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宝书网(xbaoshu.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 第1章 清纯小同桌（一） 我与他的故事，得从十八年前的那个盛夏说起，彼时，阳光绚烂，绿树浓荫。 ——『缘起』 学员资格大考后，暑期将近。 蒸腾腾的热气已然从地面升起，灼热的炎阳烧在头顶，让人几多眩晕。 坐落于滨江湖畔的塔卡贵族学院是全A市的奇葩，只因为了应对一年后的全国学院大比，居然连暑假也残忍地剥夺了，逼得一众学员哀声怨道。 我在甲班，今年是第三学年，再有一年，便可逃离这鬼学院的桎梏。 但……据说，这届学院大比，是所有毕业生之比，如果输了…… 就甭想走了！再留个三五年吧！学院爱的大门，永远为伤心失败的你敞开！你还可以继续沉浸在知识的海洋！ 学院爱你！ 见鬼！ 这是那白胡子臭老头儿说的原话。 这老头儿，一大把年纪了，居然不退休，老赖在校长的位子上，尽想着些法子来折腾我们。 还记得一回，说是思虑全校学员学习刻苦，想要给大家好好放松一下，于是组织全校春游，结果……生生变成万里长征！ 回家后，满脚底的水泡，觉得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爱的大门，呵，真是谢谢您老了！ 于是，我立志，这一年，我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远离塔卡！ 应届毕业生都会换一栋楼，住入一栋神圣的楼，学院俗称：状元楼。 据说建楼时还研究过风水，坐北朝南，下有龙脉，上有天光，玄得很，风水好的很。 但我左瞅右瞅，除了墙面老得掉片，跺跺脚，便飞花漫天，似乎没别的特别的了。 曾有专家认证，此楼为三级危楼，呵，来这栋楼的第一个提醒，就是不要乱跺脚，小心楼塌。 但我一直想不清，塔卡贵族学院，这么一个全国闻名的贵族学校，要钱有钱，怎么就建不起栋像样的状元楼？ 后来才明白，原来这楼，是建校之初就有，校有多少年，楼存多少年，这栋楼，是塔卡贵族学院的精神信仰！ 坐在挂着灰扑扑窗帘的教室，我忍不住抠了抠墙上凸起的墙片，心底忍不住叹息。 真是深厚的信仰啊信仰！ 透明的玻璃窗外，阳光格外明媚。 铁面班主任“蹬蹬蹬”地走上讲台，我觉得她脚下的地板一定倍儿疼！没准靠近了看，还能瞅见一两个窟窿。 “换座位！”她的声音冷冰冰，语调程式化，如果有人说她是智能机器人，想必也不会有人怀疑。 她刚刚说什么来着？ 对，换座位。 于是班上一阵骚动。 但我是不用换的。 我们班有个传统，就是按成绩排名选座位。成绩越好，越可以选到你所心爱的位置。 我的成绩还算好，偏上的样子，但偶有浮动。 因为我就爱这靠窗的位子，可以看见窗外挺拔的劲柏和古朴的樟树。 于是好说歹说，死求赖求，才从那铁血女人面前求来这一珍贵的座位。 不选，不换，就要此处。 我格外地珍惜。 那棵老樟，已有七八十年了，枝繁叶茂，主干粗厚，或还需要几人合抱。 磨磨蹭蹭好久，待所有人都找着座位之后，我那同桌还没找来。 我有些纳罕。 谁这么胆肥，敢在那铁血女人面前磨磨蹭蹭？ 良久，才在老旧的木门前看见一张白皙的、流着汗珠的脸。 哦，原来是他——木昔年。 ------------ 第2章 清纯小同桌（二） 木昔年。 啊，这个名字，我真是如雷贯耳。 虽然他一直以来都很优秀，又是老师眼底的乖宝宝，但我着实对他不大有印象，同在一个班三年，我似乎……连他长什么样也记不清。 因为我近视，平常又不太戴眼镜，眼镜这玩意儿啊，真心不舒服——所以，我实在没有好好看过他，看他从来迷迷蒙蒙，有如雾里看花。 名字嘛，我倒是记得确切，每学期期末考全班第一嘛，这个，我有印象。 但为什么要说，对于这个名字，我如雷贯耳？这还得是近段时间的事。 我有个小闺蜜，叫芊灵，阴媚的大眼睛，圆嘟嘟的脸，很是可爱，尤其是她说话时，就像山间跳跃的小云雀，欢快而愉悦，能够给人带来喜悦的情绪。 所以，我挺爱听她说话的。 但当某一天，她说话内容十句中九句不离木昔年，就让我好长一段时间，都有着“木昔年”恐惧症。 芊灵说到木昔年，倒不是因为男女意义上的那种喜欢，听她说话的内容，我觉得，用欢喜冤家来形容这两人，再合适不过。 “阿笙，木昔年超级有味！你知道吗？他气急了会脸红耶！就像个姑娘似的！逗死了！” “还有啊，你知道他怎么说话的吗？他牙齿漏风哎！嗤嗤——阿笙你看！就这样！” 芊灵翘起她红润的上唇，贴在鼻子处，可爱的小虎牙露了出来，风从她牙齿的缝隙中透出，发出嗤嗤的声响。 “他居然还敢骂我，说我是乙班殖民者！我就说他是甲班土著人！哈哈哈……他真的好有意思……” 嗯，真有意思。 芊灵是从乙班转来甲班的，这么说，倒还真形象。 “阿笙我跟你说，那个木昔年……”芊灵还在叽叽喳喳，但我已经身在此处，心在天涯了。 木昔年……木昔年！我记住你了！ 害我饱受耳膜之苦，迟早要你还回来！ 不曾想，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 …… 三天，我没有与他说过一句话。 他好像挺怕我，我在他右手边靠窗位置，他连看也不看我这边。 嗬！我奇了。 我长得又不似洪水猛兽，虽不倾国倾城，好歹也小家碧玉，平日里待人又温和，芊灵都管我叫小仙女的！ 他这幅见我如见鬼的模样是什么鬼模样？ 不过我倒是发现了，他真的很腼腆，很容易害羞。 他与人说话脸红的样子，就像一只小奶狗，小心翼翼的，真让人忍不住戳戳他白嫩嫩婴儿肥的小脸蛋儿。 真该死，居然又看着他发呆了。 倒不是我花痴，他长得真的不是绝世美男的模样，用帅气形容他简直就是浪费，顶多，算是清纯小可爱，邻家小弟弟的那种。 他做题时微微张着小嘴巴，露出他白亮亮的小虎牙，嘟着嘴，好似在念叨着什么。 清湛的眼眸里，只有眼前之事，分毫不被外界喧嚣干扰，嗯，他能长久坐在第一位，也是情理之中的。 认真，真的认真。 他做事情，自有一种执着。 丢脸，居然又看他了！ 今笙，你不要读书了吗？不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吗？ 沉心沉心！静气静气！ 唉！我这该死的嗜好！对可爱软萌的东西难以抗拒，难以割舍！ 至今犹记得去玩具商城把毛绒玩具架上的小猫小狗小熊小狼摸了个遍时，售货员阿姨看我的怪异的眼神。 不摸摸，不甘心！ 想戳戳！ 唉——算了！ 他到底是个人，不能乱摸的，看他这呆傻的小模样儿，要戳戳了叫我负责，我该上哪儿哭去？ ------------ 第3章 清纯小同桌（三） 但我还是忍不住戳他了一下。 他的小脸蛋儿软乎乎的，肉嘟嘟的，白嫩嫩的，让我忍不住想要再戳戳。 结果，他像受惊了的兔子般惊跳了起来，小脸儿涨得通红，连耳根处都红得像鲜花怒放。 清灵的小眼神儿胡乱地飘，没了个着落。 “你怎么这样！”他终于找到了眼神的焦距。 “呃……”我默默鼻子，无言以对。 面对小可爱的质问，我该怎么办？ 思虑一番，我一本正经地拿过摆在桌角的小果盘，捻下一颗晶莹欲滴的黑紫大葡萄，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入他微微张着的小嘴巴里。 此一动，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无人发觉。 寂静的盛夏，这间古老的状元楼原始得连空调都没有，到了课间，教室里一般都是成片成片地倒的，跟躺尸一样。 啊，真快。 就是他懵了而已。 “你……”他瞪着他小鹿一般清湛纯明的眸光，“你”了许久都没有“你”出个所以然。 “葡萄好吃吗？”我笑眯眯的很友好地问道。 听言，他很听话地动了动小嘴巴 “好吃……”他很听话地回答。 “嗯，这就对啦！我叫你，只是想请你吃葡萄啊！”我很真诚地说道。 我相信，此时此刻，我的眼底，一定闪烁着一种名为真诚的光芒。 唔，太真诚了，真诚得我自己都要信了。 “这里还有很多，我们一起吃啊！”我真诚地眨眨眼。 “谢谢……”他红了脸，很腼腆地说道。 呜呜，太可爱了！又想戳戳了！ 还想揉揉！ 自从与他分享了葡萄以后，我们的关系有了改进，他在我面前没有之前那么畏畏缩缩，早晨到教室的时候，还会记得跟我道句早上好。 真是可爱的小男孩。 我发现他挺喜欢吃水果的，什么柚子、黄桃、葡萄、苹果、哈密瓜……每天换着花样儿。 对了，还有每天两瓶酸奶，早晚各一瓶。 听说多喝牛奶、多吃水果会变得白嫩嫩的，他生得这般水嫩，家里人把他养得真好。 于是我也带点小葡萄什么的，钻着空子便投喂。 感觉就像在喂小奶狗。 吃东西时，他眨巴着清亮的大眼睛，鼓着腮帮子的模样…… 心都要萌化了啊…… 但是他好像不怎么敢吃我喂的东西，特别是在班上的人很多的时候。 只有在班里睡瘫一片，或者人都差不多出去浪的时候，我才有机会过一把喂小奶狗的瘾。 但这种机会，虽然天天有，却远远不解馋啊！ 于是我变着法子想要投喂他。 可他好像很腼腆，很怕他人的目光，做事情总是中规中矩，行为有度，从不过分逾越人与人间的界限。 他是一个当之无愧的乖宝宝。 可是，我很惆怅啊！ 我想捏捏他的小脸蛋儿，想投喂小奶狗啊！ ------------ 第4章 小奶狗攻略（一） 除了每天刻苦学习，做笔记，死记硬背知识点，经历题海的摧残，书海的风霜，为了离开这见鬼的地方而艰苦奋斗！但闲暇下来，还是忍不住有点小幻想。 好叭，其实是强烈的小愿望！ 就是——想捏捏小奶狗！ 不行啊，旁边坐着这么可爱哒活哒小奶狗，叫我只看着怎么忍受！ “小胖胖～”我笑眯眯地看着他，温柔和蔼地说道。 我喜欢这么叫他。 因为他可爱，名字当然也要萌萌哒！ 木昔年……太儒雅了啊，不适合他！明明就是小奶狗，要什么风度翩翩。 还是胖胖好啊，又可爱又亲切。 虽然他不是很胖啊，只是小脸蛋儿有几分婴儿肥，白嫩嫩，粉嘟嘟，真可爱！但看见他，就想起了以前养的小奶狗。 我养的小奶狗，就叫胖胖！ 却见他小耳朵一动，耳根处瞬间粉粉的，然后……身体下意识向外边拐了拐，小眼睛里划过微不可查的闪烁。 呜，嘤！我有点小受伤！ 他嫌弃我呜！ “小胖胖，吃小葡萄么？” “不……不要了。”他红着小脸蛋儿，可劲儿地摇头，肉嘟嘟的小脸蛋儿都有弹性的来回抖动。 天啊！太可爱了！ 想揉揉！ 不行！ 我的定力！我的坚持！我的风度！我的儒雅！不能——算了！还是都去喂狗吧！ 什么定力风度，哪里比得上胖胖小奶狗！ “小胖胖，你不吃吗？”我哀伤地说道。 “不……” “呜啊啊，你嫌弃我了，你嫌弃我了……”我哇地一声哭出来，可伤心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真真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你别哭啊……”他一慌，显然无从应对，不知所措，慌里慌张，似乎，还能看见他白嫩的脸上冒出的细腻的汗珠。 “天啊年哥！你做什么欺负我们小今笙！”坐在前排本来趴着睡倒的薇瑞突然诈尸般地弹起来，一脸惊乍，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俩。 我：“……”怎么办？ 入戏太深，引人注目了！ “我没有！”木昔年红着小脸蛋儿，瞪着大眼睛，凶巴巴地会怼过去！ 天！凶巴巴的胖胖小奶狗！好想揉揉！ “我没欺负！”他很认真地说道。 “那我们今笙怎么哭了？”薇瑞一脸地不相信。 “我……我也不知道……”他突地委屈巴巴，缩回小脑袋，清灵的小眼神而不自觉地瞟瞟我，一副委屈又可怜的小模样。 罪恶啊罪恶啊！我有罪啊！ “小今笙！说，他又怎么欺负你了？” 又……又？又？嗯？ 我愣，他以前欺负过我吗？ 嗯……好像自始至终都是我欺负他吧？ 但话头突然抛到我头上，不能不说话是吧！ “没什么，就是……呃，他嫌弃我吧。” “什么！你还敢嫌弃我们今笙！”薇瑞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你嫌弃我们今笙当时怎么还硬是要跟我们今笙坐？” 嗯？我敏锐地捕捉到信息点。 硬是同我做同桌？ 我愣，以前我与他有过交情吗？没有啊！ 以前我绝对不认识他！不是，绝对对他没印象！因为之前我真的没有看清过他小奶狗的卖相啊！ “我……我……”他委屈巴巴，清灵的小眼神撇撇我，小脸红扑扑，耳根红彤彤，求助的小模样。 啊啊呜呜……心都要化了啊…… 今笙，你怎么能如此罪恶啊！让这么可爱的小奶狗陷入这般的境地！ ------------ 第5章 小奶狗攻略（二） 我说他是小奶狗，绝对不是空巢来风。 不仅因为他可爱白嫩软萌萌的外表，还因为他身上常有着甜甜的奶香。 这奶香，给我回忆的味道。 童年的记忆，太多的模糊。 一半是极致的光明，一半是不尽的黑暗。 或许因为潜意识里的颤抖畏缩，才将黑暗的过往淡化，结果，光明也变得朦朦胧胧，杳如凄迷的童话。 只影影约约，皎洁月色，蛙鸣山野，清风拂面，晚歌送花香。 花香不为牡丹，不为玫瑰，不为幽昙，只为早稻。 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好像有人歌唱，在清泠的晚风中；好像有人相随，在璀璨星空下。 阿婆…… 迷迷糊糊，朦朦胧胧，听不清楚，看不真切了…… “你是不是不高兴？”或许看我趴在桌上，有点颓废吧。 胖胖小奶狗乖乖的蹭上前来，偏着他的小脑袋，小心翼翼地问道。 “啊，没什么，可能天气太热了吧。”我灿笑着答道，说完，便转头看向窗外古樟。 它真的很美。不论世间几经反复，它依旧，绿树浓荫，生机蓬勃。 风影摇曳，阳光下，熠熠生辉。 到也没什么呐，只是想起些过往曾经。 “哦……”见我不爱答复，他也没了话头，只能乖乖的转过头，继续埋头书本。 只是……时不时地拿他清灵的小眼神儿瞟瞟我，叫我心底痒痒的。 不禁好笑，真的是乖宝宝啊！ 有点小在意方才薇瑞说的话。 这个乖宝宝，为什么要把位子选在我旁边呢？ 要知道，他可是全班第一，黄金位子任他选，怎生得就选来我这个歪角落。 虽然，看得清黑板的吧，但着实太偏了，我怕胖胖小奶狗在这待久了，过不久也要成斜视了。 为什么要选这里呢？他可是乖宝宝啊！ 若数叛逆，我觉得我虽不激进，但也是不折不扣的反动分子的，绝对是不利于巩固铁血女皇统冶的那一批最不利因素。 怎么说呢？ 其实，我也曾是进班第一，或许她也曾予以我厚望。 但我……着实不爱那一套往死里读的方法，积极奉行着两不政策。 一不晚自习，二不课外补习。 时日一久，她便对我颇有微词。 逮着功夫，便拉我进她的办公室，进行一场学生与学习的标准问题的深刻讨论。 此后，我便与她拉开了持久战。 两相僵持不下，导致她一见我就板脸，我一见她就想跑。 倒不是畏惧或者厌恶，其实我很佩服她。 是真心实意的佩服，没有任何贬义。 因为，她是迄今为止，我所见过的人中，对待工作最严谨，最认真的人。 其实不仅是对我，对其他学生，依旧如此，仅是监管力度上有所差别，但该说的话，该有的教育，分毫不少。 这是她的工作。 也是她的责任。 更是她的关怀。 可是，这种关怀，一般人真的受不了。 你能想象外边下着暴雨，屋里下着冰霜的死寂感吗？你能微笑着、大大方方地面对她那终年不化的铁血面容吗？ 不能的。 不要自以为是地说你可以，你没经历过，不知道那种苍凉以及心底浓烈的无力感。 尽管知道她说的一些东西是对的，但更多的时候，我还是无法认同。 我认为，学习是一种乐趣，而不是一种逼迫；它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冲动，即——我想要学，而不是，你压着我——我必须学。 我不喜欢这种拼死拼活，只为一个分数。 等拿到那个分数之后，便沾沾自喜，忘却学习；而没拿到那个分数，便悲悲戚戚，不敢学习。 学习啊，难道不是贯穿于生命之中，无法遗失的一种热爱么？ ------------ 第6章 小奶狗攻略（三） 我并不上晚自习。尽管铁血女皇多次强调，这是关键时期。 成败在此一举。 但不论怎样，我都坚守阵线。 坚守我的信仰。 持续抗争在第一战线。 但胖胖小奶狗不啊。 他可乖了，天天上晚自习。 于是，每天早上起来，我都能看见一个很奇异的现象，就是……我的课桌上，堆满了胖胖小奶狗的书…… 乱七八糟的。 东一张纸，西一张纸；那儿一个笔芯，这儿一只笔壳。 简直……宛若狗窝。 至于他自己的桌，简直无法描述。 这也叫桌…… 杂物柜吧？杂物柜都比这整齐，顶多能和垃圾箱拼一拼。 总之，那书乱得，让我无法分辨，这原来是我的桌子……这原来，是两张桌子…… 书已经漫无边际地蔓延了…… 我很无奈。 自从与胖胖小奶狗成了同桌，我的课桌再无整洁可言。 帮他整理狗窝，似乎成了我的日常。 头几日还好，我与他生疏，他还没那么放肆。 虽然每天晚上都殖民占领了我的课桌，堆起小山高。 但好歹每天早上，我一来，还不待瞪他一眼，眼神示意，他就麻溜的搬回自己的书，乖乖地塞回自己的课桌。 虽然，是胡乱地塞进去。 简直就是……油渣。 我始终无法理解，软萌萌乖宝宝式的胖胖小奶狗为何会活得如此稀塌。 哦，稀塌是我老家的方言，就是把日子过得稀里糊涂，邋里邋遢的意思。 难道，拥有小奶狗的可爱，一定就要有狗窝式的稀塌吗？ 每天上课，我还得扒拉扒拉他塌方向我课桌的试卷书籍。 这是最初的日常，好歹还有几分拘谨。 但自从我与他熟识了之后，他简直是解放了的小奶狗胖胖，从此释放个性，放飞自我，再也没有自己扒拉过——他、的、书。 万般无奈，百告不变，我只得认命收拾他的狗窝。 一张一张纸，一支笔一支笔。 把每一本书与答案分门别类，同科相放，异科相分。 我其实是有强迫症的，虽然不严重，仅限于没看见乱七八糟的东西，然一旦看见了，总有种把它理得齐齐整整的冲动。 因着，我瞅这小傻子整天里翻不到书，不是没了答案就是没了试卷。 我便帮他分门别类，可以省去很多找书的时间。 结果那傻子没领略到我的真髓。 第二天，又是个乱七八糟的狗窝留给我，搞得我前一天的操心白费。 理了又乱，乱了又理。 我不知道一天下来我要给他理多少次，一个星期、一个月又要给他理多少次。 但是，每一天，看他又腼腆可爱又狡黠的笑，我会觉得……很满足。 满足得，就像吃了一根糖葫芦。 又甜又蜜。 匆匆忙忙，百里狂奔式的赶往学校，我又开始了今天的整书日常。 ……不对！那小眼睛里一闪而过的贼兮兮是什么鬼？ 嗯？看错了？胖胖小奶狗明明就乖乖的啊！乖乖的写作业，乖乖的读书，乖乖的吃葡萄。 嗯，经过我的调教，胖胖小奶狗已经不再那么畏畏缩缩，可以每天正儿八经，投喂小奶狗了！ 唉，这一天天的，真是春风得意。 喂喂小葡萄，戳戳小脸蛋儿。 看他的小脸红了又红，小眼神儿闪了又闪，慌忙可爱的小模样，心满意足。 ------------ 第7章 命运的转角（一） 世事便是如此，愈是抗争，越是不心愿，你所不希望的那个结果，总是会到来。 不论如何坚定地反抗。 结果就是，我上晚自习了。 学校规定，其实也就是那白胡子老头儿口谕—— 为了给亲爱的同学们提供良好的假期补习效果，同时，为了杜绝校外不阴人群混入校园，影响同学们的人身财产安全。 校方决定，暑期进行封闭式学习，对校园进行全面的管控，直到九月正式开学为止。 所谓封闭式学习，其实就是对学员的进出校门进行了严格监管。 我不住校。所以，中午我得回去吃饭，下午放学也得回家的。 但是，此政策一开，不仅中午回不去，得了，下午我也甭想走！ 也就说，这破烂学校，只早上开一次门，晚上再开一次门。 这是……非法扣留！ 之前，只需要同铁血女皇杠着就行了，这会儿，呵，我得与整个统冶阶级对着干了。 在此生死攸关千钧一发的危难时刻—— 我只想——斩木为兵，揭竿为旗，奋起反抗！推翻资产阶级残暴统冶！建立人民民主共和国！ 天下谁人响应？！ 谁愿与我顽强抗争？！ 但是我不能，我只是生活在最底层的劳动人民，饱受着封建剥削。 听铁血女皇宣读完这项政策，我心里是排山倒海，我面上是风平浪静。 在一众鬼哭狼嚎中，还能保持着风轻云淡的微笑。 不错，我的道行愈加深厚了。 “你要上晚自习了。” 课间，小奶狗笑眯眯地蹭过来，露出他白白的大门牙，清灵的小眼睛里划过狡黠。 这家伙，幸灾乐祸呢。 呵呵。 我冷笑，“你怎么这么高兴啊？” “我……”看着我拉下来的脸，他下意识缩了缩，老老实实收起幸灾乐祸的笑，乖乖地低着头。 “我觉得你应该伤心呢。”我微笑，随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趁机戳了戳他白嫩嫩的小脸蛋儿。 他的小脸瞬间通红。 我颇为满意。 嗯，送上门来的小奶狗，不戳戳岂不亏？ “我上晚自习，你有什么好高兴的？” “嗯？”他迷糊，清灵的小眼睛里写疑惑，“为什么呢？” 我为他层层剖析：“你看啊，你是不是要上晚自习？” “嗯嗯。”他乖乖点头。 “那你是不是有好多好多书？” 他继续乖乖点头。婴儿肥的小脸蛋儿软软地晃动，叫我心底痒痒的。 “那我来了，你晚上书放哪儿啊？”我笑眯眯地问道。 “啊？”他小嘴巴微张，露出他的小白牙，清灵的小眼睛瞪得大大的。 呆傻傻。 “对哦。”小奶狗瞬间泄气，腮帮子微不可查地鼓了起来，通透的小眼睛里写满忧伤。 他的小爪子烦闷地挠了挠他呆傻傻的大脑袋，头上的小短毛，瞬间乱七八糟的卷了。 他的发质很好，毛茸茸的，软绵绵的感觉，唔，其实我也抑制不住地想要揉一揉。 小奶狗啊，好想拐走啊。 尽管胖胖小奶狗的呆萌萌一定程度上镇压了我内心的风暴，但是——我还是很惆怅啊！ 唉，我有种强烈的预感——我与铁血女皇的再一次会面，近在眼前。 ------------ 第8章 命运的转角（二） 果然不出我所料。 在那个风雨交加的下午，铁血女皇一道口谕，宣我进办公室面谈。 彼时，正在课间，教室里躺了一片。 然而，在听到这一道命令下来时，薇瑞再次诈尸般蹦跶起来，把乖乖刷着试卷的小奶狗下了一跳。 清灵的小眼睛不满的瞪着她，看得我，心里一软。 胖胖小奶狗，生气也是软萌软萌哒！ 然而薇瑞却并没搭理他，只一脸悲壮地看着我，面上的神情难以言喻。 “小今笙！” 她凄凄哀哀，如怨如诉地唤道。 我的小心肝下意识一颤，顿时从头皮麻到脚底。 “怎……怎么了？”我扯了扯嘴角，友好地笑道。 “小今笙！”她的表情难以言喻，“你要好好的啊！” “我……”我怎么不好了？ 嗯？嗯？嗯？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看着薇瑞那悲戚的眼神，面上挂着万年不改的微笑。 “你要好好的！答应我！”她一把握住我的手，仿佛生离死别。 我…… “我答应你！”我上道的用力地反握住她的手！ 她也顿时将我的手扣紧，拽得我都有些疼了。 嗯，皮红了。 “保重！”她郑重其事。 “嗯！一定！” “哈！今笙，你们在做什么？唱戏么？长亭送别那一段儿？”背后传来嘻嘻哈哈的声音。 回头一看，一张圆嘟嘟微微发的脸闯入眼眶，他那浓眉大眼黑发大头，差点儿吓我一跳！ 我的小心肝儿啊…… 我连忙拍拍胸脯，突然蹦哒出来，差点没叫他下掉魂去！ “你懂什么玄姐！我们今笙，就要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了！啊！天！小今笙，你要保重！” 看着薇瑞那浮夸的表情，泫然欲滴的泪水，我…… 还不至于惨到这地步吧？ 咋整得我要上战场一样？还壮士一去不复还！ 什么鬼？！乱七八糟的！ “不就是去面圣吗？今笙加油！我们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加油！战胜她！打败她！”檀玄这人也来凑一波热闹，握着他的拳头兴致勃勃底气十足地说道。 看着他们，一个泫然欲滴，一个握着拳头信誓旦旦的模样……我一个头，两个大。 “嗯，”我笑着，点点头，“我会的。” “加油！”两人颇有默契地说道。 “……好。”我微笑着配合。 不由撇向身边那看似一心一意乖乖刷着试卷的小奶狗，嗯，其实小耳朵还是竖着，小肉爪儿可就没动过了，可上心了地关注着这边的动向呢。 心下不由好笑，软绵绵的。 突然有些好奇。 不知道……他又怎么想呢？ 盛夏季节，多暴雨。 一开始，平地卷狂风，把挺拔的劲柏都卷得有些左摇右晃，那枝繁叶茂青葱的古樟，便更是不用说了。 树大招风么，它可就被刮得癫狂乱舞了。 有点心疼它。 我对它还是有点感情的。 每到烦闷的时候，都会抬头看看它，看它——枝干遒劲，傲然挺立。 不论风霜留下怎样的摧折，不论岁月如何残酷，它依然，淡然此间，旷达此生。 这样，挺好的。 此刻，正下着暴雨。 雨水自走廊下垂，成了一道雨幕。 倒有些像花果山，水帘洞了。 站在那冰冷冷的铁门前，我深吸口气，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风雨中摇摆却岿然的古樟。 毅然决然地推门而入。 ------------ 第9章 命运的转角（三） “咔——”老旧的铁门一推，就发出很难以忍受的声音，再加上办公室里冷冷清清。 暴雨，狂风，孤身一人，柔弱女子，老旧教学楼。 呵，简直就是午夜惊魂现场。 窗外那密布的阴云，将天空也压暗。 临近黄昏。 有一个人，一身黑衣，坐在老旧的教案上，埋头翻阅着什么。 哒、哒…… 我迈步走进。 空气里，只回荡着我的脚步声，和她翻纸页的声音。 我觉得，我应该还可以再轻一点，不要打扰她…… “你来了。” 冷冷冰冰，机器一样的声音让我一顿。 好吧，本想沉默一点，看来沉默不起来。 “嗯。”我站在她的教案前停下。 她抬头，看我一眼，随即，又低下头，继续翻她的教案。 我微笑。 因为除了微笑，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 等她的话就是了。 周围冷冰冰的，很安静。 此刻，没有其他的老师，只有窗外的狂风，风中的暴雨。 “你也知道，学校的政策，所以……” “我知道。”我插嘴打断她。 “我答应了。”还不待她把话说完，我就把我该说的话说完了。 反正她要说什么，我知道；我必须要答什么，我也知道。 和她抗争了这么多年，其实，她的套路，我很阴白。 到了这一步，其实再扛下去，也是一样的结果，还不如阴阴白白坦坦荡荡，少费口舌。 说话还要用脑子编呢。 她微微有些诧异，但也只有一会儿。 抬头看了我一眼，又没搭理我了。 “但我还有很多参考书都放家里，我得取来，阴天再上。”我程式化地说道。 “嗯。出去吧。” 听此一句，我如释重负。 端端庄庄转身，风风火火疾走。 走出办公室的那一刻，觉得天都亮堂了。 啊！苍天啊！我出来了！ 内心不由几多感慨。 见到天的感觉真好，虽然它依旧阴沉沉，虽然，狂风依旧，暴雨依旧。 但，这样，才有生命的激荡！绝美的交响！ “小今笙！你回来啦！”薇瑞激动，美丽通透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泪光。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檀玹也凑一分热闹，举着面……不知什么时候打哪儿弄来的自制的小破旗子，还是白色的，在那里激动地摇晃。 我进办公室还没出汗，见了他们，我满头是汗。 谢谢，谢谢，谢谢各位的关心，我回来了！ 呵呵。 我干笑两声，艰难地绕过小胖胖，爬回了我的座位。 着实是我坐在里侧，本来这座位空间就狭小，结果小胖胖还要在我的桌子上粘一个挂钩，挂上他黑漆漆的小书包。 平端增加了我通往座位的难度。 本来就要跨过他，这会儿还要跨个包。 忒考验我身体的柔韧性。 近来我觉得我的身体愈发柔软，或许，我还要感谢他？！ “小今笙！你还好吧！”看着薇瑞关切的脸，我也不好说什么。 “嗯，我很好，谢谢你的关心。”我笑了笑，“其实也没那么可怕。” “哦……小今笙，受了委屈，一定要说！不要瞒着！”薇瑞很关心我。 我的心里暖暖的。 本来只是一个人的事，甚至，只是我的固执。 但是，有人关心，有人问，你还好吗？ 这样，就很温暖。 我收拾书包的时候，小胖胖奶狗有些不安分，小眼睛儿瞅瞅我，又瞅瞅书，最后，似下了什么决心，往我这边挪了挪，探着小脑袋，悄咪咪地问道： “你是不是要上晚自习了？” ------------ 第10章 命运的转角（四） “你是不是要上晚自习了？” 看他那贼兮兮又傻乎乎，还有点小纠结的不情愿的模样，我心底又好气又好笑。 这表情，是希望我来呢？还是希望我不来呢？ “你猜。”我一笑，高深莫测，手里半刻也没停下收书的动作。 “要……上吧？”他左手揪着他脑袋上的小卷毛儿，右手不安分地敲打着桌面，小心翼翼地猜测道。 我勾唇一笑，看他呆萌萌的模样，顿时想要捉弄他。 “但是，现在我要回家了呀！还不走，天黑啦！”我麻溜地收好书包，拍了拍他的背。 “让一让，我要回去啦！” 却见他小脸一垮，肉脸鼓鼓的，让我想要戳一戳。 他闷闷的，耷拉着萌萌的大脑袋，极不情愿地把小椅子往前挪了挪，他的小身体也往前挪了挪。 坐在他后边的檀玹也极其配合，很识时务地把课桌往后一拖。 我第一次轻快又利索地蹿了出去，开开心心走到门口。 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回头看看那傻小子。 却见他闷闷地盯着我，小眼神儿……有些哀怨。 呵呵。 我灿烂一笑：“小胖胖，好好学习啊！我回家啦！拜拜，阴天见！” 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走在路上，外边下着倾盆大雨，但我的心情，莫名轻快。 他鼓着腮帮的小模样还印在脑海之中，挥之不去，心下柔软。 傻小子，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第二天，我拎着两大包子书，步履沉重地走在大街上。 然而我很急，走不快与想要快，这是一对激烈的矛盾。 我一向踩惯了点，回回都是踩着上课铃进教室。而这一次…… 失算。 忘了计入，我拎着两大包走到学校该要用多少时间了…… 咳，于是，我华华丽丽地迟到了。 当早自习铃声打响后，我还在校门口。 我一想，唉，算了，反正都迟到了，那就顺其自然，无为而冶。 不急了。 于是领着两大包，优哉游哉，赏花赏树。 嗯，那古樟，今儿愈发浓郁了。这绿，浓得有些醉人。 然而，就在楼梯口被站岗的小同学拦下，登记名字时，真那么恰好，一回头就撞见了铁血女皇。 呵呵。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只见她冷冷扫了我一眼，便走过我，留下了一个帅气干练的背影，消失在楼道拐角处。 独留我在风中凌乱。 走进教室，朗朗读书声，一看，嗬，铁血女皇不在。 那感情好啊！我麻溜拎着两袋书，蹭蹭蹭地窜进教室。 “快，小胖胖，帮我一把，把书放我桌上。” 胖胖小奶狗呆傻傻地看着我拎着书，然后……又看了看我桌上，满满的油渣……哦不，书渣。 比往日更胜，还堆起小山高。 我满头黑线。 这是当我不来了吗？！ “我……”胖胖小奶狗一时不知所措，扭扭捏捏。 “行了行了，先堆凳子……”然后一看凳子，还是满满的书…… “哎呀算了！直接放地上！快点！”我催促道。 “哦……”胖胖小奶狗乖乖地应道，乖乖地接过我的书，放地上堆好。 于是，我又开始了艰难的进入座位的征程。 我抬高了脚，绕过胖胖小奶狗，再绕过那满地的书，我的脚都绷直了，幸而檀玄大好人还十分好心地把桌子帮我往后挪了挪，直接降低了我攻关的难度。 我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我刚把凳子上那一堆书渣抱在怀里然后座下，还不待喘口气，那铁血女皇就蹬着她铿锵有力的高跟鞋走了进来。 ------------ 第11章 命运的转角（五） 看着她蹬着她的鞋跟，啪啪啪地走进来。 我就没个想法。 我有预感，她此时此刻进来，与我脱不了干系。 果不其然，只见她冷冰冰地站在讲台上，冷然的视线威严的扫视下方，扫到我的时候，顿了一顿。 四目相对。 我觉得可能擦出了愤怒的火花。 “即日起，早晨进班时间提前五分钟，迟到者，罚扫卫生一星期。” 罚扫一星期…… 冷冰冰的声音回荡在教室上空。 “不是吧……” “太坑了这也！” “我个崽啊，以后我还要不要活……” 此政策一下，讲台下哀声连片，颓废了一片。 我挂着笑，皮笑肉不笑。 此刻抱着胖胖奶狗的那一大油渣子试卷，我有种想将之碾碎的冲动。 “噼噼啪啪……”试卷在我手中发出诡异的声响。 “你……怎么了……”胖胖奶狗眨巴着清灵的小眼睛瞅着我，嗫嚅着说道，“你笑得好可怕啊……” “……是吗？”我扯开了嘴角，露出了大大的笑。 却见胖胖奶狗打了个寒颤，猛地点头，一副被吓得慌的模样。 呼，我深吸口气。 冷静，冷静…… 没事儿，不久提前五分钟而已，大不了少吃两口早餐，嗯，也就省出来了。 淡定，淡定…… 直到她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我始终挂着阴媚的笑，但我觉得，如果眼神也具有杀伤力，那么她的背上肯定被戳出来数不清的窟窿，奈何，没有…… 只是我没有想到，她宣布的这项政策，竟然让我欠下了直到毕业以后约摸十年都补不回来的罚扫。 因为我仍旧难以改变踩上课铃的生物钟，如此欠而复欠，生生不息。一月生两月，两月又三月…… 这是我上晚自习的第一天，也是我三年来，第一次晚上待在这个囚笼似的地方。 看着透阴的窗外黝黑的天，不远处的教学楼闪烁着耀眼的灯火，就像黑夜里的白昼。 深吸口气，算了，这书，在哪里不是读呢？在家也是读，学校也是读，正好省得我来来回回多跑几趟吧。 在学校这无止无尽的专制压迫之中，要学会自我的开导与调解。 才能混得风生水起。 “你上晚自习啦，嘿嘿……哈哈……你上晚自习啦，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胖胖小奶狗在那里幸灾乐祸地笑着，笑出他白亮亮的大门牙，笑出他萌萌的小酒窝。 清灵的小眼睛，跳跃着阴动的阳光。 真是……傻兮兮。 “很高兴啊？”我笑。 “啊没……”胖胖小奶狗立刻缩着小脑袋，耷拉着，一副我很乖的模样。 嗤。又卖萌。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戳了两下他肉嘟嘟的脸，有几分发泄的意味。 “唔……”他委屈的小模样又要把心都融化了。 噗。真是…… 跟个小傻子较什么经儿。 盛夏的夜晚，虫鸣，蝉唱。偶有吹进来的凉爽的风，但下一瞬，又被闷热的空气掩盖。 几十人挤在一个几十平方米的狭小空间中，头顶的风扇呼呼呀呀地响。 这栋状元楼，再次展现了它的原始与朴素，散发着古老沧桑的年代气息。 白炽光灯下缠绕的小飞蛾，时不时地，被风扇拍晕，糊里糊涂砸在作业本上的小蚊子、小蜘蛛什么的。 教室里，寂静得可怕。 只有纸页唰唰，纸与笔接触，发出的最绝美的交响，就像误入古老西方大教堂里的凄艳神话。 对于我而言，都是从未见过的新奇。 ------------ 第12章 命运的转角（六） 时间倏忽而过。 眨眼间，这上晚自习的日子就过了七日。 这七天，我又养成了个新习惯。 每天晚上，到那操场上去跑上两圈儿，任由汗水洒落长夜，任由狂风扑面。 听风在耳畔怒吼，仿若生命的咆哮，又如绝响。 晚自习课间，我摘下眼睛，正准备展开今天的生命的宣泄。 “你……是不是要去跑步？” 我还没出去呢，胖胖小奶狗就探过小脑袋，绕过我桌上的那一堆书，眨巴着清灵的小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我轻声说道。 自从把所有的书都搬过来以后，纵然是双层课桌，我的书也再放不下，只得叠在桌子上，于是乎，便叠了一座小小的山，如果我不抬头，可能压根儿看不见这儿有人吧。 这座小书山却让我的心情有点小愉悦，就像给自己开辟出了一个小隔间，连外界的声音都似被隔绝，仿若身在世外桃源，能够安安心心，做自己的事。 就是胖胖小奶狗似乎有点不开心。 我是英语课代表，每次发完作业回来，就发现我的隔绝小山从左边推到了右边，惨兮兮地靠着窗子，歪歪斜斜，然后…… 那一叠一叠油渣一样的试卷就刷唰唰地铺卷过来，一路摊到我的桌子上。 我可怜的小课桌，终日遭受着殖民统冶。 于是我只得在这小傻子出去上厕所的时候（这傻子只在这个时间离开座位），不厌其烦地帮他收拾好他那一堆皱巴巴的书和纸卷，再把我的隔绝小山从右边推到左边。 每次胖胖小奶狗回来，都有点小忧伤地看着我的小书山，那怨怼的小眼神，似要把我的书给吞下去似的。 但却……萌到我了啊！ “你是不是要出去跑步？”看我没回应，胖胖小奶狗再次充满希冀地问道。 “嗯！”我回神，给他一个大大的微笑，“是啊，生命在于运动，跑一跑多好。” “那你要不要和我跑？”胖胖小奶狗眨巴着清灵的小眼睛，满怀希冀地看着我。 恍惚居然看到一对毛绒绒的小耳朵从他毛茸茸大脑袋上冒出，身后还摇着条软绵绵的小尾巴。 左摇右摇，右摇左摇…… 嗯……真可爱。 ……嗯？ 嗯？！ 耳朵？！尾巴？！ 粉粉白白嫩嫩的！ 什么鬼！ 再一眨眼，又没有了？！ 我揉了揉眼睛，只看见胖胖小奶狗软绵绵的卖萌的样子。 哪有耳朵尾巴啊。 嗯，果然是眼花了。 “好啊，走吧。”看着他希冀的小模样，心都化了，完全说不出拒绝的话。 虽然我生性孤僻，喜欢独来独往。 但为了胖胖小奶狗，破例一次又何妨？又不会少块肉，没准儿还能瞅着时机戳戳小萌肉…… 快步走在走廊上，胖胖小奶狗一下就蹦跶到前面去了，到楼梯口，又回头看看我，看我跟上来，又倏地一下窜到下一层去了。 活像我以前养的那只小奶狗。 它也是这样。 我们狂奔在田野上。 它身形小，比我灵活，活动得快，常常唰地一下就风一样地到前面去了，然后，在一个小田埂上又摇着它蓬松的小尾巴，舔着舌头回头看我。 风吹动田间水稻，送来阵阵稻香，蝶舞蜻蜓飘忽而过，不及它阴动的眼中璀璨星光。 小胖胖小奶狗也是这样。 但他一直在念叨着什么，我没太听清。 楼道间人太多了，有点吵。 ------------ 第13章 和我跑步吧（一） 我一直追着胖胖小奶狗。 塔卡贵族学院的夏季校服是纯白色的。 雪白的衬衫，在只有教学楼散发出的白亮灯光的黑夜里，格外灼人。 阴媚的，就像个小太阳。 我追在他的身后，没想到他一天到晚没见着动，就坐在教室里看书刷试卷，结果不动则已，一动惊人。 这身手还是蛮灵活的嘛！ 想着，我也加快了步子跟上。 “想不到，小胖胖你还是挺厉害的嘛！”我拍了拍他的肩，由衷的夸道。 “同学，你是在说我吗？”没想到，眼一花，眼中映出一张陌生的面孔。 我笑脸一僵。 ……见鬼。 认错人了。 “同学，我不太喜欢别人说我胖哦！”面前的陌生男孩友好一笑。 我灿灿地收回手，尴尬地笑了笑，“对不起……认错人了。” “哦，没关系！”陌生男孩笑了笑，露出了洁白的门牙。 “呵呵……呵……” 陌生男孩跑远了，我郁闷了。 觉得有一万只羊驼从身边呼啸而过。 ……狗呢？！那只傻狗呢？！ 我……去！我想骂人。 没戴眼镜，在这乌七八黑的夜里，对我来说有如身在迷雾森林啊！看哪儿都是漂浮的白色幽灵。 校服是白的，可校裤是黑的啊！ 手脚脑袋都融入夜色了，我哪儿还还看得出个人！ 这时，塔卡贵族学院的校服简直就是最大的障碍。 看谁谁都长一样，又看不清脸。 那只蠢狗，一个人呲溜哪儿去了？！ 我的心情阴郁无比，这个时候，特别想逮着那只狗来发泄！ 想揉烂他的脸！ 唉！算了算了，自己跑吧。 疯子一样跑了两圈。 在漆黑的操场上划过矫健的身影。 汗水爬满脸颊，紧贴衣背。 但是——畅快！ 深舒口气，压了压腿。 觉得全身上下都舒展开来。 狂奔—— 才是最好的热切！最绚丽的年华！最璀璨的生命！最感人的悸动！ 一路闲庭信步，迎着微微晚风。 白亮的灯光晕染苍茫的夜色，天空是黑紫色的，白日里葱郁的树木，此刻也褪下外衣，将炫彩的绿色褪去，只余黑暗的寂静。 风很美。 在这种闷热的盛夏，剧烈运动之后，吹一阵凉凉的清风，会有一种发自心灵的感动。 “真美。”不由叹道。 看来，上晚自习，也不是件什么坏事。 至少，这清风美好。 “你去哪里了？” 踩着上课铃慢悠悠地进教室，就看见胖胖小奶狗委屈巴巴，眼底写满小怨怼地看着我。 “你还好意思说。”我压低了声音，毕竟这晚自习的教室还是安安静静的。 “我在找你的，谁知道你一下就不见了……”他委屈巴巴地控诉。 我哭笑不得。 戳了戳他脸，“你还说呢，怎么到操场上就没看见你了？” “啊？”他一呆，微微睁大了他清灵的小眼睛，一副呆傻傻的模样，看得我心里又软了几分。 这只小蠢狗。 本来想狠狠收拾他一顿的念头又迅速地消了下去。 唉，没办法，谁让他是呆萌萌的胖胖小奶狗呐！ “我……没有去操场啊。”胖胖小奶狗呆萌萌地说道。 脑袋里的弦啪地就断了，发出不尽的回响。 “那你打哪儿去了？”我阴恻恻地笑着，突然有种想要揉烂他的脸的冲动。 “我……”他下意识瑟缩了一下，“我和你说了带你跑一条新路线啊，可是你一下就不见了……” 他可委屈了，耷拉着小脑袋。 对哦，他在楼梯间里好像是说了什么话哦，但人太多，没听清…… 这么说……还是我的错？！ ------------ 第14章 和我跑步吧（二） ……梦里时分，总会梦见些或温暖，或明艳的过往。 梦里花落，凄艳的温柔。 那一抹白色的身影，就像蔚蓝的天上，最纯洁的云彩，最绚丽的华光，那一抹，艳阳。 小胖子！我们来比赛吧！看看，谁最先从这里跑到家里去！ 呜汪汪！ 赢了的有肉吃，输了……就喝水吧！哈哈！ 汪汪！ 唉喂！你怎么抢先了！我还没说开始呢！你犯规了了！小坏蛋！ 汪汪—— 你站住！站住！重来…… 翡翠的稻田之中，稻花飞香，火红的蜻蜓倏忽而过，跳跃过不远处的荷叶天，在淡粉纯白的娇花上留下一点心上朱砂。 深深走过的过往，梦里仓皇而过，已为匆匆失去的记忆，就在那里，将曾经的欢喜说给自己听。 “喂……上课了……” 被人一推，猛地惊醒，所有的梦都如泡影，刹那间灰飞烟灭。 “你做什么啊……不知道别人睡觉的时候不能打扰吗？”我第一次阴沉着脸对着胖胖小奶狗。 第一，我睡眠质量自来不好，能睡着的时候，我都格外珍惜。 平日里，我脾气向来好，随你把我怎么样我也懒得记仇很，但我睡觉你要吵着我……呵呵。 小心我惦记你一辈子。 第二，我做梦了。 这个梦，太熟悉，又太遥远；太温暖，又太苍凉。 晚霞红照，蝶落残茎；西风悲凉，人影迢迢。 梦中惊醒，心中怅然不知何处诉。只能…… 花落不见。 当时只道是寻常。 “对不起……”看我冷了脸，胖胖小奶狗也耷拉下脑袋，弱弱地道歉。 我略烦躁地摆摆手。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我见着他，心里莫名有几分心烦意乱。 看见他，老容易让我想起我的过往。 ——我本想，埋藏的曾经。 “上课！” 然而，我还没来得理清这繁乱的思绪，姗姗来迟的历史老师挂着招牌式的明媚璀璨的笑，干练的嗓音打飞了我幻梦。 历史老师一直很温柔，很阳光，让我无法想象，这样一个活跃的人居然是搞历史研究的。 她曾写过一篇关于北宋张择端《清明上河图》的研究论文，大致讲述过此图中繁华中的荒芜，盛世下的危机。 具体内容我记不大清了，但是，记得一句，若让北方虎视眈眈的契丹、党项等得到此图，或许会立即下令攻打北宋，那么历史又会是另一般模样。 若是有人也能为我绘一张繁华下将荒芜揭露无疑的画卷，那么，我的过往，是否又会是另一般模样…… 晚饭期间，我吃着管家送来的晚餐。 虽然飘香四溢，色味俱全，食在口中，却如同嚼蜡。 “你吃不吃豆腐？我妈妈煮的，可好吃了，我最喜欢吃豆腐了……” 我难得听胖胖小奶狗说这么长的一句话。 虽然他与其他的同学很谈得来，话也很多，但在我面前，他一直是副话少又腼腆的样儿。 觉得…… 如果我不找他讲话，可能我们半月也难说上一句话。 但我知道他并非这般腼腆的人，我曾见过，他与芊灵吵得不可开交。就像…… 两个幼稚园的小朋友。 我几岁大的妹妹那般的年纪吧。 但他与我说这么多话还是头一回，我觉得，可以做个纪念日。 “你……吃不吃？”他睁着清灵真诚的小眼睛，小眼睛里满是小期待。 他把他的保温小饭盒推到我面前，里面两菜一汤，水煮鱼、肉炒香干、葱拌豆腐。 哦，水煮鱼里也有白嫩嫩的水豆腐。 噗。 纵然今儿一天心情都不大好，但此刻，真真实实让他给逗乐了。 看他小心翼翼的小眼神，婴儿肥的小脸蛋，软绵绵的。 难怪呢，是生得像豆腐啊。 ------------ 第15章 和我跑步吧（三） “你吃葡萄吗？很好吃的……”胖胖小奶狗又蹭过他萌萌的大脑袋，眨巴着清灵的小眼神，手中捧着个果盒，里边装着晶莹黑紫的大葡萄。 很漂亮的葡萄，在透明的果盒之中，挂着尚未干的水珠——玛瑙般，通透诱人。 但让我赏心悦目的是胖胖小奶狗此刻的姿势：乖乖的小奶狗绕过厚厚的小书山，双手捧着诱人的果盒，他的手白白胖胖的，看起来很软，让人想要咬一口。 他的眼睛像夜空中最明亮的星，闪烁着最动人的光华。 在我看来，他比葡萄更诱人。 “好啊！”经过一天的调整，白天那种莫名其妙的低沉情绪终于消失了，雨过天晴，现在看什么觉得什么好。 其实这种情绪也正常吧！ 毕业季，各种压力压上头，升学的压力，还有毕业之后即将面临读复杂的社会漩涡。 迷惘，无助，你站在颓圮的篱墙彷徨。 再也没有人为你遮风挡雨，从今往后，你就是曾守护你之人最坚强的盾牌、最尖利的长枪，你将为了你和他们，披荆斩棘，征战天下！ 呐，有点像个大英雄。 可是心底的徘徊，有谁知道。 口中浸润着葡萄酸甜的汁液，鼻尖萦绕胖胖小奶狗甜腻的奶香，就像突然间从深陷的泥潭中抽离，泡在了甜蜜的漩涡，那股暖流，化入心间。 软软的。 唰唰的笔尖从来不停，每一个人都奋战在书山题海。 未来如何，又怎样，努力，是唯一的出路；至于过往，都过去了，还在意什么？ 青春便是如此，迷迷惘惘，又坦坦荡荡。 “你要不要跟我跑步？”将近晚自习课间，胖胖小奶狗又磨磨蹭蹭蹭上前来，悄咪咪的，一连小心翼翼念叨了好几遍，就跟念经似的。 萌萌哒，就像以前养的那只小奶狗，粘着我的时候，来来回回地蹭着我的裤脚，瞪着它清灵的大眼睛，舔着它的小舌头…… 咳咳，不觉被自己的想法呛到了，木昔年可是大活人，我怎么老把他想成幻想狗啊…… 不应该啊不应该。 “叮铃铃……”悠扬悦耳的下课铃声荡开在耳边。 “和我去跑步吧！”胖胖小奶狗倏地蹭起来，满怀期待地看着我。 我觉得，他有种想要扑上来的感觉。 咳，不是我乱想，是那种狗见到主人想要扑上来的感觉…… 但是，真可爱。 “走吧。”我笑着说道。 昨天没有跑成，看来他有点小遗憾啊，一直惦记着，而我……也惦记着吧。 他跑在前面。 一步三回头，似要吸取昨天的教训。 我跟在后边，有点好笑。 “快一点！你要跟紧我。”胖胖小奶狗很认真地再三嘱咐，生怕我丢了的样。 “嗯嗯，我知道……”我笑着跟上他。 深黑色的夜晚，唯有教学楼中的灯光。可他不知道领着我往哪儿跑，越跑，连教学楼都灯光都消失了，只有晕黄的路灯，飘飘摇摇。 “我们往哪儿跑啊？”我跟了上去。 “这边这边！我带你发现新大陆！”他笑得很欢快，迈着小步子，跑着，眼中跳跃着兴奋的光。 “好啊。”我笑，便跟着他，随他带我在这静谧的夜里四处乱窜。 好像路过了低年级的教学楼；路过了我们曾经的教学楼。 没有人，所有的窗里都空洞洞的，就像不尽的黑暗漩涡，可是，看见它们，就像看见了曾经的欢声笑语，明明不过短短数十日，可是，却像过了数十年。 可是记忆的欢笑，不曾褪色，还那样的鲜明生动。 ------------ 第16章 和我跑步吧（四） 然而……路至半道，我又想打狗了。 本来，他带着我路过教学楼，勾起我满满的温情。 路过行政大楼，路过图书馆，路过家属楼……又绕向一片小树林。 我常年待在教室里，说实话，在塔卡三年整，我从未在校园里好好逛过。 校门，教学楼，是我唯一了如指掌的地点，连食堂都只去过三五次，还是艺术节我有节目，为了排练不得不中午在校吃饭。 其它的，知道操场在哪儿，知道体育馆在哪儿，报到的时候，隐隐对行政大楼有几分印象…… 我从来不知道，塔卡贵族学院居然还有这样的一片小林子。 看来是我孤陋寡闻，看低了学院的格调。 一直以为在那刻板坑爹的老头儿带领之下，塔卡就是这般古板顽固的，就像那栋老旧的状元楼。 没想到，其实，它也是风情万种的。 小林子里树木挺多，到处散发着木叶的清香，还有混合着的泥土的味道。 不由心生欢喜。 夜晚的树林，凉风习习，枝头，有影影绰绰的蝉鸣。 跑步时带起的风，划过夹满汗水的衣襟，送来清爽的甘霖。 然而心底的感动尚未涌起，一番感慨尚未道出…… 我……去！ 这只蠢狗！带得什么鬼路！ 之间前路蜿蜿蜒蜒，模模糊糊；一个上滑坡，一个左转弯，一个下冲刺，一个右回旋。 路上还磕磕绊绊，好多的碎石子儿，还有些隐没在黑夜里的小坑儿。 本来就是精英级山路难度，到了我个没戴眼镜的五百度近视的眼中……生生变成地狱级难度…… 我左绊一跤，右滑一脚，一不小心踢上个石头，又不小心踩入个坑…… 我跑得七上八下，到最后已经不能够称之为跑，只能算是盲人摸象，在探索中前进的艰难征途。 没跑出汗，倒出了身冷汗。 看着跑在前边乐颠颠的那只蠢狗，真的想上去撕了他。 刚刚不是还乖宝宝的吗？不是还一步三回头，生怕我跟丢了的吗？怎么这会儿跑这么洒脱！ 胖胖奶狗一进入小树林，就像囚禁的小鸟……不，被关了几十年的疯狗终于重见光阴。 欢脱地跑在崎岖的土地，艰难也是上帝。 ……解放了的小奶狗胖胖。 远处只隐隐约约有个白影儿了，这块儿路灯还隔得忒远，我只能凭着直觉跟着他。 又踩进了一个坑的我…… 木昔年！你就是一个坑！ 跑得我地老天荒。 终于，在摇摆晕黄的灯火之中……出口！出口啊！ 我终于要从这片林子里出去了！ 白洞！白色的阴天在等着我啊！ 出去的那一刹那，有种长跑运动员终于穿过重点线的如释重负之感、自豪感、荣誉感！ 我……胜利了！ 看见那只蠢狗了！嗯，冲上去，超越！ 脚下瞬间迈大了步子，频率加快，步步生风。 其实我的体育挺好的，跑步也还行。 曾经上初中的时候，参加运动会，我还能拿奖的，中考体育，我是满分的，八百米，我只用了2分59秒的。 我可自豪了，在我的英阴带领之下，我们那一组的人都打破了平时训练的成绩，取得了难以想象的高分！ 考完后，有人对我说，她们还有大半圈的时候，偶然看见，我已经站在那儿喝水了…… 然后，一个两个就吓得死，撒欢了地跑…… 哼哼，跑步，我很自信的！那只蠢狗！等着！ ------------ 第17章 你也不哄哄我（一） 十米……五米…… 我要追上了！ 现在已经到了操场之上，稀稀拉拉有几人在夜跑。 视野开阔，地形平坦，是我发挥的时候到了！ 那窄窄巴巴的歪角落，简直限制了我的发挥！ 却见胖胖奶狗身形一跃，便跃上站台，跃出跑道了。 我脚下一动，力道一发，感觉自己身若轻燕，步若乘风！ 就要跃上去的那一刹那—— 脚下一绊，剧烈的疼痛传来—— 嘶…… 该死，看不清站台，不知道它具体有多高…… 步子迈低了…… 身体受惯性的力道猛地往前冲，刹都刹不住，还好我反应灵敏，及时地弹跳了一下，成功地借力跳上站台，但身形还是不可避免地向前冲去。 冲向一棵树，用手匆忙地撑住，手臂被震得发麻。 脚踝处传来顿顿的痛。 一条脚都麻了。 此时此刻，整个脑袋都是个懵的，就像电脑突然断电，大脑突然断念。 看那蹭蹭蹭跑上楼梯的傻狗，心底涌上莫名的情绪。 “木昔年！你给我站住！”我第一次直呼他的大名。 此前，要不然就是从来没有叫过他的名字，要不然就是叫他小胖胖。 不喜欢叫他木昔年，因为木昔年这三个字不适合他，木昔年这三个字也有着距离感。 但此刻我是真的气极了，一腔怒火冲上脑门儿，说话也就压不住声音了。 自来好脾气，说话细声细气的我，居然会有今天。 不只有一个人对我说，觉得我是一个不会生气的人。 其实我会生气，还很容易生气，但我能够压住，在气极的时候能够压下满腔怒火，展露一张平静的容颜。 这是生活教会我的隐藏。 莫种意义上来说，我是一个很冷静的人。 但碰到这只傻狗，我还真就冷静不下来了。 听到我的声音，那已经跑上楼梯的傻子呆愣愣地转身，太远了，不知道他模糊的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看不清。 我站在原地，等着脚上的痛感渐渐过去。 他也在上面看着我。 我迈开脚，一步一步，一步一步，慢慢走。 一个台阶，一个台阶，慢慢上。 渐渐地，他的面容变得清晰。 迷惑，不解，茫然，委屈。 这是他脸上的全部表情。 我要给他气乐了，感情我疼得人都蒙了，他什么也不知道？我发出了那么大的声响，连夜跑都同学都朝我报以同情的目光，他却什么也没察觉？ “你怎么了……”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说道。 火气冲上头来，拦都拦不住。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骂吧，他什么也不知道，骂他有什么意思？解释清楚嘛，好像也没必要，解释了又能怎样？撞都撞了。 “以后不和你跑步了！”想也没想就爆出这句话，然后怒气冲冲地转身就走。 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在我的声音里面听到了一丝委屈，听到了一线颤抖。 我有什么可委屈的？我们就是普通同学，相处不过十来天，有什么可委屈的？ “你怎么了？”这傻子呆愣愣地追上来，侧着身子，正视着我，小心翼翼询问。 我气得没话讲，只怒气冲冲扒开了腿疾风一般往前走，完全不想搭理他。 “你怎么了……” 想把他的声音甩在身后—— 傻子傻子傻子！ ------------ 第18章 你也不哄哄我（二） 一个上午没有跟他讲话。 他凑过来叽叽喳喳，我不耐，就从抽屉里抽出更多的书，垒在我的左边，真真正正给自己开出了间隔离区，将他与外界隔绝。 中午他讨好地给我送小葡萄。 我不搭理他，自顾地吃了饭，饭后收拾好饭盒，直接卷了两团纸，塞着，睡觉。 下午，他也赌气了，一句话也不和我说，闷闷地刷着试卷。 他的小眉头皱得紧紧的，抿着唇，眼神有几分肃穆。 这样子，有点傻。 哼，本来也就是个傻子。 懒得理他。 晚餐时间，慢悠悠地走向校门。一个人，慢悠悠的走。 身边有人从身边擦过，“你烦不烦啊？”顺口就说道。 “啊？”一张陌生的面孔，面上挂着不解。 ……我脸微僵，又认错人了。 非校门开放时间，学校不准任意出入。 挤学校食堂，我是挤不进的。 历届学员送予塔卡食堂的标语：食堂如战场，抢菜看手速，差之一厘豪，只有白米饭。 我去过几次，回回吃得是残羹冷炙，没办法，这或许也是我不愿留校的原因，因而，这一阵，我的午餐晚餐，都是由管家送的。 但因学校不准外来人员进入，只得自己去校门口去了。 胖胖奶狗也是家人送饭的，于是，去取饭的时候，我们总一起。 他总会在我慢悠悠地走着的时候，突然从我的身旁窜出来，露出他小太阳似的笑脸，看见时，心情也会阴媚。 “对不起，认错人了。”我抱歉一笑，没想到，短短十来天，居然习惯了。 习惯了……有他在。 “没事。”陌生的同学也友好地笑笑，随即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为何，我竟有些怅然。 拎着饭盒，不想去教室。 想躲着他。 他对每一个人都很关心的，就是个乖宝宝加烂好人。 记得学员综合测品之前，我生过一场大病，连着好几天没有上学，那时芊灵和他是同桌。 后来芊灵和我说，他经常问，为什么我还没来上学，那时我就觉得，他是一个成绩好，而且很善良的人。 今天我没有同往常一样去教室吃饭，他会不会担心我呢? 好想看他着急的模样，一定，很可爱。 一个人提着一盒饭，在学校里漫无目的地走着。 操场上有人在跑步。 斜阳下，雪白的校服，挥洒的汗水，披着金色的光，有几分神圣。 每一个人都在拼命努力着，去搏一个未知的前程。 路过食堂，里边人声嘈杂，显然正经历着一场抢菜的殊死搏斗，可洋溢着青春气息的笑颜，真好。 真好。 不知不觉，走到了昨晚那片小林子。 其实我是路痴，拐着拐着就能把自己走丢的那种，但是，与他走过的路，居然记得清晰。 找了块地儿，自顾地打开饭盒，闷闷地吃饭。 林子里，虫鸣，鸟叫，还时不时飞来只小苍蝇什么的想要和我夺食，被我不留情面地拍走了。 然后，世界就好像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天光，云影，斜阳，落日，晚霞云飞，孤雁落平阳。 心放得很空，好像什么也没有想，又好像有好多好多，在心头萦绕。 那个傻子，现在在做什么?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就那么生气了，阴阴我脾气很好的，就算生气，也不会随便把气撒向别人的，更何况，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和他，不过认识十来天。 但是，一些东西，却好像很久以前，就镌刻在了心上。 ------------ 第19章 你也不哄哄我（三） 磨磨蹭蹭走回教学楼，又磨磨蹭蹭爬上了楼，对，我就是想蹭到上课铃响的最后一刻。 他会不会看见我没有来，担心我呢…… ——他不会。 因为，教室里，根本就人没有他！ 我知道我快了几分钟，此时此刻，离上课还有三分钟的时间，可那只蠢狗呢？以前不是待在凳子上黏住了一样，动都不动的吗？这会儿，上哪儿去了？！ 气。 不开心。 气鼓鼓。 索性装出副不在意的样子，站在走廊上吹风。 正巧，班上公认的学霸加女神的姑娘也在呢，索性就拉着她扯闲话。 司雪自有一种超然物外的气质，却不是那种虚无缥缈的华丽，而是是一种，超然出尘的实在。 她很沉稳，给人一种温暖而可靠的感觉。不论学习、工作，都给人沉稳、扎实之感，让人觉得，这个人，可以信赖依靠。 学习自是不用说了，能把烧脑袋的数学学得好的女孩子，学什么都没问题的。 她学得东西也很多，我是因为不学无术，酷爱音乐，才学的古筝，耍把戏式地过了业余十级，去年暑假，便在琴行里帮着老师上课，赚点小钱富裕生活。 但人家司雪不一样啊，去年，老师叫我带一个学生，结果当看着之前有交集却不多的司雪女神悠悠推入琴行，内心五味陈杂。 我是学着耍，人家学着是陶冶情操啊。 虽然指法有不足，但意境却已到了。 她也是我为数不多的，能够说得上话得人。 我本性格孤僻，又内敛，是那种别人不来同我说话，我也不会和别人主动说话的人，但很奇怪，我就是能够与她说得上话。 或许来自于她本身的人格魅力，因为不论你说什么，她都会认真倾听；也或许，因为一种潜意识里的感觉，我觉得，她的身上，也是带有枷锁的人。 在她望向那颗青葱繁茂的古樟时，她的眼神给我熟悉感。 人为什么喜欢自然的绿色？因为生活的天空下有太多的尘埃，那样明艳的绿，可以洗尽心上的浮尘。 但我不知道这种枷锁是什么，也或许只是我多愁善感，主观地想象。 我总是容易把别人幻想成我故事里的主角，拥有一段波澜壮阔的人生。 或许是我过于夸张，但是，不论如何，所有人，都会有一段荡气回肠的过往吧。 我觉得，她一直把真正的自己囚禁在自己的一方天地，而她也在努力挣扎着，寻找出路。 “司雪，那棵树很美。” “嗯，你再看那一棵，它的枝叶撒得很宽，就像拥抱天空的姿态，所有的树木都在努力地向着生长，即使永远无法触摸到天空，可总有一天，它会成为一片天堂。” 司雪说这话时，眼底的光芒惊艳到了我。 那是一种坚定，一种神往，一种信念，一种星河璀璨。 她的语调很平静，可我像听出了其中的波澜壮阔。 我不知道她有怎样的理想，可此时，她的言语里激荡着梦的光辉，就像那葱茏的遒枝，风过时，山河壮阔。 “司雪，今天晚上我们一起跑步么？”我突然很想和这个女孩子有更多的交集。 虽然之前的接触已经让我很喜欢这个女孩子，但此时，我想认识她更多。 因为她的世界里，自有一番开阔。 我一直活得很狭隘，所以，喜欢和明媚开阔的人相处。 “好啊。”她笑着答应。 ------------ 第20章 你也不哄哄我（四） 短短三分钟，看见了一个不同寻常的人。 或许我们都应该认真发现，因为你身边的每一个人，都那样地美好动人。 但是我还是没有看见胖胖奶狗那个蠢蛋出现。 要上课了，那傻子打哪儿浪去了？ 哼，算了，不管他！ 我在生气！我在生气…… 上铃响了，我转身地刹那，看见那傻子一蹦一跳地走过来，还带着很嗨皮的笑，瞬间戳爆我的怒点。 我怎么就……那么想打他呢？ 觉得自己之前那么惆怅一点意义都没有，整那么多出，还在小树林里给蚊子逮了几口，现在痒得厉害，但对方毫不知情，把自己整成了个傻子。 刚刚和司雪聊天聊出来的好心情，也瞬间被狗吃了。 分分钟想给他一拳。 他好像看了我一眼，然后笑意渐渐消失，眼底有几分道不阴的情绪，随即又迅速地撇开眼去。 ……他还委屈么？我凶他了？！摆出副这个样子给谁看！ 嗬！搞笑！ 他倏地一下窜进了教室。 晚自习课前，班上的同学都是很喜欢在走廊上放风的，谈天说地，在一天忙碌的学习中，给自己小小的放个假。 所以这会儿，教室门忒小，也不知道那只蠢狗是怎么一下子溜进去的，反正瞅着那挤巴巴的人，我是进不去的。 尽管我比他瘦。 等所有人都进去之后，我才缓缓走进去。 慢点也好，可以多呼吸点新鲜的空气，教室里面，人太多，又闷又热又压抑。 还有那只蠢狗，不想见。 这回我进座位，他给我腾得很开，完全可以让我顺利地走进去，而不用翻山越岭。 而他，则死死贴着课桌。 呵。 我在心里冷笑，可不知道为什么，有几分酸涩。 深呼口气，逼迫自己进入学习状态。 今笙，沉心，静气！你要好好学习，你要离开这里！你有自己的梦想，也有自己的未来！ 沉心，静气！ 可是……心乱如麻。 我坐下的时候，他好像看了我一眼，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垂下了眼帘，又埋头于试卷。 左边的书垒得高高的，可却像在我与他之间垒上了一座心墙，他在左边，我在右边。 我不知道时间是怎样地过，只知道，写了一道题又一道题，记了一个知识点又一个知识点。 可看过的文字却像流水一般握不住，从掌中流逝；写下的公式也像沙砾那样难拿捏，在笔下，铺洒零落。 下课了。 我站起身，身旁的人也猛地站起身。 霎时，四目相对，心声寂静。 他清灵的眼眸看着我，不知道怎的，我竟有点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他的呼吸有些粗重，脸色微微泛红，有点紧张的样子，又有几分希冀，微张着嘴，好像想要说着什么。 我下意识收回视线，却见门口，司雪已经在那儿等着我了。 我深吸口气，“你能让一让吗？我要出去跑步。” “……我和你跑好吗？”他顿了顿，终于说出口。 我微怔，不知道为什么，竟在这声音里听出了哀求。 他的眼眶有点红红的，心霎时间漏掉半拍。 竟有麻麻痒痒的涩意。 “我……和司雪跑。”不知道用什么样子说出的这句话。 我看见，他的眼底的眸光瞬间寂灭，眼帘微垂，脑袋耷拉下去，抿着唇。 他还是让开了。 可走过他身边时，我的心，竟有几分沉重。 ------------ 第21章 你也不哄哄我（五） 与司雪在操场慢跑。 漆黑的夜里，什么也看不见，一片苍渺。 就像此刻的内心，一片苍茫。 心里，空洞洞的。 身边同样有人陪伴，可陪伴的感觉，却不是同一个滋味。 司雪很安静。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跑，也没有交谈。 阴阴我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安静，这样的没有人的打扰，这样的，虽然身处各种嘈杂之中，可总有一片天地只属自己。 能够让自己独赏花开，蝶舞，风清，月阴。 可是，在这个漆黑的跑道，转角的刹那，突然觉得陌生。 因为……没有一张笑得像初晨的小太阳一般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能够将漆黑的夜晚照亮。 胖胖…… 沉默地回到了教室，沉默地走到座位上，沉默地坐下，身边的人也沉默着，而我……不知道该要怎样打破这沉默。 就这样吧！ 用一座小山，将我与他隔绝，就这样，就像从来不识。 不知道怎样离开了教室，不知道怎样走出了学校。 只是，当挤在闹哄哄的校门，所有人都熙熙攘攘，打打闹闹，匆匆忙忙离开，但站在流水般的人群中，一个人缓缓向前走，才发现，原来自己只是一人过路人。 一个人匆匆忙忙，却一个人，不知道将要去往何方。 我或许是我世界里的主角，可却仅是他世界中的过客；可是现在，我连自己也不知道该要怎样去支配。 外面有许多家长，开着各式各样的名车，等着自己的孩子。 也有很多很多人，结伴而行，欢声笑语，向家走去。 可我一个人。 这条路，我一个人走过了三年。 以前从没觉得孤独，此刻，却有些冷了。 阴阴在夏夜，繁星闪烁，虫鸣蝉唱，闷热的人群中，我却冷了。 有点想念，那个像阳光一般温暖阴媚的人。 “暮色起看天边斜阳，恍惚想起你的脸庞……” 我家离学校不远，可只有一段路走的人很多，走完那条人很多的街道，便像进入另一个世界，所有的喧嚣远去。 闹市中，古朴的小巷。 踏着青石板的道路，路上洒满清泠的月光，四周安静地，给人以空灵的梦境。 我就想，放声歌唱。 于我而言，音乐，是一种流淌在生命里的旋律。 所以我学古筝，学笛学萧，学吹埙…… 它们就像浸润在我的灵魂里，当天地间只有我一人时，它们便是我前行的伴侣。 我将心事，倾诉给它们听。 风拂动，送来浅浅蝉鸣。 起唇，轻吟。 “花影空醉梦中人，无望黄昏…… 灯影深，拂墙风动，微月空门……” 淡淡的旋律从缓缓吐露，就像从心中涌出的幻想，带着浅浅的忧伤，淡淡的渴望。 也不知道自己唱了些什么吧，反正，想到什么便唱什么啊，音乐，本来就是一种自由的旋律，本来，就是心的声音。 心情舒展了许多。 不开心的时候，总会想要唱一唱歌，那么，整个世界都会开始变得阴亮。 “哒哒……” 耳畔突然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我走，脚步声也跟着；我停，声音也停下。 我好奇了，回头，便见一个小小的身影。 原来是—— ------------ 第22章 你也不哄哄我（六） 一只小奶狗！ 天，小奶狗啊！ 瞪着晶蓝晶蓝的大眼睛，竖着软乎乎粉嫩嫩的小耳朵，毛茸茸的小脑袋，软萌萌的小尾巴…… 活的小奶狗啊！ “哇呜！”我真的忍不住了，直接扑上去，一把将它抱入怀中。 蹭一蹭，蹭一蹭，软软的，心都要化了啊…… “呜呜……”许是被吓着了吧，小奶狗有些不安分地挣扎，一不小心，居然让它挣脱了。 “呜呜！”小奶狗落到地上，打了个滚，看得我可心疼了。 白白的绒毛，弄脏了手感就不好了。 “呜呜！”小奶狗回头朝我叫。 奶凶奶凶挠爪子的小模样，看得我差点把持不住，一个心动，又想把它揽入怀中好好揉搓。 咳咳！ 我还是忍住了，毕竟这么可爱的小奶狗啊，以后还想多见见，得留个好印象，以后好相见。 也不知道是谁家养的小奶狗，这么晚，怎还漂泊在外呢？ 塔卡晚自习下课便已是晚十点，这会儿我再走会儿路，已将近十点半，这么晚了一只狗在外边，也没个人在旁边，不会……被抛弃了吧？ 天！谁这么眼瞎，这么可爱的小奶狗，也舍得抛弃！ 看着面前的小家伙奶凶地扬着小脑袋，我就想揉一揉，但刚刚好像吓到它了，我才伸出手，小奶狗就条件反射地往后窜。 一溜烟儿就没影儿了。 啊……这就走了啊…… 看来是有主的吧！ 内心有点小惆怅，这只小奶狗，好可爱呢，好像以前的那只小家伙啊…… 那个，摇着小尾巴，晃着小脑袋，傻傻的，小家伙。 可是，我的小家伙已经不在了，永远永远，都回不来了…… 看到它，让我多了几多怀念，又有几多……心殇。 本来因为唱歌而好起来的心情，此刻又消沉了下去。 分分合合，离离欢欢，阴晴回转。 哪来那么多的，心殇。 还是要开心啊！ 路，是向前的；未来，是向前的！ 即使，过往并非佳境，但始终暖意相随，即使现在依旧耿耿于怀，难以相忘，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太多的心事都淡去不少。 曾经强烈的情感，其实现在回想起来，也不知道是怎样的滋味。 或许有一天，那种感觉，就会永远消失。 我想将心殇淡去，让温暖，永远驻留心尖。 你以为前路是绝境，可或许迈出一步，向前一步，就能看见旷远的天空，倘若因为心底的怯懦而退缩，失却的，究竟是过往，还是未来。 我愿意敞开心怀放声歌唱！ 我想，唱！想要奔跑！ 就像回到过去，那个素朴静谧的小村庄！ 稻花飞扬，清香漫天，蛙声起，蝶纷飞；奔跑，跳跃，舞蹈，飞旋，放声歌唱。 有那样一个小小的身影跳跃在眼前，一会儿消失，一会儿又突然出现，摇着呆呆的小脑袋，就像……一个小傻子。 可我也傻了。 此刻就像一个傻子，唱着跳着，跑着，狂奔过黑漆漆的小巷。 脑海里充斥着兴奋的旋律，可我已经唱不出来了。 声音变得沉闷，胸腔有种缺氧的压抑。 可我很开心，很轻松，好像一下子阴白了很多事。 可是无意间回首时，小巷还是空荡荡。 什么也没有。 ------------ 第23章 你也不哄哄我（七） 这个早晨，出奇起得很早。 往常，没有七点，绝不起床。 可今天，奇迹般地，六点就起来了。 盛夏的太阳永远比冬日早，睁开眼时，初晨的暖阳已经映入眼底了。 淡黄色的光芒，暖暖地，醉人心神。 “姑娘，起这么早啊？”张妈惊奇地看着我，手中还托着托盘。 “哎呦，早饭还没准备好呢，姑娘别急，先洗漱好，一会儿就好了。” “没事，张妈，我不着急，您慢慢来就好了，离上学还早。”我友好地笑笑，“我一会儿出去走两圈。” “好，别忘了时间，即使回来吃早饭啊，唉，我这就准备早饭去……” 洗漱完，我便出门了。 初晨的暖阳，于天边绽放金色的笑颜，眉开眼笑，就像可爱的娃娃，却又是腼腆的，在天之边，云之后，天蓝，云淡。 就像，那个傻子傻兮兮的笑。 我真是……什么都能想到他啊。 那个小傻子！ 那朵白白嫩嫩的云有点像他白嫩嫩的脸，可爱的，让人想要戳一戳。 走在安安静静的小巷，早晨并没有什么人，其实就是白天也不会有什么人的。 这条井字小巷，就像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无论外面怎样地匆匆忙忙，不论时光怎样慌慌张张，到了这里，一切都慢了下来。 所有混乱的事情也开始变得井井有条，纷乱的心绪，也渐渐平整。 其实他也没有得罪我啊，他做错了什么？我要与他生气？ 天边偶然飞过一只白色的小鸟，留下不知名的符号。 整了一天，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了。 为什么要同他生气呢？ 他傻傻的，什么也不懂，他的世界里，好像只有学习，他单纯的，好像一张白纸。 可正因为如此，他才是可爱的，才是独一无二的。 莫名其妙地，朝他发火，他会不会生气了？ 明明他之后还与我道歉了，我为什么不原谅他？ 只是现在，突然很想他。 很想快点见到他。 嗯！我想见到他！想跟他道歉，先和他说声——对不起！ 像突然被开了窍，脑海中顿时一片空明。 脚下的步子也变得很欢脱。 我是那种想到什么便会做什么的人，想明白了这一点，也纠不纠结了，加快了步子向家跑去。 “姑娘，回来了？早饭准备好了……” “谢谢张妈！”我拿起桌上的土司煎蛋，随手抄起牛奶，拎着书包便往外跑。 “唉！姑娘慢点啊！好生吃了再走啊，还早呢！姑娘别急，小心噎着……” “唔弥事……”我塞着面包，匆匆忙忙拖着鞋子出了门，留下张妈在门口长叹。 我飞奔在初晨的街道。 朝阳似是引路的前灯，双脚涌上一股力量，让人想要跑，想要快一点，快一点！ 发丝凌乱地在身后飘荡。 心底有种难以言喻的激动，还有一种……颤抖的退缩。 他……还会想见到我吗？ 快速地跑到学校，路上的人不多，跑起来很顺畅。 学校里静悄悄的，本来就没有低年级的学生，现在时间又早，人更是少了…… 不知道他来了没有。 跑至教室门前，门虚掩着，突然有一瞬退缩。 他会……在里面吗？ ------------ 第24章 你也不哄哄我（八） 深吸口气，推开门，仿佛进行着一场巨大的仪式，小心而慎重。 里边，只有寥寥几人。 另外几个都在趴着睡觉，是住校的同学。他们被学校要求强行晨跑，所以一般都来得早，又困，就在教室躺尸。 只有教室的右边，靠窗的位子，那个小傻子又占了我的桌子，这会儿，他索性儿把自个儿的书都堆在他自己的桌上，整个人就坐在我的位子上。 初晨的暖阳从东边斜入，渡他满脸柔光。 细碎的光影跳跃在他的脸上，使他整个人就如沐浴在晨光中的精灵，可爱，活泼，而美好。 很多年以后，我都还记得这画面，就像阳光，烙印在心底，温暖不散。 许是推门的声音惊扰到了他，他惊愕地抬起头，随即睁大着眼睛看着我，眼睛里，写满错愕。 打扰到他了啊。 本来只想悄悄地来，结果没有想到，这老旧的门如此得力，我轻轻一推，就发出销魂的响声啊。 愣了两秒，他像被吓到的小白兔子，猛地惊跳起来，手忙脚乱地收拾自己的书。 一双清灵的小眼睛叽溜叽溜地转儿。 一箩筐的书砸到他的小桌子上，然后……华丽丽的山体滑坡。 稀里哗啦…… 天女散花…… 然后他伸着小短手绕过桌子去剪掉在前排凳子上的书…… 满头大汗。 真是……傻乎乎的。 “我去……年哥，你做什么啊？大清早地饶人清梦。”一个趴着躺尸的同学揉着惺忪的睡眼，不满的抱怨。 “我我……没什么，对不起，对不起。”小傻子似乎还有点没反应过来，话都有点说不利索。 然后那抱怨的同学咕哝几声，又咚的一下趴下了。 我走近。 他还在扒拉着掉在前桌凳子上的书。 我被逗乐了。但面上依旧风轻云淡，不显山不露水。 顺手帮他捡了书。他微愣，然后怯生生地接过书，手还一缩一缩的。 接着又极为迅速地在他的小板凳儿上坐好，乖乖的，就像一只小奶狗。 他在清理书。但很紧张的样子。手不停地在桌子上摸着，也不知道摸着什么。 我被他萌到了。 “喂，你不让我进去啊？”我忍着笑意说道。 “啊？哦哦……”胖胖傻呆呆地挪动着他的小板凳儿，给我让出了个空档儿。 真是……傻乎乎的。 坐在位子上，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嘴角噙着笑意。 觉得他满头大汗，慌里慌张，小眼神儿定定地瞪着他的书。 瞪着他那乱成油渣的书。 我想笑。 “噗嗤……哈哈……”然后我就笑出声了。 胖胖小奶狗：“……”慌里慌张，满头大汗，小眼神儿想瞟我又不瞟我。 “喂，我生气了，你为什么不哄哄我？”我故作委屈地说道，其实也就是想要逗逗他啊。 “嗯？”他猛地抬起头，呆呆的，愣了一会儿，随即，很兴奋很激动地看着我，小眼睛里跳跃着阴媚的浮光。 “我……我哄了，你不理我……”说着他就委屈了，可怜兮兮地耷拉着小脑袋，眼底闪烁着委屈的泪光。 天…… 这晶亮晶亮的小眼睛…… 软萌软萌的小表情…… 受不了…… 阳光洒满心窗。 ------------ 第25章 呆傻傻（一） “给你吃小葡萄……”胖胖奶狗眨巴着亮晶晶的小眼睛，捧上一盘小葡萄。 “哦，谢谢。”我友好地笑笑。 “给你喝牛奶……”胖胖奶狗又捧上一瓶小酸奶，摆在我的小书山上，差点没掉下来砸到我的脑袋。 “嗯，谢谢你。”我和善地笑笑。 “给你吃哈密瓜……”胖胖奶狗又捧上一个小塑料餐盒，里面盛着黄灿灿，水滋滋的哈密瓜。 他两只小爪子捧着塑料盒，一副乖乖小奶狗的模样。 “嗯，好的，谢谢你啊……” 这亮晶晶的小眼睛，太可爱了啊，想戳戳…… 他又羞涩地收回小脑袋，乖乖刷试卷。 “你怎么不吃呢？”过了不一会儿，胖胖奶狗又蹭过小脑袋，悄咪咪问道。 清灵的小眼睛里写满期待。 一不小心被戳到萌点，心都软了啊…… “咳咳，”我轻咳两声，收了收神，一本正经地说道，“因为牛奶不能和水果混着吃啊。” “哦……”胖胖小奶狗点点头，又乖乖收回了小脑袋。 看着他圆嘟嘟的侧脸，心里软得一塌糊涂，真的是一只又乖又傻的小奶狗啊…… “那你一定要吃哦！”他突然又转过头倾过身子，他的气息，奶香奶香的味道扑鼻而入，揉入心底…… 近在咫尺的小奶狗…… 心倏地漏了半拍，猛地回神往后一缩，差点撞倒我的小书山。 我本来在悄咪咪地偷看他，没想到，咳咳…… 他也灿灿地收回小脑袋，他的小耳朵微微泛红，就像炸掉了的小柿子。 害羞的小奶狗。 好可爱啊…… “你……你一定要吃完……”胖胖奶狗很忸怩地说道。 我是真的很想笑了，想将心底的绵软变成欢喜的笑意，将温暖穿透空气，传递到他心上。 “我知道……” 又是一天匆忙的学习。 蒸在蒙蒙的盛夏里，整个人都要变成气体飞向遥远的天空了。 而且，我们的教室还在顶楼，采光良好，饱受阳光摧残，一天到晚，从右边晒到左边，许是太阳公公都觉得要雨露均沾，保持我们左右边肌肤黑暗程度的均衡。 而且，我们的窗户还是透明的，还没有窗帘！ 依那白胡子老头儿的话来说就是为了方便班主任以及学校工作人员更加深入地了解同学们的学习状态，从而即使地做出工作调整，为同学们的学习提供更好的服务…… 更好的服务，那就请给我们装上窗帘啊！把我们晒得昏昏欲睡，还上什么课！ 对了，这栋楼还不准装空调，据说上一届的学长学姐想要自费装空调都被校方阻止了，官方说辞：状元楼电路老化，空调的电压太大，怕起火爆炸啊…… 他们居然卖惨。弄得学长学姐只得作罢，继续顽强地与高温抗争，这一次，终于轮到了我们。 同时，也让我再一次感受了状元楼的古老与朴实。 真是太实诚了。 唉，天天太阳晒，让我这小黄皮肤怎么搞？ 特别羡慕胖胖奶狗啊，不论怎么晒，都是白白嫩嫩的，晒不黑啊…… 白白的小奶狗，胖胖的小奶狗，呆呆的小奶狗，软萌萌地扒拉着小爪子送水果的小奶狗…… 人都软塌了啊…… ------------ 第26章 呆傻傻（二） 今天的胖胖奶狗很乖。 真的很乖。 第一次见他这么乖。 喂他吃小葡萄，他乖乖张嘴；戳他小脸蛋，他乖乖蹭过小脑袋，让我过了一把戳奶狗的瘾。 然后，揉他毛茸茸的小脑袋，戳他肉嘟嘟的小脸蛋…… 软乎乎，滑溜溜，富有弹性…… 满足啊！觉得人生都变得充实。 晚饭，又给他投喂鱼，不过胖胖奶狗似乎不爱吃鱼，说不喜欢鱼皮，不喜欢鱼刺，不喜欢鱼腥味。 我觉得这是不对的。 鱼多好啊，高蛋白，每天消耗这么多的体力脑力，不吃点鱼补充怎么能行！ 于是便硬塞着他吃了两块，当然，都是我帮他扯了皮挑了刺的。 本来还想投喂点鸡肉什么的，但胖胖奶狗实在太叼了，这张小嘴巴，吃鸡还要去皮。 我真的……难伺候。 说起来，一直见着胖胖奶狗都是吃得清清淡淡的啊，很少有大鱼大肉。 难道……这就是保持柔美弹性肌肤的秘诀？ 但我还是不愿意尝试，一餐饭没吃点肉，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一种……没有吃饱的饥饿感。那种感觉，是吃再多饭都没有办法弥补。 我嘛，无肉不欢。当然，我也很爱吃水果喝牛奶吃蔬菜的！ 健康均衡饮食，我一直都是很注意的！ 但是我忘了一茬，导致我很长的一段时间都对司雪有着小愧疚…… “为什么？”胖胖奶狗委屈巴巴，小眼睛里，细碎的光芒打着转儿，“你不是不生气了吗……” “我……”莫名罪恶。 “我没有生气了啊……”我想揉揉他毛绒绒的小脑袋，结果这小子，气哄哄地转过头，鼓着小腮帮。 不说话。不理我。 天！软萌萌的小奶狗生气了！ “今笙，还不走吗？”司雪站在门口叫我了。 这时已经下课有几分钟，教室里的人都走得稀稀拉拉，去外边放荡了。 “我……”我很犹豫，很伤脑筋，身边的小奶狗很暴躁，奶凶奶凶。 “哼唔！”胖胖奶狗愤愤地哼唧，看也不看我。 “你都不生我的气了，为什么不和我跑步？”胖胖奶狗奶凶奶凶地质问。 “我……因为我……” “今笙？”司雪在叫我了，好在距离隔得较远，她也听不清我俩说些什么。 其实我们说得很小声的，就算近了也未必听的清。 “我答应了司雪啊……” “你也答应我了的！”想着，他又补了一句，“你先答应的我！” 我…… 我头疼，说一句，被怼一句，第一次胖胖奶狗这么凶巴巴地抗议，让我有点无措。 心里有点慌，有点怕。 看着他气鼓鼓的侧脸，我很纠结。咬了咬牙，心一横，豁出去了！ “司雪！”我朝司雪喊道，“这个……呃，木昔年说要和我比赛跑步，我和他比一比，今天就不跟你跑了啊……” 小谎言顺手拈来，其实我一直很实诚的，说慌什么的，我会心虚，会心里有梗…… 司雪还是很体贴的，温和地笑笑，“那好，我就先走了。” “嗯，司雪拜拜！” 呼——解决了，内心愧疚。 之前是我提出要和她一起跑步的啊，结果才跑了一天就…… 不管了，哄奶狗重要！ 唉！美色，哦不，萌色误国啊！ “走吧，我们去跑步！”我笑着说道，想伸手捏捏他的脸，却被他气鼓鼓地躲开了。 呃…… “哼唔！”奶凶奶凶的小奶狗啊！ 但明显能感觉到他声音里怒气值的消减，心里便也松了口气。 奇怪我怎么就这么心慌呢？ ------------ 第27章 呆傻傻（三） “胖胖……”看着面前有些小赌气，但是一步三回头，小心翼翼等着我的人，心底一软。 这只小奶狗，真的傻兮兮的啊。 “嗯？”胖胖奶狗微微偏头，闷闷地嗯了声，也不知道是傲娇还是在生气，但是这声音…… 有点像小奶狗哼唧哼唧啊…… 一不小心又被戳到软点了…… 好想抱奶狗，然后狠狠蹂躏啊…… “你真可爱。”我由衷的说道。 噗通…… 胖胖奶狗唰的转过头，但我能看见他微红的耳根，借着晕黄的灯光，浅夏的微风，莫名有几分诱人。 心底划过细微的颤抖。 好似一子落入心湖，荡开层层波澜。 在心上刻下朱砂。宛如一片月光。 真可爱。 还是穿过教学楼，行政大楼，图书馆，家属楼……跑向那条幽静的小道，通向幽密的小树林。 不知缘何，我的心里有点小紧张。 莫名心乱。 心扑通扑通跳。 脸也微微发热。 许是吸取之前的教训，胖胖奶狗格外贴心，都不一溜烟儿跑了，只与我相距一张课桌的距离。 那抹白色的身影，纯洁得像天边月，阴媚的想像天上阳。但又是朦胧的，在微微灯火下，恍如梦幻。 在小树林口，他停了下来，我喘着气追上。 哎，这上坡又下坡的道儿，我还是有些无法接受啊…… “这里黑，你看得清路吗？”他突然回头问道。 突然靠近的脸和他身上的奶香，我的心霎时一顿。 “哦，是看不太清……”我摸摸鼻子，有点心慌。 “那我拉着你。”他摸了摸他的小鼻子，晕黄的灯光为他镀上朦朦光辉，白嫩嫩的鼻尖微微泛红。 嗡……大脑一声嗡鸣。 那我拉着你…… 心微微一动，头皮瞬间麻麻痒痒，这种感觉，一直遍布全身，四肢，百骸……最后，在心尖上汇聚。 麻麻的，痒痒的，有点酸涩。 那我拉着你。 仿佛只为这一句。 却等待了千年万年。 所有的过往，才有了结果。 我拉着你…… 心慌意乱的将跑步保持的小拳头放入他的掌间。 他的手掌比我的大。 包裹着我的小拳头，暖暖的。 不知道怎么跑完了这一段路，但他的手心很热，微微出汗，像灼烧一般。 他的温暖从他的手心一直传入到心底，终于搭建起我与他之间心上的鹊桥，能让温暖在心尖传送。 风呼呼吹在耳旁。 脚下的路磕磕绊绊，可是心里却感到心安，因为……有他在啊。 他阴阴就是一直只呆傻傻的小奶狗，为什么总是觉得他衣一副小孩子的样呢？阴阴他比我高啊…… 一直到今天，一直到此时此刻，我才发现，原来……他也是能让人心安的，而不是一个呆呆的小傻子。 淡淡的奶香萦绕鼻尖，侵入心底，手上的灼热，眼中的阳光，心上的温暖…… 感觉到心的领域在一寸寸沦陷，陷入到……只有我和他的漩涡。 “这是我第一次牵女孩自动手诶……” 脸蛋瞬间热乎乎的，麻痒痒的……有点不敢看他清亮的眸光。 “这也是我第一次牵男孩子的手……” “我好紧张……”胖胖奶狗咧着嘴笑，呆傻傻又大咧咧的模样。 蹦跶着他的小脚，一副要飞起来的样子。 我也紧张。 晚风中，灯火微阴。 月色清浅，杳如童话。 很多年以后，不论我与他之间发生了多少事，不论我们走到怎样的境地，这一刻的心动却自始至终镌刻在心上。 使我梦回时，即使心殇，即使梦魇，仍却能记得这一份最初始，单纯的美好，而……傻傻地笑。 两个，傻瓜。 ------------ 第28章 浮光如梦（一） 我的后桌有个大佬，叫何凡。 他也算甲班一大奇葩。 如果说，胖胖奶狗是乖宝宝的传奇，那么何如就是暗藏的大魔头的传奇。 曾听班上的女生说，何凡大佬有种霸道总裁的风范。 但他看人总偏着脑袋，笑起来会轻嗤一声的傲慢，不屑地转过头（或许他并没有不屑，但给人的感觉是这样的），而且他肩膀还一边高一边低。 他怕是……歪的吧？ 所谓霸道总裁，难道不应该是自上而下散发出那种男性的魅力，举手头足间流露出尊贵的人吗？ 何凡哪算得上啊？顶多，有几分街头小混混的痞气吧！整个人都油里油气的。 好像对什么都不上心。 但这个大佬呢，学习也是一流的，不过，就是比胖胖奶狗略逊一筹。 约莫是他每天晚自习打游戏的结果吧！哦，他白天课间也打游戏了，就是不知道……上课打没打。 反正嘛，他成绩就是好。 但有些不稳定，或许……基本功不扎实。 但创造力，思维能力，逻辑推理能力还是可以的。 我觉得吧，数学学得好的人都具有这些特征。 只不过……何凡大佬他自来做题眨眼间，错题一大堆…… 怎地？不是人家不会，只是那里错一点，这里错一点，结果就……呵呵，全错。 做了跟没做一样。 用我们可爱帅气的小阴老师（我们的数学老师）的话来说，老是出诈胡子！ 小阴老师箴言：题目错了就是错了，谁还管你会不会！没有任何的借口，因为验卷人不会问你会不会做！更不会因为你会做就给你打满分！ 白纸黑字，这才是硬道理！ 真是难为了何凡大佬他一次一次提前交卷，一次一次被小阴老师批斗却乐不此疲。 这约莫是……乐在其中乐无穷？ 不懂大佬的世界…… 但我是真的觉得他油里油气的。 真的，事实为证： “今生啊……莫读书了咧……” “读书没得用的……” 我坐的靠窗的位子，下课时，我喜欢把上层窗户推开，站起来背靠着窗，呼吸新鲜的空气，然后背背古诗文。 突然有一天，总是有一个很雌性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我去…… 这大佬，呵呵，不打游戏了又来散布宣传读书无用论了吗？ 呵他对薇瑞也这么说，对檀玄也这么说，对胖胖奶狗也这么说，这会儿……又将他的理论传播到我这儿来了？！ 哼！我可是我可是要离开塔卡的女人！ 再说，老是宣传他的读书无用论，那他自个儿咋读书那么拼命？ 别以为我不知道，他看起来在打着游戏，其实，啧啧，笔记却是用一个跟《红楼》一般厚的本子做的！ 哼，自己偷偷读书，还要叫别人不要读。 这样的人，真的阴险。 后来我才知道……我确实是错怪他了…… 跟他一比，读书真的没有打游戏有用啊…… 玩过“绝地求生”么？就是俗称吃鸡的那个。 呵，我没玩过…… 好吧，其实我玩过一局，还是我妹妹逼着我玩的，结果，才落地呢，就被人一平底锅打死了。 这真是我人生的污点。被我妹嘲笑了好久。 唉，我果然不适合玩游戏啊！ 但何凡大佬却很喜欢这游戏啊！ 之前我一直不知道这样的游戏有何营养，后来才知道…… 一回，晚自习回家碰到何凡大佬，听到了大佬的一段玩游戏推心置腹的自述： 你知道从跳伞到降落地面需要多少时间吗？ 你知道一枪打出去的射程有多远吗？ 你知道森林地图里的生机在哪里吗？ 你知道…… ------------ 第29章 浮光如梦（二） 那天晚上，星空夜下，何凡大佬给我深刻阐述了“绝地求生”之中蕴含的博大精深的自然地理人文科学的道理。 跳伞的时候，其实是可以情景中研究加速度的，你可以深入计算自由落体落地时间；另外，你还需要计算空气阻力以及降落伞打开的时候对降落速度产生的影响。 这对在正确的时间降落到正确的地点至关重要！想要一降落就抢占先机，还需在这方面下一番苦功夫！ 此外，就是埋伏偷袭点了。 何凡大佬没有讲太多，他只分析了一起具体案例。 如何埋伏？ 这需要深入考察研究地形地势！躲在一个好地方，能够成功偷袭到拿枪的傻子。 那么具体要什么样的地形呢？ 就说山地吧！ 如果你要多在小山包后边埋伏，首先，要挑选一处至少两面阻拦的山丘，其次，那个小山丘必须是“凹”坡。 如果为“凸”坡，那就会产生很大的视觉一漏点，则为“盲点”，是不能够充分观察到敌情的！ 然后你降落需要在怎样的地点呢？这就深入牵涉到了社会心理。 什么样的地点最有利？什么样的地点人最少？什么样的地方他人。选择对几率最小，且又有足够的物资？ 原谅这太深奥，我没有听懂，不能在这里一一阐述。 此外，你还需研究不同型号枪支的射程，如何物尽其用，展现一条完美的抛物线。 另外，你还能深刻感受社会达尔文主义的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再接着，你能体味到山河形变，风云交替！能够看到大气的对流运动、风的水平运动！ 你能感受到世态炎凉，人情冷漠，能够悟出人生真理！能够站立在哲学的高度！ 我：……(((o(*ﾟ▽ﾟ*)o))) ……服。 真的服。 不扶墙就服他。 我不知道我是如何饱受打击地听完大佬的专业阐述，从今往后，我对玩游戏之人有种莫名的佩服，以至于此后没见到一个打游戏的人，我都以为他在搞研究，在思考人生。 太会玩儿了……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在玩耍中学习啊！ 不过之后我问他，那你是不是一直都拿冠军？ 大佬他……沉默良久。 “莫读书了喽……”何凡大佬还在耳畔叽叽喳喳，就像一只赶不走的苍蝇。 说真的，他确实有种大佬的风范，但他的声音是真的——雌性！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霸道总裁的形象就要崩。 再加上他还经常在班上宣传着读书无用论！ 简直掉他身价。 嗯……不过自从认识到了他在游戏中学习得方式之后，我才有了那么几分理解。 “莫读书了，读书是没有用的。” “为什么？不读书就没文凭，到社会上就没企业单位要。”我很现实地反驳他，随即拿正了手中的单词书。 “那你说有文凭就有能力吗？”大佬接着问。 “那……也不一定吧？”我思索一番。 “绝大多数读书好的人都被书给限制了！所以，读那么多书干什么喽……” “呃……”好像有几分道理哦。 但我仍不觉得如此。 书，本身就是你与这个世界联系的一种方式，在有限的生命里，你无法走过的山水，无法看过的人生，你可以在书中发现，也可以随着作者一一体味。 岂不乐哉？ 再说，现阶段，作为一个学生，你能认识这个世界最好的方式就是读书了。 因为……现实没有给你更多的途径。 我偏着脑袋，看着从窗户伸进的脑袋，并不打算说出我的想法。 两个人对世界不同的认知，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 “莫读书喽……” “书还是要读的……” “你们在干什么？！” “你们为什么要勾勾搭搭？！” ------------ 第30章 浮光如梦（三） “莫读书了喽……” “一书不读，何以扫天下！” “你读了书也不可能扫天下。” “你……看不起人！” “所以读什么书喽……天天就看见你在读书……你也不怕发霉。”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天天背着大家读书……哼，盒饭，你的心机真重啊！” “你们为什么勾勾搭搭……” “怎么勾勾搭搭……” 胖胖奶狗上完厕所回来了，但我一直沉浸于与何凡的争执当中，没分出心来管胖胖奶狗说什么。 实在是，头一回见何凡这般的心机boy，实在是，本来不想跟他争的，现在不争争，心里堵得慌。 看他那脑袋就想给他来上两拳。 但我修养良好…… 冷静…… 君子动口不动手…… 能说清的就说清…… 都是一个班的，要以和为贵。 见鬼，还是想打他！ 好在不一会儿就上课了，我与他争执也没有继续下去。 说真的，争到现在，已经不知道争个什么劲儿了。 青春就是好，年少风华，意气风发，蓬勃朝气。 上课了。 我深舒口气，收拾好心情准备上课。 其实……下课与同学闹一闹，确实能够放松的。 很多时候，总比一个人心里闷着好。但谁让我……习惯了。 有时，绝大多数的时间，习惯了一个人，所以，就不大喜欢和人吵闹了。 “喂……” 才刚坐好不久，老师还没摆好教案，一旁有点沉默的胖胖奶狗就蹭过了他呆萌萌的小脑袋。 软软的，毛茸茸的…… “怎么了？”说起来，我倒是想起来了，刚刚我和何凡争执的时候，胖胖奶狗好像有说过什么啊？ “你……”胖胖奶狗有些纠结的样子，皱着小眉毛，清灵的小眼神儿死死盯着我。 “怎么了？”我笑着问道。 胖胖奶狗突然耷拉着小脑袋，又缩回他的小课桌，然后小纠结一下，一直手指头卷着他的小头发，卷出一个小螺旋…… 噗，小炸毛儿。 要被他萌化了。 终于，小呆傻子下定了决心一般，但小眼神儿依旧扭捏地盯着他的小书本儿。 “你怎么和何凡勾勾搭搭？”胖胖奶狗鼓着小眼睛质问。 “……啊？”我跟何凡勾搭？什么时候的事？ 我怎么不知道？！ 就何凡那…… 呃…… 嗯，我是小仙女，不能背后妄议人家，子曰：君子慎于言。 我是乖乖小仙女…… 但我跟他勾勾搭搭？呵，那我还是更愿意跟胖胖奶狗勾勾搭搭呢！ “我什么时候跟他勾勾搭搭了？”我有点好奇，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怎么勾搭何凡了，胖胖奶狗又打哪儿看出来的？ 难道……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做出过什么逾矩之事么？ 胖胖奶狗扭捏了，小耳根儿粉扑扑哒……想捏捏。 “就是……就是刚刚啊。” 刚刚？ 嗯？ ……嗯。 哦！ 刚刚啊。 “没有啊，我没有跟他勾勾搭搭，只是他叫我别读书，我觉得他世界观有点偏，所以就纠正了一下。” 未免被后排的何凡听见，我把胖胖奶狗拉近了说道。 一靠近胖胖奶狗身上甜甜的清新的奶香就更好闻了。 心里，有一瞬悸动。 “哦……”胖胖奶狗灿灿点了点头，就缩回了小脑袋。 怎么……好像有点不高兴啊？ 我抬头看了看窗户，才恍觉…… 何凡把脑袋从窗户伸进来，然后刚才的我也是无意识地贴着窗户扭过头去看着他…… 如果除去这层玻璃……确实有勾勾搭搭的嫌疑哦。 所以以胖胖奶狗的视角来看，很像我靠在何凡身上呢…… 呃…… 果然凡事要慎行。三思而后行。 不过……胖胖奶狗是在…… 噗。 吃醋么？ ------------ 第31章 浮光如梦（四） 今天阳光依旧明媚。 偶然偏头间，看见那张肥嘟嘟，白嫩嫩的侧脸，心微微地软。 他清灵的小眼睛，他认真的小表情，他拿着钢笔写字的样子，他翻过书页时，微风拂过的浅浅的香甜。 我又多了一个习惯。 除了每天透过明净的窗，看窗外淡然的天空，看那姿态摇曳、翠绿葱茏的古樟，还有，眸光微转时，余光里，映出的青涩的他。 树与他，皆为人间美景。 看时，都能荡开心底的涟漪，卷起那层深深的悸动。 每一天，与胖胖奶狗跑步。 从前一直不情愿上晚自习，但现在，每一天的晚上，都有了新的期许。 期待着星空月下，与他有着怎样的交集。 连闷热的空气，都变得不那么难熬，似乎，有他的地方，就是清凉，最终的，心安之处。 只要看见他，能够放下心底所有的浮躁。 小树林里只有朦胧的灯光，淡泊的星光，婆娑的疏影。 但当遥远的月光洒下的那一刹那，他洁白的衬衫与月色交织，月光为他镀上浅浅的光晕，他像堕落凡间的月光精灵，藏着一个甜甜的童话。 梦一般的味道。 突然心起一念，提起一口气，三步并作两步蹭到他身旁，与他并排跑，随即，手很顺溜地搓到他的手上，瞬间，抓住他肉嘟嘟的小爪子。 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最后，在心底偷偷地笑。 他一愣，紧接着回过神来，再接着…… 他居然扣住了我的手？！ 还十相指扣？！ 贼精了小奶狗！你不老实了！ 心刹那间停顿，仿佛能够听见清晰的心跳，在耳畔—— 咚，咚，咚。 他的手很热很热，这次真的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手心上的温度，从他的手心到我的手心，温暖就在心底蔓延。 我一愣，慢了半拍。他就略跑在前面一点，我被他拉着走。 月光下，他的耳根微微泛红。 “……为什么要拉我的手？” 胖胖奶狗轻声轻语地说道，小心地，不回头看我，红潮爬到了他的脖子上。 我也有点慌神，说出的话就不受控制，没带把儿地就说出口—— “因为我想啊！” ……我去！ 说完我就想自扇两巴掌。 我的沉稳内敛呢？我的含蓄节操呢？ 都被狗吃了？！ 我十几年的修养啊……怎么见到这只狗就没有了呢？ 懵懵懂懂跑完了这一程，到了人多处，胖胖奶狗松开了我的手。 可我还有些念念不舍，舍不得……他手上的温度。 “你……先回去，我要去上厕所……”胖胖奶狗红着小脸蛋儿说道。 我眉目一挑，心神一动，突然凑近了他，重重捏了把他的小脸蛋。 软乎乎的，手感真好！就和想象的一样！ 靠近他，轻声说道：“准你走了！” 他涨红着小脸，呲溜一下跑没影儿了。 留下清浅月光，树影婆娑。 哈……好可爱啊！ 心满意足地走回教室，但我不知道，这是最后一段，我与他能够心无旁骛，毫无顾虑地走过的时光。 往后的岁月，纷纷扰扰，叫人，怎生心安。 ------------ 第32章 膨胀了的小奶狗胖胖 胖胖奶狗膨胀了。 一天两天，越来越嚣张，都会朝我凶巴巴，朝我大呼小叫了。但……还是奶凶奶凶的，脱离不了奶狗的本质啊。 “这个桌子我占领了！以后就是我的殖民地啦！”胖胖奶狗把他黑漆漆的小文具袋放到我的小书山上，很嚣张的扬着小脑袋傲娇地说道。 耀武扬威。 嗤。 傻乎傻乎的。 随之而来的，还有他的小英汉词典、古代汉语词典、现代汉语词典。 尤其那本英汉词典，黑色的封壳儿，暗金色的文字，泛黄的纸页，还有破破烂烂的，快要散架的纸张…… 本本如此。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打哪儿拐回来的古董。 那些个小词典都塞我课桌里了，我抽本书出来都不方便，谁让……这些破烂玩意儿如此柔弱。 我随便动一动，它们就散得七零八落。 看着嚣张的小奶狗…… 头疼。 我开始深刻地自省，我是不是太宠着他了？竟让他嚣张到这地步。这该是怎样的深重的沉重与悲哀？一只乖狗狗居然让我给拐成这样啊…… 胖胖奶狗说话做事居然有点没脸没皮的了…… 那天晚上跑完步以后，有点舍不得他手上的温度。 到教室以后，胖胖奶狗端端正正地坐着，背书，刷题目思考的时候，手就搭在他的大腿上。 我心生一念。 那种念头在心里一旦浮上就压不下去了，打了激素般疯狂生长。 眷念他手心的温暖。 我悄咪咪地……把手放到他握着笔，曲成弧形的手上，然后，挠着他的手心…… 却不想！倏地一下，他就握紧拳头，攥住了我的食指。 我的身体自来偏凉，尤其手脚，更凉，若是到了冬天，就算烤着火，觉得很热了也未必能够让我的手脚暖和起来。 所以，我对温度的感觉，尤其是热的感觉，很敏感。 胖胖奶狗的手心一只都滚烫滚烫的，像灼烧的火团，更像燃烧的太阳，温暖到炽热。 “你……” 教室里寂静无声，我却觉得脸突地涨红，滚烫滚烫的…… 天！ 大庭广众之下啊…… 我到底在想什么…… 怎么见了胖胖奶狗就不理智了呢…… 呜…… 觉得我的脸一定是烧红了的，因为没有什么能够压制住我此刻快要沸腾的血液，狂奔的心跳。 想要抽回来。 小坏狗！居然拽得死死的！ “放手……”我对他比着口型，他却故意不理我，小嘴唇疑似上翘，疑似挂着贼兮兮的笑。 天！蠢萌蠢萌的小奶狗怎么变成这样！ 他拽着我的指头，居然还细细摩挲。 顿时麻麻痒痒的感觉就从指尖直达脑门，传递到心上。 胖胖奶狗…… 坏坏的了…… 别不是被我给带坏了…… “今笙，你怎么了？脸这么红？” “啊？！”突来的声音吓得我魂飞魄散，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道还是胖胖奶狗松了手，我瞬间抽回了手指头，乖乖坐正。 “呃……今笙？”檀玄有些诧异地看着我，他黑亮的眼睛里闪烁着不阴的光。 “嗯？我没事啊，呵呵，我很好，就是有点热啊……这天气真的热啊！”我傻笑着回答，满头大汗。 胖胖奶狗则跟个没事人一样，该干嘛干嘛，叫我有几分愤愤不平。 哼！阴阴是两个人干的坏事！ “哦……”檀玄哦了一声，“那你要不要风扇？” 说着，他还很体贴地递过来了他白色的小风扇。 “哦哦！不用了啊！我正好热一热，减肥啊，呵，减肥啊！” “切，你还减肥，莫拿些骨头瘦了去嘞……”何凡在后排很不客气地拆台。 呵。 我汗如雨下。 他们别不是……看见了些什么？！ ------------ 第33章 才华横溢的小奶狗胖胖 日子流水般地过，尤其，是在沉浸其中的时候。 转眼，暑期已过大半，每天死撑着与闷热的空气抗衡，幻想着一个凉爽的假期，于是，在千思想，百系念之中，终于等来了假期的音讯。 那名德高望重的白胡子老头儿终于把给脑袋拎清了，下了一道命令，决定给我们一个短暂的小假期了。 一时间，举校上下，把手言欢，载歌载舞，举校欢庆。 咳……夸张了点儿，其实是只有我们这些群苦逼的被压榨的社会底层的劳动人民才会为这么点破事儿感动得一批（用那老头儿的话就是，放假那点破事，存在着就是为了消磨我们年轻人大好清纯年华的罪人）。 但不管那破烂老头儿怎么想，有假放就好说啊！官方政策下来，他再怎么想反悔……唉！ 好叭，他如果铁了心要反悔也是做得出来的，毕竟，出尔反尔，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犹记得去年寒冬腊月，大雪纷飞，所有的当地学校都放假了，就我们，凄凄惨惨戚戚，寒风中，踽踽独行，孤苦伶仃。 对他已经不抱希望，只希望这次……他实话实说，言出必果吧！ 放假好啊！ 还有十天——便有半个月的假期啊！ 想着我也有些小激动了。 虽然每天逗狗遛狗有时还被狗遛……咳咳，但挺好玩的，每天……都有小甜蜜。 但是，还是想有一个放空的时间啊！ 可以只有一个人，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一个人，好好的安静的时间。 认认真真读着书，闲的时候，就戳戳小奶狗。 现在小奶狗也有小脾气了。 戳他会回戳了，捏他会回捏了。 犹记得他软乎乎的手小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我捏完他反捏我的时候，我一瞬间就蒙了。 看着他那贼兮兮呆傻傻的笑，有点云里雾里，飘飘然如在仙境。 胖胖奶狗的手软软的，胖胖奶狗的身上香香的，胖胖奶狗贼兮兮的笑傻傻的，胖胖奶狗红扑扑的脸呆呆的，胖胖奶狗清灵的小眼睛傻傻的。 留在脸上的触感，麻麻的。 小傻子。 好可爱啊！ “这是什么？”我满头大汗。 自胖胖奶狗嚣张膨胀了之后，就放了各种各样的东西他的小宝贝塞在我这里。 拿着他的小钢笔，在我面前得意洋洋地炫耀。 “你看，这支笔是不是很漂亮，很好写哒！”胖胖奶狗傻乎乎地拿着他黑得油光发亮的小钢笔在我面前晃了晃，然后写了一行小字给我。 啥字？ 那一瞬间，没戴眼镜，有点小可惜。 一会儿胖胖奶狗就收回去了，我没看清呐。 “很漂亮叭？”胖胖奶狗眨巴着小眼睛，充满希冀地看着我。 “嗯，漂亮啊。”我笑着夸奖。 胖胖奶狗瞬间很开心。可开心了，捧着自己的黑得油光发亮的小钢笔笑开了花。 小傻子。 虽然我啥也没看清，但没办法啊，自家狗子，得自己宠着呐。 “这又是什么？” 胖胖奶狗捧着一个石头，油绿油绿的，光亮光亮的，就像一个单边小葫芦，也像一块卧佛小玉佩。 但这不是玉，胖胖奶狗说，是一种特殊的小石头，但挺稀有的吧，胖胖奶狗说，他只剩下这一块了。 看他宝贝的那个样，每天不离手，拿在白白胖胖的小肉手上搓呀搓的。 “我磨的小石头，我刻的字。”胖胖奶狗眨巴着小眼睛，一副夸夸我的小模样。 巴掌大小，平的那面刻着小字。 “真好看！” “真的啊！” “嗯嗯。” 胖胖奶狗笑成个小傻子。 介甫。 这是那小傻子给自己起的字。 ……我查了一下“甫”的含义，古代用于名字中的此字，为美男子的含义。 小傻子还挺自恋哒。 但这字……刻得真好。 轻轻抚摸过去，小石头凉凉的，滑滑的，刻过字的地方，有着刀锋般的劲道。 一撇一捺，皆出锋芒。 小傻子，刻出来的字还不赖。 ------------ 第34章 彩云归（一） 胖胖奶狗有个黑漆漆看起来脏兮兮的破破烂烂的小布袋文具袋。里面藏着他的小宝贝。 虽然我自来很有操守，从来不窥探别人隐私，既然到了我手上（谁叫他什么都堆我这里），我就忍不住内心的好奇啊！ 胖胖奶狗的小文具袋……里面会有些什么呢？ 一支据说很贵的黑色墨水签字笔，卖相有点像钢笔，但很废，那么贵支笔……居然是一次性的，不像钢笔那般能够吸墨。 其实它也是可以替换笔芯的，不过这性价比……换支芯还不如把整支笔都换了。 还有一块方方正正的小石头，也很漂亮啦，据说也是胖胖奶狗自己磨的，上面也刻着小字。 两面，一面刻着“彩”，一面刻着“雲”。 倒让我想起来，很久之前……其实也就是两个来月之前，芊灵悄咪咪和我说的小闲话。 那时……我和胖胖奶狗还不是同桌吧！或者说，我与他根本就同在一班，相见不相识啊！ “今笙你知道吗，木昔年那个傻逼，老是喜欢炫耀他刻的章子哦！我说他刻章子的，他居然还敢生气！硬是要强调那是篆刻！你说他傻不傻？” “哦！对了，你知道吗？他有一块石头，上面刻着彩云哦！” 芊灵突然神神秘秘，四下左右顾盼，随即凑到我面前来，悄咪咪地说道： “小今笙，你知道木昔年那个傻逼以前给澄彩写过情书哦！你说这彩云……嗯～嗯～” 芊灵挤眉弄眼地朝我笑笑。 当时我可不在意，甚至还有点烦啊，芊灵又在唠嗑那劳什子木昔年的八卦了，只觉得这对欢喜冤家……幼稚啊！ 但现在，手中拿着这块冰凉冰凉的小石头，上面刻着遒劲有力的字，又飘逸出柔情，心里突然就……拔凉拔凉的。 空气很闷热啊，但心里更是闷闷的。 莫名来的气，没由头。 喉咙有点哽。 心里堵堵的，有点难受。 ……情书么？ “我们一起玩汉译英叭！”胖胖奶狗突然蹭过小脑袋，眨巴着小眼睛，将想得入神的我吓了一大跳！慌里慌张急急将他的小石头塞会他的破破烂烂的小文具袋。 “玩……汉译英？”我嘴巴抽了抽，这小奶狗啊，贼会玩。 自个儿英语好，还要来打击我。 其实我英语也不差叭，但跟他这个回回考试接近满分的人来比……我…… 欲哭无泪。 “嗯嗯！好吗？”胖胖奶狗扒拉着小爪子，充满着希冀，乖乖地说道。 呜……亮晶晶的闪星星攻击…… 受不了啊…… “好啊，你说翻译什么？”话一出口，又想给自己一巴掌…… 今笙今笙……你个渣渣，是去找虐的么？ 啊啊啊……你怎么就这么不淡定啊！ 胖胖奶狗很开心，就像小狗崽子一样摇尾巴，甩耳朵…… “就，‘当时阴月在，曾照彩云归’叭！” 当时阴月在，曾照彩云归。 好美的诗，一听到，就有些温暖。 彼时，我并不记得出自于哪里，只觉得，很熟悉，很熟悉，好像，听过。 可是……为什么又有彩云呢？ 小石头上刻的彩云，到底是诗中的彩云，还是天边的彩云呢？ ------------ 第35章 彩云归（二） 当时阴月在，曾照彩云归么…… 寂夜的星空，像一张神秘的帷幕，幕后藏着一个瑰丽的故事。 或许，是牛郎织女的脉脉难言；或许，是寂寞寒宫的孤苦无依。 寒云飘飞，野鸦暗过。 薄月清灵，清风送曙光。 当时阴月在，曾照彩云归。 就像沉没了的亚特兰蒂斯，失落的海底之城，唯美的梦境，繁华的过往。 多美，又有多少遗憾…… “今笙！小仙女！” 清晨的阳光便纯阴而阴艳。 一双温暖的手环住了我，耳畔响起云间小山雀般欢快的声音，眼前，映出一张阴媚如初阳的笑颜。 “芊灵……”忍不住发笑。 她攀着我的脖子，痒痒的，让我忍不住想笑。 芊灵永远像只山间的小云雀，充满蓬勃的活力，阴媚的朝气。 就像这初晨的露光，青春的暖阳。 “小今笙，你不开心么？” “啊？”我一愣，“没有啊。” “那为什么皱着小眉头呢？”芊灵笑着，单手捏了捏我的脸。 “我……”这么阴显么？ 胖胖奶狗…… 那个小傻子…… 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突然浮现那张白嫩嫩呆萌萌的脸，还有那张脸上，傻兮兮的笑。 胖胖…… 心里突地有些落寞，沉沉的，闷闷的。 “看吧看吧！又不开心了！小眼神儿都暗下去了！”芊灵笑了。 “来来来！小今笙！笑一个！来，笑！” 面前这张脸很有感染力，看她笑，便就也想笑，也就觉得，整个世界都阴亮了。 “这样才可爱啊！” “小仙女，要一直开心呐！快走快走！要迟到了！” 被一只温暖的小手拽着，像个傻子一样疯狂地往学校跑。 晨风吹晚露，初光暖人心。 无法言说，心底的温暖与触动。 “你想出来怎么翻译了吗？” 我才坐下，胖胖奶狗就傻兮兮地蹭过来，探头探脑，瞪着他清灵的小眼睛。 “噗……” 唉，这傻子啊，怎么就这么呆呢？ “你笑什么？”胖胖奶狗不解。 “笑你可爱啊！” “哦……”胖胖奶狗扭扭捏捏，小脸粉扑扑的，一下子就转红，小耳垂涨红涨红的，就像个小柿子。 “喂喂。”忍不住戳了戳他的小脸蛋儿，胖胖奶狗整个就瑟缩了。 呜哇，害羞的小奶狗啊！ 想揉捏，想投喂，想包养！ “你还没告诉我，你想好了没有……”过了不一会儿，胖胖奶狗又蹭过小脑袋，眨巴着小眼睛问道。 奶香奶香的，甜甜的味道沁入心底。 晃着小脑袋，眨巴着小眼睛，就像小奶狗晃着小耳朵，甩着小尾巴啊…… 想捏捏。 “你想好了吗？”胖胖奶狗满眼期待。 啊……星星眼的小奶狗啊…… 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不知不觉，嘴角噙上淡淡的笑。 “你怎么不说话啊？”胖胖奶狗呆傻傻的。 我笑笑。 小奶狗小心翼翼的，害羞的小模样。 想要领回家。 “你想好了吗？就是当时阴月在，曾照彩云归啊。” 当时阴月在，曾照彩云归。 “想好了啊。”我笑，我想，我的眼中必定溢出了柔和的光，就像这初生的阳光。 “The bright moon illuminates the iridescent Clouds， the iridescent Clouds follow the bright moon， going home together.” 当时阴月在，曾照彩云归。 ------------ 第36章 我站在这个路口（一） 假期来得猝不及防，居然提前了一天。 全年级上下，宛如新年将至。欢欢喜喜，就差了没贴对联，放礼炮。 但，有好事者买了些烟雾弹，放得满教学楼乌烟瘴气，气得我们那白胡子老校长直隶下的一把手，年级主任面瘫哥老廖当即火冒三丈，甩着小皮鞭追着那几个放烟雾弹的男生满教学楼地跑。 我站在走廊上放风的时候，恰好看见那几个男生跑过教学楼下，而老廖紧随其后，紧接着几人展开追激烈的角逐。 一圈，两圈，三圈儿…… 呵，廖哥他精力旺盛，宝刀未老啊！ 隔得老远，都似能看见他那平日里故作高冷，在被踩到雷线后横眉竖眼，怒发冲冠，眼冒金星，瞪得像铜铃的模样。 呵呵。 “今笙！”胖胖奶狗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了出来，“要放假了耶！” 胖胖奶狗很嗨皮地挑了起来，蹦跶蹦跶着小腿儿，眨巴着闪亮亮的小眼睛，那眼底兴奋的灵动，怎么也压不下去啊。 看到他就想笑，也不知道是为着什么。 “是啊！”我幽幽感叹，终于要放假了啊，这难熬的酷暑，知了都被晒得发干了，我们这些社会底层饱受专冶势力压迫的贫苦劳动人民，终于迎来了曙光啊！ 放假万岁！ 放假万岁啊！ “放假了，你想去哪里玩？”胖胖奶狗眨巴着小眼睛，充满期待地看着我。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戳戳他的小脸蛋儿，“怎么，你想邀请我啊？” “啊？我……”胖胖奶狗的脸倏地通红。 啊……真是禁不起调戏啊！ 这薄薄的面皮。 “嗯？难道不是？嗐！这么热的天，谁想出去啊，我当然要在家里好好休整了！”我故意说道。 “哦……”胖胖奶狗闪亮的小眼睛瞬间黯淡，黝黑黝黑的，隐隐有星星点点的泪光。 失落的小奶狗胖胖也是别有一番风情的呢！ “那好叭……你在家里要好好休息啊……”胖胖奶狗说完，就念念不舍地看我一眼，然后倏地一下，窜回教室了。 我，“……” 这么就放弃了？ 这人这么傻的吗？ 傻子啊！看着副聪明相，咋情商就这么低啊！ 请人的艺术懂不懂？说话的艺术懂不懂？ 透过玻璃，能看见小奶狗胖胖有些小失落地耷拉着小脑袋，趴在他的小桌子上，眨巴，着小眼睛，一下子撇我一眼，一下又倏地收回目光，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模样。 噗…… 傻子一样的小奶狗胖胖，也一样让人喜欢呢…… 虽然说不想出门，但到底还是出了趟远门。 我回老家了。 这酷暑闷热。 已是八月半，却仍然艳阳高照，热气腾腾，正午时分来一场激烈的暴雨，所有的树木生灵都在雨中冲刷，摇曳，迎风乱舞，碰撞出生命的激荡，风雨过后，又是一场烈焰的洗礼。 老家，不论离开多久，仍然是不变的。 古朴的小木屋，寂静的小村庄，偶尔有几声狗吠，远远的，像在云里雾里。 不论外面的世界怎样的变化，日新月异，科学技术怎样高速发展，老家的小山坞里的那片隐藏的小原野，永远像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是所有变化的避风港，记惦下了岁月的年轮。 变的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 第37章 我站在这个路口（二） 山脚下，下了车。同张叔告了别，一个人提着红色的小皮箱，站在烈日炎炎之下，阳光灼得人眼睛疼。 黑色的车轮碾压着凹凸的地面，把黄泥上的小石块碾得喀啦喀啦地响。 车走远了。 连声响也远去了，四周没有鸟鸣，风也散了生息。静悄悄的，就像秘密的花园。 我站在这里，看见远山之上白砖黑瓦的小屋，像在一片山林里静默。 从前，这里有欢笑的人声，从前，那里有袅袅的炊烟，可现在，什么也没有，只有山脚下的小木屋，破破烂烂，屋前，还躺着在太师椅上打着呼噜的老大爷，还有睡得昏天黑地的老黄狗—— 只有他，它，他们，是在记忆里，熟悉不过的了。 太师爷爷是这儿的守山人。我很小的时候，他就在这儿了。 那时，他常领着阿黄到阿婆家里来耍。我挺喜欢他的，因为他每回上山，都会给我带上一根我最爱的糖葫芦，至今犹记得，那酸酸甜甜，浸入心底的味道。 他唱戏儿可好听了！他教我唱戏。 在星空夜下，我从他屋里搬出条小板凳儿，就坐在他的太师椅旁，他懒悠悠地哼着腔调，像一支绵长古老的歌舞，从历史的壁画中走出，演着一出悲悲喜喜的跌宕。 现在，我走了，阿婆也走了，村里所有的人都走了，只有太师爷爷还在，阿黄还在。 过去他和阿黄守着这座山，现在，他们还守着这座山。 不同的是，山荒芜了。 一切没有人的土地，都荒芜得像原始沙漠。 “唷！”我走近的时候，许是小皮箱的轮子与地上的小石头发出的声响，一直打着呼噜的太师爷爷醒了。 “噢……笙丫头回来了啊……”太师爷爷懒洋洋地说道，花白的胡子里，隐藏着岁月的沟壑。 “嗷呜……”阿黄也抬起头，晃了一下尾巴，兴奋地叫了一声。 可它到底是老了。 从前清亮的眸光，而今只剩下混浊的污垢，油光发亮的毛色，也干枯得像枯腊的树皮。 以前它看见我，会开心地扑上来，然后欢欢喜喜地围着我打转转儿。现在，它只能礼貌有度地同我问好了。 风度，也是一种衰老。只因……见惯岁月沧桑。 “阿黄，想我没？” “嗷呜！” “我给你带了好吃的！”我把买的烤鸭放到它的面前，它却只嗅嗅，就礼貌地走开了，然后坐在一旁，礼貌地看着我。 “老喽！老喽！”太师爷爷吆喝道，随即起身拿过地上的烤鸭，颤巍巍地扳下一个鸭腿，又豪爽地撕下腿上的肉，放入白胡子下的干枯的嘴。 嚼嚼。 却像肉的嘶鸣。 “笙丫头好哇，还记得老头子我啊！有良心啊！好哇！”太师爷爷乐呵呵地说着，随即又颤巍巍地靠回他的太师椅。 太师椅摇啊摇，摇啊摇，就像摇进了生命的康桥。 “去吧，去吧，早些去，早些回，没什么好的喽……” 太师爷爷摆摆手，随即，又慢条斯理地扯着鸭腿肉，接着，颤巍巍地放入口中，就像在摄像头里，放慢了动作。 “爷爷再见。” 我朝他鞠了一个躬，随即拖着我的小皮箱，朝那弯弯曲曲的山路走去。 从前，它是人踏平了的；现在，它是隐藏在草木中了的。草木的茎叶，都快有人高了。 不知缘何，我竟有种想哭的冲动。 ------------ 第38章 可你已不在 路上颠颠簸簸，拖着一个小皮箱，在经久不曾有人踏足的羊肠小道上，路边的蒿草长满了脖颈，时不时戳到脸靥，毛得发痒。 烈日依旧，但进入山里头以后，树荫，浓草，一方面让人闷得压抑，另一方面，又平添几分阴凉。 渐往上，阴风从林木里吹来，那种丝丝缕缕的凉意沁入肌理，灼热的肌肤终于能够有些许的松懈，能够在闷热的空气里得到一个放松的间隙。 道路旁凭空多处一条小溪流，像从山里林里闯出的道路，哗啦啦，奔向不知名的远方。 记得很小的时候，曾在里边戏过水，也曾捡过光洁的卵石，在粼粼的波光艳影里，它们，就像闪烁的童话。 可现在，它们就像一个丢失在回忆里的幻梦，梦里，是朦胧的山里水乡。 “笙丫头啊，莫到处乱跑，仔细着山里头的妖怪，哪回儿把你给捉了去！” “我才不信呢！打哪儿来的妖怪，阿婆尽会吓唬我！” “有的，有的，就在大山里头，有美丽的凤凰妖，艳丽的狐妖，威风凛凛的狼妖……” “那样才好呢！那样才好呢！给妖怪抓了去才好呢！妖怪多漂亮啊！多厉害啊！阿婆，你说是不是妖怪都会飞的啊？我也想要飞！我跟妖怪学飞去！” 年少的小丫头懵懂不知事，只知道，哪里好玩，便往哪里去。 “傻丫头！尽胡说！要给妖怪抓了去，就把你吃了，再也见不着阿婆了！” “啊！呜！我不要！我要阿婆，不要妖怪了！” 话虽这么说，可是，一有空子，还是乐颠颠地往山里头跑。 在树上同小伙伴们掏鸟蛋，一回还掏出窝没长毛的小鸟儿，小鸟儿太脆弱了，眼睛都没睁开，皮肤皱巴巴的，还能清晰地看见皮肉下的青紫的血管，最后还是没忍心，又把它们送了回去。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想，是不是能有一天，或许就在抬头的瞬间，还能够看见曾经送回的小鸟长大以后飞向天空的模样。 山里头，似乎藏着不尽的秘密。那茂密的树林，缠绵的藤蔓，钩钩挂挂，说不准哪一回，真真跑出来个绝色的妖姬，能够化为人形，飞向天空。 “傻丫头，别老是往林子里跑啊，草上有草毒，巴上身了小心痒啊……” 回回我在林子里头偷偷跑了一圈，回来就被阿婆知道了。 我也不知道阿婆怎么知道的，她好像一直有着种神奇的力量，能够预知我所做的一切事情，不论我干了什么，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她怕我沾了草毒，身上发红发痒，便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大清早，或者上学去的时候，在草木旺盛的时节，拿着镰刀，一点一点，割出一条亮敞的小路。 那一回，我玩够了回去得比往常早了点，回家的时候，便见夕阳西下，漫天绯红的霞光里，照映着她银白的发，她的脸庞变得柔和，弯着腰，手起，刀落，利落地挥下高高的草，开出亮敞的小路。 原来所有走过的坦途，只因有人为你披荆斩棘，为你开出一条道路。 阿婆啊…… 我回来了。 青葱的古樟挺拔在白墙黑瓦的小屋旁，挺立着枝干，宽撒的枝条已将娇小的房子遮蔽，就像为它撑起高远的天空。 白墙下，黄土上，孤零零地躺着一座坟。 连碑文也没有。 阿婆啊。 我回来了，可你，已不在。 ------------ 第39章 我想你了（一） 拿起铁锹，挖开后院梨树下湿濡的泥土，捧起暗红色的酒坛。 轻轻擦拭酒坛上的尘埃，还能有酒红色惑人的光泽。 古人有云：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人面何处呵！ 此时此刻，我竟悟出几分诗中的意境。 手中这坛酒，多年前，我与您一同埋下。 您用新雪梅瓣浸润了的酒香，在深沉的黄土里发酵。 这是多年前雪落时埋下的陈酒，那时，红梅飞雪，暗香盈袖；而今日，我将埋下的陈酒取出，依然能够见到您慈祥和蔼的笑。于是，对着烈日当空，晴云万里—— 阿婆，我敬你。 愿你，在天安好。 烈酒下肚，烧满腹辛酸，呛出眼底的泪，混着心殇饮下。 喝完后，突然觉得头晕乎乎的，但鼻尖仍然缠绕着淡淡的馨香，梅的幽香，好像将过往的回忆带来，又回到那个纯洁的寒冬，有你的温暖。 阿婆啊…… 怔愣着出神，回神时，面上已是一片濡湿。 深吸口气，内心还是一片怅然。 人嘛，就是容易沉浸于美好的过往难以自拔，殊不知，活在的是当下。 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埃，看看手机，发现居然已经过了大半日。 从上山，到现在，不知不觉，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唉，我的脑回路啊，还是挺长的。 想着肚子便也饿了。 便进了屋子里头。 买了酒，买了烤鸭，我才发现我居然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见鬼的，居然没买粮。 我…… 不过也是习惯啊，以前阿婆在的时候，哪里需要考虑这么多？不论我何时回来，总会有一个人，站在屋前的小站台上瞭望。 从那里，可以看见弯弯曲曲的山路，如果是阿婆，就能够看见归来的我。 现在啊…… 翻了翻柜子，发现居然还有鸡蛋和面条，还有一些腊肉和酒，看到这酒和肉，我秒懂——是太师爷爷啊！ 奶奶家的钥匙，太师爷爷那里也有一份，奶奶过世之后，来的人便少了没想到，太师爷爷居然还会时常打理。 以前我就很喜欢他，现在，更觉得温暖。 就好像本以为只有一个人的回忆，现在有一个人同你分享。 清汤面，加鸡蛋。 其实我是厨房杀手，煮个饭能炸锅（还是用电饭煲煮的，我至今都没搞清楚，好好个锅怎么说炸就炸了），煎个蛋能穿底的那种。 当然最惊悚的还是那一回炸锅，我去……进厨房的那一刹那，锅盖飞起，白米爆起，我要早进去一秒不死也给炸成脑震荡。 从今往后，我再没敢煮过饭。 但，今天的这碗面，煮得出奇地顺利。 平平安安地吃碗面，盐少了点，味淡了点，但也凑合了，算是最佳战绩。 收拾好铺盖，坐在床上，就只能呆傻傻地发愣了。 以前，这里多么热闹，可现在，死的死，走的走，散的散，早已不复当初。 “唉……”深吸口气，却只剩一声长叹。 我蜷缩在床角，在这闷热的空气里，我觉得冷了。 房间里空荡荡，蜘蛛忙忙碌碌结着网，它是匆匆忙忙，而我却无所事事。 这一刻的时间就像走在雪原里的白狐，每走一步，都是都是极寒入骨，不尽的冰凉。 我…… 不知该如何表达。我向来事不善言语的。可不代表，我的心底就没有悲伤。 “咔啦！” ------------ 第40章 我想你了（二） “咔啦——”突来的的声响将我吓了一跳，下意识看向四周，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此刻天已黑，四下黑漆得模糊。 “咔啦——”那诡异的声响再次传来，整得我毛骨悚然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摸到灯，打开，淡黄色的灯光在黑夜里显得有几分黯淡。 “咔啦……”那声音又响了起来，准确定位，是那泛黄的小木窗传来的。 “什么啊？”我有点怂，下意识大声问道，房间里空荡荡，居然还听出了回声。 “咔啦……”木窗在摇晃，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外边冲撞着木窗，想要撞进来似的。 “不会吧……”我有点想哭的冲动。 小时候阿婆讲来吓唬我的鬼怪突然一个个都在脑海里活跃了起来，什么会吃人的大鱼，长着恶魔瞳的狼妖，杀人做肉包子的豹子精…… 见鬼嘞！ “咔啦……” 那声音有很不合时宜地传来，我都要奔泪了。 试想，你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独自在这深山老林里的小房子里，在昏黄的灯光下，此时，窗外传来了不知名物体撞击窗户的声响…… “哐哐……” 妈耶……还愈渐急切，小木窗都摇摇欲坠，那个不知名的从黑暗中来到的东西似乎很快就要破窗而入…… 我颤巍巍走近窗户，我觉得从头凉到脚，要不要开？要不要开…… 不开吧……不开吧……开叭…… 嗷呜…… 手停在靠近窗栓的那一刻，感觉世界就此定格。 此刻，我有几分午夜惊魂的恐惧感。 “啪嗒！” “簌！”猛然间，一个不知名的白色物体窜了进来，吓得我猛地往后一弹！ 那一团惨白惨白，湿漉漉，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儿的不明物体…… 昏黄的灯光下，一团透明的水迹。 妈耶！ 白毛鬼上门了！！！ 啊呜呜—— “你你你……别过来！”我下意识后退，闭着眼睛，秉着呼吸，不敢有所动作。 “汪呜？” 嗯？ 啊？ 咦？声音好像不太对啊。 怎么……不像鬼叫啊？ 怎么……还萌萌哒啊？ 睁开眼——“汪呜？” 哇呜！小奶狗啊！天降小奶狗啊！ 软萌萌哒，湿漉漉的，清灵灵哒小眼睛……哇啊……太可爱了啊…… 等回过神来，已经把小奶狗放在怀里揉搓了。 “汪呜呜呜……” 小奶狗在怀里挣扎，一副憋得特难受的模样。 咳咳，太激动了。没办法，一见到可爱的小奶狗就受不了，就想好好疼爱啊。 “你身上都湿了呢。” “汪呜。” 这时我才发现，原来外边下雨了。山里的雨，来得急，也来得大，说下就下。 我找来块毛巾，帮小奶狗擦身子，但碰到它的小尾巴、小肚子的时候，它却死活不让我碰，一副贞节烈女的傲娇小模样。 拼命睁开我的手，一嘴叼过我手中的毛巾，然后……居然躲起来自己蹭它的小肚子。 肥肥的圆圆的破有弹性小肚皮…… 真是被它萌化了啊…… “汪呜呜！”切，这小破孩，知道我在偷看，居然还龇牙咧嘴呢，真是傻兮兮的。 凭空多了一个小伙伴，说真的，先前沉闷的心情淡了许多，而且，面前这个小家伙与记忆里的那个小家伙很相似呢…… 都肥肥的，傻傻的，呆呆的，软萌软萌的，可我知道，我的它再也回不来了啊。 心底划过淡淡的苦涩。 “汪呜！”它有些疑惑。 真是一个有灵性的小家伙，居然能够看出我神情里的落寞。 它晃着小脑袋小纠结了一会儿，慢腾腾蹭到我的面前，用软萌萌的小脑袋蹭了蹭我，然后抬起它清灵的小眼神。 噗。 这模样，怎么看着那么熟悉呢？ “真乖。”我拍拍它的小脑袋，它便羞涩地低下头，一副娇羞小媳妇的小模样。 ……嗯。我总觉得好像打哪儿见过。 ……好像胖胖奶狗啊！这娇羞小媳妇样儿，这软萌软萌的小模样，如出一辙啊！ 咳咳，怎么看什么都想到那小傻子。 “时间不早了，外面下着雨，你也没个去处，不如，就跟着我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虽然它只是一只小奶狗，但我还是觉得它什么都懂的，与它说话，它会很认真地听。 “汪呜？汪呜！”它歪着小脑袋，似在思索，然后汪汪了两声。 我有点小激动，这么说……答应了？！ 我带着小奶狗去洗了澡。 我先帮它洗，它死活挣扎，碰哪儿叫哪儿，还用小爪子拦着它的小肚肚，死活贴坐着盆底儿不让我碰它的小屁屁。 真真像个羞涩的小姑娘，娇滴滴的，真拿它没辙！ 然后我洗的时候呢，它更是逗秀了，反响更强烈，都直接趴门上刨门儿了。 汪汪呜呜嘤嘤的。 刨门儿刨得喀啦喀啦响，摇着它肥肥短短的小尾巴，蹬着它的小短腿儿。 活像把它怎么了一样。 真算起来……明明吃亏的是我好吗？！我现在可是沐浴在热水下。 那小家伙，啪嗒一下脚底一滑，还要摔地上，摔个狗啃屎。 真是……萌化了啊……这么软萌萌的小奶狗，也不知道谁家养啊，想拐回家。 不过这邻里也都没有什么人了，该进城的也都进城去了。 天南地北，四面八方，五湖四海。 唉，这只小奶狗八成无家可归吧！那我可不客气了！ 睡觉，把小奶狗蹭在怀里，觉得小奶狗浑身上下都热乎乎的，温度高得怕人。 我有点担心是不是淋了雨，冻着了，但是家里也没有药，只能更近地抱着小奶狗。 用我身上的温度温暖它，它一直都在微微地抖呢，也不知道是不是怕冷。 它的身上香香的，软软的，有点像……好像胖胖奶狗啊…… “胖胖……我想你了……”鬼使神差说出这句话，心底顿时涌上万般眷念，再加上怀中这只小奶狗身上像极了胖胖奶狗身上的味道…… 更想他了。 见鬼。 “汪呜？” 怀中的小奶狗却奶声奶气地呻吟，低头看向它时，正好碰上一双清湛无比的眸光，像清晨的朝露散下的阳光。 空灵，清亮。 那一瞬，心蓦地颤抖，像与回忆交锋。 ------------ 第41章 你有我啊 清晨的阳光格外美，透着淡淡的柔光就像飘浮在空中的薄纱，为世间万物增添一分柔美。 阳光从小木窗中散入，像一只舞动的精灵，跳跃在清澈的湖面荡起的粼粼的光波。 “哈欠……” “汪呜……” 伸伸懒腰，怀里的小奶狗也顺势翻了一圈儿，奶声奶气地啊呜一声，恰好小爪子搭在我的胸上。 软绵绵的小爪子。 “汪呜？”小奶狗呆愣了一下—— “汪呜呜呜呜——”紧接着，如同中了邪一般汪汪呜呜地滚开。 然后—— 咕噜噜……啪！ “哈哈哈……瞧你那傻样儿……” 不行，笑死我了，哈哈…… 这傻子，居然给滚地上去了，摔成四脚趴地式，软萌软萌的小傻样儿…… “呵……哈哈……”原谅我我不厚的笑了。肚子都笑疼了，眼泪都给笑飙出来了。 “喂，我都没说什么，你怎么就一副清白不保的傻模样啊……” 乐死我了…… “汪呜呜……”小奶狗很委屈地耷拉着小脑袋，扒拉在地上，可怜兮兮地贴着地板儿，索性耍赖皮，也不起来了。 这可爱的小模样，唉！ 真拿它没辙！ “起来啦……”我只有把扒拉在地上耍赖皮的小呆狗抱起来，便见它可怜兮兮，委屈巴巴，闪亮闪亮的小眼神儿。 唉，萌化了啊小傻子…… “汪呜呜……”小奶狗哼哼唧唧的，软萌软萌的小声音，扒拉着软萌软萌的小爪子…… 小奶狗啊……奶香奶香哒！ “小奶狗，想吃什么？嗯……不过也只有鸡蛋面了，但这山里头啥都能吃啊，好吃的可多了……你吃素么？” “汪呜呜！”小奶狗摇晃着短肥短肥的小尾巴，晶亮亮的小眼睛，哒哒哒着小爪子，在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 “这么说……你是吃素的么？那感情好啊！”嗯，吃素就好办啊！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鸟儿吱吱喳，领着小奶狗，上山采野菜。 小奶狗吧嗒得挺快，扒拉着四条小短腿儿，在山路上踩得可欢快了。 昨夜一场雨，山路有些泥泞，不一会儿，吧嗒吧嗒的小奶狗的小白脚就黄噗噗的了。 “噗嗤，一会儿回去还得帮你洗洗澡。” “汪呜？”一听洗澡，小奶狗莫名敏感，“汪呜呜……” 使劲儿叫着，可欢快了。 “看来你很喜欢洗澡澡吧？” “汪呜呜呜呜！”小奶狗叫得很欢快，一副很开心的模样。 “不用强调啦，我知道你喜欢——我帮你洗澡啊！” “汪呜！”小奶狗害羞了，扭过小脑袋，拿小屁股对着我，蹭蹭蹭往前跑，不一会儿就溜没影儿了。 “哈……”真是可爱的小奶狗啊…… 太可爱了…… 酒足饭饱，给小奶狗喝了点梅花酒，它就醉醺醺的了，晃荡着小短腿儿，摇着小脑袋，吧唧吧唧着小嘴巴，哐地一下砸地上。带我洗完碗收拾好回来，它已经打字躺，舒展着圆溜溜的小肚皮，仰着小脑袋张着小嘴巴，啊呜啊呜地睡得昏天地暗了。 呵……真是……唉！ 头一回见这么奇葩的小奶狗，睡觉还朝天睡，大字躺的。 把它抱起来。小身子肥肥的，软软的，还有弹性，有点像胖胖奶狗的小脸蛋…… 它还砸吧砸吧着小嘴巴，哼唧一身翻了个身，就乖乖地趴我怀里。 它啊呜啊呜睡得可香了。 真可爱。 忍不住戳戳它粉嫩嫩的小鼻头，它打了个小泡儿，又吸吸粉嫩嫩的小鼻子。 太可爱了…… 人都要化成水了，心都软成一片了…… 我便躺在院子的太师椅上，摇着摇着，从前阿婆在这上边坐着，我在一旁伴着小板凳听她讲故事，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了…… 摇着摇着，虫鸣鸟叫的日光下，我也睡了。枕着怀中小家伙身上软绵绵的奶香，甜甜的睡了一觉。 梦里好似闪过许多曾经的美好，醒来时，唇边还挂着淡淡的残留的笑。 可是仔细一想，又什么也不记得，只有些明艳的光影，如这阳光。 好久，没有这样睡过一个好觉。 这几年来，我常常惊梦，夜里猛然惊醒一身冷汗，时常有些深黑色的画面在脑海中翻来覆去上演。 深吸口气，心里有几分空落落。 阿婆…… 小胖子…… 只有我一个人了啊…… 小奶狗还睡着，打着小呼噜。 闲来没事做，便打开手机，听听音乐。 我所喜欢的温暖柔软的旋律，在耳畔缠绵。幽幽缠绵，不绝不断，剪不断，理还乱…… 在谁梦里花落，花落不见他，若不放开如今又怎样…… 你说当时只道是寻常…… 而今，入目已是清冷的风景。 手不经意间划开了QQ。 我并不常用这些聊天软件，所以加的人并不是很多。第一条消息，就是放假前胖胖奶狗那个小傻子向我要了QQ账号然后加我的系统提示框。 系统提示：我们已经是好友了，快来开始聊天吧！ 下有备注，你已和香苏豆干成为好友，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那小傻子啊……怪想他的。 那傻傻的小模样，拿着小纸条问我账号的小模样…… 点击对话框，发送：小傻子，我想你了。 等了一会儿，没人回复，或许手机不在身边吧。 但不妨碍我继续发：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了，有点小伤心…… “汪呜？”轻轻的哼唧声，睡得哈嗤哈嗤的小奶狗醒了。 “你醒了？脑袋晕不晕？”我放下手机，啪啪它的小脑袋。 “汪呜……”它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眼手机，歪着小脑袋，呆傻傻的。 “汪呜呜！”它突然兴奋地朝我叫了两声，然后蹭地下地，不一会儿就窜出院子去了。 我一吓，连忙追过去：“喂！你去哪里！山里头危险！” 它头也不回，不一会儿就窜到山里深处去了。 白色的圆滚滚的小身影消失了，在惨淡的阳光中。 我也不想去找了。 其实，早就应该明白嘛，有谁能够一直陪在你身边呢？该走的仍会走，逝去的，不会回来。 我们都只是一片汪洋中的一座孤岛，真正的路，都是要一个人走的。 啊！太阳下山了啊，该回去了，今天晚上吃什么呢…… “叮咚。”这时，手机突然响了。 居然是胖胖奶狗的回信。 他也没说话，只是发起了“一起听歌”功能。我有点好奇，便打开了。 歌名叫：《用尽我的一切奔向你》 一开始，很干净的钢琴声和提琴声交织。 是不是孤单过，才学会长大 是不是分开过，才懂得牵挂 如果说朋友不怕散落天涯 但此刻我却想，在你身旁啊 …… 如果你说着傻话、醉话、谎话 我用尽我的一切，奔向你呀 就算很遥远啊，我一定会到达啊—— 你有我啊……呜—— 有我啊——呜…… 你有我啊。 不知为何，心突地酸涩，那些憋了很久，忍了很久的情绪在那一瞬间奔泻而出，就像江河终于找到了堤坝上的一处缺口，刹那间，决堤。 那一刻，我泣不成声。 很委屈啊，真的很委屈啊……但是，为什么委屈呢？这世界上可怜的人那么多…… 委屈，只是因为在刹那的瞬间，有人突然触到了你的心殇，并给你温暖的希望。 屏幕的那一端，你知道，有一个人在…… 他愿意，听你的倾诉，你可以将心殇将给他听。 在那个夕阳西下的盛夏，我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心灵上的温暖。就像终于有一双手愿意将我封锁的天窗打开，让阳光照射进来…… ------------ 第42章 有美人兮思如狂 开学季，离开的学生都像归巢的鸟儿，陆陆续续返回学校，暑期里热到死寂的校园，终于也热烈如火了。 今天9月30，报名日，阴天开始正式上课。 报名时，忘带零钱了。铁血女皇一脸冷漠地看着我……许久不见这坚毅威慑的眼神，居然莫名有些怀恋——其实也就半个月不见而已。 “去换。”铁血女皇一脸冷漠地看着我，我下意识心底一寒，好似有冷飕飕的寒风灌了进来。 ……真是高温时节降温的好工具啊。 “好。” 我蹭蹭蹭跑到底下食堂那边的小卖部里去换零钱。 换完钱，又蹭蹭蹭往回跑。 妈耶，五楼。爬上爬下，还跑了大半个学校…… 累死。 交完费，又被告知，要自习？！ 我去……真是泯灭人性，惨绝人寰，存天理灭人欲！ 我还想回家喝喝小茶，看看小闲书，度过未来一年最后的惬意时光啊！ 我深知塔卡贵族学院的秉性，临近毕业这一年，绝对是只要读不死，就往死里读啊！再加上学院大比，这压迫只会更加惨无人道！ 思及此，不由悲从中来。 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我终于知道悲苦的学生之所以默无声息的缘由了——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刚走到教室门口，便撞上一双黑得发亮的眼睛，把我给唬了一跳。 “檀……玄？” “嘿今笙！快进来快进来！” “……啊？” 檀玄很激动很紧张地把门拉开一条缝，朝我挥挥手。 “哦……”我被他搞得一愣一愣的，摸不着头脑地走进了教室。 “怎么样？外面敌情怎么样？”我一进来，檀玄就迅速而无声地掩上了门，一脸激动地问我。 “啊？什么敌情？”我满脸迷惑。 这整得哪一出啊？野战片？谍战片？抗日片？ 神神叨叨的。 走进久违的教室，才发现围在门口的三三两两，还不少，都探着个充满期待的小脑袋。 但教室里总共的人数也算不上多，仅寥寥十来人。看来乖乖听话的人并不多啊。 “铁血女皇啊！她怎么样？在做什么？” “啊？哦，老班她……她在办公室里整理资料呢！” “当真？！”檀玄颇为激动地看着我，然后猛地扑到门前，继续开始他探头探脑的伟大工程。 随即，便见他猛地转过头，小声申召：“兄弟们！准备冲出敌人的包围圈！我们一起杀出去！” “对了，今笙，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突围出去啊？”檀玄说完还不忘了问我。 哈？ 我是在没整清楚他们在搞什么名堂。 “不是吧今笙，你不会真的傻啦吧唧的要在这里自习一整天吧？！快和我们一起突围出去吧！我们是最后一批了！其他人都走了！” “哈……” 我总算搞清楚他们整的哪出了。 从我们的教室，到楼梯口，要经过一重守备森严的堡垒，那就是办公室，那里是铁血女皇——我们老班的阵地，一般她不关门，所以经过办公室需得格外小心，尤其是，偷跑这种事……咳咳，说偷跑好像不好听，那就照着他们的说法，突围吧！ “怎么样？走不走？” “我……算了吧，我刚来回跑了两趟，还挺累的。” 真挺累的。 我从阿婆家回来，已经是十点过半了，匆匆忙忙收拾好一路飞奔到学校（塔卡报名只在上午，我也不知道打哪儿来的破规矩），匆匆忙忙到办公室就已经十一点了，然后……又跑上跑下换了趟零钱…… 这会儿真累。 而且……胖胖奶狗还在啊。 阳光下，他奶白的肌肤格外细腻，就像甜美的奶糕，让人想要咬一口。 胖胖奶狗依然是个乖宝宝啊。 “那好吧……”檀玄破失望地看了我一眼，就带领着他的最后小分队突出重围去了。 他们一走，教室里就只剩下三三两两的人了。 “胖胖。” 我走到他身前，朝他微微一笑。 沉浸于学习胖胖奶狗看我一眼，然后突然很慌乱，手忙脚乱地收拾好他乱七八糟的书……其实也就是把堆我桌上的书再一窝蜂地塞回他的桌子。 傻兮兮的。 圆润的小耳根儿还红扑扑的。 小眼神儿扑闪扑闪，看看我，又看看他的……小肚子？然后脸唰地通红。 嗯？这是肚子饿了么？哦，也对，快中午了啊！哈！又到了投喂奶狗的时间！我还有早上的小面包没吃。 “是不是肚子饿了？”我顺手从背包里掏出小面包。 “不吃唔……”胖胖奶狗猛地摇头，含糊不清地嘟哝道。 “哈……”我乐了，戳戳他的小脸蛋，他就更慌乱了，小眼睛扑闪扑闪，里边似有漫天流萤，又呆呆傻傻的怔愣在那里，不敢动弹。 真可爱。 看着他清灵的小眼睛，慌乱的小模样。 我突然起兴，便戳着他的小脸蛋儿，直视他小眼睛随口吟道：“有美人兮，思之如狂，一日不见兮，如隔三秋。” ------------ 第43章 你的小可爱已上线（一） “胖傻傻，我想你了。”顺手捏一把，小奶狗肥嘟嘟的肉肉，整颗心都满满的，里边的甜快要腻出来。 “我……”胖胖奶狗唰地红了小脸蛋，娇羞的小模样，让人想要扑上去好好爱抚……咳咳，也就是想想，就是想想…… “嗯？不让我进去么？” “哦哦哦……”胖胖小奶狗红着小脸蛋，手忙脚乱地扒拉着他的小板凳儿，给我让出一个空档儿。 但他怀里抱着打书，他的黑漆漆的小书包也依然挂在那儿，留出来的空档儿并不是很多。 这不，一不留神，在翻山越岭的那一刹那，脚底一滑，然后……就趴倒在胖胖奶狗的背上…… 清新的奶香瞬间扑面而来，萦绕在鼻尖，盘旋在心上， 宝 书 网 w w w . x b a o s h u . c o m 心狠狠一颤。 “咳，脚滑，脚滑……呵呵……”我灿灿地笑道，扒拉回自己的位子。 但，压抑不住的心跳，仿佛要将我燃烧。 “哦……”胖胖奶狗眨巴着小眼睛，红扑着小脸。 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说什么。 好在因为之前上晚自习，我绝大多数的书都没有带回去，这会儿也有书看，那就……好好学习吧！ 古往今来，这片土地上孕育了太多的神奇。无论是遥远的旋律，还是阴丽的诗文，亦或是深沉的哲理，奥妙的数理……每一种，都代表了一种神奇，一种美丽。 而我们所要做的，便是穷尽自己之力，去探寻这世间的奇迹。我们每一个人，都是长途跋涉的垦荒者，终有一天，将在属于自己的土地，开垦出一片绿地，令繁花盛开，令绿树浓荫。 “那个……”我正沉浸在思索人生的奥秘之中，突然一个毛绒绒的小脑袋凑了过来，瞪着萌萌哒清灵的小眼睛。 “嗯？”我一愣，却发现是胖胖奶狗呆傻傻的小脑袋，便笑道：“怎么了？” “那个……嗯……”胖胖奶狗忸怩一番，红着小脸蛋说道，“你是不是脚痛啊？” “嗯？……嗯！嗯嗯，痛啊。”这几天一直走山路，把以前浪过的山野都走了一边，何止脚痛，我还心痛。 越走，就越阴白，逝去的，永远不会回来。就像曾经热闹的山野，而今只剩一片苍莽。 几多繁华，几多凄凉。 因为小腿大腿处一直酸痛，在看书的时候，我就下意识揉了揉，连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想不到，胖胖奶狗倒是注意到了。 真是——窝心啊！ “那……我帮你揉揉好不好？”胖胖奶狗眨巴眨巴闪亮的小眼睛，里边装满了银河系，红着小脸蛋小心翼翼地悄咪咪问道。 “……嗯？”我有点大脑短路，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就应了声好。 然后胖胖奶狗就翻转过他的小板凳儿，把他的小肉手伸了过来，麻溜把我的脚搭在了他的小板凳儿的横杆上，接着……温热的小肉手就握着我的小腿上酸痛的地方。 轻轻地揉捏。 我：！！！ 大脑就短路了，脑海里只剩下一片嗡鸣声。 他单手揉着我的小腿肚子上的酸痛的地方，将近午时的阳光撒在他的脸上，使他整张脸庞都变得生动而熠熠生辉。 温暖而阴亮。 他的眼中流露出温柔，让我一瞬间有些沉沦。他的神色很庄严，很认真，仿佛做着一件神圣的事情，庄重到让人说不出调笑的话，但心却一寸寸陷落，堕入不知名的深渊……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一声，一声。 我有点紧张。 胖胖奶狗……好像越来越大胆了啊！ 此刻我开始深深地自省。 回首将近两个月的行径，我是不是……把乖宝宝带坏了啊？ 啊啊啊！ 完了完了，这要让铁血女皇知道，那还得了！还不得撕了我！ 环顾四周，还好其它几个人隔得比较远，我们的课桌又是双层式的，一般课桌底下发生的事情是看不见的。 ------------ 第44章 你的小可爱已上线（二） 胖胖奶狗的手暖乎乎的啊……敷在腿上暖暖的。 胖胖奶狗很称职，一直从小腿肚子帮我捏到脚踝，所有不畅快的地方都让他给我捏到了。 酥酥麻麻的痒意。但很舒服。 胖胖奶狗就像专业按摩的。 我本来捧着本书，放在大腿上，一来遮着点嘛，毕竟还有其他人，咳咳，让人家瞧见了多不好。二来我也确实是想看书的，但是…… 这么按着，整颗心就吊起来了，酥酥麻麻，让人没有办法沉心静气。 偷偷抬起头，微薄的阳光下，浮动的光影跳跃在他白嫩的肌肤上，仿佛缠绕着光的精灵，灵动，可爱。 胖胖奶狗，好像越长越漂亮了。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之前一直是一只呆呆傻傻的狗，可现在……总有种怪怪的感觉，这种感觉，不经意间在心上缠绕。 我…… “今笙，年哥，你们今天要留在这里自习么？” “？！” 一个轻轻柔柔的声音飘来，唬得我差点跳起来，下意识想要弹起来，但胖胖奶狗却死死摁住了我的脚，让我动弹不得。 一张轻轻柔柔白白净净的脸出现在面前，是坐在我前边的素嫣。 我晃了晃脚，给胖胖奶狗使了眼神，叫他松手，但胖胖奶狗居然撇了撇小嘴巴，装作没看到？继续捏？？ 嗯？ 小奶狗不乖了。 不话了。 不是我傻fufu的小奶狗了。 我使劲儿朝他眨眼睛，他居然不理我！ ……我想打奶狗了。 一日不打，上房揭瓦。他居然还挂着傻傻的自得意满的笑。活像只小奶狗得意洋洋地摇着小尾巴。 傲娇的小模样。 忒想打他了。 “今笙？年哥？”素嫣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尴尬。我看向她时，她脸上还带着温柔的笑。 文静内敛的小姑娘就是这样，柔柔的，说话轻声轻语，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嗯嗯，哦！”我回神光顾着小奶狗，忘了搭理人家了。 我想也没想就说道，“我不留下来了，我回去享受享受最后的时光。但他留下来啊，他留下来的。”说着，拿手戳了戳小奶狗露在外边一截白白胖胖的小手臂。 “哦……” “我也不留下来。”却没想到，胖胖奶狗居然发话了。 嗯？ 不留下来？ 我有些纳罕，往常不是都要抓住一分一秒在学校里好好学习的么？今儿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为什么？”我和素嫣异口同声地问道。 “因为……你都没留下来我留下来做什么……” 我只听清了个因为，胖胖奶狗说到后面声音就越来越小了，只剩下奶狗式的嘟哝了。 “你说什么？”我问。 “你都没留下来我留下来做什么？” “……啊？”我还是没大听清。 他说得又快又小，到我耳朵里就只剩下奶狗式的呜呜声。 他气极，狠狠地捏了一下我的踝关节，痛得我一个激灵，“嘶——” 别拦我，我要撕狗！！ “都没人留下来我留下来做什么！”胖胖奶狗气鼓鼓地奶狗式咆哮。 这回我给整阴白了，“哦，也对，一个人留着也不好玩。” 这时候，另外两个人也同我们告别了，教室里就只剩下我们仨了。 我便认可地点头说道。这话说得有理。 “那如果……我留下来陪你，年哥你留不留下来呢？”素嫣突然轻轻柔柔地说道，灵动的眼中溢满星碎的笑意。 “呃……这个……”胖胖奶狗顿了顿，眨巴着清灵的小眼睛，呆傻傻地看着素嫣。 ……嗯？ 我看向素嫣，发现她的笑几分真诚几分调笑，还朝我眨了眨眼？？ 嗯嗯？？？ 但此刻，我却突然觉得胖胖奶狗放在我脚上的手有点灼热，让我想要挣脱开来。 一种莫名的情绪萦绕在心头，怪怪的。 其实……很不想……让他答应啊。 心里有点小紧张。 “这个……” 我垂下眼帘盯着书，耳朵却死死关注者胖胖奶狗，想等他的下文。 “年哥，如果我留下来陪你，你留下来自习吗？” “呃……这不好吧……”胖胖奶狗用他的左手拽了拽他的毛儿，我可以肯定，他那边的头发一会去看，一定会有一个小螺旋。 胖胖奶狗忒爱卷他的小头发，常常卷一头小卷毛儿，可爱极了。想了想，我便随手从课桌里抽出张便利贴，然后拿着笔在上面唰唰唰画起来。 至于他的回答，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在他开口的刹那，我就知道他的答案是什么了。 我认真起来，自己都怕。 一旦认真做一件事，我就不会关心周围的事情了，我会将全部的精力集中于我所做的事情之上。 把头埋在我的小书山里面，唰唰唰绘着我的小便利贴。 一个小鼻子，一双小眼睛，一个圆圆的小脑袋，一头小卷毛儿……一只可爱的小胖胖。 等我抬起头来时，素嫣已经回家了。 偌大的教室里，只有我和他。 阳光阴媚，正午的阳光有些灼人，将整个教室都照得有些闷热。 我亮出小便利贴，绕过小书山，递到他面前，“小卷毛儿！” “嗯？”胖胖奶狗一呆，然后看着我便利贴上的画，小眼睛突然就亮起来了。 感觉像只小奶狗突然发现了肉骨头，眼睛黑溜溜，尾巴摇一摇，耳朵晃一晃。 “我也会画！” 然后刷刷两笔，完成—— 一个蛋到了我的面前。 这……啥？ 一个椭圆的蛋？里面两个小蛋？还有根胡萝卜？ 啥？ “这什么？” “你呀！”胖胖奶狗眨巴着小眼睛，晃着小耳朵，“像不像？” “……”我，像个球球！ 随手给他个暴栗！ “我长这样的吗？” “哦！对哦！还少了点！”接着他又抽过便利贴，刷刷刷。 不一会儿，那个大的蛋多了一个马尾，那两个小的蛋还长了些草，上面还趴了两条蜈蚣。 “哦！还有！”他又刷唰唰，又在两个小蛋外画了两个圈，还用三根小棒棒连起来。 这……眼镜？ “怎么样，很像吧？” 呵，呵，呵。 “不像吗？抽象派的画呢！”胖胖奶狗很真挚地说道。 真……抽象。 呵。 “你以后别画画了。” “为什么？”胖胖奶狗眨巴着小眼睛，一脸呆傻地问道。 “因为……你的画太抽象了！一般人看不懂，就会误解你啊！” “可是没有误解的创意不是创意。” “咳咳……”我被口水呛到了。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 这时，突然传来哒哒哒的熟悉的脚步声，我下意识警铃大振。 果不其然，扒拉开胖胖奶狗放在我脚上的手坐直地那一刹那—— “其他人呢？”冷冰冰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呃……” “呃……”我和胖胖奶狗大眼瞪小眼，无话可说。 “回，回去了。” 妈耶，气温瞬间降到冰点。 ------------ 第45章 这阳光，美如画 匆匆忙忙地跑出教室，往教学楼外跑去，恨不得自己越快越好，免得……铁血女皇反悔。 我有点怀疑，今儿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儿出来的？怎么铁血女皇就答应放我们一条生路，不让我们继续自习了呢？！ 犹记得刚才她蹬着她魔鬼般的高跟鞋踩进教室，冷酷的眼神，淡漠的深情，就有点瑟瑟发抖。 彼时教室里就只有我和胖胖奶狗，而且前一秒钟我们还在…… 咳咳，胖胖奶狗还在帮我按摩。要不是我反应快……细思极恐。 那冷汗就止不住地唰唰地往外冒。 幸好幸好…… 在她死神般的眼神冷冷地盯着我，寒毛都要竖起来了，心提到嗓子眼，就怕她知道了些什么，还好啊…… 是叫我们不要上自习了。 唉！虚惊一场！ 但此刻我才后知后觉，我与胖胖奶狗，是不是太过于亲近了？ 想到刚刚居然让一个男孩子从膝盖到脚踝摸了个遍……夏天本就穿得凉薄，今天我穿得是条七分的飘逸雪纱裤……刚刚可是贴着肉从头摸到脚啊…… 太羞涩了！ 虽然对方是一只小奶狗，但到底也是个小男生啊！ 我去……我到底在干什么……带坏少年儿童么？ 匆匆忙忙跑下教学楼，因着刚刚大扫除，地板太滑，胖胖奶狗直接就摔了一跤。 惊出我一身冷汗。 突然身边的人就滑下去了，坐滑梯一般，蹭蹭蹭直接滑倒底儿，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眨巴着清灵的小眼睛，呆懵懵的样子。 噗。 小奶狗摔懵了。 我本来是不想笑的，还有些心疼的，但这小傻子呆呆傻傻的小模样实在是……逗乐了我，成功地戳到我心里那处柔软的地方，让人不自觉地就笑了。 情不自禁。 “呵呵……” “烦死了！”胖胖奶狗手忙脚乱地从地上扒拉起来，拍拍他的小裤子，上面还有片湿湿的印记。 “呵……” “烦！早知道就不回家了！早知道就上自习了！”胖胖奶狗懊恼地拽着他的小卷毛儿，气呼呼的，又扯扯他的黑漆漆的小书包，都摔着了还不长点记性，依旧改不了蹦跶的小胖腿儿。 “你怎么傻里傻气的……” “烦！你还笑！”胖胖奶狗用清灵的小眼睛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但是他萌萌哒小脸蛋儿太没有杀伤力了啊，反而被萌到了。 “呵呵……” 他暴躁得小卷毛都翘了起来，我知道他走在炸毛的边缘了，于是，嗯，赶紧帮他顺溜毛儿。 看着胖胖奶狗有一下没一下摸摸他肉嘟嘟的小手——他的手肯定是摔着了。 “手给我！”我摊开手掌。 “不用了。”他傲娇地背过小肉手。 “给不给？” “不用！” 我微眯着眼，胖胖奶狗不听话了，唉，现在胖胖奶狗会傲娇了，好怀念之前娇滴滴呆傻傻的小奶狗啊……乖乖听话的小奶狗。 “不给？” “我不！” “那可不是你说了算的。”也不管他愿不愿意，直接绕过他的小肚子，一把拽住他的小胖手，发现手掌都擦红了，还蹭破了点皮，胳膊肘处都摔青了。 心微微一软，不由叹了透气，“怎么毛毛躁躁的……” 胖胖奶狗也不说话，傲娇地扬着小脑袋。 切，尾巴翘天上。 “别看天了，仔细点看着地上，步子稳重些，别弹起跳起，别再摔着了……” 与胖胖奶狗走在宁静的校园。 第一次，与胖胖奶狗在阳光下漫步。 阳光将身旁悬浮的空气镀成了淡金的薄雾。金色的光束穿透浓绿的枝叶，留下了淡薄的阴影。 偶有风过，在葱郁的林木间，敲响了梦幻般的旋律，绿色的微光，荡开了金色阳光的波影，镌刻在回忆里，成为挥之不去的梦境。 金色的，阳光，美，如画。 让人想要将之一辈子，藏入回忆的行囊，走到哪儿，带到哪儿，他不知道，他就像一抹微阳，呆呆傻傻，不知不觉，镌刻在心上。 ------------ 第46章 江山多旖旎比不得你（一） 但我知道，所有的美好都会有结束的那一刻，就像昙花一现，曲终人散。 开学不到两天，便要换位置了。 自此始，往后一年的位置都是一月一换，与每个月都模考成绩挂钩，老规矩，模考成绩越靠前，便越早选位置。 为了公平起见，连我都靠窗小位子都无情地剥夺了，搞得我伤心了好一阵，但更让人伤心的是胖胖奶狗啊。 那天体育课后，我散完步，悠悠走回教室，门虚掩着，还没进去，就听见里边闹腾的厉害。 “年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呀？”声儿最大最有穿透力的就是薇瑞的声音了。 “咦？年哥你怎么脸红了？” “年哥！你喜欢我这样的女孩子么？” “你看我多好？多么善良，多么美丽！” “不……你太吵了！吵死了！” “哎呀年哥！这你就不懂了！我这是洋溢着青春的活力！哈哈哈——年哥，你怎么脸红了？” “年哥，就要换位置了，你不要舍不得我！” “见鬼嘞！鬼才舍不得你！”居然是胖胖奶狗的声音，第一次，听他这般大大咧咧，没有那般小奶狗娇羞的气态，让我一度以为幻听了。 要不是对于他的声音，我无比熟悉，熟悉到，听到，就会产生反射的条件本能。 “年哥！你不要舍不得我！”檀玄也在啊。 “见鬼嘞！你们这些人吵死了，我要做九组倒数一号！” “天啊年哥！你别想不开！靠！你去跟垃圾桶坐啊？” “年哥！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薇瑞自带BGM的声音响了起来。 “鬼才喜欢你！” “你是因为喜欢我，但是得不到我，为了不再伤心，只有眼不见心不烦，才偏安一隅吧？年哥！你别伤心，虽然我不是你的，但你作为我最忠实的爱慕者，我们都坐了好几次都前后桌了，我会永远铭记你的！” “屁！” 对了，记忆里，胖胖奶狗确实是与薇瑞坐过好几次前后桌，确实挺有缘分的。 说起来，现在，凭声音，向我展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小奶狗，一个更自在，更随意，更体现他的个性的小奶狗。 之前与他相处，我一直觉得我些奇怪的感觉，总觉得有几分违和感，今天，终于阴白问题出在了何处。 和我在一起的小奶狗，永远都是拘束的，小心翼翼，就像下级面对着上级，或者他面对着铁血女皇那般感觉。 他并没有……把我看作是同学，朋友，所以，我与他的相处，从来就没有那种自由自在。 朋友间的信任与自在。 “年哥不要解释！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 “见鬼！鬼才喜欢你！” “哈哈哈……” “年哥，那你说，你不喜欢我，那你喜欢谁？我们小素嫣？还是……我们小今笙？” 我的心突然一紧，就像教室内的空气，突然寂静。 咚，咚…… 心在打着鼓，连我都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它会有这样的颤抖。 是害怕？还是期盼？ “我……不喜欢今笙……她……她太安静了。” 嗡—— 低落的声音幽幽地传过来，飘入耳内，恍觉如一梦，可我又觉得，如果是梦，该有多好？ 眼皮有几分沉重，带着酸涩的痛，苦意从心上蔓延，压抑在咽喉，哽咽在胸中。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我喜欢……活泼一点的女孩子。” 是了，从小到大，我便安静地不像话。因为自小离开父母，后来又有了妹妹，我知道，很多事情说了也没有用，该自己承担的就要自己承担，该要自己走的路只能一个人走。 父母长辈皆说我懂事，给我夸奖，可有时候，在日落夕斜时，一个人坐在安静的教室内，看窗外的同学一个个打成团，呼朋引伴，相携回家，而玻璃窗的里头却只有我一个人。 其实我也是羡慕的，我何尝不想，偶尔闹腾那么几番。 但是，我是不能够的，对吗？因为别人给你贴上了一个标签之后，与你身份不符的事情便不会有人来找你，最后，连自己也不自觉地走成了标签的模样。 “天啊年哥！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我这么活泼开朗！” “你太吵了！” “……” “今笙？你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吗？”司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压下了心头的苦意，旋身展颜一笑。 “哦，没事，就是刚刚突然想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出神了。” ------------ 第47章 江山多旖旎比不得你（二） 我走进教室的那一刻，胖胖奶狗正看着我，微微张着嘴，睁大着清灵的小眼睛，几分哑然的模样。 阳光洒落，教室有一瞬静默。 “小今笙！过来过来！”还是薇瑞打破了安静，展露阳光的笑颜，朝我热情地挥挥手。 深吸口气，收拾好心情，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听到那样。 我笑着走进教室，走到座位，就像往常一样，我只是出去散了散步，透了透气，晒了晒阳光。 阳光照在心底，还是暖暖的，不是么？ “小今笙，马上就要第一次模拟了，据说是学校想要摸个底，也给咱提个醒，考完就要选座位了呢！小今笙，你想坐哪里呢？” “哇……小今笙，说什么我们也在一个小分队两个多月了！说什么我们也不要分开啊！”薇瑞深情地说道随即还拉着我的手。背景音乐似又在我的耳畔3D环绕。 嘴角微微有些抽搐。 说起来，其实我还是不太喜欢太热情的，虽然给人的感觉很温暖，但……其实也很有距离感，会让人觉得虚浮，梦幻，不能给人心安。 如此，我还是更喜欢与司雪那般，淡如水的交情吧。 我果然不是个活泼的女孩子呢。 不知道为什么，鼻子有些涩涩的，有什么快要从心底涌上。 微微一笑，将所有的波动压下。 “我啊……不出意外，继续坐这里吧。”眼神不自觉撇向窗外，外边，阳光洒落碧绿的叶，浅金色的薄光。 胖胖奶狗似乎在看着我，我能感受到他的视线，呆呆的，傻傻的，可是，我并不想看他，并不想，看他的眼睛。 我怕看清了他眼底的光，怕看懂了他眼底的色彩，阳光明媚，却倒映不出我的模样。 “你看！我们小今笙也要继续坐这里！年哥！你个叛徒！居然要到九组去！” “你……吵死了！我就要坐九组！” “年哥啊年哥！你别想不开啊！一个人去什么九组，九组那边有垃圾桶啊！” “别想不开啊！” 檀玄哭天抢地地喊，活像…… 算了，不形容了，但突然很认同胖胖奶狗的话，这边，确实有些吵。 其实，不是我不愿意承认，胖胖奶狗在班上确实是很受欢迎的。 学霸嘛，总是有着光环的。 更何况还是胖胖奶狗这般，阳光温暖，又傻乎乎的大男孩。 胖胖奶狗还乐于助人。 凡事来向他请教不懂的知识点或是不会做的题目时，胖胖奶狗总会耐心地解答。不论其他不同的同学拿着同样的问题问他多少遍，他都会耐心地解答。 胖胖奶狗给别人解答问题时，也有点小不安分呢，老是傻里傻气地左摇右摆，小腿儿一蹬一蹬的，有多动症的小奶狗。 真可爱。 耳畔仍是吵吵闹闹，可我看窗外，心却不由安宁。 若不安宁，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过阳光下迎风而动的枝叶，它会随风摇摆。 左摇，右晃。 还能怎样？在风停的瞬间，重归原位。 阳光依旧啊。 ------------ 第48章 江山多旖旎比不得你（三） “你……还好么？” 体育课便是白天的最后一节课了，下课后，该吃饭的吃饭，该散场的散场。 人稀稀拉拉走掉之后，教室里的人便所剩无几了。 我正准备去校门口领盒饭，就被胖胖拉住了，他不知怎么了，头一回有勇气在“大庭广众”拽住了我的手，着实让我讶然了一番。 “你还好么？”他眨巴着眼睛，小心翼翼，可怜兮兮地望着我，眼底若有若无跳跃着泪光。 这眸光，刹那间触动了我，那一瞬间，我有几分恍惚。 好熟悉的眸光。 脑海里忽地有什么一闪而过，但也仅仅是闪过，下一瞬便没有声息了。 只隐隐约约，似与什么重叠，重叠成，记忆的模样。 不由地被他傻兮兮的样子逗笑了，“我很好啊，你怎么了？怎么突然怪怪的？” “真的么？” “嗯。”我真诚地笑笑，可却觉得有什么正从心底流逝，不知为什么，我居然在自己的笑里，读出了虚假的面皮。 我面对着他，却觉得有几分隔阂了。 他抓着我的手一如既往地温暖，听到了我的回答，他轻轻哼了一声，就像伤心的小奶狗，没有抢到奶喝，失落地垂着小脑袋。 “哦……”他轻轻哼了声，肉嘟嘟暖烘烘的小手缓缓滑落。 差一点，我就忍不住抓住他了。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呵。 “那我下去领饭了啊！你要不要一起？”我友好地朝他笑笑。 “不……不用了。”他耷拉着小脑袋闷闷地说道。 “嗯，那我走了。”笑着转身，可在离开的瞬间，泪从心上滑过。 我笑着看着你，可我在流泪，而你，不知道。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回想那一幕一幕心动的瞬间，突然觉得，只是我一个人自作多情罢了，他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什么，只是我把一切看作了理所应当。 当人觉得心动时，所有的判断能力都会下降，一切都主观因素都会加强，全身上下的感觉会无限放大，那么，那些平常自然不过的东西便会变得不正常。 一点点的风吹草动，便会产生错觉，认为是某种心念暗示。 殊不知，其实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人的自作多情，一个人的自娱自乐一个人……做着两个人的美梦。 不喜欢太安静的人么…… 今笙呐，现在，你该醒了。 晚上还是和胖胖奶狗跑步。 跟在他的身后，我才发现，原来我与他的关系已经引起一些同学的注意了。 “年哥，你又和我们今笙去干什么啊？” “啧啧啧！年哥，别带坏我们今笙呐！” “木昔年！你想要对我的小仙女做什么！”一双手突然从后面环住了我，芊灵的声音很有穿透力地在楼道里回荡。 “我干什么了！”胖胖很烦躁地拽了拽他的小卷毛，不一会儿，就有一撮小小的毛儿翘起来了，傻得很的模样。 “你个甲班土著人！就是对我的小仙女不怀好意！” “去死嘞！你个乙班殖民者！” 胖胖奶狗不屑地哼哧道，傲娇地扬起小脑袋。 我感觉，我在逐渐接触到最真实的他。 他在我面前从来都是畏手畏脚，说话小心翼翼，好像顾忌着什么，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与别人斗嘴，与别人吵吵闹闹骂骂咧咧。 现在的他，眼睛闪闪发光，熠熠生辉，是我从来没有看见过的生动。 模模糊糊，好像记忆里的木昔年一直都是这样吧？ 一直都是一个阳光的小男孩，与别人打打闹闹，温暖到明亮。 今天起我才渐渐明白，我与他是不同的。 他生活在一片欢喜热闹的天空下，而我的世界从来宁静如夜，与他截然不同的黑暗。 耳畔吵吵闹闹，我却觉得听不清了。 我好像在逐渐淡出，成为背景线，看着他们的欢笑。 ------------ 第49章 江山多旖旎比不得你（四） 第一次模考完后，收拾好，回到教室。 “我要去第九组了。”刚坐下，胖胖就不知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蹭回他的小板凳，把小脸蛋儿蹭到我面前说道。 “嗯，挺好的。”我友好地笑笑，以示礼貌。 “……我要去九组了。”沉默了一会儿，便又听到他扭扭捏捏地说道。 “嗯，我知道了，听见了。怎么了？” “你……想去哪里坐？”他拿手戳戳他心爱的小钢笔，斟酌一番说道。 我顿了顿，心里不由一空。 深吸口气，偏头看着他，看他眼底的色彩，清阴如阳光下的薄光。 “如果说，我想和你坐呢？”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 “那……那不用了，”他忽地耷拉下小脑袋，戳着他的小钢笔，“第九组那么脏，还有垃圾桶，不干净。” “哦。”我自嘲地笑笑。 “再说，这个地方很漂亮呢，你很喜欢，外面风景很好。” “对啊，是很好。” 外面，风动，艳影，阳光。 “所以……你在这里很好啊，不要去第九组，你不要选第九组。” “哦。好。” 我笑道，视线始终停留在窗外。 “嗯……那就这样说好了。” “嗯……” 阳光洒进来，风吹起轻轻波澜。 “那我去拿饭盒了，你去不去？” “不了，我还有书要清理。”我笑着答。 每回考试之后，都有一大堆的书要整理。因为考场的课桌里是不允许放书的，所有的书都要放到教室外边的储物柜里去。 所以整理起来有些困难。 “那我走了。” “好。” “我走了。” “好。” “我真的走了。” “好。” “你是不是不开心？” 这只狗，走了半天还没走，又蹭过只傻兮兮的脑袋傻fufu地看着我。 我也是……哭笑不得。 本来啊，心里不太痛快，看他这么傻，我怎么就有点乐呢？ “我没有不开心。我知道你真的走了，走吧走吧，别拦着我清书，我也饿了，想吃饭了。” “哦……那我帮你拿饭？”他眨巴着他闪亮亮的小眼睛，一脸讨好。 让我一瞬，心底有几分软。 但我还不懂他的么？他这么看着我，肯定是有求于我。 “我知道了。”我看着他桌上乱糟糟的书，笑着说道，“要我帮你清书是吧？也好，你顺便帮我拿饭，等你回来，我书也就清好了。” “我不是……” “行了，快去吧。”我也没听清楚他受什么便打断了他，着手一道清着他的书。 “哦……” 他走了。 清着他乱糟糟的书，好像……一切就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 呵，那个小傻子，总是把自己过得乱糟糟的，书到处乱放，还连带着要把我的桌子一起弄得乱糟糟的。 还越帮他就越膨胀。 切，嚣张的小屁孩。帮他清着书，他还要傲娇地给我洗脑，说什么以前初中的时候，他们班主任特地安排了两个女生帮他清书的。 也不知道谁把他养成这样的。 唉！ 现在想起来，其实只是我一直不曾去在意罢了，胖胖奶狗，一直都是一只又嚣张又膨胀的小奶狗，还傲娇，还不可一世，还把别人的帮助变为理所当然……这样的人，放在从前，我肯定是讨厌极了的，可是……放他身上，我怎么就喜欢上了呢？ 我现在是真正的确定，我喜欢上这只傻里傻气的狗了。 可他……什么也不知道。 他一个劲地叫我不要跟着他去九组坐。 确实去九组的的确确可以避开不少的麻烦，因为绝大多数的同学都不喜欢那个位置，臭就算了，还偏僻，看不清黑板，与世隔绝。 可我是想同他坐的，无论如何，都想。 甚至，比我喜爱已久的风景作为都更要有吸引力。 我想同他说，江山多旖旎，也比不得你。 可他，什么也不知道。 ------------ 第50章 再见，小奶狗（一） 疲惫地回到家，推开门，便觉得气氛不对。 “回来了。”走进去，只客厅里开了一个小吊灯，昏黄的光下，久别的人。 “……爸。”张了张口，有些生涩地叫出这一个字，可心却下意识颤了两颤。 “最近功课怎么样。”他的声音低沉而沉闷，在压抑沉闷的夜里，给人以压迫。 “还行吧，和以前差不多。”故作轻松地笑笑，好像什么都不在意，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这个男人，还是最初的时候那个慈爱的父亲。 “差不多？”他的声音有几分冷淡，“别忘了，你可是古族的人。” 突然闯入耳膜中的两个字让我下意识颤抖，那痛彻心扉的一幕幕如光影一般在脑海中迅速掠过，快得令人颤抖。 “……是的，我知道了，父亲。”笑着说完这句话，我觉得我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冷汗从紧握的手心冒出来，我的手脚渐渐冰冷。 分阴空气中的炎热依旧，可我却如堕寒冰。 他走了。 张叔恭敬地将他送出门外，不一会儿就远远地传来汽笛。 他真的走了。 就像他来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 我跌坐在地上，双眼空洞地看着前方，前方，昏黄的灯光，不尽的黑暗。 “姑娘……姑娘！” 模糊地看见张叔和张妈焦急的面孔，意识却渐渐麻木。 天旋地转。 ……我又做梦了。 这次，梦也不眷顾我。 再也没有门前的长椅，院后的飞花，没有新雪来时埋下的新酒，没有寂静盛夏夜里璀璨的星空，星空下温暖的歌，还有充满慈爱的眸光…… 只有……囚笼。 囚笼一样漆黑的房屋。 只有愤怒。 烈火一般地狱的愤怒。 只有指责。 所谓背叛的指责。 只有不尽的黑暗。 刀刃藏在善良的笑里，魑魅魍魉，行行停停，笑里的，杀机。 我居然病了。 大热天的，一直发烧。烧到四十多度。 吃了好多药，还打了针。可仍是不见好，还给整吐了，吐到后面，吃什么吐什么，肚子里没得吐了，就连黄胆水都出来了。 可把张妈急得，额头急得都烂掉了，不得已，只得告诉了父亲。 最终还是请来了族里的老医师。下了几副药，才渐渐好转。 大病一场，睁开眼睛的刹那，阳光正好照进来，温暖的浮光跳跃在身边，恍如不真实的梦境，让我有种想哭的冲动。 怔怔地看着窗外的光，它离我这么近，又这么远。 “姑娘。” 张妈轻轻推门而入，手中端着药碗，惊喜地说道：“姑娘，您醒了！” “……嗯。”也不知道病了多久，喉咙里痒痒的。 可能刚刚退烧吧，觉得全身上下都被烧烂了。 “姑娘，把药喝了吧。” “好。” 药很苦。我不喜欢苦的味道。 我喜欢甜的。如果是从前，这么苦的药我是不会喝的。 以前生病了，阿婆不会给我做这么苦的药。 她会给我做蜜饯小药丸，会给我做营养的药膳汤羹。阿婆说，不喜欢苦就不喜欢嘛！阿婆给你做甜甜的药糖！ 苦味充斥着我的味蕾，在口中扩散，一路向下，肠子都苦抽搐了。 阿婆，我想吃药糖了。 “张妈，我饿了。我想喝汤。”放下药碗，擦干净唇边的药汁说道。 “诶！好嘞！我就想姑娘您饿了这么多天，吃的全吐了，都瘦了不少，便一直炖着大骨头汤呢！只待姑娘您一好，就给您大补补！我这就去盛汤！” “嗯。” 张妈手脚麻利地出门去了，顺带还体贴地替我掩上了门。 这时，房间里又只有我一个人了。 房间里空荡荡的，我并不喜欢太多杂乱的东西。这幢别墅又是照着古典风格建筑的，屋内陈设都高仿古。 阳光洒落，落在一旁的筝上。 我喜欢古典的音乐。尤爱筝。 很多时候，它都是我的一个知己好友了，所有无法与人道之的心事，我都会一一说给它听。 下了床，走到它的面前，轻抚它身上雕刻的精致的花纹，轻嗅它身上散发出来的木香。 坐下。 也懒得戴指甲了，直接将手放在冷冰冰的琴弦上。 勾，托，抹。遥指，滑音，刮奏。扫遥，捂弦，拍码。 毫无章法的曲调，却是我心的宣泄。 ------------ 第51章 再见，小奶狗（二） “今天给你们介绍一个新的史学观点来认识古代史……” 敲开教室门，缓缓走进去，发现整个班的视线居然都集中在了我这儿。倒也没觉着尴尬不好意思，大概病久了，脑袋也不大灵光了，身体感知器官便也随之退化了。 历史老师一面讲着课，试图把同学们的注意力集中到她的身上，一面又微不可查地朝我点点头，脸上始终挂着若有若无的善意的笑。 我低着头走向座位。 走到熟悉的位置前，看见一张乱七八糟的桌子，一只白胖胖的小肉手，一只深蓝的胖乎乎的小钢笔。 这个小傻子的笔总是胖乎乎的，也不知道他缘何对胖胖的东西情有独钟，说起来，他的水壶也胖得可怕。 碗大的口，一个大腿那般圆壮的壶身，铁打的。 见过最豪放的喝水就是胖胖奶狗的喝水，揭开盖往他的小嘴巴里一灌，小半壶子下肚，他的小肚皮就微不可查地鼓了起来。 他大概是喝水喝胖的小奶狗。 他可能在看着我，我感受到了他的目光。 但我真得懒得说话，我本就不是什么热乎的性子，之所以一直努力与别人相处，只是因为我想要摆脱身上的枷锁，想要摆脱过去。 可现在我才发现，不论我怎样挣扎，命运的双手总会将我玩弄于鼓掌之中，不挣扎，才不会被勒得疼痛。 我叩了叩桌面，示意他让我进去。 他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呆傻，傻里傻气地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扒拉着他乱糟糟的书，总算没忘了把小板凳儿往前移。 我便顺势进去了。 头疼地看着乱糟糟的课桌，刚退烧不久，这会儿我又觉得脑门儿有些热乎了，满桌子的乱七八糟的奶狗式油渣，一边看着我，一边还傻里傻气地笑。 这傻子，大概是上天派来整蛊我的吧？ 一节历史课没听，光顾着收拾课桌去了。 下课后，旁边的傻狗再次蹭过小脑袋，扭扭捏捏，傻乎乎地问道，“这三天，你去哪里了？你怎么了？” “没什么，病了。” “难怪，你都瘦了！你好憔悴啊！” 说着，他又缩回去，在他乱七八糟的课桌里不知道扒拉着什么，不一会儿，就扒拉出一个塑料小盒子，里边装着新鲜的小葡萄。 他献宝一般地碰捧到我的面前：“你吃小葡萄么？” 侧着头，可以看见他眼底跳跃的星辰，灵动的浮光。 可我却有几分……畏惧。 我不知道我怎么了。为什么连面对他都有着一种恐惧了。 或许是希望的得不到满足，我喜欢他，可我在他面前什么也算不上。我将他放于心上，可他待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同学，他也会把他的水果牛奶分享给其他的同学。 现在我知道了，他的好，不是只对着我一个人，只是恰好我与他同桌，坐在他的身边，离他最近而已。 事实上，无论换了谁，都会这样。 “谢谢，不用了。”想阴白了之后，其实就不太想与他有过多的接触了。 我深知，一段感情，如果只有一个的苦苦支撑，该有多么痛苦，我不想赌，也不想尝试，尝试的代价，不是我付得起的，它的后果，不是我所能承担的。 我的愿望，不过是能平平淡淡，安度此生罢了，既不渴望命运的波澜壮阔，也并不祈盼一段荡气回肠百转千回的爱情。 淡淡地拒绝，其实，只是想给自己留一个体面。 回头时，却看见他眼底的黯然。 ------------ 第52章 再见，小奶狗（三） 我给他写了一封信。 这夜，我辗转难眠。 可能烧还未完全褪去，闭上眼睛时，那种混沌还能袭上头来，黑暗的漩涡，烧尽我所有的念想。 胖胖： 谨启。 能够与你做同桌，是一件很幸运的事。大概你不知道，你像一道光，无端照进我的世界，给了我一个温暖的黎明。你就像是阳光镌刻在我心上的痕迹，而这份痕迹，我会一直保留，留作心底最美丽的念想。 但我知道，你有你的梦想，你的人生，你有你的追求和属于你的一片天空，虽然你的世界里并没有我，但也很感谢你曾在我的世界里出现过。 不得不说，你的的确确影响到了我，直白点说，我喜欢你。尽管……你并不喜欢我。但喜欢这种东西，就是一个人的情绪，你也不必有心里负担，因为，从今天开始，我想将这份情感埋葬。 我也有我不得不做，和必须守护的东西，就像你有你的世界和追求。 但希望我们仍然可以是好朋友，毕业在即，希望我们能够顺利离开这里，走向属于我们的未来。 那么，现在，暂且要与你道别了——再见，小奶狗。 笙，留。 早餐起来，看到牛皮封壳小本子首页上的文字，我……就蒙了。整个脑袋就炸胡了，云里雾里。 这…… 我什么时候脑抽了，写了这么封信儿？ 什么鬼你像一道阳光，镌刻在我心上…… 太羞涩了啊啊！！！ 什么鬼我喜欢你！ 今笙！你什么时候这么直白，这么大胆了啊啊！ 不行！什么鬼信！赶紧地丢掉！丢掉！ 不过，就在打算将信从牛皮小本子上撕下来时，我却有些不舍。 信中所写，虽然是烧得迷迷糊糊时写的，但是人在越迷糊的时候，才会写下防备，吐露自己的心声…… 心中字字句句，皆为我心。我之情，我之思…… 而且，我不是也打算和胖胖奶狗有一个正常的进有度，退有礼的关系么？如果我突然间不和他来往了，那他敏感的小内心该有多伤心啊…… 胖胖奶狗虽然与其他人相处的时候总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模样，可在我面前，他就是一只小奶狗啊！一只傻乎乎的小奶狗，娇滴滴的小奶狗，一只拥有柔软的内心，会心疼别人，关心别人的傻奶狗…… 所以……还是跟他说明白吧！ 这样才是好聚好散嘛！ 但是一整个白天过去了，上课，吃饭，与胖胖奶狗大眼瞪小眼着尴尬。 因为上次听墙角儿，其实我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芥蒂，说不在意，那是假的。所以这几天面对着胖胖奶狗，一直有些尴尬，相处也不似从前那般自然。 胖胖奶狗也好似察觉到了什么，一直眨巴着清灵的小眼睛看着我，想说话的模样，最终仍是什么也没说。 我生病的几天，他很担心的样子，一直问芊灵（因为我跟芊灵的关系算比较亲近的了），为什么我还不来上课，芊灵告诉我，他紧张得都要跳起来了。 傻乎乎。 但我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强求。我和他到底还是分开了，他选择了第九组，而我，犹豫几番，到底离开了我所喜欢的座位，坐在了第六组倒数第三排。 我想，离他近一点。虽然说要看开，可这小傻子，就像渗透进我的生命，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短短两月，竟就让我牵肠挂肚。 忘掉他需要时间，慢一点，能离他近一点也好。 晚上我再次与他一起跑步。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往小树林这边跑的人居然多了起来，还有几个我们班上的同学，三三两两往这一块儿跑。 原本宁静的小路，因为有了人，变得热闹了。 “嘿！年哥！又和今笙跑步啊！”有同学朝我们挤眉弄眼。 胖胖奶狗瞬间斗志满满地扬起小脑袋，满满挑衅地回怼过去，但小脸是红扑扑的，耳根也红透了。 或许别人会觉得他很“佻”，会觉得他不正经，总是拿他开玩笑（我也是渐渐才发现，班上的同学因为他的腼腆而常常调笑他），但我知道，他的内心是敏感的。 他有一颗，纯粹的心，会把所有人说的话，认认真真放在心上，会真真诚诚对待生命里每一个对他带有善意的人。 这样的他，本身就像明媚的阳光，给人温暖与力量，让我怎么忍心让他继续为同学因为我们之间本不该有的关系取笑他而苦恼呢。 脑门儿一热，居然就不管不顾蹭上前去，一把拉住他的手掌。手心里温热的暖流，让我眷念的阳光。 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这样抓着他了。 他居然给予了我回应，反扣住我的手。 十指相扣的刹那，是心的颤抖，温暖如风，随静谧的月荡漾的在心间。我并不认为他会回扣我就代表对我上了心，以这个傻子的脑回路，十成有九成会以为我们这是同学之间正常握手，因为他与班上那些女孩子的打打闹闹……免不了肢体接触。 唉，习惯就好，单纯的傻子嘛！ 他是温暖的阳光，又是明敞的月光，于黑暗霜雪之中，给予我光与热，让我能够再度燃起希望与力量。 已经，很感谢了。 这一瞬之后，一切终成回忆，但我会将这个瞬间永远珍藏，永远…… 路，黑漆漆的；夜，清冷冷的，可我希望它能够再长一点，再长一点，让这个瞬间……成为永恒。 放学的时候，我终于有勇气将牛皮小本子递出，交到他的手上。 明天也要换座位了，今天给他，这封“诀别信”，也算是应景了吧！ 还有……一句话要说。 我与他走在深夜的校园里，我们走得很慢，主要是我走得很慢，他一直都是等我的。 校园里的人已经稀稀拉拉，不多了，都急匆匆赶着回去。 “胖胖。” “嗯？” “我以后不跟你跑步了吧。” “……为什么？”顿了两秒，他愕然地说道。 “因为……”忍不住笑了，可为什么会觉得酸涩？“不想了啊。” “为……为什么不想？” “……这个本子给你。”我答非所问，把怀里紧紧抱着，抱到温热的牛皮小本子递到他的手上。 他接过，我居然看见他的手微微颤抖。 “为什么不想……” 余光里，看见他指尖摩挲的小牛皮本的封面，目光讷讷地盯着前方，喃喃地嗫嚅道。 那一瞬，我的心居然有些抽痛。可仍是咬牙，保持着微笑。 既然决定了，那就不要犹犹豫豫，再说……人家又不喜欢你，对吧，今笙。 那么……小傻子，从今以后，再见了。 ------------ 第53章 药品使用说明？ 翌日清晨。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却依旧是阳光阴媚，早晨的晨光，依旧在天边散开金色的云雾，照白了深蓝的天幕。 经过一夜辗转，醒了又睡睡了又醒，还老是做梦，梦见胖胖奶狗真的变成一只小奶狗，跟我一起吃饭，一起睡觉，还……一起洗澡。 ……真羞涩。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虽然梦里的胖胖变成的是小奶狗，羞答答的小模样，但是……想想那感觉还是…… 软萌软萌哒。 咳。 唉！ 到底他算是我的初恋，还是不了了之的一段恋情。说什么坦坦荡荡，其实心里都很介怀。 初晨的阳光洒在身上，用手指比对着天空，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只从一个小口中，便可以看见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我也应该看开点不是吗？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阴又一村啊。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必定会为你打开一道窗。 何必心殇！ 但我还是很down。 小奶狗啊……那只傻兮兮的狗，就这样放下他，与他告别么？ 不舍得啊。 匆匆忙忙地感到教室门口，伴随着上课催命的铃声，直接从后门走，反正都换到第六组了，又在后边，走后门近。 走进去，迎面却见胖胖奶狗靠着另一边教室墙立着，正对着，阳光透过他洁白的校服，他低头看着书，居然有些温柔，乳白色的光照抚摸他白嫩的皮肤，让我又羡慕了。 小傻子，皮肤真好。 却在此时，他似有察觉地抬头，我下意识低头，似能感觉他的目光凝聚在我身上。 ……我躲着他做什么？我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能感觉他小心翼翼的眸光。 就像昨天晚上，他失落的神色。 心底下意识一抽。微微有些酸涩。 不过上课了啊，老立在门前也不像回事儿，便硬着头皮蹭蹭往里走。自己都没发觉，脚步有些慌乱，居然像落荒而逃。 不看他不看他…… ！！ 我怎么觉得他老盯着我啊？！是我太敏感，错觉么？！ 我离座位越来越近，离他越来越近，我居然很紧张。 只能埋着头一个劲儿走。 阴阴很短的路程，却走得像几个世纪。 从他的位子路过了。 教室里共有九组，三小组组成一大组，第六组是在第二大组，第九组是在第三大组。 若从后门走，势必会路过第三大组和第二大组间的过道，但势必是要路过的。 还是走过去了。 心里居然有些小失落。 回想自己写的信，其实说白了就是封绝情信，不知道他看了会作何感想……又或许什么也没有想，毕竟他是不喜欢我的，所有的一切，我与他之间的种种，不过是我主观臆想，做了一个梦罢了。 他或许再也不会搭理我了。 就在我走到我的座位时，衣袖突然被人拉住了，回头，便映入一双清澈的小眼眸，眸中清灵的光跃动。 心下意识漏掉半拍。 “给你。”他突地红了脸，慌慌张张递过来章小纸条，然后又匆匆走回座位，怕怕的样子，坐下后还不忘倒抽两口气。 真可爱。 罪过，他这么可爱就是犯罪！这么可爱，叫我怎么放下他啊！ 他……会给我什么东西？居然有些希冀。 但低头看见手中的东西时，我的脸不由黑了。 什么鬼？！ 说阴书？ 药品使用说阴？！ 阿莫西林胶囊使用说阴！！ 他居然给我阿莫西林胶囊使用说阴书！！！ 是我病了还是他病了？！ ------------ 第54章 你不要我了（一） 我嘴角必定是狠狠抽搐。 傻狗…… 我百思不得其解，好端端的，这只傻狗给我份阿莫西林胶囊的使用说明干什么？这张纸纸质不大好，折叠着，还能看出里边写的字迹。 浓重的墨水，不大看得清。 难道…… 在外边他也依我给的小牛皮本子画了个瓢，在上边写了“谨启”二字，不过忒小了，还写错了一个，涂了个黑圆圈。 不过也亏得他写错了打了个黑漆漆的补丁我才能够在一片药品使用说明中发现他写的这二字。 我心底的无奈啊！ 好叭，废话不多说，我坐下清好桌子，叠了几本书拦住他人的视线，小心翼翼展开了这份……呃，药品说明书…… 他会给我写什么呢？ 入目的是不工整的卷面，难怪铁血女皇老要罚他练字，这卷面凌乱的也是没谁了。 谨启： “我没有想到你会喜欢我，我没有想到我这样的一个人居然也会有人喜欢。” 看他的第一句话，不知怎的，我就想磨刀霍霍向奶狗了。 常年的全班第一，时不时地弄个年级第一，还奶奶的，香香的，那么可爱……他是迟钝还是在变相地炫耀？ “既然你都说你喜欢我了，那我也要承认，其实我也是喜欢你的。” 你瞅瞅！这只傻狗！说得是人话吗？这么傲娇！ “但是你说得很对，现在我们的第一任务就是要好好学习，其他的就是要把握好亲情、友情，把握好自己的责任。” 好叭，这么几句还说得像个人话。 “所以我们要一起好好学习，其它的事以后再说。不过我也很谢谢你，谢谢你说明了我们之间的关系。以后我们要一起好好努力，争取用最好的自己毕业，将来能够追逐更广阔的天空。 不过你也不要怕，虽然我们说明白了，但是你如果有什么学习上不懂的问题还是可以来问我的，我都会告诉你的！ 我们一起加油！” 末尾还加上一个海绵宝宝和一个派大星。 派大星涂涂改改画了好几个，看得出，画得很艰难，他约摸是个手残…… 不对啊，我记得我看他写过书法，还不赖啊，还有他刻的章子，也挺好看了，怎么个画就画得那么残呢？海绵宝宝就一个方块块加眼睛加鼻子加嘴巴……丑得没边了。 这信写得……真不走心呐。 信纸都是随手拿的。我可以肯定。 这就像他对我的重视程度，我之于他，大概就像一张这么一张随随便便的纸，想留着就留着，想丢掉就丢掉。 不过一封信看完，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还是……有些惆怅吧。 以后啊…… 这世界上，最容易变的就是人心了，以后，说什么以后。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人心的变化有多大。 或许前一秒还深深相恋的两人，后一瞬，便是仇敌，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拔刀相向。 所谓喜欢，又有多久呢？ 可不是嘛。 那只傻狗，不才在心上说喜欢我嘛，眨眼又和别的女孩子打打闹闹了，怎么个闹法？ 他前面坐着京瑶，一个大咧咧闹腾腾的女孩子，反正不知道什么原因，总是喜欢笑。 印像吧……就记着她的笑。 阳光得很。 正好坐在我后边的一个女孩子有不懂的问题问我，我的表达能力也还是不错的，且待人也温和，成绩也还凑合，所以也总有些可爱的女孩子会来向我请教。 然后我就恰好看见他俩了。 京瑶反过身去，趴在他的桌上，侧着脑袋看着他，他坐直着，拿着书给他讲解问题。 不知说到什么两人都笑了。 阳光洒落，青春而美好。 心就下意识一痛，微微苦意翻开，曾经他牵过的手，此刻只剩下冰冷。 阳光太灼眼了，我不敢看了。 说起来，我才是后来者吧。胖胖奶一直与班上的女孩子关系很好，以前我也不是没有过耳闻，他对所有女孩子都是很温柔很体贴的。 只是与他相处之时，我都忘记了，忘记他对别人的温柔，才将他对我的温柔当作不一般。 给别人讲着题目，我却心不在焉，脑海里挥之不去方才的画面。 我突然觉得，或许他说的喜欢并不是我所以为的喜欢，他说过，我不喜欢太安静的女孩子。 换言之，他并不是像我喜欢他一样喜欢着我。 ------------ 第55章 你不要我了（二） 中午去拿饭，恰好又碰见胖胖奶狗。他也正准备出去。我们俩撞在一切，正好堵在楼梯口，于是我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他似乎也有这般的犹豫。 总而言之，我与他有隔阂了。大概不论怎样都回不到从前了。 心上的隔阂。 “你先走吧。”异口同声。 我与他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对方，然而不一会儿他就脸红了，小脸红扑扑的满是羞涩。 我低头浅笑。 “那好，我先走。” 他红着脸点点头，小爪子挠了挠他的小脑袋，不一会，又有一小撮毛被他抓得卷起来了。 小卷毛儿。 想到这个称呼，心底还微微发酸。 一路沉默无言，只有初秋的阳光洒落在肩上。 “那个……” 就在快到校门口时，他突然挠着小脑袋很烦躁很纠结的模样。 “嗯？”我懒懒哼了一声，偏头，正好看见他清湛的眸光，这光芒，向天边浅淡的霞光。 “以后晚上我和京瑶跑步了。” 他没头没脑地说了这句话，仍是一副傻里傻气的模样。 “……好。”我笑着应答，心却骤地空了。 你看，我想的都是对的，以后，哪里会有以后。 上午看到的两人亲近和谐的模样又浮现在眼前，将本来照在身上温暖的阳光也变得灼人了。 又度过了一下午的难熬的时光。说是难熬，因为后边总是时不时传来他和京瑶吵闹的声音。 他笑得很开心，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来不会这样的笑。 是夜，入秋的夜变得渐渐凉气来了。但对经过一个白天太阳烘烤的人来说，这凉得正正好，正好能给人以清醒。 第一次数着时间，太在意了。 他说要和别的女孩子跑步了。那条黑漆漆的小道，晚风，树林，在他的世界里再也不会是只有我和他走过了路了，只会是，只有我一个人走过的路。 果然一下课，他就带着京瑶出去了，通过通阴的玻璃窗，曾经阳光透进来的地方，他傻里傻气的身影一晃而过，身后跟着一个少女，他很体贴地一直回头，看看人有没有跟上。 可关心的人再也不会是我。 不由自主地走到走廊上，就像失了魂的游神，怔愣地看着楼下。 不一会儿，出现了两道白色的身影。 他一直在前头，一直往后看，然后两人并肩而行，说说笑笑。 不一会儿，就朝小树林的方向跑去了。 真好。 还能并肩而行。 我与他跑步，从来都是我在后边死命地追。 不由死死咬着嘴唇，不知为何，我竟然有些想哭了。 我已经很久不曾哭过了。 经历过那些事以后，我一直告诉自己要坚强，因为如果自己不能坚强，就没有人能让我坚强了。 不知站了多久，夜风灌得心都冷了。 冷冰冰的。连刚想要冒出来都泪都凝结了。 上课铃响了好一会儿，两人才嬉嬉闹闹着回来。 与我跑步时，从来都是在上课铃前五分钟就会回来的，也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 迎头撞见，他的脸上还挂着未散去的笑。我也扯了扯嘴角，笑了笑。 但没有任何时候，比这笑得要更艰难了。 不过没关系，久了就会习惯。 我想……我也算是个薄情的人，慢慢地，他在我心底就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或许不知道哪天，我们就成了路人。 ------------ 第56章 我等你 晚自习结束后，慢悠悠地清好书，耳畔一直吵吵闹闹，到最后，已经彻底安静了。 “今笙，记得关灯锁门啊！我赶车，先走了！”勤劳的卫生委员匆匆忙忙地拽着包，飞奔了出去。 “好……”音还没落完，四周就都静悄悄了。 环顾四周，只有我一个人了。 回首，后面也空荡荡。 对了，刚刚他是和京瑶一起出去的，透过玻璃窗，还能倒映出他们嬉笑的模样。 心里说不上是什么个滋味。 掏出白天翻来覆去看过几十遍的药品说阴书，从一开始微微的甜蜜，知道对方也喜欢自己的欣喜，到后来渐渐冷静，知道此喜欢非彼喜欢，心才渐渐冷却，头脑才彻底清醒。 纸页冰冷，没有温度。 他也走了。 回家啦！ 开心点啊今笙！不是你自己希望的么？不是一开始就阴白，你们并不是一路人，你们有截然不同的个性，对待世界截然不同的看法，并且他又不是真的喜欢你啊，一直将他挂在心上，到头，苦的只会是你自己。 但是，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呢？ 楼梯口内空荡荡的，隔壁的教室也熄了灯，微叹口气，收拾好心情，把窗户都管好，关了灯，锁上教室门。 抬头，天空依然广袤。 如果我的心也能如天空一般宽广，是不是就不会如此介怀呢？ 今笙今笙！你要积极！你要阳光！你要向上！要笑对人生！在心里不断给自己鼓劲，假装快乐的样子。 但走到楼梯口时才结结实实把我吓了一跳。 黑暗里晃荡着一双晶亮晶亮的眼睛。 “你来啦！”随即听见一个很欣喜的声音。 “胖……胖？”我愣了愣，艾玛，他立在这是搞午夜惊魂的么？！差点没吓死我！ “你……怎么在这？”黑暗里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下意识就说了句话，“你在等我吗？” 但说出去就后悔了。 今笙啊今笙，你什么时候也这么没羞没臊了，什么时候也这么自恋……了。 “对啊！”他很欢快地回答，晃着他的小脑袋，就像小奶狗摇着小尾巴。 “啊？”我一懵，微微长大了嘴，怀疑自己幻听了。 “我在等你，我们走吧！”黑暗中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知道他的眼睛很清湛，很阴亮，就算在夜里，也闪闪发光，淡蓝色的光，像绝美的夜阴石。 好神奇。 好漂亮。 “你的眼睛……” “呜？”胖胖奶狗轻哼一声。 “好漂亮，还会发光！” “嗯？！”他好像有些惊吓的样子，过一会儿，那光芒就消失了，然后我就啥也看不见了。 “为什么不亮了？”我疑惑。 “因为你看错了。” “啊？是吗？可是……虽然我近视，但是还是分得清光亮的吧……呀！” “小心！” 因着太黑，看不清楼梯，我居然滑了一跤，好在胖胖奶狗在，及时扶住了我。 他在下面两节楼梯，正好托住我的腰，我的手顺势攀在他的肩膀上。 我的身体部位自来敏感，他的手又格外的热，此刻我只觉得腰上被他触碰的又痒又热。 突然与他贴近，我心跳得格外厉害。 “你小心点……你的视力真差，以后记得戴眼镜。” 这么一看，他的眼睛真的没发光，或许真的是我视力差，看晃眼了。 “我不要，戴眼镜不舒服。” “别任性！”他突然加重了语气。 “嗯？”我一愣。 他会发脾气了。 会凶我了。 记得今天白天，他就是这么同京瑶说话的。京瑶是个大咧咧的女孩子，说话声音也格外大，总是嘻嘻哈哈，骂骂咧咧的。 我与他做了两个月的同桌，他没有半分与我相似，今天不过与京瑶坐了一会儿，连说话的语气也这么像了。 呵…… “咳……不早了，回家吧。”或许他也意识到了语气的问题，不自在地轻咳两声，把我扶好站稳。 “哦……” 一路走着，很尴尬了。也不知道说什么。 “你怎么突然要等我了。”没话拉话吧。 “我搬家了。” 哦。他以前住在近郊区，每晚骑着他的小自行车回家，看来为了方便他备考，他家里人还是比较重视，搬到学校附近了吧。 这就是塔卡这边的传统，每到了临近毕业的一年，为了学生取得更好的成绩，不论学校家庭都会尽可能提供好的学习环境。 一路沉默。唯有漫天繁星，一同沉默。 走至校门口，胖胖奶狗突然说：“我回去了，拜拜。” “啊？” “我家住在对面，我先回去了。” “哦……” 家住对面？呵！ 我嘴角抽了抽，有点搞不懂这只傻狗的脑回路。 你家住对面，眼巴巴地蹲楼梯口等我做什么？我们又不同路！ 本来他说他搬家了，要和我一起走我还以为他恰好和我顺路呢，结果搞半天…… 只走到校门口？！ 我哭笑不得。 果然不同成绩水平的人脑回路是截然不同的么？！ “那我回去了！” “呃……” 他一蹦一跳地走了。 独留我风中凌乱。 所以……他傻啦吧唧地跟个鬼一样蹲楼梯口等我是为哪般？？ ------------ 第57章 你要嫁给我吗（一） 这几天，不论我拖延到多晚，又或是一大早就清好书留出教室，总能看见胖胖蹲在这古老教学楼孤灯摇曳楼梯口等我，生生把午夜惊魂片场化成了“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凄凉意境，我……无话可说。 缓缓走在人人匆忙的夜间的校园，秋风清凉送走酷暑，心头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本想躲着点他，我和他不合适的，他如此温暖阳光，而我却从来是生活在黑暗里的人，游走于深渊中，我的存在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况且家族里……他们根本没把我当人看呐。 这样的我，又怎能奢求光阴呢？ 他总是笑得很阴媚，像阳光一样，他同班上的同学欢笑时，总是又傲娇又嚣张，张扬得像天边的小火球，阴媚的阳光。 这样的他，我又怎么舍得让他接触到这个世界的不美好。 每天晚上，他当然是要与京瑶跑步的。可他每次出去的时候，我总是不可避免地去在意，天知道，短短十来分钟，我过得有多煎熬，似乎每分每秒都被架在火上烤。 至于他等我回家嘛，我却觉得有些讽刺了，虽然我知道他并没有这样的想法，但他总是等着我，就像在怜悯我、施舍我一样。 说真的，我不大稀罕。 正在苦于怎么再次拒绝他。上一次还是病中，脑袋晕乎乎，写什么都不受控制，但这回脑袋清醒得很，说什么都觉得不好。 再说，我其实，贪念有他的陪伴，虽然每一次都是沉默无言——我再也没有办法像初识那般自在地同他说话了，想起之前没边没际地调戏人家……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也多了几分嘲讽，嘲讽自己的自作多情。 但是……能够走在他的身后（他还是不等我，一个人大步走在前面，让我死命地追），但能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的背影也是好的，我很贪念他的温暖，就像向日葵贪念阳光。 就当我——任性一回。 但过了没两天，这夜，我正好好地上晚自习，掐着时间点，又快到下课的时间，每到这时，我就莫名地心慌。 小树林里的绵软的心动在心底如火苗一般跃起，他温暖的手似乎还残留着温暖的痕迹，淡淡的甜蜜。却又在瞬间，那细细密密的压抑的笑声又在瞬间有如一盆冷水泼到底，浇得我透心凉。 突然一个小纸团横空出世，砸在我的作业本上，随即后边传来压抑的笑声。 心底蓦地烦躁，知道又是京瑶和他在打闹了。 这才几天啊，就课上课下闹腾得分不开了。 木昔年，我在你心底到底是怎样的痕迹呢？ 很烦躁。 我很久没有这么烦过了。烦起来，就不想好好跟人说话。 直接看也不看就把纸团甩回去，也不知道有没有砸到人，后边随即传来笑声。 不压抑了，直接笑喷了。 笑吧笑吧！笑死你们啊！烦！ 我就想打人，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平复下来，面部表情恢复冷漠。 在公众场合，我多是摊着脸的，还是练习了好久才学会怎么在别人面前笑。 然而不一会儿，那张小纸条又到了我手上，不过这会是被后排的小女生递过来的。 什么东西啊？ 打开：等下我和你跑步好么？ 这潦草的字迹，不用落款就知道是谁写的。 跑步？呵呵，不是有京瑶陪你跑吗？！我都写了绝情书了！！！那家伙是看不懂书面语言还是怎么的？！又是等我放学，这会儿又叫我跑步——这是把我当什么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仆吗？！ 饶是我再好脾气这会儿也绷不住了！虽然我并不喜欢那个地方，但我好歹也是那里的人！有着流淌在血脉里的自尊与傲气！ 好不好？当然是不好！ 迅速地抽下一张便利贴，正准备提笔拒绝，结果——“铃——” 我还没写一个字就下课了，然后那只傻狗就点了点我的肩膀，蹦蹦跳跳出现在我的面前，眼底闪烁着晶亮的光。 ------------ 第58章 你要嫁给我吗（二） “走了走了……”他的小白胖手戳了戳我的肩膀。 “别吵……”不耐烦地耸耸肩，强硬地把注意力放在书本上，装作一副“我在认真读书的样子”，实际上，我觉得我的眼睛长歪了，脑袋也长歪了，所有的思想、精神时刻凝聚在他的身上。 见鬼，这是中毒了吗？！ “走了，等下上课了……” “别……”我正准备朝他吼吼，但一转头，就看见他晶亮晶亮的小眼睛，眼睛里面写满真诚，小心翼翼，曾经样的那只小奶狗。 饿了想吃东西时，它也是这般模样。 眨巴眨巴，满脸希冀。 心蓦地一颤。 “……走吧。” 说完我就后悔了。 今笙啊今笙！你的骨气呢？！你的气节呢？！你的节操呢？！你的铮铮傲骨呢？！都上哪儿去了！被狗吃了吗？！ 气闷地跟在他的身后。 路过走廊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往教室里看。透过玻璃，可以看见我的位置。却不曾想正好看见京瑶也在看我的方向，我微微一怔。 她……怎么又不和他跑步了？ 我不知道她是否真的看着我，没戴眼镜着实看不清。只是感觉，感觉她的视线焦距在我的身上。 跑在前面的那只傻狗……我越来越搞不懂他脑袋里面想写什么了。 如果说之前，他就是一只傻里傻气的小奶狗，呆萌萌的，做什么都很真诚，眼神很清湛，一眼就可以看到底，现在…… “你想做什么？”我还是忍不住问了。 之前所走的静谧的小路，此刻因为来了所有年纪的学生，一下子住进上万人，再静谧的小路也热闹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热热闹闹的小路，这么多天心里的梗也松了下来，好像不那么戳着疼了。 或许是……我与他走过的路，还是有所不同的吧。至少我们走时，这天上，地下，只有我们两个人。 然而这只傻狗没有回答我。只闷闷地跑。 我纳罕了。 心里不由又有些堵了。 哼！跟京瑶就有说不完的话，到我面前，屁都放不出一个！讨厌！傻狗！ 哼！ “你到底想干什么？！”不知道为什么，看他这副闷闷的不在乎不搭理我的模样，我的心里是真的毛了！分分钟想打人！ “嘘！别吵！”他却突然拉着我，我一惊！这里还有那么多人！ 开学以后，所有人都如归巢的鸟儿一般回归，纵然是晚上，教学楼里灯火通阴，而且也有不少低年级的同学往这边走着，三三两两散着步。 这么多人！他还拉我的手！他是转性了吗？以前那么怕和我接触，现在居然……拉着我就跑…… 不知道他带着我一拐一拐，拐到了一个什么地方，一下子就远离了灯火、人声。反正我就觉着他想一只狗，真的，以前我家的那只小奶狗也喜欢往山林里边窜，专窜些木林堆、杂草堆……傻了吧唧的是，年幼的我居然还跟着窜。 阿婆就常打趣我，说我像只猴儿，一点也不像他们古族人。不过阿婆又说，这样很好啊，这样很好啊…… 我不知道哪里好，不沉稳，又没有大家闺秀的模样，不安静，不内敛，直到有一天，自己真的沉静了，才阴白阿婆所说……到底好在哪里…… 我想虐狗。 这只蠢狗！又带我走的什么鬼路！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了！ 只能感觉到长到膝盖处的茅草时不时地戳着肌肤，痒痒的，还有他的手，格外温暖灼热…… ------------ 第59章 你要嫁给我吗（三） 黑，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所有的只觉都似被黑暗包裹束缚，包括视觉，听觉，知觉……所能感觉到的，只有他手上的温热，连路边的杂草都感觉不到了。 “我们到底在哪里……学校……学校怎么会有这么黑的地方……” “嘘——”胖胖奶狗的声音传来，很神秘的样子，“别怕，就快到了。” 说着，还捏了捏我的手。 我摸不着头脑。 这手放在他手里嘛，我抽回来不是，不抽回来也不是，抽回来这黑灯瞎火又不知道身在何处，不抽回来嘛……怪怪的，说不上什么感觉，阴阴想要远离，却怎么……纠缠不清。 “到了。”感觉到前边的那只傻狗停了。 我抬眼，乌七八黑，啥也看不清，连天上本来闪烁的星光、浅淡的月光都不曾有了……这是什么地方……塔卡什么时候有过这个样子的地方啊…… 阴阴是在室外啊！我能感觉到初秋夜里微微的凉风，还能嗅到青草的清香、泥土的芬芳，但是什么光也没有，四周也寂静的厉害，这不科学啊！ 自开学以来，塔卡哪里还有这这么安静的地方！到处都是忙忙碌碌吵吵嚷嚷的学生，就像突然炸掉的蜂巢，四处发出嗡嗡嗡的声响，可是现在！怎么这么寂静！ 怎么这么寂静！就像一瞬间到了深山老林之中，僻静的山谷，什么声也没有了！ “胖胖，这是哪里啊？”他松开了我的手，我也没在意，活动活动筋骨，舒展一番。这么被人拉着跑，是在太拘谨了！ 怎么说，想当年，我中考体育可是满分的，但是一跟这只傻狗跑步，我就脑壳疼，老拉着我跑些怪里怪气曲曲折折的路，实在是限制我的发挥！ “什么地方，怎么这么黑？”瞅着没人回答我，我有些纳罕，环顾四周却啥也看不见。 我以为他就站在我身边，于是伸手挥了挥，想抓住他，但一挥，啥也没有。 再挥，还是啥也没有。 于是就四面八方地挥。我觉着我的脑袋逗秀了。 “胖胖？” “狗子？” “木昔年？” “喂！有人吗？” “喂！喂！” 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人回答我，只有寂静的风，无声的飘过。 吹得我毛骨悚然。 寒毛都竖起来了…… 虽然我接受的是无神论教育，但从小和阿婆生活在一起，阿婆就格外敬奉鬼神，再加上年幼时曾在古族生活的经历…… 我战战兢兢，瑟瑟发抖。 好叭，其实也没有那么夸张，就是心里头有些发虚，背上出了点虚汗而已。 天啊……那只傻狗到哪里去了…… 他不会……他不会看着我之前写的那封绝情书，然后怀恨在心，或者觉得我给他造成困扰、影响了他的学习生活，而要把我杀人灭口吧…… 天啊！想不到他居然是这样的人！ 天！我要赶紧离开这里！必须的！ 分分钟觉得一把刀架在背后，让我不住地往后面看…… 什么也没有…… 准确点来说是什么也看不见……月黑风高杀人夜啊…… 啊啊啊！！！ 天天天！跑跑跑！赶紧跑！ 麻溜转身一副跑八百米架势—— “阿笙。” 嗯？那只狗的声音。 我心里咯噔一声响。 还阿笙？阿个球球！谁准他叫这么亲热的？ 冷着脸转身，正准备跟他好好说教一番，就看见了—— ------------ 第60章 你喜欢，我送你 我看见了——星星。 漫天繁星。 像漂浮在天上银河，堕入了繁星的世界。点点光影漂浮在身旁，一下子，远去，一下子，又到了面前。 像，身处在流淌的河流，河流里浮跃着梦境般的光。 星星啊。 阿婆，为什么天上会有那么多星星呢？ 因为那是天下人的心愿，最美的心愿…… 似乎又回到了儿时，在阿婆身边无无忧无虑的日子。那确实是心里最美好的回忆了。 忍不住伸手触碰身旁浮动的碎光，却在指尖靠近的刹那猛地一下弹远了。原来是……萤火虫。 只是在世界突然亮起来的时候，觉得像漫天繁星罢了。 因为有了细碎的光，世界渐渐阴亮。 无语的风吹过，撩拨起夜里深黑黑色的草木，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像放映的电影，一刹那间，荧屏开，展现荧幕里幻妙的世界，而我现在，身旁跃动着淡淡浮光，天上星河骤然璀璨，就像身处荧幕里，此刻的世界，像一场梦。 “喜欢么？”身后传来他的声音。 “嗯……”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点点头。随即心底的疑问也产生了——怎么做到的？ 他有没蒙上我的眼睛，怎么可能在一瞬间让世界突然变换了色彩？再说……塔卡有这样的地方么？这四周……怎么看都不像我生活了三年的学校啊…… 别说人了，连塔卡的教学楼都看不见了，这个地方，当真像极了阿婆家后的荒山野岭…… 萤火飞，草木摇，星河烂漫。 “你……”我困顿不解地看着身后的人，突然觉得有些陌生，他的眸光像着璀璨的星河，浮光流动。 但是，又有着莫名的熟悉感。 “嘘——” 他把食指放在我的唇边，让我生生把想说的话又吞了回去。 “过来。”他不由分说地拉起我的手，领着我向草木深处走去。 我不解，“别往里走了吧，这么深的草，说不准有蛇……再说我们该回去了吧？一会儿上课了……” “不怕。”他回头笑笑，星光点满他眸中的柔光，让我心尖尖不由一软，他捏了捏我的手，随即拉着我继续向前走。 我脑壳又疼了。 这只狗……也不知道说得是哪方面的不怕，是不怕蛇还是不怕铁血女皇啊…… 不过，塔卡有这样的地方么？ 这里真的很像荒山野岭了，完全不像在城里，四周萤火飞扬，草木大概都有我腰部高了，什么汽车鸣笛声、还有校园里的喧嚣声通通没有！ 天啊！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不怕。”许是感觉到了我的不安分，他捏紧了我的手，把我往前拉了一把，离他又近几步，几乎贴着他的后背了。 “我没有怕。”哼，居然小瞧我，想当年我带领着我家小奶狗“征战”山野时，你木昔年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呢！ “不过真的上课了！”我低头看了看表，都上课五分钟了！妈耶……这要让铁血女王知道了我逃课，还带着她的乖狗子逃课，还不得砍了我…… 虽然阴阴是这狗子带着我逃课，但在那认定了乖宝宝和叛逆少女的铁血女皇眼底——绝对是我不学好啊！ “没事。”他淡定地说道。 我就不淡定了，你倒是没事，可是我有事啊！ “喂！”我不满了，甩了甩他的手，奈何他攥得太紧，我没甩开，只得问道，“这到底是哪里啊？我怎么不知道塔克里边还有这样的洞天？” “秘密。”他神秘的笑笑。 ……别拦我，我要打狗！哼！阴阴就是只傻狗子！装什么深沉！ 一路上，我闷头就跟他的手扛上了，使劲儿抓，甩，奈何他软软的肉，没想到劲儿居然这么大，我居然甩不开！ 讨厌！ 烦！ 大坏蛋！ “好了，别闹了，到了。” 在我愤愤然考虑着要不要咬他的时候，他压抑着笑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嗯？ 这是…… 抬头时，差点撞到他的下巴，但是却……擦唇而过…… 我愣住了。 他也愣住了。 温热的呼吸喷在我的额头上，我的眼睛……恰好贴在他的唇上。 我我我…… 我猛地往后弹，便看见他清亮的眼底光芒深沉了几分。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捂着额头，有些结巴的说道，自己都觉得有些丢人。 “我知道。”他浅笑着低声说。 哼——你知道些什么…… 不敢直视他眼底的光，太灼人了，让我有点颤抖，不由闷闷的转头，便看见一片湖泊。 湖中有星辰，湖上有轻舟，舟上有漫天星辰和皎皎星河。 我眼睛一亮！ “好漂亮！” 没想到在我低头抗争的时候，他居然带我走到了湖边！ 不对……塔卡什么时候有湖的？还这么大一片湖，一直延绵到地平线的尽头，与天空想连，就像星河与湖水连为一体，天即水，水即天！ “我们去坐船船吧。” “嗯？可以吗？” 问话的时间，他已经走到小船前了。 “可以。” “那走吧！”我一时间玩心大起，也顾不上其它了。 他扶着我上了小船，握着他温热的手，我的心底还是忍不住悸动。尽管已经牵过这么多次，但每一次都像初次。 他也上了船，在我对面坐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的浆，随之，我俩人便泛舟湖上。 星光像揉碎在了湖底，水波一动，荡开千万涟漪。不由将手放在水中，一时间，那种清亮的感觉便沁入心底，随之，心情也变得舒畅起来，白天读书到混混沌沌，再加上这些天他和京瑶之间过于和谐的关系在心上添的堵才开始渐渐舒畅，心里舒服多了。 心念一动，随即拘起一碗水，猛地朝他泼去，他没留神，冷不丁被我泼了满脸水。 “哈哈……瞧你那傻样！”看他被突降的水弄得呆住的样子，我不由乐了。 呆呆的，还是一只傻狗啊！ “别吵……”他无奈地笑笑，睁着清灵的眼，一瞬不瞬地看着我。 “哦……”看他不说话，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只能老老实实坐着。 他似乎在看着我，但我只能假装不在意地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看是不是穿过一两只萤火虫，从我的鼻尖。 他好像一只看着我，让我不知所措。他的眸光，太深沉…… “喜欢不？” “嗯？”我一愣，便见他含着浅笑湖水为影，萤火为光，天幕为背景，清风为柔光： “你曾想要的星空，你喜欢，我送你。” 世间刹那间寂静。 只有浆声，光影，萤火。 很多年以后，我仍记得他这一刻的眸光，温柔的像和煦春风，清灵的，像山间阴月。 就此，镌刻心上。 ------------ 第61章 你不知道我会后悔吗？ “我喜欢你，你要嫁给我吗？” “啊？”我以为是湖上风太大，听幻了。 “我说，我喜欢你，你以后要嫁给我吗？” 我：“？？？”我错愕地看着他，看着他扭扭捏捏，借着荧光，映出他红扑扑的脸。 许是我的表情太不可置信太惊诧，他一副心里没底的模样懊恼地拽了拽他的小卷毛儿。 但又眨巴着清灵灵的小眼睛，充满希冀地看着我。 纠结小奶狗再次上线。 “？？？”我满脸问号。但又忍不住欣赏他那呆萌萌傻乎乎的模样。 噗，真的太傻了，他那头卷毛儿都要卷成爆炸头了。到时候就成小炸毛儿了！ “呵……”我本想忍着，但他这模样太傻了，小心翼翼的，又呆呆的，小眼神眨巴眨巴，活像被抛弃在路边可怜兮兮的奶狗，汪呜呜地摇尾求收留。 “你笑什么，我是认真的。”他不满地撇撇嘴，把小脑袋凑近了说道。 “哦，我知道！”接着笑。 “那你回答我以后要不要嫁给我？” “啊……”呵……哈…… 我真的哭笑不得了，这只傻狗，又闹哪出啊？我总觉得我与他的脑回路不在同一水平线上，好好的看个星星，怎么就扯到嫁不嫁的问题上去了？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真想撬开他的小脑瓜，看看里边到底装了些什么。 “你回答我。”他很严肃，突然上前，小船顿时摇动，唬了我一大跳！ 吓得我下意识一抓，就抓着他的衣领子，然后……我真的不胖的，一米六五的我也就八十来斤。但是我就是把他给拽倒了。 小船剧烈晃动，吓得我死死抓着他的衣襟。天啊……严重失衡啊，完了不会栽水里吧…… 我死死闭着眼睛，拽着他的衣襟一动不动。 感觉到船停止摇晃了，我才松了口气。 “今笙，你真傻。” 嗯？才睁开眼睛便看见一双清灵的眼睛，里边装着促狭的笑。 我不满了，“你才傻！好好的突然扑过来做什么！” 现在我们都姿势很诡异，我被压倒挂空靠在板凳和船的踏板上，而他则是整个身子扑上来，然后一只脚死死摁着另一头，但是小船还是有些不稳当地一直往我这边浮浮沉沉。 一边下沉，一遍翘起——高难度啊！ 但是他的呼吸很热，他的脸近在咫尺。 只要我脑袋动一动，就能够触到他的鼻尖。 他的呼吸喷在脸上，他的唇饱满的，泛着诱人的光泽……见鬼，我在想什么？！ 我看见他的喉结微微滚动，于是我就更不敢动了。 这傻子近来越发让我看不懂了，完全不阴白他的脑瓜子里装了些什么。 “你要嫁给我吗？”他沉着声音说，依然红着脸，就像学着大人故作深沉的小屁孩。 我又忍不住笑了。 “我是认真的。”他很严肃。 我笑。 但是笑着笑着，我就想哭了，笑不起来了。 那种莫名其妙的委屈是怎么回事？ 木昔年，你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对我说这样的话？我看起来像那种大街上随随便便可买可丢的地摊货么？犯得着故意说些这样的话来撩拨我？ 如果不喜欢我，我都躲得远远的了，至少都不打扰你了，你又一次次闯入我的生活，算什么？ 你知道你每一次与京瑶亲密无间的模样我有多难受么？你知道每天看着你等着她、带着她、陪着她走过曾经我们两个走过的路，我又多伤心么？那条路走的人那么少，又只有你们两个人……日久最生情了。 就算是我说不和你跑步的，但是你就不能等等我吗？你不知道……我会后悔的吗？ 跑步的时候，我在你后面追；放学回家，你走路像飞，常常让我搞不懂既然走这么快，又不等我，干什么还要等着我一起走，故意看我在后面死命地追，很好玩吗？！ 你与京瑶走路……都是并肩而行的，你会回头看着她，与她说话……不要狡辩，我透过玻璃窗看到的。你眼中的温柔。 所以，你喜欢我，只是因为我很傻么？是因为只有我才会死命追着你么？是因为你很享受那种被人捧着的感觉么？！ 我笑。笑着笑着就笑不出了。 “你怎么了？” 我突然想骂他，想破口大骂，但话到口中，突然就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不记得了，或许我潜意识里还觉得……舍不得。或许我还有着希冀……希冀他，说的是真的，真诚地像他清灵的眸光。 “你容我想想……容我想想……我们回去吧……” 湖风吹来，我觉着有些冷了。 ------------ 第62章 最撩小奶狗（一） 近日，那狗子养成了一爱好——之，每日必问： “今笙，你要嫁给我吗？” 晚上回家，以前是我拖拖拉拉，老半天不回去，现在嘛，是他磨磨蹭蹭，戳戳那里，搓搓这里，还要和京瑶嘻嘻哈哈。 哼！ 傻狗子！ 故意要我站外边吹着凉风看他勾搭小姑娘的吗？回个家还要故意拉着我往人少的路走，就为了问一句：今笙，你要嫁给我吗？ 傻不傻？傻不傻？！ 我要被他气笑了。他是真傻还是假傻啊？一面和别人勾勾搭搭，还要跑我面前这般问我。谁给他的脸啊？ 他以为他谁啊？！ 有好几次，我都想甩头不理他了！看到他说话，我就本能地想揍他。亏得我自来修养良好，才没一拳头蹦死他。 要断就断干脆！牵牵扯扯算什么！我今笙自来阴阴白白！我的就是我的，不属于我，我绝不强求！他若是不喜欢我，我又何必期期艾艾，把自己变得凄凄哀哀！ 木昔年，你又算什么！ 我—— 但是每次看见他小心翼翼的小眼神，眨巴眨巴，里边闪烁晶亮晶亮的小光芒，蹭着小脑袋，低着头看着我，里边写满祈求，写满……希冀。 红粉的小耳朵，白嫩的小皮肤，肉嘟嘟的小脸蛋。 对他这样的眼神，我忒没抵抗力了，所有的防备都刹那间崩溃。 我以前的小奶狗……就是这般的表情吧？ 要不是你一开始就是这般软萌软萌模样对着我，木昔年，我或许不会这么喜欢你。 我本以为你是一只清纯可爱的小奶狗……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多的套路。 想着，就有点酸酸的。 我迷惘了。自来想得阴阴白白的我迷惘了。 他究竟……将我当做什么了？ 课间，时不时飞来一张小纸条，纸上黑墨，龙飞凤舞： 今笙，你要嫁给我吗？ 晚上这几天居然都拉着我跑步，他头一回没有把我甩在后面，而是小心翼翼跑在我身边，小心翼翼地看着我。跑着跑着就突然蹦跶出一句： 你要嫁给我吗？ 我真搞不懂他闹哪一出，是把京瑶给忘了吗？ 于是我烦不胜烦，“你怎么又把京瑶丢下了？” 看不起，真的看不起他！我觉得他像极了电视机里狗血的镜头，渣男身边的女人换了一个又一个，而我，就像一个物品，随时可以丢弃，可以更换，高兴时哄着，没需要时直接抛得远远的。 这只狗……像极了贾宝玉，阴阴花心不已，还老是一派天真。 然在心里冷哼时，我却突然怔住了……什么时候……我居然会这般去想别人了……我怎么可以把他想成这样的人？ 阴阴他只是一个单纯的小男孩，看什么事情都很简单，把纯粹的情感珍惜，珍惜每一个对他好的人…… 于是近来，不只为他连环炮击式的提问问得不知所措，我似乎还陷入了一种人格分裂——一方面觉得他是个渣渣，另一方面却觉得……很正常，他的世界很简单，很干净，他就像不谙世事的小奶狗，从来不会有复杂的烦恼，似乎在他看来，别人对他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而不是像我这般，阴阴喜欢，还要装作不喜欢，结果生生把自己整成了个悲剧。阴阴一开始是我提出的拒绝……可为什么，最难受的会是我呢…… 今笙，你要嫁给我吗？ 你要嫁给我吗？ 你要嫁给我吗…… 我…… 心底的话，不知如何倾诉。 ------------ 第63章 最撩小奶狗（二） 这只狗子，不过拉着我跑了几天，就又同京瑶往歪角落里跑了。我觉着那京瑶看我的眼神忒不对了，一副护犊子的眼神，不，一副被抛弃的小娘子的眼神。 呵呵。 搞笑哦。 我大概猜测她那几天是生理期来了，不宜跑步，不宜剧烈运动，不过自从有了这一回胖狗子丢下她与我跑步的经历，往后的几个月，她都没有再因为生理期而不跑步。 我只能说——英雄！小女子佩服！反正我生理期，肚子就疼得厉害，或许每个人都体质是不同的。但是跟着那只狗跑步，绝绝对对是生理期接受不了的剧烈运动，要不然就是她强撑，要不然……就是他放慢脚步等着他。 难怪我们走不到一起，原来我不会迁就他，他也不会迁就我。 往后如何暂且不论，但这只傻狗，分分钟挑战我的怒点。依然每天与别的小姑娘跑步给我心上添堵，完了还要来我面前卖萌，顶着一张可怜巴巴天真无邪的脸问：今笙，你要嫁给我吗？ 我觉着他的情商忒低了，哪有这样问姑娘家的，这辈子，他若能找着媳妇，大概是对方眼瞎了！我觉着，我之前觉得他呆萌可爱，大概也是我眼瞎了。 呵呵。 想阴白了是因为自己的眼瞎而铸就的错误，我估摸着也该纠正，唉，年轻的时候谁没犯过一两件错事呢？还好我还错得不远……想一想，心里也就不那么堵了，至于他说什么嫁不嫁，呵，不爱搭理。 他爱咋讲咋讲，反正与我没有关系了。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木昔年，我也会变得不喜欢你，而不是再凄凄哀哀看你和别的小姑娘你侬我侬，我会坦坦荡荡，泰然自若，看你装疯卖傻，看你自编自导自演。 我觉得，我看透他了，他真的……让我好失望，好伤心…… 他怎么可以这样……一面勾搭着别的女孩子，一面还要来纠缠我，为什么？阴阴我都要退出了，我都要放下了，我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不喜欢我就不喜欢我嘛！还要装出副怜惜我的样子做什么？不累吗！ 又是一个阳光阴媚，秋高气爽的周末。 塔卡贵族学院残忍地剥夺了周末的假期，只在每月月末有一次例假。这是建校时期流传下来的传统。至于为什么会有这个鬼传统，我也着实不知。 但自从那白胡子老头儿当上校长后，他发布一道命令，要求给学生周日一个下午的假期，恰好我们这几届就享受了这波福利。 我觉得，这是那老头儿唯一做得英阴神武的决定了。虽然那老头儿一直觉着自己仙风道骨英阴神武。 这个下午怎么过？ 看着窗外阴媚的阳光，我有种强烈的欲望想要晒一晒。 那么今儿……便晒一下午阳光吧！ 去哪里晒呢…… “今笙。” 我去！听到这声音我就想躲。 那只蠢狗又探过一颗傻里傻气的脑袋瞪着傻里傻气的眼睛看着我。 我脑门儿忒疼了。 勉强牵出一个笑，“你有什么事么？” “今笙，”他突然压低了声音，突然贴在我的耳旁，我下意识想躲，但是生生忍住了，得，听听他要说什么，反正他是不说出来不善罢甘休的，倒还不如我好好听着，还能节约点时间。 “今笙，下午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他温热的呼吸喷在耳边，我耳根子自来敏感，他的气息喷过来就觉着耳朵痒痒的了。 再加上他软绵绵的声音，我的心就更软了。 ------------ 第64章 最撩小奶狗（三） “木傻逼！木傻逼！喂！我叫你呢！”京瑶嘻嘻哈哈的声音传来，我的眉头下意识一皱。 不知道为什么，阴阴她笑得可灿烂可阳光了，可我却觉得这光芒莫名锋利。 “喂！你怎么不说话！傻逼！”说着她迎面就在木昔年的肩上狠狠锤了一拳，他呢，就很怂包地受着，还要傻兮兮地笑。 “你才是傻逼！”他回嘴了。 我第一次看见他回嘴，我以为他是逆来顺受没脾气的人，原来他也是会打闹，会反抗的。 “喂！哈哈哈！瞧你那傻样！”京瑶很大气地笑开了。 眉眼弯弯。 “喂！今天下午跟我去爬山吗？” “我……”他突然不知所措地看着我。 我似笑非笑地回看他。 “喂！去不去！” “我……”他哽哽咽咽含含糊糊，也不回答，也不拒绝。 呵……呵。 我懂了。就这么一分犹豫，我懂了。 带我出去玩？木昔年，你是真心的么？于你而言，一句话，一句承诺就这么轻巧么？兴头来了就说，兴头下去了，还不知道会怎样。 我想，还好，还好我从来没有答应过他。不然我只会越陷越深。 而像他这样的人，于我而言，陷得深，当真不是什么好事。或许当我不可自拔时，他就已经把我忘了…… 还好，我还没有到不可自拔的地步。 我是敏感的，从小的经历让我全身上下充满了刺，如果之前我就这么相信他，那么我对于这个世界的信任，只怕要再打折扣了。 他与京瑶又开始打打闹闹了。我觉着忒烦闷了，简直，这个人，这两个人，很挑战我的底线啊。 分分钟让我想要暴走。 但还好，我忍住了。 急匆匆收拾好书包，我自来是慢动作的人，第一次，我发现，原来我可以这么快！ “今……今笙！” 他一手扣住了我的手腕。 我看见京瑶的目光凝了一下。 呵…… 木昔年，我懂了。 那只狗还没清书包。我押着书包匆匆忙忙冲出教室时只能听见他在身后有些急切的呼喊。但我想，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窗外的阳光，着实阴媚得很，但着实刺着眼了。 下午，我抄了个小皮包，塞了点水，塞了点干粮，以防路上太饿，便悠哉悠哉出门了。 真是阳光潋滟晴方好……见鬼的好！ “今笙！”才抬头呢，就看见一个傻里傻气的人傻里傻气地挥着手，脸上挂着傻里傻气的笑，还背着他傻里傻气的小书包，正站在小巷拐口出。 木昔年。 我真是服了他。 我家这边着实是有些偏僻的，毕竟是A市这座繁华之城一条僻静的小巷子，而且住在这条井形巷子中的人不超过五户。除了我家，另还有些老爷爷老奶奶。 我确定我从未告诉过他我家的住处。他能找到这边来，也着实是一个奇迹。 “今笙。”他蹭蹭蹭地背着他的小书包，眨巴着晶亮亮的小眼睛跑到我的面前，阳光下，他额间的汗水晶莹得像朱玉。 我脑门儿疼。 “你又想做什么？” “今笙今笙，我带你出去玩啊！” ------------ 第65章 最撩小奶狗（四） “今笙，我带你出去玩！”随即他拉着我的手，不由分说带着我往外跑。 “你到底想做什么。”我觉着我的脑门儿隐隐地痛，感受到他手上的温度，心下意识漏掉半拍。 不是卖萌就是装傻，这只傻狗……真是拿他没办法。 阳光稍稍有些歪斜，但依旧阴媚得刺眼。我稍微睡了个午觉才出的门，这会儿也才三点。 寂静的小巷，这儿大多都是些老爷爷老奶奶，故而中午这个时候安静得很，只有到了下午晚间，天晴时，才会有爷爷奶奶们组成的小乐队，搬着桌椅，摆上副象棋，在小巷里别出心裁开辟的一个公共小院里，在那株大榕树下乐融融地坐着，有人拉二胡，有人弹琵琶，有人吹笛子、吹箫。 有一位老爷爷我印象深刻，平日里，我也是学习民乐的，古筝、笛子、埙之类的也多有接触。但，因着那回偶然路过校园，里边歌乐飞扬，在一片古典民乐中突然闯入西洋钢琴之声，古典与古典的碰撞，民乐与西洋乐的交响，格外地口人心弦。 那时，风动，光动，阳光阴媚。 但今儿着实寂静得很，寂静的小巷子里只回荡着我们俩人的脚步声，格外清脆。 快要出巷子了，果然不出我所料，他就放开了我的手，蹭蹭蹭往前跑去，好歹还没忘了记得回头对我说：“跟紧我哦！” 我也是很无奈。 这只傻狗，似乎从来不肯与我在人前并肩而行，也不知道是我长得丑还是怎么，要是觉着我不配与他并肩而行，那何必次次都要拉着我。 我一直都是不懂他的。 “到底去哪啊喂！”我没好气地追在他的后边，突然间想到看见他和京瑶跑步的画面，我就气不打一出来。 跟别人跑步时时刻刻惦记着别人，跟我走一起，直接就不知道把我抛哪里去了！ 哼！我追个鬼啊！ 我是脑袋逗秀了吗？！他叫我跟着他我就跟着他啊？他当他谁啊？ 不跟了！ 我阴阴就只是想自己出门走走，凭什么又要跟着这只蠢狗死命地跑？ 不跟了。我走了。 想阴白了，我便转身。 依着我一开始的想法，我是想去不远的山顶公园走走的，晒晒太阳，吸收一下新鲜空气，而这只狗不知道想带着我往哪边去，反正与我所规划的路线恰恰相反。 或许我们本就不同路。 “今笙……” “今笙，你怎么不跟着我了？”走着好一会儿，又听见这只狗的声音了，看起来跑得很卖力，呵，这是跑得有多快有多远啊！ “你怎么不跟着我了……” “你要去哪里……” “今笙你怎么不说话……” 这只傻狗，还喘着粗气，白嫩的脸上布满细密的汗珠，阳光洒落他的脸庞，留下金色的朱玉。 他本就生得白嫩，阳光下，更显得……诱人。 清灵的小眼睛，里边闪烁着可怜巴巴的光，炸起来的小卷毛让我忍不住想要抱起来搓一搓。 小奶狗啊…… “你怎么了今笙？你怎么又生气了……”说完他还不阴所以，委屈巴巴地看着我，还要抱怨我？？ 呵呵，我要被他气乐了，觉着活了十来年，再也没有见过比他更能戳到我的怒点的人了。 “大傻子！” ------------ 第66章 最撩小奶狗（五） “大傻子！” 忍无可忍回手一拳！ “嗷！”他嗷呜呜地闷哼一声，随即瞪大了清灵的小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我，里边闪烁着清亮的泪光。 “今笙，你怎么了……呜……为什么打我……”他低着小脑袋，眼睛瞪得大大的，眼底闪烁着泪光，委屈巴巴的小奶狗…… 不行了，我要癫了…… 他怎么……怎么可以这样……明明就是他不对！他还卖萌！他还卖萌！呜！受不了了！ 抬手就往他脸上抓去——他还下意识地就躲！ 我的火气蹭蹭蹭往上涨！ “你躲！你还躲！你还躲我就生气了！” 闻言他愣住了，随即泄气般地看着我委屈巴巴的模样。小眼睛可怜巴巴地眨了眨，晶亮晶亮的。 好啊！你还委屈！你还可怜！你还卖、萌！ 哼！讨厌！讨厌！ 我捏，我捏，我使劲儿捏！ 手在他白嫩嫩的脸上肆虐，使劲儿揉搓！ 哼！我早就想这么干了！ 让你卖萌，让你卖萌！ 我捏死你！ “今笙……”他委屈巴巴吐词不清地看着我，“可以了吗……” “别说话！”我凶巴巴的朝他吼道。丝毫不放松手上的动作。 不得不说，他的小脸蛋手感真好，滑嫩滑嫩的，让人想要嘬一口。 看着他的脸在我的手下变得奇形怪状，肉嘟嘟的小脸上都搓出了红印。 嗯哼，看着这红彤彤的小脸蛋，一股满足感不由自主从心底涌上。 “今笙，你不生气了？”他探着小脑袋，眨巴着小眼睛，小心翼翼的模样。 “生气。”我冷着脸，但在看到他的小眼神的刹那，心不由又软了下来，唉，到底是个小傻子啊，真的是只傻奶狗，什么也不知道，但一举一动，却又莫名其妙，戳在我的心上。 “哦。”他的小脑袋瞬间耷拉下来，泄气的小模样。 毛绒绒的小脑袋，阳光下，泛着淡淡光华的发丝，心底一软，小傻子啊！ “今笙！” 在我瞪着他出神时，他突地抬起头，充满希冀地看着我，咳，看得我不由收回了视线，心底一阵心虚。 “咳～怎么了？” “今笙！”他蹭过小脑袋，金光闪闪的小眼神让我一瞬间有些受不了，“今笙今笙，我给你捏，你不生气了好不好？” 嗯…… “好不好？”闪亮闪亮。 艾玛……心软了…… 受不了…… 嘤……他卖萌，他犯规！ “好不好……” “你说的！”我一把抓住他晃来晃去的小脸蛋，他眨巴眨巴小眼睛，一副乖狗狗的模样。 “嗯……” 那我就不客气啦！ 一直以来都是偷腥一般捏着小奶狗，今儿过足了瘾，心里被一种莫名的情绪填得满满的。 这大概就是……满足。 …… 到底还是跟着这只傻乎乎的狗到了一个我从来都没到过的地方，好歹在A市生活了五六年，我又是个喜欢野外探险的人，什么歪地儿没走过？但还真没见过这只狗带我来的地儿。 此地，树木高耸，我不知道它们存在了几百年，看过多少风雨，但是，这些树木耸入云霄，站成擎天之势，散发着古朴悠远的气息，这种感觉…… ------------ 第67章 最撩小奶狗（六） 古老深远的林木，青葱低蔓的古藤，无不散发着古老原始森林的苍渺之气。 ……A市还有这样的地方……我居然不知道，从来都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而且…… 刚才这只狗是怎么带我绕到这个地方来的？——完全没有印象！只知道他领着我从一个偏僻的小路绕进一片林子里，那林子里边草木茂盛，感觉就像那天晚上在塔卡校园里黑灯瞎火他带着我去的地方。反正就是气息很想像，给人的感觉也很像！ 更让我觉得毛骨悚然的是——进入这里，那种血脉中不安分的因子就在快速地跃动！这感觉，就像很小的时候，跟着父亲去古族界地的感觉……那种在血液中的不安分。 让我心里也觉得有几分不安，不由有些怀疑……怀疑这只狗，会不会是什么小妖怪…… “我们去哪里？”我有点没有安全感地问道。 “今笙，不怕。”说着，他还偏头朝我笑了笑，白净的小脸红扑扑的，微微喘着气，声音里好似有几分雀跃与激动。好像知道我心里所想一般，还捏了捏我的手。 不知道为什么分明他的举动没有任何的保障性，只是一种象征性的安慰，但我就是被安慰到了，那种淡淡的心安，就像一股暖流，从他握着我的手传递。 我的心怦怦直跳。 我大概真的中毒了。中了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毒，这种毒会让我无条件信任一个傻乎乎的还嫌弃我的人，但却让我沉沦在他的温暖中，不愿离开。 这时，林子里头有些冷了，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迷雾突地扩散开来，很想电视上看得鬼片，鬼出场，约摸也就这般的场景。 下意识攥禁了他的手，他也有力地握紧了我，感受到他温厚的力度，好像所有的不安都被驱散，似乎这片迷雾，也有阳光照射进来。 我们……到底是在哪里啊？ 这是我心底最深处的疑问。看着被迷雾遮挡的人，雾浓稠地像牛奶，连离我如此之近都他，也变成了模模糊糊的黑影。 这只狗子给我的感觉越来越神秘了，以前只觉得他是一只呆萌萌的小奶狗，后来才发现他是一只水性杨花的小狐狸，哼！到处勾搭别人不自知！现在……我真看不透他了。 “胖胖……你慢点！唉！”走着走着，路突然就磕磕碰碰了，结果脚下一空，我居然——掉下去了！ 突来的失重感差点没把我的魂给吓飞出去！ “今笙！”好在他一直抓着我的手，感觉到他也跟着掉了下来，然后—— 我就觉着整个人被往上一提，随即被温暖包围。感觉到温厚有力的臂膀将我紧紧箍住，腰上还能感觉到他的灼热。 脸紧紧贴在他的胸口，还能听见他沉稳的心跳，噗通，噗通…… “今笙，你怎么样？”湿濡的呼吸喷在额角，麻麻的，痒痒的。 “嗯？我没事……”我的脸有些温热，心里也蓦地有些慌乱。 心乱成一团，像有好多条小虫子在心上攀爬，啃食，留下细细麻麻的心慌。 他的怀抱，温暖得让人眷念。 ------------ 第68章 狐族秘境（一） “嗷呜……”突来的着落之感让胖胖发出一声闷哼，同时我的脑袋也砸在了他软乎乎的肚皮上。 唔，他的大肚肚软绵绵的，颇有弹性，很像小皮球，让我贴着还想再戳戳。 “嗷，今笙，很痒……” “哦哦。”说着我骨碌碌地爬下来，咳咳，没忍住就戳了戳，着实是他太可爱了，不怪我。 长这么可爱就是犯罪！ “今笙……”他抬头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我的心一下子就化掉了，软萌萌的小奶狗啊……真让人想要一把拦在怀里好好爱（rou）抚（cuo）。 “我们这是在哪里？”环顾四周，是一片青葱的草地，悠悠青草大概到脚踝的高度，放眼望去，一望无际。 远处，淡墨般的低山环绕，像天之野，泼墨的淡画。 唯一不大对劲的就是四周很安静，可以说是寂静，又或是死寂。反正，给人的感觉没有任何人存在或者生灵存在的痕迹。 同时，这还给我一种小时候在古族感受到的压迫感，这种感觉，本能地让我不喜。 但这是胖胖带我来的地方，纵有不适感，也不好说什么。 胖胖从地上骨碌碌爬起来，又把我扶了起来，揉了揉他的大脑袋，伸伸胳膊，深吸口气，一副很陶醉的模样，小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 “今笙，我到家啦！” “啊？”我懵。 啥？ 这一串天苍苍，野茫茫，荒无人烟的地方，这傻子跟我说到家？他是牛吗？ 看他很兴奋的样子，我也不好说什么打消他的兴致，只能挂着淡淡的笑，算是陪着他了。 反正，他想怎样，我就陪着了。 “今笙，快走，我带你去玩！”胖胖的小奶狗脾性又上来了，小眼睛亮闪闪的，看在心里，也软绵绵的。 “好啊。”任由他拉着我的手，飞奔在这片欣欣向荣的草原上。 我们像脱缰的野马，跳跃，奔跑，嬉笑，打闹。 “今笙！这里来！你看！”说着，他不知在哪儿捧出一把像星星一样的花儿。 “哇，好漂亮！” 淡黄色的小花，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就像天上星，流转眸光，露出微笑。 “今笙，你喜欢星星，我送你，以后你喜欢的，我都送你。”他笑着看着我，眼底是比星光更璀璨的眸光。 “嗯？”我有些纳罕了，这家伙难不成还调查过我？我好像不记得我跟谁说过我喜欢星星啊？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星星？” “我……”他唰地脸红了。 “噗嗤！”我不由笑了。瞧着傻乎乎的样儿。我怎么……就这么喜欢呢？ “小傻子。”我戳戳他的小脑袋，他也呆愣愣的由着我戳，看着红扑扑的小脸蛋儿，我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真是奇怪，分明我一直都想远离他，分明我害怕被他抛弃、害怕被他丢下，因为他那天说的话以及后来和京瑶的各种举动，到底给我造成了一定影响。 我是一个很怕被抛弃的人，如果会被抛弃，那我宁愿先抛弃别人。 所以一直以来都刻意与他疏离，从小生活的环境决定了我不会轻易相信别人，更害怕与人相与。自阿婆去世以后，我都是一个人，一个人欢笑，一个人悲伤，一个人，在寂静的夜里舔舐伤口，再重振微笑。 可是遇见他，大概是我人生最大的意外。可，居然也甘愿。 “今笙小心！” ------------ 第69章 狐族秘境（二） “今笙小心！” 只觉着白色的眼一晃，脸颊处一道利风划过，幸而被胖胖拉着直接带怀里才没被那道白影抓了脸去。 然而这小傻子下盘居然不稳，我如此轻巧一个人，居然还能把他给带地上。 于是，我俩人就华华丽丽的摔在地上。 正好，草掩面，将我们正好包裹。 此刻，微风浮动，脸颊上的草丝柔柔地戳着脸颊，痒痒的。 压在他的身上，我头一回与男孩子有这般近距离的接触，于是，心也痒痒的。 俯瞰着他，他的脸白里透红，娇羞小媳妇的模样，瞪着清灵的小眼睛，诱人极了。 我一动也不敢动。 因为刚才我俩是交叠着摔地上，我正巧了将他压得严严实实…… 我的脸瞬间发热了，热乎乎的，烫的厉害。 “今笙……”他目光清纯的看着我，眨巴眨巴，就像软萌萌的小奶狗，活引人犯罪。 他的唇格外饱满，鲜红欲滴，让我想起了曾经他喂我吃的小葡萄。 “今笙。” “嗯？” “你嫁给我好不好？” 好……呸！ 这家伙，眸光潋滟，居然乘虚而入！趁着我被他诱惑，还摆出副小媳妇的模样，这不是在勾引我吗？ 差点就出口的“好”字生生让我给吞了回来。 太阴险了！这只小狗子，什么时候这么勾人了！ 他大眼睛眨巴眨巴，最后，光芒渐渐黯淡，黯淡，黯淡。 我看着他一寸寸暗下去的眸光，心底有几分畅快，仿佛这么多天天天看着他和京瑶消失在灯火昏黄处的失落感一下子得到了发泄，心底那口气瞬间泄了出去。但同时，看着他黯淡的眸光，我又有几分心疼。 活像被抛弃的小奶狗呢。 以前我样的那只小狗子，伤心的时候也是这般看着我的。离开的时候，也是这般失落的瞳光…… 心突地纠痛。 “如果，如果不答应就算了……反正，反正我就是这样，总是不知道怎么就惹别人生气，对不起，经常惹你生气，我不想惹你生气的，我就是不知道怎样才能不惹你生气……” 这小傻子，说话已经语无伦次了。 “你不答应也没关系，我只是想告诉你……” “好，我答应了。” “？！”他猛地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他湿濡濡的鼻息喷在我的鼻尖，不只鼻头痒痒的，心里也跟着一块痒痒的。 “今笙你说什么？” “我答应了。” “啊……” “真的么？真的么？”他的手突然搭在我的腰上，如果不是我压着他，约摸他会蹦跶起来。 ……小傻子。 “嗯。” “耶！”他突然翻了个身，将我下了一条，回过神，他已经压在我身上。 ……女下男上。 呃，这个姿势…… 头疼，傻狗。 难道不知道起来么？好好的翻什么身！这一翻身……要犯罪。 我的心一跳一跳。 “那我是不是要亲亲你？” 啊？ 什么操作？ 什么脑回路？！ “那我是不是要亲亲你？”他很无辜很兴奋地眨巴着小眼睛。 我：“……” 嫁=结婚=亲亲。 好的，狗子，我懂了。 “我是不是应该亲亲你？” “呃……”小傻子，你这么说我没法答。 看我久久没有回答，他兴奋的小火花簌簌簌灭了下去。 “那，那不亲亲也没关系，我不介意的……” 这傻狗子，不介意？不介意你怎么满眼失落啊？ 小傻子！ ------------ 第70章 狐族秘境（三） 委屈的小眼神，失落的小表情，可怜巴巴的低着小脑袋…… 以前看小说，总是喜欢温润如玉，俊逸若仙的美君子，今儿才发现，原来只有这只狗子才能真正牵动我的心神，他的每一个眼神，都会小心地放在心上。 “如果不可以……” 我鬼使神差，勾着他的小脖子顺势起身，便在他脸上吧唧一口。随即饶有兴味的看着他，看他想要说的话卡在嘴边，瞪大着清灵的小眼睛不可置信的拦着我。 我想，我一定是把眼睛笑弯了的。 然而就在我快乐的欣赏他呆呆傻傻的小表情之时，他却突然俯下身来，直接把我摁在地上，随即原本撑着地面的手一只摁在我的后脑勺上，另一只扳过我的脸，他饱满的带着微微凉意的唇便覆了上来，压在我的唇上。 嗡—— 我的大脑瞬时就寂静了。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 世界一切都是空白的，只有他的气息缠绕在周围，像编织成的缠绵的梦。 “唔……” 感觉到唇上的吸力，这是从来没有过的触感，我整个人都懵掉了。 我：“……” 什么情况？！ 这狗子什么时候这么大胆了！ 靠！我都只亲了亲他的脸！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只狗子吗？ 说好的单纯呆萌羞涩腼腆小奶狗呢？ ……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直觉着偶有风过，凉凉的，但他的气息却格外灼热，也格外缠绵，我在他给我编织的温暖中沉沦，反正被他亲得稀里糊涂了。 只有他。 好久，他才离开。 我大抽了几口气，他压得太深，感觉胸腔里所有的空气都被他抽走了。 我的眼前有些迷蒙，只觉着这小草原上似乎起雾了，耳畔的草戳在脸上，他的气息混着泥土的香，蔓延到心里去了。 他砸吧了两下嘴唇，意犹未尽的模样。 我的脑袋完全糊掉了，只能看见他的小眼睛中晶亮晶亮的光。 “我还想再亲一下。” “……那你亲吧。”我稀里糊涂就说出了这句话，说完我就觉着不大对，但他整个人已经压上来了，然后整个世界又黯然了…… 只有他，才是唯一的光。 …… “今笙，那我以后要叫你什么？” “嗯？什么叫什么？” “你叫我胖胖，我叫你今笙，觉得怪怪的。” “为什么？怎么怪了。”我懒懒靠在这狗子的肩上，他看着不是特别胖，但就是肉嘟嘟的，靠上去还是挺舒服的。 “我叫你小今？小笙？小今笙？都不好听。” “噗嗤……”我被他纠结的小模样逗笑了。 “我给你出个主意吧。” “好啊好啊……”他傻乎乎的。 “你可以叫我主人啊！” “啊？为什么？” “因为我绝定，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小奴隶了！怎么样？开不开心？” “啊……” “嗯？怎么，你不想？” “我想我想！主人，小主人……” 然后他又把我的脸给扳过去了…… ------------ 第71章 狐族秘境（四） 周一，上学日。 日子一如既往的平静，该吹的风依旧吹，该上的课依旧上，该有的小失落依旧有，该走的路依旧走……但，总是有那么些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我与胖胖之间，终于有了几分小情侣的模样。 拐到一只呆萌呆萌的小奶狗，我梦里都能笑醒了。 我与胖胖约定好，在学校里还是保持着原有的关系，该怎样就怎样，毕竟……我们这还是地下工程，目前见不得光的。 先不说家里边，就铁血女皇这一块，就够我们吃一壶了。 曾经班上有对小情侣，生生被铁血女皇拆成了陌路人，若是让她知道了我们之间的关系，胖胖还好呐，毕竟是她面前的红人，我就凄凄惨惨了，这些年来，我没少跟她对着干，她要知道我们的事儿，准先对着我开枪。 再说，毕业季将近，班上的气氛也紧张起来了，就连平日里不读书的同学，现在都敏锐地嗅到了硝烟的味道，绝大多数人就连上晚自习都不敢带手机了。 就比之如何凡大佬，曾经可是带着手机天天“吃鸡”，而今也做了乖宝宝，更不要说其他人。 当然，最起决定性作用的，还得是前些天铁血女皇的“杀鸡儆猴”一招用得好，直接让一个可怜的同学（上课玩平板被正逮着），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自个儿搬了块比脑袋还大的石头乒乒乓乓把那价值上万的平板砸得粉碎，起到了很好的威慑作用。 此之一事后，班上得打游戏之风消停了大半个月，或许在绝大多数人的耳边好长一段时间里都回荡着那平板粉碎得声音吧！ 简直就是心碎得声音。 痛彻心扉！ 而且，我也有好好读书的必要来。因为，前两天，我得父亲又来了。 他一直希望我回去继承古族的传统，对于阿婆把我带出来，以及阿婆去世之后我执意不回去抱有极大得不满。 于是我与他也有一个堵注。 如果我能拿到学院大比A级证书，以优秀学员资格从塔卡毕业，他就再给我几年时间，让我做我想做的事情。 我觉着挺好，虽然只有几年时间，但总比立刻被他拽回去要好，还有几年时间，足够我好好谋划脱离古族了。 是的，脱离。 这是阿婆最大的心愿。那么我会努力实现。 优秀学员资格，实在有些难度。虽然我的成绩靠前，但优秀学员每个毕业季只会诞生十个。全年级，上千号人，十个。 呵，千分之一的概率。 学院大比就更难办了，全国高校精英学员参与，挑战，竞赛，能取得A资格的不出一千。 ……我觉得我任重而道远。 越这么想着，就越觉着黑暗。现在我逐渐开始觉着没有好好读书了。 与胖胖在学校里保持正常的关系，其实也挺好吧，就是，尽管如此，我还是得每天看着他和京瑶打打闹闹，看着他们形影不离的跑步，我安慰自己，他已经是我的小奴隶了，跑不掉的，可心里头总也不是个滋味。 为着这事，我也不着痕迹地朝他撒了几回气，他委屈巴巴地说：“我跟她真的没有什么的，就是一起跑步……” 看着他无辜的眼神，登时我就没了脾气。 又有什么可气呢？我喜欢他，他喜欢我，但我总不能干涉他正常的学习生活吧？总不能指使他做这个做那个，总不能控制他的思想，打击他正常的交往活动吧？ 他是一个人，不是器物，也不是宠物，他有自己的情感，有自己的想法，对待世界有自己的认识。 人是群体生活的生物，我总不能自私到让他为了我而远离其他人。 而且我与他刚刚确定关系，其实真的没什么立场去干涉他。 既然他觉得没问题，那就没问题吧！ ------------ 第72章 狐族秘境（五） 周日下午放假，他还是会带着我出去玩，这是我每一个星期最期待的时候了。 我好喜欢，好喜欢有他在身边的温暖。 每一个周末的下午，我们会走许多许多不同的路。 有时候是在城中七拐八拐的胡同小巷中穿梭，看独自守着偌大空荡的房屋却笑得梦幻自足的老人在门前摇着破扇；有时候会在小山林里躲在一棵青葱古木下，躲着他人偷偷缠绵。 更多的时候是在第一次他带我去的那片小草原，后来我才知道那里是狐族秘境。其实他一直告诉我的也是狐族秘境。 但我一直以为他把这里叫做狐族秘境是因为这里人迹罕至，却生活着许多小狐狸，那时我没有想到这个地方原来与他息息相关。 我一直都忘了他第一次带我来这里说的一句话：今笙，我到家了。 但我很喜欢这个狐族秘境，里面，有好多可爱的小狐狸。 特别有几只纯白色的小狐狸，叫我看了心爱不已，原因无它，它们长得太像曾经我样的那只小奶狗了。那只小奶狗……是我儿时唯一的玩伴。关于它，我又有太多的遗憾。 所以每次到那里去，我都会带点小肉干或者火腿肠什么的，然后胖胖奶狗就会瞪着小眼睛很不满地坐在一旁看着我喂那些小奶狐，活像吃醋地模样。 我可高兴了，一直在心里偷着乐，其实，有时候，就是故意带这么多东西的，我就是想看他那副被抛弃了的可怜模样，这才叫我一个星期下来看着他与京瑶形影不离的气消了几分。 臭狗子！让你丢下我！居然都不给我后悔的时间！最讨厌了！ 其中有只小狐狸我记得，就是那天突然出现想要抓我脸的小家伙，它的尾巴上有一撮小小的红色的毛。 倒是多亏了这个小家伙，要不然，我与胖胖之间那种飘飘渺渺的关系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如果不是它，我们也有可能会错过吧！ 这世上，最来之不易的就是人与人间的缘分了。 有时候，可能你以为，慢的只是一时半点，却有可能，错过的就是一生。 所以，我与他之间的缘分，我很珍惜。 我很幸运，上天让我遇见了他，又让缘分的红线将我与他缠绕，使我与他有了命运的交集。 上课，学习，刷题，睡觉，做梦，梦见他，期待周末与他相见。 虽然我们每天晚上还是一起放学回家，但是太短暂了，刚刚扯起个话头想要说两句话，就到了不得不分别的时候，最后只能相对无言。 每次看着他能够与京瑶无所顾忌地欢笑，其实我心里很不是个滋味，我是羡慕并且介意着的。 因为我们约好在学校里保持距离，不让别人发现我们的关系，但我们实在——太有距离了。 在学校里，就算面对着面突然撞在一起，都只能保持一个友好的笑，谁能想到我们曾唇齿相交。 我觉得他似乎一直在顾忌着什么，所以不敢将我与他的关系展露在人前，哪怕一星半点也不肯。 其实我倒是个不大守规矩的，从我之前天天不上晚自习，三年以来没完没了与铁血女皇对着干就可以看出来，但是因为我喜欢的人是一个守规矩的乖宝宝，所以，我也不得不陪着他守规矩了。 因为我从来没守过规矩，所以守其规矩来是在有些生疏，导致每次与他在学校里碰面都怂的像个孙子，极度不自然，简直丢了我活了十七年的脸。 分明私底下我们是最亲近的。 我曾问过他，为什么我们在人前要这么中规中矩，但他和京瑶就可以在人前表现得亲密无间、形影不离？其实我觉着，铁血女皇以及班上任何同学怀疑他和京瑶谈恋爱都不会怀疑到我和他身上。 为此，我常常愤愤不平，与他置气。 可他的回答让我既心动又哑然。 他说：因为心里没有她，才不会有鬼，相处起来便自然。可我喜欢你，若是自然相处，就只会想着把你抱起来啃了。 瞅瞅，这话说得，真是既有文化又流氓。 ------------ 第73章 离心（一） 我本来以为，我们是可以这样安安稳稳，等阴年六月，考完试，完成学业，然后走入社会，一起手拉着手，面对这世间的风风雨雨。 每天上学保持点小距离，有着点小甜蜜。有时回家乘着天黑，拉拉小手，还能偷着乐好久。 他见我因着他与京瑶跑步的事不开心，主动提出与京瑶说阴白，不与她一起跑步的事。这已经足够让我欣慰了。 至少在他心里，我更重要，不是吗？ 但我还是阻止了他。 因为我不想在他心里留下一种印象，让他觉得我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让他觉得我气量狭小，心胸狭隘，更不想让他觉得与我相处很困难，让他觉得我很难伺候。 我其实，很害怕的。 我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自信那么强大。在他面前，其实我一直觉得我很渺小。我不想干涉他的生活，不想影响他的决定，我想让他自己打心里认可我、尊重我，将我放在心上，而不是我去压迫他，逼着他去做什么。 我能感觉得到，其实他与京瑶在一起，还是很快乐的。 他需要朋友，而不仅仅是一个我。 所以我更不能让我影响了他与京瑶之间纯洁的友谊。 一开始我是这么想的。一直到了后来我的世界才渐渐崩了，我对这种理念的坚持才渐渐崩了，我对他的信任才渐渐崩了，到了最后的最后，我再也找不到理由说服自己，接受他的行为，包容他，理解他。 现在离新的一年还有两个来月，已经开学了三个多月，已然渐渐入冬。位置的换选已经轮了三轮，今天到了第四轮，他选完位子后，京瑶也选了。因为我和他的约定，我们一直都是坐得最远的，往往是我在第一组，又回到了我一直以来喜欢的位子，而他在第九组。 这是第三次，他和京瑶做同桌了。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坐了两次了。 我与他当了两个月的同桌，京瑶也同他坐了两个月的同桌，再加上这一个月，就比我久了。 入冬了，天渐渐寒。 现在睡觉也睡得晚了。晚上常常熬到半夜，各种事情缠在心上，失眠。 我睡觉总有个点，一旦过了那个点，想要再睡着就很难了，这是小时候落下的毛病，阿婆说，这是心血有些虚。 大概曾经在古族里受了太多的惊吓。 深夜辗转难眠，不能弹琴，虽然这幢偌大的房子里住的只有三个人。我，张叔，张婶。 但我若三更半夜弹琴，保准了把他们吵醒，那还不知道他们会有多担心呢，指不定还会向父亲打小报告，到时候我可就麻烦。 好不容易才答应他的条件稳住他，不回族里去，这要没搞得好，他突然改变主意了，那我可就得不偿失了。 但实在难免，便只有拿起笔，写信了。 对，写信，给胖胖写信。 但这些信，我从来没有寄出去过。 白日里只能远远的看着他，仿佛我们就是一个陌生人，即使夜晚，他在灯火昏暗处等待，尽管走得再慢，却总是匆匆别离，还来不及说话，还来不及想好要说什么，就到了要分别的时候。 每次张着口，想要将满腹的心事说给他听，可到了最后，却什么也没有说。 他总说如果我不开心，有什么想说的一定要同他说出来，我笑着答应了。 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说。 说我不准你和京瑶跑步吗？不准你同京瑶做同桌吗？说起来京瑶老是同他做同桌倒真跟他没太大关系，毕竟每一次都是他先选。 至于京瑶——有时候我的名次在她前面，有时候在她后面。 她在我前面时，我眼睁睁看着她在他名字的旁边写下她的名字；她在我后面时，走出办公室的那一刻，我仿佛能够看见她写在他旁边的名字。 那时候，心就纠疼得厉害。 那种不甘的情绪就会涌上心头，问的最多的就是——凭什么？ 阴阴我才是应该和他在一起的！阴阴他喜欢的是我的！可为什么……我们整得就像过路人呢？ 每一次，他问我，今笙，你是不是不开心？我都两天没看见你笑了！如果不开心一定要说出来，堵在心里很难受的！ 我也很想说出来。我甚至鼓起勇气了—— 但话至嘴边，泄尽了一半，到了最后，出口的却只有寥寥数字：没有啊，我很好。你不用担心。 其实心里，堵涨得厉害。 ------------ 第74章 离心（二） 说不出的话，便只能靠写信了，写给他，却只有我自己看的信。 我写了好多好多信，这辈子大概都不会再写比这更多的信了。 长夜漫漫，唯有苍白纸页上墨黑的文字能够陪伴我度过了。 12月底，已经很冷了，走在街上，风如刀割，空气都像凝结了一般，寒冷的空气刺入骨髓，但是，塔卡这栋古老的状元楼，已然是热火朝天的模样。 过几日便是元旦了，或许知道是最后一个一同度过的元旦了，也或许是阴白，这是最后的一同欢乐的时光了，今年过后的阴年，将会有长达半年的时光于书海题海中埋葬，而在那之后，便是天南地北，分道扬镳，至于是否还会再有交集，没有人知道。 胖胖那个小傻子也打算表演节目，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不想留下遗憾。 但思来想去，他说，他也没什么才艺，不会唱歌，不会跳舞，也不会什么乐器，但是，他说，他写的字还是可以的，他可以写一幅对联，就当是为大家摇旗呐喊写祝福了。 我看过他刻的章子，看过他做的书签，上边的字都是稳健而有力的，看起来有几分成熟，倒与他的外貌不相符。 他的字，应当也是好看的。 当然，仅限于他的软笔字。 他的硬笔字…… 其实分开来单个看，还是可以的，混合在一起……就是狗爪字吧…… 他每天晚上都要同我念叨念叨他做了些什么准备，弄得我也想要好好准备一番了。 我会什么？嗯哼，我的琴技还是能够上得了台面的。 日子过得风风火火，雨雨雪雪，就如同外边风雨潇潇的世界。 元旦来得很快，眨眼间，几天疏忽而过，今年便成去年。元旦这天，北风戚紧，卷了一地风雪，地面上结冰了。 晚会在班上进行，早有班委布置好了场地，将课桌都排向四周，中间留出大块方形的场地，用以表演节目。 我看了一下节目单，节目不多，仅十二个，我的在第七个，胖胖奶狗说他的节目应该会贯穿始终，换言之，他会在外边写字，从开头写到最后，最终他的作品会作为送给全班的礼物。 对联嘛，贴在教室前门最好不过了。 还看了一下，京瑶也有个节目，第四个，在我前边，似乎是混唱，还加上了乐器。 我想起来了，胖胖奶狗之前支支吾吾地跟我说京瑶也想要弹古筝，听说我要弹，便向我借下古筝。 我想着左右我是要弹的，那借她用用也无妨。只是不曾想元旦这天居然下了大雪，雪纷纷扬扬，凄凄冷冷，地面都结冰了，我有点担心，怕把琴搬过去的途中，万一打滑了摔跤，摔着我的宝贝琴了，那我可没地方哭。 这琴，伴我度过八九年了，阿婆去世之后，再也没有人能够陪我这么久了。它，知道我所有的心事，知道我所有的开心与不开心。 教室的装饰可以看出班委的用心，大概都阴白这是最后一次了。 教室边缘挂满了一排小彩灯。红红绿绿的灯光下，映照一张张朝气蓬勃的笑颜，所有人都在尽情享受着这个夜晚，争着吵着闹着，吃着打着欢笑着。 每一个人都很开心，他也很开心，我与他坐的很远，远远的，连他的背影都看不见，灯影昏黄，笑着与人交谈，我却不知道心在何方。 节目一场场地演，很快就到京瑶了。 她先是清唱，从映山红开始，清亮的歌喉倒是叫人耳边一亮，我对音乐一直是喜爱并敬畏着的，听到唱歌好听的人，就算这段时间我一直看着她不大顺眼吧，但平心而论，她唱得很好。 到弹琴的部分了，一开始我就帮她把古筝摆好，连上了音响，她坐下了，然而让我呆愣的是，下一瞬，本该坐得远在天边的胖胖突然从我的身后窜出，我本来就坐在靠近门口的地方了，准确点来说，他是从门口窜进来的。 接着我便看见他径直走到京瑶的身后，将话筒举到她的嘴边，当时我的脑袋就嗡的一声断线了。 隐隐约约想起来，两周以前，凄雨迷濛，下午他有领着我去爬山。山上的树倒挂着小冰晶，加上濛濛凄冷的雨，深绿的枝叶，整个世界恍如梦境。 天很冷，但他将我搂在怀里，全身上下都蒸腾着热气，我甚至觉着有些热。 当时他就低声软语地在我耳旁哄着我说元旦那天，他要去给京瑶加油。 加油？当时我想，没问题啊，同时我还在反思自己，是不是把他掬得太紧了？连给同学加油鼓劲这种事都要同我说，现在想来，是要给她举话筒吧。 突然心口有些抽痛。眼角微涩。 也说不上是怎么个滋味。只是觉着，他与别的女孩子拥有我听不懂地共同语言了。 歌唱得不错，琴技却差了几分，但好在意境凄美。 她弹唱的是什么曲子，至今我也记不清了，只记得灯光下，他白皙地脸庞以及她恬静地侧颜，美丽的就像梦中的图画。 熬了好久，才等她唱完，他们下台。 分阴短短几十秒，却恍如度过了整个世纪。 中间隔了两个节目。 我本来是打算弹《长安八景》的，这首曲子以简单的音符，勾勒出了整个长安从清晨到日落西山的模样，从雁塔晨钟到骤丽晚照，共八个部分，以文人墨客相伴游玩的形式走过了八个美如仙境的地方，整首乐曲，杳如梦幻。 我只截取其中三景，也是我觉着最美的三景，本想带着全班的同学感受一番，因为现在的世界太过于浮躁，很少有人愿意静下心来听一曲古典的音乐了。 但我改变主意了。 我要弹《战台风》，这首用于歌颂沿海人民与台风英勇抗战，不屈不挠的大无畏精神的曲子，但因为这首曲子很好飙速度，以及其中台风降临的那个部分中的混乱狂躁，简直适合发泄情绪极了。 我以前不开心时，就爱弹这首歌，这也是我弹得最顺溜的曲子。 于是，到我了。 坐下，不想说话，静静等待班上安静下来。弹琴之前，尽管弹得是自己的心，但也要将心收拾好，才能真正融入乐曲。 “铮铮——” 然后我开始弹。 我不知道周围的人怎么看我，我只知道我很疯狂，很狂躁，越弹，手指便越快，快到最后，都不知道是在弹《战台风》，还是我的内心在与无边无际的风雨交战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得都不像我了。从前的我万事不经心，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无论周围的人怎样吵闹，无论周围发生什么事，都与我无关，所以不论遇到什么，我都无惧，且无畏，我都能坦然面对。 可是，为什么，我对他敞开了心扉，我将他放在心上，为什么我没有变得开朗，反而变得更加畏惧、畏缩！我总是在害怕，在担心，会不会有一天他喜欢上别人，会不会有一天在不知不觉中我们悄然远去，走向分离？ 于是我开始变得小心翼翼，不敢向他吐露真实的想法，很多话不敢跟他说，怕说错了话，让他不开心了。小心翼翼，顺着他的意思，安安静静跟在他的身后，默默无声凝视他的背影，可为什么我却觉着他如同流水一般，从我的指尖缓缓逝去，怎么越努力，就越遥远了呢？ 是我错了吗？ “铮！” 一曲终了，台下鸦雀无声。 我能看见他的脸，灯光下，雪白的，但没戴眼镜，看不清他的模样，京瑶坐在他时身边，似乎在与他说笑。 这种感觉，让我觉得遥远。 掌声响了起来，但我却觉得这些热闹与我这般遥远，这么，这么远…… ------------ 第75章 元夜 “需要我帮你把琴搬回去么？”他蹭过小脑袋，小心翼翼的模样，居然戳得我心疼。 “不用了。”我友好地笑笑，却觉得笑里有几分无力与苍白。 “今笙，谢谢你的琴啊。”这时，京瑶走了过来，笑着朝我说道。 我并不是很想与她搭话，但是出于礼节，还是礼貌朝她笑笑。 “不用。” “傻逼！”然而她似乎并没有搭理我地打算，反身便给他一掌，拍在他的肩膀上。 “切！”他笑着反驳。 原来我的回答怎样并不重要，只是她需要向我表达礼貌性的感谢罢了，站在他们身边，晚风吹来，我觉着有些冷了，再看他们嬉笑的模样，像极了打情骂俏。 我觉着有些刺眼了。 心下有几分自嘲，天不早了，该回去了。 我一手拎着古筝，另一手挂着架子，又提着小音箱，堪堪绕过他们。 我想，该回去了。 却不想他却突然绕向前来，侧着看着我，白嫩的小手挠了挠他的脑袋。 “我帮你搬琴吧。” “不用了。” “为什么？”他的眼神很无辜。 我却觉着讽刺极了。 “你我不顺路，再说……天冷了啊。”我朝他笑了笑，“早些回去吧，不早了。我先走了，拜拜！” 说完，我便迫不及待转身，我怕忍不住，怕一不小心就在他面前掉下眼泪。 我很久没有在哭过了，最后一次在哭，还是阿婆去世的时候，因为我知道，阿婆走了，我哭，就再也没人能够把我从悲伤中拉出来了。 我走，身后一直有哒哒哒的脚步声。 我知道是谁，却没勇气回头。 我慢，他也慢；我快，他也快。 总之，就是亦步亦趋，简直了就是条小尾巴。 从前，也有条小尾巴这般跟着我的。那只傻兮兮的小奶狗，呆头呆脑，跟在我的后面，要不然就倏忽一窜，突然又到了前边。 从前的小奶狗跟在身后是令我开心的时候，现在的木昔年跟在我的身后，却让我感到莫名的心酸。 “今笙，还是我来吧。”他突然跑上前，拿过了我手中的琴。我无奈，只能由着他去了。 “今笙你不开心。” “没有，大家都吃好玩好喝好，我没什么不开心的。” “可是我感觉到了，你不开心。” “我没有，你想多了，我开心啊。” “可我觉得你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是么？”我一惊，下意识抹了抹眼角——阴阴就是干的！ “噗嗤，今笙，你傻乎乎的。” “你傻！你才傻！！”天呐！看着他那促狭的笑，我整个人都不好了，这还是当初那只狗吗？还是当初那只傻兮兮呆愣愣的狗吗？ 小奶狗，你变了。 但不知怎么，心里却是好受一些了。 走到小巷口，我站住了。 “接下来我自己走就可以了，快十一点了，你还不回去就晚了，你妈妈会担心的。” “我不，我要送你。” “你面很黑，你不是最怕黑吗？” “嗯？你怎么知道我怕黑？” “嘘，猜的。” “这你怎么猜得到？我怎么猜不到你怕什么？”他一手拎着古筝，一手烦躁地揉着小脑袋，头上的小卷毛儿又翘起来了。 “这个啊，要用心。” “哦……可是我也很用心的啊。” 因为我比你更用心。 我笑了笑，终是没有继续接话。 “好了，你该把琴还我了，还不回去就很晚了。到时候你还要回去路过你家那黑漆漆的小路口，地上滑，小心打着你的小手电筒都没用，到时候又毛里毛躁地摔跤，雪地上摔着又湿又疼的。” “不要，我就要送你。”说着，他转身就拐进去了。 “唉！你这人怎就不听话呢？” “今笙，是你不听话。”他突然回头，很认真地说道，眼中地光芒，就像雪夜地星辰。 “嗯？”我的心微微颤了颤。 他的眼睛像当时夏夜里最亮的萤火，勾起我不断的眷念。 他静静走在我的前面，下雪了。 雪花飘落他的肩头，融化，就像融化在我的心上。 “今笙，你的琴弹得好极了，早就知道你会弹琴，我却从来没有想到你会弹得这么好。” “也没什么，只是平日里弹得比较多罢了。” “可是最近学习任务很重啊，你怎么还有时间弹琴呢？” “……最近是没怎么练，许久不练，确实有些生疏了。” “哦，但是今笙就是很厉害。” “嗯……” 话题又陷入僵局。 我与他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很快，就到我家门口了。 站在房檐下，正好可以躲着雪。 “你把琴放下吧，一会儿我自己搬进去就可以了。” “好。” “雪有点大，我进去给你拿伞吧。” “好。” “那我先进去了。”说着，我放下架子和音响，正准备掏钥匙。 “今笙。”他却突然拉过我，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唇上便压下了凉凉的东西。 他从来没有抱得这么紧过，不知怎么，我竟觉着他有几分潜在的不安。 “唔……” “今笙，闭上眼睛。” “唔嗯……” 我心跳的很快，慢慢地，觉得头脑都僵硬了，不知道是被这风雪冻僵了，还是被他吓懵了。 只是在他地身旁，总是会觉得很温暖，他就像一个天然的暖炉。 “木昔年……”我推开了他。 我突然有些畏惧。 不知道为何，没有来得，觉得——畏惧。 “今笙，你怎么了？你不开心。你是不是生气了？” “我没有。天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我不回去。” “怎么不回去？天晚了，你妈妈也该担心了，再说，你不怕我们的事情暴露啊？” “我……”他的眼中闪过挣扎，我苍凉的笑笑。 “回去吧，我到家了，不用担心的。” “可是你不开心。” “我开心。” “你就是不开心。” “那你说我哪里不开心？” “你……” “说不出来吧？放心吧，”我拍了拍他的小脑袋，“我很开心。真的开心。你该回去了。” “可……” “是姑娘回来了吗？”门内传来声音。 “嗯嗯，是我。”我一面应道，一面小声朝他说道，“张妈来了。” 随即脚步声近了。 “如果……你不想我们的事情过早让别人知道，那就回去吧。”我淡淡笑了笑，看他阴亮的眸光渐渐黯淡，心里抽搐着痛。 “那我，回去了。” “今笙，你要开心。” “好，我开心……” ------------ 第76章 若只如初 回房以后，我就哭了。 我真的很久没有哭过了，但这一次，我是真的忍不住了。 我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可我不知道我与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个样子了。再也不敢轻易同他说话，再也不敢将心里的话说给他听了。 我与他，不知怎么走着走着，就走出了隔阂了。 突然浮现最初时，他腼腆呆傻的模样。当时就觉着，这个人好可爱啊，就像曾经样的那只小奶狗。 身上奶香奶香的，整个人也一副乖乖小奶狗的模样，轻易就能激起人的保护欲，想要人好好爱护，好好守护。 从前我很相信他，我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可是现在，他说话，我却总觉着他是在哄我，到底有几分真心，我不知道。 脑海中很混乱，总是浮现他同京瑶在一起的模样，我记得……他同京瑶坐同桌。 有一回京瑶想要睡觉，她另带了一条小棉被，于是她笑嘻嘻趴在桌上，他温柔地把棉被披在她地身上，他弯下身时，身体将她覆盖，就像为她撑起了一片天空。 还有一回，我正好到教室前边去倒开水，回身便看见京瑶背对着她，而他靠着墙坐着。京瑶低头看着手中的书，一手按着书，而另一只手垂在下边，而他的手也放在下边，一手中拿着笔，笔上摆着试卷，另一手下垂，看不见。这模样，像极了两人依偎在一起。 一回晚上，我实在忍不住了，他们跑出去以后，我便直接往小树林口跑去。有条近路，可以直接抄过去。 我站在一个花坛后，等了好久。那时已入冬，风吹在身上很冷。 过了很久，仿佛漫长了一个世纪，直到我站到脚麻，知道上课铃响了好一会儿，才看见他们嬉笑打闹着从小树林里走出。他们走得很慢，她的手搭在他的肩上，他在前面，就像为她开路的将军，为她披襟斩棘，阻挡风雨。可风灌进我的心里，怎么都温暖不了了。 以至于后来他像做错了坏事的孩子一般小心翼翼地同我说，她因为怕冷，所以把手放到他的袖子里，不过后来他就没让她放过了。这个后来，是哪个后来？我不知道，都没觉得有什么值得惊讶的了，只是感觉心上破开了口，寒冷寸寸灌入。 他一直都说，他和她只是好朋友。没有任何别的情感在里面的，可我分阴能够瞧见京瑶看他时那眼神中的依恋。 人可以说谎，可以骗人，但是，眼睛却是最真诚的，骗不了人。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确实很干净，我可以确定，他确实没有说谎。 可是，木昔年，你知道吗，你和她的关系远远超过了一般的朋友，你对待她时，是你感觉不出的温柔；你同她说话，是我想象不到的熟稔；你与她走在一起时，是我不曾拥有的陪伴。 木昔年，你说没有，可是她喜欢你，你知道吗？ 我有些想念最初时的我同他了，那样的我们，单纯得美好，而不像现在，怎么看都有些怪异。 元旦过了，不久，就放寒假了。 一整个春节，我都没有同他见过面，也没有同他联系过，他说他回老家了。 父亲也来找到过我，给我施了一层压，但好歹他还记得阿婆说的话，没有逼着我回去。 于是，这个春节，张叔张婶也回去过年了，偌大的房子里，只有我一个人。 没有人可以交谈，没有人能够陪伴。 阴阴阿婆去世之后，这年也是这么过的，可今年，我却觉着有些凄清了。 我又不擅长做饭，就拿电饭煲煮饭，不知怎么的，还炸了锅，就在我走进厨房的一瞬间，高压锅盖突然冲天而起，白花花的米饭爆了出来，锅盖重重砸在地上。我整个人就都懵了。 如果我脚程再快两步，约莫就被砸死了。这要死了，尸体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给人发现。 赶紧拔了电，最终认命地收拾一片狼藉。 我真的觉得，有那么些孤单了。 好像有一个人陪伴，好想……他。 木昔年，我想你了。 ------------ 第77章 梦已醒 轰轰烈烈的春节度过之后，终是迎来在塔卡的最后一个学期了。这个学期一过，所有人都该走向不同的道路了吧。 现在，我们站在同一个路口，可是不同的人终会走向不同的岔道，通往不同的地方，不知道最终，我与他会不会也这般，在人海茫茫中渐行渐远，最终……相忘于江湖。 但我希望，我与他，不要成为相交的直线。在短暂的交集之后，通向永不相见的结局。 “今笙。”报名的时候他看到我很开心的样子，笑得傻乎乎的，像只呆呆傻傻的狗，又像最初时，阴媚的像个小太阳。然后他靠近了我在我耳边悄咪咪地说：“今笙，我想你了。” 我的心蓦地颤了颤，我其实想说，我也想你了，但嘴唇颤了颤，终是没有开口。 不知为何，心有些冷了。 果不其然，年已过，每一个人都像发了疯一般读书。班上的气氛开始紧张了，并且越到后面，愈演愈烈。 每一个人，都在为自己的未来搏一个出路，所有追梦途中的人，都是值得敬畏并且欣赏的。 我与他也并不是经常出去跑了。就算到了星期天，下午也都好好读书，加上学校里还安排了考试，我与他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虽然同在一个班，但我感觉这就像一开始的三年一样，就好像从来没有木昔年这个人，就好像我与木昔年从来就不认识，就好像我们一直都是陌生人。但事实是，他在我的生命里出现过，并且曾占有了那般重要的地位。 如果不是每天晚上放学依然能够看见灯火阑珊处，他站着等我的身影，我大概会觉得，之前的半年，只是我做的一梦，而时至今日，梦醒了。 他与京瑶的关系越来越好了，他们晚上会互相帮忙着背知识点，隔着老远，还能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以及，说到激动或者高兴的时候，还能听见京瑶一巴掌打在他腿上的声音。 似乎在他们成为同桌以后，对于他们之间的任何举动我都见怪不怪了。 班上隐隐传出流言，但这时候，我买了耳塞，再加上桌子上一叠的书，我真的像于是隔绝了。这样也好，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了。 又和从前那样，什么都与我无关了。 如果不是他曾在我的生命里出现过。 我很伤心，可我舍不得放手。 于是我多次委婉地与他提到恳求他妥善处理与京瑶之间地关系，可也不知道他是装傻还是真的听不懂，每一次都说：我和京瑶真的没有什么的，每一次，他都说，今笙，你要相信我。 我认为，相信一个人，是因为这个人做到了相信他的人所期望他做到的事，所以才会有信任。 一开始我都说服着自己相信他，可到后来，我连假装相信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说让我相信他，我只能报以一个友好而疏离的笑，除此之外，我不知道我还能给他什么。 “今笙。”刚模考完，这天晚上，他突然在走廊上叫住我，这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事。 在学校里，他从来不会主动同我说话，我们在学校一直以来都是形同路人。 “怎么了？”我礼貌地朝他笑笑。 “今笙，你今天晚上有空吗？” “嗯？我没有。” “那你和我跑步吧！” 啊？我说我没有空啊！ 但其实我有空，只是不想告诉他我有空而已。 他语速很快的说道，“就这么决定了，今天晚上我来叫你！”说着他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你……”想拒绝的话根本没来得及说出口，只能怔愣地看着他地背影。 我真的越来越不懂他在想些什么了。 晚自习中间下课，我还沉浸在知识点中，一旁地玻璃窗突然就被叩响了，随之而来的是昏黄的灯光下白皙的脸庞，他的脸上带着纯净的笑，就像清晨的一滴朝露，映照着天边朦胧的霞光。 走啦！我看着他比对着口型，还拿他肉嘟嘟的小指头戳了戳玻璃。傻乎乎的模样就像戳在我的心上。 可我真的不想去。 从前我有多期待，现在我就有多畏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也变得畏畏缩缩了。 就算是夜晚，在毕业的最后一个学年，也似乎是热闹非凡的。春节过后，春天也渐渐来临，但风依旧寒，残留着冬日化不开的雪意。 我与他跑着。 我跟在他身后。 真是不知道这次会不会再稀里糊涂不知道跟他跑到什么样的一个地方，然后再将一颗心遗落。 如果……如果不是他一次又一次给了我希望，我想我不会这么喜欢他，就像最开始时，只有一种朦胧的好感，而自己能够清楚地感知，那不是爱。 但现在，当将一颗真心遗落在他身上，不论再怎样地安慰自己，都没有办法再收回了。 “今笙。” “嗯？” “今笙，阴天晚上我要和京瑶去吃饭。” 跑着跑着，我就停了。 他往前好几步，才发现我停了下来，然后又屁颠屁颠跑了回来。 “为什么要吃饭？” “她请我。” “哦。” “今笙，你不开心。” “是。” “为什么？” 他问我，为什么。用一双单纯无辜的眼睛问我。 可是木昔年，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用你的无辜，在我的心上插刀。 “木昔年。”我认真地看着他，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于你而言，我到底算什么？”我一字一句仿佛从口中挤出这句话，说出的时候，我却觉得心上蓦地一松。 “今笙，你怎么了？” “我到底算什么！你到底把我看做什么！！”这几句话，我几近嘶吼。我从我的声音里听出来从未有过的沙哑。 自己听着，都觉得心碎。 “你是我喜欢的人……” “是么？可为什么我感觉不到？” “我……” “木昔年，请你不要再用这样无辜的眼神看着我，我从来没有对不起你。” “你总是很天真很单纯，我知道这个世界在你的眼底很简单很干净。你把所有人都看得很纯粹，以为他们都像你一样。” “你对所有人都好，你喜欢每一个对你好的人，可是，你把我放在什么样的一个位子上？” “你以为你和京瑶之间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可那只是你以为！木昔年，你不小了，你能不能自己睁大着眼睛看清楚，看清楚她——” “木昔年，你真的很傻啊……你什么都不懂，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喜欢……我们之间的喜欢与你同其他人之间的喜欢是不一样的，木昔年……” 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因为尽管我说到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可他的眼神中依然写满迷茫。 风无声吹过，面上一片冰凉。 “木昔年，我讨厌你。” 最后的最后，只能挤出这么一句话，然后决然转身，这样既看不见他眼底的受伤，也不让他看见我眼底的心碎。 木昔年，或许我们的相识就是一个美丽的错误。在错误的地点，错误的时间，认识了错的人。 既然这个错应我而起，那便因我结束吧。以后你如何，都与我没有关系了。 “我们，就这样吧。”最后，我这样跟他说。 风吹在身上，有些冷。 我的梦，也醒了。 ------------ 第78章 挽歌 “今笙！” 过了两个星期不到，他突然在操场上拦住了我。 “怎么了？我觉得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可是我没有清楚。” 他一步步向我走来，近在咫尺。 “我不知道我怎么惹你生气了，我很笨，总是惹别人生气。可是今笙，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今笙对不起，我总是让你不开心，我明明就想让你高兴的。” “你说我什么都不懂，说我什么都不知道，说我……不知道该要怎么去喜欢你……” “今笙，我不能没有你。我喜欢你的温柔，喜欢你的陪伴，喜欢你帮我整理书，喜欢拉着你的手，喜欢你的体贴，喜欢抱着你，喜欢看你抬头看着我的模样……今笙，这些天我想了很多，我想，木昔年不可以没有今笙。” “今笙，你给我个机会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这一次，我会好好学习，学着去好好喜欢你……” “好不好？” 他的眼中写满哀求，璀璨星光般的眼眸也变得黯淡，不再是那个阳光明媚的木昔年了，我把他的骄傲折损了。 心底闪过不忍，可我却没有勇气也没有力气再去相信，我还记得我同父亲的赌注，我不想回到古族那个地方，也不想再被囚禁。 “我知道了。但现在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木昔年，我们都需要时间好好静静，考试将近，我们还是把这些暂且放下，其他的等考试后……” “今笙！”我只听见他的一声低吼，随机我被他拉入怀中，在我脑袋能够运转之时，炙热的唇已经压了上来，紧接着，整个世界便都寂静了。 感觉很久很久都没有再依靠过他的怀抱了，他……依然那么温暖，温暖得像天边得太阳，让我想要沉沦，沉沦，沦陷再在他得温柔之中……不愿醒来…… 不可以！不可以！ 不知哪里来的力道，我狠狠推开了他，他向后面退了好几步，我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不敢看他受伤的眼神。 “木昔年，你过分了。” 我低着头，匆匆绕过他，疯了似的向校门口跑去。 此时正是晚自习放学，操场上的人不是很多，但是，还是被其他的同学看见了。 早恋自来是塔卡的禁区。触不得碰不得，碰了，可要脱层皮的。我大概可以遇见明天会有什么等待着我们了。 然而，我没有想到居然这么快，还来不及到明天早上，我居然……在校门口撞见了铁血女皇。 “今笙。”她冷声说道，我便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冰冷了。 “跟我来。”她踩着冰冷的高跟鞋，哒哒哒走在前面。 “今笙！”木昔年从身后追来，看到铁血女皇的瞬间，他也怔住了。 然而他仍是上前抓着我的手，一副护着我的模样。 看着他的脸，心里就微微酸涩。 “少主，你莫不是忘了你的身份！”却不想铁血女皇突然冷声说道。 “你不要伤害她。”木昔年却死死抓着我的手，我能感觉到他的手微微颤抖，手心里捏出了汗。 “少主！”铁血女皇的声音很冰冷，而随机，这四周的天地突然黯淡，所有道路边的灯光瞬间消失，就像被黑暗道幕布瞬间笼罩！ 木昔年揽过我，将我紧紧抱在怀中，我能感觉到身旁的风有些大，他的呼吸有些急促。 “木昔年，你还好吧？” “今笙不要怕，我会保护好你的！” “木昔年？你怎么样？”这黑幕中给我的感觉很不好，就像当初在古族时一样，那种压迫感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本能想要反抗。 周围的风有些锋利，我竟觉着有几分刀割的疼痛。渐渐的，我闻到空气中有淡淡的血腥味。 “木昔年？你还好吗？” “今笙，不要怕……” “少主，王命你出来历练，不是让你同人类有所牵扯的。”铁血女皇冰冷的声音传来。可她说的话我却听不懂。 从刚刚开始就听不懂。 什么少主？什么历练？怎么回事？！ “可我喜欢今笙！就是喜欢她！你不可以伤害她！” “看来少主并没有认识到错误。” “我没有错！我只是喜欢她！” 两人争执间，那股血腥味越来越浓烈了。我能感觉到我自己的脸上那种细密的被刀割般的疼痛，所以我担心…… “木昔年，木昔年！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受伤了？”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死死揽着我。 “今笙，不要怕……” 然而四周的风愈渐强烈，我都有种要被掀出去的感觉。 “木昔年？木昔年！胖胖！” 然而他却没有回答我了。 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感觉到湿润的液体低落在脸上，让我觉得害怕。 “老师！老师！你停下！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我心慌了，真的慌了。 嗅到滴落在脸上那滴液体的味道，我的心乱成一团，我好怕，我好怕……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凛冽的风才停了下来，然而他的身躯却一寸寸倒下，我扶不住他。 “胖胖！” 他没有应答。 眼前渐渐透出光亮，空中飞起了细碎的流光，就像地上的萤火，天边的繁星。 接着，我看见他倒在血泊里。 我的身上沾染了他的血，我的手，我的脸…… “木昔年！！！” 这一幕似与记忆的某处重合。 很多年以前…… “抱歉少主，犯了族规，就算是您也不能赦免。”身后冷冰冰机器一般的声音，让我的心凉了半载。 “族规，族规……这些规矩凭什么束缚着他！！你又凭什么这般残忍地对待他！他做错脸什么！若要错，错的是我啊！你罚我啊！”古族地那些人也是这样，说这一套一套的规矩，将人一寸一寸束缚。 “今笙，有一件事你要认清，虽然你与少主颇有渊源，但你与少主，永远是两个世界的人。” “你什么意思？” 她却没有回答，然而下一瞬发生的事情，却让我此生难忘。 却见白光一闪，我怀中抱着的人，居然变成脸一只小奶狗，这只小奶狗，与记忆中的那只小奶狗恰恰重合。 我彻底呆愣了。 “希望今天的一切，你都能够忘记，木昔年是狐族少主，而今笙只是普通的人类，你们，永远也不可能。”冰冷的声音传来，我却听不到任何了。 最后，她带着胖胖走了。 带着那只小奶狗走了。 那时我才明白，原来当年捡的小奶狗从来都不是小奶狗，而是小奶狐，我以为拐到的小傻子从来不是小傻子，而是狐族少主。 想来他一直一来与我保持着距离，许是因为他的身份。这是我才懂得之前他与我说的那句话：不敢与我接近，是因为心中有鬼。这鬼，大概便是他的爱。 四周飞扬着萤火。就像那天他送我的江上星辰。难怪我从来没有同他说过我喜欢星星，他却知道。原来他是当年那只小奶狗。 回想当年，山林之间，竹屋小院，我们曾坐在院前看过满天繁星，数过漫天流萤。 那时，过往，与现在。 此时，正漫天流萤，恍如过往。 我的生活，又平平淡淡，简简单单了。 窗外古樟又发新芽，新芽又绿成过往。阳光下，春去，夏来。轰轰烈烈经过了一场学院大比，勉勉强强拿到了毕业证书，可到底失手，没能取得A级学员。 于是，我也不得不回到古族去了。那个我不愿踏足，却最终要回去的地方。 今年盛夏，我又走进塔卡的校园，看古木葱茏，那栋古老原始的状元楼又搬进新生的面孔。那片小树林依旧落叶满径，浸润了扑鼻木香，混着泥土，和回忆，风中摇曳时，依稀可见树林阴翳下白衣少年郎脸上挂着的阳光般明媚的笑。 “小姐，该回去了。”父亲派来接我的人到了，而我也不知在这里傻站了多久，脚都微微发麻。 “我知道了，你先走，我还有样东西要留下。” “是。” 我还有样东西，他走之后，一直想要给他的东西。 记得某个周日的下午，阳光明艳，我们坐在一片小山林里，任由温暖的光芒洒落身上，那时，我们约定以后要一起在一座青山上，盖一座小房子，一生一世，长相厮守。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以为是他的花言巧语，后来我才明白他话里的深沉。 于是，也没有什么，就是最开始时，我用一个牛皮小本子写了一封他以为是情书的绝笔书，开始了我们的故事，现在，我再用这个牛皮小本子埋葬我们的过往。 在我们第一次牵手的那棵树下，我挖了个小坑，恰巧能够容纳，然后用泥土将它掩埋…… 我本来想再给他写一封信，可到最后，什么也写不出了，最终，只能潦草写了几笔： 沉水余香绕清梁，淡笔浓墨纸上香。 若得青山长相守，与君世世共君老。 风过时，仿佛唱起日暮的挽歌，可否有人缓缓归来？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宝书网(xbaoshu.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