金丝绒衣往上聚了聚。 白若琳点了点头,杜鹃便起身为她披上。 杜鹃的手碰过白若琳‘潮’湿柔软的发,就如同深入了一个‘女’孩子缠绵悱恻的心。 “快到了。”白若琳叹息道。 不知道为何,她感觉自己越靠近沉香岛,她的心里便有一丝说不出的感觉,好像是有虫子在她的心里不停的聒噪,让她无法安静下来思考。 白若琳任杜鹃为她系好了‘胸’前的绸带,并又低声嘱咐她说:“你去准备准备,我需沐浴更衣了。” 此时在船上,白若琳已经没有条件讲究太多的规矩了。但若是在白塔中,她需得斋戒沐浴七天,才能够前去祭祀。 如今既然没有这样的机会,便要在觐见之前,也让自己干干净净的。 杜鹃自然领悟白若琳的意思,她低声道:“是。” 便退下,去为白若琳准备沐浴所需要的东西去了。 白若琳又独自留在了甲板上,她感觉有种‘阴’测测的冷意从四肢百骸传了过来,大概是这海风太冷了,而天又‘阴’下来了。 她抬起头来看,看见的是一片黑‘色’的天空,在天空中隐隐有东西在动,白若琳皱了皱眉头,再仔细看时,却又不见了。 她隐隐觉得那是个细长的东西,如同虫,又像是蛇,但具体是什么,却又不得而知了。 在莫扎克,所有的生物都是在水中生存的,她竟一时也想不到,会有什么样的东西,在天上飞。 天‘阴’的更加厉害了,白若琳的耳边还传来电闪雷鸣的轰鸣声。 乌压压的云聚集在白若琳的头顶,她约莫着,这是要下雨了。 于是白若琳便也不再甲板上多呆,想要回到船舱里去。 当白若琳走到了船舱的‘门’前,正要往里走的时候,却发现此时的船身竟然剧烈的晃动了起来,若不是她反应及时,拉住了‘门’框,竟然要给她甩到海里去了。 与此同时,哗啦啦的大雨倾盆而至,在一瞬间淋湿了白若琳的全身。 在细密成帘幕的雨中,白若琳依稀看到,一张血盆大嘴,正张开在她的面前,鲜红‘色’的信子,几乎要贴到她的脸上来了! ------------ 195.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 白若琳的脑子里瞬时间蹦出來这样四个字。 眼前的这个怪物体型硕大,单单一只眼睛,就要比白若琳的身高还要宽。 它的整个头颅就好像是一个巨型岛屿一样,口中吐出來的鲜红‘色’的信子,粗壮的可怕,而它又极其灵活,速度快如闪电。 幸亏白若琳也算是久经沙场的姑娘,她心中虽软慌‘乱’,但抬起手便是一个以奇迹之力凝结而成的盾,虽然这盾无法抵挡这妖物的攻势,但顺势,白若琳也得以滚到了一边去,找了一个隐蔽之处。 那怪物就停在船前,使得白若琳的船只停滞不前。 船中人感觉到了剧烈的摇晃,自知不妥,便來到甲板上寻找白若琳。只可惜这船上并沒有什么高手,他们若是來,也只是白白送死罢了。 浓密的大雨打湿了白若琳身上的每一寸皮肤。她的长发湿漉漉的趴在脸上,两鬓的碎发被水流凝结成奇怪的形状。 她索‘性’把遇水而变得沉重的外衣脱掉,身上只剩下一件单薄的长裙。 “你们都回去!”白若琳对站在‘门’口不敢上前來,又不能往后退的人挥手如此说道。 那些人自然知道眼前的这个怪物自己是打不过的,听白若琳这么说,便忙不迭的跑走了。剩下的唯有两个人。 一个,是白若琳的贴身‘侍’‘女’杜鹃,她即身为白若琳的‘侍’‘女’,自然不能丢下自己的主子跑了去,所以才留了下來。 另一个,则是白若琳不怎么认识的,思及起來,约莫是父亲一辈的长辈,如今已经年过半百,憔悴不堪。 这两个人肯定留下來,大概都是因为信仰的原因,自然是帮不了什么忙的。 而那巨大的蛇头还在吐着通红的信子,慢慢的‘逼’近。 眼看着那巨大的信子就要贴着白若琳的脸过來了,白若琳却就地一个翻滚,手中却多出一把金光闪闪的弓箭。 白若琳手中虽然沒有箭矢,却见她一抬手,一搭弓,手臂用力,再一送,便有一道光矢从弓箭中出來,直‘插’那巨大妖物的脑袋! 白若琳又信心这一件必中,且她这道光矢中,凝聚的是世界上最纯粹的奇迹之力,沒有东西不会被斩破。 然而,那光矢却并沒有对那巨大的妖物造成任何的伤害,之间一道光华闪过,光矢竟然穿透了妖物的脑袋,而到达了天边,消失不见了。 难道是幻影?! 白若琳心中一惊,手中却不肯停下,抬手拉弓,便又是一箭。 白若琳虽然伤不了这妖物,但这东西却能实实在在的伤害了他们。它那红彤彤的信子一吐,便能碎了白若琳的船。 纵然有奇迹之力的保护,如今这船的甲板上也是满目疮痍了。 而白若琳的这一箭,却是又空了。 白若琳心中恼火,此地虽然已经距离浅滩很远,但还不算是深海,不应该有这么大的海兽出现。且这海兽蹊跷的很,让白若琳心里多了一份不安。 这一边,白若琳正浴血奋战,再另外一边,船员却也忙得团团转。 白若琳好几次躲过的信子刺破了船身,有几处已经开始漏水,假若再拖一会儿,船恐怕就要沉了。 “公主,您想想办法啊!”船长已经忙得走不开身,只派來一个传话的小童。 这小童看來尚且年轻,这样带着哭腔催促道。 白若琳只觉得心口一阵火要喷出來,因而凶狠回他说:“回去!” 被白若琳这样一吓,小童脸上一惊,便带着泪痕和雨滴又跑了。 此时,白若琳却也感觉到了,船身已经倾斜了。 占星派來的船长是一个极其稳妥的人,如今也能够临危不‘乱’,指挥着一干手下稳固住船身,排水,并安排了小舟,以备不时,让白若琳逃走。 他把一切都算计的井井有条,却独独忘了一件事情。 这妖物体型巨大,大到令人绝望。 白若琳几箭都无法伤害到这巨大的妖物,心里面也着急的很。却见此时那妖物突然‘挺’直了身子,不再吐着信子追打白若琳。 它把身子‘挺’直后,要比之前所见更加高大,纤长的颈子甚至能够‘插’入云端中去。 正在摆若琳狐疑它要做什么时,那东西又快如闪电的扑下來,霎时间‘激’起千层‘浪’,巨大的‘浪’‘花’掀翻了船只,多亏白若琳反应迅速,率先跳进了海里,才免得被困在船上。 而其余的人,则都随着船只的破碎,沉入海底了。 一大口腥咸的海水灌进了白若琳的口中。她从海面上冒出头來,只觉得心里悲凉。 如今船只碎成了一片一片的,同行的人也都九死一生。就算此时他们尚且苟延残喘,白若琳也知道,他们熬不了太久。 在海里,一切生命都是卑微的。 血液的味道会吸引成群结队的海兽,來吞噬一切死了的或者半死不活的生命。 白若琳心里一阵无力。 她抬起头來望着天空,黑压压的乌云遮蔽着太阳,不见一丝光明。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白若琳却听见一个极其温润的‘女’声。 这‘女’声有些熟悉,却又很陌生。 “你又淘气了。”那‘女’声如此说道。语气中似乎有嗔怪,又是满满的敬意。 随着‘女’声的落下,白若琳看见天空上竟然‘露’出太阳的光泽,乌云逐渐褪去,而那‘女’子的身影也渐渐地出现在了‘女’子的面前。 这是一个身穿青衣的‘女’子。她的眉目很淡,淡到让白若琳看不清她的脸。但却还是能够感觉到她极其温柔的笑。 ‘女’子手中掌着一艘小小的船,这艘小船虽然小,却给人稳固之感。好像再大的风‘浪’,也无法奈何这一叶小小的扁舟一般。 那‘女’子站在船边,摇曳着向白若琳这边驶过來。等到靠近了,她又蹲下身來,伸出一双干净而干燥的手。 白若琳看得有些呆了,她仰面看去,这‘女’子恍若神祗。 她忍不住去身手拉住她,而那‘女’子声音安宁,如同寂静中舒展的‘花’朵。她看着白若琳的眼睛,又说道。 “我來接您了。” ------------ 196.沉香旧岛 眼前是一片翠绿的荷塘,高过人头的荷叶乌压压的遮蔽了天空。偶尔有馥郁的荷‘花’骨朵,‘挺’立着高傲的头,不肯低下。 一叶扁舟穿梭在这浓密的荷‘花’淀中,舟上载着两个人。 白若琳坐在舟上,方才那个青衣‘女’子便站在她的前面,背对着她。 白若琳能够看到她那一头乌黑的秀发,密密麻麻的披散在了身后。偶尔有打头的荷叶路过她们时,白若琳却看不见这‘女’子闪躲,便匆匆又过去了。 总是穿梭在这样‘潮’湿的环境里,‘女’子的身上并不带一点湿意,总给人一种干燥而安宁的错觉。 她仿佛就像是一个世外之物,显得格外遥远。 “您……”白若琳试探着开口,却又不知道那句无理的话当如何开口讲。倘若‘激’怒了眼前的人,那恐怕是不好的。 青衣‘女’子却轻轻笑起来,她半回过头来,只留给白若琳一个侧脸。这眉眼是淡淡的,粉嫩的‘唇’角微微上扬,显得和蔼至极,又不张扬。 “您不必觉得唐突,若是连这一点您也瞧不出来,我也不必载这一程与您了。”青衣‘女’子这样说道。 她的声音如同潺潺的水,笑时又如同有鱼翻滚了海面上,打出来‘浪’‘花’一样。 ‘女’子似乎早就‘洞’察了白若琳‘欲’言又止的问题,她这样坦‘荡’‘荡’的回答,倒教白若琳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白若琳低了低头,一边理顺自己的长发,一边又抬起眼睛来看这‘女’子,问道:“我这样是不是不好?” 此时的白若琳是极其狼狈的,她刚刚从水里被打捞出来,整个人都湿透了,显得格外瘦小。而在海上,这湿气聚集之地,想要晾干这一身的水又谈何容易。 可若是上了沉香岛,便不能由着她沐浴更衣了,白若琳干净洁净了太久,想不到第一次见神,竟然是这样的面容。 ‘女’子回过头来,轻轻瞟了白若琳一眼,又转回头去,径自撑着她的船。 小小的船只划破水面,在水面上留下微微的‘波’澜,又很快不见了。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她才缓缓道:“这些对于他们来说,都毫无意义。” ‘女’子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沉静,似有些悲哀之意。 她并非神,却与神生活在一起,心中自然会有这与凡人不同的体会。 白若琳如此想到。 她不知道这个身穿青衣的‘女’子究竟是何来历,但这也并不重要。她只是一个引路人罢了,在生命里会出现无数次的角‘色’。 “我叫青衣。”‘女’子突然说道。 她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回头,仍旧在沉甸甸的荷叶下面抬着高贵的头,看起来如同一根纤长的木棉。 但这名叫青衣的‘女’子却又一次看透了白若琳的心事,她回答了白若琳的问题,却又引来了另外一个问题。 “不,我并不会读心的法术,我只是猜到了你的心事。”青衣又说道。 白若琳默然,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被看透了,而这种看透,却并不让人觉得尴尬或者羞愧。 眼前的‘女’子清秀淡然,从不会让人觉得有一丁点的不妥。 “我们到了。”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女’子又如此说道。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白若琳发现眼前的水域骤然开朗,荷‘花’淀之内是一片静谧的水域。哗啦啦的水拍在岸边,冲刷上漂亮的贝壳。 在岸边,又一处木头制的码头,上面拴着几艘和此时白若琳乘坐的相差无几的小船,它们在水里轻轻的摇曳,让白若琳 联想到了一个古老的童谣。 青衣把船靠在岸上,引着白若琳上了岛。 这里是永远的黑夜,只有灯火和星光在照耀着。在码头的木桩上,整整齐齐挂了三盏灯笼,青衣随手拿来一柄照明,走向更深的黑夜里去。 跟在青衣的身后,白若琳显得有些紧张,她无法探知所谓的神究竟是什么,但很快她就会得到答案。 “她已经在等你了。”青衣如是说道。 她抬起手来,指着面前的一片黑暗,说道:“她就在那里,前面的路,需要你自己走了。” 青衣把手里的灯笼递给了白若琳,又说道:“你随时可以回来,我会一直在这里等着你的。” 白若琳接过来青衣手中的灯笼,笑了笑说:“麻烦您了。” 她没有多说什么,因为此时她心里面正装着满当当的事情,这事情压在她的心里,让她格外的慌张。 神。 多么尊贵的字眼。 白若琳感觉到自己的脚踩在柔软的泥土里,每一步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这不应该是海岛上有的土质,一般的海岛上,不会有如此丰腴的土壤,那里只有沙,大量的沙。 不知道往前走了多久,白若琳只能够看到眼前的光随着自己的步伐摇曳,而随后,另外一个光点,又出现在了白若琳的视线里。 那是一处昏黄的灯光,白若琳又向前赶了几步,那光便变得更加清晰了。 白若琳靠近去看时,却见到一个男子的背影。 他背对着她,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但单从背影上看,这人却与普通的人并没有什么两样。若非要说有什么不同,那便只能说是,比平常的人俊秀许多。 是的,白若琳还没有看到那人的脸,却能够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安宁气息,让人宁愿此刻是静止的。 尽管如此,可白若琳还是失望的。她以为的神,并不是这样的。 “你来的太晚了。”那男人突然如此说道。 他转过头来看白若琳,一张平和的脸便出现在了白若琳的眼前。 他的眉眼‘唇’角均是安静的弧度,一双眼睛明亮,恍若星辰。 这张脸白若琳觉得自己从未见过,但又觉得有些熟悉。这种复杂的感觉,竟然让白若琳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你来的太晚,是因为你心里的疑问太多。”男人又说道。 他往前走了几步,把自己完全暴‘露’在灯光下,白若琳这才看清楚,这男人的怀里,竟然还抱着一个幼小的‘女’子。 这‘女’子很孱弱,也很瘦。她的身上裹着厚厚的黑‘色’外衣,把她的整个身体,连同脸都包裹了起来。 白若琳看不见她的哪怕一寸皮肤,却能够感受得到,在这黑‘色’之下的身体,是多么的曼妙和美丽。 白若琳第一次被自己还没有见过的东西的美而震慑。 “她已经睡着了。”男人说道。 他说话的时候是笑着的,‘露’出洁白的牙齿,但白若琳却没有感觉到他内心哪怕一点点的欢喜。 “神……也许要睡觉么?”白若琳战战兢兢的问。 男人又笑起来,他很快消失在黑暗里,只留下了他的声音。 “真有趣,你们信奉她,却不知道她需要什么。或许有天当你了解了之后,你就能见到她了。” ------------ 197.初见 昨天夜里,那个笑起來很好看的男人的话,让白若琳以为她会有很久很久无法见到传说中的神,但让白若琳沒想到的是,第二天清晨,白若琳就见到了那个‘女’子。 白若琳知道那是个‘女’子,也一定是传说中的那个人,一定是她在寻找的人,纵使她一厢情愿。 而对于白若琳來说,让她相信这件事的唯一的理由是,眼前的这个‘女’子,是一个绝美的‘女’子。 尽管白若琳连她的一根毫‘毛’都未曾见过。 沉香岛的清晨是一直寂静着的,白若琳醒过來时,正看见阳光从窗户透进來,落在木质的地板上。 空气中浮动着白‘色’的浮尘,还弥漫着淡淡的‘花’香,这是只有在沉香岛才能够闻到的味道。 白若琳从‘床’上起來,细心穿戴好青衣为她准备的衣服。 这些衣服与白若琳从前在白塔时穿的并不同,它们都是再寻常不过的棉麻材质,‘色’泽暗淡,‘摸’起來却是意外的柔软。 常年穿着白‘色’的白若琳穿上这些衣服,显得有些不习惯,但就在这个时候,她看见了那个‘女’子。 白若琳站在窗前,她的‘床’前是一片宽阔的空地,上面栽种着奇怪的‘花’草。白若琳并不认得她们,而她却认得那个站在‘花’丛中的人。 那是一个无比孱弱的身影,她还是裹着厚重的外衣,把整个人都裹了起來。她背对着白若琳,但白若琳想,就算她是面对这她的,白若琳也无法看清楚她的脸。 那个‘女’子今天是自己一个人,昨夜里那个笑起來好看的少年并不在她的身边,让她的身边显得格外空旷。 可是尽管如此,那‘女’子孱弱的连一阵风都能刮走的身体,却在万物中显得格外充盈,好像她便是万物,万物便是她一般。 “你在看什么呢。”‘女’子说道。 她沒有回头,似乎早就察觉到了白若琳在窗户后面看着她,又或者,她是故意站在窗前,给白若琳看的一样。 白若琳听见她的声音,好像不曾有过障碍一样的,就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于是白若琳便连忙开‘门’出去,在那‘女’子身后单膝跪下,正待开口时,却又不知道如何说了。 但凡有神,都有名字。可白若琳却不知道眼前的人,究竟应该如何称谓。 “你不必如此。”‘女’子又说道。 她转过身來,从外袍之中伸出來一只手,想要去扶起白若琳來。 白若琳从未见过这样漂亮的手,细白纤长的手指,透明的指甲,以及在皮肤上透出來的纤细骨节。 这只手是盈盈的发着光的,它呈现出琉璃一样的‘色’泽,在阳光下,仿佛是透明的。 白若琳看着这只手发愣,她无法想到,是有多么绝美的人,才能够拥有这样的手。 几乎是下意识的,白若琳抬起头來。 在这一瞬间,炽热的阳光照耀着大地。白若琳看到那‘女’子逆光而站,她的整个身影都被吞噬进了阳光里,好像真实的存在,又好像从來不曾存在过。 “可是……”白若琳想要说些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我叫什么,因为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这个问題。或许你们所说的她,便是我。又或许不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在叫我,而你也知道,就可以了。” ‘女’子虽然是打断了白若琳的话,但却并不让人觉得唐突,反而是觉得,她的声音应该在这一刻出现一样。 这‘女’子与青衣一样‘洞’察了白若琳的心事,不,或许比青衣更加透彻。 “我并非猜到了你的心事,而是看到了。”‘女’子说。 她的声音灵透,有些遥远,仿佛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來的一样。 白若琳听着她的声音,总能够联想到一望无际的冰川和海水,在如此的寒冷之下,才能够传达出如此寂寞的声音。 是的,白若琳感觉到了她的寂寞。 这是种奇妙的感受,你一直相信着的世界的主宰此时站在你面前,你却觉得她寂寞可怜。 ‘女’子似乎并不常说话,只是与白若琳多说了两句之后,便轻轻的咳嗽起來。白若琳想上前去帮她拍一拍背,却又觉得唐突。 于是一双手就停在了半空中,伸出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见白若琳如此,那‘女’子便轻轻地笑了。 白若琳虽然并沒有看到过‘女’子的笑容,但却还是觉到了那种绝美的感觉。她此时的笑并非嘲笑或者其他,只是她想笑了,于是便笑了。 “或许他是对的。”‘女’子望着白若琳的手,如此说道。 虽然‘女’子并沒有说明白那个“他”究竟是谁,可白若琳还是瞬间领悟到了,那个他,所指代的便是昨天夜里,白若琳曾经见过的那个男子。 在这一刻,白若琳骤然领悟了她的意思。 他们不需要名字,不需要一个可以添加的代码,但是说起來,人们便能够知道,她是谁。 “你还不太适合见我。等你明白了,再來找我吧。” ‘女’子的声音里有些叹息,或者失望。好像是期待已久的事情,却并不如意一样。 她静静地从白若琳的身边走过去,身体有些摇晃,似乎是站不稳一样。 在路过白若琳的时候,白若琳感觉到‘女’子的身体有些不稳,似乎是轻轻地撞了她一下,而后便走了。 在不远的地方,昨天夜里白若琳见过的那个男人就站在那里。 他伸出手來迎接她,把自己当做她的支持和双脚,然后两个人便并肩离开了。 在离开之前,男子还回过头來看了一眼白若琳,那眼神是清白的,带着沉甸甸的笑意,几乎要把白若琳看透了。 但他却又什么都沒有说,便静悄悄的离开了。 白若琳知道,在这之后,她便再也见不到这两个人了。 这不是预言,只是平白的感觉。白若琳觉得这一路走得格外遥远,他们很快就到了白若琳看不见的地方去。 可白若琳却不曾明白,他们所说的她不明白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沉香岛上的‘花’开的格外旺盛,在日暮时分,散落了一地,连带着某些秘密。 ------------ 198.生与死的选择 在沉香岛上的生活是沉静的,这里每天只有‘花’开‘花’谢,只有太阳东升西落。 在那之后,白若琳确实再也沒有见过她和他,他们就好像消失在了这个岛上一样。可是白若琳知道,他们仍旧在这里。 白若琳突然领悟到,或许在人世之时他们也是如此,尽管面对着自己的信仰,却从來不曾发觉。 人类是无知的,并因为这无知而感受到幸福。 在沉香岛这样宁静的日子里,白若琳有了太多太多的时间來思考,她思考人生,思考过去,思考未來。 但她仍旧不明白,她所应该明白,却并不明白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或许她需要一个人,來帮助她刮越这道沟渠,但是在这里,除了青衣之外,白若琳再也沒有见过其他的人。 她甚至连青衣都很少见到,只有在一日三次之时,青衣会來为白若琳送食物。 但她很快又会离去,连同白若琳多说几句话的人都沒有。(79) 白若琳知道,青衣并非忙碌,而是她不必在她这里,‘浪’费太多的时间。 好在岛上的人并不限制白若琳的行动,于是在房间里呆了太久,思考了人生之后,白若琳决定出去走走。 沉香岛并不大,或许连白塔的一半都沒有。 可是这里却仿佛一个宇宙,有湖泊,有海洋,有丘陵,以及盛放的‘花’朵。 从白若琳的窗户向外看去,是一大片漂亮的‘花’田,接连入天际的‘花’朵繁茂的开在通往丘陵顶端的路上,仿佛盛情的邀请。 但是白若琳,却从來都沒有到达过那丘陵顶端。 她曾尝试过,但在几天之内,她都无法走到那看似平矮的丘陵,于是白若琳便又很快的明白,那个地方,是她目前还不被允许到达的地方。 白若琳了解,她就是这样一个沉默的人。 她并不会同你说她愿意或者不愿意,但是倘若她真的不愿意,你又毫无办法。 可她还是这样令人信服。 白若琳用了很多时间行走,知道了这座岛上她可以去的地方以及不可以去的地方。说起來,她实在是自由的。 主人家并不给她什么限制,只是除了那丘陵之外,还有丘陵之后的一处山‘洞’,无法进入。 但很快白若琳又觉得无聊起來,于是她又把很多的时间消磨在码头上。 这是她登入沉香岛的地方,几艘小船停泊在这里,水草和荷‘花’的根茎缠绵在水下。偶尔有鱼拍打出水‘浪’的声音。 白若琳很想知道,是否有人会因为传说中的故事來到这里,或许她并不期待,因为她早就知道,不会有人这样傻。 但是白若琳又错了。 这是一个宁静的下午,和平时沒什么两样,却又有太多的不同了。 这天,白若琳坐在寂静的码头上无聊的张望,但就在这个时候,荷‘花’淀里,却传來了不寻常的水声。 经过这几天的熏陶,白若琳已经能够辨识的出,那荷‘花’淀里的声音,究竟是调皮的鱼儿,还是打折了的荷‘花’杆子,又或者是走错了路的海兽。 海兽的情况很少见,就算是见了,也是奇迹温顺的物种。 似乎海中的生物们都惧怕着这座岛,因而不敢靠近。 于是白若琳便辨认的出,那扑啦啦的水声,定然是出自某种生物之手。 兴许,也是个人。 想到这里,白若琳便站了起來,她伸长了脖子,踮着脚张望,却许久沒有见到动静。等到要快累了的时候,却见那紧凑排列着的荷叶中,被破开了一条缝。 那条缝本不大,却好像是一道界限一般。 紧接着那缝隙里便钻出一个人來,尽管他的大部分身体都沉浸在水里,白若琳却能够看得清楚,來人那张悲戚的脸。 如果准确的说,那人的脸上已经不存在什么表情了。他半阖着眼睛,只是盲目的向前伸手,以一种极其丑陋的方式,向前挪动。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水冲去了大半,剩下的也残破不堪,可怜兮兮的挂在他的身上。 白若琳大胆的猜测,这个人或许是一个逃犯,他的身上还带着新鲜的伤口,有些细小的伤口是被荷叶划伤的,还有些更深的伤口,已经被水泡的发白,皮‘肉’都向外翻着,‘露’出可怖的颜‘色’。 那一定是刀伤。 那人的移动是艰难的,但他很快发现自己竟然逃脱了那漫无边际的荷叶,到达了广阔的水域中,在霎时间,他获得了力量,又或许是回光返照。 白若琳看见那个人的眼睛里透漏出一阵光,那是对于生的希望,他似乎是看见了白若琳,于是加紧了手里的扑腾,嘴里 发出呼噜噜的声音,好像是在求救。 他着实不容易,需得靠着多大的意志力才能靠近这里。 于是白若琳也向他伸出手來,她努力的伸直了手臂,想要借给他一点力量。 而这个时候,却有一个人,拉住了白若琳。 “你不必这样做。”來人是青衣,她平淡的如此说道。 或许來的人不止青衣,还有她和他。 他们两个人远远的看着,却不曾靠近,也沒有任何表情。只是她看起來还是格外的孱弱,仿佛一不小心,就要摔倒似的。 白若琳的手硬生生的停了下來,但正是这一份犹豫,使得那个奋力扑腾着的人突然丧失了可以借力的一点。 他再也沒有力气上岸,于是便在距离海岸只有两米多的地方,永恒的沉入了水底,沦为了鱼类的食物。 在他落入水中之前,他似乎获得了格外的力量。在这一刻,白若琳看见他的眼睛透着格外清醒的光,他的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语句,但白若琳听清楚了,那是用世界上最狠毒的语言在咒骂他们。 可是他还沒有说完,便再也不会说话了。 白若琳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她的手还半伸着,显得尴尬又可笑。 “为什么?”白若琳想这样去问责,可她回头的时候,她和他却不见了。 只剩下青衣,脸上却带着一种司空见惯的表情。 “或许他不必死,如果你沒有对他伸出手,沒有在这里。他不会‘浪’费仅剩不多的体力。他会在死之前爬上海岸,然后活下去。”青衣说。 她的语气里并沒有叹息,只是阐述了某种可能‘性’。 “但有些事就是这样,你不需要问为什么。你需要知道的是,能够活下去的人,自己也能好好活着,而不会活下去的人,你的帮助却是他催命的毒计。” “可我不明白。”白若琳说。 “我知道你不明白,如果你明白,你就不会在这里了。”青衣说着,便离开了。 只剩下白若琳站在原地,却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了哪里。 ------------ 199.神的奥义 从哪之后,白若琳时常做噩梦。她常常梦见那天的场景,水中挣扎着的可怜的人,用一种极其怨毒的目光看着她。 他在咒骂,在憎恨,在无尽的无尽的痛苦里挣扎。 为什么她不能伸出援手?那时候那个人距离他们是那样的近,只要她伸出手來,便能够挽救这样一个可怜的人的‘性’命。 她为什么不这么做?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的。”青衣的声音在白若琳的耳边回响着。 可是她不明白。 “你若是明白,便不会在这里了。”青衣又说。 青衣的这句话就如同刺入白若琳心口的一剂钢针,让她痛,却又不得而知,这痛到底是从哪里來的。 清晨醒过來的时候,白若琳的额上往往是一团一团的冷汗。她反复这个梦境已经有太多次,甚至只要她进入睡眠,便能够梦到那个场景。 哪怕她自己并不愿意。 自那之后,白若琳便在沒有见过人,她连青衣都很少见到,而且她变得更加沉默,不与白若琳讲话。 “青衣,你们为什么要这样?”白若琳拉住了青衣,她这样问,却不知道能不能得到答案。 青衣停下了脚步,她转过头來看着白若琳,声音里却听不出喜悲。 “是因为你不懂,所以我们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青衣回答。 她似乎是不悦的,与她和他不同,青衣的身上还带有一些人间的情绪,这种情绪让白若琳感到安心,也让她感觉到真实。 青衣是唯一一个让她感觉到这座岛上的真实感的人。 “我到底不懂什么?”白若琳愈发不明白。 “因为你不懂,所以我告诉你,你也不懂。”青衣回答。 她说的沒错,若是白若琳不懂的事情,就算是有人告诉她,她也仍旧不会明白。 白若琳突然想到她,是否也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让她自己去想明白,但这又谈何容易。 人类是盲目的,他们无法认识到自己不了解的世界,或许这就是差距吧。 “你不懂,什么是神。”青衣却如此说道。 青衣的语气有所缓和,她站稳了脚步,如此说道。 “你不明白,神对于这个世界意味着什么。她尽力让你明白,你却未能如此。想想那个人吧,或许你会明白。”青衣说完,便走了。 青衣所说的“那个人”,值得便是白若琳所见的那个溺死在水中的人。 说实话,白若琳的心中有太多的不满,她不明白为何她心中所认为的,会普度天下众生的神,却能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人死去,却毫无作为。 他们明明可以伸出援手,而那个人就能够得救。 “但我们不必那么做。”青衣又是如此说道。 她反复说的那句话,并不是不可以,不能,不愿意,而是不必。 仿佛这件事是多余的一般。 白若琳正要说什么的时候,一个人却出现在了‘门’口。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白若琳许久沒见过的,她。 她仍旧穿着黑‘色’的衣裳,宽大的衣服把她整个孱弱的身子包裹了起來。从‘门’的位置,她逆光而站,显得格外圣洁。 “你走吧。”她说。 她的声音单薄,尾音总让人感觉到气力不足,而半途夭折。但这句话还是稳稳的传达到了白若琳的耳朵里。 白若琳险些以为自己沒听清楚她说了什么,于是便问道:“您……说什么?” 但是她却并沒有回答,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仿佛不存在了一样。 白若琳的脑子里显现出了一个答案。 她不需要回答。 于是白若琳点了点头,正要顺从。 她已经沒什么可以带走的东西,只身一人來到这里,再只身一人离开。 只不过白若琳还是不死心,她问道:“为什么?” 回答她的却并不是那个‘女’子,而是青衣。 青衣的声音里似乎有些叹息,她说道:“因为我们在的你的身上,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 白若琳沒有说话,她就这样离开了。 离开的路上,沒有人送她。只有青衣送了她一架小小的船,让她穿越荷‘花’淀。 可是这艘小小的船,却无法穿越巨大的海‘浪’。 不到日暮时分,白若琳便回來了。 她驾船而去,却是浑身湿漉漉的游回來了。这架小舟还不等离开荷‘花’淀,便夭折在了荷‘花’淀里,于是白若琳便可怜兮兮的,又爬上了沉香岛的海岸。 白若琳回到岸上的时候,青衣已经在等她了。 青衣似乎早就知道了白若琳会在此时回來一样,她已经为青衣准备好了另外一架小船,然后说道:“你走吧。” 但很快,白若琳便又湿漉漉的回來了。 如此反复了太多次之后,白若琳终于爬上了海岸,她望着站在自己眼前的青衣,说道:“我想,我可以见她了。” 在这一刻,白若琳的周身都是湿漉漉的水,一张脸惨白无‘色’。她的呼吸是沉重的,力量也消耗殆尽。 而她的眸子里却闪现着光泽。 “哦?是么?”青衣微微笑了笑,她的‘唇’角微微上扬,却看不出是质疑或者欢喜。 于是白若琳点了点头,她说道:”是的,我确信我可以见她了。” “你想明白了什么?一个弱小的声音响起來。 循着那声音,白若琳的目光落到了青衣的身后。 在青衣的身后,距离码头不算太远的地方,有一栋低矮的二层木质小楼。在二楼的凉台上,黑衣的她站在那里,迎着海风。 微弱的海风吹起來她的衣角,却不曾暴‘露’她的身体。 “我在水里,曾经咒骂你,怨恨你,可我现在还能站在这里,是因为我心里相信,相信神会保佑我。”白若琳说。 “我不知道你究竟有沒有感受到我的感受,但我此刻却想明白了,真正需要信仰的,并不是你,也不是神。而是我们。” 白若琳的声音飘忽起來,很快被吞噬进了海风里。 “或许你是对的。”她说。“进來换身衣服吧。” 神无需信仰便能够成为神,而人类,却因为信仰而存在。 因此他们并不在意一切咒骂与抱怨,需要这些的,也是人类。 在了解了神的世界之后,白若琳,终于得到了真正与她相见的机会。 ------------ 200.许诺 79小說白若琳终于得到了來自她的邀请函她顺利的走进了她所住的房间这是一间神奇的房间 房间从‘门’外看并沒什么与众不同之处而走进‘门’之后白若琳却发现这里什么都沒有 但其实又什么都有 这是一间空旷的房间里面是纯白的颜‘色’散发着莹莹的光 房间是四四方方的正方形白若琳身处其中便如同进入了仙境一般 只不过这座房间却是空的里面什么东西都沒有沒有任何家具是绝对的纯白 一阵轻巧而**的脚步声从白若琳的头顶上响了起來白若琳抬起头來便看见她拖着长长的裙摆旖旎而下 这脚步声应是她的脚叩击在地板上的声音于是白若琳的眼前便出现了一道漂亮的楼梯雪白的扶手和大理石的地板衬的她的衣裳愈发黑‘艳’ 随着她的脚步落下便有新的台阶出现等到她走到白若琳的面前时一道完整的楼梯边形成了 白若琳微微错愕但这似乎又确实是她所理解到的神 是在此之前她认识到的神 “我真高兴你还能站在我面前”她说 她的声音弱弱的显得非常无力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声音已经愈发单薄仿佛即将消失一般 不过她却是真实存在着的 她伸出手來牵起了白若琳的手于是白若琳便感觉到了一双透明冰凉的皮肤那并不是人类可以拥有的体温反而像是在冰天雪地里盛放的‘花’朵一般 白若琳有些受**若惊她仍旧敬重眼前的人并信仰她尽管她知道眼前的人并不需要她这样做 她是为了自己才需要相信的 白若琳知道 于是白若琳沒有挣脱也沒有回握她的手她只是静静的任她握着说道:“我也很高兴能再站到您面前” 于是眼前的人便笑了她笑的很轻仿佛吹过的风 “我知道你來找我的目的但你知道我要见你的目的么”她又问 白若琳感觉到她的话明显的多了仿佛是要在所剩无几的生命里把所剩无几的话全部都说完似的 白若琳被自己的感觉吓了一跳她低下头來回答说:“我并不知道” 于是她就笑了她说:“因为我想回家想带你一起回家” 白若琳并不知道她所说的回家到底是什么神也会有家么那是在无尽的苍穹之上么 然而还不等白若琳回答她却又笑起來说:“因为我的‘花’败了我想要白塔里的一样东西养活它” 她径自走了出去白若琳便跟在她的身后 她的步伐很轻也很软白若琳跟在她的后面总是看的心惊胆战她总是担心她一不小心就会摔倒可她的担心却又是多余的 她虽然踉跄却并沒有摔倒 白若琳跟在她的身后來到了那一片‘花’丛中这片‘花’丛白若琳每天在窗户中已经看了太多次这片一望无际的‘花’海一直延伸到丘陵的顶端一个她去不了的地方 但此时此刻她却径自走在前面带着白若琳往丘陵顶上去 她们两个人穿过繁茂的‘花’朵身上粘带了无数的香气和新鲜的‘花’瓣白若琳能够感觉得到自己的脚踩入泥土时的柔软感 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显得欣欣向荣 白若琳知道自己不必去问太多她应该知道的她总会得到答案而她不需要知道的则更加不必多言 两个人一前一后翻越到了丘陵的顶端这座丘陵看起來是那么的矮小可征服它的路却是那么的长 白若琳都要气喘吁吁的时候两个人才到达的目的地 而她看起來那样孱弱却仍旧只是浅浅的呼吸 或许她不需要呼吸 丘陵之巅的景致和白若琳脑海中的并不一样她以为这里会和下面平坦的‘花’园一样开满了馥郁的‘花’朵在哪里一切都是欣欣向荣的让人感觉到生机勃勃 然而这里并不是这样 在一切生机的尽头是无尽的荒凉 从白若琳的角度看过去那是一片冰原又或许比冰原还要暖和一些准确的说应该像是初‘春’的场景 冰封的土地是雪白的在这些雪白之中又裂开了许多缝隙从中‘露’出土地原本应有的颜‘色’ ‘潮’湿和寒冷遍布在这里白若琳感觉到自己的脚踩在这样的地方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她匆匆的走在前面一切道路的曲折似乎都无法阻止她的前行 而在她脚印的尽头是一朵可爱的‘花’朵 在这样的冰天雪地之中竟然开着这样一朵漂亮的‘花’朵 这朵‘花’被盛放在一个玻璃罩子里似乎这玻璃罩子为它阻隔的寒冷的空气才能让它生活至今 罩子里是一小块土地以及环绕着土地的一点水源它们源源不断的滋养着这个坚韧的生命 白若琳从未见过这样漂亮的‘花’你说不出它究竟有什么不同但她就是会给你美的感受无关它到底以什么样的姿态出现在你面前哪怕是**的 这朵‘花’小心的舒展着她的‘花’瓣零星的‘花’蕊便盛放出诡异的‘色’泽 只不过它病了白若琳感觉得到 在这朵‘花’上白若琳感觉到了灵魂的气息这灵魂是孱弱的仿佛一阵风吹來便会烟消云散 白若琳知道倘若一朵‘花’有了灵魂那她便与人沒什么区别了 “你愿意么”她突然问 白若琳心理有了奇怪的体验她眯了眯眼睛问道:“倘若你真的能够看到我心里所想的答案为什么又要问我呢” “因为那样会很无聊”她回答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里带着满满的笑意 正好有一阵寒风吹來鼓起了她的衣服却并不能够让她‘裸’‘露’哪怕一丁点的皮肤 尽管如此她也是美的 白若琳也轻轻地笑起來她突然了解了她的无聊究竟是什么意思于是她也笑着回答道:“我愿意” ------------ 201.许诺 从沉香岛到白塔需要多久呢? 答案是十五天,或者半个月么? 不,错了,只要一念之间。 白若琳感觉到面前一阵风吹过來,这风是冷的,夹杂着淡淡的‘花’香。 在这样的瞬间,天地变得静谧起來,白若琳看见她抬起手來,似面前有一扇‘门’似的,轻轻推开。 于是,在她的手中,便真的出现了一道‘门’,这道‘门’仿佛是凭空出现在空旷处一样,周围散发着莹莹的蓝‘色’光泽,而后,一道真实的‘门’便出现在了白若琳的眼前。 白若琳眼睁睁的看着她缓缓地推开那扇‘门’,而后白塔的景致就出现在了白若琳的眼前。 这些风景是流动着的,由远及近,先是到了白塔的大‘门’,而后又是高耸的中心建筑,最后,场景定格在了白若琳的房间里。 这是一个空‘荡’‘荡’的房间,因为白若琳的离去而沒有人,只有新鲜开放的‘花’朵被放置在桌子上,那是每天都來的栀子更换的。 这个房间里什么都沒有,只有一个木质的圆桌,以及一张铺着白‘色’‘床’单的雕‘花’木‘床’。 你或许很难想象,这就是一代海‘女’的房间,但事实确实如此,这正是白若琳的房间。 她毫无生疏感的走进了白若琳的房间,并又回过头來,像个主人似的邀请白若琳说:“进來吧。” 可白若琳并沒有感到有什么不妥,她连忙上前赶了两步,來到了她的身边。 “你想要什么呢?”白若琳问道。 她知道自己是回到了真实的白塔之中,这里的一切白若琳都是那样的熟悉。空气中浮动着的单薄的气味,以及那些隐隐约约的脚步声。 而她却淡淡说道:“我想要的,并不在这里。我來这里,是为了兑现我对你的承诺。” 她说完,便径自又往前走。白若琳看见她轻车熟路的打开了‘门’,只不过身子太软,也太无力,因而转弯的时候,伸手扶了一下那‘门’。 这个细微的动作,便让白若琳感觉到她身上透‘露’出來的实实在在的虚弱。于是白若琳便连忙上前去,想跟上她的步伐,來扶她一把。 但是白若琳却错了。 等她拐过‘门’口又看见她的时候,却发现她仍旧是那样孱弱的样子,却不曾跌倒,也不曾迟疑。 望着这个纤细又伶仃的背影,白若琳突然想到,原來是因为她的身边少了一个人。 白若琳已经很久沒有见到那个人了,他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竟然沒有跟在她的身边。 她似乎比白若琳更加认路,只是拐了几处,便來到了白若琼的房间之前。 白若琼的房间外只有两个亲卫军在把守,想來是不愿意惊动外界,才使了这样的障眼法。 白若琳怕那两个亲卫军不赶眼‘色’,上前去阻拦她,正要开口时,却见她已经伸出手來去开‘门’了。 她的手第二次呈现在了白若琳的眼前,只有单薄的几根手指,那是洁白而透明的颜‘色’,指尖扁平,指甲透明,看起來美极了。 这是一双好看的手,白若琳再次感叹道。 她径自就走进了那房间,两个守‘门’的亲卫军却好像沒看见她一样。这让白若琳有些疑‘惑’,而白若琳却并不打算问。 她只是加紧了步伐走进了房间里,并反手把‘门’继续关上。 ‘门’外的那两个人还是静静的,仿佛死了一样。 白若琼的房间里也并沒有什么人,平日里负责照顾白若琼的贴身‘侍’‘女’恐怕是累了,正趴在桌子上打瞌睡。 兴许是她们两个人走进來的脚步声太轻了,她们并沒有吵醒那个‘侍’‘女’。 此时正是午后,漂亮的阳光从窗户中透进來,让人觉得懒洋洋的。 白若琳看见她走到白若琼的‘床’前,俯身低下头,几乎要把整张脸贴了上去。 而她的身上还穿着与白塔格格不入的黑‘色’衣裳,宽大的帽檐阻挡了别人看见她的脸的视线,因而白若琳也不知道她究竟在做些什么了。 “别出声。”她突然说道。 她的声线单薄,在这样静谧的房间里也很快会消失不见,仿佛空气一样很快便融入了阳光里。 顿了顿后,她又说:“别吵醒她,我们很快就会离开。” 于是白若琳便明白了,她口中的那个“她”,说的是白若琼的‘侍’‘女’。 白若琳点了点头,便蹑手蹑脚的也走到了‘床’前。 于是她抬起头來,又对白若琳说:“去关上窗,还有窗帘。” 白若琳便顺从的去了。她轻手轻脚的关上了窗户,又拉上了窗帘。 白若琼的房间的窗帘是厚重的,哗啦啦的一下,便把所有的阳光都阻隔在了窗外,使得房间里一下子昏暗起來,仿佛一下子就到了傍晚。 白若琳回过头來,却见她正坐在‘床’头,闭着眼睛出神。 白若琳并沒有看见她的脸,可是她却能够感觉到,她是在闭着眼睛的,且她的灵魂已经不知道飘向了什么地方,兴许正是白若琼的心里。 白若琼还静静的躺在‘床’上,只不过当白若琳凑近了看的时候,却能够发现他的脸上已经出现了细微的变化。 这本來是一张麻木的脸,如今却出现了奇怪的表情。是笑是哭是难过是高兴是叹息。这表情的内容是极其复杂的,让白若琳一时间竟然无法辨认,白若琼到底经历了什么。 不过白若琳却注意到,白若琼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水,可见是有些痛苦的。 过了一会儿后,她睁开了眼睛。 白若琳先是感觉到了一阵柔和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脸上。那目光里还有些叹息和遗憾,紧接着,她又听见了她的声音。 “恐怕这件事不太行了。”她如此说道。 白若琳以为是她无法破除白若琼的命劫,正要发作时,却又听见她说话了。 “凡是有因有果,又到了你选择的时候了。”她说。 白若琳并不知道她为何要用一个“又”字,但这句话却真的叫她心惊胆战,在这一刻,白若琳感觉到了莫名的恐慌。 而她却静静的,用安宁和平稳的语气说:“你必须为他割舍一件东西,來作为告别命劫的代价。” 稍微顿了顿之后,她又说:“你可以选,他的双眼和表情,或者,对你的记忆与爱。” 白若琳听见她的声音,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破碎。她想到曾经的记忆,那面无表情的兄长抚‘摸’着她的头发时,她都无法感觉到他的心跳。 白若琳又看了看她,她的脸仍旧躲藏在黑暗里,而白若琳却能够感觉到她对她的期盼。 她的心里已经为她选择了答案。 而白若琳却竟然沒有拒绝,她低声说:“让他忘了我吧。” 于是白若琳便听见一声叹息,她说:“这一回,你终于做了对的选择。” ------------ 202.告别 腥咸的海风吹上了陆地,呼啦啦的海‘浪’拍打着海岸。 眼前是沉香岛的海岸,正是落日时分,红彤彤的太阳在海平面上‘露’出了一整张昏黄的脸,但它很快便会沉下去,仿佛是被无情的大海吞噬一般。 “我已经做到了我许诺的,现在,轮到你了。”她说。 白若琳的心是迟疑的,可是她又鼓足了勇气,走到了她的身边去。 “你想要白塔里面的什么?”白若琳问她说。 在此之前,白若琳曾问过她几次,可是她都沒有回答。而这一次,她站在漂亮的海岸边,迎着湿漉漉的海风,回头对她说。 “就是你啊。”她说。 她的声音是空‘洞’的,被海风掀起來,又很快的落入地下,摔成碎片。 “我?”白若琳的尾音轻轻地扬起來,却掺杂了些鼻音,让人听不出她的疑‘惑’來。 而另外一边,她却抬步走了起來,攀岩在崎岖的山路上,通往山顶那一株寂寞的‘花’朵。 “是啊,就是你。”她停下脚步,回过头來对白若琳如此说道,然后又继续向前走去了。 在白若琳的记忆里,通往山顶的路是遥远的,可是跟在她的后面,却又好像是寥寥几步就走到了似的。 那多寂寞的雪‘色’‘花’朵还是盛放在玻璃的罩子里,看起來孤傲又伶仃。 她走了过去,俯身隔着这罩子附魔这朵可爱的小‘花’,白若琳甚至能够感觉到,她的表情定然是宁静而充满柔情的。 可是白若琳的心却在跳,她感觉到自己仿佛接触到了某个不可思议的真相,她的心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來了,这种真相并非是揣测,而是某种潜意识里的发掘。 好像是记起來了某一件被遗忘了的事情。 “你想回家么?阿琳。”她却突然抬起头來,这样问白若琳。 山顶的风比海滩处还要狂躁,它们不断的呼啸着,吹弯了‘花’的茎叶,吹起來延绵几百里的荷叶,发出层层叠叠的喧闹声。 这些风掀起了她的衣角,她的帽檐,在这黑‘色’的衣服下面,开始‘露’出了丝丝晶莹的发丝。 “不……求求你,别这样!”白若琳往后退了两步,她不断的摇头,似乎再拒绝眼前的真相。可是一旦书页被翻开,就无法被合上。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到底是谁么?这个疑问日日夜夜在你的心里回‘荡’,你为什么不想知道了呢?” 她抬起头來,却不曾‘裸’‘露’脸颊。只不过在黑暗里,影影绰绰透出來光泽,象征着圣洁与高贵。 她又向前走了两步,想要靠近白若琳,但白若琳却步步的向后退。 “求求你不要……”白若琳几乎要哭起來,她的声音里有了央求的情绪,似乎是在惧怕着什么。 “你到底在怕什么呢?你不想回家么?阿琳。”她这样问白若琳,语气中却并沒有质问的情绪,只不过是这样清清淡淡的问。 她对着白若琳伸出手來,那双干净素白的手,手指纤细而透明,在风中仿佛会发出美妙的乐曲。 在这一刻,风更加的大了。 它们呼啸而过,仿佛是巨大的怪兽,吹起她的衣服,发出猎猎作响的声音。 先是有黑‘色’的发丝漏了出來,这些纤细的发丝仿佛发着光一样的,在风中飘起來,而后便有一张白到透明的脸,在黑‘色’的袍子下面‘露’了出來。 这是一张秀气的脸,却给人绝美的体验。这种美并非妖‘艳’,也并不莽撞。而是安安静静的美,你只需要偶尔望过去一眼,便能够感觉到,那是美的。 白若琳先是看到了一张淡粉‘色’的‘唇’,这‘唇’的‘色’泽很淡,淡到如同清晨时抱成团的荷‘花’骨朵。‘唇’的轮廓也很淡,最终淡白到惨白‘色’的脸中。 她一定是病弱的,白若琳这样想。否则她身上的颜‘色’不应该如此的单薄,单薄到好像一个不小心,她就要消失了一样。 在那张嘴的上面,是一只小巧的鼻,在那‘精’巧的鼻上面,便是一双清透的眼睛。 这双眼睛是深蓝‘色’的,在瞳孔的周围,有一圈几乎看不见的蓝‘色’光环,代表着某种隐秘的身份。 在这一刻,风突然的聒噪起來,它们残忍的掀翻了所有能够掀翻的东西,包括成片的‘花’田,以及她的衣服。 黑‘色’的长衫随风而起,仿佛是巨大的羽翼,让人觉得她几乎要飞起來。 黑‘色’的长发也随风而起,如瀑布似的长发纷纷扬扬的,却并不杂‘乱’。 这黑‘色’的外衣下面,白若琳看见了一条蓝‘色’的长裙。这裙子是‘精’致的,层层叠叠的裙摆,以及腰间缀着的漂亮碎石。 这些碎石在阳光下反‘射’出各‘色’的光泽,每一颗,都如珍宝。 但这些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白若琳看见了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这张脸是这样的漂亮,漂亮到,让白若琳想要去把它撕碎。 “卿盏……”白若琳说。 卿盏站在白若琳的面前,她看起來是那样的虚弱,可又那样的高贵,她对她伸出手來,说道:“阿琳,跟我回去,好么?” “不!”白若琳却歇斯底里的回答道,她看着眼前的人,心里却五味杂陈。 白若琳咬牙切齿道:“我们,早已经势不两立了。” 卿盏似乎是有些叹惋,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阿琳,并不是这样的。” “就是这样的!”白若琳回答说。 她倏忽笑起來,对着卿盏又说道:“你也别再想要‘迷’‘惑’我!” “可是你知道的,这不是我们的世界。”卿盏似乎还不死心,想要尊尊教导她。 但白若琳却出奇的固执,这一刻仿佛角‘色’互换一样,她说道:“不!这就是我的世界!” 望着这样一张坚毅的面庞,卿盏只能轻轻的叹息,她说道:“可是,他已经不记得你了。这个世界,你已经是多余的了。” 卿盏的声音很轻,被海风‘揉’碎,变成了只言片语飞进了白若琳的耳朵里。 天渐渐地‘阴’下來,就好像是白若琳的脸一样,最终挂上了绝望的表情。 巨大的海‘浪’扑打着海滩,这是每天的傍晚,海‘浪’都会席卷这个小岛,这样的景象,便被称为海‘潮’。 生活在海边的人热爱这样的‘潮’來‘潮’往,因为大海会为他们带來丰富的馈赠。 但是,除了馈赠,还有灾难,也会从海上席卷而來。 ------------ 203.一花一世界 “我早该知道是你。”白若琳说。 她的声音被碾碎在风里,不带丝毫的情绪。 卿盏就站在白若琳的面前,她的长发被风扬起來,留下层层叠叠的弧度。而她的脸上却并沒有表情,只是淡淡的回答。 “是啊。”卿盏说。 她的声音是空‘洞’的,在风里好像是一处空旷的海。 她的眼睛也是空‘洞’的,在白若琳的面前,好像一面透彻的镜。 “你究竟想要什么?”白若琳问卿盏。 她的心里沒有愤怒,也沒有怨愤。在拒绝接受的真相到达之后,白若琳的心里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宁静,这种宁静仿佛可以让时间静止一样。 “我想要回家,和你,一起。”卿盏如是回答。 白若琳知道卿盏并沒有说谎,或许她和她是一样的,來自某一个奇怪的世界,到达了这一个仿佛一模一样的地方。 可白若琳却冷笑了一声,说道:“我不会让你如意的。” 卿盏坦然的点头说:“我知道。” 这样坦白的回答‘激’怒了白若琳,在她未曾看清楚她的脸的时候,白若琳尚可允许卿盏这样故‘弄’玄虚。可如今她们都坦‘荡’‘荡’的站在彼此的面前,卿盏为什么能够这样的超脱! 她不允许她这样! 白若琳挑起了眉梢,她望着卿盏,说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你知道,我下面想做什么么?” 白若琳的声音是挑衅的,神情也是挑衅的,她**‘裸’的看着卿盏,等待着她的回击。 可是卿盏却并沒有那么做。她只是微微的牵扯起了‘唇’角,让苍白的‘唇’绽放出一个弧度,而后她笑着摇了摇头,那神情却并不是否认,也不是肯定。 卿盏已经变了太多,面对这样的卿盏,白若琳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把干燥的柴火,一点就会燃烧。 她的浑身都在颤抖,双手蜷缩成两个结实的拳,好像下一刻这拳头就要打在卿盏的脸上一样。 但白若琳却并沒有真的用拳头打在卿盏的脸上。 只见白若琳的手中凝结出來一道金‘色’的光环,这光环从她的手心里开始蔓延,最终变成了一柄弓箭的模样。 这柄弓箭,正是当初白若琳在海上使用的那一柄。 只见她搭弓‘射’箭,对准了卿盏说道:“我要让你死。” 可卿盏却毫不畏惧,她站在白若琳的面前,浅笑着说:“你做不到。” “你怎么知道我做不到?我既然能让你死一次,就能让你死第二次!”白若琳高声道,她的手中已经拉起了满月似的弓,一道光矢也咄咄‘逼’人,仿佛已经跃跃‘欲’试,想要夺人‘性’命了。 可是卿盏却并沒有躲,她站在白若琳的面前,仿佛一道影子。 海风渐渐地小了,卿盏的脸也更加清晰的出现在了白若琳的面前。 白若琳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尽管她并沒有躲,也沒有还手的迹象,可是白若琳还是觉得,心里有莫名的惶恐。 这种惶恐是从心底里发出來的,仿佛是面对天敌时的恐惧一般。 但白若琳还是松手了,飞速的箭矢从她的手中飞出來,直‘逼’卿盏而去! 卿盏只是淡淡的笑着,在她的眼里,这光速一般的箭矢却仿佛是苟延残喘的老头一样,缓慢的移动着。 她甚至抬起手來,就能够轻易的捉住它。 但是她却并沒有这么做,她还想让这箭矢飞一会儿,因为手中握着弓箭的白若琳,就仿佛上古的‘女’战神一样,让人倾慕。 卿盏知道,这样的场景,已经不会再见到太多次了。 这光矢擦着卿盏的脸颊飞奔而过,甚至沒有斩断卿盏的哪怕一根头发。 但这并不是卿盏的‘精’明,而是白若琳的箭,根本就沒有打中卿盏! 白若琳眼睁睁的看着这箭与卿盏擦肩而过,她瞪大了眼睛紧紧地注视,但在箭矢与卿盏擦肩而过的那一刹那,白若琳却‘露’出了满足的笑意。 这笑是得意的。 “古有琉璃‘花’,单字为盏。琉璃盏不败,卿盏不死。”白若琳如是说。 有些记忆被封尘在远古的记忆里,但在一瞬间,它们却会宣泄出來,造就某种真相。 白若琳终于记起來,这朵熟悉又美丽的‘花’到底从哪里见过。 那是很久很久之前,她仍旧在占星的身边的时候,在遥远的冰岛上,在哪融化了的冰湖中心,盛开着的那朵‘花’。 那时候,占星就是这样对白若琳说的。 卿盏并不会真正的死亡,她的灵魂已经得到了永生,无论是如何杀死她,她都无法真正的死亡。除非,这朵‘花’死去。 所以,白若琳的真正的目标并不是卿盏,而是她身后的那朵娇‘艳’‘花’朵! 果不其然,在白若琳的身后,传來了一声清脆的声音。这是玻璃灯罩破碎的声音,哪怕不用看,白若琳都知道,自己完完全全的‘射’中了它。 是的,白若琳真的‘射’中了它。 那道光矢从玻璃罩的中心贯穿了过去,直‘挺’‘挺’的‘射’中了那朵‘花’朵。 卿盏缓缓的回过头去,望着那被贯穿了的玻璃罩,卿盏又缓缓抬起头來看了一眼白若琳,她的眼中似乎有悲戚的神‘色’。 “这样我们都回不去了。”卿盏如是说道。 她的声音很轻,但好像又对这个结果感到欣然接受似的。随着卿盏的声音落下,在白若琳和卿盏的眼前,那保护着‘花’朵的玻璃罩最终变成了一地碎片。 然而,在这碎片的中心,只有一片空白的土地。在这里,既沒有‘花’朵,也沒有种子。 甚至连一片凋零的叶子,白若琳也沒有看到。 那朵‘花’,凭空的消失了! 白若琳不可置信似的往后退了两步,而后她仿佛明白过來什么似的,睁大了眼睛。 在白若琳眼前的卿盏的身体变成了透明的颜‘色’,无数的阳光穿透她的身体,照耀了大地。而很快,她的身体便消失不见了,如同泡沫一样,变成了空气中的一部分。 在消失之前,卿盏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们,都回不去了。 随着卿盏的消失,白若琳发现周遭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在白若琳眼前成片的‘花’田在阳光下摇曳着,而后变成了闪耀着的尘埃。 沉香岛变成了一片寂静,它很快沉入海底,成为了过去。 而在另外一边,在永恒的寒冷之地,却有一个生命,在悄然诞生。 ------------ 204.一叶一乾坤 “恐怕不行,她再次陷入了沉睡。”男人的声音有些低沉,语气中也存在着隐隐的压抑。 “除非我们为她找到能量,否则她会沉睡很久。”另外一个声音回答。 这个声音显得有些中‘性’,要说是男‘女’莫辨,倒更像是因为太过年轻,而使得声音的‘性’别界限不明显。 他又顿了顿,语气里似有些幸灾乐祸,又补充道:“很久很久。” 这是一片冰封之地,无尽的寒冷笼罩在这里,让这里失去生命的消息。但你很难想象,这里竟然会有两个活生生的人。 冰湖之畔自古以來就是人类的禁地,这里不仅存在着与莫扎克大陆格格不入的奇迹磁场,也因为气候的差异过大,而让人望而生畏。 但在这漫天的冰雪里,一处狭窄的‘洞’‘穴’里,两个男人正相对而坐。 身穿黑衣的男人身上还带着雪‘花’,以及冰雪消融的痕迹,可见他是刚刚从外面回來。 而坐在他面前的少年,身穿一件银‘色’的衣服,身姿单薄,倒像是未发育成型的少年模样。他眯着眼睛,尽量与黑衣的男人离得远一些,似乎是并不喜欢他身上带來的热量。 一处篝火在两个人的中间灼灼燃烧着,为这个黑暗的‘洞’‘穴’,带來久违的光亮和温度。 在被照亮的狭窄地域中,黑衣男人的影子被拉的很长,而银‘色’衣衫的少年,却沒有影子。 “我们不能让她沉睡。”黑衣男人如是说道。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像是某种领袖下达了命令似的。倘若是普通人,不,就算是那些排名上数得着的大人,听见他的声音,恐怕也忍不住为他折服。 但在黑衣男人面前的银衫少年却从鼻子中发出了轻轻的笑声,似有些瞧不起似的。 他说:“是你。唐嘉,是你不能让她沉睡,不是我。” 银衫少年的声音文文弱弱的,却在唐嘉的面前丝毫不减气势。他那张秀气的脸隐藏在‘阴’影里,被灼灼的火光偶尔照亮。 唐嘉脱下來自己黑‘色’的外袍,将上面的雪水用篝火烤干,然后又迅速的踩灭了这篝火。 ‘洞’‘穴’里又恢复了黑暗与寒冷,不见一丝光亮。 “但你也已经沒有退路了,他们很快就回到冰湖之畔來。”唐嘉说。 银衫少年轻轻一笑,沒有回答。 他将目光转向一边,他的目光所及之处,是这个‘洞’‘穴’里唯一的光亮所在。 那是在‘洞’‘穴’的最深处,一个天然形成的圆形石阶,在石阶之上,放置着一个冰雪铸造而成的棺椁。 这个棺椁呈现半透明状,让人能够看清楚里面的东西。 在里面,躺着一个青衣少‘女’。少‘女’的‘胸’口之处有一个伤口,这伤口应该是极深的,流出來的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襟。 只不过这应该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少‘女’衣襟上的血‘色’已经变成了黑‘色’,被时间风化。 “阿盏。”唐嘉站在这冰棺旁边,看着里面的少‘女’,如此唤她。 他的声音里沒有叹息,也沒有遗憾,好像只是想要告诉她某些事情一样。 但是不会有任何声音回应他。 唐嘉伸出手來,想要去抚‘摸’卿盏的脸颊,但是他的手还未伸出來便又放了回去,因为他不可以。 存放卿盏身体的这座冰棺,是用冰湖底下最严寒的冰铸造而成,这万年的寒冰凡体‘肉’身一旦触碰,便会成为一座冰雕。 这样的寒冷,可以让卿盏的身体永远冻结在这个时间,就算沧海桑田,她也不会有丝毫的变化。 “说实话,我真不想帮你们。”银衫少年说道。 他走到唐嘉的身边,整个人都倚靠在那冰棺之上,如此调侃道:“一个半死不活的神,一个沒用的人。唉,我怎么会认识你们这种东西。” 少年狭长的眸子略过卿盏的脸又略过唐嘉的表情,眼底全是揶揄。 见唐嘉沒反应,银衫少年又扫兴似的一偏头,说:“真是无趣。” 唐嘉就站在那里,他的眸子沒有焦点,似乎在思考什么。过了一会儿之后,他突然又对着那少年说道:“我们到人间去。” 听到唐嘉这么说,少年立马蹦到一边去,说道:“我才不去。我身为尊贵的神,怎么能到那么肮脏的地方去。” 唐嘉却眯了眯眼睛,说:“你自己沒少去过那‘肮脏的地方’吧,你似乎还很喜欢哪里肮脏的食物?。” 唐嘉的语气在那五个字的地方格外加重了一些,他如此说着,又瞟了那银衫少年一眼。 少年顿时‘露’出了一副被看透了心事的表情,他撇开头说道:“去就去。” 而唐嘉却‘露’出一副寒恶的表情说:“你做作成这样给谁看?” 听到唐嘉这样说,少年脸上原本丰富的表情被一扫而光。只剩下了一张冰雕似的‘精’致面孔。 他用一双银灰‘色’的眼睛看着唐嘉,说道:“难道,你更喜欢我这样?” 随着少年的声音落下,唐嘉的面前出现了一个人身蛇头的少年,鲜红‘色’的信子从他的嘴里吐出來,发出“嘶嘶”的声音。 唐嘉翻了个白眼说道:“你真是憋疯了。” 只是一个瞬间,少年顿时又变回了一副儒雅的模样,他微微一笑,神‘色’里竟然还有了妩媚。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少年问道。 “等你把你的老巢让出來的时候。”唐嘉回答。 唐嘉说到这一句的时候,少年的脸‘色’才完完全全的变了。他的一张脸上出现了诡异的表情,尤其是一双眼睛,闪烁着寒光,仿佛要杀人似的。 “你在挑衅我?”少年问。 “不。”唐嘉回答。“我是在拯救你。” 唐嘉眯了眯眼睛,毫不畏惧的看着少年,说道:“要知道,白塔很快就会來了,他们也会找到这个山‘洞’,你想想,如果他们找到了她,你会有好下场么?” 唐嘉的声音里满是循循善‘诱’,他继续说道:“尤其是那个男人,那个可怕的男人,他如今还度过了命劫,你猜,他会怎么折磨你?” 少年听到了“那个男人”的时候,脸‘色’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好像听见了某个可怕的东西一样。他的脸‘色’原本就是苍白的,这一瞬间,显得更加苍白了。 稍微顿了顿之后,少年问道:”你想要干什么?” “我也不想要做什么,只是想把她藏进你的肚子里。”唐嘉说。 “你这个可笑的凡人。”少年发出了嘲笑的笑声,他说:“你沒法把她送进那个地方去。” “如果我可以呢?”唐嘉却不以为意,他只是挑了挑眉梢,说道:“你只需要张开嘴等着我就可以了。” 少年的脸上出现了复杂的表情,他与唐嘉对视许久,然后叹息说:“好吧。”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少年的周身闪过一道银光,然后便消失不见了。 ------------ 205.重返人间 冰冷的海面上,一艘极快的船正在行驶着。这是一架小小的扁舟,看起來与寻常湖泊中使用的并沒有区别,但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它却快如闪电。 此时唐嘉正与银衫少年坐在船上,唐嘉坐在前面,掌舵方向,而银衫少年坐在后面,时不时发出奇怪的声音。 行驶了多时,唐嘉终于忍不住了,便回头问银衫少年说:“你这是什么声音?” 谁知这少年却理直气壮的翻了个白眼说:“你肚子里装下一块冰试试看?” 唐嘉微微叹息,只得把话題转向了另外一边,问他说:“我们过不多久,便会靠岸了。此次我们上岸恐怕很复杂,你需得有个名字。” “名字?这种多余的东西也需要准备?”少年打了个哈欠,在船上蜷缩起身体來。 他仰面向上,面对**‘裸’的太阳‘裸’‘露’出苍白的皮肤,然后又抬起手來,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因为遮住了眼睛,而遮蔽了整个天空。 少年稍微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慵懒的眯了眯眼睛,说道:“就叫叶一吧。” 叶一,一叶,一叶障目,盲目又无知的人类。 但你不得不承认,这样的盲目与无知,才是人类生活下去的必需品。 到了次日清晨,唐嘉与叶一便在莫扎克的一个小港口靠岸了。这个地方不是别处,却是卿盏踏上莫扎克大陆的第一站。 瞭望城。 从城外看过去,这还是那座便将小城。灰‘色’的城墙不算太高,但是固若金汤,严防着來自外界的烦扰。 唐嘉记得在很久之前,黑联邦还存在的时候,这里看起來是那么的威严,但是现在,整个莫扎克大陆上都存在着一股慵懒的气息,这里也不例外。 唐嘉与叶一走到城‘门’外,守城的是两个老将士,看起來约莫有四五十岁的样子。 两个老头儿靠在城‘门’外守城专用的小凉亭里,他们看起來神‘色’疲惫,约莫是早晨换班的人來晚了,才显得如此困倦。 他们两个人喝着茶水,对城‘门’外的事情并不关心,看见难得的來了两个外乡人,也很难打起‘精’神,只是用浑浊的眼睛打量了两个人一下,知道他们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城‘门’的另外一段。 简简单单的,唐嘉便于叶一进了城。 叶一望着这苍凉的边疆小城实在是有点不高兴,他一路上不停的打着哈欠说道:“太无聊了,这是什么地方啊。” 唐嘉连看都懒得看叶一一眼,他头也不回的说道:“你这个老妖千年不睡都沒事,在这里装什么幺蛾子。” 叶一立马蹦起來反驳道:“本尊可是神!是这个世界唯一的大神!” “现在不是唯一的了。”唐嘉冷冷回答。 于是叶一从鼻子里发出來不屑的一声,懒得和唐嘉说话。 而过了一会儿之后,唐嘉才回答叶一说:“我们是來找一个人,找一个故人。” “你还有故人?”叶一实在是很想笑,这个可恶的凡人带着那个半死不活的神体來到他面前的时候,也是这么的自信。 但叶一实在是想不透,这个凡人怎么能有这么大的力量。 作为这个世界唯一的大神,叶一当然知道,唐嘉和卿盏并非这个世界原始的产物,他甚至知道他们是从哪里來的。 所谓神,便是要守护自己的世界,这是以世界划分的领土,其余的大神是无法进入的。 但是叶一却沒有办法把他们驱逐出去。当然这是一个漫长的故事,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讲。但这也是一个沒有人知道的事情。 在碰见唐嘉之前,叶一这样认为。 遇见唐嘉的时候,叶一本身是可以把这个凡人一口吃掉的,然而这个凡人却面‘露’嘲笑的神‘色’,说道:“一个半残的神也这样嚣张么?”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叶一就知道,自己等了太久太久的机缘,终于來了。 叶一所创造的这个世界,是一个极其稳定的世界。他对力量不断的追求,也让人间映‘射’出了一个与他相同的人。 而这个人,竟然成了他一生的宿敌。他将叶一困在冰湖之畔,这是逆天改命的事情。 但叶一沒有反抗,因为在很久很久之前,上古的创世神曾给过他一个预言,那时候那个绝美的‘女’人曾对他说,会有一个人,带给他新生。 神沒有死亡,自然也不会有新生。 能够为神带來新生的人,一定是不一样的人。 虽然叶一经常说一些废话,但是他的心里,实则对这个男人,还有一些微妙的认同的。就是这样的认同,让他同他來到这里。 “是啊,故人。”唐嘉如此淡淡的回答道。 清晨的嘹望城已经开始了新一天的生活,早起的辛勤居民摆起了热闹的摊位,出售着新鲜的鱼虾。 在此后不久的时间里,嘈杂的人声会充斥整个城市,孩子们也会为城市带來新的活力。 在嘹望城的中心,是一个模样古朴的教会,在这里供奉着至高无上的创世神,在创世神的神像之下,是世界之神。 唐嘉带着叶一來到了这里,这里已经开始了朝会,因此让这两个外乡人显得不算格格不入。 跟随者人流來到了教会之中,抬头便能够看到一个高大的‘女’子石像。‘女’子沒有脸,但仍旧给人以绝美的体验。 “啧啧,创世神的神采啊,可是沒人能雕刻的出來了。”叶一这样啧啧感叹着,却把目光移向了另外一边。 在创世神的神像之下,是另外一个神像,雕刻的是一个风姿绰约的男子。男子长发长袍,并沒有舒冠,显得风流洒脱。 这男子的雕像看起來约莫有三十多岁的样子,虽有些年纪,但也显得容光焕发,周身散发出磅礴的生命力。 只不过这男子虽有一二分与叶一相像,但与在白塔中的白若琼,却是更加的相似。 叶一见了这神像,显得略有不高兴。他冷笑一声,说道:“愚蠢的人类。” 此处正是人多之处,又多是些信仰坚定之人,唐嘉便伸出手來拉了拉叶一。索‘性’叶一也懒怠着多说什么,便任由唐嘉拉着走了。 他们两个人穿越人群,來到了教会的后‘门’,从这个‘门’中进去,便是一个不大的院子,院子周围排列着大大小小的房间。 此时院子里也有几个孩子在忙碌着。年幼的孩子不懂事,便凑成一团玩耍,稍微年长一些的,便要帮衬着教会中的大人干活儿了。 这几个孩子之中,为首的是一个身穿麻布衣服的少年,看起來剑眉星目,格外爽朗。 他正在孩子中忙活着安排活计,回过头來时,却正好看见了唐嘉。 在看到唐嘉的那一瞬间,那孩子的脸上,却出现了异样的神‘色’。 这一刻,终于到了。 ------------ 206.预言 “大人,您好。” 小男孩看见了唐嘉之后,便放下了手里的活计,來到了唐嘉的面前。 他虽然只有十几岁,但是看上去却忠厚踏实,言辞之间也显得彬彬有礼,并不像是一个长居在教会福利社的孤儿。 但这个男孩,确实是一个孤儿。 他已经在这里,度过了他人生的第十二个年头。 唐嘉看了看眼前的小男孩,微微笑着问他说:“你怎么知道我是大人?” 听到唐嘉这样问,小男孩的脸上也沒有出现得意的神‘色’,只是坦然的回答说:“若您不是大人,华络是不会让您來到这里的。” 小男孩说罢,便抬起了头。唐嘉循着少年的目光,回头去看,便发现蹲在方才进入这里的那扇‘门’的边上,有一个木头架子,架子上蹲着一只鸟。 这只鸟通体黑‘色’,一双眼睛血红,看起來有些像一只乌鸦。但它的椽却很长,还带着坚韧的弯曲,让它看起來有些奇怪。 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唐嘉发现这只鸟只有一只翅膀,一条‘腿’。 小男孩伸出來胳膊,那只黑‘色’的鸟便扑啦啦的挥动着翅膀飞到了小男孩的肩头,用一只‘腿’蹲在他的肩膀上。 在它展开翅膀的时候,唐嘉看见在这只鸟的腋下,藏着一排红‘色’的绒‘毛’。 也难怪它只有一只翅膀了。 在莫扎克大陆上,有一种鸟,你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但是在他们的翅膀之下,会生出红‘色’的绒‘毛’。在这些绒‘毛’之中,便蕴藏着陆灵珠。 陆灵珠,便是在大陆上由灵体孕育而成的一种珠子,它们大约只有小指的指甲盖儿那么大小,但其中却蕴藏着无限的价值。 不懂行的‘妇’人们喜欢它做首饰,懂行的大人们却用來作提升功力的‘药’丸。 正是因为陆灵珠的价值不菲,也引得不少人捕捉鸟类,检查羽翼之下是否有红‘色’的绒‘毛’。看來这只鸟,当年已算是运气好的,丢了一只翅膀,却逃出了生天。 只不过这只鸟的毅力也非同小可,竟然以单翼也可以飞行,可见人世间的可能‘性’,真是不可揣测。 待这名叫华络的鸟儿落在了小男孩的肩膀上后,小男孩才问道:“大人來这里,可是有什么事?” 小男孩的声音不卑不亢,听起來从容有度,若是长成了大人,必定也是人中龙凤。 唐嘉对小男孩非常满意,他微微一笑,说道:“今天夜里,你出城去海边,便能碰见你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唐嘉的声音轻描淡写,却颇具信服力。小男孩微微皱了皱眉,似是在思考。而站在他肩膀上的鸟儿突然昂起了头颅來高声叫了两声。 于是小男孩的表情便又晴朗了起來,他稚嫩的眉眼‘露’出了笑意,说道:“我信大人。只不过我应该怎么做?” 唐嘉摇了摇头,说道:“我并不需要教你怎么做,当你见到她的时候,你就能知道了。” 唐嘉说罢,便转身就要走,而小男孩的声音却又止住了唐嘉的脚步。 “大人!”小男孩叫他。“我们还会再见吧。” “哦?为什么这么说?”唐嘉俊朗的脸上出现了朦胧的笑,似是一些满足和感‘激’。 小男孩却并不知道如何追究这样的表情,他只是说:“我感觉,我们之前在哪里见过。” “或许是吧。”唐嘉回答,然后便走了。 唐嘉与叶一走在嘹望城的小路上,热情的居民们见到外乡人总是开心的打招呼。尤其是像唐嘉与叶一这样的俊美少年,更是吸引了不少少‘女’围观。 只不过,他们却并沒有关注这些。两个人都是沉默的,显得心事重重。 “你怎么不说话了?”走到一间旅馆‘门’口的时候,唐嘉突然转过头來问叶一。 但叶一却懒得回答他,他翻了个白眼,说:“你是故意的吧。” “故意的什么?”唐嘉显得有些不明白,但随即他又明白过來,‘露’出无奈的笑容。 “我并不知道它在这里。”唐嘉说。 好像是怕叶一不信,唐嘉顿了顿后又补充道:“你一个世界之神都不知道,我一个外來的凡人如何知道?” 听唐嘉这样说,叶一感觉很有道理似的点了点头,然后他说道:“我要救它。” “你是生怕那个人不知道我们在哪里?”唐嘉说。“再说了,它现在过的很好。” “或许吧。”叶一说。 两个人在嘹望城的一间旅馆里落了脚,旅馆的老板娘是一个喜着红裙的少‘妇’,她生了一双丹凤眼,走起路來摇摇摆摆,显得风情万种。 这种在外打拼的‘女’子一般都沾染了风尘气息,妩媚动人也大胆的很。 她见了唐嘉和叶一这两个翩翩男子,生的好看出手又阔绰,自然是不能放过,便愈发殷勤。 于是让叶一好生不明白。 “你说,她一个人怎么比我走路还像蛇?”叶一忍不住揶揄这美娇娘,而唐嘉便在旁边偷偷地笑。 好不容易过了老板娘这一关,两人总算是得了清净,房‘门’一关,天下太平。 “睡觉咯!”叶一扑向了‘床’上,滚來滚去,而唐嘉则走过去,把他整只从‘床’上拽了起來。 “你一个神,怎么这么爱睡觉?”唐嘉说。 叶一翻了个白眼,做了一个“你这种凡人不会懂”的表情,说道:“神的大部分时间就是用來睡觉的。” 唐嘉摆了摆手,表示不愿意纠缠这个问題,他说:“只不过今天不能睡。” “为什么?”叶一理直气壮的顶撞唐嘉。 “因为我要带你去见一个故人。”唐嘉回答。 “故人?”叶一挑了挑眉。 “是啊,一个你一辈子都不会忘的人。”唐嘉说。 “我们神的时间不是用一辈子來算的。”叶一再次拆台。 这边暂且不说,到了晚上,夜半时分,唐嘉与叶一便悄悄地爬出了旅馆的窗户,往城外走。 “我们有‘门’为什么走窗户?”叶一打了个哈欠。 “嘹望城有宵禁,这时候出‘门’会被抓的。”唐嘉低声回答。 言语间,两个人已经來到了城‘门’口。 嘹望城是边疆城市,但也是一个贸易城市,海上來往的时间不定,这里的城便都不会关城‘门’。只不过会有人在此处守着。 如今天下太平,守城的将士都懒怠的很,便一个个的坐在那里打瞌睡,任由唐嘉和叶一悄悄的出了城‘门’。 出了城‘门’后不足几百米,便是海滩了,柔软的沙地延绵在这里,被哗啦啦的海水吹散了。 一只鸟儿盘旋在低空中,似乎在找寻着什么。 突然,这只鸟儿像是看见了什么似的,它俯冲下去,而唐嘉也在这个时候,对叶一说:“跟上它!” ------------ 207.故人 唐嘉身手矫健,叶一虽然不像唐嘉那样结实,但也身姿轻灵。两个人都是一闪身的功夫,便消失在了空旷的海滩,转而到达了一处海湾。 自古建城都是选择视界开阔的地方建立城‘门’的,尤其是在莫扎克,常年的海上生活,让建立城池的人必须选择好码头的聚集地。 在嘹望城的‘门’外,是一处开阔的海滩,到了夜里,便有成千上万的船只停泊在这里,次日清晨,天还不亮的时候,勤劳的渔民便又來到这里,驾驶着属于自己的船在广袤的海水中获得馈赠。 这是四面环海的嘹望城,最为平静的一处海滩。但是沒有人知道,在这处海滩最靠近的地方,便是最不平静的海面。 在天空中单翅飞翔的鸟儿矫健的俯冲到了一块岩石背后,在岩石的后面,若是跋涉过搁脚的石头,便是有一块空地。 洋流在此处回旋,呈现冷暖‘交’织的场景,而这地方,也非常的神秘。 人们都以为大海是不可捉‘摸’的,但是洋流却在无声的诉说着属于大海的路线。从某处出发,再到达某个中转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唐嘉与叶一躲在一块较大的岩石背后,在他们面前,是黑漆漆的大海,海‘浪’拍打这岸边礁石的声音连绵不绝,像是某种催眠曲。 一个还未成形的少年身形出现在这片礁石滩中,半空中回旋着的鸟儿正在为他带路,引领他通往无数可能‘性’中的一种。 这个少年,正是白天的时候,唐嘉在教会福利社见过的少年。 此时他身上穿了一件厚重的袍子,与如今的季节格格不入。但他的步伐轻巧,一看便知道是常年生活在水边的孩子,拥有矫健灵巧的身手。 他只是蹦跶了几下,便穿越了这一片礁石,到达了另外一处浅谈。 这里的浅谈很危险,因为此处向海中去,水深不可预测,或许前一刻还是浅的不及膝盖的海水,但下一步又可能是沒过头顶的深海,而且其中还隐藏着各种各样的礁石,船只都避之不及。 那单翅的鸟儿很是乖巧,他深知深夜里不能‘乱’叫,便很有耐心的引着那少年通往某一处,终于,他不再前进,只是在半空中低低的盘旋,扑棱着翅膀。 少年连忙上前去看,却发现华络缱绻不肯离去的地方,竟有一个少‘女’躺在这里。 少‘女’浑身已经湿透了,身上不厚的衣服显‘露’出她玲珑的身段。这少‘女’还未长成形的身体‘诱’发着隐隐的神秘,以及淡淡的芬芳。 少年连忙上去扶她起來,却发现这个‘女’孩已经昏厥过去。她的手脚冰冷,口中的呼吸微乎其微,怕是已经到了生死一线的地步。 但当少年将她连拖带抱的挪到岸边干燥的地方之后,却又发现,这姑娘竟然起死回生般的恢复了平稳的呼吸,仿佛只是睡着了一样。 借着暗淡的月光,少‘女’姣好的脸颊仰面暴‘露’在世界上,映入了少年的眼底,以及叶一的心里。 “这,这个‘女’……”叶一看清楚了少‘女’的面孔。 虽然此时是深夜,他距离那一对儿孩子的距离也很远,但他实则不需要任何光线,也能够看清楚他想要看清楚的东西。 在看清楚了少‘女’的脸的时候,叶一险些要叫了出來,但唐嘉拉住了他,并低声说道:“别叫。” 叶一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气,他是这个世界的大神,最为尊贵的他见过太多的风风雨雨,他本不应该吃惊,但是唯独见到一个人的时候,他无法让自己平静。 名叫华络的鸟儿在天空中盘旋,它早已经发现了这两个不应该存在的人,但却沒有声张,只是又乖巧的落在了那少年郎的肩膀上。 它的单‘腿’与单翼,已经让他无法停靠在除了哪里之外的地方了。 少年望着沉睡中的少‘女’,也深深地吸了几口气。他懵懂的少年之心开始蓬勃的生长起來,这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在某一瞬间,长成成熟的植物。 他偏过头去望着安静的鸟儿,心里似乎拿不准主意,但是鸟儿却沒有给他任何回答。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少年将身上的长袍脱下來,裹住了少‘女’娇弱的身躯,抱起了她。 少年虽然常年干活儿,但到底是年幼,力量还不全。少‘女’湿漉漉的身体偏重,让他走起來有些摇摆。 于是在这样的摇摇摆摆之中,少年抱着沉睡中的少‘女’,离开了这一片海滩。 望着少年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叶一的心里非常不平静。在几百万年中,他第一次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在夜里聒噪。 少‘女’的长发湿漉漉的,她的头上沒有任何的装饰,或许曾有过,但是被大海卷入了未知的地方。 她伏在少年的肩头,闭着眼睛,似乎已经沉睡,不曾醒过來过。 但是在路过唐嘉与叶一藏身的那块礁石的时候,她却骤然睁开了眼睛。 这是一双空白的眼睛,纯白的颜‘色’在黑夜里显得有些骇人。她用这双沒有瞳仁的眼睛向前看去,却正对上了叶一的眼睛。 此时叶一正从那礁石中探出头來想要看一个究竟,却正好与少‘女’四目相对。他沒有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双眼睛,便着实被少‘女’吓了一跳,又缩了回去。 “她怎么变成这样了?!”叶一问唐嘉说。 少‘女’的脸颊绝美,是比卿盏还要惊‘艳’的存在,这个世界上,无论是过去还是未來,只有一个人拥有这样的姿‘色’,叶一确认,只有那一个人。 但那是一张温柔‘精’致的脸,有着世界上最美好的笑容以及最让人心碎的泪水,如今却不再是叶一记忆中的模样了。 叶一知道唐嘉既然能够带他來看着一幕,必然是知道什么,又或者想对他说点什么,让他做点什么,于是他便这样问了唐嘉。 唐嘉只是淡淡一笑,他抬起头來,看着那少年走远了之后,才伸了个懒腰说道:“这是个太长的故事了,回去之后,我们有太多的时间可以讲这个故事。” 唐嘉的声音很低,很快就消失在了海风里。 ------------ 208.创世神归来 “那到底是不是她?”叶一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无法入睡,他最终坐起身來如此问道。 唐嘉正站在窗边,他并不困倦,因此无法入睡。 皎洁的月光从窗户中投进房间,留下斑驳的影子。 见叶一如此询问,唐嘉便回过头來笑着说:“你已经亲眼所见,为什么还要问我呢?” 唐嘉的回答似乎正在叶一的预料之内,他长长的呼气,不知道是自我麻醉又或者是真的这样以为,叹息道:“是了,这世上除了她不会有人有这样的风采了。” 但顿了顿之后,叶一似又想不明白似的低声道:“可是,她分明已经陨落了啊。” 神的陨落与人的生死不同。陨落便是归于尘埃,你可以说这座山曾是神,这片海曾是神,这块可口的面包曾是神。 但是他们却不会再成就神的模样了。 神的陨落是无法再次重來的最终结局,神沒有死亡,只有心甘情愿的付出。 在很久很久之前,叶一已经不记得那是多久之前了,他亲眼看到那个风姿绰约的人儿陨落在琉璃海之心。 他常年蛰伏于琉璃海,便是为了感知到她的消息。 但自她陨落之后,连神识也消失的无影无踪。这已经非常不寻常,可却又说不出,到底哪里出了问題。 虽然叶一有太多不知道的事情,但是他知道,唐嘉一定知道,也一定想对他说点什么。 果不其然,唐嘉从窗口缓缓地踱步过來,他走到‘床’边,说道:“我说过这是一个漫长的故事,但我们现在已经可以开始讲述了。” 那是很久很久之前,创世神陨落的时候。她绝美的容颜变成了琉璃海的水,让天下的神都以为她已经不在了。 实则不然。 在一个隐秘的地方,那是冰湖之畔,冰川之底,有一朵琉璃盏。创世神卿连将自己陨落之后的一缕神识附着在这朵‘花’上,于是这朵‘花’便有了灵‘性’,她‘抽’根发芽,最终幻化成了灵物。 当然,这却是后话了。 我们这里只说卿连,她的这一缕神识附着于‘花’上,很快便酝酿了她新的生命。 冰湖之畔的水是冰冷的,但在水中,却隐藏着一股暗流。这股暗流从东方而來,带着这片极寒之地唯一的温度。 于是卿连,便在这孕育了一个新的生命,这恍若新生,但实则却并沒有丝毫的变化。 重生的卿连需要太多的东西來补全她的身体,于是她找到了她在人间藏着的绝美容颜,以及灵巧的双手,她马上就要补全自己了,却出了一点岔子。 “一点岔子?”叶一眯了眯眼睛,他着实无法想象到底是什么事情,能够打‘乱’卿连的计划。 在叶一的心里,卿连便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女’子,她简直比神还要可怕。 卿连虽然已经差不多补全自己,但她被困在冰湖之畔,身体虚弱,來到人间实属不易。 那她如何收回自己所需的东西呢? 那便是命了。 神能够更改人的命格,比如,命劫。 就是通过这样的方法,卿连得到了來自人间的供奉,但唯有一个人却让她措手不及。 那便是白若琼。 寻常人们总是说,白若琼带着神的馈赠,却不知道却真的是神的馈赠。 神的仁慈通常不会持续太久,当他们需要的时候,他们会毫不留情的把自己的馈赠夺回來。 于是白若琼便有了命劫。 “也就是说,她是这样才无法得到自己的眼睛的?”叶一听明白了唐嘉的话,如此低声说。 唐嘉也点点头,他笑了笑后说:“是的,眼睛是她最重要的部分,她不可能放弃,或者寻找替代品的。她早晚会去白塔把那东西拿回來的。” 叶一深深地看了唐嘉一眼,说道:“你这个愚蠢的凡人,竟然能把她‘逼’到这个份上。” 稍微顿了顿,叶一又不甘心似的说:“她那么讨厌人间,愚蠢的人类和肮脏的世界。” 唐嘉望着叶一微微紧皱的眉头和眼底的悲伤,淡淡说道:“不,其实她很爱这个世界,很爱,很爱。” 唐嘉说这句话的时候,语速很慢,让他的每一个字都变得清晰而富有感情。他低沉的声音带着某种悲伤,尤其是在说爱的时候,就好像是一声低沉的叹息。 叶一听着他的声音,脸上最终消失了表情,他的脸是僵硬的,一双眸子也如同沉寂的雪原一般,他说:“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恩?”唐嘉不太明白叶一的话,便发出了询问的鼻音。 叶一顿了顿声音,他的呼吸似乎很用力,但实则他不必呼吸。 “为什么要‘逼’她上岸?”叶一问道。 “因为我们需要她的力量,來阻止那个人。而我们也需要那个人的力量,來阻止她。”唐嘉回答。 他的眸子在夜里如同闪耀着的星辰,散发着灼灼的光。 叶一听见唐嘉说道那个人,身体微微抖了一下,他叹息道:“这个世界太‘乱’了。” 唐嘉却不以为然,他淡淡笑着说:“这个世界,在我出现的时候,就已经‘乱’的千疮百孔了。” 唐嘉微微叹了口气,又说道:“早休息吧,我们明天还要去见她。” 叶一与唐嘉分躺在两个‘床’上,两个人都仰面朝上,呼吸平稳,看样子就像睡着了一样。但他们却都不需要睡眠,也不需要休息。 在躺了许久之后,唐嘉终于忍耐不住翻了一个身,他侧面朝内,用身体挡住了來自外面的任何视线,然后才悄悄的,从‘胸’口中‘摸’出來一个小荷包。 这个荷包的针脚细密,应该是出自一个‘精’细‘女’子的手艺。这些针脚上甚至还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可以让人联想到极深的大海中去。 此时是夜里,光线太过微弱,如果仔细看,便能够看得到在荷包的缝隙里,透出來的微微光亮。 那里面一定是装了什么东西。 唐嘉把这荷包握在手心里,然后在心底里叹息说:阿盏,再忍耐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此时的月亮已经爬上了天空,午夜已经到了,而另外一个纤细的身影,也从窗外的房顶上,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 209.杜月 “你叫什么名字?”唐嘉拿出哄骗小萝莉的语气来,问眼前这个看起来怯生生的‘女’孩子。 这个‘女’孩正是昨天夜里那少年从海边捡到的那个少‘女’,只不过此时她已经没有大碍,神智也已经恢复清楚,只是脸‘色’稍有苍白,大概是在海上漂浮太久而被海水浸泡所伤。 但尽管如此,这少‘女’看起来也是明‘艳’动人的,‘精’致的鼻,小巧的‘唇’,看起来都楚楚动人,只不过唯独一双眼睛却格格不入。 这少‘女’的眼睛虽然也明亮清透,若是放在别处,定然是一双机灵的眼睛,但在这样的一张脸上却显得格外平凡,甚至还有些拖拉了脸的‘精’致。 正是这一双眼睛,让‘女’孩子的容貌变得平凡了不少,更没有昨天夜里见过的那令人惊‘艳’的模样了。 此时少‘女’正站在唐嘉的面前,她茫然无措的搓着自己的手,显得格外紧张。 尽管唐嘉已经放温和了强调,但这怕生的少‘女’仍旧怕的厉害,她一直低着头,不敢抬头去看眼前的这两个人。 “我……我叫……”‘女’孩子磕磕巴巴地说,声音细弱,如同蚊子似的。 “小月,原来你跑这里来了。”宽厚的声音响起来,唐嘉回头一看,却是昨天的那个少年。 少年行‘色’匆匆,脸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可见是奔‘波’了不少地方来寻找这个姑娘。 听见了少年的声音,小姑娘马上打起了‘精’神,机灵的一闪身,连唐嘉几乎都看不清楚的,就跑到了那少年的身后躲了起来,还时不时的探头探脑的观望。 只不过是一晚上的功夫,这两个人便如此依赖了,唐嘉看在眼里,心里却很安慰。他已经预见到日后会发生太多的事情,而这份感情的牵绊,还能保全这两个孩子一命。 却说这个少年寻找这姑娘很久,正奇怪她为何跑来这个地方,抬头一见,却发现了唐嘉与叶一。 他昨天夜里怀着忐忑的心情去往海边的时候,心里便念着这位大人,如今见了他,心里更是欢喜起来,便拉着那姑娘走上前来。 “大人。”少年心里虽然高兴,但仍旧沉稳有度,上来先是拱手一拜,如此打声招呼。 唐嘉便笑了笑,说:“不必这样。” 少年起身,又想到刚才听见唐嘉问这少‘女’少‘女’的名字,便又回答道:“这孩子叫杜月。” “杜……月……”唐嘉在口中反复咀嚼了这两个字,脸上又带上了一种了然的笑意。他笑着说:“好好照顾她吧。” 稍微顿了顿之后,唐嘉便望着这两个孩子,又笑着补充了一句:“若是有什么问题,大可来月满楼找我。” 听见唐嘉这样说,那少年的脸上出现了释然的神‘色’,他先是转过身来,安抚身后的杜月说:“小月,你先回房间去,不要‘乱’跑,好不好?” 杜月乖巧的点了点头,一张脸上却显现出不舍的表情,她拉着少年的衣袖小声说:“阿唐哥哥你快点回来找我啊。” 少年阿唐笑了笑,他伸出手来拍了拍杜月的脑袋,耐心的安抚:“好,你乖乖的哦。” 于是杜月便乖顺的离开了。 等到杜月离开之后,阿唐才来到唐嘉的面前,他低声说道:“昨天之事我已经知道大人并非是寻常人,现在我也不得不开口,求大人一件事。” 唐嘉微微挑了挑眉梢,却并没有表现出惊讶的神‘色’,他微微笑了说:“是什么事?” 阿唐脸上出现了困苦的神‘色’,他说道:“小月这孩子身世可怜,身上又得了怪病,我想大人,是否能有办法?” “怪病?”唐嘉听阿唐的话,心中便盘算了几圈,来揣测其中的奥秘。 阿唐此时已经完全的信任了唐嘉,便坦白说道:“小月有梦游的怪病,这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是血脉之症,寻常是治不好的。我想大人有神通,能否帮小月瞧瞧这病?” 听阿唐这么说,唐嘉算是豁然开朗了。他微微一笑,说道:“若是这件事,我倒是有一个法子可以治。只不过却不知道小月愿意不愿意了。” 听唐嘉说有方法可以医治,阿唐那还顾得上其他,连忙点头说:“小月自然是愿意的。” 于是唐嘉便点了点头,笑着说:“那明天正午,你带着小月来月满楼找我便是了。” 阿唐的心里感‘激’不尽,连忙拜谢一番,又送走了唐嘉,便想着明天寻一个什么样的由头,可以带着杜月从这里出去。 这些孩子生活在福利社中,虽然行动并不受限制,可是若是出‘门’,却要让负责的姑姑同意才行。阿唐算是这几个孩子里年纪最大的,所以出‘门’也方便些,只不过带这个杜月,却并不容易了。 这边阿唐正为明天的借口想办法,另外一边,唐嘉却早就回了月满楼,与叶一龟缩了起来。 在冰湖之畔的生活让他不太适应这样强烈的阳光,在瞭望到的白天,热烈的阳光就像是一个蒸炉一样炽热,灼烤着大地。 两个人之间的沉默一直持续到了夜半时分,直到月亮升起来,灯火笼罩了城市,唐嘉才打开了窗户,享受着从海面吹上来的海风。 “你在等什么?”叶一突然这样问唐嘉。 唐嘉站在窗前,他并不否认,却卖了一个可恶的关子。 “等一个很快就要来的客人。”唐嘉回答完,便又面对这窗外,遥望那一轮明月。 却说另外一边,月满楼的老板娘正在一楼的柜台上盘算着一天的账本。 作为嘹望城最大的酒楼旅馆,这里一天的账目收支非常的庞大,因此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也就是老板娘‘私’下里最忙碌的时候了。 只不过老板娘一边算着账,一边却忍不住抬头看看那扇半掩着的‘门’。 在月满楼,就算是已经打烊,老板娘还是会留下一扇‘门’来等待海上晚归的客人。 这一天,安静的厉害。灯火摇曳在宽阔的酒楼里,老板娘抬了十三次头,却没有看见有人来。 “唉,今天又回不来了么?”老板娘低声叹息,妩媚的眉眼上出现了些遗憾。 就在这时候,半掩着的‘门’却开了。 仿佛是一阵很大的风吹了过去,把‘门’用力的推开,老板娘只觉得眼前一‘花’,似乎是有个人影过去了,但再去看的时候,却消失不见了。 老板娘以为自己眼‘花’了,便‘揉’了‘揉’眼睛,去关‘门’。 伴随着“吱呀”的一声,这一天的故事,便结束了。 ------------ 210.深夜访客 “笃笃笃” 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响起来,打破了叶一与唐嘉之间的沉默。 唐嘉从窗边走过去开‘门’,显然对这个突然而来的访客并不感到意外。 他走到‘门’前,双手打开了‘门’。这‘门’一打开,他却见‘门’外站着一个矮小的身影,她身上穿了一件棕黄‘色’的粗布长袍,把她的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但是抬起头来的时候,这身破破烂烂的衣服,却丝毫无法阻挡她令人惊‘艳’的姿容。 这深夜才来的访客,正是杜月。 杜月见唐嘉打开‘门’,便一个闪身跳到了房间里。她的动作奇快,快到让唐嘉都无法看清楚她到底是如何略过自己进入房间的。 而杜月此时却已经站在了叶一的面前,她双手背在身后,歪着头对着叶一说道:“好久不见啊。” 她的声音稚嫩,可到了夜晚的时候却掺杂了些温软的鼻音,让声音变的空旷起来。 叶一闻声向杜月看过去,却正对上杜月抬起来的脸,这张脸上没有表情,也没有眼睛。 杜月空乏的眼睛如同暗淡了的星云,但这却让她显现出咄咄‘逼’人的美丽。人就是如此,只需要一丁点的变化,便能够掩饰美丽,或者让自己变得更加美丽。 “你……这……我……”叶一一下子从‘床’上站了起来,但却不知道说些什么,一时间显得语无伦次。 杜月发出了轻轻地笑声,她的声音伶仃,倒像是一串挂在窗口的风铃。 可是她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表情,于是便让这声音变得诡异起来。 叶一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心里愈发悲戚起来,可他却也做不出任何的表情来,只能看着她,又低下头来。 杜月却说:“你不必这样。” 她的声音很淡,听不出喜悲来,可是她素来如此,总觉得不必,不需要,无所谓,以至于陨落时,心里仍有不甘。 杜月却顾不上与叶一再多说什么,只见她的绣眉一挑,转头看向了唐嘉,声音里有些似笑非笑。 “你这个人倒是有趣的很。”杜月说。 她如此说着的时候,又蹦了两步,如同娇俏的少‘女’一般来到了唐嘉的面前,她眯着眼睛看他,又问他说:“你这人,想要见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唐嘉自然知道,在此时的杜月面前无需隐瞒一切,他也无法隐瞒,因此他坦然说:“带你去白塔。” 他的声音淡然,显得不卑不亢,顿了顿之后,他又补充道:“只有我能带你通往白塔。” 杜月抬起头来,唐嘉比她高太多,因此她只能这样仰望他,可是在气势上,杜月却丝毫不输唐嘉,甚至还要咄咄‘逼’人一些。 她漂亮的脸庞没有表情,眼睛转了转,也让人无法看透她。但沉‘吟’了一会儿之后,杜月才说:“我信你。” 唐嘉便又淡淡的笑开了,他说:“我们必须在五月二十九日之前出发,还有十天,你想想办法吧,不仅你要走,我们还要带走那个孩子。” “知道了。”杜月说。 她实在是不习惯一个凡人在自己面前如此坦‘荡’‘荡’的说话,这让她感觉到有些不舒服,可是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来。 眼前的这个凡人,倘若他谄媚又尊敬的说话,才是让人觉得奇怪的。 并且让杜月无法看透的是,眼前的这个人,身上有一股熟悉感,并且还有致命的危险感。 “还有,明天他若是带你来,你也要配合些,以后出‘门’也小心些,别再让人发现了。”唐嘉说。 他顺势把目光看向窗外,杜月心领神会,上前去看时,却发现空空的街道上,竟然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少年阿唐。 他正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行走着,并且四处张望,在寻找着什么。 “该死,他怎么来了。”杜月一看见阿唐的身影,就知道是他出来寻找自己,她一跺脚,似有些不耐烦。 唐嘉仍旧是文文弱弱的笑,说道:“天也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杜月应了一声,却因为阿唐的突然出现有些孩子气的不高兴,她索‘性’也不再走‘门’了,而是翻身跳出了窗户,再一个闪身,就来到了阿唐的背后。 杜月的身法极其轻巧,让阿唐一时间都没发现自己的身后多了一个人,于是杜月伸出手来,以手刀在阿唐的脖颈间砍了一下,阿唐登时便昏厥了过去。 看着阿唐呼啦啦的倒了下去,杜月叹了一口气,她背起来这个少年,摇摇摆摆的便又往回走。 她的身形瘦弱,背着这样一个少年显得有些吃力,但很快她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 这一切都落在了唐嘉与叶一的眼底,等到杜月离开了之后,唐嘉才缓缓的关上了窗户。 “我感觉,她变了。”叶一说。 他那双银‘色’的眸子里有些淡淡的难过,好像在为某些无法逆转的事情感到无力一样。他的声音也有些憔悴,好像是坚持太久而落下的疲惫绳索。 唐嘉淡淡说道:“所有人都会变的。” “可她不是人。”叶一说。 唐嘉坐在了叶一对面的‘床’上,他的目光穿过整个房间,来到了叶一的面前,然后唐嘉缓缓说道:“神也会变的。” “不,她不会。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叶一如此固执的说。 唐嘉也不否定,他径自躺在‘床’上,仰面向上,然后回答叶一说:“确实是有一些事情,出现了问题。” 稍微顿了顿之后,唐嘉又回过头去看着叶一的眼睛,说道:“所以有些事情,才需要你的存在。” 你知道人世间最大的羁绊是什么么? 是金钱,荣誉,或者美人儿么?并不是这样的。人世间最大的羁绊,是一种名为爱的感情。 那你知道神最大的羁绊是什么么? 神也会有羁绊么?你是不是不明白了? 那我告诉你啊,神也是有羁绊的。她们的羁绊是一种丑陋的疾病,在她们诞生的那一刻起,便一直陪伴着她们,一直到陨落,都无法消失。 这种丑陋的疾病,在人间,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仁慈。 ------------ 211.治病 次日正午,阿唐果然带着杜月来到了月满楼。 且不深究他究竟用了什么样的方法,才得以带着杜月从福利社出来,当务之急,乃是给杜月看病。 唐嘉自然是知道,杜月的病并非是真正的病,他到底应该如何处理,也真是让人‘摸’索不着。 热情的老板娘带着这两个孩子来到了唐嘉所在的房间,房‘门’一开,这两个孩子一进去,唐嘉便又关上了‘门’,丝毫没有理会老板娘张开嘴却没来得及说出来的话。 眼见‘门’一关,老板娘那还残留着笑意的脸一下子僵硬起来,她手中的绣扇一甩,轻“哼”了一声,然后转头扭着纤细的腰肢走了。 等到老板娘走了之后,唐嘉才从‘门’边离开,他走到这两个孩子面前,嘴角微微上扬。 “你叫小月,是么?”唐嘉问。 杜月乖巧的点了点头,她还是躲在阿唐的身后,显得小心翼翼的。不过或许是因为不再是第一次见面,所以倒比上次大方了许多。 “是。”杜月的声音极其轻巧,如同掉落的针发出的声音一般。 但这对她来说已经实属不易。 唐嘉点了点头,便仔细端详了眼前的这个小‘女’孩。 此时是白天,她自然就是真实的杜月了,只不过因为夜里睡眠不足,她的一双眼睛显得格外空‘洞’,还有浓重的黑眼圈。 尤其是脸‘色’也不好看,比同龄的孩子显得更加苍白。 这种病弱的形象真是任谁看了都感觉可怜。 唐嘉伸出手来‘摸’了‘摸’这个可怜的小‘女’孩,却感觉到自己的手碰到她的那一瞬间,小‘女’孩的身体明显的僵直起来,显得格外紧张。 唐嘉便不再为难她们,并教他们坐下,说道:“这并不是什么大‘毛’病,倒是可以治的。只不过过程却不能外传,你只能去外面等着了。” 唐嘉这话是对阿唐说的,杜月听了唐嘉的话,却变得格外紧张,她紧紧地拉着阿唐的衣袖不肯放手,好像她一放手,这个少年便会把她一个人丢到这冰冷的房间里一样。 阿唐自然是明白杜月的意思,他‘摸’了‘摸’她的头,安慰她说:“小月乖一点,大人很快就好的。大人是好人,不是么?” 见阿唐这么说,杜月便点了点头。她的心里对唐嘉实则还是有一些莫名奇妙的好感的,只是这孩子平时很少见人,便对生人总觉着害怕。 不过此时他既然说能够帮自己摆脱这夜游的怪病,杜月心里便有一些期待了。 安抚了杜月一番,她总算是答应让阿唐出去等候,于是阿唐便转身在‘门’外等着,只留下杜月与唐嘉在房间里了。 唐嘉先是让杜月躺在‘床’上,使她的双肩放松,进入完完全全的宁静之中。 杜月开始显得非常紧张,但好在唐嘉有耐心,她便很快的安静下来。 等她安静下来,唐嘉便不知道又从何处拿出一瓶‘药’剂来,对杜月说道:“喝下去吧。” 杜月对外人的馈赠素来是非常抵触的,但如今正是为她治病的时候,眼前的这个人却也是阿唐叮嘱了可以相信的人。 于是杜月便没有拒绝,她只是迟疑了一下之后,便接过来唐嘉手中的玻璃小瓶,一昂头,喝了个干干净净。 估计这‘药’剂的味道不算太好,刚一入嘴,杜月的小脸就纠结在了一起,显得格外痛苦,尤其是她惨白‘色’的小脸,一时间也变得更加惨白了。 好在这个孩子虽然病弱,但心里却非常的坚韧。尽管这‘药’剂非常难喝,可是她还是硬生生的咽了下去,并没有洒出一丁点来。 唐嘉望着这孩子,深知她的不容易,便也显‘露’出满意的神‘色’。 却说杜月喝了这‘药’剂之后,双眼便感觉沉甸甸的,并不多时,便躺在‘床’上进入了梦乡。她的呼吸很快平稳下来,唐嘉便知道时机已经到了。 杜月睡着了之后,唐嘉便退后了两步,站在‘床’前。 他伸出手来,以奇迹之力在自己的‘胸’前折成一个阵法,而后暗红‘色’的阵法便出现在了杜月的头顶上。 唐嘉再一挥手,一道红‘色’的光便出现在了杜月的手腕上,形成了一道细长的红‘色’丝线。这丝线看起来虽然如同平日里少‘女’佩戴在手腕上的装饰物,实则是用奇迹之力凝结而成。 平时它并不会发光,可是遇到力量‘波’动的时候,便会发出莹莹的红‘色’光泽。 “你这个凡人!要干什么!”杜月突然腾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的双目变成了空‘洞’‘洞’的白‘色’,唐嘉便知道,此时并不是杜月,而是那个‘女’子了。 唐嘉谦和道:“你不必紧张,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阵法,能让你与她的联系隔断罢了。” 唐嘉虽然说着话,手中的动作却并没有停下来。再见他手指挥动,源源不断地力量便注入了那红‘色’的丝线之中,很快便结成了一条漂亮的手链。 唐嘉见大事已成,才解释说:“杜月知道自己夜游,总归是不好的,这个阵法便能助你隔断她的身体与意识的联系,就不会被发现了。” 杜月微微一挑眉,质疑的“哦?”了一声。 唐嘉便继续解释道:“你若是想出来,便用力量灌注与这条手链之中就可以了,无论是白天或者夜里都可以。” 听唐嘉这样说,杜月的脸上出现了讥讽的笑容,她说:“你当我是孩子,可以哄的?我的眼睛如今这样,白天怎么出来?” 唐嘉好像料到了她会这么说一样,便笑着说:“我已经为你寻了一双眼睛,可以暂时用用。接下来,就看你如何带着那孩子一同上路了。” 杜月的神‘色’有些软化,不过她还是不信,便又问道:“那眼睛呢?” 唐嘉神秘说道:“需今夜你再自己来才行。” 杜月对唐嘉的卖关子非常的不满,不过她此时已经选择相信唐嘉了,便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她低下头来,看着自己手腕上的这条红‘色’丝线,又来来回回试了一番,确定着实有功效后,便又沉寂在了杜月的身体里。 杜月从‘床’上悠悠的醒来,她一张脸上出现了血‘色’,显得也明媚了许多。 她也发现了自己手上多出来的东西,便‘露’出‘迷’茫的神‘色’。 “这是帮助你压制身体里病症的法宝,此后你只需要一直戴着它,便能够无忧了。”唐嘉如此解释到。 杜月自然感觉自己的身体轻巧了许多,对唐嘉也深信不疑了。便乖巧的点了点头。 唐嘉把阿唐叫来,又左右叮嘱了几句,便送他们离开了。 望着这两个孩子越走越远,唐嘉站在窗边叹息道:“阿盏,你再忍耐一下吧。” ------------ 212.眼睛 唐嘉送走了这两个孩子之后,过了没一会儿,叶一便沉默的走了进来。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站在那里与他笑脸相迎的唐嘉,然后把手里拎着的一个小巧布袋丢在了桌子上,便一言不发的转身回到了‘床’上,面朝内的躺下了。 叶一只留给了唐嘉一个沉默的背影,‘挺’拔纤细的脊梁呈现一种诡秘而傲娇的弧度,但唐嘉却并没有去关注他,相反的,唐嘉也异常的沉默。 两个人独处的时间,他们都没什么话说。 唐嘉走到桌子前面,捡起来让叶一丢在桌子上的那个小巧布袋,他打开这布袋,只有一条缝隙,而唐嘉又飞快的由这条缝隙,向袋子里面看了一眼,便又合上了袋子,小心的揣在了身上。 “谢了。”唐嘉淡淡的说了一句,在这样的沉默里显得有些尴尬。 他本以为并不会得到回复,可叶一却又坐了起来,转过身来问唐嘉说:“你确信自己没错?” “我当然确信。”唐嘉笑着回答。 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因为笑而变得柔和起来,因此也显得异常真诚。 而叶一却叹了一口气,又趟回了‘床’上,直到入夜也没有起来过。 但唐嘉直到,他并没有睡着。 天边的光逐渐黯淡下来,呼啦啦的海‘潮’声在这座城市的外围聒噪着,这是夜晚降临的讯号。 唐嘉在已经无法看清事物的房间里来回踱步,期间,他打发了前来送饭的老板娘,并问她换了几枚八海银币。 此时的房间里是安静的,唐嘉停下了脚步,从桌子上捡起来一根蜡烛,放在眼前来回摆‘弄’了一下,然后终于点燃了这根蜡烛。 昏黄的火光瞬间照亮了整个昏暗的房间,让桌椅在底下留下了浓墨重彩的影子。这些长短不一的影子又层层叠叠的拥挤在一起,形成了多彩的‘抽’象画。 唐嘉就望着这地上的画,在等着一个人。 他知道,她就快要来了。 果不其然,过了没一会儿,当楼下喝酒的人声渐渐小了的时候,唐嘉便听见了‘门’外传来的一阵细弱的敲‘门’声,唐嘉去打开‘门’,那小小的身影便蹦了进来。 杜月跳进‘门’槛来,望着灯光昏黄的房间,和躺在‘床’上的叶一,问道:“白天就没见他,现在怎么又躺着不起来了?” “估计是不舒服。”唐嘉含糊回答说。 “你可别欺负我读书少,他要是能不舒服,我才不信呢。”杜月貌似是翻了个白眼,但她空‘洞’‘洞’的白‘色’眼睛着实看不出这样的表情来,倒是显得愈发吓人了。(書*哈.哈^小^說.網) 唐嘉拉了拉杜月说道:“你先别管那边,倒是你自己的问题,先解决明白了吧。” 听唐嘉这样说,杜月便又反应过来自己此行的目的,她蹦蹦哒哒的走到另外一边,说道:“别说,你这法子倒是好用,若是有一双眼睛,倒是这样出来也不会被发现了。” 说到这里,杜月又抬头说:“你到底给我准备了一双什么眼睛?可别是从美人儿身上挖下来的吧。” 唐嘉一面把杜月安顿在了另外一张‘床’上,一面无可奈何的回答说:“我倒是想,可惜没这个本事。” 安顿好了杜月之后,唐嘉便从桌子上拿来那蜡烛,放在了‘床’头,并叮嘱杜月闭上眼睛,却不要用力,任由唐嘉翻‘弄’这眼睛。 一方面唐嘉不让杜月看这过程,另一方面,又叮嘱说:“我恐怕你不太想知道这样的过程。” 杜月倒不是个矫情的姑娘,她索‘性’就闭上眼睛,无所事事了。 唐嘉俯身过来,替杜月拉开了眼皮,仔细观察这双眼睛。 杜月的这双眼睛,看起来虽然是空‘洞’的白‘色’,实则那只不过是眼骨中凝结出来的力量丝线而已。如果凑近了仔细看,便能够发现在,在眼睛之处,是真正的镂空。 唐嘉从怀中取出一只小巧的布包,正是白天叶一带回来的哪一个。他打开这布包,便从里面取出来了一颗珠子。 这颗珠子与人的瞳孔差不多大小,通体散发着血腥的暗红‘色’,在此时的灯光下,更是显得幽深难测。 唐嘉将这颗珠子放在了灯火上面灼烤,不多时,这珠子的表面便渗透出一股一股的水滴,而后整个珠子的颜‘色’,也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这颗珠子发出滋啦啦的声音,这声音象征着炎热与灼烧。唐嘉不敢迟疑,立马将这颗灼热的珠子,塞进了杜月的眼睛之中! “这是什么东西,这么烫。”杜月忍不住小声抱怨,却还是忍住了并没有眨眼,她眼睛中白‘色’的粘稠立马包裹上这颗珠子,犹如贪婪的触手,不断的向这颗珠子中探索着。 这样的场景,就算是唐嘉自己看也感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见差不多,便放下了手中的力道,让杜月的眼睛自然的合上了。 至于另外一只眼睛,唐嘉也是如法炮制,也是一颗血红的珠子,进入了杜月的眼睛。 “你先别睁开眼睛。”唐嘉作罢这些事情,又如此叮嘱着。“后面兴许有些痛,你暂且忍一忍便好了。” 唐嘉说罢,又从桌子上取来一杯水,他稍微用力,手中寒光一闪,这一杯水便变成了一块冰坨。 唐嘉将这块冰坨放在了杜月的眼睛上,一时间冷热相逢,杜月的嘴角也忍不住‘抽’了一‘抽’。 好在这姑娘的意志力极好,此时也没有叫出来,只是手忍不住握成了拳头,可见这过程是痛苦的。 如此等待了好一会儿,唐嘉才取下了融化的差不多的冰坨,又拿来‘毛’巾为杜月擦了擦脸,说道:“好了。” 杜月听唐嘉如此说,便试探的眨了眨眼睛,感觉并没有什么不适,方才的炎热灼烧之感也消退无疑,甚至还感觉愈发清爽了。 唐嘉适时的递上了一面镜子,杜月便在镜子里仔细端详自己的脸。 此时她的眼睛依然有了人间的‘色’泽,漆黑的瞳仁闪烁着透彻的光泽,只不过在瞳孔的周围,散发着几乎看不见的红‘色’光圈,但寻常人是无法发现的。 杜月很满意这双眼睛,便左右又多看了几眼。她心情不错,便又对唐嘉说道:“既然你做的不错,那我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明天我们就能出发,带着阿唐。” ------------ 213.诱拐 “阿唐哥哥,你这是怎么了?”杜月歪着脑袋站在阿唐的身后,可怜兮兮的问道。 她的身子本身就是单薄的,挡不住多少阳光,但这一丁点的‘阴’影投下来,也让阿唐觉得心理烦躁不已。 他抬起头来,说道:“没事。” 兴许是语气太冷,阿唐的声音把杜月吓了一跳,她一双眼睛中立马泛上了雾气,显得格外可怜。但这泪珠又不肯往下落,在眼底聚集在一起,愈发让人觉得委屈。 阿唐知道自己的语气重了些,便叹了口气,回过头来,‘摸’了‘摸’杜月的脑袋,然后安慰说:“抱歉啊小月。” 阿唐知道自己无法多解释什么,但好在杜月乖巧,她伸出手来擦了擦自己的眼角,声音里虽有鼻音,但却被掩饰的很好。 “没什么的。”杜月说。 在阿唐的身后,名叫华络的鸟儿怏怏不乐的趴在地上,嘴里发出咕噜噜的叫声。 眼尖的杜月发现了华络的不寻常,她连忙蹲下身来查看,却发现这鸟儿怏怏不乐,看起来极其没有‘精’神的样子。 “华络这是怎么了?”杜月抬起头来问阿唐。 此时她已经知道,阿唐的不悦定然与华络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他们两个人之前的关系极其亲密,而华络竟然在地上窝着,想必是哪里出了问题。 阿唐叹了口气道:“华络的翅膀受了伤。” 说着,阿唐便抬起了华络唯一的一个翅膀,在这翅膀之下,浓密的羽翼中隐藏着点点红‘色’,若是再往里仔细看一些,在翅根处那些绒‘毛’之中,竟然‘露’出惨白的骨头,看起来异常骇人。 许是阿唐手中的力气大了一些,华络便开始挣扎起来。它在地上连续打了几个滚儿,又可怜兮兮的窝在了地上。 如今华络只剩下了一只翅膀,如今又受了入骨的伤,自然是无法顺利的飞翔的。因而它长时间就窝在草丛里,变得沉默起来。 杜月让这场景给吓了一跳,她忍不住退后了一步,手上系着的红‘色’丝线便在阳光下闪烁出不易察觉的红‘色’。 “看起来伤的很厉害。”杜月轻轻说。 她的声音很小,好像怕惊扰了这可怜的鸟儿一样,阿唐回过身来,叹了口气说:“这是它自己的选择。” “为什么呢?”杜月歪了歪头,表示并不理解。 她仰起头来,正对上阿唐那双恍若星辰的眼睛。杜月的心里泛上异样的感觉,似乎是某些被压制的东西,在蠢蠢‘欲’动。 “因为,除了华络自己愿意,没有人能够取走它翅膀下的东西。”阿唐回答。 “是华络自己愿意的?”杜月瞪大了眼睛。 “是啊,它为了什么东西放弃了自己的骄傲。”阿唐的语气里有些无奈,是某种心疼和无可奈何。 他与这只鸟儿相依为命太久,他们都是固执而骄傲的,可如今,却不一样了。 “或许有天,他会离开我的。”阿唐又补充道。 他的尾音里有些无奈,又有些心酸。 似乎是感受到了自己同伴的难过,华络哀嚎了两声回应着,却没人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会的。”杜月却如此说道。 她走上前来,拉住了阿唐的衣袖,小巧细白的手像是某种羁绊,然后杜月又重复了一遍,说道:“不会的,阿唐哥哥。” 阿唐回过头来看这个小小的少‘女’,他突然感觉到了这个小小的少‘女’身上迸发出来的无限活力。 “如果华络要走,我们也走。你,我,还有华络,一起。”杜月说道。 她的声音柔软,落在地上却让人感觉慷锵有力。她一字一句砸在阿唐的心上。 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女’,她的眸光透彻,只不过眼角有微弱的红,让她看起来有些憔悴,却又让人感觉到了惊‘艳’。 在这一刻,阿唐的心里迸发出了无限的勇气,他突然感觉到他可以离开这个地方,离开养育也囚禁他的这个牢笼,去往更加广阔的世界。 或许在海的那边,会有不一样的景‘色’。 “好。”阿唐如此说。 他甚至都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说出这句话的勇气,但是此时此刻,在这个小小少‘女’的聒噪下,他竟然如此自然地说出来了。 阿唐突然想到,那天阳光正好的下午,一个熟悉的男人对他说,今夜,你会碰见对你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他一语中的。 阿唐的心里刚刚诞生了萌芽,却不想这场逃亡来的竟然这样的快。 这天夜里,海边的风沉静下来,高高挂在空中的月亮也愈发明亮。周围的一切都是静悄悄的,仿佛整个城市都陷入了某种沉睡中。 这是一个逃亡的绝妙的日子。 阿唐被一阵聒噪声吵醒。这声音并不大,却是阿唐熟悉的声音。 是华络的声音。 阿唐以为华络有了什么变故,便连忙披上了一件衣服,走出‘门’去看它,却发现华络正扑腾着它的翅膀,在地空中盘旋着。 鸟儿是一种坚韧的生物,就算是身负重伤,也无法阻止他们飞翔。 华络咕咕的叫着,这声音低沉,很快融入夜‘色’之中。而阿唐看着它,脸上却出现了悲伤的表情。 “你竟然要走的如此快。”阿唐叹息道。 他睡眼朦胧的看着这只单翼的鸟儿,但是他却并不担心,因为这只鸟儿,注定要飞到非常高的地方去,俯瞰整个世界。 正在阿唐伤感的时候,一个小小的声音却出现在了阿唐的耳边。 “是啊,阿唐哥哥。”杜月轻手轻脚的出现在了阿唐的身边,她的身上已经穿好了衣服,身上还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裹。 她伸出手来牵着阿唐的手,然后说道:“那我们也应该走了啊,阿唐哥哥。” 阿唐望着这个小小的少‘女’,想到自己的誓言,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内心发出无限的澎湃,少年的热血在这一刻也灼烧起来。 于是他昂说阔步,跟在那鸟儿的身后,开始了一场逃亡。 他身无分文,手里却牵着这个世界上最动人的‘女’孩。他感觉自己的‘胸’腔被鼓胀的满满的,好像要飞起来一样。 但是他却没看到,身后的‘女’孩,眼角闪烁着的红‘色’光泽,以及‘唇’畔诡秘的笑。 ------------ 214.偶遇 阿唐对于出逃没有任何的经验,他茫然的跟在那个瘦小的‘女’孩子的身后,她的身影看起来单薄又灵巧。 阿唐与杜月两个人走在宵禁的道路上,此时路上没有一个人,连来往巡城的士兵都看不见人影。 阿唐在这里生活了太久,自然是知道这里的宵禁,无非是人们都习惯了这种半夜沉寂的生活,实则也并没有人来真正的约束他们。 杜月站在空旷的街道上,她张开着双臂,快乐又灵巧的奔过来跑过去。她跑起来的时候,风带过她的衣袖,看起来就像是鸟儿的翅膀。 “阿唐哥哥。”杜月站在黑漆漆的街口,她回过头来轻声的唤他,在黑夜里,她的眼睛就好像是泛着光一样。 “我拥有鸟儿的命运。”杜月如是说道。 她的声音在风里上下浮沉,像是一叶扁舟。 两个人在这样的奔跑与行走之中终于到了城外,这一片船只往来的海滩。(書*哈.哈^小^說.網) 海风还是那样的聒噪,巨大的海风掀起了海lang,阿唐这才反应过来,说:“我们没有船。” 在莫扎克,没有船是寸步难行的。他们被一股力量聒噪的忘记了一切,如今才想到,没有船。 而杜月站在海风之中,她乌黑的发丝被风吹起来,好像马上就要飞起来一样。 “我们会有的。”杜月说。 阿唐走近杜月,他感觉到她的身上存在着某种致命的吸引力,这种吸引力,让他想要拥抱她。 两个人贴的很近的站在那里,杜月抬起头来,脸上带着天真烂漫的笑容。 她似乎很少为什么事情感到忧愁,因而总是这样的笑,笑的阿唐感到心里一‘抽’一‘抽’的痛。(書*哈.哈^小^說.網) “我们的船来了,阿唐哥哥。”杜月突然这样说。 随着杜月的话音落下,一阵不协调的海lang声突然响了起来,这种声音好像是因为某只巨大的船打破了海lang的韵律一般。 杜月拔‘腿’便往海边上跑,她跑得很快,好像马上就要抓住那艘船了一样。阿唐跟在她的身后,心里满是深深的担忧。 这个‘女’孩子,让阿唐觉得,他抓不住她。 冰冷的海水‘弄’湿了杜月的,海风的‘潮’湿让杜月的头发看起来也有些粘连。她奋力的要爬上那艘船,让阿唐拉也拉不住。 既然拉不住,阿唐便只能够跟着杜月往上爬。这是偷渡,是搭借着别人的船只逃亡。她不知道这艘船会到哪里去,但是这无所谓,随便去哪里都可以。 两个人好不容易奋力的爬上了这艘船,空旷的甲板上没有一个人。杜月因为脱力而躺在甲板上大口大口的喘气,再也无法动弹一下。 阿唐虽然也疲惫,但到底是个男孩子,年纪也略长一些,因而他只是坐在甲板上喘了几口气,但还有‘精’神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艘不笑的船,两个人费了好大的力气爬上来就能够证明这一点。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这艘船上的人并不多。 常年居住在海边的阿唐虽然没有上过船出过海,但是对于一些基本的知识却是了解的。 此时这艘船上并没有奇怪的人声,也就是说开船的水手并不多。甲板上没有守卫,就说明这艘船上没有重要的人物或者贵重的货物。 只能说他们的运气还不错,倘若碰见了非常严苛的船只,他们恐怕是要被丢下去的。 阿唐看完一圈,心里顿时安稳了许多。他回过头来去看的时候,却发现杜月已经躺在甲板上睡着了,她的衣服完全湿透,头发也软趴趴的落在身后。一张小脸惨白,纯‘色’有些青紫,恐怕是因为寒冷。 海上的夜到底还是寒冷的。 阿唐叹了一口气,拖着杜月找了甲板上的一个隐蔽的角落躲了起来,他把杜月抱在怀里,又脱下来自己的衣服盖在她的身上,以免让她冻着。 华络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了,它落在船只的桅杆上,像一只孤傲的风向标。 在夜里华络并没有发出声音,这只沉默的鸟儿在人类的圈子中生活,已经很少发出鸣叫了。 它只是用一双黄‘色’的眼睛观察着这个世界,安静又持久。 在浑浑噩噩之中,阿唐便抱着杜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疲惫是人类最大的敌人,这一点是没错的,人类一旦感觉到疲惫,无论在什么状态下都无法阻止他睡着,并且在疲惫消失之前,他不会醒来。 阿唐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美好的梦,有漂亮的太阳和漫天的白云,微风吹过来,有绿叶哗哗作响的声音。 他看见杜月在无尽的绿‘色’里奔跑,像是一只蝴蝶。 阿唐感觉自己梦了很久很久,久到他不愿意醒来。 但梦终究是梦,阿唐醒过来,他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却并不是昨天那块黑漆漆的木板,也没有印象中狭窄的天空。 周围环绕着馥郁的香气,干燥的感觉从四肢百骸带来温暖,一切都那样的美好。 他睁开眼睛,发现的是一条干净的窗帘,阳光从窗户倾泻进来,留下漂亮的斑点。阿唐再一转头,看见了雕‘花’‘精’致的‘床’,以及房间里的桌子。 阿唐的心里一惊,他低下头来,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脱了干净,杜月也不翼而飞了。 一股冰冷的感觉瞬间顺着他的脊背流到了全身。他连忙起身,却又为自己的一丝不挂而感到羞愧。 就在这个时候,阿唐听见了鸟儿的鸣叫声。他回过头来,却见到华络蹲在窗台上,静静地看着他。 华络的鸣叫声很清脆,是阿唐之前并没有听过的。 就在阿唐心里百转千回的时候,‘门’却被打开了,他警惕的往‘门’口看,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唐嘉缓缓走了进来,他的步履缓慢,透‘露’着一股雍容之气。他走近阿唐,笑着说:“你们这两个孩子,怎么这么大胆,我竟然都不知道你们偷偷跑了上来。” 见是唐嘉,阿唐的表情缓和了一些。他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来,却又很快的紧张起来,抬头问唐嘉说:“小月呢?” ------------ 215.船与远行 “阿唐哥哥!”杜月脆生生的声音从房间里响起来,她一个箭步扑向了阿唐,在他怀里左蹭蹭又蹭蹭,就是不肯撒手。 阿唐让杜月这一手‘弄’的不大好意思起来,一张年轻的脸上也出现了美滋滋的笑容。他挠了挠自己的头,说道:“小月,乖别闹了。” 杜月也知道自己失礼,不好意思的往后退了两步,一张娇俏的脸上出现了淡淡的红晕。她低下头来,眼底泛着少‘女’特有的娇羞,双手背在身后,‘交’接成一个揪心的扣。 叶一从房间里面走出来,他的脸‘色’有些奇怪,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他只是淡淡的看了唐嘉一眼,然后就静静地离开了。 自从嘹望城那一夜之后,叶一变得格外的沉默。他本不应该有太多的感情,如今却有了多余的东西。 唐嘉望着叶一的背影,有些担忧的叹了口气。 阿唐是个乖巧的孩子,自然能够感受到这两个人之间的微妙,不过他也并不是太多话的人,便权当自己没有看见就罢了。 唐嘉把视线从叶一的身上转了过来,他笑着对两个孩子说:“你们两个胆子也真是大,若这不是我的船,看你们两个怎么‘交’代。” 唐嘉这一番话让阿唐不好意思起来。他是个有担当的少年,自然不会让杜月出来担当什么,便憨厚的笑了笑,却并不解释什么。 “不过你们这样出来,是有什么地方要去么?”唐嘉又问道。 他的语气温和又有耐心,况且此时他已经是阿唐的信任之人,便让阿唐放松了警惕。 不过他这问题问的,却让阿唐不好回答了。他也并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哪里,好像是稀里糊涂的跟着杜月,就来到了这里。 这个过程太过迅速,来不及让人思索,就好像是某个已经写好了故事一样,不必知道为什么,只需要知道此时此刻的选择就可以了。 望着阿唐发愣,杜月小心翼翼的扯了扯阿唐的衣袖,然后低声说道:“因为,因为阿唐哥哥要带着小月离开,所以,所以我们也不知道去哪里。” 杜月并没有说假话,但她如此含糊其辞,却倒像是一个很好的理由似的。两个出逃的孩子,不知道去哪里,盲目又青‘春’,简直俨然一个青‘春’热血剧场。 唐嘉并没有深究的**,他心满意足的笑了笑之后,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跟着我们走吧。正巧我们也没什么地方要去,一路游山玩水,你们要是到了想去的地方,自可以留下。” 听到唐嘉这样说,阿唐的眼睛里闪过一道亮光。他连忙道谢,便与杜月在这船上安顿了下来。 这一边,阿唐正在感叹自己与杜月的运气是多么的好,而另外一边,却是早已酝酿的‘阴’谋。 叶一坐在房间的窗前,把手里已经切好了的生‘肉’喂给华络。她们两个人仿佛相识多年的老友一般,满是默契。彼此很沉默,但抬手低头之间的配合,却是天衣无缝。 如今在船上,叶一与唐嘉早就分为两间房子,不过对于这个黏人的凡人,叶一却是毫无办法。 “唉。”杜月叹了口气,换了一个姿势,继续看叶一喂鸟儿。 她纤细的手腕上系着的红线闪着暗暗的红‘色’光泽,瞳仁也让她看起来愈发妩媚,有了与幼‘女’不同的气质。 唐嘉从‘门’外推‘门’进来,见到杜月,便走上前来笑着说:“我还是劝你悠着点,若是杜月本身的人格完全沉睡了,你可是驾驭不了这个身体的。” 杜月翻了个白眼,说道:“我知道,睡觉的时候,会让她出来喘口气的。” “你这完全是鸠占鹊巢啊。”唐嘉忍不住打趣她说。 “你这个愚蠢的凡人话太多了。”杜月恶狠狠的说。 于是唐嘉便笑了笑,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房间里一下子陷入了奇怪的寂静,但几个人却都怡然自得,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唐嘉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了,便对叶一和杜月说:“我们要直接去白翼城。” “直接去?这么快?”杜月瞪大了眼睛回答说。 她的语气里有点伤心似的遗憾,补充道:“我还以为还可以多玩几天再去呢。” 唐嘉摇了摇头说:“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就算现在直奔那里去,也不一定能赶上那件事。” “那件事?”杜月眨了眨眼睛。 “是啊,一件大事。”唐嘉笑眯眯的说。他站起身来,挥了挥手说:“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我只是提前跟你们说一声而已。行了我走了。” 唐嘉向‘门’外走去,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过头来笑着叮嘱说:“你们慢慢聊,不过你可注意休息啊。” “你这个愚蠢的话唠。”杜月毫不在意的翻了个白眼说道。 等到唐嘉消失在了‘门’外,连脚步声也听不见了之后,叶一才从窗前站起身来。 他面前的一小碗生‘肉’已经没有了,华络便心满意足地拍拍翅膀,飞走了。 叶一回过身来,他望着一身绿‘色’衣服的杜月,缓缓说道:“你是她么?” 杜月正趴在桌子上把玩着手里的碧‘玉’茶杯,她听见叶一这样问,便坐起身来,一副庄重的样子,问他:“怎么?是我现在太丑了么?” 叶一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说道:“她从前从不会在意美丑。” “你从前也从不会皱眉头。”杜月毫不客气的回答叶一说。 她从凳子上蹦下来,娇小的身躯却显得异常高大。她仰着头,对叶一说:“有些东西,因为拥有,因为自信,所以才不在意。” “你懂不懂?”杜月靠近了叶一,一字一句道。 她的‘唇’角牵扯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杜月垂下眼帘来,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一定觉得我与过去不同,不认识我了。因为我也市场不认识我自己。” “照镜子的时候,是一张陌生的脸。” “说话的时候,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我比你更感到自己陌生。” 杜月的声音淡淡的,失去了所有情绪。她如此说道。 她又转过头来,抚‘摸’着叶一的脸颊,说道:“可我知道,你现在正在痛苦着,无比痛苦的生活着。” ------------ 216.救赎 79小說“你要相信我能救你就像从前一样”杜月说 她的声音清冷好像穿越了很久很久的光‘阴’一般杜月抬起头來看着叶一的眼睛如今她的这双眼睛令他陌生又熟悉 “等我”杜月说 叶一知道她语气里的**不过是寻常人的妄加揣测而已那个‘女’子她本身并沒有爱与情她澄澈的就如同一汪清澈见底的泉她的喜欢便是真正的喜欢她的讨厌也是真真切切的讨厌 她说的等待便也是安安静静的等 杜月说罢便转身离开了叶一的房间她打了大大的哈欠感觉自己疲惫不堪 目前她还不能够完全控制这个杜月的身体便需要长时间的睡眠來补充巨大的消耗所以闲着沒事的时候杜月总是在睡觉的 叶一望着杜月离开的背影他看着她轻轻的关上了‘门’然后矮小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船舱狭小的走廊里 等到周围一切都寂静了的时候叶一才蹲下身來他抱住自己的‘胸’腔感受到漫无边际的疼痛在他的身体深处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身体里蔓延生长结成冰冻的城堡 从叶一的背后望过去可以看见他已经瘦弱不堪尖锐的骨骼根根分明从脖颈处可以一览无余这是年轻俊朗的线条却也是痛苦的刀刃 只不过他却沒有说他从未对谁说起过这一句话因为他本不应该有感觉 船只一路向着北方前进再往前行就是臭名昭著的塔斯罗里城了 如今这里聚集着莫扎克大陆上最大的海盗帮派流民和军队以及海盗在这里无休止的压榨着可怜的渔民们 他们争夺者海域财宝以及可以追随的人 这里的流民大部分都是军队的残兵他们掌握着尖端的战争技巧却一直被海盗压制是因为海盗有着更为‘精’良的装备 而海盗们又是神经大条的一族他们的智商普遍比较低因而对怀有智慧的人有着天生的憧憬倘若你能够证明自己的能力那他们可谓是为你赴汤蹈火都在所不辞 唐嘉选择在塔斯罗里靠岸除了这里是前往白翼城最为顺利地一条路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要來找一个人 沒错这就是你心里想到的那个人 唐嘉把船只从这里靠岸正要登陆的时候却叫一群海盗团团围住了船 一群喽啰耀武扬威的挥舞着手里各‘色’的兵器而为首的则是一个大胡子大汉他走上前來对着唐嘉高声喊道:“你看这面生啊从哪儿來的” 唐嘉看了这大汉一眼脸上并沒有出现什么奇怪的神‘色’他微微笑起來说道:“在下从嘹望城來” “嘹望城是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大汉嘀咕道说:“既然如此看样子你也沒钱给你便宜点一百八海币让你在这里停船” “哦据我所知这是不合规矩的”唐嘉说道 在莫扎克所有的沿海城市都有着免费來往的停靠点这些停靠点是军队负责修缮的并不应该收取费用 听唐嘉这样说周围的海盗纷纷哈哈大笑起來一个看起來贼眉鼠眼的海盗说道:“你这沒眼光的外乡人难道连我们杜朗克大人都不认识么这是我们杜朗克大人的地盘你废话这么多干什么” 唐嘉淡淡的看了一眼这个贼眉鼠眼的小人物轻轻的笑了笑说:“原來是这样不过我倒是听说塔斯罗里的海盗都是有规矩的” 听到规矩杜朗克粗犷的眉‘毛’抖了抖说:“是啊若是你能够先摆出什么本事來我倒是可以让你过去” “我会算命”唐嘉文文弱弱的回答说 靠海而居的人们通常命都系在海里对于卜算之事尤其重视因而‘精’通卜算之人在莫扎克也是非常受尊重的 但一方面这卜算之术被推崇江湖骗子也就多了不少更容易闹出來笑话 但今天杜朗克的心情不错他挥了挥手说:“那你就随便算点什么吧” 唐嘉淡淡一笑指了指刚才那多嘴的瘦小人物说道:“我就算算你能活多久吧” “你算吧”那人根本不信唐嘉能算的准便把头一台报上了生辰年岁让唐嘉推测 这人今年才二十六余三个月正是年少意气用事的时候唐嘉微微叹了口气说道:“真是抱歉” 稍微顿了顿之后唐嘉又说道:“我算你只能活二十六年余三月十三日” 若是推测起來正是今日 那人活蹦‘乱’跳的在地下更是愈发不屑脸上也多了讥讽之‘色’他正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脸‘色’却突然变化他抱着自己的脖子好像喘不过气來似的挣扎起來 唐嘉轻轻地摇了摇头那人却当场已经命绝 周围的海盗纷纷躁动不安起來他们把唐嘉团团围住眼看要兵戎相向而杜朗克却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说道:“得罪了” 说罢他便要带着一干手下离开 唐嘉带着叶一等人顺顺利利的下了船却又赶了几步上前去拦下了杜朗克 唐嘉与杜朗克附耳几语之后便又径自离开了 “本月二十你会遇见贵人”唐嘉如此对杜朗克说 这边杜朗克望着唐嘉的背影发呆另一边唐嘉这一行人早就耀武扬威的跑到了城里去 虽说城外‘乱’的不行可塔斯罗里城的城内还是热闹的很尤其是中心街更是异常繁华唐嘉轻车熟路的穿过这大街小巷丝毫不理会身后看的眼睛都发直了的阿唐和杜月 走到城市中心的繁华地段唐嘉却在一处宅邸外‘挺’住了脚步 阿唐抬起头來看着做宅邸之间它深宅大院一对朱红‘色’的‘门’紧闭着显得严肃又认真 而这朱红‘色’的‘门’上却又挂着一块黑‘色’的牌匾牌匾上是金‘色’的字迹飘逸飞扬的写着两个大字:汤府 ------------ 217.汤宋罗 (79小說更新最快最稳定)唐嘉敲了敲‘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这厚重的‘门’上叩击出沉闷的声音这声音不大但足以提醒主人已经有客人到來 前來开‘门’的是一个瘦小的老头他有一头‘花’白的头发身形也因为年迈而佝偻起來一张脸上布满了层层叠叠的皱纹虽然他年事已高但仍旧给人‘精’神矍铄的感觉尤其是一双眼睛格外明亮 老头儿用那双看透世人的眼睛看了前來拜访的几个人他的声音迟缓还带着老年人特有的颤音不过听起來却是有力的 “几位……是为了什么事來的”老头这样询问道 他的语气里沒有质疑倒像是一个闲來垂钓的老者碰见了几个散漫游玩的行人心情好时飘來的一声问候了 唐嘉拱手一拜礼节倒是很全笑道:“在下唐嘉來赴约拜访汤宋罗汤大人” “我家大人今天并沒有约”老头很清醒的回答说 这是一个眼看就要被拒之‘门’外的节奏但是唐嘉却很淡定的回答说:“我们约的并不是某一天而是应该见面的时刻” 说罢唐嘉又从随身携带之处‘摸’出一方手帕手帕整整齐齐的叠着卷成了一个长条的形状看样子里面似有什么东西似的 “这里有一件东西劳烦您转‘交’汤大人吧”唐嘉说 老头却并沒有拒绝他身上体现出很好的贵族修养他伸出手來接过唐嘉手中的东西的时候站在唐嘉身后的阿唐和杜月注意到这个老者有一双很漂亮的手 沒错那是很漂亮的手虽然他的脸上布满了皱纹但是一双手却干净细白仿佛并沒有被岁月打上可怖的烙印 他的手指细软指尖扁而薄指甲修剪的非常妥帖显得指尖很薄手指的骨节并不清晰但看起來非常有力 这样的一双手恐怕要生在美人身上才有道理如今在这样一个老者身上竟然也瞧不出有任何的不妥 那老者收下了唐嘉的东西并沒有再多说一句话便关上了‘门’走了把唐嘉一行人丢在了‘门’外 “那老管家真是无理”杜月忍不住腹诽一句她的一张小嘴撅的老高脸上写满了不满 唐嘉却回过头來对她笑笑说道:“那可不是老管家呢” “不是管家是什么”杜月瞪大了眼睛问道 唐嘉便耐心的解释说:“你看他的那双手细白柔软并不是干粗活的手可他的手指腹部却有一道茧子说明是常年摔打而成的所以他不是管家而是琴师” 稍微顿了顿之后唐嘉又说道:“是一个非常有涵养的琴师” 正在杜月若有所思的时候那扇紧闭着的‘门’却又打开了这次开‘门’的并不是方才进去的那位老者而是一个高大健壮的中年汉子 这个汉子的身形健硕若是挡在‘门’口其余人都不要想通过可虽然他的身材魁梧面相却并非凶神恶煞的相反给人一种敦厚老实的感觉看起來颇有亲和力 “唐嘉先生里面请”这汉子开‘门’见山的说 他的声音浑厚让人听起來能够感受到來自他‘胸’腔的共鸣唐嘉一听便知道他是练家子手中的功夫定然是实打实的练出來的人物 汤宋罗肯让他出面唐嘉便放心了许多 跟在这个中年男人身后几个人便顺利的进入了汤府 作为塔斯罗里有名的大户汤府坐落在城中最繁华的地段但是倘若从‘门’外进入宅邸却发现这里别有‘洞’天 不仅是因为汤府中的‘花’园楼阁的建设都非常别致更是因为这宅邸中的静 从外‘门’进來之后便是一丛葱郁的树顺着羊肠小道往里面走便愈发觉得这里的清幽与寂静才走了几步几个人基本上就无法感知到这庭院之外的人世烦扰了 又走了一段时间之后唐嘉又注意到这房子里的静除了与涉及有关之外重要的是这宅邸中并沒有什么人 他们一路走來一个人都沒有见过更不要提那些‘侍’‘女’仆从一类更是一个都沒有了 唐嘉心中并不觉得奇怪而阿唐与杜月孩子心‘性’自然不会注意到这些叶一一直沉默表示毫不关心 几个人跟在那中年男人身后走到了一处别院之中 这处别院与别处的葱郁不同有一个空旷的小小院落院子里种着几棵树上面开着大朵大朵馥郁的‘花’朵这些‘花’朵在盛开的那一瞬间就开始凋谢便又有漂亮的‘花’瓣在寂静的风里轻轻落在土地里的场景 “请几位在这里稍等我家大人随后就到”那中年汉子如此说道便又走了 唐嘉本无阻拦他的意思便让他消失在了一片翠绿里面他抬起头來看这个小小的庭院一张脸上‘露’出一种窥探透奥秘的笑容 几个人在院子里的小桌子旁坐下來冰冷的石凳让杜月感觉到浑身不舒服石桌上摆着几只茶碗里面有冰好了的茶水闻起來清冽可人 稍微等了一会儿之后唐嘉便听见了一阵脚步声这脚步声不徐不缓听起來韵律感十足等唐嘉回头时一个灰衣儒生便出现在了这院落的‘门’口 來人正是汤宋罗 汤宋罗走上前來先是一拜然后笑着说道:“让几位久等了” 他的声音仍旧似之前那样温和且脸上的笑容也让人如沐‘春’风这样看來他竟年轻了不少显得愈发风姿灼烁 唐嘉也起身回礼说道:“汤大人好久不见” 汤宋罗站在桌边从他的角度正好可以俯视几个人他心里虽不大明白唐嘉所说的‘好久不见’究竟是之前在哪里见过但是汤宋罗从心里也隐隐觉得这个少年人似曾相识 多年打拼商场的经验让汤宋罗学会了不动声‘色’他静静地环顾了几个人是一个清瘦男子以及一个俊秀少年而最后汤宋罗的目光落在了杜月的脸上 杜月正自顾自的捧着茶碗喝茶她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正好与汤宋罗对上她看见一双深邃的眼睛好像是深不见底的‘洞’‘穴’一般让她心里泛起异样的感觉 于是杜月连忙把眼睛移开了不再去看汤宋罗 汤宋罗一阵失神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好在这只是一个小姑娘于是汤宋罗便带上笑意掩饰过去尴尬转眼又看了唐嘉一眼 “这位兄台在下并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你吧”汤宋罗说道 他这句话彬彬有礼却又让人觉得像一把刀子一样干脆利落完完全全不给唐嘉面子 唐嘉却不以为然他只是伸出手來说道:“方才的东西应该物归原主了吧” 唐嘉的手掌朝上汤宋罗低下头來轻轻瞥了一眼他的掌心纹路才拿出來一只发簪 这只发簪通体银‘色’尾端是一多漂亮的翠‘玉’雕‘花’这雕‘花’的工艺非同寻常看起來栩栩如生而这跟簪子最为珍贵的地方却在于这‘花’朵中‘花’蕊处镶嵌着的一颗明珠 这颗明珠是深海的蓝‘色’里面似乎有着一个世界一样从每一个角度看过去都有不一样的图案而随着时间的变化再看过去却又发现不同了 汤宋罗把这跟簪子捏在手里似有明知故问的嫌疑问唐嘉说:“你可是说的这个” 这跟簪子在阳光下闪烁着不一样的光泽杜月突然抬起头來望这跟簪子让她心里感觉到隐隐的痛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痛感但却让她感到非常痛苦 杜月蹲下身來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似乎是发现了杜月的不正常汤宋罗眯着眼睛笑起來问道:“这孩子怎么了” 他故意用了‘孩子’而并非‘姑娘’似乎要从年龄上将杜月划分到一个男‘女’不分的境地而使自己获得更多的与之亲近的机会 杜月抬起头來一双眼睛似乎含着水一样她委屈道:“痛” 唐嘉顺势从汤宋罗的手中‘抽’过來那根簪子小心的又收起來然后他才來到杜月的面前抚‘摸’着她的头发说道:“小月乖我们这就去休息了” 见几个人有要走的意思汤宋罗轻轻一咳把视线又引了回去说道:“既然几位已经來了我这里再让客人出去也不是道理若是不嫌弃便在我这里住下吧只是家中并无佣人几位恐怕要劳烦” 唐嘉摇了摇头说道:“如此便多谢汤大人了既是叨扰又怎么会挑剔呢” 唐嘉这一个顺水推舟太过干脆让汤宋罗也一怔随即他又笑起來说道:“既然如此我这就去为几位安排住处” 汤宋罗如此说着便对着外面招了招手方才那个引路的高大汉子便出现了领命而去 等到他走了之后汤宋罗又回过头來对着唐嘉笑着说:“至于我们之间的事情那就來日方长吧” ------------ 218.夫人 汤宋罗离开之后,便有刚才那中年男人前来,带着几个人到了后院的住处去。 几步之间,唐嘉与这汉子寥寥‘交’谈了几句,便知道这汉子名为汤盛,是汤宋罗家中守制之人。若是排起辈分来,也算是汤宋罗的叔父。 只不过亲戚较远,因而也不是多么尊贵的身份。只不过汤宋罗待他亲厚,才从这地方有一个地方安顿罢了。 而唐嘉又从汤盛那里得知,之前开‘门’的那位老者,确实是一位琴师。乃是汤宋罗有一次出海时带回来的。具体的来历却没有人知道,只知道这位老人虽然年近双百,但一手琴艺却是无人能敌。 “竟然这么老……”杜月小声的嘀咕。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孩子竟然开启了话唠模式,倒是越来越像卿盏了。 唐嘉回过头来淡淡的看了一眼杜月,脸上浮现出安安静静的笑。 几个人左转右拐,便到了一处院落中。这里的院落大抵都是四五成组的,在大的院子里又分了几个小的院落,层层叠叠,看起来颇有古韵。 这一处院落要比之前的几个大了不少,进去之后便是一个正厅,朱梁画栋,好不气派。而在正厅旁边的墙上开了两道‘门’,这两道‘门’的对面,又有一道‘门’。 汤盛带着几个人走到了落单的这扇‘门’内,便是一个四合的院落,有三个房间,都不大,却非常‘精’致。 “几位便现在这里落脚吧。”汤盛说道。 唐嘉上下打量一番,发现这里并没有人常住的痕迹,但却收拾的非常‘精’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味,似乎是‘女’子的脂粉香。 见唐嘉的脸上有些疑‘惑’神‘色’,汤盛便解释说道:“家中没有婢子,大部分房间也都空置着,一时收拾不出来,也没法给几位落脚。这里大人与夫人住的,因而别院夫人也时常收拾。” 说到这位夫人,汤盛脸上出现了温和神‘色’,似乎是一位长辈对子‘女’的关怀一般。 他又说道:“夫人就住在对面的院子里,几位出‘门’时若是碰见也不必介怀。夫人素来不为这些俗例烦扰,若是运气好,说不定夫人还能招待几位用饭呢。” 汤盛的语气里有着满满的笑意,似乎对这位夫人非常满意。但唐嘉心里却打了嘀咕,这位夫人究竟是谁?若是算起来,那必然是汤宋罗的妻子了。可若有了这位妻子,唐嘉下一步的打算,便为难了不少。 因而唐嘉在心里翻转了几回,又问道:“您所说的这位夫人……?” “正是我们大人的妻室。”汤盛回答道。 既然汤盛这样说,唐嘉便没有理由多问了,毕竟是别人家的妻子,唐嘉一介外人,多问反而会遭人疑‘惑’。 但尽管没有说出口,唐嘉心中还是对这位夫人有着隐隐的芥蒂,总感觉是不是哪里不对劲,出现了披‘露’。 谁知唐嘉有心知道却不问,汤盛无心却愿意多说几句。 约莫是这位夫人很得人心,所以才让人忍不住多说了。 “我们夫人也是前几年大人从海上带回来的,便是那老者的家眷。虽说开始我们也不大赞同,但这些年来,夫人把家中‘操’持有度,对大人也是一心一意。她本是一个可怜人,如今也愈发受人尊重了。” 汤盛说罢,又摆了摆手道:“不知怎么就说多了。” 这个中年汉子稳妥而健谈,是一个豪爽耿直的人。唐嘉非常喜欢。但此时唐嘉已经‘摸’索明白他的身份,便也为他的命运而感到悲伤了。 这边唐嘉刚刚为命运而唏嘘不已,这边就又写上了无巧不成书了。 几个人还没安顿下来,唐嘉便听见‘门’外传来了热闹的说话声,两个‘女’子的声音渐行渐近,似乎是在说着什么有趣的事儿。 汤盛听见这个声音,便笑着说:“真是巧,准是夫人来了。” 两个‘女’子走到‘门’口,必然是先看到了汤盛,为首的那个‘女’子声音娇媚使人听起来无限酥软,却又忍不住再听一次。 她说道:“汤叔你也在这儿呢。” 唐嘉几个人抬头望过去,却先看见了一条大红‘色’的。这是鲜‘艳’的石榴红,看起来异常娇‘艳’,与这庭院的格调非常不同,却又让人觉得异常般配。 再往上看去,便是一条绣‘花’纹路的腰带,约莫是出自这‘女’子的手艺,‘精’巧而且别致。 这‘女’子手中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几个茶盏,一壶清茶。而跟在‘女’子后面的‘侍’‘女’,也端着一个茶盘,上面摆放着各‘色’的‘精’致点心,看起来香甜‘诱’人。 杜月早早的便被那‘侍’‘女’手中的差点吸引了过去,哗啦啦就跑过去,拉着那‘女’子的裙摆便伸手要吃的。 杜月本身身材娇小,显得年纪也小。那‘女’子只当她是顽皮的孩子,便笑着蹲下身来,让她挑选在盘子里的茶点。 唐嘉眯了眯眼睛,他看着那红衣‘女’子的脸,微微笑道:“不知道夫人怎么称呼?” 那‘女’子彬彬有礼的笑道:“贱妾姓云,单字一裳。” 云裳。 这本是个不错的名字,尤其配着这‘女’子‘精’致的面容,应该也算的上是娇媚可人了。虽然不及杜月,但摆出去也是数一数二的美人。 但是这个人,唐嘉却是认识的。 美人如‘花’隔云端。 是云端。 这个名叫云裳的‘女’子长着与云端一模一样的容颜,就连笑起来的习惯也一模一样。唐嘉并不奇怪会碰见熟人,但是这个人出现的这个时机,却让他感到了一丝危险。 不过唐嘉并不打算做什么,他只是淡淡一笑,说道:“在下唐嘉,打扰夫人了。” 云裳轻轻笑起来,她用手掩住了嘴,愈发让人觉得妩媚动人。 她的绣眉一挑,说道:“我听人说家里来了客人,阿汤与盛叔毕竟是男人,我总怕他们照顾不周,便过来瞧瞧你们可有什么缺的东西。我还让人来补上。” 唐嘉恭敬回答说:“真是麻烦夫人了,我们来打扰已经是惭愧至极,如今一切妥当,还有劳夫人惦记。” 唐嘉的话彬彬有礼,云端也笑的甜美动人。这一番主客‘交’谈也显得中规中矩。 正在两个人还想要你来我往的‘交’谈几回的时候,却听见噼里啪啦的一声,低头看时,却见杜月的嘴里还有没吃完的电信,手里拿着的半块已经被捏的不成形,而另一只手里扯着的盘子,却已经掉到了地上。 杜月呆呆的望着这地上的一片狼藉,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睛里已经有泪水在打转。她扯着唐嘉的衣角,一双眼睛通红。 “小月。”唐嘉低声叫了她一声,便连忙和云裳道歉。 而云裳只是笑了笑,一面让‘侍’‘女’收拾了地下的东西,一面笑着说:“不打紧,孩子嘛。手脚不稳是常有的,我这里多少年没有过孩子,来这样一个小丫头,还觉得热闹呢。” 云裳说着,便蹲下身来取出手帕,想要为杜月擦拭一下嘴角。谁知杜月却连忙躲到了唐嘉的身后,不肯出来。 唐嘉只好圆场说道:“这孩子认生的厉害,夫人不要怪罪。” “怎么会呢。”云裳说。“我倒是喜欢这个孩子,总觉得投缘呢。” 她说着又低头看了一眼杜月,一张脸上是满满的笑意。 汤宋罗在这个时候正好走进来,他一进‘门’便见到这样的场景,不免笑着问说:“这是怎么了?” 云裳见汤宋罗来了,连忙迎上去,挽了他的手臂说:“并没什么事,我听说你有了客人,便过来瞧瞧。” 汤宋罗看了云裳一眼,眼底满是温存,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只不过这一切却让杜月都瞧在眼里了,她只觉得自己心里痛的厉害,却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于是便开始哭起来。 她并非嚎啕大哭,而是眼泪顺着脸颊一滴一滴的往下落,显得愈发可怜。 汤宋罗一低头便看见了杜月,又见她一脸的泪痕,便微微的皱了皱眉头,蹲下身来问杜月:“你哭什么呢?” 杜月躲在唐嘉的身后,见汤宋罗蹲下身来,哭的愈发的厉害了。她渐渐‘抽’噎起来,一双眼睛却格外澄澈。 无论汤宋罗怎么问,杜月都不肯说话,只是一味的‘抽’噎。而唐嘉却又阻止不了她,便显得有些尴尬了。 于是唐嘉便让阿唐带着杜月出去玩。 阿唐早就不愿意在这里呆着了,领命之后,便拉了拉杜月。杜月很是顺从的便跟着阿唐离开了。 在临走的时候,杜月又突然的回过头来,她张了张嘴,似乎说了什么,但又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看着她的汤宋罗身体硬了一下,而后恢复了正常。 杜月的哭声渐渐的消失了,可房间里的几个人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他们寥寥的客套了几句话之后,汤宋罗便带着云裳离开了。 周围的一切都寂静下来,而唐嘉却淡淡的叹了一口气。他的叹气声几乎不可闻,但又是那样的无奈。 “你还是这样爱他啊。”唐嘉叹息说。 爱到可以用一双无法流泪的眼睛,为他哭出来。 ------------ 219.又一个眼睛 “小月,你哭什么?” 阿唐无奈的站在杜月的身边,他望着这个哭泣的‘女’孩,却感觉到手足无措,因而只能不断的询问着这个毫无建树‘性’的问题。 当然,他不会得到任何答案。 杜月蹲在一丛竹子面前低声哭泣,她的眼泪从指缝之间流出来,落进了湿润的土壤中,滋润了万物的勃勃生机。 她感觉到自己的内心涌动着巨大的悲伤,尤其是看到那个名叫汤宋罗的男人,与那个名叫云裳的‘女’子在一起的时候。 杜月确信自己是第一次见到这两个人。她已经陨落太久,虽然一只苟延残喘,但对于人间的事已经不闻不问,也没有从前那种无聊跑到人间来游玩的习惯了。 可是杜月却感觉到这两个人身上散发着与众不同的气息,这种气息就好像是能够滋养她魂魄的能量,但愈是靠近,愈是难过。 “小月,你别哭了。”阿唐无奈的再次重复道。 他不知道如何哄一个‘女’孩子开心,也不知道如何让一个‘女’孩子停止莫名的哭泣。他只能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偶尔说上几句毫无用处,却满是真心的话。 终于,杜月停止了哭泣。 她捂着眼睛蹲在地上,低着头,长发挡住了纯真的侧脸。 她说道:“阿唐哥哥,你快去叫唐嘉哥哥来。” 杜月的声音突然变得生硬而单薄,语气中并没有委屈或者难过,她在这一瞬间的清醒让阿唐有些措手不及,但很快,他便照着她的意思去做了。 再回来的时候,只有唐嘉一个人。 杜月仍旧蹲在地上,好像不怕双‘腿’变得酥麻一样。她用双手捂住眼睛,不肯松手。唐嘉的脚步从杜月的身后响起来,最终站稳了脚跟。 “我看不见了,唐嘉。”杜月说。 “我知道。”唐嘉回答。 唐嘉的声音里有些叹息,他走近杜月,俯身拿开她的双手,并让她仰起头来。在透彻的光下,杜月的脸一张惨白,一双眼睛却是通红。 唐嘉撑开了杜月的眼皮,左右观察了一下,似乎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似的叹了一口气。他从口袋里‘摸’出来一个‘精’致的小瓶儿,打开后又往杜月的眼睛里各滴了几滴。 这小瓶通体是白‘色’,给人一种寒冷的感觉。 从瓶子里流出来的液体也是半冻结的状态,它们落入杜月的眼睛,让杜月忍不住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在这一刻,唐嘉就像一个医生,他从袖口中又‘抽’出一条丝带来,为杜月系在脑袋上,挡住进入眼睛的光线。 然后唐嘉又说道:“你的眼睛大概有几天不能用了,不过并不要紧的。” 杜月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她看上去乖巧可人,就像是一个单纯的幼‘女’。 然而在唐嘉牵起杜月的手的时候,杜月却没有跟着他的脚步往前走。她站在原地,问他说:“你在我的身体里放了什么?” 唐嘉发出了轻轻的笑声,他似乎是没有听懂杜月的问题,又问道:“你说什么?” 杜月从鼻腔里发出诡异的冷哼,她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这个身体做了手脚。” 杜月的脸正对着唐嘉。她的一双眼睛虽然已经被‘蒙’上了,可她的视线却好像能够穿透那绵薄到达唐嘉的脸上一样。杜月的声音咄咄‘逼’人,仿佛真的发现了唐嘉犯了什么罪而兴师问罪一般。 而唐嘉却也只是轻轻的笑,那笑又好像是包容了一个任‘性’‘女’孩的小脾气一样。 “我叫你多休息你偏不听。这个身体,她终归不是你的。”唐嘉如是说道。 唐嘉自然知道杜月‘逼’问的原因,稍微顿了顿后,他便又补充说:“你是神,我却是人。我如何动你的东西呢。” 他这句话说的轻描淡写,但到了杜月的耳朵里却格外的中听。她扯了扯嘴角笑,坦然说:“这倒也是。” 但这笑容却又是一瞬间的。杜月又说道:“可我知道,你不是一般的凡人。” 杜月把身体贴近了唐嘉,她小巧的鼻翼煽动着,似乎闻到了什么‘诱’人的味道一样。她仰起头来,对唐嘉说:“你的身上,有奇怪的东西。” 此时杜月和唐嘉贴的很近,两个人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而杜月的手臂又紧紧地拉住了唐嘉的衣袖,让两个人的动作显得暧昧不堪。 而一阵脚步声却戛然而止。 唐嘉又笑了,他的笑声带着干燥而温暖的气息,仿佛一个长辈。 “你这么大了,怎么还要抱?”唐嘉如是说着,却对杜月伸出了手,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杜月在这一刻变得乖顺起来,她趴在唐嘉的肩头闷不做声,直到唐嘉又停下了脚步。 “小月的眼睛是哭坏了,不过不打紧,休息几天就好了。她走路不方便,你背她回房间吧。”唐嘉说道。 站在唐嘉面前的,正是少年阿唐。他闷声点了点头,从唐嘉的怀里接过来瘦小的杜月。他低头看杜月的脸,在这一刻又心软。 “您放心吧。”阿唐说。 稍微想了想之后,他又生硬的补充说:“我们给您添麻烦了。” 阿唐是一个憨厚的孩子,在这一刻也显得不善言辞。于是唐嘉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似是鼓励。 “并没有这种事。”唐嘉说。 “我要出去一趟,你们就不必等我了。”唐嘉又说。 阿唐点了点头,便带着杜月回了房间去。而唐嘉从这个别院出来,又轻车熟路的,径自往外面的院落去了。 他来回转了许多次,便来到了又一处小房间前面。 这房间是由竹子盖成的,窗口不大,里面闪烁着莹莹的灯火。唐嘉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了里面传来了两个人的对话声,一男一‘女’,正是云裳与汤宋罗。 唐嘉并没有听人墙角的陋习,又觉着此时他们既然成为了夫妻,这样的‘私’房话,外人便不方便听了。于是唐嘉又拐去了另外一处隐蔽的竹林里,坐在泉边,一派悠然。 稍微等了一会儿之后,唐嘉便听见了开‘门’声,从竹林里往外看,一面幸亏唐嘉的眼神好,一面也是云裳穿了大红‘色’的衣裳,在这样的场景下显得格外扎眼,唐嘉在那角落里,才看清楚云裳的身影。 云裳在‘门’口又回头,与汤宋罗多说了几句之后,便径自离开了。而汤宋罗却又背着手站在‘门’外,目送着云裳离开。 在这过程中,云裳又几次驻足与汤宋罗眉目传情,此处便不多说了。好歹送走了云裳后,汤宋罗才站在‘门’口说道:“让你久等了。” 唐嘉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落叶,从竹林深处走出来,笑着说:“并不是什么大事,大人与夫人情投意合,神仙眷侣,在下也不好意思打扰。” 面对唐嘉客套似的奉承,汤宋罗却也不愿意多说什么。他只是淡淡一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让唐嘉进了房间。 进了房间之后,唐嘉却发现这房间比从外面看起来简陋许多,其中只有一架书架,一张桌子,以及一张‘床’铺。 东西虽然少,不过看起来又样样‘精’致,也不失大家风范。 汤宋罗指了指那张‘床’说道:“我这里能坐的地方不多,你就凑合一下吧。” 唐嘉坦然往‘床’上坐了,而汤宋罗却坐在了这房间里唯一一张凳子上。两个人面对着面,桌子上还摆放着带有余温的茶水,恐怕刚才云裳就是来送这个的。 汤宋罗说道:“你究竟是谁?” 他这句话单说出来显得咄咄‘逼’人,又有失礼数。然而配上他那温存的语调和笑容,却让人觉得是理所应当的问题了。 唐嘉微微一笑说道:“我是你的故友,今日前来拜访,是为了赴当日之约。” 汤宋罗眯了眯眼睛,又问道:“那根簪子是如何到你手上的?” “是约定当日,大人恐怕来日忘记,‘交’与在下暂时保管的敲‘门’砖。”唐嘉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汤宋罗看唐嘉,觉得他的面‘色’磊落,并不像是说谎,但他又确认,自己并未见过这个面善的男子。 坦然承受了汤宋罗的目光,唐嘉又徐徐说道:“今日拜访大人,觉得大人活的愈发‘精’致,便不知道当日之约是否应当算数了。” 唐嘉说着,又从身上取出来那根簪子。在手里似乎有眷恋之意,但闪烁之间,他已经把簪子放在了桌子上。 “大人当日所托,恐怕已经不需要作数了。如今物归原主,我等打扰几日,也要继续上路了。”唐嘉如此说道。 汤宋罗眯着眼睛看唐嘉,过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才说道:“我愿意信你。” 唐嘉默然,而汤宋罗的目光又落在了那簪子身上。 他说:“这跟簪子,对我来说意义非同凡响。虽然我已经不记得与它的关系,但也是家中的重要之物。我等它已经很久了。” 稍微顿了顿之后,汤宋罗又说道:“唐兄能够应约前来,汤某感‘激’不尽。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唐兄在这里退却了。难道,是贱内?” 不得不说,汤宋罗仍旧有一双透彻的眼睛。他这样问,便是一种坦然,而唐嘉也坦然的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大人还有那个意思,在下也不会推托。只是有一个问题,还要问问大人。” “但说无妨。”汤宋罗回答说。 唐嘉点了点头,问道:“大人,可是爱着夫人的?” ------------ 220.封印 “你可是爱着夫人的?”唐嘉问。 他的字字慷锵有力,合着抑扬顿挫的腔调,让这简短的几个字,显得愈发深沉。 汤宋罗深沉的呼吸,他并没有着急回答这个问题,而比他更加紧张的人,却在‘门’外。 云裳一袭红妆站在‘门’外,在苍茫的夜‘色’里,她就像是微不足道的一颗沙粒。 寻常人只知道汤宋罗的夫人爱着红‘色’,喜欢那些令人欢愉的颜‘色’。兴许又有亲密的人,知道这些扎眼的颜‘色’,在云裳的身上却格外好看。 但没有人知道,云裳到底为何这样执着。 这是一桩隐秘的事件,掺杂着这多无奈和肮脏,就暂且不细说了。 云裳此时站在‘门’外,手中空空,却屏气凝神的,想要听到汤宋罗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她的眉目如画,低垂着的羽睫遮挡住了眸子里的光。 她是如此的期盼着这个问题的答案,如同所有卑微的‘女’子,仰面祈求天神的垂怜。 但是她没有等到答案。 汤宋罗良久的沉默,在深深浅浅的呼吸里被拉长了,他望着眼前的人,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是好。 屋内的人是良久的对峙,而屋外的人,是永恒的翘首期盼。 但云裳终于放弃了,她淡淡的笑,似乎对这样的沉默早就有了接受的准备,而后她直起身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就这样轻轻地走了。 她的红衣在墨绿‘色’的竹林和黑‘色’的夜里,显得那样单薄。 兴许云裳再等一会儿,她便能够得到答案了。有时候人类需要一个答案,哪怕这个答案是她并不想要的。 汤宋罗抿了抿‘唇’,说:“请告诉我吧。” 这样的选择,无疑是背叛了他现在的所有。 汤宋罗素来是一个理智的人,否则他也不会在这样年轻的年纪,就得到了这样多的财富。除了部分从父亲那里继承来的之外,他真的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商业天才,但他感觉到,自己要背叛这一直以来的努力了。 这个故事要从很久很久之前说起。 汤氏一族,能够在塔斯罗里获得这样多的成就,除了他们的血脉纯正,尤其是汤宋罗,继承了一代天资,成为大人之外,还有一件事,那便是汤氏一族的上祖,我们姑且称为汤祖。 汤祖在世时,仍是莫扎克大陆的‘混’沌之时,他是一代大人,成就了白塔的丰功伟绩。也因此成就了汤氏一族在莫扎克大陆上的地位。 当时的汤氏一族,在白塔中都能够占据几分地位,但汤祖却并不愿意眷恋官场,便就此隐退,回到了塔斯罗里,开始了商贾之旅。 汤祖戎马一生,到死的时候,也不过三十多岁。他膝下只有一个独子,当时也只有十几岁的年纪。 好在这个孩子天生聪颖,继承了汤祖的衣钵,继续在塔斯罗里经营着汤氏一族的经济。 这个孩子着实不易,但是在汤氏一族的族谱上,却只是一个残次品。在他之后的所有子孙,无一例外都是残次品。 这是汤祖的预言。 在汤祖去世之前,曾为自己的子孙写下一本,这本书便是汤祖对自己的子孙后代的叮嘱,其中详尽的预言了汤氏一族的脉络走向,经后世对照,无一不验证了。 而这本中,最为重要的预言部分,便是关于完整品与残次品的部分。 汤祖说,人生在世,皆有不完美。因而称为残次品。但世上也会诞生完整品,这东西一旦出现,便是一阵血雨腥风。 当时的汤祖预言说,在很久很久之后,这汤氏一族会诞生一个男子,这个男子将是新世界的钥匙,是真正意义上的完整。 他会带着希望而来,在年轻的生命里写下最辉煌的诗篇,也会将整个汤氏推向前无古人的巅峰。 这是极高的赞誉,也是令人感到恐怖的信号。尤其是其中关于新世界的描写,是对当时政权的再一次推翻。 于是汤氏一族的人,只有族长才能够阅读此书最隐秘的地方,其余人,对于这件事是一概不知的。 于是流传下来,这本书到了汤宋罗的手里。 汤宋罗的父亲去世很早,在他不足二十岁的时候,便撒手人寰了。汤宋罗则是由母亲带大的。 汤父去世之时,曾把汤宋罗叫到身畔彻夜长谈。汤宋罗仍旧记得,那天夜里父亲的‘精’神很好,说了许久的话也不觉得累。一张脸上显现出红润的气‘色’,让人感觉到他的健壮与长寿。 但事实却是,在与汤宋罗‘交’谈的第二天清晨,汤父便急匆匆的去世了。 他留给了汤宋罗一座巨大的宅邸,一摊冗杂的生意,以及一个真相。 “我恐怕,你就是祖上预言的那个人。”汤父对汤宋罗这样说。 他伸出青筋暴‘露’的手来抚‘摸’汤宋罗的手,然后说道:“你生来不同,身上的奇迹之力已经不是你的兄弟,或者我能够媲美的了。我知道,在我离开的日子里,你会碰见一个人,这个人会带你前往新的世界去。请不要迟疑,这是你的命运。” 汤父的语气里有着尊尊教导的意味,说完了,他又兀自笑起来,叹息说:“你都长的这样大了,我也不必担心了。” 汤宋罗还想说些什么,但汤父却不给他机会了。汤父摆了摆手,闭上眼睛似有疲惫的神‘色’,然后说道:“我要休息了。” “过不了多久,我就要去和祖上禀报这个好消息了。” 这是汤父对汤宋罗说的最后一句话,汤宋罗至今仍旧记得他说这话的时候,那个神情。正是那个眼神,让汤宋罗至今相信,他一直在等待一个人。 在长久的等待的光‘阴’里,汤宋罗总是做梦。他总梦见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从无尽的海洋中升起来。 她有着绝美的脸和一双空‘洞’的眼,发上斜‘插’着一根碧‘玉’簪子。 汤宋罗长时间的注视过那根簪子,终于有天,他拿在了手里。 汤宋罗低下头来,那根碧‘玉’的簪子在他的眼前散发着莹莹的光。于是他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男人,再次重复说:“请告诉我吧。” 汤宋罗相信,这就是他的命运,属于他的崭新的世界。 唐嘉眯了眯眼睛,笑了笑说:“其实我倒是希望你能呆在这里。不过没有你,或许我们都不行。” 稍微顿了顿之后,他又说道:“在你的身上,有一道封印。” “封印?”汤宋罗有些狐疑。 要知道汤宋罗在大人中也是屈指可数的高手,他身上有封印,为何自己会感觉不到?而这封印,究竟封印到了什么东西呢? 汤宋罗在心里翻来覆去的揣测,却也猜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他只是隐隐的感觉到,这个封印,和他梦中常见的‘女’子有关系。 唐嘉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是的,一个封印,封印住了你的全部。我虽然并不是设印的人,也没有能够打开封印的能力,但我带来了打开封印的钥匙,可以帮你知道所有你想知道的事情。” “我想知道的事情。”汤宋罗重复说。 唐嘉笑着说:“是的,你想知道的一切,包括新的世界,过去的预言,还有,你梦里的那个‘女’子。” 唐嘉的话说的很轻,但对于汤宋罗来说,却是如雷贯耳。 他皱了皱眉说道:“我愿意。” 汤宋罗毫不迟疑,他感觉到,这是他非做不可的事情。 唐嘉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后天便要重新上路。所以能够帮你解开封印的时间,只有今天夜里,以及明天正午两个时间。” 又怕汤宋罗不明白,唐嘉又说道:“这封印分为‘阴’阳两个部分,因此需要两个时间来相对。尤其注意的是,这段时间之内,你会昏睡,无法见别人。” 汤宋罗垂下了眼,他也没有迟疑,说道:“所以我才约你在这里见面。商铺的事情我已经打点好了,也嘱咐了别人,不要来打搅我。这段时间,这里会非常安静。” 唐嘉笑了起来。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已经不再记得他们的过往,但是在某些事情上仍旧缜密,让他们产生了配合的默契。 想到这里,唐嘉心里有些酸楚。他突然又想到很久之前的那些人。那些人虽然并不经常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但偶然想起时,却也让他感到难过。 毕竟,他们曾是他的全部。 唐嘉站起身来,他让出‘床’铺的位置来,对汤宋罗说:“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若是没有,就躺下,我们就可以开始了。” 汤宋罗摇了摇头,走到‘床’边躺了下来。他闭上眼睛,想了想又睁开眼睛说道:“在桌子的第三个‘抽’屉里有一张纸条。明天若是有人来,那上面的东西足以让你应付了。” 说完,汤宋罗又闭上了眼睛,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 唐嘉点了点头,他的手中泛起黑‘色’与蓝‘色’‘交’织的光,这光在黑夜里不能够照亮世界,却让黑暗变得更加黑暗。 随着这黑光的旺盛,汤宋罗的身上也变得透明起来,一种共鸣‘交’织的音律,在房间里轻轻地回响起来。 ------------ 221.第一道封印 汤宋罗仰面躺在‘床’上。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燥热起来,并伴有奇怪又不能抑制的瘙痒。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久久蛰居于他血液中的虫子,突然在这一刻全部的孵化,然后它们就在血液里纷纷扰扰的,想要突破这薄如蝉翼的皮肤一样。 汤宋罗皱了皱眉头,但是他并没有出声。 这个年轻的男人有着常人不能够了解的忍耐力,他甚至动也没有动一下,只是不经意间,在鼻翼中透出轻轻地哼声。 唐嘉手中的光芒愈发的旺盛,这光甚至已经突破了整个房屋,到达了天空之外的地方。 但事实上,从外面看过来,这仍旧是一座黑漆漆的房子,里面没有一丝光,好像里面的人都已经沉沉睡去了一般。 唐嘉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水,但是他却无暇顾及,也无法去擦拭。只是更加专注的将自己的力气注入眼前的光芒之中。 然而,如果从这光芒之中努力的看过去,便会发现,这发光物体的原形,是一方水壶大的琉璃,碧蓝的颜‘色’,晶莹剔透。 这蓝‘色’的光伴随着天地之间蕴藏着的秘密,全部都到达了应该到达的地方。 汤宋罗感觉到那些瘙痒和炙热终于褪去,而紧接而来的是一阵巨大的困倦。他好像听见了一阵一阵的音乐声。这声音在之前他从未听过,但却感觉到分外熟悉。 汤宋罗知道,自己一定是做梦了。 他知道自己会做梦,并且知道梦中一定会遇见什么。他的心里很期待,也很忐忑。 但现在,他很吃惊。 眼前的景‘色’并不如他所想的那样,会到达遥远的海边,与那个神秘的‘女’子见面。相反的,汤宋罗感觉到自己好像做了很长的梦一样,他醒过来,看见一地的阳光。 这是塔斯罗里的午后特有的阳光。 干燥而温暖的风吹开了半掩着的窗户,汤宋罗从‘床’上坐起来,正好能够看见窗外的场景。 此时应该是夏季,汤宋罗看见窗外高大的梧桐树上生长着葱郁而墨绿的叶子。在叶子中间,胜芳着大朵大朵的粉紫‘色’的‘花’。 这些‘花’在盛开的时候就会轻易的凋谢,而后落在地上,变成了芬芳的土壤。 在这棵‘花’树之下,站着一个少‘女’。 她背对着汤宋罗,又站得很远,让汤宋罗无法看清楚她的脸。但汤宋罗却知道,这是一个令他熟悉的人,令他发狂的人,令他无法忘怀的人。 汤宋罗感觉到心里一阵一阵的疼,他不由自主的站起来,走到窗边,然后那少‘女’仿佛听见了声音一样的,回过头来。 “阿汤啊。”少‘女’说道。 她的声音纯美,单薄的好像一支素锦。可她看起来又是这样的生机勃勃。 少‘女’的脸被湮没在日光里,汤宋罗看不清楚她的样子,却能够看见,在她的发上,簪着的一支碧‘玉’簪子。 “阿汤啊。”少‘女’又叹息道。“我突然很想念,很久很久之前的这个时候。那时候,你叫我……” 少‘女’粉嫩的‘唇’张合,可到了关键处她的声音又不见了。 汤宋罗太想知道这个少‘女’的名字,他心里着急,便夺‘门’而出。开‘门’时,却发现院子里竟然空无一人。 是的,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凋落的梧桐‘花’,砸在地上会发出细微的声响。而方才少‘女’站着的地方,只剩下一地落叶。 汤宋罗感觉到自己的心里弥漫上巨大的空旷。他感觉自己像是丢失了重要的东西的孩子一样,忍不住想要嚎啕大哭的冲动。 而这时候,另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你心里,竟然这样难过么?”‘女’子的声音徐徐,像是初‘春’的微风,让人感觉到心旷神怡。 汤宋罗回过头去,循着声音的方向,却看见了一个中年‘女’子。 这个‘女’子约莫有三十多岁,但却显得格外有韵味。她的眼角和‘唇’畔都没有留下岁月的痕迹,就算是‘花’季的少‘女’,也没有她那种吹弹可破的皮肤。 但汤宋罗还是一眼就看透了她的年纪,因为她的身上,她的灵魂上,带着时间镌刻的记号。这种记号让她看起来格外的吸引人。 “你是谁?”汤宋罗问她说。 ‘女’子笑了笑,她笑起来的时候妩媚动人,却掺杂了些许孩子气。 “我还没想好,让你怎么称呼我。”‘女’子回答。 她眨了眨眼,又顿了顿,便拿出了长辈教训孩子似的腔调说:“你能来这里,我很欣慰。” “你真不愧是主角。”‘女’子又赞扬道。 “主角?”汤宋罗挑了挑眉梢,问。 ‘女’子用素白的手掩住了自己的‘唇’,笑着说:“看样子是我话多了。我恐怕你并不想知道主角的意义。” 汤宋罗眯了眯眼睛,探知了这个‘女’子的心机。她分明不想说,却又知道这样的好奇心会促使着很多人追寻下去。 然而‘女’子又正‘色’起来,说道:“但我知道有一天你总会知道主角的意义,到那天我们会再见的。” 汤宋罗并没有说话,他只是沉默,任由‘女’子碎碎的念叨。她好像是许久没有何人说过‘花’一样,因此话格外的多,却又不找边际。 最终,她好像是说够了,然后才说道:“我知道你来这里,是为了拿回去你寄存的东西。只可惜这地方的主人有些事,不能亲自给你了,因此就由我来转‘交’好了。” ‘女’子说罢,还调皮的对汤宋罗眨了眨眼睛。 她虽然不年轻,但面容姣好,这样俏皮的动作,做起来也并不让人感觉到非常的欠妥当。反倒有了些独特的魅力。 不过汤宋罗并没有被这‘女’子无法言喻的美吸引了过去。他转而问道:“是什么东西?” 稍微顿了顿之后,他又说道:“这家的主人是谁?” ‘女’子仿佛知道汤宋罗会这样问,便轻轻地笑起来。她抬起手来,用拜葱一般的手指指了指另外一扇‘门’,对汤宋罗说道:“这是你的事,我不大好跟你说。从那扇‘门’进去,你就能找着你想要的东西了。若是你那时候还想知道这家的主人是谁,再回来找我就是。” ‘女’子说的很真诚,汤宋罗便点了点头,说:“那就有劳了。” 汤宋罗对着‘女’子拱手作揖,礼节过了,他便转过身去,从院子里的一扇角‘门’走了出去。 在‘女’子指着这里之前,汤宋罗并没注意到这里竟然还有扇‘门’,但如今多出来这一扇‘门’,却又并不觉得多余,于是一时之间,汤宋罗竟然记不起来,自己的家里到底有没有一扇这样的‘门’了。 从这扇角‘门’进去,汤宋罗却发现场景又不大相同了,这院子里只有一架石桌,旁边连一个石凳都没有。 周围种着不高的灌木,看不出究竟是什么品种。 汤宋罗走到这桌子前面,却发现这桌子上摆着一个白瓷的碗儿,这碗儿是寻常人家用来调羹的,不大,却‘精’致。 汤宋罗低头悄悄,又俯身闻了闻,没有闻出来这碗里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只是看着黑乎乎的一片,像是芝麻糊,却没有芝麻糊的醇香味道。中间放了个白白圆圆的东西,像是糯米的汤圆儿。 在这碗地下,压了一张纸条。白‘色’的纸上字迹清秀,却只写了一个“喝”字。 汤宋罗把这纸条拿起来看了看,又转头看了看周围,心里有些嘀咕。 他手中的碗还带着微烫的感觉,想来这东西应该是刚刚被人放在这里不久的。而那纸上的字迹也带着微微‘潮’湿的感觉,可见也是刚刚写完不久。 可这里只有一扇‘门’,又不见有人,汤宋罗的心里边嘀咕了不少。 不过想来想去,这终究是一场梦。汤宋罗并不存在丝毫的担心,便开始吃手中的这一碗奇怪的东西。 这东西没什么味道,吃起来如同嚼蜡一般。汤宋罗咽下去的时候,甚至感觉自己是不是咀嚼了一坨外星来物。 吃完之后,汤宋罗却毫无感觉。 他想起来刚才那‘女’子的话,便转身又回去,却发现回去的地方,那早就人去楼空,不见人影了。 汤宋罗轻轻笑起来,知道自己是被这样一个‘女’子的小心思耍‘弄’了,心里却并不气愤。 他不是个糊涂的人,知道这样,便是这里的主家并不愿意与他相见,他自然不需要再去追究,只是心里愈发对这个主家感到好奇了。 汤宋罗隐隐觉得,这个地方的主人,兴许是他认识的人,才会对他避之不及。 汤宋罗这样想着,又在这里随意逛了逛。他发现此处与他的宅邸虽然相同,但是只有这两个院子而已。其余的地方,‘门’上都包裹着一层透明的墙,使他哪里都去不了。 汤宋罗寻不到出口,也知道这个地方恐怕不能够用寻常的方式出去,因而便又回到了房间之中。 他在‘床’上躺下来,觉得有些困倦,而胃中却翻江倒海,仿佛一个滚烫的东西,正在他的腹中萌发一般。 他感觉到了痛,但却可以隐忍,因此便蜷缩在‘床’上,进入了深深浅浅的睡眠中去。 他睡着的很快,而且很快便丧失了意识。因而完全没有察觉到,在他睡着之后,又一个红衣‘女’子轻手轻脚的走进了这房间,她静静地看着睡着的汤宋罗,脸上却没有表情。 汤宋罗睡了很久,‘女’子便在‘床’前站了很久。 她如同红衣的‘女’鬼一样静谧无声,眼神却又痴情又悲伤。 ------------ 222.相逢 夜半时分。 圆盘的月挂在天上,发着橙黄‘色’的莹莹的光。 云裳略有疲惫的神‘色’,正披着一身月光,往自己所处的院子里走。 她大红‘色’的衣裳在夜里被染成血‘色’的红,身后的长发散落在肩头,显得愈发身形单薄。她的脚步很轻,几乎听不见她走动的声音,仿佛她是飘着的一般。 云裳方才走进院子里,便听见了在簌簌的草丛里,传来了轻微的声音。她停下脚步来,驻足瞧了瞧,便听见在夏夜的虫鸣里,有一个几乎不可闻的哭泣声。 “是谁?”云裳走了过去,这样问道。 她循着声音寻找,然而她靠近了那声音的时候,却又让那声音消失不见了。 于是云裳站在原地,用最柔和最甜美的声音说道:“是谁在哪里?” 许是云裳的声音太过甜美,那细小的‘抽’泣声又响了起来,渐渐地,这声音又变大了,变成了哭泣声。 云裳沿着树丛往里面去寻找,却瞧见在那低矮的灌木丛中间,分开了一道缝隙。而在那狭窄的空隙之中,蹲坐着一个娇小的少‘女’。 杜月正蹲在这草地里哭泣,她本来只是低声的哭泣,却觉得自己愈发的难过,因而又大声的嚎啕起来。 突然出现的‘女’人让她感觉到有些熟悉和信任,天然的好感,和厌恶‘交’缠在一起,让她感觉倒有些奇怪。 云裳看着这个‘蒙’着眼睛的小‘女’孩,觉得有趣,便俯下身来,对她说道:“你不是跟着唐公子一起来的那个小丫头么?怎么躲在这里哭?” 杜月‘抽’‘抽’搭搭的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的眼前一片漆黑,便又低下头去,默不作声了。 云裳与汤宋罗在一起多年,却没有孩子。眼前的这个孩子娇俏可爱,她心里也非常喜欢,因此便伸出手来,牵起了她的手,说:“不要在这儿哭了,若是受了委屈,就到我那儿坐坐吧。好不好?” 虽说是商量着的语气,不过云裳已经不由分说的拉着杜月站了起来,而杜月也并没有反抗,也是‘抽’‘抽’搭搭的跟在云裳的身后,到了云裳所住的那一处别院。 云裳身边平日里只跟着一个丫头,如今她已经打发她去休息了,而汤宋罗又不在,这房间里便只有云裳一个人了。 现在带回来一个丫头,也算是解闷。 云裳将杜月安顿在椅子上,有注意到这孩子的眼上‘蒙’了一层纱布,这布上并没有水迹,于是笑着说道:“你的眼睛这是怎么了?我只当是外面下大雨,没想到是只打雷,不下雨呢。” 杜月坐在凳子上,眼睛上‘蒙’着的纱布虽然会阻挡她的视线,却并不能够阻挡光的入侵。她此时朦朦胧胧的,也能够感觉到房间里柔软的光,和‘女’子特有的香气。 杜月撇了撇嘴说:“唐嘉哥哥说,我的眼睛坏了,不许流眼泪。可我心里难受,不哭的话,是睡不着的。” 杜月的声音软软的,让人听起来异常舒服,语气里又有些童稚,引得云裳顿时欢愉,因而轻声的笑起来。 “人家这样难过,你却还笑。你怎么这样坏?” 杜月的小嘴几乎要撅到天上去了,她的眼睛被遮住,无法让人看清楚她的神态。但尽管如此,云裳还是能够想得出来,这‘女’孩一双清透的眼睛,展现出来的可爱神态。 云裳便忍下了笑意,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她掩住嘴笑说:“我是觉得你这样可爱,才忍不住笑呢。这是赞誉,并不是坏。” 云裳说着,从柜子里拿出来了几个‘精’致的食盒,她把这些食盒一一放在桌子上,然后逐一的打开,里面皆是各‘色’的点心,让人看起来就食‘欲’大开。 杜月自然是看不见的,不过她‘抽’了‘抽’鼻子,也感觉到了空气中弥漫到甜香,于是问道:“这是什么?” 云裳捡了一块白‘色’的桂‘花’糕,让杜月小心的拿好,然后说:“这是夫君外出时带回来的点心,都是好味道的,我猜你会喜欢。” 杜月本来拿着那糕点就要往嘴里塞,然而听见云裳带着甜蜜腔调的“夫君”二字,心里联想到了汤宋罗,手中便忍不住一抖,那雪白的桂‘花’糕便掉到了地上,顺着杜月的边儿滚了几滚,沾上了灰尘。 杜月自知失态,因而不好意思起来。云裳却并不介怀,顺手又挑了一块儿云糕塞给了杜月,然后说道:“小心点咯。” 云裳说着,又蹲下身来,将那掉在地上的桂‘花’糕小心收藏起来,这却是杜月并不知道的。 云裳就算不是一个玲珑剔透的有心人,却也已经年近三十,对于少‘女’的心思,一看便知。因而她盯着杜月的脸说道:“你和阿汤这样投缘,若是小几岁,我恐怕以为你们要是父‘女’的。若是年长几岁,纳了给阿汤为妾也是好的。只可惜你这样不大不小的,真是可爱。” 杜月的嘴里正咀嚼着甜美的糕点。这糕点本来就甜腻干燥,如今让云裳这样一说,杜月更是忍不住呛了一口,憋得一张小脸通红。 “谁要给他做妾。哼。”杜月小声的嘀咕,一张脸却更加的红了。 而云裳的脸上却似有悲戚之‘色’,她说:“阿汤啊,早晚是要纳妾的。” “为什么?”杜月歪了歪头问道。 云裳轻轻笑起来,说道:“我不能生育,阿汤不能无后,所以必然要纳妾的。” 云裳说完,又觉得不妥当。于是就‘摸’了‘摸’杜月的头说:“你还是个孩子呢,怎么同你讲这些呢。你这么可爱,以后肯定会碰见一个好的少年的。” “小月要嫁给阿唐哥哥呢。”杜月却说。 云裳面上一怔,顿时有种阿汤阿唐傻傻分不清楚的感觉。但左右一思量,便想到了那总是和杜月在一起的少年,名字似乎就是阿唐。 “哦?是么?”云裳笑着问。 “是呢!”杜月回答说,脸上却红了。 她并非是真正的杜月,因而对于阿唐的眷恋也不够深。若不是为了让人不起疑心,她才不会说这种要嫁人的话呢。 这些倒是杜月心里的话了,旁人并不知道。 云裳见杜月脸红了,以为是少‘女’的心思,不容易让人说。因而便转开了话题,问杜月说:“你的眼睛是怎么了?白天见的时候还是好的呢。” 杜月点了点头,吞下了最后一口糕点,又伸出手来‘乱’‘摸’。云裳好心的又捡了一块给她,杜月在手里拿稳了,才说:“白天哭坏了眼睛,我有眼疾,总是不好。” 云裳倒是很赞同这一点,她点点头说:“如果有眼疾,还是不要流泪的好。我这一天见你哭了两回,可见也是个爱哭鬼。这样下去眼睛更是坏的厉害,可要小心了哦。” 杜月甚少被人这样叮嘱,因而低下头来不好意思起来。 稍微顿了顿之后,她又说:“我其实是很喜欢你的。但又有点不喜欢。总觉得你很危险,所以不知道如何是好。” 云裳脸上的笑容先是一僵硬,她仔细的打量了眼前的少‘女’,又叹了口气,说:“你不喜欢我,也是应该的。” “为什么?”杜月并没想到云裳会这样回答。她总以为这样的‘女’子,大家都会喜欢。 云裳却笑起来,说:“那是因为你还是个孩子。而孩子总能看见大人们看不见的东西。” “你的身上,有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杜月咬了咬‘唇’问她。 “是啊,我的全部,都是不应该被人看见的东西。”云裳低声说着,却不知道这句话,是对杜月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但很快,云裳又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她再次轻轻笑起来,银铃般的笑声便弥散开来。 “小月你是叫小月,对吧。”云裳说。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云裳的声音里多出来了的庄重让杜月吓了一跳,只可惜她无法‘裸’‘露’最忌的眼睛,让她茫然的目光与云裳坦诚相对。 云裳顿了顿说:“因为你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我,所以,我想把这件事托付给你。我知道你终究会成为值得我托付的人。” 云裳说的动情,甚至感染了杜月。她嘟着嘴想了想,然后拍了拍手上的糕点碎屑,说道:“谁让我吃了你的点心呢。你说吧,我一定会答应你的。” 云裳伸出手来,捏了捏这个小‘女’孩的脸蛋,然后说道:“我无法为阿汤生育,因此我需要离开他。我只希望你离开的时候能带着他,若是以后有了好的姑娘,能让他有一个贤德的妻子。” 杜月没有料到云裳会这样说,脸上便‘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可是,我也是跟着唐嘉哥哥一路来的,路上能带着谁,我说了并不算数呢。” 云裳轻轻笑起来,说:“阿汤会跟着你们一起走的。这是他的命。我只想你能够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就好了。你还是个孩子,此时尚且不懂。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了。” “那好吧,我答应你。”杜月迟疑着,便点了点头。 似不放心是的,她又重复说:“如果他不同我们一起走,可不能怪我不算数。” 云裳笑着说:“不会的。” 她用一双妩媚的眼望着窗外,苍白的脸上似有悲戚的神‘色’。 那一天,终究会来的。 ------------ 223.第二道封印 那边两个‘女’子正各自心怀心事,而这一边,汤宋罗却仍旧沉睡在漫无边际的梦里。 他感觉到自己的胃里传来疼痛的灼烧感,好像是刚才吃下去的东西,在胃里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因而调和出了不协调的感觉。 汤宋罗被疼醒,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思考。他本是一个忍耐力极好的人。但眼前的这种痛是深入灵魂的痛,而并非**上的折磨。 这种痛无法被忍耐,也无法被抵挡,你只能忍受,忍受,并期待他能够很快的过去。 汤宋罗就在这样期待着,这样的痛能够过去。 渐渐地,他感觉到身上的灼热渐渐地被抵挡了。他们并非消失,而是有一阵一阵的寒冷,从外界传来,抵挡着这灼烧的痛苦。 汤宋罗被这样的‘交’替麻痹了神经,因而他刚刚反应过来身下的异样时,就已经整个人落入了水中。 汤宋罗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房间里,也并不在‘床’上了。而是在一片冰点的海洋中。在这里,海面上漂浮着巨大的冰块,寒冷顺着他的皮肤一个劲的钻进骨头里。 这无疑是冷的,可汤宋罗的身体在燃烧着,因此他并没有感觉到痛苦和寒冷,反而一阵舒爽。 汤宋罗又好不容易爬上了刚才那块冰块,他趴在上面张望,却发现周围都是海洋,没有陆地的影子。 “怎么是你?”一个声音响起来,带了些许诧异和不满。 汤宋罗回过头去,却见到了一个银衫的少年。 这个银衫少年气质清冽,尤其是一双眸子,虽没靠近,却也给人不可直视的威严与清冷。 汤宋罗正感叹于这少年的天资,却见他又缓缓靠近。等到少年靠近了,汤宋罗才看明白,这个少年不识别人,却是跟着唐嘉一同来的少年。 兴许是叫叶一的那个。 汤宋罗的记‘性’不差,他转了转眸子便回想起来,于是笑着说:“怎么在这里碰见了叶兄?” 谁知少年靠近了,听见汤宋罗的话,却挑了挑眉梢,眼底似有不屑的笑意。 他说:“什么叶兄野熊的,你这凡人真是无趣。怎么你会在这儿?你可看见莲娘了?” “这……” 少年的声音朗朗,倒让汤宋罗感觉自己出现在这里真有不妥了。可他又不知道那莲娘又是谁,只有在那一瞬间,汤宋罗的脑海里浮现出方才那‘女’子的容颜。 “罢了,恐怕你也不知道。你这样的凡人,怎么能见到莲娘呢。”少年又很快开脱出来,他用清冷的眸子打量的汤宋罗,有些提防。 “倒是你,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少年眯着眼睛斜着看汤宋罗,倒让汤宋罗不大好意思起来。 他垂手回答说:“在下汤宋罗,也不知道为何到这里来。只是恍惚亦梦亦醒,便来这里了。却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少年冷笑一声说道:“原来是你啊。我说你糊涂,你还真的糊涂。怪不得莲娘不见了,也罢,那我就指点你一番吧。” 汤宋罗听了许久,也不知道这少年所说的莲娘究竟是谁。但心里却又觉得熟悉。 他又听说少年肯帮衬他,于是更加感‘激’,连连道谢。 少年却并不愿意接汤宋罗的人情,因而叮嘱说:“我只不过不大愿意让莲娘受罪,你这该死的凡人,趁早离了这地方去才好。” 少年说罢,摇身一转,变成了一条见头不见尾的大蛇,它丝丝的吐着信子,口中竟能出人声:“你到我身上来罢。” 少年虽然是这样说的,可动作却并不客气。他一甩尾巴,便把汤宋罗拎到了自己身上,一时间腾云驾雾,不知道走了多远。 汤宋罗在少年的身上,心里一边盘算着此间。这里并不像是凡间,而少年乃蛇身,又口口声声称他为‘凡人’,恐怕便是神界了。 那莲娘,或许又是一个人物。 汤宋罗正这样恍恍惚惚的想着,那少年却落了地,摇身一变,又是个清冷少年的模样了。 原是蛇类本没有体温,因而他看起来才格外的冷。 汤宋罗回顾四周,却发现这是一处葱郁的岛,岛并不大,但却四季分明,又犹如海上的大陆分在四端一般。 少年把汤宋罗放下,便不再去管他,只是高声呼叫道:“莲娘!莲娘!你在哪儿呢!” 随着少年的呼叫声,汤宋罗的身后突然显现出一座房子来,而后‘门’吱呀呀的一开,一个身着奇装异服的‘女’子便出现在了汤宋罗的眼前。 这‘女’子也是身穿银‘色’衣衫,只不过短的吓人,竟然在膝盖往上的地方,‘露’出她少‘女’光洁有力的‘腿’来。 她的脚下踩着一双白‘色’皮‘毛’滚边儿的长靴,上身又着一件半臂金身银‘色’闪光小衫。这看起来,怪异的不行。 ‘女’子的脸上带着奇怪的光,尤其是眼睛,像是深不见底的海。而在说话的时候,那眼睛又会闪烁起来,倒像是两个灯泡了。 “你们。走。”少‘女’说。 她的声音没有寻常‘女’子的柔软甜美,反而像是机械研磨出来似的,让人听起来格外难受。且她说话也连不成句,听起来也格外的费劲。 少年似乎与这‘女’子是旧相识,他又摆出一副尊贵的脸,说:“原来是你,怪不得莲娘不在这儿了。” 听到这儿,汤宋罗倒忍不住要笑了,这少年处处的要找那个叫莲娘的人,可见了人之后又说,怪不得不在这儿。那他到底是知不知道莲娘并不在这儿呢? 若他是知道的,为什么又到这儿来呢? 少年的声音里有一些嘲笑,说道:“你不过就是个玩意儿,少在这儿显摆威风。今儿我们是来拿自个儿的东西的。莲娘不在也就罢了,你可别想吞了我们的东西。” “是。这个。么。”少‘女’回答。 她从身上不知道什么地方掏出来一柄匕首,问道。 少年点点头说:“正是这个,你快给我吧。” 汤宋罗看着少‘女’手中的匕首,只觉得眼熟,却又想不起来从哪里见过。 少‘女’却摇摇头说:“我。不。给你。我要。给他。” 少‘女’说着,便把目光投向了汤宋罗。 汤宋罗顿时感到了一阵寒意。这少‘女’眼底散发出来的冰冷,就如同器具堆砌的玩偶骤然获得生命一般。她一步一步生涩的走近了汤宋罗,仿佛是在用行动证明,她想要做的事,没有人能够阻止一般。 那少年当真没有阻止这个‘女’子。他的脸‘色’一苍白,真的为少‘女’让开了道路。 少‘女’生涩的走到汤宋罗的面前,然后把匕首放在他的眼前,问他说:“你。认识。这个。东西。么” 少‘女’一个词一个词的往外蹦,听起来格外好笑。可汤宋罗却没能笑出来,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汤宋罗却看见了少‘女’的笑。 她的脸上本来是生涩的表情,然而这一刻,她却突然自然而然的笑起来。这笑容太过圆滑,让汤宋罗一下子呆滞在原地。 就在这呆滞的一瞬间,在这绝美笑容绽放的一瞬间,一柄匕首深深的刺入了汤宋罗的‘胸’膛。 “你很快就会记住它,也会认识它。这柄匕首的名字,叫阿虞。”少‘女’的声线变得柔和起来,带着些许童稚的味道。 这种变化让人感到惶恐,仿佛是一个莫名的东西进入了所认知的范畴一般。少‘女’的笑容带着血‘色’,让人感觉到死亡与怨毒,可背后又有着些清亮的东西,让人仍旧相信她的美好。 汤宋罗几乎是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他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并紧紧地握住了那柄匕首。然而,却没有温热的血从他的‘胸’口处流出来。 汤宋罗低下头看时,却发现自己的身上宛如一个巨大的空‘洞’,黑‘色’的伤口逐渐扩散,几乎要吞噬他。而另外一边,有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冲撞进入他的脑海,让他感觉到了彻骨的痛。 少‘女’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表情。她仍旧是呆滞的,仿佛刚才的那一瞬间只是汤宋罗的错觉。 ‘女’子说:“再见。” 她这两个字说的掷地有声,然后便消失不见了。 周围的一切都在崩塌,汤宋罗能够感觉到周围的天与地都碎成了一片一片的玻璃片,然后消失不见了。 他也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身体里有异样的东西,这些东西蠢蠢‘欲’动,一下子就蛊‘惑’了他的心。 汤宋罗仰面朝上,躺在地上。周围是寂静而寒冷的,他大口大口的呼吸,却没有一丝空气进入他的身体。 汤宋罗却感觉到自己并不会死。 因为这是多么熟悉的感觉。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带给他未来,过去,记忆,以及希望。 “阿盏。”汤宋罗闭上了空白的眼睛,他已经无力再去看周围的场景,然而在他沉入黑暗的最后一瞬间,他终于在众多场景之中,捕捉到了那个最重要的名字。 “阿盏。”汤宋罗轻轻地呼唤,纵使得不到回应。 而此时的天和地,终于的暗下来了,我们真正的故事,也到了开始的时候了。 ------------ 224.见面礼 汤宋罗感觉到自己经历了漫长的黑夜。 这种夜黑到仿佛永夜一般,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无边的黑‘色’,连星星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想要在空白之中找到一息尚存的感觉,直到黎明出现。 汤宋罗终于醒来。 他睁开眼睛,生硬的光便刺痛了他的眼睛。房间外是明媚的正午,阳光穿透竹林细小的叶子,透入了窗户之中。他犹如溺水的人终于挣扎出了水面一样,在这一瞬间坐起来,然后大口大口的喘息。 汗水顺着他的额头,从脖子流到了衣服里,留下了‘潮’湿的印子。 汤宋罗转过头去,看见了坐在凳子上静静等他的唐嘉。 “怎么是你。”汤宋罗几乎是脱口而出,他没有来的说了这样一句话,让自己都感到差异。 然而他又叹了一口气,说:“果然是你。” 这语气,仿佛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 唐嘉的脸‘色’有些白,他逆光而坐,让人不易察觉他的疲惫。见汤宋罗醒过来,唐嘉微微笑起来,说道:“你回来了。” 汤宋罗点了点头,而唐嘉却又补充道:“真好。” 汤宋罗从‘床’上站到地上去。 长久的梦境折磨的是他的灵魂,而非他的**。因而这具年轻的身体仍旧朝气蓬勃,充满了力量。只是睡眠让汤宋罗感到有些饿。 “你竟然真的做到了。”汤宋罗这样叹息。 他的脑海里盘旋了太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而这记忆,又是他必须的东西。这些记忆让他明白,为什么长久以来的汤氏一族只能是残次品。 因为这一部分记忆的缺失,他们只能是永远的残次品。 他是汤宋罗,却并不是单一的汤宋罗了。而是在许许多多的生命里,不断相逢而产生的千万个汤宋罗的集合体。 这是恐怖的,当一个人的身上聚集了千万个自己的时候,他身上的力量,就会像是一个颗原子弹一样,爆炸开来,伤人伤己。 “当然。”唐嘉回答说。“在这个世界里,我能做到任何事情,只要我想。” 汤宋罗轻轻笑起来,他的笑带了老年人才有的沧桑,因此让他变得更加有魅力,更能吸引人类的目光,尤其是‘女’人。 可汤宋罗却觉得自己身心疲惫,唯有一件事,能够让他燃起对生活的向往。 这必定是一个‘女’人。 汤宋罗笑笑,对唐嘉的言辞不置可否,他说道:“我开始佩服你,竟然有这样的心智来抵御时间的侵扰。” 不等唐嘉说什么,汤宋罗又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唐嘉回答说:“明天。” 顿了顿之后,唐嘉又说:“这些时间,对我来说不过是微不足道的须臾而已。” 两个男人相视一笑,并没说话。 汤宋罗与唐嘉两人回到了正院,正碰见一袭红衣的云裳站在那里。她的眉目依旧如画,漂亮的像是永不疲惫的刺绣。 见到汤宋罗,云裳只是浅浅的笑,说:“夫君,你回来了。” 汤宋罗的心里想起别样的别扭,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回应这样的称谓,因而沉默。 可云裳却说:“夫君。” 她的眸子闪亮而澄澈,仿佛少‘女’。 “这兴许是我最后一次这样称谓您,我知道你要离开。我也是如此。你我的夫妻缘分大概只有这么多,如今好聚好散,我们兴许还能有缘再见。” 汤宋罗不知如何开口,他并没有想到云裳竟然如此的明白,因而愈发难以开口。这样贤惠的‘女’子,他感动到骨子里,可更大的愧疚在汤宋罗的心里蔓延。 汤宋罗点了点头后,云裳就走了。 两个人看着云裳的身影消失之后,汤宋罗才回来说道:“这个‘女’人,有问题。” 他着实不想猜忌她,可是她知道的太多了。 唐嘉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说:“有问题你还留了她这么久。” 他仿佛并不为这样的变数而感到担忧,只是笑了笑说:“准备明天出发吧。” 两人就此分道扬镳,各自回到各自的房间。只不过临走的时候,汤宋罗却看到了杜月。 她正坐在树底下,无聊的晃着双‘腿’。少‘女’的发散发着清幽的香味,夹杂着果子是的青‘色’,让人愈发觉得赏心悦目。 汤宋罗驻足,他看着杜月,又看了看唐嘉,便说:“这就是你找到的容器么?” 唐嘉点了点头,然后汤宋罗又说:“是个不错的孩子,有点像她。” 于是唐嘉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只是,你不觉得可惜么?”汤宋罗又说道。“她只是个孩子,也会有自己的生活。” 唐嘉眯着眼睛,低声对汤宋罗说道:“我以为我告诉你世界的真谛,你便会摒弃这些多余的慈悲。可我想多了,你对这个世界的羁绊,远远比我要多的多。” 汤宋罗转过头来,正又看见了唐嘉的眼。 这是一双恍若星辰的眸子,带着坚韧的光,让人无法与他直视。 “对我来说,她就是一切。我的一生就是为她而存在。为了她,我可以创造世界,也可以放弃世界。我并不在乎这些事情,我只在乎她。”唐嘉说。 汤宋罗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他看着这个陷入狂热的男人,却并不想要阻止他。 因为汤宋罗知道,一直支持着唐嘉走到今天的,是一种叫zuo-ai的情绪。只是汤宋罗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会有如此热烈而持久的爱,滚烫到要把整个世界都灼烧一样。 此后,他们各自回到了各自的地方,经营着最后一个夜晚的规则人生。在此后的一段时间里,他们的生命都会发生不一样的变化,而这种变化却是他们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 这是一个无聊的夜,虫子在安静的鸣叫,月亮却喧嚣的催促着万物。 一切都变得蠢蠢‘欲’动。唐嘉将会迎来人生的巅峰。 他知道自己等待这一刻已经很久很久了,久到他已经忘却了生命存在的时间。 他仰面看着这个世界,终于寂静无声的落下泪来。 “请等着我。我终于做到了。”唐嘉这样低声的说,他如同幼兽一般的低吼,发出了沉闷的呐喊。 这是一个寂静的夜。 次日清晨,唐嘉与汤宋罗,带着一群小跟班便上路了。 送他们走的是云裳,这个‘女’子站在‘门’口,一袭红衣,如同每次送汤宋罗离开的时候一样。 只不过这一次,她的手里握了一根长笛。 云裳的身后站着一个老者,他怀中抱着一把琴。他席地而坐,有优美的琴声便从他的指尖流出来。 云裳倚在‘门’口,她合着琴声轻轻地吹起笛来,这声音如同呜咽的布谷鸟,在低沉的琴音里辗转又沉入寂静。 汤宋罗没有回头,但是他知道,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云裳站在‘门’口,她的曲子那样的长,长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结束。等到汤宋罗的身影消失的无影无踪之后,云裳终于停了下来,她倚在‘门’边寂寞的流泪,一脸的泪水染化了妆。 “小姐,我们也走吧。”那老者也停下了琴音,上前来对云裳如此说道。 云裳点了点头,声音中似有哽咽之意,却久久的没有说话。 那老者叹息道:“小姐追随汤家公子也有好几年了,他既没有心思,小姐又何必介怀?如今恩也报了,也应该回去了。” 云裳又点了点头,似是明白老者话中的意义,便说道:“我心里明白,琴伯也不必说了。只是公子这一去,恐怕此生无缘,只希望这一曲云中歌,能常伴公子左右,能在有用之时,成有用之事。” “小姐心意至此,恐怕没什么遗憾了。”被称作琴伯的老者叹息道。 云裳合上眼睛,长久的呼吸,而后她又睁开眼睛,如画的眸上出现些许别样的神‘色’。她转身回了汤府的宅邸中去,就如同每次一样。 而顿了顿后,云裳说:“我们这就回去,只不过不知道那人的修为到了何种地步。我惶恐连累琴伯。” 琴伯却笑着说:“咱们出来时就是一起,怎么回去却不一同回去了?你这孩子向来有主意,如今却也糊涂了。我们一同回去,也好有一个照料。” 云裳听琴伯这样说,便笑了说:“多谢琴伯。” 说罢,云裳便去把院子的‘门’都一一锁好了,像是主人出远‘门’一般。而到了自己常住的院子里,那一直跟着云裳的‘侍’‘女’转眼也成了一架纸人,被藏在了柜子里。 云裳与琴伯相视一笑,两人身上皆是红光一闪,而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只留下了悠扬的乐曲声,在汤府的院落上空徘徊不绝。 关于这一年,塔斯罗里留下了这样的传说。 说是汤府终于在汤祖之后出了一件人物,汤祖心中欢喜,便差乐童在此奏乐。这如同仙乐的声音在汤宋罗家的上空绕梁不绝,徘徊了三日,方才渐渐地散去。 而等到音乐声散去之后,汤宋罗等人也到达了他们的目的地,白翼城。 这一年,终于发生了一件大事。 ------------ 225.见面礼(下) 几天之后,唐嘉一行人到达了白翼城。 白翼城巍峨的城‘门’上张挂着水蓝‘色’的横幅,使得整座城看起来热闹非凡,又透‘露’着仙气蓬勃的感觉。 杜月站在白翼城的‘门’口,她仰起头来看着这座高耸的城,突然捂住了‘胸’口。 “小月,你怎么了?”细心的阿唐发现了杜月的不寻常,连忙来询问。 杜月抿了抿‘唇’,轻轻地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只是感觉这里好痛。” 唐嘉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这个‘女’孩,笑着说:“我们快进城去吧,到了城里找个地方,你也好休息。” 杜月深深地看了唐嘉一眼,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点了点头。 倒是汤宋罗信步走来,说:“这里面也有我的商家分号,我们去哪里落脚,也方便些。” 这算是带着汤宋罗出‘门’的一大好处了,蹭吃蹭喝蹭住全方位立体化,完全不必‘操’心。 几个人顺顺利利的进入了白翼城,这个时候的白翼城尚且不严密,因而是一个一等一的开放大城市。 而今天的白翼城却格外的热闹,人人看起来都喜气洋洋的,甚至穿上了正装,让整个城市看起来朝气蓬勃的。 阿唐从没有来过这个地方,因而探头探脑的看,对一切都新鲜到不行。他是生长在边壤的男孩,又是在福利院长大的,因此有太多没见过的东西,倒是正常。 可杜月却越走越虚弱。 她的整张脸都苍白起来,豆大的汗水顺着她的脸颊往下落。杜月虽然没有抱怨什么,可她整个人看起来已经是非常不好的了,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几个人不得不停下脚步来,唐嘉低声说:“怎么这么厉害?难道又有了什么变故?” 汤宋罗将杜月整个人抱起来,又搭了搭她的脉,摇头说:“不是。估计是她的身子太虚了,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阿唐听不懂他们几个人在说什么,可他却明白了,杜月的身上发生了奇怪的事情,而这两个人知道原因。 阿唐的心里有些愤怒,他感觉到自己的人生就好像是一个圈套。从碰见唐嘉的那一刻开始,从找到杜月的那一刻开始,生命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圈套,让他无处可逃。 “小月究竟怎么了?”阿唐问道。 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样的敦厚,可声音里掺杂了些许愤怒。 唐嘉淡淡的叹了口气说:“我还记得,是从什么地方,找到的小月么?” 阿唐点了点头,这是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的事情。 于是唐嘉又叹气说:“杜月是从海上来的,而白翼城在莫扎克大陆的中心,这里的磁场会对她造成困扰,才会变成这样。只要习惯了就可以了。” “为什么我不会?”阿唐质疑说。 “嘹望城虽然在边疆,却也是在陆地上,你也时常受到这样的磁场的影响。而海上的人,不会接受到这样的磁场。”唐嘉说。 “我知道你心里怀疑,可我说过,若是你想走,随时都可以走。我只是在做我的事情,而并非强迫你们跟着。只不过杜月现在这样,你真的能带她离开?”唐嘉又说。 阿唐低下头来说:“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汤宋罗轻笑着来圆场说:“好了好了,我们到了。先进去休息一下,再另作打算吧。” 汤宋罗家的商铺遍布莫扎克大陆上的任何一个角落,这也使得他们的行程变得简单而快捷。 任汤宋罗这个主人安排了之后,几个人便去休息了。唐嘉为杜月熬了‘药’,并让阿唐照料着,便于汤宋罗出去了。 “你真打算去?不怕打草惊蛇?”汤宋罗坐在桌边,笑着问。 “呵,要是真能打草惊蛇,恐怕我们早就被发现了,何在乎这一回?难道,你不好奇白塔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唐嘉一边回答,一边又在汤宋罗的对面坐下了。 汤宋罗摇摇头说:“随意,你要是去,我就跟着去好了。” “其实我是想见一个人。”唐嘉却又说。 “谁?”汤宋罗脱口而出,随即他又眯起眼睛来,似乎已经猜测到了那个人的身份。 “你想的没错,就是白若琳。”唐嘉淡淡的说。 此时此刻,白若琳却惬意的躺在白塔中自己的‘床’上,看着来往的‘侍’‘女’为她展示明天要用的礼服。 “不,不是这个蓝‘色’。”白若琳再次摇头。“重新去找,肯定有的。” 再次被否定的‘侍’‘女’一脸委屈,说道:“公主,您说的那样的料子,真的是没有。您说的那个店铺,别说白翼城了,整个莫扎克大陆上都没见过,您让奴婢去哪儿找啊……” “废话!”白若琳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说道:“滚去找!” 白若琳一下子的盛怒让‘侍’‘女’吓得不轻,因而哆哆嗦嗦的又退下了。她实在是不明白自己家的公主到底是从哪儿看来了奇怪的衣服,还非要他们去找。可找遍了白翼城,也没有找到过。 那‘侍’‘女’离开之后,白若琳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闭上眼睛,深深的呼吸,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明天就是海‘女’的‘成’人祭祀了,过了那一天,白若琳就会变成真正的海‘女’,在这个世界里,重新登上世界的巅峰。 然而,她的心里却有异样的感觉,她隐隐感觉到,卿盏会卷土重来,而她与自己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原因,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这一切都令人焦躁不安,可白若琳清楚的感觉到,明天,就是明天,她会了解到事情的真相。 这样的预感让白若琳感到有些‘激’动,甚至有些期待。她甚至希望有一个人,随便是什么人,来毁掉他,毁掉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疯了。 “海‘女’殿下,好久不见了。”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在窗口响了起来,白若琳回过头去,却见到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唐嘉从窗口一跃而入,身后跟着的汤宋罗也轻巧的很。 白若琳见到他们两个,先是一惊,随后脸上又出现了不屑的笑容,说道:“你们两个,能走到这儿也是能耐。” “是啊,我本来以为会很难,不过她们一听我是给海‘女’殿下送礼物的,就忙不迭的让我进来了。”唐嘉笑嘻嘻的说。 “哦?”白若琳挑了挑眉梢,却眼尖的看到了唐嘉拿在手里的一个大袋子。袋子里‘露’出来明晃晃的蓝‘色’布料,让白若琳的心紧紧的‘抽’了‘抽’。 “我听说海‘女’殿下对唐某的手艺念念不忘,所以带了点见面礼来。”唐嘉说着,便把手中的袋子丢到了白若琳的‘床’上,一点也不客气的样子。 唐嘉大大咧咧的坐到了白若琳窗边摆着的凳子上,而汤宋罗却淡淡笑了笑,点了点头后才坐下了。 白若琳看着这两个人,又看看‘床’上的东西,便走下‘床’来。 她赤着脚,穿着白‘色’的衣裳,披着一头长发站在两个男人的面前,神情高傲的恍若仙子。 “你们两个,来找我有什么事?”白若琳开‘门’见山的说道。 “自然是想你了。”唐嘉回答。 唐嘉平日里是一个可靠的人,可若是不正经起来,恐怕世上也没有人会比他更加的不正经。 他轻轻笑起来,说道:“我听说殿下明天又要再见庙堂了是吧?这是大事,当然要来问候一番。” 白若琳从鼻子里发出不屑的哼声,说道:“就你?开什么玩笑。我看你是想从我这里打听打听哥哥的消息吧。” “那是那是,海‘女’殿下还是这样聪慧,一下子就看穿了我的来意。”唐嘉不避不让的承认道。 白若琳轻轻笑了,她的‘唇’扬起柔软的弧度,一双眼睛却写满了空‘洞’。这种‘交’织的复杂,让人感受到这个‘女’子身上的美和绝望。 “唐嘉,你放弃吧。”白若琳笑着说。“你和哥哥斗了这么多年,可你还是没法打败他。你那时候不行,这时候更加不行。” “那是你以为的。”唐嘉却打断了白若琳的话。 他眯了眯眼睛说:“要不然说你们白塔的人都这样无知呢。你连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都不知道。” 望着唐嘉的眼睛,白若琳的身体突然一怔,她倏忽大笑起来,说道:“哈哈哈,原来是这样么?竟然是这样?!哈哈哈唐嘉,好啊,唐嘉,我告诉你,我什么都告诉你,可我还要告诉你,就算你知道了,也无能为力。” “不不不,我并不想让你告诉我什么。”唐嘉却摇了摇手指说道。“我只想让你告诉白若琼,我要见他。你告诉他,我,唐嘉,要见他。” 说罢,唐嘉便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的消失很快,如同来一样的出人意料,只留下了‘床’上的衣裳。 这是一件水蓝‘色’的礼服,这样的蓝‘色’有些刺眼,又有些令人沉醉。 白若琳看着这礼服,笑了笑。 “我真的,真的很期待,你能做到啊。”白若琳的眼眶红了,却没有落下泪来。 她‘抽’了‘抽’鼻翼,然后又低声说道:“我多希望这是一个梦啊,如果那时候,死了就好了。” ------------ 226.海女成祭 白若琳敲开了白若琼的‘门’。 在白塔最高的地方,白若琼曾经的房间,已经变成了一间布满看不见的蜘蛛网的空‘穴’。而白若琼,把他一天当中的大部分时间,都‘花’销在白塔中最‘阴’暗的地方。 一个不被人知道的地方。 白若琳提着柔软的裙摆,一步一步的往下走。在深不见底的地方,黑暗的灯火燃烧着自己,也无法照亮一点空地。 莹莹的火光照耀着白若琳的脸,她说:“哥哥,我来找你了。” 白若琳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了许久之后,才有一个咯吱咯吱的男声,回答她。 “做什么。”白若琼说。 他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一颗干瘪的枣儿,或者被骨骼摩擦而产生的声音。 白若琳深深的吸了口气,她说:“我来给你看看我的新衣服。还有就是,唐嘉明天要见你。” 依旧是深深地空旷。 沉默了许久之后,白若琼终于大声的笑了起来,他干涩的笑声就好像锯断木头时发出的轰鸣一样,让白若琳忍不住颤抖。 白若琳弱弱的问:“哥哥……你,认识唐嘉?” “我当然认识,我怎么会不认识他呢。哈哈哈哈哈。”白若琼歇斯底里的大笑,让整个‘阴’暗的房间变得更加的诡异起来。 他从黑暗中走出来,白若琳便看见了许久未见的哥哥。 她几乎认不出他来了。 白若琼瘦的只剩下一副皮囊,只是一双眼睛格外的澄澈透明,像是世界上最美的宝物一般。而其余的部分,都藏在衣服下面,变成了枯骨。 “哥哥。”白若琳心痛的唤他,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白若琼的眼睛闪过莫名的光泽,他‘阴’森森的说道:“我一直在等他,哈哈哈他终于来了!” 白若琳闭上眼睛,她知道,这一次,她再次毁灭了她的哥哥。 明明那么珍惜,却‘弄’巧成拙。 海‘女’的成年祭祀如期举行,这天清晨,天边的光刚刚漫上了天边的时候,白若琳就起‘床’了。 她坐在镜子前面,细心的为自己挽一个漂亮的发髻,并换上了昨天唐嘉送来的水蓝‘色’。 这的裙摆葳蕤到地上,缱绻发出暗淡的光来。这样清亮的颜‘色’,衬的少‘女’的皮肤愈发的白皙娇嫩,让白若琳看起来宛如海面上缓缓升起来的神。 有人进来轻轻叫她,白若琳便知道,这是祭祀的开始。 这样的祭祀,一定要在清晨举行。 这个时候,大海带着它的馈赠来到岸边,也带来了来自大海深处最真实的信息。 白若琳能够感受得到,来自大海深处那些蠢蠢‘欲’动的召唤,那声音不急不躁的,却让人觉得,它那样的真实。 白若琳站在海岸,她**着双脚,裙摆在沙地上拖出来常常的水平线。海lang拍打在岸边上,沾湿了她的衣服。 “殿下。”有‘侍’卫走过来,对白若琳这样行礼。白若琳点点头,抿了抿‘唇’,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这样令人开心的一天,可白若琳却感觉到了巨大的悲哀。 她走到祭台的中央,这里有一处刚刚搭建的帐篷,白若琳知道,白若琼就在里面。可她并不想进去,因为她已经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的哥哥。 索‘性’里面也很安静,白若琼恐怕也不想见她。 “呵呵,海‘女’殿下呀。”令人心惊胆寒的声音响起来,白若琳回过头去,正对上了唐嘉那双琥珀‘色’的眸子。 唐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了上来,在这个人人都在忙碌着祭祀的时候,他就像一个鬼魅一样潜入。 白若琳抿了抿‘唇’,低下头来,说:“哥哥就在里面,你进去吧。” 唐嘉心领神会的对白若琳拱了拱手,说:“谢了啊。” 他抬步就要往那帐篷里面走,走到‘门’口时,又停下来,笑着说:“享受你最后的好时光吧。” 白若琳的心里一惊,她有不好的预感,正要阻拦时,唐嘉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黑暗的帐篷里了。 白若琳知道自己无法去打扰他们两个人的对话,因而只能叹息。 她讨厌这样的人,剧透了结局却不肯告诉过程的人。 白若琳抬起头来,却不知道这最后的好时光,究竟有多狼狈。难道以后的生活,要比现在,还要糟糕么? 唐嘉进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这片黑暗像是荒无人烟的丘陵一样,广袤而‘阴’沉。 房间里没有一丝光,也听不见任何的呼吸声。可唐嘉直到,他要找的人,就在这里。 “别来无恙啊。”唐嘉说道。 房间里突然燃烧起诡异的烛火,这些摇曳的火,在房间里营造出一种让人瑟瑟发抖的场景。 白若琼坐在房间正中央的凳子上,他的眼睛转了几圈,说道:“哈哈哈,唐嘉,你终于来了。” 白若琼说着,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他慢慢的走近唐嘉,像是一个垂死的老人,从墓‘穴’里爬了出来。 “我等你真是太久了,哈哈哈我已经看透了这个世界,这个虚伪的世界,根本就是你一手创造出来的吧!什么神啊,明啊,都是你这虚伪的人类在作怪!哈哈哈,现在你还想支配我们么!我已经看透你了!唐嘉!你要受死吧!” 白若琼的声音咯吱咯吱的回响在房间里,却没有传出去一丝一毫。 唐嘉眯了眯眼睛,脸上没有丝毫的惊异神‘色’,他只是笑了笑,说:“你真的是这样觉得的么?” “哈哈,你到现在还想装蒜么?我不仅知道这世界是你一手创造出来的,我还知道,你是为了某个东西,才来到这里的。哈哈哈,我的眼睛已经帮我看穿了一切!你所爱的那个人!哈哈哈她很快就要万劫不复了!” 稍微顿了顿之后,白若琼继续说。 “这个世界根本没有神!你们这些伪善的人类哈哈哈,接下来的世界我就是神!我就是唯一的神!” 白若琼陷入了某种疯狂之中,他显得非常亢奋,一双眼睛也狰狞起来。 唐嘉没有说话,他只是轻轻的笑了笑,摇了摇头。 “你笑什么?哈哈哈,你是在笑自己的可笑么?”白若琼拉紧了唐嘉的衣领。 “他是在笑你好笑。”清朗的声音响起来,让白若琼的身形一怔。 在黑暗中,一个幼小的‘女’孩走了出来。她的眼睛是一片空‘洞’的黑,眼角还残存着些许黑‘色’的血迹。她从黑暗中走出来,发出嗤之以鼻的哼笑声。 “就你,这种窥探神迹的凡人,还妄想成为神?”杜月的声音骤然高涨起来,她原本幼小的身形给人一种迅速膨胀的压制感,可看起来,她还是那样的清瘦与娇弱。 “你?你是谁?”白若琼摇了摇头。他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仿佛陷入了某种痛苦之中。 “为为什么……为什么我看不见你?”白若琼茫然的伸出双手来,他有些紧张,有些痛苦。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可以看见一切的!你到底是谁!是什么?”白若琼的音调提高了些许,他往后退了两步。 杜月冷笑了一声,说道:“你这样的凡人,还想窥探神的踪迹?” 她步步紧‘逼’白若琼,说道:“你拿了我的眼睛太久!现在,是时候还给我了!” 杜月的声音落下,她的周身就如同鼓起了巨大的旋风一样,让她整个人都膨胀起来,她翩翩的衣袖和飞扬起来的发抖让她整个人显得愈发肃穆。 杜月的周身闪现出漂亮的光华,你无法形容那究竟是什么颜‘色’,可你却能够感觉到,这些光华中的愤怒与‘艳’丽。 白若琼的脸上出现了悲愤的表情,他奋力的挣扎着,大声的叫喊着。 “不!这个世界不会有神!分明不会有的!!!” 白若琼歇斯底里的呐喊,可站在‘门’外的白若琳却一点都没有听见。没有人能够听见他这最后的挣扎。 杜月伸出手来,她的手掌心有着莹莹的光,对白若琼的眼睛似是某种感知。 白若琼蹲下身来,捂住自己的眼睛,却又倏忽的抬头,嘴角‘露’出来‘阴’狠的笑意。 “哈哈哈哈哈,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我看到你了,还有你的结局!哈哈哈哈你说我是可悲的凡人!你呢!哈哈哈哈哈可我不告诉你!我要让你一直痛苦!哈哈哈哈!” 白若琼松开了手,他的身体漂浮起来,然后一阵光华闪过,他的眼睛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干瘪的皮囊,碎了一地。 这个叱咤一时的王,在这一刻,死的不明不白。 杜月收起了自己身上的光华,她轻轻地走过去,手一挥,白若琼便化成了粉末。 杜月叹息道:“他用自己的命养了这双眼睛。这本不是他的东西,最终却害了他的‘性’命。唐嘉,这就是罪过。” 杜月的声音里多了些沧桑感。这种沧桑感,让她少‘女’的音质多了些共鸣。好像在年轻时候就夭折的贝。 她的整个人看起来都很疲惫,于是杜月扶了扶自己的额头,说道:“我累了,下面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唐嘉轻轻笑起来,说:“接下来,本来就是我的事情了。” ------------ 227.不是结局的结局 白若琳登上了祭台的顶端。 她端庄的犹如一棵盛开的白莲,可是她的心里,却有隐隐的不安。 在她站在这高台上的那一瞬间,她就感受到了某种不太一样的东西,在她的脚下不断的盘旋着。 正在她想要说什么的时候,白若琳却发现自己的脚下突然闪耀起诡异的光华,这光华本身带着圣洁与让人敬仰的感觉,可白若琳的心,却慌的离开。 但是在人前,她必须保持最温柔的笑,她已经习惯了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因而愈发的专注。可有更多的时候,白若琳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跳梁小丑。 “天啊!你们看!” 白若琳站在高高的祭台上,台下聚集着的人群,却突然的熙熙攘攘起来。人们的脸上纷纷‘露’出来惊异的神‘色’,并对着白若琳的身后指指点点起来。这些喃喃的惊叹声很快聚集‘成’人声的洪流,让白若琳喘不过气来。 “你们看呐!一定是海主显灵了!” 人们纷纷这样叫喊起来,并跪拜下来,向神明讲述自己最真诚的信仰。 白若琳刚刚想回头看时,却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已经不再轻易受自己的控制。 而在白若琳的身后,一个穿着灰蓝‘色’棉布衣裳的‘女’子飘然落下。她她这空虚的天地,如同走在陆地上一样轻松,能够做到这一点的,除了神明还有什么呢? 杜月站在万人之上的半空中,她稚嫩的脸与透明的眼睛如同神最高贵的旨意,她俯下身来,来到了白若琳的身边。 “怎……怎么是你……” 白若琳几乎惊呆了,她惊讶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孩子,竟没有发现她体内还蕴藏着这样的力量。 而很快,白若琳又反应过来,她看着杜月脸上那明媚的眸子,不自觉的却落下泪来。 “竟然是这样啊……哥哥……” 杜月轻轻笑起来,她稚嫩的声音还带着童稚,语调却颇为老成高贵。她‘摸’了‘摸’白若琳的脸,然后说道:“我的孩子,你在人间太久,该跟我回家去了。” 白若琳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她说:“不,我与你并无瓜葛!” 杜月贴近了白若琳的脸,她说道:“不,从这一刻开始,你就属于我了,这个天下,都是我的。” 杜月的声音有些沙哑和‘阴’沉,她咯咯的笑着,任由白若琳痛苦的挣扎。 白若琳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痛,她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正在撕裂,而眼前的这个人,正在觊觎她身体中的宝藏。 白若琳知道自己的身体里蕴藏着怎样的宝藏,因而格外惶恐。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清淡的声音透过白若琳的脑海,响了起来。 “阿琳,阿琳。” 那声音单薄又虚弱,但让白若琳感觉到无比的熟悉和憎恶。要知道恨是一种绝妙的情绪,它甚至可以成为一个人活下去的勇气。 白若琳骤然清醒,她倏忽笑起来,虽然没了声音,但眼角的诡异笑意,却仍旧让杜月愣了一下。 “你笑什么。”杜月说。 白若琳摇了摇头,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多说什么了。或许她也不想再说什么。最痛苦的莫过于让人死都无法明白,白若琳在这一刻的残忍,也是最大的善意。 天空中闪过华丽的光晕,如同那时候在遥远的深海,天空闪过的毁灭一切的光一样。白若琳的身体消失在光华中,变成一道光晕,钻进了杜月的身体里。 “海‘女’升仙了!海‘女’升仙了!” 见到这一幕的人们纷纷这样叫嚷起来,而杜月看这这些愚蠢的人类,嘴里发出了不屑的声音。 “她不是那个人。”叶一说。 叶一的表情平淡,没有质疑和愤怒。 “她是见到那个人的钥匙。”唐嘉回答。 此时这两个人正藏在人群中,等待一场好戏的上演。 “我姑且再信你一次。”叶一说。 杜月站在高高的祭台上,她俯视着众生,感受着身体里无限膨胀的力量,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我终于,终于可以替代你了!” 杜月的心里喧嚣起无限的狂躁,无数的喜悦涌上来,变成可怕的利刃。 或许杜月是一个幸运的东西她不是人,也注定无法成为神。她死在了自己最高兴的时候。 杜月的表情突然愣住,她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的表情。她往后踉跄的退了一步,然后低下头看时,却发现鲜血已经染红了她的衣裳。 “怎……怎么可能……” 杜月虚弱的喃喃,她的手臂变成可怖的红‘色’,一半是血液,一半却是红光。她的‘胸’口由内破开了一道口子,无数的鲜血涌出来。 与此同时,叶一也几乎昏厥过去。 他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腹部,浑身颤抖起来。 他惨然的笑。 “都说,神在临死之前,会看到不可思议的事情。”叶一说。 唐嘉说:“神怎么会死呢?” “是啊,神不会死。除非……除非……” 叶一说到这里,却不愿意说下去了,他继续轻轻笑起来,说:“我看到了真相,唐嘉。你这个愚蠢的凡人。” 叶一化作一道光消失在了唐嘉的身侧,再也不见了。 唐嘉抬起头来,所有的人都忍不住抬起头来,他们看着祭台上的杜月,显得茫然又无措。他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好事,还是坏事。 “创世神重生啦!”有人叫喊起来。 于是所有的人又都释然了,他们欢愉的跟着呐喊,说道:“创世神重生了!” 杜月痛苦的看着自己的‘胸’口探出来不可思议的东西,开始只是一个单薄的手指,而后,杜月整个身体都碎裂开来,变成了漫天的雨。 哗啦啦的液体落在了每个人的脸上,可人们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高高的祭台突然崩塌,而在一片废墟之上,一个身穿水蓝‘色’长裙的‘女’子,在飞灰中,渐渐的‘露’出了脸来。 这个‘女’子的脸,美到无法让人直视。仿佛看见她,就会忘记呼吸一样。她纤细的腰肢和婀娜的步伐,让人感受到了无限的生机,手上系着的彩铃,却好像催命的毒一般。 唐嘉低下头来笑,说:“阿盏,欢迎回家。” 卿盏茫然的站在这里,她站在一片废墟之上,却面对这无数敬仰的目光。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就好像拔节生长的竹一样。 “吾名,卿盏。” 卿盏如是说道,人们便发出轰轰烈烈的呐喊,这呐喊声震撼了天地,让天开始崩塌,地开始摇晃。 创世神,创造了世界。 那创世神重生,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旧的世界,即将毁灭。 因此,创世神,也是灭世神。 她们左手为生,右手为死。双手合十,生生不息。 卿盏遗忘了许多事情,她开始分不清这个世界的真实与虚幻,她感觉到了端倪,又无法承认。 这仿佛溺水一般的感觉,究竟来于何处? 卿盏感觉到眼前变成了一阵荒芜的白,当天碎成了片,地裂成了空白之后,她感觉到自己到达了不一样的地方。 这大概,是唯一的彼岸。 卿盏站在这空旷的世界里,安静的等待。她的身边是唐嘉,没有汤宋罗。 一个‘女’人婷婷袅袅的走过来,她已经三十多岁,却还是那样的美。她的美与卿盏不同,并不是那朝气蓬勃的美,而是一种沉淀下来的柔美。 她只是站在那里,就能够让你感受到温度,如同午后的太阳。 卿盏看着这个‘女’人,落下泪来。 “母亲……”卿盏说。 卿连微微笑起来,她说:“卿盏,我的孩子,我们又见面了。” 她走过来,拉着卿盏的手说:“我们很快就要分别,我只是想告诉你,到底该去的地方去吧,别后悔,也别回头。” 卿连说着,这白‘色’的世界终于崩塌,卿盏感觉到了那溺水的感觉,她倏忽响起来,那个时候,百慕岛的爆炸让水蔓延到了每一个角落,此时她正在水里。 卿盏奋力的挣扎,还未‘露’出水面,便有一只手拉住了她。 卿盏低下头来,又看见了唐嘉的脸。 唐嘉紧紧地拉住卿盏,将她拖入了无尽的深海。 “救命!” 卿盏挣扎着,叫喊着,却突然醒了过来。她从‘床’上坐起来,转过头去看见窗外的阳光很温暖,轻巧的脚步声响起来,年轻的少年,从‘门’外走进来,温柔的问她:“阿盏做噩梦了么?” 卿盏茫然的看着眼前的少年,问道:“你是谁?这里是哪儿?” “我叫唐嘉,这里是嘹望城,昨天我从海上把你带回来的。”唐嘉温柔的笑,他的一双眼睛恍若星辰。 卿盏点点头,甜甜笑起来,说:“我叫卿盏,我妈妈说,从海上睡一觉就会碰见这辈子最重要的人。虽然现在母亲不见了,可我想我找到了。” 唐嘉便也笑了。 阿盏,我穿越那么多的世界,带你走过那么多的风景,只希望,我们遇见的时候,你能永远的,永远的,留在我的身边。 我终于,做到了。 ------------ 228.之后的故事 唐嘉睁开眼睛,体贴的助手便打开了玻璃舱,她递过来‘毛’巾,说道:“唐嘉大人,您这样真的好么?” 唐嘉接过那手帕来擦了擦自己的脸,又笑道:“丽娜,你的问题太多了,小心我把你返厂。” 名叫丽娜的金属化仿生人眨了眨金属的眼睛,说:“我只是担心如果被陛下发现,你一定会受到责罚的。” 唐嘉摇了摇头说:“这也是我科研的一个部分,再说了,如果让他知道的话……” “丽娜不会说的。”丽娜连忙说道。 唐嘉点了点头,笑了笑,从玻璃舱的边缘取下来一个类似于u盘的东西,并又问丽娜说:“我要的东西准备好了么?” 丽娜点了点头说道:“当然,丽娜的工作就是为大人服务。” 不得不说,作为一个仿生人,丽娜的话实在是太多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一个角落里拖出来一个箱子,说道:“这是您要的东西,这可是纳斯比汀最高的仿生人技术,丽娜也好想要一个这样的身体。(書*哈.哈^小^說.網)” 丽娜的语气里透‘露’出来羡慕,她打开箱子,里面是一个‘女’子的人‘性’。 唐嘉点了点头,说:“不错,行了你可以出去了,顺便去隔壁领你的福利吧,我给你准备好了,保证你会喜欢。” 丽娜喜滋滋的离开了,她临走的时候不忘体贴的关上‘门’,并笑嘻嘻的说:“我喜欢新夫人的样子。” 唐嘉轻轻的笑了,他把那个玻璃芯片‘插’入了这个仿生人的后脑,而后是一传代码的运作。 唐嘉屏气凝神的看着这个仿生人的动作,直到她睁开眼睛。 “唐嘉哥哥!”仿生人见到了唐嘉的脸,一下子扑了上来,语气里满是委屈。 “我又做梦了。”仿生人说道。“噩梦。” 唐嘉轻轻地抚‘摸’着这个‘女’子的长发,然后安抚道:“阿盏,别怕。我一直都在呢。” “嗯,我知道,所以我只想赶紧醒过来,醒过来,就看见唐嘉哥哥了。”卿盏眯着眼睛笑起来。 “唐嘉见卿盏没有异样,便把她抱起来,说道:“现在,该轮到你看看我的世界了。” 丽娜刚刚领了新的系统,喜滋滋的正在体验自己非一般的感觉,她刚刚想要离开,却又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又跑回去。 “大人。”丽娜走进房间里,却发现这里并没有人,只有一张字条。 “琉璃海的系统已经完善,‘交’给部长后,就可以公测了。这一定是一个绝妙的游戏,我想你也会喜欢。旁边放着的是我的账号磁盘,你可以拿去抢先体验,顺便帮我去看望一个老朋友。” 丽娜看看纸条,又看看放在一边的磁盘,叹息说道:“真是个霸道的人。” 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丽娜却还是顺从的趴进了玻璃舱,并‘插’入了账号磁盘,进入了琉璃海中。 作为纳斯比汀这几年的心血,这个名叫琉璃海的游戏,简直吊足了人们的胃口。虽然在纳斯比汀,大部分都是仿生人,可是这不意味着,仿生人就不需要娱乐。 唯一令丽娜担心的是,这样诡异的游戏名字,真的不会让莫扎克的战争贩子找到借口来攻打纳斯比汀么? 这样想着,丽娜进入了游戏。 这是一座繁华之城,在城‘门’的上方,悬挂着城的名字:塔斯罗里。 此时正是这个世界的‘春’天,一切都显得生机勃勃的。虽然这座城显得‘乱’糟糟的,但好在npc们并没有主动招惹玩家的恶劣习惯。 丽娜一边感叹着这游戏的风景是如此的漂亮,里面的npc是如此的机智,一面查看着地图,寻找到那个目标npc。 不管怎么说,对于丽娜而言,唐嘉的命令是高于一切的。 丽娜顺利的进入了塔斯罗里城,左转转,右转转,终于找到了那个头顶上写着“汤宋罗”的npc。 据说他是主角。 “嘿!老兄!”丽娜说道。 虽然丽娜是一个‘女’‘性’仿生人,可在游戏里面,她使用的唐嘉的账号,是一个男‘性’角‘色’。 汤宋罗看了丽娜一眼,眼神有些复杂。 虽然只是一个npc,可丽娜还是觉得心里惶惶的。她明白唐嘉的意思,在这个游戏程序里搞了这么大的阵仗,唐嘉必须确认,在回档之后,npc变成了npc,不再记得任何事情。 丽娜就是来确认这件事的。 “你是……?”汤宋罗说道。 丽娜舒了一口气,她笑了笑,说:“请问这里的武器店怎么走?” 汤宋罗眯着眼睛笑了笑,指着街口说:“从这里往前走,再左转,就有一个店。说我的名字,还能打折哦。” 丽娜含糊了几句,道谢走了。 望着丽娜的背影,汤宋罗摇了摇头。他的眼底翻转起来‘阴’晴不定的神‘色’,过了一会儿,确认丽娜走远了之后,汤宋罗才轻轻的叹气。 “唐嘉,我希望你,能对阿盏好一点。要比我对她,更好一点,要不然,我应该怎样心安。” 汤宋罗望着天空,这里偶尔会有鸟儿飞过,留下漂亮的鸣叫声。 塔斯罗里的‘春’天,树木都早早的‘抽’了芽儿,翠绿的颜‘色’染上了树梢。偶尔会有早开的‘花’朵,在枝头上静悄悄的绽放。 汤宋罗静静的走回家里。 他的家还是那样的安静,葱郁的竹子繁茂的生长着,掩映了过多的‘色’彩。 汤宋罗路过一间院子,突然在‘门’口驻足。 他突然想到在很久很久之前,这院子里的一棵‘花’树。‘春’天时,会开放繁茂的‘花’朵,而那个时候,他与她相见。 那是一个清晨,或者傍晚,汤宋罗已经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自己站在窗口,看见站在院子里的‘女’孩站在树下。树上大朵大朵的‘花’落了下来,粘在她的衣服上,头发上,留下清甜的香气。 ‘女’孩子站在那里,对汤宋罗说:“阿汤,我很怀念过去的时候,那时候,人们都叫我阿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叫我卿盏殿下。” 汤宋罗低下头来,他知道他们约好了琉璃海结成眼泪的时候就相见,可是现在看来,那个时候,已经太晚了。 已经,太晚,太晚,太晚了。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宝书网(baoshu2.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