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宝书网(xbaoshu.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 正文 ------------ 第一章 十月是平城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天气渐冷,供暖还有月余。 刘年含了一口MOULA的冰红,香甜的果香包裹了味蕾,随着晶红的液体滑过喉咙,口中仅留若有似无的花香。 “花花快点,进本啦!” 看着电脑屏幕上弹出的对话框,刘年有些遗憾地放下酒杯,轻移鼠标点击“确认”。 十三分钟后,看着屏幕上金色的“胜利”,刘年有些恍惚,两年了,回到平城已经两年了。 “花花,还继续不?” 《唯战》是当下十分热门的一款游戏,繁花落烬是刘年在游戏里的名字,所以关系比较好的朋友都喜欢叫她花花。 “不了,你们玩吧。” 拒绝了好友的组队申请后,刘年打开了群发消息输入:明天去云城玩,20天后见。 京城某军区 “报告首长,明天去往云城的飞机名单上有柒号的名字。” “她一个人吗?” “同行的还有她的父母,是否拦截?毕竟寞尘才出事不久。” “不必了,密切观察她在云城的一切活动。” “是。” 云城是华夏有名的山城,占地广阔,与D国相邻,又因其四季如春、风景秀丽,不仅有世界最大的鲜花市场,也是知名的旅游城市。 一下飞机,阳光暖暖的洒在身上,空气中淡淡的花香和青草味,入眼之处有许多南方特有的热带植物,让人对这座城市充满期待。 这是刘年第二次来云城,距上一次来云城已有七年,那是她留学前最后一次野外训练。那时候训练很苦,即便她咬牙支撑,也很难坚持到每天训练结束,常常是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每次都是壹号把她背回营地,耳畔必然还会伴有叁号和伍号对她“太柔弱”、“公主病”、“林妹妹”之类的指责,而后也一定是贰号和肆号维护她的“反唇相讥”,陆号总是笑着听大家吵,却不忘时不时伸手探探她是否发烧。还有教官…教官。 深吸一口气,刘年接过父母的行李箱,一行人向不远处酒店派来接机的车走去。 看着司机把行李归置到后备箱,刘年打开车门,蓦地回头,漫不经心的看了机场某处一眼,樱唇在白净的脸上划出一抹浅笑,转身上了车。 机场某处 “咱们是不是暴露了?”一名身材精瘦的男子小心地呼出一口气,看向身旁仍处于闭气状态的高个男子。 “这么远的距离,应该不可能。况且这个柒号当初只在S小队待了一年,然后就跑到R国留学去了,听说是夏家分支的人。” “又一个到处镀金的大小姐,我说好好的六人战斗单位怎么就多了一个人,看她那小胳膊小腿的,来咱们部队镀金,还不如去混混娱乐圈。” 高个男子闻言不由一笑,道“车开了,快跟上。” 云城不愧是云城,花田的灿烂,古城的韵味,浪子海的风情,明心湖的清幽静远……刘年和父母换上了汉服,一路品酒赏花,听曲泛舟,仿若穿越了时空。 烛龙山脉占地辽阔,位于华夏与D国交界,不仅是军事重地,也是一座天然的屏障。烛龙山是烛龙山脉外围对游客开放的一处景区。 十八天后,刘年一行人来到了烛龙山脚下。抬头仰望,山势巍峨,一条木质的栈道环山而设,山腰处云雾缭绕,一眼望不见山顶。 刘年静静的看着烛龙山,又像是透过烛龙山看向更远的地方。长长的睫毛在白净的脸上投下两片暗影,琥珀色的瞳中少有的深邃。 一阵清风拂过,吹起了刘年鲜红的裙裳和乌黑的长发。只见女孩懒懒地伸了一个懒腰,转身对着父母灿然一笑:“走吧!” 京城某军区 “报告首长,柒号去了烛龙山。” “可有什么异常?” “暂时还未发现异常,这是她在云城的活动明细。” 中年男子接过几页纸和几张照片,看了片刻,目光在一张照片上停了停,说:“把人带回来。” 说完,起身向外走去,行至门前顿了顿,又道:“你亲自走一趟。” “是。” 青年目送中年男子走出办公室,拿起桌上的照片。照片上,女孩一袭红衣立于写有“烛龙山”的石碑前,长发飞舞,笑容明媚。伸手摩挲着女孩白净的笑颜,青年微皱的眉头舒张开来,一向挂在唇边的浅笑也染上了几分温度。 云城机场 还未下车,刘年便看到了站在机场门口的三人。 为首的青年身材挺拔,面带浅笑,神色温和,从他身旁经过的行人都不由放慢了脚步。看向青年有种“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感觉,可一旦靠近又会发现青年身上散发出若有若无的疏离。偶有女孩鼓起勇气上前索要联系方式,青年也只是微笑着摇头拒绝。 下了车,刘年瞥了一眼青年身后一高一矮的两名男子,对青年笑着点了点头:“两年不见,这是在等我。” 虽是问句,却用了肯定的语气。青年张了张口,准备了许久的寒暄最终只化作一句:“首长想见见你。” 刘年点了点头,告诉父母朋友来接她去京城玩。 青年气质温润,身上的疏离早已不见,很快便打消了刘年父母的顾虑。 看着父母登上了飞往平城的飞机,刘年转过身对上青年温和的目光,脑中不由的闪过叁号交给她的名单。不要让我失望,聂玄。 “你瘦了。” “那女孩不错,跟你要电话那个。” “年年…” 看着聂玄无奈的表情,刘年轻笑出声,说:“有什么话,到了京城慢慢说吧。” …… 京城某军区 刘年抬头看着军区上空的国旗,两年前,她也是站在这里,国旗依旧,可她已再没有当年的激动与热血澎湃。 两年前 刘年九死一生,终于回到了华夏,回到了京城。教官一直联系不上,她只好直接回到军区。 离开四年半了,军区门口的哨兵早已不是当年熟悉的面孔。 “麻烦帮我联系一下S特别小队的夏梓昊教官,就说柒号请求归队。” 值班的小战士愣了一下,连忙说:“请稍等一下。” ------------ 第二章 深吸了一口气,刘年抬眼便看到了飘扬在军区上空的国旗。 她永远记得,五年前在教官的带领下,在国旗下,许下的誓言: “我宣誓,忠于祖国,忠于人民,服从命令,听从指挥,勇敢面对一切艰苦和危险,保守军事机密。英勇杀敌,不怕牺牲,无论发生什么情况,我都将铭记自己的誓言,坚决履行,绝不违背。” 一声一字,铿锵有力,犹在耳畔…… 聂玄接到命令快步走到军区门口,远远的就看见女孩静静地站在那里凝望着国旗。原本及肩的头发已过腰际,身影单薄,皮肤有些病态的白,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似的。 一声“年年”还未喊出口,聂玄双目骤然张大,只见女孩向着国旗立正、敬礼,动作干净利落。 此时的女孩,再不是刚刚那个能被一阵风吹走的样子,同样单薄的身躯迸发出强大的气势,锋锐而坚定。聂玄脸上的浅笑早已不见了踪影,薄唇轻启,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你不该回来,柒号。” 礼毕,刘年转身看见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的聂玄,几年不见,聂玄早已褪去了当年的腼腆与青涩,一身笔直的军装,沉稳、淡定。 还记得与聂玄第一次见面,是有一次趁着教官不在,贰号带着她偷偷的溜出军区去了酒吧。 贰号本名夜君寒,是夜老首长最宝贝的孙子。夜家子孙不少,只是夜君寒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出车祸离开了,他从小是在夜老爷子身边长大的,所以才得了这份独宠。 酒吧光线昏暗,刘年跟着夜君寒直接到了三楼的包厢。包厢的布置十分华丽,一面巨大的镀膜玻璃既阻挡了旁人的视线,又能将下面的酒池肉林一扫眼底。 看到他们进门,包厢里的人纷纷起身和夜君寒打招呼,显然十分熟悉。 “哎,这是夜少第一次带人来吧?还是个漂亮的妹子!”一个娃娃脸的青年一脸惊奇的看着刘年,大声说。 其他人闻言,也纷纷把目光投向刘年。感受到大家探究的目光,刘年有些不自在的向夜君寒身后靠了靠。 察觉到刘年的不安,夜君寒抬手挡在刘年身前,说:“都别瞎起哄啊!这是刘年,夏家的人。” 最后四个字咬的极重,似有警告的意味,尽管那时的刘年还不知道“夏家”意味着什么。 “来来来,年年是吧,坐我这里。”娃娃脸十分热情的招呼刘年来到包厢靠里的位置。 “嗯,这儿是不错!那我今儿就坐这儿吧!”还未等刘年道谢,夜君寒已长腿一伸率先坐在了娃娃脸旁边。 “哎,我说夜少,您不是一向坐中间嘛?年年妹子我会好好照顾的。” 夜君寒未理会娃娃脸的抱怨,漂亮的桃花眼毫不客气的白了对方一眼,转头拍了拍身侧的位置对刘年说:“小柒,坐这儿。” 看着刘年乖巧的坐在自己身侧,夜君寒的脸上扯出一抹邪气的痞笑。 接过娃娃脸递过来的两杯酒,把其中一杯放在刘年身前,夜君寒对坐在沙发最里边的青年说:“聂玄,照顾一下。” 聂玄闻言点了点头,对着刘年浅浅一笑。 刘年点头回礼,眼前的青年很特别,不同于包厢里的其他人,或是张扬、或是傲然、或是冷漠、或是内敛,他身上的气质很干净,即便在这喧闹的酒吧,他坐在那里就会让人感到很安静。 “刘年。” 听到有人叫自己,刘年转身看去。 声音的主人是一个神情倨傲的女子,一袭宝石蓝色的长裙勾勒出姣好的身材。女子不知何时和娃娃脸换了位置,坐在夜君寒的另一侧,此时正端着酒杯,向刘年友好地点头。 刘年端起酒杯向女子点头示意,耳畔突然响起了一个温和的声音:“这是空军中将陆远的长女,陆思南。” 转头见聂玄倾着身子,保持着很近又不会让人感到不适的距离。 樱唇轻启,冰凉的液体滑入口中瞬间转为辛辣,刘年不由皱了皱眉。口中的不适还未淡去,不远处一名气质清冷的男子已举起酒杯,向着自己遥遥一敬。正欲回敬,手中的酒杯蓦地被人夺去。 “闻少将的长子,闻景。”温和的声音再次传来,同时,刘年的手中多了一杯香槟。 向着闻景举杯回敬,香槟入口微甜,还有淡淡的樱桃香。刘年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向着聂玄微笑道:“谢谢!” 聂玄别过脸,耳边染上了一抹桃红,刘年忍着笑又抿了口香槟。 “年年,我叫江飞,字鹏举,你可以叫我鹏举哥哥!”娃娃脸说着便要起身凑过来。 “年年也是你叫的?”夜君寒伸手拦住江飞,转头霸道地对刘年说:“别理他!” 刘年有些好笑的看了夜君寒一眼,还是举起酒杯,顿了顿道:“江大哥。” 从聂玄口中得知,江家在华夏建国之初便已听从组织安排弃戎从警,江老爷子更是名副其实的华夏第一代警察。江飞是江老爷子最喜欢的一个孙子,但从小就对当警察不感兴趣,即便被其父江滨丢进特警队锻炼,一得空准出现在他们的聚会上。 中央军区有三大军事世家,分别是夜家、夏家和冷家。 三个世家的老爷子当年是一起当的兵,后来又一同经历了不少战役。在一次抗击外敌入侵的战争中,三个情同手足的战士两死一伤,最终只有夜家老爷子活了下来。 冷老爷子生前有三个儿子,其中二子冷少华和三子冷少杰相继为祖国献出了宝贵的生命,长子冷少钟现任中将,与夏家长子夏梓暝并称“京城双杰”。冷少钟有一独女,名叫冷依依,常与各家名媛往来,极少出现在这里。 夏老生前有二子,长子夏梓暝,次子夏梓昊,均在军中担任要职。老爷子还有一个妹妹,早年为了追求幸福与之决裂后远走平城,刘年便是这一脉。 随着刘年和包厢里的人一一打过招呼,加之聂玄的耐心介绍,刘年不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 第三章 包厢里一共一十三人,除了自己和有“警界太子”之称的江飞,无一不是军中顶级实权派中的名门之后。 聂玄说不同的身份有各自不同的圈子和聚法,圈子和圈子又各有大小,互有重叠。例如他们,每月第三个周末,只要人在京城且抽得开身的必会出现在这里。 看着包厢中的众人,每个人的名字、身份、家族快速的在刘年脑中过了一遍,果然,少了一人。想到这里,刘年看向身旁的聂玄。 似是感受到了刘年的目光,聂玄的笑容淡了淡,拿起身前的酒杯喝了一小口,轻声说:“冷家养子,聂玄。” …… 回忆一幕一幕,与不远处的聂玄重叠、分开、再重叠。刘年内心感到无比庆幸,还能见到熟悉的人,真好。活着,真好。 直到聂玄在自己身前停下,刘年才收回思绪,脸上绽放出一个甜甜的笑,说:“聂玄,好久不见!怎么是你来接我,教官呢?” 听了刘年的话,聂玄的心情愈加沉重,他想拉着女孩逃离这里,可理性告诉他,他不能。 “跟我来吧。”声音依旧温和,但刘年还是察觉到这温和中似乎多了一丝压抑。 “报告。” “进来。” 刘年跟着聂玄来到一个陌生的会议室门前,还未仔细打量门前站得笔直的上校,一个浑厚的声音从会议室中传来。来不及多想,刘年跟在聂玄身后走进了会议室。 “报告二位首长,刘年带到。” “嗯,你先出去。” 会议室不是很大,U型会议桌的两端一左一右坐着两名中年男子。左边的男子不怒自威,刀削似的脸上看不出喜怒,眼神冰冷,令人不忍直视。右边的男子气势厚重,却不漏锋芒,面带慈色,刚刚和聂玄说话的便是此人。 “你是刘年?” “报告首长,我是S特别小队的柒号,刘年。” 冷少钟看着在自己和夏梓暝两个中将面前毫不拘谨的刘年,眼中划过一丝赞许,只是这身子骨也确实太弱了些,果如传言一般并不适合留在军中。 “刘年,原S特别小队的柒号,四年多以前离开军区赴R国留学,今年应该毕业了吧?” 中年男子语气十分和蔼,但话中的内容还是让刘年皱了皱眉,原S特别小队? “报告首长,我申请见一下夏梓昊教官。” “你找夏梓昊有什么事?”刘年的话音刚落,一个冰冷得不含任何感情的声音响起。 刘年闻言眉头皱得更深,琥珀色的瞳中压抑着怒火,对上对面冰冷的眼神,扬声说:“我申请见夏梓昊教官!”最后两个字咬得极重,似是在谴责对方不该对她的教官直呼其名。 冷少钟见对峙中的二人,轻咳出声,有些为难的看了面无表情的夏梓暝一眼,对刘年说:“夏教官…已经不在了。” 刘年猛地看向冷少钟,大脑一片空白,双手紧紧的握住,掌心传来的刺痛提醒着她一定要冷静。带着一丝颤音,她问:“什么叫不在了?” “就是死了。”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碎了刘年最后一丝希冀。 “你胡说!”刘年冲着夏梓暝大喊,巨大的恐惧包裹着她,脑中很乱,心里更乱,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我不相信。”刘年有些踉跄的往后退了两步,突然转身向门口跑去。是的,她要回S特别小队,教官还有大家一定在那里等着自己。 “站住!韩天拦住她!”夏梓暝冰冷的声音中带着少有的怒气。 会议室的门被打开,一直守在门口的韩天和聂玄一前一后冲了进来。 此时的刘年什么都听不到,她只想马上离开这里,去S小队的训练营看一看,她不相信,也不能相信。忽然,见有人拦在身前,刘年叱咤一声:“滚开!” 可是来人非但没有让开,还伸手向她的肩膀探来。 “滚!”刘年快速抓住来人的手臂,一个过肩摔猛地将人甩了出去。 未做停留,正要转身,一双手臂从身后将她环住。 “放开我!”刘年拼命挣扎,可她越挣扎双臂便环得越紧。泪水顺着她白净的脸颊一滴滴滑落,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的鸣杂中渐渐清晰。 “年年,你冷静一点!” “都过去了,年年。” “我是聂玄,你看看我。” …… “聂…玄?” 见刘年终于安静下来,聂玄轻呼了口气,环着女孩的手臂也微微松了松,事发突然,他不确定有没有弄疼她。 一切发生在短短几十秒间,被摔在地上的韩天起身诧异的看向聂玄怀中的女孩。刚才的过肩摔动作干净利落,虽然自己是轻敌了,但很难想象这样瘦弱的身体,是如何迸发出那样惊艳的速度和力量。 安静了片刻的女孩好像终于想起了聂玄是谁,突然挣脱了环在身前的双臂,转身抓住了聂玄的前襟,急声问道:“他们说教官不在了,是不是真的?” 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问得小心而急切。聂玄看着刘年被泪水沾湿的睫毛下,带着祈求和微末希望的目光,不忍地别过头,点了一下。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刘年仿佛被人抽去了全身的力气,松开抓着聂玄前襟的手,跌坐在地上,喃喃地说:“这不可能,几个月前还好好的…” 声音虽小,却成功的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什么几个月前?夏教官和你联系过?”聂玄蹲下身,扶住刘年的肩膀。 刘年点了点头,机械的回答道:“四月二十日,下午三点一刻。” 一句话如惊雷般在几人耳边炸响,四月二十日正是“420事件”事发当天,夏梓昊被当场击毙的时间是下午三点三十分,也就是说刘年很可能是夏梓昊最后联系的人。 发生枪战的时间是三点零五分,那时候刘年身在R国,夏梓昊为什么在生死一线的时候联系刘年?他们说了什么?刘年又在“420事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 第四章 冷少钟收回震惊的目光,沉吟了片刻对夏梓暝说:“老夏,你看这……” “规矩我知道,我回避。”夏梓暝深深看了刘年一眼,对韩天道:“你留下,讯问结束以后,带她回夏家。” “是。” 夏梓暝大步向门口走去,行至门边时,刘年的声音响起:“教官…是怎么死的?” 会议室忽然窒息般的安静,夏梓暝行至门边的身影顿了顿,冰冷而铿锵的声音传来:“夏梓暝教唆下属肆号和陆号,协同贩毒团伙走私毒品,事发后负隅顽抗,枪杀多名警察和战士,被当场击毙。” …… 6个小时后,会议室外。 一个身着便服的男子不顾警卫的阻拦,气势汹汹地冲向会议室。 “让开!你们凭什么关她?我看今天谁敢拦我!”随着一声怒喝,会议室的大门被打开,便服男子闯了进来,在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时却不由放慢了脚步。 见闯进来的人是安寞尘,负责问话的两个战士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有些为难的开口道:“安哥,话还没问完…” “问什么问,什么话6个小时还问不完?你们把她当犯人审吗?” 看着和平时态度截然不同的安寞尘,两个战士一时不知该怎么答话,一边是首长的女婿,一边是首长亲自下的命令。为难之际,聂玄出现在门口向他们摆了摆手,二人如获大赦的随聂玄走出会议室。 会议室内,女孩安静的坐在椅子上,乌黑的长发有些凌乱的披散在她单薄的身畔。女孩低着头,看不见表情,即便有人闯入也没有丝毫反应。 安寞尘走近刘年,有些担心的唤了一声:“柒号。” 刘年缓缓抬起头,哑声道:“你来了。” 安寞尘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怎样的一双眼睛!瞳孔与眼白已没有了明显的界线,原本琥珀色的瞳被浓浓的血色替代,仿佛下一秒就能滴出血来。 “你…都知道了?” 一滴泪划过刘年惨白得几乎透明的脸:“教官死了,肆号和陆号也死了,他们说教官走私毒品,枪杀战友,证据确凿。可哪来的证据?谁查的证据?” 刘年的声音起初轻缓,接着语速越来越快,到最后近乎咆哮。 “我亲自查的,一起去的还有壹号、贰号和伍号。”安寞尘看了刘年一眼,接着说:“我们得到消息就立刻赶往云城的烛龙山脉,围剿毒贩的警察死伤殆尽,听到枪声第一时间带队赶到现场的是在附近作训的聂玄。” 会议室外,两个负责问话的战士正在向聂玄汇报:“报告聂副官,这个柒号应该是受过特殊的训练,6个小时的讯问,回答都如出一辙,一个字都没有变,像是背过的一样。” “据柒号交代,四月二十日下午三点一刻接到了来自夏梓昊的命令,命令内容是让她去盗取一份机密文件,就是这个。”战士说着,将一条U盘坠子的项链递给聂玄。 “聂玄!”随着一声怒吼,会议室的门被大力打开,刘年猛地冲出来,将聂玄扑倒在地,双手狠狠地扼住男人的脖子。 众人见状正要上前帮忙,却见聂玄摆手阻止,白皙的脸憋得通红,也不反抗,只是担忧的看着愤怒中的女孩。 安寞尘紧跟着冲出会议室,一边扣住刘年的手腕,一边急声说:“柒号快放手!是肆号先开的枪,在场的战士都看到了,聂玄他胸口中枪,差一点就救不回来了。” 刘年闻言,手上的力道松了些许,安寞尘连忙把刘年的手用力掰开。 “柒号!”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刘年再次出手,安寞尘伸手阻止,却被躬身咳嗽的聂玄拦下。 安寞尘这才看清刘年的动作,只见刘年粗鲁地扯开聂玄的军装,直到露出胸口那块崭新的枪疤才停下手来。 刘年静静的看着眼前的枪疤,枪疤微红,嫩肉尚未长好,显然是新伤,而这伤,她再熟悉不过。 随着一声轻笑,一滴和着血的泪滴落在聂玄的胸前。聂玄心疼地拉过刘年抓着自己衣服的手,女孩的掌心不知何时被指甲划开,早已血肉模糊。 看着眼前边笑边哭的刘年,安寞尘急得红了眼,紧紧抓着女孩削瘦的双肩道:“柒号?柒号你别吓我,你别吓我行不行?S小队就剩下咱们三个人了,你不能再出事了。” “安寞尘!”聂玄突然出声打断安寞尘的话,但为时已晚,女孩的声音幽幽响起:“再说一遍。” 安寞尘惊诧地看了聂玄一眼,心道“糟了!”,柒号显然还不知道壹号和伍号的事,以柒号现在的状态,恐怕不能再受刺激了,低头琢磨着该如何开口。 “说。”女孩的声音再次响起。 对上柒号血红的双眼,安寞尘的喉咙紧了紧,深深的叹了口气,说:“上个月,壹号和伍号去M国执行维和任务,任务现场发生了爆炸,他们…没有回来。” “没有回来。”刘年重复了一遍,随即身子一软,晕死过去。 “年年!” “柒号!” …… 军区医院 夏梓暝大步走向急救室,守在急救室门前的三人立即行了个军礼:“首长。” “怎么回事?”夏梓暝看向韩天。 “报告首长,刘年小姐知道了壹号和伍号的事,就晕了过去。” 夏梓暝闻言,抿了抿薄唇,看向急救室上方的红灯,问:“多久了?” “快3个小时了。”韩天硬着头皮回答。 不是他不及时报告,只是他没想到一个晕厥会抢救这么久,本想有了结果再向首长汇报,谁知首长一个电话打来,听闻刘年在医院,竟挂了电话亲自赶来。 夏梓暝看了韩天一眼,继续问道:“谁在里面?给上官斐打电话。” “上官医生带队出国开研讨会去了。”似是感觉到空气中的气压越来越低,韩天连忙补充道:“上官院长在里面。” 2个小时后 上官燕走出急救室,看到四个身姿挺拔的身影,当看清为首的人是夏梓暝时,好看的眉头皱了皱。接过助手递过来的一叠化验单和急救记录,沉声说:“跟我来办公室。” ------------ 第五章 上官燕走进办公室,转身看着跟进来的四人,突然没有了说话的欲望。 将手中的一叠病情报告拍在桌子上,说:“你们自己看吧。” 夏梓暝拿起报告,看着一项项数据,脸色越来越难看,泛白的指尖无声的诉说着男人的愤怒。 见夏梓暝许久没有说话,安寞尘心急如焚,顾不上对方的身份,急声问道:“柒号到底怎么样了?” 不等对方回答,安寞尘一把抢过夏梓暝手中的报告,“左肩枪伤”四个字率先映入眼帘。 “枪伤?” 听到安寞尘的惊疑声,聂玄无法再压抑自己汹涌的情绪,伸手扯过报告,就看见报告上写着:左肩枪伤,肋骨断裂,内脏受损,左侧腕部关节损伤等20余项,大伤小伤竟多达几十处!看着这些数据,聂玄拿着报告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见到几人的反应,韩天有些好奇的侧过头,当他看到报告上的内容后,不禁倒吸了一口气。回想今天短暂的交手,他无法相信那个将他摔倒在地的女孩就是这份报告的主人。 “上官院长,柒号到底怎么样了?您救救她,您一定要救救她!” 柒号?再次从青年口中听到这个称呼,上官燕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蓦地看向夏梓暝求证。 “你们先出去。”夏梓暝冷声说。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复,安寞尘急道:“可是…” “出去!”夏梓暝没有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一声怒斥脱口而出。 见安寞尘还想说什么,韩天连忙将人拦下。聂玄始终没有开口,双手将报告递还给夏梓暝,也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走出办公室,聂玄仿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直到电话铃声响起。他机械地拿出电话,看着手机屏幕上闪动着“首长”二字,愣了两秒才勉强将思绪拉回,接通电话唤了声:“首长。” “马上回来。”对方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聂玄知道他现在必须马上回去,可腿却仿佛有千斤重,转头看着急救室的方向,报告上的数据在眼前一一闪过。年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紧了紧握着手机的手,聂玄终是回过头,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医院的人流中。 办公室内,短暂的沉默后,上官燕率先开了口:“是不是那个孩子?” “是。”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上官燕立即拿起电话:“继续给上官斐打电话,接通了让他马上给我回话。” 放下电话,上官燕抬起头,眼前的男人什么都没有问,但她知道他在等她的回答。 “她伤得很重,大都是两个月前的旧伤,但显然并没有经过妥善的处理。左后肩的子弹虽有及时取出,但现在伤口发炎严重。肋骨我已为她做了矫正,可是内脏长期受到压迫,需要一段时间的观察。最麻烦的是心脉,已有衰竭迹象。” 上官燕没有再说下去,虽已见惯了生死,但此时她还是感到了一阵疲惫。 夏梓暝默了默,出声问道:“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听到这句话,上官燕只觉得胸间有一团火,且越烧越旺… “醒过来?醒过来做什么?是不是她的生死对你来说一点都不重要?你们对她做了什么?还想要对她做什么?那么重的伤,我都无法想象这两个月她是怎么熬过来的。一身的伤都没有打倒她,但是她现在一点求生的欲望都没有。” “她必须醒过来,这是她的使命。”夏梓暝坚持道。 上官燕气极,高声说道:“夏梓暝,她还是个孩子!” “那也是夏家的孩子!” “夏家?”上官燕怒极反笑:“夏梓暝你问问你自己,夏家给过她什么?” 四目相对,夏梓暝告诉自己要记得自己肩上的责任,记得夏家的荣誉,刘年如果醒来,很可能推翻弟弟梓昊背负的罪名。可是,他无法回答。是啊,夏家给过刘年什么? “我知道了,刘年拜托你了。”说完,夏梓暝转身离去。 这是这么多年以来男人少有的妥协,但是上官燕却没有胜利的喜悦,没有喜悦的胜利是胜利吗?看着男人的背影,依旧高大挺拔却也沉重。 电话铃声响起,是上官斐。 “喂,姐,几天不见想我了?”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调侃,上官燕沉声说:“有个急患,需要你回来。” “呵,堂堂中央军区医院,离开我不能救命治人了吗?什么伤非得我治?什么人那么大的架子?你告诉他们,我不治,我现在就写辞呈,让他们以后都别来找我!” 透过手机,上官燕能感受到弟弟此时的愤怒,夏梓昊的死对他的打击太大了。最好的朋友受到了那样的对待,这让一直玩世不恭的他直面现实的残酷,也让他恨这个军区里的每一个人。 “是刘年。”上官燕说。 上官斐顿了顿,问道:“哪个刘年?” “有人叫她柒号。” “把她的全部资料发到我的邮箱,我这就回去。”上官斐说着挂断了电话。 两人都没有提研讨会接下来该由谁接手,姐弟二人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刘年在等他。 十五天后 病房里很安静,只听得见各种仪表的声音。病房里的三人没有交流,只是不约而同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女孩。 女孩的脸色依然苍白,完全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检查报告显示女孩的身体正在慢慢恢复。 病床前坐在轮椅上的青年紧了紧握着女孩的手,一滴温热无声滴落。男子将脸枕在女孩手上,声音低沉而沙哑:“小柒,醒来吧。” 安寞尘看着这一幕,眼圈一热,别过了头。 口袋里的手机又震动起来,聂玄用手按住电话,这是第几遍了?他不知道。 过去的十几年他害怕空闲,所以除了吃饭、睡觉他拼命的学习、训练,“养育之恩”四个字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仿佛只有不断的证明自己有价值,才能让自己活得不那么寄人篱下。 可是此时,他渴望空闲,他渴望能有多一点陪着女孩,他渴望能多看一眼女孩的脸。 看着女孩的脸,聂玄的瞳孔忽然放大,不知何时女孩的枕边已湿了大片,他上前一步,忍不住唤道:“年年!” ------------ 第六章 轮椅上的青年闻声猛地抬起头,当他看到刘年枕边的泪痕时,转头大声喊道:“杜淼,叫医生,快叫上官医生!” 病房的门被打开,守在门口的韩天和杜淼听到青年的话立即向医生办公室跑去。 2分钟后,上官斐大步走进病房,仔细的检查了一番后对几人说:“已确认有了感知,应该很快就能醒过来。” 几人闻言均松了口气,看着女孩的脸,青年仿佛下了某种决心。转动轮椅准备离去,杜淼见状连忙上前帮青年推着轮椅。 “贰号你去哪儿?不等柒号醒过来吗?”安寞尘问道。 “等她醒来干什么?让她看到我这个样子吗?”夜君寒说着,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腿,“她不能再受刺激了,别告诉她。” “回去。”夜君寒对杜淼说。 刘年做了一个梦,她梦到自己身在大海中,周围没有声音,也没有光亮,她就一直下沉一直下沉。 海水很冷,水压也越来越大,她动不了,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她觉得很累,很累。闭上眼睛,渐渐地感觉不到冷了,也感觉不到水压,她觉得这样挺好,就这样睡去挺好。 “小柒,醒来吧。” 是谁的声音?有些熟悉却又很悲伤,他在叫谁? 周围的场景忽然变换,这是一个葬礼,黑白照片上的老人很慈祥,两个格外挺拔的身影告别了主人来到小区的空地上准备取车离开,却发现车身上有一道很深的刮痕。旁边的车辆已不知所踪,小区空地也没有监控,就在两人打算自认倒霉的时候,走过来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她对两人说:“79531。”然后在两人迟疑的注视下,又说:“旁边开走的那辆车的车牌号是79531。” 场景又换,小女孩好像长大了一些,身材挺拔的男子再次出现,只见他一身迷彩服,笑着走到女孩所在的队列前,说:“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教官。” 场景再次模糊,这次是一座宅院,刚才和女孩站在一个队列里的男孩拉着女孩的手,对一个老人说:“我喜欢她。”老人很有威严,带着审视的目光,他说:“你配不上君寒,人要有自知之明。” 场景再换,女孩一身是血的倒在雪地中…… 她看见训练时总有一个坚实的后背载着她,她看见很多个夜晚都有一个她一边嫌弃一边给她擦药,她看见军区上方有一抹鲜红…… 是了,小柒是她,她是刘年。 刘年睁开眼睛,“小年年!”“柒号!”“年年!”的呼唤声在耳畔响起,没有“小柒”… 抬眼看到上官斐、安寞尘和聂玄都一脸欢喜的看着她,果真没有他… 目光重新回到聂玄脸上,脑中不由响起安寞尘的话“听到枪声第一时间带队赶到现场的是在附近作训的聂玄”,所以无论真相如何,杀死教官、肆号还有陆号的人是你吗?聂玄。 女孩的脸上满是泪痕,就那样静静的看着他。窗外阳光明媚,聂玄却觉得周围越来越暗,嗓子很干,连呼吸也变得困难,女孩的目光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在他的咽喉。 不过片刻,却若百年。终于,聂玄艰难的开口:“年年。” 话音未落,女孩已别过脸。 女孩别过脸的那一瞬,聂玄觉得他眼中的最后一道光也没有了。他不记得他说“他还有事”时,是怎样的表情,只是逃跑似的离开病房。胸口的枪伤又开始钻心的疼,他紧紧按住胸口,心中一片荒芜。是啊,三条人命,一枪怎么够? 一连五天,刘年没有吃饭也没有说一句话,本就单薄的身体如今更是憔悴。 刚从手术台上下来的上官斐,从护士那里得知刘年今天又没有吃饭,顾不上连续手术8个小时的疲惫,换下手术服就直奔病房。 推开病房的门,上官斐将病房里的护士都赶了出去。 女孩靠在床头,一直看向窗外,眼中依旧没有焦距。上官斐看着眼前的刘年,心痛万分,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倔强、坚强的小年年吗? 他记得当年S小队的训练量已远超出了常规部队,那样的训练强度,对于刘年这样一个普通女孩来说是何其艰难。一次次倒下,一次次脱力晕厥,又一次次爬起来,一次次将欠下的训练默默补上…… 那时,活了28年的他第一次有了怕的东西。他怕接到夏梓昊的电话,他怕他赶到时,那个眼睛澄亮、会笑着叫他“上官医生”的女孩又已不省人事,浑身是伤。 再见刘年,她伤得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重,好不容易把她从死神手里抢回来,可人是抢回来了,却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小年年,夏梓昊是我最好的朋友,他的死…”说到这里,上官斐自嘲的一笑,摇头说:“我也没有办法接受!可活着的人还要活下去,他肯定也不愿意看到你这个样子。” 说完,上官斐颓然的叹了口气。刚刚的话,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又如何能说服别人?深吸一口气,他再次看向刘年: “小年年,你多少吃点东西,你这样身体会受不了的,你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把你救活吗?” 看着女孩没有反应,上官斐妥协道:“不吃就不吃,你和我说句话行不行?” 女孩还是没有反应,上官斐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说:“夏梓昊已经死了,他的死我无能为力。你是他最宝贝的小侄女,我不能再让你出事了,你明不明白?” 看着依然没有反应的女孩,上官斐气极,大声喝道:“刘年!” “那天…” 刘年的声音很轻,若不是留意到女孩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上官斐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上官斐有些不确定的问。 “那天我受了伤,有很多人在追我。天快亮的时候,我摔倒在雪地中,那时候我以为我会死。” “后来,不远处的一个院子,门开了,一个老妇人拿着扫帚走了出来。她发现了倒在雪地中的我,我看见她慌忙地丢下扫帚跑回院子,我挣扎着爬起来向院子走去。” “我真的没有力气了,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院子门口的,我只知道任务还没有完成,我不能让她报警,所以我拔出了刀。” ------------ 第七章 刘年的声音轻缓,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是说到这里,琥珀色的眸子暗了暗,上官斐没有打扰她。 刘年顿了顿,接着说:“就在我准备踏进院子的时候,那个老妇人快步走了出来,将一碗热气腾腾的米汤递到我面前…那是我喝过最好喝的米汤。” 听到这里,上官斐心中一痛,一把将刘年抱在怀里。女孩没有说,但他感受到了,感受到那浓浓的自责。 “我告诉自己,只要能完成任务,一切都值得。” “终于回来了,可是教官死了,肆号、陆号也死了,壹号和伍号也死了…” “如果那天…我死了,就好了。” 上官斐紧紧地抱着刘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女孩的声音很平静,可是他想,或许越是深沉的绝望就越平静吧。 过了许久,就在他以为女孩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女孩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想回家了。” …… 两年后 刘年收回目光,两年前她心灰意冷的离开了这里,现在,她回来了。 聂玄抬手,再次阻止了矮个男子的催促,看着女孩的目光温和且染着宠溺。她说想下车看看,他便让司机停车,她看着国旗一言不发,他便默默陪在一旁不让任何人去打扰,至于其他,他担着就是了。 身后的一切刘年知道,在心中暗自一叹,回头看着聂玄说:“走吧。” “好。”聂玄点头,亲自为女孩拉开车门。 一路无话。 “年年,坐下说话,身体可好些了?这两年,聂玄和寞尘可没少在我耳边念叨你。”一进门,冷少钟便热情地拉着刘年在沙发上坐下。 再次见到冷少钟,和两年前相比多了些许白发,面容依旧慈祥,很难让人心生厌恶,但名单上有他。 “劳冷叔叔挂念,我好多了。”刘年笑着回答。 “这次叫你来…”冷少钟顿了顿,面露难色,“是想请你帮叔叔一个忙。” “冷叔叔请说。”刘年乖巧的点头。 “是我的女儿依依,她最近情绪很不好,和关系好的小姐妹们也断了往来,整天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冷少钟叹了一口气,接着说:“依依和寞尘,他们夫妻俩的感情一直很好,你和寞尘走得近,你的话依依或许听得进去。” 仿佛没有听出这番话中的古怪,刘年认真的点头:“我知道了,冷叔叔放心,我过两天就去看依依。” “好,好!你来京城你叔叔知不知道?若是没有安排,不如就随我回冷家,也好和依依做个伴。”冷少钟说。 叔叔?刘年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冷漠的脸,整整两年,她依旧无法接受那个用冰冷的口吻,毫无感情说出“夏梓暝教唆下属肆号和陆号,协同贩毒团伙走私毒品,事发后负隅顽抗,枪杀多名警察和战士,被当场击毙”的人,是教官的亲哥哥,自己的…叔叔。 “叔叔应该已经安排好了,那我就不打扰了。” 冷少钟点头:“好,来了京城是得去看看你叔叔的,让聂玄送你过去。” 刘年起身向冷少钟告辞,走到门边似是想起了什么,转身浅笑道:“冷叔叔,叁号在去E国前和我见过一面,他说等他回来有重要的事要告诉我。然后,他没能回来。冷叔叔可知,他要告诉我什么事?” 冷少钟闻言,一脸诧异:“竟有此事?我没听寞尘说过。” 刘年点头:“如此,我就告辞了。” 南城某宅 红木案上的流纹紫金四兽炉中燃着上好的龙涎香,一个穿着暗纹唐褂的老者将一杯茶放在案上,说:“少爷,那位被带到了京城。” 青年放下手中的文件,眼前浮现出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纤尘不染,薄唇轻启:“让薛剑过去。” 唐褂老者看了青年一眼,犹豫道:“不如让瑶瑶过去,同是女子,总是方便些。” 青年端起案上茶啜了一小口,说:“京城近一个月的动态,现在就要。以后按照南城的标准,每天早上我要在案上看到。” “好的少爷,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 从冷少钟的办公室出来以后两人都没有说话,想到冷少钟最后的神情,聂玄心中的不安就在不断地扩大。他想他该和她谈谈,紧了紧握着方向盘的手,聂玄开口道:“年年…” “找个地方坐坐吧。”刘年没有回头,依旧看着车窗外的风景。 “好。” 两年前女孩别过脸的一幕太深刻,多少个午夜梦回,那冰冷和窒息感都让他无所适从。聂玄没想过他们有一天还能心平气和的说话,也不敢想她会愿意和自己单独坐坐,所以他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聂玄将车停在一家私人会所门前,立即有人上前接过车钥匙,唤了声:“聂少。” 两人穿过大堂进了一处包厢,刚坐下便有侍从敲门进来询问是否有什么需要。 “做两杯奶茶吧,要全糖。”聂玄说。 侍从点头记下,正准备退出去,刘年突然开口:“给我一杯黑咖啡。” 侍从看了刘年一眼,转头询问道:“聂少?” “两杯黑咖啡。”聂玄改口。 侍从点头称是,有些诧异地看了刘年一眼,转身退了出去。 刘年看着聂玄,眼前的这个男人在自己面前从来都是温和内敛,做事极有分寸。可从刚刚那些人对他的态度来看,竟隐隐有了几分当年夜君寒的势派,军区年轻一代公认的“太子”不是夜君寒吗?究竟哪里不对?难道是她多心了吗? 不多时,侍从端着两杯咖啡进来,恭敬的将咖啡放在两人身前,静候了两秒见没有其它吩咐,转身离开并带上了包厢的门。 聂玄见刘年端起咖啡小口小口地喝着,似是在品味些什么,便也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一时间,浓烈的酸苦充斥着味蕾,让他不禁皱了皱眉,开口问道:“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苦味了?” 刘年闻言笑了笑,放下手中的咖啡说:“苦?活人哪配说苦。” ------------ 第八章 聂玄看着女孩的目光黯了黯,从会所门口到包厢,走在自己身侧的刘年聚集了多少目光?好奇的、探究的、诧异的、甚至不怀好意的,可她始终淡然自若,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会躲在夜君寒身后的小女孩了。黑咖啡,连回味都是酸苦的,可她喝得下,如今纵是再烈的酒也不需要他再为她换成香槟了吧… 还有,在首长办公室的那一个转身,那一番话…… 想到这里,聂玄再次端起咖啡喝了一大口,任口中的酸苦再次浓烈,然后经过喉咙直达胃部,却绕不开心。原来一切都变了,原来…什么都没有改变。 聂玄看向刘年:“年年,你在查当年的事,你在查安寞尘的死。” 四目相对,刘年漫不经心地问:“你会阻止我,还是帮我?” 聂玄握掌成拳,他知道她想要的不是他的回答,她想要的从一开始就只有真相。可安寞尘,冷家女婿,军职在身,却死的没有一丝波澜。没有获得夏家支持的刘年该怎么办?他护得住她吗? 看着聂玄眼中的挣扎,刘年叹了口气,问:“依依,她怎么样?” 聂玄摇头:“不太好。” 刘年了然的点头,说:“我看过她的照片,叁号每次说起她都笑得挺傻的。” “刚知道的时候,自杀过两次,还好发现的及时。现在不闹了,就是不爱说话。”聂玄说。 “会好的,好好照顾她,叁号的事别让她知道。”刘年说完,起身离座。 聂玄见状起身拦在刘年身前,紧紧抓着刘年削瘦的双肩,急声说道:“年年,你为夏教官他们的死鸣不平,依依你都没有见过你就为她担心、为她打算,可是你为你自己想过吗?” 刘年看着聂玄急红了的脸,琥珀色的眼眸微微闪动,哑声说:“聂玄,帮我也好,阻拦我也罢,只是…不要劝我。” 包厢的门突然被打开,一个声音同时响起:“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刘年和聂玄同时看向门外,说话的青年坐在轮椅上,漂亮的桃花眼带着笑意。 聂玄看着出现在门口的青年,敛去了脸上的情绪,轻轻放开了女孩的双肩。 此时的刘年,大脑一片空白,眼睛定定的盯着青年坐在轮椅上的腿,过了好一会儿才迟疑的看向青年的双眼。 接收到女孩的目光,青年的眼中一黯,轻声说:“就是你想的那样。” 得到了青年的答复,刘年眼圈一红,视线再次落在青年的双腿上,声音颤抖的问:“怎么回事?谁干的?” 夜君寒没有回答女孩的问题,而是将手伸向女孩,说:“小柒,过来。” 刘年走到夜君寒身边,把手放在男人的掌心轻轻握紧:“什么时候的事?医生怎么说?” “换个地方说。”夜君寒说着,将目光移到聂玄身上:“小柒我就带走了,聂副官。” 聂玄没有说话,而是看向刘年。 刘年歉意的开口:“聂玄,我先走一步。” 聂玄温和的点了点头,看着刘年从夜君寒身后的青年手中接过轮椅,然后越走越远,直到女孩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中… 刘年跟着夜君寒上了车,车子一路驶出市区,在城郊的一幢独栋小楼前停下。 小楼并不华丽,却极有韵味,大片的爬山虎和紫藤占据了大部分楼身,既雅致又极大的阻隔了外面的视线,设计者显然花费了不少心思。 走进大门是一个宽敞的大厅,一行人没有停留,乘着电梯直接到了三楼的会客室。 “杜淼,我和小柒有话要说。”夜君寒对一直随行的青年说。 “是。”杜淼应了一声,转身出去并关上了会客室的门。 杜淼出去以后,夜君寒犹豫的开口:“小柒,当初的事…对不起。” 当初?刘年脑中又浮现出老者审视的目光,响起那句“你配不上君寒,人要有自知之明”。当初的羞愤不堪,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都过去了。” “小柒,我…” 不等夜君寒把话说完,刘年再次开口:“我该叫你贰号,还是夜君寒?” 对上刘年探究的目光,夜君寒心中一痛,可是他明白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需要确定刘年的态度,如同刘年需要确定他是敌是友一样。 夜君寒正色道:“我知道这两年,你和叁号一直在查当年的事,到此为止吧,我会派人送你回平城,我保证从今往后不会再有人去打扰你。” 刘年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们曾是最亲密无间的战友,也曾是彼此相互喜欢的人。他让她离开,是为了保护他还是为了掩盖当年事件的真相? 刘年暗暗握了握拳,说:“我要是不愿意呢?” 夜君寒一字一顿的说:“会很危险。” 刘年握拳的手再次紧了紧:“所以叁号的死不是意外,当年的事也另有隐情。” 夜君寒凝视着刘年,片刻后,长长吁出一口气说:“既然你不肯走,那就留下来并肩作战吧!”说着,作势就欲起身。 看着夜君寒的举动,刘年下意识地上前想将人扶住,却见男人已利落的起身,稳稳的站在自己面前。 “你的腿?”刘年惊讶的开口。 夜君寒冲刘年邪气一笑,转头对着身后的角落说:“出来吧,陆号。” 角落的书架被缓缓打开,一个青年走了出来,青年脸上带着有些腼腆的笑,眼中的激动却掩不住,正是陆号。 刘年看着走向自己的陆号,泪水无声滑落,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压抑着,终于在两人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上前将青年抱住,直到确切的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温度,才将脸埋在青年的肩上,哽咽地唤了声:“陆号!” 看着抽泣的刘年,夜君寒心疼地伸手揉了揉女孩的头,温声唤道:“小柒。” 过了好一会儿,刘年才红着眼睛抬起头,看了看夜君寒,又看了看陆号,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 第九章 陆号抿了抿唇,回忆道:“当年教官带着我和肆号前往云城的烛龙山脉,协助警方抓捕一个名叫罗坤的毒贩头子,接待我们的人叫江滨。” 记忆中的一个名字忽然变得鲜明,刘年开口问道:“江滨?江家的江滨?” “对,江滨和教官是多年的好友,他的儿子你见过,就是有一次我偷偷带你去酒吧,嘴特别贫的那个江飞。”夜君寒解释道。 刘年点头,她记得那个娃娃脸的大男孩曾一脸笑容的对她说“年年,我叫江飞,字鹏举,你可以叫我鹏举哥哥”… 陆号见刘年看向自己,接着回忆道:“罗坤十分狡猾,在边境活跃了十余年,警方始终没能掌握他贩毒的确凿证据。这一次警方在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后,终于获取了他亲自参与交易的时间和地点,并提前控制了买家。计划由教官带着我们冒充买家,去与罗坤进行交易。” 刘年不解:“这种情况直接围剿,人赃并获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冒充买家去交易?” 陆号愣了一下,一直以来他所接受的思想就是服从命令,至于命令是否合理他没有想过。 面对刘年的疑问,他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交易地点是罗坤在烛龙山脉的一处聚点,我记得教官和罗坤的人聊了很多,他们对我们也还算客气,一路没有什么波折,很快便见到了罗坤。” 陆号顿了顿,继续说:“一开始谈得很顺利,直到罗坤接到一个电话。” “电话?谁打来的?说了什么?”刘年忍不住问。 陆号摇头:“不清楚,罗坤当时看了一眼电话就出去了,当罗坤再次出现的时候,我们已经被罗坤的人包围了。” 有内奸!三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 “当时对方的人数太多,我们三人且战且退,还好我们交手的动静惊动了埋伏在周围的警察,这才得以喘息。我们退到了罗坤的卧室,一边交战一边等待与警方汇合,没想到罗坤在聚点藏了不少重武器,一时间警方损失惨重。” 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也不难想象当时的场景。刘年看着陆号紧握的双拳,沉声问:“后来呢?” “教官不知在罗坤的电脑中看到了什么,脸色十分凝重。当时外面交战的枪声离我们越来越近,当我们看到我军的战士向我们所在的方向靠近时,我和肆号都松了口气,因为那时我们身上的子弹已经不多了。” “可是就在我们和聂玄带领的援军即将汇合的时候,教官突然对我和肆号下了死命令,命令内容是:三分钟内,不要让任何人靠近房间。” 刘年问:“为什么要等三分钟?” 陆号困惑的说:“教官先是给什么人发了一条消息,然后就销毁了手机和罗坤的电脑。” 刘年思索了一下,说:“那条消息应该是给我的,教官让我去盗取一份机密文件,文件内容我看过,是十年前一次多国军事演习我军的部署,可这和当时的情况有什么关联?罗坤的电脑里到底有什么?你们为什么会和援军发生冲突?叁号告诉我是肆号先开的枪?” 陆号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肆号为什么要开枪,聂玄中枪以后,援军向我们集中了火力,肆号很快就倒下了…教官带着我向山上跑,都怪我在开枪的时候犹豫了,教官是为了救我才中了枪。眼看援军就要追上来了,教官对我说:活着。然后把我推下了山…" 陆号低着头,夜君寒和刘年都没有出声,责怪的话他们说不出口。换作自己,他们能毫不犹豫的向自己的战友开枪吗?他们同样无法安慰,因为死的那个人是他们的教官。 “我醒过来已经是5个小时以后了,我想回去看看教官是否还活着,半路上看见贰号的车冲出公路,就在车子爆炸前把贰号拖了出来,并在贰号口中得知了教官的死讯。” 夜君寒拍了拍陆号的肩膀,对刘年说:“当时一切的证据都对教官不利,我的车也被人动了手脚。我不确定这两者之间是否有关联,再加上当时我的腿…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站起来,所以我让陆号先不要露面,与其站在明处,不如一边治疗一边暗中调查。” 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庞,刘年百感交集。这是她的战友,是她生死与共的兄弟,是她最珍惜的人,可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她曾受过的委屈,吃过的苦,受过的伤,他们也都承受着,不减分毫。 夜君寒见刘年一言不发,只是紧紧抿着唇,伸手用力揉了揉女孩的头。 就是这么一个简单动作,差点击溃了刘年的隐忍和坚强。可她知道她不能,不能依赖,不能软弱。当一张纸巾默默递到她面前,刘年眼眶一热,曾经的默契即便不抬头她也知道是陆号。 接过纸巾,握紧,再握紧…刘年抬头对两人浅浅一笑,问:“查到了什么?” 夜君寒神色一黯,收回了手,说:“车祸是我二叔干的,和'420事件’没有关系,他的目标是我。两年前的车祸让我爷爷发了很大的火,铁了心要找出害我的人,当天就派人把'420事件’在场的人都排查了一遍,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只是事后江家的态度很奇怪。” “怎么说?”刘年问。 “我们都知道当年教官去协助办案,是受了江滨的委托。据幸存的警员口述,他们只知道聚点里有自己人,但具体是谁只有江滨知道,可是江滨在'420事件’中牺牲了。” 夜君寒顿了顿,接着说:“在排查过程中,当地警队的一名实习法医曾对江滨的伤口提出过质疑,但很快就以经验不足被驳回了,而这名实习法医也在'420事件’不久后意外死亡。” “死了?” “是,对于这件事江家从头到尾都没有追究,'420事件’后,江老爷子更是借口伤心过度闭门不出。” ------------ 第十章 江家在警界可谓是说一不二,江滨更是江老爷子的长子。江老爷子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纵是伤心过度,也绝不会对长子的死不闻不问。他一定是知道些什么,可他到底在回避什么? 能让江家息事宁人,这里的危险可想而知。想到这里,刘年深深的看了一眼夜君寒和陆号,在二人眼中,没有退意,只有坚定。 刘年:“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江飞,三个月前我知道了江飞的下落,派人去过两次都没见到人。再过一周,我的腿就能恢复到战备状态,到时候我亲自去一趟。”夜君寒回答。 “你不能去,京城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好不容易才能隐在暗处,这一去恐怕就彻底暴露了。把地址给我,江飞那边我来想办法。” 夜君寒皱眉道:“不行,这太危险了!” 刘年看着夜君寒,缓缓开口:“贰号,我已经站在人前了,也正因为这样,我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你只有继续隐在暗处,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况且一旦你受到更多关注,陆号就很难不被发现,到时候所有底牌都亮于人前,教官、肆号、陆号的清白谁来还?叁号的死谁来查?那个内奸,谁来将之绳之以法?相信我,我会小心的,在事态明了之前,我保证不会轻易倒下。” 夜君寒的眉头皱得紧紧的,他想反驳,可是他知道刘年说的没有错,一个自暴自弃的瘸子更容易让人放松警惕。只是将刘年推出去直面危险…他不自觉的摇摇头,仅是想想,他都不愿意,求救似的看向陆号。 接收到夜君寒的目光,陆号看着刘年,正色道:“你打算怎么做?” “借势。” “夏家?” 刘年摇了摇头:“还不知道。” 夜君寒和陆号对视了一眼,说:“小柒,把话说清楚,否则我绝不会让你去找江飞。” “我和叁号认为教官在那么紧急的时刻让我盗取文件,绝不可能是没有意义的。可文件本身没有什么问题,那么有问题的就只能是泄露文件的人。根据这一思路,叁号把当年所有可能接触到我军部署的人列了一份名单,这两年我们一边调查,一边分析排除,直到叁号在E国遇害。名单上,有夏梓暝。” “不可能是夏叔,他是教官的亲哥哥,小柒,你不应该怀疑他。” 有对弟弟的死无动于衷的亲哥哥吗?刘年敛去眼中的不屑,说:“我只相信证据。” 夜君寒还想说什么,却被陆号拦下,陆号看向刘年,问:“柒号,现在名单上还有哪些人?” 听到陆号这样问,夜君寒也抬头看向刘年,可刘年只是看了两人一眼没有说话。 夜君寒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很快就释然了,他的小柒连自己的亲叔叔都没有放过,那么名单上出现任何人的名字都不奇怪。于是,问道:“有夜家人?” 刘年看着夜君寒,琥珀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挣扎:“是你爷爷。” 即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一刻夜君寒脑中仍是一片空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艰难的开口:“我爷爷那里,我亲自去查。” “如果…” “如果真是我爷爷,我会陪着他去自首。”夜君寒说得斩钉截铁,只有脖颈上的青筋无声诉说着他此时的不平静。 “现在嫌疑最大的人是夏梓暝、夜老爷子、冷少钟和空军中将陆远,如果冷少钟有问题,那么第一个带队赶到现场的聂玄也摆脱不了嫌疑。我想,从聂玄身上下手。” “小柒,你知不知道聂玄对你有别的心思?”夜君寒问。 刘年微微点头:“嗯…” “聂玄的车在外面。”陆号突然说。 “来多久了?”夜君寒问。 陆号摇头:“不能确定。” 刘年起身,说:“我怕是得走了,壹号和伍号还活着,我以后再和你们细说。” 夜君寒和陆号闻言眼睛一亮,陆号走到刘年身前停下,千言万语终是化作两个字:“活着。” 看到刘年点头,陆号转身走向角落的书架。直到书架缓缓合上,刘年才收回目光,只见夜君寒已重新回到轮椅上,正熟练的控制着轮椅向门边走去。 “你再这么演下去,只怕当你重新站在人前的时候,'太子’的身份已经易主了。” 听到刘年的话,夜君寒邪气一笑:“那要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 行至门前,夜君寒看向刘年,认真道:“准备好了吗?” 刘年点头。 夜君寒也不拖沓,伸手将门打开大声说:“杜淼,将刘年送回夏家。” “贰号,你真的相信教官会去贩毒吗?” 女孩脸色苍白,胸前因为激动不断起伏,琥珀色的眸中噙着泪,死死盯着轮椅上的青年。 青年没有抬头看女孩,疲惫的闭上眼,低声道:“没有什么贰号了,我叫夜君寒。” 眸中的泪终于滑下,刘年深深的看了夜君寒一眼,转身离去,没有再回头。 小楼外 聂玄坐在车里,目光始终落在小楼的大门。从会所回到军区,他的脑中不断闪过女孩推着夜君寒越走越远的画面,最后还是没能沉住气,驱车来到了这幢城郊的小楼。 他们会说什么?做什么?这对昔日的恋人会重归于好吗? 当年如果不是夜老爷子反对,他们只怕早已结婚,甚至有了他们自己的孩子。刘年去R国以后,夜君寒更是扬言非刘年不娶,若她知道了夜君寒为她做的这些,她会感动吗?夜君寒的腿残了,善良如她会选择留在他身边照顾他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夕阳的余晖洒在聂玄的侧脸上,像是给雕像镀上一层薄薄的蜡。在夜幕降临的时候,小楼的门终于开了。 刘年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聂玄打开车门快步迎了上去。 走近才发现女孩脸色惨白,神色恍惚,只是机械的向前走着。他抬手谢绝了一路送女孩出来的杜淼,轻声唤道:“年年?” ------------ 第十一章 看着刘年没有反应,聂玄的心沉了沉,伸手拉住女孩的手臂,再次唤道:“年年!” 刘年停下脚步看向聂玄,琥珀色的瞳孔终于有了焦距:“聂玄,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此时的刘年脆弱得让人心疼,这还是他记忆中那个浑身是伤也不肯认输的刘年吗?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明明就在她身旁,却感受到一种全世界只剩她孤单一人的绝望。 用尽可能温柔的语气,聂玄问:“什么没有了?” 泪水打湿了刘年惨白的脸,她喃喃地开口说:“S小队没有了,教官没有了,贰号也没有了…聂玄,我很累,真的很累…可是,我停不下来…” 聂玄伸手将刘年拥在怀里,认真的说:“年年,你还有我,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感受着胸前的湿润,聂玄紧了紧环着刘年的臂膀,抬头看向小楼,目光坚定。夜君寒,年年我不会再还给你了。 小楼三层,夜君寒和陆号站在窗前。似是读懂了聂玄眼中的含义,夜君寒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了眯。 “柒号…有些不一样了。”陆号说。 夜君寒:“经历了这么多,由不得人不成长,我们也是一样。” “真的不拦着她吗?”陆号看向夜君寒。 夜君寒看着楼外的二人说:“她说得对,她比你我都更合适站在人前。” “可是…” 未等陆号把话说完,夜君寒接着说:“我会让整个京城都知道,就算我不再是贰号,她也依旧是我的小柒。” 小楼外,一两黑色的轿车缓缓停在相拥的二人身前。韩天下了车,冲聂玄点了点头,然后对刘年说:“刘年小姐,首长让我接你回家。” 聂玄松开手臂,看着眼睛通红但已平静下来的刘年松了口气,伸手拂去女孩额前的碎发,柔声说:“好好回去睡一觉,明天晚上我带你去你的接风宴。” 刘年点头,转身上了车,就在车门即将关上的时候,女孩的声音响起:“聂玄,我们订婚吧。” 聂玄的瞳孔倏然放大,伸手挡住车门,声音有些颤抖的问:“年年,你说什么?” 刘年转头看向聂玄,再次开口:“订婚吧。” 聂玄怔怔的看着刘年,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后,郑重点头:“好!” 南城某会所 女子一身精致的手工旗袍坐于茶案旁,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递到青年面前,说:“这几日从东边来了两个人,虽说惹不出什么乱子,却碍眼得很。” 青年接过茶杯啜了一口,不急不缓的说:“于我们不过是聒噪了些,对那边来说才是真的麻烦。” 女子闻言轻笑一声:“也是,总没有为对手解决麻烦的道理。” 这时,青年的手机发出“叮”的一声,青年点开信息,一张夜幕中男女相拥的照片映入眼帘。青年眼睛微微眯起,室内的空气骤然凝固。 女子诧异的瞥了一眼青年的手机,试探道:“那我们就静观其变,对吧,未婚夫?” “碍眼的人还是早点消失的好。”青年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又看了一眼照片上相拥的两人,霍然起身对女子说:“你的事尽快处理好,我等不了三年。” 昏沉中,刘年感觉有人在扯她的衣服,伸手抓住对方的手,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别动,我帮你把子弹取出来。” 声音沉稳,不带一丝杂念。放开对方的手,任其将自己的衣服脱下…刘年努力睁开眼睛,隐约看见一个男人的轮廓,却看不清对方的脸。 男人将刘年扶起,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前,把一块纱布递到刘年唇边,说:“张嘴。” 刘年咬住纱布,只感觉后肩处一阵剧痛传来,不由眼前一黑,耳畔传来男人急切的声音:“柒柒,柒柒!” …… 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天花板,刘年坐起身,轻按微沉的头。又是这个梦,已经两年了,如果当年在R国救她的人不是教官安排的,那会是谁?记忆中也不曾有会叫她“柒柒”的人。 久思未果,刘年简单洗漱了一下走出房间。 昨晚到夏家时,夏梓暝已经休息了,她跟着管家罗婶直接去了她的房间,还未仔细打量过这座宅子。木质的家装没有过多的颜色,温暖又厚重,和夏梓暝冰冷的气质截然不同,这就是教官长大的地方吗? “年年小姐,你起来啦!快下楼吃早饭,我给你盛碗粥。” 刘年来到一楼在餐桌前坐下,早餐十分丰富,却不见“那个人”。接过罗婶手里的粥,她问:“罗婶,夏…我叔叔呢?” 罗婶慈祥的一笑,说:“第一次来夏家,还不太习惯吧?梓暝少爷一早就去部队了,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就直接和我说。” 刘年礼貌的点头,心却沉了沉,本以为昨晚没有见到,今天一早也会叫自己过去,是她自以为是了吗? 罗婶见刘年迟迟没有动筷,问道:“年年小姐,是不是不合胃口?” 刘年摇头说:“没有,只是太丰盛了,不知该从哪下手。”说着,夹了一个小笼包到碟里,轻轻咬了一口。 罗婶见状放心道:“那我就放心了,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梓暝少爷还特意嘱咐我多做几样。” 听着罗婶的话,刘年的脑海中浮现出夏梓暝那张不近人情的脸,顿时口中的包子不香了。 草草吃了早饭,想到晚上还要和聂玄一起去接风宴,刘年准备去买一套晚上穿的礼服。 和罗婶打了声招呼,刘年推开门就看见韩天正悠闲地擦着车。 见刘年出来,韩天将手中的抹布收了起来,说:“年年小姐要出去吗?” “你没去军区吗?”刘年反问。 “首长怕你出门不方便,让我在这等着。”韩天回答。 刘年点了点头,说:“我要去买晚上穿的礼服,你带路吧。” 上了车,刘年瞥了一眼跟在后面的黑色轿车。留了这么多人,是监视她吗? ------------ 第十二章 到了商场,刘年一行人直奔礼服专区,在逛了几家品牌后,终于在一家高定停了下来。 眼前这套礼服,上身是一件七分袖的黑色修身西装,下身是一条渐变色的星空长裙,既飘逸又神秘,既妩媚又干练。 满意的点了点头,刘年对店员说:“就这套吧。” 店员将礼服小心的从展架拿到试衣间,并请刘年试一试礼服的尺寸。 刘年走进试衣间,将门关好,伸手去解外套的扣子,突然一道劲风从身后袭来。 刘年挥臂欲挡,只觉左臂一凉,后倾躲过刺向脖颈的一刀,右手迅速抓住对方握刀的手随即向后一拖,将对方的手狠狠撞在墙上,刀应声而落。刘年没有停留,转身扣住对方的肩,将人紧紧按在墙上。 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在试衣间,刘年微微皱眉,抬手将人打晕,有些虚弱地扶着墙将试衣间的门打开了一道缝隙,唤道:“韩天,你过来一下。” 韩天闻言有些疑惑地走到门前,通过门缝看到刘年有些苍白的脸,不由开口:“刘年小姐…” “嘘!”刘年示意韩天禁声,将门开大了一点,露出倒在地上的杀手,对韩天说:“把他带回去,别让人发现。” 韩天点头,看了一眼刘年左臂上的伤,犹豫道:“你的伤…” 刘年强忍着一阵阵恶心和晕眩,看了一眼地上的杀手说:“让人来处理,你配合我。” 韩天不敢怠慢,接过刘年递过来的长裙让店员包起来,并对同行的四人暗中打了几个手势。 试衣间的门开了,刘年披着黑色的西装外套,踩着一双黑色镶钻高跟鞋走了出来。左臂的伤口被外套遮住,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已看不出什么异常。 韩天见刘年出来了,连忙跟了上去。走到店门口的时候,刘年右脚一歪差点摔倒,被韩天伸手扶住。刘年捂着脚踝疼得吸了口气,不便再逛,只得由韩天搀扶着离开商场。 半个小时后,夏梓暝得到消息赶回了夏家。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刘年,问:“怎么回事?” 大致情况在电话里已经汇报过,首长此时这么问不用想也知道是在问什么,韩天硬着头皮回答:“报告首长,伤口在左臂,已经包扎处理过了,至于为什么会昏迷不醒…还不知道原因。” 见夏梓暝没有反应,韩天犹豫道:“首长,要不要送刘年小姐去医院?” 韩天知道刘年今天的安排显然是不想被人察觉,可如果刘年真出了什么事,这后果他担不起。 “再等等。” 左臂的疼痛拉回了刘年的意识,睁开眼睛下意识地打量四周,发现她已回到了夏家,而“那个人”就站在自己床前,刘年从未想过他们会在这种情形下见面。 “为什么会昏倒?” 依旧是冷冰冰的语气,这是在审她吗?不去看夏梓暝那张冰块脸,刘年看向夏梓暝身后的韩天,问:“那个杀手,问出什么了吗?” 韩天看了夏梓暝一眼,摇头说:“还没来得及,人就自尽了。” 果然,人到了他们手里能问出什么?刘年在心里腹诽,与此同时她也明白杀手不是夏梓暝派来的,否则自己不会好好的躺在这里。 看了眼时间,还来得及。刘年坐起身,拿起床边装着礼服的袋子,对夏梓暝说:“我要换衣服了,你还不出去吗,叔叔?” 似是没有听出刘年话中的抵触,夏梓暝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说:“韩天,你先出去。” 随着一声关门声,房间里只剩下他们叔侄二人,没有常见的那种温馨的画面,也没有那种狗血的反面。四目相对,两人都没有说话。 终于,刘年皱了皱眉,率先开口:“我赶时间。” 见对方还是没有反应,刘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掀开被子准备换礼服。 这时,夏梓暝开口说了两个字:“影子。” 刘年的动作一顿,短短的两个字猛然在脑中炸裂,她不可思议的看向夏梓暝,问:“你说什么?” 看着刘年的反应,夏梓暝再次开口:“影子计划,我原本不确定梓昊的计划是否真的实施了,但是看你的反应,是你吧——影子。” 刘年记得那天她哭着从夜家跑出来,是教官找到了她,问她想不想离开这里。开始她以为是她得罪了夜老爷子,教官要赶她走,后来教官告诉她,他需要她去执行一个秘密任务。 任务内容是让刘年以普通学生的身份去R国留学,留学期间切断一切与部队的联系,等待教官的命令。如果直到毕业都没有接到命令,那么视为任务取消,留学就只是留学。可一旦接到命令,她就将化身影子,在对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完成祖国赋予她的使命,这就是影子计划。 教官说过,为了保障她的安全,知道这个计划的人极少且绝对可靠。 绝对可靠四个字,在刘年的脑中久久无法抹去。看着眼前这个人,这是教官的哥哥,是教官绝对相信的人,是最应该站出来为教官说话的人。可也正是这个人,用最冷漠的声音告诉她教官死了,告诉她教官贩毒且枪杀自己的战友… “为什么?”刘年终于问出了藏在心里两年的话。 面对这样一个没头没尾的问题,夏梓暝却听懂了,他说:“证据。” 同样没头没尾的回答,刘年竟也听懂了。她咬着唇,是啊,证据!没有证据… “为什么会昏倒?” 又是冷冰冰的语气,刘年叹了口气,说:“晕血。” 夏梓暝皱了皱眉,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R国回来就这样了。” 夏梓暝想起两年前那一叠病例报告,没有说话。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韩天开门走了进来,看了刘年一眼,对夏梓暝说:“聂副官的车到楼下了。” “让他回去。”夏梓暝说。 听到夏梓暝这样说,刘年连忙阻止道:“别!告诉他我这就下去。” 看着眼前这一大一小,韩天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该把攒下来的假给休了,正想着夏梓暝的声音响起:“对方不会罢手。” 刘年点头,说:“所以才要给他们制造机会。” 夏梓暝的目光移到刘年左臂的绷带上,说:“一定要去?” 刘年点头,坚持道:“得去!” 夏梓暝收回目光,起身说:“让韩天带人跟着你,有事和他说。”说完,带着韩天走了出去。 ------------ 第十三章 夏家外,聂玄立于车前,从韩天口中得知刘年还在在换衣服,浅笑着点头,并不急躁。 门开了,刘年一袭礼服走了出来,夕阳的光洒在女孩身上,为星空长裙平添了一层暖色。 看到刘年,聂玄的嘴角翘起,直到看见女孩脚上的高跟鞋,笑容方才淡去。 “别动。”聂玄突然开口,转身从车里拿出一双软底女鞋走到刘年身前蹲下,说:“扶着我。”说着,将女孩的手放在自己肩上,伸手轻轻解开高跟鞋的带子。 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温度,刘年琥珀色眸子微微闪动,男人看似瘦弱的肩膀原来已这么宽厚。来到京城以后,明里暗里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她,也只有聂玄,从不怕她知道他派了人跟着她,也从不隐藏他对她的好。 换好鞋,聂玄起身看着刘年,关心道:“以后,别穿了吧?” 男人关心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一个“好”字已经到了刘年嘴边,终化作灿然一笑:“我们走吧。” 刘年上了聂玄的车,韩天带着警卫队开车跟在后面,一行三辆车很快驶离了夏家。 一路无事,快到金麟酒店的时候,远远就可以看见一道道身着华服的身影正络绎不绝地走进酒店。 刘年将车窗放下,抬头看着“金麟酒店”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一遇风云便化龙吗?倒是和这些天之骄子很合适。 下了车,刘年和聂玄一同走进宴会厅。 见二人进来,宴会厅霎时一静,紧接着响起阵阵低语。众人虽然知道今晚这场是聂玄为夏家的刘年办的接风宴,但还是对站在聂玄身侧的女孩投去了各异的目光。 刘年这个名字对于这些京城子弟来说并不陌生,当年夜君寒一句“非刘年不娶”伤了多少名门贵女的心。夜君寒是谁?有夜家、夏家和冷家的支持,公认的军中太子,纵使两年前因车祸一蹶不振几乎淡出了人们的视野,但聂玄身为冷家养子,在接手了夜君寒大半支持者后已有了新一代太子的气势和底蕴,却仍不曾以太子自居,足见其影响力。 如今刘年和聂玄站在一起,这是夏家要支持聂玄的信号吗?刘年能代表夏家吗?夜君寒会于两年后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吗? 环顾周围各异的目光,刘年在几个熟悉的身影上停了停,都是当初和贰号在酒吧见过的人。人还是当初的人,却不见得还是当初的立场。 刘年淡然一笑,跟着聂玄在人群中穿梭、寒暄,这一幕仿若经历了成百上千遍,沉稳自若,大方得体。 这份气度,就算是他们这些世家出身的精锐也不会比刘年做得更好,不愧是夏家的人,不愧是能让两代太子看重的人。这让那些得知刘年来自平城的人暗自收起了轻视之心,也让那些曾经的“老朋友”不由惊叹刘年的变化。 谁能想到曾经那个躲在夜少身后的小女孩会蜕变得如此惊艳,谁又能想到多年后护在女孩身边的人换成了聂玄,时光荏苒,物是人非,他们又何尝不是如此,怎不叫人唏嘘。 一道目光穿过人群落在刘年身上,听着周遭的议论,目光的主人终于迈开步子向刘年走去。就在和刘年擦身而过之际,来人突然向左一步,重重地撞在刘年的左肩,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去。 刘年的脸色一白,强忍着左臂传来的剧痛,看向那个离去的背影。她记得她,当年在酒吧坐在贰号的另一侧,也是第一个和她喝酒的人,她也选择了支持聂玄吗? “这是陆思南,喜欢了夜少很多年,两年前嫁进了闻家。年年,你别介意。” 温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一如当年,刘年转身笑着对聂玄摇了摇头。 聂玄这才注意到刘年面色苍白,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担心的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刘年闻言微微活动了一下脚踝,说:“就是有些累了。” 聂玄:“我送你回去” 刘年摇头:“哪有客人还在主人先走的道理,你留下招呼大家吧,韩天会送我的。” 听到刘年这样说,聂玄没有再坚持,把刘年送到宴会厅门口,嘱咐说:“路上小心,到家告诉我一声。” “好。” 走出酒店,车已候在酒店门口,韩天上前为刘年打开车门。行至车前,刘年顿了顿,对韩天说:“我来开,你去后面那辆车。” 韩天诧异的看向刘年,说:“刘年小姐,你的伤…” 刘年随手将车门关上,说:“和白天的杀手失去联络,恐怕对方已经起疑,所以今晚是最后的机会。一旦到了明天,傻子也知道杀手失联和我脱不了关系。到那时,敌在暗我们在明,再想防备就没那么容易了,我们也不能24小时都处于战备状态。” 刘年看了韩天一眼,见对方没有妥协的意思,一边想驾驶室走去,一边接着说:“你们都是叔叔的警卫,战力毋庸置疑,如果跟得太紧,对方见没有机会动手撤了怎么办?韩天,执行命令。” 说完,也不去看韩天的表情,刘年坐进驾驶室关上了车门,然后一脚油门,车子很快驶进了夜色中。 韩天见状不敢耽搁,连忙上了另一辆车,向刘年离开的方向追去。好在刘年开的并不快,在第二个路口时车已稳稳的跟在刘年车后,见没有什么异样,韩天暗暗松了口气。 看着路口的红灯,刘年轻敲方向盘,是她想错了吗?绿灯亮了,刘年将车驶出路口,左臂的伤疼得有些麻木,她犹豫着要不要换韩天来开。 突然,一声急刹车声从后方传来,通过后视镜刘年看到一辆银色的越野车横在警卫队的车前。来了吗?轰鸣声中,一辆军绿色越野突然加速,直逼刘年而来。 刘年立刻加速,躲避后面追来的车辆,尽可能拖到韩天他们赶上来。两辆车一前一后,在略微拥挤的街道穿梭,军绿色越野抓住一个空档追了上来,与刘年并驰。 透过车窗,刘年看到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男子正将一个黑黝黝的枪口对向自己… ------------ 第十四章 刘年琥珀色的瞳孔骤然收缩,当街开枪?究竟是什么人,为了对付自己竟不惜在京城当街开枪,是不计后果还是一手遮天?来不及多想,刘年快速转动方向盘向军绿色越野撞去。 车身剧烈震动,刘年用力稳住方向盘。对方有枪,不能再在市区冲突了,为了避免误伤他人,她掉转方向向城郊驶去。 军绿色越野反应极快,紧紧跟在刘年后面。 “砰!”枪声响起,刘年快速操控车子躲避。 一丝血腥味飘进鼻中,刘年皱眉,斜眼瞥见一滴滴鲜红从左臂滴落。是伤口裂开了,暗叫了声“不好”,强忍着阵阵袭来的恶心与晕眩,她看了眼后视镜中渐渐逼近的军绿色越野,咬牙将油门踩到底,车子飞速冲过了京城近郊的十字路口。 刘年面色苍白,晕眩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隐约中好像听见一声巨响从后方传来。轻咬舌尖,口中的刺痛让她清醒了一点,通过后视镜她看见一路紧追自己的军绿色越野被一辆从侧面驶来的大货车撞得面目全非…… 金麟酒店宴会厅内,一个身材精瘦的矮个男子走到聂玄身边低声说了什么,聂玄听后面色一变,快步离开了宴会厅。 见聂玄匆忙离开,在场的人面面相觑,能让一向沉稳的聂少色变,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反正正主都走了,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于是纷纷放下酒杯跟了上去。 一行人驱车跟着聂玄浩浩荡荡的来到京城近郊,在一辆被大货车撞得惨不忍睹的越野车前被人拦下。 看见聂玄下了车,众人也陆续下了车,对越野车车主的好奇和被拦车的不满,在看见不远处一个坐在轮椅上的青年的背影时,化为了震惊。 察觉有人来了,轮椅上的青年缓缓转身。 看清青年的脸,人群中一阵骚动。真的是夜少?虽然都知道夜君寒两年前出车祸残了腿,但毕竟听说和亲眼看见是两回事。 在夜君寒怀里,一个女孩不省人事,鲜红的血从被夜君寒按着的左臂流出,正是刘年。 看到刘年受伤,聂玄大急,不顾有人阻拦抬腿向前走去。 夜君寒扫了一眼到场的人,好看的桃花眼中没有一丝温度,邪气一笑,说:“呵,来的真是时候,都听好了,无论是谁,敢动刘年——必须死!” 声音不算大,但在场的人都听得出夜君寒的愤怒。 聂玄停下脚步,在场的都是什么人?有几个人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句话,还偏偏让人不得不认真对待? 只因为他是夜君寒,即便他残了腿。 一声轻“嗯”,夜君寒怀里的刘年动了动睁开了眼睛,环顾四周,当看到自己在夜君寒怀里时,愣了一下旋即目光一黯,挣扎着从夜君寒身上起来。 韩天见状连忙扶住刘年,担心地说:“我送你去医院。” 刘年摇头,问:“追我的人怎么样了?” 韩天回答说:“我们赶到的时候,人已经死了。” 虽然已经猜到了答案,刘年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对韩天说:“回夏家吧。” 韩天将刘年小心地扶进车里,留下两个人处理车祸的事,然后冲夜君寒点了点头,带着刘年离开了。 见韩天留下两个人,夜君寒皱了皱眉,对杜淼交代了一句。立时从夜君寒周围分出一组人,上车向刘年离开的方向追去。 看着刘年离开的方向,聂玄双拳紧握,强忍着追过去的冲动,冷冷地看了一眼面目全非的越野车,转身上车离去。 回到夏家,一进门就看到了等在客厅的夏梓暝。在夏梓暝看过来的时候,虽然依旧是那张雷打不动的冰块脸,但刘年明显感觉到扶着自己的韩天全身一僵。这是不高兴了? 刘年看了韩天一眼,不动声色的收回了压在韩天身上的重量,小声唤了声:“叔叔。” “能走?” “嗯?能!”看着走过来的男人,刘年觉得还有些晕的脑袋有点不够用。 “先上楼,医生马上到。”夏梓暝说着从韩天手里接过刘年。 回到房间,刘年靠在床上,夏梓暝拉过椅子在床边坐下,韩天则在夏梓暝身后站得笔直。 刘年看了一眼不说话的两人,率先开口:“韩天,杀手的身份确定了吗?那个大货车司机又是什么人?” “白天出现在商场的杀手叫林溪,刚刚死的那个叫林川,他们是一对兄弟,都是退伍军人。货车司机还在查,我们赶到的时候车里没有人,车是停在附近加油站加油时被人开走的。”韩天说。 刘年陷入思索,偷了车然后意外撞到了那辆追她的越野车?哪有那么巧合,所以救她的人是谁?贰号的人吗?如果是贰号,不需要偷车,难道是陆号?想到这里,刘年心里一紧,问:“夜君寒是什么时候来的?” “我们刚到,夜少就带人过来了。” 刘年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夏梓暝正色道:“叔叔,我需要离开两天。” 夏梓暝没有多问,只道:“我派人陪你去。” 刘年抬头看了一眼被忽略的韩天,心中暗叹,今天是她故意支开警卫队的,所以伤口裂开真的不能怪韩天,于是对夏梓暝说:“不必了,我自己可以。” 夏梓暝冷眼扫了一眼刘年的伤,淡淡开口:“就这?” 刘年一噎,顿了一下说:“人多了容易被察觉,我离开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这两天如果有人来看我…” “只管去。”短短三个字,掷地有声。 刘年看着夏梓暝的一张冰块脸,心中泛起淡淡的暖意。 …… 从京城近郊回来这一路,聂玄将车开得飞快,眼前不断浮现刘年惨白的脸和从伤口中流出的血。他感觉有一团火在胸口燃烧,越来越旺,越来越旺… 早上看到林溪和林川从首长的书房出来,他就奇怪他们来做什么,直到在金麟酒店猴子查到了林川的行踪,直到刚刚他亲眼看见倒在血泊里的林川,直到他看见不省人事的刘年。 随着一声刺耳的刹车声,聂玄的车稳稳的停在冷家门前。 ------------ 第十五章 许久,聂玄将车熄了火,也熄了他心里的火。 他只是一个孤儿,虽然父亲是为了保护冷少钟而死,但他清楚那是父亲身为警卫员的职责,冷少钟并没有义务照顾他。 可是冷少钟把他接回了冷家,认了他这个儿子,二十余年从未苛待。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冷少钟给的,这恩,他得报。这情,他得还!他可以不吃不喝不睡也不叫苦,只要是冷少钟希望的,他都会努力做到。只是,为什么是刘年? 刘年,轻念这个名字,聂玄僵硬的脸渐渐变得柔和起来。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或许,从第一次见她时就喜欢。 第一次见到她,不是在酒吧而是他入伍的第二年。 班里的人说夏梓昊长官在隔壁营地组建了一支S特别小队,有一个代号叫肆号的女兵,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巾帼不让须眉。由于部队管得严,为了看一眼肆号,班里的人常常在跑五公里的时候跨过小半座山去S特别小队的作训范围守着。 那时的他才摆脱“官宦子弟的花架子”这个标签不到半年,即便对肆号这个人不感兴趣,也不得不多跑几公里陪着班里的人一块去。 肆号的确是个优秀的战士,和五个男兵一起跑也能做到保三争二。就在班里的人为肆号喝彩吹口哨时,一个身影远远的、小小的、几乎看不见,但他看见了。 趁着大家都在关注肆号,他默默走进那个身影。他看着她因为体力透支一次次倒下,然后再喘着气一次次挣扎着爬起来,实在起不来了,她就一点一点地往前爬,嘴里念叨着:“一步,再一步…” 汗水打湿了她的衣服和身下的土,她就那样一步一步地往前挪,也一步一步地挪进了他的心里。看着她忽然趴在地上不动了,他急忙上前扶起她,摘下自己的水壶喂水给她,直到她的队友到达终点后返回来找她,他才轻轻放下她闪身躲进树林。 回到班里才知道她是S特别小队的柒号,是夏梓暝长官的侄女,是“走后门”进精英小队的娇小姐。 他不置可否,部队就是这样,“背景”往往得不到更多的照顾,还会成为一道枷锁。哪怕你做得和大家一样,也会成为被指责的对象,只有成为最好的那个,才能理所当然的被接纳。 后来他经常会跑去看她,有时和班里的人一起,有时自己去。 他会趴在山坡上看她,坐在树上看她,躲在树林里看她,他想看看这样的日子她能坚持多久。部队里常说“钢铁般的意志”,可身体能承受的极限和训练强度的不对等,加上日继一日没有尽头的消磨,让这六个字变得何其沉重。 一天,一星期,一个月,一年,他看着她,就像看着另一个自己。不同的是她眼中有光,唇边有笑容,这是他进了冷家以后就失去的东西。遇到她以后,笑容他找回来了,他总觉得她就像照进他昏暗人生里的一束光,温暖、灿烂。 如果,这束光消失了…… 想到这儿,聂玄的心里一紧,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身下车。你说帮你也好,阻拦你也罢,只是不要劝你,年年,我选择站在你身边。 回到冷家,聂玄推开书房的门,走了进去。 “回来了。”冷少钟抬头看了聂玄一眼,继续低头看着手里的书。 聂玄抿着嘴唇,酝酿了半天,最终还是低声唤了声:“首长。” “有事?” “我想娶刘年。” 冷少钟顿了一下,说:“嗯,你也是到了该成家的年纪,我看陆家的小女儿就挺好,你明天带上礼物去一趟。” “我喜欢的人是刘年。” “别和我提刘年,你离夏家那丫头远点,出去吧。” “就算我不在她身边,她也不会放弃的。” 冷少钟重重地将手里的书拍在桌子上,脸上再无往日的慈祥:“她是在找死,和安寞尘一样!” 寞尘?去冰箱拿水的冷依依在经过书房的时候,突然听到父亲在说寞尘的名字,不由停下了脚步。 聂玄低着头,双拳紧握,从来到冷家的那天起,他就跟着接他过来的人叫冷少钟“首长”,一叫就是二十年。他打从心里尊敬、感激这个人,却始终以下属的身份约束和要求自己,从不逾越。他不知道做出这个决定以后,他还能不能继续做这个人的儿子,如果不能… “爸!” 冷少钟惊异地看向聂玄,这是他第一次叫他爸爸,却是为了外人。 “出去。” 聂玄抬起头,恳求道:“爸,我只要刘年!” 冷少钟深深地看着聂玄,面色不断变换,二十年了,他养了他二十年,如今居然为了个女人忤逆自己,这是要造反吗?微微眯了眯眼睛,冷少钟一字一顿地说:“看好你的人,没有下一次。” 聂玄闻言松了口气,连忙说:“谢谢…爸。” 书房里的谈话接近尾声,冷依依慌忙地跑回房间关上了门。 靠在门上,冷依依感觉自己的心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来,父亲的话是什么意思?寞尘的死不是意外吗?这和刘年又有什么关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寞尘…想到自己深爱的丈夫,冷依依的泪水夺眶而出,就连指甲深深地嵌入肉里也没有发觉…… 南城某宅,青年听着电话里薛剑的汇报脸色越来越难看,转头看向京城的方向,薄唇轻启:“24小时守着,再出事你就不必回来了。” 唐褂老者看着挂了电话后一言不发的青年,暗暗叹了口气,劝道:“少爷且宽心,薛剑的身手你是知道的,这次去的匆忙许是大意了,有薛剑在那位身边肯定不会再出事了。” 青年收回目光,对老者说:“二叔、三叔那边让人盯紧了,一有动作立刻告诉我。” “好的,少爷。” “新型材料的研究进行到哪个阶段了?” “已到了收尾阶段,技术部在做最后的测试。” “还需要多久?” “最快也要半个月。” “半个月…”青年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在红木案上,半晌后再次开口:“契在京城闲得够久了,王叔,给他传句话,就说下面的人不中用,让他帮忙看着点,必要的时候可以亲自出面。” 王叔看了青年一眼,知道自家少爷是真的着急了,点头说:“我这就去办。” ------------ 第十六章 西北多山,不同于京城的葱郁,也不同于云城的连绵,西北的山层次分明,被当地人修建成很多梯田。 这些梯田错落有致,有的植被茂盛,有的星星点点,有的干脆就是一片黄土,远远望去像极了一块拼接而成的画布。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一座现代化的训练基地就隐藏在这棱角分明的地势中。 基地的训练场上,一个青年不知疲惫地打着沙袋。来到这里一年多了,从开始的随便什么人都能将他放倒,到现在半天抓不着一个愿意陪他对练的活人,他能感觉到自己一直在变强,可是变强以后呢?他不知道。 汗水顺着青年的娃娃脸不断滴落,他也不去擦,只一心打着眼前的沙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飞哥,飞哥你停一下。” 听到有人叫自己,江飞一拳重重地砸在沙袋上,然后抬头看向来人,说:“练练?” “别别,你这么练,铁人也受不了呀!对了飞哥,你妹妹来看你了。” “妹妹?”江飞一愣,甩了甩头上的汗,一边向基地大门走去,一边盘算着他哪个妹妹能跑到这山旮旯来看他。 远远的,江飞看到一个倩影站在基地大门前,女孩背对着他,身形瘦削,是有几分熟悉,但江飞一时也想不起来这人是谁。和门前的哨岗打了个招呼,江飞走出大门。 听到有人出来,女孩转过身,江飞看着女孩白净的脸,昔日的记忆豁然清晰,是她!想到这儿,江飞立刻转身往回走。 这时,女孩清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江大哥,好久不见。” 江飞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江飞,我想知道江叔叔是怎么死的。” 听到刘年的话,江飞猛地回头,问道:“死都死了,你还问什么?问完人能活过来吗?” “他们不能不明不白的死。” 看着一脸坚持的刘年,江飞怒极反笑:“我告诉你刘年,他们活不过来了,可是我们还得活,你好好活着不行吗?你还想要什么?” 四目相对,江飞目不转睛地看着刘年,目光中有愤怒,有不甘,还有…一丝期待? 在江飞的注视下,刘年缓缓开口:“我要,他们的血永远是热的。” 呵!江飞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刘年,什么他们我们,什么凉的热的,就在江飞抓狂之际,刘年再次开口:“我要,那面旗永远是红色。” 顺着刘年的目光,江飞抬头看着基地上方飘扬的红旗,不禁热泪盈眶。抬起手臂抹去脸上的泪水,江飞转身丢下一句:“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然后,大步走进了基地。 …… 距离刘年受伤已过了两天,京城的大街小巷依旧车水马龙,与往日没有什么不同。然而这两日,各世家子弟却被告知少出去走动。 刘年受伤当晚,夏家、夜家就先后表态要严查此事,冷家也于第二天派出了大量人手参与调查,夏梓暝更是以刘年受伤为由,拒绝了所有去夏家探望的人。这件事,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眉目,却实实在在发出了一个信号,那就是刘年绝不好惹。 受个伤就能牵动三大世家有如此大的动作,便是当年的夜少也没有这个待遇吧,让人们更感兴趣的还是刘年和夜君寒、聂玄三人之间的关系。一时间,在京城的大小圈子中,“刘年”这个名字可谓风头无两。 外面众说纷纭,聂玄却无暇理会。 两天了,刘年始终联系不上,昨天去夏家被拦在了门口,也没能见刘年一面。要不是军区医院的上官院长,一连两天带着医药箱去往夏家,守在夏家的人也说刘年回到夏家以后并未出去,他甚至怀疑刘年已经不在夏家了。 不在夏家?想到这种可能,聂玄心中的不安被无限放大,拿起桌上的钥匙,立刻驱车赶往夏家。 到了夏家,开门的人是韩天,聂玄表明来意,韩天摇头说:“首长有命令,刘年小姐康复前不许任何人探望,聂副官请回吧。” 韩天越是阻拦,聂玄心中的不安就越强烈,低声说了一句:“得罪了。” 聂玄突然发力撞开韩天,闪身进了夏家,同时拨通了刘年的电话。熟悉的电话铃声响起,聂玄向右侧的一个房间看去。 门开了,夏梓暝走了出来,神色冰冷的看着聂玄,声音同样没有温度:“谁给你的胆子?冷少钟这么教你的?” “对不起,首长。”聂玄低头认错,目光却不受控制地看向夏梓暝手中的电话,刘年的电话为什么在夏梓暝手中?刘年在哪里? “吱啦”一声轻响从二楼传来,刘年穿着一条香槟色睡裙走出房间,看着楼下的情形,冲聂玄浅浅一笑。 看到刘年,聂玄松了口气。 “谁让你出来的?” 声音依旧是冷冷的,但刘年已没有了从前的抵触,柔声说:“叔叔,我都已经好了。” “回去。”夏梓暝说完不再看刘年,扫了一眼看向刘年的聂玄,说:“你跟我进来。” 从女孩身上收回目光,聂玄跟着夏梓暝进了书房。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书房,刘年下楼给自己倒了杯水,对旁边的韩天说:“咱们首长,戏不错。” 韩天干咳了一声,说:“本色出演。” 想到夏梓暝那张冰块脸,刘年深以为信地点点头,说:“嗯!” 书房内,夏梓暝坐在椅子上拿起桌上的文件翻阅,没有开口的意思,聂玄也不敢打扰,静静的候在一旁。 硬闯首长私邸,便是被当场击毙也不为过,今天是他太冲动失了分寸。枪毙倒不至于,只是此事可大可小,关键还要看夏梓暝的态度。 半小时后,夏梓暝抬头看了一眼站得笔直的聂玄,说:“外面那些风言风语,你知道?” “是。” “你和夜家那小子怎么斗我管不着,离刘年远点。” 聂玄见夏梓暝目光犀利,态度强硬,自己又有错在先,不得不妥善衡量该如何回答。 可是,事关刘年,他怎么妥协?聂玄抬起头,看着夏梓暝,说:“首长,我是真心喜欢年年的。” ------------ 第十七章 “真心?” “是,父亲已经同意了,今天实在是事出有因,改日聂玄一定备齐礼数再登门拜访。” “出去。” 见夏梓暝神色不善,聂玄只好退了出去。 走出夏家的大门,聂玄方才发觉背后的衣服已经湿透了。回到车里,复盘了今天的所作所为,聂玄的心里一沉,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冲动了?似乎只要是遇到刘年的事,自己就…像个正常人。 “叮”手机屏幕亮了,聂玄点开消息:发现江飞出现在江家附近。 聂玄抬头看向夏家,是巧合吗? 少顷,聂玄回复:密切监视。 京城江家,江老爷子手里拿着一个卒正犹豫着该下在哪儿。 自从两年前江滨牺牲,江家避不见客,江老爷子便和他那些棋友断了往来,只能常常自己同自己下棋。 踌躇间见管家匆匆忙忙跑了进来,皱眉道:“什么事火急火燎的?” 管家急忙回答说:“老爷子,江飞少爷回来了!” 江老爷子一听,放下手中的棋子,连忙说:“赶紧把人带到书房去,让家里的人都管好自己的嘴。” 江飞刚回到家就遇到了江母,还没说上几句话就被管家带到了书房。 看到跟着管家进来的江飞,江老爷子大喝道:“谁让你回来的?你就给我待在这里哪儿也不许去,明天一早我派人送你回西北。” “我不回去!爷爷,当初我听您的话去西北,是因为我觉得您的话没有什么不对。父亲走了,无论真相如何他都回不来了,可是江家还有这么多人,您不可能派人24小时保护我们,江家失去我父亲一个已经够了,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这没有什么不对,可是我想不通。” “你想不通什么?”江老爷子问。 江飞低着头,说:“我也不知道,父亲活着的时候,总让我好好训练,可我从来都不听,我想是不是成为父亲那样的人,就能找到答案了。” “从到西北的第一天开始,我就没日没夜的训练,这一年多以来,每一天我都能感觉到自己在变强。可我还是想不通,我想不通我这么训练是为了什么,活着是为了什么,就为了像现在这样藏着、躲着?” “爷爷,我不想这么活!” 听到江飞的话,江老爷子大怒:“不想这么活,那你想干什么?去死吗?” “让我去死!”江飞抬起头,泪如泉涌。 江老爷子震惊地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孙子,问:“你说什么?” 江飞双膝跪地,直视自己的爷爷,坚定地说:“让我去死!江家不缺我这一个孙子,可是江滨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我不能让我父亲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还有我的战友们,他们每天那么努力的训练,他们个个都不怕死,可我不希望他们有一天像我父亲一样,死在自己人手里!爷爷,您让我去吧,让我和刘年一起把当年的事调查清楚!” 江老爷子怒极,冲江飞吼道:“不许去!夏家那丫头找过你了?” “爷爷!刘年还没有我大,她一个女孩子都不怕我为什么不能去?我的命是命,她的命就不是命吗?我是有多金贵啊我?爷爷,孙子问您,您年轻的时候如果有人敢动您用命护着的那面旗,您当如何?” “他敢!”铿锵的两个字破口而出,不需要一丝思索。 江老爷子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孙子,欣慰的同时,心也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他知道这一次他劝不住他了。 带着一丝颓然,江老爷子问:“夏家那丫头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药?” “她只和我说了两句话。” “什么话?” “她说,她要他们的血永远是热的;她说,她要那面旗永远是红色。” 江飞的目光热烈而坚定,这样的目光江老爷子在江滨的脸上见过,在成千上万个倒在战火中的战友脸上见过,在曾经的自己脸上也见过。 想到那段岁月,想到那面旗,他身上的血仍沸腾不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血变冷了?想到江家的一家老小,江老爷子深深叹了口气,只觉得一阵疲惫涌上心头。 闭上眼睛,江老爷子不再去看江飞,只说:“你长大了,爷爷管不了你了。” 看着爷爷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江飞哽咽着说:“谢谢爷爷。”然后重重的给江老爷子磕了三个响头,转身离去。 管家见状,连忙说:“老爷子,真让江飞少爷去?” 江老爷子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望着江飞离去的方向。 良久,开口道:“我老了,还能护江家几年?我若走了,谁能撑得起整个江家?到那时,江家在京城还能风光多久?与其到那时被人欺负,不如现在拼一把。飞儿是个好样的,只要这一次他能活着,我就算死也能安心了。” 听到江老爷子这样说,管家叹了口气,问:“要不要派人跟着?” 江老爷子摇头,说:“动作大了,飞儿反而不安全。” …… 又休息了两日,伤口已经基本愈合,刘年打电话给聂玄,约好一起去看冷依依。 门铃响了,刘年看了一眼时间,应该是聂玄到了。 打开房门,就看到楼下,聂玄身边的一高一矮组合在不停的往客厅里搬东西。 刘年下楼走到聂玄身边,看着一客厅的东西问:“这是?” 聂玄双手扶过刘年的双肩,一脸认真地问:“年年,你之前说的话可还算数?” 刘年看着聂玄,有些不确定地问:“你是说…” “我们订婚吧!” 聂玄的目光很温暖还带着一丝紧张,在男人的眼中刘年看到了她自己,再无其他。一个“好”字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聂玄见刘年没有反应,只是怔怔地看着自己,有些担心地唤了一声:“年年?” 刘年暗暗握了握拳,对聂玄甜甜一笑,轻声说:“好。” 聂玄松了口气,激动地紧了紧扶着刘年双肩的手,问:“首长在家吗?” 刘年点头,说:“我带你去。” ------------ 第十八章 到了书房,两人和夏梓暝说明了来意,夏梓暝没有理会聂玄而是看向刘年,问:“决定了?” “嗯。”刘年点头。 得到刘年肯定的答复,夏梓暝这才看向聂玄,正色道:“年年才到京城就出了这么多事,说实话把年年交给你我不放心。” 聂玄伸手握住刘年的手,迎着夏梓暝没有温度的目光,认真地说:“请首长放心,聂玄一定竭尽全力保护好年年。”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说完,夏梓暝把目光移向刘年,说:“不是要出门吗?早去早回。” 冲着夏梓暝的冰块脸,刘年暖暖一笑,说:“好的,首长!” …… 之前见冷少钟都是在军区,这还是刘年第一次来冷家。 聂玄将车在冷家门前停下,刘年解开安全带正准备下车,手却被人拉住。 刘年转过头,见聂玄将一枚闪耀的钻戒轻轻地戴在她的中指上,她的手不由地抖了一下,有种被烫到的感觉。 看着戒指戴在女孩手上刚好合适,聂玄的唇边划过一丝满意的微笑,抬起头有些歉意地看向刘年说:“刚才…对不起,现在才给你。” 看着聂玄,刘年琥珀色的眼眸忽明忽暗,轻轻在心里叹了口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她,如果聂玄和“420事件”没有关系,那她欠他的何止一句对不起…只是…是你吗?聂玄。 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戒指,刘年浅笑着对聂玄说:“很漂亮,我很喜欢!聂玄,我们去看依依吧。” “好。” 两人下了车直接来到冷依依的房门口,房门紧闭,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聂玄敲了敲门,说:“依依开门,我是聂玄。” 房间里没有反应,聂玄又敲了敲门,有些着急地说:“依依你在里面吗?依依你说句话!” “你走!”房间里突然传出女孩不耐烦的声音。 聂玄松了口气,对刘年解释道:“寞尘走了以后,她的情绪一直都不太稳定。” 刘年神色一黯,看向紧闭的房门,这里面就是叁号深爱的人。 “我试试。”她说,然后轻轻敲了敲门,说:“依依你好,我是刘年。” 等了片刻,房间里又陷入了沉默,刘年和聂玄对视了一眼,就在他们以为冷依依不会开门的时候,门开了。 门被打开一条缝隙,堪堪能看到冷依依憔悴的脸。冷依依看了门外的两人一眼,最终将目光停在刘年身上。 未等刘年开口,冷依依伸手抓住了刘年的手臂,刘年也不反抗任由冷依依将自己拉进房间。 冷依依把门重新关上,聂玄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年年,你们聊,我在楼下等你。” “好。”刘年应了一声,转头看向一言不发,只是紧紧拉着自己的冷依依。 和照片上那个或娇俏、或刁蛮,但脸上始终洋溢着幸福的女孩不同,眼前的冷依依脸上唇上都没有一丝血色,眼睛肿肿的,直直地盯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刘年伸手将冷依依抱在怀里,轻声说:“我知道你很难过,我也很难过。叁号他真的很爱你,每次提到你,他的眼睛里都有光。” 听着怀里传来压抑的抽泣声,刘年轻轻地拍着冷依依的背,说:“依依,想哭就哭出来吧,哭够了,日子还得继续过。” 刘年话音刚落,冷依依将脸深深埋在刘年怀中,哭声从起初的抽泣直到撕心裂肺…… 听着怀里的哭声,刘年心疼的将冷依依拥紧。她忍不住地想,会是冷少钟吗?冷少钟舍得让自己唯一的女儿如此痛不欲生吗? 可如果不是冷少钟,教官让自己带回的那份文件,以聂玄的年纪绝不可能参与。那么两年前,聂玄第一个带队赶到“420事件”的现场是巧合吗?肆号又为什么会朝聂玄开枪?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刘年看着怀里哭声渐弱的冷依依,拉着她在床边坐下,轻轻拭去女孩脸上的泪水。 冷依依有些疲惫地靠在刘年身上,轻声说:“你能和我说说寞尘吗?” “两年前,我和现在的你一样,难过、绝望,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活着。是叁号,他来平城看我,他对我说:不要管别人怎么说,如果真的不相信,就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耳朵去听,亲自去查,亲自去找出真相。如果不是叁号,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过来,要多久才能挺过来。” “和叁号第一次见面是在S特别小队,那时候除了我,队里都是教官亲自在各个部队挑选的精英。每次训练我都会拖大家的后腿,那时的叁号就是个中二的大男孩,他总是和伍号一起指责我这不行、那不对,然后一边指责一边陪着我把落下的训练做完……” 刘年说了很多,冷依依也听了很多,直到冷依依靠在她的肩上睡着了,刘年方才察觉,不知何时她的脸上已经一片冰凉。 擦去脸上的泪痕,刘年轻轻地将冷依依安置在床上躺好,为她盖上被子,起身准备离开,冷依依的声音突然响起:“你和寞尘是不是在查夏梓昊叔叔的案子?” 刘年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已坐起的冷依依,她知道什么? “依依?” “是吗?” 刘年看着冷依依执着的眼神,微微点头。 “刘年,让我和你一起查好不好?寞尘没有做完的事,我想替他做完!” 冷依依的目光满是哀求,刘年心里一软,俯身握住冷依依的手,说:“依依,叁号已经不在了,我不能再让你出事了。依依我答应你,一定会经常来看你,你也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好不好?” 冷依依抱住刘年,泪水再次溢出眼眶,轻声地唤着刘年的名字。 刘年环住冷依依,柔声哄着:“依依,睡一会儿好不好?我就在这陪着你,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冷依依点头,乖巧地躺下,闭上了眼睛。 待冷依依呼吸均匀,刘年起身离开了冷依依的房间。 ------------ 第十九章 冷家一楼,聂玄拿着一份军报看得心不在焉,目光时不时看向二楼,直到刘年从冷依依房间出来,这才放下手中的报纸迎了上去。 “年年,依依怎么样了?” “睡着了。” “辛苦你了。” 刘年摇头,说:“没有,依依她很乖,不像你们说的那般骄纵。” 聂玄诧异地看了刘年一眼,随即释然,是因为寞尘吗?所以你才会对依依格外包容。 “冷叔叔还没回来吗?”刘年问。 “首…父亲打电话回来说他还有个会,年年,我先送你回去吧。” 这是刘年第一次听到聂玄叫冷少钟父亲,心里的疑惑一闪即逝,笑着摇头,说:“有韩天他们在呢,而且依依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你多陪陪她。” 聂玄将刘年拥在怀里,眼中满是不舍。 片刻后,他在女孩的发间落下一吻,温柔地看着刘年说:“到家告诉我一声。” 刘年点头,说:“嗯。” 从冷家出来,刘年坐进车里,韩天将一张罚单递了过来。 刘年接过罚单看了一眼,笑着说:“没想到叔叔的车也会被贴罚单…咦,不对!”刘年皱眉,对韩天说:“这日期是明天?风波购物中心咱们这几天去过?” 韩天摇头说:“没有,一开始我也以为是哪个实习交警贴错了,但看了罚单内容以后总觉得不对劲。” 听了韩天的话,刘年的目光再次落在罚单上,只见记录人一栏写着:PJ。“PJ”是什么意思?人名吗? 刘年闭上眼睛,记忆中一个又一个名字快速的在脑中闪过,直到一句话在脑海中定格“年年,我叫江飞,字鹏举,你可以叫我鹏举哥哥”。刘年睁开眼睛,鹏举?PJ?是江飞?江飞回京城了? 第二天,刘年一早便抵达了风波购物中心。 按照罚单上的地址,刘年带着韩天走进一家叫做“九曲”的咖啡厅,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警卫队的人被刘年安排在咖啡厅四周。江飞的身份敏感,只要他出现,必须在别人发现以前把他带回夏家。 距离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刘年轻轻搅拌着手里的咖啡。突然,远处有枪声响起,刘年放下手里的咖啡急忙朝枪声跑去。 当她赶到时,枪声已经停止,开枪的人也早已不见了踪迹,唯有人群正不断的朝着一个方向聚集。 刘年用力拨开人群,她看见江飞身中数枪一动不动地躺在血泊里,眼睛不甘地望着天空…… 一阵晕眩袭来,刘年身子一晃被紧随其后的韩天扶住。狠咬舌尖,不顾疼痛中带着的一丝腥甜,借着这短暂的清醒刘年抬脚向江飞走去,却在下一秒整个人直直向前倒去…… 醒来时人已回到夏家,头很痛,舌尖也疼得发麻,刘年深吸了一口气,晕倒前的画面渐渐清晰。 房间的门开了,聂玄和韩天走了进来。 见刘年醒了,聂玄连忙走到床边,担心地问:“年年,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刘年看向聂玄,他怎么在这里?无暇多想,刘年开口问道:“江飞呢?” 聂玄神色一黯,摇了摇头。 刘年低下头,被子里的手紧紧地握着拳。 轻轻叹了口气,她掀开身上的被子就要起身,却被聂玄按住:“你要去哪里?你身子弱,需要休息。” “我想去看看江飞。” 聂玄看着刘年苍白的脸,眼中划过一丝不忍,虽然只有一丝,但刘年却捕捉到了。 微微皱眉,刘年转头看向韩天,问:“怎么回事?” “江飞的遗体被江家的人带走了,并且传出消息说在明天的告别仪式前,不希望任何人去打扰。”韩天如实回答。 “明天?告别仪式?凶手抓到了?”纵使心中已有了答案,但是刘年不愿意相信。 韩天摇头,说:“没有。” 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情绪,刘年问:“那为什么急着开告别仪式?” 韩天:“江老爷子开了口,旁人也不好说什么。” 聂玄见刘年红了眼,伸手握住女孩的手,说:“年年,你先别激动,江飞出事以后有不少人看见你晕倒在现场,你怎么会在那里?” 刘年疲惫地闭上眼睛,说:“是江飞约我今天在风波购物中心的九曲咖啡厅见面,可是还没见到人,他就出事了…” 聂玄将刘年拥在怀里,喃喃地说:“你没事就好。”紧了紧怀里的人,他再次开口:“明天…” “我想去。” 轻轻叹了口气,聂玄说:“好,明天一早我来接你。” 走出夏家的大门,聂玄思索着韩天的话,晕血?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电话铃声响起,聂玄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按下了接通,一个男人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头儿,都已经处理好了。” “别留下把柄。” 放下电话,聂玄回头看向刘年房间的位置,年年,对不起,可是只有这样你才安全。 聂玄走后,刘年全然没有了睡意,坐到电脑前点开《唯战》,打了一夜的竞技,直到天大亮了已经隐隐能听见楼下停车的声音,她这才起身洗了把脸。 抵达江家的时候,人已到了不少,刘年接过聂玄递过来的白菊和聂玄一起走进江家。 两人一到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有人暗暗交换眼神,窃窃私语的声音也不时响起。 “她怎么来了?我听说江飞出事的时候她就在旁边。” “会不会是刚好路过?” “哪有那么多刚好的事。” “你记不记得前几天京郊的事?听说是有人追杀刘年,连夜少都惊动了。” “是啊是啊,说不定这次也是冲刘年去的,结果江飞倒霉替她挡了枪。” “江飞以前不是总喜欢跟着夜少吗?你说今天夜少会不会来?” “夜少如果来了,看到刘年和聂玄在一起,那可有好戏看了。” …… 不去理会周遭的议论和目光,刘年走到江飞的照片前停下。 黑色的相框中,一张娃娃脸上带着笑意,一动不动的看着她,一如初见时的场景。刘年紧紧握着拳,掌心传来的痛楚提醒着她不要去回忆。 俯身放下手里的花,只见一个女人自左前方向自己冲了过来,刘年正欲躲开,可女人的话却如一支利箭直中人心,避无可避。 ------------ 第二十章 “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儿子!都是你,把我的儿子还给我…” 这是江飞的母亲?刘年看着女人满是泪水的脸,站在原地任女人的手落在自己的身上、脸上。 聂玄见状连忙拦住女人,刘年担心聂玄伤到江母,伸手拉住聂玄并对他摇了摇头。江母见拦着自己的人力道减弱,猛地抬手,一个巴掌狠狠地落在刘年的脸颊上…… 在四周的惊呼声中,一个老者威严的声音响起:“胡闹!把人给我拉开。” 立时,从江家走出几个人用力的拉开江母,江母一边挣扎一边扭头对老者哭诉道:“爸,你让人拉着我干什么?都是因为她,要不是她飞儿就不会死!放开我,我要杀了她,我要她给飞儿偿命!” 老者一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怒斥道:“你胡说什么?飞儿的死只是个意外,你看看你自己像什么样子,哪还有一点儿江家儿媳的气度?” 挣扎无果,江母跌坐在地上崩溃大哭:“我不要什么气度,我就是不识大体,我就只是一个普通的母亲,我只想要我的儿子回来…” 看着地上痛哭的江母,老者别过头,说道:“把人带下去。” 江母的哭声渐渐远去,刘年看向老者,老者头发花白,眉宇间透着一丝威严,双目满是血丝,脊背却挺得笔直,正是江老爷子。这样一位宁折不弯的老人,刘年很想问他一句为什么,可她哪有资格… 向着江老爷子深深鞠躬,江老爷子侧身避开,说:“你的礼,我们江家受不起,你走吧。” 刘年神色一黯,咬着唇缓缓转身,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江家的,脑中一片空白,直到聂玄从车里拿出药箱,小心地为她涂药,她才发觉左脸一道火辣辣的疼。 看着聂玄将一个创可贴贴在她的脸上,又拉起她紧紧握着的手小心掰开,用冷水冲洗红肿的掌心。 “为什么不躲?” 刘年看向聂玄,甚至给了他一个浅浅的笑,她对他说:“我没事,想一个人走走。”说完,起身向前走去。 你看看自己的脸色,哪里像没事的样子?聂玄心疼地看着女孩单薄的背影,终是什么都没说,挥手让猴子带人跟上。 刘年不让韩天跟着,可韩天哪敢让刘年一个人,只能远远的开车跟着。看了一眼不远处跟上来的车,韩天认出是聂玄的人,早先还只是偷偷出现,如今已经明目张胆地跟着了,就差打个招呼送瓶水了。 刘年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看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这就是她们曾发誓守护的万家灯火吗? 擦肩而过的一张张陌生的脸,撞了人都没有一句道歉,而她的教官,她的伙伴,她的朋友…… 眼前又浮现出江飞倒在血泊中,眼睛不甘地望着天空的画面…如果自己不去找他,他就不会回京城,就不会…… 这一刻,刘年突然有些懂了,懂了江老爷子为何隐忍不发,懂了夏梓暝叔叔明明身居高位却只是忍辱负重暗中调查,不是他们懦弱,是他们不愿意看到更多的人做无谓的牺牲了。 停下脚步,刘年环顾四周,到底是谁?要查的人是她,想动手冲她一个人来就是了! 韩天见刘年停下不再走了,驱车到刘年身边按下车窗,问:“刘年小姐?” 听到韩天的声音,刘年叹了口气,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酒吧,对身后的韩天说:“不用跟。” 酒吧可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地方,韩天正犹豫着要不要跟进去,就看见聂玄的人下了车,带头那个叫猴子的矮子经过时竟还冲他点了下头,呵,就差送水了…… 同行的警卫见聂玄的人已经进去了,转头问韩天:“韩哥,刘年小姐不让跟,可要是真出了事……” 不怪他们不听指挥,实在是自从被首长指派保护刘年开始,他们的日子是真不好过。接连出事,被战友们笑话不说,首长虽然没说什么,但警卫队的荣誉与骄傲不允许他们再次失败。 兄弟们的心思韩天怎么会不知道,长腿一伸下了车,扬声说:“刘年小姐说不用跟,那就是收队了,最近大家辛苦,留下两个人看车,剩下的人跟我进去放松一下!” “是!”警卫们一听来了精神,迅速分好组,留下两人其余人跟着韩天理直气壮的进了酒吧。 刘年坐在吧台要了杯酒,一口冰凉,一腹辛辣,憋了一天的画面纷纷涌出,在眼前一帧帧滑过。 “哎,这是夜少第一次带人来吧?还是个漂亮的妹子!” “来来来,年年是吧,坐我这里。” “哎,我说夜少,你不是一向坐中间嘛?年年妹子我会好好照顾的。” “年年,我叫江飞,字鹏举,你可以叫我鹏举哥哥。” “我什么都不知道。” “死都死了,你还问什么?问完人能活过来吗?” “我告诉你刘年,他们活不过来了,可是我们还得活,你好好活着不行吗?你还想要什么?”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 最后,画面静止在一片鲜红,还有那双不甘的眼…… 又一口辛辣入肚,却暖不了心。江母说得对,是她害死了江飞,她做错了吗?教官,你是不是也对我很失望? 一滴泪滑过刘年的脸颊,滴落在酒杯中,她抬起手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瞥了一眼杯底淡淡的“S”,刘年闭上眼睛在心中默念:再等等我。睁开眼,琥珀色的眼眸中已再无一丝脆弱,她起身离开吧台,向门口走去。 酒吧的喧嚣声中夹杂着几声不和谐的嘈杂:“没有钱还点那么贵的酒,兄弟们给我打!” “别打!别打了!等我哥来肯定会付钱的。” “两个小时前你就这么说,别听他的,给我狠狠的打!” 声音离得不远,只是刘年没有停下来看热闹的打算,正要迈出酒吧的大门手却被人抓住,一个焦急的声音同时响起:“救我,救救我!” ------------ 第二十一章 刘年微微皱眉,转头看去,不要多管闲事的念头在看到一张娃娃脸时戛然而止,眼看一个酒瓶就要朝娃娃脸青年落下来,刘年抬腿将握着酒瓶的男子扫了出去。韩天见刘年动了手,立刻带人赶了过来。 有韩天处理善后,刘年看向仍抓着自己的手不放的青年说:“放手。” 听到刘年的话,青年这才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连忙放开刘年的手一脸崇拜地说:“女侠,你刚刚真的是太帅了!等我哥来了我立刻让他把钱还给你…” 见刘年要走,青年想跟上去却被警卫拦住,情急之下青年伸手抓住了刘年的衣角,可怜兮兮地说:“女侠,你能带我去吃碗面吗?我饿了…” 看着青年酷似江飞的娃娃脸,刘年一句拒绝的话也说不出来,瞥了一眼被青年抓皱的衣角,说:“放手。” 青年连忙松开手里的衣角,见刘年转身继续往前走,失望的垂着头小声嘟囔:“我的行李和电话都丢了,我真的不是坏人…” 刘年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一副“弱小可怜又无助”的青年,说:“不吃面了?” 青年惊讶地抬起头,看着刘年正看向自己,可爱的娃娃脸上绽放出一个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声音洪亮地答:“吃!” 外交部大楼会议室,司徒契带着外交部的精英和国安的同事在开会,会议从下午一直进行到了晚上。 司徒契正考虑着要不要安排大家先把晚饭吃了,就看见秘书拿着电话匆匆地走了进来,心里疑惑但面上不显,接过电话见屏幕上显示着“不可怠慢”四个字心里一惊,怎么是她!身子不自觉的坐直,脑中闪过数种可能,然后不顾众人投来疑惑的目光,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会议室外,司徒契调整好呼吸,按下了接通:“喂,你好。” “哥,是我!我在梧桐路的黄叔面馆,你快来接我。” 电话里突然传出了弟弟的声音,司徒契又是一惊,他们怎么会在一块?她知道他调查她了?不知道是不是开了一天会的原因,司徒契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大够用,无心去管一会议室的人,忧心忡忡的离开了外交部大楼。 黄叔面馆内,刘年看着对面吃得狼吞虎咽的青年,竟也有了几分胃口。低头吃了小半碗面,就见对面的青年眼睛一亮,看向她身后抱怨说:“哥,你怎么才来?” 刘年回头见走过来的青年眉目清秀,眼中却不时有精芒闪过,竟是近两年声名鹊起的“政坛新星”、“外交之光”——司徒契。 在刘年打量司徒契的同时,司徒契的目光也落在了刘年身上。女孩身材娇小甚至有些瘦弱,略微苍白的脸上贴着一个创可贴,琥珀色的眼眸十分清亮。 “娇弱无害”四个字刚在脑中浮现就被司徒契狠狠抹去,原S特别小队的柒号,夏家唯一的后辈,中央军区的“太子妃专业户”,江老大指定要护着的人,随便哪一条都和这四个字不沾边。况且,眼前这位才来京城几天,就把京城搅得人心惶惶,绝不是个好惹的主。 司徒契洒然一笑,向刘年伸出手,说:“你好,我是司徒契。” 刘年起身和司徒契握了握手,说:“久仰大名,我是刘年。” “不敢当,我弟弟今天刚来京城,给刘年小姐添麻烦了,实在不好意思。” 刘年看着面前笑得像只狐狸似的司徒契,又回头看了一眼正把最后一口面汤倒进嘴里的娃娃脸青年,不由感叹:什么时候狐狸和兔子成兄弟了? “这是你弟弟?” 司徒契笑着点头介绍道:“我弟弟,司徒悦。” 这时,司徒悦终于擦了擦嘴角凑了过来:“女侠,以后你就叫我悦!” 以后?哪有什么以后,又看了眼司徒悦的娃娃脸,刘年对司徒契说:“既然你来了,那我就先走了。” 司徒契绅士的让路,诚恳的对刘年说:“以后如果有用得到契的地方,刘年小姐尽管开口。” 刘年看了司徒契一眼,只当他是在客套,点头离开。 “女侠,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司徒悦见刘年走了,急忙开口,眼看着就要跟上去被司徒契一把拦下。 “哥,你干嘛?”司徒悦不解地看向司徒契。 司徒契没有理会自己的傻弟弟,看了眼人来人往的面馆,拉着司徒悦上了车。 上车以后,司徒契问:“不是让你自己随便转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和刘年在一块?” 司徒悦声音闷闷的,眼皮也不抬地说:“我走累了,就进了一家酒吧点了瓶酒,谁知道付钱的时候发现行李和电话都不见了,酒吧的人给你打电话你又不接,要不是遇到女侠你就没弟弟了。” 司徒契一听,连忙上下打量着司徒悦,发现司徒悦的衣服皱皱巴巴的,裤子上还有几个不太明显的鞋印,顿时脸色一变,问:“他们对你动手了?伤到哪里没有?” 司徒悦不耐烦地挥开哥哥的手,一脸严肃地问:“你是不是喜欢女侠?” 神马玩意?司徒契只觉得一群草泥马在自己头上走过,真是天坑都没自己弟弟坑! “在南城的时候,不管那些女人怎么对你好,你都没许诺过什么,今天一见女侠你就承诺以后有事尽管找你,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大方了?我想送女侠回家,你还拦着我,你就说你是不是喜欢上女侠了?”司徒悦越分析越觉得是那么回事,看向自己哥哥的目光也越来越复杂。 司徒契见鬼似的看着自己的弟弟,心里开始后悔让这小子来京城了。 心虚地四处看了看,警告说:“司徒悦,你作死别带上你哥我,先不说她在京城的身份有多敏感,江老大对她的态度就很不一样,薛剑你知道吧?被江老大派来专门保护她。我不管你动了什么心思,给我立刻打住!” 听到“江老大”三个字,司徒悦立时泄了气,沮丧地小声嘟囔:“江老大不是有梦婉姐姐嘛?为什么还要和我抢女侠…姐姐…” ------------ 第二十二章 夏家书房,刘年和夏梓暝相对而坐。 放下手中的茶,刘年开口:“贰号传来消息,我来京城以后除了在接风宴上陆思南撞了我一下,陆家没有其它的动作。” 夏梓暝摇头:“这不能说明什么。” 刘年将一张纸条放在夏梓暝面前,说:“回来的路上,我在口袋里发现了这个。” 夏梓暝将纸条展开,上面写着:江滨的伤口在背后,昊赴云城是受江滨所托。 纸条上内容不多,但夏梓暝看了很久,再抬头时眼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红:“这是?” 刘年点头:“是江家,只是……” 只是用这样的方式告知,说明江家不会站出来为教官作证,至少在真相大白前不会。 刘年咬了咬唇,接着说:“陆家,贰号的人会继续盯着,夜老爷子贰号想亲自查,还有就是…冷家。” 夏梓暝的目光落在刘年瘦弱的肩上,这个年纪的女孩本该好好谈个恋爱,然后平静幸福的生活。两年前上官燕的话犹在耳边,是啊,夏家给过她什么?值得她搭上自己命,还要搭上自己的幸福? “你和聂玄…” 听到聂玄的名字,刘年的目光微微闪动,然后起身头也不回地说:“越快越好。” 两天后,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夏家的刘年和冷家的聂玄,将于下周六在金麟酒店订婚。 “这么快?刘年才来京城多久?” “夏家这是摆明态度要支持聂玄了?那夜少……” “早晚的事,夜少站不起来了又消沉了整整两年,只是没想到前些日子刚为刘年出了头,结果人家转身就和聂少双宿双飞了,这女人翻脸的速度真是……” “话不能这么说,谁都知道当年夜少和夜老爷子大闹一场,事后更是放话说非刘年不娶,但我听说当时有人看见刘年是哭着从夜家跑出来的,然后就出国留学走了。这事儿,谁对不起谁还真不好说!” …… 大家众说纷纭,有支持聂玄抱得美人归的,有为夜君寒抱不平的,有感叹刘年不简单的……而江飞的死,再无人提起,就仿佛从来都没有这个人一样…… 订婚的日子一天天临近,聂玄每天忙前忙后的张罗,刘年反而闲了下来,不是陪着叔叔下棋喝茶,就是去冷家陪着冷依依。值得高兴的是,有了刘年的开解,冷依依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已经可以和刘年一起出门逛街喝下午茶了,只是对刘年以外的人仍然有些排斥。 订婚的前一晚,刘年早早就睡下了。 夜色过半,一道颀长的身影从窗户翻进了刘年的房间。身影在床前停下,借着月光,来者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裤的青年,同色的衬衫上用金线绣着简约的图案。 青年深深地注视着刘年的睡颜,唇边笑得温柔,伸手轻轻理了理女孩额边的碎发,一个吻就欲落下…… 忽然,一把刀抵在了青年胸前,刘年睁开眼睛看着青年近在咫尺的脸,问:“你是什么人?” 青年唇边的笑意加深,不理会胸前的锋利,一个吻重重的落了下来。 刘年呼吸一窒,青年滚烫的气息和刀尖刺破皮肤的感觉同时传来,她的手不自觉地一抖,用力推开身前的青年:“疯子!” 青年看着因为自己乱了呼吸的刘年,眼中满是笑意:“很快会再见面的。”说完,身体后倾消失在了窗边。 刘年瞥了一眼刀尖上的血迹,面色一白,收起刀走到窗边。 就见青年闲庭信步地走到不远处的车前,一名男子正将一件黑色的外套披在青年的肩上,另一名男子从车窗伸出头兴奋的向她挥着手,竟是司徒契和司徒悦两兄弟! 眉尖轻蹙,能让司徒契这般重视的人会是谁? 见青年从夏家出来以后一脸饕足的样子,司徒契忍不住打趣道:“心情不错啊!只是…是不是有点太快了?”话音未落,司徒契的神色突然一变:“你受伤了?”清秀的脸上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奸诈,一丝杀意透体而出。 青年看了一眼胸前的伤,脸上的笑意更浓,抬手拍了拍司徒契的肩膀,转头望着二楼的倩影,说:“没事,她舍不得。” 司徒契愣在当场,周身的气势荡然无存。又瞅了几眼青年还在流血的伤口,一脸惊恐地说:“江老大,咱们认识这么多年,没想到你好这个!” 顺着青年的目光,司徒契向刘年礼貌地点头,露出一贯的狐狸笑。心里却暗暗吃惊,江老大来京城是看上中央军区了?那么连夜赶来不抓紧时间部署,反而跑到夏家是几个意思?受了伤好像还挺高兴…等等,江老大伤在一个女人手里了? 想到这里,司徒契看向刘年的目光变得有些耐人寻味,“三朝太子妃”五个字在脑海中轰然炸响。 夏家书房,夏梓暝和韩天通过墙上的显示屏将外面的情况尽收眼底。 和前两次保护刘年失利不同,对方明目张胆地跑到家里来,这简直是对他们警卫队的挑衅。见对方上车欲走,韩天看向面无表情的夏梓暝,说:“首长,要不要把人拦下来?” “你上楼看看。” 夏家外,两人先后上了车,司徒契往四周看了看,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口吻:“悦不是说里面已经发现咱们了吗,啧啧,你说咱们会不会被围了?硬闯首长私邸,偷香首长小侄女,想想都刺激!” 司徒悦将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开,给了自己哥哥一个大大的白眼,然后偷偷看了一眼青年,犹豫着要不要把夏家周围的监控设备画面调出来,就听青年的声音响起:“在没有分清敌我前,夏家不会和咱们撕破脸,但今天的确是我失礼在先,改日定登门拜访。” 透过后视镜,看着青年笑得一脸阴险,哪有半分错了的样子,司徒契无奈的叹了口气,论阴险狡诈自己还得修…… 敲门声响起,刘年回过神:“请进。” 韩天出现在门口:“首长让我上来看看。” “叔叔知道了?” 话一出口刘年就后悔了,这么大的动静,警卫队又不是摆设…歉意地看了韩天一眼,说:“一块下去吧。” ------------ 第二十三章 走进书房,刘年唤了声:“叔叔。” 像是早知道她会过来,夏梓暝指了指桌子上的资料和杂志,说:“江流,南城江家的实际掌权人。南城和京城不同,在京城,无论是军区还是政坛都是多方势力相互制衡,但是南城在江流掌权江家以后,因为和司徒家、于家交好,整个南城已基本做到了‘军政一体’。” 刘年在夏梓暝对面坐下,拿起桌上的资料,一张照片映入眼帘。这是一张男子的照片,照片上男子气质儒雅,笑容却恣意,正是刚才见过的青年。 江流,刘年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没想到他这么年轻就能掌权江家,更是南城军区说一不二的话事人。难怪司徒契会陪着他胡闹,所以司徒契能用短短两年时间,在京城混得风生水起也就不算奇怪了,毕竟是南城政治世家出来的人。 “你和江流认识?” 刘年摇头:“不认识。” 夏梓暝有些讶异的挑眉,问:“那他找你做什么?”还在大半夜以这样不磊落的方式…… 做什么?想到刚刚那个滚烫的吻…刘年咬了咬唇,自己…还伤了他,会不会给叔叔添麻烦? 见刘年有些走神,夏梓暝唤了一声:“年年?” 刘年抬头看向夏梓暝,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就算扯平了吧。回答道:“他说,很快会再见面的。” 兴师动众只为来夏家打个招呼?江流这小子是什么意思? 看着夏梓暝沉默不语,刘年在心虚的同时也很疑惑,叔叔对这个江流是不是过于在意了?于是,开口说道:“无论他在南城是什么身份,这里是京城。” 夏梓暝摇头:“是京城,所以他敢来肯定是有足够的底气,看来是新型材料研制成功了。” “新型材料?” “嗯。”夏梓暝说:“是一种可以广泛作用在装备上的新型涂料,据说能有效隔绝探测,不只是雷达,甚至可以隔绝热感探测。” 隔绝热感探测?刘年不由坐直了身子,难怪叔叔如此慎重,如果这是真的…… 刘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手里握着这样一张王牌,不是应该先装备南城军区,然后再拖个两三年,待几次演习、对抗引起各方关注,纷纷派遣人去南城以后再待价而沽吗?” “所以他这个时候来京城,目的是夏家?冷家?还是…中央军区?” 在夏梓暝思索江流的真实意图时,刘年想的却是江流的到来会不会增加什么变数,会不会对她的调查有什么影响。 “江流的事我会处理,不要和他走得太近,他的能力和手段毋庸置疑,但他的私生活我不予置评。”夏梓暝说着,把几本杂志往刘年面前推了推:“江流有一个订婚两年的未婚妻,是南城首富于家的千金——于梦婉。” 刘年翻看着桌上的杂志,都是江流带着不同的女人被拍的八卦新闻,对此她倒是一点都不意外,毕竟今天的初次见面实在是让人“印象深刻”。 终于,在一本杂志的封面上,刘年看到了江流的未婚妻于梦婉。 女子一身剪裁得体的旗袍,端庄、优雅,精致的妆容恰到好处,南城女子独有的温婉在其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可惜了,刘年撇了撇嘴,有这么好的未婚妻还在外面沾花惹草,于是她在心里果断将江流这个名字和渣男、流氓划上了等号。 回到房间的时候天已渐亮,想到天亮以后还有一场订婚宴要应对,刘年决定眯一会儿。 是谁在扯她的衣服?江流?他还敢来?伸手抓住了对方的手,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别的,我帮你把子弹取出来。” 子弹?刘年睁开眼睛,努力看向男人的脸,却仍然只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这个人到底是谁? 男人将刘年扶起,让她靠在他的胸前,一块纱布递到嘴边:“张嘴。” 刘年想抬起头看看男人的脸,后肩一阵剧痛传来,她全身一软,意识开始涣散,唯有男人急切的声音:“柒柒,柒柒!” 猛然惊醒,刘年揉了揉又痛又重的头,才发觉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又是这个梦吗?当年在R国救她的人是谁?一个路过的好心人吗?希望没有给他添麻烦…… 金麟酒店,刘年一袭冰蓝色的长裙,长发被高高盘起,化妆师正不厌其烦地在她的脸上东抹抹西画画。一整个上午,刘年十分配合的“任人摆布”,脸上始终是浅浅的笑,像每一个将要走进幸福大门的女孩子一样,丝毫看不出一点疲惫和不耐烦。 事实上,看着周围的人忙忙碌碌,她实在是理解不了,一个订婚宴为何要这么麻烦。只是从那个梦里醒来以后,她的头就一直疼,配合着换个礼服化个妆,暂时远离那些勾心斗角就当休息了。 没想到的是,一个上午过去了,头疼非但没有减缓,反而大有愈演愈烈的架势。刘年心想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十分不好,抬眼看着镜中的自己,却见镜中的女孩两颊绯红,笑靥如花。不由失笑,这两三个小时的妆没白画…… 化妆师见刘年轻笑出声,只当是她即将订婚心中欢喜,便和一旁的助手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吉祥话。就在这时,一直守在门外的韩天突然敲门进来,说:“刘年小姐,夜少他……” 话还没说完,夜君寒已由杜淼推着走了进来。一时间,客房内鸦雀无声。 夜君寒、刘年和聂玄三人的“爱恨情仇”早已在京城被八卦出了数个版本,化妆师和助理顶着客房里的低气压忍不住地偷偷打量着对视中的两人。 刘年扫了一眼门外,和韩天一块守在门口的猴子已不知所踪,想来应该是去通知聂玄了。看着门外的人越聚越多,她转头对化妆师说:“就到这儿吧,你们先出去。” “好!”化妆师爽快地拉着助理离开了“低压区”,连化妆箱都没来得及带走。 ------------ 第二十四章 出门以后却并没有走远,而是和门外聚集的人一块看着客房里的动静。 外面的人见有人出来,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惋惜两人放弃了八卦的最佳位置。化妆师却在心里松了口气,开玩笑!八卦在哪里不能看,留在里面,万一听到点什么不该听的,自己的命是要还是不要了? 夜君寒怔怔地看着刘年,桃花眼中划过一抹惊艳,这是小柒第一次盛装打扮吧?微微握拳,目光明灭不定:“小柒,跟我走。” 夜君寒话音一落,门外一片哗然,夜少这是要抢婚? 正在众人激动之际,有眼尖的人看到了不知何时站在人群中的聂玄,门外立时安静,都一副你们继续,请当我们不存在的表情。聂玄也的确“不负众望”的没有看向周围,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刘年,他在等,等一个他想知道又害怕知道的回答。 贰号?刘年看着夜君寒,心里闪过一丝疑惑:“既然你心里已经没有了S小队,没有了贰号,那也不差一个小柒。” “小柒,跟我走,无论你想查什么我都帮你!” 刘年轻笑出声,琥珀色的眼眸中一片苍凉:“帮我?夜君寒你记住,我叫刘年。” 聂玄抬腿来到刘年身边,握住女孩微凉的手,说:“我们走吧。” 刘年点了点头,在经过夜君寒身边的时候,手腕被人握住。轻轻皱眉,这力道…她看向夜君寒。 四目相对,夜君寒:“你真的要嫁给他?”小柒,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贰号……刘年说:“你走吧。” 虽然只有短短几句话,但信息量绝对不少,看着三人分开,门外的议论声也渐渐大了起来。 “刘年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和夜少分开是因为夜少不愿意陪她查‘420事件’?” “‘420事件’不是早就已经盖棺定论了吗?连夏梓暝夏首长都没有说什么,她还抓着不放想干什么?再说夜少的腿……” “就是,自从两年前那场车祸以后,夜少几乎都不再出门了,还怎么陪她查这查那的。哎,你们说她跟聂少订婚会不会是聂少答应了她什么?” “夜少和聂少真可怜,一个爱而不得,一个得了人也得不到心,这个刘年是个狠角色!” 化妆师和助理听到这里,忽然有种“尔等皆瞎猜,唯吾知真相”的优越感,立刻加入了议论:“绝对不是!刘年小姐肯定是喜欢聂少的,不喜欢能一坐一上午还忍不住笑出声?干我们这行的见过多少新人,是不是真心喜欢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 在一片议论声中,聂玄忽然放缓了脚步,忍不住看向身边的刘年,脑中一个念头挥之不去:她拒绝了夜君寒,是因为她喜欢自己! 被夜君寒握过的手腕已泛起一片粉红,贰号的态度…是查出了什么?有那么一瞬,刘年的心里很乱,头痛让她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这让她有些烦躁,纷乱的思绪不受控制的翻涌。 叁号的死,最受伤的人是冷依依,冷依依是冷少钟唯一的女儿,所以冷少钟不太可能是幕后的那个人。教官不会在危急时刻让她去盗取一份无用的文件,如果不是冷少钟,聂玄就不会参与其中。虽然江家提供的消息是江滨的伤在背后,但这不能说明与聂玄有关,况且聂玄当时也受了重伤,差点就救不回来了…刘年的脑海中浮现出聂玄胸口的枪疤…… 头痛欲裂之际,一个温暖的怀抱包裹了她,是聂玄,聂玄… 刘年用手抵在自己和男人之间,抬起头:“聂玄,其实我……” “年年,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温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也让刘年迅速冷静下来。她很想告诉他,她一直都把他当朋友,杀人不过头点地,她真的不想再利用他对她的感情了。可是,他胸口的枪疤…是肆号开的枪…肆号…… 刘年放下了隔在两人之间的手,闭上眼睛,整个人无力地靠在聂玄怀里。似是感受到了女孩的乖顺,聂玄紧了紧怀里的人。 靠在聂玄怀里,刘年得到了片刻的喘息,只是这个时间并不长,很快她就感觉到有人在轻扯她的衣袖:“刘年,父亲让我来叫你们。” 刘年在心里叹了口气,教官、叁号、肆号还有江飞都在等着她,她哪里来的时间懈怠。从聂玄怀里抬起头,伸手握住冷依依的手,嫣然一笑:“走吧!” 客房里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订婚宴的进行,两人在众人的见证下交换了订婚戒指,随着司仪的一句:“聂玄先生,你可以亲吻你的未婚妻了。”订婚宴的气氛达到了高潮。 在一片起哄声中,聂玄扶着刘年的双肩,一脸幸福。看着聂玄无限温柔的注视着自己,刘年有些紧张地握了握拳,她看见他的脸在她的眼中不断放大…… 一阵掌声打断了台上的旖旎:“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 众人的目光聚集到来人身上,来人是一个身着笔挺西装的青年,一件长外套随意的披在肩上。青年身材修长,儒雅之中带了一丝慵懒,看似漫不经心,言语间的霸气却毫不遮掩。 刘年刚松了的一口气又被提了起来,看着台下的青年和匆匆走到青年身边的司徒契,她的头又疼了起来。江流,他来做什么? 在场的不乏消息灵通之人,如果说江流进来时还有人拿不准,此时司徒契一脸狐狸笑的往江流身边一站,江流的身份立时昭然若揭。 “这位怎么来了?一个订婚宴能情动这位,啧啧,冷、夏两家的面子了不得!” “你认识?快说说这个气质出众的小哥哥是哪家的?京城没听说有这号人呐。” “快收起你那花痴脸吧,这位是南城的这个!”开口的人果断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不会吧,这么年轻!他看上去也就和聂少他们差不多大吧?” “那能一样嘛,像夜少和聂少都是夜、冷两家看好的接班人,但实权还在夜老爷子和冷首长手里呢,所以被大家伙称为‘太子’。这位可是南城江家的实际掌权人,虽然在南城也有‘太子’之称,但也不过是没有从江老爷子手中接过家主的名分罢了。” ------------ 第二十五章 “天呐!这要是能嫁过去……” “别想了,人家有未婚妻,而且我听说这位江公子身边从不缺女人。” 终于,有人听不下去了,于是也加入了“战局”。 “竟八卦些没用的,你们知道江公子为什么来京城吗?” “不是来参加冷、夏两家的订婚宴吗?” “参加订婚宴能这个时间才来?只怕是有大事。” “什么大事?京城最近有比这还大的事吗?” …… 没有理会周围的议论声,仪式被打断的不满在看清来人是谁时化作了惊疑。聂玄当然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谁,只是,他是什么时候来京城的?又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订婚宴上? 眼下并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聂玄压下心中的疑问,带着刘年下台迎了过去:“江公子大驾,能来参加我和年年的订婚宴实在是荣幸之至。” 江流洒然一笑,从司徒契手中接过一个红木盒子递了过来:“聂少客气了,凌晨才到京城,挑礼物耽搁了些时间,还好赶上了。” 聂玄接过盒子,说:“江公子破费了。” 红木盒子入手微沉,木理光润,不像凡品。在众人好奇的目光和催促下,聂玄迟疑了片刻,征得江流的同意后轻轻打开了木盒。 在灯光的照射下,木盒中紫光大盛,一条晶莹璀璨的紫宝石手链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中。在一片惊叹声中,聂玄眯了眯眼,好大的手笔!只是他们之间似乎没有这样的交情… “江公子,这……” 对于聂玄的反应,江流并不意外, 宝 书 网 ( w w w . x b a o s h u . c o m )开口打断道:“聂少不必推辞,还要多谢刘年小姐仗义出手,救了司徒家的小少爷。”说着,随手拿起木盒中的紫宝石手链,看向聂玄:“不介意吧?” 聂玄没有说话,而是转头看向身边的刘年,随着聂玄这一举动,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刘年身上。 刘年有些不解,救司徒悦?这都过去多久了,再说司徒契这个亲哥哥还在场呢,有你江流什么事?压下心中的烦躁,刘年看向不远处的夏梓暝,见其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暗自一叹,只能先这样了,稍后找机会还回去就是了。 见刘年没有拒绝,江流拉起刘年的手,将手链戴在女孩的手腕上,女孩白净的肌肤在紫宝石的映衬下越发的白皙,江流满意地点头:“果然好看。” 这是说手链还是说人?江流突如其来的一句暧昧不清的话让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刘年眉尖轻蹙,正欲将手收回的时候,江流却适时的放了手,然后神色坦然的再次看向聂玄,就好像方才说话的人不是他一样…“聂少,接下来是不是可以跳舞了?” 聂玄伸手握住刘年的手,将人往自己身边拉了拉,然后转身示意音乐起,这才迎向江流的目光,说:“江公子请便。” 从聂玄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可是任谁在自己的订婚宴上被这样喧宾夺主都不会高兴到哪里去。聂玄转头就看见刘年一脸担心地看着自己,心里一暖,唇边的弧度也染上了许多温度,轻声问:“累不累?想跳舞吗?” 话音未落,江流已经伸出右手扬声道:“这位美丽的小姐,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语气倒是谦逊温和,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高调邀请,哪里有给对方拒绝的余地?男人的霸道和难缠刘年是领教过的,正想着谁家姑娘这么倒霉,就看见江流对面的冷依依咬着嘴唇,脸色惨白,眼圈红红的僵在原地。 依依!刘年心里一紧,伸手将冷依依挡在身后。深深地看了江流一眼,然后越过江流看向一脸狐狸笑的司徒契,你说的,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开口。 一旁看热闹的司徒契见刘年忽然看向自己暗叫了声不好,轻咳了一声,不动声色地向江流相反的方向迈了一步,然后冲刘年眨了眨眼睛,我跟他也不熟…… 刘年叹了口气,就知道指望不上这只狐狸。收回目光,刘年神色微冷,声音却十分平静,用介于警告和诚恳之间的语气说:“江公子,我妹妹不方便。” 听刘年这样说,江流倏地一笑,没有放弃的意思反而把手抬了抬:“妹妹不方便,不知道姐姐方不方便?” 他是故意的!初来京城就一次得罪两个军事世家,江流到底想要干什么?感受着身后冷依依抓着自己的手在不住地颤抖,刘年心疼地想:若是叁号在,肯定会不管不顾地先揍对方一顿再说…只是,现在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将冷依依交给面无表情的聂玄,刘年浅笑着回答,目光却始终看向聂玄,“跳舞又不是什么大事,”直到聂玄神色稍缓,她才淡然转身,将手放在江流的掌心:“恭敬不如从命。” 像是怕刘年后悔似的,也不在意这首音乐已经过半,江流长腿一伸将刘年带入了舞池。男人的舞步翩翩,脸上的得意也不遮掩,刘年暗暗的想,渣男哪有不讨厌的?只是可惜了这张…还算过得去的脸。 想到冷依依红红的眼睛,刘年面带浅笑地说:“‘很快会再见面的’,江公子果然言出必行。” 一字不差,江流目光一暗:“记忆力真好。” 刘年一噎,昨晚重重的吻和滚烫的气息忽然在脑海中浮现。趁着女孩失神,江流手臂一揽想把人圈在怀里,只是刘年反应极快,左手迅速下移撑在两人之间。 “嘶…疼!”一声轻吟从头顶传来,刘年一惊,碰到他的伤口了?手上的力道一松便被男人紧紧地拥在胸前,耳边一热,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我很想你。” 流氓!刘年脸色微红,用力将人撑开竟意外的没有受到任何阻碍。抬起头迎上一双深邃的眼睛,心中的怒气顿时一消,在江流眼中她没有看到一丝轻佻,只有深深的…眷恋? “你认错人了。”刘年再三确认不曾和眼前的这个男人有过交集。 “不会。”回答的斩钉截铁,江流放开刘年,恢复一贯的谦和转身向司徒契走去。 ------------ 第二十六章 刘年这才发觉一曲已尽,而江流的脸上也再无一点方才的痕迹,是她看错了吗?没有继续纠结,刘年回到聂玄身边。 聂玄:“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刘年左右看了看,问:“依依呢?” 聂玄说:“受了点惊吓,我让石头带她去客房休息了。” 刘年点了点头,聂玄身边信得过的便是“一高一矮”组合,高个的叫石头,为人沉稳,矮个的叫猴子,很是机敏。自从接风宴那天遇袭,聂玄便一直让猴子带人跟着她。 聂玄见刘年面带疲色,开口问道:“是不是累了?” 刘年点头,轻轻按了几下太阳穴,脱口说道:“昨晚没睡好,有点头疼。” 聂玄愣了一下,对刘年暖暖一笑:“是我不好,接下来都是些应酬,我先送你回去。” 停下按着太阳穴的手,刘年抬头对上聂玄温柔的目光,知道他是误会了,她没睡好不是因为订婚宴,而是…刘年看向江流,见对方正拿着酒杯往这边走,皱眉道:“我先去看看依依,然后就先回去了,你留下应酬吧,石头不在,让猴子留下陪你。” 顺着刘年的目光,聂玄也注意到了走过来的江流,没有再说什么,对刘年点了点头。 到客房的时候,冷依依已经睡着了,刘年便没有久留,只是嘱咐石头不要让人进去打扰,然后和韩天一起乘电梯下楼。 今天的订婚宴上,状况接二连三的发生,刘年伸手又按了按疼痛欲裂的头。一抹紫色在眼前闪过,看着手腕上在普通灯光下依然璀璨的紫宝石手链,刘年有些懊恼,怎么把它给忘了……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刘年和韩天走出电梯就看见一辆SUV停在酒店门口,车前一个青年正靠在车上闭目养神,正是江流。站在江流身侧的是一个陌生的男子,男子的全身有意无意的隐在SUV的暗影中,不知是偶然还是习惯,刘年更倾向于后者。 见刘年出来,陌生男子不知和江流说了什么,江流睁开眼睛向着刘年迎了过来。 这是在等她?刘年扫了一眼手腕上的“麻烦 ”,又看了看走过来的“大麻烦”,暗自叹了口气。也好,赶紧解决,叔叔说得对不能喝他走得太近。 拿出了所剩不多的耐心,准备应对接下来的“寒暄”,谁知江流不由分说地拉住她,张扬一笑:“带你去个地方。” 刘年想了想,这么贵重的手链总不能就这么扔在他身上,于是不太情愿地坐进了副驾驶。 看刘年这么配合,江流对陌生男子一扬下巴:“薛剑,去后面的车。” 后面的车?韩天顶着一头黑线看向刘年,见刘年不留痕迹地扫了一眼叫薛剑的男子,心下了然。挥手招呼警卫队的兄弟们上车,一边暗使眼色示意大家留意这个叫薛剑的人。 江流开车的时候很专注,只是车上难免颠簸,刘年感觉头越来越沉,勉强打起精神问:“司徒契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江流:“他回去面壁思过了。” “思过?”刘年有些不解,那只司徒狐狸精得很,一向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 江流转头别有深意地看了刘年一眼:“嗯,言而无信。” 刘年愣了一下,他是说方才司徒狐狸没有如约帮忙的事?可那还不是为了你…刘年转过头不再看江流,他是想让她以为他为了她罚了自己的兄弟?呵呵,现在流氓撩人都这么高级了?难怪那么多女人前仆后继。 想到这里,刘年彻底没有了和江流继续周旋的心思,伸手开始解手腕上的手链。 似是察觉到了刘年的动作,江流不以为然地说:“不喜欢就扔了。” 刘年手上的动作一顿,再次看向江流,这是还不回去了?微微皱眉:“你要带我去哪里?” “有点远,你先睡一会儿。”江流说着从后座拿了外套递给刘年。 刘年看着手里的外套,无奈地叹了口气,反正后面有韩天他们跟着,她现在的确需要休息一下。 金麟酒店,聂玄送走了冷少钟、夏梓暝等老一辈亲属和宾客,总算有了些许喘息的时间。揉了揉僵在脸上的微笑,回头看了一眼宴会厅里还有大半同辈的客人,一丝疲惫油然而生。原本习以为常的应酬,在刘年回去以后竟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猴子不知何时来到聂玄身边,压低了声音说:“夜少离开酒店以后直接回了城郊的小楼。” 聂玄摩挲了一下手上的订婚戒指,说:“夜少那里,以后不用跟了。”说完,抬脚走进觥筹交错的人群,脸上已恢复一贯的温和。 城郊小楼,陆号关闭了《唯战》的游戏界面,对一旁沉默不语的夜君寒说:“伍号通过这一带的监控设备已经确认,外面的人都已经撤了,今天的戏没白演。” “不是演戏。”夜君寒好看的桃花眼中浮现出一抹痛苦,随即勾起一个自嘲的苦笑:“今天,我是真的想带小柒走。” “贰号…”看着一脸痛苦的夜君寒,陆号不知道该说什么,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两年夜君寒是怎么过来的。当初没有人相信夜君寒还能再站起来,夜君寒没有哭也没有闹,而是一声不响地从夜家搬了出来。白天,消沉度日,到了晚上就在他的陪同下悄悄地做复建…… 陆号以为对于夜君寒来说,只怕再没有什么比那段没有希望的日子更难熬了,可即便是在那个时候,夜君寒也没有像今天这样动摇过。 在陆号担心的目光中,夜君寒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敛去了痛苦的神色,起身对陆号邪气一笑:“走吧,是时候回夜家了。” 三个小时后,江流将车停在一片沙滩上,看着身边熟睡的刘年,心里没由来的踏实。 解开安全带,随意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脖颈,距离日出的时间还早,江流索性靠在座椅上休息一会儿。伸手拉过刘年的手,怎么这么烫? ------------ 第二十七章 江流立时没有了睡意,起身将额头轻轻地贴在女孩的额头上,果然发烧了,难怪睡得这么沉。 拿出手机编辑了条信息给薛剑,让薛剑去买药和酒精。很快韩天出现在车外轻轻敲了敲车窗,江流对韩天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然后转头看了一眼依旧沉睡的刘年。 韩天见状识趣的没有继续打扰,却也不放心把两人单独留在车里,于是招呼警卫队的兄弟们下车拾柴,不一会儿就在距离SUV不远的地方燃起了熊熊的篝火。 又过了一会儿,薛剑和两个警卫队员回来了,薛剑将一个纸袋递进SUV,然后和警卫们一起围坐在篝火旁分发着买回来的水和食物。 在明灭的火光中,韩天看着SUV里江流用浸了酒精的纱布小心地擦拭着刘年的额头、脸颊、脖颈,在确定江流没有过分的举动之后,才拧开一瓶水喝了一口。 和韩天一样不放心地盯着SUV内情况的人是薛剑,不是对自家老大的身手没信心,能伤到自家老大的人不多,只是…车里正坐着一个…想到自家老大前不久刚换下来的,那件前襟被血浸透的衬衫,薛剑仍心有余悸。 SUV里,江流专注的为刘年降着温,丝毫不知道车外两人的心思,就算知道了只怕也不会在意。伸手试了试女孩的体温,感觉好了一些,又拉起女孩的手帮她擦拭手心。指尖无意间碰到了一个硬物,男人动作一顿,修长的手指在女孩指间轻轻转动,一枚戒指便落在了手中。随意的将戒指丢进口袋,就像做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然后继续手上的动作。 昏昏沉沉间,空气中充满了酒精的味道,刘年感觉身体里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星星点点的冰凉落在她的额间、脸上。 又是那个梦吗?她伸手抓住对方的手,睁开眼睛,与以往不同,对方的脸在视线中渐渐清晰…… “怎么是你?” 怕刘年看不清似的,江流又靠近了一些:“你希望是谁?”说着,将额头贴在刘年的额头上,短暂的碰触便移开。 刘年皱眉:“你干什么?” 江流无奈地看着女孩,语气中带着责备:“病了都不知道。” 心跳仿佛漏了一拍,短暂的恍惚过后,刘年意识到这不是梦。推开眼前的人,下意识地打量了下周围,才勉强把沉睡前的记忆连上。这是到地方了? 韩天见刘年醒了,用行军饭盒装了两盒刚在火上烧开的热水,走过来敲了敲车窗。车窗缓缓放下,韩天将行军饭盒递给刘年,说:“有点烫,要不要吃点东西?” 刘年接过饭盒,有些歉意地摇了摇头,说:“有这个就可以了,兄弟们辛苦了。”她没想到江流会带她来这么远的地方,也没想到自己会睡这么久。 韩天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平时任务重,也难得来海边一趟。”看了一眼江流,韩天犹豫着把另一个饭盒也递给刘年。 车窗被缓缓关上,江流毫不见外的从刘年手里拿走了一个饭盒,刘年看了他一眼,人前的儒雅绅士都被狗吃了?懒得和男人计较,刘年捧着手中的饭盒小口小口地喝着热水。 看着远处微微泛白的天空,和墨蓝色的波涛汹涌的海,一条模糊的界线渐渐变得分明。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刘年率先开口。 江流放下唇边的饭盒,目光投向幽深的海水中:“曾经在海边丢了一个人,我找了她很久,一开始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执着的想找到她。” 刘年:“那后来找到了吗?” 江流看向刘年,目光如海水般幽深,像有无数个暗流在涌动:“嗯。” 这目光……他一定很爱她,刘年心想。 可是像这样爱着一个人,又为什么会和那么多女人纠缠不清呢?逢场作戏?他心里面的那个人,应该就是他的未婚妻于梦婉吧,只是,南城有海吗? 一束暖色照了进来,刘年抬眼望去,海天之间像有一团火在燃烧。 “快看!”放下手中的饭盒,看着那火越烧越大,当火势蔓延至天空的三分之一时,一道绚丽的金色破云而出。 江流怔怔地看着刘年被初阳染成橙红色的面庞,女孩琥珀色的眼眸中一片暖光,直暖到人心底。岁月静好的情绪尚未在心底里扎牢,就见女孩不安分地打开了车门。伸手拉住女孩:“烧刚退,不能吹风。” 刘年愣了一下,然后对着江流灿然一笑:“我才没有那么娇气。” 似是被女孩的笑容晃了眼,江流下意思地松开了女孩的手。当手中的温度渐渐消散,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古人所说的色令智昏他算是体会到了。 下了车,刘年迎着越来越多的金光,海风吹来有些微凉,却挡不住大自然带给人的那份震撼。 在警卫队稀稀落落的口哨声中,一轮骄阳跃然而出,耀眼的金光刺得眼睛酸酸的疼,却又让人舍不得移开。 一道身影挡住了刘年的视线,同时一件外套落在了她的肩上。那道身影逆着光,看不清面容,只有一个大致的轮廓,这身影…有点眼熟…… “年年!”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刘年转身,见聂玄一身礼服匆匆地向这边走来,方才意识到自己在订婚当天夜不归宿,还和一个刚认识的男人一起看了日出…… 虽事出有因,但也的确没有顾及到聂玄的感受。这种被捉奸见双的感觉,让刘年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聂玄在刘年身前停下,伸手在女孩的前额探了探,这才松了口气温声解释道:“宴会结束已经很晚了,怕打扰你休息,就问了韩天,听韩天说你病了,我就立刻赶了过来。没能照顾好你,是我不好,有哪里不舒服吗?” 在聂玄的眼中,刘年没有找到哪怕一丝的不满,默默地摇了摇头。明明是她不好,可每次认错的人都是聂玄。 ------------ 第二十八章 聂玄:“我们回去吧。” 刘年点头:“好。” 得到肯定的答复,聂玄温暖的一笑,脱下自己的外套将刘年身上的外套换下来交还给江流,说:“江公子,年年身体不舒服,我们先走一步。” 江流的目光在刘年的身上略作停留,接过外套淡淡地说:“请。” 上了车,聂玄犹豫着开口:“年年,江流他……” “我只是想把手链还给他,昨天众目睽睽之下又是订婚礼物,实在是不好拒绝。救司徒悦只是意外,无缘无故的我不想承他这么大的人情。” 刘年抬起手腕,露出那抹绚丽的紫色:“可是他不肯要,以后应该也不会再见面了,只能等回去以后交给叔叔处理了。” 聂玄点头:“回头让猴子把红木盒给首长送过去。”说完,又不放心地探了探女孩的额头,说:“睡一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刘年笑着点头,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 待刘年呼吸平稳,聂玄小心的将女孩的头枕在自己的肩上。真切的感受着肩上的重量,他悬了一晚上的心才缓缓放下,疲惫也随之而来。 返回京城的路上,薛剑开着SUV跟在一行车的后面,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面色不好的自家老大,担心地问:“老大,你没事吧?是不是伤口不舒服?” “有事。”江流看向前方,神色复杂,重逢以后,没她在身边真的是…“一分钟都忍不了。” 薛剑诧异地看了一眼自家老大,伤得这么严重?却见自家老大的目光始终看着前方,顺着自家老大的目光看去,只见前面某车里一对男女亲密地靠在一起…… 江流意兴阑珊的坐在车里,指尖在口袋中碰到了一个硬物,拿在手上看了看,眸中闪过一道精芒,唇边浮现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薛剑,快到京城的时候,把前面的车给我截下来。” “好嘞!”看到自家老大脸上又出现了熟悉的笑容,薛剑痛快的应下。至于对方是什么身份,有多少人,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薛剑都不在意。从多年前他向他伸出手的那一刻,世间万物都重不过他的悲喜。 “老大,这两天你都没怎么睡,睡一会儿吧。” 江流将指间的戒指握在掌心,闭上眼睛“嗯”了一声,仰头靠在座椅上,握着戒指的手轻轻贴在额头,挡住了半张轮廓分明的俊脸。 一路无话,快到京城的时候,猴子突然一个急刹车,幸好聂玄和刘年反应及时才没有撞到前排的座椅上。 “怎么回事?”聂玄的声音中少见的带着情绪。 猴子有些委屈地看了眼车外,只见一辆SUV以极为蛮横的姿态横在车前。 车门打开了,江流气定神闲的下了车,谦和的对车中的两人点了下头,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好像如果聂玄和刘年不下车就是没素质没教养一样… 泥菩萨尚有三分火气,更何况这里是京城,面对江流一而再再而三的举动,一向温和的聂玄眼神也变得犀利起来。 他又想干嘛?看到江流,刘年反射性的头疼,跟着聂玄下了车,丢给江流一个警告的眼神。 收到女孩的警告,江流不但没有收敛反而轻笑着主动开口:“在车上捡到了这个,特地过来物归原主。”说着,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一枚戒指出现在几人眼前。 刘年低头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左手,歉意的对看过来的聂玄点了点头,心里有种坑队友的凌乱。什么时候掉的?难道是……抬头对上江流似笑非笑的眼神,她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是在透支一辈子的耐心,那晚怎么就没有直接了结这个祸害…… 从刘年那里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聂玄的气势一顿,诘问的人变成了受惠方,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他不得不对江流又重视了几分。伸手取回江流手中的戒指,客气地说:“多谢江公子。” 似是就在等这句话,江流笑着说:“既然要谢,不如一块吃饭吧,初来京城实在是人生地不熟。” 这话接得那叫一个从善如流,人生地不熟?司徒契不是你兄弟?夏家、金麟酒店、海边,哪个地方你没找到? 刘年暗自腹诽,却无心与之争辩,经过这两天的相处,她深知江流只是看着谦和,却实实在在是一个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人。虽然还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显然是和夏、冷两家脱不了干系。 冷静下来以后,聂玄也想清楚了其中的利害,江流疑似带着新型材料而来,自然是越早接触的人越有优势,只是…他不想把刘年牵扯进来。 聂玄犹豫着看向刘年:“年年…” “走吧,这个时间叔叔应该已经吃过早餐了,我吃完了再回去。”躲是没有用的,刘年心想,不过是吃个饭,她就不信江流还能吃出什么花样来。 也罢,聂玄转过头,问:“不知江公子想吃什么,有没有什么忌口?” 江流意外的好说话:“客随主便。” 三人重新回到车上,见刘年的兴致不高,聂玄问:“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刘年摇了摇头,说:“江流这个人不好对付,以后你和他接触要多留意一些。” 聂玄心中一暖,将戒指戴回女孩的指间,柔声问:“想吃什么?” 刘年想了想,说:“皮蛋瘦肉粥加一个牛肉包子。” 看着女孩笑得一脸狡黠,聂玄不由失笑,虽然江流说客随主便,但是哪能只让客人吃这些,看来年年是真的被得罪得不轻。心里如此想着,脸上却满是宠溺地说:“好。” 车子最终停在了聂玄带刘年来过的那家私人会所,没把江流拉去吃路边摊,刘年有些遗憾,但她心里也明白那只是想想罢了。 进了包厢,三人落座,经理一脸殷勤的将一本菜单递到聂玄面前,问:“聂少,刚接到通知说您要过来,看看您想吃点什么?” ------------ 第二十九章 聂玄没有接菜单,而是一抬手,说:“让江公子先来。” 江公子?经理心里一惊,能在这里当经理的人自然不可能是蠢笨之人,昨天刚听说京城来了位大人物,没想到今天就见着了。江公子看着很年轻,却自有种从容不迫的气度,经理拿不准这位大人物的脾气,只得闭上嘴十分恭顺的把菜单递了过去。 江流轻啜了口杯中的茶,放下茶杯,也没有接菜单,随口说道:“皮蛋瘦肉粥和牛肉包子。” 经理一愣,疑惑地看向聂玄,刚才在电话里交待的是为这位做的?聂少果然厉害,钦佩之意油然而生。 江流抬头看了眼闷头喝茶的刘年,然后将目光停在聂玄不太自然的脸上,笑容越发谦和,却是不咸不淡的语气:“怎么,做不了?” 经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愣了神,连忙说:“能做,能做!” 可这位江公子看着笑得挺随和,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就在经理心急如焚之际,聂玄的声音响起:“只是没想到江公子这么接地气。” “是啊,是啊!”经理感激地看向聂玄,结果发现聂玄也没有看自己,只好果断的闭上嘴,左看看右看看,额间的汗不断地往下淌,这可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呐! 她果然还是低估了江流的战斗力,放下茶杯,刘年认命地抬起头,看了眼笑语盈盈的两人,又看了眼大气都不敢喘的经理,轻咳了一声对经理说:“就这样吧,再随便上两个小菜。” 经理如获大赦,忙不迭地点头称是,然后逃命似的离开了包厢。 粥和包子都是聂玄提前打电话交待过的,所以没过多久侍从就将食物一一摆在了桌子上。 刘年也不管另外两人,自顾自的吃着,明明是自己喜欢的早点,此时却味同嚼蜡,只想快点吃完快点回家。 抬头瞥了一眼吃得津津有味的江流,她真的是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这两天实在是太过漫长了。可是…江流怎么会知道她早上喜欢吃什么?是巧合吗?那也太巧合了…… 吃完早餐,江流总算没有再生出什么是非。聂玄把刘年送回夏家,看着刘年进了门才上车离开。 回冷家的路上,聂玄有些心神不宁,仔细回忆了一下江流这两天的行为,似是对年年格外重视。只是因为年年救了司徒悦? 不是,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就被聂玄否定了。年年救司徒悦的经过,他已经从猴子口中知道了,远不到重礼答谢的地步,就算是当众卖司徒家一个好,亲临订婚宴便已经足够了。江流的目的是什么?夏家? 想到点餐时,江流点的食物和年年在车上说得如出一辙,他们之间有什么他不知道的联系? “猴子,去查查江流,尤其是近两年他都去过哪里,有没有到过或者路过平城。” 猴子:“好的,头儿,那刘年小姐那里?” “有韩天在,安全上没有问题,派两个人跟着,随时汇报她去了哪里,见了谁。”聂玄顿了顿,补充说:“离得远点,别让她不高兴。” 猴子:“是。” 夜家书房,夜老爷子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夜君寒心潮难平,两年了,这个自己最疼爱的孙子终于肯回夜家了。昨天订婚宴上的事他都听说了,不管是因为什么,只要夜君寒肯回夜家,就说明他从车祸中走出来了,争风吃醋也好,总比一潭死水强。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夜君寒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的爷爷,爷爷比过年来看自己的时候又苍老了许多,这么多年来,如果不是爷爷的关爱和庇护,自小失去父母的他可能都无法正常的长大,更别说他拥有的这一切。可有些事,他得做! 没有多余的寒暄,夜君寒说:“我要接掌夜家。” “你说什么?”夜老爷子一脸震惊。 夜君寒直视夜老爷子,认真地说:“爷爷,我需要暂时接掌夜家。” 这段时间他调查了“420事件”前后直到近期爷爷接触过的人和夜家大大小小的动作,都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唯有两年前他出车祸那天,爷爷大怒,对“420事件”在场的人和相关证据都进行了排查,在排查过程中爷爷有没有动过什么手脚?他相信爷爷,可是他不敢赌,他不能拿小柒和陆号他们的命去赌。 久经沙场的夜老爷子在短暂的震惊后,敏锐的察觉到一丝不对,看向夜君寒说:“说说你的想法。” “‘420事件’另有隐情。”夜君寒握紧双拳,接着说:“爷爷,您有嫌疑!” 夜老爷子愣了一下,脸色几经变换,皱着眉问:“是为了夏家那丫头?” 夜君寒摇头,沉声说:”为我蒙冤和死去的战友,为了梓昊叔,为了那身军装,为我们曾经发过的誓。” 夜老爷子久久地看着自己的孙子,既欣慰又难过,孙子长大了,可是…夜老爷子的目光落在夜君寒的腿上:“就算我同意让你接掌夜家,可你这样让别人如何服气?” 夜君寒没有回答,在夜老爷子惊疑的目光中,缓缓地站起身。 夜老爷子眼圈一热,猛地起身抓着夜君寒的臂膀,激动的上下打量,颤抖地问:“你的腿…好了?” 看着爷爷老泪纵横的脸,夜君寒鼻子一酸,重重地点头:“好了。” 得到肯定的回答,夜老爷子畅快地大笑道:“好,好!”抓着夜君寒的手迟迟不愿放开,过了好一会儿,心情才得以平复。 拍了拍夜君寒的肩膀,夜老爷子一边思考一边在书房里踱步。片刻后,终于下定决心语重心长地说:“我可以什么都不问,也可以尽全力配合你,但你必须要答应我一件事。” 夜君寒一愣,他没有想到爷爷会这么好说话,他甚至做好了和爷爷动手的准备…轻咳了一声,掩去脸上的尴尬:“爷爷,您说。” 夜老爷子把夜君寒按回轮椅上,严肃地说:“在真相大白之前,你绝对不能站起来!” ------------ 第三十章 夜君寒时隔两年重回夜家并没有引起过多的关注,众人只知道夜君寒在聂玄和刘年订婚的第二天,一早就回到了夜家,和夜老爷子一番长谈后,像是看开了一样,形影不离的陪在夜老爷子身边,而夜老爷子也并没有因为夜君寒的腿而厌弃他,反而对这个孙子更加倚重,不但让他接触夜家的一应事务,就连随身的电话都交由他保管。 众人议论纷纷,说夜少是因为感情上的失利开了窍,不再儿女情长,只一心哄着夜老爷子,待夜老爷子哪天一高兴直接宣布让他成为夜家的下一任家主。 也有人不看好这件事,毕竟夜君寒还有一个叔叔,虽然因为两年前害夜君寒出车祸被夜老爷子逐出家门,但说到底也是夜老爷子的亲儿子,况且夜家也不是只有夜君寒一个孙子,堂堂一个军事世家会选一个残疾当家主吗? 只是这议论声只持续了半日,因为就在同一天,素有“警界豪门”之称的江家正式宣布离开京城,举族搬回西北老家。 有人说江家离京是因为南城江家来势汹汹,虽然一军一警,但一个京城怎么能有两个江家呢?江老爷子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才会作出这个决定。 立即有人反驳,江家那么多人在京任职,听说江飞葬礼后就已经陆续开始办理交接手续了,江流昨天才来京城,所以江家离京肯定不是因为南城江家。 也有人说江家离京是因为这两年江老爷子先后经历了丧子丧孙,心灰意冷才会想要回到老家,就此远离这个伤心地。 于是就有人联想到江飞告别式那天发生的事,说江母直言是刘年害死了江飞,江老爷子也没有否认。再加上夜君寒受了情伤回夜家的事也和刘年有关,一时间风向大转,说刘年是妲己转世、是害人精、是扫把星的比比皆是,虽慑于夏、冷两家的权势没人在公共场合乱来,却也以及其迅猛之势快速在京城传开…… 刘年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又被推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不由苦笑,贰号回夜家的事她知道,只是江家……想到江飞,她的心里蓦地一痛,再看看那些说自己狐狸精、扫把星之类的话也觉得好像没有那么刺眼了,活着的人再委屈又能委屈到哪里去。 睡了一觉头没有那么疼了,刘年简单吃了点东西,踩着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坐到了电脑前,点开《唯战》进入了游戏。 随意回复了下好友们的问候,五分钟整熟悉的头像开始闪动,刘年点击“确认”接受了来自好友一把武器的副本邀请。 一边操作一边打开聊天窗口,繁花落烬:为什么打这个本?(有什么发现?) 一把武器:这个本的怪长得像地狱之门的BOSS。(和罗坤有关。) 繁花落烬:哪里像?(怎么说?) 一把武器:技能属性都差不多,跟亲兄弟似的。(接手了罗坤之前的生意,是罗坤的亲弟弟。) 繁花落烬:有截图吗?发给我看看。(有照片吗?) 一把武器:有空截图给你。(查到了就发给你。) 繁花落烬:新副本的攻略有吗?(常家最近的通话、微信等记录、内容到手了吗?) 一把武器:OK。(准备接收。) …… 王冠酒店总统套房,司徒悦一脸兴奋地对坐在落地窗前的司徒契说:“出现了!哥,他出现了!” 司徒契喝了一口红酒,目光闪过一丝凌厉:“锁定目标,看看他要干什么。” 最近一段时间,京城多处监控设备和网络都有被入侵和复制的痕迹,为此他专门和国安部门开了几次会,但对方是个高手,几次交手都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只能确定对方的IP在境外。无奈之下,他只好把司徒悦叫到京城来帮忙。 司徒悦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跳动,娃娃脸上浮现出胜券在握的神情。 突然,司徒悦指尖一顿,焦急地说:“对方出现在了女侠姐姐家,好像在传送什么东西。” 夏家?难道有人要对夏家出手?司徒契放下酒杯,站起身看了一眼走出浴室的江流,对司徒悦说:“立刻拦截,无论如何把传送的内容截下来。” 夏家,刘年看着电脑上的进度条忽然停在了65%不动了,立刻切进游戏界面,只见对话框中:!(有情况!),而一把武器已经下线了。 退出游戏,迅速进入后台,发现有人正利用官方权限阻截伍号和传过来的文件。 官方权限?是国安的人还是警方的人?不管是谁的人,不能让伍号被缠住。刘年果断出手,一击即退,她无须和对方纠缠,只需要表明自己的态度。 王冠酒店总统套房,司徒悦一脸不解地看着电脑屏幕,说:“女侠姐姐家有人出手干扰阻截……” “夏家?不对,夏首长如果需要什么没必要绕这么大的弯子,是刘年!”司徒契看向江流。 江流穿着浴袍侧靠在落地窗前,窗外明灭的华灯也掩不住男人眼中的笑意:“给她。” 司徒契撇了撇嘴,拍了司徒悦一下,说:“把东西还给你女侠姐姐吧。” 司徒悦眼睛一亮,问:“真是女侠姐姐?”说完,指尖又飞快地跳动起来。 司徒契一脸揶揄地走到江流身边,说:“我说江老大,你看上的这位不简单呐!” 江流眼中的笑意愈浓,状似头疼地说:“谁说不是呢!” 夏家,刘年看着电脑上的进度条终于到达了100%,暗暗松了口气,看来夏家的面子还是好用的,只是,终究是个麻烦。 突然,一行字符出现在屏幕上:NVXIAJIEJIE!(女侠姐姐!) 刘年皱眉,这是……飞快地在字符下面输入:YUE?(悦?) 司徒悦:!!! 刘年有些意外,没想到这只兔子还是只技术兔,想了想继续输入:A yo e else?(还有谁?) 司徒悦:QI a d JIANG(司徒契和江流) 看到江流的名字,刘年反射性的头疼,还真是个麻烦…… ------------ 第三十一章 第二天,睡梦中的刘年被一阵门铃声吵醒,缓了缓神才想起昨天叔叔说让她在家休息一天,所以韩天是跟着叔叔去军区了? 门铃像催命似的响得不停,刘年起身一边下楼一边想这个时间罗婶应该是去买菜了,若不是门铃响得过于惨绝人寰,她真想看看外面的人会不会一直按到罗婶回来。 打开门看着站在门外的江流,刘年的心里“咯噔”一声,他怎么来了?为昨晚的事?脸上扬起一抹浅笑,她试探着开口:“江公子来的不巧,我叔叔不在。” “刘年小姐误会了。”江流从薛剑手中接过几个礼盒,在刘年眼前晃了晃,说:“我是来探病的。” 刘年一噎,虽百般不愿也只好侧身让人进来,薛剑没有跟着江流一起进门,一时间整个夏家便只有他们二人。 江流完全没有受到孤男寡女的气氛影响,随手放下手中的探病礼,径自走到沙发前坐下,一脸悠闲地看着刘年,仿佛在说:别客气,随便坐。 对于江流这种一点身为客人的自觉都没有的行为,刘年也是见怪不怪了,不再客套,随口问:“喝点什么?” 江流好说话地一笑:“随意。” 刘年给江流倒了杯茶,放在男人身前的茶几上,还没来得及说话,手腕就被人抓住向前一拉,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摔向江流,好在刘年反应及时才在摔在男人身上前堪堪撑住沙发:“你……” 话还没说完,就见男人近在咫尺的俊脸忽然向前,下一秒男人的额头就贴在了她的额头上。刘年脸上一红,想要躲开,一只手不知何时托住了她的后脑,低沉的声音同时响起:“烧退了,药还得接着吃。” 刘年用力挣脱男人的手,起身退了两步,努力平复了一下心跳。而始作俑者却笑得一脸无辜,好像是她小题大做了一样。 刘年看着江流,目光清冷,单刀直入地问:“为什么来京城?” 江流脸上的笑容略微收敛,就在刘年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男人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强忍着把他丢出的冲动,刘年在离男人最远的沙发坐下。 江流看着女孩,目光深沉:“我来京城是为了见一个故人。” 故人?司徒契?刘年瞬间来了精神。 “原本打算一年后再见面,可我等不了。” 刘年看江流认真的神色不像是在开玩笑,只是一想到那句“我等不了”是对司徒契说的,她就忍不住浑身一寒。若不是知道江流心里的人是于梦婉,再加上那些江流和不同女人不清不楚的杂事新闻,她恐怕真的会相信他们兄弟俩之间有什么…… 刘年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见男人没有注意到自己,而是拿起茶几上的茶喝了一口,然后若有所思地问:“你喜欢铁观音?” 刘年愣了一下,点头说:“嗯。” “我那儿有上好的铁观音,下次带给你。” 什么下次?刘年睁大了眼睛,连忙拒绝道:“就不麻烦江公子了。” “不麻烦。”江流展颜一笑,灿若星河。 突如其来的开门声打断了两人间的微妙,刘年果断起身从买菜回来的罗婶手中接过肉和青菜,就往厨房走。 罗婶愣了一下,冲坐在沙发上谦和有礼的江流点头笑笑,快步追上刘年拿回手里的东西,说:“年年小姐,这里不用你,你去招呼客人吧,也快到饭点儿了,客人是要留下吃饭吗?” 刘年惊恐地看着罗婶,罗婶不会是在进门前收了薛剑的好处费吧?抱着或许是她自作多情的心态,她对罗婶解释道:“罗婶,江公子刚来京城,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忙,我们就不要耽误江公子的时间了。” “悦说中午不等我吃饭了。”江流笑着晃了晃手中的电话:“就麻烦罗婶了。” 年年小姐说客人不留下吃,这位江公子又说留下,罗婶有些犯难地看向刘年:“这……” 悦?他果然是为了昨晚的事,刘年点头对罗婶说:“做饭吧。“ 刘年重新回到沙发前坐下,知道和江流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人想再多也没用,于是开诚布公地说:“江公子今天过来如果是为了和夏家合作的事,那江公子找错人了,我做不了夏家的主。如果是为了昨晚的事,文件我可以交给你。“ 江流又喝了口茶,淡淡地说:“合作的事不急,你说的文件,或者说交给你文件的人,会不会做出对华夏不利的事?” “绝对不会!” 江流点头:“我信你。” 刘年等了半晌,见江流没有下文的样子,这就完了?她有些摸不着头脑,诧异地问:“那江公子今天来是?” 江流笑得一脸纯良地看着刘年:“我说过了,来探病。” “……” 刘年僵硬地抓了本军事杂志丢给江流,然后头也不回地溜进了厨房。 看着女孩落荒而逃的身影消失在厨房,江流轻笑出声,目光渐渐变得灼热,低下头在心底无奈地叹了口气,错过两年,他后悔了。 在厨房忙得热火朝天的罗婶见刘年突然进来,不解地问:“是江公子有什么想吃的,还是有什么忌口的?” “没有。”刘年一边闷闷地说,一边拿起菜开始择菜。 不管罗婶怎么说,她就是铁了心的不肯离开厨房。什么不能把客人一个人丢在客厅,他江流什么时候把自己当客人了?明明有未婚妻,还跑来对她嘘寒问暖的,对这种渣男需要有礼貌?再说叔叔也说过,让她不要和他走太近,既然江流和教官的事没有关系,她就不要再在他身上浪费精力,夏家有叔叔在,这种“麻烦”还是交给叔叔去对付吧。 在刘年心烦意乱的时候,罗婶已经麻利地做好饭菜准备端上桌了,她知道厨房是不能再躲下去了,只好端了两盘菜跟在罗婶身后走出了厨房。 沙发上的男人双腿交叠,专注地看着手里的军事杂志,茶几上的茶杯已空,正午的阳光透过窗子洒在男人的肩背上,使男人整个人看上去温和中透着一丝慵懒…… ------------ 第三十二章 在罗婶的催促下,刘年到了嘴边的客气,在看到男人时硬是变成了干巴巴的两个字:“吃饭。” 身后半天不见动静,她皱了皱眉,转身见江流静静地看着她,漆黑的眼眸像一汪深潭,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轻咳一声,刘年别开眼说:“不是要吃饭吗?” 从罗婶手里接过碗,刘年坚决的奉行“食不言”的金玉良言,目不斜视地吃着眼前的菜。 看着女孩娇小的背影,江流的心里很暖很软,以后,他们结婚以后是不是就是像现在这样?他看着随便些什么,然后她会叫他吃饭,他不答,她就不理自己,还是她会凶他? 起身在刘年对面坐下,从罗婶手里接过饭,一贯谦和的笑因为染上了温度变得更加亲切。 罗婶见江流既有礼貌又随和,便也放松了下来,看着江流将菜里的姜一点点地挑出来,忍不住问:“江公子是不吃姜吗?” 刘年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也不抬头,继续吃着碗里的饭。 江流:“没有,是有位故人不吃,总要习惯习惯。” 故人?是司徒契还是于梦婉?刘年有些八卦的想,却见眼前的菜被人拿走,一盘没有姜的菜摆在了眼前。 刘年诧异地抬头,对上男人似笑非笑的眉眼,心里一惊,他怎么知道她不吃姜?她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连罗婶都不知道。 一惊过后,刘年迅速冷静下来,他不可能知道,所以…又是巧合?想到昨天早晨的皮蛋瘦肉粥和牛肉包子…她又抬头看了一眼正在挑姜的江流,这个人为什么总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 晚饭过后,夏梓暝把刘年叫到了书房。 夏梓暝看着刘年,问:“江流是怎么回事?” 刘年摇头,说:“不知道,他说是来探病。” “你信?” 刘年看了夏梓暝一眼,有些头疼,不信又能怎么样,说他是来蹭饭的,还是说他看上自己了?他堂堂江公子会缺顿饭吗?他江流身边是经常莺莺燕燕的,可也没听说他喜欢“有夫之妇”啊。 在这个圈子,多情只会被人笑称是风流,但如果和有夫之妇纠缠不清那就是丑闻了。试想,一个身居高位的人,天天惦记别人的妻子,谁还会死心塌地的为他效命?谁还会愿意与之交好?她一个婚约在身的人,江流会为了她冒这个风险?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叹了口气,刘年分析道:“江流过来并没有刻意隐藏踪迹,他这样明目张胆的先后接触我和聂玄,会不会是想暗示各方还在观望的势力主动上门?” 夏梓暝摇头:“今天一早,就已经有人坐不住,开始往王冠酒店递拜帖和邀请函了。” 刘年脑中闪过江流的话:合作的事不急…他在等什么?难道他这么大张旗鼓的来京城,真的就为了见“故人”?尽管心中尚有疑问,她还是对夏梓暝说:“夜家、冷家还有咱们夏家呢?” 夏梓暝:“你的意思是江流的目的是这三家?他暗示过什么?” 刘年摇头:“江流只是看上去谦和,虽然有问必答,但滴水不漏才是真的。” 看着刘年一脸挫败,夏梓暝罕见的一笑:“遇到对手了?” 她抬头直视夏梓暝的眼睛,说:“我和他从来都不是对手。” 话一出口,刘年心中亦是恍然,面对江流时的心烦意乱,原来只是因为他分散了自己太多的精力…必须是这样! 夏梓暝闻言收起了脸上的笑意,赞许地点头:“江流那边我会去打招呼,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刘年想了想,说:“云城。既然江家传来消息说江滨的伤口有问题,那当年那个提出过质疑的实习法医,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所以被灭了口。我需要一个信得过,又不引人注意的人去云城,暗查一下那个实习法医死前都接触过什么人。” 夏梓暝的脸上闪过一丝古怪,说:“这事我来安排。” 刘年诧异地看了夏梓暝一眼,叔叔今天的表情是不是有点多?试探道:“这个人最好不要有身份。” 夏梓暝一听就懂了,如果是军方或者警方的人,都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和怀疑,也不绕弯子:“上官斐有同学在云城的公安部门当法医。” 上官医生?刘年不由睁大了眼睛,两年前她心灰意冷的回到平城后,上官斐来平城看过她。他说不愿意再见到中央军区的人,所以辞去了军区医院的职务,准备加入国际救援组织。 而上官斐因为上官燕的关系,本就对夏梓暝横眉冷对,教官出事后,更是连提都不肯再提夏梓暝这个人,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冰释前嫌了? 联想到方才夏梓暝脸上转瞬即逝的古怪,一个大胆的猜想油然而生:叔叔和上官院长和好了? 刘年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叔叔和上官院长本就是青梅竹马,要不是当年夏老爷子也就是刘年的舅爷爷太过强势,执意要和军事世家联姻,也不会逼得叔叔发下终身不娶的誓。这么多年,上官院长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始终没有谈婚论嫁…… 见女孩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个不停,夏梓暝无奈地敲了两下桌子,说:“你去西北的时候,上官燕每天过来待一会儿。”顿了顿,又补充道:“打掩护,然后顺便聊了两句,提到了上官斐当年辞职的时候,他云城的同学曾邀请他过去。” 夏梓暝依旧是那张冰块脸,但刘年还是在他的眼中读出了落寞,她说:“上官院长挺好的。” 夏梓暝的目光黯了黯,说:“我发过誓。” 刘年咬着嘴唇,忠诚是一个军人最宝贵的品格,叔叔为了一个誓言可以忍痛割爱,甚至不惜痛苦一生。可有些人,却能为了一己私利出卖祖国、出卖战友…… “这不公平!” 看着女孩微红却倔强的眼睛,夏梓暝黯淡的目光陡然升起一抹光亮,他缓缓地开口:“我等着你,扫开一切不公!” ------------ 第三十三章 次日,王冠酒店,江流翻看着一早从南城送过来的文件,就见薛剑拿着一叠拜帖和邀请函走了进来。 “有事?” 薛剑抽出一张邀请函递给江流,说:“夏家送来的。” 江流放下手中的文件,接过邀请函翻开,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映入眼帘——夏梓暝,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了然一笑,看来邀请是假,不满是真。 薛剑不解地问:“夏家这是什么意思?”邀请别人,又不写明时间和地点? 江流将邀请函放在桌子上,说:“两层含义。其一,来京城那天夜访夏家,是我失礼在先,夏家却没有大动干戈,所以我欠夏家一个交待;其二,不满我和刘年走得太近,这是在告诉我,有什么事直接跟他说。” 薛剑:“那咱们见不见?” 江流的目光落在桌上的邀请函上,淡淡地说:“是该见见,你去问问夏首长什么时间有空。” “好。” 并没有让江流等太久,薛剑很快便提着一个镂空的木盒走了进来:“夏首长身边的警卫员说,首长今天上午都有空,让咱们直接去军区。” 江流从文件上抬起头,目光在薛剑手里的木盒上停了停,问:“这是?” 薛剑愣了一下,提起手上的木盒说:“刚从南城送过来,说是王叔特别交待拿给老大的茶,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和文件一块送过来。” 江流起身,拿过薛剑手中的木盒就往外走:“出发。” 看着自家老大笑得一脸明媚,薛剑嘀咕了一句:“不就一盒茶……”说着,也连忙跟了上去,问:“老大,是直接去军区吗?” 江流:“去夏家。” 薛剑一愣,问:“那夏首长那边?” “让契过去。” 薛剑点头应下,心里默默替司徒契捏了一把汗。 外交部大楼,一只脚迈进办公室的司徒契,忽然感觉背后升起了一股凉意,这凉意来得莫名其妙,但直觉告诉他——准没好事…… 刘年再次从那个梦中醒来,看了眼时间,今天她和冷依依约好了一起逛街,没有耽搁,简单的洗漱后便和韩天一起出了门。 刚走出夏家的大门,就见一辆车停在了门前,车门开了,江流慢条斯理地下了车。 刘年的眼皮跳了一下,这个江流到底有完没完,扫了一眼男人手里的镂空木盒,不咸不淡地说:“江公子不会又是来探病的吧?”然后话锋一转,眼中带着笑意说:“只是不巧,我约了人逛街。” 江流的脸上也不见被拒之门外的恼怒,长腿一伸走到刘年身前,将手里的木盒放在女孩怀里。刘年下意识地托着木盒,低沉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我们说好的——铁观音。” 刘年转头,见男人微微俯身,一张俊脸就在眼前,她甚至能感觉到男人身上传来的温热。没有其它的动作,但两人的距离过于亲昵,刘年不自在地退了一步,轻声说:“谢谢。” “既然要谢,不如一块逛吧,初来京城都没好好逛过。”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刘年皱眉,看着男人笑得势在必得的脸,她才恍然想起,之前聂玄就是被江流如此忽悠的。 没等刘年回答,江流已经自顾自地上了车,见女孩没有动,笑着催促道:“不是约了人吗?出发吧,还是你要上来一起?” 刘年看了一眼时间,经江流这么一耽搁,只怕要迟到了。没有继续同江流纠缠,关键是纠缠也没有结果,她总不能让警卫队把江流和薛剑绑了吧?不再理会江流,刘年转身上了夏家的车。 快到商场的时候,刘年远远的就看见等在路边的冷依依和站在冷依依身后的石头。车刚停稳,冷依依就迎了上来:“刘年,你来啦!” 任冷依依抓着自己的手,刘年温声责备:“怎么不在车里等,累不累?” 冷依依笑着摇了摇头,正要说话的时候,忽然看到走过来的江流,冷依依表情一僵,紧张的往刘年身后躲了躲。 看着冷依依害怕的样子,刘年心里一疼,转头对江流张了张嘴,却终是没能说出口。让她怎么说?说她们今天要逛街,让江流改天再来?商场又不是她家开的。 再看江流笑眯眯的,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刘年叹了口气,转身哄道:“依依,这位是江公子,你在订婚宴上见过的。他刚来京城…”刘年顿了顿,看了一眼笑容可掬的江流,有些咬牙切齿地接续说道:“不认识路,我们逛我们的,不用管他。” 听刘年这样说,冷依依半信半疑的从刘年身后探出头。 接收到女孩刀子似的视线,江流对冷依依谦和一笑,点头说:“刘年说的对,你们逛你们的,我在后面跟着就好。” 刘年?刘年看了江流一眼,他们什么时候到了可以直呼姓名的关系了?来不及多想,冷依依已经拉着她往她们常去的几家店的方向走了。 没走几步,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声,刘年拿出手机点开,是聂玄:见到依依了吧?早饭吃了吗?吃点东西再逛街。 “是哥哥吗?”冷依依把头凑了过来。 “嗯。”刘年点头,告诉聂玄依依在她身边。 说话间,几人走进一家装修考究的女装店,这时聂玄又有消息发过来:依依情绪不太稳定,辛苦你照顾她了。 冷依依撇了撇嘴,气鼓鼓地盯着手机说:“哥哥又说我坏话!” 刘年笑着摸了摸冷依依的头,正要说话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刘年,要不要试试这件?” 刘年这才想起还有个“麻烦”在,转头见江流手里拿着一套米黄色的连体服,正期待地看着她。 连体服的样式简单、大方,几处细节的剪裁都很细致,是她喜欢的款式。刘年诧异地看了江流一眼,她以为像江流这样的“公子哥”,眼里只认得礼服和裙子呢。 冷依依也看向江流手里衣服,眼中亦是一亮,抓着刘年的手劝道:“试试嘛!” ------------ 第三十四章 刘年看了看江流手中的衣服,又看了看抓着自己不放的冷依依,心里有些意动:“好吧。”说着,把电话递给冷依依:“你自己和哥哥说。” 看着刘年进了试衣间,冷依依坐在女装店的沙发上,拿着刘年的手机给聂玄发着警告和不满的信息。忽然,一条短信提示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抬头看了一眼试衣间的方向,犹豫着点开了短信。短信的内容是一张男人的照片,男人长得平平无奇,但冷依依盯着男人的脸却止不住地颤抖。她认得这张脸!寞尘生前,她在寞尘的桌子上见过这个男人的照片,寞尘的死和这个男人有关? 想到这里,冷依依又抬头看了一眼仍关着门的试衣间,慌张地拿出自己的手机拍下了男人的照片。 “冷小姐。”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冷依依一惊,她转过头,见江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脸上霎时一白,他看见了? 江流举起手中亮橙色的小礼服,随意地问:“试试?” 刘年走出试衣间就看见冷依依面色煞白地看着江流,心里一沉,快步走到冷依依身边,唤了声:“依依?” 听到刘年的声音冷依依吓了一跳,转头惊慌地看向刘年,脸色又白了一分。 刘年有些疑惑,冷依依怕江流她能理解,可是…她怕自己? 在刘年不解的目光中,冷依依快速低下头,丢下一句:“我先回去了。”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看着门口的石头冲自己点了下头,转身朝着冷依依离开的方向追去,刘年心中的疑惑更甚,转头看向江流,想从男人身上得到答案。 可江流只是耸了耸肩,随手放下手里的礼服,上下打量着换好衣服的刘年,赞叹道:“很合适,再看看其它的吗?” 刘年无奈地摇头,拿起冷依依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发现有一条短信。点开短信,是一组S小队专用的代码,而代码之上,一张男人的照片映入眼帘。 罗加?这就是罗坤的弟弟?将男人的脸牢牢记在脑中,一个疑问紧跟着冒了出来,她刚刚看到的新短信只有一条,是伍号发来的代码,可是这代码上面的照片是谁点开的? 依依吗?依依的变化会不会和罗加的照片有关?但刘年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依依怎么可能认识罗加,她从试衣间出来时,依依一直看着江流,可能是又受了惊吓吧。 刘年从沉思中抬起头,江流已经结完账,极其自然的从店员手中接过她换下来的衣服。刘年大窘,正要推辞,手中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是叔叔。 歉意地看了江流一眼,在男人善解人意的目光中,刘年走到没人的地方接通了电话:“叔叔。” “方便说话?” “嗯,你说。” “上官斐传来消息说,那个实习法医死前可能见过一个人。” 刘年不由握紧了电话,问:“谁?” “封成,是那个实习法医孙锐的师父,孙锐进入公安局以后一直是封成带他。” “可是当年的调查资料中没有这个人。” “嗯,封成在‘420事件’前一周已经办理退休了,据说是在孙锐出事当天回局里取过东西。” 一个实习法医提出的看法得不到重视,会和自己信任的人说这一可能性极高,而他的师傅封成正是最适合的那个人。 刘年:“我得去一趟云城。” “封成退休后回了老家,他的老家在津城。” “津城?”离京城不远,刘年松了口气,说:“我去一趟。” “什么时候?” “现在。” 电话那边停顿了一下,夏梓暝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来安排,你等我消息。” 刘年转身看了一眼远处安静等候自己的江流,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我先试试。” 电话那边又顿了顿,说:“地址我发给你。”说完,结束了通话。 此时,以江流等人为中心的女装店门口已聚集了一个不小的圈子,不同于夜君寒的张扬、聂玄的温润,江流身上总带着一种翩翩君子的谦和,谦和中有透着让人望而却步的气势,因而围观者众,亲近者只有薛剑、韩天他们几个。 穿过人群,刘年径自走到江流身前,见他还拎着自己的衣服,想伸手接过来。男人却先她一步将手里的手提袋递给了韩天,脸上的随意也跟着换成了关切:“出了什么事?” 刘年诧异地看向江流,是她表现的太明显了,还是江流这个人敏锐得有点可怕?在心里反复斟酌,还是觉得和男人一起当众离开,对接下来的行动最为有利。只是,江流会配合她吗? “回车上吧。”刘年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对江流说:“我坐你的车。” 到了车里,江流整暇以待地看着刘年,这让刘年准备一路的话题和开场白立时没了用武之地。在男人专注甚至带着一丝鼓励的目光中,刘年开门见山地说:“我想请你帮一个忙。” 江流点头,说:“好。” 刘年愣了一下,她没想到江流会答应得这么干脆,坦白地说道:“可能会给你添麻烦。” 江流不在意地笑笑,用谈论晚上吃什么的语气说:“那也得是麻烦。” 刘年一噎,用后悔上车的眼神看着江流,她知道他这样说是因为他有这样说的底气,可这里到底是京城,能找他麻烦的也是大有人在好不好! 江流见女孩一副随时准备下车的样子,俊朗的脸上笑容一收,主动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我要去津城,韩天会在半路制造混乱拦住后面那些‘尾巴’,我需要你在快到津城的时候,找一处没有监控的地方把我放下。”刘年没有隐瞒,既然江流答应帮忙,她相信他一定会说到做到。 江流对前面驾驶位上的薛剑一扬眉,问:“都听明白了?” 薛剑爽快地点头说:“明白!”然后一脚油门,车子就窜了出去,大有直接连韩天他们一起甩掉的架势…… 这…刘年有些傻眼,看着开车的薛剑一脸兴奋,生怕别人想不到她是被江流“拐”走的?她转头向江流投去询问的目光:你的意思? 江流冲女孩无辜地眨眨眼:不关我的事,你一直都看着的。 刘年无奈地叹了口气,默默记在了心里。江流这样做是不希望她有负担,但她却不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 第三十五章 快到京郊的时候,在后面“追赶”的韩天为了躲避一辆左转弯的车辆,一个“不小心”车子打横地撞在了旁边的围栏上,导致后方车辆的大面积停滞…… 摆脱“追赶”的薛剑,依旧没有减速,车子风驰电掣般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在祁仙山和津城的分岔路口处,刘年下了车,一切都在计划中,但如果没有江流的帮忙,计划不会进行得这么顺利。刘年看着江流欲言又止,她想说声谢谢,可一句谢谢终究是轻了。 车不能停太久,刘年不再耽搁,冲江流点了点头,转身消失在树林中。 没走出多远,身后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刘年迅速藏身在一棵大树后面。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紧了紧手中的刀,在来人靠近大树的时候果断出手,锋利的刀尖直逼来人的颈间。 “刘年,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刘年手中的力度一收,刀锋堪堪停在来人身前三寸处。 “你来干什么?”刘年审视着突然出现的江流。 看到刘年,江流倏地一笑:“帮人帮到底,不然怎么好开口要回报。” 回报?刘年的目光闪了闪,问:“你想要什么?” 男人依旧在笑,眼神却认真起来:“叫我江流。” “什么?”就在刘年以为眼前的人,在一本正经的开玩笑时,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叫我江流。” 四目相对,不知是不是因为男人的目光太过炽热,刘年只觉得周围的空气也跟着热了起来。转身不再看江流,丢下句:“跟上。”她径自向前走去。 两人几经辗转,终于在快到傍晚的时候来到了封成家门前。敲了门却无人应答,正在两人犹豫要不要破门而入时,一个年过六旬的老者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 老者的衣服洗得有些泛白,但很整洁,眼睛有些浑浊,却很有精神,手里因为拎了蔬菜和肉,导致上楼的脚步有些沉重。老者十分冷漠地看了一眼刘年二人,问:“你们找谁?” 刘年:“是封成,封老吗?我们是从京城过来的。” 封成从二人身上收回目光,径直走到门前,开门、进屋、关门,动作一气呵成。刘年见状连忙伸手阻止,而江流已经先她一步把手撑在了门上。 这一举动显然触怒了封成,老者用力关门未果,冷冷地说:“我和你们没什么好说的,再不放手我报警了。” 封成的态度十分坚决,刘年飞快地思考该如何说服老者,江流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如果你信不过京城的人,南城江家不知道能不能入得了你的眼?” 刘年诧异地看向江流,换来一个安心的眼神。 封成深深地看了江流一眼,转身向屋子里走去。两人见状对视了一眼,有戏!也跟着老者进了门。 封成进门以后,把蔬菜和肉往桌子上一扔,自顾自的往沙发上一坐,不冷不热地说:“我饿了。” 刘年上前拿起桌上的食材,说:“我去做饭,封老有什么忌口吗?” “没有。”封成很不耐烦,看也不看刘年一眼。 刘年对江流点了下头,示意他陪老者坐一会儿,然后自己辨识了下方向,向厨房走去。 封成家是典型的两室一厅格局,很好辨认,一间卧室,一间书房,厨房与客厅相连,仅用玻璃做了隔断。厨房不大,好在厨具、调料齐全,看得出老者平日里都是自己在家做饭。 刘年熟练的将菜择好,放进水槽分批清洗,抬头就看见江流倚在厨房门口,静静地看着她。透过玻璃隔断,看了一眼沙发上余怒未消的封成,她问:“你不在客厅陪着封老,来厨房干什么?” 在女孩疑惑的目光中,江流走到案板前,挽起衣袖,从刀架上抽出一把菜刀,说:“陪你一起。” 男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做饭的人,刘年迟疑的把已经洗好的菜递给江流。 江流接过菜,对着女孩微微一笑,手起刀落,密集的“当当”声随之响起。 男人的动作十分流畅,俨然不是第一次做。可江流的资料刘年看过,虽有权利之争,但她很难想象有什么场合,需要这位“少爷”掌握这项技能。 夕阳的余晖洒在男人身上,男人棱角分明的线条,也在一片暖光中变得柔和。“当当”的声音突然一缓,江流转头看向刘年,刘年躲闪不及只好僵硬地低下头继续洗菜。 女孩可爱的模样让江流心中一阵躁动,切菜的动作也随之停了下来,男人清了清嗓子,漫不经心地问:“你喜欢南城吗?” 意料中的调侃没有发生,刘年顿时松了口气,仔细想了想男人的问题,轻轻摇了摇头。 江流的眼中失望一闪即逝,再次接过洗好的菜,就听见女孩清浅的声音在身旁响起:“我不知道,我没有去过南城,只是听说那里是水乡,风景很美。” “要不要去南城看看?” 突如其来的追问,让刘年的心跳漏了一拍,或许是因为男人的目光太过灼热,连同暗下去的暖光都变得侵略性十足。男人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容不得她再以各种理由逃避,只是他明明有未婚妻,有心里认定的那个人,又来和她说这些算怎么回事? 轻轻握了握拳,刘年直视江流,认真地说:“江流,谢谢你送我的礼物。”手链、探病礼还有铁观音…“也谢谢你一直帮我。”上次帮她隐瞒伍号入侵网络也是,这次帮她摆脱监视也是…“可是我有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无论你有没有婚约,也无论你心里有没有真正喜欢的人,我都没有时间和精力,陪你玩逢场作戏的游戏。” 见女孩说得坚决,江流垂下眼,心中升起一抹苦涩,唇边却弯起一个纵容的笑:“很喜欢。” 刘年愣了一下:“什么?” 江流看着刘年,肯定地说:“你叫我江流,我很喜欢。” 真会找重点!刘年闷闷的想。 ------------ 第三十六章 江流麻利的切完菜,转头见刘年一副犯了错的的孩子的样子,心中的那抹苦涩顿时消散。伸手在女孩的眼前晃了晃,指着切好的菜,问:“你来,还是我来?” “我来。”刘年转身开火,待锅热了以后,在锅里倒了些油。 她的心里很乱,她没有想到和江流说清楚以后,她的心反而乱了起来。闭上眼睛,她告诉自己:柒号,大家还在等你…… 深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时,琥珀色的眸底一片清澈。 四菜一汤很快上了桌,应封成的要求,三人围坐在桌前。在刘年期待的目光中,老者率先夹了菜放进口中嚼了嚼。 刘年:“封老,菜还合您的口味吗?” 封成的眉毛翘了翘,有些意外地看了女孩一眼,然后头一歪发出了一个鼻音极重的“哼”。 这是爱吃,还是不爱吃?刘年琢磨着该如何打开话题,一块小炒肉放进了她的碗里。她抬起头,疑惑地看向坐在对面的江流。 江流指着女孩碗里的小炒肉,一副主人的姿态:“尝尝。” 刘年忍不住提醒道:“我炒的。” 江流扬眉:“我切的。” 还是我洗的呢!刘年瞪了大言不惭的男人一眼,心知这不是计较的场合,低头将小炒肉送入口中,机械地嚼了两下。 “你是南城江家的人?”封成突然开口。 “嗯。”江流心情不错地又给女孩夹了些青菜。 封成皱眉:“南城江家为什么要参和到这件事里来?” 江流放下手中的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对面的女孩,说:“谁说不是呢。” 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桌上的人的表现却各不相同。刘年差点被一口菜噎死,又不方便大声地咳,白净的脸上一片绯红。封成则是了然地点了点头,第一次正视刘年,不太情愿的开口: “丫头,当年的案子已经有了结论,你为什么还要查?” 为什么还要查?这个问题很多人都问过她,她也问过自己很多次,抬头迎向老者探究的目光,她说:“迟来的真相,可能对当事人已经没有了意义,但是对活着的人很重要。” 在女孩眼中,封成没有看到年轻人应有的热血沸腾,却看到了视死如归的坚定。又夹了口菜,封成吃得很慢,像是在细品菜的味道,又像是在思考。 “这个秘密我是打算带进棺材的。”封成放下筷子,抬起头露出微红的双眼:“孙锐,我徒弟孙锐告诉我,从那个叫江滨的警察体内取出的弹片,是军用的!” 是军用的?听到这四个字,刘年如遭雷击,江滨中枪…聂玄带队赶到…肆号对聂玄开枪……已知的信息迅速组合在一起,都指向了内奸就是聂玄! 虽然聂玄一直都有嫌疑,但在刘年心里,始终都是愿意相信他的。聂玄是她在京城为数不多的朋友,从多年前酒吧的初见,到她从R国回来知道“真相”时对他的歇斯底里,再到这一次她来京城对他的种种试探…… 她记忆中的聂玄,总是温和的站在她的身边,耐心的为她介绍每一个人;她记忆中的聂玄,哪怕她对他下了重手,他关心的还是她受伤了没有;她记忆中的聂玄,会因为担心她,而失了分寸;她记忆中的聂玄,会蹲下身,为她换上舒适的鞋…… 她永远记得,叁号出事,壹号、伍号暂时不能回国,她只身来到京城,面对的是夏家的态度不明,贰号、陆号的不便出面,在她最孤立无助的时候,是他对她说:年年,你还有我,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这样的聂玄,真的是那个出卖、背叛、杀害战友的内奸吗?叁号和江飞也是他动的手?她来京城以后的两次遇袭,也是他授意的吗?想到这里,刘年狠狠地摇了摇头,她无法相信,那个总是温柔的看着她的聂玄…竟然曾想过杀死她吗?她无法相信,可是又该怎么解释,订婚以后她的确再也没有遇袭过…… 心烦意乱间,刘年感觉自己被人用力的一拉,才恍然发觉她站在街边,若不是江流拉住她,她肯定会和那个扶着树吐的醉鬼撞在一起。 从封成家出来她有印象,只是她是怎么走到这儿的?刘年尴尬地看了江流一眼,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两人抱在一起的姿势更尴尬…… 慌忙从男人怀里退了出来,神志也跟着归了位,犹豫了一下,她说:“江流,你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 江流颔首一笑,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刘年身上,说:“封成,我会让人把他接到安全的地方。” 刘年感激地点头,身上的外套传来男人残留的温热,渐渐融化着她身上的冷。抬头望着男人修长的身影,她有些困惑的想:江流,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江流感觉女孩没有跟上来,转身看见刘年静静地望着自己,娇小的身影在他的外套的衬托下更显纤弱,江流心里一热,抬腿走向刘年。刘年却像被他的举动惊着了似的,移开眼快速地从他身边走过。 江流无奈地轻笑出声,摇了摇头,转身追了上去。 刘年边走边留意着身后的动静,感觉江流跟了上来,才悄悄的把悬着的心放下。只是手上突然一热,她的手被一只有力的手包裹,刘年挣了两下没有挣开。 “走吧,不然赶不上和薛剑汇合了。”江流说着,率先走在前面,却没有放开女孩的手。 回到来时的路口时,薛剑还没有到。 远处的祁仙山,在星空的照耀下,只能隐约的看见层层叠叠的山影。周围十分安静,偶尔能听到几声悦耳的虫鸣,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香和不知名的花香,让人的心情也跟着变得平静。 等了约莫两分钟,薛剑将车稳稳地停在两人身前。刘年伸手去开车门,才发现两人的手还牵着…抬眼撞上男人星辰般明亮的双眸,她不自在地别过脸,弱弱地挣了一下。 把女孩的反应都看在眼里,江流满意地一笑,伸手拉开车门,转过身时却犹豫了。 ------------ 第三十七章 男人打开车门却没有接下来的动作,刘年疑惑地转过头,就见江流盯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不知在想什么。趁男人走神,刘年迅速抽回自己的手,率先上了车。 手中突然一空,江流觉得心也跟着空了一处,轻握掌心,仿佛那里还有女孩残留的温度。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了?只是…好像也不错!江流如此想着,转身也上了车。 坐在车上,看着窗外的风景在眼前匆匆掠过,刘年什么都没有想,不是放空,而是疲惫和麻木,但是她停不下来。 车里的气氛有些沉闷,直到江流开口才得以缓解:“薛剑,祁仙山的景色如何?” 景色?祁仙山?薛剑心中疑惑,京城这边的山景哪能和南城的群山环绕相比?透过后视镜,和自家老大对视了一眼,立即心领神会地说:“很美!” 江流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摇头说:“可惜了。” 刘年垂下眼,江流和她素不相识,却帮了她良多,可她却不曾为他做过些什么。从麻木的状态中重新打起精神,她看向江流,说:“你想去,去就是了。” 看着女孩终于有了精神,江流打趣道:“我刚来京城,不认识路,你陪我去好不好?” 自动过滤掉男人话中不正经的部分,刘年点头说:“好。” 江流眉峰一挑,他没有想到刘年会答应,再次确认道:“后天就去?” 刘年再次点头:“好,后天。” 这些天接触下来,对于他的要求,女孩大都会同意,但只是不想节外生枝的妥协,从没有像这次一样认真的回答。看着再次看向窗外的刘年,江流眼中暗光流转。 刚进京郊,就看见等在路边的韩天等人。刘年下了车,在车门即将关上的时候,江流突然开口:“他对你很重要?” 刘年的动作一顿,瞬间知道了男人说的是谁。也对,“420事件”轰动一时,以江流的身份不知道才是怪事。她转身重重地点头,然后忽而一笑:“很重要!”…的朋友,所以才更要查清楚! 得到了答案,江流笑着点头:“后天,我去接你。” 等到女孩上车离开,江流才收回了目光,对薛剑说:“走吧。” 薛剑点头,发动了车。在回王冠酒店的路上,薛剑向江流汇报道:“老大,上午冷依依偷拍刘年小姐手机的事已经查清楚了,是一张照片。” “照片?” “是的,照片上的人叫罗加,是‘420事件’里那个毒贩头子罗坤的弟弟。罗坤死后,罗加接手了他哥哥的贩毒网络和剩余的人手,其余的契少爷还在查。” 江流听完,“嗯”了一声。扭头看向窗外,棱角分明的脸在灯光的照射下忽暗忽明。 夏梓暝到家的时候罗婶已经睡了,看向等在客厅的韩天问:“刘年睡了?” 韩天摇头:“不知道,刘年小姐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直没有动静,需要我去叫刘年小姐下来吗?” 夏梓暝沉吟了一下,说:“我去看看。” 房间里,刘年坐在床上,双手抱着膝,脸深深的埋在臂间。敲门声响起,她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说了声:“请进。” 夏梓暝推开门就看见蜷缩在床上的刘年,眼前的情景让他想起了两年前,在医院终日以泪洗面的刘年。他抿了抿嘴唇,走到床前坐下。 没有听到韩天的声音,刘年从臂弯间抬起头,看见来人是面色不佳的夏梓暝,想要起身却被按住。 今天她上了江流的车并摆脱了警卫队的事,经过大半天的发酵,已被传得沸沸扬扬,叔叔一定很头疼吧?她本打算在津城附近下车后,江流会即刻返回京城,如此就算被人诟病,也没有证据,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想到这里,刘年低声说:“叔叔,今天是我欠考虑。” 女孩的脸依旧白净,却不再是满布泪痕,这样坚强、懂事的刘年比之两年前更让人心疼。夏梓暝正色道:“刘年,你记住,夏家的声誉靠的从来都是血。” 刘年抬起头,看清夏梓暝眼中的不忍,才恍然明白叔叔脸色不好竟是因为担心自己。她想给夏梓暝一个微笑,却忽然觉得鼻子一酸,只好作罢。 顿了顿,刘年沉声说:“是聂玄。江滨体内取出的弹片是军用子弹,这也解释了肆号为什么会向聂玄开枪,只是还有一点。”教官在罗坤那里发现了什么?为什么让她盗取机密文件?壹号和伍号是被谁派去执行维和任务?聂玄没有那么大的权力,除非…是冷少钟?想到这个可能,刘年的背后一凉,耳边不断响起冷依依痛不欲生的哭泣声。 看着刘年越来越白的脸,夏梓暝出声问道:“我来接手?” 刘年摇头:“只要叔叔不动,京城就不会乱。如果…我是说如果,冷少钟也牵扯其中,还需要叔叔来牵制。” 夏梓暝的嘴唇动了动,终是点了点头。 “我答应了江流,后天一起去祁仙山。”刘年突然说。 夏梓暝:“你和江流……” “不是叔叔想的那样,虽然我不知道江流来京城的目的是什么,但他的根基在南城,留在京城发展的可能性不大。而我,来京城是为了调查真相,以后会如何我还没有想过。都是随时可能会离开的人,受了别人的恩惠就要尽快还,因为没有以后。”刘年的声音很平静,像在说一件和她无关的事。 夏梓暝深深看了刘年一眼:“去散散心也好。” 日月亘古不变的换着岗,经过一夜的沉淀,流言已被编排成几个“有理有据”的剧本。从人物的心理动态到剧情的细枝末节,一应俱全,让当事人都不由叹为观止,也不知华夏的编剧是不是都是从京城出来的。 “’夜太子泪洒金麟台,聂少主赢得美人归。过江龙一见千金掷,叹风流夺美游仙山。’啧啧,江老大真是到哪里都不缺八卦呀!”司徒契迈着极有节奏的步子,一脸兴奋的在江流身旁坐下。 ------------ 第三十八章 江流无视旁边的聒噪,在文件的最后一页落下简单的批注,然后连同桌上已看过的文件一起递给薛剑,说:“送回南城吧。” “好的,老大。”薛剑接过文件,对一脸狐狸笑的司徒契点了下头,转身走了出去。 江流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放下杯子,对上司徒契坐等听八卦的好奇脸,淡淡地说:“说吧,查到了什么?一些捕风捉影的八卦,还不值得你契少爷跑一趟。” 听到江流的话,原本一脸兴奋的司徒契扫兴地叹了口气,随即脸色一变,严肃地说:“你让我查的那个罗加,和你二叔、三叔都有过接触。” 江流眼睛微眯:“哦?什么时候的事?” “陆陆续续的有一年多了,他们很谨慎,从来不直接接触,消息都是由手下的人传递的。只是……” 江流:“只是什么?” 司徒契的眉间有些凝重:“经过调查,罗加手下有一个叫阿雷的人,这个人原本是罗坤的心腹,两年前罗坤伏法以后,他带着侥幸逃脱的手下投靠了罗加。” 江流问:“这个人和江家有关?” 司徒契点头:“两年前,这个人曾多次出现在你三叔家周围。而且调查显示,你二叔、三叔都没有涉毒的迹象,否则这么长时间以来,江老大你不可能没有察觉。所以我怀疑,当初的罗坤和现在的罗加不仅是贩毒这么简单。” 江流的眼中闪过一道寒芒:“新型材料。” “你也这么想?”司徒契不确定地说:“你说死去的罗坤,会不会和两年前新型材料初阶研究的资料泄露有关?” 江流点头,两年前他负责的新型材料的研究初见成效,当时正值江老爷子身体不适,有退下来的打算,家族里他上位的呼声最高。可是他的二叔、三叔极力反对,说他年轻经验不足还需要历练,并且就在家族会议的前夕,新型材料初阶研究资料发生了泄露,不少原本支持他的成员都开始动摇。 为了找出二叔、三叔泄露机密的证据,他不得不在家族会议的前一天悄然赶赴R国,也是在那一次,他遇到了她。 见江流点头,司徒契接着分析道:“也就是说,罗坤当年的另一个身份很可能是情报贩子,罗加既然接手了他哥哥罗坤的手下和贩毒网络,只怕也承袭了罗坤的另一个身份。那么罗加这一年多来和你二叔、三叔频繁接触,恐怕还是在打新型材料的主意。江老大,我觉得你还是得尽快回南城。” 江流漫不经心的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行人和车辆,说:“没有证据,我不回南城,他们才会露出马脚。” 司徒契皱了皱眉,京城不比南城,江流身边只留一个薛剑实在让人不安心。正盘算着安排多少人手过来合适,就听江流的声音再次响起:“还查到些什么?” 经江流这么一问,司徒契方才想起一个人,狐狸本性再次暴露,卖着关子说:“我让悦调查罗加的时候,发现还有一伙人也在调查罗加,江老大,你猜猜是谁?” 江流不假思索地说:“冷依依。” 司徒契的狐狸笑瞬间僵在脸上,都说帅不过三秒,居然是真的…… 嘴角忍不住抖了一下,哀怨地望着男人挺拔的背影,说:“那伙人来自一个叫后盾的安保公司,这个安保公司大都是由退伍军人组成,有不少成员都在安寞尘手下待过,就是冷依依已故的丈夫。不是我说江老大,你怎么就认定是冷依依而不是刘年呢?” 江流不满地瞥了司徒契一眼:“刘年是你叫的?” 司徒契愣了一下,那他叫什么?和聂玄一样叫“年年”?还是和悦一起叫“女侠”?在江流不善的目光下,司徒契果断改口道:“刘年小姐,叫刘年小姐行了吧?”心里想着,毕竟他迟早都是要回南城的,还是不要得罪这只黑心的大灰狼为好… 江流的目光再次落向窗外,嘴角微微翘起,刘年有军方的背景,身边还有一个可以和司徒悦分庭抗礼的网络高手,若不是机缘巧合,他恐怕都不知道她身边还有这么一个人。她若想查一个人,哪会那么容易被人发现端倪。 “安寞尘…”江流轻念这个名字,原S特别小队的叁号。 当司徒契在某黑心大灰狼这里当“受气包”的时候,刘年也收到了伍号传过来的消息。 原来,罗坤和罗加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身份——情报贩子!叔叔说过,教官组建S特别小队就是为了调查多起机密外泄事件,所以当年教官一定是知道了罗坤的这一身份才会执意深入虎穴。教官在罗坤那里肯定找到了机密外泄的证据,可是和她带回来的机密文件有什么关联呢? 久思未果,刘年把目光投向了伍号传来的另一条消息:就在昨天,罗加的手下阿雷和石头在京城城郊的酒吧见了面。 刘年将这条消息反复的看了几遍,樱唇因为抿得过度用力而泛着不自然的白…… 第二天一早,刘年推开门就看见等在门外的江流,不由笑道:“江公子是嫌这两天的八卦还不够劲爆,特意站在这儿追加素材吗?” 江流目光微沉,纠正道:“叫我江流。”然后云淡风轻地一笑,说:“你我都是‘声名在外’的人,还在意这个?” 谁跟你一样“声名在外”…刘年想反驳,可现实是残酷的……一个风流公子,一个妲己转世,还真的是“声名在外”。 比脸皮厚,刘年自认不是对手,为了不让夏家大门变成记者发布会的现场,她瞪了男人一眼,转身上了韩天的车。 江流笑了笑,也转身上了车,车子率先往祁仙山的方向驶去。 到达祁仙山脚下的时候刚过九点,江流在山脚的飞仙山庄订了位置,正好游山回来可以在这里用餐。 因为不是假日,所以游客并不多,大都是三三两两地走在一起,像他们一行七人的队伍反而有些突兀。好在都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这稀稀落落雨点似的目光,还真掀不起什么不自在的水花。 ------------ 第三十九章 一行人沿着蜿蜒的山路边走边欣赏风景,祁仙山有许多乔木,高矮不一却错落有致。藤蔓环绕,灌木丛生,蘑菇和苔藓一小片一小片的点缀在其间,形成了一个完整的生态系统。山间有溪水,有瀑布,有奇石,有流云,一路上美不胜收。 刘年和江流走在最前面,江流始终和刘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还时不时的给刘年介绍着各种树木以及和南城的区别。不得不承认,这样“无害”的江流真的是一个合格的同伴,既绅士博学又贴心养眼。想到这里,刘年对着江流浅浅一笑。 女孩笑靥如花,眼眸似水,琥珀色的瞳中除了自己再无其他。这一幕毫无预兆地撞入江流眼中,他感觉心头有一团火在燃烧,维持了一路的风度顷刻瓦解。 刘年只觉得手腕一紧,接着便被一股大力拉着向前走去。好好的抽什么风?在刘年不解时,江流的声音自前方响起:“前面就是山顶了,我们自己过去。” 薛剑对皱眉的韩天耸了耸肩,退了一步靠在山石上。韩天白了薛剑一眼,向山顶的观景台望去,观景台距离他们只有最后一段栈道,不过百来级台阶。此时观景台上没有什么游客,仅有一个穿着环卫服的妇人,一边清理着垃圾桶里的垃圾,一边拉着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孩子。 习惯性的排除了安全隐患,韩天招呼警卫队的兄弟等在原地,自己则时不时地看向拾级而上的两人。 刘年被江流拉着登上了观景台,观景台不算大,是一个十米见方的木质平台,一面是下山的栈道,一面靠着山石,另外两面设有木质的围栏,围栏外是深不见底的山崖。 任江流拉着她在围栏前停下,刘年见男人别着脸也不说话,轻轻挣了挣手腕却没有挣开,不由唤道:“江流?” “是你先对我笑的。”江流突然开口。 刘年愣了一下,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她不禁莞尔,江流这是在和她闹脾气?所以她现在应该哄他?哄他?哄?盯着男人貌似不好哄的后脑勺,刘年在心里再三确认,正想着要怎么开口,眼角突然瞥见一个黑影快速的向他们冲了过来。 来不及多想,她猛地推开江流,一把二尺长的军刀堪堪劈在她身侧的围栏上。军刀极其锋利,围栏应声而断,刘年皱眉看向穿着环卫服的妇人,心中盘算着这样的力道绝对来者不善。 趁着妇人收刀之际,她抬腿踢向妇人握刀的手腕,妇人见状连忙弃刀一个闪身躲过刘年这一脚,然后化掌为拳再次向刘年袭来。妇人的力道极大,尚未近身,拳风已至,刘年心知不能硬接,敏捷地侧身躲过。这一拳打在断裂的围栏上,只见围栏瞬时断开,几截断木纷纷坠入山崖。 躲闪间,刘年瞥见光景台靠山体的山石上方,一道反光一闪而过,心刹时沉到谷底——狙击手!伸手扣住妇人的手臂用力向后一拽一拧,果断卸掉妇人的一双手臂,整个人缩在妇人身后向江流看去。 只见江流将一个瘦小的身影狠狠地按在地上,刘年这才看清,那个瘦小的身影哪里是什么孩子,那分明是一个有着中年男人面孔的侏儒!此时,侏儒的帽子已不知去向,瘦小的身体在地上奋力挣扎,凌乱的碎发下一双眼睛凶芒毕露。 没有时间犹豫,刘年一咬牙猛地将妇人推向江流身前。 “砰!”的一声枪响,妇人的胸前顿时迸溅出一抹红色。 刘年的脑中“嗡”的一声,她看不见江流速度击晕侏儒躬身擎着妇人向她看来,她看不见韩天正带着警卫队冒死向他们冲过来,她看不见薛剑飞身攀上山石向狙击手奔去,她只看见妇人胸口的红色在不断扩大,不断扩大…… 刘年踉跄地退了两步,伸手想去扶本该在那的围栏,只觉手下一空整个人立时向山崖跌去。 “刘年!” 江流见刘年就要坠下山崖,不顾藏在暗处的狙击手,丢下身前的妇人,飞身冲向崖边。 “砰!”的一声枪响,剧烈的疼痛从左后方传来,同时传来的还有子弹带来的冲力,正是这股冲力让江流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刘年的手。 汗水顺着江流额间的碎发一滴滴的滴落,左肩的枪伤让他的力量在快速的流失,他咬着牙不停地呼喊着刘年的名字,可无论他怎么喊,女孩都毫无反应。 看着女孩近在咫尺的脸,江流拼命地抓紧女孩的手,可女孩的手仍不受控制地向下滑了半寸… 江流红了眼,声嘶力竭地喊道:“柒柒!” …… 刘年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自己在不断地下沉,仿佛陷入了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梦。忽然,一声“柒柒”划破混沌,炸响在她的耳旁。 刘年睁开眼睛,寻着声音的方向抬头,对上一双通红的眼…她认得这张脸,是…江流? 见刘年终于有了反应,江流连忙开口:“刘年,抓住我的手,快!” 刘年的视线落在被男人紧紧抓着的手上,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伸出另一只手抓紧江流,可是晕眩后的乏力感让她无法爬上山崖,好在韩天已经带着警卫队赶了过来。在韩天的帮助下,她终于回到了观景台。 刘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想问问江流那声“柒柒”是不是他喊的,可还没等她从劫后余生的余韵中缓过来,就落入了一个火热的怀抱。是的,火热,热得有点烫,这是刘年最后的意识。 失而复得方知情重,江流将刘年紧紧拥在怀里,唯有这样才能平复他方才的绝望与恐惧。只是怀里的人突然一软,惊魂未定的江流见刘年再度失去了意识,脑中那根绷紧的弦骤然断开。 “救护车什么时候到?”江流冲距离最近的韩天吼道。 韩天一惊,江流每每给人的印象都是谦和从容,和眼前这个红着眼,一身煞气的人简直判若两人。 “最快也要一个小时。”韩天老实地回答。 “我等不了。”江流说着就欲抱着刘年起身。 ------------ 第四十章 刚赶到观景台的薛剑见状,将手里死狗似的狙击手一扔,急忙劝道:“老大,你的伤!”刚刚为了救刘年,江流左肩中枪,在崖边抓着刘年的时候伤口再度撕裂,此时江流半边身子都已被鲜血染红。 距离最近的韩天连忙按住江流,安抚道:“江公子,刘年小姐没事!” 听到刘年的名字,江流看向韩天,幽黑的眼瞳像渗着血的黑洞。 韩天心里一紧,看了看被江流护在怀里的刘年,俯身在江流耳边低声说:“刘年小姐晕血…” 听了韩天的话,江流先是疑惑随即恍然,难怪她会跌下山崖,难怪她会晕在自己怀里。知道刘年没事,江流总算放下心来,看了眼满身血污的自己,江流将刘年交给韩天,对薛剑吩咐道:“让救护车直接去山庄,我们下山。” 回到飞仙山庄,江流换下了一身“血衣”,简单处理了伤口以后也不休息,而是执意守在刘年身旁。薛剑和韩天无奈地对视了一眼,只好默默地退出了房间。 江流握着刘年的手,感受着左肩传来的疼痛,不由苦笑道:“居然连位置都一样。” 两年前,他带着薛剑秘密前往R国的内阁情报大楼,不慎被人发现。虽然第一时间解决了对方,却让对方在临死前拉响了警报。 当时,所有人都在向情报大楼聚集,唯有穿着工作服的她和所有人背道而驰,于是她很快被人发现并受到了阻击。他和薛剑站在高处,他们清楚地看到越来越多的人向她所在的方向包围过来。 薛剑露出惭愧之色,若不是他不小心也不会连累别人,于是开口问道:“那是特工还是杀手?要不要我下去帮忙?” 江流摇头:“无论她是特工还是杀手,在她选择这条路的时候,就该做好面对今天的准备。” 话音未落,女孩蓦然回头,一双琥珀色的眼眸撞进他的眼里。难以想象,一个浴血搏杀的特工会有这样一双眼睛——干净、澄澈、不染纤尘。 薛剑见“做好准备的女特工”吸引了火力,正适合他们行动,于是再次开口:“老大,趁他们内部空虚,我们赶紧找证据吧?” 江流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说:“你去找证据,我跟过去看看,她被发现终究是我们的责任。” 薛剑一愣:“老大,你不是说在她选择这条路的时候,就该做好准备吗?” “嗯,但是作为男人,自己的责任就得负。”江流说着,拍了拍薛剑的肩膀:“码头见。”说完,向女孩离开的方向追去,只留薛剑独自在风中凌乱…… 女孩视乎对周围的环境很熟悉,灵敏的躲开了一次又一次阻击,像一个穿梭在夜幕中的精灵,黑夜就是她最好的保护色。看着女孩从容地冲出包围圈,江流松了口气,就在他准备回去找薛剑时,枪声响起。 他看见女孩奔跑中的身影一歪,然后闪身躲进了一旁的建筑里。她受伤了?眉尖轻蹙,眼看追击的人即将接近女孩藏身的建筑,江流果断现身袭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两人。 打斗的声音迅速引起了追击者的注意,江流见目的已经达到,看了一眼女孩藏身的地方,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费了点周折终于将身后的人甩干净,江流返身回到女孩藏身的建筑。人已不在,只在角落留下点点血迹,果然受伤了。 几片雪花轻盈地落在他的肩上,江流抬起头看着漫天的飞雪,这是在南城不常见到的景色,只是这美景来的不是时候。无心欣赏雪落,顺着时有时无的血迹,终于在天快亮的时候,江流找到了倒在雪地中的女孩。 女孩身上落着薄薄的雪,一动不动地倒在雪地中,江流想去查看女孩是否还活着。不远处的院子,门突然开了,一个拿着扫帚的老妇人走出院子并发现了倒在雪地中的女孩,老妇人慌忙丢下扫帚跑回了院子。这时,江流看见女孩动了。 女孩艰难地爬起,一摇一晃地走近院子,仿佛随时都会再次倒下。紧接着,他看见女孩拔出了刀,准备上前的步子也跟着顿在了空中。 老妇人很快走了出来,手里还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米汤。江流看见女孩的身影明显顿了一下,反手将刀藏在身后。眼睛微微眯起,一种复杂的情绪在他的心中翻腾,江流不由将拳轻轻握紧。 他看到老妇人将米汤递到女孩的唇边,女孩乖顺地喝了两口。就在这时,远处隐约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人追过来了! 女孩显然也听到了,他看到女孩把老妇人推回院子,从外面把门关上,然后转身想要离开,却在转身的瞬间一头栽倒在雪地中。 江流不再犹豫,上前扶起女孩,看着女孩苍白的脸,眼中闪过一抹不自知的温柔。 脚步声越来越近,江流轻轻抱起女孩,简单处理了地上的痕迹,向着一个方向飞驰而去。 薛剑在码头一个偏僻的货仓门口焦急的等待着,证据是找到了,但是他把老大弄丢了。天已大亮,距离家族会议的时间越来越近,可是江流仍然没有出现。就在他准备回去找人的时候,江流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薛剑见江流抱着的“女特工”,微微一愣:“老大,这是?”但他很快意识到他们没有时间了,连忙说:“老大,快要来不及了,咱们必须马上回去!” 江流看了怀里的女孩一眼,对薛剑说:“告诉于梦婉,她的条件我答应了,我需要一个小时。”说着,抬腿踢开货仓的门,接着说道:“你守在外面。” 进了货仓,江流小心的把女孩放在木箱上,动作麻利地生火并取出了随身的匕首和绷带。 一切准备就绪,当他把手伸向女孩的衣襟时,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如果此刻刘年清醒,就能发现一抹淡淡的红,印在男人的面庞直至耳根。 ------------ 第四十一章 江流抿着唇,一副如临大敌的严峻,将扣子一颗颗解开,露出女孩白皙的皮肤,一条银色的U盘项链挂在女孩颈间。江流将目光集中在U盘项链上,尽可能的不去看眼前的美好,项链通体银白,只在一角刻着一个小小的“柒”。 “柒?”江流看向女孩,这是她的名字吗? 放下项链,江流轻轻拉开女孩的衣服,手腕却突然被人抓住。他再次看向女孩,见女孩的眼睛将睁未睁,手却固执地抓着他不肯放开,无奈地开口:“别动,我帮你把子弹取出来。” 女孩果然放开了手,他将女孩左边的衣服脱下,扶着她靠在自己胸前。没有麻药,他只好把一块纱布递到女孩唇边,说:“张嘴。” 看着女孩听话地咬住纱布,他将刀尖在火上烤了烤,然后快速挥下…子弹很快取了出来,女孩却身子一软没有了知觉。 江流心里一紧,开口唤道:“柒柒,柒柒!” 这时,薛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老大,再不走于小姐也拖不住了。” 江流探了探女孩的呼吸和脉搏,确认女孩只是晕了过去,微微松了口气。包扎完伤口,帮女孩把衣服穿好,他深深地看了女孩一眼,转身走出了货仓。 能做的他都已经做了,他也不知道回到南城以后等着他的会是什么,希望她能够活下去。 回到南城,在司徒家和于家的帮助下,江流迅速挽回了局面。当一切尘埃落定,他第一时间让薛剑带人前往R国,她却已经不见了踪影。他找了她很久,再次得到她的消息时,她已经回到了平城,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她叫刘年。 因为她的身份敏感,自己又已与于梦婉定下三年的婚约,他只能派人前往平城守在她的身边,每天将她的消息传回来。有时是她出门的照片,有时是她点外卖的票单…… 原本只是他的执念,却不曾想,整整两年,她的一点一滴渐渐汇成了他的心心念念。 敲门声响起,打断了江流的思绪。薛剑带着几个医护人员走了进来:“老大,救护车到了,你的伤口得马上处理。” 江流将女孩的手放下,细心的放进被子里盖好,这才起身慢条斯理地走到沙发处坐下:“就在这里吧。” 见江流态度坚决,薛剑对专程带队来的医生点了点头。 医生上前查看了伤势,示意助手做取弹的准备,并对江流说:“江公子,请趴在沙发上,我先为你注射麻药。” 江流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刘年,唇边划出一道好看的弧度:“就这样取。” 带队的医生和几个助手面面相觑,想到临出发时院长的交待,一咬牙迅速进入了工作状态。 随着“叮”的一声,子弹顺利取出,江流白着脸擦了擦额间细密的汗,大量失血加上钻心的疼让他感到一阵阵虚弱。包扎好伤口,江流对医生谦和地点头:“辛苦了。” 这时,床上的刘年不安地动了一下,江流起身披上外套对薛剑交待道:“你先带医生们出去。” 刘年不知梦到了什么,睡得很不安稳。江流走到床前,轻轻抚平女孩皱着的眉,女孩不舒服地动了两下,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看到站在床边的江流,刘年愣了一下,头很晕但她还是撑着床坐起身来。江流俯身将枕头垫在女孩身后,轻声问:“为什么救我?” 男人温热的呼吸拂在刘年的脸上,她抬起头呆木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江流说的是观景台上的事。为什么救他?是啊,当时她发现有狙击手,但她不确定对方的目标究竟是谁,她为什么会把那个妇人推向江流身前? “没想那么多。”刘年不自在地别过脸,却被男人外套下的绷带吸引了视线,她这才想起在崖边的时候江流身上有很多血。 “你的伤……”刘年再次看向江流。 “你担心我?”江流看着刘年,目光灼灼,他的心里很烫,不等女孩回答倾身吻上女孩柔软的唇。 江流?气息交融,她感觉到他在她的唇上轻轻摩擦,辗转深入,刘年的脑中一片空白竟忘了挣扎,直到敲门声响起,韩天的声音也跟着传了进来:“刘年小姐……” 刘年一惊,伸手想要推开江流,却被一双大手牢牢抓住。怎么受了伤还这么大的力气?刘年挣脱不开心中大急,心一横,狠狠咬向口中作怪的湿润。男人闷哼一声,却没有放开刘年,一股腥咸在口中蔓延。糟了!暗叫了一声不好,晕眩的感觉再次袭来,刘年身上一软。 江流的唇边微微翘起,放开刘年的手,一把将人揽在自己怀里,扣住女孩的后脑将这个吻不断加深。直到两人都喘不过气,江流才意犹未尽的结束了这一吻。 终于得以呼吸,刘年在江流怀里大口的喘息,用男人递过来的水漱去口中的腥腻,这才恢复了一点力气。推开江流,刘年恨恨地看向男人,直到江流顺从地退到沙发处,才转头看向门外:“韩天。” 韩天从门外进来,干咳了一声说:“聂少打电话来问你的情况,说是已经进山了。”说话间,急切的刹车声从窗外传来,韩天顿了顿,说:“应该是聂少到了。” 收到刘年遇袭的消息,在军区开会的聂玄立刻带人赶往祁仙山。一路上,他的心始终悬着,究竟是谁对年年动的手?他不愿意相信,但他能想到的人只有他的养父冷少钟,会是他吗? 进入祁仙山以后,他和韩天通了电话,再次确认年年没事后,却仍不敢松懈,因为他不知道动手的人还有没有后手。经过一路的焦躁不安,车终于一个急刹车停在了飞仙山庄的门口。聂玄一刻都不敢耽搁,跟着等在门口的警卫快步走进飞仙山庄。 一进门就看见刘年虚弱的坐在床上,聂玄急忙来到床前上下打量着女孩,虽然收到消息说年年没有受伤,但没有亲眼看到他不安心。亲自确认刘年安好,聂玄这才松了口气,柔声问:“感觉怎么样?” 看着一脸担心的聂玄,刘年的心中五味杂陈。不想被聂玄看出心事,刘年看了一眼沙发上的某人,轻声说:“我没事,只是还有点晕。” ------------ 第四十二章 顺着女孩的视线,聂玄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江流。 江流的面色有些苍白,随意披在肩上的外套下露出密密的绷带。他得到消息说江流为救年年中了枪,只是有些意外江流会在年年的房间里。他让猴子查过,江流从未去过平城,便是京城也是第一次来,所以江流和年年并没有过什么交集。那么两人之前的默契…是他多心了吗? 敛去脸上的情绪,聂玄诚恳地说:“多谢江公子救了年年,以后有用得到聂玄的地方,尽管开口。” 观景台上事发突然,知道全部经过的只有当事人和薛剑以及警卫队的人。聂玄派来的人一直远远的跟在后面,恐怕也只看到了他和韩天把刘年从崖边拉上来。江流淡淡笑了笑,也不说破:“应该的,既然约了刘年出来,总要护她周全。” 江流似乎伤得很重,话说得有些吃力,虽然极有涵养的保持着微笑,可是短短的一句话,脸上却明显的白了一分。聂玄看在眼里,以往的不愉快也变得实在不值得再计较,郑重地说:“事情发生在京城,我一定会给江公子一个交待。夏首长很担心年年,我准备立刻动身带年年回去,江公子也一道回去吧?” 江流“吃力”地挪动了一下身体,像是牵动了伤口,眉尖紧紧地皱起,苦笑着说:“聂少带刘年先走一步吧,别让夏首长等急了。” 刘年微不可察地撇了撇嘴,刚刚不是挺有力气的,怎么现在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了?想到刚刚那一幕,刘年轻轻咬了咬唇,不等聂玄回答开口说道:“我们走吧。” 见刘年开了口,聂玄歉意地对江流点了点头,扶着步伐不稳的刘年离开了房间。 短暂的气闷之后刘年冷静下来,今天遇到的杀手是冲着江流来的,她和聂玄离开以后,飞仙山庄就只剩下江流和薛剑两个人。如果杀手不只三人,江流又受了伤,薛剑一个人能应对得过来吗?可是她才刚出来,总不能再掉头回去让江流跟他们一起走吧?实在不行也只好让韩天带着警卫队留下了,想到这里,刘年的脚步一缓。 聂玄察觉到刘年的异样,担心地问:“年年,是不是累了?我来背你。” 刘年摇头:“没有。”正考虑要怎么和聂玄说,就看见司徒契带着浩浩荡荡的一队人迎面走来,心里顿时一松。 司徒契往日的狐狸笑被焦急取代,满脑子都是薛剑打来电话说江流中枪了。看到聂玄和刘年,也只是放慢了脚步冲两人点了点头,然后急不可待地往山庄里面走,完全没有了“外交之光”应有的运筹帷幄。 踏入房间,看见男人靠在窗前的背影,司徒契的心里稍安。还能站着说明伤得不重,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挖苦道:“江老大不愧是江老大,取子弹连麻药都不打,真男人!快和兄弟说说,伤口现在什么感觉?” 看着刘年上了聂玄的车,江流动了动口中的不适,轻笑道:“还不错。” 司徒契惊恐地看向站在一旁的薛剑:“江老大这是伤着头了吧?” 刘年和聂玄的车渐渐走远,江流收回目光,转身看向司徒契。 江流的目光很平静,但司徒契知道江流越是平静越说明他动了杀心。脸上的表情一收,司徒契正色道:“三个杀手的特征十分明显,悦已经确认了三人的身份,都是外网上排的上号的杀手,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至于雇主……” 江流垂下眼,抿了抿唇对薛剑说:“告诉王叔,以后就没有我二叔、三叔这两个人了,看在老爷子的份上,留口气。” “好的。”薛剑应了一声,转身去联系王叔了。 听到江流的话,司徒契心中一惊,这看似轻飘飘的一句话,实则是直接宣判了江家另外两支的命运。没有这两个人?留口气?这意思不言而喻,以后恐怕除了江流,这世上没有人知道这两个人是不是还活着。 看来这一枪是彻底寒了江流的心,想到这里,司徒契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难过。他知道江流是个重情的人,纵是两年前被二人几近逼到绝路,江流也只是卸了二人的权,开支用度从未苛扣。沉吟了片刻,司徒契开口道:“江老大,这事……” 江流伸手打断了司徒契的话,崖边惊险的一幕,现在想来仍心有余悸,差一点,只差一点…… 刘年的状况不太好,一路上都是昏昏沉沉的,额角一排排的冷汗,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快到夏家的时候,刘年才悠悠的醒了过来。 看着聂玄军装上的一滩水印,刘年歉意地眨了眨眼。 聂玄温和地笑笑,抬手将女孩额间再次渗出的汗水拭干,柔声问:“有没有好一点?头还晕吗?” 是她熟悉的聂玄,可这是他真实的样子吗?刘年微微摇头:“我没事,最近军区忙,你是不是还得赶回去?” 聂玄点头:“拉练的事已经基本定了,演习和比武的人员配置还有一些细节需要讨论。”顿了一下,聂玄忽然握住刘年的手:“这次比武,我要带队去云城,等我回来请几天假,咱们一起回平城拜访伯父伯母吧?” “你要去云城?”刘年看向聂玄。 “嗯。”聂玄的眼中微不可察的黯了黯。 “那是教官和肆号他们出事的地方,叁号也是从云城回来不久出的事。”刘年眼中闪着泪光:“烛龙山脉,我想去一趟,否则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聂玄将女孩握拳的手舒展开,温声说:“好。” 车子在夏家门前停下,韩天帮刘年拉开了车门。刘年正准备下车,聂玄突然开口:“年年,如果你没有找到线索,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刘年下车的动作一顿,转头对聂玄浅浅一笑:“如果没有找到,我们就一起回来,然后回平城见我父母。” 听到刘年的回答,聂玄眼中有一道光闪过,笑着点头:“明天一早,我来接你。” 离开夏家,石头看了一眼后座闭目养神的聂玄,闷声说:“头儿,不是已经定了让闻景少爷去云城吗?” 聂玄睁开眼睛:“我要见罗加。” 透过后视镜,石头看到聂玄的眼中没有一丝温度,咽下了没有说出口的话,闷声道:“知道了。” ------------ 第四十三章 第二天,刘年早早的出了门,看着整装待发的警卫队心里一暖,无论将要面对什么,她都不再是一个人。 不多时聂玄的车在门前停下,冷依依从车上跑了下来。看到刘年,立刻上前抓着刘年的手,说:“刘年,我听哥哥说你要和他一起去云城,你带我一起去好不好?云城我还没有去过呢。” 刘年一时摸不清楚状况,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走过来的聂玄。 聂玄无奈地看了冷依依一眼,开口说:“昨晚我和父亲说话被依依听到了,然后她就一直吵着要跟咱们一起去云城,父亲被她闹得没有办法,便松口说只要你同意,他就同意依依去云城。” 刘年眉尖轻蹙,她去云城是为了调查“420事件”的线索,这一点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么危险的事,冷少钟为什么会同意让冷依依和她一起去?是相信聂玄能保护好冷依依,还是他有把握不让冷依依遇到危险? 冷依依…无论是哪种情况,她都不能让冷依依陷入危险当中。拿定主意,刘年想开口拒绝,可是对上冷依依哀求的眼神,心下立时一软。只好商量道:“依依,我这次去云城是有事要办,可能没有时间陪你到处游玩,等我办完事打电话给你,你再来云城和我汇合好不好?” 冷依依把头摇得像一个拨浪鼓,可怜巴巴地抓紧刘年的手,哀求道:“刘年,你带我去好不好,我保证不给你添乱,你去办事的时候我就待在酒店,等你有时间了我们再出去玩行吗?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京城,寞尘不在了,你也要丢下我吗?” 冷依依的话让刘年的心里一痛,轻轻的把女孩揽在怀里,说:“好,我们一起去。” …… 王冠酒店,江流自祁仙山回京的路上发起了高烧,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吃了点东西又休息了一晚,精神总算得以恢复。 喝了口薛剑递过来的汤,江流微微一扬眉,看向薛剑:“汤还有吗?” 薛剑点头:“有的,一直在火上热着。” 薄唇轻扬,江流又喝了口汤,说:“把汤用保温杯装好,跟我去趟夏家。” 薛剑闻言一僵,没有动。 江流放下碗,俊朗的脸上不怒自威:“刘年在哪里?” 薛剑低下头,老实的回答:“去了云城。” “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一早,一同去的还有聂玄和冷依依。” 江流的指尖在碗边轻轻摩挲:“昨晚为什么不说?” 薛剑把头低得更低:“契少爷说先不要告诉你,也许他们只是去云城散心…” 江流听了,不怒反笑:“哦?既是散心,你低什么头?说!”话到最后,已有危险的味道。 薛剑脸上一白,不安地看了江流一眼,沉声说:“昨天刘年小姐他们抵达云城不久,聂玄手下的石头和罗加手下的阿雷见了面,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很快就分开了。” 放在碗边的指尖一顿,江流眯起眼,快速交待道:“立刻把石头和阿雷见面的消息透露给冷依依的人,让契安排直升机,说我马上就到。” 薛剑抬起头,焦急地说:“老大,你的伤……” 江流握掌成拳,狠狠地砸在桌子上:“别让我说第二遍。” 昨天抵达云城酒店已是下午,刘年和聂玄带着冷依依逛了云城有名的花市,然后回到酒店吃过晚饭就各自休息了。本以为经过昨天的奔波,冷依依会睡到中午才起来,没想到当刘年来到餐厅,聂玄和冷依依已经等在那里了。 看着冷依依一脸幸福地讲述着昨日在花市的见闻,她实在不忍心把冷依依一个人丢在酒店,刘年暗暗叹了口气,心里想着就再陪冷依依一天吧。 吃过早饭,聂玄要去和前来比武的战士们汇合,把刘年和冷依依送上韩天的车,又仔细交待猴子要保护好二人的安全,这才放心的带着石头离开。 刘年坐在车里,一边听着冷依依欢快地念着她做的攻略,一边看着车窗外的花团锦簇。明明是早晨,阳光已分外充足,阳光下的云城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刘年有些心不在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乱始终萦绕在心间。 随着“叮”的一声短信铃响,冷依依停止了她的“出行计划”,划开信息,在看清短信内容后,冷依依咬着嘴唇,脸色也变得越来越苍白。 察觉到冷依依情况不对,刘年推了推冷依依,问:“依依,你怎么了?” 听到刘年的声音,冷依依如梦初醒地看向刘年,焦急地说:“是哥哥!刘年,你带我去找哥哥好不好?” 刘年心里一紧:“依依,发生了什么事?” 冷依依把手机递给刘年,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那天在商场我不小心看到了你手机里的照片,那个男人的照片我在寞尘的桌子上也见到过,我让人调查了那个人,他叫罗加,他的手下有一个人叫阿雷,昨天下午石头和阿雷见过!” 刘年吃惊地看着冷依依,她没想到冷依依真的看到了那张照片,更没想到冷依依竟然认出了罗加!来不及多问,如果短信上的消息属实,那么聂玄很有可能不是去和比武的战士们汇合,而是去见罗加! 深吸了口气,刘年拿出手机迅速地发了几条消息,然后对开车的韩天说:“韩天,在前面的拐角把我放下,按照今天原定的路线走,千万不要让猴子发现异常,保护好依依的安全。” 韩天担心地看了刘年一眼,点头道:“注意安全!” 听到刘年这样说,冷依依紧紧抓着刘年的手,带着哭腔说:“刘年,我也要去!寞尘的死是不是和这个叫罗加的人有关?你要是不带我去,我就自己去!”冷依依说着,就伸手去开车门。 刘年连忙阻止冷依依,看了眼越来越近的拐角,无奈地开口:“好,但是你必须要听我的,千万不能乱来。” 见刘年松开,冷依依狠狠地点头。 ------------ 第四十四章 京城中央军区,夏梓暝盯着短信上一个孤零零的“7”,片刻后对门口的警卫员说:“通知相关人员,下午的会议挪到十分钟后,冷首长那里你亲自去一趟。” “是。”警卫员应声离开。 十分钟后,中央军区1号会议室。 由于会议时间临时更改,陆续赶来的参会人员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部队有严格的纪律,若没有重大的突发状况,会议的时间和议题都是不会临时更改的。 “老夏,出了什么事?”冷少钟进门还未落座便开口问道。 夏梓暝对冷少钟点了点头,扫了一眼众人疑惑的目光,说:“事态紧急,恐涉及国家利益,在会议正式开始之前,按照规定需暂时上交通讯设备,进行统一管理。”语毕,在夏梓暝的示意下,警卫员拿着保管箱走向众人…… 云城烛龙山脉西北部的落霞山,聂玄带着石头在树林中穿梭,快到山腰的时候,聂玄拿出手机看着仅剩一格的信号,知道再往上就收不到信号了,于是拨通了猴子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了,聂玄率先开口:“喂,是我,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猴子看了一眼刚刚排了15分钟队,拿着两个冰激凌正往回走的韩天,说:“头儿,我这边一切正常!” “好,继续跟着。” “明白。” 放下电话,聂玄的心里稍安,抬头看向山顶,眼中的冰冷一闪而过。 刘年带着冷依依一路跟着聂玄到了落霞山,落霞山位于烛龙山脉深处,鲜少有人到这里来,因此没有上山的栈道和石阶。这对于没有经过野外训练的冷依依来说十分艰难,好几次意外踩空若不是有刘年拉着,恐怕早已摔下山尸骨无存了。 即便有刘年照看,冷依依的脸上、身上依旧被树枝刮出一道道红痕,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狼狈。但令刘年意外的是,这个一直被宠在温室里的小公主居然没有一句抱怨,始终咬着牙磕磕绊绊地跟在她的身后。 快到山腰的时候,刘年远远地看见前面的聂玄和石头停了下来,心里一紧,被发现了吗?好在没过多久,两人又开始向山上行进。刘年松了一口气,带着冷依依更加小心地跟上两人。 临近山顶的时候,聂玄和石头在一片一人高的灌木丛前停了下来。刘年听到石头学了几声奇怪的鸟叫,随后灌木丛被人扒开,阿雷走了出来,透过灌木被扒开的缝隙,一个洞口若隐若现。刘年看见阿雷对聂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聂玄点头独自穿过灌木丛走进洞口,留石头和阿雷守在灌木丛前。 看着聂玄的身影消失不见,刘年咬了咬唇,忽然衣袖被人拽了两下,她扭头对上冷依依焦急的目光。对冷依依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刘年握紧腰间的刀,思索着该如何悄无声息的解决眼前的两人。 未等她有所动作,异变突起,只见石头趁着阿雷点烟之际悄然靠近,就在阿雷有所察觉之时突然出手,阿雷立时倒地,脖子以一个夸张的角度弯曲…… 这是…杀人灭口!刘年不安地看了一眼洞口的方向,这才想起冷依依还在自己身边。扭头看去,冷依依被这猝不及防的场面吓得脸色惨白,眼睛大大地睁着,双手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嘴。 来不及安慰,伸手挡住冷依依的双眼,将冷依依转过身,她低声说:“等我。” 刘年扣住口袋中的麻醉针,这是来云城的前一晚叔叔交给她的,只有两支,所以她刚刚没有舍得拿出来。石头躬身拉着阿雷的双手,拖向距离刘年不远的草丛,看准机会刘年断然跃出,一只手捂住石头的嘴,另一只手将麻醉针推入石头的颈间。 障碍解除,刘年返身回到冷依依身边,担心地问:“你怎么样?还能走吗?” 冷依依放下捂着嘴的手,一把抓住刘年,嘴唇颤抖地说:“能!”丝毫没有发现她的指尖已深深嵌入刘年的皮肤。 刘年叹了口气,她也不放心把冷依依一个人留在这里,时间紧迫,她带着走路有些踉跄的冷依依扒开灌木向洞口走去。 山洞很深,越往里走空气越潮湿,好在每隔几米都有一个方形的照明灯,被几根粗细不一的电线连接着。山洞四周有很多人工开凿的痕迹,看样子有些年头了。随着不断深入,隐隐能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欢迎聂少大驾光临,您可真是贵客!之前我让阿雷去京城请您,您拒绝了,怎么这才没过多久聂少就改变主意了?” 说话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听语气应该就是罗加。刘年放轻了脚步,带着冷依依继续往前。 “罗加首领好胆色,只身相见就不怕我杀人灭口吗?” 声音很温和,甚至带着和内容截然不同的暖意,刘年认得,这是聂玄的声音,绝不会错。随着聂玄的声音响起,刘年和冷依依终于来到了山洞的尽头。 山洞的尽头是一块二十米见方的平地,四周大大小小的分布着几个放置货物和粮食的小型山洞。中央的平地上铺着一块华丽的地毯,地毯上沙发、茶几、书柜一应俱全,更为夸张的是茶几上方,一个造型奢华的水晶灯从高高的洞顶垂落下来,在这样的氛围下说不出的诡异。 趁着两人的注意都在对方身上,刘年拉着冷依依消无声息地躲进距离两人不远的书柜后面。 短暂的沉默后,罗加从沙发的抱枕下拿出一把手枪,随意地转了一下,说:“聂少和我哥哥是老相识了,你我双方合作一直以来也还算愉快,之前林川和林溪去E国还是我帮的忙,聂少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再说我的人离这儿不远,只要听到枪响,整个落霞山就是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我罗加烂命一条,可聂少你不一样,高官美人还等着你呢,要说怕也该是聂少怕才对。” 听到这里,刘年的心里一紧,林川和林溪不正是在京城袭击她的人吗?他们去过E国?那叁号的死……刘年将拳握紧。 ------------ 第四十五章 “听阿雷说,你手里有你哥哥出事当天用的手机。”聂玄将声音放低,坐在沙发上的身体也向着罗加挪了挪。 罗加“哈哈”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旧手机,说:“手机可以给你,之前承诺给你的好处也照旧,我只要南城江家新型材料的核心资料,买家催得急,我这也是没有办法,还请聂少见谅。” 聂玄从口袋里拿出一个U盘:“这里面就是你要的东西,手机里的内容你确定没有备份吗?” 罗加看着聂玄手里的U盘,面上一喜:“聂少果然是爽快人,你尽管放心,咱们以后合作的路还长,我罗加绝不会做对不起朋友的事。” 聂玄点头,一边把U盘递给罗加,一边对靠近的罗加轻声说:“还有件事得麻烦罗加首领。” 拿到U盘的罗加不疑有他,随口应道:“有什么事,聂少尽管说。” 话音未落,罗加的颈间出现一道血痕。 不去看罗加睁大着眼睛不敢置信的表情,聂玄迅速扣住罗加握枪的手,狠狠地砸在茶几上,直到手枪掉在地上才缓缓地站起身,将枪踢远。 事发突然,刘年转身看向冷依依,只见冷依依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双手紧紧地抓着书柜的边缘,不知是用力过度还是害怕,整个人在不住的颤抖。 扶着冷依依单薄的肩膀,刘年低声说:“等我,千万别出去。” 没有等到冷依依的回答,刘年看见聂玄迈开步子走向茶几另一端的旧手机,眼中一黯,走出了书柜。 聂玄停下脚步,看着近在咫尺的旧手机,心中难以描述的轻松。罗坤、罗加都死了,只要毁了它,过去的一切都将烟消云散,父亲也不会再对年年出手。他可以重新开始,可以和年年一起去见她的父母,可以成为她的丈夫。 “真的是你。” 熟悉的声音让聂玄去拿旧手机的动作一僵,惊恐地转过身,他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对上刘年复杂的目光,他只感到一种刺骨的凉,不由自主的退了半步却被沙发挡住。退无可退,这便是他此刻的处境。 动了动嘴唇想要解释,他想人或许都是这样——明明知道没有一丁点希望,却还是忍不住想要挣扎。因为不甘心,是真的不甘心,只差一步,就差那么一步,可终究…是差了一步。既然如此…… 聂玄紧绷的身体一松,扬起温和的笑容,望着女孩的目光载着无限的眷恋。 “为什么?”刘年再次开口。 “我是冷家养子,养子终究是养子,我得为自己打算。” 就为这个?刘年扣紧手中仅剩的一支麻醉针,一边开口一边缓缓走向聂玄:“当年给罗坤打电话,出卖教官的人是你?” “是。” “肆号对你开枪,是因为她看到你杀了江滨?” “是。” “壹号和伍号被派去参加维和任务,是你动了手脚?” “是。” 聂玄的声音平静而温和,对她提出的罪名供认不讳,但刘年的心里却越来越凉。 “叁号和江飞的死,也是你?” “是。” “砰!” 聂玄的话音未落,突如其来的枪声响起,一朵鲜艳的血花绽放在聂玄的胸前。 刘年眼前一暗,轻咬舌尖,借着舌尖传来的刺痛勉强保持清醒。转过头,看着双手持枪的冷依依,刘年的瞳孔一缩,她怎么出来了?她是什么时候捡起的枪? “依依,快把枪放下!”刘年急道。 冷依依浑身颤抖,脸上满是泪痕,眼中却噙着刘年从未见过的仇恨与疯狂。听到刘年的喊声,冷依依眼中的仇恨更加浓烈,枪口一转对准刘年,恨恨地说道:“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寞尘就不会重查当年那件事,要不是你寞尘怎么会死?都是因为你!你为什么要回来?你怎么不去死?你去死!” 黑洞洞的枪口对向刘年,她想闪身夺下冷依依手里的枪,她怕冷依依失手伤到自己,更怕冷依依承担伤人的罪名,可是越来越强的失力感让她无法移动。听着冷依依声嘶力竭的控诉,刘年方才知道,原来她最恨的人竟是自己。 随着冷依依的嘶吼,扳机也紧跟着被扣动,“砰!”的一声枪响,刘年睁大了双眼,她看见聂玄一脸微笑的挡在她的身前。鲜红的血从他的唇边涌出,而此时的聂玄眼中有光芒在流转,她听到他说:“你没事,真好!” 泪水奔涌而出模糊了刘年的视线,直到这一刻,她才意识到——聂玄,这个一直站在她身边的男人,她是真的失去他了。 眼中的光亮渐渐消失,刘年感到身上一沉,整个人向后倒去。意识仿佛脱离了身体,冷依依的嘶吼声和偶尔响起的枪声离她越来越远,直到再也听不见,然后她听到了那个常出现在梦里的声音:“柒柒,柒柒!”她伸出手,好像抓住了什么,又好像没有…… “柒柒,柒柒!”江流和薛剑赶到的时候,就看到冷依依近似癫狂的又哭又笑,手里握着的枪,一枪一枪地打在倒在地上的两人身上。江流红了眼,上前击晕冷依依,和薛剑一起搬开浑身是血的聂玄,露出了同样血迹斑斑的刘年。江流焦急地唤着刘年,直到看清女孩身上没有伤口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来。 洞中的枪声响起不久,洞外也四处响起了枪声。听到洞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薛剑急忙开口:“老大,警方的人找过来了,刘年小姐没事,我们快走!要是被人看到我们在这儿,解释不清!” 江流深深地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刘年,点头说:“走。” 没有人发现,在江流起身的瞬间,一截衣角也随之从女孩的手里抽离…… “小柒,小柒!”焦急的声音再次响起,小柒?刘年的指尖动了动,下一秒手便被温热紧紧包裹。 “先带她出去。”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紧接着刘年感觉自己伏在一个坚实的背上,这个感觉…努力睁开眼睛,熟悉的身影近在眼前——是壹号! ------------ 第四十六章 刘年眼圈一红,伍号的声音欠欠地响起:“哟,怎么还哭了?难不成是公主病恶化了?” “你有完没完?”刘年寻声看去,只见贰号正抬起一脚踢向伍号,却被伍号灵巧地躲开。 刘年破涕为笑,泪水却愈加汹涌。一张纸巾递到面前,刘年转头就看到陆号担心地看着她。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人,可是叁号和肆号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刘年把脸埋在壹号的肩上痛哭出声,她什么都没有说,但同行的四人却在她压抑的哭声中不约而同的沉默。 离开山洞,几人在山边的一块空地停下,壹号把刘年安置在一块山石上。 看着四人围在山石旁,视线都落在她的身上,刘年难为情地擦干脸上的泪痕,问:“你们怎么来了?” 见刘年平复下来,夜君寒的桃花眼中也有了笑意:“你还敢问,这么危险的事我们能不来吗?得知你离开京城,我和陆号就立刻联系了伍号,然后晚你一步到了云城。今天一早才和壹号、伍号汇合,饭都没来得及吃就收到了你准备行动的信息。” 伍号接过夜君寒的话:“你在京城多次遇险,我和壹号怎么坐得住?上个星期我们就到了D国,准备随时从云城这边潜进来,正巧昨天收到贰号的消息,要不是我及时定位了你的手机,恐怕这会儿还赶不过来。也多亏了早先你在《唯战》上留下的暗号,我们才能和贰号他们取得联系。” 刘年垂下眼敛去眼中的伤痛,那是江飞出事当晚,她怕自己也会突然离开,于是在《唯战》等了伍号一夜,没有等到伍号只好冒险留下暗号,这样就算自己不在了,S小队的其他人也能取得联系…… 快速整理好情绪,刘年接着问:“你们怎么会和警方一起来?” 陆号把一个水壶递给刘年,说:“我们到落霞山的时候,你的手机信号消失了,我们只好一边上山一边寻找你的踪迹。后来遇到了埋伏在山上的警察,才知道你进了山顶附近的山洞。再后来山顶方向有枪声响起,我们和警方一边拦阻罗加的人,一边冲进了山洞。” 夜君寒点头表示认同陆号的话,然后问道:“小柒,你是什么时候和警方联系上的?” 刘年放下水壶:“是江家,从江飞的告别式回来我在口袋中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除了我告诉你们的信息外还有一个电话号码,是江老爷子的私人电话。军区的人手调动动静太大,所以早上给你发完信息后,我给江老爷子发了信息。”说到这里,刘年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声问:“你们冲进山洞以后看到依依了吗?还有聂玄,聂玄他……” “冷依依没事,我们赶到的时候她已经晕倒了。”夜君寒顿了顿,说:“聂玄倒在你身边,已经…”夜君寒没有把话说完,只是摇了摇头。犹豫了片刻,夜君寒再次开口:“真的是聂玄?” 刘年咬着唇点了点头:“茶几上有一个旧手机,是罗坤留下的,里面应该有重要的证据,还有一个U盘,我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夜君寒点头:“好,我会让人留意。” 壹号上前一步,重重地拍了拍刘年的肩膀,说:“柒号,干得漂亮!” 伍号竖起大拇指,冲刘年挤眉弄眼道:“干得漂亮!” 陆号对刘年笑着点了点头,夜君寒则伸手揉了揉刘年的头说:“小柒长大了!” 刘年挥手拍掉头上作怪的手,就听见夜君寒问道:“大家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壹号和伍号对视了一眼,说:“我们就不回去了,这两年在M国也有了一群兄弟,他们还在等我们。” 沉默,久久的沉默,这个并不意外的选择消化起来却格外艰难。夜君寒双拳握紧,在久久的沉默之后终于重重地点头,“陆号,你呢?”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声音中的颤抖。 突然被点到名字的陆号看了看几人,缓缓低下了头。 在这微妙的气氛中,伍号开了口:“和我们一起去M国吧,没有那么多束缚,也没有……” 伍号的话没有说完,但在场的几人都心照不宣的错开了眼神。有些伤痛即便愈合,依旧伤痕累累。 陆号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像是有了决定,抬头对上几人的目光,扯了扯身上的作训服说:“这身衣服,我还没穿够。” 听到陆号的话,夜君寒松了口气,一拳打在陆号的肩上,邪气一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说着,扭头看向刘年:“小柒,你怎么说?” 终于轮到自己,刘年老实地说:“我还没有想好,先回家一趟看看父母,然后可能会去一趟R国。” 夜君寒一听,急道:“去R国干什么?你不回夏家了?” R国…刘年脑中浮现出那个困扰她两年的梦:“去寻个心安,夏家,我……”对上夜君寒紧张的目光,话到嘴边却改了口:“没有想好,这段时间有点累。” 伍号:“柒号,处理完R国的事欢迎随时来M国玩!” 刘年笑着点头:“嗯!” 壹号看了眼时间,说:“时候不早了,我和伍号得在天黑前赶到边界线。” 刘年闻言一惊:“这就走?” 壹号洒然一笑:“只要活着,总会再见的。” 见壹号已经拿定了主意,刘年点头:“活着!” 伍号和夜君寒碰了下肩膀:“活着!”“活着!”然后对刘年和陆号挥了挥手,转身和壹号一起消失在树林中。 壹号和伍号离开以后,夜君寒从警方手里拿到了旧手机和U盘。旧手机里有一段录音,是当年教官冒充买家和罗坤交易时,罗坤接到的那个电话,对话双方分别是罗坤和聂玄。U盘是空的,刘年早有预感,但听到确切的消息还是心里稍安。 回到云城,看见韩天带着警卫队等在路边,车里还绑着猴子和两个聂玄的人。 韩天见刘年看向车里,汇报道:“在去景区的路上,他们突然掉头,我们就给拦了下来。拦下以后发现猴子给聂玄和冷…首长打过多通电话,但都没有打通,消息应该没有泄露。” 刘年点头,山上没有信号,猴子应该是联系不到聂玄才打给了冷少钟,至于冷少钟为什么不接电话…有叔叔在,找个理由并不难。早上她一共发了3个信息,一个给贰号,一个给江老爷子,还有一个便是发给她的叔叔夏梓暝。 这些刘年并没有说给韩天听,这一天下来,她终于找到了她苦苦追寻的真相,但是没有喜悦,只有深深的疲惫。 ------------ 第四十七章 回京城的路上,刘年蜷缩在座位上,闭着眼睛却没有一刻睡得着。不愿回想,可一幕一幕在脑海中不断循环闪现:罗加不敢置信的表情…冷依依的怨恨疯狂…聂玄平静温和的认下所有…… 于是,一个又一个疑问也接踵而来:壹号、伍号去维和凭聂玄一人如何运作?猴子联系不到聂玄以后为什么会打给冷少钟?聂玄所做的一切冷少钟知不知情?还是说这一切都是冷少钟授意的? 刘年痛苦的抱着自己的头,聂玄一脸微笑的挡在她身前的画面在脑中挥之不去,耳边不停的响起那句“你没事,真好!”……他明明都已经承认了,罗加的话和旧手机里的录音也佐证了他就是当年出卖教官的内奸,刘年你怎么还在为他找借口?你这样对得起谁?刘年在心里质问着自己,江飞倒在血泊里的场景…肆号、叁号的脸也交替着浮现,还有教官,教官…… 刘年睁开眼睛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的汗,深深地吸了口气,清空脑中的纷乱,一个被忽视的问题又跟着蹦了出来。“420事件”已真相大白,自己从R国带回来的那份文件和“420事件”真的无关?只可惜当事人都已经不在了,没有人能回答她的疑问。 喝了口水,刘年忽然想起在山边的时候夜君寒说的话,他说他们赶到山洞时冷依依已经晕倒了,而聂玄当时倒在她的身边?可是她记得倒地时自己身上一沉,是她意识不清记错了?那冷依依又是怎么晕倒的?难道是…… 她不禁想起恍惚中听到的那个声音“柒柒,柒柒!”…刘年狠狠地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冷依依受了那么大的刺激,会晕倒这很正常。一定是这段时间自己绷得太紧了,是该歇歇了。 回到夏家已是深夜,叔叔不在,刘年往嘴里丢了两片安定后沉沉睡去。 一连几天,京城暗流涌动,连一向飞扬跋扈的“八卦圈”都难得的偃旗息鼓。 “420事件”出现反转,有证据表明是聂玄所为,现已进行复查;聂玄于落霞山死于冷依依枪下;两年前因车祸致残的夜君寒奇迹般的站了起来,并与刘年一起参与了“落霞山事件”;在“420事件”中身死的原S特别小队成员陆号再次出现…… 重量级的消息一条条传出,每一条消息背后的信息都让人细思极恐,众人在震惊之余也在观望,种种变故之后中央军区的局势会如何变化。 在每个人都忙得一团乱的时候,被首长特殊关照的刘年除了配合调查陈述了“落霞山事件”的全部经过以外,反而没有受到任何打扰,就连之前一直阴魂不散的江流也只是派人送了几次东西到夏家。 “落霞山事件”一周后,调查已接近尾声,聂玄的罪名被一一证实。冷依依因为精神问题,经多方协调后被冷少钟送往国外治疗,冷少钟本人也辞去了一切职务,准备去国外照顾冷依依。自此,中央军区“三大巨头”独留夏、夜两家。 南城于家,看着夺门而去的女孩,于梦婉满意地喝了一口早茶。 “小姐,你这是何必呢?周旋于军、政、商三界这种苦差事,有人接手不是好事吗?”管家无奈地说。 放下手中的青瓷茶碗,取一块肉条喂给笼中的翠鸟,待翠鸟将整段肉条吃完,于梦婉才莞尔一笑道:“三年未到,两不相欠,方能各自安好。” …… 放下手里的书,刘年走到床边,将一枚戒指放进口袋。从云城回来以后,她努力不让自己再去回想过去的种种,她怕自己再次陷入混乱当中。如今,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有些事也是时候画上一个句号。 一块青石墓碑前,刘年将手里的鲜花放下,看着石碑上男子浅笑的照片,轻轻地叹息。他犯下的罪行,她无法原谅,可他也救了她的命——以生命为代价。取出戒指放在鲜花旁边,她轻声说:“聂玄,我走了。” 走出墓园,刘年放慢了脚步,一个一袭黑裙的女子站在不远处,直觉告诉她女子在等的人是自己。 看到刘年出来,女子果然上前了两步,用清冷的声音说:“聊聊?” “好。” 咖啡厅里没有其他客人,店员也在放下两杯咖啡后走了出去。女子坐在刘年对面,没有动桌上的咖啡,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神情复杂地看着她。 许久,刘年碰了碰桌上的杯子说:“说吧,咖啡都凉了。” 女子的眼神动了动,说:“你可能不认识我…” “陆思竹,”刘年打断道:“陆家的小女儿,这是我们第三次见面。第一次是多年前在酒吧,你坐在离我最远的位置;第二次是在我的接风宴上,你站在你姐姐陆思南的身边。” 陆思竹明显的愣了一下,点头说:“是。” 没有等到下文,刘年叹了口气:“陆思竹小姐来找我,不是为了做自我介绍吧?” “不是聂玄!”陆思竹说完,微微低头像是在思索:“我和聂玄认识了很多年,这么多年他只喝醉过两次。一次是你离开军区去留学,那时他不停地喝酒,喝了吐,吐了喝,怎么劝都不行,问他什么都不肯说;第二次就是接风宴那天。” 接风宴…刘年垂下眼,是聂玄派林溪和林川先后两次袭杀她那天…… 陆思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那天晚上他喝了很多酒,我就在旁边看着他,什么都做不了。天快亮的时候…”陆思竹抬起头看向刘年,“他忽然笑着说:我想保护一个人,一个比命还重要的人。” 陆思竹眼中含着泪,激动地起身:“他不可能派人去杀你,凶手一定另有其人!” 聂玄死前的一幕在刘年脑中闪过,她微微握拳,沉声问:“你有证据?” 听到刘年的话,陆思竹眼中的光亮一点一点的熄灭,她颓然地低下头,说:“没有。” ------------ 第四十八章 刘年握拳的手一松,心中没由来的烦躁,不再去看陆思竹,起身向外走去。 经过陆思竹身边的时候,陆思竹突然转身,大声说:“刘年,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每个人都有要坚守的底线,你就是聂玄的底线,所以绝不可能是他!” 刘年转过头,问:“那你的底线是什么?” 陆思竹别开目光,说:“以前,一直都是聂玄…” “那以后呢?” “谁知道呢,或许…是陆家吧。” …… 几天没回家的夏梓暝一进门就看见坐在窗前发呆的刘年,皱了皱眉,走过去敲了敲刘年身前的桌子,说:“来书房。” 来到书房,看着夏梓暝眼下的青黑,刘年乖巧的给叔叔和自己各倒了杯茶。 夏梓暝喝了口茶,问:“有心事?” 刘年想了想,摇头说:“没有。” “以后怎么打算的?S小队已经没有了,但你可以回到军区。” 听到夏梓暝的话,刘年自嘲的一笑:“要不是教官…要不是梓昊叔叔照顾,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来到部队。全军区都知道我不适合这里,标准的战斗单位不是六个人就是八个人,就像我的代号一样——柒号,永远都是多余的那个。” 夏梓暝放下茶杯,严肃地说:“你不是柒号。” 刘年愣了一下,奇怪地看向夏梓暝:“我是柒号啊!” “你不是。”夏梓暝肯定的说,“S小队建立之初的确计划是六人编制,但计划之外的那个人不是你而是夜君寒,你也不是柒号,严格的说应该是壹号。” “壹号?为什么?”刘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壹号,那是一支队伍的核心!论战斗力她不及壹号,侦查她不及叁号,枪法她不及肆号,电子干扰传输她不及伍号,暗杀潜伏她不及陆号,她是壹号?凭什么? “想想你和他们有什么不同?” “难道是……”刘年不敢确定。 夏梓暝点头:“梓昊很早以前就怀疑有人出卖国家情报,而这个人梓昊认为就在中央军区,所以他一直想建立一支队伍,不以战斗为目的,专门处理此类事件。” “他想过很多方法,但一直都没有找到突破口,直到他去平城参加姑姑的葬礼,也就是你的奶奶。从平城回来以后,他对我说有了新的想法,你还记不记得梓昊给你做过很多测试?” 刘年点头,奶奶的葬礼过后,梓昊叔叔来过平城几次,每次都会带满是文字或者数字的册子给她看,还时不时会问一些之前看过的内容。 “经过反复测试,梓昊确定你可以做到长时间的精准记忆,说是过目不忘也不为过,于是便有了‘影子计划’这一设想。” “影子计划?”刘年忍不住问,夏梓暝的一番话刷新了她的认知。 “对,就是‘影子计划’。因为敌人在我们内部,无论得到什么证据都有可能被动手脚,所以需要一个人可以精准的鉴定证据的准确性。为保护国家机密、找出内奸做第二道保障,这个人就是影子,S小队也因此得名。” Shadow(影子)!原来S小队竟是这个意思,难怪梓昊叔叔训练时说得最多的就是活着。 “不是聂玄!……你就是聂玄的底线,绝不可能是他!……凶手一定另有其人!……我想保护一个人,一个比命还重要的人。……你没事,真好!”陆思竹和聂玄的话再次在刘年的耳边响起,如果要杀她的人不是聂玄…… 刘年突然起身看向夏梓暝:“我带回来的那份机密文件在哪里?” 看着刘年焦急的神情,夏梓暝起身带着刘年向外走去:“去军区!” 怀着忐忑的心情,刘年跟着夏梓暝一路来到了中央军区的机要室。从保管员手中接过一叠文件,刘年快速地翻阅。 机要室的人员面面相觑,刘年手中的文件他们早在两年前就在科长的带领下分析研究过,没有发现什么问题。虽然不知道刘年要做什么,但有夏梓暝的首肯,众人虽有疑惑却都没有出声打扰她。 整个机要室安静得只有刘年翻动文件的声音,随着文件被翻到最后一页,刘年的眉头紧锁,眼中复杂而迷茫。 夏梓暝见状,开口问道:“怎么样?是你带回来的那份文件吗?” 刘年点头又随即摇了摇头:“内容是没有错,只是每页的编号和代码少了几位。” 夏梓暝将一支笔递给刘年:“补全。” 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刘年迅速对照着记忆将手中的文件补全,确认无误后交到夏梓暝手上。 看着补全后的文件,夏梓暝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把文件递给机要室的科长,扭头问道:“冷少钟人在哪里?” 韩天闻言立刻拿出电话去询问。 机要室科长抓着手中的文件看向刘年,沉声问:“这么多内容,你确定没有记错?” 对上机要室科长严厉的质问,刘年毫不避让地说:“我确定。”只是她不明白那几个数字究竟代表什么。 这时,韩天匆匆地走过来,面色凝重地说:“冷首长交接完全部工作后,已于20分钟前离开军区往机场方向去了。” “通知海关拦截,带上人跟我走。”夏梓暝边说边往外走,韩天和刘年连忙跟上。 京城国际机场,当刘年他们赶到的时候,看见海关人员正向着一个方向聚集。在人群当中,一名中年男子被海关人员围在中间,却气势雄浑,毫无惧色。 海关人员:“冷少钟是吗?请跟我们走一趟。” 冷少钟扫了一眼围着自己的几人,冷哼一声:“拦我?我看谁敢!” 只见夏梓暝大步迎了上去,高声道:“我!” 看到夏梓暝,冷少钟眼中的异色一闪即逝,爽朗笑道:“老夏这是来送我?” 夏梓暝看着冷少钟,沉声说:“跟我回去。” 冷少钟一脸关切地问:“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如果没有什么大事,就算是老夏你也拦不了我。” “十年前,军部一致通过了梓昊提出的《命令下达权责归属改革》,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在那之前,梓昊已经完成了试点。试点文件正是两年前刘年带回来的那份。” 短暂的吃惊过后,冷少钟面色如常地点头:“嗯,是有这么回事,可是那份文件聂玄不是已经改过了吗?你是怎么发现的?” 刘年瞳孔一缩,他竟然承认了! ------------ 第四十九章 “是刘年,文件的内容她都记得。”夏梓暝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两人一问一答十分默契,不像阻截,更像是多年以来在共同商议军中事务。 “哦?”冷少钟扭头打量了下站在人群之外的刘年,赞许道:“不错,梓昊没有选错人。可惜了,当初不该因为聂玄的一声‘爸’就放过她,可毕竟是他第一次这么叫我……唉,还是老了。” 听到冷少钟的话,刘年咬着唇,双拳因为紧握而不住地颤抖。 聂玄改口叫冷少钟父亲竟然是因为她!眼前这个人,他怎么能顶着一张慈祥的面孔,说着如此大言不惭的话?他不为自己的罪行悔过,却在惋惜没有坚持杀了她? “跟我回去。”夏梓暝再次说。 冷少钟抬起手,密切关注两人的警卫队立刻紧张地举起枪。 冷少钟旁若无人地拍了拍夏梓暝的肩膀,说:“老夏,你侄女还在等我,放老伙计一马。” “冷少钟!”夏梓暝高声唤道。 也难怪夏梓暝会生气,在场的人都没有想到冷少钟会这么明目张胆的让夏梓暝放过他。 二人僵持了片刻,冷少钟缓缓放下手,面上也渐渐泛出冷意:“夏梓暝,你今天是铁了心要拦我?” “你做错了!”夏梓暝坚定地说。 冷少钟嗤笑一声,扬声说:“我冷家三代从军,我的爷爷、我的父亲、还有我的两个弟弟都为华夏献出了生命。没有我们冷家,哪有华夏的今天?我不过是拿了我应得的,哪里有错?要说错,我就是错在没有把屁股擦干净!何况出卖情报的又不只我一个人,你抓得过来吗?” 夏梓暝一把抓住冷少钟的衣领,怒斥道:“冷少钟,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让我走?那你就去死!”一把匕首突然从袖口滑到冷少钟手上,冷少钟挥手就向夏梓暝颈间划去…… “叔叔!”“首长!”“砰!”“砰!”…… 在一片嘈杂声中,一双手挡在刘年眼前,她想将眼前的手拿开,夜君寒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小柒,夏叔他没事!” 刘年的动作一顿,叔叔没事,那冷少钟……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她转身说:“我们走吧。” 逃跑似的上了夜君寒的车,冷少钟的话让刘年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冰冷刺骨。 见刘年脸色不好,夜君寒担心地说:“小柒,我先送你回家吧?” 刘年摇了摇头:“我想喝点酒。” 夜君寒:“好,我陪你。” 刘年没有再开口,而是看向车窗外的人群和车流,在这日复一日的平凡的生机中,她感觉身上的寒意消散了不少。 在经过王冠酒店的时候,她看见一对亲密的男女有说有笑的走进酒店,男子身姿挺拔修长正是几日不见的江流。不是不知道江流花花公子的传闻,也不是没见过江流和不同女子亲密同行的杂志、照片,可是不知为何,刘年觉得眼前这一幕格外的刺眼。 到了酒吧,夜君寒带着刘年直接进了包厢,看着刘年把一排特调直接拉到她自己面前,仰头就是一杯,沉声说:“你是不是觉得冤枉了聂玄?” 刘年没有回答,拿起第二杯特调再次一饮而尽。就在她准备拿起第三杯的时候,夜君寒按住了她的手,唤道:“小柒!” 刘年看着手中的酒杯,低声说:“我不知道。”说完,挣开夜君寒的手将杯中的液体送入口中。 夜君寒见状伸手从桌上拿了瓶啤酒,仰头灌下,半瓶酒下肚胸口的郁结好似好了一些:“那些事,就算聂玄不是自愿的,可他终究还是做了。” 是啊,终究还是做了。咽下口中的酒,刘年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说:“一切都尘埃落定了,我也终于接受了S小队已经不在的事实,是时候离开了。” “离开?你要去哪里?”夜君心里一紧。 “回平城,后天上午的车。” “小柒,其实我…”话还没有说完,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夜君寒有些烦躁地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对刘年说:“我爷爷的电话。” 刘年颔首,说:“快接吧。” 夜君寒接通电话,说了两句就挂断了,皱着眉说:“爷爷让我回去一趟。” 刘年:“快回去吧,你爷爷找你肯定有事。” 想到方才未说完的话,夜君寒不甘心的再次开口:“小柒,我……” “夜君寒!”刘年打断了男人的话:“你先回去吧。” 夜君寒眼中一黯,点头说:“那我先回去看看。” 回夜家的路上,夜君寒收到了刘年的信息:谢谢,在我喜欢你的时候你也喜欢我。看着手机上的文字,夜君寒知道,他们真的回不去了。 回到夜家,夜君寒颓然的坐在沙发上。夜老爷子走过来,无奈又宠溺地看了自己孙子一眼,说:“这是怎么了?为了夏家那丫头?” 夜君寒没有回答,微微握拳的手却出卖了他此时的想法。夜老爷子心领神会的在孙子旁边坐下,说:“要是真的喜欢,就娶回来,如今看来那丫头也算配得上你。” 夜君寒痛苦地捂着脸,哑声说:“配不上!” “怎么,还在为当年的事怪爷爷?” 夜君寒摇头,泪水顺着脸颊无声地滴落:“是真的配不上!不只是我,整个京城都留不住她……” 酒吧包厢,刘年看着一排空空的酒杯无奈地起身准备离开,却突然身子一歪,连忙用手撑住沙发才勉强站稳。用力摇了摇头,她只觉得眼前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拿出手机想给韩天打个电话,包厢的门突然被人推开。 几个痞里痞气的纨绔发现进错了包厢正要离开,却看见包厢内只有刘年一人,此刻正一脸潮红的一手撑着沙发一手拿着电话。几人对视一眼,显然都发现了刘年的不对劲,下一秒几人默契地走进包厢并关上了门…… 王冠酒店,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江流的思绪,放下手中的文件,江流拿起电话,王叔焦急的声音传了出来:“少爷,瑶瑶在不在你身边?” ------------ 第五十章 江流闻言看了一眼沙发上玩手机的瑶瑶,问:“发生了什么事?” “瑶瑶听说了你要和于小姐解除婚约的事,一大早就从于家跑了回来,她不知道你们的婚约只是协议,说你们解除婚约都是因为刘年小姐。我说了她几句,谁知她就跑了出去,我见她半天没回来就让人查了下,才知道她去了京城。少爷,瑶瑶的脾气……我怕她会闯祸!” 江流不安地拨通了刘年的电话,打不通。放下电话,他面无表情地说:“薛剑,我要知道刘年的位置,马上!” “是。”薛剑不敢多问,立刻拨通了司徒契的电话。 瑶瑶从手机上抬起头,不满地说:“少爷你找她干什么?说不定她正和哪个男人春宵一度呢!” 江流冰冷地看向瑶瑶:“你最好祈祷她没事,否则王叔从此便没有你这个孙女。” 瑶瑶从没见过江流这样的表情,心里害怕嘴上却倔强地说:“她和她的初恋在一起呢,就算有什么事也不关我的事……” “查到了!”薛剑看向江流:“就在附近的夜宫酒吧。” “夜君寒也在?” 薛剑摇头:“契少爷说夜君寒十五分钟前就离开了。” 江流面色更冷,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薛剑紧随其后。听了薛剑的话,瑶瑶的脸色一白,也慌张地跟了上去。 夜宫酒吧,走到包厢外就听见几个男人的笑骂声从里面传出来,其间还掺杂着女孩微弱的声音。 江流一脚踹开包厢的门,包厢内一地狼藉,刘年的电话静静的躺在门边的地上,屏幕上布满了蛛网似的裂痕。刘年的领口和衣袖被人撕开露出大片的雪白,长发凌乱的披散下来狼狈的缩在角落,正挥着匕首驱赶着伺机靠近的纨绔。而几名纨绔的手臂上,几道血痕隐约可见…… 围着刘年的纨绔见有人进来,立刻骂骂咧咧地走向江流。 江流身上的谦和及风度早已被暴戾所取代,一脚踹飞距离最近的纨绔,径直向刘年走去。薛剑和瑶瑶见江流动了手,立马一左一右冲出将几人全部撂倒。 在一片哀嚎声中,江流走到刘年身前蹲下,轻声唤道:“刘年!” 察觉有人靠近,刘年立刻挥刀阻止:“走开!”手腕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住,掉转刀身袭向抓着自己的手,但这一次却没有奏效,连刀带手都被人紧紧扣住。 女孩的手腕还算灵活却虚弱无力,感受着手中软弱无力的挣扎,江流的心中一痛,她就是用这样的身体和几个大男人周旋到现在吗? 扶着女孩单薄的肩,江流再次开口:“刘年,你睁开眼睛看看,是我,江流!” 江流?刘年努力睁开眼睛,江流的脸渐渐清晰,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眼,却足以让她安静下来。 女孩呼吸急促,裸露的肌肤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嘴唇被咬得微微泛白似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江流将外套盖在刘年身上,让刘年环着自己的脖子,低声说:“我带你离开这里。”说着,将女孩轻轻抱起,长腿一迈向外走去。 一路上,女孩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江流颈间,看着怀中眉头紧蹙的刘年,江流的心中没有旖旎只有自责和疼惜。 回到酒店,刘年的状况没有好转,体温反而更热了几分。江流一脚踏进房间,扭头对薛剑说:“让契带医生过来,快!” “是。”薛剑说着关上了房门。 江流把刘年放在床上,可是颈间的手臂环得太紧,他不得不倾身半卧在刘年身旁。伸手去解脖颈上的环绕,只听一声轻吟从女孩口中传出。 江流心里一热,看向近在咫尺的刘年,女孩原本白净的脸已变得粉红,海藻般的长发随意的散落在枕间,独有的香甜气息带着淡淡酒精的气味萦绕在鼻口之间……江流感觉心口有一团火,在不断炙烤着他的理智,连带着气息也跟着粗重起来。 几近粗鲁地掰开刘年的手臂,感受着女孩挣扎着再次环向自己,他哑声说:“刘年,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还认得我是谁吗?” 刘年感觉不到其它,她只觉得热,哪里都热,唯有臂间环着一处温凉,突然被抽离,她不安地扭动,可双手被束缚她挣不开。隐约听到有人在说话,她睁开眼睛却看不清眼前的人,只勉强记得救她的人是江流。 看着女孩琥珀色的眼眸满是迷茫,江流心中燃烧的火焰仿佛被一盆冷水浇下,抿了抿唇想要起身,一声“江流”像是定身咒一般让他定在了当场,艰难地动了动喉结,他声音沙哑地问:“你叫我什么?” “江……” 随着一个“江”字从女孩口中吐出,熊熊火焰彻底吞没了江流的理智,他猛地压下覆去了女孩没有说完的名字,气息缠绕,从未有过的炙热顷刻将二人湮没…… 匆匆赶来的司徒契听着从房里传出的男人的低喘和女孩破碎的声音,狡黠地一笑:“得,医生怕是用不着了。”拍了拍一脸为难的薛剑,说:“走吧,要守去外面守着,要是被江老大知道你在这儿偷听,那你这辈子都别想回江家了。”说着扬起一贯的狐狸笑,带着医生和薛剑一同离开了套房。 清晨,刘年睁开眼睛就看见江流被放大的俊脸,慌忙坐起身,可突如其来的酸痛却让她忍不住闷哼出声,全身仿佛被碾过一般。随着被子从身上滑落,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痕迹,无须回忆也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刘年咬着唇,一抹苦涩在心头挥之不去,她终究还是成为了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 起身将散落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件穿回身上,上衣破碎得不成样子,她便拾起江流的衬衫穿上,整个过程麻木得毫无波澜,只有微微颤抖的手暴露了她此时的不平静。 正欲离开,手臂突然被人拉住,刘年转过头见江流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疑惑地看着她问:“去哪里?” ------------ 第五十一章 大结局1 刘年平静地开口:“昨晚只是个意外,江公子还是忘了吧。” 江流皱眉,江公子?昨晚她在自己身下的每一次颤栗他都记得,可她却只当作是一场意外? “什么意思?”男人再次开口,手上的力道也不由重了一分。 刘年想抽回自己的手却没有成功,看向江流的目光也多了份烦躁:“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江公子不会是想让我对你负责吧?” 江流的眼神黯了黯:“把话说清楚!” “说清楚什么?昨晚是你救了我,我谢谢你,可是后来呢?”刘年顿了顿,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既然有了婚约,就不要到处招惹。” 江流被刘年的话激怒了,咬牙切齿地说:“我有婚约是为了谁?” 男人的话气得刘年一窒,什么为了谁,说的好像是为了她一样!面对江流,她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不愿再纠缠,她别过头低声说:“我要离开了。” “什么离开?”江流愣了一下,不过是养了几天伤,他错过了什么? 见江流不肯罢休,刘年叹了口气,解释道:“离开京城,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 江流瞳孔一缩,狠狠地握紧女孩的手臂,用危险的语气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那我算什么?” 手臂上的力道忽然加重,刘年忍不住皱眉,江流的态度让她觉得莫名其妙,又不是她把他怎么了,他到底在激动个什么劲?“忘了吧。”她说。 身后没有声音,但手臂上不断加重的力道却彰示了男人的愤怒,就在刘年以为手臂会断掉的时候,男人却突然松开了手,用冰冷的声音说:“你走。” 强忍住回头的冲动,刘年抬腿离开了房间。 还真敢走?看着刘年头也不回的离开,江流愤怒的将床头的台灯、花瓶统统挥到地上……许久,他喃喃地自语道:“刘年,你到底有没有心?” 房间里终于恢复了平静,薛剑小心地推开门,见江流站在窗前留给他一个熟悉的背影。若不是一地的狼藉,他绝不相信自家老大有一天会摔东西…… 在薛剑暗自感慨的时候,江流的声音突然响起:“瑶瑶人呢?” “昨晚料理完酒吧的事就回房间了,一直都没出来。”薛剑回答道。 “把人交给王叔,他知道该怎么做。” “是。”江流的话听不出情绪,但薛剑断然不敢在此时替瑶瑶求情,唯恐弄巧成拙。正准备退出去,江流再次开口:“之前说的事,我今天就要结果。” 薛剑:“明白。” 从王冠酒店出来,刘年在路边拦了辆车,上车以后报了夏家的地址,这才发觉嗓子火辣辣的疼。揉了揉眉心,昨晚的记忆也零零散散的拼凑起来。 她记得昨天离开机场以后,她和夜君寒去了酒吧,然后夜君寒接了夜老爷子的电话先走了。后来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感到晕眩无力,她想打电话给韩天让他来接自己,可还没来得及打出去就被闯进来的几个流氓抢走了电话…… 再后来在一片混乱中她看到了江流,然后……她不记得她是如何到的酒店,也不记得究竟发生了什么,只隐约记得她配合着他唤了一夜他的名字…… 两朵绯红在白净的脸颊浮起,刘年扶着头狠狠的打断脑中的凌乱,是谁在酒里动了手脚已经不重要了,明天她就会离开这里,而这一夜的荒唐……她必须忘记。 天空飘着薄薄的云,午后的阳光穿过云层洒进夏家的书房,书房内叔侄二人相对而坐,时而在棋盘上落下一子,时而啜一口杯中的茶。 夏梓暝盯着棋盘沉吟了半晌,手中的黑子迟迟没有落下,最后索性将棋子往棋罐里一丢,抬起头看向刘年:“真的想好了?” 刘年点头:“嗯。” 夏梓暝:“明天夜君寒他们有归队仪式,我也有事得去军区一趟,你要不要换个时间走?” 刘年笑着摇了摇头:“票已经买好了,再说以后又不是见不到了。” 夏梓暝迟疑了一下,问:“昨晚你和夜君寒在一起?” 刘年握着茶杯的手一紧,漫不经心地说:“一起喝了点酒,也顺便把该说的话说清楚。” 夏梓暝啜了口茶,状似不经意地说:“今天上午,南城江家和于家正式对外宣布解除婚约,你觉得江流如何?” 刘年的心中咯噔一声,叔叔难道知道了什么?放下茶杯,她若无其事的笑笑:“我和江流与他是否有婚约无关,当初叔叔何为不让我和他走得太近,难道叔叔忘了?” 夏梓暝看向刘年,神色一正道:“我只是想告诉你,夜家也好江家也罢,如果你喜欢,无须顾及其他,夏家永远站在你这边。” “嗯!”刘年垂下眼,叔叔的话让她猝不及防的感动,也让她终于鼓起勇气面对心底的冰冷。她问:“叔叔,冷少钟的话是真的吗?军中还有像他那样的人?” 面对刘年期待的眼神,夏梓暝沉默了,她期待的答案他给不了。但是,他看向眼前的女孩,眼中迸发出欣慰而坚定的光芒,他说:“光与暗本就共存,那样的人或许还存在,但是忠诚、正义、责任、勇气、牺牲与担当,这些总有人在坚守!” 叔叔的话像一道光,温暖又明亮,驱散了她心底所有的冷与黑。刘年释然地呼出一口气,是啊,总有人在坚守! “叔叔,”刘年灿然一笑,说:“上官院长挺好的!” 夏梓暝愣了一下,坚毅的脸上难得一见的柔和:“我知道。” 次日一早,刘年拉着行李箱推开门就看见韩天笔直的站在车旁。 “首长让我送你去车站。”韩天说着,从刘年手上接过行李箱放进车里,又问:“时间还早,你要不要再进去歇一会?” 刘年摇头:“其实我是想去军区门口看看。” 韩天朝刘年一扬头:“上车。” 车在军区门前停下,刘年没有下车,望着军区上方的那抹红色,铿锵的誓言依然在耳边响彻: “我宣誓,忠于祖国,忠于人民,服从命令,听从指挥,勇敢面对一切艰苦和危险,保守军事机密。英勇杀敌,不怕牺牲,无论发生什么情况,我都将铭记自己的誓言,坚决履行,绝不违背。” “梓昊叔叔,我做到了!”她在心里轻轻的说,收回目光对韩天莞尔一笑:“走吧!” 到了车站,刘年拒绝了韩天的下车相送,郑重地说:“韩大哥,这段日子多谢你一直保护我、照顾我,我走了,叔叔就交给你了。” 韩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你放心吧,一路顺风!” 告别了韩天,刘年走向车站的大门,行至门口她缓缓地转身,看着周围的建筑、川流的车辆和忙碌的人群,轻声说:“京城,再见。”微微颔首,她在心里默念:再见,江流。 三天后,夜君寒和陆思竹在金麟酒店举行了盛大的订婚宴,订婚宴上名流云集,连一直支持聂玄的闻家也因为闻景和陆思南的关系,出席了此次盛宴。 在满堂宾客的见证下,一对准新人交换了订婚戒指,在热烈的掌声中,宴会厅的门突然开了。 众人定睛望去,两道身影出现在门前。 男子一身笔挺的西装,笑容谦和,转头看向女子的目光深邃而宠溺。男子身旁,女子的长发随意的盘起,琥珀色的眼眸清澈澄亮,与男子十指交握的皓腕上,一条紫宝石手链璀璨晶莹…… — 终 — ------------ 第五十二章 大结局2 三天前,江流前往中央军区与夏梓暝会面,他并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人正坐在军区门前的车里…… 夏梓暝的办公室内,江流将一叠文件递到夏梓暝面前,开诚布公地说:“初来京城那日是江流冒失了,一直未曾登门拜访,还请夏首长见谅。这是一点心意,还请笑纳。” 夏梓暝翻开文件,上面赫然写着《新型材料中央军区授权协议》。他的瞳孔一缩,心道这的确是一份无法拒绝的大礼,合上文件,沉声问:“你要什么?” 要什么?江流的眼中失落一闪而过,他正色道:“新型材料问世,势必会将我军的战力提高到一个新的高度,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呢?” 夏梓暝深深地看了江流一眼,没有再追问。打开抽屉,将一个红木盒子放到江流面前:“物归原主。” 江流的目光在红木盒子上停了一下,起身伸出手道:“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回到车里,江流将木盒打开,一条紫宝石手链静静的躺在里面。江流的目光一黯,难怪再没见她戴过。 薛剑看了眼时间,问:“老大,去哪?”结果对上江流不善的目光,他硬着头皮说:“老大,再不去车站就赶不上了!” 江流将手链拿在手上,喃喃地说:“我可以向她走九十九步,但总要有一步,是她走向我。” 薛剑急道:“我不懂什么一步、九十九步的,谁规定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就是一百步了?要是一百零一步呢?” 要是一百零一步……江流将手中的手链握紧,那就只差一步! “开车,去车站!” “明白!”薛剑爽快应下,像是早就在等这句话,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轰”的一声向车站飞驰而去。 车站候车室内,刘年安静的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难得的放空自己。 这时,电话突然“叮”的一声,她睁开眼睛,点开信息一行文字吸引了她的注意:两年前,R国码头仓库,为了救你耽搁了一小时,不得已与于梦婉定下三年婚约。 刘年睁大了眼睛,两年前救她的人是江流?“我有婚约是为了谁?”江流的话突然出现在她的脑中。 又是“叮”的一声:京郊大货车司机是薛剑。 刘年拿着手机的手一紧,在京郊救她的人不是陆号? “叮叮”,几张外卖小票的照片映入眼帘,她看到备注上写着:不放姜、微辣……这是她在平城点过的外卖…… “叮”:落霞山,晚到了一步,只来得及敲晕冷依依。 “我很想你。” “你干什么?”“病了都不知道。” “曾经在海边丢了一个人,我找了她很久……” “皮蛋瘦肉粥和牛肉包子。” “烧退了,药还得接着吃。” “我来京城是为了见一个故人。” “原本打算一年后再见面,可我等不了。” “江公子是不吃姜吗?”“没有,是有位故人不吃,总要习惯习惯。” “柒柒,柒柒!” …… 记忆如潮水一般席卷而来,刘年咬着唇,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为了她做了这么多…… “叮”:以上,一笔勾销。 反复的看着这行字,刘年的心狠狠的疼了一下,双拳紧握,突如其来的酸楚让她的眼眶一热。 他说,一笔勾销。既然如此,还告诉她做什么?刘年放下手机,泪水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叮”,拿起手机,只见上面写着:可是,你睡了我就走? 看着信息,刘年破涕为笑,起身拉着行李箱就往外走,却在转身之后看见一个人,身姿修长,挺拔、俊朗。 走到男人身前,看着男人别扭地别过脸旋即又不放心地看过来,刘年问:“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江流拉过刘年的手,将一抹紫色戴在女孩腕间,说:“我不希望你因为我救过你而接受我。” “那怎么又说了?”刘年问。 江流委屈地瞪向女孩:“再不说,你就走了。” 刘年本想笑话他,却红了眼。 江流把刘年拥在怀里,轻声说:“柒柒,我不会让你再离开我了。” “嗯。”刘年点头,过了一会儿又闷声问:“你身边那么多女人是怎么回事?” 江流轻笑出声,在刘年的头上落下一吻,说:“于梦婉帮过我,只有这样解除婚约的时候于家才不会为难她。” 刘年将脸往男人胸前一埋,说:“以后不许了!”然后她听见他附在她的耳畔说:“嗯,都听你的!” — 终 —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宝书网(xbaoshu.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