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君》阿雀 严正声明:本书为宝书网(www.xbaoshu.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 序章 传说在千万年前的上古时代,混沌未分,什么都没有,直到某一天盘古一斧劈开了清浊,这才辟出天地宇宙,万物也由此诞生。 那时候,五岳四渎都还没形成,强横的神怪、凶暴的妖兽却四处肆虐,有抑善扬恶的恶神“穷奇”,专门杀好人为乐;有贪欲贪吃的“饕餮”,见到什么就吃什么;有无日之地的“烛龙”,睁眼白天、闭眼黑夜;有一飞几千里的“鲲鹏”;有九尾狐、横公鱼、浑沌…… 它们有善有恶,或身高百丈,或人面兽身,或腾云驾雾,或呼风唤雨,或喷火生焰,或吼声震天,不能一一说个清楚。 其时人类虽然是万物中的最灵者,却只能苦苦支撑,几番濒临灭族。还好没过多久,圣贤们便纷纷出世,他们带领先民大战妖魔,战得风云为之变色,山河为之动摇,天地为之崩裂!幸好人类连连得胜,把它们或彻底消灭,或驱赶到那些蛮荒化外之地,继而建立起了家园。 伏羲、女娲又神农,从三皇五帝,到商汤、周文王、周武王,再到老子、孔子等家伙……从立八卦、补天裂、尝百草、创文字,又到谈道德、讲仁义……就这样,在圣贤们的开智教化下,曾经茹毛饮血的人类,逐渐步入文明,逐渐平定天下,因此又成为了万物中的最贵者。 然而正所谓“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尽管妖魔败走他方,人族内部因为各种的权力名利、各种的学说思想,竟然从来没有停止过内斗的争霸争鸣。加上妖魔们不甘放弃曾经的统治地位,千万年来,它们一有机会就呼聚全部族人,甚至勾结人类里的叛奸,燃起战火,意图颠覆天下…… 所以中土神州的面貌,始终都是分分合合,周转不息。 话说一百五十多年前又逢乱世,幸得本朝黎太祖黄崖起兵,召集了儒道佛三家圣贤之力,扫平世间的乱局,那些妖魔贼人则逃命回去了荒蛮化外,时至今天,还不敢踏入神州半步。 这大黎朝承得上天的眷顾,传至四代,皇帝老儿皆为明君,又有儒家贤臣良将辈出、道佛两家高道高僧不断,终于治出了个升平之世,曾经荒凉的土地上,如今随处可见繁华。 现在的世道,虽然不像上古时代那样动不动就山崩地裂,却也够热闹的。 这就不得不提从古到今被尊称为“真人”、“仙人”的一群人,他们正是人类战胜妖魔的圣贤力量之一,这些人或竦身入云,无翅而飞;或乘龙驾鹤,上天入地;或化身鸟兽,潜行江海、翱翔名山;他们聚则成形、散则成气,一个念头就化身千万,游历人间而百姓不识。 谁不想成为这样的真人神仙呢? 为了教化先民,《易经?彖传》云:“圣人以神道设教”,如今已经是万教林立,当中又有三教争雄。 哪三教?自然是儒、道、佛。 而因为世人追求成仙、成佛、成圣贤,三教盛行于世,无论朝堂上的君臣,还是田舍间的老太公老太婆,都喜欢谈玄讲禅,修行之辈更是不计其数。不过别看那些人一个个虔诚万分的模样,却都是相互看不顺眼的,它们互相利用、互相排毁之事也不知闹了多少年了。 三教之间争斗不休,各教里头同样如此,儒家有古今之争、理学心学之争;佛家显密两教共十宗,这边胜义有、那边毕竟空;道家则是服铒派、符箓派、丹鼎派三分天下。 什么存天理,什么心即理,什么顺凡逆仙,什么性命双修,什么带业往生,什么见性成佛……普通老百姓还真个搞不清楚。 都有着自己的理论、自己的追求呢! 而在道佛二教的经书典籍中,仙真鬼王?那是随口即出。菩萨佛陀?动辄就长篇大论!他们谈的仙界诸天,世人也无法确定是否存在,但那些高道高僧虽然没有传说中的神仙那么厉害,却不乏神通广大的家伙。 再者万物发展来到了今日,大到山川河流,小到猪圈鸡舍,无不有神灵做主;而人死为鬼,被世人立祠地供奉起来又成了神,尤其那些穷乡僻野里名目众多,朝廷的卷册中记载的数目少说都要万计!同时既有民间传说,又有文人弄笔,凭空造出了诸多人物…… 都不知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弄得这世间“举头三尺有神明”,没有神明都有鬼怪。 还有这天下宗门何止十万九千?旁门左道更是无数,那边巫医星相,动动嘴唇施施针,观观天象看看相,就能法术通天;这边剑仙弹指之间,取人头于千里之外,专注剑道击技而入圣;更不能忘却那些多情的狐仙女鬼,来自异域的胡神灵怪…… 世间每天都在层出不穷的纷扰之中度过,难道不比上古时代更加热闹么? 如果要说这大黎朝最热闹、最富庶的地方,出了京师长安,就莫过于江南了。 而江南之中,则数金陵。 眼下正值是风清气爽的秋分时节,金陵城内熙熙攘攘,街上行人精神饱满,他们的衣着即使不全是华衣丽服,但至少也算干净得体,而街道两边的店铺鳞次栉比,酒楼食肆门庭若市,道观寺庙的山门前车水马龙,又有朗朗的读书声从书院学舍传出,当真热闹。 城中的冶城山上有一座名为朝天宫的道观,却是属于道教丹鼎派南宗的一支山门。此时道观的殿堂、道院人影憧憧,门人们忙活着什么地走来走去,一片风风火火的紧张气氛。 在嘈杂的声音下,西山道院正有一阵响亮的少年吟诵声: “终日奔波只为饥,才方一饱便思衣。衣食两般皆俱足,又想娇容美貌妻。娶得美妻生下子,恨无田地少根基。买到田园多广阔,出入无船少马骑。槽头结了骡和马,叹无官职被人欺。县丞主薄还嫌小,又要朝中挂紫衣。若要世人心里足,除是南柯一梦兮。 唔好诗好诗……好像还有点欠缺,‘若要世人心里足’前面再添两句吧:‘紫衣穿旧换黄袍,后宫佳丽收三千。做了皇帝求长生,更想登天作神仙。’哈哈哈,这才像话嘛,君子有成人之美,我不就是吗?噗……哈哈……不许笑! 话说回来,为什么我从小做着个南柯一梦长大,还是不懂满足呢?我倒不想当皇帝,只是就算以后能当上神仙,也好像有很多愿望啊…… ‘骑飞龙而驾鲲鹏,驰于方外,休乎宇内,烛升十日而使风唤雨,雷公作臣,夸父为役,宓妃作妾,玄女为妻。天地之间,何足以留其志?’ 大丈夫生当如此!咳,不过现在的问题是钱,该怎么筹够钱啊!!总不能连人带畜的卖了整间道观吧?好像……原本我们是卖艺不卖身的……” 第一卷 第一章阿客 “这支羊毫笔不错,宣州笔,值点钱;这本《齐谐记》里有很多前人解析留下的蝇头小字,大好啊;这副六十四卦桃木牌自然不用多说,极品;这幅汉朝山水画也是稀罕……” 厢房里面已经是一片凌乱,家具装饰等陈设之物统统都七零八落,没有半点之前雅意盎然的样子。谢灵运伸手把墙上的那幅山水画摘下来卷好,然后放进了旁边地上的一个箩筐中,再继续翻找着周围值钱的东西。 而大箩筐快要满载了,没有金银珠宝,都是些少年人的心头好,也许在当铺朝奉的眼里,最宝贵的会是那一把辟邪镇宅用的铜钱剑。 谢灵运马上又找到一块墨砚,转过身正要放入箩筐,却满筐的宝贝入目,他不禁叹了声,年少的脸容上全是难舍的神情。好像那些东西听得懂一样,他叹道:“你们不必难过,不是你们负我,是我负你们,该我羞愧。也不要怨恨,我何尝不想不负如来不负卿,只是这次真的事态情急……” 把墨砚也放了进去后,他向满筐的宝贝抱拳作了一揖,道:“希望你们能遇到一个更好的知己,有缘再会!” 在金陵城西北边,有一座名气不凡的青山“冶城山”,相传春秋时期,吴王阖闾曾经在这里设立官冶,令铸剑大师干将、莫邪铸造宝剑,留下了诸多纷纭千古的传说。后来山上建了一家叫朝天宫的玄观,属于道教丹鼎派南宗的一支,从几百年前拉起山门,经历几朝数代,一直传至今天。 谢灵运正是现任观主南阳子的真传三弟子,他还是个襁褓婴儿时就来到道观了,被师傅师叔等人养育大,师长如父,师兄弟们又情同手足,朝天宫就是他的家。眼下道观有难,需要筹钱去应对,大家都在砸锅卖铁,值钱的物品都拿去典当,他当然也要尽上自己的一份力气。 “这幅画?”他望着木床边墙上的一幅水墨画,红字落款为谢灵运,他摇头哂笑:“虽然我觉得你价值千金,可是没有人懂得欣赏啊。” 画卷上绘的并不是山水人物,而是非常怪异的风景,就像好多竖起的大木头上萤火点点,真是让人费解,不过这倒正常,因为它来源于梦境。 谢灵运从小就会做一个奇怪的梦,梦到另一个世界、另一个人生,那些记忆伴随他的年纪而渐渐苏醒,那些模糊的事物观念也变得渐渐清晰。在梦境那里,他活到了二十来岁,随着一次交通意外,这个很长很长的梦戛然而止,不再有了,那还是在不到一个月前的事。 如果是那个世界的人,一看这幅画就会理解,这是从山顶上鸟瞰满城高楼大厦的夜景。 到底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他不清楚,显然现在他是谢灵运,这里是大黎朝的天下,中土神州的金陵。 世上只有南阳子师傅知道他常做这个怪梦,师傅笑呵呵说:“这是好事,老头儿吾一日三睡吾身,不就是为了这个梦么?”因为按照以往来看,做过南柯梦、黄粱梦的人都会大彻大悟,从而得道,比如“吕祖”吕洞宾的经历。 当年吕祖上京赴考,在长安的一家酒肆里遇见一位道人云房先生,相谈甚欢。到了晚上,道人亲自为他做饭,吕祖有些困意便睡着了,他梦到自己在“华肴国”考中了状元,一路官拜丞相,儿孙满堂,真谓享尽了荣华富贵;然而忽然又犯下了抄家重罪,妻离子散,他也成了个穷苦潦倒的孤独老头。 这时候他梦醒了,而云房先生的饭还没煮熟呢,梦中的四十年也就过了一会儿,云房先生看着他就说:“黄粱犹未熟,一梦到华肴。” 吕祖因此大悟,于是科举也不考了,跟着道人修道去了,后来修成了神仙,成为丹鼎派祖师爷之一,这便是黄粱梦。 那个奇梦自然给了谢灵运早慧,以及一些说不清的知识眼光等,但他却自觉自己仍旧是少年心性,便连眼前这些宝贝都难舍难离……哦是了,谢灵运拍拍脑袋,心里嘀咕道:“梦醒的时候我才二十来岁,还没试过红袖添香,没试过很多事情,扶个老太婆过马路而已,结果就这样成仁了,这可不能怪我不悟。” 想起吕祖,又想起一首诗,却是后来有一位落魄书生听了黄粱梦的故事后大发感慨,作了首歪诗儿:“四十年来公与侯,纵然是梦也风流。我今落魄邯郸道,要向先生借枕头。” “感同身受啊,要向先生借枕头!那个枕头应当很值钱吧?” 谢灵运望向了床头位置,伸手一搂,哐铛一声,将自己枕了多年的竹纹瓷枕也放进箩筐,大不了他以地为席,以泥为枕。而且他以前早就有过试验,自己在哪里睡都能做那个梦,师傅又借过枕头用过几晚,什么事都没发生,它没有神通,只是个普通的瓷枕。 这时他的眼角看到原先压在瓷枕下面的一摞家书,不由得拿起翻了几翻,尽管每一封都已经读过很多遍了,他依然渐渐看得入神。 信上对他的称呼多是“公义”,那正是他的大名谢公义,灵运则是他的字。其实他并非金陵本地人,而是来自京城的人家,因为一些秘辛,当初家人怕养不大他,就送到江南这儿托朝天宫帮忙抚养,所以他由此还有个小名“阿客”。 但别人仅仅知道谢客是外地人家的孩子而已,他的身世是一个秘密。 事实上连他都搞不清楚家人究竟在怕什么,一问到这方面,师傅却也糊里糊涂:“我和你爷爷君子之交,那是淡如水的,问那么多俗不俗呀?再说当年见你可爱,怎么忍心推托?至于到底是怎么回事,为师跟你一样不清楚,但是为师晓得,你平平安安地长大成人,就是你家人与为师最大的期望。” 这十五年来,家里只有爷爷在他四、五岁时来过一次,然后就是每年一两次的书信来往罢了,他甚至不知道父母的模样,世人也只识公仁、公孝、公信,以为谢家老四一出生就夭折了。 “随缘吧。”谢灵运把书信都放了回去,不说远在京城的谢家肯不肯为了这件事而帮忙,他自己就不愿意接受他们的恩惠,再望望周围,到处都是从小到大的快乐记忆,他点点头:“我一直都在家,现在也是。” 想到这一点,那些对宝贝的难舍之情倒是淡了,朝天宫才是最重要的。 谢灵运又翻了房间一遍,所有纸札笔墨什么的值几个铜钱的都扔进箩筐里,直到再也找不到一件像样的东西了,他才拖着大箩筐,往厢房门外走去。 外面庭院里正好有几个人走进,看到他拖着一箩的笨重身影,其中一个身着蓝色道袍的总角孩童顿时欢呼一声,蹦跳着跑来:“师哥,师哥,你果然藏了一箱黄金!” 第一卷 第二章长生猪 “哈哈,道观有救喽,有救喽!”蓝袍小顽童欢呼雀跃的冲来,头上的垂髫摇来摆去。就近一看到那箩筐里的东西,他瞬时又愣住身子,苦下脸来:“什么嘛!都是些小玩意,三师哥,黄金呢?” “你的道号叫作黄金子,再蹲进去就是了。”谢灵运没好气地拍了小孩的滚圆脑袋一记,啪的一声!看着师弟抱头龇牙的吃痛样子,他嘿嘿笑道:“我这一棒喝,有没有什么明悟呀,黄金子?”小孩鼓气地瞪了他眼,道:“才不,我的道号准备叫冰糖葫芦子的。” 庭院里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朝天宫历来是这么个气氛,就算大难临头,观人们还能说说笑。 这个小顽童名叫恒宝,是观中的真传四弟子,也是观主南阳子年纪最小的内门徒弟,现年只得八岁。 天下所有道观的门人都会分为两种,一种是普通弟子,平日里诵经学道,也负责那些斋醮科仪等的杂务;另一种则是真传弟子,可以跟随师尊学习真正的修真之法,相对的就要讲究心性和身体的资质,尤其是非心地善良之辈不传。 由于朝天宫收人严格,在真传弟子的选拔上更是近乎吹毛求疵,所以现在山门里只有四个真传,此外还有食粮牒道一百名,以及食粮学童五十名。 在真传弟子中,大师兄姜浩,年及二十,农家孩子出身,修行有六七年了,是个勤奋厚实的人儿;二师兄玄野,则是个弃儿,尚在襁褓的时候被家人狠心的扔在路边,差点冻死,还是南阳老头捡了回来,抚育长大,十七年纪,也修行有六七年。 老三谢灵运,来历神秘的“客儿”,十五岁了,还没有开始真正的丹道修行,对此师傅说“你不用急,百日筑基就够了”;小师弟恒宝,金陵普通人家的孩子,因为年纪太小,也就做些入手功夫的修炼,为踏入金丹大道而做好准备。 眼下几天前师傅就带着大师兄下山去访友了,看看能不能借到些钱;二师兄前段日子就去了岭南那边游历闯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归期;于是冶城山上,已经是谢灵运当家做主…… “博佑叔,过来帮帮忙,和我把这些宝贝搬出去。”谢灵运唤过了一位外门师叔,也是观里担当“通经道长”一职的博佑子,两人一起抬着这只沉沉的大箩筐,与众人走出西山道院,前往三清正殿那边。 一行人来到三清正殿外面宽阔的殿前庭院,绕过了绿树、马槽,只见院落中间的两座石制大丹炉前,青石板上堆满了一箱箱、一筐筐的杂物,显露出来的一角都是些“小玩意”,不少是些破旧衣服,放眼过去没一件值大钱的,而道人们正把这些杂物搬放到几辆四轮木板车上。 “阿客。”看到他们的身影,看到那个头戴逍遥巾,身着朴素的白儒衫的高大少年,院子里的十几人纷纷出声打招呼,但看清楚了谢灵运的那筐“宝贝”,跟刚才恒宝似的,都立时有点失望,就这些可不够啊! 真以为我会点石成金么?谢灵运与博佑叔将箩筐放上一辆板车后,他才转过身,对众人正色道:“能典当到多少钱就多少钱吧,我知道不够,可难道去偷去抢么?多半被人打得连师傅都认不出你,到头来自家还要亏了跌打酒。恒宝你笑什么,大人说话小孩子走开,走走走!说真的,现在只能盼着师傅那边多少能借到一些了。” 众人都点了点头,事到如今唯有这样了,谁又有别的什么筹钱办法吗? 其实朝天宫还有两个人是比谢灵运辈分高的,两位真传师叔,只是不顶什么用。 顽空师叔是从来都不管这些事情,整天里疯疯癫癫,就不要指望了;而另一个,铅汞子师叔,山门的头号炼丹高手,此时也在院子里,他大概五十多岁,额边有些白发了,身材短小,比十五岁的谢灵运还矮,头扎木簪、穿着件黑色道袍,腰侧挂了一个精美的花纹木葫芦,最奇异的是有一头肥肥白白的成年金华猪跟在他旁边。 “哎!”铅汞师叔正一副愁眉苦脸,围着几辆货物走来走去,突然眼尖见到挂在炼丹房墙上的那一幅真品《元气体象图》都在车上,他终于忍不住苦声嚎叫起来:“灵运啊灵运,你这是要了师叔的命啊!看看这一车车的,你把观里的东西全卖了,这怎么行啊!” 他急忙地把那幅《元气体象图》从车上取下来抱在怀中,语带哀求:“这件留下吧?” “不留,师叔你放心,我已经提前临摹好了一幅新的挂在原处了,是不是高人的笔迹,不要在意啦。”谢灵运摆摆手,还望向他的腰侧,双眼一亮,脱口地道:“那个葫芦也不能留,交出来!”众人也都留意到了,恒宝嘻嘻一笑,果断地扑上去要抢,这个葫芦怎么都比一件汗衫值钱! 师叔自然不肯,顿时一手挟着画幅,一手捂住葫芦地跑来跑去,闪避着身后恒宝的争抢,急得哇哇叫:“这些东西都是宝贝呐,这些东西都是宝贝哇!!阿客,你还有人性吗?!哎哟别抢,别抢……” 看着眼前闹腾的追逐,众人都没有阻止的,倒有几个人在忍着笑意。谢灵运哼了一声,抱拳向天空拱了拱,道:“孟子曰:‘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君子先爱亲人,再爱百姓,才再去爱万物。如今道观正撞上大劫,师叔难道要为了些心爱之物,就置亲人而不顾吗?” “我又不是君子,我是真人!!” 师叔的尖叫一声高过一声,恒宝也跑得满头大汗了,谢灵运看得无奈地摇头,好吧,师叔,是你逼我的……他扭头望向躺在石丹炉边的那只大肥猪,一挥手指去,喊道:“恒宝,去取绳子,把长生捆起来拉走!” “嗷噜——”大肥猪耳朵动了动,抬起了头来,那双猪目里闪过一丝惊恐。 “万万不可!”眼见恒宝还真的转身跑向车边,拿了条粗绳子给谢灵运,铅汞师叔就好像被点中了死穴,也不躲藏了,慌急地奔去:“万万不可以打长生的主意!它与我有孽缘,是我欠了他一些情分,我没有还清之前,玉皇大帝都动它不得!” “长生”乃是一头长生猪。所谓长生猪,是寺院中豢养的一些猪、牛,僧人会养到它们终老为止,以示佛门的慈悲。前朝京城的菩提寺还有一只长生猪,在养了十几年之后死去,僧人把它火化了,竟然得到一百多粒的舍利子,那正是一头已经得道成精的猪。 而这只猪,话说在两年前的某一天,铅汞师叔难得生了几分走动走动的雅兴,便下山去逛市集。当时市集有个老翁在贩卖自家猪圈的一胎新生猪仔,长生就在其中。没想到它一看到师叔,就发了疯似的瞪目狂吼,还猛冲过去要咬他,又似乎懂得人话,师叔大惊地询问之下,才搞明白原来他们是前世有故、孽缘未了。于是师叔便高价买了它下来,然后亲自供养,取名长生。 谢灵运晃荡着手中的绳子,眼睛转着圈,漫不经心的道:“师叔呀,看你是亲亲,还是爱物喽。” “嗷!”长生站了起身,扭动猪嘴嚎了一声,似生气似不安的样子。 “莫恼,莫恼。”铅汞师叔连忙拔掉木葫芦的塞子,倒出了一块红枣果脯,喂给走来的长生吃。它伸出大舌头一卷,吞下果脯便蹬动猪腿,一溜烟跑掉了。而师叔马上又变卦,不肯交那幅《元气体象图》和葫芦出来了,他弱弱地说道:“阿客,道观这回确有劫难,但是交不上税丹又怎么的,我们的山门还能真被人拆去么?我却不信,你们信吗?” 众人面面相觑,恒宝挠了挠脑袋,哪有什么答案? 事情是这样的,本来每年秋收之期,天下的教门都要向朝廷上交赋税,其中道门要向道录司交些丹药符箓什么的,金陵也是这样,以前没事,没成想今年刚刚收齐丹药,放在库房里,还没运送出去,就被一个巨盗全部偷走了。 这批丹药是要拿来应对北方生起的瘟疫、救济百姓用的,案固然要查要破,巨盗固然要绳之以法,却都遥遥无期啊!据讲北方的疫情还在日益加剧,所以金陵所有的道观要在一个月内,重新赶制一批丹药出来交上去。 其中最主要的一种丹药名为“回天丹”,只要阳寿未尽,濒死之人服食了都能够回阳生春,不至于枉死。可是回天丹用料珍贵,火候又难以掌握,就算是专修外丹术的服铒派炼丹高手,都往往要花上三炉的材料才能炼好一炉,消耗极大,专修内丹术的丹鼎派人士自然更难。 现在要在一个月之内赶制出原本筹备了几近一年的丹药,尤其有一百颗回天丹…… 对于那些有钱的道观倒没什么,就是割了一块肉而已;对于朝天宫,则是移山填海,原因很简单,没钱。 其实朝天宫也曾经显赫过,祖上出过几位高道,直到如今仍然有“金陵名观”的美誉、仍然占着金陵固定的两个大观名额当中的一个,却在银钱、门人数量等方面比中观还要不如,穷得衣食住行无一不陋,就连道观的围墙破了,都没钱去修补。 并不是因为什么,全是“门风门规”所致,收人严格所以门人少;没有与民争利的商铺生意,不收香火钱,下山去打斋出诊等都不收报酬,反而时常扶危济困,所以穷。 再看看城中另一家大观“神乐观”吧,山门有近五百人,足足有五十多个真传弟子,观主田成子修为高深,是朝廷册封的“金陵护法”……拥有上万亩的庄田、几十间的房地商铺、络绎不绝的香火,凡是替人打斋治病都要收钱,富贵人家的座上宾,隔三岔五就开坛讲经发展信众…… 这些铸就了全城最富有、也最有声望的玄观,金陵第一大观!老百姓们就有那么一种心理,越有派头的越厉害,再加上神乐观的人暗中诋毁,朝天宫的乐善好施反倒成了是没本事的拉拢人心。 朝天宫人喜好清静,不想卷入一些无谓的纠缠,历来都很少去搭理神乐观,往日靠着祖师爷传下来的几十亩田产,也能维持着平静快乐的日子,今下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没钱去哪儿收购材料来炼丹?而且因为供不应求,最近金陵一带的药材价格每天都在水涨船高。 交不上税丹不但是丢了声誉面子,也是一种失职,轻则从大观降为中观;重则嘛,连拉起了几百年的山门都要被朝廷拆掉,罚为野庙!哪怕是事出有因。谁叫你是大观来着? 而根据初步的预算,朝天宫至少要拿出二百两黄金才能赶出这批丹药,也即是二千多两银!然而全观的钱只有不到一百两银……就算把那几十亩田产全卖了,都筹不到五百两银,况且以后拿什么过活? 这才有了今天整座朝天宫上上下下翻箱倒柜的情况。 “最多就是罚我们降为中观罢了,中观就中观,死不了人。”铅汞师叔依然抱紧着画卷不放,一边扫视众人,一边力不从心地叹道:“我们早该料到有这一天了,成了中观,日子倒过得轻松。” 天下的道观寺院都有大中小的级别之分,对上还有一个“祖庭”,即是开宗立派的最初那家山门、一个宗派的发源地,通常祖庭在该派系的所有山门里实力最强,也享着朝廷册封的最高的地位。 比如丹鼎派南宗的祖庭是台州天台山上的“桐柏宗”,有些宗派因为历史渊源则会有多家祖庭,像丹鼎派北宗的祖庭就有“重阳宫”、“永乐宫”、“太极宫”三家。 山门的级别不同,朝中地位、道牒数量、礼仪规格、赋税轻重等等也会随之不同,而金陵只有两个大观名额:朝天宫,神乐观。 “怎么能这么说……”众人听了都觉得不妥,守不住祖师爷的基业,那绝对是毕生的耻辱,想一想都浑身鸡皮疙瘩,而且事情真有那么简单吗? “交出来!”谢灵运摊开手掌,神情越来越冷峻,师叔啊师叔,当然不能这么说! 抛开名誉、耻辱那些不讲,这真是生死存亡的关头,金陵多少的道观日盼夜盼,就等着朝天宫倒霉的这一天呢?卢龙观、玉虚观、洞神宫……只有朝天宫倒下了,它们才有机会晋升为大观。神乐观?大家作派相反,几百年来积怨已深,根本走不到一条道去,神乐观那帮人恨不得今天就踏平冶城山! 这回如果交不上税丹,并且在数目上差距太远的话,岂不是给了他们最好的借口?神乐观的势力太大了,一旦发动信众围山,群情汹涌之下,根本不用朝廷的批准,为了“平息民愤”,来个先斩后奏就能拆掉朝天宫的山门!因为谁都清楚,朝天宫的实力真的太弱了…… 到时候败局一成,就更加难以收拾了,不然以师傅那么淡薄名利的一个人,又怎么会厚着脸皮奔来跑去的问人借钱? 想着这些,谢灵运不禁为此心酸,也没有心情开玩笑了,他厉声喝道:“师叔,宝贝没了,可以去当铺赎回来;志气没了,你去哪里赎回来!?” 是啊,山门绝不能降级,更不能倒下!众人都握紧了拳头,突然一路沉默的博佑叔喊道:“阿客,我想起我房里还有个红木书盒,我这就去取来!”说罢,他便快步而去。 “我……”铅汞师叔抱着宝贝,说不出话地怔怔看了他好一会,也被这徒侄的棒喝喝得有些愧疚,降为中级似乎……他最终还是松开手,缓缓地把画卷和葫芦交出去了。 众人也宽了一口气,谢灵运面容展笑,伸手拍打着他的肩膀:“师叔,你果然是个君子。”师叔白了他一眼,不忍心看它们被放上车,他扭过头,又赌气地道:“我就选择亲亲,我是猪,你们也是猪。” 旁边的恒宝听着这话,却不以为然地倒着那葫芦里的果脯吃,一边吃一边嘻笑道:“师叔,就算你是长生猪,我也是长生牛。” 没有再理会师叔,谢灵运指挥着众人继续搬放一箩箩的物什,待到全部搬好,博佑叔也气喘吁吁的拿着个陈旧的红木书盒回来了,谢灵运喊了一声“走,下山。”一大行人就拉着五辆板车,带着全观门人所有的家产下山去典当。 而殿前庭院这一边,望着谢灵运的背影,铅汞师叔忧郁的度来度去,不停地唉声叹气,这个阿客,这个阿客! 掌门师兄总是说在几个徒儿里,谢客儿最得他的心,也是身体资质最好、心性最聪颖、福缘最高的一个,未来朝天宫如果能中兴,那肯定是因为谢客儿……可是现在,这家伙却要把整个道观卖个一干二净! “哼!”铅汞师叔嘀咕地诅咒道:“最好城里的当铺全部倒闭了……” 第一卷 第三章齐谐 “一支烂毛笔,二十文钱;一副残旧六十四卦桃木牌,一百文钱;一幅劣质佚名古字画,五百文钱……” 陈朝奉懒懒洋洋的公鸭嗓在吉祥当铺回响着,不算宽敞的柜台前堂正堆满了朝天宫的一箩箩杂物,谢灵运、博佑师叔等几个人都拉长了脸,都在忍着一肚子的不满,一千文钱才换一两银,而道观需要二千两,即是二百万钱!现在真的经不起当铺的趁机压价。 当铺伙计继续从竹箩中拿起一本旧书递上柜台,高高在上的陈朝奉接在手中,眯起眼睛随意地翻了几下,八字胡翘了翘,他便扯着嗓子喊道:“一本破书,十文钱。” 噼噼啪啪,拔打算盘的声音响起,记账伙计正要往典当薄上增添一笔,柜台下突然就是一声少年大喝:“慢着!!” 两道剑眉因为生气而扬起,谢灵运脸带怒容,走上去要说个清楚:“十文钱?陈朝奉,我忍你很久了,这本《齐谐记》怎么可能只值十文钱?你去市集菜贩那里买一斤大白菜,都要五文钱啊。” 《齐谐记》是一本古时候记载奇闻逸事、神仙鬼怪的书籍,这书据说以前最多有七卷,可惜因为世道变迁,都已经失传了,如今仍然流传于世的只剩几十来篇故事,其中包括民间人人皆知的“牛郎织女”。它本来在市面上就不可多得,这一本还是他儿时在旧书摊里淘到的,看了不知多少遍,视若珍宝,它也确实是珍宝。 使自己心平气和下来,谢灵运介绍道:“先不说《齐谐记》本身就稀罕,你仔细看看这书里面,每一页都有前人解析留下的大量手迹,它们可是世上独一份的。” 陈朝奉抚着八字胡,哼哼道:“小谢道长,世上独一份不等于就值钱,外边每块小石头的形状都不同,难道你拿一块过来,也要我给你当一两银吗?”不给谢灵运说话的机会,他又冷笑了声,道:“况且书上的手迹,你看得清楚吗?都写的什么东西?” 他拿过一块打磨光滑的水晶石照着书中的那些蝇头小字,故作艰难地看了看,便连连摇头:“好不容易才能看清楚内容,却全是些稀松平常的家常话,如果是哪一位神仙的笔墨,倒值些钱;但这些分明就是一个穷秀才在发酸,那只能……呵呵!” “陈朝奉,不是这样的。”谢灵运已经从恼怒转为无奈了,道:“在志怪书籍搜集喜好者的眼中,它绝对值钱,我给你讲上一段内容吧……” “哼!”陈朝奉干脆不理会他,弃之敝屐地把那本《齐谐记》扔出了柜窗,高声喊道:“由于此书通篇被胡涂乱画,损坏程度太高,本店不收!” “哎呀你……真是岂有此理!”谢灵运的怒火又一下被点燃,自己这些珍宝,今天哪一件没有被这家伙侮辱一番?仿佛嫁个宝贝女儿,女儿却被个粗汉女婿打打骂骂,他忍不住重重地踢了柜台一脚,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柜台被踢得嘭的一声巨响,陈朝奉浑身一颤,被吓了一大跳,他定了定神,才尖叫道:“怎怎……怎么?那些东西都不想当了?来人呀——”几个伙计连忙放下手头的活,抓过周围的一些扫帚棍子等物,凶神恶煞的瞪着他们,准备好随时叉这帮穷鬼出去。 “阿客,冷静啊。”博佑师叔急忙拉住谢灵运,其他几人也齐齐来苦口劝阻,天下乌鸦一般黑,开当铺的哪有什么和善翁,在这里闹翻了,就要把东西再搬来运去一趟,还不是又耽误时间,又苦了自己? “嗯……”谢灵运自然懂得这个道理,本来就没打算要闹事,不过真有点受不了,他拿回那本《齐谐记》,轻声道:“我先出去转转,博佑叔你们看着。” “好好。”众人点了点头。 看着谢灵运往当铺门口那边走去,继续给典物评价的陈朝奉故意用尽力气地喊:“一个疏松破裂的竹纹瓷枕,五十文钱!……” 绣着“當”字的四方形招牌在旗杆上摇摆,谢灵运来到店外院落的空地,下午的阳光不算猛烈,他却顿时被一股热浪包围,只因熙熙攘攘的街道就在前面不远,百姓们正行色匆匆,三三两两的高谈呼唤着什么。 金陵城每天都热闹非常,但今天似乎比往日都要喧嚣,也许哪里正发生着什么稀奇事吧。 “师哥!”在几辆空板车边玩耍的恒宝看到他,奔了上来问道:“师哥,东西当得怎么样了?”负责守车的其余门人也望向他。 谢灵运耸了耸肩,没有回答,却问他们道:“一个词谜,双眼看人低。”众人还在一怔,恒宝就眼珠溜动,急不迭地抢答:“狗!”不料谢灵运摇头作否,他嘿嘿笑道:“狗狗忠心耿耿、知恩图报,有着十分善良的心性,我不许你侮辱它,真正的答案是……朝奉!” 恒宝立时哈哈大笑,大人们也会意过来,不禁笑着叹气,当铺里的朝奉肯定有一番尖酸刻薄了。 这时候忽然有一群百姓敲锣打鼓地奔走而过,咚咚铛铛的弄得越发闹腾,恒宝兴致勃勃的道:“听说前边的市集有热闹看呢,神乐观的人跟一帮和尚吵起来了。” 谢灵运闻言也有点好奇,询问他们是怎么回事?一问才知,原来神乐观、栖霞寺的两伙人因为争用市集的讲坛而发生摩擦,继而成了一场斗嘴斗法的论战。 栖霞寺乃是佛门“三论宗”的祖庭之一,也是金陵一带唯一的一家教门祖庭。三论宗的和尚统统都是嘴巴不饶人的,他们的远祖、中土佛门的四大译师之首“鸠摩罗什”在生时就是如此了,这位高僧在圆寂之前,还曾经当众发了个诚实誓:“如果我所传的学说、所译的经典没有错误,那么在我焚身之后,舌头也不会烧烂。” 果然当他涅盘火化后,全身烧成灰烬,唯有舌头完好无损,这便是今天“三寸不烂之舌”的由来。 后来到了僧朗、吉藏等三论宗创始祖师,无不是能言善辩之辈,尤其上千年前吉藏大师与“天台宗”灌顶大师的那场论辩,被称为是“佛门辩才第一人之争”。 有着上千僧人的栖霞寺势力庞大,他们理所当然地把金陵视为自家地盘;而神乐观更是一副嚣张跋扈的作派,弟子们早就过惯了目中无人的日子,这回两家碰上,金陵第一大寺院对阵金陵第一大玄观,场面定然是非常的激烈,真难怪老百姓们会那么兴奋。 “师哥。”恒宝这时稚嫩的脸庞满是疑惑,问道:“那些人不需要重炼税丹么?怎的这么有闲去吵架?” “嘿。”谢灵运笑了笑,也不知道该如何答他,神乐观人多钱多,根本就没有什么困难…… 相对于炼丹,小孩子显然对辩战更大兴趣,恒宝遥望着市集那边,语带憧憬地问道:“什么时候我们也去辩辩啊,一定很好玩吧?”谢灵运又是嘿的一声,师傅历来教他们多做少说,特别是自己因为身世而不宜张扬,不过若然哪天上坛了,他定要敲敲那些庸俗和尚的光头。 “咦!你们看当铺那边,那不是朝天宫的人吗?”老百姓开道后,一群十来个的神乐观年轻弟子走在后头,他们望见了谢灵运等人的身影,立时暴起一阵哄笑:“真是他们,他们这是……来当东西了啊!”、“这样居然也敢称作‘金陵大观’,真给我们丢脸,我呸!”、“喂,谢客!!当到多少钱了!?”、“哈哈!”…… 他们也没有停留,只是一路边走边笑地走向市集。 板车边的众人都怒气上涌,这帮小兔崽子!丢他们的脸?回到数百年之前,要不是朝天宫的鼎力相助,神乐观的山门都建不起来!没成想帮了只豺狼,祖师们把他们当好友,对方却从一开始就居心险恶,直到后来闹翻和积怨,哪一次不是他们在使奸使诈、欺人欺物? “我讨厌他们。”恒宝嘟囔起了嘴巴,真想冲过去揍那些人几拳。 望着那帮人走远的背影,谢灵运目光深邃,《易经》里有一句话叫“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他是相信的,就凭那些狭隘、骄横的家伙,神乐观又能强盛多久?他淡淡道:“我们要争气啊。” 恒宝虽然年幼,却已经懂得一些人情冷暖了,他握着小拳头,郑重地点下头:“嗯!等我长大了,把性命境界修炼上去,他们就别想再欺负我们!” “哪轮得到你,当你师哥我是死的?”谢灵运忽而恶狠狠的抡起手拍了他脑袋一记。 “噢哎!” …… 太阳渐渐西移,当到日落后夜幕降临,明月星辰撒得天空成了一条闪耀的银河,众人也推着五辆空荡荡的板车回到冶城山。车轮子在蜿蜒的九曲廊山径上滚动着,发出了叽叽辘辘的声音,正好哄着仰面躺在一辆板车上呼呼大睡的恒宝作美梦。 远远的就见到铅汞师叔等一干人站在道观殿前的空地上,一个个探头眺望着山径这边,分明已经守候多时了,他们一看到谢灵运等人,便挥手呼唤着奔了上来,见他们平安无事,脸上的担忧这才放下,毕竟最近金陵城有些不太平,谁知道那个神秘高强的巨盗会不会半路拦劫。 “带去的干粮够不够吃?”铅汞师叔等人给他们递去了几壶暖开水,问了下行旅的情况后,然后便有些踌躇,铅汞师叔的嗓音也变得沙哑:“阿客,当得了多少钱?” 咕噜咕噜的喝了几口水,谢灵运放下这个没了一截壶嘴的水壶,如实答道:“只有一百九十五两。” 还不到二百两!铅汞师叔喟然一叹地点头,众人也全都默默不语,这个数目比起出发之前的乐观预想差远了,加上道观本来有的一百来两,现在大概还差了一千七百两银子才够。 “师傅和大师兄回来了吗?”谢灵运问道。 铅汞师叔摇头答道:“还没有。” 谢灵运嗯了声,但愿师傅他们能进展顺利吧,看着他们愁眉不展的样子,他不禁打起精神,哈哈笑道:“你们这样子做什么,会有办法的。已经很晚了,又忙了一整天时间,大家都早点休息吧。” 众人自然都没有异议,推放好几辆板车之后便各回自己的道院,铅汞师叔则叫来长生帮忙驮起恒宝,回去西山道院,那里是所有真传门人的住所。 谢灵运并没有跟着一起回去,而是独自一人的走在观外山坡边散心,他没什么睡意,想想道院厢房里又是被洗劫一空的模样,与其看着难受,倒不如随处走走。 冶城山风景优美,历朝历代都有大诗人在这里抒发感慨,留下传世名作。 谢灵运走在茂盛的林间、踏在满地的秋叶上,月影朦胧,遥望山下的都府景象又一览无遗,着实心旷神怡。此时又是一阵凉爽的秋风袭来,树叶摇曳、落叶飘零,他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又徐徐吁出,短期内还有什么办法能筹到钱呢?会不会像恒宝想的那样,祖师爷以前悄悄地在山中某处藏了一箱黄银珠宝…… 他左望右望,突然眼角扫到了什么,再仔细地寻了一圈,目光终于对准了右边不远的一堆蔓生状的翠绿小灌木。 因为从小就跟师傅学习医理医术,他看得出来,这是一种药材,《神农本草经》上就有记载,它的根部外皮可以治风湿、壮筋骨……五加皮!是了,这就是祖师爷藏下的宝物。 平时为了保护冶城山的灵气,朝天宫极少会采摘自家山头的草木的,都任它们自然生长,不过现在似乎是收成的季节了,这些药材既可以直接用于炼丹,又能出售换钱。 走近那堆五加,谢灵运又皱起眉头,稍一细思就发现难题多多啊! 首先只有五加皮可不行,它的价格不高,一斤也就四十、五十文钱左右,自家炼丹又不需要;而另一方面,尽管山中的药材资源十分丰富,其中应该不乏贵价草药,可是道观却没有一张山头的草木资源详细分布图,既然没有过大规模种植,那草木肯定会分布得东一堆西一株的,只能一边探寻一边采摘。 这无疑要花上大量时间,道观的日常事务又不能没人去做,还得炼丹,这样一来人手和时间都严重不够…… 再者冶城山的灵气不能一下过于消耗,这座秀丽的山头可是众多鸟兽鱼虫的共同家园,所以哪怕有足够的人手和时间,要采摘到一千七百两银的草木,还得跑跑城外的郊野山岭。 不过艰难归艰难,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的,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这堆五加将是第一份收获!谢灵运弯下身伸手要去摘一片绿叶,却忽然噗嗒的一声,不知道什么东西从儒衫内掉了出来,砸在灌木上,惊起了丛中的一大群绿幽幽的萤火虫,他一看,正是那本没有当掉的《齐谐记》。 “真是不识货,明明是极品的书嘛,十文钱?笑话。”他嘀咕着拿了起来,一边翻看,一边对它说道:“宝贝啊宝贝,今天让你蒙羞了,实在抱歉……” 此时周围流萤飞舞,莹莹的绿光照得宛若破碎的白昼,谢灵运看着书页的眼睛骤然瞪大,继而失声惊呼:“怎么回事?怪了这回!” 只见书页中的那些手迹蝇头小字在萤光的照耀下,竟然隔三错四的有一些文字好像被“点亮”,也散发出了淡淡的萤光,一页是这样,翻过一页还是这样……上百页全部都是!他意识到这本书真的另有乾坤,心跳顿时噗通噗通的猛烈起来,宝贝! 他眨了眨眼,便认真阅读那些发亮的文字,喃喃念道:“《万法归宗》……神术秘诀篇……搬运秘法……” 第一卷 第四章引鼠 “哈哈哈,‘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古人诚不欺我也!善了个哉的!!” 山坡的林间暴起了一阵兴奋欣喜的哈哈大笑声,越看就越明白它是多么的珍贵,谢灵运这回真的乐得合不拢嘴,一番狼嚎鬼叫后,仍然不能宣泄心中的激动,他情不自禁地连连亲吻这本《齐谐记》与《万法归宗》的合辑,几乎就要抱着这本书在地上欢乐打滚了。 早就说了,它不是一本普通的书,这是真正可遇而不可求的宝贝! 常言道“千经易得,一诀难求”,无论《道德经》、《南华经》、《冲虚经》,或者《参同契》、《黄庭经》、《抱朴子》……这些神仙手笔,在书市上能轻易地买到。然而如果没有明师的相传与讲解,自己一个人研究上那些道经、丹经几十年,也根本看不懂的。 因为经书中不但有太多晦涩的隐语了,有些修炼的奥秘却是不立文字的,唯有靠口口相传才能知晓;而且修行时火候最难,若无贤师良友的相助,一个不好,轻则走火入魔,重则一命呜呼。 有师和无师,这就是真传弟子和食粮弟子的分别;而再深一层,便是法诀道术、符箓丹药的秘方等玩意儿了,世间所有的宗派对真传弟子都不是一拜师就马上倾囊相授的,大道的修炼可以指点,但弟子想学什么道术,必须得经过师尊的重重考察。 这自然是为了防止被心术不正的人学了去,试想谁学了之后,尽去为非作歹,不是给当师傅的和整个山门招仇恨么?更别说,直接出了个欺师灭祖的叛徒怎么办? 而看看书中的这些法术:隐形法、鞋遁法、五鬼混天法、山鸲报信法、安精神咒、追魂现形咒、定身咒……各种各样,不下五十种,其中甚至包括了求欢法、解带咒这样的邪术! 它们虽然都是小法术,大多还荒诞不经,并非那种通天彻地、呼风唤雨的神仙本事,但是任意拎一种出去,都非常之稀罕,因为很多时候邪术比正术还要难以寻觅。这些手迹都不知道是谁写下的,只能确定那是一位高人。 朝天宫就没有,自家山门向来重大道而不重法术,这跟师傅、顽空师叔他们的经历应该也有关……反正他清楚,观中的箱底里没什么货。 谁能想到,这本《齐谐记》居然内带着《万法归宗》? 哈哈,十文钱?陈朝奉错过了一件无价之宝喽!却只能是无价之宝,因为哪怕再怎么拮据,法诀这种东西都不能拿来交易换钱的,否则就成了“积不善”了。 “不过……”当兴奋劲头渐渐地平复下来,谢灵运又要面对现实,在萤火虫飞来飞去的照耀下,他度了几步,心想:“这些法术好是好,可我有没有能力使出来?” 天下的道门繁花似锦,总的来说服铒派、符箓派、丹鼎派三足鼎立,世人又将它们之外的其它流派、其它方术归纳为九十六种外道、三千六百旁门。 服铒派最擅长、最看重的是外金丹,追求服铒吃药地成仙;符箓派方面则最重符箓经咒,也最为神秘迷信;而丹鼎派正是最重视内金丹,性命双修,最后白日飞升。 如果要分类的话,显然这本《万法归宗》会划分成符箓派的重宝。 书里记载的法术的施展方式之中,没有怎么提及到自身法力的要求,好像一个普通老百姓也可以随随便便的施用,其实不然。 首先咒术想要生效,除了念咒时要做到心无杂念,还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念咒人自身要“声清气爽”,声嘶气浊的话就无法跟那冥冥之中的神力感应沟通了,自然就无从谈起法术能不能成功地显现。 他晓得这一点,说白了就是平时要严格禁口,一些东西不能吃,其中最重要的是“道教三厌”,即“天禁大雁,地禁狗,水禁乌龟”,三者都是极具灵性的动物,师傅也解释过更深层的教义:“大雁总是成双成对的,这符合夫妇之伦、阴阳之道;狗总是从一而终地跟随主人,为人做事,和人类有着深厚的情谊;乌龟生来就背着八卦图、背着重担,有君臣忠敬之心。” 所以这个厌字,不是说嫌恶它们,而是指不忍心食、嫌恶别人食它们的意思。 “五荤三厌”是为八戒,虽然不像北宗那样修全真,谢灵运偶尔会尝点佛门五荤,但他却是严格遵守着三厌这一教条长大的,而且是更严的“天上不吃雁鸽鸠,地下不吃犬马牛,水中不吃鳝鳖鳅”,此外蛇、狐狸这些容易成精的动物都统统不食,他念咒的声音倒绝对够清爽。 问题是书中这些法术的施展步骤,往往有“咒、符、步罡、剑诀、特殊物件、特殊要求”等部分,满足了所有的需求才能施展出来。 例如这个“五鬼混天法”,根据书上写的,施法成功后,会有五只鬼作为守护,而且“有所希求,无不遂意”,等于是养了五个鬼仆。 可是怎么才能施这恶法呢?在五癸日五更时分,把准备好的五枚骷髅头骨放上法坛,然后写上五只鬼的姓名,每到癸日就烧掉一枚。全部烧完后,再用五道“五鬼符”各自包起那五个头骨的灰烬,接着脚踏“魁罡”二字,左手雷印,右手剑诀,取五方真气五口,念混天咒七遍,一一焚掉那五道五鬼符,再将召唤出来的那五个鬼魂,用鬼火炼制七七四十九日…… 恶,太恶毒了! 但有人想试一试也没那么容易,结什么样的雷印?挥什么样的剑诀?书上都没有写清楚,还有法坛要怎么布置?五鬼符要怎么画?同样的没写清楚,又因为符箓的秘传性质,买不到的。 谢灵运仔细地看了一阵,书中的近五十个法术几乎全是这样,总有这里或那里的含糊之处,会念咒语根本不顶什么用! 偏偏《万法归宗》的内容乃是符箓派的拿手好戏,假如叫一个符箓派的弟子来,比如天师道的祖庭龙虎宗、灵宝道的祖庭阁皂宗、茅山道的祖庭茅山宗,那些“符箓三宗”的家伙定然能更容易地把那些含糊之处摸索出来,他这个丹鼎派南宗传人就尴尬了…… 不过丹鼎派自然也有丹鼎派的过人之处,符箓派那些人会铸炼“神剑”么?他会。 话说回来,眼下没有时间去耽误了,只能量力而行,所以现在自己有足够能力施展的法术在书里一共有……好吧,刚好五个,都是写明“无不可传”的,意思是:喂那谁,你拿这个也害不了人。 而其中也许能帮得上忙的……他翻动书页的手指停了下来,眼睛望着纸上的法术,对了,就这个,神术秘诀篇之……引鼠法!顾名思义,就是施法召引周围的老鼠过来听从吩咐。 想要短时间内采摘到足够的药材,他需要大量人手啊!俗语说“老鼠会打洞”,它们的挖掘和搬运本领可真不差,说不定真能帮上忙。 但在学习和使用这些法诀之前,他得先做一点事,这也是世人学诀的共同规矩。 清风阵阵,在飞舞的萤火虫的萦绕下,谢灵运左手拿书,伸起右手,中间三指并拢地竖起朝上,以示天、地、人共鉴,他双膝跪下,望着夜空的明月,诚心发誓道:“苍天在上,祖师在上,在下谢公义谢灵运,今日有幸得诀,小子今后绝不妄用、绝不妄传匪人,若妄,必遭灾祸!” “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之后,发誓完成,他随即重新翻开《万法归宗》引鼠法那一页,认真地读了好一会儿,当把咒语和步骤都记得娴熟,也可以开始施法了。 看看这一片月色朦胧的周围,肯定藏有不少老鼠的,谢灵运默默点了点头,双目半睁半闭地凝神调息,待到心头暂时的安静下来,他便一口气念和合咒道:“天精地精,日月之精,天地合其精,日月合其明,神鬼合其形,你心合我心,我心合你心,千心万心万万心,意合我心,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当到念完了这前诀九遍,他的心神忽然就猛地一震,似乎与什么感通连接上了! 接着就要加强这股感通力量,他脚下结了个北斗印步罡,踏在山地上缓缓走细步,总共九步,一坎二艮三巽四坎五震六离七坤八兑九乾,每走一步之前,都轻轻地念上一句:“千合万合与我心合。” 这个过程之中,他那颗入了静的心好几次差点按压不住翻腾的杂念,而一旦被意马心猿冲垮了这股感通,就会宣告失败,这个难关正是普通老百姓难以施法的原因之一。 说起来他在心性境界上根本没有展开真正的修炼,但是凭着入手功夫,却又能堪堪守住了心关,不得不说是底蕴深厚。 走完这九步,谢灵运浑身已经渗了一层微微的细汗,力气好像迅速地流逝了一大截,却还没完事,还得进行诉诸请求。 他朝着破军星的位置,亦即在秋天朝西的北斗七星斗柄最末端,马上又朗声念催神咒道:“吾有玄女真言诀,敕令尔等合如,若来顺吾,神鬼可停诀。如造不顺吾,山石皆崩裂!念动真言诀,天罡速现形,破军闻吾!鬼摄电形玄女,急急如律令!此间鼠辈,速来——” 朝西边喊完,他又相继向着东南北三个方位,都喊上一句:“此间鼠辈,速来——” 全部四方都喊罢,这才算是施法结束。他只感浑身一颤,几乎站不稳的跌倒在地上,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有一种透支的感觉,而与上界神力的感通也早已不见了,放开杂念的水闸,他不禁气喘吁吁了起来,成……成功了吗? 周围只有风吹树动的沙沙响,月色和萤光依旧,好像成功了,又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谢灵运把宝书收入怀中,便席地盘坐地吐纳调息,好让身体恢复力气,不时看看四周,期待着什么东西会出现。 然而过了近半个时辰,除了夜色变得更浓,依然什么都没有,他不由得开始有些心急了,难道那《万法归宗》是假的?又或者是自己其实施法失败了?但明明有感通的感觉啊…… 就在这时,他突然就隐约听到了一阵阵吱吱叽叽的叫声,睁目朝声源的山坡一侧望去,透过皎洁的光芒、重重的树影,只见一个老鼠身影似的小黑点从远方快速窜来,然后又是一点……然后,他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双手捂住,这这这,它们是不来则已,一来就…… 原先以为也就能召引到一百几十只,现在却漫山遍野都是涌来的老鼠,从四面八方、从每一个空隙!到处都黑漆漆的一大片,竟然望不到尽头,粗略一算,少说都有上万只,要是把一个少女扔到这里,不得要吓死! “古人诚不欺我也……”谢灵运都有些吓住了,怎么怎么……怎么会这么多!冶城山到底是谁的地盘啊…… 所有的老鼠以一个包围圈奔来,当奔到了距离他还剩下两三米的时候,随着“吱唧”的一声厉叫,它们全停下了脚步,却有着整齐划一的队形,一点不见凌乱,吱吱叽叽的声音也消停下来,山坡间重归于一片寂静。 谢灵运看着不禁有所疑惑,它们不像是一群普通老鼠,倒像一支纪律严明的老鼠军队,是法术的作用,还是其中有妖精?果然又是“吱唧”一声,老鼠们随即唰唰的低下脑袋贴着地面,耷拉着耳朵,一副俯首称臣的诡异样子。 这时他注意到了,自己正前方的鼠群中为首的是一只体型异常庞大的硕鼠,正是它喊的那两声吱唧,指挥着其它老鼠的行动,似乎是冶城山的鼠王。 便见它独自的走出鼠群,缓慢地一步步走来。 他也看得清楚了,这只硕鼠浑身的毛发灰黑色,不但大了其它老鼠好几倍,还过度肥胖,走动之间从头到尾的肥肉都在颤动,一圈圈波纹似的,它的眼睛是一双斗鸡眼,两颗长长的门牙暴突了出来竖在嘴巴外面,端的是巨丑,而那些长胡须正不停地翘来翘去,好像在打着什么主意。 没想到哎!谢灵运皱了皱眉头,却是有点触景伤情,他从小以为自己第一次遇见的妖精,会是一位美丽可人的狐仙,没想到居然是这货…… 不过能将整座山的鼠群治理成这样,这头硕鼠恐怕不怎么好打交道。 “吱吱。”当硕鼠走到他的身前脚边,突然纳头便拜,它的胡须已经全然垂下,瑟瑟哆嗦着拱起双手,求饶道:“大王饶命啊!” 第一卷 第五章巡山 “大王饶命啊!大王饶命啊——” 那只硕鼠连连拱手、连连求饶,看样子马上就要磕头了。 “呃……”正盘腿而坐的谢灵运自然愣住,原来这家伙的一身肥肉是吓得颤抖,怕什么啊,虽然不在道门教条里,但他可从来不吃老鼠的…… 鼠王又小心翼翼地匍伏前行了几步,上来就抱住他的布鞋子,一双鼠目流下了两行清泪,哭泣道:“小鼠从不敢到朝天宫捣乱,有时为了瞻仰神仙的风采,才敢踏入玄观的山门,其实也……也就偷过一次米而已,还不到一斤,罪不至死啊!大王你一定要明鉴啊!” “谁是你大王了?别乱叫。”谢灵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听得有些周身不自在。 鼠王的鼠手一抬,爪子直直地指向他,斗鸡眼一眨,道:“你呀!” 这时凑得近了,它才清楚地看见了个俊朗的人物,就像街上说书佬讲的“只见那少年面如冠玉,目如朗星,鼻若悬胆,虎背狼腰……”年纪虽小,却又有着足智成熟的气质。也许是因为赞羡,它全身的毛发油光发亮地闪了闪,惊叹地道:“哎哟,小的鼠目寸光,刚刚没看清楚大王的容颜,哇,真俊啊!” 它回头望着后面那无数的老鼠,唧喊道:“孩儿们,大王好俊啊!” “吱吱吱吱!”众鼠们立时欢喜地叫唤,弄得黑漆漆的整个山头一片沸腾,而面对着一个事实,谢灵运无言以对。 鼠王也一个劲地叽叽傻笑,两边的长胡子上下抖动,笑了好一会儿,它又求饶道:“大王,小鼠听说过相由心生,你这么英俊,心肠肯定很善良,就饶了我们一回吧?” 我也听说过胆小如鼠……谢灵运失笑地耸了耸肩,道:“我当然是心善体俊的,但我好像没说过要了你们的命啊?紧张什么。” “那您喊打喊杀的干嘛,又说山洞要崩塌,又说石头要爆裂……”鼠王闻言松了一口气,右鼠爪轻轻地拍抚胸口,让神魂渐渐安定下来。 回想半个时辰前,它在鼠洞里给些孩儿们讲完了几个人间的故事,正要睡觉休息,突然间就有一股恐怖的神魂力量压了下来,那个凶狠,那个杀气腾腾啊,又说这说那的,几乎把它们的胆子都吓破掉,哪敢忤逆,它立刻召齐族鼠赶来了。 它却不知,冶城山上有着朝天宫历代师尊留下的共同加持力,山门的门人都会得到庇护,谢灵运的神魂力量也因此得到加成;再加上破军星乃是一颗大杀星,筑起了感通之后,仗其威势爆发出来的一吼,震摄力自然非同小可。 谢灵运倒想起来了,刚才的咒语里确实有威胁它们的一句话“如造不顺吾,山石皆崩裂”,他正想说“嗨,那是喊着玩的,我哪有那个本事?”又觉得不能让它们当自己是假人…… 他转了转眼睛,便装出一副真人的姿态,淡淡道:“嗯,只有你们不顺我,才会山崩石裂,顺了就没事。其实呢,可能你们已经知道了,朝天宫现在急缺银两。大家邻里邻外的,我叫你们过来,是希望你们能帮帮忙。” “那是那是,该帮忙,该帮忙,这是我们的福分啊!”鼠王连忙点头,又乐道:“小鼠之前的确听闻朝天宫出大事了,所以还以为大王想把我们捉起来去卖钱,嘿嘿。” 看着它掩住暴牙偷笑的样子,谢灵运真有一掌拍晕它的冲动,没好气道:“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没有人买你们的,你们就不必为此担心啦;还有,不要再这么油腔滑调了,叫我谢先生吧,大王大王的听着碜人。” “有理有理。”鼠王的两颗龅牙笑得越发的暴凸,它笑道:“那大王想我们怎么帮忙?”却是直接无视了他后半句话。 谢灵运也不跟它罗嗦了,时间要紧,便直接说出了请求:“我见山中有很多值钱的草木,想要采摘一些帮补一下,但苦于不清楚它们的分布情况,而且又缺人手,就想叫你们巡巡山,看到什么草药呢,就给我挖来;至于那些挖不动的,就告诉我都在哪里。” 鼠王顿时不停地点头:“好啊好啊,没问题,这是我们的老本行,绝对没问题!孩儿们,你们说是不是?”随着它唧唧几声,周围漫山遍野的老鼠全部吱叽地回应起来,无数双的鼠手立即挖了跟前的泥土几把,似乎在说着:“我们的爪子早已饥渴难耐了。” 见着这么大的阵势,谢灵运不禁又心喜又心宽,仿佛看到了一堆堆金元宝,他向鼠王拱拱手,微笑道:“那就有劳了,你们来了多少族人?你有什么名字吗?” 受他一揖,鼠王慌忙哈着腰,赔笑道:“哎,大王折煞我也,小鼠鼠名叫老喜,取个‘老是欢欢喜喜’的彩头之意……”它很自豪地唧唧笑了几声,又道:“我们来了十万八千位族鼠,另有五万老弱妇孺守家,请大王见谅。” 十六万只……谢灵运微微吓了一跳,平日里怎么会没有鼠患的感觉?他望着那黑漆漆的前方,感慨道:“没事,足够了。” “那大王想我们挖什么草木?”鼠王又问。 “都要啊,越珍贵的越好!但是你们不要全挖了,挖一半就好,还有别集中在一块,也不要毁了别人的巢穴,记得要取之有度。”谢灵运吩咐了几点,鼠王无不答应,他说着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当然,如果你们发现山中哪里藏有一箱黄金宝物什么的,那就最好了,懂了吗?” 鼠王老喜的斗鸡眼眨了几下,似乎会意了过来,嘿嘿笑道:“我们懂,我们懂,大王你放心!” “那事不宜迟。”谢灵运笑着抬起手,作了个请的手势。 老喜深吸了一口气,鼠爪举起向天,肥肉抖了抖,旋即一声唧叫划破夜空,几乎响彻了整座冶城山,它大喊道:“孩儿们,大王叫我们去巡山采药呦!” “吱吱!”在老喜的带领下,老鼠们纷纷叫喊着散去,山坡四周围的一片片黑漆漆化作了一道道黑影、一个个小黑点,迅速地移动,迅速地往满山扩散开去—— 巡山呦!采药呦! 这真是壮观的一幕,谢灵运想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今晚的事,没想到山上有这么多老鼠,没想到那法术的威力会这么大! 不一会儿,这一块山头就变得静悄悄的,半只老鼠的身影都看不到了。忙活了一整天,又花了巨大的气力去施展法术,当心中的弓弦松了下来,谢灵运顿时就被一阵阵困意侵袭,他喃喃了句“有劳了……”便噗通的一头栽倒在旁边地上。 明月当空挂,宁静的冶城山看似只有清风送爽,朝天宫的门人们全都睡下了,长生更是睡得鼾声震天,没有谁能注意到,往日会来转悠上几圈的老鼠,今天都统统不见了。 因为它们今晚很忙,在山的各边各处,山脚、山腰、山坡、山顶……这些鼠影窜来窜去,压低的吱吱声不绝于耳,泥土飞溅,一株株的草木被挖出被搬走…… 第一卷 第六章鼠生员 “喔喔喔喔——”嘹亮的公鸡打鸣声在金陵城到处响起,一夜无梦,谢灵运一觉醒来,发现天已经蒙蒙亮了。 他搓了搓眼睛,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坐起身子,然后双目就定住了,眼神越来越明亮……他的口水吞了下去,终须有日龙穿凤,老鼠孩儿会打洞!这回……发达了!! 只见前面不远处的山坡上,各种各类的草木药材堆积如山,他粗略地扫上一圈,就看到了附子、茅苍术、野马追、土人参……还有好几株粗壮得水桶般大小的人形何首乌! 它们就静静的放在那里,一小堆一小堆,只要稍作几道晒制工序,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就能直接贩给药农或者药铺。 而这些药材至少都可以卖得二百两,要知道单单是那一株最大的何首乌,就值十两银不止,说不定能到五十两。 “哈哈哈哈!”他的心肝儿越跳越快,终于忍不住仰天狂笑,一边笑,一边走上去围着那座药材小山打转,东嗅嗅西摸摸,这些实打实的气味和手感告诉他,朝天宫真是时来运转了! 盛极而衰,否极泰来,《易经》一语道破天机! 山门终于盼到了一道迈过难关的曙光,他当然欣喜若狂了,不过可苦了那十万只老鼠,它们满山挖了一整夜,快要累坏了。此时它们横七竖八地躺在药材小山的周围,谁不留神看见,还以为遍地都是死老鼠呢。 鼠王老喜一夜未眠,刚刚打了个小盹儿,就被谢灵运的笑声吵醒,看到他的模样,老喜也窃喜不已,这下它们鼠族的功劳大了! 虽然大家都劳累了一晚,没有去搜寻粮食,但幸好山洞里储藏有近半个月的“存粮”,替大王做一天几天的工,族鼠们不会挨饿。 “唧——”它长啸了一声,顿时叫醒了所有族鼠,又叽叽唧唧了几句,说好了什么之后,它便堆笑哈腰地走来,问道:“大王,你可满意?” “非常满意,各位辛苦喽!”谢灵运向四周的老鼠们都拱拱手,一脸的称赞感谢。 众鼠们当然一片欢腾,好像得了全天下最高的荣誉一般。 好不容易吱呼声才渐渐消停下来,老喜继续汇报道:“大王,经过一晚的努力,小鼠们把冶城山巡了个遍,结合过往的经验来看,未发现山上有任何宝藏的迹象,名贵的药材也只有那几株何首乌。但是其它的药材还能再采摘这么多一次,它们上面大多有些鸟虫,要我说干脆挖了!但到底怎么做,听从大王的吩咐。” “不。”谢灵运摆摆手,都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在引鼠之前就想好了,其余不足的去城外郊野采摘,他说道:“取之有度,用之有节,冶城山的灵脉才会得以延续,别忘了这里可是我们的家。” 老喜似乎豁然大悟,点头不迭:“没错没错。” 谢灵运又问道:“对了,那几株人形何首乌看起来有些年岁了。” “请大王放心,这里面没有草木精怪。”老喜会意地回答,动物要成精,本就是万中无一的事情;植物要成精,比动物更要难上千倍万倍,一座冶城山哪有这么多妖精。 “这就好,真是多亏你们了。”谢灵运看着身前这一大堆药材,不由得赞了又赞,如果让他们朝天宫的人来,花上八天十天都不一定能挖到这么多,怎么能不赞叹呢?忽而留意到鼠王老喜几次欲言又止、鬼鬼祟祟的样子,他立时嘿嘿一笑,问道:“难道还有什么惊喜吗?” “大王英明!小鼠们为您准备了……唧唧。”老喜隆重地缓缓转身,竭力抿住两颗暴牙以显得庄严,鼠手一指,指向不远的一堆草丛。 谢灵运睁大眼睛,又好奇又期待地望去。 咚咚咚锵,咚咚咚锵—— 喜庆喧闹的婚乐声突然响起,就见到一群老鼠双脚直行地从草丛走出,它们都穿着一套合身的红色衣服,正演奏着乐器,有的敲锣打鼓、有的弹琵琶、有的吹喇叭,还有几只老鼠举着上写“喜”、“嫁”的木牌子在前面开路,中间的好些老鼠抬着一顶颇为精致的大红花轿,秋风吹起那道轿门帘布,只见轿中赫然端坐着一只新娘模样的老鼠,凤冠霞帔,还罩着红盖头。 老喜变戏法般取出了一块红色方巾,一扭一摆地引着队伍走来,一派喜庆洋洋的气氛。 “大王啊大王,这位是圆圆呀——” 在谢灵运目瞪口呆的石化下,迎亲队伍走到他身前一丈才停下,老喜高兴地介绍道:“圆圆是我们族鼠里最漂亮、最聪颖的鼠女,也是我老喜的第十代世孙女,今天就高攀您了。” 它话音未落,周围的老鼠们都欢天喜地,吱吱叫个不停,那迎亲乐队又要开始新一轮的吹拉弹唱,咚咚咚锵—— “打住,打住!我没说要娶亲啊!”谢灵运一头汗,它们竟然能做出这些小型版锣鼓、唢呐、花轿什么的…… 喇叭手顿时吹得走了调,老鼠们的欢乐声嘎然而止。 老喜见他认真,斗鸡眼转了几转,觉得自己想到了原因,它马上笑道:“大王不必顾虑,虽然圆圆现在看来只是毛茸茸的老鼠,但是等它成了精、化成人形之后,可美啦,别看老喜长得这么憨厚,不是的不是的,圆圆的容貌身段在人类那边,有个词儿,就是活波可爱、娇小玲珑。”它一边说着,一边扭腰摆臀,肥美的屁股颤了三抖,抛上一个媚眼儿,含羞道:“不比狐狸精差。” 恕我想象力贫乏,谢灵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移开眼睛不去看它继续搔首弄姿,道:“这个惊喜我受不起,心领了心领了……” 这时花轿中的鼠新娘掀掉了花盖头,倚在轿门边,却没有暴牙、没有肥胖,雪白的毛发、粉嫩的鼻子爪子、乌黑明亮的眼眸,她的确是一只可爱的小鼠,看着他,吱吱叫了一阵。 “圆圆已经开灵成精了,听得懂我们说话的,就是距离学会人语还要一段日子……”老喜翻译道:“圆圆说,她对你一见钟情,很想嫁给你,但你是嫌弃她是一只老鼠吗?世人都喜欢狐狸精,看到老鼠精却喊打喊杀,为什么呢?” “呃。”谢灵运想了想,弯身望着那只鼠新娘,如实道:“圆圆姑娘你好,先不说种族之间的差异,在下还年幼,相必你也是,我暂时不会考虑成亲。而且这事儿太过荒唐,我可不喜欢拉郎配,所以无论现在来了什么妖精什么仙女,我都是这么说的。” 圆圆又吱了几声,老喜又翻译道:“大王啊,圆圆说等她修炼到可以化为人形后,你那时候也该上了年纪了,正好娶她过门呀,她保证会给你偷来很多很多的好东西。” 谢灵运自然对这门“亲事”感到很无奈,但对于妖精的修行,他却十分好奇,以前只听说过一些零零碎碎的知识,总没有比妖精亲自介绍要好的,他问道:“老喜,你们的修行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成精的?” “大王不知道吗?”老喜挠挠脑袋,望了众鼠们一圈,叹了声才讲道:“不同大王你们这些贵人,我们这些兽类生来就灵性低下,非要经过‘开灵,成精,学语’三个境界,修完了才能达到贵人的心智水平。” “所谓开灵,就是脑壳开灵光,灵性大长,不再是一只普通的动物;成精需要有奇遇,经受一股先天灵炁洗髓伐毛,完成之后,性命的资质都会再进一层;然后就是学人语了,要学人语,就要先学鸟语,学鸟语又得把四海九州的鸟语都学个遍,没百种也有十种,直到舌头灵活了,声线嗓子开了,才能说出人声。接着境界到了,才能化成人形,成了人形才有修炼成仙的希望,小鼠也不是很清楚……” 谢灵运听得入神,点头问道:“那你有多少道行?” 老喜不好意思地干笑了声,道:“没什么道行,只是比其它的老鼠聪明一些、强壮一些而已。我们老鼠一般只有两三年寿命,在这世间是匆匆而过啊,但是开灵之后,寿元添十年;成精之后,寿元就跟贵人差不多了,具体每种动物都不同的。 我嘛,大概在三十年前,那会儿老喜还不住这里,是在栖霞山那边的,有一晚我溜进了一间和尚寺,叫栖霞寺的,本来想去斋堂那找点东西吃,却不小心迷了路,进了那大雄宝殿,哎哟——” 在谢灵运和众鼠的注目之下,它感慨地啧啧了几声,回想着那个刻骨铭心的时刻,道:“当时老喜我怕啊,大殿里空荡荡、黑乎乎的,怕得要命!不知怎么的,我突然抬头一看,不得了,就看到了佛祖坐在那里,全身金光闪闪的,在对我笑呐!我的脑壳好像被那金光闪开了,就那样开了灵!后来……后来又得了福缘,吃了点东西,又成了精。” “至于人语,老喜是在这里跟一只乌鸦精学的,这些学问也是它教我的。学人语最难,老喜足足学了十几年才学会,之后有时去街上听听书、去书院听听道理,也不算大老粗,我是我们族鼠唯一会人语的老鼠。” 乌鸦精?谢灵运隐约想起了什么,小时候有次在后山踏青,他见到只黑色的大乌鸦奄奄一息的躺在一块大石边,上天有好生之德,就喂它吃了些水和食物,如是几天后,它恢复过来就不知所踪了。难道?他问道:“山上还有一只乌鸦精?它还在吗?” “小鼠这就不清楚了。”老喜捻着胡须思索了一番,摇头道:“最后一回见到它,都是在五六年前了。” 自己救那大乌鸦正是在五六年前……谢灵运记得。 “大王,乌鸦精不见了,我又没有经书秘籍,都不知道应该怎么修炼性命、修成人形,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呢。”老喜嘿嘿赔着笑,圆圆它们当然也不懂的,修成人形?那只是个美好的愿望。 它突然噗通跪下,拱起双手,诚恳地请求道:“大王,老喜一直想拜入朝天宫门下,学习修仙之法,子曰:‘有教无类。’大王你说对不对!念在小鼠诚心诚意、又帮了点小忙的份上,你就收我为徒吧!” “吱吱——”四周众鼠们都俯下身伏在地上,唯有鼠新娘端坐轿中。 如此看来,老喜自作聪明的搞出这一回老鼠嫁女,多半是想成了亲戚后,因而能学到什么修真之法。 虽然令人无语,但这群老鼠确实有恩于朝天宫,谢灵运想了想,认真道:“快起来,用不着拿孔夫子来唬我,我可以收你为徒,不过需要时间去考察你的心性,看看是否符合招徒的门规、也看看能否传授修真之法。”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自己都没开始真正的性命修行。 “好啊好啊!”老喜闻言大喜,终于有希望了! 它激动得蹦跳而起,胡须乱颤,尾巴翘高,两颗龅牙暴突,乐笑道:“我为鼠一向忠忠直直、知书识礼,因此江湖人还送了个绰号‘鼠生员’,大王,我定能通过你的考察的咧!你什么时候教我就什么时候。那……现在这门婚事还要办吗?” “你说呢?当然不办了。”谢灵运终于被弄出了苦笑。 鼠新娘似乎有点生气,她又叽叽吱吱说了些什么,便独自地走下花轿,往草丛那边奔去了。老喜呵呵笑道:“圆圆说等她化为人形,有信心让大王喜欢上她。嗯没错!因为我老喜的十世孙女,是那么的美丽——” 拉着颤音,这硕鼠再一次旁若无人地扭动起了屁股,肥肉乱颤。谢灵运顿时皱起双眉,暗暗骂道:“再扭一下,你有本事再扭一下试试!!别说收为徒弟了,信不信我一脚踢飞你……” 老喜没有再扭,它看着谢灵运不悦的脸色,内心那一股不安又涌现出来了,大王这么生气,肯定不是因为自己的舞姿,是了……幸好它早有准备。 “可是不送点见面礼给大王,小鼠和所有族鼠都心里不安啊,我们这一族繁衍了近三十年咯,还是有些宝物的,今天说什么都要送一件给大王,孩儿们,把礼物拿上来!” 鼠王高呼了一声,一大群老鼠随即冲向草丛,很快又合力搬出了一个棕色小木箱抬着走回来。 谢灵运自然很是好奇,倒没有期待了,里面藏的是什么? 谜底马上揭晓,老喜上前打开了宝箱,只见箱内放着一个朴素古旧的泥色陶瓷钵盂,看它的样子也上了年头了,安静之中还似乎流淌着一阵阵暖人的力量……他心里忽然一跳,却是想到,传闻中栖霞寺有一件失窃了的重宝…… “这是?” “大王啊,这个破钵是我当年在栖霞寺那里偷走的,我吃了它里面的油,才成了精,还有圆圆它们也是,都快吃完喽。” 第一卷 第七章破钵 “噗——”看着箱中的陶瓷钵盂,谢灵运一口口水喷了出来,还真的是啊! 传闻在二十几年前,栖霞寺失窃了一件重要的宝物,正是一个钵盂,据讲它乃是上千年前栖霞寺初祖僧朗大师的随身法器之一,僧朗圆寂后,这件法器也就放入舍利塔,一代代传承下来,直到忽然失窃。 当年栖霞寺的僧人们极为震怒,多番找寻但都没有线索,还因此把金陵城的修行人士统统骂了一遍,弄得差点引起了一场大冲突。 破钵?谁会想到,三论宗祖庭的这件重宝,原来竟然是被一帮毫无道行、毫无法力的老鼠偷走的…… “当年呀,它就放在寺里的舍利塔内,我有次无意中偷吃了里面的一点油,结果得以成精,然后我就惦记上了,你说以后哪只族鼠开灵了,也得成精啊!于是我找了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叫了十几只族鼠,一起静悄悄的把它偷走了。我们又怕被发现,就全族搬迁到冶城山这里了。” 老喜说着忍不住嘿嘿笑了好几声,得意了一把,才继续道:“后来凡是谁开灵了就喝上一点点,果然都能顺利地成精。喝了二十年,我们还活着的老鼠精有三百多只,开灵的更有上万只哩,老喜我嘴馋,喝了不下一斤,不过也快要喝完了,现在这瓶子倒很久才能倒出几滴。” “这就是善缘啊。”谢灵运很是感慨,却是想起了关于僧朗大师的一些史料。 据记载,僧朗大师年少时初初剃度,养有一只猴子和一只狗,它们皆是体型庞大、毛发黄赤的,每天从早到晚都跟随着他,也不会伤害旁人。 而因为佛门有条戒律:“清晨是天食时,中午是佛食时,傍晚是畜生食时;夜晚是鬼神食时。” 无论哪个宗派,和尚们都是一天一食,并且过午不食的,僧朗大师亦是如此,但他的猴犬却也跟着同时、同器地进食,当大师用一个钵盂吃饱了,钵里的剩饭剩菜就给它们吃。都吃完之后,猴子就会拿起那钵盂戴起来,再骑在狗狗的背上走在前面,要是有人想夺走那个钵盂,猴子就会发怒地大声吆喝,狗狗就会狂奔乱跑,僧朗大师则任由它们耍闹。 就这样,那猴犬跟随了大师一生,直至他圆寂涅槃,这个事儿在当时引为美谈,也就流传下来了。 如果没错的话,大师和猴犬吃饭用的钵盂,正摆在眼前…… “大王,油是没剩多少了,这个破钵呢是有点寒碜,但好歹是舍利塔里的东西,你就收下吧!”老喜尴尬地哈着腰。 谢灵运看着周围的这些老鼠精,忽然有一丝明悟,想必僧朗大师是十分乐意见到自己的钵盂能帮助到这么多的老鼠得道成精,而且这件宝物能被它们偷走,也许正是大师的一种度化,与其放在舍利塔里供人膜拜,还不如被一群老鼠偷了去,佛心慈悲啊! 他不禁说道:“我不要,你们自己留着好了,以后谁想成精,继续喝油用。” “不不不!没油啦,就剩那么一点,送给大王送给大王……”老喜哭丧着脸,急道:“我们这一族够多鼠精了,可就是缺修炼之法,唯有指望您传授呢,这是我们的礼物,您不能不收!这是我们鼠族的规矩,你不收下,就表示不会教我们,不会罩着我们,那我们全族上下整天都心惊惊的,再无安乐日子了,我老喜怕是要活活吓死,苦哇!” 谢灵运还想说什么,所有十万只老鼠见状都吱吱急叫起来,似乎他不收下礼物反而是不近人情,老喜又尖叫一声:“大王,入乡随俗啊!”吵得耳痛,不再罗嗦了,他喊道:“好了好了,别吵了,我收下就是。” “唧吱!”包括老喜在内的老鼠们顿时都欢呼不已。 他却忽而想到了一个不对劲之处,疑惑问道:“说不通啊,你们吃了二十多年的油,可是光老喜吃掉的那一斤,这个钵头都装不下啊?“ 老喜闻言挠挠头,也是搞不懂的样子,道:“我们当初也费解了很久,后来就没去想了,反正倒着能倒出来。” 果然有什么神异之处么?谢灵运向箱子弯身看去,这才看清楚钵盂内空空荡荡的,哪有半滴油,他拿起钵盂,沉沉的感觉,远比它的外表要重,伸手进去钵内一探,竟然好像是抓了一把虚空,根本触不到钵底……怎么回事?他随即就想到一个可能性,没错,纳须弥于芥子! “须弥”是指佛教经典里描述的位于世界中心的、最大的一座山须弥山;芥子则是指一粒小小的芥菜菜籽。 菩萨把一座须弥山放进一颗芥子里面,无所增减,以此显现佛法的神通广大。以前还有个儒生怀疑须弥芥子之说,一个禅师就问他:“那你看过的万卷书都藏在哪里了?” 能做到纳须弥于芥子的法器,向来都是佛门的重宝,试想微小的外表下却能藏着很多很多的东西,那是怎么的一种便利?难怪有些大师满天下修行的时候,一支竹杖、一个钵盂就可以了,行装经书什么的都在里面呢。而且这种“神通”向百姓施展真是不费力气,露上一手又能让多少人昄依我佛?如果它是真品,不难理解为何栖霞寺会那么震怒…… 这可是至宝啊! “是不是真的,试一试便知道!” 谢灵运把钵盂翻来转去地摸索了一会之后,便让老鼠们先不要吵,他闭目止念,静心下来,试图与它建立起感通。 没有念什么咒语,他也不会,总不能唠叨几句“如来佛祖,急急如律令”的,然而什么都不做,又好像碰到一块硬石头似的,打不开那道门。他干脆默念了几句“芥子开门”,然后想着须弥芥子的奥妙,渐渐地心神就仿佛越走越远,眼前看见了另一个空间,钵盂里的空间! 尽管早有意料,他仍是不禁心惊,钵内足足有一间厢房那么大,当然装上上万斤的油都不成问题,不过现在只剩下三四两飘浮在角落…… “大王这是在?”老鼠们都静悄悄的,只是不时面面相觑,老喜同样困惑不解,捻着胡须正要询问,就见他骤然睁开眼睛,喊了一声“收!”,双手把钵口对准了那堆药材小山,钵口随即爆出了一道淡金色的光芒—— 一股大风于天地间生起,嗖嗖地刮了过来,老鼠们都感到脚下有点不稳,那股大风好像要把它们吹起来卷走一样,它们立时都惊恐地用爪子抓住地面,发出吱吱的惨叫。老喜更是怕得瑟瑟颤抖,肥胖的手脚四张开去紧贴地面,哭喊着:“大王饶命啊!” 但显然骤风的目标不是它们,地上一株株的草木被吹起,附子、土人参……那几株何首乌也飘飞了起来,全部随风卷入了钵中,不消片刻,原本堆放在山坡上的药材已经统统消失不见,便连一片叶子都没有留下…… 谢灵运福至心灵地双掌一合钵盂,它受力后旋即无声无息地快速缩小、快速变形,竟然变成了一只原色的陶瓷手镯! 鼠王老喜看呆了,直到谢灵运轻呼了一口气,它脚下的肥肉才被刺中了似的,一下子猛跳起身,举臂高呼:“大王法力无边啊!!大王万岁!!” “吱吱吱吱!”十万老鼠也沸腾了,纷纷举起爪子膜拜他,那兴奋的劲头比偷了十斤米还要热烈,它们不断地叫唤、不断地膜拜,唯独远处躲在草丛里的圆圆没有,就悄悄地探头出来看看。 “呃……”谢灵运汗颜,根本不关他的法力事儿,而是这个法宝本身就这么厉害,只要建立了感通,寻常人都能发动它。 他自然而然地将手镯戴到左手手腕上,原来史料里记载他们吃完饭后,猴子“取盂戴之”的这四个字,是这般意思…… 一阵欢喜打闹后,它们渐渐消停,老喜乐呵呵的道:“我们这回真是送对人了,不然明珠还在蒙尘呐。” 谢灵运笑了笑,与其放在箱子里或者舍利塔里,的确他拿来用更好,也许有朝一天,他也可以如诗云那样“一钵千家饭,孤身万里游。睹人青眼少,问路白云头。” 见到老鼠们越发的兴高采烈,他不忘道:“前事不究,但你们以后别乱偷东西了,这不符合门规。” “大王放心,我们是有道义的老鼠,从来只盗富贵人家,不偷穷苦人家,这叫劫富济贫——”老喜一副大侠的凛然姿态,肥手拍着胸口,道:“以后嘛,大王叫我们做什么就做什么。”周围众鼠都吱吱应是。 谢灵运点了点头,说到盗窃,他又想起了一件重要事,说道:“你们应该知道的,朝天宫急需银钱,是因为受了最近城中的税丹失窃案的牵连,道录司的库房还查封着,没开放让人去查看,但听说他们也找不到什么线索。不管怎么样,你们帮忙联系一下城里的老鼠,替我打探一下消息,案发那晚的情况、现在的线索和传闻……都打听打听,行吗?” “没问题!”老喜拍胸口拍得更起劲,整个金陵城它最熟了,早在十几年前,去秦淮河名妓那里偷个肚兜可以,去官老爷家偷个乌纱帽也可以,有什么问题? 它直拍得自己失声咳嗽才停下,喘气道:“交给小鼠吧,我今天就亲自下山去打听消息。” “嗯,小心点,还有先不要把我的存在透露出去,知道么?” 老喜应了下来,谢灵运又继续叮嘱了一些要点之后,便让它带着族鼠们回家去,众鼠忙活了一晚,够累的了。 很快,这片山坡上就只有他一个人站着,十分清静。 凭着越来越不可割断的感通,谢灵运探看了一番钵盂内,或者说手镯内的那些药材,它们堆放着整齐有序,并且无所增减。 他望向升起了朝阳的湛蓝天空,让此等良辰美景平复着心中的激动,朝天宫时来运转了,先是《万法归宗》,又是僧朗钵盂……待会师叔、恒宝他们看到这些药材,都不知要吃惊成什么样子呢,如果他说全是自己一个人昨晚采的,有人会信吗? 目光狡黠。 嘿嘿! 第一卷 第八章小神医 “不得了,阿客拉了几车的药材回来,快过来看啊!” 博佑子风风火火地奔走在各殿堂、各道院之间,然后众人又口口相告,这个惊人的好消息马上就传遍了朝天宫。 西山道院,掌门南阳子和大徒弟姜浩还没回来,一大早的谢灵运就不见了人,道院里只有铅汞子、恒宝在诵经室做着早课,他们一听都又惊又疑,阿客拉回来几车药材?恒宝立时冲了出去,连蹦带跳地骑上院落中的长生,驾的一声,驱着它飞奔而去。 “你们等等我啊。”铅汞师叔在后面追着大喊,没人等他。当他来到三清正殿的殿前庭院,院中已经围了一大圈人,只见他们都喜气洋洋,尤其恒宝在哈哈笑个不停:“太好了,那几个人娃娃似的是什么啊?值钱吗?哈哈,师哥,真有你的!” 挤进了人群,果然见到里面的几辆木板车上,都放满了各种各样的草木药材,身为朝天宫的首席炼丹道士,铅汞师叔无疑是全场最识货的人,他瞬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吓傻了快……这些药材值二百两都不止! “阿客……你是怎么做到的?”师叔呆呆地问了句。 这个疑问众人都有,难道是阿客得了神仙相助,祖师爷来打救他们这些丹道子弟? 众人看向站在板车边笑嘻嘻的谢客儿,他的白色儒衫上到处是一些泥迹,斑斑点点的,布鞋踩满了泥,以逍遥巾束着的黑发十分凌乱,这一身还是昨天的装束,显然没有沐浴更衣过,然而他却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奕奕,笑容之中带有一股兴奋。 谢灵运对他们笑道:“我花了一夜时间在山上采摘回来的,怎么样?” “好,太好了!师哥好本事!”没有二话,恒宝用力地鼓掌喝彩。 铅汞师叔却立刻大感荒唐,哭笑不得的道:“你就糊弄小孩吧,一个人能采得了这么多?我们加起来都办不到。”其他人自然亦是不信,纷纷好奇地追问是怎么回事。 “山人自有妙计,你们别管,反正就是这样。”谢灵运哈哈大笑,才不告诉他们。倒不是说不信任谁,只是往往会有无心之失,《万法归宗》是重宝,僧朗钵盂也是重宝,两者皆是无价之宝,而这里人多嘴杂,怎么能乱讲呢,要是被哪个大嘴巴泄露了出去,引来一群苍蝇上山争夺就麻烦了,这些事儿还是要先禀告了师傅再作定夺。 铅汞师叔仍然不肯作罢,苦思着道:“想不明白啊……” “哎,师叔你别想啦!”谢灵运上去砸了他肩膀一拳,哂笑道:“总之我没有作奸犯科,这些全是我们冶城山的草木,本山人不过是使了个小法术加快采摘而已,具体怎么回事,恕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们。” “小法术?那你……唔,好吧。”铅汞师叔本来还想问哪来的小法术,忽然又闭嘴了。这个徒侄身世神秘,掌门师兄早就吩咐过关于阿客的事情,都不要打破沙锅问到底,这回应该是阿客拿出什么杀手锏了。 既然他不问了,其他人就算再好奇,也只好收声;而恒宝本来就不管那么多,正围着几辆板车跑来跑去,一个劲地欢笑,此时喊道:“师哥,那你以后一定要教我那个小法术!” “当然要教!”谢灵运嘿嘿一笑,高声喊道:“大家不必为银钱的事担心了,我已经找到了解决的办法!这些药材至少值二百两,还需要多少钱,我就再去城外的大山采药——” “好!”、“这下好了!”众人顿时都欢呼笑语起来,心头的大石落下,今晚终于可以睡上一个安稳觉,客哥儿虽然年纪小,但性子稳重,向来不会胡吹大气,他说有办法,那就一定是有办法了! 年轻的脸上笑容灿烂,谢灵运又笑喊了声:“我们现在就去和济坊把它们卖掉!” “下山喽,下山喽!”恒宝高兴地奔在前面带路。 “喂,阿客,你吃了早饭没有啊?”看着他们麻利地推着几辆板车就离去,后面负责守山的铅汞师叔大喊。 “不吃了,我们下山吃大餐去,师叔、长生你们只能馋啦,哈哈!” 一大行人拉着这五车药材,一路欢欢喜喜地直奔金陵城城西的和济坊,时间紧迫,他们来不及将药材晒制了,不管炼丹时用不用得上都直接卖掉,再购买已经制好的成品药材回来。 和济坊乃是城中的大药铺之一,数十年前江南瘟疫流行,时任金陵知府的大儒陆泰发动城中的富商,官民合办了这家半免费性质的药坊。在药坊开设之初,朝天宫就捐助过不少的财物,平时谢灵运又经常会过来帮忙,替老百姓免费诊病,双方的关系挺不错的。 这次伙计们见到他们拉来了五板车的新鲜草木,得知来意后,也是非常的惊讶,什么时候朝天宫道人成药农了?还这么多…… 李掌柜亲自点货,他与南阳子颇有交情,知道朝天宫现在处境艰难,自然不会落井下石,价格开得是十分公道,尤其那一株最大的何首乌,更说可以卖到一百两以上。 最后等到五辆板车空了,谢灵运一行人拿到了将近三百两银,想想昨天卖光了整个道观也不过两百两而已,真是个大收获! 众人的脸都笑成花了,如此开心,谢灵运又带着他们去了附近的醉仙酒楼……旁边不远的福记包子铺,吃了一顿饱的,临走还打包了好几笼,准备带回道观给师叔他们吃。 时至下午,听说衙门针对税丹失窃案的事贴出了一张黄纸榜文,说要悬赏那个巨盗来着,谢灵运便让博佑师叔他们先拉车回山,他和恒宝前去衙门看看情况。 “好多人。”谢灵运带着恒宝来到城中衙门外面的八字墙边,两人一边吃着手上的一串冰糖葫芦,一边感叹这里挤满了人,人海里有来看悬赏令的道人,也有来看秋粮征收等告示的老百姓。 “哟,那不是朝天宫的谢客吗?” 这时候墙边的一群十几个少年人见到他们,顿时大步走来,笑语纷纷:“谢客,你们不用忙着筹钱么?”、“你也来看悬念令?这个巨盗非同小可,你一个白丁凑什么热闹?想死么?” 他们都身穿上好的锦云纹丝绸道袍,头戴精致的冠饰,鞋踏崭新的云鞋,各人的腰间还佩系着一把七星剑,剑鞘、护手等地方都镶嵌有耀眼的宝石,真可谓鲜衣怒马。这帮少年道人正是神乐观的弟子们,以及卢龙观、玉虚观等几家中观的相好道友,全是真传弟子。 打量着全身又寒碜又脏兮兮的谢灵运,少年们连连失笑,这家伙难道刚刚去做了半天苦工吗,弄成这个样子? “能这样从道录司偷走税丹,这个巨盗是你能对付得了的?我们也只是山门里的斥候罢了。”说话的人叫做郭登高,是神乐观观主田成子的真传四弟子,生了一张鞋拔子长脸,眼睛细小,神态阴沉。 他话音刚落,另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少年,神乐观真传五弟子,叫作莫随风的,便摇头而叹:“哎,师兄,你跟谢客罗嗦些什么,他连炼己、筑基都不曾开始,无论‘性功’、‘命功’全是没有半点修为,懂什么?” “这倒是,真是奇怪了,谢客儿你为什么还不开始修炼?”郭登高疑惑地问了句。 对于这个问题,这里所有的修行人士都想不明白,朝天宫的真传弟子里,不说眼前的小屁孩,前面那两个早已踏上了修真之路,好歹是大观的弟子,所以受着金陵城年轻一辈的修士们关注;偏偏这个谢客,都十五岁了,怎么还是这个傻头傻脑的愚夫模样? 谢灵运、恒宝本来不想搭理他们,但是被堵住了路,周围又有些老百姓看着,谢灵运便答道:“家师尚未传授,他老人家有他的安排。” “安排?什么安排?”少年们马上就哄笑了,存心要让两人出丑丢脸,就有人轻声嘀咕:“会不会是你资质太低,连入手功夫都完成不了?”随即又有另一人故作惊讶:“不是吧,连天妃宫那些女道,都能做到啊!难道谢客还不如女人?” “呵呵。”郭登高、莫随风等神乐观弟子抱起宝剑,笑而不语地看好戏。 恒宝忍不住了,愤愤地大声道:“哼!你们才是不懂呢,师傅说阿客不同常人,因为资质太高了,反而不需要过早去修炼,先多做学问,等到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修道的时候再来融合,自然就会势如破竹了!懂吗!?” “是么?”郭登高等人怎么会相信,他们面面相觑,笑容变得越发的古怪。 谁都知道一个人在金丹大道上的修炼是越早越好,因为男儿过了十六岁,体内的先天元炁便会消失殆尽,那时候才去开始?付出双倍的努力,都不一定比得过现在。 谢灵运却认真地道:“正是,炼己筑基最多只需要一百天就好了,道兄们只管先行,不必替我着急。” “嗤。”郭登高怪笑一声,这谢客儿真当自己是不世之才了?众人都在笑,那莫随风四顾着他们,嘲讽的道:“你们别笑啊,南阳大师有道理的,他自己练功练废了身体,当然要先教谢客一些别的‘学问’了,否则炼己筑基练完了之后,还能拿什么去教我们客哥啊?” “哈哈哈!”少年们都捧腹大笑,脸上写满了肆意。 原本这样嘲笑一个大观掌门是十分无礼、十分不智的,然而神乐观和朝天宫的矛盾早就明摆上来了,而且谁不知道南阳子中年时练了一套邪诀,导致命功修为不进反退,成了笑柄!修真乃是顺凡逆仙的,通过修炼,身体从后天返回到先天;那个老头儿倒好,从先天又顺落到后天了,几十年来命功越发衰退,这几年更是已经跟个普通百姓差不多实力,说白了,就是一个废人…… 对于众人的放浪行径,周围的老百姓们都有些看不过眼了,南阳大师是没什么本事,但与人为善,何必这样讥讽一个慈祥老人呢。 这一下,一股怒火霍地生起,谢灵运皱起了双眉,恒宝咬牙切齿地发出“啊呀”之声,师傅是他们最尊敬最可亲的人,这帮蠢蛋给他老人家倒茶都不配! 看着始作俑者莫随风疯笑的嘴脸,恒宝真恼。 手中捏紧了冰糖葫芦的竹签,就要砸过去—— 却听见谢灵运开口说话了。 “莫道兄,我观你印堂发黑,笑中带岔,似乎经脉堵塞、气血不通,是了……” 谢灵运严肃地点点头:“你有病,得治。” 少年们陆续地停下了笑声,虽然谢客没什么性命修为,不过颇有医名,平时在药铺里经常一“望”便能断病,难道? 周围有受过恩情的百姓们已经纷纷探头出来,问道:“谢公子,他什么病啊?”莫随风当然不会轻信,且听听这小子说些什么,他拧高眉头,冷笑问道:“就会胡说八道,什么病?” 谢灵运不徐不疾的说道:“《黄帝内经-素问-痹论》云:‘风寒湿三气杂至,合而为痹也,其风气胜者为行痹,寒气胜者为痛痹,湿气胜者为著痹。’你嘛,情况最特殊,四气杂至而傻气胜,是为傻痹。” 莫随风皱眉眨目,被绕晕了,一时疑惑:“该怎么治?” 谢灵运摇了摇头:“无药可救。” “傻痹,傻痹……傻痹?!”莫随风喃念了几遍,终于醒觉不对,不由尖叫起来。郭登高等少年们旋即也惊悟了真正的意思,一张张脸庞都绿了,恼怒横生。 “哈哈哈!”这下子,百姓们也体会过来了,一个个笑逐颜开,谢公子好坏啊。 恒宝高兴得手舞足蹈:“好,太好了,傻痹莫随风!傻痹莫随风!!” 谢灵运马上又念经似的唠叨了一大串话:“痹者,闭而不通也,不通则痛,通则不痛。莫道兄,你是不是经常会感到头晕头痛?这正是傻气堵塞之象啊!邪风之至,疾如风雨,这个病可使人神智不清、精神错乱,而又胡言乱语、形似疯癫,如果脑袋被傻气全部占据了,则命不久矣。最可怕的是,此病还会传染,郭道兄,你们都成傻痹了!” 不待郭登高等人反应,谢灵运又大喊一声:“大家小心,离他们远一些!” “走走走,别染上了。”百姓们立时嗖嗖的走开,那帮少年道人便孤零零的站在那儿。恒宝笑得越发前仰后合,莫随风等人的脸色则越发地难看。 “不过虽然艰难,我还是愿意试一试的,先作一些针灸吧!”谢灵运将手中的冰糖葫芦递给恒宝,再从衣袖口袋取出个针灸木盒,正色道:“请莫道兄脱下裤子,露出臀上环跳穴,我替你扎针——” 看着谢灵运麻利地拿出一支又长又粗的银针,还故意把针尖的光芒闪过来,莫随风气得手指颤抖、胸口起伏:“谢客,谢客……”吞吐了会,仍然想不到如何去扳回败局,他只得大吼:“你才是傻痹!” “病又重了……”谢灵运叹了口气。 恒宝和百姓们又是一番爆笑,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反观那十几个华衣锦服的少年人,个个张口欲言,又都说不出话来,被人将军的滋味。 丢人现眼!郭登高沉着脸,虽然他们每个人的性命修为都比谢灵运强上很多,什么法术剑诀,谢灵运更是不懂的,但这里是大街上、衙门前,自然不能一言不合就拔剑相向……他眯着小眼睛,冷声道:“谢灵运,不要以为逞些口舌之利就赢了,道录司的库房明天就会开放,到时候还不是我们去查案捉贼,你们窝在山上筹钱炼丹,呵呵!” 也没有兴致继续待下去了,郭登高领着众同伴,往街道走去。 莫随风临行之际,还恨恨的瞪了谢灵运一眼,分明在说:“小子,我们走着瞧!” 不理那些挑衅,谢灵运朝他们喊道:“喂,我的医术,就是我师傅教的——” 那帮人的脚步明显地加快了一些。 这时候,谢灵运才吃吃地笑了起来,与旁边的恒宝对视几眼,两人顿时噗的一声,继而放声爆笑:“哈哈哈!”一边笑,一边各自咬了一颗冰糖葫芦儿啃,甜啊! 笑过之后,又向周围老百姓们表示了谢意,谢灵运便去看了墙上榜文,果然官府在今天正式悬赏那个偷丹巨盗,谁能破案抓人、寻回那批税丹,不但有朝廷的奖赏和名位,还能分走三分之一的失物。案发地点,即是道录司的库房明天解封,有意调查的人员可以进去查勘。 “师哥,我们就不能去查案么?”恒宝很不服气地问,凭什么啊,由朝天宫来破案不行么? “他们想得美!我肯定要去的。”谢灵运挺了挺眉,心里想着什么,那只肥老鼠现在已经在满城地打听消息了吧?老喜啊老喜,加把劲啊,这次能不能有什么私家线索就看你的了…… “走吧,我们回山去,今天师傅他们应该回来了。” 第一卷 第九章师傅 “师傅!” 一阵喊声传入西山道院,谢灵运和恒宝笑着阔步走进正厅,刚才在山门那边就已经得知,师傅回来了! 果然见到堂上案椅中端坐着一个花甲老头,他身穿一套旧得褪色的淡蓝道袍,头裹朴素的紫阳巾,长长的飘逸的发须都白花花,又精神抖擞,坐在那儿,慈眉善目、双耳垂肩的样子十分和蔼,正是师傅南阳子,他正微笑地喝着杯茶;而铅汞师叔、博佑师叔几个人都在,他们坐在左右两边的椅子上,却愁眉苦脸的无心品茶,似乎出了什么问题。 看到两个爱徒,老头儿的笑容顿时更是可亲,他放下茶盅,笑道:“阿客,阿宝,回来得正好,为师刚刚作了半首歪诗,你们听听如何:谢君夜采灵芝药,壮我冶山朝天门。” “哈哈!”两人都忍俊不禁,师傅就喜欢开玩笑。 谢灵运又左右一望,没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便问道:“大师兄呢?” “你大师兄没有回山,他还在城外的稻花村。”南阳子回答说,满心的欣慰,他们几师兄弟自幼一起长大,情同手足,谁回来见不着弟兄,都会这么问上一句。 稻花村?哪里?在那做什么?谢灵运疑惑地点点头,又问道:“师傅,有借到多少钱了吗?”其实瞧瞧师叔们的表情,就知道大概的情况了。 “有钱有酒多朋友,患难何曾见一人?”南阳子却沉思地吟了句诗,继而感慨地一拍案桌:“这首七绝的前两句有了!” 谢灵运和恒宝又是哈哈而笑,被师傅逗得都没什么失望之情了,借不到就借不到吧!又听到老头儿自嘲道:“徒儿们啊,酒肉朋友借不来;老道那些真朋友,又全是些清贫之辈,比我还要穷,奈何?奈何?” “哎——!”铅汞师叔忽然大叹了一口气,盖住了全场的声音,他站了起身,抱怨道:“师兄,你啊!你还在这里吟诗作对,还嬉皮笑脸!真是……”右手背啪的打了一下左手掌,他叹道:“阿客,一事未平,一事又起呀!” 博佑子等人立时也摇头叹息,谢灵运早就觉得哪里不对劲,这几位师叔一副死了人的模样做什么?他心下一惊,忙问道:“怎么了?大师兄出事了!?”恒宝闻言瞪大眼睛,一下子怒得满脸通红:“谁抓走了大师兄!?” “想哪里去了,你们大师兄没事。”南阳子一笑,不慌不忙地拿起茶盅喝了口茶,才说道:“但是确实出了些事儿,昨天我们回来金陵的途中,恰好路过一条偏远的村子……” 原本他们是到一百里外的云台山访友借钱的,结果空手而归就不说了,回来的时候绕了近路,正好途经云台山脉北边山脚下的一条偏僻村落稻花村,却入目一片疮痍,才知道稻花村前些天遭到了一只凶残妖怪的掠夺,刚刚收成的秋粮全没了,房屋也被毁坏了近半,还死了好几个村民,他们的家人自然在哭天抢地,其他村民也为挨寒挨饿的苦日子愁白了头。 这时候,铅汞师叔插嘴道:“你们师傅是准备要把银钱全部拿去救灾啊!” “什么!?师傅,不可啊!”谢灵运大急,恒宝则愣住了。 八岁小孩都懂的道理,银钱只有一份,如果拿去救助那些灾民,那朝天宫的税丹怎么办啊?谢灵运深吸了口气,压住那一股焦急,真是理解了铅汞师叔的心情,说道:“师傅,谁有钱让谁管去,叫官府,叫神乐观、栖霞寺那些人去管啊!” “阿客。”南阳子抚着垂至胸前的银白长髯,道:“他们并不是不知道这桩事情,官府也已经有过安置了,可是那一点点赈灾款……只够村民们度过这个冬天而已。” 稻花村离金陵城太远了,位置又偏僻,闹出来的事儿又不是瘟疫,影响不过来金陵这边,所以官府没有怎么重视,发去的银钱远远都弥补不了村民们的损失,就算能度过今年的寒冬,来年怎么重建家园就难说了。 而那些富得流油的大道观、大寺庙也没去救灾,一来名声不扬,二来有其它事情要忙,比如说轰动全城乃至整个江南的税丹失窃案,至于稻花村,不是有官府安置了吗? 本来稻花村遭遇妖怪袭击案,和道录司税丹失窃案发生的时间相近,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呢?然而根据村民的描述和现场的情况来看,那妖怪只是一头寻常的狼精、豹精罢了,可能是有几分道行,但实力还不足以跑去道录司偷东西,所以两者没有关联,也就吸引不来目光。 “一群小人,一群鬼卒!”谢灵运不禁怒骂出声,那些人怎么就有时间开坛辩战了?还好意思说自家如何如何慈悲,那地方偏僻,对他们的声望提升没什么帮助,就不要理了吗? 如果老君、佛祖知道了,肯定都要抽他们一巴掌!可是…… “难道就该我们管么?” “不错,就该我们管,如果我们不去管,就没人管了。” 南阳子点了点头,谢灵运的双眉却越紧越高,争道:“师傅,我们还要交税丹啊,再说北方的灾民也在等着那些丹药!” 铅汞师叔、恒宝等人此时都不敢说话,道观的大事向来不归他们拿主意,但众人苦巴巴的脸色分明在说…… 啪!南阳子突然用力一拍桌子,老脸板了起来,道:“你们亲自去稻花村看看那个惨状,便知道要不要管!庄稼汉一年到晚就指望那些秋粮过活了,现在一斤都不剩下啊,连谷种都没了!你们有谁想看到他们明年卖儿卖女、为奴为婢的么?”老头儿扫视了众人一圈,又看向谢灵运,叹道:“你们啊,北方的灾民要救,近在眼前的金陵灾民反而不要救了吗?” “……说得是。”、“当然要救的,我们朝天宫这么多年来,有哪一次不管?”被掌门一通喝斥后,铅汞师叔、博佑师叔等人都惭愧地改变了主意。 一时间,只剩下谢灵运铁石心肠似的,他苦笑道:“师傅、各位师叔,我不是不想救灾,更不是想害人,问题是我们自己现在泥菩萨过江啊!那几百两银子是卖光了整座山,好不容易才凑到的,都捐掉了,那道观怎么办?谁来救我们?” “唯有不交税丹了。”南阳子悠然一叹,似安慰似认真的道:“这次事出有因,想来朝廷也会从宽处罚的,大不了降为中观而已。谁人敢上山闹事?为师还是有几分薄面的。” 博佑师叔也劝解道:“阿客,掌门说得有道理的,老君曰:‘天道无亲,常与善人。’我们行善积德乃是修道的本份,如果看着灾民挨苦而不理,于心何忍呢。” “你们爱怎么就怎么的吧!”一肚子的恼火再也压不住了,谢灵运怒道:“我这回才不管老君、佛祖、孔圣曰了什么,我只认得孟子说的‘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自己的道观都保不住了,自己的家人都要挨苦了,还去救别人?师傅、各位师叔,恕我没有那么超脱,我只想道观能好好的,绝对绝对不能被人拆了山门!!” 说罢,他便一甩手,转身大步离去。 看着他负气跑了,正厅里顿时一片寂静。 “师兄,阿客这些天为了筹钱,真是竭尽心力啊……”铅汞师叔叹了口气,又是心疼又是羞愧,道:“你看看他,从昨天一大清早开始忙里忙外,直到现在,连个澡都没有洗,饭都没有好好的吃一顿。” 恒宝小声嘀咕道:“还有之前在衙门,神乐观那些人还辱骂师傅和师哥来着……” 南阳子缓缓抚着银须,一双老目里满是慈和,道:“少年人最重意气,是我这个无用老头拖累阿客了,我去看看他。” 朝天宫据山而建,入了两重山门,再爬上那一大段蜿蜒的九曲廊山径,便可以望到坐北朝南的神君殿,然后是三清正殿、大通明宝殿、飞龙殿,在这一条中轴线的左右两边,又有诸多殿堂。 三清正殿和大通明宝殿都是七楹的华敝大殿,叠拱层檐,翬飞轮奂,非常的雄观壮丽;飞龙殿更是高居于山顶,能够尽情地俯瞰北边的秀美山景。西山道院建在西边,而东边坐落着八十二房道院,那是食粮道士、学童等人的居住地;还有飞霞阁、景阳阁,钟楼、亭子、剑池等建筑,这些无不默默诉说着朝天宫曾经有过的辉煌。 时值傍晚,天空上一片片如火似锦的红霞,谢灵运来到飞龙殿后面的飞龙亭,眺望着那晚霞和秀山,心中想着什么,那份恼躁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忽而踏踏地响起,他回头一望,却是师傅来了。老头儿呵呵笑着走进亭子,也是眺望前方的美景,问道:“阿客,很不满师傅的决定吗?觉得为师是个迂腐的老头子?” 谢灵运摇摇头,答道:“刚才是我冲动了,灾民要救,税丹也要继续炼,需要多少钱,我就采够多少钱的药材。” “哈哈!”师徒俩相视一笑,用不着说太多的话,就已经没事了。 南阳子又说道:“凡事都是阴阳共存的,你不妨往好的那一面去看,这件事对我们来说,未尝不是个转机。” “师傅你的意思是?”谢灵运若有所思。 “税丹失窃乃是道录司的责任,‘金陵护法’一职也是神乐观那个老鬼田成子担当着,我们交不上重制的税丹,于情于理都并没有大过错。你我愁的是,神乐观那些人会借题发挥,挟带着民众上山闹事,甚至拆掉朝天宫的山门。”南阳子说着笑了笑,道:“如果我们安置好了稻花村村民,真有事态紧急的时候,就请他们来金陵说法,民众会站在哪一边?” 谢灵运沉吟着点了点头,金陵城内的民望争取不了,城外的民望却可以多加发展。 然而他知道这只是无奈之策罢了,因为当到事情闹大了,什么村民说法都没用,神乐观有着大把的死忠信徒,到时候上山闹事,可能还有好处收,他们哪管你三九二十七。 他不由得想起前几年的“神剑危机”,当时突然盛传后山的剑池真是干将、莫邪铸剑地的真址,而且藏有一把神剑,弄得几个月里,天下三教九流蜂拥而来,南宗、北宗、符箓三宗等道门祖庭也纷纷派出了门人来派,但闹了一阵,又渐归平静了,全因没人探查到有神兵的气息。 那时候那些人是怎么嚣张跋扈,怎么欺负他们的?田成子那小人还添油加醋的建议把飞龙殿拆了,说飞龙殿镇压住了神剑的气息。稍一回忆田成子那个贱模样,谢灵运就想作呕。 因为师傅竭力地周旋和制止,厉害的家伙也没来几个,道观才得以安然收场。师傅时常还说幸亏此地无宝,假如有的话,朝天宫铁定被他人的争斗闹得观毁人亡,神剑也许会被桐柏宫争走,也许会被龙虎宗夺去,反正落不到朝天宫的手中,哪怕这里是冶城山。 别看道观这么大,有时候真的非常窘迫,说到底,他们的修为实力太弱了…… “呵呵,为师助人救人,也不是全无考虑自家道观的情况。”南阳子自嘲地敲了敲白首,仰头叹道:“行事至此,愧对祖师啊!师傅不想你们也这样,尤其恒宝年纪小,方才便没有说明白。” “师傅,别这么说!要是祖师有灵,那一定知道我们平日的作派,也知道我们眼下的艰难。”谢灵运想起了什么,立时神秘地笑,道:“‘天道无亲,常与善人。’老君说得也没错,师傅,这两天徒儿有了一番奇遇。” 当下,他一一说出了自己的奇遇,《万法归宗》、鼠王老喜、僧朗钵盂,又加以展示。 南阳子连连地抚须,十分的高兴开怀,笑道:“哈哈,为师早知你福缘深厚,好事,大好事!” 那些小法术一个不打紧,各个道派山门至少都懂一两个,这要视乎自身的实力,比如朝天宫就只有念之可以清心凝神的“清心咒”,医人治己可以,打架斗法是不行的;神乐观据说有好几个如“放光法”、“招风法”等法术,正是偏重于攻击性。 然而《万法归宗》里足足有五十多种秘诀,有些常见,有些则世间罕见,像“引鼠法”这样的奇术简直闻所未闻,如此思维怪异的法术在书中居然还为数不少,攻击力不大,却各有奇效。它更记载着好几个威力不凡的**大阵,虽然语焉不详,但绝对会引起他人的觑觎,无论是着重内丹心法、拳法剑法的金陵本地丹道山门,还是法术多端的符箓三宗。 至于那只僧朗钵盂镯,小小一件,却又是件重宝,全天下都找不到几只的“须弥芥子”。栖霞寺之所以封存不用,也许有很多原因,却肯定有一个是因为不敢摆显。它不仅仅是方便行事,究竟都有着什么功用,还有待摸索呢。 而里面的生油是一种补精补神的大补品,危急的时候、冲关的时候都能大派用场。 诡术多端的《万法归宗》、神秘的钵盂镯、珍贵的生油,现在谢客一举得三,如何不是大好事? 谢灵运又问该怎么处理,老头儿摆摆手,继续道:“年轻人哪个不喜欢这些花花绿绿的?读书百遍,其义自见,这些法宝法术也是这样,你尽管玩儿去。你懂得只采掉山上一半的草木,师傅也没什么好提醒你的了,但你切记!” “不要四处张扬,暂时别让你师叔、师兄弟他们知道这些,一来免得他们穷人暴发,变得好逸恶劳,事事要倚靠你的法宝;二来消息走漏出去的话,又是一桩麻烦。” “好,我知道的。”谢灵运无不答应。 “一晃眼,你都这么大了,也开始运用法术了。”看着眼前的落日景色,时光飞逝的感触更重,南阳子回忆起了什么,老脸上微微笑,讲道:“为师记得,你五六岁的时候,比恒宝还小,有一次我们也是这样,师徒两人在这里欣赏晚霞,你说想去摸一摸那些霞彩,让我背着你飞过去,我就说等为师修成了真人……” 谢灵运不禁搂住了师傅的肩膀,这个老人年少时也曾经意气风发过,也曾经惊才绝艳过,后来却……他看着越来越苍老的师傅,忽然眼眶湿润、几近哽咽,这些年师傅如履薄冰地维持着道观的安宁,就算修为日渐倒退,哪一天见过他发火,哪一天不是笑呵呵地带给他们欢乐…… 有钱有酒多朋友,患难何曾见一人? 谢君夜采灵芝药,壮我冶山朝天门。 以德报怨何报德,积善之家安能崩? 天道无亲我有亲,大道无情笑煞人! 无论如何,道观才不能出事!他突然说道:“师傅,我想开始正式的修炼了。” 等我修成了真人,由我来背你。 第一卷 第十章儒生和尚道士 “师傅,我想开始正式的修炼了。” 晚霞渐渐散去,南阳子看着这个最疼爱的徒儿,欣慰之余又有些感慨,阿客的心性、身体的资质都是一等一的,过早让他沉浸在那些性命修证之中,反而会扼杀了他的道。所以老头子一直没有教他修真,只是传授学问,天文地理无所不传;同时也让他自己遵从着兴趣去涉猎学识,不要拘泥于一家一派的门户之见里,只要兴致到了,可以学医术,也可以学耕田…… 如此一转眼,他已经十五岁了。 “也好,你长大了,现在又正值是个多事之秋,是时候了。”南阳子抚须点头。 谢灵运顿时心潮澎湃,双目中闪过兴奋的明亮光芒,做了十多年的学问,又作了个黄粱一梦,终于要开始了! “谢公义,灵运徒儿,从今天起,我就教你本门的修真之要,希望你以后能勤加修炼、勤加证道。”南阳子一脸严肃,又道:“以后总有一天,你会找到自己要追寻的道,也许是逍遥天地间,也许是治国平天下,也许是度尽世间人!甚至是成妖成魔……” 老头儿淡淡一笑,道:“无论是什么,无论在修道中遇到什么事情,你也要保持道心。这是修道的纲要,你可知了?” “弟子谨记,请师傅传道!”谢灵运满脸认真的抱拳作了一揖。 “‘道可道,非常道。’真正的道是不可言传的,我能传你什么东西?”南阳子呵呵的敲了他的脑袋一下,似是一记棒喝,继续说:“为师不过是你的度引人罢了,只是带你去到道海前面的码头,至于你要乘上什么船,你要驶往何处,自有你的选择。” 谢灵运受教的点了点头,往地上双膝跪下,右手三指向天,诚心起誓道:“弟子谢公义,谢灵运习得师傅的传授,绝不妄用,绝不妄传匪人,一定将会勤加修证,不负师尊,不负往圣,不负朝天宫!否则天打雷劈!” 他说罢就要以磕头来完成誓约,南阳子却扶住了他,白花胡子飘飘,他没好气的道:“行了,行了,你不嫌烦,为师都嫌罗嗦!老头儿可不受你这一个誓,世事如棋,何必给自己这么多制约?” “师傅,你不受是你的事,我发誓是我的事。”谢灵运坚持要完成这个学道规矩,拨开师傅的双手,给他老人家“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 南阳子摇摇头,轻叹道:“我怎么就教出了个迂腐徒弟……” 誓毕,谢灵运站了起身,却笑嘻嘻的搂着老头的肩膀,道:“师傅,其实呀,我哪知道刚才是不是什么考验啊?我怕不立誓的话,您老留有一手不肯传啊!那我岂不是亏大啦。” “哈哈,你小子欠打!”南阳子不禁开怀大笑,伸手去连连敲打他的脑袋。 两人笑着往飞龙亭亭中面对面地盘腿而坐,准备开始修炼之事。谢灵运虽然早已对世间的宗派、修真的境界等有所了解,却还是道:“师傅从头讲起吧,弟子愿闻其详!”他就喜欢听师傅唠唠叨叨的。 “嗯,好,好。”南阳子轻轻抚着长须,稍作了一番酝酿,便讲了起来。 “《论六家要旨》有言:‘凡人所生者神也,所托者形也。’ 世间的修士,不管属于什么派别,无非就是修炼这两样:‘神魂’、‘形魄’。修神魂即是心性阴灵之功,修心炼性,追求妙觉圆明,而期望超凡入圣;修形魄即是身命躯壳之功,炼精养气,追求炼丹接命,而期望白日飞升。阿客,你要记住,性功不显,命亦空存;命功不达,性亦无寄。两者就好像是唇齿的关系,相须相依的,修士不可以偏修偏废。” “世人都知道如今儒、佛、道三教争雄,那你可清楚三家对待性功、命功又都是怎么个态度?” 南阳子呵呵一声,接着说道:“在春秋时代的初期,其实儒道并不分家,它们都是源于上古的华夏文化,直到后来出了老子和孔子两位大圣贤,才渐渐分成了两家,道家多谈天道,而儒家多谈人道。 到了今天,世人认为有着四种儒,一种称为古儒,他们乃是儒家正统,奉行的是真正的孔孟之道,以《论语》、《易经-系传》、《孟子》为最主要的经典,‘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也是为师最喜欢的一类儒士。” “又一种称为汉儒,话说在汉朝的时候,有一群儒生做了一些迎合皇权的主张变化,使得他们的儒家一跃成为百家之首。这些人专好考据训诂之学,凡事都打破沙锅问到底,问地问天问鬼神,他们参合了阴阳、术数、星算、风水、奇门遁甲、天干地支……等等各方面理、气、象、数的学问,是孔子注解《易经》的延伸。就为师的经历来看,有些汉儒很令人佩服,有些又很讨厌。” “又有一种称为理儒,在最近一二百年里才冒出来的,这帮人新注了《大学》、《中庸》等经典的思想,又把《论语》、《孟子》一句句圈断地去曲解,主张什么‘存天理、灭人欲’,为师最是讨厌、最是瞧不起这帮人,就算有哪个理学大儒站在我面前,我都这么说了。 他们断章取义地去解释儒家经典来符合自己的政治需要,又去挪用道家、佛家的理论去创造所谓的理学,还要同时去诋毁道佛,你说这算个什么? 这群人大多数都是十分迂腐、不近人情的,而且太过轻视命功,以致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可是偏偏这帮书呆子、老古董,却占了现在儒士里最大的一部分,可叹啊!” “剩下一种称为心儒,也是个新兴的儒家学派,他们最重《孟子》一经,认为墨子的道‘摩顶放踵以利天下’太过头了,而杨子的道‘一毛不拔以利天下’也太过头了。无论绝对的大公无私,还是绝对的自私自利,世人都做不到,都不好,而应该要‘心即理、致良知’,你喜欢的‘亲亲仁民爱物’也是他们的主张之一。 这些心儒有着上古儒士的风骨,又有自己的新见解,还跟那些理儒处处对抗,为师真的很欣赏他们。” “这么巧?我也是。”谢灵运哈哈一笑,如果说他是一个儒生,那要么是古儒,要么是心儒,肯定不是理儒。 天色渐晚,南阳子却讲得越来越起劲。 “现在一些迂腐的理儒,拿着一句曲解了的‘子不语怪力乱神’,就来攻击道佛荒谬,那才是真的荒谬! 孔圣什么时候不相信神怪了?他只是不谈罢了,他赞同公孙侨说的‘天道远,人道迩,非所尔也。’天道实在是太深奥太远了,要是连近在身边的人道都没有弄明白,怎么去谈天道呢?所以普通老百姓最好‘敬鬼神而远之’。但孔圣也说过一句‘朝闻道,夕死可矣’,夫子的求道之心是如此坚决,相比之下,吾辈真是羞愧! 总的来说,古儒都是性命双修的,神魂、形魄都无所偏倚,追求精通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其中的射、御就是泛指武艺和驾驭之术,也即是命功;后来到了汉儒,就开始变得轻命重性了,偏重了六艺里的书、数; 再有了理儒,又去偏重了礼、书,成了整天繁文缛节、之乎者也的书呆子,只有一些性功,命功是完全没有了。而心儒也是重性轻命,倒不是不想修命功,是因为儒家的命学,已经几乎全部失传了。 孔孟二圣向来罕言性命,儒家的命学更是不立文字的秘传,除了南华真人(庄子)有代为提过一些,也就孟子说过‘吾善养吾浩然之气’等几句话而已,至于怎么去修这浩然之气,现在世上懂得的儒士寥寥无几。” “嗯,真让人惋慨。”谢灵运听着不禁叹息,他还想有朝一日能搞清楚浩然之气是怎么回事呢,真怕所有的儒士都成了那些张嘴闭嘴就“可笑,可笑”的酸儒腐儒。 “呵呵,儒家的现况大致就是这样了;佛家呢,天竺那边的情况,我们不去说它,自从它传入我们中土神州,从一开始被称为‘浮屠道’,到如今过去上千年,佛家已经在中土开枝散叶、南橘北枳了,有着显教、密教一共十宗。” “没有好茶啊!”南阳子忽而呵笑,咽了咽口水,继续道:“显教是指教法显明、经典公开的宗派,有着净土宗、三论宗、天台宗、成实宗、俱舍宗、华严宗、法相宗、律宗、禅宗。” “在这九宗里面,净土宗、禅宗的信众最多,也是现在实力最强大的佛门宗派。 老百姓们整天念上一句阿弥陀佛的,正是信奉的净土宗,它以一心念佛,死后即可以往生西方极乐世界为教义,为马鸣菩萨、龙树菩萨、世亲菩萨所创,传入中土后,又由慧远法师发扬光大,所宗经论以《无量寿经》、《阿弥陀经》以及《往生论》等为主。 而禅宗嘛自然更是深入人心,亦是为师最喜欢的佛门宗派,当年佛祖拈花微笑,众人都不明白,只有迦叶尊者破颜一笑,就这样得了佛祖的金缕袈裟和钵盂,也开创了禅宗一脉。后来菩提达摩来到中土,又一苇渡江到了嵩山,成为中土禅宗的初祖。它以教外别传、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见性成佛等为教义,世人喜欢说说口头禅、打打机锋都是由此而出。 再后来马祖道一、百丈禅师两师徒又有创建佛寺丛林制度的功绩,打破戒律去购置田地,自家耕田自家吃,使得寺院不再需要乞食于百姓,而是自强不息,这也是中土的风气使然了。” 听到这里,谢灵运却想起了栖霞寺那帮俗僧,三论宗也早已行着丛林制度了,圈田圈地的成了富家翁,估计禅宗的祖庭嵩山少林寺也好不了哪里去,他嘀咕道:“没想到埋下了祸根,弄得现在的和尚不像和尚,倒像个市侩商人。” “这跟道一、百丈何干?”南阳子立时摇头大笑,抚着白须,叹道:“徒儿啊,从上古时期直到今天,越是后面,人心就变得越狭窄越浮躁,儒家如此,道家如此,佛家也如此啊。 不说这丛林制度了,只说性命修炼,其实据记载佛祖也有修命之法,但是传到现在,这些显教和尚绝大多数只修性功,除了采用禅定、止观等方法作为修持的凭借以外,其它都是智慧所得的成果;至于命功,他们通常都只修修‘安那般那法门’,就是一种呼吸吐纳的修定方法,能够强身健体,但最多做到**强横,跟一些江湖武夫那样而已。 一和他们多谈些命功,就反驳说那是空的,哎!真不知是为师错了,还是他们错了。 不过为师晓得,佛祖曾经说过:‘至吾灭后二百年,衣止不传,法周沙界。明道者多,行道者少。说理者多,通理者少。’换言之,一代不如一代,从佛祖圆寂至到今天,又何止过了二百年呢?现在世间看似寺庙林立、香火鼎盛,但是真正的高僧大德,却不多见了啊。” “嗯。”谢灵运默默点点头。 南阳子接着道:“显教其它七宗的教义,为师就不多说了,而除了这些法师、律师、禅师之外,还有的则是那些密教喇嘛了。 密教亦即是密宗,又叫做真言宗,是指不会公开传授教法和经典。密宗与显教各宗有着很多巨大的分别,比如说他们也是性命双修的,据我所知,修炼方式似乎跟我们的金丹大道差不多,所谓的做到‘身口意三密相应’,即可以由凡入圣,即身成佛。 但是上百年前的大黎天子采纳了群臣的意见,立令拆除全天下的密宗寺庙,驱逐密宗和尚出中土,原因是他们太过诡异,所修的不是任何大乘小乘的佛法,而是妖法。这大概是一次儒、佛、道争斗的结果,密宗和尚都跑了,分作了两支,一支逃去了海外东瀛那边,称为东密;一支逃去了吐番那边,称为吐番密。 从那之后,他们在中土都是非法的妖僧,极少现身,为师上一次遇到密宗喇嘛,都是三十多年前的事喽。” “师傅,你算好了,我都没有见过。”谢灵运一笑。 “呵呵呵,你以后一定会见着的。”南阳子也轻笑了起来,说得那些光头喇嘛跟仙女似的,真是有趣,他笑道:“佛家的现状大致就是这样,而我们这些道士,又有得讲了。” 第一卷 第十一章性命十二境 “天下人修仙修真的法门数不胜数,有好炉火者、有好彼家者、有视顶门者、有守脐蒂者、有运双睛者、有守印堂者……除了这些九十六种外道、三千六百旁门,便是大三宗派:服铒派、符箓派、丹鼎派。 服铒派包括了最早的宗门方仙道,方士们相信仙人就住在海外的仙岛上,只要遇到仙人,求得长生不老药,服食了就可以成仙,到了现在,还有整天出海寻仙的方士呢。 不过另外又有些方士,多年寻仙无果之后,他们觉得求人不如求己,干脆自己炼仙丹好了,这就是后来的神仙道,他们专注外金丹的钻研和炼制,以及追求黄白之术,要把破铜废铁炼成金银。 服铒派重命不重性,认为只要有仙药仙丹,什么人、什么动物吃了都可以功力大进,甚至立刻成仙。 据说火龙真人、抱朴真人他们都能做到,但为师自己认识的那些炼丹士,没见过谁真能炼出大罗金丹来。当然他们的炼丹技术,的确比你铅汞师叔高明得多,呵呵!” “哈哈!”谢灵运顿时无良的失笑,火龙真人就是魏伯阳,万古丹经王《参同契》的撰写者,抱朴真人则是撰写了《抱朴子》、《肘后方》等仙书的葛洪,他们都是道门的祖师爷啊!这种得道千年的神仙人物,此时此刻都不知道在哪个仙境逍遥着呢。 他笑道:“千万别让铅汞师叔听到这话,不然他定要恼了,师叔可是自比火龙抱朴的。” “臭棋篓子总是不许别人说他臭的。”南阳子笑罢,又继续地讲授。 “而符箓一派,最初的宗门正是太平道,当年张角遇仙得传,传得了《太平经》,由此创立了太平道,自称‘大贤良师’。因为教规教义都是好的,又有治病救人的功德,很快就有了信众千万。 只是后来张角起了贼心,勾结了荒域的妖魔,掀起了汉末那一场黄巾之乱,意图倾覆天下。当然最终他们失败了,太平道也逐渐消亡,到了今天,太平道人仍是跟那密宗喇嘛一样,只能鬼鬼祟祟的度日。 那时候还有天师道、茅山道、灵宝道相继涌现,也是现在符箓派的主将,并称为‘符箓三宗’,他们重性不重命,重法术不重大道,例如符咒、存想、经典、祭祀、斋醮…… 这些道士中的至高者,有着非常高强的法术,比你的《万法归宗》的还要厉害得多多;有的只是一些江湖神棍,专门去欺骗那些愚夫愚妇,什么神水、狗血,这些又被儒士、和尚抓住来骂整个道门,着实是影响太坏。” “神棍、腐儒、淫僧,哪个不是在为祸百姓啊,一锅端了才好。”谢灵运皱起眉头。 “嗯,然后就是我们丹鼎派了! 丹鼎派亦即是丹道,渊源于上古时代,人类为了抗击妖兽凶兽,而增强自身的修炼之法。从黄帝开始,而集大成于老君,这正是所谓的‘黄老之学’。 后来老君骑青牛出关,把修仙之学一传关尹子,开了丹道文始派。这一派直修虚无大道,顿超直入。但因为这样,也注定会曲高和寡,再加上他们不立山门,都是一人传一人的,所以如今文始派修士只在传说之中。 为师对于文始派的仙风道骨,也全是听说回来的而已,还未曾有幸遇见文始道师、道友啊。 老君又一传东华真人,开了丹道少阳派。这一派修炼阴阳大道,有道诀法术可修,从而积功渐晋,无论是神魂心性上的修炼,或者是形魄身体上的炼化,自初步入手直至最后了手,各有境界,可以说是步步上修,而又步步妙化,就好像一个人饮水,冷暖自知。少阳派因为平易近人,谁都可以修炼,谁都可以修证,所以得以大行于世,乃是当今世上道门里最大的一支宗派。 少阳派里面又分为北宗和南宗,北宗先性后命,南宗先命后性,而又有着诸多的分别。 但不管是何宗何派,丹鼎道的修仙要旨,总是以炼养阴阳、返朴归真、性命双修、性命双了,作为第一要义。” “呵呵,朝天宫正是南宗的一支山门,为师的道号南阳,就是取个南宗纯阳的意思。”南阳子抚起白须,老脸上颇是骄傲。 “嘿嘿嘿……”谢灵运却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嘿嘿的贼笑。北宗是修全真的,清规戒律那是一箩箩,不但没一顿好吃的,还不准人与女子卿卿我我,一辈子打光棍才好;相比之下,南宗却可以娶妻生子,真是鱼与熊掌兼得,南宗万岁! 这时候晚霞散尽,天空已是一片夜暮之色,明月浮现了。 南阳子谈兴不减,继续讲道:“四种儒士,十种和尚,三种道士,不管什么派别,不管你是修仙还是学佛,大家修炼的其实都是同样的东西:神魂、形魄。 修神魂,性功旨在超凡入圣而登真;修形魄,命功旨在形神俱妙而飞升,双修双了,才可以成真成仙。 为了通俗易学,根据修炼的步骤,世人把性命两功各划分出了六个大境界,这亦是丹鼎派的主要功德,‘性命十二境’即是: 性功:炼己,抱一,证道,闻道,逍遥,超凡。 命功:筑基,结丹,道胎,元婴,阳神,飞升。 这是我们道门的说法,对于性功六大境界,儒家、佛家另有名词说法,不过实际上都是同一个东西;至于命功,因为儒佛两家的命学不显,倒没什么别的一套名称。” 听着这些境界名字,谢灵运不由得浑身有些热血沸腾,以前他对这些接触得并不多,不禁问道:“师傅,能不能简单地介绍一下它们?” “好。”南阳子点点头,也不需要如何酝酿,便解释道:“先说性功。 第一境:炼己/克己/止观,即是初初入门阶段的修心养性,修士做到止念息妄,擒意马锁心猿,思维没有了散乱昏沉,破魔障开神通,从而接触更高的大道。 第二境:抱一/立志/发愿,老君说过‘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圣人抱一为天下式’,或者说立志,或者说发宏愿,都是指找到自己要追求的道,找到你的一,并且决心去追求它! 第三境:证道/而立/证果,便是你用行动去证道的过程,积功累德,而越来越接近那个道。 第四境:闻道/不惑/般若,正是你证道有成,彻底醒悟了,就好像佛祖苦行多年,终于在菩提树下闻道证得般若一样,也是孔子说的不再困惑了。 第五境:逍遥/知天命/解脱,到了那个时候,你就可以逍遥自在的四处去传道度人了,这样知了天命,真是一种大解脱。 第六境:超凡/超凡/超凡,呵呵,可喜可贺啊,你成为了一宗一派的祖师爷,乃至万世留香的大圣人了,随心所欲而不逾矩,精神永留天地之间。” “我也十五岁了,还没开始第一境炼己,而孔夫子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立志了,真厉害。”谢灵运听得不禁大发感慨,见贤思齐啊! “徒儿啊,从古到今,又有几个大圣贤呢?”南阳子哈哈大笑,他自然更是比不过的,当年二十多岁了,才迈入第二境,确立了自己的志愿。 老头子又继续道:“再说说命功。所谓‘顺则成人,逆则成仙’,世人从娘胎生下来,即会从先天之体,渐渐变成后天之体,而有了生老病死;修真则是要逆天而行,从后天返回去先天。 第一境:筑基,即是把身体底子打好,为修仙做好了需要的基础,炼气、通脉、通窍,前三三后三三、斩三尸、又开玄关一窍,当炼到全身的经脉穴窍都充盈饱满,出现了日月和壁的景象,先天一炁生出,就可以结丹了。 第二境:结丹,打开了身体的玄关之后,修士在体内采药炼丹,左青龙右白虎,炼得龙汞结、虎铅成,六根大定、百脉冲和,自然就金丹结成。 第三境:道胎,结丹完成后,就到了一个温养身体的过程,修士对五脏六腑、皮血筋骨等进行锻炼,脱胎换骨的同时,先天一炁也从丹田一步步推到了头顶泥丸宫中,如同孕育着一个在腹胎儿。 第四境:元婴,婴儿出生了,不过这一个圣婴神体还很稚嫩,要继续的养育,这是个抚养之期,修到了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元婴才算成熟。 第五境:阳神,元婴成熟之后,修士就可以出身外之化身,也就是阳神,这个阳神聚则成形、散则成气,真可谓变幻莫测。 不过在性功方面,至少要到达了第三境界证道境,才出得了阳神。而心性的修为,还会影响到阳神的数量,在道书的记载中,高强者能够修炼两个阳神、三个四个……甚至化身千万。 但能出阳神的修士都是祖师级别的人物了,据我所知,现行于世的修者没有哪个修到阳神境的,那些祖庭掌门都不过是元婴后期而已。当然那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家伙,为师就不清楚喽。 第六境:飞升,所有的阳神回到了先天祖炁那里,度过天劫,修士粉碎虚空,性、命、道三者合为一体,成为真正的大罗金仙!传说中,性功也需要到达了顶峰的超凡境,才有能力白日飞升。” 谢灵运听得满脸的憧憬,南阳子缓了缓,又抚须道:“有一句话叫‘百日筑基,十月怀胎,三年哺乳,九年面壁’,对应了命功的前五个境界,理论上不用十四年,修士就可以修出阳神。当然这是一个极高的标准,就跟孔圣说自己‘十五立志,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一样,妄求不得。 要知道别说阳神了,绝大部分的修士修炼了一辈子,连道胎都达不成。” “师傅,我有些不明白啊……”谢灵运虽然又向往又兴奋,却同时有着很多疑问。 “如果你都明白了,那要我这个老头何用?”南阳子呵呵直笑,忽然又轻叹了一口气,自嘲道:“不过为师也只能给你说说性命前三境而已,等以后你到了我从未到过的境界,老头子就没什么好指点你的了。” 谢灵运不禁神色黯然,本来在三十多年之前,师傅就已经修到“道胎、证道”的两个第三境了,结果因故又倒退回去,到了现在,命功的水平只有筑基之前的普通人那样;命功没了,性功也再无寸进,而且那些神通什么的,都再也施展不出来…… “阿客,不必为我伤感,这是为师自己选择的道。”南阳子看得出他想什么,毫不在乎的模样,笑问道:“那么你是想先修炼性功,还是先修炼命功呢?” “唔,让我想想……”谢灵运沉思了起来,原本南宗中人嘛,自然是先命后性的,但师傅的个性向来开明,几乎都是三教合参,没那么多的规矩。 南阳子也不急,先是安静的等待了一会,又悠悠地吟道:“徒儿啊,吕祖有《敲爻歌》唱过‘只修性,不修命,此是修行第一病。只修祖性不修丹,万劫阴灵难入圣。’不过别忘了,吕祖接着还唱过‘只修命,不修性,恰似鉴容无宝镜。寿同天地一愚夫,权握家财无主柄。’” “好好好,性命双修最好,全给吕祖说去了!”谢灵运苦笑,其实心中已经有了主意,说道:“《万法归宗》里的法术,施展起来要跟上天神明有着强烈的感通才行,心性之功越高就越好,所以师傅,我选择先炼性功。” 南阳子点头一笑,道:“那好,我就先传授你心性之功,第一境,炼己。” 第一卷 第十二章观内景,出元神 “心性之功第一境,炼己,内里又有三层,第一层:入静;第二层:养心;第三层:炼性。” 天色已经是一片漆黑,明月高挂在山顶树林的枝头。 飞龙亭中,在谢灵运的聆听下,南阳子细细地讲道:“我们先说第一层入静,修心炼性从静起,若然心不能静,那么性功将永无所得。《道德经》云:‘致虚极,守静笃。’儒家《大学》有言:‘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佛家《成实论》则说:‘止为定,观为慧,一切善法从修而生,皆为止观所摄。’ 入静也好,止定也罢,都是说的同一个东西,摒除杂念,使得心境暂时地摆脱散乱和昏沉,呈现无思维的静止状态,令到识神退位,而元神纯一!其中又细分有三阶,即是三个修证步骤,一,摄心神;二,致虚极;三,守静笃。” 所谓‘先法后止’,道儒佛三家都有本门的入静法门,而又各有不同,道家有听息、数息、随息;儒家有心斋;佛家有观鼻端白、观想……” 当下南阳子把这入静三阶一一说了个清楚,然后讲解传授了一些修证要点,以及最重要的心法,谢灵运都听清楚弄明白了,便道:“师傅,那我试试。” “好,为师就坐在这里为你护法,你的心尽可以安去。”南阳子呵呵的笑了笑。 谢灵运点点头,便双手放到双膝上,微微闭上眼睛,开始修炼起来。 第一阶“摄心神”倒是熟练,因为凝神、调息乃是修性、修命的入手功夫,现在恒宝每天都在练,他自然也有锻炼了多年的底子,否则之前就不可能会成功地施展出了引鼠法。 摄心神就是什么都不要想,听起来似乎非常的简单,然而事实上,普通人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念头活动,一会儿想起过去,一会儿思到未来,一会儿喜一会儿悲,这种杂念跳来跳去的状态就叫做“散乱”;而偶尔间没了散乱,又马上便昏昏欲睡,这种状态则叫做“昏沉”,然后睡着了,没过一阵,心神就会继续地散乱,因此生出了诸多的梦境。 芸芸众生每一天不是在散乱,就是在昏沉,很少有空灵清醒的时候;而“古之真人,其寝不梦”,真人睡觉时都不会发梦的,除非是有意为之,这正正是心性之功的作用。 在那么多的入静法门中,谢灵运最喜欢用道家的听息法,心神留意着自己的呼吸,不让每一息溜走,但是心神却不要想着去控制呼吸的长短快慢,也不要控制念头的起落生灭,只是听之任之,让它们顺其自然地生起又落下,最后心境归于一片安静。 “呼,呼呼……”气息一呼一吸之间,谢灵运心中闪过了一幅幅的画面,有白天在衙门前跟郭登高、莫云房他们吵架,有老喜笑嘿嘿扭动屁股的样子,也有其它…… 渐渐的,所有的念头都如同下雨般嘀嗒嘀嗒地落下了,心如止水,他也成功的摄住了心神。当然这次的目标并不是只到这一步,于是他向着第二阶“致虚极”继续迈进。 “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 佛家唯识学说有五种心识,即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这五识会接收到外界的各类信息,再由第六意识来处理这些见闻觉知。有时候一个人会“走神”,比如听不清旁边人的叫唤,或者看不清眼前人的走动,正是因为第六识暂时没有理会前五识的报告。 而在道家里,这五识合起来统称为“识神”,第六意识则属于“元神”。 识神什么风吹草动都会管,不但扰乱了元神,还支配着身体乃至情感。“致虚极”则是要摒除掉所有的外缘,使识神暂时消退,全让元神作主,那么修士的心境就能更加澄清,也更能维持着入静的状态。 师傅说修第二阶最好的、最易学的心法是佛门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谢灵运没什么门户之见,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这篇经文,尝试叫识神先行退下,但慢慢的,浑身就出现了一些异样痛苦的感觉,脚底发痒、后背发冷、鼻子发涩…… “阿客,这是体内的气血邪正在争斗、识神元神在相搏,你只需坚守心神,随它们去便好。”师傅的和蔼声音忽然传入谢灵运心中,应该是看出了他的异况,又道:“若然你剧痛难忍,就睁开眼睛,万万不可勉强!静功是要慢慢积累的,不能指望一蹴而就。” 刚才师傅就提过会有这些现象,只有炼到身体没有了痛苦、平和舒畅,才算是虚极阶段。如果心性资质不够,或者遇到魔障,却硬要撑下去,随时会被折磨得精神失常。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 听了师傅的话,谢灵运的心从绷紧又放松下来,随着不断地默念经文,痛苦一一散去,身体也逐渐变得舒坦…… 十五年的学问没有白做,南柯一梦没有白做,那些异样统统消失后,识神似乎睡过去了! 如果说在入静第一阶,他还能隐约地听到周围的一些声音,现在是完全听不到了,也许天空突然打个旱雷,都吵不着他;不只是耳识,其它全部的外缘也都暂时屏蔽了。 入静第二阶有一个重要的修证成果,那就是内视,修士能够看到自己的脏腑内景和经络隧道,这对于修炼命功无疑有着莫大的帮助。 要知道现在是否进入了虚极状态,一试便知。 好吧,瞧瞧自己是不是满腹经纶!谢灵运一想,一点神光就生起,内视其实就是让元神探查来自体内的信息,平时是极难察觉的,但现在他外缘皆蔽…… 那点神光一溜,在体内四处游走,骤然之间,元神就看到了清晰的内景,跳动的心脏、张缩的肺、一条条河流似的经脉和血管…… 看着血气奔流不息地流转,谢灵运感到十分的新奇有趣,十二经脉、奇经八脉……原来另一个世界苦寻不得的经络是这个样子的,无形却又存在,唯有元神能看见。这一下,很多以前的疑惑都迎刃而解了,尤其是一些医术上的问题,他都得到了答案。 不过他搜肠刮肚的看了好一会儿,却没发现有墨水的存在,心中一笑,那点神光溜回了元神,所有的内景也随之不见了。 “致虚极”挺容易的嘛,继续炼下去!入静第三阶,也是最后一阶的“守静笃”。 此时南阳子抚须地看着爱徒,又是欣慰又是吃惊,他看得出阿客已经修成了第二阶。 一般来说,“致虚极”不花上一两个月是很难成功的,受那些异感困扰,绝大多数的普通人一辈子都无法踏足第二阶,阿客大师兄用了二个月,二师兄用了一个月,他自己当年也用了半个月,就有了“天才”之名;而现在阿客,厚积薄发,一口气就修成了。不愧是仙佛之才,不愧他栽培多年,呵呵…… 但老头儿的白眉忽然就高高扯起,老脸上的神色一变,却是见到谢客儿的身体突然动了,脑袋微微后仰,竟然是要! “阿客,不可冒失,千万不要急于元神出窍!”南阳子立即闭上双目,用神魂的力量传意过去劝止,他虽然没了命功,性功还在第三境证道境,仅剩的能力倒还能做到这一点。 “静笃”乃是一种心神虚寂清静到了极致的状态,想要进入这种状态,即是要达成第三阶的重要修证成果,元神出窍。 当元神和身体分离,在这期间,元神自然就不会再受到留在身中的识神的影响。 然而出元神不是儿戏,各种各样的危险太多了,通常修士一开始只敢在静室里出元神,事先还要做好保护形躯和神魂的诸多准备,可这周围没有符箓,没有阵法,没有焚香,没有灯火…… 特别这是第一回,如果乱来,轻则元神受损,重则累及性命! 听到师傅的话,谢灵运却没有停止的打算,他并非是个急功近利的人,但确实没什么问题,初次正式地修炼性功来到这里,他根本没有困难的感觉,反而觉得状态正好。而且相比在静室,他感觉在山顶上会更舒爽,冶城山还要是自家的地盘,又是阴气正盛的夜晚,师傅又守在旁边,有什么好怕?反正他的元神一点都不害怕。 总归要修炼这个“守静笃”,要试上一试的! 怎么出元神?在之前师傅介绍的好几种法门之中,他喜欢儒家的坐忘法,《庄子》云:“颜回曰:‘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此谓‘坐忘’。” 颜回说:“忘记你的身体,摒除你的心念,元神离开了形躯,没有了识神带来的知觉,与虚空合一,这就叫做‘坐忘’。” 秘诀就隐藏在“堕肢体,黜聪明”这句话的一词两意中,谢灵运想着自己睁开眼睛,起身走出了飞龙亭,一步一步地走向前面的悬崖。 颜子啊,亏你想得出这种损招,真的只有“抛弃你的聪明”,才会做出这种“坠落你的肢体”的蠢事了……来到悬崖旁边,他望了望那深不见底的山谷,便转过身,整个人张开双手地往后面倒去,顿时从山顶坠向谷底—— 呼呼呼!一股股无比真实的狂风在吹袭在呼啸,好像快要摔死了,他的元神立时有些动摇了起来,识神也在复苏,堕落的身体在摆动,气息在紊乱……冷静,冷静!守静笃! 既然要黜聪明,那么摔死就摔死吧,山人我不在乎! 他意志一坚,稳住了心神,所有的念头集中到脑袋顶门那里,借着下坠的冲力,元神的神光一点点地涌了出去,走吧!走啊—— 突然间好像挣脱了什么…… 刹那的感觉,离形去知的感觉,谢灵运一眨眼,就看到飞龙亭在前面,亭中一个儒衫少年和师傅相对而坐,他不禁惊呼:“师傅,我跑出来了!” 南阳子似有所感地睁开老眼,望着徒儿躯壳后面的那一处虚空,先是一愣,旋即哑然失笑,痛快的又惊又喜的笑声—— “哈哈哈哈,好个谢客儿!!” 第一卷 第十三章鬼啊 “师傅,你能听到我说的话吗?” 看到师傅欣喜若狂的大笑,谢灵运顿时也笑了出来,元神自然是发不出笑声的,但师傅分明能听到。 “元神有意跟谁说话,只要散发出的元气一接触,就等同于声音入耳,寻常人也可以听见,而且为师再不济,好歹都是个证道境的高人啊!”南阳子笑着点头。 “有趣!”谢灵运脚下轻飘飘的走进了飞龙亭,围着那个盘腿打坐的白衣少年打转,亦即是自己的身体躯壳,他看看眉毛,看看鼻子、嘴巴……哇!老喜说得对,谢灵运的容颜很不错啊!他嘿嘿乐笑道:“这样子照镜,还真是天下第一等的清楚!” 元神出窍,不正是吕祖说的鉴容宝镜吗?哈哈! 南阳子不住地摇头哂笑,笑的人却是自己,他怎么会去担心谢客儿呢?想想自己当年花了半个月,才完成第二阶致虚极;又半个月后才第一次出元神,还置好了一大堆护魂之物,弄得就像诸葛亮摆七星阵一般。 如今阿客竟能一口气连破三阶,果然是后生可畏。 虽然如此,但是出元神始终有太多的风险,不得不多加叮嘱,绝对不能让这小子野惯了,在外面也敢乱来。 他收起笑容,正色道:“阿客,元神出壳绝不能儿戏,先不说会不会遭到恶人的侵袭,这样性命修为浅薄的形神分离,神魂也很容易受到其它事物的影响。比如天地间自然存在的邪风蚀气,如果现在突然一股猛烈的邪风吹过来,那么你的元神多半会受损,进而伤害你的心性和根骨,很多时候是无法恢复的,一如俗语说的‘失魂落魄’。 要是元神被人捉走了,或者肉身被人毁坏了,那更加不堪设想……所以世间修士很少出元神的,要出也要护法护阵,每一次都慎之又慎,就是这个道理。你呀,切记啊!” “知道了,这不是师傅你在嘛,冶城山又人杰地灵的,哪来什么邪气?我可不傻。”谢灵运点了点头,确实是谨记于心,又想到什么,他好奇地问道:“师傅,你看得到我吗?我怎么才能显现出来?” “一阴一阳谓之道。”南阳子抚须而笑,对那片空气说道:“凡人乃是阳气之体,阳尽即身死。” “修士炼养纯阳,元婴育成之后,一点元神神光就能化作身外之身,聚则成形、散则成气,可以触物,这就叫做‘阳神’;而境界未至所出的元神,如梦如影、其类乎鬼,不能触物,则叫做‘阴神’。你现在只要吸上一股阴气,让元神转为阴性,就能阴神显现,我也能看到你了。” 谢灵运立时明白,夜晚阴气最盛,都不用寻找什么阴凉的地方,阴气到处都是,他张大嘴巴纳了一大口气吞下,元神一想,随即就感觉到有一点点不同,像打了个哆嗦,神魂更“冷”了。 只见师傅呵呵笑了一声,目光有了焦点,他便知道自己显现成功了。但是当他伸手去摸旁边的亭柱,手掌却透进了柱身,又直接迈步走过去,也能穿过柱子,半点异样都没有,真的像鬼!他不由得哈哈而笑。 又呼出了那一口阴气,当元神变回了阳性,他也立刻隐形了,又吸又呼、又吸又呼……此时在活人的眼中,他在闪烁不止,真是比什么鬼都要恐怖。 看着爱徒这样都能玩得不亦乐乎,南阳子啼笑皆非,眼睛都快要被晃花了。 “有什么方法分清楚谁是活人的阴神,谁是游魂野鬼吗?”玩够了,谢灵运又问道。 南阳子笑答道:“这事儿简单,只需睁大你的眼睛,好生看看他们是冒出光芒,还是烟雾。” 谢灵运闻言把神光聚集到了双眼那里,定睛一看,果真看到了一些新鲜景象!只见师傅整个人竟然冒着一束直冲天际的紫光,不增也不灭,十分耀眼,而自己的肉身则没有,他惊疑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给你讲个笑话,你就明白了。”南阳子抚了抚须,讲道:“有个老学究走夜路,忽然遇到一位亡友。学究向来性子刚直,并不怕鬼,就问:‘你要去哪里?’鬼友答他说:‘我在地府做了个小官,现在要去南边的村子勾摄一个人的魂魄,正好跟你同路。’ 于是他们一起并行,到了一间破屋前,鬼友说:‘这是一位文人的家。’学究问:‘你怎么知道?’ 鬼友说:‘凡人白天忙忙碌碌,神魂不是在散乱就是在昏沉,只有睡熟的时候,有那么一阵子没有心念、没有梦境,元神才得以朗澈。 这时候,人们元神的神光,就会从身体的百窍透射出来,心性境界越高,光芒就射得越高。比如那些大圣贤,他们的神光上烛云霄,与星月争辉;还有数丈的、数尺的,越低越差,最差的也有萤萤一盏灯那样,照映家门。 而读书人的神光周围还会萦绕着文字,形状缥缈缤纷、烂如锦绣,全都是他胸中的文章学问。凡人的肉眼见不到这些神光,唯独鬼神可以看见而已。这间屋子上面的光芒高有七八尺,所以我断定这是读书人家。’ 老学究又问:‘那我读书一生,我元神的光芒有多高?’鬼友欲言又止的嗫嚅了很久,才说道:‘昨天我经过你家,你刚好在午睡,我只看到你读过的那些经书典章、之乎者也,每个字都化作一缕黑烟,笼罩在房子上,却实在没有见到什么光芒,不敢乱说……’ 老学究听了,就怒骂了鬼友一顿。鬼友笑哈哈地走了。” “哈哈哈!”谢灵运听得大笑,道:“原来是这样,我的元神跑出来了,所以肉身里面没有神光可以冒。” 南阳子点头笑道:“正是,如果是活人的阴神,身上就会散发出光芒;如果是鬼类,神魂就不会澄澈,而且没有一点阳气,那会呈现幽冥之色、身上弥漫着烟雾,烟雾的色彩越深,就表明那只鬼物越凶越厉。” “哦!”谢灵运不禁好奇,想知道鬼是长什么模样的,不过这一时半刻的,去哪里找只鬼来看看? 此时夜色已深,他望望周围,却见到山顶崖边开外远处的都城里,民宅、商铺等地多是萤光一团,也有一些小光柱;而那些书院、道观、佛寺等地,都有些一些大光柱。 一眼望去,整座都府布满了一根根平地而起的各色光柱、一点点一团团的各色光芒,风吹云动耀光不动,竟然比另一个世界的繁城夜景还要壮观。 “神光的颜色、强弱等意味着很多,白光、红光多是儒生;金光多是和尚;黑光、紫光多是道士……” 南阳子指了指自己的头顶,又呵呵笑道:“光柱越粗,就表明那个人的命功越厉害;光芒刺眼,就表明那人行的道是霸道,光芒柔和,则是王道。无论怎么样,只要是性命修为高强的人,其神光都会十分的阳刚,等闲的鬼魅近不了身的。” 谢灵运抬头看了看,师傅的紫色光柱很高,一眼望不到尽头,少说都有一千米以上,竟然是城中第一高,连远方的神乐观、三论宗祖庭栖霞寺都没人比得过!他不禁又惊又喜:“师傅,好啊,原来你是金陵性功最高的人!” 南阳子呵呵一声,却道:“你再看清楚点。” 谢灵运再看,然而光柱的粗细只有一个碗口那么大,这意味着命功只是普通人的水平,性命如唇齿,唇亡则齿寒,现在师傅的一身性命本领都是毫无办法施展出来了,哎…… 他接着张望自家道观里的情况,身处山顶所以看得清楚,观里也是四处有光柱,因为大家每天修心养性,就算不入睡,元神都能朗澈放光。 道观东山剑池那边也有一根将近千米的紫色光柱,他知道那应该是顽空师叔。据说师叔的性功修为只比第三境“证道”后期的师傅稍低一些,但命功同样的只有普通人水平,原因是当年跟师傅一起练了那套被列为本门禁忌的神秘功法…… 师叔好几天不见人影了,原来是一个人躲在剑池那边。 然后就数抱一境后期的铅汞师叔了,西山道院的那根高五六百米的青色光柱想来正是他。虽然是山门第三高,但他却是道观里命功修为最厉害的人,已经达到第三境“道胎”初期,所以光柱足有水桶口那么粗。 不过铅汞师叔向来软弱,炼丹挺在行,让他拿把菜刀却都手脚发抖,打架斗法是不行的。 再然后便是东山道院的师叔伯们了,尽管他们没有得到真传,但天天诵经斋心,性功水平可是远远超过普通的老百姓,一根根光柱都有一二百米高,其中那根高三百米的紫柱应该是博佑师叔;至于那些萤光点点,则是学童们。 还有不在山上的大师兄和二师兄都处于性命双功的第一境后期。这就是朝天宫的实力,三个真传师长辈两个零命功,一个软弱怕事;真传弟子辈又全是稚鸟。 相比神乐观,朝天宫自然是远远不如,连卢龙观、玉虚观都比不过,真的令人堪忧。 幸好如今有个谢客儿开始发力!谢灵运重重的点了点头,又想:“不知道我的神光有多高呢?嗯,总有一天,会与星月争辉的……” “师傅,我去四处逛逛。”见有些光柱移来走去的,他又起了几分兴致。 年轻人啊,就是爱玩。南阳子摆摆手,慈笑道:“去吧,这回有为师替你护法,也是在自家山上,你可以走动一下。但以你的修为,不要走出一百步的范围,否则会与肉身失去魂魄的感通,元神更加容易受损,甚至将迷失方向。” 谢灵运答应了声,当下便轻飘飘地往回路的大通明宝殿飘去,走了一段路下了山梯,却见到在前面,恒宝挑着个灯笼迎面走来,该是来寻找他们了。 他嘿嘿一笑,生了个坏主意,悄悄的飘了过去,凑到走着的恒宝脑袋边,轻轻地怪着腔调说道:“恒宝,恒宝,呜嗬嗬,我来找你玩喽……” “谁在说话?”恒宝忽然感到阴风阵阵,不禁停住脚步,满脸惊疑地看看左边,没事,看看右边,没事,看看后边,没事,回过头来……骤然有一张伸着大舌头的鬼脸显现了出来—— “哇呀——!” “鬼啊!!”恒宝尖叫出声,吓得扔掉了灯笼,转身狂奔而去,一边还哭喊着:“鬼啊!!鬼啊!!……” “哈哈哈哈!”谢灵运叉腰狂笑,小家伙不是一直想见识见识妖魔鬼怪吗?现在这算什么?叶公好龙,恒宝好鬼! 笑了一阵,恒宝跑得没影了,他又笑着轻飘飘地飘走。 当将近来到大通明宝殿,忽而察觉到不远处有个低矮的身影,正慢悠悠地走向宝殿旁边的小竹林,竟是大肥猪长生。 大晚上的不待在西山道院,一只肥猪独自跑去宝殿竹林做什么?有古怪。他顿时跟了上去。 第一卷 第十四章天涯沦落人 夜空下,长生猪一扭一扭地走入幽静的小竹林,并没有察觉到有一个元神悄悄地跟在后边。 它走到几棵参天苍翠的老竹前,坐了下来,透过婆娑的树影,仰头望着天上的那轮皎洁明月,一双猪目中竟然流露出了几分深邃,似是在追忆什么。 望了好一阵后,它又往竹树底下开挖了起来,猪蹄挖掉了一些松土后,只见它从泥坑里叼出了一件东西放到地上,却是一把材质似铁似铜的灰色梳子。 “咕嗝——”长生忽然打了个响亮的饱嗝,但这无碍它含情脉脉地看着那把梳子,猪爪子又去轻轻地抚摩,猪目里隐隐有泪光闪过…… “哦,哦!哈哈哈,这回还不被我抓住,你果然是一只猪精!”在一旁潜伏已久的谢灵运突然阴神显现,手指指着那头愣住的肥猪,狞笑道:“而且还私藏了一件宝贝,没收!这把梳子看起来不错,怎么也值个几十文钱。” “莫得,莫得!”长生立时急了,一对猪手慌忙去护住梳子,马上就急得气喘呼呼的:“不能给你,这梳子是俺的定情信物!” 谢灵运也是一惊,问道:“你还会说话?” 妖精开智三步:开灵、成精、学人语。以前可从来没有听它说过人话,只是嗷噜嗷噜的,他以为它只在成精境界呢。 “你出元神了,俺们不是在用声音说话,而是神魂意念的往来。”长生却又摇晃着猪脑袋,果然不见它的嘴巴张动,就有话语传出:“俺现在的肉身就是只普通的金华猪,不会说人话,也懒得去开嗓子了。” 神魂交流么?谢灵运明白了过来,看着它翘起猪鼻子哼哼的模样,不禁感慨,人家老喜那些老鼠那么小,还那么的好学,而它……他叹道:“好吃懒做的胖猪精。” “嗷噜!”长生顿时叫了一声,满脸觉得他不可理喻的神情,着急的神念磕磕巴巴的:“什、什么胖猪精,别说得那么难听,当年俺是个威风凛凛凛的大、大将军呢,如今也是个风流潇洒的猪、猪道人……胖是俺的气派,你不懂可别瞎说。” 谢灵运有点无语,也许是沾上了懒气,懒得跟它争辩了,但对它说的当年现在感到十分好奇,他问道:“大大将军?猪猪道人?怎么一回事,你怎么变成一头猪的?” 长生叹了一声,没有回答。谢灵运越发的疑惑,又问道:“那把梳子……你的定情信物?” “俺,俺……”长生欲言又止,仰头望向那夜空明月,渐渐的就想得入了神,口水滴答滴答地从猪嘴流下都不自觉。良久之后,它忽地黯然一叹,高声吟道:“多情自古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吟罢,它叼起了地上的梳子,转身往竹林外面缓缓离去,猪耳朵扇着风、猪尾巴摆来摆去……月光的照映下,那猪影却是说不出的落寞。 太古怪了,但它不肯讲,谢灵运也只能自己猜测,这只猪似乎大有来头。 出来荡逛也有一阵子了,几乎还离开了一百步的范围,不想让师傅担心,谢灵运便也离开竹林,飘回山顶飞龙亭,师傅和自己的肉身的坐姿都丝毫未动,除了夜色愈深,一点变化都没有。 距离肉身越近,谢灵运的元神就越凝稳,就像睡醒的感觉。 他当下与师傅打过招呼后,便把刚才遇到长生的古怪事情说了出来,最后道:“师傅,我觉得长生肯定不简单,不是只普通的猪精,说不定它跟师叔有宿怨也是假的,只是为了赖在我们山上混喝混吃。” “呵呵,那也没所谓。”南阳子笑了笑,并没有什么惊讶和奇怪,应该是对长生的古怪早有察觉,他抚须说道:“为师倒也想起了一句诗来,‘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的,阿客,它不愿讲,你就不要为难它了。到了想说的时候,它自然会说。” 不错,自己何尝没有秘密……谢灵运默默地点头,天涯沦落人和天涯沦落猪。 “阿客啊,你已经出神挺久了,玩够了就回神吧。”南阳子说道,境界未到而形神分离得太久,对性命皆有害处的。 谢灵运应了声好,按照师傅的指引,走到肉身里面盘腿坐下,形神重叠了起来,然后闭目存想,神光聚集到耳朵那里,想象有人叫着“阿客,阿客”,突然就好像真的听到了;神光又聚集到嘴巴,想象吞下了唾液……最后聚集到眼睛,想着前面的亭子、师傅等景物,突然睁眼…… 识神苏醒,元神归位! 似乎浑身四肢百骸打了一个哆嗦,他就真的睁开了眼睛,入目还是那些景色,但师傅头顶冒出的紫色光柱,却见不着了。 见他顺利回神,南阳子不由呵笑了声,欣慰地点头道:“灵运徒儿,性功第一境炼己第一层入静,修完。” 祖师啊,朝天宫的山门要兴旺了,但愿老头儿也能看到那一天。 “哈哈!”谢灵运亦是十分高兴,看看自己的手脚,没有任何异常,倒是心神更能快速地入静,也更能按压杂念的浮动,他知道这对于施展法术有多么的重要。 炼己境共有三层,接下来便是第二层“养心”,修士通过擒意马锁心猿,来更一步对付神魂的散乱昏沉。不过欲速则不达,今晚是不再修炼了。 “师傅,有没有什么功法学学?”谢灵运嘿嘿笑问,《万法归宗》里的小法术当然很妙,却着实不够过瘾,而且绝大部分又不会用;那些传说中呼风引雷的仙法、千里取首的剑诀才高强嘛。 然而南阳子的回答就像一盆冷水泼下般,泼灭了他的兴奋劲头:“我们山门向来重大道不重法术,师尊们没传下太多的功法,命功有一套《飞龙朝天拳》,等你筑基的时候,我自然会传给你;至于那些性功上的清心咒、静神诀,想来你也不需要去学了。” 《飞龙朝天拳》?谢灵运挠了挠头,它的名字虽然气魄十足,但师叔师兄们都说过,那只是大路货……他又轻声问道:“真没有藏着掖着?” 南阳子笑骂了声:“真没有!就算你扒了为师的骨头,也是找不到的。” “徒儿不敢,师傅啊,我只是觉得这世间有如山林,你想要一心清修,那些豺狼虎豹却不会答应,修法术就是为了修大道啊。”谢灵运摇头而笑。 “嗯,世风如此。”南阳子点头,可是真的拿不出宝贝来,功法是朝天宫的久病,所谓的重大道不过是漂亮话儿,实情就是没有……法诀这些又都是门派秘传的,去哪里找? 想起了一事来,他沉吟道:“传闻之中,金陵一带有个真人前辈,数百年前,他还游历民间的时候,曾经斩蛟龙治水利,造福四方的百姓,后来他一家隐居于山林,专心修仙去了。这样的高人,如果诚心向其请教,他定然会愿意指点一二,但为师与道友寻访多年,却从未遇仙。” 谢灵运撇起了嘴,神仙是可遇不可求的,方仙道的人天天上山出海,都找不着,他一个丹道的哪能指望? 功法啊功法,比银钱还要窘迫一百倍,二师兄离山去游历岭南,其中一个重要的目的正是寻找功法;还有师傅和顽空师叔,以前肯定是因为苦无法诀,才会如获至宝的修炼那一套神秘的禁法…… 想到这里,他不禁问道:“师傅,你和顽空师叔练的那套……” “此事休要再提!”南阳子闻言立时喝断徒弟的话,他站了起身,极少地摆出了掌门的威严,没有半点商量余地的神态。 他一手负背,一手抚须地严肃道:“那套功法修炼起来,火候根本无法掌握,根本是死路一条。你也看见了,我与顽空都练得全身脉络断塞,最终命功全无,说它是害人害物的‘邪诀’都毫不为过。幸好,它是个孤本,也早已被我烧成一堆灰烬了。你不必再去想它,因为我决不会传授给你,决不能让你也毁了。” 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今天这些已经是师傅说得最多的一次了,原来是火候问题么?谢灵运正要问个明白,这时候,一阵喧闹声忽然远远地传来。 “有鬼啊,有鬼啊!师傅,师哥——” 恒宝尖叫着跑在前头,铅汞师叔等一帮十几人紧随其后,他们都打着灯笼火把,一副严阵以待的态势,冶城山闹鬼,这还得了! 很快一群人来到了飞龙亭前面,恒宝瞪大眼睛的张望四周,神经兮兮地问道:“你们有看到什么吗?”铅汞师叔似乎也吓得够呛,脸色煞白的,压声道:“师兄啊,阿客啊,都不知道哪只吊死鬼撞上来了,你们赶紧想想办法收了它,不然夜里大家都睡不安稳……” 谢灵运强忍着笑意,明知故问道:“怎么啦怎么啦,恒宝你撞鬼了?” “呵呵呵!”南阳子见状已经猜到了缘由,一指旁边的谢灵运,笑道:“此鬼才也。” “恒宝,我来找你玩喽……”谢灵运故作恐怖地吐出舌头,没说完就忍不住地捧腹爆笑出来:“哇哈哈哈——” 众人顿时一愣,大舌头吊死鬼是阿客?唯独恒宝惊呼道:“师哥,你真神了,就是这样的,莫非你也撞上那只鬼了?” 谢灵运笑得更是忘乎所以,快滚到地上去了。南阳子笑着说出了事情的真相,众人都从惊恐转为欢喜,铅汞师叔、博佑师叔等人都不禁兴奋地感叹:“这下好了,这下好了!朝天宫中兴有望啊!” 恒宝虽然不算完全明白,却知道了鬼是谢灵运扮的,而且自家师哥终于开始正式修真了,还一下子功力大进!他惊赞道:“原来是师哥出元神了啊,真快!” “当然了,这回我便是要逆天呀!”谢灵运一指夜空,想象着自己的元神神光直冲天际,豪言道:“百日筑基,十五立志!” 南阳子慈和地笑,由得他们师兄弟打闹,心中默默想着:“这么好的徒儿,绝对不能让他们重蹈我和顽空的覆辙……等税丹的事过了,我就不要这张老脸皮了,去南宗祖庭桐柏宗那里乞求一套功法……” 夜深了,众人高兴笑谈了一阵,便都回去各自的道院歇息。 他们明天还有很多事儿要忙,谢灵运要下山去道录司库房参与查案,师傅则要带上人马、带上银钱去稻花村救助灾民。 前路多端,不过起码现在,冶城山还是充满着欢笑。 “恒宝啊,你不是整天想见识鬼怪吗?怎么今天又吓到了?” “还不是因为师哥你太丑,我想见识的是说书人说的那种温柔的女鬼姐姐。” “肥猪你就有一只!” “哼,等我以后出了元神,师哥你就惨了,我偏等你上茅厕的时候出来吓你,吓得你掉进茅坑里,哈哈。” “你够狠……好吧,我明天就拿你来试试这一招。” 第一卷 第十五章飞剑斩之 一大清早,冶城山又是一片热闹,众人各有各忙碌,南阳子带着近一半门人携上五百两银,准备出发前往稻花村。 谢灵运没有跟随,他在西山道院后院里呼吸吐纳了一阵,吞食了一些朝气,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动身下山去道录司查案。当然在此之前,他要先去跟老喜碰碰头,瞧瞧有什么线索。 刚刚走出庭院,正要往那片山坡去,谢灵运却看见通往大殿的青石路的远远那边,有一个邋遢道人摇摇摆摆的走来…… 那个道人四五十岁的中年模样,一头长发蓬乱得跟鸟窝似的,打了不知道多少个毛结,还要胡子拉渣,脸上一片黑一片灰的。非但蓬头垢面,他身上穿的也是一件臭糟糟的黑色道袍,袍上到处被勾得破烂,一条条布条在飘荡。他赤着一双大脚,一边走,一边挠这里抓那里,抓到蚤子就随手扔回到身上,悠然自得地唱着歌儿: “你道我终日里笑呵呵,笑着的是谁?我也不笑那过去的骷髅,我也不笑那眼前的骷髅,第一笑那蛇身的伏羲,你画什么卦?惹是招非,把一个囫囵囵的太极儿,弄得粉花碎。我笑那吃草的神农……” 顽空师叔! 不同于铅汞师叔的胆小软弱,据说顽空师叔年青的时候是个十分刚毅的人,后来和师傅一起修炼了那套功法,因为好强的性子,越不行越去修,他比师傅更干脆,当初没过几年就命功全失了。 之后很快他便开始沉迷于性功,更把道号改为“顽空”,至于他以前叫做什么,谢灵运也不清楚。反正打从自己记事以来,他就只记得师叔整天疯疯癫癫的,喊着“大道啊”、“心性啊”的话,而且有个癖好,喜欢模仿自古以来的各种公案,最糟糕的是还强要别人配合他。 所谓“公案”,是指那些有关于各教派祖师爷们的传世故事,它们之中有真也有假,也公认也有争议,比如佛祖拈花微笑、吕祖黄粱一梦等等这些,都是公案。 “呔!座下何人!?” 那边的顽空师叔也看到他了,马上手指一指,大喊着走来。 谢灵运一听到这句,就知道师叔要演“吕祖参黄龙”的公案,因为以前演过不知多少遍了……他顿时感到一阵头痛,这个时候可没空跟“顽皮师叔”玩啊。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谢灵运全当听不到、看不见,慌不择路的转身溜人。而后面传来师叔的一阵比一阵高昂的喊声:“喂,阿客,这边——你该说‘云水道人’啊!然后我说‘云尽水干何如?’你说‘旱杀和尚。”……阿客!!!” 顽空师叔啊,道观的处境正当艰难,好歹长点性,闹也不是现在闹啊……谢灵运苦笑地摇头,就为了这一个个让人不省心的师叔,朝天宫也要好好的。 他转了一大圈山路,终于安全地来到了跟老喜约好的山坡,这才松出了一口气。 “老喜,老喜,我来了,出来吧——” 当他喊了几声后,不远处的一片繁茂草丛忽然哗哗晃动,一只硕大的灰黑老鼠小心翼翼地走出,正是老喜。 “大王啊,真是你啊,我差点没命回来见你了大王!”老喜一看到他,立刻哭喊了起来,连滚带扑地来到他的脚边,死死地抱着他的小腿,抽泣道:“差点没命了啊!” 谢灵运又惊又疑,忙问道:“怎么了?” 老喜只是一边抹着泪,一边泣诉:“差点没命了啊,差点没命了啊……”谢灵运有些无奈地摸了摸它的脑袋,道:“知道啦,你这不是没事吗?有话好好说,说个一清二楚的。” “话说我老喜经过了半天的爬山越岭,脚丫子都快踏破了,才去到那金陵城城中……”老喜唠唠叨叨地讲个不停,谢灵运好几次叫它直说结果,它才加快了语速,最后道:“那些昔日的鼠友跟我说,案发的那一晚,道录司一带并没有什么异象,不管天上地下,全都没有任何大动静,不像是有大仙大圣光临的样子。” 老喜绰号“鼠生员”,还是懂得话分侧重的,神秘地道:“还有,独家线索哦大王,它们里有鼠隐约听到一些‘辘辘’声,好像有人在用板车运货!” “板车?”谢灵运不由得皱起眉头,这一条线索太重要了,贼人如何能够从守备森严的道录司悄然无声地偷走税丹,是本案最大的疑点,有人说是江湖巨盗做的,有人说是山林巨魔……如果老喜这条线索是真的话,那么难道贼人不是用天遁,亦不是用地遁,只是,板车……? 想想老喜当年是怎么从佛门重地栖霞寺的舍利塔偷走僧朗钵盂的,他心中那个早已想过的可能性越发的清晰…… “打听完了之后,我就想回山吧,可是不知道哪只鼠辈走漏了风声,说我老喜在满城打听税丹案的消息。然后还没回到冶城山,半路中途,我、我就被捉了!” 老喜又委屈的哭了出声,依然在害怕不已,瑟瑟发抖的道:“那时候,突然一个麻布袋从天而降套住了我,根本来不及去看是哪个杀千刀的下毒手,眼前只有一片漆黑,只听见外边有人在问‘你这老鼠,这么多管闲事,想做什么?’我老喜死也不会出卖大王的,就机智的回答‘本鼠就是想破案拿奖赏,你不要杀我啊,我有十万老鼠将士,你杀了我,让它们知道了,是不会放过你的!’ 那人便又说‘这些不是你能管的,老鼠,你想要过长命日子,就不要再过问了,不然打你哦。’ 然后我被什么打了几下,接着又被扔到一条山沟里了。等过了很久,确定那家伙已经走了,我就赶紧咬烂那个麻袋,一看打我的原来是根柳条,这才逃了回来。” “大王你看看,当时抽的就是这里,可痛啦!”老喜还在抹着泪,一边撅起自己的圆滚屁股来展示。 谢灵运无语地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它居然还能活了下来…… 不过那个人会是谁?是查案的人?还是作案的贼犯?他问道:“看不到没办法,但老鼠的嗅觉不是很厉害么,你有没有嗅到什么气味?还有那人的声音是怎么样的?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女的,女的!听起来年纪不大,是个少女,她就说了那两句话,我刚才学得一字不差的。”老喜绞尽脑汁的回想了一阵,忽然想起什么,惊道:“对了对了,我好像还嗅到了狐味……没错,淡淡的香香的,就是狐味!狐精!!” “狐味?”谢灵运的剑眉又皱,问道:“你是说有狐仙参与了这件案子?” 老喜忙不迭地点头道:“是啊,我的存在也是很神秘的,只有那些各族的妖精,才可能半天时间就得知我在打听消息。大王,据小鼠的推断,那只女狐精要么是查案的,要么是犯案的!绝对不会是恰巧路过!” “嗯,此言有理……”谢灵运无法不认同这明摆着的结论,狐仙少女么?有史可查,金陵本地已经五十多年没有出现狐仙的踪迹了,而过往的史料多是义行善举,或者是与书生花前月下,偷东西可不多见。 如果她是查案者,应该会问问老喜都打听到什么了;如果是犯案者,却又是蹊跷,连只可疑的鼠精都下不了手去杀害,怎么敢犯下这桩滔天大案? 大概是多人作案?太多的疑问了,只有继续探查下去才有真相,当然现在手头上的线索,已是出乎意料的多了。谢灵运自然是非常满意和感谢的,笑了笑道:“知道了,老喜,辛苦你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我去道录司库房那里看看。” “那大王你要多多小心啊,老喜先回去歇歇,屁股还痛着呐。”老喜作过道别后,便又小心翼翼地溜进茂密的草丛回窠去。 谢灵运一边慢步向前,一边思索,不时若有所得地点头。 “阿客——” 走了一段路,顽空师叔的大喊声猛然从身后的远方传来,他心头一跳,赶紧脚下生风的开溜。 “然后你就说‘飞剑斩之’啊——” 金陵道录司建在城南,殿堂弘敞、高墙崇峻,沿着围墙种有上千株的古老松柏,一年常青的树叶郁葱而参天,它们大多数都是在前朝种下的,有着数百年岁月之久了。在阳光的洒照下,树影重重,仿佛轻轻地抚拂着那些阶道,秋风吹来,树叶就有如珠落玉盘般袅袅沥沥,风声清远而去。行人走在路上,都不禁起了几分敬肃的心思,又感到爽朗畅悦。 而库房就在东段围墙的一侧,出了院门,对外不远便是一条热闹的大街,这也是方便运输的缘故。 因为出了事,镇守院门的护卫增到了十几人,又因为今天是供人调查的解封日子,出出入入的人员众多,他们身着各色的道袍儒衫、劲装武服,三教九流的人都有。 当谢灵运到场的时候,院子左侧不算十分宽阔的税丹库房内,已经挤满了人,而原本应该放叠得一列列的丹箱都不见了。 众人三三两两,有的走来走去地勘查,有的望屋顶敲地板,讨论声是不绝于耳:“依我看,那巨盗定然是用了什么高强的法术。” “不错,我听闻过有一门秘法,叫做‘通天如意**’,就算还没入神入圣都可以飞天而走,还能借助星月的光芒神力来隐形和搬运。这就解释得出,贼人是如何悄悄地盗走一箱箱税丹……” 第一卷 第十六章你怎么看 此时道录司库房里十分热闹,却没有人注意到谢灵运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倒是看到了好几张熟面孔,郭登高、莫随风等人果然都在。只是很奇怪,平日嚣张惯了的他们竟然正一脸入神,听着中间的一个锦衣少年滔滔不绝地讲述那门《通天如意**》如何如何神异。 说话的少年穿着一套精美显贵的云锦华服,头戴一顶紫金花冠,腰戴一条郁翠的宝玉腰带,年约十八,身材高大,面容颇是俊朗,但挺鼻张嘴之间,明显的流露出一股自视高人一等的傲气。 众人却都点头不已,认为他说得有道理,地面没有被翻动的痕迹,官府的人马也找不到其它贼影,想来想去就只有是天遁了。 “我在京城时曾经与谢公信一起寻仙,虽然我们没有访得神仙,却有幸遇到了一位高人。”那锦衣少年说着一叹,口气惋惜的道:“他见我们颇有资质,便传授了几个法术,但这门《通天如意**》只肯介绍不肯相授。我们因为诸事繁忙,也没有时间追随他,可惜可惜。” “是啊,这门法术也真是高明。”有人感慨,也有人不禁惊讶,谢公信?是不是当今的谢氏三公子?传闻中他可是不世出的天才啊!年方十七,一身性命修为就已经达到了一个恐怖的境界…… “李公子,那依你之见?”郭登高语气谦逊的问道,这位李修斌公子是大黎朝大族李氏的嫡系一脉修字辈的子弟,也是李尚德大人的儿子。 朝廷早有调动了,来年开春过后,李尚德大人就会是金陵一带的巡抚,而李公子则先行一步离开京城,带着几个家仆前来江南游历。 其实他们都没想过能在这里查到线索,道录司自身拥有着命功结丹境、道胎境的大鱼坐镇,结果都查不出什么,哪里轮得到他们这些筑基境的小虾米破案?只是来凑凑热闹而已,有巴结李公子的机会自然不能放过,不用管他说得在不在理。 在众人的目光下,李修斌正要回答,突然库房里叽哩一声! “小心!”库房里光线骤降,所有人顿时都惊疑地望了过去,巨盗又来了!这是一个圈套!? 待他们看清楚了…… 却是谢灵运关掩上了那道铁库门,正弯身往门后的空隙寻找着什么,他的目标是可疑的毛发,比如狐毛,不过铁门后面也没有。起身拉开门回头一看,只见众人傻傻地看着自己,他意识到什么,一咧嘴,哂笑道:“呃,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 郭登高、莫随风相视一眼,眼中都闪过恼火,这小子居然还真敢来。 “没事儿。”李修斌微笑的样子看似毫不介怀,实情掩藏着心中的不悦,他总结的讲道:“依我之见,犯案的人必定是一个法力高强的老贼,而且蓄谋已久了,以我们的力量,恐怕难以轻易地对付。” 众人连称有理,而谢灵运继续四处的寻找,却忽然从人群中几个女道里看到了一个白衣少女,立时怔了怔。 那少女约莫十四十五岁的及笄年纪,长了一张瓜子嫩脸,化着一个云鬓蓬松眉黛浅的淡妆,杏目明眸、琼鼻樱嘴,无一不美。她轻盈娇媚的身上穿着一套白蓝色的女道衫裙,腰配一把小巧朴素的三尺青锋,两边衣袖飘飘,一头秀美的黑发宛如初春的柳絮,抬手之间隐隐可见那冰肤玉肌,一颦一笑之间更有着一股仙子般的出尘气质,真可谓清丽淡雅,丽质天成。 苏薇姿。 谢灵运当然认识她,她是金陵本地望族苏氏一族的小姐,因为家族崇道,她自小就拜入以妈祖为祖师的女观天妃宫,跟随观主清静师太学道,因其聪颖而又成为真传弟子。 天妃宫和朝天宫以前关系不错,称得上互相扶助,而他和她小时候也甚是投缘,时常一起玩耍,有点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意味。然而后来长大了,也就是五六年前,随着那时天妃宫转投了以神乐观为首的道观阵营,她也开始疏远他。 尤其在一年多前,她跟着清静师太去了京城宣道,他们就再无任何联络了,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了金陵。 许久没见了,怎么都理应打个招呼。谢灵运朝她走去,挥手叫道:“薇姿师妹。” 苏薇姿和旁边几个师姐师妹都一同往声源望去,她一看到是他走来,却几近不可察觉地颦了颦黛眉,似乎有点不情不愿…… 但他还是走到了身前,她只好轻轻地应了句:“谢道兄。” 谢道兄?谢灵运又是一怔,心里感到有些诧异,连一声“阿客师哥”都不叫了么? 就在一旁的众人自然能注意到他们,见他大大咧咧的搭讪苏薇姿,李修斌内心的不悦更盛,这个寒酸小子到底是哪根葱?他问道:“这位是?” “哦,他叫谢灵运,又叫谢客,是朝天宫的弟子。”郭登高十分不屑地介绍。 莫随风听说过苏薇姿在京城过得十分快活,得到了很多世家公子、门派子弟的倾慕追求。这个李修斌干脆都追到这里来了,一起回来的,又把她视为禁脔……他记恨着昨天在衙门前的事儿,此时生出了一个心思,添油加醋地笑道:“谢客和苏师妹以前可是青梅竹马啊。” 青梅竹马?李修斌顿时非常非常的不悦,眉头都忍不住一拧,什么谢不谢客的,狗屁不通!谢公仁、谢公孝、谢公信他就认识,谢灵运?!他故意问道:“薇姿,你跟他?” “儿时确实熟悉。”苏薇姿淡淡说道,明亮的眼眸并没有再看谢灵运一眼。 言下之意很简单:那全是因为年纪小不懂事,早就不是了,他们现在毫无关系。 “去去去,不就是踏青过几回,都是一大帮人去的,又不是只有他们俩,别拿这个打趣!”抢话的绿衣女冠是苏薇姿的师姐路莹,她气鼓鼓的,连小时候的瓜葛都不想有。谁不知道朝天宫的现况?大祸临头了!也不看看现在苏师妹是什么人,京城里多少的青年才俊为她争风吃醋,这个傻愣愣的谢客配得上么?无端端的玷污了师妹的名声! 她又瞪向谢灵运,泼辣的问道:“谢灵运,你来这里做什么?道观里不忙么?” 好一个“儿时”!谢灵运却是一声失笑,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笑,只是看着这个冷漠的苏薇姿,想起记忆中那个追在自己后面喊着“阿客师哥,等等我!”的小女孩,忽然感到有些可笑,有些怅然若失。 薇姿怎么会变得这般势利,瞧不起他?甚至连曾经的懵懂情愫都觉得是一种耻辱吗…… “笑什么,说啊!”那路莹又是逼问,谢灵运耸肩笑道:“呵呵,我来当然是为了查案啊。” “就你?你有什么能耐?”路莹满脸笑他不自量力的好笑。 郭登高也趁机嘲讽道:“是啊,谢客,你没有半点性命修为,你查什么?” 苏薇姿的柳眉越颦越紧,那双杏目中不时流露着一丝埋怨的眼神,似是责怪谢灵运的不知进退,又似是责怪路莹多生事端,她终于轻声道:“师姐,何必如此……” 听到她的劝解,李修斌不禁暗哼了声,那股不悦已经渐渐转为憎恶,表面仍然温文,说道:“薇姿说得是,大家别这样,今天谁都可以来的,我一个京城人不也在吗?不如我们先听听谢道友有什么高见?” “好呀。”众人都饶有兴趣的准备看好戏,而苏薇姿沉默不语。 谢灵运本来想自己独自调查的,但既然他们问到了,而且只要破案、追回失窃的税丹,朝天宫的难题就会解决,所以让他们知道另一种可能性也好,毕竟他们背后代表着的是众多势力。不过他们信不信就很难说了。 他答道:“我认为这件案子不是什么巨盗做的,搬运的方法也不是什么惊世的天遁地遁。” “哈哈哈!”众人果然都哈哈大笑,特别是神乐观阵营的人,莫随风笑道:“说你是傻痹了。”李修斌微笑地叹道:“谢道友,你好像还没了解清楚案情……” “我清楚得很,请你们想想,如果真有类似于‘通天如意**’的**术施展过,而这里不是野庙孤寺,是道录司!堂堂的道录司会没有任何的感应?” 谢灵运先抛出了这个大家都想过的问题,继续道:“你们可能会说,那是因为巨盗更高强。可是翻查过去,有类似的巨盗冲上门来洗劫道录司的旧案子么?没有,最多只是在押送的路上。为什么,真有那份实力,都犯不着偷几箱税丹了吧,以为这是长生不死药么?犯不着这样就跟朝廷、跟天下的教门为敌,代价实在太大了。 反而是一些傻头傻脑的妖精鬼怪没有好好地考虑过后果,或是有其它的原因,才会这样铤而走险。 所以我认为案子的主犯,极有可能只是一伙没什么道行的妖怪,用了一些触不及司正、演法他们的注意的小法术成事。比如,使用最普通不过的木板车,直接从门口进来,又直接从门口离去。这样的话,只要在那些货物和板车上贴了隐形符,再用什么狐魅迷惑之术,乱了库院守卫的心神,有那么一刻两刻就足够了。” 大部分人虽然还是不屑的样子,却都听得有点暗暗心惊。 他们不是傻瓜,认真一想的确有这种可能,众所周知,出事之前道录司的守备颇为松懈,库院大门日夜都只有两三个守卫…… 苏薇姿脸淡如水,看不出态度如何;路莹想反驳又说不出什么来;李修斌的面色越来越阴冷,开声道:“你想得是不是太简单了?” “有时候想法越简单、动静越小、速度越快,就可以做到一些别人察觉不到的事情。”谢灵运一边说着,一边缓步来到李修斌的旁边,指了指远处的门口,道:“李兄,你看看那扇铁门。” 众人望了过去,李修斌也望了过去,问道:“怎么?” 趁着他们的注意力不在这里,谢灵运的左手疾速地往李修斌后背一挥,手腕上的僧朗钵盂镯淡光一闪,他同时从容地说道:“铁门是普通的铁门,外面院子的木门也是普通的木门,谁来搬运东西,都不会敲响谁的神念感应的警钟。你觉得呢?” 李修斌心里的烦厌已经快要爆出来了,轻笑了声:“我觉得不可能,如果这样都行得通,那真是比天遁还要惊人。” 谢灵运微微一笑,看着众人,却对他道:“那你看看自己背上的是什么?” 第一卷 第十七章乡巴佬 众人转头一看,立时都呆若木鸡,这…… 只见李修斌背后的腰带间插满了一些绿藤野草,刚才都是没有的,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李修斌扭头一瞧也看到了,好好的云锦百花袍被衬得成了件乞丐服似的,他顿生一股又惊又怒又恼的复杂滋味,失声叫道:“那是什么!?” 谁弄的!?怎么会毫无察觉啊! 众人却不敢随意回答他的这个问题,郭登高、莫随风欲言又止,苏薇姿微微偏过目光不去看,而那些无求于李修斌的人都有些想笑。还是路莹以为他问那是些什么草药,有点药识便想要表现,连忙答道:“李公子,那根是‘马屎苋’、那根是‘鸡屎藤’……”都是各种屎,眼见李修斌的面色越发难看,她惊醒过来这些药名不雅,赶紧闭嘴没说下去。 有个刚进来的江湖粗汉路过,见状顿时豪迈地哈哈大笑起来,道:“我也认得一个,喏,那朵是‘狗屎花’!” 李修斌满脸一阵红一阵黑,终于忍不住瞪向谢灵运…… “请李兄见谅,贫道只是想佐证自己的推断,就施了个拙劣的小戏法。”谢灵运失礼地抱拳揖了揖,高声道:“重点在于,李兄没有察觉到我的举动。” “哈哈。”李修斌干笑了几声,以此来按压着快要爆发的盛怒,笑道:“那也只能说明李某愚钝,不能说明其它事情。” 愚钝?我到底在说什么!?这话一说出口,他就更加的恼恨,反手去扯了那些草药下来,一碰就散发出了一阵臭味。 库房封密拥挤,众人当然都闻到了,那个江湖粗汉更是抱怨不已:“好臭啊。” 的确很臭,谢灵运轻轻捏着鼻子,说道:“其实这事儿也简单,把案发当晚的守卫叫来问一问就清楚了。” 李修斌气得都有点发颤了,就算是在京城,又何曾遭受过这般的羞辱…… 众人心思各异,看到谢客惹怒李公子,郭登高等人固然高兴,却也十分惊疑,谢客什么时候懂得这种小戏法了?李公子可是性功炼己境后期、命功结丹境中期的人啊,竟然会被个白丁这样耍了一把,不应该的啊…… 无论如何,调查继续。当晚守夜的几个守卫就在外面,之前都被人询问过多次了,这回又被叫来,却是由谢灵运主审。 他不是问他们那一晚的可疑动静什么的,而是有没有一段时间内的失神,想着似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但就是有点不对劲。 那三个中年守卫苦思了起来,他们只是筑基境后期的一介武夫而已,当这份差事也上了年头了,没想过居然还能出事。那晚真的没有动静,但被人这么一问,陈队长却想起了什么,惊讶道:“是了是了!大概在子时,确实有一段时间,好像我们都没有说过话,可是我们都会吹牛解闷的。我还以为屁事没有才会走神的,所以就没有留心。小谢道长,你是说这才是可疑的地方?” 另外两名守卫也连连点头地附和。 “嗯。”这下结合所有的线索,谢灵运心里已有定论,道:“看来本案的贼犯里少不了狐精,不是主犯也是从犯,正是由他们施法迷惑了陈队长几人的心神,趁着那一会儿,用隐形的木板车把税丹偷走。” 案情似乎越来越向着谢客说的方向走去,众人都感到疑惑、难以置信,又隐隐有些不得不认同…… “哈哈!”李修斌却突然大笑一声,打破了他们稍微客观的心境,笑问道:“谢道友,这些全是你的猜测啊,可有什么证据?” 老喜的存在是不能透露的,谢灵运摇摇头道:“没有证据。”李修斌冷哼道:“那就是空口说白话了。”谢灵运呵呵的反问道:“那李兄说的天遁,可有什么证据?”李修斌顿时哑口无言,目中的怒火不断燃起。 “既然都是猜测……”这时候莫随风忽然插嘴,他带着阴险的笑意,建议道:“苏师妹,你向来聪颖,不如你来作一番评判吧?谁说得更有理?” 苏薇姿闻言一怔,杏目睁了睁,自然是极不情愿被牵扯进来。 谢灵运看向她,虽然一言不发,内心却不由自主的还抱有一丝的期待,师妹,莫说没有道理了,现在这样,你会不会还支持我…… “薇姿,你直说无妨。”李修斌压着声音与怒火。 “我认为……”在众人的注视下,苏薇姿沉吟了几瞬,才微启檀唇,露出了皓齿,淡淡道:“我认为在同样缺少真凭实据之下,李公子说的更合乎常理,也更有可能发生;而谢道兄说的虽然也有可能,但太过哗众,而且并不清楚高明的法术可以是何等的出神入化。” 众人都听出来了,莫随风嗤了一声,路莹也露出兴奋的笑容。 这不就是说人家李公子来自京城大族,那是见多识广的;你谢客只是在哗众取宠罢了,其实连一套功法都没见过,就别不懂装懂了。 李修斌也笑了,炫耀般瞪着谢灵运。一旁的郭登高嘲叹道:“苏师妹说得对,这不能怪谢客的,他不懂嘛,南阳老头又教不了他什么。” “南阳老头?”李修斌隐约有点印象,金陵、朝天宫、南阳?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个人……想起来了,在茶馆听茶博士讲天下趣闻时曾经听过,他一脸想笑又憋着笑的古怪表情,讶道:“是那个苦无功法而修炼邪诀,又炼废了自己的南阳子吗?谢客是他徒弟?难怪难怪……” 当下郭登高、莫随风等人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南阳老头真是天下人的笑料啊! 看着这帮人的傻痹嘴脸,谢灵运握紧了拳头,再一看那个睁眼说瞎话的苏薇姿,尽管她没有一起笑,却冷漠着一张脸,毫不动容,毫不愧疚!师傅以前却视她为自家的亲生女儿,那么疼爱她,在街上买一串冰糖葫芦儿,他们几师兄弟都只有馋嘴的份,全让给小师妹,而现在她…… 在他愤怒的目光下,苏薇姿的神情终于生了一点点变化,只是……那是什么?怜悯?觉得他是个土包子很可怜?什么玩意! “那你们继续在这里望房顶吧!恕我不多奉陪,告辞。” 谢灵运冷冷地转身离去,此行的调查得到结果了,再跟这些混账纠缠下去不过是浪费时间,他们的思路都错了,还能查出什么来?倒不如回山问问老喜,知不知道金陵一带哪里有狐仙更好。 走出了几步,他忽而回过身来,对笑得更欢的他们又道:“哦对了,李修痹,那些马屎苋不要丢了,吃了可以治腹泻的,我看你不停地放屁,定然是肠胃不好。”说罢,他大步而去。 “这谢客就会耍嘴皮子。”路莹不屑的哼了哼,当然觉得是谢灵运在放屁。 众人也都没有无意,早该走了,这里本来就不是他该来的地方!苏薇姿的神态举止也恢复自然,落落如出尘仙子。 只有李修斌嗅着那一阵阵消散不去的臭气,听着不远处几个粗汉的怨骂声“原来有人放屁啊”,心中的怒火是越烧越盛,被耍的羞耻感更有如火上浇油……他望着谢灵运的背影,眼中闪过了一道杀意,这个乡巴佬,我饶不了你…… …… 离开道录司后,谢灵运在城中的那些柳树河边逛了半天,没有见到袭击老喜的狐仙的影迹,便回去冶城山。回到山脚的时候已经是下午近黄昏了,却远远地听到一阵阵激烈的吵闹声,只见山门处里里外外聚集了一大堆人。 当看清楚山门外面的道士们是神乐观的人,还有几个衙门的差役,他立时双眼一红,快步跑去。悬赏榜文的贴出没够两天,道观典卖家当也只是在前天,一个月期限更是远远未至,这些人就急着趁机欺上门来了! 今天早上南阳子已经带着大部分观人去了稻花村,山上就只有铅汞师叔、恒宝等一些人在,上午无事,下午的刚不久之前,突然来了一帮二十多人。 他们一来就催朝天宫快上交重制的税丹,又说他们的观主田成子身为金陵护法,有责任监督这事儿的进展,北方的灾民正等着呢。 而且官府、道录司以及以神乐观为首的绝大多数金陵道观一致裁定了,如果这回朝天宫交不出税丹,就以重大失职罪论处,不但规格要降为小观,还因为山门太过凋零,所以不配占着冶城山这一片福地,要交给未来那家将晋升为大观的中观,朝天宫则搬去其它地方。 对于这个说法,几个衙差给予了证实,然后他们就非要闯上山,说要去看看那些道院殿堂,好准备搬迁的工夫云云,分明是要羞辱朝天宫。 铅汞子他们哪会肯任人捣乱,于是两伙人就在山门这里吵起来了。 “这里是我们家,不准你们上去,不准!!”恒宝愤慨地张着双手,稚嫩的脸蛋胀得通红。 铅汞师叔走来走去地拦截,声音颤抖的喊着:“你们不要欺人太甚啊,我、我可是有着道胎境的命功,你们筑基境而已……不要逼我出手!”顽空师叔难得也在场,正指着他们的鼻子,骂道:“你们呀,你们这些年轻人呀,心性太差了!都不修炼性功了吗?真替你们着急啊!”不远处的猪道人长生张口嗷噜了声,似乎也看不下去了。 “两个死老鬼,罗嗦什么,有本事打我们啊!”神乐观的道人们不仅半点不怕,反而纷纷叫嚣。 谁不知道铅汞出了名的软弱,又没有学过厉害的功法;顽空更是个废物,打什么?何况只要他们现在敢光天化日下出手打人,今天晚上神乐观就敢把朝天宫的山门真拆下来! “小杂种,走开!”被拦得有些烦了,加上存心闹事,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真传道人,竟然上前去推搡只到他腰间的小孩子恒宝。 “住手!!” 正当铅汞师叔他们惊慌失措,一声雷鸣般的怒喝骤然传来,喝住了山门处的所有人! 众人往前面一看,只见一个白衣少年双目冒火、雄赳赳地走来。 “阿客!”、“师哥!”、“云水道人!”、“嗷噜!”、“阿客啊阿客,你终于回来了!”…… 一看到他,众人纷纷呼喊,恒宝奔了上去,铅汞师叔快哭了,他们连忙七嘴八舌地把事情始末讲了出来。 第一卷 第十八章乌鸦嘴 “哈哈哈,未有大黎朝,我朝天宫就屹然在冶城山上了!未有神乐观,我朝天宫就屹然在冶城山上了!未有尔等,我朝天宫就屹然在冶城山上了!现在想要赶走我们?你们算什么东西!?” 谢灵运听清楚了事端,立时就是一连串的怒斥。 虽然神乐观的这二十来人近一半都是真传弟子,而且个个的命功修为目前都比他强,打起架来一拳当他几拳的,尤其是那个推搡恒宝的青年乃是田成子的真传二弟子,叫做万俊飞,命功、性功都已经到了第二重境界的中前期,实力不凡。 然而一人对着他们全员,谢灵运的气势却没有半分矮弱,也没有半点畏惧,只因占着个公道!他一指山外,继续斥道:“田成子身为金陵护法,金陵税丹被盗个一干二净,他有没有责任?他失不失职?你们监守不力,却反过来责怪我们炼丹不逮?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如果朝天宫要降为小观,神乐观是不是要满门抄斩! 你们欺得了百姓,欺得了王侯,还能欺得了天、欺得了地、欺得了满天神佛么?!也不怕雷公劈了你们!” “你你……”神乐观众人都愣愣的,根本找不到话儿去辩驳他的义正辞严,那万俊飞张着口,又想说:“我们……” “闭嘴!”谢灵运打断了他,大喝道:“只要一天没够一个月期限,朝天宫一天都没什么失职,你们也没权利乱闯别人家的山门!所以,马上给我们滚——” 有了主心骨,铅汞师叔他们的腰板都挺直了,一个个凶恶的样子,纷纷大声喊道:“滚!” 神乐观众人好一阵犹豫,又与那几个衙差面面相觑,都不敢随便乱来,也受过吩咐说不要失了道理予人口实,带头的万俊飞只好就此收手,临走不忘搁下一句狠话:“你们得意不了多久了。” 没有银钱,没有人马,没有靠山,没有功法,没有力量……这朝天宫不是等死是什么?而且…… “谢灵运,还有个消息是郭师弟让我告诉你的,你闯大祸了。”万俊飞又冷笑道:“因为你的无礼,李公子十分生气,气得几乎立即回京。难道你不知道,李公子的尊翁李大人,明年开春就会上任金陵巡府了吗?你们到底还想不想留在金陵这里啊?劝告你们一句,人贵有自知之明,明明没有实力占着这座山的,又非要占着,那只是在自取灭亡。” 谢灵运双拳紧握,其实从“一致裁定”就看得出,无论有没有李修斌,这一场欺侮都会来的,李修斌的推波助澜让它提前到来了而已…… 他本来以为用法术采集到足够的药材,这个难关就能过去。但现在看来不会那么简单,这些人已经按捺不住了,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就算税丹的问题解决了,他们依然会编造各种的理由,为了夺走冶城山,为了毁灭朝天宫…… 看着他们大摇大摆地离去,又想起上午在道录司库房的一幕幕,他心中不但没有退缩之意,反而越发地坚定。 那伙人渐渐走远了,铅汞师叔他们才松了一口气,总算送走这帮瘟神了,幸亏阿客及时赶到,没有人受伤,亦没有东西受损。 一行人便进了山门回去道观,蜿蜒的山路上,恒宝问道:“师哥,案子查得怎么样?”谢灵运拍了拍他的总角,道:“我已经探查到一些线索了,等着我破案吧。”恒宝又问:“李公子是谁?”谢灵运答道:“京城来的一个坏蛋公子哥儿,被你师哥耍了。” 这时铅汞师叔忽然弱弱的说道:“阿客,我听说苏丫头也从京城回来了,你说我们是不是可以找她帮帮忙,毕竟苏家那么有钱……” “师叔!”谢灵运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想都别想这个,苏师妹如今……哎,见到你都当作不认识的。” 顽空师叔一边抓着胳肢窝,一边疑道:“竟有此事?飞剑斩之!”恒宝想起什么,皱眉道:“是那个瞧不起人的苏师姐吗?我不喜欢她。”铅汞师叔明白过来,阿客今天肯定受委屈了,他安慰道:“那当师叔没说过,阿客,那丫头还不懂事,不知道哪个好哪个坏,以后有她后悔的。”长生猪嗷噜了几声,却是在叹道:“多情自古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听着他们的话,谢灵运笑了笑,道:“没事,人各有志嘛。” “师哥,我们不会真的要搬吧?”恒宝有些担忧地问,虽然他讨厌苏师姐,但更加不想离开这里啊…… 铅汞师叔自责的低头叹道:“师叔没用,就指望着你了。”顽空师叔张望着周围的山景,目光恋恋不舍,问道:“阿客,我在冶城山住了几十年了,可还是没有住够啊,你说为什么?” “因为这里是我们家啊!搬什么搬?”谢灵运走到前面停住脚步,对众人认真道:“大家放心吧,我们绝不会搬家,冶城山是我们的!万事都有我谢灵运顶着!” 他这么拍着胸口保证,众人这才心安了很多,阿客从来都会说到做到,他总有办法的…… 只有谢灵运自己感到肩膀上的重担正变得越来越重。 天色渐暗,明月升起,很快到了晚上。谢灵运还没前去山坡那边找老喜,老喜却自己跑来了。 它在西山道院后院找到独自一人散步沉思的谢灵运,急忙忙的模样,喘着气叫道:“大王啊,小鼠有要事来报!” 原来下午山门冲突时它也在场,后来还悄悄地跟踪了万俊飞等人一段路,结果听到了一个可怕的消息,他们说朝天宫降为小观还不够,一定要搞到它散伙为止,而且要“找个机会把那些穷鬼全部送入牢里”以绝后患。 谢灵运闻言只是点了点头,早有意料了,道:“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第一步都不会发生。” “大王,尽管使唤我老喜吧,能帮上什么都好。”老喜苦巴巴的道:“也就朝天宫对我们鼠族这么宽容了,如果换了一个山门过来,早把我们的鼠窝踹了!我就知道在其它一些门派山头的鼠族的日子都不好过。” “你放心,谁都不会出事!”谢灵运再三承诺后,又问道:“那你知不知道金陵附近哪里有狐精,或者什么妖怪聚居地?” 老喜的胡须一翘一翘,想了一会,不敢确实的道:“很久以前我曾经听闻过,城外南边有狐精出没,更多的就不清楚了,老喜这辈子还没去过那边呢。” “嗯。”谢灵运又进入默默的沉思。 老喜又待了一会便走了,他却无心回去厢房歇息,在这草木蔓蔓的后院里走来走去。 昨晚山上还是一片欢声笑语,然而忽然之间,整座冶城山都被一股忧虑和不安笼罩着,山雨欲来风满楼,今夜谁能香甜眠? 那点公道是那么的脆弱,因为他们“没有实力”…… 他抬头望着那轮冰玉般的秋月,不禁感慨,月宫遥远,而世间险恶啊! 此时明月上飞过了一只鸟影,更增添了几分幽深,渐渐的看清楚了,却是一只大乌鸦,又渐渐的,它竟然是径直飞来。 乌鸦直飞到他身边,围着他绕来转去,它的体型异常庞大,几乎有一米长,浑身墨黑而泛着紫蓝色的光泽,粗壮尖长的嘴巴如同铁钩,那双鸟目里的眼神十分诡异,好像能洞察人心一般。 “是你!?”谢灵运惊讶地问,这只乌鸦!不就是自己几年前救过的那一只么?也正是教会老喜说人语的乌鸦精。 就是它!没想到在这个多事之秋,它竟然重新现身了。他惊疑问道:“这些年你去哪了?老喜都找不到你。发生什么事了吗?” 大乌鸦忽地张开嘴巴,扑打着翅膀,大叫了起来:“冶城山,冶城山,家乡故人有难关,救命恩情归来还——” 听到这嘶哑尖锐如太监的声音,谢灵运又怔了一怔,道:“哦,你也知道山上有难,所以特意回来帮助我们,可是你又能做什么呢。” “桀桀桀!”大乌鸦的神情似奸似诈,它怪笑了几声,又喊道:“谢灵运,谢灵运,南山有个神仙逊,你得遇,我得训——” 谢灵运听得似懂非懂,疑道:“你是说,让我到南山那边寻仙,就会遇到神仙?你得训是指,之后我要教你修仙?” 大乌鸦不置可否,鸟目中流露出了一丝肯定。 南山?谢灵运却突然惊醒了什么,老喜说城外南边有狐仙,被妖怪袭击的稻花村也在城外南边的云台山山脉,现在大乌鸦又叫他去南山,只是巧合?如果说这三者没有任何的关联,谁相信!? 他不禁追问道:“南山是哪座山?金陵南边有好多山啊,是云台山吗?到了那里,我应该怎么找?” “桀桀桀桀!”大乌鸦又怪笑数声,飞了一圈,它忽而往一旁的杂草堆飞去,叼断了一条青翠的长草,衔着摆到谢灵运脚边,接着又往前面放上一条,又一条…… 什么意思?谢灵运静静地看着那些绿草,一层层的,待它停下时共有六层,他顿时看明白了,这是一个周易卦象,一层野草是为一爻,一段草作阳,两段草作阴,六爻分别是阳阳阳阳阴阳,上离下乾,这是……火天大有卦! 绕着那个卦象,大乌鸦拍着翅膀,再一次开口大叫:“缘来吉,缘去厉,老鸦不知天命易。天在变,地在变,乾坤坎离卦中现!” 谢灵运不得不点头认同这句话,大有卦是一支极好的好卦,由孔夫子整理释注的《彖》中说此卦“应乎天而时行,是以元亨”,用在这里就是说:小子你去吧,你的收获乃是天意,老天爷都保佑着你! 但《易经》又有个大原则,天地宇宙时刻在变化,没什么是注定的。大乌鸦正是在说,不知道哪座南山,不知道怎么寻找。因为结果注定的易卦,它不会算。 无论如何,神仙?谢灵运不由得心绪湃澎,这个“神仙逊”便是师傅寻访多年的那个真人吗?如果能得遇真人,这些难关当然就大有希望一下解决了;要是学得了什么功法,也真的是大有作为…… 不过师傅找了这么多年都没遇上,我可以么?谢灵运兴奋得直挠头,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跟税丹案有关吗?你都知道些什么?好好的说清楚啊!” “桀桀!”大乌鸦却只笑不答,突然扑着翅膀飞高,往那轮秋月飞了回去,一边飞一边唱着:“谢灵运,谢灵运,南山有个神仙逊,你得遇,我得训。谢灵运,谢灵运……” “喂,喂,你不能就这样跑掉啊,这样很像江湖神棍啊——” 但谢灵运喊都喊不住,只能看着那老鸦越飞越远,鸟影隐没于月云中,他无奈地摇头哂笑,骂了声:“鸟的。” 尽管说得不清不楚,它忽然地回来报恩相助,还是令他很感动,眼前又闪过师傅、师叔、师兄、恒宝、长生、老喜他们的一张张面孔…… 冶城山,朝天宫,是很多人和妖精深爱的家园啊! 而大家都依赖着他,信任着他,指望着他。 不管能不能遇到神仙、破不破得了案子,谁他妈的都别想破坏这里!谢灵运对着明月重重地嗯了一声,没有实力?那我就要有守护这一切的实力。 第一卷 第十九章飞客 “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天空蔚蓝,秋风萧萧呼啸,云霞在飞扬。高峻葱郁的大山里,小溪流淌,瀑布飞垂,草木飒飒,鹤飞猿啼,在这一片秋色之中,一阵阵高昂的歌声传来,穿过氤氲的雾烟,只见一个白衣少年行走在崎岖的山路之间,向着山顶而去。 这里是金陵南边的云龙山,今天天还没有放亮,谢灵运就下山出城寻仙了。 他没有去东边一些的云台山,因为觉得妖怪应该不敢在真人的眼皮底下袭击百姓,换言之真人不在云台山,至于为什么是云龙山,他也只是凭感觉,这座山十分秀丽,没有教派的寺庙,重重的云雾又令它非常神秘,如果真有神仙住在“南山”的话,那肯定是在这里。 此时谢灵运一步一步地向上走着,并不知道该往山中何处找寻,又是凭感觉走向山顶而已,但看着周围的风景,真是悦神爽志!就算找不到神仙,光是爬山都值了。 念诗不够过瘾,他忽然又诗兴大发,随着喷发的灵感,高声唱道:“飞客结灵友,凌空萃丹丘。习习和风起,采采彤云浮……” “谢灵运。” 正当他沉醉于美好的风光时,后方毫无预兆地传来了一声阴恻恻的呼唤,他回头一看,便见到远处树后有一个中年男人徐徐走出而来。 那家伙长着一副五短身材,穿了套绣着些古怪花纹的黑色衣服,头上用红绳扎了五六条的辫子,再看那张驴脸上,八字胡,大鼻子,深深的眼窝,眼神阴森,浑身都透漏着一股诡谲,断然不是什么神仙。 谢灵运不由停下脚步,喊问道:“阁下是?” “没想到你会自己跑到了荒山野岭,倒是方便我行事。”中年男人轻轻一笑,声音中充满彻骨的寒冷。谢灵运已经清楚这人是敌非友,果然他又说道:“也让你死个明白,我是李修斌的门下客卿,阮先生。你惹怒了他,他要你的贱命,由我来取。” 李修斌要杀我?谢灵运顿时生起满腹的惊讶和愤怒,李某人因为当众犯蠢丢了一些面子,就不但使人上门闹事,还要派人来杀我?丧心病狂! 他看了那阮先生几眼,却看不出对方到底是什么性命境界,只有一种阴邪的感觉,反正绝对不是善类……看来今天这事一定无法善了。他的神经都绷紧了起来,心里盘算着什么…… “李修斌还有句话托我跟你说,你不必担心苏薇姿,他会把她照顾得好好的,保证每晚都会让她欲仙欲死,嘿嘿嘿。” 阮先生笑着抬起了双手手掌,掌上霍地各冒出了一团幽幽的阴火,嘶声道:“生人死前越是痛苦、越是怨恨,那么死后的阴魂就越是凶厉。放心吧,我保证你会死得很痛苦的,然后我会把你的阴魂拘禁起来,炼为鬼使……”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谢灵运突然大喝一声,双手皆聚指成剑,右手朝天,左手挥向山路下方的阮先生,一道神光以僧朗钵盂镯为法器,激射了出去! 就在阮先生唧歪的时候,他默默念起了一个法术,正是《万法归宗》里目前会用的五个法术之一,定身咒。它可以扰乱中咒者的神魂与形壳的联系,从而将其定住,没什么杀伤力,但他也只会这一手了,总比引鼠术、清心咒来得好。 似是“嗖”的声响,正中靶心!那道神光打在了毫无防备的阮先生身上,他立刻就愣住了般,话声断了,手掌的鬼火灭了,眼睛一眨不眨,中咒了! 先发制人成功,谢灵运却转头拔腿,往山林深处狂奔而去。 因为书上写得明白,定身咒的效果时长,要视乎施咒者和中咒者的修为高低差距,以他微末的修为,估计对阮先生的法效只能维持一会儿而已。所以他自然不能恋战,也不能往山路下方走,最好趁着这一会儿逃之夭夭,云龙山到处云雾重重的,要甩开一个人并不是难事。 “破!”然而法效的时长比他最悲观的计算还要短,弹指一挥间,阮先生就骤然双目一瞪,双手的鬼火一下子又熊熊地窜出来了! “雕虫小技也敢拿来献丑么?”那张丑脸上满是戏谑,嘴唇闭合得飞快,他唵唵叭叭的念了几遍咒语后,喊道:“五鬼,出来吧——” 一阵阵瘆人的鬼嚎惨叫突然生起,天地之间邪风大作,阮先生浑身散出了一股股黑烟,黑烟越散越多、越散越浓,而他头上的五条发辫狂乱地飞舞着,竟然每一条辫子都散出了一个阴魂,在他的前后左右和上空,飘荡着五只厉鬼! 五只凶厉至极的恶鬼! 它们全都披头散发,面色惨白,被团团的黑烟所弥漫,但显然又是不同的鬼。 左边那只鬼瘦骨嶙峋,张着个血盆大口,不停地咽着口水,饿死鬼;右边那只伸着一条又长又大的腥红舌头,不断有血滴下来,吊死鬼;后面那只最为庞大,全身浮肿腐烂得像一个大肉球,淹死鬼;前面那只体型最是魁梧,手上晃荡着一条锈迹斑斑的锁链,勾魂鬼;不过最吓人的却是上空那一只,三四岁大的小孩模样,拿着一个公鸡造型的七彩陶哨,满脸诡异的惨笑,夭折鬼仔! 尽管有着一大段距离,仍然能感觉到它们的怨毒。 “五鬼混天法!”谢灵运一惊,这分明是《万法归宗》上记载的恶毒法门五鬼混天法,这个阮先生居然练成了,李修斌居然敬这种恶人为座上宾,他们到底有何等的伤天害理…… 只是他明白以自己现在的修为和本领,根本不可能对付得过那五只厉鬼,如果被它们侵入神魂,那肯定要完蛋。 还不待他多想什么,阮先生已经尖啸了一声“去!”,五只厉鬼顿时有如猛虎出笼,脚不着地、伸着双手的飞冲过来,要把他撕成碎片! 谢灵运只得继续往山林深处逃去,这大概是他生平跑得最快的一次了,他疯狂地奔着,跑过一棵棵大树、一丛丛野草,又跳过一条小溪涧,哗哗哗—— 可是另一边,那五鬼作为无形无质的阴魂,却能穿透障碍,直线地追来。那怨厉的鬼叫声越来越近了,勾魂鬼的锁链随时都会砸过来…… 这样怎么甩开啊!谢灵运一咬牙,知道自己打错主意了,妈呀,老鸦啊老鸦,这回我是“大有麻烦”了!屋漏偏逢连夜雨,体力不可避免地下降,速度也缓了下来,树叶打在脸上,火辣辣的痛,又差点儿被枯木拌得摔倒…… 不行,一定要想办法,想办法! 可以使的招并不多,他马上想到,僧朗钵盂?能不能把它们收进芥子空间? 回头一瞧,自己与五鬼的距离只剩下十几步了,勾魂鬼已经在挥动锁链!拼了! 他突然回过身,神念一至,左手腕的手镯立时旋转着飞了出去,瞬间变成了一个井口般大的钵盂,钵口对准了冲来的五鬼,他全神专注,大喊一声:“收——” 不得不说修好了性功第一境第一层入静,对他的帮助很大。换了以前的修为,在这种战斗的紧迫环境下,别说这一下了,就连刚才的定身咒,他都无法压下杂念、建立感通,自然也就施展不出来。 而现在,随着喊声,随着神念,钵口爆出了一道金色的光柱—— “啊啊!”那五只厉鬼被金光照得惨叫了起来,又被大风吹得面目扭曲、黑烟飘散,统统快要散了架似的,要被卷进钵盂! 就在这时候,它们忽然全部自己散作了一缕缕的黑烟,慌怕地窜回去远远跟来的阮先生那里。 钵盂也重新变回手镯的模样,回到手腕上,谢灵运脚下一晃,扶着旁边的大树,才没有倒在山地上,却是几乎耗尽了精神。他不得已地取出一口钵盂里的生油吃下,这才迅速地回复了一些力气,得以抬脚继续逃去。 “什么!?”见到五鬼逃窜了回来,阮先生非常的惊讶,难怪李修斌会说这个乡下小子有些古怪,一介白丁竟然能震退五鬼!?怎么回事! 将五鬼聚拢,他身上的黑烟随之更为浓厚,翻看起了它们的神识,他当即看得清楚,这钵盂是什么法宝!?竟能让厉鬼们这么恐惧?一看到那金光,他不禁又惊又怒又贪婪地失声颤道:“是、是佛光……更加饶不了你!” 身为小有名气的江湖异人,他当然一眼就看得出,这个可以变化的佛门法器乃是难得一见的重宝,谢灵运一个没什么修为的普通人,都能发挥出如此巨大的威力……如果这法宝归他了,以后再去对付那些孤魂野鬼,简直是为所欲为! 想到这,他从怀中取出了五道红字黄符,捻了几下手诀,一团红色鬼火从掌生出,继而猛烈地焚掉那五道符纸! 在火焰中,那些古怪的符文焚作了一道道光芒,冲向他头上的发辫,在符力的加持下,五条辫子上的五条红绳纷纷束紧,他便又阴森地命令道:“给我去杀——” “呜啊!”那五只厉鬼再次散了出来,它们比刚才还要怨厉几倍,双目都是完全的赤红,那是一股正遭受着极大的痛苦折磨才有的狂暴!阵阵的尖叫之中,它们往谢灵运的方向疯狂追去。 与此同时,谢灵运深知这个生死危机并没有离去,逃跑的脚步是一瞬都不敢放松下来。 随着唰唰的草木声响,他窜出了这片山林,却顿时傻眼了,只见前方十几步外就是悬崖,透过中间的一片片云海,隐约可以看到对面山的峭壁,他跑进了一条绝路! “没理由啊!” 后面又一次传来厉鬼的嚎叫声,谢灵运急得直抓头,他从小喜爱爬山,天分和经验都有,路感向来很好的,上一次走进绝路是什么时候,想都想不起来。明明感觉到这边有一条路的…… 直到现在那份感觉都没变,所以他没有调头走,而是张望周围寻找起了可疑的地方,就注意到悬崖边有一块大石头。他上前一看,只见石头上写着两个小篆红字:“射鹿”。 “射鹿?什么意思……”谢灵运觉得这好像是一个暗号,又好像是一道考题,答对了才会有那条路…… 射鹿,射鹿?他不去理会那越发追近的鬼叫,努力让自己静心下来思考,射鹿,红字表示命中了,鹿中箭而死……他联系到山门,联系到眼下的处境,鹿死了,那么鹿的亲人子女就会悲伤痛哭……如果有着神仙的慈悲心肠,猎人看到这一幕,定然也会动容地哭,那么接下来会…… 射鹿,命中,鹿死,鹿亲哭,猎人哭……他突然间福至心灵,高声喊道:“折弓,折弓!!” 猎人会怆然地把手中的长弓折断! 厌弃生老病死的人道,而去追求无上大道! 一声“折弓”刚刚落下,一条七色彩虹就应声地出现,在云海中静静地闪耀,连接了两边的悬崖。 “哇哈,我就说了!”谢灵运情不自禁地欢呼奔去,这就是路,这就是“大有”啊,哈哈!不过他似乎高兴得有点太早,因为依然看不清对面山崖,而且彩虹看起来是透明的,根本不知道它是不是桥,能不能走…… 听声音厉鬼们快要冲出山林了,他横下一条心,向彩虹桥大步踏了上去,来到悬崖外面……没事!! 双手可以摸到那些飘来飘去的云雾,双脚踩着什么实质,他这才笑着松出一口气。 不敢多作停留,谢灵运赶紧沿着彩虹桥快步地跑进云海深处,然而当他来到了对面的悬崖,却发现这边根本不是刚才朦胧看到的峭壁景象。 入目的是一片开阔的园林之地,竹林摇曳,花香四溢,到处的草木都更加的茂密苍老,前面有一条藤蔓缠绕的篱笆路延向园子里边,远远望去可以见到那边筑着几间错落有致的仙宅,还隐隐有鸡鸣犬吠的声音传来,十分的清幽。 “这里就是神仙逊的家么?”谢灵运自然忍不住的兴奋,真被那张乌鸦嘴说中了,这下自己因祸得福,寻到了神仙! 他回头望了望,那道彩虹桥已经不见了,但沿着山崖的地上有着一道流光泛彩的白色光芒,呈现圆圈的围住了园子,这应该是一个阵法。 隆隆隆—— 只是没等他多看,突然就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巨响爆起,阵圈的光芒大盛,整座青山地动山摇—— “又怎么了……”谢灵运的嘴巴不禁张大,呆呆地张望周围,却直至看看脚下才明白了什么,这不是圆圈,而是太极图!他刚巧好死不死地站在“阴中阳”鱼眼,即是黑边白点那里…… 鱼眼通常都是阵法的力量发动位,他只感到自己浸泡在一股无上的力量之中,动不了,连一根手指头都无法动弹,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脚下的山地在裂开,在拔高,在升起! 往下看到山头有了个大坑,看到变小的云龙山,看到变小的金陵城和所有山川地貌,他惊悟了过来,这是整个园子成锥体的拔起,飞上了天空,直入云端…… “哇啊!!” 过了一会,忽然间又能动了,谢灵运立时被那股力量冲得东歪西倒,完全控制不住身体地滑出了山地,就要往万丈下的地面掉落—— 嗒!他眼明手快地抓住了一根粗粗的藤蔓枝,在高空随风晃荡。他摒着呼吸,死死地抱住这根藤蔓,真怕它突然就断了,这次可不是在出元神,如果堕下去,肯定会粉身碎骨。 再抬头望上面,不知什么时候起,一片片绚烂的七彩霞光铺满了整个天际,好像仙界打开了似的,他看得满脸的痴愣…… 结不结得到灵友不知道,这下真的飞客了…… 但谁能告诉我,他妈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第一卷 第二十章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喔喔喔喔!”、“汪汪汪汪!” 天空中光芒闪耀,一层层的彩霞不断地上下翻卷,很快就卷成了一个七彩的巨大漩涡。 里面闪电飞光、紫气流朦,隐隐约约的还似乎看到了好一些穿着霓裳华衣、乘着玉轝碧辇的仙人,又有一列列威风凛凛的天兵天将守护在旁,一条条的玄龙在飞来飞去,旌舞旗扬、吞云游雾、似真似幻,满天的神仙! 大旋涡的两边更是同时升起了太阳和月亮,日月的光华都无比的灿烂,阴阳合璧、二晖缠络,突然间又光华大盛,竟然以旋涡为阴阳之间的分界线,以日月为阴阳两鱼的鱼眼,凌空形成了一幅浩瀚无垠的太极图。 隆隆隆!雷声大作之下,太极的阴阳两边缓缓地左右拉开,凭空生出了一道小裂缝,裂缝爆出了一束束令人无法注目的亮光,这是一扇正在徐徐开启的天界大门! 而那一座升浮在云端的锥斗体形的仙宅,也正徐徐地向着天界裂缝飞上去! 随着这壮观的一幕,在雷声风声之中,居然还有一阵阵鸡犬的激昂畅快的叫吠声从天空传下,传遍了整个金陵一带! “这、这……”此时所有的金陵百姓都已经被惊动,他们走出屋外、走上了街头,看着天空的异象,无不是被彻底震撼了,什么时候见过这种神圣神异的景象? 有人失了心神地愣住,有人晕厥了过去,“神仙显灵啊!神仙保佑啊!”还有无数人跪倒在地上,对着仙宅下面那个来回晃荡的仙人身影,不停地磕头膜拜,哭喊着各种的赞美和请求之词。肯定是仙人把那一大座仙宅托上天的,神通广大啊! 而那些各门各派的修士们,无论儒生、和尚、道士,无论是什么样的性命境界修为,无论是朝天宫,还是神乐观…… 统统都处于前所未有的震惊之中,所有人目瞪口呆地望着那恢弘的天象。 “真君飞升!”在稻花村的南阳子、神乐观观主田成子、栖霞寺住持慧超等这些老家伙,终是恢复了一丝冷静,纷纷想到,传说天上有大罗仙界,净土宗又有说西方极乐世界,《礼记》又说有大同世界…… 但不管哪个界有、哪个界没有,现在一看就知道,这绝对是一位道家真人在飞升,去的是仙界! 传说中的白日飞升! 真的不是做梦吗?古今以来修道之人千千万,真人却屈指可数,能飞升而去的哪一个不是祖师爷级别的人物?中土神州多久没有人飞升了? 而现在这位,不但粉碎虚空,竟然还要把整个家宅园林带去仙界,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这真是史无前例,如何不叫人震惊!是了,定然是那个超然的人物,那个数百年前曾经斩蛟龙治水利、后来合家隐于山林一心修仙的真人…… 也只有他,才会做出如此惊人的“拔宅飞升”壮举吧! 正是那个飘荡着的身影么? 不过所有人只能猜着了,哪怕不少人拥有飞天遁地的本领,只是面对着这一股无穷无尽的恐怖力量,谁敢乱动,萤烛之光怎敢与日月争辉!? 冶城山上,众人一边看着一边谈论,恒宝愁急道:“不知道师哥有没有看到,如果错过就惨了。” “是啊,太惨了。”铅汞师叔喃喃地感慨,仰起的脑袋一动不动,多少人十辈子都看不到这种千载难逢的景象。 “师哥现在在做什么呢?”恒宝有点好奇,旁边的顽空师叔说道:“可能在荒山拔着草药吧,可怜的阿客。”恒宝突然惊讶地一指,喊道:“你们看你们看,仙人动了!” “仙人上去了!”整个金陵城都响起一片片的惊呼声,原来是那个仙人身影忽然升到土坪上面去了。 谢灵运最清楚那个身影不是什么仙人,他自然也对粉碎虚空的景象看呆了,离得近,感受得更加清楚,那种撕天裂空的力量完全难以想象,相比之下,阮先生就连跳梁小丑都算不上…… 但是呆归呆,他抱着藤枝的手脚可没有半点放松……藤枝却骤然沙沙的作响,上下作动,吓了他一大跳,要断了!? 还好不是往下掉,而是被慢慢地拉了上去。 得救了!谢灵运心里一喜,神仙发现我了!藤枝一点一点地上升,他继而抓住悬崖边的泥土爬了上去,被风迷了眼睛,看不清楚身前的人影,只得问道:“请问你就是神仙逊吗?” 却听到一声噗通的清笑,视线渐渐清晰,只见身前有一个戴着面纱的罗衣少女,她正背手弯身地望着他,那双弯成月牙儿似的明眸分明是在笑。 怎么回事,她拉我上来的? “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谢灵运挪进去一些,眨眨眼打量她,马上又是一怔。 她一身粉红的罗衣花裙,碧纱金缕、绶带彩裾,一头青丝用一支飞凤玉步摇简约地绾着,发尾垂至素腰,腰间系着一块翠瑶玉佩儿,脚踏一双小巧的云履,广袖飘飘,饰着纤柔姣好的娇体,那呈露出来的秀颈玉手都是肤如白雪。而虽然被面纱遮去一大半,但仅凭那秀眉明眸,就知道面纱下是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容,这时定是粉靥微红、忍笑含香的俏模样。 嗅着那若有若无的幽兰体香,此情此景,他不由得想起了《洛神赋》,自然而然地轻念道:“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哈哈!”看到他的呆态,少女笑得更欢了,笑声如同银铃般清脆悦耳。 谢灵运挠挠头,自嘲地笑道:“在下没有曹子建的七步之才,一时想不出什么诗赋来赞美姑娘,见笑了。” “还以为你是个呆子呢,却是个登徒子。”少女又是一阵语娇声颤的倩笑,尽显烂漫的姿态,她又笑道:“来吧,时间不多了,我带你去见‘神仙逊’。”说罢,她便转身往前面走去。 “哦。”谢灵运连忙起身跟去,随她沿着篱笆路,一路走向宅园的柴门,远远就见到有人在园子里争吵,似乎在说要扔掉什么东西。 与此同时,地面的人们也隐约地听到一些仙人的话声,从天际传来: “带不下啦,真的带不下啦,夫人啊,那几张木榻就扔掉吧?”、“不准!相公,谁知道仙界有没有这么好的做工啊,我可舍不得扔掉。”、“我到时求公输班给我们做套新家具行不行?咦!那是……?” 随后再也听不到仙人的声音了,“那是”什么?这句神秘的话语自然令人浮想联翩。 有人兴奋,有人沸腾,有人难以置信,有人惴惴不安…… 平时做得坏事多,哪怕是性功到了第三重证道境的田成子,一颗无情道心现在都起了一丝波澜;更别说万俊飞、郭登高那些修为浅薄的人,不住的心惊胆战。同样畏惧的还有李修斌,真没想到这金陵竟然藏有神仙,不知道那个小子死了没有,神仙都要走了,不会多管闲事的…… 天妃宫的苏薇姿、路莹等人也早已满脸的呆滞;不只是人类,妖魔鬼怪们亦不敢乱来,长生的噜声有点怅然,老喜伏在山洞洞口,肥身在瑟瑟颤抖…… 天界之门已经越拉越开,太阳太阴的光芒也越来越盛,很快就可以亲眼目睹仙人拔宅飞升的惊世一幕了吧! 可是到底天上正在发生着什么? “咦!” 园子里共有两人,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美男人,身材高大,容貌魁伟,飘逸的山羊胡,身着一套广成道袍,一眼看去似平常似超然,想来就是神仙逊了;一个雍容华贵的中年美妇人,玉貌花容,风姿绰约,浑身散发着成熟之美,想来就是神仙逊的夫人了。 此外在乱糟糟地摆满木具铁器的四周围,又有一只只公鸡、母鸡、黑狗、黄牛等等的动物,但它们的体型都异常的大,又用人话劝着架,显然全是道行高深的妖精,只是现在不化为人形而已…… 这时看到谢灵运走来,众人都愣住了,争吵也停了,神仙逊愣问道:“那是……谁啊?” “爹,娘,发生了一点小意外,是我放他进来的。”少女笑嘻嘻地蹦跳进园子,步摇垂珠摇得响亮,她往园中一张秋千藤摇椅坐下,表明了另一个态度:“还有这些东西,一件都不能扔。” 相比那些家具,如今有一个更严重的问题,中年男人无奈道:“璇儿,我不是叫你任何情况都不要开启彩虹桥,谁都不让过来吗?”那美妇人和那些妖精们也摇了摇头,坏事了这回! 他们因为要全神贯注在拔宅上升的地阵、粉碎虚空的天阵这两个大阵法上面,无暇去照看彩虹桥,就让璇儿看着,本来都害怕她会放一些兔子之类的可爱动物过来的了,谁知道竟然放了一个大活人进来…… 少女委屈地嘀咕道:“可是,他被人追杀着呢……而且他的回答很有趣,他说折弓。” 谢灵运一直像个傻痹似的杵在那里,听到这句话不禁疑惑,插话问道:“呃,难道正确答案不是折弓吗?” “答案是吃肉!”中年男人朝他一吼。 “怎么会是……吃肉?”谢灵运愕然了。 中年男人没好气地唉了一声,反问道:“怎么不是吃肉?鹿都被你射死了,你不吃肉,那不是让它白白死去么?” 这!谢灵运先是皱眉后是沉思,这话似乎大有深意啊…… 中年男人才不管他在想什么,满脸的为难,这下糟了,这下糟了!他望了上空浩大耀亮的太极阵一眼,说道:“阵法都已经启动了,为了这次飞升我们准备多时,不可能中途而废。而仙界的大门只会开启一瞬间,马上就来了,我们原本打算拔宅飞进去的,现在该把你怎么办?” 谢灵运张大了嘴巴,其实早就想过了,只是一直没有得到证实……面前这个男人的性命修为达到了至高的超凡境和飞升境!他喃喃道:“飞升,你们真的在飞升。” 那边的少女又脆声笑道:“是爹爹他飞升,我们全家跟着去。” “小子,不管你为何而来。”中年男人想到一个主意,正容地问道:“你想跟着一起去仙界吗?” “不不不!逊仙人,我不想去仙界。” 谢灵运毫不动心地失声回答,他没有一念不记得入山寻仙的目的,突然噗通一声单膝跪下,拱手恳求道:“逊仙人,小子谢灵运,其实有求而来,请容我说一说!世风沦落,金陵里奸恶之辈大行其道,税丹失窃、小子家门朝天宫遭人趁机迫害,城外稻花村又遭妖怪袭击……朝廷更调了一个恶官明年上任巡府,今天我正是被其子的歹毒门人追杀,只因为有过一点争执! 因为令嫒的好心,小子才暂时逃过一劫。面对这个困局,我有意发愤图强,寻仙只为能够得到逊仙人的指教一二!” 他说得激昂,逊仙人却似乎不为所动,淡淡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有你的烦恼,我现在不也有如何处置你的烦恼吗?给我一个理由,你能说服我,我就帮你。你看看上空,神仙是不能乱管人间事的,趁我还不是神仙,抓紧了。” 少女向他使了使眼色,好像在说:“说点好话!” 谢灵运看看她,又看看那些动物妖精,想起刚才的吃肉,脱口道:“那既然我都来了,你烦都烦了,如果你不帮我,岂不是让你白白烦恼了吗?” “嗯?”中年男人顿了顿,立时就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震天!他笑道:“这小子果然有趣!干脆做我许逊的女婿好了,别看我几百岁了,我家璇儿却只大你几岁,女大三抱金砖,你就安心一起去仙界吧!” 许夫人也点头笑道:“我看他也不错,配得上璇儿。”那些妖精亦没有异议,纷纷附和道:“是个好人。”、“长得还行。” “哈!”许璇儿还是笑,却是颦着秀眉的苦笑:“就会打趣我,不理你们了。” 我就那么有贤婿相么?谢灵运也苦笑了,说道:“许真人,我不要拉郎配,也不要去仙界……” “那你就是要不识抬举喽?”许逊面带怒意地打断他,道:“反正我们要去仙界了,没办法送你回去地上,你要回去就自己跳下去吧!”随着他一挥衣袖,旁边的空地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穿透下去的大洞,通过它可以看到万丈下的茫茫大地,看到渺小的金陵和密集的山林…… 谢灵运看了看,深吸了一口气,道:“那我就跳下去。” “不要指望我会救你,我不能离开这个阵法半步,否则整座宅子都会掉下去,仙界之门也会戛然关闭。所以如果你跳下去,只是自己送死罢了。” 许逊说着,又抬手阻止了其他人的劝说,继续正色道:“你自己想清楚,世人修仙就是为了去大罗仙界,现在你能一步登天,岂不妙哉?” 谢灵运仰头望了望那天界裂缝,越来越近了,确实说不定下一瞬就是飞升时刻;又看了看许逊,这家伙是说真的,从那双严厉的眼睛就看得出,不过…… 他忽然咧开嘴,笑道:“我才不稀罕什么仙界,小子修仙不是为了去那里,而是为了拥有足够的力量,去守护家门、守护亲人。” “而且我还有个救命小法宝,决定试一试。” 当快要落地的时候,用变大的钵盂托着自己缓缓降落,也许能行……只要在那个风驰电掣、千钧一发的瞬间,他还能保持心神冷静,还能建立得到感通…… 不是没有惧怕,不是没有忐忑,但如果要不顾师傅他们的死活、要去什么鸟仙界……他宁愿一拼! 不管如何,不论真假,在众人的目光下,谢灵运走向那个大窟窿,说了句“多有打扰了”,便纵身跳了下去。 “喂!”许璇儿惊得双眼一瞪,许夫人急哎了声:“这孩子!”周围的妖精们也眼神一变,许逊的双目中同样有一道光芒闪过,抚了抚山羊胡,朝天宫?小南阳的徒弟么?性情倒对他的路数,可他真的不能离开这个阵法啊…… 呼呼,大风在吹袭—— 金陵城突然又响起一片片的惊呼声:“仙人又飞出来了!……掉下来了!!” 第一卷 第二十一章化身千万 “啊啊!!” 谢灵运向着地面俯冲而下,那些山林溪崖都越来越大,急剧下坠的巨大冲力令他几乎失去知觉,他不禁大喊了出声,尽情地叫喊—— 我就是不去仙界,哈哈哈哈!如果摔死了,我还有个阴魂呢,不知道能不能像长生那样寻个躯壳夺舍还阳,修为这么浅薄,也要找一头猪吗?阮先生还在下面山林么?得想个办法逃过他啊……不行,不要乱想了,集中注意力!! 他努力驱走那些杂念,让心神平静下来,与钵盂手镯筑着感通,还有机会的,还有机会的…… 从仙宅到山崖虽然不止有万丈,但他很快就掉落了一大半,再有那么一会儿就可能“人头落地”了!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呼嚯”的破风声,一股好闻的淡淡幽香钻入了鼻子,他竟然被人掳入怀中,又直飞了上去! “抱紧我!不然真会摔死你的!” 谢灵运定睛一看,果然是许璇儿,此时她一手搂着他,一手举臂而飞,一身华裳罗衣被大风吹得飘扬猗靡,衣袖飒飒,青丝四散,娇迅的身姿飘忽若神,被面纱遮掩的玉颜若隐若现,入目的皆是光润婀娜。 他看得都有些呆住了,直到此时此刻,才明白了什么叫“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洛神,这就是洛神啊……他知道,以后无论如何,都不会挥走自己脑海中的这一幅倾世美景。 许璇儿也不知使了什么法术,凌波微步那般轻轻盈盈,就掳着他飞回到了仙宅的园子中,再一看那地面,已经不见刚才那个大窟窿了。 谢灵运刚一离开温香软玉,就不罗嗦地拱手道:“多谢许姑娘的好意,但是我绝不去仙界的!还请让我回到人间。” “你急什么啊。”许璇儿似笑似嗔地白了他一眼,上前摇着许逊的手臂,哀声道:“爹爹,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 许夫人和妖精们也帮忙求情:“老爷啊,这小子还不错,死了可惜。” “我知道璇儿你不笑就麻烦大了。”许逊无奈地唉了声,上下打量着谢灵运,倒也越看越觉赞赏,嗯的一声:“我确实还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可以送你回去,还会满足你寻仙的心愿。不过我也有几个心愿未了,你可以帮我吗?” 眼见有一个大转机,谢灵运顿时心情激荡,马上道:“真人请讲!” “第一,我一生圆满欢幸,却还有一个遗憾。民间虽然有人创立了净明道,尊我为祖师,在江南西道也有‘铁柱宫’等山门,然而除了主张融合儒释道、融合内丹和符箓,其它教义则多是托我名气以显威罢了。想我许逊登仙在即,居然没有一个真传弟子。” 许逊刚刚说罢,许璇儿立即就高兴地笑了,许夫人他们也甚是欢喜,老爷是要收徒啊! 谢灵运当然也会意,当年许真人在长江大战恶蛟龙,一说把它彻底斩杀了;一说只是击败蛟龙,再用铁链把它锁在江西豫章那边的江河底下,又以一根神威大铁柱镇压封印。 所以许真人在整个江南都是鼎鼎有名的,净明道正是打着他的旗号,铁柱宫则是其祖庭,更号称山门就建在许祖封印蛟龙之地的上面。但由于江西历来是符箓派的老巢,天师道和灵宝道的祖庭都在那里,是以净明道并没有多大的威势,尊奉许逊之名向来也颇受质疑。 其实这不是什么奇事,正如朝天宫尊奉吕祖吕洞宾为祖师,却根本没有得过什么传承。而许真人现在是要…… “我愿意拜许真人为师。”谢灵运固然乐意,却又有一个前提,说道:“但我已经有一个师傅了,这辈子都是朝天宫的子弟,如果需要专奉一师,那恕难从命。” “你还真麻烦!‘三人行,必有我师’懂不懂,我许逊没那么霸道,有多少个师傅妨碍什么了?”许逊很不满意地摇头,都要怀疑谢灵运的心性资质了,又冷笑道:“况且吕洞宾那小子敢多嘴么?他欠了我五十两赌钱二百多年了,还没有还呢。” 院子篱笆边的那条大黑狗吠了声,很不爽地道:“他怎么敢出现!上回被我咬了一口,就到处去抹黑我……哼,那家伙的屁股估计还痛着吧。”其它妖精立时都七嘴八舌地算起了吕洞宾的旧账。 “呃,吕祖……”谢灵运听得一愣一愣的,最离谱的是鸡夫妇还控诉吕祖偷了它们一颗金蛋,许夫人也骂了一句:“吕某人差点把我家相公带坏了!”许璇儿则在笑个不停:“娘你不是说,吕叔叔后来被白婶娘治得死死的,然后爹爹也……” “时间无多了。”许逊咳嗽了声,趁火烧到自身之前叫停了他们,又问谢灵运道:“你是小南阳的徒弟是吧?” 谢灵运不禁一惊,问道:“许真人认识我师傅?” 许逊笑着点点头:“南阳曾经多次寻我,有一次我起了兴致,便化作樵夫与他结识,还相处了数天,可惜他并不对我的路数,我就没有收他为徒,这已是三十年多前的事了。”谢灵运忽然想到什么,瞪目道:“许真人,那套邪诀……”许逊回答道:“那套不是邪诀,却也不是常诀罢了。它不是我传给南阳的,这又是另外一桩事儿。” “南阳这孩子其实很不错,就是有个情关过不去,也是性情中人啊!玉阳也不错,难得的豪气之辈。他们修炼那套功法,成败得失都自有他们的造化,你不必替为执着。” 玉阳?是说顽空师叔么?谢灵运皱着双眉,不死心地问道:“许真人,连你都没办法救他们?” “无所谓救不救。”许逊笑了笑,道:“大道靠指引,修行靠个人。” 这时候,上空的天界之门又是一阵光芒大盛,裂缝的拉开速度更快了,不停爆发出各色的光团,满天空都是一点点一片片,众人伸手就能触碰得到,就像下雪一样。 飞升的时刻越来越近了! 许璇儿喊道:“呆头鹅,还叫他什么许真人啊!”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谢灵运当即双膝跪下,向许逊作了一记简单的拜师礼。只要学到了高强的本领,再难的问题都有办法去解决,而且拜个神仙为师傅,怎么都不会吃亏。 “不必多礼了。”许逊摆摆手,继续讲道:“你既然当了我的徒弟,那么就有第二件事了。” “你应该知道我斩蛟龙治洪灾的事迹,那条蛟龙叫做‘敖青’,当年刚刚继承了长江以南的治权,道行高深,却喜欢弄洪为乐,江南百姓苦不堪言。 我那时正好修成了阳神之境,又是一身方刚血气,怎么能看着乡亲受苦而不管呢?便前往了四海龙宫请求龙族责罚敖青。但无论东海、南海、西海、北海,四海龙王全部以‘海水不犯江水’为由而不予过问。我一怒之下,就拿齐法宝、号召众友,直接杀上了敖青的龙宫。” 许逊说到这里,许夫人、黑狗、黄牛等妖精们,都是一脸又追忆又骄傲的神情,显然都参与过那场伐龙大战。 “虽然敖青号称拥有十大渎君、十万河神、一百万虾兵蟹将……但最后我们还是打赢了,更几乎斩尽了全部的妖孽。只是轮到敖青的时候,四海龙族却又出面为它求情了,因为我们当时已是疲乏之师,既没有那份力量跟整个龙族结怨,又念在敖青年少,想给它一个改过自身的机会,就没有杀绝它,而是用镇江铁链和定海神柱把它封镇了起来。” 谢灵运听得神往,原来传说是真的,问道:“是在铁柱宫那里吗?” “不是,铁柱宫说的封印地是一口井,而真正的位置是在长江之中。”许逊笑了笑,这才道出第二件事:“我一离开这世间,依附在那根定海神柱上的神念力量,就会逐渐地减弱,最后完全消亡。 一百年前,我曾经去看过那条恶龙,那时他仍然不思悔改,反而越加的愤恨,誓要将我碎尸万段,杀得形神俱灭。当年我与龙族有过契约,只要它一日不再犯恶,就一日不能亲手除掉它,所以有了这个祸根。当我们飞升仙界,敖青应该很快就会重见天日了。” 谢灵运是听明白了,愕然地问:“许……师傅,你是叫我去除掉它?” “如果它出来之后又兴风作浪的话,那你就把它除掉。”许逊点点头,又道:“不过更大的可能是先寻仇,它找不到我们,就会找其他关联的人了。你接过我的传承,要是被敖青知道,第一个就会找你泄愤。” 果然是福祸相依啊!无端端又惹祸上身,谢灵运不由挠挠头,问道:“逊师傅,你也修到阳神境才打得过敖青,我怎么对付它?” “其实你暂时不用担心,敖青想要破开那封印,没有三五年是不可能的。”许逊似乎对这个刚收的真传大弟子非常有信心,语气风淡云轻的说:“再者它受过我的重创,又被封镇了数百年,刚出来的时候,力量不会有多么强大。有这三五年时间,你炼到性命双功的第三境,再到豫章江段那里,提前拔走我那根定海神柱,拿着它,就差不多可以对付它了。” 谢灵运瞠目结舌,妈呀,三五年炼到证道和道胎?还“差不多可以”…… “哈哈!”许逊大笑了数声,说道:“敖青元气未复的时候是最弱的,如果错过了那个时机,也许你真的要修到阳神再作图谋了。但一定不要再去拿那根定海神柱,一定要躲过敖青的追查,不然……呵呵!除非你现在跟我们一起去仙界,否则你只剩三五年的安乐日子可过喽。” “徒儿宁死不去仙界。”谢灵运不假思索地答道,好吧,这回不想逆天都不行了。 其实无论拜不拜许逊为师,当敖青真的再度为祸百姓,又没有真人出手过问的话,以大黎朝的作风,朝廷肯定会号召江南群雄去惩治蛟龙。朝天宫作为金陵大观,又肯定需要派出人手,派谁去?所以这件事儿,他怎么都逃不过的。 “敖青么……”许璇儿的秀眉颦了颦,美眸中闪过一丝担忧,她从小听过不少父亲大战敖青的故事了,那可是呼风唤雨的狠人啊…… 许逊望了望周围众人,尤其是自家娘子,又说道:“至于最后的第三件事,就是你师娘前不久也收了一个徒弟,但它野性未驯,很爱闯祸。我希望你做师兄的,要多多照看它,别让它坠入魔道,它可以成为你以后对付敖青的伙伴。” “好,那他现在在哪里?”谢灵运挺是高兴,还是有帮手的嘛。 许逊等人只是哈哈地笑,没有回答。许璇儿惊讶地看了看他们,欲言又止后,轻声嘀咕道:“又多了一桩险事,她很凶的,谢灵运,你要小心哦。” 谢灵运正要问个明白,上空裂缝突然又是一阵光团爆发,两旁的太阳太阴亮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天界之门马上就将完全开启! “那我到底要怎么回去?”他知道飞升在即,不禁焦急地问,都不在乎有什么传承了。 许逊的手掌中忽然出现了一大串钥匙,递到了他手中,笑道:“你乘着这座宅子飞回去。” “什么!?”谢灵运失声而喊,满脸的震惊。 许逊略作解释道:“我们自己飞升去仙界,这座宅子凭着阵法的法效,自行降落回到云龙山,这样你就肯定死不了了。而且宅子里面,在藏、炼丹房等地方,有功法秘诀、法宝丹药等一些玩意儿,我的所传所学都在其中。你有了那些东西,自然也有了解决那些难题的倚仗。不管是追杀你的歹人,还是敖青,你都有力量一战了。” 许夫人他们都没有异议,虽然颇为不舍,但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哦……”谢灵运惊得说不出话来,这座宅园送给他了?一座飞来飞去的、神仙的仙宅啊! “你切记这些事情都要保密,谁都不要告诉,连南阳都不要告诉!因为不只是敖青寻仇,这座仙宅足以引来全天下人的争夺。”许逊厉声地叮嘱道:“当你没有足够的力量,却把别人拉扯进来,等于是害了他们,害了自己!可明白了!?” 谢灵运握紧钥匙,重重地点了点头,道:“多谢逊师傅,多谢大家,我明白的。可是‘飞宅’这么大的动静,别人会不知道吗?” 许逊毫无这方面的忧虑,笑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在阵法的发动下,宅子是隐形和隐声的,世人不会知道它的动静。阵法平时也会保护着它,阵力大概还可以维持三五年,不会轻易被人发现。” 又三五年? 突然之间“轰”的一声通天彻地的巨响,天际的太极巨图全然爆开,光芒四落,满天的星辰尽现,而天界裂缝成了一条穿过其中的七彩天河,分明能够更清楚的看到里面的漫天神仙。 许逊抬眼一看,天河几乎触手可及,他点头道:“好了,到时间了,你还有什么事吗?” 谢灵运看着他们即将飞升的架势,又想起那一场讨伐蛟龙的战争,有些热血沸腾,说道:“徒儿以前没有见识过阳神,刚才听得心热,逊师傅可不可以稍微展示一下……” 聚则成形,散则成气! “正好,哈哈!”许逊闻言大笑了起来,哈的一声,顿时浑身光芒一闪,就见到一个“许逊”从容地踏出一步,离开他的身体站在身旁右侧;又哈的一声,两个许逊就化成了四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不断地放声大笑,每多哈一声,各个分身就多分出一个来,太极生二仪,二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转瞬之间,满园子、满仙宅、满天空都是一个个的许逊,每一个都一模一样,衣着服饰、表情动作全都毫无分别,全都举止同步,分不出哪个是本身,哪个是分身,更数不清楚有多少个…… 一念三千,化身千万! “太强了……”谢灵运想要大约看看有几个,却一眼望不到尽头,四周皆是这样,他本来以为只有一两个,但现在心里只剩下震撼,只剩下这么一个念头,太强了!! 这时候,有些许逊轻而易举地提起了院子中的那些木具铁器,又有些许逊在屋内扛了一些桌椅大床等东西出来,又有些许逊携着许夫人、许璇儿、那些鸡犬牛等妖精们的手……骤然齐声喊了一句:“飞升喽!” 话声未落,千千万万个许逊全部脚下一蹬,同时飞了起来升向璀璨的天河,直奔仙界! 果然是可以触物的阳神!谢灵运傻愣地抬头望着,又听到上面千万个许逊同时笑喊道:“对了,吕洞宾那小子贪恋红尘,迟迟不肯飞升,还在人间玩乐。你要是有缘见到他,就替我追一追那一笔赌债,少不了你的好处!” 妖精们也纷纷喊道:“谢小子,但愿我们还会再见!”、“来仙界找我们吧!”、“三百年,够不够?”许夫人也笑道:“谢小子,你想当我家女婿,可要赶紧来仙界了。我做娘的看得出,璇儿现在对你还是蛮有好感的。” “呵哈!”清脆悦耳的笑声传来,许璇儿这一次并没有反驳什么,她挥着手,笑喊道:“谢灵运,你欠我一篇诗赋呢!” 眼见他们越飞越高,已经飞入了那条天河里面,谢灵运也满是兴奋,又生了几分不舍之情,今天一别,不知道何日才能重逢了。他闻声喊道:“那你要给我看看你的样子,我才会有灵感啊——” “好啊!”许璇儿美眸弯成月牙儿,抬手揭掉面纱,衣袖就要落下,展露出那张绝世面容…… 就在此时,整条浩瀚的天河光芒大盛,无垠的太极重现天际,并且快速流转了起来,星空成了一个扭曲的巨大漩涡,无法言喻的刺目白光瞬间照遍了整个天地! 谢灵运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看不到那张面容,也看不到天界之门关闭的那一刹那。 整个金陵一带的所有人、所有生灵都看不到—— 当众人可以睁开眼睛,只见天空一片蔚蓝,晴空万里,风吹云动,阳光柔和,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再见……”谢灵运喃喃了句,心情不知为何有点怅然。却见到那块雪白的丝纱缓缓地随风飘下,他一把抓到了手中,一片的柔滑轻盈,轻轻一嗅,幽香四溢。 然而不等他诗兴大发,悬浮于空的仙宅的太极阵也光芒大盛,往下面掉去,要“自行降落”回到云龙山山崖…… 只是怎么好像……是急速下坠啊! “啊啊!!!” 第一卷 第二十二章师姐?师妹? 在修士们和百姓们的眼中,肯定会轰动天下、继而载入史册的许逊真人“拔宅飞升”已经结束,现在金陵的天空没有任何的异象了。 然而实际上,此时一阵阵鬼叫狼嚎从云端落到南边的云龙山峰…… “这……这叫什么安全降落啊!!” 急速下坠之下,谢灵运被狂风吹得东歪西倒,他艰难地抱住一旁的篱笆栏,这才没有被甩出去。逊师傅在耍人吗,这跟直接掉下去有什么分别啊——!! 只见苍翠的山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轰!!! 没有半点意外,整座锥形的巨型仙宅硬着陆地直接砸在山上,砸出了一声巨响。 也许外界听不见,谢灵运却快要聋了,浑身也被震得快要散架,体内的血气激荡冲突,几乎一口老血喷了出来,但好歹真的活下来了。 过了好一阵,四周扬起的尘土才渐渐消散,他也看到了更令人吐血的情况,远方仙宅的外面,竟然是一片草木密布的山林坡地,有些眼熟……射鹿石头所在的悬崖前面的山林! 也就是说,仙宅的落地位置出现了一些偏差,没有嵌回到对面山崖的大土坑里,而插进了这边的山坡上…… 怎么回事?逊师傅布下的阵法应该不会出现这种问题的啊,否则敖青怎么能被封镇了几百年?同样的还有“三五年”时间,理应不会这么快就不管用的。 谢灵运想不明白,但他知道,这下子麻烦大了—— “我乐个趣。”他愣愣地站了起身,把温香的面纱塞进怀中,暂时都没有心情去感怀这佳人妙物,当务之急是怎么把这个大家伙弄回原地? 这时候忽然滋滋哒哒的几声,他一看地面的太极阵的光芒渐渐黯淡了下去,土坪好像变成了普通的土坪,没有阵法了。 也不知道现在外界能不能见到这座仙宅,如果可以,都不用敖青寻仇了,因为他活不到三五年…… “得赶紧找到控制这个阵法的法坛,然后把宅子驶回去才行。” 谢灵运马上有了主意,当下四处寻找了起来。 这座仙家宅园的范围说小不小、说大不大,最上方的太极土坪有着一两亩地左右,他身处的位置是中间的宅院,也是阵法的阴阳交接的中央位,不过他逛了一圈并没有找到法坛。 因为布设这种大阵法,通常都是用露天法坛,而不是室内法坛,以方便与天地感应的,不在中央位,那么就是两个鱼眼位了。之前他从前面的竹林进来的,阴中阳鱼眼位就在那边,没见着什么法坛,也许答案就在另一边的阳中阴鱼眼位那里。所以他没有进屋搜索,而是径直走向宅院后面的园林。 沿着篱笆路走了一段,越走近后园,就越能嗅到那一股桃花花香。 果然很快,谢灵运就来到了一个宽阔的桃园前,只见园里种有一株株的桃树,粉红色的桃花正开得烂漫。要知道桃树的花期是在春季,但在这里秋季却盛开着花儿,真是仙家不同人间的景象。 又见到不远处的桃树之间耕有六七块菜田,每一块都种满了各种的植物,有参草、有果子、也有蔬菜,它们灵气氤氲、色泽又是鲜艳欲滴,一看就知道全是稀罕的好东西,不但值钱,对性命修炼都是大有益助的。 在这些灵田的旁边,还有一个清澈的小池塘,塘里碧波荡漾,除了角落上飘着几堆幽雅的荷花,再没有一丝的杂物,让人看了就想跃身下去畅游一番。 而再望远一些,就看见一个法坛模样的小坛台建在那儿。 尽管现在情况紧急,但身处于这和风吹拂、花瓣飘零的优美环境下,谢灵运仍然不禁感慨,太美了!他踩上青石走进桃园,一边朝法坛走去,一边连连深呼吸,忘情地念道:“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 “嗷嗷嗷呜……” 就在他陶醉不已的时候,却有一把隐约的嘶叫声,把他的神魂拉了回来…… 他疑惑地掏了掏耳朵,难道刚才真的被震坏了,弄得出现了幻听?怎么好像听到了猛兽的叫声? “没理由啊。”他似有所感地转过头,顿时瞪大眼睛,只见自己身后的三四步外,不知何时有一只红发少女凶凶的站在那里。 那少女的身材十分高挑火爆,俗言说的胸大屁股大,穿的又是一套黄布黑带的女装短打,衬出一双修长丰润的美腿,以及纤细紧致的腰身,整个人显得非常的矫健有力。在一头怪异的火红色长发下,她的脸容是另一种的美丽,粗眉碧眼,高鼻大嘴,戴着一个“王”字的蓝玉额饰,就像是一个部落的女王,虽然年少,却有着一股慑人的气势。 而且此时她的双眼正冒着火,嘴巴发出嗷呜的嘶声,好像想吃人一样。 “呃,你好……”谢灵运又一次呆呆的,正要询问什么。 少女突然满脸凶光尽露,张开嘴巴,发出了一声嘹亮的咆哮:“嗷啊!!!” 随着呼啸声起,仿佛骤然间狂风大作,他心里一跳,就看到在她的背后,一个张牙舞爪的巨大老虎虚影刹那生起!而她的红发中也冒出了两只毛绒绒的立在头上的虎耳朵,一条长长的虎尾巴从后面扬起…… 下一瞬,少女已经张着指甲尖尖的双手,叫喊着什么,凶猛地冲来! “喂,喂,你谁啊!”谢灵运根本没有问话的机会,只能慌忙斜着往桃园外面逃去。他不傻,经过与阮先生的交手,他更明白了什么叫做杀气,这个少女散发出的那股杀气是真真切切的,她想杀掉他! 而她的力量,显然不是他可以对抗,至少他没本事弄一个虚影出来…… 少女奔得极快,但谢灵运只是走进园子几步而已,正当他冲出桃园之际,她蹬起身子猛扑了过去—— 嘭砰!! 只差那么一息,谢灵运冲了出去,少女却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坚墙,一下子应声反弹了回去,飞出几丈跌坐在地上。 “啊啊……”少女吃痛地皱眉咧嘴,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可恶……”她怒瞪着桃园外边的谢灵运,突然又是猛冲过去,嘭嘭砰砰的连连撞击阵墙,一边怒不可遏地颤抖喊着:“我不放过你,我要咬死你!我要吃掉你!!” 这大概就是“暴虎冯河”吧……知道她跑不出来,谢灵运安心地静静观看,看了一会,又觉得这大概就是“波澜壮阔”吧。 话说回来,仙宅里怎么会有一个能化为人形的虎妖少女?他忽然想起什么,惊问道:“你是师娘的那个徒弟,我的……师妹?” “师妹你个头!”少女怒斥了声,终于不再撞墙,娇喘着慢慢平静下来。 当额头的王字玉坠停止了摇晃,她才冷哼道:“当初我只是路过这座破山头,那个疯女人正巧见到我,就非要收我为徒,要教我什么狗屁道理。我不肯,这许家仗着修为高,就硬把我关在这个园子里,天天来啰哩啰唆。本来可以去仙界,我也没所谓了,但你这头蠢驴,破坏了一切!!你为什么不去仙界,你为什么不去!?” 说着说着,她再度情绪失控地扑了上来。 两人面对着面,少女高耸饱满的酥胸几乎顶到他了,只是有着那么一线之隔,她就是拿他没办法。 想起师傅他们飞升前的吩咐,谢灵运巍然不动,温声劝她道:“师妹,事已至此,你这么暴躁也无补于事啊……” 少女默默地注视着他,仿佛在看着一只猎物而伺机而动,好一阵,她忽而嘴角一翘,竟笑了,道:“不要叫我师妹,你那么爱叫,就叫师姐吧。”她顿了顿,又道:“先放我出去。” “怎么放?”谢灵运问道。 少女指了指前方路口的那块写着“桃园”二字的石头,微笑道:“看到那块大石没有,你只要踢开它下面的那块红色小石头,就能解除园子这个禁锢阵对我的禁足,人家就可以出来了。” 谢灵运走了过去,果然见大石旁边摆有一些小石,虽然仙宅飞上飞下,它们却没有半点凌乱。他问道:“我放你出来,你还会打我么?” “不会,你这么英俊,人家怎么舍得。”少女保持着笑容,两只虎耳朵很可爱地动了动。 谢灵运抬起脚板正要踢开那块红石,又缩了回来,摇头道:“不放。你的演技好浮夸,当我是傻子么。” “你不是傻子么!!”少女顿时又是一阵怒吼,什么笑容都不见了,尾巴直竖,怒怒怒,吼道:“有仙界不去,要留在这里!你还修什么仙啊,回家种薯去啊,你简直是人族之耻!!” 谢灵运无意与她争吵,正事要紧,大声道:“师妹,宅子的太极大阵出现偏差了,我们没有落回原地。而人们肯定已经在动身寻找许家的飞升之地了,如果我们不赶快把宅子驶回去,就会……” 看到她脸露嘲笑的样子,他没有说下去,他明白了,阵法失灵就是她搞的鬼!不由得皱起双眉…… “才想明白吗?没错,他们飞升走了之后,是我驶着宅子落到这里的,而且关停了隐形隐声的阵力。”少女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又笑道:“不过相比这个问题,你是不是更应该先苦恼那个丑八怪的追杀?他杀上来了哦。” “什么?”谢灵运疑惑地问。 少女哒的打了一个响指,发动神念与法坛的连系,旋即那道无形的阵墙成了一幅画卷般,显现出了一些宅内景象,这是天眼之法,应该也属于大阵的功用之一。 只见阵墙景象上,阮先生既警惕又震惊地踏上了仙宅土坪,左望右望,步步为营地一步步走进竹林。 见此,谢灵运不禁霍然而怒:“你放他进来做什么!?” “杀你啊。”少女嘻嘻地笑了一声,虽然笑声与许璇儿的那般清脆,却流露出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气。她的耳朵动来动去,掰着手指头,笑道:“之前的急速降落就是想弄死你嘛;然后要不是这禁锢阵减弱了我的道行,刚才就一口咬死你了,但你命大嘛。” “我跟你无怨无仇,你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谢灵运握紧了拳头,别让她坠入魔道?她已经坠入了啊! 少女伸出一只手指要去触碰阵墙,又缩了回去,似乎在嘲弄他刚才的做法,清声笑道:“只要你死了,那些钥匙就会失去你的神念连系,这个禁锢阵就会自动解除,我也就能出来了。以我道胎境后期的修为,再轻松杀掉那丑八怪,这座宅子、所有的好东西就全部归我啦!本来就该这样,这是许家对我的补偿!像你们人类说的,‘弱肉强吃’,有什么问题?” 谢灵运看着她灿烂的笑容,忽然有所明悟,原来她的肃杀之气,并不是因为仇怨,而是因为对别人生命的毫不在乎。 这女人果真是野性未驯,跟她讲道理是不行的,起码现在不行。 “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谢灵运决断地转身走去,趁还有点时间,得找到对付阮先生的办法。找不找得到不清楚,反正杵在这里是等死,走进桃园更是送死。 “师弟,师姐会替你报仇的。”身后传来少女的一串串嗷嗷的欢笑声,“师姐有个名儿叫阿蛮,以后在阎罗王那里别告错状了。” “母老虎,你不会得逞的,看着你师哥大发神威吧!”谢灵运回头大喊,好不容易才寻到神仙,又有了这场大福缘,有了解决那些难关、有了中兴朝天宫的希望!怎么能就这样死掉! 他知道有办法的,这么大的一座仙宅,肯定有办法的…… 阵墙的景象在继续,丑八怪已经快要走出竹林了,而谢灵运正在快步奔向宅院那边。 少女双手环胸的笑哼了声,她就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傻子怎么死! 第一卷 第二十三章师哥大发神威 “这里,这里是……” 阮先生如履薄冰地一步一步走出竹林,早已是震惊透了,当他看清楚前方的宅院,眼中立时闪过一丝掺合了恐惧、狂热和贪婪的复杂色彩,这里是神仙的家! 仙宅掉下来了!难道是刚才飞升失败了吗?但看那异象那阵势,这位真人的飞升根本是易如反掌……那么仙宅的升浮只是为了靠近天界之门?神仙并没有带走这座宅子…… 宅子里一定还剩下很多的稀罕宝贝!阮先生瞬间激动得满脸通红,耸拉的眼袋越发肿胀。把仙宅全部据为己有的疯狂贪念不是没有,不过他更明确的想法是,趁别人到来之前,好好搜刮一番,能拿走的宝贝就拿走!这可是万载难逢的机遇! 说不定它日他得道升仙,正是由此而起…… 正当阮先生想得兴奋,然而这时候,他突然看见院子柴门边晃过一个人影,似乎是,那个乡下小子…… 自然是谢灵运躲在半掩半合的柴门后面,从门缝可以看到阮先生的神情一变,他心里不禁大急,被那恶人发现了! 刚才他已经逛了这宅院一大圈,厅堂里被搬得空空的,没找到可以即战的东西,而其它房屋没来得及进去,因为布局都没搞清楚,连手中那一大串钥匙哪条开哪道门都糊里糊涂。 所以遇仙了半天,他仍然只有之前的战力修为,靠着僧朗钵盂镯能够走上一个回合,但是多走两三个回合都打不过了啊! 就听到一阵狞笑声传来:“哈哈哈,你也在这里啊,这下好了,得来全不费工夫!” 阮先生不知道那小子怎么上来的,也许是早了一步,不管怎么样,先杀掉再说!他可不容许别人跟自己争夺这宅子的宝贝,而且那小子还有个神秘的佛门法宝呢,至于李修斌的请求就顺手一并完成吧! “五鬼,出来吧!!”他狞笑之间骤然大喝,双手捻了几下手诀,浑身上下黑烟狂冒,五条发辫冲天而起,怨厉的五鬼尽出—— 饿死鬼、吊死鬼、淹死鬼、勾魂鬼、夭折鬼仔,它们的眼睛都已经只剩一片狂暴的赤红,完全没有半点情感,刺耳的鬼嚎声起,五鬼脚不着地的冲向谢灵运,杀去! “啊哈!”与此同时,桃园里的阿蛮从阵墙看到了这一幕,又惊讶又兴奋。 这个丑八怪还是有些道行的,按照人类的**,命功不清楚,但性功至少都在第二境的抱一境!而且这招似巫似妖的厉鬼法威力强横,大阵更探察到,那五鬼凭着燃烧自己的魂识,爆发到了一个超常的境地!就算是同境界修为的修士,如果没有足以抗衡的招儿,都等着被撕烂吧。 她当然不怕,某人却麻烦大了,以他那点浅薄修为,根本不可能是对手。 通过大阵法,她传音过去笑道:“师弟,看来你要魂飞魄散而死咯。” 耳边隐约听见一阵阵幸灾乐祸的笑声,谢灵运的怒气越烧越旺,这个疯女人!许姑娘真是比她好一万万万倍…… 现在似乎只能引着敌人前去桃园那边,必要的时候还要跑进桃园里,可听着母老虎的哈笑声,以及阮先生的狞笑声,真有些不甘心……真的只能这样了吗? 那五鬼的速度极快,大概再有十息、八息就到门前了,谢灵运正要转身逃去,眼角却扫到了贴在柴门上的一对门神画,左关羽、右钟馗,在精美绝伦的画工下,他们穿着华丽的袍带铠甲,一个手持青龙偃月刀,一个手持桃木长剑,怒目傲立,十分的威风凛凛。 他顿时生起一份感慨,门神画的职责本来在于镇邪驱鬼,现在鬼怪真的来了,两位门神大哥,你们就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吗? “不!”突然之间,脑海仿佛有一道灵光闪过,谢灵运不由停住脚步,呆住了,好像,刚才一刹那好像跟柴门的门神画有了感通,怎么可能……不对,这里可是真人的仙宅啊!那两张门神画有古怪! 他的双手连忙就近地按在左门关羽画像上,不理会那越来越近的鬼嚎,凝神静心地去感受,果然隐隐有一股巨大的神念力量在画像里面来回流淌着…… 这门神画……是符图,是法宝! “啊啊!!”五鬼转瞬便会冲至身前,只剩下三息! 谢灵运仍然一脸的平静,他知道应该怎么做了,他找到办法了。猛地一下把关羽门画从柴门上撕了下来,他一边入神地观察画像,一边席地而坐,刚一盘腿坐稳就闭上眼睛,想象起了这张门神画绘制的关帝圣君,建立着感通,召唤着那股神力! 有一种法门,道家称为“存想”,佛家称为“观想”。 存想也好观想也罢,他现在就是随着灵光,尝试以这种法门使用这一张符图,没有心诀没有口诀没有手诀,只在心中想着自己化身为关帝,飘逸的长髯,丹凤眼,卧蚕眉,赤红的面,身长九尺,一身青绿的袍甲,一把威武厚重的青龙偃月刀—— 一念之间,神光就进入了画像里面,接触到了那股力量。这不是有智慧的力量,而是一种无形无质的魂念之力,好像是画纸里的储藏,又好像是来自上界神明的赐予,那么的忠义,那么的浩大—— 还剩二息!他继续再想象着关帝身上袍甲的璎珞,腰间的兽头宝带,头巾、飞鞋、护腕、披风,肩背的靠旗…… 一息!勾魂鬼挥动手中的长铁链,抛来—— 院子前的阮先生、桃园里的阿蛮一时都目不转睛,要看谢灵运被铁链勾出神魂的一幕。 然而就在这时,他腿上的那张门神画纸骤然光芒大盛,浮立了起来,围着他的身子急速旋转了一圈,又定在他的怀中! 在他们惊讶莫名的目光下,在五鬼即将杀至、铁链即将勾来之际,一股清澄的神光从谢灵运头顶冲出,一股浩然的神力同时从画纸冲出,两者在他身前缠绕合一,电光石火间凝聚成了一个九尺汉子,堂堂的相貌,凛凛的衣装,一如画像的描绘,武圣,关羽关云长! “嗬啊——”那个阴神关帝挥舞了手中的青龙偃月刀几下,轻易地挡开了击来的链锁,看着前面那些厉鬼,左手抚起了长髯,冷冷地说了一句: “师妹,酒且斟下,某去便来。” 神念之声刚落,关帝就提起长刀,怒吼着杀向那五只厉鬼! 这,这,这怎么回事!! 阿蛮大惊失色。 阮先生大惊失色。 这是……关公,关圣,关帝,关老爷!! 也许是自然,也许是神力的影响,天地之间突然狂风大作,吹得前方的竹林沙沙响,尘土噼哒,有如激昂的鼓乐,有如沙场的号角,阵阵生起—— 一刀过去,右边的吊死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削去了那条腥红大舌,大舌继而在空中散作一团黑烟。 关帝转腕又挥一刀,干净利落的把它拦腰劈成两截! 在似是痛苦、似是解脱的惨叫声下,它整只鬼都散作一片片黑烟,马上又被青龙刀吞噬进了刀身,当刀锋闪过一道耀目的白色寒光,再也找不到吊死鬼的半缕魂影。 温酒斩厉鬼! 不可能,不可能……阿蛮的脸容上满是呆滞,挺耸的酥胸因惊愕而急促起伏,没想到…… 没想到不起眼的门画竟是如此高强的法宝,能以一部分神光加上神力,聚合成一个神仙的化身阴神,法器有六等,普通、下品、中品、上品、极品、神器,这件真是……极品。 为什么她以前从来感觉不到,难道因为这是所谓的“浩然之气”?太让人眼馋了,虽然傻子只有炼己筑基初期的浅薄修为,远远不能发挥出它真正的威力,但足以对付丑八怪了,现在的威力何止炼己境、何止抱一境…… “看着你师哥大发神威吧。”她的耳边忽然又响起那把冷冷的声音,都不清楚是现在听到的,还是之前的记忆。 真糟糕,傻子今天行着狗屎运了。 “啊!!”随着吊死鬼的魂灭,阮先生好像也受了一记重击,痛苦地惨叫一声,头上右边的发辫的红绳应声断开,发辫也随之散开,迅速地变得枯黄。 他的吊死鬼被灭得半点不剩了!好不容易抓到的、炼养了多年的厉鬼,就这样被一刀砍灭! 这里果然是仙宅,一张柴门门画都有如此威能,还是极其罕见的浩气宝物,这乡下小子……一定要死!他咬紧牙,驱使着剩下的四鬼:“杀,给我杀!!” “呜呜!”四鬼顿时凶厉地冲了上去,黑烟弥漫着前院,勾魂鬼抛舞锁链,要勾住他;小鬼仔飞在空中扑去,要压到他后背上;饿死鬼的嘴巴张得有桥拱那么巨大,要咬去;淹死鬼快速地全身膨胀,肿成了一个大皮球,又张开嘴,喷出一大股黑色的秽水—— 谢灵运静静地闭目盘坐在柴门边,门画浮在怀中,画像亮着白光,似乎与前面的激战毫无关系。 而关帝正抚着长髯,不屑地冷哼了声:“水攻?在吾面前也敢耍大刀!” “斩!”关帝突然一跃,高高跳起避开了那股黑水和小鬼仔,青龙刀凌空劈下,一刀把那淹死鬼大皮球劈爆成了一团团黑烟,随即亦被吸入刀身。他又挡开那条铁链,再是一刀向前直插,又是一声鬼叫,又有一大片黑烟被刀身吞噬!却是那饿死鬼的嘴巴被捅了个通透,也魂灭了。 四五个回合,三鬼被灭,只剩下最为猛厉的勾魂鬼和夭折鬼仔! 真没用!阿蛮已经快看不下去了,又气恼又紧张地咬着手指头,傻子出乎意料的命大呢,丑八怪,还有招吗,就这样可打不赢啊…… “啊啊……退!”连折三员鬼将,阮先生怒得浑身颤抖,披头散发之下更显得狰狞恐怖,他不是婆妈之人,知道如此下去必败,反而是自己要死,所以只能使出杀手锏来…… 他一声大喝叫退了剩余两鬼,取出一小刀割破了自己的右手手腕,黑色的鲜血狂喷而出,他抬手淋向头上的发辫,顿时厉声尖叫起来! 燃烧精血以助魂力,损耗阳气以长阴气! 只见从阮先生头顶飞出了一道道黑光,竟是元神出壳,又和散为黑烟的勾魂鬼、夭折鬼仔融成一团,三者合为一体,成了一个三头六臂、不人不鬼的庞大怪物! “呵呵呵呵。”那怪物高有二丈,得以俯视只到它腰际的九尺的关帝,他一手拿着一把小尖刀,一手晃荡着一条血光淋淋的粗大铁链,鬼仔头驮在他后背伸了出来,含着那个七彩公鸡陶哨,三个头同时惨笑道:“受死吧!!” 刚一说罢,鬼仔头就猛然吹响公鸡陶哨,一声尖厉的啸声响彻天地—— 叽!!!在这声尖啸的魂力冲击下,关帝的身影有些若隐若现,好像要散开,却是谢灵运几乎守不住心神而失去感通,他默默念着清心安神的经文,尽力抵挡着那声尖啸,知道自己的战力又被压过来了。 “好,傻子死定了!”阿蛮哈哈大笑,兴奋地舔了舔手掌。 不过谁怕谁!之前只是使出了三分之一的神念而已,谢灵运从容地想象着,又使出了三分之一,合着画纸里浩大的神力爆发了出来,两股神光奔向关帝—— 关帝立时光芒大盛、身形大长,刹那间成了一个三丈高的巨人,青龙偃月刀也成了一把巨刀,那吐出锋利刀身的龙头刀镡更是威武不凡! “什么……”阿蛮又一次呆住了,傻子的神念怎么会还有那么多!他明明只有炼己筑基初期的修为啊…… 关帝微微低头瞥了瞥那怪物,就转而从袍甲中拿出一本《春秋》来翻看,正眼都不再看它一下,淡淡地道:“吾观尔,如插标卖首耳。” 那怪物抬起三个脑袋,六只眼睛里分明都闪过了惊恐。 第一卷 第二十四章看尔乃插标卖首 “这、这……” 一转眼从俯视变成了仰视,看着三丈高的关帝,阮先生满心的惊诧和恐惧,门画法宝有这么大的力量不出奇,但是这小子的神魂怎么会这么坚定、神念这么多,李修斌不是说他只是个白丁吗?到底谁才是怪物啊…… 面对着关帝那股直冲霄汉的浩然力量,三头怪不禁后退了一步,生出了一丝逃意。 “去哪里?此书大好,吾读之,有几摘句赠予你。”关帝看都不看它,一边读着《春秋》,一边突然单手舞起青龙巨刀疾速杀去,冷冷说着《春秋》名句:“福祸无门,唯人所召。不义而强,其毙必速!” 刀锋挥出了一道道流光溢彩,又如奔雷闪电,一道道华丽的残影互相交织,快得全然看不清楚! 在这一连串的痛打下,三头怪只能躲避闪挡,以它抱一境的元神加上两只厉鬼,又全是自损形神的爆发下,竟然都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好不容易趁着关帝翻书,三头怪才得有还击的空隙,抛出血色链锁砸去,同时颤抖地嚎叫:“死吧,鬼曲!!”鬼仔头随即又吹动陶哨,却是一首诡异的丧魂曲! 它不会就这样败的,谢小子过度使用神魂,周围又没有护魂之物,他撑不了多久,自己就会因为精神透支而亡。 而这首丧魂曲则加快了这个过程,一曲吹罢,从前多少的修士武夫、多少的普通百姓,魂断魄裂! 只是关帝依然十分藐视,刮骨疗毒都尚且不怕,怕它几声鬼叫?他施施然地翻过一页书,《春秋》的一列列文字顿时化作一股股浩气滋润着他,仿佛诸多往圣在耳边诉说,安抚着神魂,压下那股快要爆炸的感觉,他继续挥刀,一刀砍断那飞至身前的锁链——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关帝大喊之间,劈出了三刀,一刀强过一刀,刀刀带着凛然正气! 一刀削掉怪物胸前的勾魂鬼的头,一刀削掉后背的小鬼仔的头,最后一刀削掉颈上的阮先生的头,瞬间,三颗鬼头落地。 又是四五刀,整个怪物被砍成了一团团散开的黑雾,只唯独那三个鬼头暂时没有化烟。 “怎、怎么会……”阮先生双目呆滞,败了,浩气使得阴魂如同实质,无法散了又聚、聚了又散,没有任何机会的溃败!又因为自己是百分百的元神出壳,这回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但他仍然试图挣扎着想要窜回肉身,那里还有个一直舍不得用的东西,他早就该用掉的,现在却好像再也没机会用了…… 果然,脑袋刚刚滚动几步,大刀刀身就挡在了前面……他抬起眼睛,望着那遮天蔽日的三丈身影,怨厉地咒骂道:“谢灵运,谢灵运!你虽然杀得了我,却也死定了,李修斌门下异人无数、李族更是家大势大,他不会放过你的,你死定了……” “无论是你,还是其他谁……”关帝举起青龙偃月刀,又淡淡的说了句《春秋》名言:“多行不义,必自毙。” 刀尖直落,一团黑烟随之爆开,前面不远的阮先生站着的肉身也轰然倒下,砸起了一片尘土。 “收。”关帝挥动大刀,就要吞噬掉所有的这些阴魂烟雾。 这时候,只见勾魂鬼和小鬼仔眼中的红光渐渐消去,似乎恢复了几分情感,小鬼仔忽然惨笑道:“谢谢关老爷,小鬼不用再受折磨了,谢谢你杀了他……”勾魂鬼也笑道:“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关帝举刀的手立时定了定,丹凤眼里闪过一道柔光,点点头道:“都安息吧。” 手起刀落,每一缕的黑烟都被吸进了刀身。当所有的阴魂全然消逝,那边阮先生的尸身竟也化为一道道血光,被青龙刀统统吞噬掉,只剩下了一些衣物,不见头发,而五条红绳尽断。 三头怪对上三丈关帝,果然是插标卖首…… 太可悲了,竟然,竟然……阿蛮在桃园阵墙边长吁短叹,竟然真被他……真被他赢了!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啊?他的好运是建立在她的霉运上啊…… “回神!”谢灵运肉身里的三分之一神魂略作想象,那个关帝就散成一大片光芒,又分为两股,一股神魂冲回肉身,一股神力冲回门画。 当门画里的画像泛了泛神采,落到他膝上,谢灵运也睁开眼睛,缓缓地站了起身。 他走到阮先生遗留的那一摊衣物前,不由感慨,这是自己第一次杀人,但属于替天行道,他问心无愧。 李修斌?先不说那丧心病狂的贼子会不会就此作罢,他都不会就这样算了,有时候对付这种小人,就要像孔夫子诛杀少正卯那样,以直报怨!他紧了紧拳头,默默的说道:“今日之仇,他日必直报。” 正要弯身看看阮先生的衣物中有些什么,谢灵运突然脚下一晃,几乎晕厥过去,不行,危机远没有结束,绝对不能晕过去…… “晕啊,晕过去啊……”阿蛮紧张地喊着,这样透支形神地使用法宝,他的神魂没有当场飞散算他厉害了,现在只要他神尽魂枯,只要他死掉,殊途同归。 当精神里的亢奋越是消去,谢灵运就越是虚弱,只靠一口气强撑着而已。 他摇晃着盘腿坐下,凝神调息之后,又作一种存想法门。这是神医孙思邈记载在医书的“云布雨润法”,想象头上有一片太和紫云,又徐徐下雨,当雨水触及头顶,就雨过天晴,祥云退入山中,而太和元气渗入体内…… 这个法门普遍但是有效,如此反复,吸收周围的灵气,平时可以强身健体、清心悦神,现在则可以安神救命。 如此反复了好几遍,他就感觉好多了,仙宅的灵气浓郁,存想的效果远远超过平时。他又从钵盂镯里取出几口生油吃下,这才渐渐恢复了一些精神,起码不会晕厥了。 “母老虎——” 谢灵运又睁目起身,没有检查阮先生的衣物,带上关帝门画,怒气冲冲地走到桃园前,只差阵墙半步,对那妖女怒道:“看看你做了些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使坏啊?我真会死的!” 阿蛮垂耳摇尾,低眉噘嘴,掰弄着手指,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道:“我知错了,你放我出来吧,我替你疗伤。” “不放!”谢灵运断然回绝了她,正色道:“师妹,时间已经耽误得够久了,金陵城离这里并不远,都可能有人进入云龙山了,那些飞天遁地的高强者随时都会涌上仙宅。到时候,就算我死了,你对付得了那么多人么?还不是一样大祸临头!趁现在还没出事,你赶紧把仙宅驶回去原地,其它的事情我们师兄妹关上门再谈。” “唔……”阿蛮咬着手指头,很有些不情不愿,难道真要跟他共享这座仙宅吗?她盘算了一番,却心知他短时间内不会轻易上当,自己又绝无可能撞破这面阵墙……哎,好吧,来日方长。 她顿时没了好脸色,恼道:“知道了,知道了,驶回去好了。” “那赶紧。”谢灵运连声催促,一息都不想再拖。 阿蛮转身走向远处那个小法坛,虎尾巴不见了,纤腰翘臀一摆一扭的,长腿婀娜,摇曳生姿,这背影甚是悦目。 谢灵运看着却摇了摇头,卿本佳人,奈何是个暴脾气兼野性子,闹得人诗兴全无……有了,身姿丰盈会生娃,虎妞好凶我的妈! 不一会,整座仙宅就轰隆着拔地而起,升到空中再飞向了对面山崖。而刚才被砸出了一个大坑的山坡,在阵法的光照下,那些泥土草木竟然一一归位,恢复了本来的山林面貌。 “仙阵就是仙阵,拥有移山填海的能力,厉害啊。”谢灵运不由得感叹,现在就算有人站在那一片山坡上,都不会察觉到之前发生过什么事。 当仙宅平稳地落回到原地,太极大阵似乎也启动了隐形隐声的阵效,他才真正的松出了一口气,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如今总算是福不是祸了吧…… “师弟,可以放我了吗?要不你进来也行,我很担心你。” 阿蛮走了回来,满脸认真的神情,好像也跟他讲道理:“你的神念虽然比平常人多,但神魂受了很大的损伤,如果不及时补救的话,就会变成永久的魂伤。重则令你整天精神萎靡,成了个病劳子,甚至痴呆;轻则以后的性命修炼困难重重,平白多了很多迈不过去的坎儿。师姐道行比你高一些,有很多法子给你治,但晚了就不行了。” “我暂时还死不了,听你的话可能马上就死了。”谢灵运哪敢大意,一不小心就会舍身饲虎的。 尽管他得了件新法宝关帝门画,而且它在吞噬了阮先生和五鬼的阴魂后,那把青龙偃月刀好像变得更强了。他目前还搞不清楚这些,但是他清楚,无论是门画储藏的神力,还是自己的魂力,都用得快枯涸了,要是再来半个阮先生,他都打不过。 阿蛮睁着圆圆的碧眼,又温柔地道:“之前的事儿对不起,我想清楚啦,我们是同门手足,要互相帮助,不要相残。” “你说得很好,不过师兄需要你先乖乖的待在桃园里,不瞒你说,师兄对你没辙,真的没辙。” 谢灵运还是摇头,都不知道她哪句真哪句假,要感化要教育也不是现在啊!他往宅院走回去,准备好好探查一番,看看逊师傅说的“玩意儿”都有什么,找一颗仙丹吃吃,什么魂伤都好了。 “桃园是你的地盘,那些桃树、灵田、池塘都是你的了,你随意吧;宅子其它地方是我的。” “喂,给我回来,喂!!”阿蛮在园里大喊大叫,谢灵运却摆着手地越走越远,她只得暴怒地嗷嗷了一通,又跺着脚奔向池塘,噗通一声跃了进去,水花四溅—— 好,我就随意,先游个痛快,再把那些灵田的果菜全吃了! 第一卷 第二十五章仙宅宅主 谢灵运首先回到了宅院柴门前面,翻看了阮先生的那摊衣物一番,果然有所发现。 在那件黑色衣服里,有一叠十几张的黄纸符,其中多数是阮先生用来加强五鬼战力的那种符,大概就是《万法归宗》说的“五鬼符”;另有四张黄纸特别大、字体特别潦草的符。 他一时认不出那些符纸上写着的是什么字,更不清楚它们都有些什么用处,但这些符纸都隐约有一股力量流淌在内,挺是神秘。 此外还有那把阮先生割腕用的小尖刀,似乎亦有些古怪,还有那几条断裂的红绳,不过最怪异的东西是衣袋里的一个草扎小人,做料似是稻草又似是杂草,除了面部嵌着两颗黑珠之外,浑身别无它物。 “难道……”谢灵运皱皱眉,忽然想到什么,拿着那几张大符往小草人背后比划了下,大小长短真的都正好适合,难道就是这样搭配使用?他双目一亮,以这个丑丑的小草人来施展符箓吗?会有什么效果? 那恶人刚才怎么会留着这一手不用呢?有着很多疑惑,他想不明白,小草人具体的用法也搞不懂,干脆把这些“战利品”先全部放进钵盂镯里,再行去研究。 只要不伤天害理,他是不介意用旁门左道的,旁门也是门,左道也是道嘛。 当然那套臭烘烘的衣服只是普通货,为免影响宅容、败坏心情,他扔到了篱笆角落的那堆柴薪之中。 做完这些,谢灵运又一次逛起了这座仙宅。很快,他就发现自己之前“找颗仙丹吃吃”的想法太天真了,除了正中的厅堂可以随进随出,其它的木屋草庐竟然一间都进不去,因为打不开门…… 就如眼前这间位于院子右侧的炼丹房,有一阵百杂清香的药材味从房里飘出来,他试到了适合钥匙孔的钥匙,结果一扭竟然扭不动,全因用的不是体力,而是要用魂力,但他的神魂现在恰恰十分虚弱…… 也许这就是阿蛮那么想他死的原因,逊师傅为了宅子的秘籍法宝等东西不落到别人手上,对那些钥匙和门锁都施加了效果,只有他的魂力能够开启。 本意是甜的,滋味是苦的,其它像左侧的雅致的竹楼藏书阁,打不开;用以室内跌坐修炼的静室,打不开;连柴房、厨房都打不开!!更别说各间房屋里可能会有的密室、地窖等地方。 又来到后院的一排五间寝房前,大的、小的都是打不开。 谢灵运最后走向远一点的那间清幽竹居,它的竹子上满是野花藤蔓,门前挂着一对红灯笼,还有副对联“一年四季行好运,无时无刻笑开颜”,横批“许你哈哈”。他看着不禁一笑,能隐隐嗅到房里有一股颇为熟悉的幽兰女儿香,这里显然是许璇儿的闺房。他上前试了试竟然也有钥匙,但结果还是打不开,只能望门兴叹…… “神仙师傅啊,能不能下凡来告诉我,究竟我可以打开哪里啊?” 谢灵运嘀咕着张目四望,忽然注意到后院中间的那一口井,上前看了看,似乎有着一股感通,他顿时惊醒,难道这里才是太极大阵的中央位,这口井就是一个法坛? 仔细观察下,果然见井口的石雕纹路甚是奇异,好像是什么符文似的,而井水非常满,只差一寸多就会溢出来,这应该正是阵法的能量源泉。如此看来,“三五年”已经是储量的上限了,当井水全枯,没了能量的供给,阵法自然就发动不起来了。 不过是不是也意味着,他可以给大阵加注能源?井空了就加满水,这样子阵法不就可以持续一个个的“三五年”么? 他伸出一只手放到水面上,稍微感受了一下,却发现这股力量浩大纯正得……并不是他目前的修为实力有资格说加不加的…… 正当他静心感应,突然有一把平和的声音在心中响起:“小子,滴一滴血下去,这座仙宅就会认你为主了。” “这是逊师傅的留音!” 听到一遍,留意就消失无踪。谢灵运挺起眉头,认主么?能收拾到母老虎吗?反正试试好了。他咬破右手食指手指头,向井口滴了一滴鲜血,嗒的一声,清澈的井水面泛起了一圈圈涟漪—— 那滴鲜血旋转了几下,马上就化得无影无踪,而井口的雕纹闪起了一道白光,而他只感到精神一震,仙宅认主完成! 谢灵运再看看周围,真的与宅子感觉更加亲近了,又伸手去井口感通大阵,更看到井水面上荡漾出了一列列文字,他不由得满脸惊喜,这是自己能向太极大阵下达的各个指令! 有季节、天气、温凉等仙宅环境的调整指令,春夏秋冬晴雨雪尽在其中;又有宅院的宅式调整,分明不同的屋宇方位摆布会有不同的风水效果,静宅、动宅、四维动宅等;又有一些始终荡漾着没有显现出来的指令,似乎需要境界到了才可以用;居然还有一些玩乐指令,比如“邀舞仙女”、“游地穷宫”、“驾鹤飞天”…… “哈哈哈。”谢灵运看得兴高采烈,这回他想不发达都难喽! 但他的笑容又慢慢凝固,只因找来找去,却找不到他最想要的指令,那就是仙宅飞浮降落、隐形隐声等这些控制权,它们都只属于是阳中阴鱼眼位的功能,换句话说,被桃园里的小法坛完全掌控。 而且整个大阵,跟全部的屋宇的门锁是没有关联的,就算当了宅主,打不开还是打不开。 至于中央位这些功能,他全部都不敢随便乱用,一来不知道会不会消耗自己本来就虚弱的魂力,二来几乎肯定会消耗多多少少的井水能量,一不小心“三五年”变成“一二年”就惨了。何况那些玩乐指令,也不知是逊师傅留下来的对他的考验,还是真的能耍耍…… 尽管挺是好奇“邀舞仙女”会邀到谁来,嫦娥?织女?宓妃?不过今天就算了吧,当然有个指令是一定要下达的。 “锁定仙宅!” 谢灵运的手指虚空点了点那列水纹文字,顿时脚下的土坪有一阵淡光闪过,生效了!只要没有他亲自解除锁定,谁都弄不走这座仙宅,不怕离开了这里,阿蛮就自己驶走宅子飞了不知道哪里去。 他终于又能松出一口气,哎,搞得这么狼狈,这叫什么宅主啊! “看来要休养好神魂和身子,才可以进去藏、炼丹室看看有什么宝贝了。” 谢灵运摇摇头,也罢,横竖跑不掉的。幸好有一类法宝是明摆在外面的,正是门神画,除了前院柴门的关羽、钟馗,他还发现了好几处的门画。 炼丹室的木门上贴有横眉怒目的“哼哈二将”。左边的叫密迹,右边的叫那罗延,它们是佛教的两位金刚力士,佛经里记载他们护法有功,被尊为“仁王”。因此在佛教寺院的山门、信佛的老百姓家门,通常都能看到他们的身影,也是民间俗称的哼哈二将。 这副门画的神力比柴门的还要更加深不可测,但还有更强的,那是藏经楼的竹门上贴着的张牙舞爪的“左青龙、右白虎”。青龙即是孟章神君,白虎即是监兵神君,他们乃是道教的守护神之一,专门镇守道观的山门,朝天宫里也贴有不少,当然都是没有神力的。 不过整个宅院最厉害的门画,明显是逊师傅和师娘的大卧室门上的那一副,“神荼、郁垒”。这两位是源于《山海经》记载的、有史以来最早的门神,据说是远古时期黄帝派来统领人间万鬼的两位神将。门画里描绘的是他们的经典形象,两人位于桃树下,头上生着两只牛角,坦胸露臂,黑髯虬须,手上各拿着桃木剑与苇索,一副威严神武的样子。 他对它们连一丝感通都建立不起来,好像只是普通的门画,但当他想要撕下来,却怎么也撕不动半分。 他想自己还是不要乱来的好,因为现在连柴门右边的那一张钟馗都撕不掉,而它是撕门画里最弱的一张了。 “不知道能不能同时化身成几个神将呢?”谢灵运想象着这样的情景,一部分神光化成关帝,一部分神光化成钟馗,又一部分神光化成孟章神君……四副门画八位神将,威风那个八面啊! 而在目前,虽然钵盂镯内只有一张关羽,幸好关爷爷已经非常强大,只要能发挥出正常的力量,暂时都足以保命,不必害怕李修斌那些牛鬼蛇神的暗算。 “该回去了。”逊师傅一家飞升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金陵城和冶城山肯定都热闹翻了,又加上神魂虚弱疲惫,在这里无可作为,谢灵运便想回去朝天宫好好休息。 他再度来到校园前,跟阿蛮作别,眼见四下无人,便大喊道:“喂,师妹!我先走了——” 哗哗! 前方的池塘一阵出水声响,只见一道矫健的身影跃了上来,正是阿蛮,她甩了甩湿漉漉的红发,王字吊坠摇摆,一步步走来。湿透的衣裳紧贴着娇体,酥胸高耸,**修长,曼妙的身姿尽显无遗,十分的火辣诱人。 她已经知道仙宅被锁定在原地了,碧目冷冷,哼的一声:“你现在走得安心啦。” “嗯,嗯……”谢灵运上下看了她几眼,倒是看得坦坦荡荡,没丢了君子之风,才问道:“我还有个问题,税丹失窃案是不是你做的?” 第一卷 第二十六章没看见 “什么?”阿蛮闻言双目一睁,反问道:“税丹失窃案?今年的税丹被人偷了?哈哈,偷得好!”她兴奋地鼓掌,又叹道:“可惜最近的坏事都与我无关,我被关在这里快一年了。” 一年?谢灵运怔了怔,一年了还是这个野样子,逊师傅一家到底如何教化她的啊……神仙都教不了,我可怎么办?头大!他摇摇头,继续问道:“那你知不知道这附近哪里有狐仙?” 阿蛮顿时满脸挑逗的神情,道:“怎么,想找只狐狸精风流风流?” 谢灵运正想斥她,又想起逊师傅一家寄予的厚望,还是要坚持感化,他温声道:“别闹了,告诉我吧。这件案子闹得满城风雨,师兄的山门也遭了祸,所以师兄得尽快破案。以后破了案、领了悬赏,我分你几颗丹药,回天丹哦。” 虽然有了这场大福缘,但是炼丹室进不去、灵田在桃园里,无论银钱和丹药都依然紧缺,而要破解这个山门难关,破案是一条快速可行的道路。 “回天丹?我才不稀罕那些普通货色。”阿蛮很不屑地嗤了一声,忽而又玩味地笑了,她咬咬朱唇儿:“我当然知道哪有狐仙,你想知道吗?那就求我告诉你啊,求我嘛,求我嘛!” 谢灵运自然看得出她的嘲弄,不过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想当年樊迟请教孔圣怎么种庄稼,夫子就说“吾不如老农”,你樊迟去田舍请教老农吧,我懂的耕稼知识比不上老农。所以他倒没所谓,虚心求教道:“请师妹赐教,我是真的不懂。” “哈哈哈!”阿蛮非常得意地笑,笑了好一阵,才神秘道:“听好了……狐狸窝有狐狸精,哈哈!”她说罢又是大乐,直笑得咬住一束垂发,发出忍笑的嗤嗤声。 傻老虎,死老虎……谢灵运咬咬牙,别让我找到对付你的办法,不然一定折磨死你,让你老虎变成小猫……感化,感化!他又轻声道:“事关重大,你知道什么可真要告诉我。” 阿蛮看他来看他去,傻子怎么就不生气呢?她也笑得没趣了,撇嘴道:“其实云台山、云龙山这一带就有,窝巢在哪里我也不清楚,而且不知道他们搬走没有。” “多谢师妹。”谢灵运向她拱手道谢,这下更加确定狐仙出没的范围了,他转身而去,突然又回头唤了声:“对了,师妹。” 阿蛮问道:“什么事呀?”谢灵运却立时一指她,哈哈大笑:“师妹,师妹!师妹——”中了陷阱,阿蛮气得跺脚:“幼稚!”谢灵运嘿嘿直乐:“再幼稚都是你师哥,是仙宅宅主!你要乖乖的哦,我走了。”说罢,便大模大样地离去。 “姐姐懂的比你多了,修为比你高强多了,命功是道胎境后期,比你师傅南阳老头,比神乐观的田成老头,都要高!全金陵最厉害!!我是你师姐——” 阿蛮不服气地大喊一通,直到他走远,她哼了声,他现在还能硬撑着,但也撑不了多久了…… 来到竹林悬崖边,感通阵法,谢灵运发现射鹿大石竟然是一个监视法器,看到那边没人,亦没有即将到达的生灵气息,他赶紧叫出彩虹桥,走了过去。 他刚刚离开悬崖来到那片山林,就隐约听到一阵纷纷嚷嚷的热闹话声,穿过一片密林,就见到山坡下方有一大群人沿路走来。 来得真快。谢灵运定睛一看,是神乐观的人马,郭登高、莫随风,还有一些同阵营的相好中观的子弟,也有苏薇姿、路莹等一些女道的身影;倒是没看到李修斌,估计是做贼心虚,没等到阮先生的回报之前,不敢随意进山。 “咦!”他们也看到谢灵运了,十几二十个人,纷纷面带疑惑地走了上来,“谢灵运,你怎么在这里?”、“你从山顶下来的?仙人是在这座山里拔宅飞升吗?”、“你有没有看见什么?” 在众人的目光和询问下,谢灵运呃的一声,如何回答呢?当然是撇清关系最好。他挠头答道:“呃,没看见。之前有些累,在那边的树下睡了一阵,你们在说什么?什么仙人?” “什么!?”、“你之前睡着了!?”众人先是愕然,继而面面相觑,一个个爆笑不已:“哈哈哈!”、“睡,睡过去了……哈哈哈!” 郭登高、莫随风笑得最为大声,看着一脸迷惑不解的谢客,越笑越起劲,笑出了眼泪! 自古以来才有多少位飞升而去的神仙真人?又有多少位是发生在世人眼皮底下,发生在自己所在地的?万年难遇!许祖一家在金陵飞升,天下人都要羡慕死金陵人了,但这个谢客,居然、居然睡着了…… “不行了,不行了,太可笑了……”他们捂着肚子,擦着眼眶,笑声颤抖,快要直不起腰。 路莹也在耻笑,其他女冠也是在笑,难怪苏师妹不想再跟他有什么关系…… 苏薇姿微微地摇头轻叹,嘴角弯起一丝似苦笑似叽笑的弧度,望过来的眼神中的冷意更甚,颇有一种“你真是朽木不可雕”的意思。 “呵呵。”谢灵运也不禁笑了声,不相信地问道:“你们在骗我吧?什么神仙飞升啊?” “谁骗你了!”众人顿时七嘴八舌地说起了之前真人拔宅飞升、粉碎虚空的惊世情景,感慨和赞叹不绝于耳。郭登高做梦般说道:“如果有幸见到许真人一面就好了,他那么神通广大,我什么都听他的,只要能学到一招半式……”莫随风也慨然道:“当时许仙人在天空飘来晃去,又飞了一圈,把整座仙宅托进了天界……那情景真令人毕生难忘。” 众人顿时连声赞同,再去看谢灵运的时候,脸上都带着一丝高傲,我们可亲眼看过神仙飞升,你这傻小子呢? 所以全金陵的人都看到我潇洒的身影了?谢灵运摸了摸头。 这时又有人问道:“谢客,你做过什么来了?怎么会这副衣冠不整、疲惫不堪的样子?”莫随风插话道:“像条狗似的。”众人又是一顿笑。 “呃。”谢灵运眨眨眼睛,做过什么?难道会说我刚刚拜了个仙师,得了座仙宅,又跟个恶人大战了一场,跟只母老虎斗智斗勇么……不会。他整整衣领,说道:“我之前在寻找灵药,昨晚也没睡好。那你们现在是在找神仙的飞升地?很多人来了吗?” “是啊,很多人!这金陵大大小小的道观,现在哪一家不是在忙着找啊?” “朝天宫嘛。” “而且金陵城这回只会越来越热闹了,用不了多久,就会云集四方的道友豪士,桐柏宗、龙虎宗、铁柱宫……那些祖庭弟子都要来金陵了吧?哈哈,以前瞧不起我们,这回有他们羡慕的。” “估计得哀求着我们给他们讲真人飞升是什么样子吧,哈哈!” “谢客,这些统统都不关你的事,你还是采你的药、睡你的懒觉去吧,哈哈哈!” 众人笑谈之间,不放过每一次嘲笑谢客和朝天宫的机会。谢灵运也不计较,只是有时候冷哼,有时候又叹息上几句可惜可恨。 他没有就此离去,而是跟着他们一起寻找,毕竟山坡刚刚才大动土木,也有点怕他们发现到什么。 不过显然这是过虑了,众人在山坡没有找到半点异样,到了那悬崖,仍是一无所获,那块大石头此时并没有显现出“射鹿”二字,因为彩虹桥的另一头没人在看管。 正当众人准备转头回去的时候,有一群五六个华袍老道各自驾着一只大白鹤,从悬崖外的云海间飞来,他们身轻体盈,目光沉稳锐利,性命修为都十分高强。众人见到便是一脸尊崇,叫道:“师尊。”、“师傅。” “田成老鬼。”谢灵运不由得扬眉敛目,那个发须乌黑、留着两撇胡子,拿着一把雪白拂尘,瞧起来好像仙风道骨的带头家伙,就是老奸巨滑的田成子。 据说田成子的性功修为在第三境证道境,命功则已臻道胎境后期,停滞在突破到元婴境的瓶颈那里有多年了。他是“金陵六道”中的一位,还是里头名气和实力最高的那个,被朝廷封为“金陵护法”。 所谓“护法”不但要起到守护一方土地的职责,平时当到要做一些科仪道场,比如求雨、祭天什么的,都要护法出马。这原本该是个受人爱戴的高道,田成老鬼却不是玩忽职守,就以权谋私,稻花村被妖怪袭击,居然要最穷的朝天宫去救济,由此可见一斑。 但田成老鬼的修为始终都在,能够判断出飞升地大概在云龙山,这老鬼会不会看得出什么?尤其他们是驾鹤而来。谢灵运不免有点紧张,之前探知,仙宅其实不是在两边的悬崖,而是在云海之间的一座独峰上,只是因为阵法的威能,整座独峰都不被人察觉到…… 周围的云海则有八卦阵那般的迷惑作用,他们都不会知道自己绕了圈的…… 那边的田成子四望着周围,似乎在放出神念去感应,一会儿后,突然说道:“不是这里。”他一挥拂尘,几位老道就要一同离去。 谢灵运悄悄地松出了一口气。 “唔?”田成子似是有所察觉,望了悬崖边的人群一眼,竟然驾着白鹤飞来,问道:“你是朝天宫南阳的三弟子谢灵运?” 第一卷 第二十七章谁人丢脸 “正是在下。”谢灵运的语气不亢不卑,虽然田成老鬼的询问让人意外,他却保持着平静,问道:“道长有什么事?” 周围众人也挺是不解,只见田成子打量了谢客几眼,说道:“没什么,我许久不见你家师傅,想托你带声问候给他而已,让他有暇就到神乐观做客,我整天俗务缠身,难以抽空到贵观拜访。” 谢灵运不置可否地呵了声。田成老鬼一副假仁假义的嘴脸,又淡淡道:“俊飞之前带人到你们那,话儿传达得太过急躁,没说清楚我们的好意。公事要公办,哪家道观交不上税丹都要受罚的,大家得知朝天宫处境窘迫,作为同宗道友,心里都很难过,想要帮助你们。但也不能直接把银钱送给你们啊!依南阳的性子也定然不肯接受。 有道是‘树挪死,人挪活’,我们就想出那个办法。与其把家产都典卖了,留着一些空荡荡的殿堂,又挨罚又过着苦日子,不如把冶城山让给别家,过回好日子,对不对?只要你们愿意,有很多道观也会愿意帮这个忙。” “不错,我很有兴趣。”这时另一个白发长须的道长开口说话,他是卢龙观的观主尹鸿子。 卢龙观是金陵的一众中观之首,尹鸿子也是“金陵六道”之一,其他四位分别是玉虚观的万星子、灵应观的永瑕子、天妃宫的清静师太、以及朝天宫的南阳子,其中只有灵应观是两边不靠的中立派。 现在万星子也在,满脸摆了出来的对他的不屑。另外的几个老家伙都是小观观主,真是狼狈为奸。 听到这话,谢灵运忍不住冷冷地笑了,帮忙?把迫害说成帮忙,无耻到了极点。 在众多晚辈面前,田成子始终温文尔雅的模样,好像在替他们着想:“南阳老了,身体又不太好,你们山门也有道童吧?为了点面子,老幼都没一顿好吃的,小道友,你觉得就好么?考虑考虑。” 众多年轻人都点头赞同,苏薇姿亦微微颌首,人贵有自知之明啊,要懂得进退。 “不必了,朝天宫会没事的。”谢灵运直接回绝,懒得和他们扯皮,卢龙观想升为大观不是第一天的事了,所以向来最热衷帮助神乐观毁灭朝天宫,但他们一定会失败收场。 田成子似是无奈地摇摇头,寻找仙迹要紧,驾着大鹤飞向云海的远方,尹鸿子、万星子等人也跟随而去。 “听说南阳经常夸赞他家谢客是个天才,我看他的确有些傲骨,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百日筑基?我期待久矣。” 田成子与尹鸿子等人相谈的话声似乎不大,却远远地清晰传进众人的耳中,他们顿时便是一阵窃笑,就谢客这个鸟样,真人飞升都能错过,闹出个大笑话,百日筑基?百年筑基吧!又有神乐观弟子轻声道:“师尊就是好心肠,不过有人啊,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莫随风趁机又说了遍:“像条狗似的。”自然是在嘲讽谢灵运不识好歹。 谢灵运没有说话,田成老鬼废话这么多,不就是因为自己之前斥责过他,而想让我难堪嘛,还有这些人……真不知道最后谁才是丢脸的那个。 众人笑了一阵,便也继续寻找,只是离开了这片悬崖,注定了是一场作无用功。 疲倦越来越甚,谢灵运又跟了一段路,就自个回金陵城去,飞升仙迹他们是找不到的了,但那些山林妖精,不知道会不会被人揪出来,查案的事情得赶紧了。 当他回到冶城山,天色已经是一片漆黑,明月和曜星再现天空,真是难以置信的一天。 “阿客!”、“阿客!”在西山道院,一见到他,院子里立时更加闹腾,一圈竹凳坐满人,铅汞师叔、顽空师叔、博佑师叔等人都在,师傅也回来了,少不了恒宝和长生,大家都在滔滔不绝地谈着白天的真人飞升。 在得知他因为小睡了片刻而没看见飞升,众人顿时都唉声叹气,谈兴都降了下来,院子被愁云笼罩,怎么当时就正巧睡着了呢? “太可惜了。”、“可怜的阿客!” “当时的情形太美丽、太厉害了!就像整个天空破了……怎么说呢,一个大太极!”铅汞师叔手舞足蹈地尽力描述,只是他的讲古水平还不如老喜。读得经书多的博佑师叔言简意赅:“拔宅飞升!整座仙宅都飞起来了,飞进了仙界。”恒宝抢话道:“师哥,我那时候还说,如果师哥你错过就惨了,没想到真错过了,哎!” 南阳子呵呵大笑,为了安慰谢灵运,说起了自己以前寻仙不遇的往事:“当年师傅跑遍了金陵的山头,还到过江西豫章那边找,却都没有遇仙,没想到许祖就在金陵,福缘实在是浅薄啊。” 谢灵运几次欲言又止,很想与他们分享喜悦,但最后都咽下去……就像逊师傅说的那样,这事儿绝不能把他们拉进来,别说敖青了,现在他连阿蛮都搞不定,一不小心就会被她咬死。这样的“福缘”,只会是高兴一阵,然后叫他们每天担忧。 不过看着师傅惋慨的样子,他不禁说道:“师傅,我相信许祖一定很欣赏你的,不管是许祖、吕祖,他们要是遇到你,一定会说‘南阳真不错!’”他看看周围众人,又笑道:“顽空也不错,铅汞也不错,大家都不错!” “呵呵。”然而师傅和顽空师叔听了都不以为然,不被祖师爷骂是“不肖徒孙”就好了。 恒宝年幼,没那么多的思绪,还在兴致勃勃着白天的盛况,又大声道:“师哥,我跟你讲,我们还听到天上的仙人在说话呢!”他尖起嗓子,鹦鹉学舌道:“带不下啦,真的带不下啦,夫人啊……” 谢灵运被他的憨样逗得正要大笑,却突然感到一阵阵天旋地转…… 噗通!他终于抵不过那股透遍身心的疲惫,眼前一黑,栽倒在凳子前的地上。 恒宝失声惊呼:“啊,糟了,师哥气晕了!” 众人立马手忙脚乱地围了上去,全都脸色大变,“阿客,阿客——” …… 谢灵运朦朦胧胧的做着梦,不知道何时,不知道何地,忽然又听到一阵阵的少女清脆笑声,是衣裾飘飘的许璇儿,他上前轻轻地揭开她那片面纱,正满心期待,却显露出了阿蛮的面容,她嗷呜地张大嘴巴,一口咬到他颈上! “啊!!”他立时惊醒了过来,左右一看,发现自己正躺在厢房的床上,厢房还是很空荡凌乱,而那幅都城夜景画旁边站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南阳子闻声霍地转身,见况长长地松出一口气:“好了好了,你终于醒了。”他的面容仍然紧皱,仿佛一下子就老了几岁。 谢灵运咧嘴一笑,感到嗓子干涩,沙声道:“师傅……我没事的,先前太累了,我睡多久了?” “二个时辰多了,喝点水。”南阳子拿过一盅清水,递过去喂他喝了些,又拿手巾替他擦掉额头的冷汗,慈和道:“你瞒不了师傅,这不仅仅是疲累的原因,是你的神魂虚弱,甚至有所损伤……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看着这个慈祥老人,谢灵运在心里默默道:“师傅,原谅徒儿要欺瞒你老人家这些事,我真的可以应付的。” “其实是我与个贼人打了一场。”当下他编了个半真半假的故事,说在山中遇险,被一个剪径贼人抢劫,于是就打了起来,幸好最后打跑了贼人,但他也身心疲倦,这才睡了那一觉。 “竟有此事?”南阳子听得老眉紧皱,道:“那你这阵子走动都要小心,提防贼人寻仇。” “没事,那家伙抢我不成,自己反倒吃了大亏,伤得比我还重,哪敢寻仇。”谢灵运尽量把事情说得简单,又想起什么,从钵盂里取出那叠符纸和小草人,问道:“师傅,这些东西是那个贼人丢下的,你知不知道是什么?” 南阳子接过看了看,也不是十分确定,说道:“符上写着‘草人灵形’,应该与‘白鹤灵形术’差不多,把符纸烧掉,符力注入到小草人里面,它就会由灵力凝形显化出来,听从吩咐。但是需要用什么咒什么诀,为师也不清楚。” “哦。”谢灵运点了点头,今天田成老鬼几人驾着的白鹤,不像是妖精生灵,肯定正是“白鹤灵形术”,用符咒化形出的草木白鹤而已。 那么这小草人可以变成一个大草人吗?若然会用,倒是暂时弥补了自己命功上的不足…… 谢灵运想着又一阵头晕,歇了歇,才再问道:“师傅,我打斗的时候用了僧朗钵盂几次,它的神力好像有所减少了,我要怎么才能给它增回去?”事实上是关帝门画的神力用去了一大半。 南阳子没有用过须弥芥子,并不知道真假,沉吟道:“法宝像水壶,神力像水,用之则减,蓄之则增。而河水和海水味道各异,这个钵盂既然是佛门法宝,应该要到佛门之地寻找感通,吸收金色佛光。” 那哪里有浩然之气?谢灵运若有所思。 “你现在不要想那么多,不要四处乱跑,好好地休养神魂。”南阳子严肃了起来,说道:“你感觉如何?可有神念阻塞的损伤?” “我哪有什么魂伤,神念非常的畅爽,您老过虑了。”谢灵运笑了一声,为了岔开话题,又想到师傅“有个情关”,好奇之心燃起,问道:“师傅,听说你年轻时有段情史?然后又成了情关?” “你听谁说的?”南阳子抚须大笑,却是百般不认:“为师清清白白,你不要造谣。”谢灵运嘿嘿笑道:“你不用抵赖,我已经知道了,说说吧。”南阳子呵呵道:“也罢,告诉你无妨。那时为师还是个放牛娃,父母早逝,哥哥嫂嫂待我非常刻薄,又要分家,只分了我一头老黄牛。有一天老牛突然说话了……” 谢灵运听了一阵,越听越熟悉,忽然愣问道:“这不是牛郎织女吗?” “呵呵呵呵!” “呀,原来师傅你就是牛郎啊,失敬!” 厢房里满是开怀的笑声。 第一卷 第二十八章狐仙 谢灵运一连在冶城山上休养了好几天,不是他不想下山,着实是头重脚轻,行两步就发晕,几乎都走不出道院。 还是得了师傅、师叔他们的一些诵经安神,自己又作了很多性功的修炼,他才渐渐地好起来。期间老喜来探望了他几回,大师兄也从稻花村回来看了他一趟,而老乌鸦却一直没有出现。 金陵城正在一天比一天热闹,全城百姓对谈论许真人的传说和飞升乐此不疲,“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拔宅飞升”等词语也在街街巷巷里流传开来。四方邻近的三教九流人士已经纷纷赶到金陵,与本地人争先恐后地寻找仙迹,不过暂时还没有人找到什么线索,就连税丹案都没有突破,一来那些妖怪真的隐躲得很好,二来世人的心思早已不在案子那里。 甚至有传闻说税丹是许真人拿走的,带到仙界去了。这多半是神乐观制造的谣言,这样的话田成子自然便没有护法不力的问题,只有交不上重制税丹的朝天宫大祸临头。 谢灵运深知这个说法荒谬,他要破案,为了让朝天宫好好的,为了让神乐观得到应该有的惩罚。 当恢复到能自如活动,他便下山查案去了,但现在出门在外,他一直很警惕小心,提防着李修斌那小人又会使什么阴谋诡计。 前两天李修斌还派了个小厮来送了一封请柬,假惺惺的请他参加什么踏青寻仙诗会,说之前就派过一个门人通知他,却不见门人回来,问他有没有见过。谢灵运装傻充愣到底,回说没有见过,反正让那小人自己猜去好了! “就是这里么?” 根据老喜的记忆述说,谢灵运来到了城南一处偏僻高地下的一条小河沟,寻找当天套住它的麻袋。这几天他反复地思考整个案子,发现自己之前忽略了那个麻袋,它可是狐仙的东西,可能会有什么重要线索。 这山沟离得民宅街道远远的,果然方便下手,他沿着河沟边找了一遍,很快就在乱石堆上找到那麻袋。他拿起来看了看,只是个普通的麻袋,但仍然留意到了…… “钟氏油铺。”谢灵运喃念了遍麻袋上面的黑字,这是城中的一家油店的麻袋,到油店打听一番好了。 正当他拿着麻袋要走,却忽然间失了失神,就听到唰唰一声,被一个麻袋从天而降地套住了脑袋! 什么人?李修斌的门人?他心弦一紧,正要运转钵盂镯去反击,就听见身后响起一把少女声音: “就是你这人,之前指使那只肥老鼠满城乱跑,然后又在道录司说案子是狐族做的,谢灵运,是不是?” 是那个捉走老喜的狐仙少女! 很可能也是本案的主犯……谢灵运瞪大眼睛,没想到就这样碰面了,怎么办?他觉得她不像坏人,于是没有急着反抗,不顾眼前的一片漆黑,说道:“狐姑娘,正是在下。” 一股淡淡的馨香袭入鼻中,继而沁入心脾,令他生起了一种酥酥柔柔的旖旎感觉,这是狐仙的香气啊!真是闻名不如见面,难怪志异书籍里诸多书生一闻就飘飘然……险些就想入非非,他连忙默念起了清心咒。 “这些不是你能管的,谢灵运,你想要过长命日子,就不要再过问了,不然打你哦。” 少女警告老喜的那样警告他,谢灵运心想自己连虎口都不怕,还怕你的柳条?坚声道:“你打我,我也要查的,除非你杀了我吧。” “我……”意料之中,少女的语气顿时软了,不但做不出杀人灭口的行径,竟然低声下气的求他道:“谢公子,这桩事很复杂,我们狐族也不好过,你就查到这里,不要管了,好不好?” 狐族犯案是受到主犯的威逼?原来是这样。谢灵运答道:“姑娘,你该知道这案子闹大了,为了山门,我不得不管。” “那、那我没办法了……请公子随我走一趟,我带你去见我们族长,由他定夺。”少女言语间很有礼貌,又说:“接下来,还请公子不要挣扎。”谢灵运惊问道:“你待如何?”少女连忙轻声细语:“不如何,我只是要迷惑你的心神,让你不会认出路就好了。对不起,这是族里的规矩,我们狐族的居住地不能被外人获知。” 可以理解,只是,谢灵运苦笑道:“我还套着个麻袋呢,就不用了吧?” “要的。”少女说。 话音刚落,她就施起了法术,一声“**——”,那淡淡馨香迅速变得十分馥郁,谢灵运的神魂本就欠佳,又对少女没什么戒心,呼吸了一口香气,一下子就被迷倒了。 他头上的麻袋随之被掀掉,但是眼前的景象朦朦胧胧,虽然元神还算保持着清醒,识神、尤其是眼识却睡着了。 “日出东方一点红,三书乾父变六坤,尔形一变,速化女容!”不等他说什么,少女突然又施起了一个法术,“吾奉九尾狐仙女娇娘娘,急急如律令,变!” 女娇是大禹的妻子,相传是个九尾狐仙,也是狐族的远祖之一,而“女容”是要…… 一道粉红色的光芒打来,谢灵运只感觉浑身打了个哆嗦,再去看自己,模模糊糊间也能看出,自己变成了一个妙龄少女的身形外貌,和衣着打扮! 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苦啊,苦啊! 他这次真要气晕过去了,老喜被她用柳条抽了几下屁股算什么,他不但被绑架,还被她变成女儿身了!他怒道:“姑娘,你这是……欺人太甚!” “公子见谅!”少女又是连声道歉,也没想到会这么容易,看来谢公子还未开始命功修行。她解释道:“城里城外很多人都认识公子,但这样形变闺女之后,就不怕被人认出来了。我们就像是一对山村姐妹。” 谢灵运深呼吸了几下,一边前后打量着自己,一边问道:“那我以后还能变回男儿吗?” 少女笑着点点头:“当然是能的,这法术只是暂时让你阴阳颠倒而已,就算我不解除,过了一天时限都会变回来的。而且谢公子你的女容很美呢,变不回来也不愁嫁不出去。”谢灵运哂然失笑:“哎!可我的身材太扁了吧?这胸这屁股……根本就没有。”怎么都要胜过阿蛮啊! 看着他按胸摸臀的轻薄模样,少女羞红了脸,闻言轻笑道:“抱歉,公子体内的阴气太少了,法术只能做到这个程度。公子请随我来!” 谢灵运虽然无奈,也只得跟着她走去,不过眼识实在不好使,路线走过即忘,连方向感都失去,不能默默记下路线。 很快两人就走进了一条热闹的大街,到处人来人往,却果然没人察觉到他有什么不妥,以为是一对普通少女。 真是神奇!当走到四下无人之时,谢灵运不禁问道:“姑娘,我对小法术颇有了解,却从未听闻过这种,它是你们狐族的秘传吗?”要是逊师傅使出这等本事,他不奇怪,可这少女的道行分明高不到哪里去。 “嗯,‘形变闺女术’是我们九尾狐族一直传下来的秘诀。”少女的语气很是自豪。 “你不会也是个男的吧?”谢灵运突然想到什么。 少女傻傻的“啊”了一声,愣了几步路,才轻声道:“不是的,我叫纯儿,是九尾白狐一族的女儿,与公子年纪相仿。但我现在的女容女身,的确不是真正的我。哦……我还会幻化之术,只要是亲眼见过的女子,有她的一根头发,我都可以变成她的模样。” “名符其实的‘千娇百媚’。”谢灵运不由感慨,怪不得书上有言,娶个狐仙等于娶了全天下的女人。 那现在是谁的模样?他睁大眼睛去瞧她,扫兴的是依然连这张幻脸都看不清,而有个疑惑久了,他问道:“我听闻妖精需要很高的修为,才能化为人形,你要是十五、六岁,怎么会?”同样的疑问也在阿蛮身上,他搞不清楚她的年龄。 “公子你说的是普通妖精。”纯儿似是笑了笑,解释道:“我们这支狐族是从远古时代一路繁衍下来的,我生来就开灵成精了,三岁能讲人语,八岁就能化为人形。其实我并没有多大修为,从小开始修行,却高不了公子多少。” “原来如此。”谢灵运点点头,原来是族群血脉的特殊力量。相处了一会,他越发感受到这狐仙少女性情温柔,又问道:“我见你挺善良的,为什么要偷税丹呢?” “等到了我们狐族的居处,公子会知道的。”说到这件事,纯儿的情绪立时低落了许多。 当下谢灵运也不多问了,只谈些以前对狐仙的听闻与疑问,一一求证。 不觉间,两人已经出了金陵城,往南边而去。 路上不时有一些轻狂少年、登徒浪子,看到他们这对“美女”,都会出言调戏,轻者吹吹口哨,重者上前搭讪问是谁家姑娘。 这回又来了个蓝袍儒生,跟在两人身边,摇着一把纸扇,笑着放声吟诗:“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纯儿不理会地低头走路,谢灵运也真是无语,这小子一直冤魂不散地跟着吟着,好一段路后,他终于忍不住了,怒骂道:“二货,你再叽歪一句,我一脚踹死你!!” 纯儿怔住了,那儒生少年更是大吃一惊,原来是个悍女?难得!这下他的兴致更高了,一合那把纸扇,笑道:“小姐,子曰‘食色性也’……” “闭嘴!”谢灵运打断了他,藐视的看着那个模糊人影,嘲道:“教你儒学的是个拳师?‘食色性也’是告子说的,孔圣说的是‘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晓得不晓得呀?就你这衰样还学人调戏姑娘,滚!” “呃!”儒生顿时一脸的尴尬,倒是颇有风度,拱手致敬道:“姑娘学富五车,我不及也。小生季通,来自余杭,近来在游历江南,惊闻金陵日前有真人飞升,特来凑凑热闹。敢问两位姑娘如何称呼?” “你省省吧,我们姐妹俩都是金陵第一才子谢灵运的妻妾!” 看了看正洋洋得意的谢灵运,纯儿的俏脸又生起几分娇羞,并没有反驳,只是扯了扯他的衣袖,劝道:“姐姐,莫与他吵了,我们还有事……” “正是,相公身体抱恙,我们要忙着进山给他采药去。”谢灵运说罢,便跟着纯儿走了。 那儒生季通虽然轻狂,却向来有个原则,不会调戏沾染他人的妻妾。刚才只是见两人都没有盘发,才会上前孟浪。 他站在原地,望着那两位如花美人渐走渐远,感慨不已:“谢灵运是什么人?金陵第一才子?竟然有如此艳福……岂有此理!!实在是我辈之楷模,我辈之典范!哎也对,有此双姝,安能没恙?换了是我,定成那骷髅——骷髅啊!” 第一卷 第二十九章缘由 两人一路走进了山岭中,渐渐人迹罕至,四处郁郁葱葱,满是遮空蔽日的古老大树,也不知道是哪一座深山大岭。 又是涉过溪涧,又是走过丛林,穿过山洞……别说眼识迷迷糊糊,就算是一切正常,谢灵运都不一定能记住路。 当景象又换,来到了一个幽深开阔的小山谷,听的是啁啾鸟语,闻的是芬芳花香,谢灵运的识神慢慢全面复苏了,正是纯儿解除了对他的**,看到前方谷林中有着一间间房屋,他知道自己已经到达了目的地,这支远古九尾狐族的家园。 他又看向旁边的狐仙纯儿,入目的是一位身形娇俏、脸容稚嫩的及笄少女,肌肤无比的凝脂雪白,翦水双眸、淡墨眉长、小唇秀靥,身着一套浅蓝色绣花袄裙,好一个小家碧玉……却不知她真正的模样和气质又是怎样的美丽? “我回来了!” 纯儿向山谷里面奔去,笑喊了一声。 只见一群小狐应声从树林各处窜了出来,它们有的通体雪白,有的黄黑混杂,这时撒腿跑来,肥头大耳的,都十分可爱。小狐们都会说人语,纷纷笑道:“纯儿姐姐!”、“阿纯姐,买了什么回来吗?”它们见还有个人,又惊问道:“这位姐姐是谁啊?” 还有个姐姐么?谢灵运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哦,他不是姐姐,他是哥哥,人族,谢灵运谢公子!”纯儿连忙介绍,她对着谢灵运念了几句什么,手掌发出一道白光打去,顿时解除了施加于他的形变闺女术。 谢灵运又打了个哆嗦,旋即变回了原本的男儿身。他摸摸手臂,摸摸大腿,还好都一如既往的雄壮,神剑依然在,什么都没少,不禁感慨:“谢天谢地啊!” 见是个人族少年,小狐狸们更加热情,嘻嘻哈哈地围着他,又有小狐往他身上扑、往他背上窜,“挺帅的哦,是纯儿姐的相公吗?”、“是个书生吗?我喜欢书生。”、“哥哥,你会作诗么?” “会呀,会作诗……哎!别咬我耳朵……”谢灵运被它们缠得手忙脚乱,这些小狐又嗅又抓,又抱又伏,还有咬的,两只最捣蛋的小白狐又笑道:“‘会呀会作诗,别咬我耳朵。’都不押韵的,好差——”、“阿纯姐,你这书生相公找得不好,中不了状元的。” “别闹了,豆豆、芽芽,都下来!你们先自己玩,我和谢公子还有事去见族祖。” 纯儿将那两只白狐抱了下来,又把它们都赶走了,谢灵运才得以喘息,跟着她走去。 他一路看看周围,房屋道路都很古旧,表明它们在这里已经居住很久了,但是狐影稀少,显然人丁比较稀薄。 纯儿看出他的心思,解释道:“狐谷有三十几口人,都是老幼。因为族里有规定,成年之后就要出去独立生活,年老了可以回来,生下小狐也可以送回狐谷,叫老狐帮忙养育。现在谷里的少年人,只有纯儿一个,等我满了十六岁,也要离谷谋生的。”说到这话,她悄悄地看了他一眼,不知想着什么,水眸里泛起一丝羞赧。 谢灵运点了点头,狐是独居动物,这条族规倒也确保它们不会被人一网打尽,难怪能从远古传承至今。 “纯儿,你怎么带人回来了!?” 这时听到声响,十来只老狐从前面最大的那间狐祠堂里走出,它们刚刚在商量对策来着,见到谢灵运,都吓了一跳。 它们并没有化为人形,全是身形如同垂髫小孩的大狐狸,穿着朴素的长袍长裙,直立行走而来。 走在最前的是一只老态龙钟的老翁狐,它嘴巴很平,庞眉皓齿,脸上留着几绺飘飘的白胡子,右手撑着一根降龙木拐杖,胸前晃荡着一个金字木牌,牌上镶着三个篆字“狐祖师”。 旁边紧跟着一只老妇狐,嘴巴尖尖,手上拿着一把木戒尺,神情严肃。纯儿介绍说它是族里长者仅次祖师的狐长老,虽然为狐严厉,却心肠很好。 “祖师、长老……”纯儿上前唤过它们,就讲出了事情始末,最后又为谢灵运说好话:“我调查过,谢公子常常替金陵百姓免费治病,没有坏名声,大家都说他是个好人,我觉得我们可以相信他。”她说罢就乖乖退到一边,交给长辈们了。 狐祖师抬着头,老眼昏花似的打量了他一番,拈须问道:“小伙子,就不能放过我们狐族吗?” “狐祖师,我也有难处啊……”谢灵运当下说清楚了朝天宫的困境,又问道:“其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看你们不像坏人,为什么要去偷税丹?” “唉,说来话长!”狐祖师喟然一叹,稍作酝酿,便开讲道:“本来我们这一族与世无争,老少在狐谷悠然过日,成年后就出谷闯荡,有做生意的、有当官的、有嫁人为良妻的,没一个犯法之徒。 可是半年前,突然有一只牛魔来到这片山头,自称牛魔大王,我们的日子就过得越来越苦了。那牛魔以前还不敢太过放肆,只因畏惧附近的许真人,前阵子许真人开始闭关、着手飞升,不再过问这些山林的纷争,它就称王称霸了!它对道录司的秋收税丹起了贪念,就令我们等道录司押运入京时半路去劫,如果不从,就将狐谷杀个清光。 与其半路抢劫,还不如悄悄偷走。我们迫于无奈,就正如公子推断的那样做,成功偷到了今年的税丹。 我们还没给那只牛魔,它就又发疯到稻花村袭杀村民,哎!许真人飞升走了,全城轰动,这几天山里到处是寻找仙迹的人,它倒要躲了起来,我们才有几天安乐日子过。” “原来是这样!”谢灵运顿时都明白了,原来全是那只牛魔搞的鬼,真气人,又是蛟龙又是牛魔,逊师傅怎么就不直接铲除掉这些害人害物的家伙啊!他皱起眉头,问道:“那牛魔是什么修为?” “牛魔的性功大概只在炼己境,但有着结丹境后期,接近道胎境的命功,力大无穷,还有一个厉害的法宝。我们老了,懂的又只是些迷惑幻魅之术,加起来都打不过它。” 狐祖师愧疚地看了看纯儿,摇头叹道:“今天牛魔派了一只小妖刚刚来过,检查了番税丹,又说……又说要娶纯儿为牛魔夫人,过些天,就要一并送去,哎……” “什么!?”纯儿一听惊呆了,转瞬就满脸煞白,问道:“祖师,这是真的?” “纯儿,我们怎么舍得葬送你的一生,你先离开狐谷,逃掉这婚事……”老妇狐安慰道。 纯儿低着头,默默的没有说话,双眸却已经一片通红,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如果要嫁给那牛魔,死了更好,但是她又决不能这么自私,决不会抛弃族人…… 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样子,谢灵运就感到怜惜而心痛,纯儿还不是会为了族人而不顾自己!他问道:“你们就不能求助于别人吗?还有谷外世间的狐狸呢?” “世人恶狐!在远古时代,狐族与人族关系要好,互有通婚的,女娇娘娘更嫁给了大禹,生下夏王启,那时候狐族地位显赫。然而后来出了个妲己,败尽了狐族的声誉!从那开始,狐族便被人族所顾忌和厌恶了,地位越来越低,人丁越来越少,到了今天,世人都当我们是妖魔鬼怪罢了,向谁求助?世人又好狐!猎食、蓄养、剥皮…… 我们怎么敢随便现身?现在还要犯下了大罪。” 狐祖师长叹了口气,撑了下拐杖,又道:“至于那些狐子狐孙,它们各有自己的生活,又都没什么道行,回来带走自家的小狐就是,何必扯它们进来。” 纯儿轻声道:“谢公子,还留下来的这些小狐要不父母远在异乡,要不父母早亡、私生弃儿……不能离开狐谷的。” “明白。”谢灵运沉吟起来,其实自己与狐族有着共同的敌人,牛魔大王!只要收拾掉它,拿回狐族盗走的税丹,就是最完美的结果…… “它有很多手下?”他又问。 狐祖师想了想,答道:“只是纠集了附近十来只山林妖怪,除了那只牛魔,都不值一提。” 十来只普通妖怪、一只命功结丹境后期的凶残妖魔……谢灵运知道以自己目前的实力,太勉强了,不过也不是全无机会,别忘了仙宅那里的功法法宝都未曾探索,还有个道胎境后期的母老虎,会找到办法的…… “我可以帮你们、也是帮自己杀掉那牛魔!”他扫视惊讶的众人,正色道:“但你们要先放我出谷,让我做做准备。” 纯儿睁大眼睛,流转着期盼的眼神,谢公子有办法? 一众老狐狸却不怎么相信,老妇狐非常怀疑地打量着他,问道:“你的性命修为这么浅薄,怎么杀?莫要白白丢了命,又害苦我们。”狐祖师也拈须点头:“嗯,听起来不靠谱,谢公子,你有什么主意,能清楚地告诉我们吗?” “唔呃。”谢灵运又不能直接说我拜了许真人为师傅、传得了一座仙宅,只好道:“相信我吧,别看我修为浅,厉害着呢!” 老狐狸们面面相觑。 很快…… 嘭的一声关门重响—— “谢公子,你先待在这里吧。什么日子放你走,我们还要商讨。” 老狐狸真大力!谢灵运被狐祖师推得趄趄趔趔的跌进地牢,刚才除了纯儿,老狐狸们都不相信他,而且认为暂时不能放他走,最后决定先把他关入狐谷的地牢。 他无奈地站在铁栏栅后面,虽然地牢没有阵法,但以他的命功水平,普通铁牢都逃不出去。 老狐狸一只只走上楼梯离去了,不一会儿铁门另一边就剩下个苦脸的狐仙少女,谢灵运左右一望,压声问道:“纯儿姑娘,你能悄悄放我出去么?” “谢公子,对不起……晚些我再来,给你带些食物。”纯儿的眼眸红红的,转身快步走了。 这下可如何是好?谢灵运摇摇头,往牢里走去,透过昏暗的光线,却看到不远处放叠着一列列的箱子,这是……税丹! 他顿时想到了一个主意…… 好吧,是你们这些老狐狸逼我的! 第一卷 第三十章这下发咯 “谢公子,我给你带食物来了。” 哒哒的脚步声传来,只见纯儿提着一篮柰子李子等水果走下楼梯,半天时间,她的脸容已经憔悴了很多,想来是被嫁给牛魔一事所困扰。 谢灵运大剌剌的席地盘坐在铁栏栅边,刚刚一直在凝神入静地修炼心性,此时闻声睁开眼睛,笑眯眯地看着她,“你来了。” “嗯,我来了……”纯儿被他看得有些尴尬,眼神好奇怪,谢公子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想起那些狐仙夜会书生的故事,她的脸顿时红得像篮中的柰子,蚊声道:“我只是给你带食物。” 谢灵运没有说话地笑笑,指了指身后的地牢深处。 “我不去……”纯儿低垂的螓首摇得像拔浪鼓,太快了,不行。谢灵运无奈道:“你看看啊!”纯儿疑惑地抬头望去,定睛一看,立马就呆住了,只见不大的地牢内一片空荡,上百箱的税丹统统都不翼而飞,她愣愣地问:“怎么、怎么会?” “哈哈!”谢灵运终于笑了出声。 纯儿扑到栏栅上,急问道:“谢公子,税丹呢!?” “你这么久没来,我肚子有些饿,就全吃了。”谢灵运笑道,其实当然是全部收进了钵盂手镯里,这下看你们怎么办!看你们怕不怕! “全吃了?”纯儿呆呆的,小嘴一扁,泪珠就涌出就掉了下来,呜呜哭道:“糟了,糟了!我引狼入室了,我坏事了……”谢灵运被她的反应吓得也是一怔,忙道:“谁让那些老狐狸贪生怕死,宁愿把你嫁给牛魔、把我关起来,都不跟牛魔拼了。” 她见他说得自己还有理,不禁抹了把眼泪,大声泣斥道:“祖师、长老他们要是贪生怕死之辈,早就逃离狐谷了,大家为什么还在?都是为了小狐啊!豆豆芽芽它们还小,离开这里就要过上颠沛流离的苦日子,随时都被人抓去,所以祖师才会甘愿受牛魔的威胁,也要留在狐谷。” 被她见面以来最大声的话语一斥,谢灵运也明白之前真误会了那些老狐狸,它们是老,却远远没有老到走不动……见她越哭越伤心,他苦笑道:“纯儿姑娘,你不会真的相信吧?” “嗯?”纯儿还在抽泣,睁着一双无辜的水涟涟大眼眸望着他。谢灵运都觉得自己快十恶不赦了,挠头道:“我是说笑的。连木箱都吃下,我是饕餮托世么?” “对哦。”纯儿惊醒了过来,因为牛魔的事儿,头都晕了,她又问:“那税丹去了哪里?” 谢灵运微笑道:“无可奉告,赶紧叫狐祖师过来,我跟他讲。” 很快,在纯儿的呼告下,狐祖师等一众老狐狸就急忙赶来,见到税丹全部不见了,它们都十分震惊震怒! 狐祖师举起降龙拐杖,一下敲到坐着的谢灵运的脑袋上,气呼呼地道:“小子,你大可以乱来,但我有法术能把你变成女儿身,效期不是一天,而是一年、十年!你要不要试试。”老妇狐怒冲冲的举着戒尺,也要去打他:“把税丹交出来,不然——” “嘿嘿,老狐狸,我可不怕。”谢灵运依然大模大样的坐在那里,任它们敲头拍脑,自个儿大口大口地啃食着一个红柰子,含糊地笑道:“反正所有税丹都被我施法放进到一个须弥芥子空间,杀了我的话,那空间也会崩塌,你们一颗税丹都拿不到。” 纯儿央求道:“谢公子,不要这样好么,这会害死我们全族的。” “可笑!”谢灵运驳斥了她,看着众狐,道:“你们太傻了,以为把税丹交给它了就没事了吗?明天叫你们去抢官府,后天又叫你们杀人去,怎么办?一天不除那只牛魔,一天都要担惊受怕!” “这个老狐也知道,可是我们真的没办法。”狐祖师叹息着放下拐杖。 “我说了,我有办法。”谢灵运咽下了口中的果肉,认真道:“我不是不要命的莽汉,没有把握的话,我才不会出手。没见到我能把税丹这样搬走么,你们能做到吗?还有你们大可放心,我谢灵运不是奸恶之人,最讲‘义’之一字,绝对不会拿狐谷和狐族的事乱说。要不要发誓?”他说着就举起了右手三指。 老狐狸们又一次面面相觑,交换着想法。 噗通!纯儿却突然双膝跪地,一脸的决然,发誓道:“谢公子,纯儿相信你!如果你能帮到我们,除掉了那只牛魔,纯儿定当为奴为婢,以报答你的恩情!” 谢灵运正要发誓呢,被她抢了先,顿时呃的一声。 “罢罢罢。”这时狐祖师悠悠一叹,也看出他确有一些本事,点头道:“谢公子说得没错,那牛魔要是吃掉那些税丹,假以时日命功突破到道胎境的话,恐怕会更加猖狂,趁早与它一拼才是良策。”它的老脸变得精神了许多,也起誓道:“若然公子真能助狐谷度过这一劫,就是我们九尾狐族的大恩人,我们必有厚报!” 谢灵运并不在意地摆摆手,又叫纯儿起身,说道:“我之所以要除魔也是为了自家山门,不图你们报恩,不要再把我变成女儿身就好。” 想起他的女容模样,纯儿不由一笑,不管他说什么,她是谨记着自己的誓言的,又道:“公子,我有筑基境后期的修为,可以助你一臂之力,除魔的时候带上我吧。” “这些再说,我需要回去做做准备,才知道该怎么做。”谢灵运坦然道。 “那谢公子好好定策,有什么需要用到我们这些老骨头,就支会一声,老狐一定竭尽全力。”狐祖师举了举手中的拐杖,金字胸牌闪过一道金光,满是老夫聊发少年狂的昂然。 其它老狐狸都纷纷表态支持,只有老妇狐不看好他,不断地唉声叹气,说着祸事了祸事了…… 不过只要有了狐祖师首肯,谢灵运便恢复了自由之身,走出地牢时已经是晚上了,他不得不要在狐谷过上一夜。幸好今天下山的时候,打算要去仙宅一趟,跟师傅他们有说过,为了追查案件,可能会夜不归宿,不必担心。 这一晚,他在月下谷林间打坐歇息,却被众多小狐团团围着,非要他讲故事,纯儿赶都赶不走。讲了一个又一个的故事,听着它们天真无邪的稚笑声,不知不觉间,他的肩上似乎又多了一份责任。 第二天一大清晨,在老狐小狐们的依依相送下,谢灵运动身离开狐谷,由纯儿带着他前去外面的山路。 原来狐谷就在金陵南边的云台山脉,不过位于山林云深处,有着一个绕来绕去的天然**阵,不知道路线都不可能发现。 谈谈笑笑之间,当太阳高挂,两人也来到了外面的山径,便作道别。 “你不担心我带着税丹,从此溜人了吗?”谢灵运问。 “公子不是那样的人。”纯儿摇摇头,眸光清澈。 谢灵运只是笑了笑,没多说什么,就大步而去。但不是回去金陵城,半天后来到了附近的云龙山,因为这些天这座山早已被世人踏过太多遍了,现在众人都到了更远的地方寻仙,这里恢复了幽静。 当他刚刚过了彩虹桥来到仙宅,阿蛮的传音就在耳边响起:“哈哈,师弟,这几天好过吗?肯定下不了床,你还留有魂伤吧,放了师姐,我给你治……” “我没空理你。”谢灵运说了句,就径直走到藏经楼前,拿出钥匙去开门,这次魂力够了!只是……明显力气不够,还是扭不开,他不禁仰头长嚎:“不会吧,耍我吗逊师傅?” 看来要炼己筑基都开始修炼了,才能进藏经楼! “筑基,筑基……”谢灵运喃喃着奔向炼丹室,想要打开藏经楼的门,学到什么厉害功法,就需要命功修为;想要快速见功,则非得吃颗仙丹不可! 他来到炼丹室门前,深呼吸了下,插进钥匙,体力、魂力都使劲地一扭,就听到宛如天籁的“咔”的一声,打开了! “逊师傅,算你厚道了一回!”谢灵运喜吼吼的走了进去,立时就被一股股清香的丹药味包围。 炼丹室不算很大,正中位置摆有一个巨大的丹炉,炉身布满了精致的《易经》卦象,炉下地板则筑着一个太极八卦图。 四周一个个高大药柜贴墙而摆,每个药柜上下左右七排抽屉,都标明了草木、矿物、水银等各种材料的名字。房内还有一些瓶瓶罐罐,又有蒲团以供打坐修炼,而墙上挂着一幅幅人体经脉图、元气升降图、阴阳图等画卷,都比铅汞师叔那张《元气体象图》稀罕得多。 所有的炼丹必备品一应俱全,只多不少,这里简直是炼丹士的仙境!谢灵运哈哈地感慨:“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这下发咯。” 看了一圈,他就四处翻找了起来,目标自然是可以增长命功的丹药,当然厉害法宝就更好了。 不过逊师傅似乎把现成的东西全都带走了,翻箱倒柜,竟然连一颗污泥丸都找不到。 “那丹药味是从哪里散出来的?”谢灵运皱了皱眉,扫视的目光忽然定在中间的大炉鼎上,难道…… 他搬过了一张凳子,站上去顺利地揭开了丹炉的炉盖,那一股清香药味顿时扑鼻而来,让人精神大振,他再看看炉里,只见一颗紫色大丹静静地飘浮在内。 虽然钵盂镯里有着一百多箱的税丹,那是金陵全体道观一年的税交,但怎么觉得,加起来都比不上这颗大丹啊…… 第一卷 第三十一章九转玉液金丹 “哇……阁下不会是传说中的长生不老药吧?” 谢灵运双目放光,这颗紫丹足足有大人拳头那么大,隐隐能看见丹内流光泛彩,分明蕴藏着无穷的灵力,却又给人一种低敛的感觉,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他小心地伸手进丹炉,抓住紫丹捞出。 紫丹刚刚离开炉鼎,炉鼎竟然顿时滋的喷出一股灵气,炼丹室里随即云雾氤氲,鼎身的所有卦象都不见了,黯淡得如同一只普通大铁炉。而紫丹入手似轻似重,可是不一会,他的手心已经有一阵阵发热的感觉,难以想象丹效有多么强盛…… “吃了你!”他张大嘴巴,居然都合不上这颗紫丹,又笑着摇头。 服丹之后都要行功以吸收丹力的,一颗寻常的强身健体的玄黄丹都不能随便乱吃。这种神秘的仙丹,没有搞清楚药效、行功方式等之前,他又岂敢乱来! 又寻找了一圈,还是没有法宝之类的收获,谢灵运便只是拿走紫丹,走出了炼丹室。 他刚踏出门,桃园那边的阿蛮似乎就看到了,立时听到她的一声尖叫,然后是有些紧张的话音:“师弟,这颗丹……不是你可以吃的,你现在吃了必死,千万不要犯傻。” “咦!怎么又关心起我的性命安危来了?”谢灵运很清楚她在乎的是什么,洋洋得意地挥舞着那颗大丹,好几次几乎就咬掉一口,笑道:“你说不要吃,我就偏要吃!” “傻子,我这回没有骗你!”阿蛮大声地咆哮,又说:“这紫丹叫‘九转玉液金丹’,是人元丹里最上品的好东西,丹力不是你受得了的!你要是吃了,全身经脉穴窍马上急剧充盈,然后爆体而死,只会浪费掉一颗九转金丹,什么都不剩!” 外丹有三大类:天元丹、地元丹、人元丹。 天元丹最为神秘,世人知之甚少,据说可以与天地精神相往来,以助性命双功的增长;地元丹是用世间的五金八石炼制而成,矿物的各种碰撞产生出各种的神异效果,可食可用,比如烧之能爆炸的霹雳丹,又或者服之令人迷乱的五石散;人元丹则主要用世间的草木药材练成,煌煌辉辉,神光五色,修士服食之后,能快速增长命功的修为。 而“转”是指炼丹时的循环变化,烧炼时间愈久,转数愈多,功效愈大,这“九转”已经是最高的了。 谢灵运对此多少有些了解,反正前面带个“九转”的,都是世人梦寐以求的仙药,他问道:“我死了不是正合你的心意吗?” 阿蛮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她才柔柔的道:“人家已经知错了。这几天宅里只有自己,一个人静下了心,想着想着就知道错了。” “是吗?”谢灵运眨眨眼,母老虎这么害怕他毁了这颗紫丹,甚至连得到仙宅、得到自由都可以靠后,恐怕它不只是九转金丹那么简单……不管如何,不管她是真情还是假意,他打蛇随棍上就好,点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好师妹,我该怎么用这颗大丹才算妥当?” “你没有半点命功,根本不懂起火采药、不懂搬运河车,用不了。”阿蛮回答道。 谢灵运知道她说得没错,命功,命功! 那只牛魔可有着结丹境后期的修为,肉身强横的程度不是江湖武夫可比,而他却连江湖武夫都打不过,想来这样也很难找到用神魂力量收拾它的机会;相反有些身手,逃跑都跑得快一点。 别说百日筑基了,他现在真想一日筑基。 还要进去藏看看呢。忽而有了主意,谢灵运往院子中席地而坐,笑道:“那我干脆就地筑基!你既然懂得比我多,就给我讲讲具体是怎么回事,筑基的每层小境界、每阶步骤,都说说。”他倒不怕她以此谋害,因为涉及不到功法、火候那些,他本身对筑基也有一定了解。 “好啊。”阿蛮的语气欣欣然,看来是好人做到底了,她说道:“筑基境有三层:感气,通脉,通窍。听说你们南宗的入手工夫里还有铸剑,你铸得如何?” “这个就不用你管了!”谢灵运大声地喊,对她颇感到无语,真是没羞没臊。 吕祖说过“孤阴难上升,更要铸神剑”,所谓铸剑,此剑非真剑,乃是指身中之剑。其实丹道南北两宗,不论修全真或修火居,均有“铸剑”之法,南宗尤为重视而已。铸剑之道对于性命修炼有着十分重要的帮助,性功上保持清灵、安神养静,命功上锻炼能源、强固命本。就算是佛门和尚,都有《易筋》、《洗髓》二经,皆重所谓“铁裆功”,同出此理。 阿蛮促狭地呵呵大笑:“怎么,害羞呀?人家也是为未来的弟妹替为关心嘛,难道你铸坏了?” “去!在下的神剑名为‘倚天’。”谢灵运没好气地撇嘴,又认真道:“北宗的无影剑、慧剑也好,南宗的神剑、法剑也罢,都不会入炉铸炼的!讲究什么鼎炉琴剑、什么泥水采战,都是不入流的江湖神棍。说正经的!” “我看是因为你的是‘鱼肠’剑吧……”阿蛮忽来一句嘲笑,却又停下,似乎是脱口而出。 她呵笑了声,又回到好师姐的角色:“感气,通脉,通窍。 感气是指打坐调息后,感觉到身体海底生出阳气,这气不是指呼吸之气,是先天之真炁,真炁从虚无而生,身体采调,就从后天逆回先天。生出气感了,再运气通脉,打通身体的经脉,各门各派、各种功法的通脉方式都有所不同的,这时候筑基境修了一半吧;最后就是打通身体百窍,斩掉体内的三尸虫,开启玄关一窍…… 远的不多说,师姐给你讲讲第一层感气,里面又分了三阶哦,分别是:调息,一阳初动,起火。” 当下阿蛮一一讲了个清楚,又笑道:“你不是喜欢出神吗?命功越高,元神就能离开肉身越远越久,当你完成筑基,开了玄关一窍,炼己也完成了,听说有可能会获得一种先天神通呢。不过我对性功没什么兴趣。” 谢灵运顿时留了意,问道:“师妹,我一直不知道,你的性功是什么境界?”阿蛮哼的一声,不情不愿的回答:“炼己后期,我还在寻找自己的道……” “哦。”谢灵运十分庆幸,还有得教化,如果她都立志成魔了,那他真的没办法。 阿蛮又说道:“你可以先舔一点点金丹丹皮,体内后天灵气充盈,这样就很容易感到一阳初动了,然后通脉通窍的阶段,慢慢消化它,保你能百日筑基。” “哦哦,谢啦!师妹,你这样真好。”谢灵运不禁由衷地称赞,乖乖的阿蛮真讨人喜欢,真希望她不是装的,希望不是。 “嗯,你开始修炼吧,我看着你。”阿蛮轻轻一笑,那清脆的笑声第一次让人如沐春风。 谢灵运点了点头,拿着那一颗紫色大丹凑到嘴巴边,伸出舌头就要舔一舔。 无声无息的,舔着了。 第一卷 第三十二章一阳初动,起火 落英缤纷的桃园里,阿蛮睁大一双碧目,一眨不眨地盯着阵墙里的景象,只见谢灵运拿着大紫丹凑到嘴边,她紧张得虎耳直颤,喃喃着:“舔,舔,舔……” 就看到谢灵运舔了一舔。 “好啊!!”阿蛮随之激动得高高跃起,因为不是在传音,她尽情地哈哈大笑,兴奋地嗷嗷大叫,“这就叫笑面虎!” 终于可以恢复自由,可以得到这一整座仙宅了! 当看到谢灵运走进炼丹房,她就断定他会拿到那颗大丹,而且不会乱食,有点丹药常识的人都不会。谢灵运这人聪明伶俐,没弄清楚它的一切之前,肯定碰都不会碰一下的,其后果然不出她所料。 那怎么才能让他碰呢?她便故意先紧张兮兮,好像很在乎那颗丹;又一番认真指点,好像是为了博得信任,又好像是真心为他好。做这些其实只为了一件事,那便是让他相信,舔一舔丹皮是无妨的…… 只要舔一下就行了。因为这紫丹不是什么“九转玉液金丹”,连人元丹都不是,它实际是地元大丹,名为“九转太极八卦神丹”! 这根本不是拿来服食的,而是用来放进那口水井里,以补充仙宅的太极大阵的一年能量,那是给脚下这片山土吃的啊! 如果是人元金丹,谢灵运这么一舔,没事,效果就跟她刚才说的那样;地元神丹嘛,他一舔,舌头就拉不回去了,神丹遇水就会发动,无尽的灵气能量就会汹涌出去,当他是那口井,一直涌一直涌,涌到爆体为止! 她这么清楚,自然是因为在这儿待了一年,许老头飞升前也啰嗦过一些屁话,不过拿来设计杀害师弟,真不错…… “唔?”谢灵运一舔之下,舌头似乎粘住了大丹,他用力地拉扯了下,却依然紧紧粘着,不禁惊疑地问:“师妹,我的舌头粘住了,怎么办?” 听着他咿咿呜呜的含糊话语,阿蛮高兴得双眸都湿润了,笑脸灿烂,喊道:“你用点力啊——”越用力,只会越牵动神丹蕴藏的能量,有如江河决堤,他就死得越快。她心里欢快的哼唱着:“我是一只笑面虎,笑面虎,笑面虎……” 谢灵运已经隐约感到哪里不对劲,难道她……紫丹的灵气正不断地涌入身体,四肢百骸泛起一阵阵温暖,够了啊。他使出力气,不要舌般猛然一扯,“吧”的一声,终于分开了—— 原来多虑了,他呼了一口气,朝桃园的方向,挥手笑道:“师妹见笑啦!仙药就是仙药,还会粘人舌头,厉害。” “什、什么……”阿蛮傻眼了,怎么会……她擦擦眼睛,见他屁事没有,不由完全成了呆虎……那颗明明是地元神丹啊,明明丹效都发动了!他怎么能拉回舌头…… “那我开始了。”谢灵运放下紫丹,趁着身体温热,默默闭上双眼,开始筑基的修炼。 过了很久,阿蛮才恍过神来,眼眶的泪水从高兴的泪水变成了悲哀的泪水,那家伙,他是饕餮托世吗?没听过给阵法充能的神丹,都能吃的啊…… 不会的,是这小子有古怪!他的身体是特殊体质?还是以前吃过什么天材地宝?怎么回事啊!!完美的计策就这样被破掉了吗? “气死我了!”阿蛮气得一拳砸在阵墙上,结果是一声惨叫,她浑身剧痛地弹了回去…… 与此同时,谢灵运在静静修炼。 第一层感气的第一阶调息,这步十分简单,正是让自己气息顺畅、全身放松。调息和性功的凝神皆为修炼入手功夫,早就练过千百遍。 第二阶“一阳初动”,即是一阳来复,事实上人体时常都会出现这种现象,比如说男儿的晨举,又比如有时忽然手掌、脚底一阵发热,这都是因为阳气发动,气机牵引所致。 不过那些是无意识的自然景象,总不能每次等到无意发动才去修炼,他要此时此刻就发动,位置不一定在海底,如此则称为“活子时”,正如《入药镜》中说的“一日内,十二辰,意所到,皆可为”,只要学会掌控活子时,才能随时随地修炼,以及运用命功功法。 现在得了九转金丹的灵气,简直浑身上下充满了阳气,但这样反而令他迷茫,后天之气充盈,固然能更易地引动先天之炁,就像身强体壮的人总是精力充盛的,可是过多的话,却又容易令识神燥乱,从而蒙蔽了元神的感应。 他便不急于发动阳气,而是先进入到虚极状态,让识神沉睡过去,让体内的阳气都慢慢地安静下来。 当形神皆静,他才集中元神念头,气沉丹田,缓缓调息运转,就感到丹田中的后天阳气渐渐旺盛,而又充盈得如同一片汪洋大海。 意动之下,大海的中央出现了一个漩涡,转来转去,他默默存想着一道闪电从天而降,击中那个漩涡!当神光所至,就突然感到小腹发热,丹田的旋涡随即生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感,从大海冲向天际,先天真炁! “行了!”谢灵运非常高兴,一阳初动完成,到底是自己太聪明呢,抑或是体内灵气饱满的好处呢?哈哈。 师傅说过,理儒的祖师朱夫子虽然很烂,一边诋毁道佛,一边又化名为“空峒道人”邹诉,鬼鬼祟祟地研究《参同契》,想要偷学道门命功,还写了本《参同契考异》。 但这家伙有首诗写得极好,形容一阳初动的景象的《观书有感》: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徊徘。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这股先天真炁正是源头活水!不过朱夫子的丹田是半亩方塘,我的是一片大海,谢灵运嘿嘿一笑。 阿蛮刚才和师傅以前都有过指点,一阳初动之际,这时的药苗还很嫩,不可以马上采摘,要等到真炁渐生,最为盈盛之时,犹如月亮从初一到十五,到了圆满,药苗才是不老不嫩之时,在内丹中称其为“二候”,这时候正好采药。 谢灵运静心地等待,那大海旋涡在继续运转,那一根冲天的真炁水柱变得越来越盈盛,当天空出现了一个圆月,月光穿透云影,与真炁水柱相连,他才开始用神光去采。 这一步便是感气第三阶的“起火”,如果把人身比作为一个丹炉,那么炼内丹这一步正合炼外丹的起火一步,先把火点着,烧起来,让真炁在体内游走起来,再去说火候,说转行路线、搬运河车、大小周天…… 此时神光一至,如同火燃柴薪,那道水柱从丹田涌出,冲向了全身! 不一会儿,当全身上至头顶百会、下至脚底涌泉,都感到身心舒畅,如痴如醉,肌肉爽透,谢灵运就知道起火完成了! “醉”乃是起火成功的修证,《入药镜》中有说“先天气,后天气,得之者,常似醉”。 现在的丹田就像开了一条小渠,把那源头活水不断地引进,以后想要发动真炁,一开渠即可。 而接下去就到筑基第二层“通脉”了,打通身体的十二经脉、奇经八脉等等,犹如挖通一条条的河流,让那源头活水在体内生生不止、循环不息。通脉通窍的阶段,特别讲究火候,就像炼外丹的时候,放什么材料、怎么放、何时文火何时武火……这些先后快慢合起来,决定了筑基的成效,也决定了以后结的是什么丹。 这些都需要时间,需要慎重对待。如今既然完成感气,应该可以打开藏经楼的门了。 “呼。”谢灵运睁开眼睛,身体的那股醉意也逐渐散去,怪不得会有人打坐打得不肯下座,甚至说修炼爽过**,原来确实很舒服。他看看自己的手脚,却分明更加的雄壮有力,精气神不减反增,现在理解丹道自古流传的那句话了:顺则成人,逆则成仙。 半天里就修好了筑基第一层,百日筑基大有希望啊! 谢灵运觉得自己需要感谢一个人,朝桃园那边作了一揖,笑道:“师妹,多得你相助,我修好感气啦!谢谢了!” 桃园里阿蛮垂头丧气,面容硬硬邦邦的,挤都挤不出来笑容,轻声道:“嗯,不用谢……” “我先去找找功法!” 看着他起身走向藏,一副兴奋的样子,阿蛮顿时咬得银牙嘎嘎响,可恨啊,可恨啊!她都没进去过藏…… 谢灵运欢欢喜喜的又跑去藏开门,这回咔嚓一声,果真打开了! “哇,好多书哦——” 这是阿蛮能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他走进了竹楼,阵法就监视不到了。 刚一进楼,谢灵运的双眼就要瞪出来了,只见藏里整齐有序地摆满了一列列的竹制书柜,每个书柜上都放满了一卷卷的书籍,有道经,有佛经,有儒经,有各种各类的天文地理的珍本…… 他左看右望,满脸的激动,这里是谢客的仙境!生怕自己流连忘返,他强忍着没有翻看,往里面走去。 渐渐地,谢灵运来到了一个功法书柜前,柜子流淌着一股股无可测度的神秘力量,如果元神出窍的话,肯定能看见这些书在大放光芒。 这时就听到了逊师傅的一条留音:“徒儿,这里有二十多本功法,本本都挺好的,有些连我自己都没有练过,只是得到了,放在那里而已。你切记不要贪多,贪多嚼不下,自求多福吧。” “嗯,世间功法虽然稀罕,却又千千万万,修士有时要只取一瓢饮啊。” 谢灵运点点头,当下挑选了起来,然而翻了六七本,不是修性就是修命,似乎都不怎么合眼缘,难道没有那种能性命双修的功法吗……这时候,书柜底层的一卷古旧竹简吸引了他的目光,如此特别…… 他弯身把竹简抱出,就见竹上贴有一块小宣纸,写着三个墨字:“山神经。” 第一卷 第三十三章山神经 “山神经。” 谢灵运一看到这个功法名字,便生出了一股好感,他最是喜欢青山秀水的,修炼这方面的功法,比那些带飞禽猛兽、日月星辰的功法来得亲切。 不由想起师傅、师叔他们当年苦无功法,好不容易寻到了一本“邪诀”却炼废了自己的命功,而他竟然能在这里挑三拣四,还真找到合眼缘之物,谢灵运不胜唏嘘,心中百味陈杂。就算师傅、师叔的成败得失自有造化,但大师兄、二师兄、恒宝他们,还有老喜老鸦它们,一定会修炼到自己喜欢的好功法的,因为他决不会让大家再窘迫愁苦地过活。 自己更不能浪费这些福缘,一定要好好珍惜。 谢灵运抱着这卷竹简,来到藏中间的一张竹书桌前,解开绑着竹简的草绳,手上一扬,一下子把它全然摊开。 竹简由一百来根的狭长竹片编成,长约一米,每根简上都刻满了小小的篆字,多的简刻有四十来字左右,少的只有数字,合起来估计也就三千言。 他还没开始细看,就听到了逊师傅的留音道:“看来你果然选择了这一卷《山神经》,眼光不错。” “逊师傅,介绍一下它?”谢灵运笑说。 其实留音早就留好了,不会变化的,逊师傅继续道:“这卷《山神经》非常神秘,那是二百多年前的事了。当时我刚刚到了飞升境界,和吕洞宾在泰山一边游玩一边度劫,有一天我们带的聚宝盆忽然有感应,发现泰山底下有一股不凡气息,似乎有什么宝物被压在山底下。我和吕祖宾来了兴趣,就一起合力,以遁地之法进到山下,循着那股气息找,最后只是找到了这卷竹简。” 谢灵运不禁心惊,没想到这《山神经》来头这么大! 逊师傅如今说得简单,当时却肯定是一番山摇地动的景象! 而那可是“五岳之首”泰山啊!传说盘古死后,身体化为山川河流,头部则化为泰山,那里有着最为神秘和隆重的力量与象征。中土神州从远古以来,多少天子在那里封禅,多少神仙真人在那里游玩,多少人留下诗词赋……这些人留下的加持力全部合起来,岂是儿戏? 听逊师傅的话,他和吕祖要合力才能进到山下,任意一人独自来都束手无策,而且“只是”,显然山底下还有宝物的气息,只是他们却没办法再找了。 两位道门祖师爷合力寻宝,如若传到民间,定然又会生出诸多的传说故事。而他们只取出的这一卷竹简,都不知会被传得何等厉害…… “你该清楚道门分有所谓的文始派、少阳派,《山神经》属于是文始派的无上宝典,或者说它是道家的宗典更恰当。‘乘物以游心,独与天地精神往来’,它记载着如何与大山的精神相往来,修法直合大道、功法威力无穷,还是世间的独一份。虽然它极好,但我和吕洞宾都早过了阶段,练不了,人老了,也懒得去啄磨,就一直尘封在这竹楼里。 不过在我看来,它似乎跟《山海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也许是一卷未曾现世过的《山海经》。本来没有名字的,我们看了它描述的功法景象,才称其为《山神经》,究竟叫什么,我也不清楚。” “那真是无上宝典啊!”谢灵运听得瞪眼,它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山海经》历来流传于世的有十八卷,《山经》五卷、《海经》八卷、《大荒经》五卷,内容包罗万象,记述着一个完整的上古世界。这本《山神经》竟然可能是第十九卷?太上老君保佑!要传出去谢客有这么一座仙宅,活不过明天…… 逊师傅继续说着:“《山神经》大概是这里最好的功法,它对性命双修双用,练到极致能张手拔山超海、泰山压顶,别说在人界了,哪怕到了仙界,这份威力都非常惊人。具体如何修炼、它跟《山海经》有何关联,你自己啄磨吧。 没时间了,要飞升了,徒儿你切记!如果你修炼的时候,却无法与大山山魂感通的话,就算了吧,万万不可强求,也是强求不来的。好了,希望你早日来仙界,再会。” “逊师傅你在仙界放心好了,我不会强求的,因为我会成功。” 谢灵运又自信又兴奋地自言自语,来头越大越难越好,他就喜欢攀险登峻,才不担心会没有感通,爬了那么多年山,一看这功法就很有感觉了! 事不宜迟,他仔细地看起了竹简上的篆字,默默地念道:“天下名山,皆有山神焉……” 一根根的竹简读下来,他越读越明,越读越觉激奋,《山神经》就是自己梦寐以求的那种功法! 原来它是通过和一座山的神魂沟通往来,而在自己的身心里构筑出一股相同的力量,矗起一座相同的高山,说白了便是“收集”,然后再去养炼体内的山头,一步步壮大。 这样一来可以修性养命,以辅助自身的性命修行;二来在他现在尤为关心的战斗方面,亦是大有作用,修者可以运用这个山魂进行攻击与防御,而威力的大小,自然要视乎自身性命、以及山魂的境界层次。 按照竹简中的描述,天下所有的山魂都有三层变化: 第一层:魂山,在这个阶段,体内的山头还只是一个神魂,无论进防、无论做什么事情,修者能使出的都是虚幻的山头,也只对别人的神魂有效,类似于那些门画。 第二层:气山,经过用真炁养炼,山头从先天到了后天,具有一定程度的气感,修者使出的山头似云似雾、似虚似实,威力大增,对敌人的肉身、对世间的万物也有了实质伤害。 第三层:形山,又经过一番炼育之后,真气化精、精化形,到了那时,体内的山头就可以显现在后天世界之中,修者呼使出来,那可是实实在在的一座大山,对着敌人一压下去,铺天盖地、无处可逃!世间所有形神之物都会受伤。 魂山、气山、形山,其实就是一个“神使气,气就形”的变化过程。从虚无变为实有、从先天到后天,什么事物都遵从着这“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三层顺行规则;至于修真者的“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则又是一个逆行的过程。 “难怪逊师傅会说练到巅峰后,张手泰山压顶!”谢灵运看得不禁感慨,因为理论上真的可以把整座泰山对别人压过去,只要收集到泰山的山魂,再将它炼至形山。 当然还要先掂量掂量自己的修为几斤几两,炼己筑基和抱一结丹肯定大有不同的;而且每次使用肯定都会消耗自身的精气神,凝聚魂山的神力、气山的气力、形山的精力都从哪里来?似乎从修者自己身上涌出去的。 以他现在的修为,哪怕身板雄壮,哪怕有功法之效,估计全身的精力加起来,都凝不出一座像射鹿石头那样大小的“形山”吧!砸人脑袋可以,移山填海不行。很可能使一次就要成人干了。 “但总有一天可以做到的,到时候……何止是泰山压顶!” 谢灵运美滋滋乐陶陶地翘起嘴角,发出嘿嘿笑声,却是想到《山海经》中的五卷《山经》,里面详细记载着天下的一座座名山,每一座都写明了位置、动物、植物、矿产等,传说中有五千多座!《山经》不正方便了《山神经》修习者搜集山魂么? 只因按照竹简上说的,修者不是只能收集一个山魂,而是至少六个! 《山神经》有六重境界,每一重境界都能收集一个,对应了山魂先天上的六个级别,也差不多对应了后来世人划分出来的性命双功六大境界: 第一重:当修者达到了炼己筑基的修为,就可以收集普通级别的秀丽小山,或是青山,或是无草木的矿山等等。 第二重:抱一结丹,能收集七十二福地级别的各类名山,那些山头灵气更浓郁,威力更强。 第三重:证道道胎,三十六小洞天级别的各类名山。 第四重:闻道元婴,十大洞天级别的名山。 第五重:逍遥阳神,三山五岳级别的名山。 第六重:超凡飞升,如同“昆仑”、“蓬莱”、“须弥”这种神话传说级别的神山。 自然是一重强过一重,一境胜过一境,不过后面的那些山,想想望望就算了,他知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从山脚到山顶是要一步步上去的,现在就要踏出第一步!自己已经具备学习第一重的修为了,接下来就是收集一座普通而秀丽的青山山魂。 “天下名山,我来了!”谢灵运心潮澎湃地一吼,一边快手快脚地卷起竹简拿好,往藏外面走去,一边想着,第一重选择哪一座山好? 金陵一带可是有很多很多山头的,冶城山?云龙山?云台山?…… 第一卷 第三十四章与大山精神相往来 “喂,你有什么收获吗?”见到谢灵运走出藏,桃园里阿蛮连忙问道。 “嗯嗯,大收获!师妹,我有事先走了。”谢灵运喜笑地举了举手中的竹简,往仙宅外而去。 阿蛮妒羡得满脸通红,那卷竹简这么古旧,肯定是好东西,肯定是……她喊道:“喂,那是什么功法啊?” “等我练好了再告诉你!”谢灵运暂时不想多说,毕竟事儿没定呢。 阿蛮暗哼了声,她已经改变了策略,决定好人装到底,提醒道:“那颗九转金丹你不要乱吃啊,吃多了容易出事!”而且既然他是个怪物,可以服用阵能丹,那让他吃多了才是坏事一桩。 “好,我知道的。” 谢灵运没有马上开始修炼《山神经》,而是回去了朝天宫,一来报报平安,免得师傅他们担心,二来看看能不能收集冶城山为第一重山魂。 然而一踏入山门,他就否决了。虽然他对冶山又熟悉又喜爱,而且这里人杰地灵,又有着欧冶子铸剑的历史传说,好像是最好的选择。不过这《山神经》没人练过,有什么后果谁都不知道,他怕收集山魂会破坏冶山的命脉,也怕以后使出“形山”之时,整座冶城山拔地而起飞了过去,岂不是大祸事! 第二天,他跟师傅他们交待好了要出远门几天,又叫老喜帮忙留意着城中的事儿,现在金陵云集四方来客,不得不盯着点。就又到了狐谷,除了要考察云台山,也是要展现一下自己的实力,好让那些老狐狸和纯儿安安心。 果然,大小狐狸们见他在一天之间,命功就有了许些进步,都非常高兴,狐祖师更连连惊叹:“谢公子真乃天才。” 但只有这样,还是打不过牛魔的,它**强横,又断不会出神远游,真不知怎么才讨得到便宜。只是眼下而言,谢灵运清楚以自己有的功法和法宝,神魂攻击似乎更大机会,《山神经》第一重能有多少战力则是关键之一。 云台山也被他否决了,因为又多精怪在,又怕破坏了狐谷的命脉。至于那些栖霞山、钟山、牛首山什么的,都有着寺庙山门,要是去乱搞,随时被人扔下山崖去。 所以他最终决定,云龙山!既然逊师傅选择在这里安家和飞升,它肯定有些不凡之处,何况他对云龙山的景色也十分喜欢。如果传出去它是许祖飞升地,过不了多久,加持力越积越重,早晚都要变成福地洞天。 事不宜迟,既已选定,谢灵运就一头扎进了云龙山山中。 什么叫“与大山精神相往来”? 这是《山神经》的要义,亦是决定修炼成败的一点,有感通就成,没感通就败。 谢灵运虽然信心满满,却不是盲目自大,他清楚要做到这一点其实太难了,首先要充分了解它明白它。 如果是一朵花、一棵草的精神,容易;然而一座山,难。正如《山海经》里记载的每座山,不同的地理、山产、气候、传说故事……这些都形成了不同的“大山世界”,都造就了不同的性情。 不错,他觉得一座山就如一个人,一座秀山就如一位佳丽,都有自己独特的风情性格,一颦一笑、一娇一嗔,都令人心旷神怡,神魂为之颠倒。 现在要与大山精神相往来,等于与佳丽心有灵犀一点通,不彻底了解它是不行的,这就需要大量的相处,一点点熟悉到这座山的一切才好。当然他是个爬山爱好者,对此只喜不忧。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谢灵运就在云龙山到处行行走走、攀攀爬爬,又特意去探索那些幽深险峻之处,越是人迹罕至越好,这些地方才是一座山的“心扉儿”。就连夜晚睡觉都不回去仙宅,而在山中的大树上、草坡间度过。 夜风习习,他躺在山坡上,仰望星空;水声哗哗,他站在瀑布前,跃下幽潭;层峦叠嶂,他爬在崖壁上,步步攀峰;逝者如斯夫,他顺着溪涧而下,天空下起了微微细雨,山中树影深深,溪面涟漪圈圈,宛如有越女在雨中起舞,在涧边浣纱…… 如此的风情绝艳,真让人流连忘返。不过偶尔会遇到进山寻仙的世人,就像正和佳人花前月下,忽然花间冒出几只蜜蜂来叮人,他们笑嘻嘻地说着:“瞧,谢客又在采药了。”、“他的屐子好奇怪,自己弄了两个木齿,傻傻的。”…… 一天又一天,谢灵运感到自己跟云龙山成为了朋友,继而成了知己,它的性情被他熟透,他对它有了一句评语:秀丽清幽,变化多端。 这天一大清早起来,谢灵运就突然间生起一丝感通,够了,云龙山已经认可了自己。 他来到了射鹿石头旁边打坐,看着眼前的云海,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这座秀山,不是花自己的精神去注视它,而是心平气静,完全接受它的精神涌过来,那股山神从眼识而入,接着让识神昏睡,与元神缠绕在一起。 渐渐地,山神在四肢百骸中流淌、在三魂七魄中温润,他的身心都满是一阵阵惬意舒畅,云龙山的那些草坡、山林、溪涧……所有的风情一一晃过,如此的生生不息。神魂里那一点点魂伤,也自然而然地愈合了,所有的念头,每一个都十分怡然活泼。 不知过了多久,谢灵运才令元神想起竹简上的功诀,开始以自己的精神去收集这一股山神,把身体存想成这座云龙山,脚为山脚,头为山顶…… 在内观下,把那些五脏六腑都存想成为山里的点点面貌,当草坡、山林、溪涧等等在体内体外一一清晰地塑现,当身体成了一座山,这股大山精神也到了可以采摘的“二候”! 他的神光一动,将这座山慢慢地变小,缩聚成一座盆景小山的那般大小,放置到了丹田大海的海边。 再打开了那条小渠,把丹田的真炁活水,引入到了山中…… 当真炁活水与山水顺利地相接交融,他顿时感到身心都有了一层变化,无法言喻的舒爽,这就是,与大山精神相往来! “行了。” 谢灵运睁开眼睛,云龙山的这股山神将永远留在他体内,水到渠成的,《山神经》第一重,入手成功! 知道云龙山有如一个人被摄走了一部分神光那样,一段时间内都会灵气大减,他真挚的感激道:“谢谢你,小弟一定会好好珍惜你的,除奸惩恶,让你美名远扬。” 周围忽而一阵风吹树响,呼呼沙沙的声音传来,仿佛有人轻声诉说着什么。 “呵呵。”谢灵运似有所感地笑了笑,嗯,它不在乎,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罢了。 有了这个云龙山神,不但治好魂伤,他还发觉自己的性命修为都有了另一种的提高,更加容易的入静和阳动,静则稳如大山,动则大山压顶! 而且看不见、摸不着却实际存在的魂力和体力都大幅增加了很多,战斗时使用一次、两次“魂山”的话,还是没问题的,真是收获多多。 接着又是几天,谢灵运都在两座山之间来回跑,清早就去云龙山炼养体内的山神,夜晚就回到冶城山休息。 直到这一天,纯儿来找,急说牛魔大王明天就要到狐谷收丹抢人。 谢灵运自然拿齐法宝等东西,就下山而去。其实牛魔不去狐谷,他也要找它了,因为距离重交税丹的期限日子越来越近,朝天宫的愁云则越来越浓,他要及早地破案,名正言顺地把税丹拿出来。 不过在此之前,他要去仙宅一趟。 纯儿在云龙山山脚等着,谢灵运来到仙宅就直奔桃园,问阿蛮道:“师妹,你认不认识一只牛妖?” “哪只?但这一带好像就一只牛妖吧。”阿蛮想了想,就点下头:“如果你是指‘铁犁’,认识啊。” 谢灵运闻言有些高兴,说道:“应该就是它!它半年前到了附近的云台山,自称牛魔大王,纠集了十几只妖怪,偷了税丹,现在又要作恶。我想除掉它。” “山中无老虎,水牛称大王。”阿蛮很不屑地嗤的一声,又打量了谢灵运几眼,摇头道:“师弟,但就你这样,也打不过它啊。” “嗯,我听说它命功到了结丹境后期了。”谢灵运也不啰嗦,道明了来意:“你知不知道它什么死穴,能让我收拾到它的?” 阿蛮心下惊喜,机会突然来了!她装着漫不在乎的样子,道:“哪用这么麻烦。你放我出来,我跟你一起去,它一见到我,还不吓得马上跪地求饶,到时候要宰要饶,都随你意喽。” 谢灵运不出意料的犹豫起来,她噘噘嘴巴,颇委屈的道:“我知道,你怕我其实一直在骗你,是不是?我不怪你,谁都会担心,所以嘛我甘愿受绑。” 她指了指戴在额头的那个“王”字蓝玉吊坠,说道:“这块玉不是真玉,脱不下来的,它是我们虎王一族化为人形后,显露出来的虎丹。” “你先进来,往它上面滴自己一滴带着一个念头的鲜血上去,虎丹认主后,我就会受你控制了。你叫我往左,我不敢往右,叫我趴着,我不敢起身。”她可怜兮兮的,又道:“因为只要你的神念一动,想着要惩罚我,我就跟撞上这面阵墙似的,痛不欲生呢。” 谢灵运一脸平静,心中天人交战,信不信她? 回想这些天,阿蛮的表现都很好,要感化就要信任啊……他有了主意,神情对她前所未有的认真,道:“阿蛮,其实这事并不在于我能不能控制你,而是我走进桃园后,你会不会袭杀我。有可能这些天,你在骗我、在博取我的信任,为的就是现在这一刻,但如果你真的知错改过了呢?我不信你,岂不是让你失望透顶?” 他凝凝眼,道:“所以我决定赌这一把,希望你也不要辜负我的信任。” 听着这句话,阿蛮面无表情,碧目避开他的目光,闪过一道不可察觉的复杂之色…… 这时,他大步地跨过阵墙,走进了桃园里面。 “啊哈哈哈!”阿蛮突然大声地笑了起来,笑声清脆狂放! 谢灵运正容的看着她,虽说选择了相信,身神却也处于随时防御的绷紧状态中,阿蛮,不要让我失望啊…… 第一卷 第三十五章谢公子真乃天才 “哈哈哈哈——” 谢灵运刚刚踏入桃园几步,阿蛮就恣意大笑起来,红发飘舞,两只虎耳朵从头顶冒出,背后虎影突然生出,她脚下也迅速移了几移,挡住了他的退路。 笑声停下,两人都没有动静地对峙,她似乎在等他说话,但谢灵运没有说,只是始终从容地看着她。 “哼。”终究是阿蛮忍不住,脸容浮起了一丝冷笑,道:“谢灵运,你这个人的确不错,很有你们人族说的‘君子之风’,我阿蛮也挺佩服你的,但你太傻了。我不是说过,这是个弱肉强吃的世界吗?为了得到这座仙宅、恢复自由,我只能杀掉你。” 还是要打杀吗?谢灵运顿时不知什么滋味,绝对的大失所望、气愤,也有一些疑惑,问道:“为什么不等我走近了再暴露心意?” 阿蛮怔了怔,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悄悄的一口咬死他……她吱唔地道:“因为、因为我想让你死个明白。” “阿蛮,别这样。”看到她有所犹豫,谢灵运的愤怒不由得消了下来,野性未驯而已,并不是无药可救,他温柔的感化道:“你不是个坏人,心底里未必想和我刀剑相对,何必把自己往悬崖边推?仙宅、自由你都可以得到的,但是……” 阿蛮先是默默听着,眼神刚有一丝动摇,却又突然“啊”的一声咆哮,瞪着一双凶目:“说够了没有!别以为很了解我!” 话音未落,她便足下一蹬,猛然向他扑去—— 谢灵运一直都在战斗状态之中,才不肯白白送死,随即发动左手的钵盂镯,手镯飞出并且变大,他喊道:“收——” 井口般大的钵盂骤放金光,一道光柱朝她迎面打去! 狂风大作,阿蛮的一头红发向前飞舞得好像被人扯着,那块王字蓝玉也摇个不停,整个人要被钵盂收进去! “竟然还有这个东西,这就是你跟许家人说的‘救命小法宝’么……嗷!”随着一声震如旱雷的虎吼,阿蛮背后的巨大虎影尾巴高高竖起,张大嘴巴,凶猛地冲向那道金光! 当两者相撞,似是嘭轰的一下,虎影与光柱都消失不见。 谢灵运自然还有后着,立即又是一声大喊:“放——!”神念所至,存放在钵盂镯里的一块块千百斤重的大石头,纷纷从钵口飞了出去,统统砸向她—— 这十几块大石本来是为李修斌的门人和牛魔准备的,结果都用到她身上了。 “啊啊!”阿蛮对这一招有些意外,又惊又怒,但道胎境后期的命功岂是白练的,就算因为阵法而下降到结丹境之间,她依然一点都不怕这些大石! 当下不退反进,那块王字蓝玉光芒大盛,一双拳头化为虎拳,被黄黑之光互相萦绕,如同燃烧了起来,向着大石挥向—— 猛虎出林拳! 轰,轰,轰,一拳一块,拳拳硬碰硬! 每一拳,都挥出了一道夺目的虎王煞气!每一拳,都爆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第一拳,都有一块人高的大石碎成千万石仔,与被震落的桃花花瓣,一起四散落下。 十几块大石头,竟然在转眼之间,被她砸成了一地的小碎石,冒出一缕缕烧焦的黑烟。 不过谢灵运并不追求击败或者击杀她,而是拖出那么一会儿的逃跑时间,踏出桃园只有数步,这时他已经斜奔到阵墙旁边,又一次的,阿蛮就要扑到身上! 自己不够时间!他突然闪过这么一个念头,体内的云龙山神一阵摇晃,似乎请求出战,他顿时手掌一张,使出了最新学到的招数,《山神经》,魂山压顶—— 手掌的掌纹泛过神光,一座似真似幻的、一栋民房般大小的青山骤然冲出,重重地疾速地拔飞到高处,再压了下来—— “这又是什么……”阿蛮脸色大变,自然反应地身子停下,双手向上举,要扛住这座山! 然而青山还是砸了下来,因为无形无质,她根本扛不住,整个人精神一晃,好像受了一记重创,她被压得双腿发软,竟趴倒在地上,也惊诧地叫了起来:“啊!!” 什么猛虎威势都没了,整座小山压住了她,她只能伸出一个虎头来,满脸煞白!当魂山又随即消散,她才娇喘着回过神,却发现自己没受到什么实质的伤害,只是吓了一大跳而已…… 而在此期间,谢灵运早就跑到阵墙外了,连续的施法也让他心神恍惚,如果不是刚好魂力大增又正值充盈,都使不出这三招。他不得不气喘吁吁,被小碎石溅中的皮肉一阵阵疼痛,想起来也真可怕,要是被她一拳砸中,身体定会穿出一个大洞…… 但他心里也有欣喜,《山神经》果然够厉害,才刚刚开始入手,这座云龙山神都没怎么养炼,就可以把母老虎吓成这样。若然是郭登高、莫随风之辈,他们的神魂恐怕会被打得脱壳飞走吧! “呜呜呜,可恶……” 阿蛮咬着牙,很不服气地缓缓起身,结束了那个很不雅的翘臀趴地姿势。她知道这一次谋害失败后,怕是再无这种情况,就因为自己的一念之仁,因为那该死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一丝心动…… 迎着她怨恨的目光,谢灵运摇了摇头,并没有发火,但脸上满是毫不掩盖的失望,叹道:“阿蛮,师哥很生气很失落,可是又决定原谅你,我是不会放弃教你向善的……” “谁要你教了,自以为是!!”阿蛮冷哼了声,特地咧嘴露了露皓齿,道:“这次是我犯了蠢,下次你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我绝不会再留半点情面,你记住最好不要相信我。” “如果你表现的阿蛮是一个好人,我还是会相信你的。”谢灵运没所谓地笑了笑。 阿蛮正要说那颗紫丹根本不是九转金丹,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不知为何说不出来……她只嘀咕道:“装好人。” 这时谢灵运又问道:“那你知不知道‘铁犁’有什么死穴?” “你去死吧!!”阿蛮懒得理他,气冲冲地转身走了。 “师妹,谋杀不成仁义在啊!”谢灵运喊了一声,没有得到回答。他叹了叹,还以为在收拾牛魔上有什么转机呢,要是有阿蛮跟去帮忙,别说她直接出手了,吓都吓坏那铁犁,然后出杀招的机会就多了…… 他正要走人,脑海里却忽然想起了一个词儿,咦…… “只要是亲眼见过的女子,有她的一根头发,我都可以变成她的模样。” 纯儿的声音继而生起! 谢灵运心头一跳,默默说着“拜托,一定要有……”他以神光跑进钵盂手镯的空间里寻找了起来,溜来转去,就见到几根红色长发静静地飘浮在一处,刚才真的吸到了! “哈哈哈!”他不禁欢乐的大笑出声,那个词正是:狐假虎威! 让阿纯变成了阿蛮的模样,跟在身边岂不是照样有一定的威吓效果?想那铁犁看到“阿蛮”大摇大摆的走来,做什么之前都得顾忌三分,这就给了他周旋的机会。 带纯儿过来观赏母老虎倒是易事,为了隐藏仙宅,大不了往她头上套一个麻袋…… 谢灵运抚了抚无须的下巴,狐祖师英明,谢公子真乃天才…… 这个想法,让得在山脚的纯儿很快被麻袋套住了脑袋,眼睛还蒙上了一条黑布,被谢灵运手拖着手,慢慢悠悠地从山脚来到山崖,过了彩虹桥,到达仙宅的桃园前面。 当黑布和麻袋都被解除之后,她俏脸红通通的,入目就看到了这不可思议的景象,桃花盛放的桃花林!现在不是秋天吗?她惊问道:“谢公子,我们这是在哪里啊……” 谢灵运嘿嘿一笑,神秘地道:“暂时不能告诉你,反正我只带你来过,你千万不要跟任何人说有这么一个地方。” 纯儿受宠若惊,郑重地点点头,“不会的。” “狐狸精!!!” 这时候,阿蛮疯了般从桃树林间拔腿冲来,几乎一下子冲过阵墙,吓得纯儿大喊一声“谢公子小心!”,就张开双手挡在前面。 “没事的,我们之间有个阵界,她跑不出来的。”谢灵运看到纯儿依然不肯松手,真是感慨不已,高下立判啊!所以说为什么世人都喜欢娶狐仙做娘子啊!母老虎,学着点吧…… 阿蛮正在不断地咆哮,她早就在另一边阵墙看到了,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嘶声吼道:“你怎么敢带人上来,你怎么敢!我要杀了你们!杀!!” 纯儿呆住了,这是……这好像是虎王一族的老虎少女啊…… “总比你放阮先生上来好。”谢灵运不理阿蛮的愤怒,问纯儿道:“你能变成她的样子吗?这是她的头发。”他取出一根红头发给了纯儿。 变成她?纯儿吓了一跳,看看凶神恶煞的阿蛮,她一双水眸满是无辜,迟疑地道:“谢公子,可以是可以,但她是……” “哎!”谢灵运没好气地打断她,说了说这跟除牛魔的关系,又给她壮胆道:“别管这悍女是什么,她奈我们不何的,而且有我在呐!来吧,变身老虎,痛打牛魔!” “你敢!!”阿蛮瞪向纯儿,因为激动,酥胸起伏不定。 “看清楚点、变像点,不要被人看穿了……”谢灵运轻声地提醒阿纯,目光却在阿蛮那里。 纯儿嗯了声,事关狐谷安危,自然什么都不怕了。当下她不管阿蛮的大喊大叫,全神贯注地打量着观察着,过了良久,她忽而道:“可以了。” 在谢灵运的示意下,她马上当场变身,喃念了一串咒语后,把那根红头发放到了头上刚冒出来的两只狐耳朵之间,雪白粉嫩的双耳接着动了动,只见满头秀发亮起一股粉红光芒,笼罩全身,而身后九尾尽现—— 从上而下,光芒所到之处身形尽变,一个大活人就如此瞬间变成了另一个人,从娇小玲珑的小家碧玉,变为了高挑丰盈的异族美女,红发、碧目…… 当光芒消失、九尾双耳收回,她竟然与阿蛮的身材相貌丝毫不差,连服饰衣着也都一模一样! “哇。”谢灵运看得目瞪口呆,只能发出这个声音了。 “变好了……”纯儿看看自己的手脚,还有那高耸的酥胸、翘挺的……她越发地羞赧,双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问道:“谢公子,这样认得出吗?” 阿蛮也是愣愣的,认不出,她自己都认不出啊…… “身形容貌是半点不差了。”谢灵运对比两人地打量了好一会,都是胸大屁股大……但一个冷口冷脸,一个面红耳赤,他无奈道:“但你的神情,一看就有古怪啊。” 阿蛮仰起头,不屑道:“那是,她一只小白狐,想模仿姐姐的风范?嗤。” “我行的……”纯儿弱弱地说了这话后,默默地酝酿了一番,脸上突然也是一副跟阿蛮相似的不屑神情,道:“小红虎,姐姐学得怎么样?嗤。” “好!太棒了!”谢灵运不禁又是鼓掌又是大笑。阿蛮则立时又是一呆,咬牙骂道:“你这贱狐!” 纯儿也咬起牙,骂道:“你这贱虎!” 看着两个“阿蛮”在对骂,谢灵运乐得快要滚地了。 好一阵,纯儿说观摩够了,他才笑停下来:“那我们走吧。”他又瞪向阿蛮,道:“等我收拾了那只牛魔,回头就好好教育你!”他与纯儿转身离去,忽然又生起了几分促狭,之前几乎被母老虎杀害,现在趁机气气她,当报仇也好…… 当下谢灵运向纯儿使了个“配合我”的眼神,便故意搂着她的肩膀,笑道:“纯儿啊,此去生死未卜,不如我们先快活一场,死也无憾了,先就这个模样……” “公子——”不用装,纯儿自然而然地羞叫了一声。 “喂,你们想做什么……谢灵运,你这个淫贼,我不放过你!你这**!!” 阿蛮气得浑身颤抖,却真的无可奈何,只能看着他们走远……她喘定了息,又大喊地传音过去: “去吧,你们大可以去狐假虎威!不过铁犁跟我有深仇大恨的,别说我不事先提醒,它一看到你们,马上就会变成疯牛!” 第一卷 第三十六章狐假虎威 跟阿蛮打了一场,谢灵运的魂力体力都因而大耗,不得不吃了所剩无几的生油两口、又舔了一些九转玉液金丹的丹皮灵气以助恢复。 而那些大石头也要再次收集,他便让阿蛮模样的纯儿先回狐谷,自己则在云龙山休息和准备,晚上再去会合。 母老虎一拳碎一块大石,还不是真正的实力,不知道牛魔有没有这份威能……谢灵运重新审视了己方的战力和作战计划一番,最大的不足正是命功太薄弱,叫帮手?能叫谁来?大师兄的修为是高一些,却没有功法法宝,没有战力;铅汞师叔?真不是那个料……如果二师兄在就好了,师兄弟里打架最多的就是他,《飞龙朝天拳》都耍得不赖。 这次只能指望自己,所有的命功招数里面,别无选择,他的目光对准了击杀阮先生得来的战利品,黄符纸、小草人、尖刀、红绳,要是懂得怎么使用这些,就能大大提升命功的战力了。 只是之前问过一圈人,都不懂发动之法。今天他忽然想起还有一个家伙没问过,那个月下落寞的身影,长生!猪猪道人来历神秘,也许会知道法门? 碰碰运气吧!他收集好大石,便匆匆赶回冶城山,在忠孝泉亭那里找到了正在晒太阳的长生。 “长生,我有个法宝要请教你,你看看这些……” 长生侧身躺在地上,懒懒洋洋的,听了他的询问,它扇着耳朵,张嘴嗷嗷噜噜了几声,却不知说的是什么。 这样无法沟通啊!谢灵运马上往亭中坐定,入静后元神出窍,修炼了《山神经》之后,“守静笃”变得相当容易,转眼间出神成功,他就听到长生悠悠道:“俺懂,这跟撒豆成兵之法同理罢,想俺当年随手十万天兵天将,何等的威风凛凛!相比之下,你这小草人算什么法宝,小玩偶而已。”它接着讲解了番发动的法子。 “……哈哈,真的吗?”谢灵运听得喜不自胜,长生所言非虚的话,那胜算又大了几分。 “你要去打架?”长生看出来了。谢灵运点点头:“是犯下税丹案的妖魔,一只结丹境后期的牛魔,我准备去跟它拼命。”长生顿时惊讶的噜了声,道:“那有些勉强……哎,你等一会。” 它起身走到亭外,从大树旁边挖出了那只宝贝梳子来,竟递给了他,说道:“它才叫法宝,你先用着吧,打不过也能地遁逃跑。俺现在打架是不行了,只能帮你这些,不过你杀了牛魔,就得将它还给俺。”当下它说了说这梳子如何使用。 “那谢谢了。”谢灵运更是欣喜,又得到一个稀罕法宝相助! 还有稻草人、剩余一半神力的关帝门画、内藏泥土沙石的钵盂手镯、魂山阶的云龙山神;再加上炼己筑基境后期的纯儿,将一同出战的狐祖师,它虽然老了,也仍有炼己筑基中后期的道行。 只有狐假虎威之计成功,支开了那些小妖,他们三个合力起来,还怕它一只牛魔么? 况且照长生说的,这把梳子不但是一件威力强大的武器,还带有地遁之法,危急的时候可以遁地跑掉,牛魔追都追不到。 谢灵运不禁抚了抚肥猪的脑袋,喜笑道:“长生,早知道早找你商议了,真想亲你一口!” “你的亲吻有什么用呢?俺那么痴心,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却换不来她一个凝眸。”长生半抬头仰望天空,猪目隐有泪花泛过,它施施然地走了去,吟道:“多情自古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谢灵运同情地摇摇头。 当他来到狐谷,已经是夜深月皎之时,而他的魂力体力都恢复到十分充盈的状态。老狐狸们见到他,都松了一口气,真怕他临阵退缩。 时间不早了,他和纯儿、狐祖师马上就要开拔,前往牛魔的地盘。 “你们小心啊!”、“打不过就跑,能跑一个是一个。”老狐狸们纷纷叮嘱,不看好此行的狐长老连连哀叹。 “灵运哥哥、纯儿姐,一定要活着回来啊。”、“我还想听你们讲故事。”小狐们也知道事情始末了,一张张稚脸写满了担忧。 被无视的狐祖师撑了撑拐杖,弄出些动静来吸引注意,然而小狐们依然只围着两位哥哥姐姐。 生离死别一般,纯儿的双眼噙满了泪水,哽咽道:“嗯……我们会的……” 只有谢灵运有着必胜的信念,看着哭哭啼啼的“阿蛮”,却在想如果她和铁犁真是仇家,此计岂不是弄巧反拙……但他觉得她第一次说的才是真话,因为她对铁犁的不屑绝不是装的,之前对阮先生也是那样,那种神情骗不了人…… 牛魔的巢穴就在云台山脉,同样的隐秘难寻。在狐祖师的带领下,他们先是翻过了几座山岭,来到了深山密林中的一口幽潭前,拨开了一堆树藤、移开一块大石,才看到隐藏在后的地道入口,进去走了一段路,又到了个山洞入口前,洞口上挂着个牌匾,写着:“魔云洞”。 山洞门口有只獐子小妖守着,见到他们,立时尖声喝道:“来者何人?哦,是老狐狸啊,咦还有……” “你认识姐姐是谁么?”纯儿傲然地藐视着它,满头红发直飘,蓝玉吊坠闪烁着光芒。谢灵运更是十分嚣张地上前,用力推了那小妖一把,怒道:“她是虎王阿蛮!我们是你家大王的贵客,还不赶紧带路!” “是是是……”那小妖如何敢拦,一路蹦蹦跳跳,且带且跟的把他们带到洞里,而三人大摇大摆,好不威风。 走了半天窄窄的洞道,当渐渐变阔,望到前方是一片开阔的洞天,也就远远听见了一些妖怪们的谈笑声: “大王,我们什么时候再干一票啊?” “先不忙,等过了这阵热闹,哼哞哞!不是说那稻花村近来有一群道士整天进进出出么,我们去捉几个回来烤食。” “好啊!明天大王你就要娶那只狐狸精过门了,还有那些丹药,喜事连连啊!”、“大王,能不能分几颗仙丹给我们尝尝啊?” “大家都有份,都有得吃!老牛也不会霸占那只小狐,没什么娶不娶的,她是魔云洞的奴婢,大家都可以耍耍!” 小妖们顿时一阵阵欢呼。 听到这些淫邪的笑声,纯儿气得面沉如水,倒也展现出了母老虎的威势;谢灵运也怒火中烧,不过洞里有这么多懂讲人语的妖精,真是不容忽视;狐祖师最是紧张,计策的结果马上分晓,它的一绺绺白胡都要打结了…… 这时獐子小妖奔跑了进去,喊着通传道:“大王啊,老狐狸带着一只老虎精、一个男人来了,他们非要进来啊,小妖拦不住。” “什么!谁人乱闯我魔云洞!?” 一声暴戾的大喝,轰轰的脚步声响起,地面微微有所震动,旋即就见到牛魔大王走了出来,它高有一丈,牛首人身,头顶两只弯弯的漆黑牛角,鼻子穿着一个大铜环,双目浑圆,非常的丑陋,双手还持着一把巨大斧头,凶神恶煞的冲来! 谢灵运见状心脏一紧,纯儿和狐祖师更有点发怵,难道真是仇家么? 那牛魔大王忽然就停住脚步,却是看清楚了“老虎精”的样子,它的牛鼻一翘,手中的斧头垂下,忙道:“哎哟!我的姑奶奶,你怎么来了?” 还好,还好!三人都悄悄地呼了口气。谢灵运为纯儿壮胆地点点头,好好表现! “哼。”纯儿装着阿蛮的派头,漫不经心的道:“我听说这里有税丹吃嘛,就来了呀。”在一众小妖惊愕的目光下,牛魔点头哈腰地堆笑道:“是啊是啊,你来得正好,这回我老牛威风哞!对了,这个人族书生是谁?”纯儿摆摆手:“他是我招来的跟班,自己人。” “哦哦,快进来,快进来。”牛魔忙不迭的作请。 三人都是大喜,铁犁果然对阿蛮很是畏惧,这下有戏了! 他们当即走进山洞,里面有近半亩地那么大,非常宽敞,四周洞壁挂有火把照明,零零散散的放着些铁器木具,中间两排座席,最上面是一张铺有大幅兽皮的大王木榻。而他们的目光都停在座席间的几个火架上,每个火架竟然都挂着一具死人尸体,这些妖魔竟真在…… 看到这幕景象,纯儿几乎装不下去地惊呼出声,却还是不自觉地颦着长眉。牛魔留意到了,但没觉得奇怪,笑哞哞道:“那是几个樵夫,我们捉了来吃。姑奶奶啊,你的心肠太软了,以前就这样,没见这么久,怎么还没改啊!这样你们族里可不喜欢,哞——” “我,我哪有……”纯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虎王她只是嫌你们矫揉造作,她喜欢生吃。”谢灵运出言救场,心里很沉重,看来阿蛮的确有得救,而这牛魔果然是杀人如麻、凶暴成性的魔怪,也不知害了多少人做了多少坏事……今天就连着破案,一并为民除害吧! 那些小妖先看到老虎精居然这么心慈,一个个都又疑惑又欲言又止,搞不懂大王敬她什么,一听这人的话,又恍然明白过来!牛魔见况暴声骂道:“你们搞什么,有点礼貌好不好,尽给老牛丢人!”小妖们都吓得脑袋一缩,又纷纷恭维称赞:“姑奶奶好手段!”、“姑奶奶好美哦。” “叫这些小喽啰都出去吧,吵得烦死了。”纯儿满脸的不耐烦,这话自然是为了支开它们。 牛魔没有怀疑地点头,骂咧咧的道:“都出去,都出去,别烦着老牛跟你们姑奶奶叙旧。” “那我们就在外面,大王你们有什么吩咐就叫我们。”小妖们说罢便鱼贯而出。谢灵运还嫌不够,再使了使眼色。纯儿会意,恼道:“让他们死远点,在外面唧唧嗡嗡的更烦人。” “听到没有,死远点!”牛魔又是凶恶地摆手,小妖们哪敢多嘴,都快步离开魔云洞。牛魔又瞪向聋了般的狐祖师,纯儿却道:“留下这老狐狸吧,我想听听偷税丹的事。”作势要走的狐祖师又撑着拐杖,老态龙钟的折了回来。 很快,山洞里只剩下了牛魔铁犁和三人,他们都暗暗高兴不已,狐假虎威之计成功了! 众人落座,哪敢饮酒吃肉,都做好了随时开打的准备,纯儿问道:“我还听老狐狸说,你得了一个什么法宝?”一提到这事,大王木榻上的牛魔乐得直起身,笑道:“是啊是啊,好厉害的法宝!”纯儿饶有兴趣的神情,道:“拿出来让姐姐看看是什么嘛。” “好,我去拿。”牛魔起身正要去取宝,突然问道:“姑奶奶,你这一年里都去哪里了?” 谢灵运闻言紧张了起来,牛魔开始疑惑了…… “还能去哪,在江南到处走走逛逛,最近听说金陵有个真人飞升,才回来。”纯儿说出了早就定好的说辞。 不知道哪里错了,听到如此完美的答案,牛魔的圆目里竟然闪过了一丝疑惑,又问道:“怎么我看你的性命修为,好像退步了很多?” 谢灵运和狐祖师都不敢乱说话,这又是一大破绽,希望能糊弄过去……纯儿从容地回答:“因为姐姐也得到了一个法宝,可以隐藏自己的气息。” “是吗?”牛魔对此感到难以置信,世间居然有如此神异的宝物?不对,不是宝物不对……它面目渐凶,牛鼻子喷出了一道道粗气,阿蛮怎么可能这么顺从地有问就答,她应该会说“关你屁事。”、“这是你能管的?”,它忽然惊想起什么,急问道:“那只小狐呢?纯儿在哪里!?” 狐祖师和纯儿都一怔,老狐道:“纯儿在狐谷,没有跟来……” 牛魔看出不对劲了,法宝好像不在身上!谢灵运心中闪过一道闪电,没必要再说了,这就是最好的时机,先发制牛! 他神念一动,钵盂手镯就飞了出去,一块块大石头、一堆堆泥土也随之呼呼哗哗的飞出,砸向前方的牛魔铁犁—— 第一卷 第三十七章大战牛魔 哗哗哗!一民房那么高的泥土沙石全部落下,从头到脚的埋住了牛魔,山洞里一时静悄悄的,三人相视几眼,砸死它了吗? “哞!!!”骤然间暴叫声起,石飞土溅,小山堆爆出了一个大窟窿,正是那头牛魔横冲直撞地奔出,只见它一手持着巨斧,一手还提着一块大石头,抡了圈就往谢灵运砸了回来! “收——”谢灵运急忙让钵盂一收,堪堪地把大石收了回去。虽然挡过一击,却白白消耗了一些魂力。 铁犁的牛首人身都被砸得到处是一些流血口子,但全是皮外伤而已,这些鲜血更勾起了它的暴戾!此时它双目通红,十分凶狠地瞪着三人,牛鼻子喷着粗气,沉沉的话声里除了恼怒还是恼怒:“就知道你们有古怪,她不是阿蛮,她是小狐扮的!竟敢骗老牛……宰了你们!!” 地面在隆隆震动,牛魔双手举起斧头,迅猛地冲来,血气竟然比虎王之躯的阿蛮还要强横,钵盂放出的金光对它一点阻挡的作用都没有! “死牛,老夫跟你拼了!”右座的狐祖师冲了出去,浑身上下一扫老态,白胡飘飘,手中的降龙拐杖一下敲到了奔过的牛魔的牛角上,哐锵的一声—— 牛魔斜目瞪向它,斧头一挥,斧侧就拍到了狐祖师身上,怒喝道:“死一边去,别烦我!!” “啊……”狐祖师被拍得飞了出去,断线风筝一般,一下子砸到远处的墙壁方才停下,瘫软在地上抽搐,生死不知。 “祖师!!”纯儿惊得大喊失声,吓得花容失色,虎王风范不再。 谢灵运也又惊又怒,心脏仿佛被人捅了一刀那么难受,狐祖师就像师傅那样是个可亲可敬的老人,一把年纪本该安享儿孙之乐,却被逼上绝路,现在又吃了一记重的……妈的牛魔!他急忙取出了阮先生那些小草人等玩意,同时说道:“纯儿,给我挡一挡!我需要一点施法时间!” “说!姑奶奶是不是被你们杀了,说啊——”牛魔暴跳如雷地挥动着斧头,追着挡在前面的纯儿砍劈,劈得那些桌椅火架都散了架,不停大吼大叫:“老牛道行高深,结丹境后期!你们三个筑基未成的小喽啰,还敢逆我!不识死活!!老牛不用法宝就能收拾你们——” 纯儿身姿矫健地闪来躲去,虽然暂时毫发未伤,但好几次几乎就被劈中,一劈中就是死亡! 又惊又怕又忧,她的眼眸已涌满泪水,自己死了不打紧,只是亲如爷爷的狐祖师、豆豆芽芽等小狐、狐谷众亲、还有谢公子……他到底行不行啊! “谢公子,快啊!!”一声娇颤的尖叫—— 牛魔的斧头又落,就要一斧砍掉她的脑袋! 谢灵运一直都在行动之中,那个小草人之前已经做好施法准备了,它背上贴着一张“草人灵形”黄纸符,右手绑拿着那把小尖刀,左手手腕绑了一根红绳的一头,另一头绑在他自己左手的同样位置。 “奄齿临多利多利摄……”他默默念了咒语七遍,拿起一根针灸用的长长银针,扎了自己手腕阳池穴一下,阳气发动,针尖沾有一滴真炁精血而出,再直插向稻草人头顶的百会穴—— “化!!” 随着他一针插入,稻草人后背的黄纸符红光一闪,那些符文流转了几圈光亮便霍地燃烧起来,冥冥的符力涌入稻草人里,而那滴真炁精血就像是药引,缠绕着符力、吸化着符力,使稻草人瞬间充满了生气! 红绳突然一脱,它就飞了出去!竟然在眨眼间,变为了一个丈高的大稻草人,也拿着一把相应大的小尖刀,头上戴着一朵宽阔的草编斗笠,身披一套棕色蓑衣,面容的五官只有一双黑眼睛,四肢僵直,明明只是一堆稻草,却似乎有着生命,说不出的诡异。 就在纯儿香消玉殒之际,稻草人摘过头上的笠帽抛了过去,正好击得牛魔的斧头顿了一顿! “哞!”牛魔惊诧地望去,不知这笠帽是什么东西! 纯儿顺利地脱险,窜回到了谢灵运旁边,脚下无力得要他扶着才没有跌倒。而那蓑笠稻草人很潇洒地倒退着走了几下舞步,蓑裙摇摆,它也接回笠帽戴回到头上,竟不知从哪里发声地诡笑:“你怕吗?” 眼见谢公子神通显现,纯儿不禁大喜,他果然厉害着呢!那边的狐祖师的身子也动了动,似乎在勉强地抬头张望。见祖师没死,纯儿更是激动,喜笑道:“这回好喽,这回好喽!” “哈哈!”谢灵运同样振奋不已,这草人真的挺不错啊!它并非由他的神念控制,而是那滴精血赋予了它一点点的灵性,等于是千万份之一的自己,却有着筑基结丹之间的命功实力,带着他的信念而战! 这么好的法宝,真想不明白上回阮先生为什么不用,不会是不舍得吧? “什么鬼玩意!”牛魔恶狠狠地瞪着它,十分的厌恶暴躁,就是没有一丝的害怕,骂道:“老牛怕你个卵!!” “九牛破地拳——” 它单手猛地一捶地面,尘土震荡之下,手背的一把黑牛毛受力断裂,九根牛毛绕着翻起的泥土,化作了九头肥壮的大黑牛,哞声咆哮间,泥牛们全部疯狂地撒蹄冲来,地动山摇!! 三人都是一怔,没想到己方用撒豆成兵之法,这头疯牛立刻就还了一招…… 稻草人却不慌不忙地发出“嘿嘿嘿”的怪笑声,蹦蹦跳跳的走进了牛群之中,如同起舞般连连挥动小尖刀,手之所触,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一连串的砉砉騞騞的刀声后,九头泥牛都定住了…… “哞!!”泥牛们嚎叫了一声,旋即散成了一堆烂泥,因为毛发的灵性远远低于真炁精血,它们化回牛毛就飘然落地,再无用处了。 一手刨丁解牛刀法击败了泥牛群,稻草人又潇洒地走了走舞步,嘿嘿道:“畏惧我吧!” 听着这话,以及三人的轰然叫好声,牛魔越发狂躁:“放屁!!”眼见拳法没用,它干脆直冲过去,又是挥斧乱砍—— “我在笑呐。”稻草人挥着尖刀捅来捅去,专门捉牛魔的破绽,划出一道道的血口子,而又用蓑笠防挡,每回让那巨斧无功而返。这下它一串怪笑后,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双手抱起牛魔就扔了去。 轰!牛魔正正地砸在了那张大王木榻上,木榻顿时四分五裂,烂成了一堆碎木渣…… 谢灵运和纯儿就要上前帮忙,合力除了这只妖魔! “玩够了……不玩了……你们惹怒老牛了……” 牛魔喘着粗气,重重地站了起身,却没有扑向他们,而是逃跑般转身跃过那堆土石,跑向了山洞深处。 那边的狐祖师看得清楚,只见它从墙壁裂缝里取出一个木盒,从中拿出一个鸡蛋般大小的浑圆铁球!老狐惊呼道:“谢公子、纯儿小心啊,它取法宝了——” 谢灵运眉头一皱,早已听说过了,这牛魔有个铁球,含到嘴里就会变得更加凶横大力,果然没那么容易杀掉它…… 稻草人径直追击在最前面,又一次抛出了笠帽。 “哼哞哞,你们统统都要死!” 出乎他们意料,牛魔嚼嘴笑了笑,却不是含着那颗铁球,而是咕噜一下把它吞入肚子! 不知道使了什么法门,它顿时浑身闪过一层熠熠金光,一双牛角、整个牛首、皮肉都泛着金色,好像化成了金银钢铁!体重大长之下,它脚下竟然踩得地面开裂出一道道扩散而去的裂纹,又一步一步地轰隆隆走来,所到之处,无不地裂! “死吧!”牛魔一下抓住了飞来的帽子,直接用力地捏爆成一团碎草。它无所顾忌地上前,任凭稻草人挥着尖刀往自己身上扎,一切都只是响起叮叮锵锵的金属碰撞声,刺不入它半分皮肉!“死吧!!”巨斧疯狂挥去,它向稻草人身上砍了一斧又一斧,忽然嗖的一声,稻草人散了!! 看着那些飘在空中的草料,纯儿呆呆的,狐祖师也呆呆的,怎么会,怎么会…… 情报有误!谢灵运惊疑地望了望他们,这样的变化完全不在计划之中啊,牛魔比预想的还要更厉害…… “哞哈哈哈!想不到吧,想不到这法宝原来是这么用的吧?老牛现在刀枪不入,是金刚不坏之身!” 牛魔嘲弄地望着他们,因为信心十足,都不急着杀了,笑呵呵道:“敢造老牛的反?老牛定要把你们狐谷杀个清光,老狐狸扔掉,小狐狸全部烤着吃掉!”它又瞪向谢灵运,吼声道:“还有你这个人族书生,那些狐狸没这个胆的,这肯定是你的主意!肉,我要吃你的肉!” 正当它疯暴冲来,稻草人再一次聚集成形,却全身草条凌乱,明显已经战斗力大降了,拦在前面,说道:“你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怎么办?”纯儿焦急地望着谢灵运,一双水眸满是茫然,牛魔本来就不好打,现在可怎么办?? 谢灵运正心念电转,不管铁球是什么玩意,他不相信它真能使牛魔就这样金刚不坏,否则它一直吞着好了,大概只是如同穿了件铠甲,防御力超高而已!不能失去这个合力的机会,如果稻草人彻底垮掉,恐怕就得想怎么地遁逃离…… “怕什么,我也有法宝的!”话音未落,他从衣袖取出了长生给的梳子,快速喃念了几句什么,大喝道:“现!!” 只见那把梳子旋转着飞到了空中,骤然光芒大盛,它瞬间变大,变成了一把银色的九齿钉耙,那吐出九齿的兽首耙头不知道是什么上古猛兽,满目狰狞,威风凛凛! “上宝沁金钯!” 第一卷 第三十八章法宝齐出 “上宝沁金钯!” 山洞里突然亮起了一片银色光芒,却是梳子变成了一把九齿钉钯。 长长的钯身,兽首耙头凶猛狰狞,九根如银如玉的尖长垂牙锋利无匹,两旁坠着一对金叶环,如同猛兽的耳朵,煞是威风!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谢灵运抬手一抓将它握住,立时就感到千斤之重,据长生说这把兵器连柄重五千零四十八斤,如果他和它之间不是建起了感通,根本就不会握得住! “哈哈!”他抡舞了一圈,向怔着的牛魔笑道:“怕了吧,这是从仙界来的宝贝!神冰寒铁作锻料、荧惑炭屑作燃料、三昧真火作火候,太上老君亲自动锤,借五方五帝、六丁六甲之力锻造而成,端的是犀利!就算你真是金刚不坏之体又如何?吃俺一钯——” 刚才那些原是长生的话,他复述而已,而且没说后半段,钉耙来到人间之后有所残缺,正如它长生那样,威风远不如当年,只能算是极品一级的法宝。不过虽然不能下海掀翻龙鼍窝、上山抓碎虎狼穴,只要发挥出如今的一些威能,对付牛魔这种“小妖”都足够了。 若然长生没有吹牛,牛魔就得成死牛! 吹牛还是死牛,一打即知! “嗬啊!!”谢灵运高高举起了钉钯,拖出了一道烈焰红光的残影,然后重重落下,银光又如猛风飘着白雪一般,往前面地面锄去,一钯锄得大地震动摇晃—— 仿佛掀醒了一条地龙,那股钯气冲向牛魔,泥土直线翻滚,成了块松好的菜地一般,地龙直冲到牛魔脚下,骤然轰的一声,把它炸上了半空! 牛魔瞪着的牛目里满是不敢相信,这什么庄稼农具,竟有这么大的力量……难道他说的……没可能的!这书生明明筑基未成啊,手无杀鸡之力才对,怎么能舞动它…… “女娇娘娘显灵……”纯儿和狐祖师都看呆了。其实直到现在,他们都依然狐疑着谢灵运有没有办法除掉牛魔的,毕竟他只是刚刚炼己筑基的修为啊!又听说朝天宫的人没什么本事的,尤其打架最是不行,他们想着殊死拼命而已,没想到…… 没想到现在居然大开眼界,这、这……谢公子真是浑身法宝啊!钉钯未必是什么仙界宝贝,但定然非常不凡。 牛魔不是吃素的,它一落地就打滚躲到一边,凭着铁球法宝的威能,刚才硬吃了那一记,却没有受伤。抬头再去看谢灵运时,眼神已经凶恶到了极致…… “哞!”它跃开连续冲来的一条条钯气地龙,双手抡着斧头劈向谢灵运,“今天不是你死就老牛死!可老牛不会死!” “来啊!”神兵在手,谢灵运自然不怕它分毫,虽说没学过什么钯法,农活总是做过的,从小都不知道挥了多少下锄头,就当锄田那么锄它! 一把势大力沉的巨斧,一把流光泛彩的钉钯,两把武器不断地互相碰撞,一道道残影互相交织,一人一魔打闪腾挪,让旁边观战的老少两狐连连惊呼,稻草人想帮手都进不来。 因为斧头短,而钉耙长,谢灵运得了这武器之利,这么一锄一锄,牛魔竟然很快就吃了几下! 每一下,都会溅起一片火花,都会响起重重的锵铛声,每一下,它身上的金光都会闪上一闪,而且光芒正在变得越发黯淡! “啊啊,气死老牛了,有种我们赤手打!!”牛魔被锄得快恼爆了,斧法也变得越发的暴躁盲目!谢灵运哪会理它,继续挥汗如雨地狂锄,牛魔渐渐开始有些心惊肉跳,这把破钯太重了,这样下去撑不住啊! 趁他一下收势,它鼓起全身的力气,咆哮着挥去侧身的一斧,想要一击致胜—— “遁!”然而谢灵运突然嘴巴一动,无声的念了念口诀,就几乎瞬间的原地消失了!牛魔全力的一斧也劈到了空气里,他却是使用地遁之地,连着钯的钻入地里,来到了牛魔背后冲出,他一抡手,钉耙凌空锄下,九根齿钉更是霍地变长,一股冰火交集的钯气爆出! “奶奶的!”牛魔吓得脱口而骂,刚刚才扭头,反身去挡已经来不及,后背顿时挨了这全力的一钯,轰得它整个身子都摇了摇…… 趁此机会,纯儿尽自己绵薄之力地使了使法,一道粉红光芒袭向牛魔,娇喝道:“尔形一变,速化女容!” 受那粉光一照,牛魔的牛头立时变了一半女容,牛角旁边戴着几朵紫色红色的牵牛花。此法没什么伤害,却气得牛魔大喊大叫“你做了什么,饶不过你!”,也惹得谢灵运哈哈大笑,而稻草人也蓄够力量瞄准时机了,扑上去紧紧箍抱住牛魔,喊道:“捉住毁田贼,请打!” 谢灵运当然不跟自己客气,举起钉钯就去锄牛魔! 锵锵锵,锵,锵锵锵锵—— 痛殴! 他不断地举钯落钯,锄了个舒爽,锄了个痛快,锄得牛魔身子矮了下去,正是沉入地下,从双脚到膝盖又到腰际—— 妈的,杀人是吧,吃人是吧,偷税丹是吧,为祸乡里是吧,害得大家鸡犬不宁,害得神乐观那些小人趁机嚣张,害得冶城山和狐谷都一片愁云,还想沾污纯儿,还想捉朝天宫的人,还想杀我—— “我锄死你!!!”谢灵运的浑身肌肉又猛然绷紧,又是全力一钯,一下锄到了牛魔的牛角上,哐铛!! “啊……”牛魔终于惨叫了一声,牛角弯曲,牛鼻流出一股血水,嘴巴突然吐了那颗铁球出来,铁球光滑洁净依然,而它全身皮肉的金光却不再,恢复回了普通模样。 那“铠甲”果然被硬生生地锄爆了! “好!!”纯儿和狐祖师都激动大喊,满脸的忘乎所以,手脚都在颤抖,这是真的吗?真的要赢了吗?结丹境后期的牛魔大王铁犁,被谢公子和他们打败…… 虽然牛魔受到重创,谢灵运也累得够呛,淋漓的大汗从头发从脸庞流滴而下,简直是成了汗人,比“锄禾日当午”还要辛苦。 现在他只是吃着这一股惯力罢了,发麻发痛的手臂随时都抬不起来,而且这钉钯似乎……似乎没有长生说得那么厉害,它的力量好像亦在摇摇欲坠,随时就要变回一把梳子…… “哞哞……”牛魔却早已被打得胆颤心惊,哪能留意到这点,它挣脱出土后,铁球都不捡了,竟然往魔云洞外面奔去!一来要逃跑,二来找那些小妖救兵,高声慌喊着:“来人啊,来人啊,都死哪里去了啊!?来人啊,来帮老牛啊……” “抱住他!!”谢灵运哪敢让它跑出去,一跑可能就前功尽弃了,那些小妖赶回来也是麻烦,必须速战速决! “看老朽的!”拖着伤躯回来的狐祖师此时不甘人后,降龙拐杖一点,发出的迷惑黄光让牛魔顿了顿身,稻草人顺利地搂住了它! 谢灵运又举钯去锄,然而还没举起来,咔咔一声,那九齿钉钯就应力断成了几段,再迅速变回一把崩裂的梳子……他不禁一愣,就断了?长生不是说它是仙界的宝贝、是老君亲手打造的……为什么…… “什么……”两狐顿时也呆若木鸡,这次能取胜全凭这一把钉钯啊,要是牛魔反应过来,那还得了…… 幸好挣扎着的牛魔面朝洞外,暂时还看不到这个情况。 不管了,《山神经》!谢灵运连忙一张手,发动了体内的云龙山神,旋即,一座房子那般大小的、如实如幻的魂山就飞了出去,压向牛魔! “死牛,看我泰山压顶之法!” “不要……老牛不打了哞!!” 牛魔闻声扭头一看,吓得牛眼都要瞪出来了,再没有之前不可一世的蛮横样子。 阿蛮都吓得跪地,何况它!有几人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面对着那股大山压顶的无上威势,本就有了逃意的牛魔全无反抗之心,被魂山压得趴倒在地上,颤抖得有如筛糠,竟然现出了原形,一只肥壮庞大的黑牛,而一缕缕神魂从牛头顶门窜了出来—— 这是因为极度惊恐而魂不附体,它要脱壳逃跑—— “等你魂飞久了,哪里跑!”谢灵运大喝,这正是他的计划,先用命功法宝把牛魔的神魂打出身体,再进行魂灭!机不可失,他立即从钵盂里取出了一个画卷卷轴,手上一扬就全然打开,裱好的关帝门画! 纯儿和狐祖师又是一愣,谢公子又拿出什么法宝来了,老天…… 因为修炼《山神经》之功,他都不用坐下了,站着闭目就能快速入静、快速观想,一股神光涌出,与门画神力缠绕在一起,就在前方凝聚着一个高大的人影! 一阵狂风吹过,隐隐有沙场战鼓声响起,只见关帝一手抚着长髯,一手斜持着青龙偃月刀,一言不发,威严无双的出现在那里,挡住了牛魔的去路。 “这、这是……”牛魔的神魂吓得若隐若现,关爷爷,关爷爷!关爷爷怎么来了啊…… “哼。”关帝只蔑视地瞥了它一眼,就一挥青龙刀,把它一刀拦腰砍断! 牛魔的性功不过是炼己之境,又不懂什么心性功法,平时凭着血气强横,才让游魂野鬼近不了身,可是……强横得过关公么? 干脆利落,当下它的神魂一声惨叫都发不出来,便化为一团黑光,被青龙刀完全吞噬了进去,而不远处地上的大黑牛抽动了几下后,也再无动静了。 山洞里一片安静,只有火把烧得噼啪响…… “它死了吗?”纯儿呆呆地问。狐祖师没有说话,稻草人也没有说话…… 谢灵运回过了神,关帝已然不见,他看看那头死牛,又看看他们,很清楚结果是什么……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喘着粗气笑道:“成功了!它死了!” 纯儿瞬时激动得双眸泛泪,不敢相信地捂着嘴巴,饱满的酥胸急剧地上下起伏,赢了,真的赢了……好一阵,看到他笑着不断地点头确定,她才突然呜的破声笑出,又哭又笑地喊着:“狐谷没事了!狐谷没事了!!” 听到这句话,狐祖师如梦初醒,高高地举起了降龙拐杖,老泪忽潸然地哭道:“老夫这辈子值了,最威风就是这一次,值了……” “朝天宫也没事了!哈哈哈!!” 一阵阵欢欣畅快的大笑响彻了山洞。 那边稻草人独自一个跳起了欢庆的蓑裙舞,左右摇扭数下后,拉了拉笠帽遮住面容,淡淡道:“毁田贼已除。” 第一卷 第三十九章狐仙思报恩 “饶命啊,饶命啊!”、“小妖只是同样受了牛魔的威迫,才不得不为它摇旗,实情也是苦主啊!”…… 魔云洞里闹翻天,洞外的小妖们并非听不见半点打斗声响,但牛魔王向来说一不二的,谁知道是在切磋武艺还是玩乐,都不敢打扰。 等过了许久,老狐狸出来把它们一个一个地叫了回去,多数小妖一看到牛魔的尸体就呆住了,任由稻草人拿绳绑住;也有几只凶横的小妖出手反抗,都被稻草人三下五除二的打扁了,再由关帝的青龙刀吞噬掉神魂,刀锋也变得越发锋利。最后一共死了六只,而留下来的十来只小妖早已纷纷在跪地求饶,哭喊成了一团,又诉委屈又表尊崇…… 谢灵运也不知该如何处置它们,便询问狐祖师的意见。 老狐说它们确实不是穷凶极恶之徒,而且纯儿施展**之术问个清楚,它们真没杀人放火过,那獐子小妖还是吃草的呢。 既然不是罪无可赦,又跟老喜一样只是没甚道行的妖精,谢灵运又想起袭击稻花村的是一只妖怪,而不是一群,便给它们一个改过的机会。 逊师傅一家飞升而去,牛魔又已死掉,这片山脉一时失去了主事人,他干脆推举了狐祖师担任“狐县令”,主管这一方山林,谁又犯事的话,他必将严惩。 小妖们好一番千恩万谢之后,就一哄而散了。 几人做好了善后工作,便返程回去狐谷。 谢灵运没有用关帝门画把牛魔等妖怪的尸体吞噬掉,而是先收进了钵盂里,这可是破案的证据,而樵夫们的尸体则入土为安。 稻草人一并跟着他们回去,它是由一滴真炁精血托形显化的“怪”,如同生灵有寿命,真炁和灵气不尽,它就不会消散。谢灵运对此喜闻乐见,因为他挺喜欢自己这滴潇洒的精血,如果下一滴整天一声不吭的,那多无趣?舍不得它死掉,他反而拿了一张“草人灵形”的黄符为它补充灵能,它全身的草料因而变回了柔顺有序的模样,十分轻逸。 当回到狐谷,恰好忙活了一整夜,此时正是太阳初升的清晨,秋露草花香,岚雾掩林谷,鸟雀在吱吱喳喳的啼叫,好像知道了有喜事,叫得特别欢快。 “我们回来了!!我们回来了!!” 刚刚看到远方狐影憧憧,纯儿就难捺激动欢喜,大喊着飞奔进谷。她已经变回了之前的小家碧玉外形,不过阿蛮那根红发依然妥善保存着,以防后用。 “是纯儿!”、“纯儿姐姐!”见得他们平安无事地回来,狐狸们自然欣喜若狂,又都感到不可思议,最没可能的事情发生了! “牛魔……真死了?”狐长老怎么敢信,一张老脸满是惊愕,尖尖的狐嘴合都合不上,这谢小子明明连她都打不过,怎么…… 狐祖师一扔木拐杖,累得往草地坐了下来,分不清神情是喜笑还是傻笑,点头感叹道:“全赖谢公子啊,全赖谢公子啊!这次能除掉那只牛魔,都是他的功劳,我们差点还拖累他了……哎,苍天有眼啊!派了谢公子来打救我们!” 众狐面面相觑,都想不明白,想到他说过的“隐藏修为气息的法宝”,难道他真的有一件?难道他的性命修为其实很高很高?不然怎么能关押了虎王阿蛮在不知何处,又收拾了牛魔铁犁…… 这些事情,真的有够它们狐疑狐猜了,而无论如何,谢公子的身影却是无比的神秘和高大起来。 “哇,哇,哇!”小狐们早已欢呼雀跃地团团围住了他,比老狐们更加兴奋,烂漫的稚笑声不绝于耳,豆豆、芽芽又窜到了他身上,一白狐站一边肩膀,清声地笑笑嚷嚷:“谢哥哥,你好厉害哦!”、“有诗吗?跟我们讲讲你们是怎么收拾那牛魔的嘛!” “有诗有诗!”谢灵运哈哈一笑,被它们缠得很开心,现在除掉了牛魔,小狐们就能有个无忧无虑的童年,快乐长大了吧。他大笑道:“听好了,谢生轰轰轰,两狐咚咚咚,揍得牛魔哞哞哞!” 小狐们都嫌弃地摇头摆耳:“还是不好。”豆豆愁闷道:“还不如我作的呢。”芽芽忧心忡忡的道:“纯儿姐,这可糟了呀,别说状元了,你的书生好像连秀才都中不了啊。”纯儿羞笑连连,却没有说什么反驳话儿。 笑闹了一阵,狐祖师又撑着拐杖站起身,咳咳了几声。众狐都安静下来,听它老人家要说什么。 “谢公子,你着实是我们这支九尾狐族的大恩人,没有你的帮忙,恐怕狐谷很快就会不复存在了,恩重如山啊!上古时代有大禹,到了今天,第一个可要数谢公子你了。” 狐祖师感慨不已,满脸的真挚感激。周围所有的狐狸们也全是这样,一双双狐目里满是谢意。狐祖师抚着飘飘白胡,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在问他道:“我们该怎么感谢你呢?” “不必了,我说过铲除牛魔本就是我要做的事。”谢灵运笑说,左右一望,而且有这些笑脸和致谢就够了啊。 “要的,要的,一定要。”狐祖师气呼呼地一撑拐杖,话语带着不容分说的口吻:“谢公子莫以为老朽在诓你,世人都说我们狐族狡猾媚魇,是忘恩负义之辈,其实我们最讲情义!狐族有句祖训:有仇记十年,有恩记万年。我们有恩必报的,请谢公子不要推却,否则就是羞辱我们。” 老鼠喜欢赂贿,狐狸喜欢报恩么?谢灵运摸摸头,那入乡随俗好了,他嘿嘿笑道:“好吧,我也不要什么,唔……你那个胸牌挺威风的,给我做一个吧,上面写……‘谢大才子’!” “呵呵,好!”狐祖师高兴地笑了,挺起胸膛以展现自己的金字木牌,又道:“除了一个金牌,谢公子,我们还会送你一份厚礼。” “你们可不要为我破费,钱财之物其不会收的,要是有那份钱,你们拿来改善狐谷的生活更好。”谢灵运认真地摆摆手。 “不是钱财之物,但确是宝物。”狐祖师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见他眼神有异,又呵道:“当然不是纯儿,她有她自由。是件物品,至于是什么,请容老夫卖个关子吧,过些天就赠予公子。” 听到那句“不是纯儿”,小狐们都一阵哄笑,纯儿的俏脸浮起羞赧,却没有羞得跑了去,而是眸光清澈地看着他,话声温柔如水:“谢公子,谢谢你的义举,纯儿将会遵守誓言,从今开始给你为奴为婢,以报答你的恩情。” “啊,你说什么……不要。”谢灵运摇摇头,也不要纯儿报恩。 纯儿顿时怔住,面容先是一片红晕,又苍白了下去,怎么会……她轻声问道:“为什么,我……谢公子觉得,不合意吗?” 气氛微妙,包括狐祖师等老狐狸都识趣地走了,连着把小狐狸也拽走。 谁会不合意你啊?谢灵运哂笑,回答道:“非也,我只是不愿挟恩自重!我就算真有帮了你们,也不是为了这些啊,况且狐老头不是说要送份厚礼给我嘛,已经够了。” “可是……”纯儿猛然摇了摇头,一定要报恩,说了为奴为婢就是为奴为婢,不然自己还是狐么,还有什么颜面活在这世间?天理不容!她提了一口气,坚定道:“公子,狐谷归狐谷,纯儿归纯儿!就像祖师说的,报恩是我们九尾狐的道,不管你说什么,纯儿自当谨守誓约。” 谢灵运不由思起一些狐仙报恩的志异故事,知恩图报是好的美德,但是…… 纯儿在继续说着打算:“这事儿完了,狐谷已经没事了,我也长大了,从今天起我就离开这里,一心一意跟随公子,听从公子的吩咐!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哎呀,打住打住。”谢灵运哂笑变成苦笑,但是也不能强要别人接受啊!有言说“最难消受美人恩”,没想到还能“最难消受美人报恩”,好像被赖上似的…… 闻着这淡淡清香,看着这娇俏妩媚的脸蛋儿,还不知真身有多美呢,性情又如此温婉,其实像纯儿这么一个美人,谁会不喜欢?被她赖上也挺好的,也能尝尝红袖添香的滋味了,又能歌善舞、檀口解语、意传心事……这些都是极好的。可也有不好啊,本来赏美人如赏山,自然而然的多好,现在说什么奴什么婢,无端端的大煞风景。 而且纯儿跟随着自己?想想朝天宫就他一个人有侍女,有人专门端茶递水,然后师傅师叔他们喝杯茶都要自己倒的情景,那不得被恒宝他们笑死啊…… 见纯儿越发委屈的低垂着头,他坦然地说了说这些实际难处,最后哀求道:“你就让我做个君子,做个大侠,好不好?” “大侠也有奴婢啊……”纯儿却越发的眼红,反而觉得他大煞风景,别人哪个书生少年不是眼巴巴的盼着狐仙报恩,族里那些姐姐都是那样的,为什么他却这样,就不让她报恩…… “哎,先不说这些了,报不报恩、怎么报暂且打住,我今天还有得忙。”谢灵运挠头,真是越说越糊涂。 当下他不理纯儿了,又去跟狐祖师说了几句,叫稻草人就留在狐谷当守卫,便逃也似的离开狐谷,赶回去朝天宫。 第一卷 第四十章一起疯 谢灵运穿着便于走山路的自制木屐,走得是脚底生风,不到半天时间,就回到了金陵冶城山。不过若然不是累了就舔一舔那九转金丹,还真没这份体力。 走进山门后,他第一时间来到了忠孝泉亭,只见长生正在明澈碧绿的小水泉里戏水,猪鼻子仰在外面,余下猪身沉在水中,悠然享受着早晨的阳光。他快步走去,笑呼道:“长生,长生,搞定了!牛魔被我除掉了!” “有俺猪道人的法宝,搞不定才怪。”见到他,长生趴动猪蹄游到了泉池边。 “呃。”谢灵运听到的只是一串嗷嗷噜噜,随便它说什么,他一边拿出那把梳子,一边说道:“差点就出事了,你看看……不是说这是仙界的宝贝么,怎么……” 看到梳子破裂出了一道道裂纹,长生瞬时如遭雷殛,面若死灰,一双猪泪涌满了泪水,久久没有说话。 良久,它才爬上岸,甩了甩浑身的水滴,才唏嘘地把梳子叼起放到身上,张动猪嘴说着什么。谢灵运觉得它又在吟那两句诗了,对此颇有些歉意,当下坐地出了元神,听它说甚。 “是不是那牛魔也有什么法宝?不然不可能一下就消耗完钉耙剩余的威能。”长生恼声道。 “我正要问你这事儿。”谢灵运又回神,取出了此战的战利品,那颗鸡蛋大的铁球,详细讲了讲牛魔的使用情况后,再度出神,问道:“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长生用爪子拨弄了几下,这铁球沉沉的,如此一碰分不清是实心还是空心,造材也很是神秘,吞下去?它疑惑地扇着猪耳朵,道:“这东西勉强能称法宝,不是普通妖魔能有,牛魔哪找来的?……俺得熟悉熟悉。” “嗯,拜托你了,我还得去了结这桩税丹案。”谢灵运就要离去,忽又问道:“师傅出去了吗?” 长生点点头:“一大早,他就跟你大师兄等一干人去稻花村了。” 谢灵运顿时笑了笑,因为这真是正好!如果师傅在,说不定这事又要顾前顾后,他这回就不,趁师傅老人家不在,干脆叫上大家齐齐上阵,为山门争回一口气! “喂,喂,喂,我破税丹案了,我除掉了主犯的牛魔!大家带上板车,跟我去把牛魔和税丹运回来啊!!” 很快,就有一道少年身影在冶城山上到处跑到处喊,穿梭在那些殿堂、那些道院之间,把所有人一一揪了出来,推着可以推动的板车斗车,聚集到了神君殿前方。 四十多人站在那里,其中还有几个没被拎回家、仍然愿吃朝天宫清水馒头的学童。而不管大人小孩,众人都十分惊疑,不知道客哥儿想要搞什么。 铅汞师叔、博佑师叔、恒宝等人都面面相觑,就连平时疯癫惯了的顽空师叔都看不下去了,脏脸上满是担忧。 自从许真人一家拔宅飞升的惊世事发生后,他们就察觉到阿客变得很古怪,整天里见不到人影,都是匆匆忙忙的,偶尔会听到他嘀咕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什么“死母老虎”,什么“这次我不发都难了”…… 现在又上演这一出,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想到,看来是上回魂伤未愈,而且因为压力过大、忧虑过度,使得病情更重了,重到了……阿客,不会疯了吧? “这可如何是好啊?”铅汞师叔又紧张又忧心地拍打着手板,如果阿客失心疯了,那真是…… “哎——”顽空师叔喟然一叹,觉得自家山门真命运多舛,生起一股天亡我也的伤感,叹道:“还能怎么办,灵运改名为‘零混’呗。什么意思?阿客这么一疯,我们朝天宫都没得混喽!” “啊,阿客啊!阿客啊!你怎么就疯了啊!”铅汞师叔气得捶胸顿足,清泪都要飙出来了!恒宝非常的自责,哽咽道:“都怪我,上回师哥没看到仙人飞升,一定很恼很失望的,我还要天天不停说,有时候又拿来打趣他……” 这时候,谢灵运兴冲冲地奔了过来,双脚停都不停地保持着跑动的踏步动作,喊道:“你们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啊,推车啊,跟我一起去运啊!连同牛魔七只妖怪的尸体、它们吃剩的五十多箱税丹、五十多个空箱子!” 他越描述得精确,众人越肯定他的问题大了…… 铅汞师叔欲言又止,掂起脚,抬着手要去抚摸他的脑袋,安慰道:“阿客,其实你已经尽力了,不管案子查得怎么样、不管银钱筹得怎么样,我们都是爱你的。” 谢灵运连忙避开,感到古怪地皱起双眉,师叔这是想肉麻死人吗? “对啊,师哥,我们都爱你的。”恒宝点着头,其他人亦纷纷地表示爱意,顽空师叔也道:“罢,一切皆空!执着个什么?这座山头不要了。阿客,你忘了师叔之前说过的话吧,只要我们都在,到哪里不是朝天宫?” 众人又纷纷赞同,顽皮师叔难得说了一回正经话!虽然不舍这地方,但客哥儿更重要啊! “什么?你们当我疯了!?”谢灵运看出来了,不禁噗的哈哈大笑出来,自己这帮亲人咋就这么可爱!也不跟他们罗嗦,他笑道:“就当我疯了吧,跟我来一趟,陪我一起疯,好不好?开拔——” 尽管众人都不相信什么破案除魔,却生怕更气坏了他,也只能推着所有的板车,浩浩荡荡的跟着他下山去。 然后留下一些人在城中走动,负责准备好一些鞭炮、锣鼓等以助喜庆热闹的东西;大部分人则继续出城。一路上遇到些阵营不合的道人,看见他们推着一队队空车,都在指指点点,笑说着闲话:“这帮穷鬼又不知要去哪里捡废物了。”、“你看谢客,笑成那个傻样。”…… 谢灵运自然不跟他们一般见识,很快整个金陵城都会知道,在税丹失窃案上,谁是傻子,谁是才子;谁错,谁对;谁难辞其咎,谁劳苦功高…… 他径直带着众人来到了云台山脉,来到了魔云洞前面。恒宝犹不觉,师叔们却已经感到不对了,这种隐蔽至极的山洞巢穴,阿客怎么发现到的? 这时谢灵运让他们先驻足等等,自己就奔进了山洞,过了一会又回来领着他们进去。当走过了那条窄窄洞道,眼前一片开阔,一下子,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全傻眼了。 “啊啊!!!!” 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尖叫骤然暴起,直喊破了嗓子……铅汞师叔看到了前面摆成一排的妖魔尸体,还有那上面的红色鲜血。 第一卷 第四十一章轰动金陵 听了这一声尖叫,众人都感到耳膜生痛,谢灵运早有意料地捂着耳朵,又扶住了直挺挺地晕倒的铅汞师叔,提醒道:“师叔,你看看那是什么?” “唔?”铅汞师叔一瞥,眼睛顿时闪过一道精光,一下子变得生龙活虎,飞扑了过去—— “那是我炼的丹,那是我炼的丹!!” 铅汞师叔惊喜地抱住了摆在洞侧的一个古旧樟木木箱,木箱正打开,露出箱里的一颗颗黑色丹药。太熟悉了!每一颗丹药都是他的心血结晶,一嗅这味儿就能嗅出,这些真是今年朝天宫刚刚交了上去的税丹! 何止一箱!何止是朝天宫的税丹!众人都激动非常,那里叠放着好多税丹,一箱箱,真的有上百个箱子!!它们出现在这里……这么说,阿客没有疯,他真的破案了!! “阿客啊你!!”、“这是在做白日梦吗?”、“祖师保佑啊!!”…… 七嘴八舌的话语此起彼伏,山洞里一片闹腾,众人又惊讶又振奋,又笑又叫,跑来跑去,他们才过度刺激得几乎疯掉了,一句完整的话儿都说不出来,难以置信! 顽空师叔没有围着税丹,而是上前检查牛魔等妖怪的尸体,也满脸震惊,那六只小妖微不足道,可是以这牛魔的体形、皮肉强度,还有这把巨斧,以及整个山洞的打斗痕迹来看,定然才发生过一场地裂山摇的激战,阿客到底……到底有什么变化了…… “哈哈哈!”谢灵运昂然地负手而立,笑看着他们,问道:“谁疯啊?” 旁边的恒宝揉揉眼睛,又揉揉眼睛,还是没有醒,表明不是做梦,他傻傻的问道:“师哥,我们就一车车的载着这些,运回城去吗?” “这个自然!”谢灵运畅爽地哈哈大笑。 想起过去的一幕幕,尤其是神乐观的人的嘲笑欺侮,恒宝会意了,师哥高明啊!他兴奋地跃了起来,嘻嘻笑道:“那很多人都要疯,却不是我们……” 下午阳光灿烂,金陵城城池的南门,护城河边杨柳絮絮,广阔的青石通道上满是来来往往的百姓,有商贩、有游人、有农夫,有豪华的马车,也有散着臭气的粪桶手推车,熙攘的人群中有着三教九流的面孔,煞是热闹。 随着一阵阵喜庆的鼓乐声响传来,很快所有人就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一大群道人押运着一辆辆满载的木头板车,昂头挺胸、大摇大摆、神气十足地入城而来。前面开路和后随的两边道人都打着大牌子,上面写着“冶城山”、“朝天宫”,那队乐手使劲地演奏,人声嘹嘈,锣鼓喧天—— “那是,那是……”百姓们纷纷侧目,无不惊讶,如此风光的派头,竟然是朝天宫的人? “谢客打牛啊!朝天宫,谢灵运,除掉牛魔,找回失窃的税丹了啊!!” 铅汞师叔等人一个个红光满脸,觉得真是风光,做了几十年人,最风光就是这一回,腰板儿都挺得非常直,不少人的嘴巴更骄傲地撅起。顽空师叔在痛快地唱着不知什么歌“今朝有酒今朝醉啊”,恒宝一遍遍地高声喊道:“谢客打牛啊!……” 那小子说真的?车队来得近了,众人也看得清楚了,只见开路的大板车上放有一头大得异常的死黑牛,牛身上跨坐着一个俊朗的白衣少年,他胸前戴着一个鲜艳的红花球,腰系桃木剑,头插翎子,好不威风—— 此时他连连地向道路两边的人们抱拳致意,笑喊道:“各位乡亲父老,谢某有礼了!” 这辆大车要几个人一起拉,车轮摇摇摆摆的,接着的车又有些其它山林野兽的尸体,然后是飘散着丹药味的木箱,有些箱子还贴有“道录司”的黄符封条,有些箱子打开露出黑黑的……是税丹!! 道人们刚一入城,城里等候多时的另一伙朝天宫道人又放起了鞭炮,噼噼啪啪的爆响,喜庆的鞭炮红纸飞落得四处都是—— 又有一队舞龙舞狮的人涌了出来,飞腾跳跃、扭头摆尾,一路上舞来舞去,引着车队前往城南衙门! “那真是朝天宫的人啊!”沿路的百姓们没有不看的,没有不指指点点,不议论纷纷的,赞叹之声不绝于耳:“前不久的税丹失窃案,被他们的谢灵运破了!” “小谢道长平时治人救命,这次又除魔破案,朝天宫出了个人物啊!”、“是我们金陵水土好,许真人前脚刚走,马上又有仙才出现。”、“娘子,我们明天就去朝天宫上香拜神。“相公,我们也去,寅时就去,可不能输了这次除魔的头柱香。”…… 神乐观等的一大帮人正好寻仙归来,正杵在路边,万俊飞、郭登高、莫随风等人都在,都成了呆头木鸡,看着朝天宫车队威风而过,看着周围的愚夫愚妇对此尊崇膜拜,听着他们嚷嚷要去当朝天宫的香客…… 他们大眼瞪小眼,搞不清楚到底正发生着什么事儿,难道谢客真的破了案?他的推断才是正确的,真的只是一些小妖怪犯的案?无法相信,但那一箱箱的税丹作不了假的…… 旁边的李修赋一张脸黑得像锅底、拉得像驴,想起自己当初在道录司怎么大谈巨盗、天遁,这些天还一直这么讲,结果事实是……他感觉都要窒息了,这些喧哗的锣鼓声人声,仿佛是所有人对他的哈哈嘲笑声。 却还有神乐观弟子拍马屁道:“这肯定是假的!谢客怎么可能破得了案?那巨盗可是懂得《通天如意**》……” 郭登高急忙扯了扯那家伙,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现在这么说,不是往李公子的伤口上撒盐么? “没什么,兴许是我高估了金陵的贼人吧。”李修斌故作从容,其实恨不得一剑捅死这家伙……又瞥了瞥一旁苏薇姿的神情,看到她有一丝懊恼,不知道是在恼谁。 他气得眼皮一跳,心里早骂开了,骂这个骂那个,还有姓阮的巫棍,究竟死哪里去了,怎么这乡巴佬还活得好好的?又想到那个可能性,怎么会……谢灵运什么玩意,打得过阮巫棍? “金陵之地藏龙卧虎,我看兄台你是小瞧人了吧!”这时候周围的四方来客有听到这句话的,就有人出言笑说,令李修斌既恼怒又哑口无言。他们来自江南各地,儒生、道士,就连和尚都有,才不会给面子这个白眼小儿。 众人又互相询问,都初来乍到,还不清楚金陵的青年才俊呢,谢灵运是什么人?竟有如此威势。 “谢灵运!就是那个金陵第一才子么!?”一个儒衫少年钻出人群,张头探脑的看到了车队,立时不停地惊呼:“果然是一表人才!那两位美娇娘不冤,不冤!哇,谢兄好生健壮,佩服,佩服……” 旁人纷纷问他在说什么,李修斌等人亦在侧耳偷听。 少年向众人讲道:“小生余杭季通,那天我刚到金陵,还未入城,就在城外巧遇谢兄的一妻一妾,因其貌美,又未盘发示人,小生出言孟浪了几句,被其妻怒斥一顿,其妻与谢兄非常有夫妻相,真是天作之合。” “哦,原来如此!”众人感慨不已,谢兄这般年少,又有除魔之功,又有娇妻美妾,羡煞旁人啊。 几个天妃宫的女冠听到,却都满脸不解和不屑,谢灵运一个穷酸小子,哪来貌美如花的一妻一妾?路莹更是张口骂道:“胡说八道,你这狂生编这胡话,有何居心?”苏薇姿也颦起柳眉,在默默想着什么…… “咦!”季通闻声转头看到她们,虽说也眼前一亮,随即就摇头轻叹:“比不上,都比不上两位谢夫人……庸姿俗粉罢了。” “你!”路莹怒了,正要骂什么,这时候街上又噼噼啪啪的燃起一串鞭炮—— 朝天宫的车队终于来到这段路,热热闹闹、威威风风地走过,那车上的谢客也留意到他们了,眼神玩味地望着这边,又抱拳道:“各位道兄道妹,谢某有礼了!” “哼……”郭登高等人自然都没有回答,每个人都憋了一口气似的,难受……李修斌、苏薇姿都偏着目光,不去看他……忽然几枚哑火的鞭炮飞到了这边,才轰的爆炸开,有人的脸庞被溅中,一阵阵火辣疼痛。 而这番热闹已经引来了成千上万的百姓奔走观看,还在越来越多,一些顽童小孩更蹦跳着围到车队边,紧跟恒宝等朝天宫孩童们,一起大声唱着现编的童谣:“谢灵运,最英俊,又立除魔勋!活天君,造福润,赛过神仙逊!” 喜闹的童声响彻天际,传遍金陵,似乎也必将流传上一段时间…… 看着渐走渐远的谢灵运,苏薇姿的双眉越颦越紧,他那张灿烂的笑脸不断在心中浮起,扰得她心烦意乱,而更多的是想不明白……谢道兄……师哥?为何能现在这样…… 待车队过去了,那余杭儒生又继续大谈什么谢夫人,她突然脱口道:“谢道兄没有妻妾。” 她说什么啊……李修斌额头青筋闪现,生起满腹的杀气,自己视为禁脔的女人居然在为个乡巴佬吃醋?也不看看他们的身份之别么!! “我与谢兄素未谋面,今天才有幸得见其丰姿,为什么要骗你们?”季通犹在说着,忽然眼光看到对面的一个少女,失声叫道:“你们看看,就是她,那个蓝衣女子!!” 众人随他指示的方向一看,只见是一个娇俏柔媚的及笄少女,正一脸痴痴地望着车队。 “果然如花似玉啊!”众多外乡少年都被惊艳了,郭登高等人呼吸一摒,李修斌也眯起双眼,好一个温香碧玉……季通羡慕不已的道:“我没骗人吧!她是小谢夫人,大谢夫人就不知在哪里了。” 郭登高等人仍然觉得季通在胡扯,他们还不熟悉谢客么?不可能!那个刚刚拍错马屁的神乐观弟子有意将功补过,说了句“我去问问”就径直走去,拦着少女,问道:“这位姑娘,敢问你认识谢灵运么?” 在跟随其后的众人的目光下,少女想都不想地点头:“认识啊!”路莹忍不住了,抢话问道:“那你是谢客的妻室?” “不是的……”少女美脸羞赧地摇摇头。这答案让李修斌、郭登高等人都是一笑,苏薇姿的神情也自然了很多,他们就说了嘛!!少女又轻声道:“我是谢公子的奴婢,他不喜欢我跟人说这个的,但我就想做他奴婢……你们是?” 奴婢??众人愣住了……确定吗?谢客?朝天宫的谢客?这美人的神魂坏了吗?今天还会有什么荒谬事啊!? 季通也呆了,原来,喃喃道:“谢兄,你实在太让我崇拜了,子曰,见贤思齐啊……” “都不知这是在闹什么,我们走吧。”路莹待不下去了,这世道疯了,生怕有些事情会落实一样,还不如趁早走人,眼不见为没有。 “好。”苏薇姿应了声。她们作过告辞后,便朝着热闹相反的街道走去。蓝衣少女则不理这帮古怪的人,快步追向走远的车队。 神乐观等人和李修斌都没有走,而是决定要跟去衙门看看,说不定……那些税丹和妖魔尸体真是假的呢? 噼噼啪啪!鞭炮一串接一串地点燃爆开,街道上越来越多的孩童加入随车团,欢声唱着“谢灵运,最英俊……赛过神仙逊!” 别的事儿不管,老百姓们只知道,这回朝天宫,威风了!! 第一卷 第四十二章公道自在人心 一路热闹非常,在百姓们的簇拥下,朝天宫车队来到了城南的衙门,衙门前的八字墙上亦贴着一张黄纸榜文,破案者,不但能分走三分之一的税丹,还有朝廷的奖赏和名位。 鞭炮声、锣鼓声响彻了天际,又人声鼎沸,这么大的事儿,衙府的刘主薄、一队差役、道录司的第二大官“演法”茂大顺都已经等候多时了,但当看到威风八面的朝天宫车队,还是吃了一惊,今儿真是太阳从西边升起了。 车队停下,谢灵运从死牛身上跃了落地,向他们和周围群众汇报了一下案情,当下就有许多百姓齐齐呼喊,要求当场断案。 茂大顺和几个随从道士上前查看了那些板车的货物一番,很快都满目的不可思议,这叫人怎么相信…… “茂演法,如何个结果啊?”谢灵运明知故问,非要当众坐实这一件事,免得还会有什么变数。 “唔,这些丹药……”茂大顺一身性命修为都已到了第二境后期,然而这时被百姓们的无数双眼睛盯着,却也倍感压力,他可不是行霸道邪道,很有些畏惧因果,虽然这样做不符“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有损神乐观的利益,被迫得也只能点头:“确实是今秋失窃的税丹。” 竟然就是这几只小妖小魔,从道录司里偷了税丹,吃掉了一半,还剩下一半,朝天宫那份恰好一颗都没少……这事传出去又是一桩笑谈,闹笑话的则是监守不力的道录司和神乐观…… “好!”、“谢道长,做得好!”百姓们立时一片欢呼雷动,很多外乡来客也举臂振呼,衙门前的街道本就塞得水泄不通,这下更加显得拥挤,激昂的气息弥漫在空中。 现在妖魔除掉了,夜上睡觉都安心些,而且这些税丹可是拿来救人的! “各位乡亲父老,各位同道朋友,谢谢!”谢灵运向四周人群抱拳致谢,高兴地笑道:“这只牛魔作恶多端,但它以后永远不能再来害人了,这些妖怪也都是,大家放心!” 旁边的恒宝一边挥拳舞腿,作势去打其他几个道童,一边高声喊道:“当时就是这样的,我师哥左一拳右一脚,嗬啊,呀!!!把它们统统打翻——” 民众们看得暴起了一阵阵叫好声,连连地鼓掌,谢公子、谢道长、谢少侠……一句句赞叹涌去!受了这些神念加持力,让谢灵运看上去更是神采飞扬! 人群中的郭登高、李修斌等人脸都黑了,那一丝侥幸被彻底浇灭,这回丢脸丢大发了啊! “就是它,就是它!”这时候,忽然有一个高大粗汉冲了出来,扑向那车上的牛魔,满脸通红,似激动似悲痛,嘶声喊道:“就是这只牛魔把我们的田地都毁了,它就是用这把斧头把我老父砍死的,啊!!” 还有几个百姓跟着冲出,都是稻花村的村民,他们无不激动得不能自拔。谢灵运等人没料到这一出,但没有阻拦他们,任他们去捶打牛魔的尸体以泄愤。 “神仙保佑啊,神仙赐福啊!”几个汉子捶打了一阵后,哽咽地不停大喊。又听见有些百姓不解地询问,他们连忙争相说出了事情始末:“我们稻花村前些天被这牛魔袭击,秋粮全没了,没想到官府、神乐观这些人都不管,不是朝天宫,我们都得饿死啊!” 他们越说越激动,又硬是要给谢灵运他们下跪,诉说着感激:“多谢道长你们啊!如果不是朝天宫的恩情,不是南阳大师,我们全村人的日子,真不知怎么过了……现在又替我报了父仇,我吴生妹给你们磕头了,磕头了……”、“还有我陈旺也给你们磕头了!!”…… “乡亲,别这样,别这样……”谢灵运、铅汞师叔等人急忙去扶住他们,心里洋溢着一股暖流,面对着他们的真挚感激,才知道师傅的做法有多么正确多么好! 天道无亲,常与善人。谁说此刻朝天宫的威风,不是因为行善积德,而得了上天的眷顾呢? “原来是这样!”、“朝天宫才是活神仙啊!”听了这件事,百姓们变得更加群情汹涌,都是过日子的,谁不知道那份艰难,秋粮没了,一年里吃西北风去? 周围不乏一些有学问有见识的人,更嚷嚷道:“官府为什么不管啊?有妖怪作乱,剿妖安民是官府的职责!”、“难道神乐观不是金陵的护法道门吗?怎么会置之不理?” 外乡客人们也纷纷质疑,又有那个余杭儒生季通,气愤地问道:“岂有此理!我早已听闻金陵神乐观富庶一方,这几天在城中游逛,也多见其门下商铺,竟然连拿些银钱安置百姓都做不到?平时搜刮到的民资都拿去作甚了?” 又有个浓妆艳抹的妇人一挥手上的巾帕,骂道:“怕是拿去喝花酒了,秦淮河的整天有些道士出入,不就是他们么?” 眼见众人越发的愤慨,隐隐有失控之势,在场的郭登高等人就要悄悄地离去…… “就是他们!!”华丽的道袍十分显眼,这时有百姓留意到他们了,马上呼喊着团团拦住,不让他们走,一个个指着他们的脸,口水四溅地骂道:“看看这帮神乐观的纨绔小儿,看看他们穿得多好,稻花村出事了,却没有人去管!” 这里面辈分最高的是身为田成子真传二弟子的万俊飞,他平日为山门出来办事多了,此时也觉得难以处理,想要解释道:“乡亲们,稻花村一事,我们神乐观有过安置的……” “放你娘的臭狗屁!”吴生妹勃然大怒,冲了上去伸拳就打,骂咧道:“安置!?你们来的时候,鼻子都翘到天上去了,没待半天就不见了人影,有帮过我们什么吗?朝天宫天天帮我们修葺房子、翻好田地,南阳大师、小姜道长,他们哪个不是亲自干活?你们安置个屁!!” 其他几个稻花村汉子也上去挥拳出腿,“我认得你,你还盯上了老张家的大闺女,说什么做鼎炉,淫道!!”、“打死这帮畜生!” 一时间,众人围着他们又推又打,好些百姓加入了进来,其实平时就受了他们不少气,积累已久的不满都在此时爆发出来了。 “喂,喂!你们太别过分了啊!”郭登高、莫随风等人无一幸免,一双双拳头如同雨点般落到他们身上,精致的头冠被扯歪扯掉,华丽的丝绸道袍被踩上脚印,好像游街示众的犯人…… 尽管他们修为高,真打起来哪是这些平头百姓能比的,可是他们敢还手么?普通拳脚都不敢还,更别说运气动气。 就连李修斌也牵扯了进去,被近十个百姓追着打,他一边跑一边急喊道:“我不是神乐观的人,我从京城来的,我是李氏的嫡系子弟,你们敢……” 吴生妹一巴掌把他的头冠打掉了,李修斌顿时披头散发,满脸恼怒,形似厉鬼,他怒得动真气地推了这粗汉一记!吴生妹随即大叫着跌飞了出去,就有旁人喊道:“杀人啦,杀人啦!这些神乐观道士要杀人啊!!” “打死这帮妖道!!”这一下有如火上加油,群情更加汹涌沸腾,更多的百姓加入进来,打得他们抱头鼠窜。 “李公子,走啊,走啊!”郭登高尖声叫着,现在不能打人啊,越打人越糟糕,先行逃脱,回头再找机会收拾这些贱人啊…… 李修斌也明白这一点,紧紧咬着牙,任凭身边的人打,往人群外面冲去。 为什么要跟着来到这里?虽然内心不愿承认,“自取其辱”一词却涌了上来,他们都无比的懊悔…… “小谢道友,你看是不是出言劝解一下?”茂大顺擦着额头的冷汗,看着眼前这乱糟糟的场面,也不敢乱说话,怕惹火上身。可千万不要有什么伤亡啊!这种事情闹大了的话,别说传到京城了,就算是牵动到江南道监,他们道录司都吃不了兜着走。 差役们本想去阻止,却也被连连推搡,刘主薄连忙把他们叫回来,只道:“都冷静,都冷静。” 几位师叔扶住了那吴生妹,没什么大碍。谢灵运也宽了心,闻言笑了笑,提气大喊道:“各位乡亲父老,谢某曾经听过一句话:‘是非自有公论,公道自在人心!’我们朝天宫也被这些宵小之徒欺侮久了,很理解大家的心情,今天就要讨个公道!!” “说得好!讨个公道!!”众人越发激昂,力气更大地拳打脚踢,更把他们揍得又叫娘又骂娘。 “哎,讨公道可以大家坐下来,喝口茶,吃个包子,慢慢说的啊,大家别打了……”谢灵运轻声劝了句,话声消失在吵嘈声中,没人听从。他转头无奈地看着茂大顺,一副“我已经尽力了”的样子。 茂大顺哑口无言地摇摇头,栽了,这回真是栽了,各位,都认栽吧…… 一边是众人追着神乐观的诸位暴打,一些人脸都被打肿了! 一边是另一群人在那里摇旗呐喊、舞龙舞狮,所有欢呼喝彩的话,渐渐地汇聚成了一句歌谣:“谢灵运,最英俊,又立除魔勋!活天君,造福润,赛过神仙逊!” 铅汞师叔、顽空师叔等人都满脸风光,恒宝领着学童顽童们继续大耍功夫,嘿嘿嗬嗬个不停—— 看着这一切,谢灵运非常非常开心,蜜滋滋的甜到了心底,钵盂里还有五十多箱的税丹呢,未来好多年的税收,山门都不用愁了,哈哈,这回亲亲、仁民、爱物都兼得了,快哉!美哉! “谢灵运,你等着!等着我们给的公道!!”郭登高、莫随风等人都不甘恼恨地尖叫,很不容易才挤出人群,往街头另一边奔去,后面有一大群百姓追着—— 李修斌一声不吭,只想快点逃离这个鬼地方,但是他知道,谢灵运完了!他改变主意了,不再一下杀死这小子,他要慢慢玩,慢慢玩死这个乡巴佬…… “天下奇闻!”四方而来的外乡客人们对此都啧啧称奇。季通一合折扇,觉得自己一定要结交到谢灵运,明儿就去拜访! 第一卷 第四十三章獠牙 今秋闹得沸沸扬扬的税丹失窃案终于有了结果,这一天,整个金陵都在为朝天宫而欢呼。 神乐观的声望则急速下滑了一大截,它在对付妖魔作恶上的连番失职,被百姓们传扬开去。当晚在酒楼茶馆等地,就有说书人大讲新段子“谢灵运除杀牛魔,吴生妹痛打妖道”。 原本危机重重的山门,又要降为小观、又要搬出冶城山……这下一把逆转过来,山门自然喜气洋洋,南阳子对于爱徒张扬的这一出,却没有生气,反而欣慰地大赞:“如此很好。如果为师在,说不定又会瞻前顾后,失了良机。如今米已成炊,为师可以安心乐享其成喽,吃饭就是!” 谢灵运自是大笑,师傅的心性之功不愧是金陵第一高,总是能够随遇而安,怎么逊师傅就说不对路呢?情关啊情关! 不过师傅并不是全无考虑,着重说了要提防神乐观那些小人报复,因为以田成子他们的性格,不可能会就此罢休。 第二天一大早寅时,天空还没有放亮,仍然是黑漆漆的一片,朝天宫的山门前就挤满了人,青石路都要被踏烂了,不是来了什么敌人,而是……香客们蜂拥而至! 老的、少的、夫妇、拖儿带女的一家子……朴素的田舍翁、带着家丁随从的富家翁……上千人都带了些纸宝香烛、法事器具,拥挤着嚷嚷着要上山:“我们来上香的!”、“我最先来的,头柱香是我的!”、“我们来找谢道长为这瓷碗开光。”、“求谢道长给我家儿子取个名!”…… “大家来早了,我们朝天宫向来卯时才开山门的!”山门好些外门道人在竭力维持着秩序,却随时会被他们冲破防线。 为首的博佑师叔满头大汗,根本就拦不住,又听见有个妇人抱怨道:“要是晚了,菩萨都不灵了。”博佑师叔不禁向妇人尴尬地解释:“只有寺院有菩萨,我们这没有,这里有神仙真人……” “神仙菩萨都差不多啦。”那个妇人不耐地摇摇手帕,反觉得博佑师叔不可理瑜。又有一对华服夫妇喊道:“你们别拦着,谢道长呢,我们来求个儿子。”又有一个提篮小娘子说道:“我来给我相公求道符,人人都说谢道长学富五车,由他来开光,相公他今年秋闱定能中举。” 博佑师叔的尴尬更甚:“阿客不做开光……” “那难道你们不让我们上山吗?”渐渐的,百姓们都非常不满,起了个大早赶来,竟然不让人上去么?不接待香客么? 正当博佑师叔他们左右为难,幸好南阳子、谢灵运等人及时匆匆赶来,见到这场面,他们都吓了一惊,山门几十年来最热闹的一个早晨! 看得出这些不是来捣乱的百姓,而是真心有求而来,怎么办?众人面面相觑,南阳子抚着白须,呵呵笑道:“此事因谁而起?阿客做主吧。”铅汞师叔等人没有意见。 谢灵运点点头,上前作了一揖:“谢某来了!多谢各位乡亲的厚爱。” “谢道长,谢道长!!”看到他现身,众人都欢呼不已,纷纷诉说着各种请求。 “可以!上香的,拜神的,求符的,开光的,取名算命的,吃斋的,听诵经的,我们都会满足你们——”谢灵运连声大喊,山门好不容易才有了这番人气,定当珍惜才对,怎么能寒了他们的心?他笑道:“但是要慢慢来,大家不要挤,注意安全!” “好,好!”百姓们顿时喜得心花怒放,刚才的怨怒一扫而空,又齐声唱起了那句歌谣来。 博佑师叔他们皱着眉,疑惑地去问,山门不做这些生意的啊!谢灵运压声道:“从今天开始改变,这是民心所向、公道所向!可我们决不能以此敛财,明白我的意思吗,惠民济民而已。”他笑了笑,看看四周,又说道:“是时候重立朝天宫的威势了,我们可是金陵大观啊。” 南阳子笑呵呵的不作反对,众人听着民众们的呼声,一一地点了点头,都感到心潮澎湃,山门要在他们手上复兴么,以后有得忙了。 “开山门——” 随着谢灵运大喊一声,拦路的道人们让开路,百姓们旋即欢呼着涌上山去,一张张面容满是欢喜。 山门一开,香客便络绎不绝,从早晨忙到晚上,又有些香客要在观中留宿过夜,没过两个时辰,就又开始新一轮热闹。 道人们当然忙得不可开交,没了清静日子的长生气得整天嗷嗷,老喜一族却十分高兴,连呼大王英明,山门人气旺了,食物就多了啊!食物多了,它们鼠族就肥了啊。 如此几天里,谢灵运完全脱不了身,别说下山到狐谷、仙宅等地转转,就算是那些慕名而来想要结识他的三教九流人士,都无暇会面。 哪个百姓不是慕名而来啊?光是开光就忙不过来。 开光物品什么都有,法器、护身符,还有几位秦淮河的红尘女子拿了几件亵衣肚兜来求他开光,好生意兴隆,“我的肚兜被谢道长开过光”,“我被谢道长开过光”,这个名头都可以把花魁比下去了…… 为免造成不良影响,谢灵运婉拒了这类请求,只肯给她们的香囊开。不过但凡替为开光的,他没有一件马虎对待,没有搞那么多的仪式,却都注了一些关帝门画的神力进去,加持效果比那些请神科仪强多了,包保他们戴着那些护身符、香囊,一般鬼邪霉气都近不了身。 每开一次,关帝门画的神力就少一些,大海之水也有用尽之时,一次次的越来越少,都快要枯竭了。但每次有百姓的一句感谢,那神念加持力返回来,关帝的青龙刀就会更锋利一点,几天下来,似乎也快要突破到新的境界,他并不吃亏。 然而没过几天,朝廷的奖赏和名位都没有下来,金陵又流传有税丹失窃案的诸多新传闻。 有人说朝天宫是勾结妖魔先偷了税丹,现在又反水杀掉妖魔,假惺惺的破案;又有人说这份功劳是谢灵运白捡的,事实是有个大侠路过金陵收拾了牛魔,被他冒功罢了,不然凭他的浅薄修为,这事说不过去;还有百姓说,谢灵运的开光没屁用,刚刚求了道灵符,隔天就被只野鬼吓得生病了,而开光不收钱则是提都不提…… 这些谣言摆明是神乐观和李修斌等人造出来的,老喜的打听也证实了这点推断,说谢灵运如何如何不灵的民众几乎都是神乐观阵营的死忠香客。 一时间闹得满城风言风语,传得越发地有根有据,让很多人亦开始心生怀疑,难道谢灵运真是大头鬼假英雄? 人之多言,亦可畏也。冶城山明显冷清了下来,又变回一天没几个香客斋客的昔日,甚至有人把谢灵运开过光的护身符扔回山门前。 威势没有,拍苍蝇就有,长生是舒服了,师叔、恒宝他们却非常恼火,不是因为人气,而是他们的客哥儿被人如此诋毁污蔑!可是有什么办法,就连他们都对阿客怎么破案感到糊里糊涂,尽管坚信着案是他破的、牛魔是他杀的。 不过显然这些谣言只是先头的做势,这一天,神乐观终于露出了它的獠牙…… “邀请阿客参加中秋斗才会!?” 一声惊叫在西山道院响起,正是由铅汞师叔发出,南阳子、顽空师叔、大师兄姜浩、恒宝,前来通传消息的博佑师叔,全都皱起了眉头;谢灵运出了去溜长生,并不在。 事情缘由是这样的,这些天金陵聚集了四方来客,虽然那些祖庭弟子还没来,却已经有着很多年少气盛、恃才傲物之辈,不知道是不是神乐观从中挑衅,连日来儒道佛三教子弟不时发生摩擦,又有人嘲笑金陵没有才子云云。 最后由官府出面,邀请到了也因为许祖飞升来到金陵的、天下闻名的“多闻道人”来主办,要在这个八月的中秋前夕,在秦淮河夫子庙那里举行一场斗才会,为佳节和秋闱助兴。 所谓的“斗才”并不是平常踏青时的吟诗作对,这是一种文斗,一种比拼性功高低的擂台,不是动刀动枪,却一样危机四伏,就好像诸葛亮的舌战群儒、骂死王朗,鸠摩罗什三寸不烂之舌等等,杀人不见血。 这次更不是辨战,不是讲道理,而是很直接的赛法,参赛者介时都要出了元神来赛,斗诗斗赋斗学问,斗才斗心性! 现在大会正广发才子帖,已经有许多人答应出席,有外乡的有本地的,据闻李修斌也将参加,还有神乐观田成子的真传三弟子、公认的新生才子的江逸俊。 不是有人说谢灵运是金陵第一才子吗?最近他风头又这么盛,主办方理所当然地发出了这一封邀请函。 “真是阴险啊!”铅汞师叔又怒又忧,南阳子抚须不语,众人也很是不忿。 明知道南宗的修行顺序是先命后性,而且阿客打败牛魔也肯定是靠着命功方式,在同样境界不高的情况下,他的命功可能很厉害,性功则可能很一般,但是现在,偏偏拉他去参加什么斗才会,这不欺负人嘛! 神乐观的人就盼着他不出战,那样的话,无疑会坐实大头鬼假英雄的名声了。出战呢?谁不知道他才刚刚开始修炼,哪有什么赢面,尽管这种才斗会很少出现累及性命的情况,谁又能保证他们不会下狠手?要是来个“谁谁骂死谢灵运”,那叫冤都没处叫去…… 这可怎么办? 第一卷 第四十四章师兄弟 “大家怎么了?” 谢灵运溜了长生一圈,又问了问那颗大铁球的事,它却还没弄懂怎么用,回到西山道院,就见到大家愁眉苦脸的模样。 当下众人把中秋斗才会的事情道出,谢灵运顿时沉吟,果然,这帮小人发招了…… 这时南阳子抚须说道:“虽然这个斗才会是由神乐观、官府牵头,但又由多闻道兄来主办的,倒不用担心有何暗算。” 众人都默默点头,这正是神乐观这一招的高明阴险之处,请来了多闻道长,阿客找不到任何借口不出战。 多闻道长是一个极富传奇色彩的人物,他多闻博学,不但学富五车,而且对天下的大事、奇事、趣闻等一一了然于胸,公认的消息最为灵通的人之一。 这全因他喜欢凑热闹,中土神州凡有什么大热闹,他必定要凑凑,赶不上现场,后来也要来一趟,然后编为故事,到茶馆讲古说书。 如此做派,又全因他曾经当众抱一立誓:“我要知遍天下事,记遍万古流。”这是他要证的道,也是上古以来“巫祝史”的史之一道,如孔子著《春秋》、司马迁著《史记》,但他的誓言中有说:凡事不作评判,只作纪录。无所谓善恶好坏,无论身处什么事,他都不会插手,只做一个绝对的局外人,一个绝对的中立派。 传闻中,他早就到达证道境后期了,更有人说已经到达闻道境,命功未知,却确实有着耳通、眼通方面的神通。 多闻道长前些天还在漠北塞外那边呢,不知怎么得知金陵有真人飞升的消息,马上就赶了过来。光是这份获知消息和赶路的速度,他的实力就可见一斑。 由于他绝对中立的态度,历来收到各种文武赛事的主办邀请,由他主办的盛会,从未出过什么乱子。 有这种人物坐镇,如果有人高挂免战牌,不是自己实力差是什么? “问题是阿客的性功实力真的不行啊!”铅汞师叔满脸愁急。 对方显然有信心正面击溃阿客,就算不杀掉他,也肯定会重创他的神魂,留下魂伤、毁其一生;以及扭转整个局面,把神乐观的名声挽回来! 顽空师叔狠狠地挠了下痒,道:“所以我才整天说要练心性,练心性!” “我决定了。”谢灵运已经有了主意,朝天宫除魔破案的荣耀实打实的,怎能容他们侮蔑?子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君子似乎与世无争,但有时候,也一定会弯弓搭箭的,唯战而已。他说道:“我决定参加这斗才会。” “什么!”除了师傅,众人都挺是吃惊。 谢灵运语调轻松地哈哈一笑:“有些事暂时得瞒着大家,反正你们不必忧虑,我有信心赢的。这会的参加者都是第一境、第二境的水平,差不了多少的,见势不对就溜呗,不战就认输总不好。况且有多闻道长在,要是赢了的话,我就要名扬天下喽,哈哈。” 众人都想说什么,又想问个究竟,南阳子就呵呵笑道:“既然阿客要出战,那就出战吧!我们尽自己的力量,帮到他才好,就别罗嗦什么来烦他了。” 他很清楚,阿客的性功比命功强多了,那牛魔看似浑身伤痕累累,皮肉筋骨都松散了,却没有断手截脚,而顶门则有神魂强行脱壳的落发痕迹,谁说不是用性功击杀的? 谢灵运会心地笑看了师傅一眼,师傅真是最懂他的人。 “哦,那我负责炼些好丹药,给阿客补身。”铅汞师叔说。既然掌门和阿客都表明态度,众人也只得接受,博佑师叔道:“如果你想听经明典,来找师叔。”恒宝吱唔道:“师哥,我……呃唔,有了,我给你先编好几首歌谣,到时候你可以拿去比拼。” 顽空师叔微微笑的样子,一手拈合,很诡异地看着谢灵运,张动眼皮,示意着什么。谢灵运疑惑问道:“师叔,你想说什么啊?”众人都很不解。 “哎呀!”顽空师叔没能保持姿势,无奈地一跺脚:“你应该笑啊!这是佛祖拈花一笑,然后迦叶尊者就微微一笑,尽得佛的心传!”谢灵运翻了翻白眼,顽空师叔摆摆手又说:“算了,你与佛无缘,换一段公案吧,吕祖三戏白牡丹,我扮吕祖,你扮白牡丹。” “师叔,看那边,又有真人飞升!”谢灵运一指天空,趁师叔扭头望去之际,连忙撒腿就溜,大师兄姜浩和恒宝也紧紧跟随脚步。 “哪有啊?”顽空师叔回过头,立时知道自己被耍,气呼呼地道:“这样的心性去出战斗才会,危险了,危险了……”他叹了几声后,蓦然发现周围已经没有一个人,只有长生躺在地上打咕噜……难不成要由头猪来扮白牡丹? 离开西山道院,三师兄弟来到秋叶飘零的山坡间漫步,恒宝奔跑在前面,而谢灵运和姜浩落在后面。 “唉。”姜浩忽然轻叹。 “师兄叹什么?”谢灵运问道。 这些天大师兄整天在稻花村帮忙村民重建家园,明显累得人都清瘦了些,本来眉清目秀、老老实实的一个人,宽脸晒得皮肤黝黑,又穿着一件洗得褪色的旧蓝道袍,更显温厚。山门能度过危机又大出风头,可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每个人都出了自己的一份力,没有大师兄他们在稻花村的亲力亲为,吴生妹等村民就不会那么感激。 姜浩却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做,摇头道:“只是叹我无法为你分忧,我这个大师兄,做得着实不好。” “那就该打了。”谢灵运捶了他肩膀一记,又笑了笑,不需多言。 他们自幼一起长大,而大师兄因为年长他几岁,一直有什么好东西都让给他、照顾着他,小时候多少次他和二师兄去疯去玩,而大师兄把苦活大包大揽。也许在恒宝眼中,师兄弟里他这个师哥最亲;在他眼中,却数大师兄最善,当然,大家都感情深厚、情同手足。 姜浩也是一笑,打量了谢灵运几眼,道:“阿客,这段时间我们相处得少,你好像有了很大变化。” “变英俊了。”谢灵运先是说笑,又认真点点头:“我的确有了一些奇遇,但暂时保密。师兄,等事情安定下来,我会说的,而且有礼物要送给你们。” “那师兄等着。”姜浩知他定有苦衷,没有追问,宽慰道:“我知道你很忙,观里这些繁琐事就交给我吧,师兄虽然笨,不过管治山门还行。” “嗯,山门就你看着了。”谢灵运又是点头,为了十来天后的斗才会,剩下的日子,他都要用来专心修炼性功了。而对他来说,最好的修炼方式就是四处爬山涉水,才会多有启发,所以待在冶城山的时间不多。他眼神一坚,道:“这回,我定要再度为山门争光。” 姜浩看着四周的景色,道:“你想的是为道观争光、振兴山门。我却希望没有这些事端,大家可以过个安乐团聚的中秋。” “师傅说过‘修道不怕有魔,行无魔则誓愿不坚。’这些争端只会让我让我们越来越强罢了。”谢灵运虽雄心壮志,望着前边跑远的恒宝,却也有点感慨:“但我们师兄弟真的好久没有一起喝酒耍乐了,等二师兄回来,我们就大醉一场。” “怕这个中秋,玄野还不会回来。”姜浩摇头一叹。 谢灵运默默不言,也有些伤感,很想念二师兄啊!二师兄离山的时候,说过一定要寻到功法带回来,依照他倔强的性子,那等于说“找不到功法,我有何颜面回来?”而且不是所有人的讯息都能像多闻道长那般灵通,想来二师兄在岭南那边,还不知道金陵近来的事。 “其实我们都不盼他有什么奇遇,盼就盼他能快些回来。”姜浩仰头望天,显然也想到这一点。 “莫说这些了,说些开心的吧。”谢灵运笑道:“我还要修炼心性呢,念头不通可不行,来让师弟乐乐,听说你在稻花村邂逅意中人了?” 姜浩顿时脸都红了,憨憨地道:“是啊,一个农家女,与我倒相衬。”谢灵运想起什么,惊声问道:“老张家那个大闺女?”一听到她,姜浩身体动作都僵直了,笑容带了些傻气:“正是她,那天万俊飞到稻花村调戏她,被我见到就出言喝退,因缘相识……” “哈哈,师兄,你坏啊!”谢灵运拍腿大乐,大声喊道:“英雄救美啊,上好鼎炉啊!羡慕啊!你们有没有……”姜浩急忙打断道:“她是正经人家。” “正经人家也可以亲亲嘛,别听那些理儒说什么节操,子曰:食色性也。”谢灵运撅起嘴唇作势亲了几下虚空,直把大师兄的脸弄得烧焦一样,嘲笑取乐了一番,才又问道:“姿色如何?” “秀丽。”姜浩说罢就大咳一声,忽然讲道:“那个江逸俊,是大族江氏的子弟,据说性功修为已到第二境了。他虽然是真传弟子,平时却居家修行,不像万俊飞、郭登高那些人,甚少染有神乐观的嚣张习气,阿客,这可是大敌啊。” “嗯我知道了,别岔开话题,说说我未来师嫂的容颜嘛,别害羞啊!” 最后大师兄还是羞答答的含糊其词,谢灵运耐不住好奇心,反正顺路,干脆自己跑到了稻花村,瞄瞄那张姑娘的姿态举止。远远一看也是端庄清秀,然而可能是他近来连连遇上绝色,又仙子又狐仙的,并没有惊艳感。不过观察了一阵,确是个温文有礼的好姑娘,与大师兄正适合,成亲后肯定相敬如宾,不会吵架。 离开稻花村,他来到了云龙山的仙宅,多日没有上来了,一来,就听到那悍女的一串清脆笑声—— “哈哈哈,你终于来了啊,还以为你被铁犁杀了呢。” 来到桃园前面,一切都没有变,阿蛮依然被困在阵法里面,精神奕奕。看着她,谢灵运笑道:“我杀了牛魔了,多亏你那根头发。” “哦是么,铁犁那蠢牛,行事那么鲁莽,我早就料到它会这么死的。”阿蛮眼波流盼,只是没想到居然死在他手上,真不知道他又使了什么办法。想起他上次临走前的话,她挑衅地抬起下巴,向他勾勾手指:“不是要教育我吗?来啊,来啊!你敢进来我马上咬死你。” “我现在没空理你,但早晚收拾掉你。”谢灵运语气平静,也因为暂时找不到收拾她的办法。 阿蛮却突然心头一跳,有一种危机迫近的天生嗅觉,难道她真有可能被收拾?他到底凭什么?诸多疑问涌起,她不禁问道:“喂,谢灵运,为什么你的魂力会特别多,为什么能感通浩然气,为什么能施放出一座假山吓人!为什么!!” “因为谢灵运,最英俊。”谢灵运嘿嘿地转身走人,气得阿蛮咬牙,其实他自己都不清楚啊!修炼心性去。 第一卷 第四十五章战心猿 谢灵运先进藏翻阅起了关于修炼心性的书籍,直看到觉得够了,便出了仙宅,在云龙山寻了一处山景优美而隐蔽静瑟的林间,开始修炼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的魂力是不是在相同境界下比别人多,但最清楚自己的性功修为就完成了第一境炼己第一层入静,今天则是向炼己第二层出发:“养心”。 即是儒家说的“静而后能安”,即是佛家说的“安心”。 当年禅宗达摩祖师一苇渡江到了嵩山后,终日默然面壁,多年后终于等到后来的二祖神光。 最初神光侍候他多时,又经过“立雪求道”后,达摩才开口说话,问他为什么甘愿天寒地冻的挨苦。神光就说求大师开放成佛法门,广度天下人。达摩却骂他,诸佛无上妙道,是行人不能行之功,忍人不能忍之苦,才能修证到的,你以为可以利用一点点小德行小心机,就求得大乘道果的真谛吗?可笑。 神光为了表明求道决心,就找来一把快刀,当着达摩面砍了自己的左手下来,才通过了达摩的考验,这便是“断臂求道”。 神光一入门,就问了:“诸佛法印,可得闻乎?”那些佛法能不能清楚明白的讲一讲呢? 达摩大师只是说:“诸法法印,匪从人得。”一切的佛法大道,这些都不是从别人那求得的啊,是从自己那里证到的,是从心里得到的。 这也是《孟子》中曰的:“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诸己,其身正而天下归之。” 神光因此自省,然而修炼了一段时间后,他觉得觉得此心无法安宁,就求达摩说:“师父给我一个安心的法门吧!”达摩就说:“你把心拿出来,我就给你安。”神光一听傻了,许久才说:“可是我怎么把心拿出来?这找不到的啊。”达摩对他一笑:“我已经为你安心了。” 既然此心找不到,岂非不必求安,就会自然安了吗?相反有一个求得心安的念头存在,又怎么会安心? 想起这段佛门公案,谢灵运捂住自己胸口的心脏,感受着那一下一下的心跳,忽然笑了笑,嘀咕了句:“要是神光大师当时把心挖了出来,达摩大师会怎么做……” 其实不然,心是什么? 心脏不过是其一种表象而已,而思维、思维、六识……都不是,“心”是极度虚无缥缈的东西,他也不知道是个什么。 不过达摩大师说的“无心可安自然安”只是修行纲要,又如孟子说的“大人不失赤子之心”,老君说的“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 这些都是纲要,心性高强的人,如果行的是入圣之门,那必然会童心未泯,甚至整天嘻嘻哈哈,就像逊师傅和吕祖他们的嬉闹,所以顽空师叔在证的道也确实是正道。 而且婴儿不会去想心安不安,这就是淡泊清虚,本色自然。但古今以来又有几位圣贤呢,入门者养心炼性还是要靠法门,如达摩大师自己所言:“外息诸缘,内心无喘。” 道佛儒三家有着许多许多的法门,不说平时日常生活中的修养,光是下手功夫,谢灵运就知道了十几种,觉察法,休歇法,泯心存境法,泯境存心法,泯心泯境法,存境存心法,内外全体法,内外全用法,即体即用法,透出体用法…… 这些法门是从师傅那、逊师傅那、典籍等地方得来的,它们大多都有一个相同点,那就是“观”,观外景、观内景、观幻景…… 既有幻景,即有心魔,在道门里“养心”一层最重要的修证便是击败心魔,所谓的“擒意马锁心猿”。 “心猿意马”其实都是一种比喻,是指神魂中的两种魔障,简单而言,散乱就是心猿,妄念就是意马。 修士把它们击败控制,就可以做到“止念”、“息妄”。 之前修完第一层入静后,虽然能静心下来,也能元神出壳,却远没有心安。但擒意马锁心猿之后,修士就不需要沉睡识神,也可以清醒着出元神,如同那一次阮先生不需要打坐入静,说出就出。 识神将会成为元神的臣子,修士平日里就更加减少了出现散乱、昏沉状态的次数,那样无论练功做事,都可以专心致志,提升效率;神魂自然也会变得更强大,不管是魂力值、元神出壳后离开**的距离和时长等,都得到大幅提升。 等到“心安”了,才可以迈入到炼己第三层“炼性”,到时候就有机会开启心的奥妙,从自己自身里,获得玄真无上的神通。 佛家把炼己这一境称为“止观”正是此意,止、观、慧,入静之后就是观,观了有所得,即是智慧。 好处确是多多,但“心猿意马”不是那么容易击败的,火龙真人在《参同契》中说“心猿不定,意马四驰”,“心猿”是一只顽劣猴子,整天在心里跳来跳去,搅乱心神,十分凶猛;“意马”是一匹千里快马,平时寻不到,一旦有妄念生起,它就窜出来,难以拴住。 不管那两头孽畜怎么凶,谢灵运晓得,自己想在中秋斗才会上不负众望,在这段短暂的时间里,至少要踏入炼己第三层。 那么用什么法门去修养这颗心呢? 不同于入静需闭目,养心观外景的话就要睁目而修,他看看身边周围,风吹林动,树影重重,不停能听到一些虫鸣鸟叫,远处潺潺的溪流声也传入双耳。 泯心存境法?此法即是求对境无心,对事无念,不顾外境,但息自心。有一句诗形容其为“是处有芳草,满城无故人”,只要如此做到心无一念,那又如何会有散乱和妄念呢? “不,不修这个。”谢灵运稍一想就坚决地摇摇头,他才不要这么修,等会真的修得心如死灰,看到什么都不为所动,放眼整个金陵,都觉得没一个故人、没一个亲人,那还是个人吗? 泯境存心法也不好,心是存了,却“心不着境”,对境无境,对物无物,见到什么都觉得是虚幻,“不与万法为侣,不与诸尘作对”,那以后再无赏山景赏美人的乐趣,活着又有什么意思?不好。存心存境法如何?心境内外共存而相对独立,内不缘外,外不入内,各不相到,自住自在,“一片月生海,几家人上楼”,虽然也欣赏,但你有你景象变幻,我自上我的楼。…… 认真的思索一番,谢灵运最后选择了最合意的“内外全体法”! 此法讲究全体息妄,修士于山河日月下,一切心境诸法都打成一片,天地人我,浑为一体,而心性湛然虚明,一片纯真,这样去哪里有妄心来?正如诗曰:“天地与我同根,万物与我同体”! 这亦是《山神经》的纲要,与天地精神相往来! 既选定了法门,谢灵运便开始静静地“观”了起来,看着眼前的景色,去感受去相融。 如果是别的一个境,他可能没有修得那么快,但身处于熟悉的云龙山之中,又得了修炼《山神经》的玄妙,在体内的那座云龙山神相呼应下,他很快就进入忘我状态,自己与周围一切融为一体,山就是我,我就是山,或者说无山无我,万物自然。 在这种状态下,那颗心不但安了下来,还感到十分舒爽,受到滋润的神魂也似乎一点点地成长……然而过不了多久,那只心猿果然而至。 他是真真切切的看到了,没有去想这是不是幻象,只见一只猿猴从树林间呼啸地窜了出来,它长得跟他一样高大,但浑身都是黄色毛发,只露出一张心形的脸庞,尖腮雷公嘴,一双圆滚眼睛溜来溜去,没个正经地蹦跳不停。 谢灵运脸露微笑,道:“你终于出来了么,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肯定要来烦烦我。” “嘿嘿嘿,什么是我,什么是你,我不就是你么?”心猿抓耳挠腮、上跳下窜,又突然张嘴嘿嘿大笑,话音未落就猛然出招,抓了一把猴毛扔过来,每一根猴毛都是一个念头,这些无数的散乱杂念骤然化成无数的幻景,纷至沓来,又这又那! 他看到了一个个的故人,师傅、恒宝、大师兄、阿蛮、纯儿……看到一幕幕的景象,美好的、恶心的、烦厌的、流连的……心跳顿时紊乱,心神顿时摇晃,连那心猿的身影也变得若隐若现,但它一旦消失,这次“锁心猿”就告失败,识神更会得寸进尺,以致性功不进反退。 没有忘记内外全体法的奥义,谢灵运不刻意去驱散这些记忆杂念,全部一个个地去消融,心神也渐渐恢复了安宁,他笑道:“既然是我,那问我的是谁?” “啊啊!”心猿很烦躁地抓着脑袋,忽然又一指他,想到什么地尽情嘲笑,手舞足蹈地上前围着他,又抓他脸,又拍他脑袋,挑衅地笑道:“来啊,来抓俺啊,来抓俺啊——” 这是念头变化!心猿专去想关于阿蛮的那些念头,不只是记忆,还浮起那些对她无可奈何的情绪,以此来破除他的心安,扰乱他,惹烦他! 阿蛮困在桃园里,伤不着我。谢灵运守着心神,不理会它的挑衅戏弄,越是不理,猴子就越是暴躁,忽然又不知从哪里拿来一根长长的铁柱,骂道:“你想镇锁我?这根定海神柱归俺啦,看俺怎么打你!”它大喝一声,就双手挥棒,砸向他的脑袋—— “泼猴,给我乖乖待些!”谢灵运喝斥了声,然而吃了那一棒,似是嗡的一声,脑海顿时涟漪不止,他知道心猿又搬出一些杂念了,这根铁柱从何而来?不就是想象中镇压蛟龙敖青的那一根吗? 这个念头一起,心猿马上就哈哈大笑,手中又忽地有了一条大铁链,龇牙咧嘴的笑道:“今天俺就绑了你,把你压下去,你做你,俺做我!俺做谢灵运,做最英俊的美猴王!!” 谢灵运不禁一惊,心神明明已经十分凌乱,算是失守清虚,这泼猴却没有消失,反而越发真实…… 这下糟了,融进来的杂念太多,以致晃头都晃不走,自己中自己的计了,魔障大生,识神想要镇灭元神……如果收拾不了这泼猴,就会走火入魔! 第一卷 第四十六章天地万物与我同体 “吃俺一棒!” 心猿先用铁链绑了他个结实,又大喊大叫地抡动铁棒,转着圈子,不断地击打着谢灵运,嘲弄笑着:“俺才是谢灵运,呼哈哈哈哈哈——” 谢灵运凝神调息地稳着心神,在别人看来他身前没有任何东西,但对他而言,再被这只心猿壮大,很可能被它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或成了失心疯,或心性大变,完全变成另一个人似的。此刻真理解了为什么说修道要“财法侣地”,在这种随时走火入魔的关头,道友、道侣,以及师傅的重要性,就突显出来了。 但现在只能靠自己,怎么办……谢灵运任它击打,心里干脆细想了起来,这心猿其实就是自己识神的一种反射,伴随着诸多的杂念而生。 他忽然抓住了一道清灵神光,“自己”! 行有不得,反求诸己。既然能够融掉心猿扔来的一堆杂念,那么这泼猴为什么不能融? 错了!之前自己想错了,而心猿一开始说的才是大道,根本就没有你你我我,自己和心猿都是一体,识神元神,都是谢灵运! 想通这一念,谢灵运的心神顿时安了下来,元神光芒大放,对那泼猴笑道:“小猴子,现在既然是谢灵运的幻景,你就拿个破铁棒破铁链的,不觉得想得太弱吗?呵呵,看我的吧!” “我有明珠一颗,久被尘劳关锁。今朝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 随着他高声地吟诗,整个人霍地变大,心猿看得惊呆了,转瞬间他竟已经大得高耸入云,整座云龙山、整个金陵都不过是他一根小脚趾那般大,他抬了抬手,就遮住了太阳,整个天空都黑了下来,他跺了跺脚,就山崩地裂,整个大地都隆隆震动! 他骤然又浑身大放光芒,照得天地万物,在一瞬间全部恢复完好,更是春暖花开、煜煜生辉! 这就是: 天地与我同根,万物与我同体! 心境合一,心境随我! 他不知从哪里摘到一朵大花,正拈花微笑地看着自己。心猿又烦又恼地龇牙,突然一跺脚,身体也拉长变大,及到了他膝盖,一身铠甲穿得有如门神那样威风,它啸叫地捶打了顿自己的胸脯,就大怒地跳向了他,挥棒要打—— “呵呵。”他笑着抬出另一只手,轻飘飘地托住了它。 心猿立时落到了手掌之中,竟然就只有一只蚂蚁那般大而已!是自身变小了?还是他的手掌变大了?它暴怒地跳来跳去,却始终跳不出这张手掌,不禁抓耳挠腮,骂骂咧咧的道:“格老子的,你使了什么妖法!!” 他笑道:“你不懂吗?你可以变幻,我也可以,识神怎么斗得过元神?你是跳不出我的手掌心的。”话音未落,他把心猿混杂的念头一个个地“止”了下去,心猿的铁柱、铁链、铠甲、翎子等东西,顿时一件件地减少,最后成了一只光脱脱的黄毛毛猴。 “啊啊啊,我不服!!”心猿跳来跳去,连连地指着他的脸,怒骂道:“凭什么由你作主,凭什么,凭什么!俺就是道,俺为什么不能是道!” “那你要追求什么道?”他问道。心猿又是狂抓脑袋,想也想不明白,它是主识神散乱的魔障,就算有头绪也是元神的微光,又岂会明白,它突然就喊道:“不管,俺就是道!俺就是天!俺就是俺!” “你是天道?天道又是什么?”他又问。心猿怒了,张嘴就去咬他手掌肉:“老子不跟你罗嗦呱唧!” “我不会杀你,也杀不掉,只望你以后不要整天捣乱,一起修道吧。”他笑了笑,手掌一挥,心猿就被扔了出去,落回到了云龙山的林间。 心猿虽然败了,却依然没有就此消失,它苦恼地走了几圈,似乎在想办法扳回来,忽然眨眨眼,发出一串嘿嘿爆笑声,就一下子奔了开去,跃向山林—— 如此一观,只察觉到心猿好像化作了一道灵光,从身壳顶门强窜了出去,真的飞向山林! “啊!”谢灵运随之打了个哆嗦,眼前的幻景全都不见了,他坐在林间原地,丝毫都没有动过,只是刚刚怎么……怎么回事!?不知是清醒还是呆愣,一个念头闪过,他倏地惊叫出声,心猿脱壳跑了!! 怎么可能!!他急忙跳起身,凭感觉追着那道灵光狂奔而去。 以前没听说过心猿会脱壳逃跑的,已经顾不得去想原因,他疯狂地撒腿疾驰,穿过山林、越过山坡,隐约看到那道金光灵光窜向一个位置,仙宅那边!当他追到悬崖,正好看见那灵光一下子钻进了那块射鹿大石头里面。 “我的乖乖。”谢灵运惊得张大嘴巴,脚步放慢了下来,想不懂,这怎么搞的!他上前检查了那大石头一番,敲了几下,又喊道:“喂,有人吗?泼猴、心猿、我自己,在吗?应应我?” 结果是没有任何回应,石头还是石头,没有什么异样,而且这块大石本来就是个不凡的存在,与仙宅的太极大阵有着联系,内里蕴藏着极大的不为人知的神秘灵气,无论有没有一道灵光窜进去,他都没办法去感通去寻找出来。 “奇了怪了……”他困惑地抓头,又眨眨眼,没自觉到如同刚才的泼猴一样。 这种事儿真的是闻所未闻,典籍中没有记载过,师傅也没有交待过,都说击败心猿之后,识神自退,而臣服于元神,怎的别人都没事,它就特别顽劣? 难道也跟自己魂力高有关系?还有也因为修炼了功法《山神经》,再加上修炼境界用内外全体法门导致? 他这么一想,似乎真的有迹可寻……既然与天地万物同体了,这里又是亲密的云龙山,那么心猿窜出来跑到其它位置,不也是在体中吗?《山神魂》加内外全体法,让它有了脱离躯壳的机会…… 又或者,这些全都是幻觉? 盯着这块大石头,谢灵运都糊涂了,先静心去察看自己的神魂,确实感觉到清灵了很多,头脑不散乱却转得更快,要入静要回忆都更容易清晰,仿佛真是心猿不见了。而且魂力大升,比师傅说的都要多,显然识神已经退位为臣,元神登上了最高的宝座。 结合这些情况,他无法自欺欺人,心猿真的跑了,不禁没好气地自骂:“他妈的!我真是天才,一点灵光都能这么聪明。” 他观察了大石很久,没有丝毫的动静,这也属正常,就那么一点点灵光或者说魔障,最多给了这块石头一点灵性萌发的可能而已,想要成精?都不知道要多久,不知道还需要什么机缘福遇。 不过这大石自然比那小草人厉害得多多,一道灵光也比一滴精血犀利,若然它“神生气,气生形”成功,想必出来的不是直接精血所化的“怪”,而是形神俱全的“精”。 可以说源于自己,但就跟生了个娃娃似的,儿子和老爹是两个人,它从脱离了神魂的那一刻开始,就是独立的灵光了。 真不知道这是件好事还是坏事,不知这个因会有什么果。 谢灵运马上又摇摇头,让自己心安,所谓“圣人畏因,凡人畏果”,他对这泼猴没有任何对不住,既然不让人畏惧的因,那么种出来的果也不该是恶果。 反正没什么异常,就这样吧。他拍了拍石头,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小猴子,从此你是你,我是我了,你要行什么道都可以了,自求多福吧。” 不管如何,“养心”这一层都算是修好了一半,谢灵运无疑对中秋才斗会更有把握了,如果炼己每个步骤都像“锁心猿”这么“顺利”,余下的时间还算充裕。 当然欲速不达,每一步就算修成,都要加以适应和稳固,心猿跑了倒是干脆,而意马还不知躲在心头哪个角落。 没有接着继续修炼,谢灵运回去了仙宅,还是试探了下阿蛮的口气,问她知不知这怎么回事。阿蛮哼的一声:“别问我,我对性功修行没有兴趣。”他却猜到缘由,这母老虎大概是连“养心”都没有修好吧,居然有着道胎境后期的命功……真是寿同天地一愚妇。 想着许多天没去狐谷了,狐祖师又是只见多识广的老狐狸,也许会知道。 谢灵运便匆匆赶到云台山的狐谷,到达时天色已入夜,明月星辰之下,狐谷一片宁静,稻草人忠守在谷口处,见到他,它一脱笠帽,弯身致敬道:“欢迎来到田,上次会面至今,没有贼闯入。” “嗯,辛苦了。”谢灵运笑着打了下招呼,就入谷去。 纯儿似乎不在,没有见到她,而小狐们围着他嚷嚷了一阵,直到狐祖师喝退,老狐首先就一脸歉意的道:“谢公子,我们的礼物还没准备好。” 它终于解释清楚,原来之前狐族怕牛魔把它们的那些宝物全部抢走,就让几个成年狐精分几份的拿出去了,它们还没回谷,所以狐谷才一直没有送上这份礼物。 谢灵运自然不在意,来不是为了礼物,当下就问了些养心的修证问题,比如心猿脱壳的可能。不过狐祖师对此同样前所未闻,他也不执着,说了自己去林间修炼心性,叫小狐们别去打扰,他想在一天内再完成“擒意马”。 很快落坐在谷林之间,他又一次睁目对景,明显比上次更快地做到心境融合,清风拂林,云遮星月,神魂又在滋润之中…… 没有了心猿的捣乱,一直静静地持续滋润了很久,直至一个人影从前方树林间缓缓走来。 那身影还很朦胧,却看得出是个婀娜的女子。 第一卷 第四十七章坐怀就乱 是幻象?还是真景? 谢灵运一时都分不出来,那身影渐渐的走近,一股幽幽花香般的香气已然袭入鼻中,他心中闪过一张俏脸,嘀咕道:“纯儿。” 女子的步伐依然轻缓,走动间身姿有点媚娇无力的摇曳,借着皎洁的月光,只见她穿着一身粉色的轻纱薄衣裳,乌黑的秀发绾作垂髻,如云彩如瀑布一般飘舞,脸带浅笑,似乎是纯儿,但相貌气质又似乎都有些不同。 他没有因她的到来而打破心境融合的状态,只因这倩影与明月幽林毫不相冲,反而更添了几分美丽。 “谢公子。”她柔媚地唤了声,只差数步就走到他身前了,她忽然抬手拔肩,顿时间,那粉红衣裳一松,轻轻柔柔地掉落。 先是露出凝脂似玉的雪白香,又是那秀丽的琵琶骨,酥胸半露,沟壑迷人,这时她把衣裳挽住,侧身转了转,刺在左肩背上的一簇海棠花十分鲜艳夺目,她嫣然一笑,眸波转盼,那风情,足以让万花羞落。 纯儿这是怎么了啊……谢灵运又惊讶又心乱,被这美人脱衣的妖娆美景勾得心火大起,心脏立时就噗通噗通大跳,却终于想明白哪里不对,她的身姿岂是小家碧玉般的玲珑,如此的曼妙高佻、曲线窈窕! 正当他努力地清心凝神,纯儿已经来到了跟前,那股幽香丝丝入鼻,她竟然弯身往他怀中坐了下来,双腿盘曲,双手抱着他的颈脖,玉指缓缓地划过那皮肤,向他的发丛间轻轻地挠抚了起来。 “唔……”美人在怀,谢灵运不由心神荡漾,心境状态几乎在一刹那失守,这就是“意马”啊! 是风动吗?还是心动?是身动吗?还是意动? 那一匹千里快马从心头暗处突然窜了出来,疯狂地在浑身奔来跑去,搅得血气上涌、心息凌乱,要把自己的心境状态破坏个干净!谢灵运连连地默念着“守住守住!”如果能做到坐怀不乱,大概就算擒住那只意马了吧。 她在帮助自己修炼?还是在做什么啊? 这样脸贴着脸的距离,自然看得真切,这少女除了眉目间有点相似纯儿,却是年长数岁的桃李年华,也许是纯儿变样了吧。 “呵。”她呵气如兰,双眼似睁似闭,那眸光脉脉如诉,又迷离媚惑,忽然轻摇柳腰,身子往他怀中又贴紧了些,饱满的酥胸似是不经意地挤了下他的胸膛,然后又如游如走、随时压至,她柔声呓呻:“谢公子,我该如何答谢你对狐谷的恩情……” 这么绮罗香泽,芬芳悱恻,谢灵运早已摒住了呼吸,不敢有丝毫的动作,可是全身的毛孔都好像立了起来,随时就有一种微妙难言的触电感,又是难受又是舒爽…… 当那高耸双峰又一次地贴来,感受到那份醉人的柔软挺弹,他终于还是长长地“呼”的呼出一口气,守不住了,什么心境都没有了。 没法子,从小铸炼神剑也没用,还是乱了……坐怀就乱…… 少女轻娇娇地笑了几声,没有起身离去,玉指在他脸上游走着,问道:“谢公子,我美吗?” “美啊。”谢灵运晃晃头想要驱走那些绮念,咳的一声:“你是不是该……”少女闻言却倚得更紧了,伏入他怀中,喃喃着说:“让我帮你修炼。” 她的话声总是不落痕迹,宛如从云端传来,而又勾进人心底里,让人如痴如醉。 尤物!谢灵运忽然想起了这个词,夫有尤物,足以移人,苟非德义,则必有祸! 像这种漂亮妩媚到极致的妖姬,是可以迷死人的,如果自己没有足够的德义,坐拥尤物肯定是引来灾祸而已。 果然啊,这才是九尾狐族的魅力,想必当年的妲己就是这样,怪不得能够倾城倾国倾天下。 这样肌肤相触下,修炼心性真的行得通?要做到坐怀不乱,似乎不可能…… 其实也是有路可走的,佛家五门禅法之一的“白骨观”,便是专门用来对付**。方法很直接,把自己和别人都观想成一副白骨骷髅,但不是意马乱窜的关头才观,而是时刻都观,“满城尽是骨人”,而且开始时要一点点地想着那些皮肉腐烂、脏腑枯萎的景象。如此长期修持,管你美不美,都是一堆白骨,就能做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了。 谢灵运当然不想修白骨观,开什么玩笑,修了以后再不能欣赏美色,那真是麻烦大了!再说满世界都是骨人,师傅是老骨人,恒宝是小骨人,想想都毛骨悚然,这根本不是清静自然嘛! 况且就这种尤物,他觉得就算大家都成了一副白骨,她都会是尤物白骨。 必须要做到收放自如,定的时候,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美人坐于怀而心不乱;而动的时候,又可以尽情享受温柔乡。 “谢公子……”见他久久没有说话,少女轻唤了声,抬起螓首,满脸仿佛刚刚睡醒的迷离神态,真让人心醉。 “来吧,谁怕谁。”谢灵运咽了咽口水,开始默默地清心止欲,他就用最直接的方法,古有关云长下棋刮骨疗毒,今有谢灵运念经擒捉意马! 他在心中默念起了往圣的教义,平和血气,消止意马,大丈夫当如柳下惠,坐怀不乱! “呵。”少女又轻笑一声,檀口微张,香舌半露,继续缠绵挑逗他,这回更拿起一束青丝去扰他的脸庞,弄得酥酥痒痒—— 鬓黑如漆,光可鉴人,飘若神仙……不对,是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然而意马岂是善家翁,虽然不像心猿那样凶恶,但一旦窜出来,就难以拴回去了,只会越窜越难受,直到绮念占据每一个念头。谢灵运念着念着,又念到了“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连孔圣和南子究竟有没有发生过什么都浮想出来,心火变成邪火,恐怕这样下去,不泄火不行,要一桶冷水泼下来,才能让这次的意马消退…… 妈呀!胸膛又生起一道碰触樱桃的感觉,他眼睛一闭,无奈地喊道:“不行,先停停,修炼不下去了!”他猛地摇摇头,这才平静了些,疑惑问道:“这是狐族的媚功吗?纯儿,怎么你今天这么……” “狐有媚骨,何需媚功?”少女说着忽而颦起墨眉,唔嗯的一声呻吟,一脸天真的样子,身下腰臀微摆,呓语道:“谢公子,你裤里藏了什么,硌得人很难受。” 一句话,让谢灵运不由得再度摒住气息,一动都不敢乱动,这家伙……他血气澎湃的同时也感到不对,纯儿不会这样的啊!他不禁皱眉问道:“你不是纯儿!?” 少女一笑:“你猜猜?” 谢灵运骤然一惊:“你不会是狐祖师吧?” 这么一想,欲火急退,倒是比白骨观还要有效。 “哈哈哈!”少女被逗得噗通大笑起来,笑得软倒在他怀中,山峦起伏,更是春光乍露,她仰头笑道:“谢公子,豆豆芽芽她们说得不错,你真有趣。狐祖师?呵呵……你猜猜咯,你看看这是什么?”她从发髻中一取,却拿出一个大金牌来:“我刚去狐祖房间一看,牌子做好了。” 谢灵运看了眼,正是一块串有红绳的金字木牌,而牌上镶着的篆字是“谢大才子”,他就要伸手去拿—— 少女却把它戴到自己玉颈上,垂了下来晃荡不已,更衬得那半露的酥胸雪白炫目,他的手顿时停下,她俏皮地将金牌埋入胸壑,道:“先不给你,我听小狐们说,你连诗都不会作,拿了这牌子,去招摇撞骗咋办?狐仙就爱才子,我可不能给你呢。” “但我会作诗啊……”谢灵运嘀咕,好不容易才移开目光。 “是么?嗯,我听说你不是参加了那个中秋斗才会吗?”少女转了转眸波,似是有了主意,道:“这个牌子先放我这儿,等你夺了冠,我再还给你;夺不了冠,就没有了哦。” 谢灵运哈哈一笑,道:“姑娘你好霸道,这金牌本来就是狐谷送给我的礼物好吧!” “呀?那交换礼物好不好?”话音未落,少女就朱唇凑去,蜻蜓点水地吻了他嘴巴一口,呓道:“这是谢谢你为狐谷做的事。”她马上又吻了一口,呓道:“这是交换。” 我好像没说同意啊……谢灵运抿了抿嘴唇,只感到唇齿留香,还有一丝丝甘甜。 这时少女撑了撑他的肩膀,娇柔的站了起身,把衣裳一扯就掩住海棠春光,她往林间走去,又回头一看他,含春笑道:“斗才会要努力哦,如果还有下次见面,我们就来一些琴剑修炼。” 谢灵运听得心神一荡,狐狸精啊…… “喂!我是正人君子,别以为这样能抢走我的金牌!”他急忙起身追去,只是少女的命功显然比他高强得多,一进树林,就已经是倩影杳然了。 不会撞鬼吧?谢灵运离开树林回到谷中,只见狐祖师在给小狐们讲故事,其它老狐也各有事做,没看到那少女的身影。他走了上去,问狐祖师道:“纯儿回来了吗?” “没啊。”狐祖师和小狐们纷纷回答,纯儿一大早就出谷找他去了,没回来过。 谢灵运闻言怔住,问道:“那刚才的狐仙是谁?” 第一卷 第四十八章立雪求道 “什么狐仙?”狐祖师老脸疑惑。 当下谢灵运简单地说了说刚才的事,其中的旖旎自然略过,最后道:“然后她拿着那个金牌就走了。” “是海棠姐姐!”不待狐祖师思索,豆豆、芽芽等几只小狐就叫了起来,“海棠姐姐刚才还问我们近来的事情。” 海棠?谢灵运顿时思起那片雪白的香肩,那簇鲜艳的海棠刺青。 “噢,噢!是海棠那孩子啊,她回来了吗?”狐祖师讶然地抚了抚白须,详细问了小狐们一番,怎么都不说啊! 听了一阵后,他点头慨道:“是海棠,她是纯儿的表姐,也是九尾白狐,自小聪颖。早几年她成年离谷后,就每年过年回来一次,平时找都找不到,之前因为狐谷出事,我们试过找她也没办法。海棠足智多谋,如果她早点回来,我们之前也不会被牛魔欺负得这么惨了。” 豆豆、芽芽却异口同声:“海棠姐姐不跟我们玩,还是纯儿姐姐好。” “海棠把金牌抢走了吗?”看着想得入神的谢灵运,狐祖师呵呵道:“那老夫再给谢公子做一个吧。” “不必了,她说会亲自还给我的。”谢灵运笑着摇摇头,倒是生起几分期待,只有在中秋斗才会夺冠,她就来送牌,不夺冠就没有了吗?有趣。 他对斗才会本就十分重视,这下更加志在必得。当晚就继续对景修心,接下来两天,更是一头钻进云龙山深处,静静地一心修炼,稳固修为。 “二八佳人体如酥,腰间仗剑斩愚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 这是吕祖作的诗,但吕祖自己也有三戏白牡丹的光荣事迹,真不知是警世诗还是自嘲诗。 炼己者千千万万,到了抱一境,又有几个人真能百分百做到锁心猿擒意马了?那是立地成佛!可寡人好色! 谢灵运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收拾美色这匹意马了,幸好炼心如铸剑,讲究千锤百炼而已,不是非要挥刀自宫才好。“意马”并不是只在**起的时候才会出来乱窜,所谓的妄念还有太多,比如妒忌、暴躁、傲慢,贪欲、懦弱等等这些都是,他瞄准了其中一项,然后去找另一名女子助自己修炼,她就是美丽的……阿蛮。 “来,来骂我,有多难听骂多难听。”谢灵运刚一往桃园前坐定,就向她提出这个请求。 桃园里的阿蛮愕然道:“你疯了?” “快啊,来尽情侮辱我吧。”谢灵运迫不及待地招招手,此举当然是为了养心,被别人辱骂很容易会引起生气、暴躁等妄绪,如果在一片漫骂嘲弄中,还能保持心境平和,也算是克服了意马的一种。 “你自己疯好了,当我也疯的?无端端干嘛骂你。”阿蛮不轻易中计,懒得理他,就要转身走。 谢灵运转转眼,干脆惹怒她!他哈哈笑道:“你的身材不错,玩得挺过瘾的。” “死……死淫贼!!”阿蛮立时暴走了,虎尾直竖地奔到了咫尺之间,咆哮如雷地骂了起来:“我还没跟你算账,你自己倒是找骂来了,好,我今天就骂死你!看你这鸟样啊,一副尖酸刻薄相,胆小又怕事,得到个仙宅又控制不了,被个女人打得你毫无办法,你不羞吗?天底下第一号窝囊废,天底下第一号大蠢蛋,你居然还没羞愧而死,这需要多大勇气啊……” 在这一片暴躁骂声之中,谢灵运微微眯起双目,似睁似闭,看着眼前桃花飘零的景象,心境渐融。 如此日出日落,就又过了两天。 阿蛮骂了一顿又一顿,每次都骂上半个时辰,直骂到口干舌燥,骂到自己没劲了,反而大叹一口气,灰溜溜的要走人。每当这个关头,谢灵运又三言两语激怒她,又骂…… 到了今天,阿蛮早已知道他是为了修炼性功,但自己似乎也修炼了一些,无论他怎么嘴贱,她都生不了气,懒得费劲:“不骂了,你的脸皮比这道阵墙都厚,不骂了……” “哦,好吧。”谢灵运起身伸了个懒腰,甚是满足,向她抱了抱拳:“师妹,谢谢了,这两天被你骂得我好爽啊。” 真的,性功大有长进,魂力都增加了许多,现在不一定能够坐怀不乱,不过“擒意马”已经算是修得差不多了,这一层只差最后一步的明悟突破,即佛门所谓“明心见性”,完成后就踏入第三层“炼性”了。 看着他的笑容,阿蛮咬咬牙,骂道:“没见过像你这么犯贱的。” “好爽。”谢灵运享受地抖抖肩,一不小心魂力又增加了一点滴。 “去死吧。”阿蛮转身走人。 “好爽。”又一点滴。 离开仙宅,谢灵运哼着小曲儿来到山外官路,几天了,准备回冶城山一趟,却远远的看见了博佑师叔几人的身影,他们很焦急的样子,一见到他就惊喜高喊:“阿客!”他心里一惊,发生什么事了吗,连忙奔去,挥手喊道:“师叔——” “哎啊!太好了,阿客,可把你找到了,你跑哪里去了啊!” 博佑师叔等人也慌急奔来,谢灵运惊疑问道:“怎么了,我不是说了闭关修炼几天吗?”却不是因为担忧他的生命安危,博佑师叔叫苦道:“你惹下的风流债啊!人家小姑娘找上门来了,你师傅、师叔他们都急得团团转了啊!” “风流债?我!?” 众人匆匆赶回冶城山,在路上谢灵运也问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纯儿。 进了山门走过山径,来到西山道院,只见纯儿跪在道院前方的草坡上一动不动。大概觉得在别处会妨碍道观日常运作,她三天前来到这里伏首一跪,一跪就是三天,丝毫未动,水都不肯喝一口,凡是问她话,都只是轻轻的说上一句:“若谢公子不愿收奴家,奴家跪死于此。” 她说得不清不楚,师傅他们就听得一头雾水,又隐隐看出她不是个普通女子,有一些性命修为,不知道是谁家女儿。可是年纪才这么小,十五十六的就要以死求取委身,何解?难道是阿客坏了人家清白!? 这还得了,当天就到处找他,谁知道直到今天才找到。 “阿客!”此时众人都束手无策地站在道院门前,看到他终于回来,都松了一口气。 而纯儿浑身颤抖了一下,但依然保持着额头贴地的跪姿,双眸却是湿润起来,泪珠落在泥尘中。 恒宝扯了扯谢灵运的衣袖,悄悄道:“师哥啊,我偷偷的半夜起身看过,这位姐姐真的是一直跪着的,你不能负她啊。”大师兄道:“阿客,这事必定是场误会,你怎么会是负心汉。”长生的猪目满是忧郁,似乎忆起了自家的伤心事,幽怨地望了谢灵运一眼,咕噜了几句什么。顽空师叔棒喝道:“小子,她有这份心,得妻若此,夫复何求?” 纯儿哽咽地说了这几天来的第二样话:“奴不愿为妻,只愿为奴为婢,侍候公子。” 铅汞师叔似是想起什么,欲言又止,老脸落寞,突然大叹一声:“掌门师兄,你教出来的好徒弟啊!”也不知是埋怨谢灵运还是埋怨南阳子。 “我们别吵了,让他们两个说吧。”南阳子一脸严肃,抚须道:“这些男女情爱的事儿,只有双方才清楚究竟,大家就不要说三道四了。阿客,为师相信你会处理妥善的。” 说罢,他就带头走去,铅汞师叔、顽空师叔都面容生硬,一声不响地跟去,博佑师叔微微摇头,那些陈年旧事,他们都没有放下啊。 当下众人进去庭院走得远远的,不过恒宝倚墙探头探脑地望着这边,嘴巴不断说着话儿,为他们描述情况。 谢灵运没想什么,刚刚一看到她这样,心头就已经被震得一片空白了,他蹲身上前要搀扶她,温声道:“起来。” 纯儿听到他的声音,浑身不住地颤抖,似乎是悸动又似乎疲惫不堪,她没有抬头,还是说出那句:“请公子收我,让我报恩,不然纯儿跪死于此。” “你啊,非要这样吗?”谢灵运有些感慨,同样是九尾白狐,这对表姐妹的性情真是天南地北,一个妖娆,一个纯憨!才发现她穿着一套漂亮的新罗衣,打扮精致,而她的手掌都已经是一片泥尘,触地的裙脚也变得污脏,跪了三天!也是天生尤物,我见犹怜! 但只是因为“男女情爱”?他忽然又有所明白,这不是小姑娘的以死相迫,这是修行人的立雪求道! 对纯儿来说,报恩的誓言是那么重要,是身为狐仙的倚仗,是天道。她如此跪了三天三夜,就正如神光为求达摩广度众生,在其面前长站不动,以至雪过膝盖,后又挥刀断臂。两者都是为了表明自己的心迹,亦是坚定自己的誓愿…… 这就是在抱一求道啊!只不过在他看来不妥,给他为奴为婢…… 何德何能?可自己又以什么去评说这是好还是坏呢!阿蛮还不是觉得他甘愿被骂了两天两夜是疯了…… 这时纯儿又泣声说了句:“请公子收了我!” 罢!谢灵运笑了声,抚了抚她的秀发,道:“起来吧,答应你了。” “啊!”纯儿骤然抬起头,一双泪目望着他,娇体发颤,还不敢相信地问道:“公子,你肯收我了?” 第一卷 第四十九章红袖添 “嗯。”谢灵运确定地点点头,反正她做她的婢女,他做他的朋友,不用争,皆大欢喜。 “太好了,太好了……”纯儿顿时眼眸一弯,满脸的烂熳,任他搀扶了起来,一边抹掉玉泪,一边欣喜地哽咽道:“那我纯儿从今以后,就是谢灵运的侍女,永远侍候你,报答你的恩情,直至形神俱灭!” 谢灵运笑了笑,也好!就她这个性子,跟着自己比跟了张三李四好,起码他知道自己不会愧对她。他笑道:“用不着愚忠,你要觉得报够恩了,或者我不好,随时都可以离去。” “不!”纯儿连连摇头,为了像“挥刀断臂”般进一步表明心迹,她想到个办法,兴奋的提议道:“公子,要不你往我的狐丹上滴一滴血……” “不必,多没意思啊。”谢灵运没兴趣地打断她,认主仪式么?他倒想往阿蛮的虎丹上滴一滴,好摆脱她的威胁,怎么就颠倒了呢。 “好。”纯儿笑着应了声,憨态可掬的欠欠身:“公子说怎么就怎么。”这些以后再说,最重要的是公子接纳她了,她已经是他的人,有了这个承认,心里真是无比的踏实安宁。 谢灵运望望院子那边,师父他们正欢庆不已,恒宝雀跃喊着“我有师嫂啦,我有师嫂啦!”一派“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喜气洋洋,他啼笑皆非,吩咐道:“你的狐仙身份先保密着,免得一些事情越扯越不清,现在消息走漏了也不好。” 纯儿会意地应是,她会好好证明自己是个好狐仙,不但让谢公子快乐,也让他的亲人姑婆都喜欢,她又想到什么,眨目问道:“如果有人问起婢子的来历,婢子该如何讲?” 谢灵运沉吟了一会,回答道:“你就说世代居住云台深山,以贩樵为生,谁知家人都被牛魔所害,我除了牛魔,你就来报恩了。不用说得详细,谁罗嗦就让他来问我。” 纯儿又点头,谢灵运斟酌好说辞后,便去跟师傅师叔他们说没事了,她以后会跟随自己左右。 众人听了个明白,原来是这样的恩情!阿客果然不是采花贼,难怪她会以身相许。南阳子呵呵大笑:“山门热闹喽。”几位师叔也已恢复了常态,纷纷高兴说着:“阿客,赶紧生几个。”、“朝天宫要人丁旺兴了啊!”恒宝打趣的惊呼:“哇,三师嫂好美啊,师哥你赚到了——” 纯儿听得一脸羞赧,叉手向众人作了个万福礼,柔声道:“婢子见过各位师尊哥叔,叫我纯儿就可以了,不是三师嫂……” 可是恒宝这声“三师嫂”是叫定了,怎么说都笑嘻嘻的不肯改。谢灵运早就料到了这个情况,干脆任他们打趣捉弄,又试图扯大师兄下水,但众人就死死盯着他…… 纯儿一直乖乖的侍候在旁,当真是千依百顺,他一说什么就马上去做,就算他不说,也什么都抢着来帮忙,只要在场,所有人的端茶递水都面面俱到。 虽说之前不图她做自己侍女,可事情定了,谢灵运也不矫情絮叨,坦然享受这娇纯狐仙的报恩,还等什么呢?红袖添丁太快,红袖添香却是憧憬多时了。 天色渐黑,他于山顶飞龙亭亭椅坐下,拿着一卷《齐谐记》细细地品读,纯儿坐在旁边,手持轻罗小扇,一下一下地扇着秋风扑流萤,幽兰体香伴着书香阵阵袭鼻,抬首望是山城夜景,扭头看则是娇俏笑颜。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四者兼得,真令人如痴如醉,魂力大升。 然而此等美好没维持多久,当明月高挂,事儿忽然又变成红袖添乱…… “大王啊,出事了,出事了!!” 一声悲鸣骤生,不远处的草丛突然窜出了一大团黑漆漆的肥腻物,直窜到亭中,正是鼠王老喜。 它的斗鸡眼一看清纯儿,尽管明知道她在这里,浑身寒毛仍然立时竖了起来,天敌!!!它又怕又急,肥肉颤抖的走向他。 “肥老鼠,上回情不得已,抽了你几下,不好意思。”纯儿道歉了声,放下小扇,就要蹲身去抱起这巨鼠。 狐狸给老鼠拜年!老喜尖啸叫道:“你别过来啊,我、我、我有十万鼠兵鼠将,你要是吃了我,它们不会放过你的——”纯儿怔住了,老喜壮起胆子,赶紧绕过她窜到谢灵运脚边,一把抱住他的小腿,哭道:“大王救命啊!” “先别忙。”谢灵运叫停了她的示好举动,也是多日没见这只肥老鼠了,还是那么肥,问道:“老喜,出什么事了啊?” 老喜的长胡须都沮丧悲伤的垂下,道:“大王,圆圆她留了封书信,跑了!” “什么?”谢灵运疑惑地连问怎么回事,圆圆?他心中想起几乎忘却的一幕,那只身着凤冠霞帔的雪白鼠女。 老喜当下说出了来龙去脉,原来在白天的时候,圆圆在暗处看着他被狐狸精所感动,最后答应收了纯儿,但明明前不久才说过“我年纪太小,不考虑男女之事”,而且一路以来对她不闻不问的,一点机会都不给,分明就是嫌弃她看轻她。 她就感到很伤心难过,又很不服气,连连问了老喜好几次:“为什么灰仙就要比狐仙低贱呢?谢公子永远不会喜欢我的,是吗?” 老喜当时也不知该怎样回答,就安慰她说:“圆圆啊,大王之所以收了那狐仙,是因为她能化成人形,漂亮啊!等到你也能化成人形,肯定不比她差的,你可是我老喜的十世孙女。” “鼠祖,我们就这样听天由命的话,终生都不会懂得修炼之法,不可能化得了人形。”圆圆又说。 老喜就拱了拱手:“大王以后会教我们。”圆圆却说:“我看谢公子不是不想教我们,是不懂,他修的是人族性命,怎会懂我们灰仙要怎么修炼?”老喜当即就没话说,因为它自己也有所怀疑。 圆圆没有再多说什么,没想到她竟然悄悄收拾好行李,背了个包袱就自己下山去了,留封里说要到外面的世界寻仙求道,无论千难万难,一定要找到个高强的灰仙师傅,学得那仙法修成人形,到了那时才回来,也要感动谢公子,当他侍女。 “大王你看,这就是她留下的书信。”老喜从颈上布袋中拿出一块小纸来。 谢灵运接过,瞪目去看,果然可以看到纸上写着一列列细小的秀丽文字,说了自己为何下山、叫老喜它们别担心等等,信末有一段话却是写给他的: “谢公子,圆圆初次见你,就已经一见钟情,后经打探观察,更知非君不嫁。然,苦为白鼠,不讨人喜,今日见白狐入公子怀,何等黯然,何等不甘,何等羡慕!顾影自怜有谁知?圆圆决心下山,正是要打破这种宿命,如有归来之日,定求得公子喜欢。圆圆相信,天下间不只是狐仙娇艳动人,灰仙也一样可以。” “头痛,头痛!”谢灵运呲牙地拍拍额头,从这行文间也能感受到圆圆姑娘的悲伤来,但真冤枉啊,他明明没做过什么混账事,倒成了负心人似的! 世上民间有所谓“五大仙”,即是狐仙、黄仙、白仙、柳仙、灰仙。现在先是狐仙又是灰仙,争着要当什么侍女,他忽然有些担心,会不会明天突然跑出一条“柳仙”白蛇拦路,又要他收了她,说他们前世有一段未了情缘什么…… 此时纯儿糊里糊涂,轻声问道:“我做错什么了吗?” “没,不关事。”谢灵运摇头。 老喜哭丧着脸,问道:“这可怎么办啊?” “找啊,我们都去!” 第一卷 第五十章菩提心 还可以怎么办?趁圆圆没有走远,赶紧齐齐下山去追寻,也许还能挽回此事。 谢灵运当然不能不管,老喜这支鼠族有恩于朝天宫,现在金陵人满为患而又鱼龙混杂,圆圆这么一只没丁点修为的鼠精跑出去,别说不知去哪里拜师傅,一个不好就被普通百姓乱棍打死,那可是爱慕自己的一个少女,于心何忍。 很快,他、纯儿、老喜和鼠族三百只老鼠精走出了冶城山,有狐有老鼠,又有圆圆的旧衣物,凭着气味,很容易确定了方向。 然而事与愿违,经过一夜,当追踪到了城池东门开外的官路,气味就渐渐消散,她已经朝着东边而去。 前方是一片广阔无垠的天地,黎明的曙光初初照破黑夜,红日正徐徐升起—— “圆圆啊,我的圆圆啊!我的圆圆啊——”老喜唧叽的悲鸣不已,鼠目泛起了泪花,痛苦地捶打地面,两颗暴牙颤抖地抿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圆圆乃是它最疼爱的十世孙女,它们鼠族的未来女王,但现在……可能这辈子再都见不着面了,就连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就这样出了去,去哪里啊!! 周围跟来的十几只老鼠精也在哀叫不止;纯儿的双眸亦垂着清泪,却是受这气氛影响,忆起从小就没有如何相处过的父母,上一次见面是五岁时,他们最后一次来狐谷…… “老喜,对不起……”谢灵运没有任何办法,外面那么大,找一个人、找一只鼠儿都如同大海捞针,如果懂得什么追踪法术自然好办,问题在于他不懂,《万法归宗》里也找不到。 看着老鼠们哭成一团的样子,他很是心酸怅然,自古最难的就是生离死别,若然世间统统都没有这些苦恼,那该多好啊!至少,给他个办法帮到老喜、帮到圆圆啊! 正生起这个感慨,他望着那个浑圆彤红的初升太阳,仿佛看到一只小雪鼠以树枝挑着个包袱,一步步行走在官路上,与此同时也在望着这一个太阳。 他的心神忽然一晃,有一道七彩光芒闪过,钵盂手镯泛过光泽,那红日的阳气、破晓的朝气萦绕而来,照射进了心田! 也照得那颗心觉悟了,灰尘一一散去,露出了那颗洁白无暇的明珠,他看到了自己的真心! 一切众生皆有的真如赤子心! 一个念头涌出,修仙学佛作圣贤,不正是想要对抗想要摆脱那些吗?摆脱生死,摆脱苦恼,逆天而行! 圆圆姑娘现在的行动,不也是为了追求自己的愿望,为了掌控自己的命运吗? 办法怎么没有?行有不得,反求诸己。 修炼性命,登真列仙,皆是为了…… 出离生死苦海,不受六道轮回。 老君骑青牛出关西去,达摩乘苇叶渡江东来,皆是为了…… 上求无上大道,下度无边众生。 “是了!”谢灵运突然大喊一声,魂力就随即汹涌澎湃地上升,水井般的魂海一下子旋转着阔了几分,在那一道七彩光芒的照耀下,煜煜生辉! 射鹿,折弓。 失鼠,明心。 他就这样,完成了炼己第二层“养心”,而且养得了一颗无上菩提心,一颗无上道心。 “众生无边誓愿度,烦恼无尽誓愿断,法门无量誓愿学,佛道无上誓愿成”,这就是“四弘誓愿”,因为一切佛一切菩萨都曾经发过,又叫做“诸佛通愿”,没有发过此愿,则无以成佛。 不管以后的抱一境会发什么愿,在“养心”看见了菩提心,乃是成佛成仙的第一步,如《华严经》说的“菩提心者,为一切诸佛种子”。 明得这一颗道心,对神魂的滋养、对魂力的提升、对性功的提高……胜于一切其它的心。 旁人不知,听到他这一声吆喝,都惊了一惊,老喜连忙问道:“大王,你有办法了?”纯儿也眸光希冀地看着他。 “没有。”谢灵运却哂然摇头,虽然如此但已经不怎么惆怅了,微笑道:“圆圆吉鼠自有天相,我刚才为她此行掐指算了一卦,是为‘火天大有’,上上卦,意思是说她一定寻仙求学成功。”他没算卦,这么说自然是不想老喜他们再伤心伤神了,毕竟这无补于事。 “真的吗!?”老喜顿时一脸惊喜,通体黑毛发亮,急冲冲的道:“是了是了,大王啊,老喜我早就说过了,圆圆从小就特别聪明,特别与众不同,我们全族都灰黑色,就她生来是雪白色!” 它的斗鸡眼一转溜,想着想着不禁掩嘴偷笑:“火天大有卦……这下好咯,唧唧叽……圆圆她要遇到灰仙老祖咯……” “嗯!”谢灵运点头笑了笑,自己能够修成了这养心一层,正是由圆圆带来的启悟,谁说她不是吉鼠呢?他说道:“大家都放心好啦,她的福缘深厚着呢。” 那只凤冠霞帔的雪白鼠儿又浮现眼前,圆圆,努力吧,期待你归来的那一天,早日到来! 纯儿隐隐猜到了真相,但没有多言,亦在心中默默祝福着那个素未谋面的鼠族少女,圆圆,你可一定要回来啊,让狐仙看看灰仙是怎么打动谢公子的…… 众人又望了一会,朝阳越升越高,便准备返城归去,只因这里是官路,一群妖精的太碍眼了,不能久待。 十几只老鼠精跑进了一个大竹箧里,硕大的老喜占去了一半空间,谢灵运背起来就走。 这时一边走,老喜一边探头伏到他肩背上,鬼祟问道:“大王,你是不是真的不懂得教我们鼠族修仙?” 事到如今,谢灵运不作隐瞒了,点头道:“没错,我不懂。我懂得一些修炼性命的法门,一些神异的法术功法,但妖精怎么修炼,我真的不知道。”他真诚道歉道:“老喜,对不起,一直瞒着你这个,我本来是想弄明白了就教你们的。” “哎!大王啊,是我们与修仙无缘……”老喜闻言垂头丧气,早有心理准备,又道:“等圆圆回来,老喜我还没死的话,再修好了。” 纯儿却突然插话道:“老喜,你们不如到狐谷,跟随我们族长学习,我们狐族的修行之法,也许也能适合鼠族呢。” “什、什么……跟着狐狸修仙?!”老喜瞪得斗鸡眼要掉出来了,其它鼠精也唧唧惊叫个不停,那真是死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它慌忙地正要摇头,又听到大王笑道:“好啊,好主意啊!” 谢灵运哈哈地笑,早就应该这么做了,妖精怎么修炼,他不懂,狐祖师还能全无指导么?他高兴道:“老喜,这真是好主意,不要担心狐族会伤害你们,我可是狐谷的恩人哦,有我做靠山,谁敢吃你?等你的修为上来之后,我再传你适合的功法。” 老喜仍然犹豫不决,胡须忐忑地一翘一翘,看着纯儿灿烂的鼓励的笑容,却始终觉得她在骗人上当…… 不过良久之后,它狠下心地重重点头:“好!老喜把这条鼠命豁出去了,见过许真人飞升,好像再这样平庸活着,也没意思了。老喜就要早早修出人形,比圆圆还要早,不然我这鼠祖也真没面子。” 正当鼠王雄心勃勃之际,其它鼠精都缩着脑袋,一副不情愿的模样,唧唧叫个不停。老喜听得得意洋洋,嘿哟大乐道:“大王,它们说自己没有我的魄力,宁愿多等几年,等我学会了再教它们。这些年轻鼠辈,还不如我老喜益壮!” “也好,它们还不懂人语,狐鼠如何交流都是个问题。”谢灵运点头。 每次一提到狐,老喜就会惊不自禁地颤一颤,纯儿见状,露出那温柔的浅笑,道:“老喜,其实我们狐谷不吃肉很多年了,都是吃瓜果蔬菜的。” “啊!”老喜浑身打了个更大的冷颤,那些老狐狸不吃肉那么久,终于见到了一只丰美的老鼠,还不立刻吃掉吗? 怕归怕,这件事已经定下来了,而且择日不如撞日,这一天老喜回到冶城山窠穴,交付好诸多事宜之后,就也收拾了个包袱,跟着谢灵运和纯儿前去了狐谷。 得知这事后,狐祖师很乐意地答应当老喜师傅,它虽然不是明确知道鼠族的修行方式,但普通妖精“开灵、成精、学语、凝丹、化人”,各兽族的区别不会很大,可以慢慢研究嘛。 狐谷迎来这只肥老鼠,最开心的莫过于豆芽小狐们,都乐疯了,围着它打转,扯它的胡须,拉它的皮肉,甚至一起举起来,抛向空中—— “大王,救命啊!” 老喜的一阵阵惨叫声传来传远,谢灵运带着纯儿离开狐谷,回去了云龙山继续修炼心性。 锁心猿、擒意马,最后明悟见得菩提心,他已经可以开始着手炼己第三层“炼性”,如此速度,“十五而立志”的可能性正越来越大。 但他选择了稳固修为,事实上因为修习《山神经》的缘故,他的神魂本就特别安稳;而魂力高低,按照师傅他们说的标准,如今恐怕在相同境界下,他一个人当得过别人二个了…… 时间一晃而过,距离中秋斗才会的举行日期,只剩下了两天。 参赛的人员都已定下了,这一天多闻道长邀请其中的知名才俊,先行参加一个小茶会,饮茶会友,“打牛英雄”谢灵运应邀出席。 第一卷 第五十一章久仰大名 明月上高楼,秋风吹拂,今儿的月亮已是十分浑圆,中秋佳节将至了。 小茶会的地点并不在秦淮之地,而是在城中上品酒楼“醉仙楼”的一间雅致宽阔的楼阁“邀月阁”中,雕檐画栋,碧阑轩窗,透过朦胧的轻纱帘幕,朝外望去就是一幅美丽撩人的夜色城景,在这阁中品茶会友,煞是好兴致。 谢灵运自己一人赴会,穿了一身朴素的白色儒衫,头戴逍遥巾,剑眉星目,颇有出尘才子的韵味。 “谢兄弟,你来了,久仰大名!” 此时阁中已经有着十来个少年人,众人三三两两地谈话、落座饮茶,还有个曼妙少女在倚栏赏景,看那身影是苏薇姿。 谢灵运来得动静小,本来不为人察觉,但一进阁走了几步,就有三人迎了上来,神乐观的人! 左右的两人是郭登高、莫随风,今天他们似乎只是跟班,正主儿是中间的儒袍少年,亦是由他打的招呼。 少年十八年纪,生得俊秀,身形清瘦,像个文弱书生似的,有着几分阴柔,却也可谓一表人才。他亦是一身白儒衫搭配逍遥巾,不过腰间佩着一块巴掌大的古朴翠玉,足够显出其人华贵不凡,他正是田成子的真传三弟子,江逸俊。 “江兄弟。”谢灵运拱手还礼,虽然非常憎恶神乐观,但毕竟江逸俊还算好声好气。 “这小子真有脸来……那除魔功劳都不知怎么捡回来的……”郭登高阴阳怪气地说,莫随风接着嘲道:“冒功冒得一时,还能冒得一世?马脚过两天就要露出来了。”上次被他煽动百姓辱打的大仇慢慢算,他们可是等着痛打落水狗…… 还不待谢灵运说什么,江逸俊就倒眉斥道:“四师弟、五师弟,冤家宜解不宜结!不要再说那些全无根据的胡话了,这样只会让山门蒙羞!”两人冷哼了声,却没有多言,一副以他作主的模样。 谢灵运顿时多打量了江逸俊几眼,这人出身于金陵本地大族江氏,自小在家火居修行,平日的风闻名声挺不错,都说他温文尔雅、明白是非。前几年还考上了秀才,但一直没有参加乡试,据闻是因为暂时不愿离乡离亲,对于入京会试和外派为官倒是信心十足。只是他盛有才子之名,性命双功又都在第二境了,真的不容小视。 不管其人究竟如何,起码表面上不像他的师兄弟那么嚣张傻贱。谢灵运认真道:“江道友,你这做师兄的,真要好好管一管,你家山门再被这些骄横子弟乱搞,迟早无法立足于金陵。” “多谢谢兄弟提醒。”江逸俊又揖了一礼,轻叹道:“我真不希望那些陈年矛盾,在我们这一代还要继续。” “所以大家都要从自身做起,拿出些诚意来,不要嘴上说说罢了。”谢灵运不跟他客气,言下之意很简单,既然有意和好,是不是至少先道个歉? 郭登高、莫随风都不屑地偏着头,正眼都不看谢灵运一下。江逸俊点点头,一张秀脸似乎充满真诚,道:“我会向家师提议的。其实我们山门极力促成这个斗才会,也是考虑到外界的流言蜚语,于谢兄弟你不利,就想创造这么一个机会,让谢兄弟可以正名自己。” 正名自己?这么好心吗?谢灵运嗤之以鼻,自己又不是傻的,会听不出这话里的强词夺理? 你能打死一只牛魔,那你肯定才华横溢,如果不是,牛魔也肯定不是你打的。一个阴谋,也可以说得如此正义,原来姓江的才得了田成子的真传啊!明明是害你,却说是为你好;明明自己占了大便宜,却好像吃了多大亏一样。 这种小人姿态,这些年真是从神乐观这些人里见得多了,谢灵运哈的一声,不多废话。 “很期待在斗才会上,与谢兄弟的切磋。”江逸俊微微一笑,便转身走开。 相比这家伙的藏头露尾,有个敌人很明显清楚。 那就是端坐在一旁木椅的李修斌,他的眼睛时不时地瞟过来一下,流露着毫不掩饰的怨恨恶毒,虽然没有说话,但那眼神分明在说:“你得意不了多久了,到时斗才会,看我不把你打得魂飞魄散。” 谢灵运没有理会他,不过对于李修痹居然会亲自参赛上阵,倒有些意外,难道他就不怕反过来被人打得他神魂大伤?这事儿好像不是那么简单。 “谢道兄。”这时有一声轻淡的招呼响起,转头一看,却是苏薇姿走到了身前。 怎么今天主动打招呼了,不是以他们的旧识关系为耻么?虽有不满,谢灵运仍然对她笑脸温语:“师妹,你也来了。”少年人难免会有轻浮叛逆之时,如果苏师妹幡然醒悟,他没有理由不原谅她。 “嗯……”苏薇姿欲言又止地颦着眉,谢灵运鼓励道:“师妹,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是要和解吗? 然而苏薇姿幽幽一叹,似劝似责的道:“道兄,除魔一事闹得众人皆知,若是冒功而来……你最后还是讨不了便宜的,还有这场斗才会,你真不该参加……李公子、江公子,他们是真的才华出众,性功有修为有功法,而你……你不该来的,陪衬的人够多,不差你一个。” 敢情他们全是真的,就我是假的?谢灵运无语了,事实证明是自己自以为是了,心里很有些难受,半晌才问道:“师妹,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 苏薇姿却摇摇头,似乎没有兴趣去关心他的近况变化,也许是认定了他就不行,叹道:“道兄,何苦呢。” 你乖乖的待在冶城山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执迷不悟的出来献丑?这里不是你可以出现的地方。 假如甩去一巴掌能抽醒她,谢灵运马上就抽了,但不行,他只是笑道:“有劳师妹费神了,斗才会我是一定要参加的,到时也有劳师妹你看着,看看我如何。” 苏薇姿没再说什么,神情有失望有生气,转身走开。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才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谢灵运并不执着,正要落座饮上一杯清茶,却又被人叫住了:“谢兄,谢兄!!真的是谢兄——” “哈哈哈,今天终于得尝所愿,可见着你啦!小生余杭季通,久仰谢兄大名!!” 季通?谢灵运惊了一惊,只见一个青袍儒生从阁门走进,刚一看到自己,就欣喜若狂地奔来,疯癫地摇晃着手中的一把纸扇,旁若无人地大喊大叫……这不是前些天在城外遇到的那个蹩脚登徒子吗? “谢兄的贤内近来可安好?”季通哈哈大笑,当下滔滔不绝地讲起了那事来,接着又大赞谢灵运教导有方,又表达了自己的崇敬之情,又大叹都十七岁了,奈何家有严母,别说娇妻美妾,连个婢女都没有!这次好不容易得了机会,以游学为名离开余杭,出来游山玩水,也才算尝到了江南秀色。结果一见到谢兄的妻妾,就如小土堆见到了泰山,开了眼界啊! 他叹道:“不瞒谢兄,这些天,小生过得是恍恍惚惚啊!子闻歌乐,三月不知肉味,怕且我得半年。” “是韶……”谢灵运已经满脸古怪。 他们毫无意外地成为了邀月阁的焦点,一双双眼睛都望着这边,江逸俊微笑不变;苏薇姿又微微摇头,蛇鼠一窝,臭味相投。 “对对对!谢兄大才!”季通高兴地一合纸扇,也想清楚那句《论语》来,吟道:“‘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没见过你家贤内,是想不到有女子美之至于斯也!” 见谢灵运一言不发、脸有异色,季通觉得他大概不喜别人谈论其妻室,便换了话题,乐笑道:“来了金陵多日,领教了众多的风土人情,其中十里秦淮最叫人流连。谢兄,不如我们明晚去秦淮逛逛,唤上几位花魁,为这次斗才会践行?小生家有薄财,愿意请客。” “如何?”他嘿嘿地挤眉弄眼,忽然唱道:“风萧萧兮易水寒,玉人何处会情郎——” 本来游河狎妓是个风流事情,却被此人弄得**浪荡,别说苏薇姿这样的女冠,好些自命风流的才子都皱眉不已。 “败坏斯文!”就有个理学儒生勃然起身,一张年轻的脸庞却紧紧板着,虽然谢灵运没说什么,也一并骂了:“整天花街柳陌,你们着实枉读圣贤书啊!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朱子曰存天理,灭人欲……” “哎哟,捉到一只酸儒!”季通立时怒了,拿着扇冲了过去,回击道:“我平生最看不惯你们理学,整天守节守节,暗地龌龊无良!瞧不起妓院?你可知道创立妓院的人是谁?管子!孔圣说过,要不是有管子,我们今天都是野蛮人!你又知道管子创妓院的意义?兴国兴邦啊!” “各位,有话慢慢说。”谢灵运大声劝解,无端端被人扯下水,说又不是,走又不是。 季通和那个理儒都没有退让,继续闹闹嚷嚷,又逐把其他几个外乡儒生拉进来,骂声更甚,拍桌拍手,茶会马上要变成全武行了。 看着口水飞溅的儒学心理之争,谢灵运咬了咬牙,毕竟此事算是因自己而起,够了,他扯开嗓子,大喊一声:“够了,都他娘的给我闭嘴!!” 众人寂静了下来,但并不是因为他的震天大喊,而是突然有一阵威严的通传声从外面走廊传来,李修斌、苏薇姿也率先起身去迎接,似乎早已知情。 “太子妃驾到——” 第一卷 第五十二章太子妃 “太子妃驾到——” 听到这一声通传吆喝,除了李修斌、苏薇姿,众人都愣住了,就连江逸俊几个神乐观弟子也大感意外,谢灵运面露疑惑,季通则完全目瞪口呆,太子妃? 是来人姓太名子妃,还是当今皇太子的妻子? 踏踏的脚步声响,首先走进阁门的是五六个穿铠挂刀的威武护卫,一看那摄人的气势、鹰锐的目光,就知道是命功不低的修士;然后是几个身着锦华宫装的倩丽侍女,这些女子同样散发着修士共鸣的气息,英姿勃发,显然亦有着一定的性格修为…… 真是皇太子妃!她怎么会在金陵,怎么会来这里!? 还坐着的人都急忙起身,众人纷纷迎去,谢灵运也定睛而望。 只见一个碧玉少女款款步入,她穿着一条鹅黄绣花留仙裙,双手挽着一条淡紫色绸带,与裙裳的薄纱飘带一起随风轻舞,既雍容华贵,又十分灵动飘逸,宛如仙女下凡一般。 柔顺乌黑的长发绾了个朝云近香髻,髻中珠花玉簪,额垂珠串,又有瀑布青丝披于香肩之上。 她的身姿娜婀姣好,再看那面容,令见惯绝色的谢灵运也心头一跳,天香国色!他生起了几分诗兴,想去赞叹那雪肌冰肤,那晶莹透红的脸颊,那抿着的樱桃小嘴,那微微颤动的睫毛,那一双有如灵珠的杏目,眸中清澄得不染世间一丝尘埃,不食人间半点烟火。 高贵典雅,娇媚动人,淡淡的神情下,又仿佛藏着一丝哀伤。 美得就像画中人,又如一朵雪莲花。 她正是当今的皇太子妃,也是大黎朝“王谢之家”的王氏一族族长的独女,王神爱。 “参见太子妃娘娘!”众人不敢多看,都低头弯身地揖手行礼,只有谢灵运行礼的同时也在看个饱,有美如此,怎敢不看? 这种关头顿时就高下立判了,季通明明很想看,却又因为美人身份而不敢造次,偷偷瞥到谢兄竟然如此坦荡豁达,他在心中又写下了一个“服”字。 “不必多礼了,本宫此次出游,不愿张扬。”太子妃玉手微抬,做了个平身的手势,轻淡而清脆的声音流露着一股尊贵。 出游?怎么会在这个时节? 众人不清楚,李修斌、苏薇姿却知道。 太子妃是这两天才到达金陵的,因为行事低调,所以没有惊扰百姓。她来是因为听了清静师太的提议,要亲自到天妃宫给妈祖娘娘上香,求妈祖保佑太子的病早日康复。 说是拜神,其实是散心。虽然此乃皇室讳禁,但稍为有点见识的,谁不知道当今太子是个痴呆儿。他现在也有十八十九的年纪了,却只有两三岁的心智,而且蠢得厉害,说话都说不清楚,据说是出生时神魂因故受到了极大的损害,治不好的。京城那么多的高道高僧,皇室这些年又遍寻天下名医,都没有办法,她来金陵祈福又有什么用? 因此这趟离京出游提议很久了,可是一直没有足够理由,现在临近中秋却能出来散散心,正是得了许祖飞升的便宜,金陵仙气浓郁啊。 王神爱十三岁出嫁,至今已经三年了,当然是没有子女的,可笑又可怜的是太子连什么叫妻子都弄不清楚,连男女有什么分别也不知道,只当她是一个大姐姐,这也是京城人所皆知的“秘闻”。 真是宁愿嫁个清贫放牛郎,都不要嫁个痴呆皇太子。 “太子妃娘娘,请上座。”李修斌热情地引路,满脸的痴心爱慕,那一份暴戾早已藏到了内心深底。 京城多少的世家公子,都为了太子妃而朝思暮想,花尽心思就为搏神爱一笑。要知道那太子是个没用的废物,就算谁成了她的入幕之宾,以王氏的权势,只要不过分的胡闹,皇室都不会多说什么。 不过太子妃向来冰清玉洁,没有半点与男子逾规的传闻,甚至没有人搏得她的高兴,十三岁后无笑颜。 她总是那样如风如云,就好像她那手一脉继承的神妙书法,不属于人间。 “娘娘,请。”苏薇姿也伸伸手,不经意就露出艳羡的眼神,太子妃乃是她的偶像。一年前到了京城、见过太子妃,她才知道有另一种世界,另一种美丽…… 有些心思无法与人细说,但她觉得现在谢道兄有幸看过太子妃,应该会明白什么了吧,距离。 然而众人都没有留意,王神爱的眸光不怎么去看两位旧识,反而停在谢灵运那里最久,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的连连打量。 谢灵运也听说过皇太子是个痴呆,以前尚不觉什么,此时见了,却也不禁为这少女扼腕,美人何辜?竟嫁痴儿! 忽然,他感觉她好像对自己微微笑了笑……没理由啊,也许是错觉吧。 “各位好生热闹啊!”随着一声笑语,与太子妃等人一并前来的多闻道长踏入邀月阁。尽管修为高深,可能无意在驻颜上费心,他七十多岁的白首老翁模样,脸容黝黑又满布皱纹,身着朴素的灰黑大袍,腰侧布袋中是露出一角的一本厚厚书典,还有笔墨等物。 他已经在门外观察有一阵了,进来就笑着招呼众人落座。 太子妃坐在上首左边,多闻道长则坐右边,李修斌、江逸俊左右两席首席,至于谢灵运,却被排到了末席右边,对面是季通。 “老朽不妨明说,这个茶会专为太子妃而设的,她想看看诸位的风采,不愿见到你们拘束,都随心吧。” 多闻道长言罢,太子妃微微颌首:“诸位请随意。” “老朽先罗嗦几句,过两天就是斗才会了,在座各位的恩恩怨怨,我不作评价。”多闻道长说着顿了顿,又举起茶盅,道:“但既然由我主办,我不希望有扫兴之事发生,还请各位卖老头儿个面子,来一场君子之争。” 众人都应好地饮了一口茶,季通嘀咕说岂敢,这家伙表面似是个快进棺材的普通老头,蒙人的而已,谁知道性命修为究竟有多强…… “道长所言极是,此等雅事,我们该好好表现,争为传诵天下才是。”江逸俊微笑说。 李修斌看看他,恼这小子抢走自己的话,也连忙笑道:“道长放心,在下不会容许有人搅乱雅会。” 多闻道长无声一笑,没有半点称赞或批判的神色,只说道:“这次赢得冠军的,老朽肯定要给他记载下来,到处讲讲的;之前我在大漠还幸运的得到个宝物,正好作为此次斗才会的冠军奖品。” 太子妃忽然开了金口,淡淡道:“诸位才士都努力吧,中秋佳节有此盛会,想来金陵百姓都甚欢喜,本宫也很期待。” “一定,一定。”得到太子妃的肯定,众人都感到与有荣焉。 接下来众人先以品茶为题,谈天说地了起来。然而始终有太子妃端坐在那里,大多数人都没有放开,更不可能有刚才的骂战了,一来太子妃身份高贵,二来她太美了,怎么舍得在她面前自损形象。 李修斌见此就暗暗十分得意,想他们京城众子如何为神爱痴狂,虽然她不在意,大家却千方百计,再瞧瞧这帮乡巴佬,跟太子似的,呆得说不出话! 说着说着,邀月阁忽而又是一片静默,趁此空隙,王神爱再次开了金口,竟是望着末席一人,说道:“谢道长,本宫听闻你近来除魔伏妖,为金陵百姓做了一件大好事。”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瞪向沉默多时的谢灵运,太子妃娘娘竟然……他算什么啊……而季通又写了个“服”字。 “正是。”谢灵运点头回答,他也觉得奇怪,为什么太子妃好像对自己特别感兴趣似的?眸光时不时就扫过来,现在又主动跟他说话,只是因为除魔一事么? 王神爱的绝世脸容有了一丝变化,饶有兴趣的样子,问道:“可以给大家和本宫详细说说吗?” 能引起太子妃兴趣的事情不多,像这种发问,京城众子称为“万金难买”……李修斌都妒忌得有些耳目发红了。苏薇姿更愣了一愣,旋即心头大急,怕他又会大放厥词…… 谢灵运呃的一声,语焉不详的讲道:“当时我随着线索到了云台山,然后遇见了一个樵女,她家人被牛魔所害,识得那魔窠,我就过去除魔了。” 王神爱一反常态的追问:“本宫听闻除了牛魔之外,还有六七只小妖,谢道长好生威风,不知除魔是用什么手段?” 这下众人听出意味来了,太子妃是真不知道,抑或是在挖苦谢灵运冒功?苏薇姿又心乱又困惑,太子妃素来淡雅,更大的事儿多了去,都毫无兴趣,怎会挖苦他?想到以前的旧关系,她的心越发麻乱复杂,他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大致便是拳脚刀枪,这些涉及到谢某山门的不传秘法,恕不能相告。”更惊人的是,谢灵运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拒绝回答。 王神爱道:“本宫只想你描述一番。”谢灵运摇头道:“我不想说。”王神爱顿时颦了颦月眉,竟还不作罢:“本宫想听。”淡淡的语气中却有着一股微妙嗔意,从小养尊处优、又久处高位,这一嗔就带有一阵无上威严,如果是平头百姓,足会吓得浑身颤抖。 谢灵运不买账,起身一拱手:“请娘娘见谅!” 电光石火间几下来回,阁里众人都呆了,连多闻道长也感到好奇,这事要记下一笔!就有侍女斥道:“大胆!”站在一旁的护卫们目露凶光,手按腰刀地走来。 李修斌早已怒得无以复加,指骂道:“谢灵运,你怎么敢对太子妃娘娘如此无礼!” “诸位。”王神爱抬了抬手令停他们,却已经面无愠色,又是云淡风轻,道:“谢道长不愿讲,那就算了。本宫有点累了,先行归去,诸位请便。” 侍女们会意,高声喊道:“摆驾——” 马上,护卫开路,太子妃起身飘然离去,接着侍女们鱼贯而出,邀月阁里又重归一片寂静,那股雪莲淡香渐渐消散。 “谢客!!”郭登高、莫随风霍地起身,李修斌、苏薇姿亦瞪着那人,怒气横生,众人面面相觑,震惊不已,谢灵运把太子妃气跑了!而季通写下了第三个“服”字。 “你以为自己是谁啊!!”李修斌一声怒吼。 “谢兄,这实在有失礼数。”江逸俊喟然一叹。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谢某相信太子妃不会喜欢强人所难,我不想说自然就能不说,失什么礼数?你们急什么?”谢灵运摇头失笑。 众人这下更怒了,你还有理了你!那个理儒起身喝斥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太子妃问话,你不答,是为大逆不道!” 修士本就逆天而行,尔等酸儒岂懂?谢灵运这时理解了季通刚才的盛怒,真想踢这家伙屁股一脚,不想继续待了,他起身道:“你们继续吧,茶太酸,谢某不喜,先告辞了。” 看着他大摇大摆地离去,众人依然斥骂个不停,多闻道长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抚须沉吟,小道友有趣,又该记上一笔。 谢灵运出了邀月阁,下了醉仙楼,一路上都听到有人惊呼看到仙女、看到不知道什么大人物……他当然赞成太子妃美似天人,那气质与许璇儿不分伯仲,真是过目难忘。 “谢道长,太子妃有请。” 就在他刚刚来到外面热闹的街道上,却有一个倩丽侍女走来轻声说,谢灵运立时怔住,有请?私下见面?为什么…… 第一卷 第五十三章神爱客不爱 既然太子妃有请,看看不远处街角那些护卫的凶恶目光,谢灵运觉得还是去一趟比较好,况且他本来就想弄明白,为什么太子妃盯上自己了。 他跟着这倩丽侍女走去,却一走就是许久,夜色渐浓,来到了城中的秦淮河畔,那份秀丽妩媚、繁华热闹的风光令人迷醉。他一边赏景一边来到个渡口,在侍女的指引下,走到一只大乌蓬船上。 侍女守卫等人没落船,他刚一站稳,船儿就划动,向着河畔一头悠悠划去,那船夫戴着一朵大大的笠帽,全然遮去面容,一言不发,只撑竹篙,如同一个隐形人般。 “神神秘秘。”谢灵运嘀咕着拨开那块紫色布帘,弯身往蓬中走去。 就只见太子妃端坐在左侧的窗边,仍然是刚才那身华贵装束,只是不挽那轻纱绸带,一头青丝去尽了珠簪,瀑布般飘散而下,宛如没有上笄出嫁的闺中少女。 她望着窗外的风景,皎月灯火之光映在那张美脸上,却映出一片落寞。 这时听得声响,转头一看,见是谢灵运,她微微颌首,道:“谢道长,过来坐。”说着,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太子妃娘娘。”谢灵运拱了拱手,毕竟男女有别,她又为人妻,当然是有礼数的,他坐到了船身右侧。 王神爱的脸容泛过了一丝哀怨,毫不掩饰的哀怨,仿佛在说,为什么要拒绝我? 看着她这样,谢灵运越发的疑惑,省得拐弯抹角了,问道:“不知道娘娘叫谢某来,所为何事呢?如果是想问除魔一事,恕谢某真的不能奉告。” “谢道长,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命运很不幸?”王神爱忽然这么说,一双星眸睁圆圆地望着他,并没有自称本宫。 谢灵运怔了怔,不解太子妃怎么会这样问,想着君子坦荡荡,菩提心又有所生感,点了点头:“的确,娘娘与太子都很不幸,望太子早日康复。” “好不了的。”王神爱微微摇头,睫毛垂颤,面有哀色,竟然直接道:“太子的神魂残缺不全,无法可治……神仙来了都没办法。” “哦……”谢灵运为之语塞,找人说掏心话也不是找他吧,才刚刚认识啊。 “想不明白吗?我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吧。” 她望向窗外,明月繁星映在水中,一圈圈的涟漪来回飘荡,伴随着哗哗的水流声,河岸两边传来的暄闹声,她徐徐地讲了起来。 “我儿时过得也算快乐无忧,游玩、修炼、习书法……还有像每一个普通女子那样,憧憬着未来的相公。直到四年前的一天,爹娘告诉我,我要嫁人了。身为王家家主的嫡出独女,我早就知道我的婚姻不能由自己作主,爹娘说,我要嫁给一个人,他叫……谢公义。” 谢公义!谢灵运浑身寒毛一竖,有如被雷劈了一记,脸上不禁闪过一道愕然。 王神爱泛着回忆的神色,似乎回到了那个还可以作少女憧憬的时候,精神焕发,眸光亮得噬人,喃喃道:“谢公义?是谁?他们说是谢家老四,他不是早死了吗?原来没死,只是谢家为了避免重蹈太子的覆辙,把他藏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他们说谢公义很好,还给我看了他亲笔写的几首诗,我从字迹里也看出他真的很好,我挺喜欢的,结果……后来我嫁给了太子。” 她望向谢灵运,已是一脸落寞,问道:“谢道长,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就算性功刚刚大进,谢灵运仍无法平复惊讶,隐约记起了一些事情来…… 王神爱的眼眶渐渐发红,清脆的嗓音却语调平稳:“因为谢公义拒绝了这门亲事,他说自己不要王神爱,非要他娶这个那个,他就干脆连谢家都不认了。” 谢灵运听得皱起眉,几年前,负责自己和京城那边的联络的忠叔确实来过一次,说家里安排了门亲事,然后他坚决反对,是好像说了些狠话儿,王神爱?没错,就是这个名字……太子妃就是王神爱吗……? “因为皇家、王家、谢家有着诸多的牵连,那些大人有什么誓约,我嫁不了谢公义,就得嫁给太子。” 王神爱忽然翘嘴一笑,淡淡道:“谢道长,你便是谢公义。” 尽管早有意料,谢灵运还是心头猛然一大跳,惊讶于她笑颜的美丽,也惊讶于她说的话…… 家里和师傅都有过叮嘱,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和承认自己的身份,他一时哑口无言,只道:“太子妃,你认错人了吧……” “我不迫你认。”王神爱抬了抬手,又道:“但你也不必多言否认了,天下有几个谢客?我有一项本事,可以由字迹认出人来,我看过你的字迹,今晚一见到你,我就猜出大概了,现在看了你的反应,我更能肯定,就是你。” 当下谢灵运沉默不语,几乎等于默认了。 寂静间只有流水声,那些人声仿佛在很远很远,王神爱长长地一叹,眸子又一次打量他,道:“你这个人与我想的一般无二,性情很独特……可是,我多希望你会庸俗一些……” “你会游水吗?”她紧接又问。 谢灵运猜不出她的意思,点头道:“会,我的水性很好。” 王神爱十分羡慕的道:“像你这般也真是好,从小不用受着那些约束,在这外面自由自在,我快要闷死了。我想用不了几年,我就会闷死的……” “京城也很热闹吧……我看李修斌那些人没少献殷勤。”谢灵运嘀咕。 “呵呵。”王神爱又是一笑,对他这句庸俗话倒是满意,道:“李修斌?伪君子假才学,我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她从衣袖中取出一件物什,却是块写着“谢大才子”的金字木牌,嫣然笑道:“就不知你如何。” “啊!”谢灵运震惊出声,这金牌何以会在她手上,惊问道:“你是海棠!?”怎么会! 王神爱摇了摇螓首:“你看我像吗?海棠是海棠,王神爱是王神爱。” 没错,一朵海棠花,一朵雪莲花,火与冰,装不了这么像……谢灵运似有所感地望向船头那边,那个船夫!那个才是海棠。 她们是朋友?怎么回事? 不待他多想什么,王神爱就又一脸凝霜淡淡,说道:“谢公义,本宫知道牛魔是你除的,也知道你于海棠族人有恩,但这些与我无关。如果你给了我收拾你的条件,例如在斗才会落败,那么请不要怪我。” 收拾我?谢灵运皱眉问道:“你待如何?” “你试过被人深锁在一个地方的滋味吗?别的办不到,但本宫把你抓起来,以冒功为罪名,打入大牢,关上一年半载,还是能做到的。而谢家嘛,定会叫你忍受作罢。”王神爱似乎在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事,那一丝似好玩似快意的翘嘴,更显诡丽。 谢灵运怒斥道:“蛇蝎心肠!”王神爱微笑道:“全天下,我只对你一人蛇蝎。” “那我该感到荣幸吗?”谢灵运又无奈又恼火,冤枉我冒功?他气道:“你就不怕冤枉错人了?” “你不是吗?”王神爱反问。 “就算我是谢公义,这也不关我的事啊,把你嫁给太子的又不是谢公义,是你们王家。”谢灵运瞪大眼睛,说道:“太子妃,你该讲讲道理吧!” “不要叫我什么太子妃!”王神爱骤然寒起脸容,一双眼眸红了,玉泪一串串地掉,偏偏语调依然平稳:“谁跟我讲道理?你以为我可以选择么?不关你事?难道你当时不知道,我嫁不了你,就要嫁给傻太子么!?” 她偏了偏头,终于有了几分哽咽:“我给你写了一封信,哀求你娶我,你怎么做的?原封打回!还写了句诗给我:‘王谢堂前燕,神爱客不爱’。” 谢灵运说不出话,他是真的不知道“二选一”,因为没人告诉他,他也根本没有去了解过……他沉吟了下,叹道:“王姑娘,现在你过得很不幸,我也为你惋慨,可在当时,你说的那些我真不知道啊!只是有人跑来跟我说要给我定亲,我不想娶你和你不想嫁太子,有何分别?” “那我是傻子吗?”王神爱面色更寒。 谢灵运又一叹,这事怎么都错不在她,他当时年少,处理事情确实有失妥善,以致酿成这个恶果。他温声道:“算我错了,我给你说声‘对不起!’但事已至此,我们再作争吵也无补于事,看看如何解决问题才是正途,能不能治好太子、有没有帮到你的办法……” “不要以为这么说,我就会放过你。” 王神爱说着起身,蓬舱的空间并不大,她只能弯着腰身,前倾着酥胸,却是跨了过来,快要坐到谢灵运腿上,她一手轻轻抚着他的脸,一手引着他的手扶住自己的纤腰,樱桃小嘴吻去—— 谢灵运傻了,毕竟是无双绝色,一嗅到这女儿幽香,一触到那醉人柔软,那匹意马立时又要跑出来…… 然而不待他反应,刚刚要两嘴相接,她又收势退身回去,泪眼朦胧,似笑似泣的道:“我本是你的,这张嘴,这副身体,这颗心,这个人,本是你的!可是你弃之敝屣,把我推给了一个傻子……谢公义,我恨你。” 噗咚——! 很快,谢灵运被一脚踢了出去,从船尾掉进了河里,掀起巨大的浪花,吓得周围船只和河岸惊声一片! 看着那只乌蓬船渐渐远去,他喷出了一大口河水,真是不能跟女人讲道理,尤其是一个怨恨自己的女人…… 最近真他娘的多桃花劫!蹬动双脚浮在水中,他仰望月夜星空,大声地高呼:“恨我吧,我是天底下第一号负心郎!” 第一卷 第五十四章孔明灯满天 求推荐票,现在二级账号即可以投上一票,请大家多多支持! ※※ 海棠到底是谁,以什么身份混迹人世?谢灵运有问过纯儿,但她不比狐祖师知道得更多,亦是一年见到一次罢了。 海棠和王神爱又有何关系,是她有时候充当太子妃替身,还是侍女,或者是谁?谢灵运没跟纯儿提及这些疑团,下次见着海棠再问吧,不过他知道,王神爱对自己的怨恨,使得此次斗才会已经到了不能不胜的地步,否则冒功罪的牢饭吃定了。 中秋节前两天,斗才会前一天。 “法宝,法宝,我要法宝……” 仙宅宅院里,谢灵运正走来走去。这次他来仙宅是做赛前的最后热身,先前已经吞摄过了一些金丹灵气和仙气,将身心状态调养到了巅峰,这时再一次地寻找可用的法宝。 从认主之后一直到现在,除了藏、炼丹阁、大厅,他仍然进不去别的那些房屋,哪怕性功升了一层,还是撕不下钟馗门画,也找不到其它好东西。 堂堂一座仙宅,难道就这样而已吗?不会吧! 不知不觉,他又来到了许璇儿的竹居闺房前面,望着那副“一年四季行好运,无时无刻笑开颜”对联,以及那横批“许你哈哈”,不由面露笑容…… “灵运,好运!”谢灵运扯开嗓子大喊了几声。 “真是个瞎眼傻子。”阿蛮忽然传音笑说。 “什么意思?” “没意思。” 阿蛮马上就没有继续说话了,谢灵运却觉得肯定有意思,刚才那话是她无意说的,母老虎有这率真的一面,偶尔就会犯这种错误,瞎眼傻子?他想了想,刚才问过她宅里有没有护魂法宝,能不能折几枝桃木扔出来,她当然只给了他嗤的一声,现在却来了这么一句…… 他的目光突然注意到什么,挂在竹居门前的那一对红灯笼,莫非…… 斗才会届时将每人分有一间小竹房,躯壳留在竹房里,出窍的元神在学宫前面的空庭比赛。 那么竹房如何布置就各凭本领了,多闻道长明文允许参赛者携带法宝器具,尤其是用来护魂护体的东西,如此一来可以保护形神,就算被挫败出场也不至于伤及性命;二来又能资助魂力,比赛况更加的激烈精彩。 他本来打算带上还剩一些神力的关帝门画、僧朗钵盂镯,就没有其它了。 当然这不包括山门为他准备的一大束上好檀香,相比李修斌、江逸俊那些人用最好的龙涎香,护魂效果也许会差一些,却只能凑合了,但现在…… “哈哈!”谢灵运喜笑了出声,快步上前把那对红灯笼摘了下来,静心地以神光去作感通,灯笼内的灯盏灯芯灯油等物,果然隐隐蕴藏着一股神秘的宁静的力量,不是凡物!他顿时问道:“师妹,它们是法宝吗?” 等了一会,阿蛮都没有回话,估计正生着闷气。 他的感通越来越清晰,不用她答了,两个灯笼的确是法器!虽然不清楚具体怎么使用,但是像这类宝物,一般都会像香一样,点燃灯芯,然后挂放到身边,它的笼光烛火就会自动守护形神,普通的邪风魔气近不了身。 而仙宅的东西,似乎还没有一件不是极品……能挂在许姑娘闺房门前的法器,又岂会是大路货,带它去斗才会,由它护着…… “哈哈哈,我看那些牛鬼蛇神能奈我什么何!王神爱,海棠,你们等着看好戏吧!” “死淫贼。” 中秋节前一天,斗才会当天。 从一大清早开始,直到现在下午,冶城山整天被一片吵杂声笼罩,道人们在殿堂道院之间穿梭走动,出战准备物搬来搬去,不停响起紧张的大喊大叫,风风火火、纷纷杂杂…… “出发了,是时候出发了!”、“师哥,快啊!”、“阿客——” 随着这些此起彼伏的叫喊,一阵阵敲锣打鼓声响起,只见蜿蜒的山径上走下来一群道人。 开路的几人举着“朝天宫”高木牌,然后是乐队,再是南阳子、铅汞师叔、顽空师叔、大师兄、骑着长生的恒宝、博佑师叔、纯儿,以及四十多位道人,他们无不神情严肃,昂首阔步,仿佛赶赴生死之会。 亲友团的中间一人正是谢灵运,他仍作一身白衣儒生的打扮,拿着门画画卷、红灯笼等物,听着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赛前打气。 “阿客,如果势不可为,就要知进退了,不要强撑。” “听师叔说的,用公案打败他们!” “师哥啊,用我的歌谣吧,八月十五月儿圆,饼儿甜甜丰又鲜——” “公子,无论如何,纯儿都支持你。” 咚咚咚锵、咚咚咚锵—— 此时的金陵城,也早已是全城轰动,街道上人流如织,都往着秦淮河畔那边而去。 当夕阳西下,天色渐黑,秦淮河的内河外河的两边沿岸都聚满了人,特别是夫子庙一带,商贩的叫卖声、游人的谈笑声、甚至是骂声、小孩哭声,全都不绝于耳,人山人海,熙熙攘攘。 时至现在,参赛者和观众们都入场完毕了,而观众又分有几类。 第一种就是最外围的普通百姓们,三教九流都有,他们聚集在街道上、河中船只、河岸的酒楼食店、青楼妓院等里面,等着观看斗才会的盛况。 第二种则是夫子庙附近的人,以及有幸进入庙堂里面的,人数亦有上千上万,他们皆是有识之士,譬如金陵本地的各支道佛山门的子弟、书院学舍的学子、即将参加今年秋闱的生员、四方的外乡来客……朝天宫四十多道人亦在其中。 他们对参赛者表现的态度,或赞赏或厌恶,将是决定这次斗才会谁胜谁负的关键之一。 这个媒介,则是“孔明灯”。 “放孔明灯了!” 突然之间,犹如整个金陵都兴奋的喊了起来,秦淮河畔的百姓们纷纷相告,纷纷抬头望天,就见到无数只孔明灯渐渐地升上夜空,一点点一团团红橙色的火光,飘飘然然,一闪一晃,比满天繁星还要璀璨绚丽,整个金陵夜空成了一片灿烂的天灯海洋。 每一只孔明灯,内里都贴有一道黄符,黄符上各滴了一滴他们的精血,以筑起了一道牢固的神魂感通。 待到一两个时辰后油尽灯落,那道感通连系就会自然消失,可以说每只孔明灯,都代表着一个观众,代表着一股心意。 等会每位参赛者也要放一只孔明灯,以作斗才。在斗才之中,观众们一定会为才子们的挥洒才华而鼓掌喝彩,每一次的赞许,都会发出无形的神魂念力,再通过孔明灯,加以助长相应才子的该次心性攻击的威势,相反亦然。 参赛者的孔明灯并不是以精血筑立联系,而是出神之后,直接用魂力点燃灯芯,再以魂力驱使升上天空。 当斗才的时候遭遇魂袭,神魂不定、魂力耗尽而无法继续等等,火灭灯坠,自然就算该参赛者落败出局;斗到最后的三个人,分列前三甲,斗到只剩自己一个人的才子,则登为今晚冠军。当然连点燃天灯都做不到、魂力不够的参赛者,第一阵就算败下来。 “呵呵呵呵!” 这时候,放飞了中立裁判用的特制孔明灯的多闻道长,忽然使动神念,同时借助观众们的念力,笑声从夜空清晰地传了下来,几乎传遍全城:“中秋斗才会,孔明灯满天。灯满来会秋,斗才到天明!” 观众们听得清楚,看着满天明灯,都不禁生起了几分感慨,盛会啊! 符效一动,这些神光念力,顿时使得满天明灯绽放出五光十色,道佛儒三家的紫光、金光、白光竞相争辉,所有神光转瞬形成了一片片朦胧的彩云,照得天空宛如白昼—— 老百姓们都看得是目瞪口呆,惊呼连绵不绝,他们不一定清楚这一幕的缘由,但是美得太震慑人心了!简直不比许神仙拔宅飞升差多少。 有见惯了京城之地繁华的李修斌等人,都不得不承认,现在这样算得上“场面”。 这正是多闻道长的过人之处,有能力举办出如此盛况,全天下都没有几人。 学宫前庭的临时搭起的四周看棚座席,也生起不少惊呼赞叹,尽管这最里面的观众非富则贵,譬如金陵的官吏巨贾、名流大士、名道名僧等等,江家、苏家的亲眷,“金陵六道”的田成子、尹鸿子、万星子等人,还有道录司的演法茂大顺等人全部都在。 不过由于他们多数人都修为高深,强盛的念力随时会左右比赛,所以多闻道长干脆没让学宫观众放飞孔明灯。 朝天宫身为金陵大观,有着十张入场邀请帖,倒是足够雄赳赳的亲友团进来,八个人一个狐仙一头猪,此时全都抬头望天,欣赏着华丽的夜空。 不论修为,全场身份最高的人,无疑是远道而来金陵祈福的太子妃,她一身华衣宫装,正端坐在东边看棚的左首位置,周围都是侍女护卫,无人可近。 真是热闹啊。她默默地望着神光彩云,脸容却泛过一丝落寞,却是在心中自语:“谢公义,别让我得到机会……” 坐在旁边的一个帷帽女子忽地笑了一声,谢灵运,别死了啊。 “多谢大家赏脸到来,废话不多说,这是君子之争,各位请——” 空庭北边搭有几排小竹房,而庭中站着三十来名参赛才子,比赛规矩早已讲过,多闻道长没有罗嗦,摆摆手就让他们开始行礼。 “幸会,幸会!”、“请指教!”众人都互相揖揖手,这叫“揖让而升”,等会赛后还要“下而饮”,即是饮酒笑谈、互相祝贺。不过多数人的目光都有着不友好,显然这记揖让只是形式罢了。 多闻道长没有意见,又说道:“四处人烟阳气鼎盛,又有满天长明灯照映,各位大可以安心的出神来斗。如果害怕,随时都可以退赛。”过了数息,并没有人要临阵退缩,道长点了点头。 “那么有请各位入屋出神——” 第一卷 第五十五章出神斗才 多闻道长语毕,众人就拿起自己的法器宝物,朝那几排小竹房走去。 谢灵运也走进了门边贴有自己名字黄纸的小竹房,房里很简朴,只有正中摆着一张矮木案,案边放有一个雅致的青铜香炉,皆为普通凡物,光芒从竹隙透入,映得也甚明亮。 他把那对红灯笼挂到左右两边的竹墙上,再将那束檀香插进炉灰里,然后以火褶子点燃檀香和灯芯,顿时竹房里生起一片红光,又有一缕缕幽幽淡淡的清香升起,萦缠环绕,如烟似雾。 “果然是极品。”谢灵运感到心境迅速安宁下来,在灯笼光的照映之下,檀香更胜龙涎香,受了这两者的加持,魂力暂时得以大长,相对同境界的人,别说一个顶两个了,现在甚至能顶三个。无论别人使用什么法宝,他想自己都不会吃亏了。 最后又将关帝门画摊开在案上,他便往木案后面盘腿坐定,闭目一观堕肢体,元神出窍—— 转瞬元神已经站在案前,他回头望了望自己被烟雾弥漫的躯壳,不禁一笑,真英俊。 炉香袅孤碧,云缕霏数千。 出神凌空去,缥缈随风还。 都不用开门了,当然也开不了,谢灵运直接穿透竹墙走出,只见宽广的空庭中间,众人都齐齐站在那里了,他们都是阴神,**留在一间间小竹房里,他吸了一口阴气,立时也显现成了阴神。 “好!”看到他们全部出神成功,周围的看棚都响起一片片喝彩声,能在这种场合悠然出神,足以证明有着不俗的心性水平。众人都有为之欢呼的对象,一时间掌声雷动—— 谢灵运来到庭中,忽然看见个熟人,季通,他的阴神清晰稳定,不像有些人那样闪烁飘忽,却是毫不吃力,没想到这个连句《论语》都记不清的浪荡子,心性修为并不低,果真家有严母啊! 季通也看见偶像了,挥了挥手,就笑着飘来,“谢兄,谢兄!我们一起上吧,有个伴儿。” “接下来,有请各位放孔明灯——” 多闻道长又说,专为参赛者们制作的体型特别巨大的孔明灯,就摆在空庭南边,不分编号,众人各各上前随意挑选一只,以魂力燃升! 这是第一阵,无法燃升天灯就直接出局,马上就有近十人不管怎么努力,都办不到,他们又沮丧又羞恼,却只能摇头一叹,飘回才离开片刻的小竹房去。 不过还有二十来位成功的才子,一只只巨型孔明灯飞浮而起,飞向满是天灯繁星的夜空—— 李修斌、江逸俊、郭登高、莫随风等人都点燃了,季通也点燃了,他们的目光,都望向同一个人。如此做的还有四周众多的观众,包括太子妃…… “神光一降,诸葛暗变诸葛亮……”谢灵运轻哼曲调儿,不缓不快地选好了一只顺眼的天灯,一道神光溜去,聚到了灯罩内灯芯那里,观想着神光化作火焰。 似是“嚯”的一声,灯芯燃起一股白紫金皆有的阴火,灯罩壁的符文亮起微光,一条条弯曲似河流,整只明灯旋即飞浮了起来! 见此,四周看棚有人高兴,有人叹息。 “又被这个乡巴佬蒙混过关。”李修斌神光一冷,骤然发动魂力,阴火烧得更旺盛,天灯的体积快速膨胀,急速飙升! 江逸俊顿时也捻诀念咒,魂力大动,其天灯同样直升而上! 不一会儿,只见他们的两盏孔明灯已经升到了五百六米的高空,评判观众们的天灯只在下面三四百米,他们犹如脱颖而出,而且光芒大盛,特别显眼,隐隐可以望见灯身红光各聚了个“李”字,“江”字—— 不清楚具体的境界,但这些法宝加持等等合起来,他们的神魂修为,起码都在第二境抱一前中期! “好!”看到这龙争虎斗的一幕,秦淮河畔的百姓游人、评判观众都激动不已,纷纷喝彩叫好。在这些神念力量的加持下,两人更是如有神助,两只天灯又升高了数十丈—— 其他人见状都不甘落后,也奋力地驱使天灯往上冲! 至少在现在,谁升得最高,谁的性功修为就最高;展现实力,则可以拉到评判观众的支持,人数总量是固定的,拉一个少一个。 众人各显神通,有念诀有念经,有吟诗有作对,还有人手舞足蹈跳大神似的,都在资长魂力——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季通一脸憋气,天灯使劲地冲! 那个叫张严的理学儒生,一直都盯着季通呢,怎么肯落后,立刻也发力! 两只天灯碰碰撞撞地冲着,升到了四百米之上,他们的总修为显然处于第一境炼己中后期,郭登高、莫随风两人亦在这个灯列,毕竟都是修炼多年了。 然后是第三列的三百米,然后则是第四列……被观众天灯包围的一只孤零零的才子天灯。 那天灯正慢慢悠悠、摇摇晃晃地飘升,落在最下面,且半点的加速迹象都没有…… 此时多闻道长语气平缓的介绍道:“天灯升空,京城李修斌、神乐观江逸俊两位才子不分上下,接着是……最后是朝天宫谢灵运。” “哈哈!”看棚顿时有取笑声爆了出来,却正是神乐观阵营的人员所发,虽然没有神念天灯,这样骚扰一下某人的心绪也好。 田成子面浮微笑,不远的茂大顺也乐呵呵,谢小子,你还是幼稚了些啊! 江家、苏家那边也很多人在笑,路莹等几个天妃宫女道嘀咕笑语:“说了吧,朽木不可雕。”、“肯定是冒功了。”苏薇姿摇了摇头,谢客不该来的,何苦自取其辱…… 之前谢灵运可以出神,又可以点燃灯,已经让众人挺意外了,不是说他才刚刚开始修炼没多久么,看来是撒谎,起码有几年修炼之功。但现在灯高倒数第一,真是情理之中,这才正常嘛。 “只有这么点修为么?”太子妃开口说道。旁边的帷帽女子唔的一声:“他似乎还没收服意马啊……”太子妃淡淡道:“只要他落败,便是冒功。”帷帽女子说道:“随你,若他那么平庸,我也没兴趣。” “师哥这是在留力,对吗?”恒宝问周围众人,可是大家也不清不楚,唯独纯儿确定地点点头:“嗯,这定然是公子的策略。” “谢道长看起来撑不了多久啊。”、“就这样怎么打得过牛魔?”、“难道他真是冒功?”听了多闻道长的述说,老百姓们也嚷嚷哄哄地谈论开来,质疑之念没有带去一丝神念加持,反而让那孔明灯越发黯淡。如果不是朝天宫四十多人的坚定支持,说不准会不会已经坠了下来。 此处风景独好!谢灵运呵呵一笑,不受影响的保持着自己的平稳升速,谁要冲谁冲去,又不是由此定胜负,急什么?白白浪费魂力罢了。 见众人的天灯都升得差不多了,多闻道长说道:“那么,斗才会正式开始,有请大家尽情展露才学——” 始终是文斗,并没有一声令下就杀得激烈,二十多人还是先守着君子礼数,你一言我一语地讲了起来。 就算是图谋不轨的神乐观三人和李修斌,都保持着形象,并不着急,甚至可说没什么动静,只是留意着谢灵运,等待着出手的好机会。 在阴神状态下如何展露才学?又如何发动魂袭? 有着很多方式,但是都要靠着神魂去“观”去“说”,无论是诗词,还是歌赋,还是其它各方面的学问、见识、观点、主张…… 子曰:书不尽言,言不尽意,然则圣人之意,其不可见乎? 一句“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一句“亲亲仁民爱物”,理儒和心儒的理解主张就大是不同;同一首诗,每个人的感触亦有分别。到底哪个意思才是圣贤的真意? 不管什么学问,所有的这些,一个人对它越有感悟,越有共鸣,越深刻理解,从“一家之见”到“见得圣人之意”,神魂爆发出神威,就能暂时压过别人,让其无言、让其失神,从而将其击败,以展现才高一筹。 当然并非只许见前人意,也可以“自作主张”。 只要性功修为够高,不要说演公案唱歌谣了,只要一句话,甚至什么都不用说的一声暴喝,都能打得别人魂飞而去。 话语纷杂,渐渐的气氛就变得激烈起来,众人渐露刀笔锋芒,三寸之舌暗藏杀机,尤其是之前有恩怨的,更是捉对厮杀,已经不怎么顾及食相了。 一时间就有几个人被骂得心神失守,啊的一声不甘大叫,神魂化作一大道神光窜回各自的小竹房,天上的孔明灯也随之灯灭坠落—— 众人便又有了些新惊讶,倒数第一的谢灵运还没出局!他的神魂总是避重就轻,在庭中不停飘来飘去,并不主动攻击,时不时被侵袭才搭理一句,然后又溜开,因为也没人追击他,倒撑到了现在,剩余十几人中的一员…… “正是有你这种败类,败落世间风气,以致人心日益浮躁,妖魔鬼怪尽出,人道失衡!” 张严大骂着季通,浑身散发出一缕缕的锋厉神光,全部袭向他,怒斥道:“三从四德,不守妇道的女子都该抓去浸猪笼!” 不只神光冲袭,夜空中的天灯也朝着季通的天灯撞去—— “哈哈哈!”季通毫不认同地大笑,神魂放光,反驳道:“如果有女子惨遭贼人强暴,按照你们酸儒之意,也要人家以死明节!这就是你们的理吗?子谓公冶长…… 反正公冶长因罪入狱,子却说他是个可以托付终生的好人,他的入狱不是真有罪过,就把一个女儿许配给了他,罪犯成了孔圣的女婿!公冶长非其罪,女子遭奸是其罪吗?!该抓去浸猪笼的,是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贼人!!” 顿时他的神光大盛,白芒中隐有浩然气!观众们里不少人为他鼓掌喝彩,空中的大片天灯竟然聚集成群,一起冲向那理儒之灯! “啊……”张严几乎一下被反噬而败,他默念了几段《大学》稳下了心神,又马上辩驳道:“非其罪,无罪也,不过苟且而活罢!以死明节,烈女也,名声也——” 一番大吼,又扳回了几分气势,人群们有认同他的,其天灯也聚拢撞去—— 虽然季通也是眼中钉,郭登高、莫随风却没有理会他,两人一直盯着谢灵运,赛前的计划中,无论如何先由他们来会会他,消耗他的魂力,再由李公子来完成最后一击。但现在看来,他们一击就能败他! 让他逛荡得够久了,了结掉了吧! “谢灵运,你这冒功小人——”莫随风怨恨深重,根本不想讲什么道理,手诀一捻,雷震诀! 数道黑色神光疾速打去,竟是要直接用魂力压制取胜,这下魂诀近乎**的拳脚相加了! “欺世盗名,说的就是你!!”郭登高一声暴喝,双手同捻雷震诀,也爆出几道如雷电的黑色神光打向谢灵运—— 而李修斌、江逸俊至今还没有出手,一旦他们出手,又岂止是几道神光,以他们的抱一境修为,足以制造出幻景幻象…… 可现在,两个炼己境中后期修士的合击! 看棚众人都提起了一颗心,或期待或焦躁,太子妃亦定住了眼眸,以谢灵运那点修为,怕是来不及反应,就会吃下这一击,然后魂散逃窜! “《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谢灵运忽然说话了。 第一卷 第五十六章诗有气 《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孔夫子说自己把周朝以来数百年的诗精选出三百篇,编集成一本《诗经》,如果用一句话来概括它们,那就是,思无邪! 每一首诗,都是至真的情感,至真的思想。 这是《论语》为政篇的首句话,正是指“思无邪”乃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纲要之一。 诗有六义“风雅颂赋比兴”,通过这六种类型的诗去作观察,就可以知道时下人们的思想活动,知道该如何去施政…… 这是这句话的古儒之解,谢灵运突然说出它来,众人都疑惑的怔了怔,他要以诗还击!?就听到他高声吟道: “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 他一抬手,一下子把冲至身前的一道道黑色神光挡了下来,神光停聚在那张手掌之中,不得寸进! “什么!”郭登高、莫随风都是一惊,捻动手诀驱使魂力,一股股神光依然有去无回! 看棚众人亦是惊诧不已,谢灵运的神魂远远没有料想中那么脆弱,之前天灯升空的慢悠悠,似乎只是瞒天过海之计,他修为不低!而且对于曹植这首《白马篇》,有着相当深厚的感悟,否则不可能张手拦住厉光—— 诗有气! 有浩然之气,有仙气,有佛气,有邪气,有鬼气,有俗气…… 而《白马篇》有年少方刚的豪气,有舍生取义的侠气,更有为国为民的浩然正气! 你们不是说我的除魔伏妖是冒功行为吗?他就用这么一首游侠名诗,尽显自己的豪情侠义,以此回击! 太子妃眸光一变;朝天宫众人惊喜一片,南阳子抚须而笑,顽空师叔喝彩:“炼心千日,用在此时。”恒宝激动大呼:“师哥好帅啊!”,纯儿心如鹿撞;另一边田成子眉头一皱,茂大顺困惑捋须,多闻道长也有所惊奇…… “怎么会……”李修斌、江逸俊都非常讶然,高高在上的天灯为之一晃,他们虽然有心合击,但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食相真不能太难看,不然适得其反,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谢灵运继续…… “少小去乡邑,扬声沙漠垂。宿昔秉良弓,楛矢何参差。” 在天灯的相助下,诗声传遍了学宫,传遍了秦淮河畔,他竟然一边吟唱,一边双手合掌,几下动作,就把郭莫两人的神光扭成了一团白色光球,扔到地上顿时化成了一匹高头白马,又分了自己的一股神光出去,化成一个魁伟少年,旋即骑了上马! 电光石火间,随着一句句诗,越来越多的神光涌去塑景造象,只见那少年左手良弓右手长刀,那气势给人一种感觉,他灵敏狡捷得赛过猿猴,勇猛剽悍得宛如豹螭——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快声念罢全篇二十八句的最后两句,他猛然一声暴喝,身前的白马游侠儿应声策马奔驰,挥举起长刀,向着郭莫两人的神魂砍去—— 此时他正是无身无躯的出神状态,如同死后的英魂,对诗的感悟比最高的“见得诗人之意”有多无少,与境界不符的巨大魂力更汹涌澎湃,小竹房中案上的关帝门画又光芒大盛…… 这一击的威力,岂同儿戏!? “他不是谢客吗!?”郭登高、莫随风动都动不了,呆若木鸡的望着白马游侠从远到近,看得清楚了,他面容丰英、气概豪迈,那张脸分明就是谢灵运! 他疾驰而过,一瞬间挥出了流星般的数刀! 咔咔咔!脖颈位置隐隐生凉,好像被人一刀砍下了头颅,两人的神魂立时若隐若现,而天灯摇摇欲坠…… 那游侠儿一勒马回首,搭箭弯弓瞄准了两人,连连速射出了几支快箭! 快箭穿透而过,受了那股浩瀚豪壮的精神力压制,郭登高、莫随风顿时“啊”的惨叫,都撑不住了,神魂爆散开来,成了一团团黑色乱光,逃窜回去各自小竹房—— 什么!!众人见况都惊呆了,看着那白马游侠回奔而散,白紫神光又聚回到谢灵运身上,而白马化出的黑光缕缕消散。郭莫两人损失了这些神光,恐怕已经受了不轻的魂伤,严重的话甚至将留下永久创伤。 他们的天灯早就灯光一黑,断线风筝似的,从几百米高空直掉了下来—— 落败! 苏薇姿瞪大眼睛,花容已失色,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以一敌二,竟然一个照面击溃了他们!赢的人是朝天宫真传三弟子谢灵运,输的人是神乐观真传四弟子和五弟子,两个炼己境后期的修士! 如果出手的是李修斌不奇怪,但那是谢客啊……谢客怎么会这般厉害?怎么都说不通啊……骗人的! 就算他对《白马篇》再有感悟,没有足够的魂力也不可能像这样造出幻象!这要第二境才有的能力,可是他明明才刚开始修炼,明明境界低下…… 这一点,其他人也想不明白,包括田成子、尹鸿子、茂大顺等高强者,都不解地面面相觑,难道说朝天宫烂船还有三斤钉?这小子到底使了什么法?! 事实是南阳子、铅汞、顽空等人同样很惊讶,想过阿客会有应对,没想到会这么强势……恒宝、纯儿激动地鼓掌大叫,长生咕噜着别人听不懂的话:“这游侠儿有俺当年一成的风采了。” 谢公义!太子妃一按椅托,有那么几息失神忘心,几乎站了起身来,然而终是没有出声,纤手握紧椅托,脸容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她是太子妃啊…… 帷幕女子忽然嘤咛一笑,他没那么简单啊,不过想拿到“谢大才子”金牌,就凭这样,还不够哦。 今晚值得记载的事情又多了。多闻道长抚须点头,介绍道:“郭登高、莫随风,被谢灵运击败出局。” 听到这消息,城中百姓又是一番纷扰热闹。 而学宫前庭的一众参赛者自然看到,正与理儒缠斗的季通灵光一闪,马上也跟着用诗,运转魂力喊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这正是《诗经》开卷第一篇《关雎》,用如今的俗话讲,《关雎》的诗意就是:“那个美丽的姑娘哟,我爱你,我想你,想得都失眠了,我要追求你,好好地疼你!” 孔圣把它编放到开卷第一,正是他认为思无邪的男女之爱,非但不妨害风化,相反乃是人伦大道,乃是为政大道,“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社稷安康存焉,一个安乐的国度,必然是一个男欢女爱的国度。 这首诗念出来,季通却是理解深刻的,没本事弄出幻象,只得大声喝斥:“腐儒,君子好淑女,小人好烈女!君子好思无邪,小人好身无邪!其实是尔等思有邪——” 随着话语,竟亦有一股正气萦绕着神光奔去,打得张严吱吱唔唔,季通抓住机会,继续吼道:“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思妇到这种地步,睡都睡不着,按你们的愚见,有没有节操?是不是要把孔圣抓去浸猪笼啊!?” “啊!你、你……”张严痛苦地捂住胸口,神魂开始飘忽,这句话就像打中了蛇的七寸,不然还能骂孔圣伤风败化? “窈窕淑女,钟鼓乐之。为搏伊人一乐,咱们君子给她唱歌跳舞都行,你们小人行吗!?” 季通又吼一句,又一道正气白光打去,张严终于心神失守,天灯顿时火灭掉落,他也郁憋悲愤地张口大叫,仿佛喷出了一口鲜血,元神不甘地败退回小竹房—— “好!”、“说得好!”庙外的评判观众们纷纷喝彩,更让季通的天灯一时闪亮夺目! 然而还不待季通喘上一口气,就在此时,一直静察的江逸俊突然参战,阴柔的念道:“飒飒西风吹破棂,萧萧秋草满空庭。月光穿漏飞檐角,照见莓苔半壁青。” 一首鬼诗! 评判观众们都一下子生起几分凉意,这确是好诗。不需要出言称赞,这些凉意就已经产生了神念加持力,天灯聚拢,使得鬼气越发盎然! 立时有着一片幻象侵袭,季通只觉得自己身处一个破落的杂草丛生的残院里,月光照映下,只见一只白衣女鬼坐在走廊边,正低头看着阶上的青苔。她忽而抬头望来,整张脸鲜血淋淋,皮肉一块块地掉下,她正在微笑。 “啊!!”季通尖叫一声,生平最怕看到恶心之物,这一下更是强大的魂力打击,根本顶不住!心惊意乱之下,孔明灯就坠了下来,他也只得败退竹房。 “噢!”四周看棚响起片片惊呼,江逸俊不愧是真正的大才子,毫不费力就把这个余杭儒生送回老家…… 好啊,用诗是吧!神乐观众人看得心头大定,扶着竹门眺望的郭莫二人也脸露惨笑,不管谢客使了什么妖法,有江师兄在,那小子今晚跑不掉。 江家席座自然掌声四起,天妃宫女道们也笑语盈盈,路莹爱羡笑道:“这才是才子啊!”苏薇姿感觉松了一口气,很快就到谢道兄了吧……另一边茂大顺正赞道:“田成兄,你这个徒弟很争气啊。”田成子语气谦和的笑道:“还是差了一点。” “这个江逸俊真有些才气,看起来挺讨人喜欢的。”帷帽女子挽了挽薄纱,那张娇媚的美脸半露半遮,道:“我想学作诗呢,若然谢公子败了,就找他谈谈好了。”太子妃毫不关心,默默不语。 此时庭中只剩下不到十人了,谢灵运无法帮到季通,一切太快,而且李修斌亦出手了,他已经察觉到一股霸道高傲的神光气息锁定着自己—— “……我有嘉宾,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乐且湛。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 李修斌突然念起了诗,却也用《诗经》中的名篇:《鹿鸣》。 他一边念一边观想,想着那京城美景,豪门大宅,宾客纷至,嬉戏取乐,喝的是香醇美酒,听的是天籁妙乐,搂的是绝色佳人,笑声阵阵,热闹快活,一幅奢华的世家公子的生活画卷! 《鹿鸣》本来描述的是一个受人尊敬的并不轻佻的豪士请客欢聚之景,却被他以靡靡之气去感想,但凭着亲身经历,照样迸发靡气诗意! 神念牵引下,评判观众们都隐约闪过奢靡享乐之感,虽说都是有识之士,众人仍不禁有些感慨,甚至啧啧称羡。 得了这些神念力量相助,又有一旁的江逸俊涌出神光去助,观想自己身处于那场宴会之中,合力生景!那只“李”字大天灯立时盛光四射,盖住了夜空中无数天灯的璀璨—— 瞬时之间,天空竟然出现了一片海市蜃楼般的幻象,就见到华贵宽敞的厅堂中,一大群华裳少女联袂而舞,衣袖飘飘,美艳动人! “哇啊!”、“好美啊!”惊呼声在秦淮河畔在金陵城接连不停,百姓们都满脸震撼,有才子以神魂之力造出了凌空幻象! “神仙啊!”一些愚夫愚妇尖叫不已,几乎就要跪地膜拜。越来越多的评委观众动了心意,想加入那场宴会,越得到这些神念加持,那幻景也越发真实。 那只释放着幻景的李修斌天灯又直升了近二百米,达八百米之高,亮得一时无两,而最下面的谢灵运天灯则似乎在摇摇欲坠…… “李公子厉害啊!”路莹等年轻人们又惊又兴奋;郭莫二人咳嗽着怪笑;季通也看呆了;恒宝、纯儿紧张地睁目咬牙,怎么办啊? “你又不想他输了?”帷帽女子忽然笑问。太子妃纤手一捏椅托,淡淡道:“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今天他必败无疑。” 场中李修斌一声大笑,驱使魂力发出最后的致命一击,喝道:“谢灵运,你有见过如此美人美景吗!?”乡巴佬,在我面前,你算个什么东西! 众人一时都摒住息,谢灵运要完了么…… 只见那盏谢客孔明灯的光芒,从一束束的,骤然通体爆亮,向着九霄直冲而上!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洛神赋! 仙气! 第一卷 第五十七章才高八斗 “他!” 众人无不惊愕,飘摇欲坠的谢灵运突然又安如磐石,他开声念起了第二篇诗,还是曹植的杰作,最深入人心的,《洛神赋》! 一阵阵激昂的琴瑟鼓乐隐约响起,从奢华宴会幻景传下来,却是李修斌、江逸俊见势不对,都使尽魂力,想要遏止谢灵运的反击,一举把他打回竹房—— 然而一道道凌厉的神光、阴柔的神光袭去,事态并没有像他们料想中那么发生,两人渐感心惊,瞪目张嘴,谢小子,根本不是那么容易收拾…… 四周看众们更是哗然,面对着两位第二境修士的合力幻景,只见谢灵运对此毫不心动,没有羡慕、没有惊奇、没有不忿……心境一点动摇都没有,那些侵袭的神光如同刚才郭莫的攻击,萦绕着他的身子,就是侵不进去。他哪有的这份自信,哪来的这份见识? “呵呵呵。”南阳子抚须地笑了笑,多年以来的南柯梦啊! 更没人知道,竹房里的那对红灯笼照得躯壳红光彤彤,宛如沐浴在阳光之下,岂怕靡鬼之气的迷惑? “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谢灵运仰望夜空,回忆观想着什么,不觉一脸痴痴,念着《洛神赋》道:“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 随着清朗的诗声,他的孔明灯急速上升,从最下面的三百米,霍地一下离开了评判观众们的灯群,四百米、五百米、六百米、七百米—— 就像一颗星矅! “怎么会……”、“他的魂力没理由这么多啊!”、“他究竟是何等的性功修为?”众人生起了一堆堆惊疑,不管是支持或者反对,不管什么态度,这一刻都有些心念空白,不知该作何感想似的,谢灵运这人,实在让人看不懂…… 然而大戏才刚刚开锣,那只天灯一直飙到与“李”字天灯并驾齐驱的八百米高,再度神光大放—— 那一大片白亮刺目难视,等数息之后渐趋缓和,金陵百姓惊声一片,只见另一幅凌空幻景,出现! 一个罗衣璀粲的仙子踏着凌波微步,从云端施施走来,她戴着碧玉环佩、金钗明珠,而又轻裾飘飘、丝带曳雾,那么的美丽,那么的高雅,不属于这尘俗人间,而是那瑶池神仙! 相比之下,对面另一幻景中的那些翩翩起舞的仕女,一个个竟然都成了庸脂俗粉,纵然再多又有什么兴致?全力的琴瑟歌乐,却不及仙子的一记轻轻呵气! 那仙子的身影越来越大,几乎铺满了整个夜空,她绰绰约约地牵星捧月戏天灯,娇俏可人,偏偏那张脸容看之不清,朦朦胧胧—— 望着那仙子,谢灵运微微而笑,给过自己《洛神赋》感慨的女子有两人:许璇儿,王神爱。当下心中想着的是谁?他不知道,也许都有吧…… “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他念着不觉转头望了望东边看棚。 感觉到一道神光望来,太子妃的心好像被捶了一下,噗通大乱,她连忙垂下眼眸,纷杂的神色更甚,谢公义,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天啊,仙子下凡了啊!” 全城百姓都看痴了,男儿固然痴醉,女儿家亦为之羡艳。 评判观众们心意大动,却是在改变,他们越发的觉得那场宴会庸俗不堪,那些女子也像一堆皮肉骨,靡靡得令人恶心;相反再看看仙女,惊世绝艳! 谁人不心动?谁人不倾慕?谁人不愿与她相识? 由于神念加持力的转移,没了那一股力量,李修斌和江逸俊的两只天灯,顿时都坠了下来几百米,在四百多米处堪堪停住。那宴会幻景也变得模糊起来,别说琴瑟乐声,仕女们的舞蹈都跳得不利索了…… 似乎嫌他们败得不够快,谢灵运微笑问道:“洛神,你们有见过吗?” 不会的,不会的!乡巴佬有屁的见识!李修斌忙念清心诀压下恼怒,又一次猛然驱使魂力,想要扳回败局。江逸俊也捻动手诀,催动神光合力而去。 在这个年纪,他们境界不低,魂力也不低,然而今晚不是单纯的神魂比拼,而是斗才…… 还在庭中的几个参赛才子心动下,不知不觉站到了谢灵运那边,更有不计其数的评判观众! 所有的力量加起来,使得洛神仙子的风采越发清晰,她的娇容笑貌,一一显露。 仙子的身形气质由两女融合,但因为谢灵运没有清楚见过许璇儿的容貌,仙子的长相,自然更倾向于看得真切的王神爱…… 看棚众人一阵轰然,有认识此女的人都生了另一份的心惊,比如苏薇姿、路莹、郭莫等人,这是、这是太子妃娘娘啊!谢客他真敢想…… 南阳子、铅汞、顽空、大师兄姜浩……全都呆了!不是呆于女子的美貌,是呆于自家阿客的能力,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朝天宫可没有给过他什么法宝,这份能力是他自己攒回来的,阿客真的变化很大啊! “仙女师嫂……”恒宝似有灵通,纯儿想着什么的喃道:“公子喜欢这个模样么?”长生却在悄然之间猪目落泪,悲叹道:“仙女,俺……爱过……” 田成子心知不好,眉头微皱,但在这样的场合,岂能轻举妄动?茂大顺苦起脸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偷鸡不成蚀把米,这场中秋斗才会,恐怕治不了谢小子的冒功罪,反而给了他一个扬名机会! 多闻道长已经眼睛放亮,今晚的盛会必然将成为一时佳话。 “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我忘餐。”谢灵运继续一句句地吟念着《洛神赋》,越念越深情,越念越神往,在天灯的相助下,诗声传遍了整个金陵—— 当那份真情实感投入进去,神念煜煜生光,见不到心猿意马,只见到,思无邪! 夜空中的洛神仙子,也仿佛终于被人画龙点睛,全然活了过来,她娇俏地望了金陵城这边一眼,嫣然一笑,似嗔似喜,轻声笑道:“哈哈……我恨你。” “谢公义……”太子妃的呼吸有些急促,双手紧捏衣裾,明眸里泛着泪光泛着异彩。旁边的帷帽女子又羡又妒地唔的一声,嘤嘤道:“他也见过我的,为什么不观想我呢?” 洛神的这一句男女间打情骂俏的话儿,立时让整个金陵为之忘餐痴醉。 除了李、江,庭中其他六七个参赛才子都失了神,自己的天灯息火掉落都没有察觉。这记温柔的魂袭,不是主攻他们,却横扫千军的把他们扫出局了。 我恨你……季通听得只觉浑身酥软,本来就不剩多少精神了,顿时双腿发软,一下子流着口水的躺倒在地上,傻笑着:“偶像啊,偶像啊……” 无声无息,宴会幻景崩溃了!所有的仕女一个不见,神光当空四散,李修斌、江逸俊“啊”的一声惊叫,如遭雷击,神魂竟然弹飞出去几丈远,几乎爆开—— 而他们的天灯阴火也几乎熄灭,转瞬急掉到了二百米的位置,比评判观众们的灯群还要低!虽然两人还能勉强稳住心神,但毫无疑问,他们都已经元气大伤了。 仙子的笑语其实正是力量的爆发,一笑之后,幻景就自然地渐渐隐去,这也令无数人长吁短叹,惋慨不已。 谢灵运呼出了一口阴气,尽管魂力用去了很多,但起码还有一大半,远远谈不上枯涸,凭着那股加持力,天灯依然高在八百米! 如今只剩下三盏才子天灯。 一高一低的形势,却完全反转! 苏薇姿脸色呆滞苍白,不可能的,谢客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可他怎么有能力把太子妃观想出来,怎么可能…… 众人何尝不惊,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以后别人讲起来都不会相信,他修炼不久?他魂力低下?他见识浅薄?他无才无能?说那话的才是傻子吧!到底是哪里出差错了?现在的天空景象是假的?多闻道长连讲解都几乎忘了说,正要介绍,却听到庭中一声怒骂。 “谢灵运,你尽用曹植的诗,算是什么!贼子!”李修斌喘着气地破口大骂。 这话骂得好笑,不管这是谁的诗,用诗用到了这种程度,表明吟者有着至深的体悟感触,有此诗情,岂能说没有才华?况且他自己不是才刚刚用过《鹿鸣》么,纯粹是气急坏败。 “无赖。”太子妃眸光一冷,对李修斌这小人感到呕心。帷帽女子笑道:“我却听讲谢灵运就会作咿咿呀呀的歪诗。” 到了现在,除了神乐观阵营的人,谁会赞同这话?外乡才子们就要嘘他了—— “你敢不用曹植的诗么?”李修斌又道,并非全然瞎扯,而是想用这话套住谢灵运。江逸俊会意,也暗讽道:“谢兄弟,还会别人的诗吗?” “哈哈哈哈!为什么要用别人的诗?用谁的?用你们的劣诗?” 谢灵运大笑不已,只觉得他们可笑,又觉得曹植大才,更觉得自己二才,自《白马篇》、《洛神赋》后,一时豪气干云,不禁上指夜空,由心笑道:“你们知道吗?!天下才共有一石,曹子建独得八斗,我得一斗,自古及今所有人,你们共分一斗!” 什么!众人又是一愣,整个金陵都听到了,百姓们面面相觑,惊声一片片,才高八斗!才华用一斗斗来计量?而他说…… 谢灵运竟然如此狂妄! 曹植才高八斗就算了,他一斗,古今天下人一斗,这是什么啊…… 如此豪情下,谢灵运的神魂却愈加地壮大,不想再给李江两人喘息的机会了,他笑道:“也好,就让你们见识见识谢某的一斗之才吧!” 这时候竹房里,关帝门画悄然无声的光芒大盛—— 第一卷 第五十八章义薄云天 谢灵运要用自己的诗? 全场众人都不禁心生好奇,他有什么作诗能耐,竟敢妄称自己有一斗才!? “师哥要用我的歌谣了!”恒宝顿时更加兴奋,顽空师叔哈笑道:“是跟我平时练习的公案!”长生咕噜道:“是俺的口头禅。”纯儿有些忧疑地想:“难道真是‘谢生轰轰轰,揍得牛魔哞哞哞’?”…… 李修斌、江逸俊则暗地高兴不已,再次反转局势的时机马上要来了! 《白马篇》、《洛神赋》可皆是千古绝唱,不说他谢客自己领悟得怎么样,名篇吟念出来,观众百姓们必然都更容易认可生慨。 但当他自己弄一首诗出来,水平高不高是一回事,百姓们喜不喜欢、理不理解却是另一回事,到时候他们趁机以名篇把那股加持神力争夺回来,他凭什么不败? 谢灵运中计了!两人越发欣喜。 “理他们做什么……”太子妃微颦月眉,淡淡的脸容不知何时有了一丝紧张。帷帽女子玩味地轻笑道:“有什么好怕,他是谢大才子呢。” 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苏薇姿冷笑一声,以前没听说过谢道兄会作诗,刚才多半是蹭了曹植的光,又三生有幸见过太子妃一面,才有那般发挥,现在就暴露出真正的蹩脚水准吧! 外边的评判观众们亦已经议论纷纷,一道道的加持神力溜了走,却是因为不认同他的狂妄…… 谢灵运并不理会这些喧哗,说罢就静心进入到那种天地人融合的心境之中,他没有用过去作好的旧诗,感情不至吟之索然。他由着最近这段时间的经历在心田静静流淌,一幕幕的记忆,一份份的情感…… 阿蛮撞墙,纯儿立雪,圆圆下山,王神爱倚窗而望…… 走出了三步,忽然就有了前两句。 “殷忧不能寐,苦此夜难颓。” 夜间那人心事重重,满是忧虑,他无法入睡,这漫长一夜怎么还没有过去?苦哉。 “明月照积雪,朔风劲且哀。”又添两步。 天上的明月照着地上厚厚的积雪,阵阵的寒风刺骨,呜呼的风声仿佛诉说着哀伤。 这两段描述了一幅诗人夜愁难眠的景象,但他在苦什么?哀什么? 季通想到的是辗转反侧的思妇;明天就是中秋,又有更多人的感受是思乡;太子妃觉得被道出心声,三年来每个夜晚,她就是这么忧苦度过……纯儿则联想到了公子说过的神光“立雪求道”…… 各人都有自己的一份感悟,正是一首好诗的面貌。 四句诗让评判观众们都感到一股悲凉之情,除了赤子婴儿,谁人没有尝过半点愁苦滋味,此诗引起的共鸣岂会轻悠?一道道更强盛的加持神力,又朝八百米高的天灯涌了回去…… “神魂自观!”、“什么?”然而看棚众人却有另一番惊讶发现,只见谢灵运的阴神自身亮起白光金光,光芒不停地萦绕流转,渐渐遮盖了他的模样,好像在变化,他在观想自己成另一个人! 但他明明在全神贯注的吟着这首诗,幻景都没有生出来,又哪来的心神、哪来的魂力去同时作着另一番观想? 况且要神魂自观,没有无上法诀、法门的话,就连性功第三境的修士都难以办到啊……难道他真有什么法宝吗!? 可朝天宫要是有这份实力,至于沦落成现在这个落魄样么?田成子、茂大顺等人都想不懂,实在想不懂,只知道今晚的形势难了…… 不好!李修斌、江逸俊都察觉到了危险,这小子真有几分才学!虽然神魂还没安稳下来,他们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连忙发出一道神光,狠狠袭去! 这一下**裸的魂袭,却已是把什么“君子之争”抛到九霄云外了。 不过“以卵击石”是什么样?众人看到了,就是现在这样,两人的神光一击中便纷纷弹飞,然后消散,根本打不穿谢灵运身上那一层光芒! 此时谢灵运朝着两人又行一步,吟诗声突然一昂,念出了诗的下半篇: “望岭眷灵鹫,延心念净土。” 灵鹫山,乃是佛祖释迦牟尼与弟子讲经说法之地;净土,乃是佛门净土宗说的庄严洁净的西方极乐世界。 这段却诗锋一转,诗人说自己向往灵鹫山、向往净土世界,向往无忧无苦无哀的仙佛之地。 “佛气。”众人都一片惊讶,此诗有佛气!偏偏谢灵运是道门子弟,斗诗斗才更倾于儒门雅兴,今晚参赛者里没有一个和尚,他要做什么?就见到那些光芒重新融入到他的神魂里,渐渐显露出来的,却是个魁伟将军模样的人…… 谢灵运闭了闭眼睛,掠过那一片片神思,第七步,念道: “若乘四等观,永拔三界苦!” 如果我修成了佛说的四等观,证得那般若智慧,成佛成神仙,那么我,就要永远地拔除,这三界所有的苦难! 七步成诗! 菩提心! 佛气,圣气,仙气,浩气! 原来让诗人忧苦得无法入眠的事,不是思妇思乡,而是众生的苦难,是那颗想要度普众生却苦无妙法的心!他的声音,更不像和尚念经般平静,而是豪侠洒血的慷慨激昂! 这首诗,有着为万世万民思虑请命的大仁大义之气! 纯儿明白了,公子的诗正是在说二祖神光啊,也是在说自己,因为这是诸佛誓愿!诸仙誓愿!诸圣誓愿! 骤然之间,看棚暴响起了一片片惊呼声,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学宫大成殿前方的那尊高高的孔圣青铜雕像,猛然爆出了一道肉眼可见的冲天而起的浩然正气光柱;同时谢灵运的竹房,也有一道神秘的浩气神力光柱冲起;以及谢灵运的神魂冒出浩然光柱,三道白光巨柱在夜空八百米的天灯阴火处交汇,全然聚拢加持到他身上! 这首诗,竟然得到了孔圣的认可;这颗心,正是,见得了圣人之意! “哇啊!”、“这就是浩气吗?”外边的评判观众们无不感受到这股至纯至真的力量,一时间不管属于什么世俗阵营,心神都驰奔而去。而庭中一些落败出局的参赛才子,更肃然起敬地向谢灵运拱了拱手,服气! 如此这般的加持力合起来,谢灵运当下的神魂力量已经到达一个难以计量的恐怖地步。 天灯升到了一千米以上! 竹房里的关帝门画,正接收着一股浩瀚的正气源源不断地涌进,它的神力本来所剩不多了,这下不但回到充盈状态,画像的人物边缘更镶了一层银边!似乎终于突破到了新的境界。 再去看谢灵运,居然成了一位青袍将军,手持青龙偃月刀,红脸长髯,一双丹凤眼蔑视地望着李、江两人。 “关帝!”众人都看呆了,甚至可以说被吓着了,谢客儿把自己观想成了关帝圣君! 胆大包天、不识好歹……苏薇姿被震撼得满脸傻愣,心里由着惯性地骂,但其实几年来的那份高傲正在一点点崩溃,当有一丝清醒,她突然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谢道兄,一点都不了解。 “好帅哦!”恒宝喃喃地说,见识过的纯儿脸露笑容,铅汞师叔感叹道:“阿客不得了啊!”南阳子呵呵抚须,阿客的诗才自幼了得,不过为低调考虑,展露得少而已……他不惊异那首诗,可现在这一出,却着实想都没想过。 这时候,只见关帝、或者谢灵运的神魂骤然变大,转瞬之间,竟然成了一个数百米之高的巨人,一双脚板就占满了这片大空庭—— “关帝显灵!”、“神仙啊!”整个金陵都被震惊了,秦淮河畔更是一片片轰动,数不胜数的老百姓顿时跪在地上,向着那个巨大的关帝身影膜拜不已,纷纷喊着自己的愿望!合家平安、求子、求财、求运、求健康…… 不管那是什么,一个字,拜! 太子妃、帷帽女子、田成子、茂大顺、季通、张严……无论什么身份,什么修为,什么学派,众人都惊得目瞪口呆,神异的一幕就这么发生,谢灵运得时得势,竟以微薄的性功修为,做出了这逆天之举! “这、这……”李修斌、江逸俊抬起头,亦是呆呆滞滞的模样,怎、怎么回事……他不是该饮恨落败么…… 这下……可怎么办…… “吾,受佛祖之托,特意前来,送尔等上西天!” 关帝淡淡的话声到了最后骤然变厉,一声暴喝,他猛地挥起青龙刀,那刀刃立时就插进了云霄之中,旋即挥下,刀刃拖曳出了一些残缺云雾,而且好像得了雷公的相助,那刀锋流转着一道摄人的闪电白光—— 刀芒,划破了整个夜空! 从天际云端直劈下来—— 劈灭了那二百米高的两只才子天灯,凌空劈爆! 直落到了学宫前庭—— 李修斌、江逸俊还想做什么反抗,慌忙大喊起来,但是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在这个威武巨大的神人面前,他们的魂声被淹没得半点不剩…… “啊!!”在众人的目光下,两个神魂被巨刃劈得爆开,成了一缕缕一团团的散光,毫无机会! 那些散光疯狂逃窜回去各自的竹房,刚刚窜回躯壳,他们就几乎同时一口鲜血狂喷了出来,喷得木案、地板、竹墙到处都是,然后脑袋无力的一歪,晕死了过去,只有浑身仍然径自在微微抽搐…… 因为场合和规约,谢灵运并没有赶尽杀绝,不然他们早被青龙刀吞噬了一百遍。不过现在虽没有立场丧命,这记重伤真不知道要治多久了。 学宫一片静悄悄的,没有喝彩没有叫好,却是呆滞的众人还没回神,谢灵运……太让人难以置信! “英辞润金石,高义薄云天!” 许久没说话的多闻道长忽然出言叹服,声音顿时传遍金陵。 因为绝对中立的道心,他对人对事从来不多加评价,但中立归中立、包容归包容,实情怎么会没有自己的态度?他偶尔会说出一两句来,那代表他被折服了,而这些极少的话语,必然会成为流传天下的名言。 众人都清楚这点,现在他说谢灵运……“义薄云天”? 谢客的诗才,谢客的情义,竟然能以“义薄云天”来形容? 看看那个关帝,可不是高得迫近云天了吗…… 这个评价,简直比称赞曹植“才高八斗”还要高…… 灿烂的夜空中,除了观众灯群,只剩下他的孔明灯还在火光闪耀,千米之高。 巨人关帝渐渐缩小,一阵阵光芒闪过,最后又变回了一身儒衫的谢灵运,他向周围看棚呆呆的众人拱拱手,谦揖笑道:“谢某的一斗之才,让大家见笑了。” 第一卷 第五十九章欢庆 谢灵运赢了? 他是今晚斗才会的冠军? 当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众人一片轰然,之前谁人想到是这个赛果?素无才名的谢灵运,竟然战胜了江逸俊、李修斌等人! 这回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茂大顺尚且没那么气,只是苦起了脸;但神乐观诸众好像死人一般,脸都黑了,又惊怒又懊恼又不解,更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 田成子始终是修为高深,迅速冷静下来,有了应对的主意,他跟旁边的二弟子万俊飞耳语了几句,却是吩咐了几件事情……万俊飞听罢点点头,领命而去。 “本次斗才会已经决出胜负,冠军才子是——!朝天宫谢灵运。” 多闻道长高声宣布,随即传遍金陵。 直到尘埃落定的这一刻,朝天宫众人摒着的气息才松了开,欣喜若狂地欢呼起来,又跳又叫! “好啊,好啊,好啊!”恒宝在一个劲地尖叫;“原来阿客还是得到了些启发啊。”顽空师叔作着佛祖拈花微笑状;“谢灵运,最英俊!”纯儿喊起了那句歌谣;“受不了了,我要晕了……”铅汞师叔激动得老脸通红,快要晕厥的坐回座上;南阳子、姜浩、博佑师叔他们亦大笑不停,与有荣焉,长生猪仰头发出一串喜悦的嗷噜—— 出发之前,大家都有着一丝奢望,那就是阿客可以闯入前十名,为证明自己的清白多添些说辞……但现在,阿客一举创造了个奇迹! 谢灵运,又一次扬名金陵,朝天宫,又一次扬名金陵! 江家苏家等名士大族何尝不惊,见江逸俊久久没有从竹房走出,江家人更是急得慌作一团,赶紧令人去救治。听着这些嘈杂声,不远的苏薇姿失魂落魄,心头一片空白;路莹等人也是哑了般,脸色古怪,说不出话来…… 另一边,帷帽女子颇期待的嘤嘤笑道:“他真有些才学呢,向他讨教一下也好。”太子妃想着心事,周围越发热闹,她面容的孤寂却更甚了。 这时候有护卫带着一个人走来,说有要事禀告,正是万俊飞。 他走到跟前,看了一眼,就弯着身低下眼睑,不敢多窥那绝世美色,恭敬道:“太子妃娘娘,刚才的《洛神赋》……我们没想到谢灵运竟敢如此胆大妄为……只要娘娘一声下令,小的就带人去把谢灵运绑了治罪。” “治罪?”太子妃望着庭中,并不去看他,淡淡地反问:“谢道长何罪之有?” 万俊飞闻言一怔,不是说谢客得罪过太子妃么,而且她的神情明明很不开心……他支吾道:“谢灵运当众观想娘娘,实属大逆不道……” “刚才的仙影是本宫吗?”太子妃冷冷哼了一声,她还没跟谢公义算账,什么时候轮到这些小人去冤枉他了?她冷道:“本宫不想再听到有任何人说那个仙影像谁。” 听得这声哼,万俊飞感到寒彻了骨,心念电转,许是娘娘不喜以这个罪名定谢客的罪,他又道:“娘娘,谢灵运今晚赢得很蹊跷……” “谢道长赢了就是赢了。”太子妃抬手打断他,脸上泛过一丝不耐,以及阑珊倦意。 察言观色的侍女顿时剜了他一眼,斥道:“还不退下!” 万俊飞愣愣的,哪敢多话儿,告退后就要走人,却又被娘娘旁边那个帷帽女子叫住:“且慢。”只见她挽起帷幕,露出了一张妩媚娇羞的脸庞,还对自己嫣然一笑,他不禁心神大跳,食指大动…… 然而女子马上面容转冷,说道:“谢道长才高一斗,何来蹊跷?你没见到孔圣雕像的神异加持吗?娘娘不愿有人滋事,否则还真要绑了那人治罪咯,你可知了?” “是、是……”万俊飞忙不迭地点头应是,当刚一转身离去,他眼中就满含恨意,谢客走什么狗屎运了…… 有多闻道长在,就算太子妃娘娘下令抓人也多半无用,现在她不过问,就更加谁都捣不了乱。 谢灵运不停地向众人作揖致谢,又驱使魂力,让自己的孔明灯直窜上去,渐渐的也不知道有多高,那团火光变得很小很小,直至消失在云端,也失去了神魂感通。 在全城百姓的欢呼下,他这才回去小竹房回神,真可谓出尽风头。 很快他就元神归壳,一炉檀香还没烧尽呢,再一看那关帝门画,他立时哈哈大笑起来,难怪刚才一击的威力可以到那么大,只见画像镶上了银边,升了一层境界! “哈哈!”他略作察看后笑得更开心,门画的神力充满了!之前糊涂啊,夫子庙能没有浩然之气吗?尤其是孔圣雕像立了这么多年,不知受过多少文人雅士的礼拜发愿,都不知聚了多少浩气,这一下鸣鹤之应,倒是喂饱了门画。 来不及细探门画有什么变化,外面还有热闹等着自己,谢灵运收拾好东西就出去。因为提防有人搞鬼,他把门画、灯笼两件法宝放回手腕钵盂镯里,换了两件相似的普通大路货出来。 推开门,周围吵吵嚷嚷,有人在忙着抢救李修斌、江逸俊了,郭莫两人也围在一旁,毕竟同样的伤得不轻。 而其他三十多才子则已经回到庭中,虽然魂力各有耗损,但众人的精神还不错。 才斗会结束了,才斗会又似乎才刚刚开场。 紧接着的正是赛后“下而饮”礼仪,一个个侍女搬来了一坛坛酒,才子们每人一只大酒碗,随着美酒倾倒的“咚咚”声响,随着一声声“受教了!”,一声声“饮!”,学宫前庭渐渐人声鼎沸。 没了李江郭莫,又经过一次无可争议的交手,气氛热烈而缓和,众人欢谈畅饮,又轮番去盛赞谢灵运高才,给他敬酒,刚才他展露出的诗情才华,特别有孔圣雕像共鸣,可真是把他们都折服了,不赞同其理,也必认同其人。 “谢兄啊,遇到你之后,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季通赞叹着又咕噜咕噜地饮了一大口酒,抹了抹嘴角,啊的感慨一声。 理儒张严也走了过来,他脸庞硬邦邦的,却抬手敬酒,道:“谢兄,纵然张某与你们主张不同,但你确实是有真才实学,儒士皆为生民言,有仁义之心的人,张某敬佩。” “哟。”季通正要说什么,谢灵运出言阻拦,看了看四周盛况,笑道:“张兄,你我都年少,其实对天道、人道又懂多少?我们不妨都先抛下乡党成见,如海之纳百川,多做学问,那岂知在以后,我们会不会走到一条道上?” “受教了,张某将谨记此言。”张严认真地点点头,饮了一口酒,又道:“不过你观想太子妃娘娘,确是失礼之举,所谓‘非礼勿视’。” 谢灵运哈哈笑道:“你不说君臣父子、大逆不道,不抓我浸猪笼,那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张严赫然一笑,季通也笑了。 “各位,各位!”这时候,谢灵运忽而环顾大喊,把众人的谈话声都叫停了下来。 在众人疑问的目光下,他没有多说什么,微微笑的样子,以手指节敲得酒碗“叮叮锵锵”地响,高声唱道:“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呦呦鹿鸣,食野之蒿……”听着他唱动《鹿鸣》,众人的年少面容一张张扬眉而笑,不约而同地一起敲响酒碗,谢灵运顿时唱得更起兴更大声:“呦呦鹿鸣,食野之芩,我有嘉宾,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乐且湛。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 一遍唱罢,他高高一举酒碗,笑喊道:“先饮为敬!” 当下就仰头痛饮,清澈的酒水倾入嘴巴,喉咙耸动,又有流下颈脖,洒流而落—— “好!饮了!!”三十多才子齐齐举碗痛饮,季通、张严亦是如此。 酒香四溢之间,谢灵运继续大唱《鹿鸣》,在这个时刻,不管之前的摩擦恩怨,不管古儒汉儒理儒心儒,不管儒家道家,众人饮罢,都纷纷跟着唱了起来: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哈哈哈哈!” “快哉快哉!” 豪放痛快的笑声此起彼伏,一遍遍的诗唱,芬芳的美酒,少女的笑颜,宾客的融洽,无尽的愉悦—— “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 这才是《鹿鸣》,这才是《鹿鸣》! 亦在庭中的多闻道长连连抚动长须,受此情景感染,心潮难得地澎湃,“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这可以说是他有生以来,主办得最好的一场斗才! 看着被众人围着的大唱大笑的谢灵运,他忽然生出一句话,此子,必不是池中之物…… 逐渐的看棚一些观众也跟着唱,最开心的自然是恒宝、纯儿等朝天宫人;神乐观阵营一片死寂;太子妃这边也有人在轻唱,太子妃樱嘴抿合,没有说任何话,却早已恍恍惚惚。 这歌声传了出去,从学宫到外面街道,又到一家家酒楼食店,一只只游船,遍及了整个秦淮河畔,老百姓当中也有很多人唱了起来:“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明月繁星天灯照耀的夜空下,仿佛有着一群群鹿儿在快乐地鸣唱。 在被一番救治后,李修斌悠悠地转醒过来,一听清这些歌声,一看清眼前的景象,顿时又晕了过去…… 第一卷 第六十章波儿象 今年的八月十五中秋,金陵就沉浸在这一片纷繁热闹之中。 谢灵运的才名在坊间迅速传开,他在斗才会表现,在茶馆食肆等地已经有段子可听了,每场都几乎人满为患,说书人口水飞溅,听众们鼓掌喝彩。 这也越传越玄乎,有说他邀来嫦娥落月相会,有说他是关帝转世……本来他说曹植才高八斗,现在传得乡间有人说他说自己八斗。对于他这番豪言,不管八斗还是一斗,士人中有叫好,有不服,所有人又都说他狂妄,恃才傲物到了极致,偏偏传言中谢客儿是个平易谦逊的人啊! 真是奇了怪了,这还不够,他让人争议的矛盾事还有一件,正是那首《雪夜》,诗是极好的,问题在于那是一首佛诗,而他是个道门子弟啊!因此又招来一些道人的非议。 但无论如何,“才高八斗”、“义薄云天”这两个新词正伴随着他的名字流传开去。 谢灵运在金陵百姓心中的崇高地位,更一时三刻不会改变,如今谁敢说谢道长的坏话,谁就不开眼的欠骂。 这次比除掉牛魔要厉害得多,百姓们可是亲眼看到那个震撼人心的关帝巨人的,谢灵运,赛过神仙逊! 冶城山再次变得香火鼎盛,朝天宫再次几乎被踏破山门,大家都高兴得合不拢嘴,虽然不清楚阿客怎么变那样厉害了,但就像掌门说的那样,他们吃饭就是! 山门中兴有望啊,那些失去的祖德荣光,要在他们这代一点点地回来了! 如此风头无两,神乐观那边哪敢去冒金陵之大不韪,谣言都没有散布,一时悄然无声的,可真会就此罢休吗?听说那四个假才子都伤得很重呢。众人知道还是要小心为上。 不过现在高兴的事情一件接一件,这不,又有贵客来山门拜访。 今天多闻道长独自一人来到了冶城山,他此行最主要的目的,便是要把斗才会冠军奖品赠到谢灵运手上。 他与南阳、铅汞、顽空他们其实是旧识,但为了修持绝对中立的道心,他甚少会做人情交际,都是君子之交淡如水而已。所以在西山道院大厅,他衷心赞了朝天宫出了个好俊秀、南阳他们教导有方,一番热闹后,就直入正题了。 这一件宝物来得众所周知,谢灵运自然不需要大家回避了,就让道长当堂拿出来。 众人也有几分好奇,尤其恒宝睁圆了双眼,一脸期待不已的样子。 只见多闻道长解下了腰间的一个饱满的褐色布袋,然后打开袋口……是什么呢? “这是我在漠北找到的,那地方是个残破的古城遗址,应该是被沙暴侵袭淹没的,看样子至少有几百年了,是个凶险之地。我进去探险了一趟,收获了几件东西,这正是其中一件。” 多闻道长并没有多说那古城有多凶险,也没多谈那番探险经历,想来欲知究竟则要静待茶馆的新奇谈。 袋子落下,就见到是个动物陶瓷,因受风尘的长年侵蚀,成了破旧的泥色,又有着一些化开的斑驳。 “这是什么?好像是一头猪啊!”恒宝顿时惊呼,众人全都认不出,连谢灵运也没有见过,那异兽的胖壮外形看着像猪,却长着一个尖尖的嘴巴,一只条条的鼻子,似猪非猪,似象非象…… “据我的考究,这种异兽叫做‘波儿象’。”多闻道长一边把它递给谢灵运,一边介绍道:“传说波儿象为阴间畜养的猛兽,专吃那些讯明罪重之人,好比人间的投畀豺虎。波儿象在中土这边不流行,只在漠北那边仍有些影迹,据闻以前一个在漠北西域之间的消失国度‘地穷’对它甚为尊崇,那座古城多半属于该国。” 众人明白地点点头,谢灵运看着手中此物,惊想到了什么,地穷国?仙宅水井里不是有个“游地穷宫”的玩乐指令吗?他忽然想,那真是用来玩乐的吗…… “地穷?是说那里很穷么?”恒宝入神地打量着它,又感慨道:“原来这是象啊,‘曹冲称象’就是称的它,还以为是长生的亲戚来着。”长生不满地嗷噜了几声。纯儿笑道:“恒宝,这是猪象的结合。”铅汞师叔财迷般问道:“多闻道兄,它要怎么用?” 多闻道长对众人道:“说它是件法宝,似乎不算准确,其实它是个钱罐子。” 钱罐子,别名悭囊、闷葫芦、扑满……众人一看,果然波儿象背上有着一道小裂缝,用来放铜钱进去的,它只是个钱罐? “它不是储蓄普通银钱的钱罐,放不进去的,我研究过应该是存放某种神念力量,是什么还不清楚,小谢道友滴血认主之后,也许就能知道了。”多闻道长说道。 “谢谢道长,那晚生就却之不恭了。”谢灵运爽快地收下这个猪仔钱罐奖品,望向那小顽孩,嘿笑道:“恒宝,我把它转赠给你,要不要?” “不要,不要!”恒宝却连忙摆起手来,神色害怕,急道:“师哥,你千万不要给我,我有闲钱不买串冰糖葫芦吃?存起来做什么,要是没了,那可真有得哭喽!我什么都不喜欢存的。” 顽空师叔闻言骤然暴声叫好,吓了众人一跳,他大赞道:“小恒宝,好心性!师叔赠你一诗:‘只爱满我腹,争知满害身。到头须扑破,却散与他人。’钱即是空,空即是钱,你现在有钱就吃光,好心性!你的道号,不如改叫‘断灭’吧……” “那我自己用。”谢灵运耸耸肩,还以为他看得眼热呢,原来净是好奇。 在师叔高谈阔论的同时,师傅拿过钱罐细感了下,确认此物没有邪气,反有一丝正气,大可放心用去。谢灵运便当场咬破指头,滴了一滴鲜血进去钱罐裂缝里,那波儿象随之流转过一道灵气,认主成功。他就把它递给狐仙侍女,“纯儿,拿着。” “嗯。”纯儿一接过,却立时有一股明亮的光芒她从手掌涌出,奔进了钱罐—— 众人纷纷惊呼,多闻道长也意料不到,谢灵运大急地伸手去夺:“小心!”然而光芒转瞬涌完,无影无踪,钱罐还是那个样,纯儿亦完全没有感觉不妥,迷糊道:“公子,我没事啊。”谢灵运疑惑道:“刚才那是……” “你们看!”恒宝大叫,大家立即也看到了,只见波儿象的右边身侧,多了一串雕刻似的文字,竟是写着:“壹仟”! 一千什么?一千两? “呵呵,是了!”多闻道长突然想明白地高兴而笑,道:“波儿象专吃审明罪重之人,而主审者替人伸冤报仇,就会受人感恩。小谢道友曾说能除魔破案,是因为在山中遇到个家破樵女,纯儿姑娘。你为她报了大仇,这一千,就是她的感恩神念啊!” “三师嫂,你真是知恩图报啊!”恒宝欢呼起来。 如此说来,钱罐存的是别人对自己的感激?谢灵运更觉有趣,哈哈笑道:“纯儿,你的谢意价值千金!” 纯儿又羞赧又高兴地浅笑道:“可是才一千……” “一千不少了。”多闻道长解释道:“这种钱罐法器最难开光这一下,少了的话就无法唤醒这波儿象。纯儿姑娘的感恩值实际非常高,现在是开光完了,还剩一千,很惊人的数目。” 听得究竟,纯儿不禁倍感荣幸,谢灵运又赞又谢,让那笑容越发烂漫。 “只能拿来存‘钱’吗?还有什么用啊?”满堂高兴除去一人,正是铅汞师叔,他皱着老脸,很有些失望,又不是真钱,是真钱又花不了,这叫什么?南阳子、顽空都白了他一眼,微微摇了摇头,心性啊。 “我也不清楚,留给小谢道友自己啄磨吧。”多闻道长说。恒宝忽而也问道:“道长,如果存满了会怎么样啊?”多闻道长一笑,答道:“应该跟普通钱罐一个道理,满则扑之!等到钱灌满了,小谢道友到时扑破它,就一清二楚了。” 谢灵运双手抓着钱罐摇了摇,竟真能发出“叮铛”之声,好像内有铜钱,比起刚才也坠手了一点,但依然能感到里面空空荡荡的,百分之一都没有,显然与扑满之日还有一段遥遥的距离。 他不由想起另一件法宝,关帝门画。门画通过以青龙刀吞噬恶人的形神、还有譬如开光等各种使用神力的方式,从而锻炼升级,之前空边到现在银边,说不定下一境又变成金边。升级之后,不但威力更强大,关帝的变化也似乎更多。 而这波儿象钱罐吃的是一份份因惩恶除魔而生的感激之情,这就需要为民多做好事,广施银钱、救命治人都不行,非要“替天行道”才有。 这有点像和尚的百衲衣,真正的百衲衣是由无数块小破布片缝制的,每一块破布都代表一家一户,也代表着一颗向佛之心,是僧人吃千家饭行万里路、普度世人的苦行明证,所以又称为“功德衣”。 钱罐也可叫“功德罐”,收集千人万人的感激,却不知最后扑破会有什么。 现在谁都不知道,他就这样高兴收下斗才会冠军奖品。 在多闻道长告辞后,铅汞师叔马上不停地唠叨,骂多闻道长老神棍,明明探险得到几件法宝,偏偏送这么一件不三不四的,他自己因为道心中立,不会也不能帮人救人,分明拿着这破钱罐半点用没有,才肯送人,真小气! 师叔他忘了多闻道长有耳通的,只要地距不远,别人在背后说他的坏话全知道。于是没过两天,茶馆的说书人有了新段子,揭秘谢道长的一位师叔铅汞子,如何胆小如何小气…… 这一天,谢灵运和纯儿去了狐谷一趟,不是探望受尽折磨的老喜,却是领礼物去的,那份谢礼回来了!是个中年男狐送回来的,他在扬州那边一个县城做着官衙小吏。 谢灵运叫他按了一下钱罐,没有增加分毫,整个狐谷逛下来,狐祖师、豆豆芽芽等狐的总数目也是零,合起来还是一千。看来这波儿象还真会分辨,同一件事只有一次存钱机会。 狐谷的报恩也重在这份礼物,一颗世代相传的淡蓝夜明珠,如果不是颜色不符,他都觉得这是传说中的和氏璧了,因为它有玉盘那么大,实打实的价值千金。 狐祖师说它不是凡物,首先明珠的夜光有助于修士清心炼性,谢灵运有《山魂经》有红灯笼等东西,并不太在意这效果,但它有另一个作用让他感到很好,那就是它能用以“测谎”,只要那个人对着它说话,就可以判断其言是真还是假,让人不用再狐疑。 对修为高深的人不一定有用,但对老百姓据说是百试百灵,这简直就是审案神器,有了它,都不怕会错信奸人、或者冤枉好人。 喜事连连,没过两天,税丹案的朝廷奖赏也终于颁发了! 本来此案兹事体大,应当重赏才是,然而朝廷只封了谢灵运一个不伦不类的称号“打牛英雄”,赐了一面锦旗、一把普通的镶玉七星剑、任命为金陵衙门的特编都头,不用专职当差,全由自己安排,却能领上一份俸禄。 换了个闲汉高兴都来不及,但山门众人和无数百姓都为谢灵运大感不平,朝廷才真是小气至极!而且明明是道门子弟,又弄得谢都头、谢都头的,像个江湖武夫。 为什么?为什么朝廷好像不太欣赏谢客儿?就有人猜测,是不是太子妃…… 谢灵运却没有所谓,不关谁的事,正如师傅说的,谢家为了什么大局,断不会随便让他当大官。他也不在乎,还蛮喜欢这“谢都头”的,威风。 不过他忽然发现,自己又有波儿象钱罐,又有明察秋毫的狐珠,又有特编都头的身份……金陵有个谢青天? 这想法只在脑海里转了转而已,诸事缠身,起码他现在不会刻意去“赚钱”,何时有就何时存上一笔,这才是扑满的奥义。 时光逐近月底,这天忽有个衣着朴素的侍女到来冶山,说太子妃有请…… 第一卷 第六十一章情诗 谢灵运早料到有此次邀约,又正好无事,便孤身一人跟着侍女而去。 这次的会面地点不在秦淮河,更不在城中,而是城北外的滁河河岸边。 一路上,侍女都沉默寡言,谢灵运几番询问太子妃的情况,都得不到回答,也就没说话了。 下山时已是下午,当来到滁河已至黄昏,渐渐地四周都是低矮的丘陵,中间的河水静静地流逝,秋暮更添萧瑟,遥遥可以望到前面小山坡上有座别致的避暑山庄,太子妃近来应该就住在那里。 当又穿过一片树林,河段支流弯幽,天地静瑟而隐蔽,侍女忽然停下脚步,浑身闪过了一股粉红光芒,盈盈一声笑,转过身来。 “是你!”谢灵运顿时惊呼出声,只见那侍女身形相貌都变了,之前朴素平庸,现在变得袅娜娉婷,体软躯香,肌如瑞雪,脸娇目媚,正是海棠! “谢公子——”海棠轻移莲步,投入他的怀中,娇身挨倚着他,那双饱满玉兔随之顶着他的胸膛,她嫣笑道:“多日不见了,我好想你。” 毕竟心性大进,意马没那么容易跑出来,谢灵运趁心境清明,赶紧推开她,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海棠啊。”海棠眨眨眼,无辜的眸光颇似纯儿。谢灵运不含糊:“我是问你的人间身份,你和太子妃?”海棠没有回答,又上前双手挽着他的左臂,笑道:“那不重要,但我们在狐谷初识的时候,我真不知道你和神爱还有这么一层关系,这就是佛说的缘分。” “是你叫我出来?”谢灵运疑问道。 “不,真是神爱的邀请。”海棠摇摇头,青丝和玉兔都微微摇曳,令人酥麻,她道:“我也要见见你的,上次说好的哦,我们明天就要启程回京去了,跟你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会。神爱不想见你,就叫我带几句话给你,她说这次治不了你罪是你走运,下次可没这么便宜,你欠她的,她迟早会让你归还。” “真这么说?”谢灵运问,海棠嗯了声,他笑了:“我不欠她什么。” 海棠脸露妩媚的娇嗔,白了他一眼,撒娇般道:“公子,你这么说就不对了,神爱很苦的,每晚都睡不着觉,每晚都默默流泪。你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天生就欠了女儿家的,难道就不能说些温柔话吗?” “我知道她很苦。”谢灵运认真地点头,微叹道:“我何尝不想帮她,可她一来就要让我吃牢饭,我怎么办?” “别说什么帮不帮了,神爱还能和太子离异,改嫁于你吗?现在你能逗逗她开心,就是帮大忙了。” 正经过后,海棠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催道:“公子,你有一斗才呢,写一首情诗赠给她吧。没有女子不喜欢听情话的,你说些情话,让她好过些。” 谢灵运却道:“情诗可不能乱写。”海棠又是娇嗔:“你这人,有时候甚是风趣,有时候又木头脑袋。”松开他的手,她气呼呼的:“我就问你一句,你见过神爱了,若然现在你家里才说让你们成亲,你要不要,你试不试着跟她交往看看?” 他一时哑口无言,没有说“不要,不试”的违心话,像王神爱这样的绝世佳人,谁人会不合眼缘…… “你就让她有个活着的盼头好不好?”海棠叹了一口幽兰气,转而面有哀色,哀求道:“你知道吗,斗才会之后,她整天都精神恍惚,茶饭不思,了无生趣的。想想也是,对比太子和你,怎能不黯然神伤……我真怕她会做出傻事,撑不到你有能力帮她,她就死了。” 盼头吗?谢灵运默默地眺望那座避暑山庄,这狐仙说的确有她的道理,不能让王神爱总是活在哀怨自怜之中,圆圆可以下山,她却无法出宫的,他点头道:“好,我作一首情诗给她。” 海棠顿时展露妖娆笑容:“我就知道,公子是个怜香之人。” “唔……”谢灵运当下思索起来,在这河边来回度步,想着王神爱的事儿,望望这里望望那里,寻找着灵感…… 诗情和情诗都不是说有就有,许久之后他仍然一无所得,世事真弄人,以前神爱客不爱,如今倒又要神伤客慰……驱走杂念,再继续思索,直至入了夜,周围变得朦朦胧胧,残月、朗星、河流、男女…… 望向远处河口,仿佛看到有一叶扁舟经过,却是想起上回的乌篷船、落水,他突然有了灵感,几乎一气呵成地作出: “可怜谁家妇,缘流洗素足。明月在云间,迢迢不可得。 可怜谁家郎,缘流乘素舸。但问情若为,月就云中堕。” “好诗!”海棠听了后眼眸一亮,这首诗歌诗气清新活泼、情景交融,得此诗宛如闻仙乐!她细细品味了一会,问道:“这该怎么解?是不是说一对爱侣到河边幽会哦?” 这肯定是一对男女在河流边的事儿,是两句对唱吗?少年乘船而过,看到岸边濯足的少女,就出言表达爱慕,把她比喻为明月;少女回答他,如果有情爱,明月就会堕下来。还是两人约好见面,少年夜间乘船来赴约,少女为情月堕…… 一首好诗有时还真是令人头大呢。 “你把诗给她好了,如果她是诗中少女,自然会懂。”谢灵运不作解释地笑了笑。 “我现在就去。”不料海棠就兴冲冲地转身奔去。 谢灵运便在这原地等待,走了一圈,过了约莫两刻钟,就又听见轻轻的脚步声,他扭头一望幽林方向,不由有些讶然,太子妃亲自来了。 今夜无月,借着稀微的星光,只见她一身简素的白衫裙,满头青丝如瀑布般飘散垂下,素脸香腮,琼鼻樱嘴,皆没有半点的妆容,却更显她那出尘超脱的仙子气质。 “太子妃娘娘……”谢灵运正要拱手行礼。 “谢公义,你还给我来这一套!”王神爱忽然清声怒斥,快步奔了过来,抬手一巴掌打到他的右脸颊上,落手时却只是轻轻柔柔。但谢灵运还是怔住了,看得清楚,又见她双目含泪,相比前些天,身形确实清瘦了,但此时面容颇有神采,似乎…… 她轻声道:“你那首诗……” 谢灵运点点头:“你读懂了?” 王神爱眼眸定定的看着他,一颗心起伏不定,海棠说这首诗是讲男女幽会,可她甫一听到,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感想,浮现眼前的是这么一幅画卷: 一个少女在河流边濯足,她看到云间的皎洁明月,忽然有所感慨,美丽的明月啊,偏偏迢遥不可得。听了她的话,那郎君竟乘舟出河,为了爱意,要把堕在河面的明月捞给她…… “可怜”一词道尽了男女相爱时,做出的可怜、可爱、甚至是可笑的情事。 他作了这么一首诗,难道不是在说:“如果你要天上的月亮,我都愿意为你捉捞。你跟太子那些事就不用愁了,小意思而已。” 骤然又思起那两句让自己痛苦至今的诗句,会不会是她自作多情?根本不是这么理解的?……诗情太过动人,王神爱终是鼓起了那份遗失已久的少女慕情之勇气,问道:“你可以为我捞明月?” 谢灵运不禁扬眉地笑,她读懂了诗意!一时不去多想什么前因后果了,他笑道:“不错,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为你去做。” “是吗?”王神爱转眸一笑,红唇间浅露出皓齿。 受着这朦胧夜景、诗情画意的感染,她也暂时抛开那些烦恼,心情一息比一息开朗舒畅。 她没说话地来到河边,踢掉了双脚的云鞋,脱下罗袜,露出一双小巧雪白的玉足来,伸进河中拨弄秋夜凉水,“咚咚哗哗”的濯了一会,她忽然回首,莞尔笑道:“那我现在就要。” 见到他一怔,她的笑容更浓,好像诗中那个任性娇憨的女子,不是太子妃,只是一个与情郎相会的普通少女,似刁难似娇嗔的道:“我现在就要那个云间明月!不过今天是月底残月,这里又没有船,你怎么捞啊?” “哈哈哈!”谢灵运回过神,却大笑了起来:“好,我就捞给你!” “你要跳进河?”王神爱有点惊讶。 “不必,我可是谢道长,山人自有妙计!你在这等我一会,我去找点施法物品。”谢灵运笑着向树林大步走去。 要是没有《万法归宗》,他还真是束手无策,现在嘛,书里正好有一个法术“招月法”,就是让修士在没有明月的日子里,招月出来赏心悦目之用。 换了在几天前,他也施展不出来,因为没有施法材料,而如今全有了,香、清水,这些都不算什么,最重要是需要一颗大明珠,狐珠。 很快,谢灵运在林中温习好了招月法的施法步骤,又从钵盂镯里取了那些材料出来,就回到河边。 他蹲身挖泥堆起了一个土堆平台,本来是用木案最好,现在当然不管了;堆好之后,他把香插成了一圈,再把狐珠放在其中,点燃了香,马上就烟雾飘飘,明珠在其中,就仿佛月在云间—— 谢公义哪里找的这些东西,他要做什么?王神爱又好奇又疑惑地看着他作起手诀、念起咒语,他在施法?有这样的法术吗? “东华大帝君令吾授六甲天书,手执六甲,神即立在谢灵运处。等月月轮来现即速,即速奉出,急急如律令!” 第一卷 第六十二章月就云中堕 谢灵运右手持六甲神印诀,凝神清心地念了那句咒语三遍,顿时有了一丝感通,他一抬头,只见当空出现了明月碧河,当然这是唯自己能看到的一幕幻象而已。 朝着那幻象,他大吸了两口真炁,又拿起个葫芦水瓶含了一大口清水,“噗”的猛然把真炁清水一同喷向土堆上的那片烟雾—— 喷洒的清水不但没有浇灭那些檀香和烟雾,因为有真炁作药引,一点点水滴融合烟雾,竟然渐渐的形成朵朵白云! 而淡蓝色的明珠已经大放光芒,飞浮了起来,定在云雾之间! 谢灵运又如此继续喷了几口真炁清水,白云更多了,还有些水滴闪着亮光,好像点点繁星似的挂在那里,明珠作月,俨然就是整个夜空;再喷两口清水,在夜空下面,旋即又多了一条澄澈的江河—— “这是什么……”王神爱看得张圆了樱嘴,美脸怔怔,竟有一种身处九天之上俯视云月夜空的感觉,腾云驾雾也不过如此吧,这是什么法术啊…… 没有出声,谢灵运全神贯注地准备施展招月术的最后一步,生景! “上朝元君,与道合真,和形炼魂,策空驾浮,升天摄云,圆月生景,急急如律令敕!”他朗声念罢,凭着感通,魂力体力一并驱使而出,左手朝天,右手并指成剑地一挥,似有一道神光发出! 那些檀香的焚速立时有如电转,转瞬就烧去了一大截,周围随之烟雾弥漫,白云、繁星、江河、明月都迅速的越变越大,占满了这块河边空地,不知是实体还是光影,形成一幅如梦如幻的水天一色的景象。 那颗明珠此时大得有几人高,宛如十五圆月,上有月桂斑影,通体散发着淡淡的皎洁月光—— 两人则站在江河上面,脚下有一圈圈涟漪在荡漾,月亮繁星云雾皆缭绕在身边。 王神爱早已痴了,左望望右看看,却怎么都看不够。 “呼。”谢灵运松出一口气,招月术,施法成功!这个景象不真也不假,真炁和神力催化下的光影效果而已,只有在他们这里才可以看到,香尽即破灭,但足够了。他微笑道:“喂,怎么样?” “很……美。”王神爱呓呓说,真的很美,自己来到天河了吗? 除了美之一字,她一时想不到其它的字词来形容,不可思议?终生难忘?不,是当下这种气氛,这种恣情,这种诗意…… 看看四周,看看她,谢灵运也有些感慨,不禁道:“景美,人更美。” 王神爱顿时有点羞意,欲说还休的模样,心跳不知为何,就这么小鹿乱跳……她问道:“我可以碰吗?” “可以的,请。”谢灵运点点头。 王神爱却不去碰那月亮,只触摸繁星云彩,每当入手就会化作清水,又有趣又可惜。她每触一下,就朝谢灵运笑一笑,脚步轻轻柔柔的,十分娇俏。 这情景越发的迷人,谢灵运又作感慨:“良辰、美景、赏心、乐事。” 两人看了好一阵,他又引着她环绕明月走了一圈,王神爱不由问他道:“明月真是颗巨大玉珠,而不是玉盘么?” “正是玉珠银丸。”谢灵运点点头,世人为了日月是盘还是丸而争论不休,他自然认同珠丸之说。王神爱闻言一笑:“我也这么觉得。” 他笑了笑,突然上前双手揽住这个月亮硬是摘了下来,变回了一颗明珠大小,他将其递送给她,笑道:“明月捞来了,给你。” “嗯……”王神爱一脸激动和痴醉,明眸一眨不眨,芳心都似要融化了……但问情若为,月就云中堕。 正要接过月珠,心中却骤然轰了声响雷,惊思到了那句“谁家妇”,惊醒过来自己太子妃的身份,她顿时退了两步:“不,不,不……” 那红羞红的绝世容颜转瞬煞白,黯然哀伤更胜之前,她突然拂袖转身,什么都没说,惊奔而去,一串串泪珠洒了出来,也挂在半空中成为繁星—— “喂!”谢灵运急忙大喊,只见拖着一串泪星,她奔出幻景窜入幽林,然后不见踪影了。 他无奈地摇摇头,看看手中的月珠,所有前因后果涌上了心头,如今真乃自作自受,倒更明白了她那份哀怨,造物弄人,造物弄人啊。 上前触了触那一颗颗晶莹的泪星,触手就融,凉凉凄凄的,他更觉气苦,因果你妹,每次感觉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四者兼得,最后都会如此收场,难道真是不可并? “断灭吧,断灭吧!”他一脚踢向那个土堆法坛,檀香和泥土飞溅,星云马上如雨点般纷纷落地,整个景全然破散。 发了几下火气,谢灵运终是一叹,走到河边,静静地望着这河江不分昼夜的流逝,平复着心神。 “好啊,谢大才子,做得真好啊!” 过了许久,脚步声又响,却是海棠回来了。 她走到他身边,一来就挽着他的手臂,娇笑道:“刚才我都看到了,我们狐谷送给你的狐珠,你就这么用啊,不愧是才高一斗。相比之下,京城那些人的心思都比不过你,你真会讨女儿家欢心,我看得都羡慕死了,能为我也捞月吗?” “别闹。”谢灵运没心情跟她嬉笑,又推开她,道:“你又不缺活着的盼头。” “我怎么不缺了?”海棠讶然地瞪了瞪目,撅撅朱唇儿,轻声嘀咕道:“我过得也不快活啊。”谢灵运道:“看不出来。”海棠露齿一笑,点头道:“当我不缺好了。我有话带给你呢,神爱说,水中捞月最终还是一场空,她不想再见到你了,也不想计较前事了,世事弄人罢。” “不管了,叫她好好活着,多吃饭多喝茶,其它事以后再说。”谢灵运忽然想通了,有什么好恼火啊?他哈哈笑道:“等我修成了神仙,那点破事算什么,她喜欢嫁谁就嫁谁。” 海棠有些不以为然,此事关系到大黎朝颜面,皇家的威严是其立足之本,岂容有人公然染指?修成神仙?不说渺茫至极,听说神仙不管人间事的,而且关乎到一朝之龙脉气运,又岂容有人乱来? 不想说这些事儿,她笑道:“呵呵,神爱现在起码多了几分生趣了。为了谢谢你的好意,我们想到了一个办法来回报你……” “回报我?” 在谢灵运疑惑的目光下,海棠突然拿出一根乌黑柔滑的青丝放到头上,她快声喃念了几句咒语,粉红光芒闪过,比纯儿更干脆利落,一下子就变成王神爱的模样,一模一样!然而神情却又流露着妩媚妖娆,仿佛瑶池仙子堕入了凡尘。 “你想做什么?”谢灵运惊问,意识到不好。 海棠婀娜的耸动双肩,那件白素衫缓缓地脱落于地,她上身只剩下一件宽松的绣花亵衣,堪堪遮着那饱满酥胸,香肩纤腰却是尽露,还有那玲珑小巧的肚脐儿,她侧侧身,展露着左肩背那一簇鲜艳的海棠花,娇声柔柔:“用美色来回报你啊。” “荒唐!恕在下不奉陪了。”谢灵运斥了声,虽然秀色可餐,但这样大大不妥,就要转身离去。 “不要反抗,好好地享受吧。”不待他走,海棠一声“**!”,如同纯儿那次的施法,她的清幽体香迅速变得非常馥郁,但威力更大,谢灵运立刻就觉得四肢发软,别说走了,好像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就听她笑道:“谢公子,你是才高一斗,可是命功很差呢。” 谢灵运无力地坐倒在地,海棠紧随着弯身跪下,一步步地爬进他怀中,那张美脸那双美眸一直都在望着他,完全就是王神爱的微笑,道:“这样就能让你尝尝太子妃的滋味,不过又不是真的,让你以后每晚想起来都后悔。” “你们,你们……”谢灵运怒了,不是说前事不计吗,还这样……他骂道:“我就看你能怎么样!” “不怎么样,别怕,让你舒服的。琴剑修炼留待下次吧,这回我们品品另一种乐器。”海棠媚眼如丝的凝望着他,撅起了樱嘴,双手往他胯下探去…… 谢灵运发现自己无法控制眼皮合上,只能与那双眸子对视。为了抵抗媚惑,他默默念起了清心咒,一遍两遍……然而很快,血气方刚的身体就受不了了,尤其力气好像聚集到那儿了,意马狂窜而出,他不禁啊的呻叫出声…… 箫声,响起。 但问情若为,月就云中堕。 一夜被迫放纵,第二天,谢灵运拖着疲惫的身心回到了冶城山,刚刚踏入西山道院庭院,纯儿就不长眼地撞了上来,她宽心下来的样子:“公子,你一晚没回来,大家都很担心你呢。” “你的好表姐啊。”谢灵运喟然一叹,虽然当时也很痛快,如今却真不堪回首。纯儿疑道:“海棠姐姐?你遇到她了?”谢灵运摇头道:“别提了,别提了……” 纯儿哦的一声,见他衣皱发乱,她乖巧问道:“公子,你要沐浴更衣吗?纯儿帮你……” 谢灵运闻声浑身打了个激灵,每一只狐仙,都是一只狐狸精!他连连摇头:“不用了,我自己一个洗!” “那我也可以帮你烧水打水啊。” “我要用井水淋冷水澡,谢谢。” 第一卷 第六十三章大火 这天太子妃一行人正式起驾回京,阵仗远比到来时隆重,闹得是全城皆知。 坊间盛传太子妃在天妃宫妈祖娘娘像前长跪了十天,求妈祖赐福,终于诚心感天,有所灵验,都说太子的病要好了,不久的将来,太子妃更会诞下龙嗣。 真假有待时间证明,谢灵运颇惋惜的是终究没能拿到那块“谢大才子”金牌,被王神爱和海棠不知道谁抢走,希望他的才气,可以庇佑两人在京过得愉快吧。只是每次想起两人,他都不由想起那一夜的月堕云中,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忘却,她们的蛇蝎毒计的确奏效了。 多闻道长也离开金陵了,原本为许祖飞升之事而来,却带走了一场震撼人心的斗才会,相信不久之后,天下人都会听闻这些相关故事,都会知道金陵有个谢灵运。 因为世人寻遍了金陵一带的山头,都找不到半点拔宅飞升的仙迹,最多遇到一两只毫无道行的小妖精怪,显然许祖飞升不落痕迹,所以也渐渐走了很多人。 包括了季通,他要赶回去余杭老家过重阳节,严母不重端午中秋最重清明重阳,他可不敢背负“数典忘祖”的家罪。临别时,季通喋喋不休的邀请谢灵运有空就去余杭找他玩,让他也能一尽地主之谊。 张严等好些儒生亦归乡而去,道门祖庭们又仍然不见动静,金陵城便渐趋于平静。 一日不敢忘蛟龙敖青重现人间的日子越来越近,还有中兴山门等诸多使命,谢灵运每天勤加修炼,一是稳固修为,向着百日筑基、十五立志步步前进;二则炼养体内的云龙山神,探索《山神经》的更多奥秘。 他隔两天就到仙宅转一转,最主要是对阿蛮进行感化教育,讲讲道经讲讲佛经的故事,人与兕虎是如何和睦相处云云。只是母老虎每次都听得暴躁大吼,最后都跳进池塘里不见人,似乎没有半点成效…… 因为手持波儿象钱罐,他好几次想要点一下“游地穷宫”指令是怎么回事,又怕自己暂时本领低而自讨苦吃,问阿蛮当然是没回答,是以还没成行。 九月初九重阳节,冶城山一大早就热热闹闹的,也是为过节准备多时了。 虽说重九是由于汉儒的阴阳术数观念而受人重视起来,但道门一样没少贡献,茱萸是“辟邪翁”,菊花是“长寿客”,佩茱萸、赏秋菊正由此而生。 “哈哈哈!” 拜祖师、敬老人、祭灶君、吃重阳糕、饮菊酒、到山中踏青……到了夜晚,朝天宫众道人齐聚山顶,在飞龙亭乘凉玩耍,欢笑声真是不绝于耳。 而在飞龙亭边不远,摆有一张木桌,木桌上放置着一些果酒花烛等物,正中放有一个大沙盘,恒宝、纯儿、大师兄姜浩、顽空师叔、以及几个学童都围在桌边,却是玩起了扶乩。 扶乩、扶箕、扶鸾都是一种东西,一人请神明附身降体,再替旁人占卜问神,神明的指示则会通过乩笔在沙盘上划写出来。 当下那个负责请神的“鸾生”,正是三师兄谢灵运。 扶乩乃是民间最为流行的占卜游戏之一,上至王侯、下至百姓,大大小小的事儿都有人问。当然平常的老百姓一般问不出灵验话语,因为半点感通都筑不起来,但也许这反而是一件好事,需知不懂掌控的神念感通,随时请不来什么神仙神灵,却招惹到附近的阴魂鬼怪,被鬼耍了是轻的,重的是被鬼缠上,惹来诸多的横祸。 除了铅汞师叔站得远远,众人都不怕,可这项也属于是符箓派的拿手好戏,他们向来乩得不怎么样,现在阿客功力大进,应该会更厉害了,才有此一回。 请哪位神仙下乩呢? 最热门的人选自然是厕神紫姑,还有请吕祖,请葛翁,请关帝……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谢灵运想,吕祖还没有飞升,不请;紫姑是女人,他现在最怕桃花劫,不请;平时劳烦关老爷太多,不请……最后决定请葛仙翁,即是抱朴真人葛洪。 焚香、礼拜、洒符水、烧符纸、发牒、封箕头……做完这些请仙礼仪步骤之后,他双手扶着“丁”字型的桃木乩笔,笔头放在沙盘上,嘴巴念念有词:“太上人间,云水迢迢,敢请葛翁,队仗迎遥,霓旌羽盖,速离云霄……” 凝神清心之下,他很快感到筑起一道似有似无的无上感通,分不清是真的和仙界的葛翁联系上了,还是自己冥冥中的灵能神通,他说道:“仙翁来了,大家可以问了。” “我要问,葛仙翁,我以后会不会高中状元?”恒宝嚷嚷地先问,却是眼热师哥的一斗才名。 众人睁大眼睛,只见谢灵运的双手顿时微微颤抖了起来,乩笔顿时在沙盘上划写出了四个潦草大字: “神龙摇尾。” 什么意思?众人正作解读,顽空师叔忽而大声道:“我知道了,状元者状头也,举人会试都要投状,居首者就叫做状头。恒宝你来个神龙摇尾,那就是见尾不见首,中不了状元。” 恒宝被泼冷水般垂了垂头,又问道:“那会不会中榜眼?探花?” “左右逢源。” 看到这新写出来的四字,众人立时哄然大笑,这下说得更直接,在左在右,尽管都逢源,但“不中”啊! “我不信。”恒宝恼道:“师哥,你故意的。”谢灵运装神弄鬼的淡淡道:“小子,我不是你家师哥,我是葛翁。”恒宝转眼又不恼了,嘻嘻问道:“那好,葛翁啊,我要帮师哥问问……唔,问他跟三师嫂什么时候生个娃娃!” 纯儿如遭电殛,一下子浑身蹦了蹦,瞪圆了杏目,羞红了脸,蚊声支吾:“我们……” 这小子!谢灵运一愣,感通差点都断了,刚稳下了心神,双手又自然地颤动,乩笔写道:“夏至启蒙。” “啊,太好了,明年夏天就生了!”恒宝哈哈大笑,众人也是大乐,一时间连说:“恭喜,恭喜!”十月怀胎,这个月怀上,算起来不是明年六七月生么? 纯儿羞得脸庞娇艳欲滴,却留意到了隐喻之处,“夏启”!夏启正是女娇娘娘和大禹的儿子,上古时代夏朝的开创者……这不就是喻指她和公子的…… 而且好像是说在夏天生子,但她清楚进展没这么快,公子连她的手都不碰一下呢,要生娃娃就要……“启蒙”也许是说在明年夏天,她和公子初尝**……羞死人了。 顽空师叔也注意到了内含的“夏启”,不由点点头,葛仙翁竟把她比作女娇娘娘?阿客的这个女人果然来历不凡…… “我说你们哎!”谢灵运没好气地道:“问些正经的好不好,也不怕把葛翁吓跑了。” “求子不正经吗?”恒宝不依不饶的取笑他,众人全都笑呵呵的,乩了好一阵,说要正经,就是没个正经,笑声越来越盛。 渐渐的把铅汞师叔他们亦吸引来了,看着不像是鬼耍人,铅汞师叔就也兴冲冲问道:“葛仙翁啊,我们朝天宫今冬的运势如何?可会更加兴旺吗?” 众人对这问题的答案都十分期盼,连亭中的师傅也抚须地张头望来,谢灵运手颤之下,沙盘上随即出来了“故人归来”四字。 “故人是谁?谁会回来?”众人大感好奇。 谢灵运也疑惑了,是指圆圆么?但圆圆不是朝天宫门人啊。大师兄就道:“阿野?”顽空师叔、铅汞师叔都挠挠头,心中首先闪过的一张面孔,却是……怎么可能,不可能是那人,应该正是阿野了。 “这下可好喽!”众人的笑脸更是灿烂,南阳子也发出呵呵笑声,如果玄野真会回来过年,那就太好了,阿浩,阿野,阿客,阿宝,大家齐聚一堂的时候,就是山门最兴旺的时候。 欢笑的时光过得飞快,夜色更浓,也不知问了多少事,沙盘的沙抚平了又乱,乱了又平。 谢灵运直乩得双肩有些酸软,精力消耗了不少,正要结束,他忽然望到了天空夜月间有一只鸟影在徘徊,那分明是……老鸦! 这只乌鸦精在消失多时后,终于再度现身!他不禁一惊,故人难道是指它?但它并不是朝天宫人啊,冶山故人?能知道“南山有个神仙逊”,都不知它是何方神圣。 老鸦徘徊在山顶上空,似乎有什么急事,却不能当众飞下来,它桀桀嘎嘎地啸叫了几声—— 谢灵运会意,便跟众人说人有三急,不是葛仙翁是他,于是送了仙,放下了乩笔,他独自一人走到远远的林间隐蔽之处。 老鸦果然拍着翅膀飞了下来,还不待他说什么,它就张开嘴巴,急匆匆的叫道:“敌人袭,僻处欺,冶山提防老孺毙——” “什么!?” 谢灵运立时失声而喊,脸庞一瞬间急得涨红了,老鸦是说有敌人要来冶城山偷袭,山门的老人小孩甚至可能会伤亡! 敌人是谁?神乐观和李修斌那些人又要搞事?想起恶毒的阮先生,他高高皱起眉头,心头却沉了下去…… “失火了,失火了!” “快来人救火啊——” 就在这时,骤然一阵阵焦急惊慌的嘈杂声远远传来! 不要,不要啊!谢灵运失了神地狂奔出林,只见山腰道观的好些殿堂、好些道院都火光冲天,烈火熊熊地向四周蔓延,这么一望就仿佛整座山都烧起来了。 这肯定不是普通的失火或纵火,转眼间,火势就巨大得不可收拾! “阿客,阿客!”师傅、师叔他们浑身发抖地奔来,火光照映下,大人们满脸煞白,恒宝等小孩们则已经急得泪如雨下—— 第一卷 第六十四章飞出了一条龙 这下不好了!! 夜空下,朝天宫火光四起,火势正迅猛地加剧,东山道院那边最为严重,景阳阁、景德殿等几座小殿堂都烧得黑烟滚滚,望去成了一片火海似的;道观中轴的神君殿、三清正殿也已经有火苗窜起;不用说,山脚的山门肯定也在燃烧着…… 如此下来似乎用不着一个时辰,整座古老道观都要毁于一旦! “这可怎么办啊!”众人都处于巨大的震惊惶恐之中,刚刚还欢声笑语,感觉前路一派喜庆兴旺,转头就遭此重变,怎能不令人悲痛? 小孩们忍不住呜呜地哭了,恒宝咬牙强忍,铅汞师叔亦哽咽不已,他们的家园,难道就要这样毁去吗? 身为一观掌门,南阳子率先稳下心神,马上作出应对,分派众人去救火救人,其次则是驱捉纵火的贼人,但无论哪样,事不可为就万万不要勉强,最重要是门人性命的安全—— “嗷噜!”这时长生慌不择路的奔上了山顶,也是吓得猪耳紧闭,噜噜喊道:“快啊,你们快想办法啊,来了好些巫贼!俺看到了,那个南疆贼头实力不低啊!” 谢灵运捏得双拳快爆,一双眼睛直喷出如质的愤怒杀气,不管这火是谁放的,如此纵火害命,还有天理吗!?都他妈的该死! 而且选在重阳节来偷袭,真是恶毒至极,一来今天本就风干物燥,全城又祭灶君拜火神,神念力量更助火势;二来大家乐于过节,防备必然松懈,事后还能说这是朝天宫自己拜神失火,怪不到别人头上,何家贼子,阴毒至此!! 怎么办?怎么救火? 一道灵光从心底霍然闪过—— “祈雨吧!”谢灵运突然出言,他望向远处飞龙亭边的木桌法坛,还有什么办法比祈雨更好吗?一桶桶的水不可能救得了这场大火,只有立刻当空下起一场暴雨,才能浇灭其势。 “什么!?”众人闻言呆住,不是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就他们……呼风唤雨? 还要在九月初九?重九乃是秋季阳气最盛的一天,过后天地万物就会阳气消退,进入阴寒气候,直到冬至一阳来复为止。 而茱萸可以留下阳气,以阳退阴,所以才叫“辟邪翁”,现在家家户户万万人都佩着茱萸,他们每个人或头或腰或手臂也都佩戴着呢……看看万里无云的夜空就知道,今天根本不会下雨的,祈雨的难度比其它日子难了不知几倍! 现在最紧急的不是捉贼,是救火!谢灵运却越想越觉这主意对路,冷静的道:“不是我一个人祈,我坐中作雨师,师傅、两位师叔、师兄,你们坐四方阵位作护法,我们齐心合力一起来!” “合力吗?”众人又一怔,虽然阿客近来有着诸多的神异表现,在同境同阶里绝对是功力惊人,可求雨不是制造幻景啊;南阳、顽空还是零命功,一身性功因此陷入泥沼而无法发挥,着实无法乐观…… “师傅、顽空师叔,死马当活马医了,你们服丹催一催!”谢灵运亦考虑到这个难题,急忙从钵盂镯取出六颗回天丹塞给他们。 以前有试过,如此服丹会硬激起一股阳气真炁,算是回复到筑基感气水平,尽管维持不了半个时辰就会消失殆尽,还会重创本就不堪的经脉穴窍,但事急从权,顾不得那么多了。 师傅、顽空师叔和他一般心思,毫不犹豫地各接过三颗丹药吞下,运转起真炁活水来,立马就满脸红光…… “阿客啊,可我们不懂什么祈雨大阵啊!”铅汞师叔仍然苦着脸。 “我懂!你们不用怎么做,全心全意把力量交给我就行了。”谢灵运急声交待了一些咒语,让他们施法时默念以筑固感通。 这么一来便又生难题,如果有一人心生一丝杂念、一丝二心,都会施阵失败,五人能否同心同德?不过众人对此反而最不担忧,大家一条心,相信阿客,有什么难的? 其实还有个难题,谢灵运没有说出来,免得影响士气,那就是他虽懂《万法归宗》里这个祈雨大阵,但不懂那些符箓、诀印,还有那些坛场布阵所用的物件,几乎一件都没准备好! 来不及了,他要用关帝门画和红灯笼这两件法宝代替掉全部的符诀和物什。 归根到底祈雨的关键不在于什么,而在于上通神明,比扶乩更隆重也更困难的请神!符箓诀印、香烛血食什么的,都是为了请神成功,建得到感通而已。如果以灯笼护魂,以门画爆发神力,直接去叫关帝他老人家,还不是一样么? 至于天空无云,那就引水生云布雨,秦淮河、滁河,江南多的是水! 另外门画是否拥有这种威力、重阳节加重了难度……他没有去想这些,拼一把就是! 说了这短短几句话,火势就已经又猛了几分,着火点也越来越多,看来那些纵火贼还没罢休,想要一把火烧掉整个道观。 万分情急下,众人奔至飞龙亭外的木桌旁边,虽然以它为法坛是简陋了一些,也没办法了。 谢灵运一边继续交付着咒语,一边把桌上的沙盘等对祈雨无用的东西清理掉,从手镯取出关帝门画、一对红灯笼、狐珠等这些法宝出来,凡是能加强魂力的都摆到桌上。 除了师傅,众人见此都有些惊疑,却也没问什么,默默往各自方位坐好。 师傅在东边位,证道境后期;顽空师叔在西边位,证道境中期;铅汞师叔在北边位,抱一境后期;大师兄在南边位,炼己境后期。 而恒宝、纯儿等人,要么修为不够,要么还不算熟悉,就都没有参与,站在不远处寂静地望着,亦充当着护阵。 在阵中的桌首前,谢灵运手持那把朝廷奖赏的七星宝剑,环顾一圈,语气沉稳:“那么开始了。” “好。”老少四人都点点头,微微闭起双目,念起清心凝神诀,止念息妄,压下了心中那份焦急忧虑。这个时候只有做到灵台清明,激发出自身最大的魂力,才可以全力帮助到阿客沟通神明! 此时他们都快速进入了虚极状态,又念起了各自的大阵护法咒语,一门心思的把自己交给阿客。 一缕缕看不见的紫光青光从他们身躯飞了出去,互相交织流转,顿时在脚下地面结成了一个五方五土龙神阵,就像内有十字的“◇”,金木水火土,各色光芒盛亮,相生为祷雨!阵法的澎湃力量,又全然涌向中央位的雨师—— “中央龙神,万有灵应,吾今卜日,辰逢大吉,与你开光,峥嵘鳞甲,与云布雨,普济下雨。急急律令!” 谢灵运轻轻地挥舞着宝剑,围着木桌法坛走北斗步罡,嘴巴喃喃有词,念着一遍又一遍的龙神开光咒,这是大阵第一步,为法坛开光,构筑与龙神的感通! 渐渐的,桌中的关帝门画飞浮而起,亮出了微微的银光,那股浩瀚的神力上冲而出,他也感觉到心头一震,有一丝无上感通生出,阵法起效了。 这法子行得通!谢灵运继续又念了开光咒八遍,感通一遍比一遍强,九遍念罢,魂力就突然如同江河决堤般汹涌奔去,他的声音也猛然高昂起来:“龙神龙神,福德明神,今天求雨,为普众生,霂霈霝霛霔霟霶靌靇!急急如律令!!” 他手中宝剑一指那门画,似是轰的一声,一道笔直神光激出,魂力与神力互相交融—— 轰!画卷旋即爆出了一根巨大的浩白光柱,直冲万丈星河—— “哇啊……”一边的恒宝、纯儿众人都看呆了眼,满心兴奋激动惊讶紧张的复杂滋味,以致说不出完整的话儿。 只见瞬时间狂风大作,吹得草木摇曳,吹得谢灵运的逍遥巾两条巾带疯狂飘舞,衣袍更飒飒大响,桌上一对红灯笼的灯光也有点飘忽,似乎要么爆发,要么破灭! 天地之间好像阳气大退,阴气大生,再看看另一边,山腰各个殿堂道院的火势更大了,惊慌的嘈杂声一片片传来,火烟冲天,热气迫近! “龙神,龙神!!”谢灵运喊得越来越大声,如癫如狂地挥舞着七星宝剑,划出了一道道的神光异彩,他渐渐浑身颤抖不已,喊得几近声嘶力竭:“龙神龙神,闻吾一言,五方五帝五雷神,扫荡罡风迎雨至,尔威显现在今天,莫避不从择明年!” 隐隐听见这些祈雨叫喊声,南阳子四人依然一动不动,什么都不想,一心一意把魂力传给阿客—— 这时候,红灯笼骤然红光大盛,狐珠骤然蓝光大盛—— 谢灵运骤然身子一定,身处山顶,举剑向天,高声大喊:“出来吧!!!” 随着话声,师徒五人的头顶同时冒出一根神光光柱,南阳子高达千米,顽空八百,铅汞六百,姜浩二百,谢灵运直上万丈,五道光柱与门画光柱汇聚合一,立时一股巨大无垠的力量从木桌法坛爆出,光耀夺目,竟然……飞出了一条龙! “吼轰!!!”一声隆隆天雷般的龙吟炸起,门画的青龙偃月刀大亮,一条巨大的青龙从他们头上飞出,似光似质,咆哮如雷,麟振爪舞,飞向九霄云端—— 飞龙!朝天! 顿时间,一息不同一息,整个夜空都乌黑了下来,繁星和明月悄然不见了踪影,唯有电闪雷鸣之象! 金陵城响起了一片片愕然惊呼,老百姓们正在室外嬉戏过节,不少人都登高上山过夜的,现在他们最能感受到那种变突,刚刚还是秋风干燥,怎么突然会打雷下雨?那是什么! 无数人瞠目结舌,天上那条是……龙? 第一卷 第六十五章唤雨,成兵 那是龙!? 望着那条巨大的青龙在满天乌云间飞来舞去,须飘麟闪,见首不见尾,搅得云翻雾滚,整个金陵都陷入震惊之中!百姓们的颤巍惊叫,伴着雷电交加,响彻于天地之间! 谁在呼唤龙神兴风作雨!?各家观庙寺院的修士们也全部被惊动,无论什么山什么门,他们纷纷抬头望天,同样愕然,哪位高人来了金陵?可这股庞大的神魂力量,分明是从城中冶城山那边冲起的,又遥遥看见火光,难道是失火救火……就凭朝天宫几个人……? 一直在冶山附近酒楼上看热闹的李修斌看得发呆,他今晚故意在这里过节,正是预先知道了朝天宫会有这场大火。 这并不是他的主使,只因他都叫不动这帮狠人,他们却是南疆一支巫祝派祖庭“罗摩宗”的门人,首领一人名叫“萨奚”,是阮巫棍的亲生大哥,实力地位都厉害得多。 前些日子,萨奚一行十几人找上了他,询问其弟的下落,他就说阮巫棍被谢灵运杀害了,萨奚怒不可遏,便要带人去上门寻仇,一为报仇,二是不容罗摩宗的威名在中原蒙尘受辱。 他自然乐见其成,就把朝天宫的情况一一告知,萨奚知道后就生出毒计,要将朝天宫一举灭门。结果现在,大火是烧起来了,但……这条青龙是什么啊! 又是谢灵运?李修斌恨懑横生,顿时引起了一阵伤势未愈的猛烈咳嗽,他安慰自己地硬笑,萨奚是罗摩宗的鬼主,还有一大群随从,大概又得了神乐观的暗中相助,那么势大,一定成事的…… 与此同时,田成子白眉紧皱,南阳师徒竟然还有着这般手段,那帮南疆人会不会…… “关帝闻吾,汉水暴涨,天予不取,反为之灾,时不可失,水淹七军!” 冶城山山顶上,谢灵运正仰头对着那云天青龙大喊,手上的七星宝剑在挥舞之间,一股股的力量奔涌而去,他浑身再次颤抖不已,疯狂般嘶声祈天叫着:“关帝关帝,时机已至,水淹七军,大破贼子!” 突然间,他身前的木桌法坛不堪重负地整张爆裂散开,然而没有中断祈雨大阵,门画等诸多法宝依然浮定于空中,爆裂反而就像打了一声响雷,轰—— 师徒五人的神光再度大盛,大阵的合一光柱比刚才又壮大了几圈,耀遍了金陵一带! “吼轰!吼轰!”云端的青龙旋即变得怒目睁眉,连连地咆哮长吟,它的锋利龙爪撕裂着周围云团,骤然张大龙口,喷出几道青蓝色闪电,劈了下去地面,每一道闪电都劈中了不同的一条河,外秦淮河、滁河、长江! 一击之下,三条江河立时都起了大风大浪,波涛汹涌,激出惊骇人心的轰轰浪声,仿佛瞬间发洪决堤一般—— 青龙又咆哮了几声,龙爪一提,三条江河突然好像都被水龙卷侵袭,各自的波浪中旋转起了一道巨大水柱直冲上天,三道水柱竟然又凌空倾斜地连接为一体。 北边滁河,西南边长江,东南边秦淮河,一个三角形,形成了一条广袤宽浩的天河! 这条奔腾不止的天河横在金陵城上空,无法斗量的河水就横在那里,每座山、每条街道、每栋房屋、每个人的头上! 狂风雷电间,那条青龙在环绕着天河窜来窜去,似乎在翻浪弄云—— 从沥哒到哗哗,斗大的雨点纷纷落下,眨眼间其势就变得倾盆如注,就在这重九之日,万民祭灶君拜火神的香火仍未熄灭,金陵城却下起了大暴雨! 前所未见的大暴雨,水从何来?天河之水! 又是一息,又是一变!激荡的天河水隆隆地往金陵城淹灌而下,当中又尤其冲向治城山! “啊啊!”、“走啊!”金陵百姓们惊慌尖叫不已,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忽然天象剧变?他们携老拖幼的躲回屋内,又张头探脑地望着外面的神异景象;登高的人们能躲就躲,无处可躲也匍匐下来,不敢与天威对抗…… 看着峥嵘清晰的青龙,无数人不约而同的生起一念,难道又是谢道长? 距离得冶城山近的人家都知道,真是谢道长!他们正又惊愕又兴奋的指点议论,是朝天宫失火了,肯定是谢道长为救火而引水成雨,不愧是活天君啊,太厉害了! 而得了这无穷无尽的雨水,朝天宫的火势顿时消停了下去,各座殿堂道院的烈火被悉数浇灭,没有丝毫的抗衡之力,一时间木头火苗萎蔫的滋滋声大作—— “哈哈!”、“太好了!!”道人们都不禁欣喜欢呼,手中的水桶都扔了,又抱头相拥又鼓掌,山顶的恒宝等人更是喜极而泣,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有人不知道,但真是天佑朝天宫,天佑朝天宫! 一场本来足以覆灭山门的大火,来得迅猛,也被破灭得迅猛,只有景阳阁、景德殿等几座小殿烧毁严重,仍然在冒着黑色浓烟;其它的殿院看上去都没有多大事儿。 不过如今最需要担心的是,山门有没有人员伤亡,以及该如何捉拿那些纵火贼子? 这场祈雨大阵完了吗? 没有!山顶上的谢灵运继续踏步挥剑,嗓子喊得已经沙哑,雨在下,火灭了,但他感觉还有招儿,关帝门画的那一道牢牢的神力感通分明在说,银边门画有新招! 脑海里骤然闪过关帝庙正中三尊雕像的画面,中间是抚髯读书的关帝圣君,右边是年轻俊朗的关平太子,左边是……是了,是了,是那个赤胆忠心的人物…… 他想通了什么,继而毫不犹豫地神念发令,使出了银边门画的新招! “谁人替吾下水擒拿庞德贼子!?” 他话声刚落,全城百姓们就听见了一阵阵激昂的沙场声响由远而近,咚咚的战鼓声、呜呜的号角声、无惧的喊杀声,汇成了一曲让人热血沸腾的乐章,从天上传来—— 只见天河之中,飞舞着的青龙忽然不见了首尾,却隐约出现了些将领兵士的身影,他们竟不是乘坐着竹筏船只,而是策马踏江而来,旌旗蔽空、万马争奔,向着冶城山驰骋涌去! 那些登高眼尖的修士看得清楚,军队为首一人,黑面虬髯、魁梧雄壮,身着红袍铠甲,骑着一头赤色高马,头戴一顶黄色圆笠帽,帽顶飘着一束黄巾布带,手上拿着一把巨大的牛头偃月刀…… 这个汉子正是太平道黄巾贼出身、后来跟随关公作副将,忠心不二替他牵马扛刀、后在水淹七军一战里于水中生擒敌将庞德、又在关公父子败走麦城被杀后自刎尽忠的,立在关帝圣君左边的“周大将军”,周仓! “杀曹贼,捉庞德——” 喊杀声越来越近,顿时之间,骑兵们从天河的四面八方奔下,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矫健的身影,跃落到了冶城山的各处,山脚山腰山顶比比皆是,马蹄扬尘、征鼙震地,竟然和实质一般无二! 别说不明所以的道人们,看到这千军万马的降临,山顶上的恒宝、纯儿等众人一样呆住,祈雨还可以这样吗?“他们是什么啊?”、“应该是公子请来的天兵天将吧!” 通经明典的博佑师叔也解释不了,只有长生的猪目里满是追忆羡慕,这一把,还真威风啊,客小子居然还敢诓它的钉钯用,他到底藏了多少无上法宝啊…… “哇啊!”、“天将神兵!”金陵老百姓的惊呼声更甚,谢道长果真是关帝转世吗?! 李修斌脸色苍白了;田成子的神情则越发漠然,刚刚还幸灾乐祸的神乐观门人们哑了…… “不要走了庞德贼子!”谢灵运挥动宝剑,大喊大叫地驱使着军士们—— 这是他刚领悟到的银边门画新有的威能,不是以自己的神魂观想为关帝,而是单以神力召唤出周大将军。 当然此周仓并非真的神仙下凡,是因为门画吞噬过皮肉精血,又能以神力化真气、真气化形躯,就像撒豆成兵之法,这些兵马暂时都是可虚体可实体,虽然过后又会化回神力返归门画,但是现在,威势惊人,而且谁敢说与仙界的周仓没有一丝感通联系? 本来以他目前的性命修为,尽管门画升了级,却是断然不够能力使出这招的,也不知什么境界才行;可如今师徒五人合力,足矣! 不过门画里的浩气正倒水般迅速地消耗着,估计维持不了两刻钟就会用完,所以捉贼要快! “杀啊!!”暴雨依旧,周仓带领着军士们在漫了大水的山上策马奔驰,在各座殿堂道院间搜寻贼人,叫杀声隆隆滚滚—— 对于朝天宫道人们,骑兵直奔而过,就算不小心发生碰撞,也只是穿透而去的虚体,毫发不伤,没什么好怕的;然而对于那些纵火贼人,胆战心惊! “曹贼,哪里跑!”、“于禁、庞德,纳命来!!” “杀来了!”、“鬼主,我们怎么办啊!?”见势不对的罗摩宗巫人们早一步就聚到了景德殿外,急成一团,眼见兵将们四面杀来,有要往山上跑去,有要往山下逃窜。情报不是说朝天宫是个废物窝吗?连最强的谢灵运也跟阮觋差不多吗,现在这叫什么? 他们都身着一套黑色夜行衣,发式怪异,多穿有耳环鼻环唇环等物,更脸有刺青,浑身流露着一股诡异阴森。 “你们吵个鸟,他们有天兵,我们也有鬼兵。”中间首领模样的中年男人目光冷冷,猛地一拍挂在腰间的羊皮鼓,跑是跑不了了,只有拼命…… 第一卷 第六十六章周大将军大战罗摩鬼... “鬼兵!”、“不错!” 听得这一声闷闷的鼓响,众多巫人都心神稍定,这些天降兵将是来势汹汹,萨奚难道就是吃斋的和尚,好欺负吗? 罗摩宗门内以实力直接划分地位,而不讲伦理辈分,前三境分为鬼徒、鬼师、鬼主,大概与中原人的性命分法差不多,他们都是鬼徒,阮觋是鬼师,萨奚却已经是大鬼主了!加起来还怕这个废物窝吗,那些兵马吓唬人的而已!用不着自乱阵脚。 “尸皮,全部拿出来吧。”萨奚阴声怪气的说。处境突变,他心里不是没有惊骇,但望见山顶冲起的光芒,虽然不知那大刀将军是谁,却知道这是一种通神阵法。 既然是阵法,那就有阵效时限、有法力消耗,现在大概是朝天宫人的殊死挣扎,能撑得多久?他们只要挡住这么一会就好了,阵法一失效,朝天宫依然得死……否则就成了他们的大麻烦,所以不要留后手了,有什么本事都使出来。 十五六个巫人急忙从各自背袋取出什么,竟是一张张黑糊糊皱巴巴的缩水人形尸皮! “啊哈啊哈——”萨奚突然鬼叫起来,一手拍打着腰间的羊皮鼓,一手摇着拿出的一个雕纹大铜铃,他且唱且跳,瞬间就全身战栗,叫着中原人听不懂的南疆叽哩话:“卡哈尼比字哈啊萨哈——” 他好像也招来了什么鬼神降体,声音越来越尖啸,几息之间,就已经口吐白沫,声嘶力竭地扑倒在雨地上,又触电似的蹦跳起身,继续如此发羊癫的舞唱—— 一道道煞黑的鬼气,从他粗硬的发辫里飞窜了出去! “杀啊!”在暴雨的冲刷下,骑兵们纷纷奔至,马蹄溅起了雨水,踏出了泥潭,长枪大刀向着巫人们争相砍去! 然而所有巫人都在围着萨奚转圈跳舞,跟唱着怪异的鬼乐,各自养有的厉鬼鬼仔全都窜出,一时间此处鬼气森森,交织得如烟如雾,形成了一重鬼魔屏障,阻下了骑兵们的步伐。他们顿时转来转去,刀枪砍之不入,无法冲进去。 “待俺来!!”远处的周大将军大吼一声,发现了这边的贼影,旋即策马奔来,手中的牛首大刀高高横举而起,一圈圈地旋舞,每添一圈,刀锋的那抹黄光就更盛,却是要以力硬破! 只拖多这么一会儿,萨奚的施法堪堪完成了,鬼师一级就能驱鬼驭怪,如阮觋用的小草人,他则早不用了,而是用尸皮。 每张尸皮都是从死尸身上剥下,再以特法炼制而成,尸皮不需符箓,遇鬼气遇魔音即会化为腐尸怪。 “野嘎哈!”萨奚骤然将羊皮鼓反过来疯狂拍打,鼓的反面装有木枝小铃,鼓声十分刺耳瘆人—— 那些鬼徒闻声扔出了一张张尸皮,尸皮的千窍百穴当空吸入了鬼气魔音,立时膨胀显化了起来,先是脑袋,再是身躯,最后四肢,它们浑身腐烂发臭,面目全非,五官流渗着一股股黑血脓水,或耳朵或嘴巴的残缺,不成人形,张口就发出可怕的刮锅声:“啊啊——” 上百只的腐尸怪,或站或趴,挤满了这一片殿外院道! 二十来只厉鬼,飘浮空中,各各附入腐尸怪中,令其再度胀大数倍,有几人之高—— 鬼怪尽出! “天啊!”朝天宫道人们看得都有些吓着,生起阵阵恶心的寒意,本来想找机会帮帮忙的,但看来赶紧走开为妙,免得拖了后腿,交给客哥儿吧! 在山顶的谢灵运通过神念感通,隐隐约约的看着战况,也是吃了一惊,妖法竟是这么厉害,那些都是实体的精怪啊! 难怪这帮贼人敢如此猖狂的上山纵火,如果不是自己有诸多法宝,今天没有好结果。这帮人到底是何方妖孽?尤其那个贼头,施法这么迅速,修为着实高深,似乎不是李修斌门人那么简单……不管了,他一挥七星剑,喊道:“斩妖杀贼,当在今日!” “破——!” 随着周仓的怒吼,牛首大刀向前刺去,黄光刀尖有如摧枯拉朽地刺爆了那层魔障! 砰!那些鬼徒巫人都啊的一声惨叫,都像受了一记重击,一股股白沫不断地嘴角冒出,几乎站不稳的全然跌倒。 魔障一破,将士们就排开阵势,喊杀着冲向敌人—— 而一只只腐尸怪也作还击,张开了血盆大口,咬马咬人,一口下去就咬掉一大块血肉,又手脚并用的撕扯,撕得人仰马翻,爆出了一片片神力光团! 那二十几只附有厉鬼的大尸怪尤为厉害,居然直接连人带马的拦抱起一个个骑兵,硬生生地撕断后扔向周围,砸得草木横飞,景德殿本就被烧毁严重,这下更是轰轰的倒塌了不少木梁石瓦。 幸好他们只是神力天兵,如果是山门道人或者老百姓,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死!”、“杀啊!”天兵们自然不是被压着打,一个爆了还有一个,千军万马源源不尽地涌来,一只只腐尸怪纵是再凶残,也被乱刀乱枪砍爆,支撑其体的鬼气魔音一旦被浩气消去,腐尸怪就变回一张破皱尸皮落下雨地。 尽管两方都是法术所化,场面却仍是十分惨烈,血肉飞溅,偏偏底下的雨水没有一丝染红,就像乱哄哄的激烈的沙场,又像是修罗地狱之诡异景象。 混杂着惨叫鬼叫的激战声传遍了金陵城—— 越来越多的百姓和修士重新走出屋外,又好奇又紧张地张望不已,冶城山究竟在发生着什么事啊? “啊哈啊哈……”巫人们继续在大跳大唱,以此释放支撑尸怪的能量,他们是一息都不敢停,但已经有人被骑兵砍伤,要不是有大尸怪抵挡着,早死光了。 谢灵运亦在不停挥剑念咒,有时候又像被咬了一口撕了一下,吃痛地叫喊! 而负责输送魂力的四方护法,都已经有点摇摇欲坠,大师兄显然快撑不住了,嘴唇发黑发颤;师傅和顽空师叔的脸色也渐渐发白,再没有刚才的红光神采;平均性命修为最高的铅汞师叔亦眼皮大跳,阵法似乎随时都会消亡…… “撑住啊……”恒宝、纯儿等人都看得十分揪心,却不敢出言打扰,只好在心中默默为之呐喊。 这是一场力量的比拼!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谢灵运很冷静很清楚,刚才引水施雨花去了太多的力量,现在还得继续花,这样越久越近危机,虽然已经杀掉了三四十只尸怪,但就算阵消时还剩一只,局势都会完全反转…… 必须要引入一股新力量……死马当活马医了,他取出那颗硕大的九转玉液金丹,狠狠地咬了一小口吞下腹,一股猛烈的真炁顿时就在他体内横冲直撞,几乎抑不住,好像要把他整个人冲爆一样,妈的,药劲真大啊! 不过得了这股药劲,他稍一运转,阵法光柱就稳定了下来,相反隐有爆发的迹象,转眼间光芒更盛,这金丹真炁竟然十分适合阵法,宛如一种阵能神力! 心神一定,谢灵运便高声呼喊起来:“久拿不下,有堕吾威!周仓,汝在做什么,是不是要吾亲自下水!?” “无堕将军天威,冲啊——” 这股汹涌澎湃的神力从天空随着甘霖而降,将士们立时血气大长,更加勇悍凶猛,刀枪的锋芒也似是更加锋利—— 十几支亮银枪齐齐刺向一只大尸怪,刺得它像只刺猬一般,大尸怪啸叫一声就爆炸散开,脏臭的血肉溅得到处都是,刚窜出来的厉鬼则被飞跃而起的刀兵砍灭! 当他们占了上风,形势就急转直下了,只因天兵灭之不尽,而鬼兵死一只少一只,人数上自然越来越倾向于朝天宫一方。 渐渐的,腐尸怪和大尸怪都被消灭过半,那些失去了屏障的鬼徒被涌上前的天兵乱刀砍翻,雨水终于被染上了一滩滩血红,在片片惨叫下,有的鬼徒重伤倒地,有的连魂带尸被门画神力吞噬殆尽—— 擒贼先擒王! 在兵将鬼怪交战的同时,周仓一夹马腹,冲向了那个南疆贼头!他满脸的怒容,仿佛对自己战了这么久感到愧疚,喝道:“贼子,束手就擒!” “哼!”萨奚的目光越发阴森,也闪过一丝慌乱,正是心知形势不好,上百只尸怪竟要被一朝杀尽! 想他成为大鬼主以来,何时吃过这种大亏?在南疆在中原都没有!却因为寻仇栽在一个“废物窝”里……不可能!还可以一拼,还可以……他拔出羊皮鼓底下的一把小尖刀,猛地一下插进自己的嘴巴里! 尖刀几下搅拌,他的舌头顿时割出了一条条的裂口,鲜血狂涌流出,他随即喃念咒语,一遍过后,骤然张口一喷—— 嚯嚯!一条庞大阴厉的火蛇从他嘴巴窜出,蒸发掉滂沱雨水,向着周仓狂舞烧去! 除了擅长驱鬼驭怪,罗摩宗还擅于用火,这种燃烧自身精血的破舌喷火之技,更是门派秘传…… 若换了别人来接,修为低一些,都定要被活活烧死;可是放到当下,这一招似乎只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就是这样放火的?不知死活!”山顶的谢灵运举起了七星宝剑,剑尖指向天河,喊道:“引水!” 那边周仓以刀身挡下了火蛇,但刀身马上就被烧得焦黑,妖火甚威!他怒吼一声,大刀牵着火蛇举起,神力一至,天河分出了一道水柱,当空直直的倾注了下来,与刀尖相接,水流旋转着显露出了青龙的模样,满目狰狞! 哗哗!暴雨如注,水龙猛然从刀尖冲出,一下子把那火蛇击退了数步,与它搏力相抗! 水龙猛,还是火蛇厉? 天地万物相生相克,水本来就克火,火蛇又不是实力占优,岂有丝毫的优势? “啊哈!!”萨奚何尝不知此招的风险,不过是最后的殊死相拼罢了。不管他怎么叫怎么跳,火蛇仍是被水龙一步步地吞掉,很快,只差两三步就到他的嘴巴了!更别说他的血气消耗极快,再喷这么一会,大概就得当场暴毙。 对方是谁啊,刚才明明有所力歇的,怎么又突然起了势,怎么会有如此天威…… 萨奚实在想不通,颇有些死不瞑目的滋味,谢灵运就算是抱一结丹境,也断不会这么厉害……难道是那个修为最高的铅汞道人?他的胆小无能全是装的?又或者是别处来的高人!? “驾!”谢灵运其实也在硬撑,浑身的经脉窍穴都一阵阵麻疼,那是一种过度透支的感觉;而门画的神力流逝极快,已去了一大半,还好有那股金丹真炁的相助—— 火势越来越弱,当周仓策马起奔,萨奚突然喷不出火了,火蛇消失,他也被水龙冲击得飞了起来! 周仓奔过,一手把老贼头揽住驮到马背上!贼头一倒,其他的巫人鬼怪再无半点气焰,周仓怒吼着横旋了大刀一圈,一记横扫千军,咔咔咔,把周围的近十只尸怪一刀扫爆! 天兵们亦在屠戮着这些妖孽,如此几个回合,一百多只尸怪、二十多只厉鬼就被尽数消灭,这片院道除了一片凌乱狼藉,连一点鬼气都不剩下。 “俺看你还逃!”周仓把萨奚狠狠地扔到了雨地上,自己又跳下马来,往他身上狠狠地跺上一脚脚,直跺得地动隆隆,跺得这贼头出气多入气少,浑身抽搐,连惨叫都发不出,周仓这才哈哈喊道:“绑了!” 就有一旁的兵士们从道人手中拿过一些绳子铁链等物,把奄奄一息的罗摩鬼主萨奚绑了个结实,以及死剩下的五个血肉模糊的巫人…… 活捉! 这时候,祈雨大阵的光柱渐渐消隐,三条江河的水龙卷不复存在,金陵上空的天河之水很快落尽。在全城百姓和修士惊讶的目光下,停雨了,雨过天晴,夜空又浮现繁星明月,刚才的倾盆暴雨,竟然走得比过**还要干脆。 而在冶城山,天兵天将们也一一消失,化回神力返归门画,六个濒死贼人则由手持木棍锄叉等物的道人们眈眈看管。 山顶飞龙亭边,四位护法都睁开了眼睛,师徒五人面面相视,虽然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却又满是开怀的笑容,痛快欣然的笑声一响起,就停不下来:“哈哈哈哈!!” “哈哈!”周围恒宝、纯儿等众人也是大笑不已,兴奋得蹦跳叫喊,成功了,火势全部浇灭,那些贼人也定然全部捉住,朝天宫一起齐心合力,保住了山门的安全,保往了家园!! 而且,青龙飞天、呼风唤雨、天降神兵……这回真的是威尽全城啊! 第一卷 第六十七章人证物证俱在 “谁派你们来的?” 夜空下的神君殿宽敞庭院,道人们手持火把,照耀得四周亮如白昼,六个五花大绑的巫贼被按压在青石板上,重伤得抬不起头。 听到少年的这声冷问,萨奚呸了呸,气息奄奄地吐出了一口血沫,没有回答。 经过之前的激战,己方师徒五人也各有伤情,师傅、顽空师叔都面目无神,时不时就是一阵痛苦的咳嗽,按照以前的经验,他们起码要精心调养一个月,才能慢慢好起来,但他们孱弱的身体无疑又遭一击,经脉的堵塞程度更严重了,命都短了不少。 大师兄亦满脸憔悴,这样的过度使用形神,也得调养一周才能恢复,所幸没有魂魄残缺。最没事的是铅汞师叔,只是疲惫不堪,睡一觉明天就会好好的了。 而谢灵运的伤势最为古怪,吃了九转金丹的一小角,有了刚才的后续爆发,却也有了仍然在体内乱窜乱冲的真炁。 那股真炁一方面支撑着他疲乏的身心,以致丹田活水都沸腾了起来,弄得浑身阳热,面容神采奕奕;一方面因为还没疏通体内的经脉穴窍,既挥散不去,又无法调息吸收。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决,想来师傅他们也同样不懂的,就没有多说。 况且当务之急,是处理这些贼人和查明这桩纵火案的始末。 “来人,谢都头办案!” 见贼头冥顽不灵,谢灵运并不跟他废话,一声大喊叫来几位魁梧的外门师叔,一人一边拎鸡般拎起贼头,强要他望着前面纯儿手中的那颗淡蓝狐珠;恒宝几人更是拿棍的拿棍、拿叉的拿叉,随时为严刑拷问尽上自己一份力,连胆小的铅汞师叔都拿了把扫帚;长生也赫然是只波儿象似的立在旁边,猪舌卷鼻,似乎等待审明重罪后,由它吃掉这些巫贼。 “是不是神乐观?”、“是不是李修斌?”谢灵运一个个问题抛去。 不到萨奚不答,他现在虚弱得比普通人都不如,有纯儿施展**术,又有狐珠辨别真假,再结合其他几个巫贼的口供,很快,来龙去脉就一清二楚了! 原来是阮先生大哥上门寻仇!涉及到那家伙,谢灵运又将那故事讲了遍,那个剪径贼人竟是李修斌派来的,估计后来自己伤重不治死了。 从贼人们嘴巴听到“灭门”一词,众人都无比愤怒,那些胜利的喜悦也被藏入心底,一张张脸庞涨红,不少人更气得浑身发颤。 幸好今晚火灾发生时,大家都在屋外登高玩耍,没有人伤亡,只有些人因救火造成轻度的擦伤烧伤;还有景德殿、景阳阁和几房东山道院毁了,其它殿堂则无大事,这下已经有门人去善后收拾了。 可如果不是他们抵挡下来,难道就要在这好好的重阳佳节,被人灭门了吗?老人小孩一百多口都不放过?甚至要制成那些尸皮? 想想都觉得害怕,想想都觉得心寒! “他妈的孽畜!”谢灵运怒火冲天,不禁连连地大骂,心脏抽搐地痛,要不是关帝门画升级了,会有什么劫难?! 这一战门画吞噬了一百二十多只鬼怪,虽然距离升为金边还遥遥无期,却明显越战越厉害;神力还剩三分之一不到,又要啄磨着充能的事。 但他现在一点都顾不上,只有满腔怒火在燃烧,按这帮巫人说的,他们难道不是得了李修斌和神乐观的怂恿乃至帮助,才这么猖狂的要灭门吗?那些贱人难道不是同谋吗!? 那个姓李的,最先派阮先生来暗杀,没成功;斗才会一计自讨苦吃;这次又来借刀灭门,歹毒至极,欺人太甚! “怎么办?” 众人面面相觑,南阳子微叹了声,此时没有足够的心神去思虑事情,气虚道:“阿客,此事由你全权处理吧。” 谢灵运目光凛冽,还能怎么办,硬朗的声音只说了一句话:“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众人大多明白地点头,这句诗出自《诗经?相鼠》,意思是说一个人做得没有人样,没仪没德没礼,连只老鼠都不如,那干嘛还不快点去死?阿客是说,要动真格了…… 萨奚听不懂,他望了那少年一眼,早就认出来了,谢灵运么……没想到,真没想到做主的竟然是个小子,他感到很荒谬可笑,宁愿相信铅汞道人才是幕后之主…… 不然兄弟二人都要死在这小子手上?心里还有一丝念想,萨奚歪嘴阴笑出声:“放了我,今晚的事抵消掉你杀我弟弟的事,我们互不追究……” “看来你是被打傻了。”谢灵运不屑一顾,半点跟他罗嗦的兴趣都没有。 萨奚满脸凶色,下嘴唇的一排青铜唇环摇摇晃晃,他鼓起一口气,嘶吼道:“你们想清楚了,罗摩宗在南疆,就是你们说的一派祖庭,门人无数,像我这样的鬼主,罗摩宗还有上百个,还有更强的耆老、毕摩……你们如果杀了我,麻烦只会更大……你们真想每个月,都有一个鬼主来上门袭击么……” 其他几个巫贼顿时装腔作势地鬼嚎起来—— 众人闻言皱起眉头,铅汞师叔忧急的欲言又止:“阿客,真是那样也不好啊……” 谢灵运冷笑一声,这萨奚和阮觋不愧是兄弟,死到临头都说一样的屁话。他对师叔、也是对众人说道:“师叔,若是厉鬼,早就袭人了,只有无用鬼才吓人!他们现在任我们鱼肉呢,吓得了谁?你只要不怕,什么鬼都拿你没办法!” 铅汞师叔等人心神大定,都说让他处置。 萨奚终于相信是谁做主了,也知道这番无法善了,一时百味杂陈,不忿不甘惊惧无力……眼皮上翻、舌头破烂,他露出一个诡谲之至的神情,呕着血沫笑道:“是不是吓人,你们以后就会知道,准备好迎接一只只厉鬼的光临吧……” “哦,是吗?问题是我不怕啊。”谢灵运上前一甩拳头,“嘭”的一声闷响,砸得萨奚的右脸颊都塌陷了进去,他晃晃拳,寒气道:“我也不会私下处决你,交由官府法办!” “这样也好。”众人都点点头,南阳子亦是赞同,想要光明正大地讨个公道,无疑唯有走官府审判的途径。 现在人证物证俱在,怎么容李修斌、神乐观那些人抵赖! 嘭!谢灵运又甩一拳,把萨奚的左脸颊砸得同样塌陷,是时候了,一笔笔的旧账一起秋后来算,以直报怨! 第二天一大早,谢灵运便带着一众道人,用板车押运着萨奚等贼下山,向着城中衙门而去。 沿途上遇到很多老百姓询问怎么回事,他们都把情况一一如实说出,直言神乐观勾结巫贼来杀人放火,百姓们听了全都为之愤慨,萨奚等人也被口水烂菜等东西扔得一身都是。如今谢道长正值是金陵红人,昨晚的神异天象又看过的,他们当然支持冶城山了。 一路纷纷扬扬的来到衙门,谢灵运立刻击鼓鸣冤,敲得那鸣冤鼓几乎爆裂,“咚咚”鼓声传得远远—— 此事早已惊动了金陵知府赵业布,赵大人不敢怠慢,马上升堂办案,又派差役去请来了李修斌、神乐观方面几人前来当堂对质,田成子自然没来,万俊飞来了。 尽管朝天宫捉有六个凶手,萨奚还承认跟另外两方被告有过接触,更大骂他们骗他,朝天宫根本不是废物窝云云。然而案情并没有顺利判定,因为缺乏表明三方有所勾结的直接证据,所以李修斌、万俊飞几人都是有恃无恐的样子。 “小谢道长,总不能贼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肃穆的公堂正中挂着一块“明镜高悬”牌匾,背后是大幅的海水朝日图,衙役师爷各各分列,赵业布端坐在公案后面,却一脸的漠然,捋须道:“这样无凭无据,而且朝天宫也并无大碍,依本官看,抓了这些贼人,案子就结了吧。” “什么叫并无大碍?!我们朝天宫几乎被灭门,几座殿堂烧毁殆尽!”堂中谢灵运怒目一视那几个怡然站着的贱人,又望向赵业布,不肯退让半步:“从巫贼身上搜出的几张银票,是京城的银号开出的,只要去查一查这笔钱当时由谁取的,岂不是知道谁勾结贼子?如果正是从京城来的李修斌,这就是凭据!” 他也不是要当堂斩了这帮人,赵业布没这权势实力,但是查案程序要一步步走啊! 让闹嚷嚷的恒宝几人先静下来,谢灵运拱手道:“人证物证俱在,按照法规,赵大人,你是不是要把一干疑犯先行收监,派出衙差捕快去搜寻证据和严加审问,再联合道录司,上报江南道监,共审此案!” 李修斌不以为然地哼了声,心中虽然仍十分惊讶谢灵运的法术本事,不过么……他微微瞪了瞪那个知府,意思很明显。 “唔……”赵业布脸上闪过一道不耐,谢客怎么就不懂知情识趣,也不看看李公子是什么来头,收监?上报?真能查上去吗?莫说证据不足,证据确凿都能开脱! 最要命的是其父李尚德大人明春就会上任金陵道的巡抚,他这知府能拿未来顶头上司的嫡子怎么办?他又不是修仙学佛之辈,还要不要仕途了? 不管李公子做了什么,为官多年的经验告诉他,现在不是要查,而是要隐!他说道:“小谢道长,银票不能算什么,这段日子金陵鱼龙混杂,太多人从京城远道而来,就连太子妃娘娘……而且李公子出身名门望族,清清白白,又岂是那些南疆贼人能够高攀结识的?神乐观勾结之辞也是毫无证据,只是贼子的片面之词罢了,分明是他们想混水摸鱼。” 萨奚顿时叽哩啊哈的骂起什么,却被衙差几个巴掌,打得他说不出话来。 李修斌轻笑道:“大人明鉴,我从来不喜结交奇装异服之人。”代表神乐观的万俊飞也道:“我们向来安分守己,况且神乐观和朝天宫同属丹道南宗,又怎么忍心手足相残?” 谢灵运不理他们,压抑着怒气,只再问赵业布:“按照法规,是不是要把一干疑犯先行收监?” “这个嘛。”赵业布神情平淡,心里骂了谢客不知多少遍,这小子疯了吗,你是懂些高明法术,可还能跟李氏、跟大黎朝抗衡? 那刘主薄这时往他耳边嘀咕了几句,他随即大声道:“本案存有诸多疑点,又涉及到南疆之事,需要时日去搜证。这样吧,贼人先关押入牢,请道录司派人协助看守,案子过些天重审!”他说罢一拍木板:“退堂!” 当即不管朝天宫人嚷嚷什么,赵业布干脆装聋作哑,在差役们“威武”的喊声中,起身匆匆离去。就有衙差上前把六个巫贼全部拖走。 “怎么能就这样!”朝天宫众人又无奈又愤慨,这不合法规啊,世家公子就能无法无天吗!? 谢灵运咬咬牙,却不能当众使用狐珠,倒不是来历问题,一来是别人承不承认它的作用;二来谁知道李万等人有没有法门法宝让它失灵,如果弄真成假,反而被他们鱼目混珠。 “哈哈哈。”李修斌看着他们不忿的模样,情不自禁的就嘲笑了起来,走到那乡巴佬旁边,压着声音狞笑道:“谢灵运,不说萨奚是不是我主使,我现在就明说了,我想亲手灭你们门,你又奈得我何啊?” “多行不义,必自毙。”谢灵运捏紧了拳头,不让自己一拳甩过去。 李修斌却笑得愈加狂放,满脸的嘲弄:“颜回三十多岁就死了,他不够仁义吗?原壤活到孔丘骂他‘老而不死是为贼’,他还不是又活了很多年吗?这世间不是讲义不义的,讲身份!讲实力!你可懂得了?呵呵。” 万俊飞闻言,也失声笑了:“谢客,你开罪了太子妃娘娘、开罪了李公子,朝廷上下都不喜欢你,就别为难赵大人了!你们见好就收,省省吧,再闹下去,怕是连‘打牛英雄’的功名都被收回。” “哈哈,我们走!” 看着他们大笑地扬长而去,虽然衙门外有老百姓纷纷指责,却不成阻碍,谢灵运深吸了一口气,额头青筋暴跳,恒宝也怒得话声断续:“师哥,好想打他们……”纯儿等人同样握拳透掌。 光打是不打的……谢灵运努力冷静下来,证据啊,要找到更加有力的证据…… 然而只过了两天,在金陵老百姓还对重阳节那一晚的神景议论纷纷时,在谢灵运等人苦思设法寻找证据时,有一个惊变消息传到了冶城山。 “什么!萨奚他们死了!?” 听到这消息,西山道院厅堂里响起一片惊怒的呼声,萨奚六人死了!官府说他们昨晚在牢里上吊自尽身亡,不到一个时辰前,六具尸体全部在衙门前面公示于众,更绝的是,又说这些南疆巫贼有尸毒,为免传染,必须要立刻火化,然后……现在只剩下了一堆骨灰! “欺人太甚啊!”众人如何还坐得住,起身度来度去,骂声四起,贼人入狱时是很虚弱,但身为修士,没那么容易死的,所以就“自尽”?傻子都知道,他们是被杀人灭口了! 可这下能怎么办?他们的怒容又有着苦恼无奈,本来就棘手,现在人一死掉,真是死无对证!身处世俗,权势有时候就是这么只手遮天,朝天宫认识的最大的一个官儿是道录司演法茂大顺,关系还不怎么样,能找谁说理去…… 谢灵运沉默地坐着,一动都不动,早该想到他们会这么心狠手毒的,自己先前要找证据的想法,真的有些幼稚……他们不怕证据,怕的是…… 正当冶城山笼罩着愁山闷海的气氛,这天下午,又有道人来西山道院通传,却是说阿客老家来人看望他了,是那个年年来的驼背老头儿。 “忠叔!”谢灵运双眼一亮。 第一卷 第六十八章人虾剑仙 忠叔是一个年纪看起来六七十岁的驼背老头,一头稀疏的白发,戴着朵黑色瓜皮帽,满脸皱纹和老人斑,眼袋大大,酒糟鼻子,身着一套朴素的灰布衫,脚踏普通布鞋,弯着身行走,就像个和蔼土气的乡下小老头。 但他其实有着十分高超的命功修为,谢灵运不清楚具体是什么境界,据师傅说至少在道胎境以上而接近元婴境,更身怀命学绝技,以他之威,无需合力,一人就可以轻易打败萨奚等贼人,田成子都难与争锋,不知跟母老虎阿蛮比之如何。 还是去年的衣着打扮,还是去年的神情笑容。 在距离道院不远的忠孝泉亭,谢灵运单独一人会见这老头。 忠叔一看见他,长得更高大更壮实了,神采奕奕、意气风发的俊少年模样,老脸顿时欣然的笑开了花,本就驼弯的身子又是一低,恭敬道:“老奴见过四少爷。” “忠叔,许久不见了,无需多礼。”谢灵运点了点头,让老头儿起身走入亭中。他对于谢家,最熟悉的人不是书信中的父母,不是素未谋面的三位哥哥,不是儿时见过一次的爷爷,而是这个年年前来的老仆。 忠叔人如其名,十分忠心笃实,这些年对他都是极好的,虽然每年只是相处几天时间,却能感受到他的尽忠尽力。十几年来,忠叔看着他长大,他也看着忠叔老去了很多,尤其这两三年,头发是越来越稀少了。 不过他老人家以往一般只在每年新春时节来的,这次所为何事?又要拉郎配? “四少爷,最近金陵很热闹啊。”忠叔看出他的疑惑,微笑地说明了来意。 也没什么事儿,就是许祖拔宅飞升之事轰动天下,又因税丹案和斗才会的事,家里就让他前来探望一下,发生了这么多事,当然得看看四少爷是什么状况。 他没有带什么来,没有宝物没有银钱,一如既往有的是几封家书,老头将其递给四少,说道:“京城那边大家都不错,家主他们都很牵念着你……” “哦。”谢灵运却冷着脸,一接过信件只是负到背后,没有开信读看的意思。 忠叔笑容凝结,知道他很不高兴,慰道:“四少爷的名气是越来越大了,老奴在路上,越近金陵,就越能听闻到少爷的故事……除魔破案、才高八斗……四少爷可能猜到了,家主有意让你低调隐名,所以你破案的功赏被压下了很多,可其实家主他们看到你这么出息,都很欣慰呢。 家主叫老奴跟你说,用不着争这一时风头,以后你回京了,不愁不会名扬天下,不愁没有公侯之位,他有意把‘康乐公’的爵位袭传给你……” “忠叔。”谢灵运摇摇头,望着亭外清泉的风光,不想听他说这些,也对家里的安排没兴趣。 忠叔弯着头,低声道:“四少放心,爵位传你虽然是传幼不传长,但家主有他的打算,老奴也不清楚。四少,老奴多嘴一句,家里寄你在金陵长大,多年来骨肉分离,不是谁不喜欢你,确是事出有因啊,总有一天,四少你会知道的。” “你说过很多遍了。”谢灵运一翻白眼,道:“那‘康乐公’算是补偿喽?”忠叔闻言一呛:“老奴不知。”谢灵运哂然笑了:“随便吧,我不在乎什么爵位,有就有;那三个大哥谁想要了,我也懒得争。喂忠叔,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你听闻前几天重阳节的事了吗?” 忠叔的皱纹一抬,以前可没见过这样怒恼交集的四少爷,必然有什么大事发生,他惊疑问道:“入城匆匆,老奴不知近日事,怎么了?” 真不知道啊!谢灵运轻叹了一声,故作轻松地耸肩:“也没什么大事,重阳节那天,有贼人来上山放火,朝天宫差点被人灭门而已。” “什么!!”忠叔老目睁大,闪过一道锋锐的厉光,急忙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当听了个明白后,他如何听不出那份危险来,南疆罗摩宗向来阴狠恶毒至极,一个鬼主、十几个鬼徒、二十多只厉鬼,上百只腐尸怪!何等的凶险!他脸色一变,却是双膝一弯,就跪向亭中地上:“老奴有罪,四少爷受惊了。” “哎,别这样。”谢灵运立马伸手要扶住他,但忠叔是个道胎高手,这一下有意要跪,哪是他拦得住的? 老头儿顿时就跪在地上,驼背伏身,弄得好像一只老乌龟,他喃喃说道:“老奴有罪,老奴有罪。” 谢灵运苦笑摇头,倒想起一则志异故事,前朝灭亡后,有个遗老想要殉节,又怕痛不敢自杀,就想了个效仿战国信陵君的法子,天天嗜酒狎妓,想伤于酒色而亡。没想到过了很久,没死成,结果成了忠叔这副驼背弯腰的样子,别人就笑他为“人虾”。有时候真怀疑,忠叔是否正是传说中的那只人虾。 不管了,他一边往亭椅坐下,一边笑道:“忠叔,只这样你就跪了?听完所有的前因后果,我真怕你会自尽。因为我何止受惊,我差点死了好不好!” 一提起那些事,刚那点诙谐心思全然不见了,他一腔怒火又燃烧起来:“你没罪,有些人明明有罪,却能逍遥法外。你知不知道这些罗摩巫贼为何来袭……” 忠叔沉默着听完缘由,亦是震怒不已,先暗杀又借刀,他寒毛卓竖,怒道:“李家竖子……好大的狗胆!四少爷,你该写信告诉老奴的,哪能让他这么放肆,现在老奴罪重啊!” 看着平静的四少,他想到什么,打量了一番,忽而问道:“四少爷,你可是有什么奇遇?” “我不想说。”谢灵运淡淡的话声却有着不容商量的口吻。忠叔便没问了,谢灵运又认真道:“如果用不着劳驾你们,我是不会说的;不过事到如今,我还非要摆摆这少爷威风不可。”想起李修斌等人的跋扈嘴脸,讲身份?他嘿嘿一笑,那就来吧。 忠叔却要劝说什么:“老奴保证,李家竖子一定将会得到严惩,但最好在私下解决,这事闹大了不好……” “不。”谢灵运语气决然,心中也早有打算了,真假难分的道:“我才不管你们说什么,你要是不帮我,我大不了提上一把刀,去跟他拼命。我谢客还是有几分骨气的,不会甘愿被些宵小之徒尽情羞辱,大丈夫生为誓志,何惜此皮囊!” “万万不可!”忠叔失声大急,鼻头因激动而通红。 谢灵运冷冷地问:“那我就等着被人灭门,被人制成尸皮喽?” 听到“尸皮”,忠叔的怒火也烧得更盛,清楚少年人最讲争一口气,不平息四少这股怒气不行,况且此番对方也真是太过分了,他问道:“四少,你想如何个结果?” “很简单,我要以直报怨,替自己替大家出上一口气。”谢灵运从容道,并没有什么获得大助力的欣喜,他不是要颠倒黑白,只是要讨个公道,而已。 忠叔应好地点头,终于缓缓站了起身,肃穆道:“四少爷的真正身份,暂时还不能公诸于世,这是大前提,四少你肯定不想被家主关到一个与世隔绝的偏僻地方的,所以万万不要乱来。但是老奴答应你,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三日之内。”谢灵运举起三只手指,不理他说的其它话。 “好,老奴这就去办。四少,老奴献丑了。” 忠叔说罢,从腰间的一个不显眼的小布袋颤出来一把铜钱小剑,快声地轻念了几句什么咒语,只见那把小剑骤然亮起光芒,枚枚铜钱变大,成了一把板车那么大的宽阔巨剑,浮在地上半尺! 在他惊愕的目光下,忠叔慢悠悠地跨了上去,坐在剑身正中,尽管驼着背,屁股却坐得稳稳的,他说了声“老奴去了”,手指一动,巨剑就生起“叮叮锵锵”的脆响,突然嗖的一声,一下子飞出亭子,直窜上了天空! 如同一颗流星,载着老头的巨剑迅猛地往着西边京城方向疾飞而去,快得拖出了一道白光残影—— “哇。”谢灵运呆若木鸡,望着天空久久没有回过神,忠叔……是人虾?是剑仙? 第一卷 第六十九章有人负荆请罪 “哈哈哈!” 醉仙楼邀月阁里一派喧哗笑语,李修斌宴请了万俊飞、郭登高等好些人饮酒作乐,虽然斗才会落下的伤势还没好利索,但最近巫贼纵火之事,着实让他们感觉全部扳回来了,想到谢客一干人吃瘪的苦样,就大爽不已。 觥筹交错之间,李修斌哈哈笑道:“这就叫报应,朝天宫平时做尽坏事,会惹来那些巫贼的报复也不出奇。狗咬狗,真过瘾,呵呵。” “听说他们师徒合力使出那引水引兵大阵,当时是威风,现在伤倒了几个,南阳老头都快老命不保了。”、“可惜就是还没死啊,也没烧死个谁。” 众人亦是大笑,言语间自然不会跟巫贼扯上半点关系,有些事心照不宣的,而且就算是他们这些真传弟子,也不清楚师尊究竟有没有资助萨奚……唔,反正就没有。 宴会气氛越发的热烈,李修斌又大谈自己在公堂上如何侮辱谢灵运:“赵业布大人倒也识趣,没有理会谢客的胡搅蛮缠。哼,也只得那样了,知府?我视他如无物!”众人纷纷附和笑道:“也不看看李公子是谁。”、“收监?笑话谁呢。” 就在这时,一个小厮突然急匆匆冲了进来,跑到少主旁边向他耳语了几句。 什么!不是吧!?李修斌闻言顿时脸色大变,手上的酒杯都拿不稳,几分醉意全消了,额头生出一层冷汗,怎么会,为了巫贼之事…… 邀月阁静了下来,众人都满脸疑惑,怎么了?李修斌一言不发地起身,跟着小厮径直往外走去,来到走廊另一边的楼阁捧星阁。 当看到坐在上首左边的那人,他十分惊诧的张大嘴巴,难以置信这是真的! “爹,你怎么来了!” 他目光所望,是一个身形高大的中年男人,一身华贵的朱色云锦官袍,面容成熟丰俊,蓄着齐整的一字胡,太阳穴微微鼓起,情绪内敛,隐露怒气,正是大族李氏嫡系一支的李尚德,有可能成为未来李氏家主的大黎重臣。 更奇怪的是知府赵业布、道录司演法茂大顺都在,此时他们皆垂头丧气的坐在两边席位,看起来好像……惶恐不安?而上首右边座给了个猥琐的驼背老头儿,却不知道是谁来着,酒楼的龟公?想想都知荒谬…… “这位老翁是……”李修斌刚刚走近,李尚德面沉如水的起身走了两步,一巴掌就甩了过去,伴着“啪!”的一声炸响,他怒斥道:“孽畜,你都做了些什么!!” 李尚德命功修为不浅,这一巴掌,李修斌根本反应不及,骤然感到脸颊一股巨痛,就已经一下飞出去两三米摔倒在地上,晕头转向,半张脸红肿了起来,他不禁大怒:“你!”随即想起那是自己爹,怒气只能咽下去,恼燥错愕地问:“这、这……” “还敢问!?你勾结南疆巫贼,纵火烧冶城山朝天宫,还说要灭门,你到底在发什么疯!你这孽畜,丢尽了我们李氏的颜面!!”李尚德立马便是一通声若洪雷的训责,丝毫不顾有外人在场。 李修斌急得瞪眼:“爹,我没有……”他连连扫视赵、茂两人,投去了又是询问又是求助的目光,完全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啊! 昨天早上萨奚六人化为灰烬,还说大局已定……怎么一天之间,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回事!! “咳咳,李公子,本案有了新证据……”赵业布正襟危坐,话声细小,没有去看任何人。 他心里也在打鼓啊,谁知道怎么回事,原来朝天宫烂船真有三斤铁,南阳子认识江南道监的一位大人物,早就以鸟神传信之法上报申冤,大概是这纵火案的性质太过恶劣,那大人物拍桌大怒,说还有王法吗,派出了这个驼背老头“忠叔”负责严查此案。 然后很快就查明了“证据”,赵业布说道:“这是江南道监的忠叔,他已经上京调查过了,贼人身上的银票正是由你从通宝号取出的,说明不管是不是你主使,你跟巫贼都肯定有过接触。” 而因为没有证据表明神乐观有所关连,它只受到了口头警劝,修道山门应该互惠互助云云;至于李公子则难逃一劫…… “不可能,那些银票都烧掉了啊!”李修斌大声失笑,笑他们无稽,忍不住摊开说了,烧掉的银票如何调查? 赵业布不敢多言,茂大顺亦哑了一般,李公子啊李公子,你真被煽晕了吗?难道还看不出,人家朝天宫倚上一座大靠山了,证据?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爹都不保你了,还能怪我们么? “孽子!养不教,父之过。今天你要是不知悔改,我就亲手打死你,免得让你继续害人害物!” 李尚德痛心疾首地骂着,在厅中不停度来度去,一方面是做给那老奴看,另一方面是真的气坏,做人做事怎么就不懂聪明点干净点?这次这畜生闯大祸了,他想保,保得了吗? 别人不清楚,他却知道不是因为江南道监,是当朝谢氏! 那个什么南阳子竟然跟康乐公有着一点点交情,那个什么谢灵运还是谢家老奴谢忠的远房侄孙,勉强算是谢家八竿子打到的亲戚。托了这么一层关系,康乐公这几天又刚好闲暇无事,朝天宫的告状由谢忠传入他耳,也是金陵今年诸事不凡,康乐公就留心上了。 如果是其它事,还有回旋余地,可这种灭门之事…… 谢家还算给面子了,没有把事情闹得街知巷闻的意思,谢忠直接找了上门,说要大事化小,但非要给他侄孙讨个“公道”。别看他是个老奴,跟随康乐公多年的老奴,还得了谢公首肯,又岂是儿戏…… 就这样,尽管很不情愿,李尚德仍是被迫连夜跟着老头御剑飞行,前来金陵训子。 “爹!”李修斌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心知不好了,哽咽地还想辨脱:“我没有啊,冤枉啊,我没有跟巫贼来往啊……” “你不必再狡辩了。”李尚德的脸色又冷又怒,现在哭天抢地都没用,自认倒霉吧,招惹到了谢家的人!惹得起吗?丢脸,害得他也丢脸! 李修斌看出他是认真的,一肚子怒气就要爆涌,可刚上脑又渐渐萎了下去,只出了身虚汗,支唔道:“是,银票是我给的,可真不是我主使,只是有过一次照面而已……” “李大人,李公子毕竟还年幼啊,有时难免会受贼人蒙蔽。”赵业布抓准时机求了求情,好给他们父子台阶下。茂大顺连忙点头:“正是,要给年轻人改过的机会。” 这时一直冷脸不语的驼背老头干巴巴的笑了声,说道:“知错能改是好的,就像廉颇的负荆请罪,也成了千古佳话。” 李尚德听得明白,双目一敛,这臭老奴杖着谢家的权势……他沉沉的道:“明天一早,你就给我负荆请罪去,叫上你那些朋友宾客,以表诚意。” “什么!”李修斌呆了,什么意思? 李尚德瞪目怒喝:“给朝天宫,给南阳大师,给小谢道长,负荆请罪!!” 老猪狗!李修斌气得牙齿直打格,莫名其妙,疯了,这些人都疯了吗?!他颤声道:“凭什么!?”转头望向那个笑眯眯的老龟公,这杂种究竟是谁? “凭我的侄孙谢灵运想要一个公道。”老头儿忽然又开口说话。 李尚德怒斥道:“听到没有,就凭忠叔的侄孙谢灵运想要一个公道!” 赵业布、茂大顺都眼观鼻,鼻观心,凝神入静吧,此时无声胜有声…… 凭谢灵运……!?李修斌冷汗直流,转眼间浑身湿透了,右脸肿痛得快要失去知觉,依稀可以听见外面传来的阵阵欢宴笑语……当众负荆请罪?不!!! 月落日升,次天一大早,金陵城又有热闹可看了。 城中冶城山山脚下的街道上,一个华衣少年慢吞吞地脱下了襦衫,赤着精壮的上身,背起了旁边一个驼背老头递去的一捆木荆条,往远处山门一步步走去,那个有着烧焦痕迹的“朝天宫”牌匾越来越近。 “是那姓李的纨绔!”、“那天就是他在衙门抵赖!”看热闹的百姓们正指点议论,有人上前骂他假惺惺,也有人去找烂菜渣臭鸡蛋来。 李尚德没有同来,丢不起这人,忠叔跟着,以及受邀而来的苏薇姿、万俊飞、郭登高、莫随风等人,他们站在不远的地方,全都看得目瞪口呆……不可一世的李修斌,竟然……这闹的哪一出啊? “薇姿,这是……”路莹惊得心念已经停止了运转。苏薇姿哪知道,也是花容苍白,心中只剩惊疑…… 入了山门,负着那捆贴了符箓的荆条走了一段山路,李修斌的后背就被刺得大片大片血肉模糊,痛得低声惨叫起来—— 当将近第二重山门,他突然单膝跪下,忍着无尽的屈辱,双手抱拳,面目狰狞的喊道:“鄙人李修斌,因年幼无知误资贼人,几乎害了朝天宫,为表歉意,今天特来负荆请罪!求……求南阳大师,求……小谢道长出来一见……” “假的,骗人的……”苏薇姿骤然眼眸湿润,却不是因为心疼这人,只是、只是就像一直穿着件漂亮衣裳,别人看了羡慕,自己也感觉得意,可是现在,那件衣裳成了一堆烂荆条…… 或者说本来就是烂荆条……漂亮衣裳反而是那个…… “谢道长出来了!”百姓们纷纷欢呼,只见谢灵运为首领着山门一行人稳步走来,他神情平淡,看不出喜怒哀乐。他会原谅李修斌吗? 众人走到山门前站定,谢灵运瞥了瞥跪着的李修斌,张开嘴巴,只说了一个字。 第一卷 第七十章射鹿弓 “滚!” 谢灵运张开嘴巴,只说了这一个字。 人满为患的山门前顿时一片寂静,众人都意想不到他如此决断强硬,半点商量余地都没有;百姓们却为小谢道长的一个字纷纷鼓掌喝彩,就该这样,别被那人哭哭啼啼的骗了! “啊……”李修斌霍地抬起头,抱拳的双手颤抖不止,怒目能喷出火来,这小子,这小子还想怎么样…… 不就是一个老奴仆的什么狗屁侄孙吗,沾了点谢家的威风就拿着鸡毛当令箭,真没想过自己受不受得起!? “阿客,人谁无过呢,给他个机会。”忠叔劝说了句,在人前他当然作这般称呼,心里则在暗喊,四少啊,这次差不多出口气就够了,因为你的身世,现在真的不宜生事,这些做派已经引了极大的风险…… 见到李贼这么折堕,谢灵运确实心愉了些,但还是摇摇头:“大家看看他什么态度,如果他真知错改过,还好说,可看看他,这是要改过吗?他恨不得马上就把我剁成八块,叫我如何宽容!” “说得好,态度不行!”百姓们举拳疾呼,瞎子都看得出! 苏薇姿等人越发呆滞,而朝天宫众人挺着腰板,也豪迈起来了,不接受!这两天真是峰回路转,没想到掌门和阿客居然还有一层靠山,阿客说过,不要怕,尽情去! 师傅卧病在床,大师兄照料左右;顽空师叔撑着跟了来,此时斥道:“李小子,今天顽空叔跟你讲几句,心性不是像你这样修炼的,要做好人,需有善心……”恒宝干脆骂上了:“贼子,聋了吗,我师哥让你滚!”纯儿拿出阿蛮的气势来,更是骂道:“去死!”长生嗷噜咆哮:“滚吧,俺懒得吃你的臭肉。”只有铅汞师叔似乎想息事宁人…… 谢灵运冷声道:“李修斌,你不依法论罪,不收监坐牢,那其它一切,我们都概不接受。” 忠叔弓着腰身走来,压声道:“客少,够了……” “什么够了?他和巫贼图谋放火灭门的时候够不够,现在反而成受害者了?可笑!” 谢灵运怒火横生,这叫满意结果?假意地道个歉,就算了吗?他会稀罕么!况且一己荣辱是其次,最重要是大家那一口气,是能不能大快人心,师傅伤得下不了床,就拿这个慰籍他?忠叔,是你不够了解我啊! “人谁无过……”忠叔的老脸有了苦色。 谢灵运知道有老头在,就算不接受,都奈何不了李修斌什么,不废话了:“再说一遍,滚。别杵在我们山门这,熏得到处是邪风衰气。” “谢灵运,你不要得寸进尺……”李修斌怒而起身,父亲还说负荆请罪可以搏得知错能改的勇毅之名,如今却……只是自取其辱。 明明有一身比他高强的性命修为,为什么要给个弱者道歉! 就在李修斌忍不住要动粗出手的时候,驼背老头过来轻轻地扶了扶他,他立时感到一股真炁涌来,浑身根骨隐隐的刺痛,如果运转河车,也许会痛得当场晕厥……他只得咬牙停住,这老奴果然深不可测。 “你自己待着吧,我们走。”谢灵运耗尽了耐心,说罢便带着众人返回道观,恒宝临走还呸了一口唾沫。 “不识抬举!”李修斌一下把那捆染血荆条扔到地上,转身大步离去。 负荆请罪,却不被接受……苏薇姿、万俊飞等人神情各异,除了都沉默不语,也都仍然难以置信,李修斌会这样被谢灵运当众狠狠羞辱了一番…… 这一出请罪来得快去得也快,尽管没得到原谅,李修斌还是没被收监追责,而是翌日回去京城老家关所谓“禁足”,由来时的几名仆人押送回去,算是应了那个“滚”字。 李尚德则准备随着忠叔御剑而走,直至明年开春再来金陵上任巡抚。 他也是忍着一口怒气,觉得自己父子都这么纡尊降贵了,那小子还敢诸多刁难,真是给脸不要脸,真当自己是康乐公的儿孙了?一奴孙罢了!来日方长,天下纷扰之事何其多,康乐公不会每次都过问的…… 而对于这个消息,谢灵运早有意料了,禁足?回去之后最多关几天,然后还不是继续花天酒地、为祸作害么? 忠叔千叮万嘱绝对不能杀掉李修斌,这事闹大了,会牵涉到真正的杀机来,甚至会连累到朝天宫的安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云云。 谢灵运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只知道…… 不能就这样算了! “我要飞宅。”谢灵运来到仙宅桃园前,面容冷冷,一来就向阿蛮道:“我解除掉仙宅的锁定,你帮我把仙宅飞起来,我要去做几件事。” 阿蛮没有说话,只慵懒的翻了翻碧眼儿。 谢灵运淡淡地重复了遍:“我要飞宅。” “你受什么刺激了?”阿蛮认真打量起他来,怎么整个人流转着一股阳热杀气,真有点吓人呢。她的虎耳朵一动,轻咬着手指头,问道:“做什么事?杀人?” “助不助我?” 阿蛮摇摇头。 “好,那算了,我自己找办法去。”谢灵运当即走人。 阿蛮愕然的望着他的背影,虽然冷峻,却感觉有一股熊熊烈火在燃窜,她忽然想到什么,不禁惊喊道:“你吃了那颗九转金丹?喂,说清楚点啊——” 谢灵运在宅院转逛着寻找办法,但外面已经搜索过无数遍了,没有新发现,能寄望的还是那些神秘的房屋,他又一次试着去开门,所有卧室都不行,静室不行,厨房不行,当来到柴房时,他往柴门插了钥匙用力一扭,突然咔的一声,打开了! 并不是因为体力魂力的增减,似乎是因为……愤怒! 原来要如此愤怒才能进去柴房么?里面有着什么? 踏踏脚步声起,谢灵运走进这简陋的小柴房,只见房里很凌乱,满地的干草箩藤,角落堆放着一堆枯木柴薪,四周有着破烂的盆盆碗碗等杂物。 他左右扫视了一圈,一时间也不知哪件是法宝,拾起草料间的一把柴刀,却感觉只是件凡物,目光突然被墙上的一件东西吸引了去,一把黑色长弓! 那把弓长有半人之高,造型十分独特,两边弓弭是起舞的凤凰翅膀,弓渊雕刻着精致古朴的花纹,正中间弓弣有着一道白色裂痕,好像被折断过一般……弓弦直直,泛闪着微光,不沾半点尘埃。 整把弓都不知由什么材料锻造而成,也不知其有着多大的弓力,看上去是那么的沉稳,凝炼,华丽,而又肃杀。 这绝对是件宝贝!谢灵运上前手握弓弣,把它从墙上取下,顿时就觉肩膀一沉,不由得要摒息鼓起一口气,两边脸颊鼓得浑圆,好重! 作为六艺之一,他自然略懂射箭,以前就有时常练习以强身健体,不过近来忙碌不停,倒是久不举弓了。当下他试着举弓拉弦,双手微颤,低沉的开弓弦音生起,许是法宝之效,他勉勉强强可以拉开—— 他松弦放弓,继而看向挂在旁边的一个箭囊,里面装有三支箭。 刚把一支长箭从囊里取出,他就听到了逊师傅久违的留音:“小子,从我少年时开始,到飞升仙界,它跟随我几百年了,模样都变了几番,你可以叫它射鹿弓。 此弓威力巨大,能取人首级于千里之外,也能传信传音于万里之遥,时有奇功。但要弓箭并用才能发挥出它的威力,否则就是一把普通强弓而已。还有三支箭,筑基境大概能有一百里的射程,对虎狼之物尤为震慑,你要是实在没办法了,拿来教训你师妹吧。但对你来说,要打造一支箭矢非常难,主要是箭羽稀罕。所以三支箭,好好珍惜。” 谢灵运闻言打量起手中的长箭,似是最普通不过的铁箭,扁箭头圆箭杆立箭羽,却分明藏有一股浩大力量,这些淡金色箭羽最稀罕?也不知道是什么羽毛,难道是凤凰么…… 他默默地听着留音最后部分的传授,很快就懂得射鹿弓的使用之法了,嘴角翘起一丝冷冽的微笑,是么,这么用的么,真的很好,正合时宜…… 背起箭囊、长弓,离去。 从阵墙上看到谢灵运拿着弓箭走出柴房,阿蛮顿时吓了一惊,虎耳朵颤抖不已,却是嗅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这家伙越来越多宝贝了……她喊问道:“那是什么,你准备射杀我?” “不。”谢灵运轻轻地答道,往院中站定了身子,朝着京城方向拉动弓弦,一下一下,放着空箭,手臂肌肉绷紧又松弛,与这把强弓互相适应…… 嗡,嗡,嗡—— 开弓的弦音在响。 他发什么疯啊……阿蛮坐立不安地走来走去,皱眉瞪目,越发的烦躁,自己这只牢中虎,好像早晚会被猎人宰掉…… 谢灵运似有所感地把弓身对向桃园那边,又收了回来,三支箭,都不会用在自己人那,都不会浪费。 弓,因射鹿而折,也因射贼而开。 箭,为意志而搭,当它离弦出击,将会势不可挡。 第一卷 第七十一章以直报怨! 这一天清早,李修斌等一行人要启程回京去了。 深秋的凛冽寒风席卷着天地,城外官道上落叶纷纷,伴着马蹄扬起的尘土起舞,六匹马儿忽而缓缓停下。 李修斌回头望向渐渐远去的繁华金陵城,回想这段异乡日子里,因为一人,接连不断地受挫受辱,后背还在一阵阵的生痛,不禁恨意汹涌,眼眶欲裂,立誓般的咬牙骂道:“谢灵运,我记住你了,终有一天,我会亲手把你千刀万剐。” 五个仆厮都不敢多嘴,近来少主的脾气更加暴怒无常,说什么都可能招来打骂。 “驾!”李修斌一声吆喝,众人都驱起了马儿,向着西边的京师奔去—— 与此同时,冶城山上响着一声声“霍霍叮叮”的铁器打磨声,不徐不疾,平稳自然,宛如泉水叮咚。 山顶的飞龙亭,朝天宫一众道人聚合结集,所有的真传门人、博佑师叔等一些外门要人、纯儿,连南阳子也被人用藤椅担架抬了上来,忠叔不在。这时众人都一脸疑惑,没有谁清楚,阿客叫齐大家来这里,所为何事呢? 李小贼走了,神乐观更没受到半点责罚,金陵官府同样如此;萨奚等六名巫贼是唯一罪犯,又人死尸焚了,无从追究,只是由道录司贴了封谴责南疆罗摩宗的榜文,加强治安云云。这桩纵火案还是就这样被平息下来。 众人虽然心中有些不忿,也只得接受,如果说有什么值得欣慰,那就是挟着这股威势,应该暂时没人敢欺负到朝天宫头上了。 不过阿客这几天一直沉默寡言,好像还有什么心事没放下,现在叫了大家来,也是自己一个不说话的坐在亭边大石上,他背着一把黑色大弓,手上拿着一支长箭正往大石上敲磨箭头。 这把弓箭来得很奇怪,可凡是大家问起,他都只是笑笑,于是他们习以为常了,阿客的秘密有很多,像掌门说的,他要说就自然会说,不用多问。 叮叮叮,磨箭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面面相觑,都隐隐感到那一丝杀气,越来越浓的杀气。 “是时候了。”谢灵运忽然站起身,向他们微笑道:“今天,我就要为我们出一口气。” “阿客,你要?”、“师哥,怎么出气啊?”众人的疑惑更甚,精的憨的都是想不明白,在山顶这里射箭?能射得着谁?铅汞和顽空相视一眼,都要再度怀疑阿客疯了……南阳子抚了抚须,神情颇为惊讶,莫非那把弓…… 谢灵运默默地来到山崖边,站定举弓,把那支打磨已久的铁箭搭到弓弦上,脚下一沉、腰身一挺、双手的肌肉块块隆了起来,力气一发,拉弦开弓——! 整张弓立时有光芒亮起,两边的凤凰翅膀如同着火般红光充盈,弓身的雕纹则流转着七彩绚光,骤然又化作一道道虚影,从中间弓弣的裂纹激出,投射在前面! 众人都只见山崖前方凌空出现了一片虚体景象,竟然是车水马龙的城中大街,不但能看清楚熙熙攘攘的人们,甚至能隐约听见那边的嘈杂热闹声! “哇!”恒宝第一个尖叫起来,纯儿第二个睁圆眼睛,大师兄第三个惊弓起身,师傅和师叔们全都惊诧不已,有着天眼之威的凤凰神弓! 难道是忠叔给的? 这是什么法宝? 射鹿弓!谢灵运淡淡一笑,“天眼”正是射鹿弓的犀利之处,只要弓箭并用,心念一动,有着仙宅的太极大阵的感应传递,以他的能力,方圆百里内的地方都可以鸟瞰地照映出来,如此实时看着景象,方便瞄准和看到结果,而自己身处百里千里万里之外。 他的心念想着移动天眼的瞄准红心,就见到那片幻景从大街渐渐移到了一个旁边地方,八字墙、石狮子、鸣冤鼓……正是城中衙门。 阿客是要!众人都猜到了,顿时轰然惊呼,但想说什么已经来不及。 谢灵运突然双眼一凝,正好有着体内那股金丹真炁的相助,弓弦拉到了尽头,放,两边凤凰翅膀的红光瞬时透过弓弦窜到了箭羽上,箭离—— 霍!整支铁箭燃烧起来成了赤红火箭,旋转着射了出去! 嗡嗖!从冶城山山顶,一道夺目火光疾猛如闪电一样,飞向城中—— 果然是!众人瞪目张舌,自然而然的摒息不语,心头也已是一片空白,过不了十息,就听见轰的一声!! 一直都在看着,箭出后景象随着箭头而变,只见铁箭飞进了衙门内,一箭穿爆了那面“明镜高悬”牌匾,然后那幅海水朝日图也全然破裂,整面墙一下轰然倒塌了下来,砸出巨响! 差役师爷等人都失声惊叫,纷纷抱头鼠窜的逃离衙门—— 这时那箭竟然箭势未停,又猛地窜出,一下子把外面的石狮子、鸣冤鼓都穿爆,而又冲上天空爆开,那股火光当空形成了几排赫然火字: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汝,莫我肯顾。 逝将去汝,适彼乐土。乐土乐土,爰得我所。 这一连串的变故,吓得官差们都惊慌失措,街上的路人百姓们也是呆了,愣愣地望了望里面公堂,又望望天上那些久久不散的焰火字,神迹啊! 就有读书人急忙口沫横飞的解释,这是一首诗啊! 《诗经》里的《硕鼠》,意思是说:大老鼠啊大老鼠,你不要吃我种的黍啊!我这么多年辛辛苦苦的供养你,结果你到头来不管我的死活,你还有良心吗你?我不乐意了,我要跟你分道扬镳,我要到那片乐土去。新乐土啊新乐土,那里才是安居的好去处! 官府,就是那只大老鼠,老百姓平时辛苦供养,当到出事了,却只会包庇坏人,你他妈的我还养你干嘛,死吧! 街道上的百姓们闻言纷纷举臂叫好,平时有受了官府气的,更是凶神恶煞的冲向衙门,喊着“狗官!”、“狗腿子!”的要去扭打那些官差,为官不作好官,现在连神仙都看不过眼了! 知府大人赵业布刚好在一众跟班的围绕下逃了出来,顿时就被群情汹涌的百姓们围住,他一看天上的火诗,转眼满脸煞白,吓得颤抖着瘫软在了地上,旁边的刘主薄也吓得嚎叫…… “好!”、“哈哈!”、“太帅了!!”冶城山上,众人同样激动疾呼,纯儿笑靥如花,恒宝又蹦又跳,回想那天在公堂的情景,再看看赵大人当下的衰样,哈哈! 谢灵运微微一笑,反手从箭囊又取出一支铁箭,再度开弓—— 嗡嗖! 景象早已变幻,这次的铁箭目标,却是,神乐观! 不到十息,只见那边高高矗立的第一重山门牌匾“神乐观”轰的一声,被一箭射爆! 在碎烂木块飞舞未落之际,铁箭已经继续飞去,穿翻了神乐观几座小殿堂的墙壁瓦片,弄得一片狼藉,随时就会倒塌;铁箭最后一下子穿爆了他们三清正殿的牌匾,然后窜上天空爆开—— 遭此毫无预兆的巨变,神乐观的门人们呆若木鸡,在室内的道人们都纷纷出来看看怎么回事,然后也呆了……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 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这是《诗经?相鼠》,做人没有人样,还不如一只老鼠那么讲脸皮讲口齿讲道德,你不死掉有什么用?你不死掉为了什么啊?还不快点去死啊!! 他们望着这首凌空火诗,万俊飞、郭登高、莫随风……所有人都涨红了脸,浑身颤抖,却说不出半句话来。就连平日喜怒不形于色的掌门田成子,此时脸色都一阵红一阵青一阵黑,想必又惊又气,坏了…… “好!!”、“射得好!!”冶城山上,众人的欢呼叫好更加高昂,沸腾了!恒宝激动地尖叫:“师哥,有你的!!”大师兄也笑得合不拢嘴,铅汞师叔、顽空师叔都哈哈大笑:“看看田成老鬼,大快人心啊!”南阳子也乐呵呵地抚须而笑,这一口恶气,想出久了! 看着他们忘乎所以的样子,谢灵运多日来第一次咧嘴大笑,没错,这才是大快人心啊! “最后一箭。”他说着又取箭搭弦,又一次拉弦开弓—— 那双眼睛闪过锋厉光芒……李小贼,到你了! 嗡嗖! 秋叶纷落的古道上,六人策着快马奔过,突然一道火光从后面追来! “啊!!”一声惨叫继而暴起,李修斌整个人从马背上飞了出去,马镫摇晃,马儿惊叫,“噗嘭”一声巨响,他飞砸到了满是落叶的泥地上,立时就浑身抽搐,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少爷!!”五个仆厮都惊慌失色,急忙叫停马儿,下马奔去!只见自家少爷的左眼插着一支火红铁箭……发生什么事了?! 这铁箭从哪里来的!? 它明明可以直穿而过,却停了下来,似乎无意夺少爷的命…… “啊……啊……”李修斌痛得反侧打滚,左眼血流不止,已经是瞎定了,可这是什么啊! 这时那箭骤然自动倒退了出去,窜到半空轰的爆开,吓得他几乎神魂脱壳,稍一定神,右眼睛就模模糊糊的看到那火光凝成了字:“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在诗的后面,又跟着写道:“今夺一目,以作惩戒,他日再会,仍不悔改,吾誓灭尔!乡巴佬赠。” “啊!!”李修斌顿时隐约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禁百味陈杂的仰天悲嚎,这铁箭是那人射的!是那人……谢灵运,谢灵运……怎么就好像身处于一个永远都醒不过来的恶梦……谢灵运…… 仆厮们张望着周围,满脸惶恐,都已经汗如雨下…… “好!!”冶城山山顶,又爆起了一片激昂至极的欢呼,受这诗的感染,众人都忍不住挥拳振臂,这是春秋时代楚国大夫屈原的《国殇》的诗尾一段! 本意是描述楚军刚强勇武、宁死不屈的英雄豪气,现在阿客对李小贼说的话很明显,我可是个不可欺凌的人,你再敢惹我,我拼着身死也跟你拼了,死都要当鬼雄! 我是谁?借问谁家子,楚地乡巴佬! 不错,这就是楚地的下里巴人! “哈哈哈哈!”看着身边欢呼雀跃的众人,看着古道上滚地哀嚎的小贼,谢灵运终于尽情地仰头大笑,虽然体内那些过剩的金丹真炁已经随着三次拉弓全部发出去了,却笑得那么洪亮那么震天! 胸中那一口闷气,全都舒出去了! 知道《史记》为什么要记个《游侠列传》吗? 因为多行不义必自毙,不毙,我他妈毙了你!因为老子拳头大!! 孔圣说得好,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一卷 第七十二章剑仙之法 天降三箭,惩恶除害。 其中的两箭,金陵百姓都看得清楚,也闹得沸沸扬扬,一个《硕鼠》一个《相鼠》,都说官府和神乐观狼狈为奸,做尽了丧德坏事,所以惹来了天谴。 修士们却知道这是人为之事,那么是谁做的?虽然有着诸多传言说是谢灵运,可是谁能确定?谁能追责?一切都了无痕迹,而且那般威势真像神仙所为,着实令人费解。想来多闻道长又要赶过来瞧瞧是怎么回事了。 殒了一目的李修斌还是负伤回京去了,李尚德纵然十分暴怒,却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日后再图报复。 而同样颜面尽失的赵业布和田成子,同样只得认了,还要张贴罪己榜文、做些斋醮法事,把自家的反思告天地告神明,以平息天怨民怨。尽管态度积极谦逊,金陵官府和神乐观的名声风望仍是在节节下降当中。 彼势消而此势长,朝天宫仿佛梦回当年那名符其实的大观,威风八面的矗立在城中冶山,深受百姓们爱戴。被烧毁的殿堂要修葺,就有稻花村村民等众争相帮忙,香火又越发昌盛,一时风头无两,在金陵道门里可算重执牛耳,当真是风水轮流转。 会有这个三方都忍气吞声的结果,无疑因为有忠叔,有那一句康乐公的过问。 对于四少这次独行独断的“壮举”,米已成炊,忠叔还能如何,只能全力给他收拾烂摊子。但那是什么弓箭?什么来路?四少笑而不答。老头儿知道他肯定有了一番大奇遇,可是他不说也没办法,四少的命数本来就复杂过人,如是灵运天命,过问不了那么多。 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要反复叮嘱的,四少还没有意识到身份泄露的严重性。 “四少啊,如果你再这么张扬,一旦世人知道了你是谢家老四,马上就会引来万劫不复的灾祸啊!” 在冶城山山顶,迎着秋风,忠叔大叹了一口气,老脸上写满了沧桑风霜,似乎要说出他的身世秘辛,为什么堂堂谢氏会怕养不大他。 “哦?”谢灵运轻轻的应了声,万劫不复么?一方面早有意料,一方面仇家多了不压身,他竟然不由得哂笑,问道:“终于肯告诉我了吗?谁啊?谁那么无聊,我一出世就盯着我喊宰喊杀?莫不是我前世的仇人?” “不只是一个人。”忠叔的背好像更驼了,被无可奈何的心绪压的。 谢灵运追问道:“能说清楚吗?比朝廷、比王谢的势力还厉害?” “有厉害的,也有不厉害的,但有时候总归防不胜防。老奴其实也知之不详,只知道这是牵涉甚广的世仇,有着大黎朝从建立至今一百多年的恩怨,那密宗和尚被驱、域外妖魔各族等诸事。” 忠叔摇摇头又是一叹,才继续道:“这些事儿也不该由老奴来说。四少你得谨记,若然你是谢公义的消息传了出去,三天、五天,应该就有一把剑飞来,像你射出的天箭,御剑者可能在千里万里之外。” “飞来做什么?”谢灵运有点明知故问。 “也许会直接杀掉你;也许会侵蚀你的神魂,把你袭成太子那样……就算抵御住了,那把剑也只是个开始。”忠叔的神情极是认真,使老脸添了几分高人的神采,道:“四少,这不是戏谑说笑,他们比罗摩宗凶悍百倍,你在乎的人、这座冶城山,都可能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谢灵运听着有些奇怪:“我有三个大哥,不袭他们,偏要袭我?太子是长子,我可是幼子,而且又不见你们有什么事。” “他们并非要全面开战,大人们也不愿中土神州又成乱世、生灵涂炭,要保住今天的昌盛世道,就得僵持下去。但你和太子,一长一幼,却是在默认契约之外,这就涉及到一些秘辛了,老奴不知。” 听了忠叔的回答,谢灵运沉吟了起来,不管那些什么秘辛都明白了,换言之他和太子乃是棋局的“弃子”,被舍弃了出来,以换取其它的利益,王神爱则是王家的那一枚……大概对方也有这样的人,作为和平时期的争斗延续。 既然是弃子,那就不会影响到大局,随时都可以都会被对方吃掉,好像现在太子被搞傻了,或者以后他被杀死了,大黎朝都不会因此有什么举动。 当年看到太子一下被弄傻,家里可能不想一点事都不做,就把他寄藏到了金陵这里,让对方找不到…… 不过弃子始终是弃子,多年来为了隐匿他的身份,家里就真的长期不闻不问;而如果自己暴露了,除了扔他到一个深山野岭隐蔽地,照样不会如何…… 所以说自求多福么!谢灵运不禁负手一慨,如此生在公侯之家,真不知是好还是坏了。 倒是没有失望或沮丧的心情,许是从未贪图过世家公子的身份吧,有的只是一份感慨和落寞,骨肉分离不是被迫无奈,竟是弃子!他沉沉点头:“明白了,我不会暴露的,以后再怎么张扬,都不会跟谢家扯上关系,这次让你们帮助也是最后一次。” “四少,千万不要这么想!”忠叔一听到他说什么你们我们,老脸都涨红了,急道:“家主他们无一日不在挂念着你……” “既然这么挂念,为什么不来看看我啊?”谢灵运打断问道。 忠叔顿时怔了怔:“因为你的身份……” “子曰:子为父隐、父为子隐,直在其中矣。”谢灵运突然念了一句《论语》,迫问道:“李家父子不就这样吗?他们虽然是犯了罪而互相包庇,却也是因为人性啊,坏人也有亲情!谁动辄下得了手去大义灭亲的,有多少亲情可言?要是他们真那么想我,怎么不会想着办法、寻着由头来看我?他们的心性修为还真是高啊,这么狠得下心! 还是当作少生了我一个?放逐自流,好就认回,不好就拉倒,是不是?” 他说着心头有些酸楚,眼眶则感到有些发热,朝天宫是他的家,可谁会毫不在乎父母兄弟…… “四少啊,他们都有苦衷啊……”忠叔却难以辨驳,一双老目也湿润了。 “行了。”谢灵运抬抬手,望着山崖开外的风光,哂笑道:“孟子曰:亲亲仁民爱物。孟母为子三迁,他们呢?我看他们必然有其它东西所爱,胜于爱我,才会有那些苦衷。忠叔,不必多说了,此事无分对错,我不喜欢而已。” 他抹了抹双眼,去了那层朦胧,目光就十分坚毅,反正这些年都是这么过的,自己和谢家就继续分走两路好了!弃子就弃子,好好修炼变强,到时候还难说谁认谁呢。 忠叔难过的叹道:“家主早就料到,四少你性子刚烈,听了缘由后多半会心生抵触,可是事已至此,家主也不知道怎么做,能让你好过些。” 于是就想做些补偿?先是王神爱,然后又说传什么康乐公。谢灵运撇了撇嘴,但想起那绝世佳人,不禁问道:“如果我要王神爱和太子离异,能吗?” “不可能!”忠叔随即坚决回绝,太子妃前段日子来过金陵,多半发生过什么了。他极少的语气强硬:“四少,当初你不要,现在王神爱只能是太子妃娘娘。你若是对她动了什么心思,都忘了吧,离异是绝无可能的!” “是么?”谢灵运没有再废话,以后另想办法喽,他又道:“那你教我剑仙之法怎么样?” 忠叔却又摇头:“家主有令,老奴不能私自教你什么法诀,亦不能私自给你什么东西。” “嘿,刚刚还说想让我好过。”谢灵运没有罢休,弯下身子,连连拜师般拱手作礼:“忠叔,一招半式都好啊!比如我学会御剑术,敌人来了,打不过也能逃跑是不是。”他是赖上了,世间难得一见的剑仙啊,就在眼前,怎么舍得放过! “学剑很苦的,不像法术咒诀,凡是命功绝技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炼成,尤其是学剑。” 驼背老头还要推托,谢灵运笑了:“我就喜欢苦的。”如此几番,忠叔被缠得没法,只得道:“好,老奴就教四少剑仙之法的入门第一步,你用一把剑,对着一根普通大小的祝香的火头去砍,当你能一剑砍掉一半香头,不多不少。那时候,老奴再教你下一步。” “什么!”谢灵运瞪了瞪眼。 “力量、速度、时机、耐心、与剑的契合……尽在那一剑之中。”忠叔呵呵一笑:“老奴当年练这一步,练了十年,挥剑一百万次余。” 谢灵运闻言咋舌,这还是第一步,难怪人间剑仙稀罕……那真是有得练了。他沉默了一下,问道:“忠叔,你现在是什么修为实力?” “若是说性命境界,证道境前期和道胎境后期。”忠叔谦逊回答。 “哦。”谢灵运点点头,命功岂不是跟阿蛮一样,母老虎年纪轻轻这么强横,应该是得了虎族的先天潜能和仙宅相助的,看她整天牛嚼草般吃那些灵田果菜,忠叔肯定没那么奢侈过。 想到阿蛮,又想到蛟龙敖青,相比遥遥的世仇,三五年后就要重现人间的敖青更燃眉,逊师傅说过阿蛮可以成为除蛟龙的伙伴,那忠叔?他直接问道:“如果让你打一条蛟龙,你打得过吗?” “什么蛟龙?”忠叔疑惑。 “我就是好奇你的实力,许祖以前不是除过一条蛟龙么,弱一些好了,那蛟龙有着三分之一功力吧。”谢灵运旁敲侧击。 忠叔以一种“四少你在说笑吗”的目光望着他,答道:“那是数百年前的事了,老奴只有过耳闻,那条蛟龙叫敖青,许祖和敖青的大战,对老奴来说,可望而不可及。老奴曾经跟人和一条巨蟒妖王‘麻岩’交过手,十个老奴都不是麻岩的对手,十个麻岩都不是敖青的对手,哪怕他只有三分之一功力。四少你怎么这么问?” “呃……”谢灵运哑了,现在十个谢灵运都不是忠叔的对手啊!逊师傅说的“差不多”,到底是差了多少……“伙伴”,又需要多少个伙伴…… 他嘀咕道:“没什么,我的死法又多了一种而已。” 第一卷 第七十三章金蛋,聚宝盆 随着一道白芒飞上天,忠叔带着闷怒的李尚德走了,一同返回京城去。 临走前,老头以江南道监大人物的身份,又一次责令道录司要盯紧金陵的治安,别再发生罗摩宗巫贼明目张胆纵火伤人的事儿。 其实都不知萨奚死了的消息传到南疆那边没有呢,目前金陵难得的风平浪静。 时隔几天,谢灵运再度来到仙宅。 咔哒!凌乱狭窄的柴房里,谢灵运把射鹿弓挂回到了墙壁原位,抱拳朝它道谢了声:“谢谢弓兄相助。”想必接下来很久一段时间,都用不上这把神弓了,如此快意一场,那三支箭用得真是值。 要开弓就需要有神箭,要造箭就需要有那淡金色箭羽羽毛,暂时不知道哪里有。 “啊,仙人家的柴房也很乱啊。” 谢灵运环顾四周,顿发感慨,柴房还有什么其它的宝物吗?当下他打扫了起来,柴刀,是普通凡物;禾叉,也是普通凡物……那些一堆堆柴薪同样如此。 他的目光又望向墙边的那些盆盆碗碗,左手就戴着一只僧朗钵盂镯,他可不敢轻视这些看似破烂的玩意。一阵“砰砰哐哐”的响声后,结果依然都是些凡物,倒是从箩藤枯草间找到了一张花笺,似乎是许璇儿的,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遗落在这里。 花笺做工十分精致漂亮,指头摩挲间有种薄而韧的纸质感,笺上绘有一朵朵盛开的粉红桃花,花畔写着一句诗儿:“细寻思,无烦恼,逍遥青山,仙鹤前舞,舞个蓬莱岛。” 谢灵运看着不禁莞尔一笑,一幅少女烂漫的画卷立时浮现心中,这姑娘某天想制张寄一寄闺愁闺怨的花笺,好有些青春年华的情致意趣。 没成想思来想去,就是想不到有什么烦恼啊,自然就没什么女儿闺怨的诗意了。出来青山里寻诗觅句好了,却又更加优游自得、逍遥自在,算了算了,没有诗意有舞意,干脆在仙鹤前跳起了舞,舞出个蓬莱岛来。 不过这样无疑是违反了制笺初衷,所以这张就扔到柴房,烧了吧。 想到那佳人娇憨爽朗的美态,那清脆悦耳的笑声,他有点痴了,也只有仙家女儿,从小无忧无虑,无时无刻笑开颜,才会有此情此景,才会制得出这张花笺。 不知道许姑娘在仙界,是否还是这般无忧快活呢?徒生一些思念,他摇摇头打断遐想,把花笺存进了手镯里,与那张面纱放到一起,烧了是暴殄天物,要被雷公劈的。 接着继续打扫,只为了看看还有没花笺,他都要把这柴房翻转式搜索一番,地上所有杂草都堆放好,然后是柴薪重新搬动一遍,这么整,顿时就有了发现。 只见原本被柴薪遮挡住的墙角,放有一个破旧陶盆,盆里装着一颗金灿灿的巨蛋。 “金蛋!?”谢灵运惊讶地上前,想起拔宅飞升那天,鸡夫妇骂过吕祖偷了它们一颗金蛋……是这一颗吗?如果不是,这颗是忘记带走,或是它们有意留下相赠? 金蛋金蛋!他弯身一手把破盆拿起,一手取过金蛋,它比寻常的鸡蛋大了三倍左右,椭圆,非常重手,金亮的外壳泛闪着夺目光芒。 他轻轻摇了摇,虽然摇不动,便感觉到里面不是硬实质,而是有蛋清蛋黄,这是一颗活蛋,应该能孵出小鸡……不对…… 鸡窝里飞出金凤凰!! “啊!”这个念头一生起,谢灵运就失声惊叫,望望那边墙上的射鹿弓,又看看手中的金蛋,忽然明白了,箭羽羽毛啊!金蛋孵出的鸟儿,极可能不是普通公鸡母鸡,而是凤凰! 是了,鸡和凤凰这两个种族本来就有着诸多联系,传说中鸡可以进化为凤凰,就像蛇成蛟、蛟成龙。难道说那对貌不惊人的鸡夫妇,其实已经是一对凤凰了? “定然是这样!所以吕祖才无耻地偷了人家一颗蛋。”谢灵运的心脏在噗通噗通地猛跳,不说出产制作神箭的重要原料,连吕祖都眼馋的凤凰神兽,要是孵化了出来,不也是对付敖青的一个有力伙伴吗? 可是要怎么孵啊?谢灵运反复打量着这金蛋,应该不是直接母鸡抱窝的那样孵吧? 这时柴房也已经翻找过一遍了,他立马兴冲冲的奔了出去,不觉间连那个破盆都还拿着,跑到桃园前大喊大嚷:“师妹,师妹,看我找到什么!” “吵死了。”一道慵懒盈绰的身影从桃林间走来,正是阿蛮,一看见那金蛋,她就双目发亮,惊呼道:“凤凰金蛋……” “果然是凤凰啊,哈哈!”谢灵运闻言大喜,这下好喽,他敖青龙蟠,我金蛋凤舞!谁怕谁! 阿蛮却咽了咽口水,想着什么的想得满脸入神,喃喃道:“若是吃了这颗蛋,我就可以突破到元婴境了……” “去!”谢灵运吓得把金蛋躲到身后,这女人真是凶残…… “我要,我要!”阿蛮食指大动,那些灵田果菜早已满足不了她的胃口了,如今吃只是当果脯零食而已,但这颗金蛋!她双手合十,一脸温柔笑容,语气商量地道:“师弟,这样好不好?你想要桃园里什么东西,我跟你换,那些灵草、那些桃木枝都给你,金蛋给我。” 谢灵运没得商量的摇头:“不行,我要孵化它,出来只凤凰哩。我是想问问你懂不懂怎么孵。” 阿蛮定睛盯了他一会,知道没戏了,面容突然一凶,呸呸道:“你找母鸡问去哩,老虎不孵蛋的啊!以为是你啊,生出来是个笨蛋,到现在还没孵好。” “早晚让你完蛋。”谢灵运深吸一口气,额头青筋隐跳,难道心性修为退步了?为什么有些怒气? “你现在才是在玩蛋!”阿蛮怒骂,死淫贼。 谢灵运懒得跟她吵,迟早会知道的,先就真像母鸡抱窝那样随身带着孵孵看吧,说不定没那么多事儿,过些天就有只凤凰爆出呢。 正要随手扔掉那个破盆,砸她脑袋一记,突然察觉到她的碧目闪过一抹光芒—— “咦!”他顿时把破盆收了回来,不对啊!常言道“凤凰不落无宝之地”,这个装着金蛋的破盆……莫非也是一件宝贝?! 看到他惊喜不已的样子,阿蛮颇感无趣的哼了声,转身走了。 “师妹,这个盆是什么宝贝啊?”谢灵运喊问,没有得到回应,他只好自己摸索起来。 手指握紧盆沿,分出一道神光进入盆里构筑感通,渐渐的只感到隐有嗡嗡之声响起,盆子似乎被唤醒了。它并没有须弥芥子空间,不像僧朗钵盂的用途;亦没有神弓的战意、没有门画的神力,好像不是战斗型法宝,同样不是红灯笼似的防御型法宝……好像有一根门闩,一放下横闩,盆子就会启动自身的灵能,以探测周围的什么…… 他骤然福至心灵,想起逊师傅说过的一句话:“有一天我们带的聚宝盆忽然有感应,发现泰山底下有一股不凡气息,似乎有什么宝物被压在山底下……” 这个破盆子,很可能,就是传说中的聚宝盆!! “怎会这么破烂……”谢灵运断了感通,上下鉴察着它。 盆子看起来是陶瓷造质,没什么棱角装饰的小水盆般,盆身有着些仿似划痕仿似花纹的模糊图案,最引人注目的反而是破损裂缝,他数了数,一共有六条大小不一的裂缝,纵横分布在整个盆子内外,令它看着似乎随时都会彻底崩烂。 聚宝盆这个样子肯定因为不是完好体,大概要修好它,才能发挥出它完全的威力和功用。 至于现在,也能探到附近一带的宝物气息?只要试一试就会一清二楚,不过这里可是仙宅,不用探都知道四处是宝,并非试验的好地方,先带回去好了。 到了月明星稀的夜晚,谢灵运定时在西山道院后院练习“剑仙之法”。 忠叔说学剑要持之以恒,不下苦功不可能有所成就,其实凡事都是如此,反正亦是一种命功修炼,炼着呗。 他做不到每天挥剑上百上千次,一天挥二三十次也好,他有一斗才嘛,总比忠叔聪明一些,勤能补拙,慧能补懒,忠叔“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我就“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嘿嘿。 但无论如何个慧能,开头这几天,当然是怎么斩怎么劈都不行,一剑过去,要不是没碰到香头半点,就是把整根香都劈翻了,哪怕碰到香头了,也是把整个劈散…… 并不是够不够力气的关系,他拿剑也不手颤,而是个中的那道火候掌控—— “嗬啊,呀啊!” 谢灵运怪叫着一剑过去,插在木案香炉中的祝香的香头又被全然扑灭。 在旁侍候的纯儿顿时走了上去,用火折子重燃香头,如此好几番,她倒不嫌麻烦,却一直都有替他苦思怎么练可以更快见功,这时又一次,她忽而说道:“公子,纯儿觉得那七星剑太普通了些,若是有灵性的好剑,说不定就容易了。” “我还有把神剑呢。”谢灵运脱口笑说,恍然发现自己真有几分淫贼的潜质。 纯儿却听不出弦外之音,水眸明亮,欢喜问道:“在哪里,纯儿给你取来。” “呃,唔……其实是一个传说。”谢灵运为找到说辞而松了口气,道:“相传我们冶城山是干将、莫邪铸剑地的真址,还藏有一把神剑,前几年还闹过一出神剑出世的闹剧。”当下他讲了一番,最后笑道:“现在总算恶有恶报,田成子可能要被格除‘金陵护法’的头衔了,哈哈。” “到底是不是哦?山上真有神剑吗?”纯儿好奇的眨巴着眼眸。 “我也不知道,这个传说比朝天宫拉起山门都要早,山门的典籍也没什么记载。反正我们有个剑池,在后山东边那里,这段日子我都好久没去后山了。” 听了他的话,纯儿点点头,她来了一段时日,都还没去过后山呢。 谢灵运心中忽有灵光闪过,却是想起那聚宝盆,虽然几年前无人探到冶山有任何神兵气息,但聚宝盆是仙家法宝啊!由它一探,不就知道究竟了吗?而且也能试用一下这个新宝贝。 “走!我们去剑池。” 他说罢就大步奔去,纯儿呀的惊讶一声,连忙跟上。 第一卷 第七十四章上古神剑 月色渐浓,远离了诸座中轴大殿,途经东山道院,再经过一大段山路,谢灵运带着纯儿兴致冲冲地来到了后山剑池。 这一潭宽阔的剑池背靠山腰岩石,岩上有斑驳的红色篆字“冶山剑池”,周围长有一棵棵茂盛古老的常青树木,秋风吹过,吹得树影摇曳,也吹皱那一池清澈沧凉的秋水,水面云飘月堕,景色十分幽美。 随着两人的脚步声传来,蟋蟀的瞿瞿叫声更大了,一些鸟虫蛙兽都窜回了各自的巢穴。 “到了。” 看着眼前熟悉的剑池,谢灵运不禁脸露微笑,这里留下过太多美好的回忆,每逢夏季都时常会来游泳,几师兄弟也经常到此踏青玩耍。他忽然想起那只乌鸦精,当初就在这附近救的它,那老鸦之前在重阳节现身急报之后,又不见了,真是个神秘的家伙。 纯儿张望着四周,也被这美景所悦目,见到他笑,也俏丽的笑了:“公子,纯儿感觉这里就是干将莫邪的铸剑地。” “嘿,看看这宝贝。”谢灵运变戏法般拿出那聚宝盆来—— “这是?”纯儿疑惑,一个破烂陶盆?他笑着解释了下,她闻言顿时大喜:“竟然有这样的宝物,那公子以后岂不是不愁没有新法宝了?” “还不知道是不是聚宝盆呢,现在我就试一试,也看看你的直觉如何。” 言毕,谢灵运微微闭上了眼睛,一股神光溜向盆子,感通又生,这回他没有犹豫地放下了那门闩,默默想道:“盆兄,有劳探探这座山头有没有什么宝物,尤其是前面这剑池,有没有藏着神剑。” 神念感应之下,聚宝盆盆中骤然亮起了一团白光,尽管被那些裂缝漏得通透,却还是能无形地爆发出灵能,向着周围散发着一圈圈涟漪般的灵气波纹,探测着冶城山的宝物气息—— 用了这一记,谢灵运立时感到魂力大耗,有用去一大半之感,幸好自己魂力过人,换了同境界的别人还不马上晕厥过去,或者根本无法发动。饶是如此,他的身子都猛然一晃,几乎摔下,纯儿急忙扶住他:“公子。” 咔!陶盆上的六条大小裂缝突然全都变得更宽更长了,似乎再来这么一下,就会烂成一堆碎片…… 两人相视一眼,都想到“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道理,聚宝盆不会让人予求予取。 过了一会,盆子忽然抖动着发出“哐哐嗡嗡”之声,好像有所发现! 然后两人随即就惊讶地看到,盆中的白光团投射起了一幅立体的幻影,却是缩小了的冶城山,整座山淡淡透明地呈现,而幻影上还有着一些红光点,其中两处分明是道观的仓库、银库! 每一个红光点都是“宝物”!谢灵运有点感慨,这还真是一目了然,但这些红点都很微淡,而且一般无二,显然只是银钱之物,祖师们也真没埋过什么黄金,不过山中却又有两处明亮异常的红点…… 他伸手先点了点第二亮的,顿时将那一处山景放大起来,见到在忠孝泉亭呼呼大睡的猪道人长生,猪耳朵还在一扇一扇。 纯儿咦的问道:“长生是宝物?” “应该是上回那个九齿钉耙,那是它的。”谢灵运给她略作解释,可惜那钉耙现在已经烂得无力修复,纯儿听了却心生狐疑:“既然钉耙烂了,不会发光才对,会不会是牛魔那个大铁球?” 他把幻影重新缩小,转而点开第一明亮的红点…… “哇啊!”两人立时惊呼出声,眼睛瞪大! 真有一把神剑! 只见在冶城山山腹内部的中央位置,重重岩石之间有着一道小空隙,一把春秋时代风格的青铜长剑静静地悬浮在那里,宽剑身、圆剑尾、短护手、缠满红丝绳的剑柄,整把剑十分华丽大气,弥散着淡淡的青光,唯独两边剑锋又有白芒流转…… 原来传说是真的,这里是干将莫邪的铸剑地,那夫妇两人还将一把宝剑深藏于山中,未曾出世过,上千年! 任谁都猜得到,它绝对是世间名列前茅的、威天震地的神兵利器!剑中的王者,神剑! “公子,这该怎么办?”纯儿又惊又喜又急,俏脸通红,怎么把剑拿出来啊! “我也不知道。”看着这山头内景,谢灵运亦非常激动,真有些意外啊,自家山头内藏重宝,这可比一桶黄金珍贵亿倍!但是怎么拿?使用地遁之法钻过去?或者挖掘地道通过去?想着都不太靠谱。 纯儿也在苦思冥想,只要有了这把神剑,公子修成剑仙就容易多了吧?怎么办呢? “我下去剑池探探看,也许会有什么秘道入口,虽然以前我和所有人都没有发现,但说不定聚宝盆会有什么感应。”谢灵运先把聚宝盆放下,就脱起了鞋袜,准备下水。 纯儿闻言一惊,现在可是深秋夜晚,池水定然寒冷彻骨,再看那剑池水深三丈不止……她忙道:“公子,这太危险了。” “聚宝盆不等人啊,没事的,我水性好。”谢灵运笑说。 纯儿的眸光忽有几分勇毅,突然猛地夺过地上的聚宝盆,几下箭步奔到池边就跃了下去,“噗通”一声巨大水响,池水飞溅,才听到她说:“我去!” 一声语罢,狐仙少女就已经不见了。 “喂!”谢灵运意想不到的惊喊,赤脚追去时早就拦不住,他紧张地望着水面,池水清澈得可以见到纯儿拿着聚宝盆潜向池底,她的身姿看起来有点哆嗦,他不禁大喊:“小心啊!!” 尽管纯儿有着筑基境后期命功,此时肯定仍是很冷……他皱起眉头,夜色朦胧,很快就看不到她的身影了,度来度去的过了好一阵,他越发的担忧,正要也跃身进池—— 然而这时候,纯儿的身影又模糊出现,他这才松出一口气。 哗哗!当她浮上水面,立时就大口大口喘息起来,浑身都在颤抖,却满脸欣喜,皓齿打格的笑道:“公子,果然有、有发现!聚宝盆的白光一映过去,池底就出现、现了一个阵法图案,很复杂,纯、纯儿看不懂,但我稍微试探了一下,阵力好强,根本无法触动……” 谢灵运听得点头:“应该是什么封印阵法,大概是什么样的?” “刚才看不清楚……我再去看看。”纯儿又要再潜下去。 “不要!快上来,冻坏你了。”谢灵运急喊,这家伙嘴唇都发青了,如果不是有真炁撑着,她真要狐仙变女鬼。 “嗯……”纯儿有点羞愧地应了声,也不敢硬撑,爬了上来池边。 “辛苦了。”谢灵运从钵盂镯里取出了自己备用的一套衣物,递给她先换,她冷得颤抖不止,他心里却生起一股暖流,又是怜惜大生,不由抚了抚她的青紫嘴唇,这傻丫头。 嘴唇被轻轻拨动,然后额头的乱发也被抚顺,纯儿顿时又羞赧又心动,被他这么温柔亲密的轻抚,真是有种刚才死在池底都值了的感觉…… 看着这娇羞的佳人风情,谢灵运一笑,纯儿和海棠,狐仙的两端啊! 不逗她了,他拿过聚宝盆查看起来,点开冶山幻影的剑池池底,竟然有景象纪录!那阵法果然极为复杂,他同样看不懂,只看出它九宫八卦飞星阴阳等等齐用,想想几年前道门齐集连阵法都没发现,要破阵谈何容易! 而且破阵的动静是大是小,一旦传了出去,朝天宫又怎么保得住这把神剑?在没有相当实力和万全之策之前,神剑还是得继续封印在山腹中啊,只能这么眼馋着了。 谢灵运如此跟纯儿感叹了一番,又道:“此事你千万不要泄露出去,否则冶城山肯定要被人拆了。” “嗯,我谁都不说。”纯儿认真地点点头。 要不要告诉师傅他们呢?谢灵运想了想,决定先不说了,免得他们又多一桩心事。 纯儿还没换衣,只拿着就感觉很温暖,这时起身走到一边,才拔掉发钗甩掉头发的池水,不溅到他身上。她忽而发现他在看着自己,眼神有点不同平时,又想起那句“夏至生启”,羞意不禁愈甚…… 谢灵运的感受当然不同平时,现在纯儿的衣裳都紧贴在**上,尽显那玲珑曲线来,湿漉漉、娇羞羞,可谓楚楚动人……他咳道:“你快换衣吧,我不看你。”说着就要转身。 “公子……”纯儿细声地唤,忍不过心中的期待,羞道:“其实有件事,纯儿想跟你说很久了,我这个模样不是真正的样子,是变了的,只有原来的三分……秀丽和魅惑……我一直想问,你要不要见见我的真模样呢。” “是吗?”谢灵运听得心头大跳,他早知这不是她的真样,不过只有三分美色吗?竟就如此娇俏可人,全然十分又待如何? 他正要答好,话说到嘴边却又猛然摇头,击败了那只意马,连连道:“不,不要变,就这样!” 她要是恢复了真样,自己把持不住,被意马完全攻陷怎么办?只有欲没有情,那是大大的遗憾,而且试过一遭了,不堪回首。若说有没有情,并非半点没有,但还没到那情境,今晚似乎方才情意萌动,就像作一首诗,这只是得了一丝诗意罢了,怎能一下子提笔泼墨? 所以还是不要变为好。他哂笑道:“我习惯你这个样子了,你突然变掉的话,我怕生。” “哦。”纯儿一颗芳心顿时急坠落地,自然满是心碎满是失望,什么习惯啊……这不是她的真容啊,街上到处都能见到,女为悦己者容,她也不是要打扮,就是想让公子看看更美的真容而已……哎,她这狐仙当得好失败啊…… 颇有股不学女娇娘娘,要学妲己的恼意……想到妲己,她忽然福至心灵,一声不吭就直接把身上的衣裙迅速脱下,只剩下贴身的肚兜亵裤…… 谢灵运顿时愣住,心脏好像被她猛地拎高,身姿纤纤、肤白如雪,隐约还见到酥胸的樱桃突点……就在她解下那淡蓝肚兜之际,他连忙转身过去,失声道:“你脱衣服了要说一声啊……” 一阵悉悉嗦嗦的更衣声后,纯儿说了句“好了”,又说了句“真的好了”,他才回过头,只见她成了一个白衣儒生,那份娇俏却更胜之前。 “对了。”为化解这微妙的尴尬,谢灵运拿出那颗金蛋来,笑着向她隆重介绍了一下这宝贝,又道:“纯儿,你帮我孵孵好吗?” “公子,我是九尾狐,我不会孵蛋。”纯儿硬气的道,一向乖巧的脸庞好像有点小生气,嘴唇都微微撅起。 谢灵运用金蛋挠了挠头,看来女人都不喜欢孵蛋啊,又或者说不喜欢替别的女人孵蛋?他耸肩道:“好吧,我自己孵好了。” 一看到他的无奈神情,纯儿又纠结了,公子可是正人君子,自己高兴才对的,使什么小性子……她转眼就满脸歉意,伸手道:“公子,给我吧,由我来孵……” 到底要不要啊!谢灵运心有嘀咕,却还是给了她,笑道:“我想多半不会轻易就能孵出来的,只是试一下,你睡觉的时候抱着就好了,不用怕压坏,蛋壳很硬。” “好。”纯儿点点头,骤然想起什么的睁圆眼睛,惊讶道:“要是孵好了,那岂不是夏至生启啊!” 谢灵运一怔,想想却摇头:“不,我觉得不是,夏启是人狐混血的,凤凰是鸟类……” 听着他的肯定口吻,纯儿又羞笑起来,双手合着那金蛋,很开心的样子。 “哈哈!”谢灵运突然也笑了,也不知为何而笑,只是,女儿家的心思,真难对付啊!幸好朝天宫里没什么女人,多年来只有“半个婆娘”的铅汞师叔…… 然而,在第二天,冶城山偏偏迎来了一个女人。 第一卷 第七十五章师姑归来 深秋澄霁,烟淡霜天晓。这一大清早,朝阳初升,秋雾朦胧,冶城山山门前已是一片热闹,前来朝天宫上香拜神的香客们纷至沓来。 而在熙攘之外的远处草坡,一个花信年华的白衣道姑屹然而立,她头戴蓝布冠巾,腰佩一把朴素龙泉剑,衣裾袅袅,貌美开花,甚是出尘。她正望着那道高高矗立的古老山门,除了有些烧焦的痕迹,什么都没被岁月改变似的,嘴角微微一笑,“朝天宫,我回来了。” 盈步起,她却没有入山门走山径,而是往西边山脚飘杳走去。 极为熟悉地走了一段幽隐的小山路,来到冶山的西山,很快就能远远地望到了忠孝泉亭,以及更远的隐隐约约的西山道院。她就见到十数丈开外的树林山坡上,有一位舞象少年正在以吐纳之法吞食朝气。 今天谢灵运一如既往早早起床,然后独自一人出来做早课,带着秋雾的朝气十分清新,又能模糊听到香客们的赶早之声,真是怡然自得。 却忽然看见前方有一道绰约的女子身影从雾中走来,蓝巾缠不住,一头青丝飘飘,在霜烟缭绕下若隐若现,好似画卷中人。他疑惑那是谁,但看得如此美景,不禁轻声嘀咕:“六尺青丝,三尺缠头三尺垂。” 没成想女子随之在雾中站定,竟然悠声说道:“一袭儒袍,半袭遮身半袭浮。” “啊?”谢灵运顿时一惊,这么远她都能听到!既惊于她的耳聪,也惊于她的心慧,如此迅速的对答,“浮”之一字不但是暗喻食气的身体状态,更是骂他轻佻浮浪…… 其声又清扬悦耳、婉然大气,如同《韶》乐般叫人闻之不忘,这是何许人也? 他生了几分别致的兴趣,眼睛一转,就道:“竹本无心,偏生许多枝节。”我可不是有意调戏,刚才那话儿是无心之失而已,结果你倒好,说什么衣服遮不遮身的,又算什么? 那雾中女子马上便答道:“藕虽有孔,不染半点污泥。” 哎哟!谢灵运一听,不由呵呵笑了,她岂不是在说:“我才不是在撩拨你,你也别误会了。” 那我就是污泥了?本来说得那么小声,可以当听不见啊,明明是你主动对答的,何解?女人的心思你别猜啊!他又生此感慨,心中却不服输,现在是真的有意逗她了,笑叹道:“唉!山深林密,教樵夫如何下手。” 此话意有两重,好像是哂然自嘲,你这么厉害,我哪敢有什么歪心思;又好像是孟浪调戏,那如果我想要砍些柴,该怎么下手才好? “呵。”女子似是也一笑,随即应道:“呔!水清沙浅,劝渔夫莫费心机。” 哈哈!谢灵运的笑容更浓,她就是说:无论怎样都不行,你就别动什么鬼主意了。 想来想去,自己与诸多女子的初遇里还是许姑娘最好!望着那秋雾丽影,他眼睛又一转,好吧,就使出这句不属于人间的诗,看你怎么对,笑道:“细寻思,无烦恼,逍遥青山,仙鹤前舞,舞个蓬莱岛。” 我仔细想了想,对你可没有半点意思,被你拒绝了,一丝苦恼都没有,你放心,我不会费什么心机的。 那女子果然停下来,没有紧接对出,似乎被震住,然而只过了几息,她就对道:“锁心猿,擒意马,笑携日月,乘风狂歌,独唱长生曲。” 那我对你又有什么意思吗?你小子好好修炼成不成,像我这般,有些仙人的逍遥气派,不要看到个女的就心猿意马! 不得了!谢灵运又惊又奇,这都能对出,这个女子不简单啊!诗中那股神仙才情,根本不是普通闺秀可以有的,既显心性气度,又有劝警之意,她是道门中人! 这下他反而更加来劲了,不能给朝天宫男儿丢人啊,稍微一想,就提声道:“三从四德,偏出如此奇女。”既赞又讽,赞是真意,没有被世俗观念束缚,而偏去修真学仙,很好;讽是玩笑,如何修仙由我这男儿作主,你跟从着就是。 女子闻言似起了嗔意,竟然抬起手中长剑,以剑柄指了指他:“五经六艺,尽出登徒浪子!” 这一句,是骂他,你读了的书做了的学问去哪了?只会孟浪吗?竟也是把全天下的读书人和男儿都骂了,颇有“唯男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戏弄,远之则愤。”的意思。 “呃……”谢灵运真有点被折服了,这姑娘的才华没一斗都有半斗,玩笑也开够了,他哈哈一声,向那姑娘抱拳作揖:“失礼了。” “嗯,呵呵,得诗罢。”女子忽然也笑出声来,并无嗔怒。 而且这句话还在继续对仗,自然是说没什么,大家玩对诗罢了,谈不上失礼。 谢灵运的笑声更大,阔步走去,走近了,透过淡淡的秋雾,他看得一惊。 只见女子正值是女儿家全然长开后的花信之年,二十五六岁左右,作着朴**冠的衣着打扮,看不出出嫁了没,亦看不出修为几何,长得是婀娜美丽,明眸善睐,丹唇皓齿,如其人的声音,十分成熟大气、优雅从容,右侧嘴角边有着一点恰恰相宜的美人痣,更添了一分娇俏风情。 惊其艳,疑其来历,这个大美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虽然方才多有嬉闹,现在他可真的无心冒犯,尊重地拱手问道:“敢问仙姑是?” 仙姑却微笑不语,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反过来问他道:“你是朝天宫的弟子?” 谢灵运点头道:“正是,小弟是朝天宫掌门南阳子的真传三弟子,谢灵运。” “哦,原来你就是谢灵运,有过耳闻了,才高八斗么,不错,不错。”仙姑微笑地颌颌首,又问道:“南阳他们还好吗?” “其实是一斗……”谢灵运正作嘀咕,反正她耳朵好使,但听到她这般口气,心中疑惑更甚,答道:“家师尚好。你认识我师傅?” 仙姑的美人痣陷入酒窝之中,却是露齿一笑:“认识。” 说罢,她就往西山道院那边而去,自言自语道:“人变了,冶城山没变,还是这样啊。” 谢灵运挺起双眉,这位姑娘,好像……她为什么没有半点客人造访的生分…… 当下带着困惑,他跟着仙姑径直走过忠孝泉亭,来到西山道院,一路上仙姑都没有说话,由他问话都不答。 这时篱笆庭院中,众人都在呢。 铅汞师叔正在侍候着嫌早饭不香的长生,苦脸劝道:“吃吧,这顿是煮得火候稀了点,我一个炼丹师给你做猪饭,前生欠你多少都还了……”恒宝在一边嘻嘻笑闹:“师叔,它不吃你吃,馋死它。”纯儿也笑道:“师叔别急,等公子回来,就有办法让长生吃了。” 顽空师叔拉住了大师兄在演公案,新一出的许祖拔宅飞升,“娘子啊,带不下啦!”师傅坐在竹椅上悠悠乐笑地看着他们。 “各位,有客人来嘞!”谢灵运率先奔向院子,通报地大喊起来,众人顿时纷纷望来,然后他看到,师傅和两位师叔一见到那姑娘,都双眼瞪大,继而霍地深吸一口气摒住,满脸的震惊,难以置信,呆滞…… 仙姑轻轻一点螓首,倩步不停,笑道:“南阳师兄,铅汞师兄,玉阳师兄。” 师、师兄?谢灵运亦愣住了,恒宝、大师兄还没反应过来的一脸迷糊,纯儿狐惑的眨眨眼,过掉几息,还是长生不满的嗷噜一声打破了沉默。 “啊啊啊——————” 一声巨大的惊叫响起,整座冶山都几乎地动山摇了,由两位师叔一起发出!难以形容这一叫声是什么,嚎叫?尖叫?鬼叫?哭叫?兴许都有。 “玉芝师妹!!”他们满脸通红,飞奔过去,转眼间就已经老泪纵横,流满了脸庞,挥洒到空中,都不知两人此时是何等复杂的激动心绪!师傅也早已起了身,虽然没有惊叫,但心中的激奋分明一点都不比他们要少,浑身都在颤抖,顿时就猛烈地连连咳嗽…… 应验了!“故人归来”应验了—— 谁都没有奢想过的那个人,竟然会是那人,他们的小师妹,回来了!! “师妹啊!这些年你去哪里了啊!!师妹啊,你气南阳师兄不娶你,也不用连我们都丢下不理啊!!”两位师叔围在仙姑的左右,哭喊声震天:“好想你啊!!”、“我们都不敢提你,还以为你自尽了,一想到就万念俱灰,你竟然活着回来了,你真是玉芝师妹吗!!师妹!!” “玉芝……”师傅脸容间多了一份愧疚,长叹一声,却不知说些什么好。 看着这重逢一幕,谢灵运一张脸也涨红了,什么!?道观什么时候有个……女道啊?玉芝师姑!?他望着这花信女子,不禁欲言又止,刚才自己对师姑还一番“调戏”啊…… 玉芝师姑似有感应的瞟了他一眼,明眸含笑,小子,知道自己浮了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第一卷 第七十六章我要朝天宫天下第一 庭院里一片喧腾,两位师叔还在疯了般不停哭喊,而师姑静然婷立,只浅笑地看着他们。 “师傅、师叔,这是怎么回事啊?”恒宝急得抓耳挠腮,真想不通啊,再不问这样一会儿就要憋死。 其他几人何尝不疑?幸好就听到铅汞师叔连忙介绍:“她是、她是你们玉芝师姑啊!!” 他罗嗦哽咽地讲了一番,又讲得不清不楚,众人只知道原来花信大美人是他们那代的小师妹,也是他们师傅、即朝天宫前任掌门的独生女儿,在他们还年轻时,她因为某件事儿而下山走了……一直没有半点音讯下落,一走就是数十年,直至今天突然归来。 待师叔说罢,师姑却大大方方地消去了众人的疑惑:“我们师兄妹一起长大,我是爱煞了南阳大师兄的,可是他只当我是小师妹,还喜欢上了别的女子,拒绝了你们师公的撮合缔姻,我一负气就走了。” 她说得从容轻松,似乎已经没事儿了,但院子里的气氛还是有些怪异,尤其铅汞、顽空以一双要杀人般的怒目瞪着南阳子。 “哎。”南阳子叹了一声,抚须望向远边天际,老脸现起几分少见的忧郁惆怅,为那个伊人而叹,也为玉芝而叹。 这时候长生就呼噜吟道:“多情自古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玉芝师姑顿时望了望那只猪,眸子闪过异彩,问道:“这谁的猪啊?”铅汞师叔忙应道:“它叫长生,我和它前生有段孽缘未了……”听了他的介绍,师姑大笑了起来,都要掩了掩嘴:“二师兄,没见这么久,你仍是这般憨趣。” 当下众后辈子弟一一见过师姑,大师兄十分庄重,恒宝也不敢胡乱嬉闹,纯儿乖巧依旧,偏谢灵运有点僵手僵脚,想想此一时彼一时,之前真不是存心冒失,像师姑说的得诗罢,又坦然了下来。 他隐约猜到,这正是师傅的情关啊!不只是师姑的下落,更关乎另一个女人,以现在的情形来看,他们自然没有结成良缘,而且师傅至今都没有放下…… 而师姑呢,他看了看师姑平静的美丽脸庞,这就是顺凡逆仙的明证,青春不老啊!看她依然是未出嫁的衣着打扮,足以看出也是个痴情人儿。 “玉芝师妹……”铅汞师叔忽然又哭了,几乎止不住地放声呜呼:“这些年来,山门发生了好多事啊……” “哭哭哭,老不羞。”师姑取笑他道。 铅汞师叔却不怕人笑,反而哭得更大声,听了她这般活泼话语,让人无法不追忆当年,可还是不同了,若是当年,她定然会刮刮自己鼻子的,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他哭道:“你这两个师兄,他们练了套邪诀,全废了!” 说到这桩事,众人都不禁有些低落,南阳子、顽空亦轻轻一叹,愧对师妹啊。 “此事我知道的。”玉芝师姑竟然微微笑了笑,好像对他们的遭遇不以为然,吟诗道:“东篱菊歇枫林红,苍海变化自无穷。人了真空悟至道,小体何曾累主人?” “啊!”一听到这首诗,南阳和顽空都脸色大变,惊讶出声,继而双目泛红……玉芝师妹怎么会,这首诗可是、可是那套邪诀的开篇诗……! 众人面面相觑,谢灵运也有所疑惑,小体意指形躯,主人意指神魂,只要一个人明了真空大道,又怎么会被区区一副身壳拖累?这是修性不修命之言?师傅他们反应这么大,难道顿悟了? “老君有言:‘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 玉芝师姑又引用了一句《道德经》,我之所以有大病,是因为我有一副身壳啊,要是我没有身体,那我有什么病了?她微笑道:“南阳师兄、玉阳师兄,那套《无身功》不是邪诀,而是无上宝典。” 此言一出,院子里一片寂静。 《无身功》?谢灵运不由瞪大眼睛,这是他第一次听说那套邪法的名字,师姑竟然清楚!?他明白了,那首诗…… 大师兄、恒宝则不太明白;师傅师叔亦是不解,先不管玉芝如何得知,铅汞师叔急问道:“师妹,你是说他们练错路子?你懂得修炼的火候?” 玉芝师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道:“我本来早回来的,就为了弄明白这套功法,在外面又多待了十几年。” 谢灵运欣喜地追问:“师姑,那你现在懂了?可以治好师傅他们?” “《无身功》全在于这一句‘苍海变化自无穷’,师兄你们练得经脉堵塞,最后连气感都无法生出,是因为你们按照常理去搬运河车、充盈经脉,却觉得采药时机、周天次数等火候难以掌握,越练越糟糕,是也不是?” 见他们点头,师姑又道:“因为真不是这么修炼,《无身功》不能按照常理度之,要视身体为虚幻,真炁气海不局限在一宫一田,而是要自如游走、变化无穷;经脉更是自掘自创,不局限于后天天生而成的十二正经、奇经八脉和中脉那些,破之而后立,有身为无身。” “如此炼好了,达到‘真空’之境,小体退位、主人作主,修者一念可变鲲鱼入海,一念可变鹏鸟飞天,就像那鲲鹏一般精于变化、通灵万物、逍遥世间,你们说,这是不是无上宝典?” 说到最后,玉芝师姑的语气变昂,鼓励着两位师兄。 南阳子和顽空都皱起双眉,并没有什么激动。 谢灵运这下更明白了,“真空”是佛家用语,佛经有云“般若波罗密多亦名真空,及一切智、一切相智、不二法界”,意思大概是“到达苦海彼岸的大智慧”。 佛门各派对“空”都有不同的理解诠释,有一派则是主张“空”不是否定一切存在,而是指众生妄相。 如天台宗讲的“真空妙有”,一切事物皆是法性真如的显现。法界无相,万物一体,所以真空;森罗万象,一念三千,所以妙有。 又如三论宗说的“缘起性空”,一切事物皆是因缘和合的产生。众多因缘,诸多生合,这叫缘起;凡事都没有独立不变的自性,随缘而变,皆非实体,这叫性空。 所以“真空不空,妙有非有”,当得了般若智慧,看破了事物的本质而看到法性,看破了事物的因果而看到真如,那么缘起就是性空,真空就是妙有。 至于学佛而不通佛法者,偏执于空,什么都说是空的,甚至否定一切显现、否定一切因果,一空到底,真空一派就贬称那些和尚是“顽空”。 顽空师叔把自己的道号从玉阳改为顽空,看来并不是对《无身功》没有探究过,反是一种得不到真空的自嘲…… 这么一想,谢灵运不觉激动,脱口喊道:“世间现象皆缘幻立,那如果自己有身为无身,无自性,有法性,岂不是就能随心所欲,生缘而任意显现变化,一念鲲鱼,一念鹏鸟!哈哈,这功法厉害啊!”他不禁高兴大笑:“玉芝师姑,那我也要学!” “就你聪明,急什么。”玉芝师姑的话似赞似斥,平和的语气听不出来,又道:“我还没有完全弄懂,因为没亲身试诀,很多地方不知就里,明儿跟两位师兄细细探讨,也许就会明了。” “玉芝,你这番推论,我们并非没有想过,只是如何个无身法,着实无从知晓。”南阳子摇头叹说。 顽空也叹道:“况且那‘真空’状态,应该要到性功第四境‘闻道’乃至第五境‘逍遥’才有的,可能是我们练得太早了,现在已经无药可救。” 两人没有激动起来,正是因为没有生出多大的希望,般若智慧! 众人顿时都有点恍悟,为什么顽空师叔整天心性啊心性…… 谢灵运作着沉吟,他刚才倒没有如何考虑这一点,境界修为不够,就根本发挥不出功法的威能,反而遭它所累…… “小体何曾累主人?”师姑却是一笑,还是挺乐观的:“不用那么绝望,《无身功》自有它的厉害之处,我们大可不必像光头和尚那样计较什么空不空,最重要是搞清楚事物从先天到后天,神化气、气化形的个中奥秘,这样才能改化经脉,慢慢来吧。” “心性啊!今天心性大进啊!”顽空师叔又来了,大力地捶了捶胸口,大声感慨:“师妹,你能回来,比什么都重要!一看到你,我所有的心念,千万年来的哀愁,一下子全部通了,爽啊!” 恒宝闻言就不禁嘀咕:“有千万年那么久吗?”顽空师叔一瞪他:“小子,可懂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道理!” 师姑又是掩嘴一笑:“三师兄,没见这么久,你仍是这般浮浪。” 谢灵运叹为观止,终于知道自己是被谁带坏了。铅汞师叔忽然很害怕的问道:“师妹……你、你以后还要走吗?”一说到这话题,南阳子、顽空师叔更为紧张凝重。 “不走了。”师姑说道,见他们都一脸欢喜,她又笑着补充了句:“怕你们被人宰了去。” 众人立时想起了罗摩宗,萨奚的恶声威胁还历历在耳…… “没事,有我坐镇。巫贼再敢来捣乱,我倒要给你们出出气。”师姑提了提手中的长剑,冠巾和青丝飘扬,一副飒爽英姿的模样。 他们这才打量了她一番,却看不出她的境界修为,但命功起码都在道胎境以上,也许已经到了元婴境……不想胡猜了,谢灵运直接请问道:“师姑,你的性命修为如何?” “你不知道对女冠来说,这个问题就跟年龄一样,问不得么?”玉芝师姑白了他一眼,似嗔非嗔,似笑非笑,道:“总之,保护这座山头足矣。” 谢灵运乖乖闭嘴。 师姑继续道:“出去这么久,倦了,思来想去,还是喜欢这座小山头。我既然回来,也不能闲着,有些事情该做了。” 众人又是疑惑,恒宝忍不住邀功问道:“师姑,什么事呀?”这能问吧? “无它,完成爹娘的遗愿,振兴山门。”玉芝师姑的脸容上扬起一道奕奕神采,她望望远方山顶那飞龙亭,淡淡道:“我要朝天宫,成为天下第一大教门。” 第一卷 第七十七章财侣法地名势敌 天下第一? 庭院里顿时寂静了下来,众人你眼望我眼,都是愣住了,铅汞师叔嘶的倒吸一口冷气—— 谢灵运的惊讶程度是最轻的,却也是怔了怔,虽然以前就立志要振兴山门,有时候是嬉闹,有时候是奋发鼓劲,没想过“天下第一”那么远大。可是师姑的语气,没有半点说笑的意味,而且十分淡然自信,似乎已经有了全盘的计划…… 看着他们这副样子,师姑的美人痣一翘,微笑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我们第一步先成为名符其实的金陵第一大道观吧。” 众人好像不知作何反应,谢灵运率先高高举起拳头:“玉芝师姑,我支持你!这也是我的一个志愿,我们山门不能再随波逐流了,‘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我们应当力争上游!” “好一个力争上游,正当如此。”师姑朗然颌颌首,这回脸上的神情是真的称赞了。 众人也站够了,走向道院厅堂再行细说,长生呼噜着“想俺当年威风凛凛,乃是天下第一的帅。”走开,因为早饭不香,并没有参与的心情。 进厅后一一落座,玉芝师姑坐到了上首右位,但无形中已经揽过了掌门事务,左位的南阳子自然没有异议,又不是贪权之人,如今身体更是不怎么样,做不了事,再者这么多年了,朝天宫日益衰落,他这掌门做得真不好,师妹来吧。 纯儿忙着沏茶递水,师姑接过清香四溢的茶盅泯了口后,就讲了起来:“一家山门的兴衰,无非由这些方面决定:财、侣、法、地、名、势、敌。” “先说地,我们有冶城山,这座山头人杰地灵,又有历代祖师的加持,就很好了。不过拥有的田地庄园,现在只剩下五十来亩是吗?太少了,我们要慢慢购置,直至恢复到鼎盛时的田庄水平,屯田万亩、佃农万户,种植凡粮和灵草。” 众人闻之点头,谢灵运和纯儿对视一眼,无声的沟通,大家还不知道山腹藏着一把上古神剑呢…… 师姑继续道:“再说侣,我们要扩收山门的子弟,包括内门和外门,广纳英才,直至用完大观的三百道牒名额。既然我回来了,女弟子也要招收,只有阴阳互济,人丁才会兴旺,气运才会强盛。但是毕竟男女有别,人多了就不能混居在一起,我有意把后山的废弃全真堂改建成一座新道院,专让山门的女道居住。” “好。”众人对此也没有意见,又不是和尚寺,道门里有男有女很正常,尤其朝天宫是丹道南宗。 换了在几十年前,人丁还不是这么单薄,自从他们这一代都没有娶妻生子,导致外门师兄弟们亦不好意思娶,一群男人也就没收女徒弟,冶城山就彻底独阳无阴,别人不了解还以为是修全真的。 后山那座全真堂相距剑池不远,是好久好久以前山门兴盛时所建,专让全真弟子居住,后来人丁凋零,饮酒吃肉的本宗弟子都招不满,别说全真弟子了,于是就废置下来,现在却要改成女道道院,也真逗趣。 顽空师叔附和大赞:“师妹高见啊,孤阴不生,独阳不长,修神仙不如为红颜,有了女弟子,男弟子都会更长进。恒宝这么大还糊里糊涂,就是因为没有师姐师妹的缘故。” 言下之言,之前好歹有个天妃宫的苏薇姿时常往来,所以阿客三师兄弟都不错,恒宝就不行了。 恒宝顿时苦起小稚脸,嘟囔道:“师叔,好像师妹都好麻烦啊……” 小儿一语道破天机!谢灵运暗地鼓掌喝彩,难怪老君会说,能如婴儿乎? “纯儿,你愿意拜入朝天宫吗?”玉芝师姑抿嘴一笑,望向那个娇俏乖巧的少女。 纯儿连忙摇头:“不,师姑,我是公子的婢女,此生只跟着侍候公子的……” “嗯,明白了。”人各有志,玉芝师姑就没有再提,又道:“除了门人,还有一侣,那便是山门的朋友,像那些行走江湖的散修道友、名士大侠、英雄好汉、巾帼须眉,都可以择之结交。我打算在东山划一块地儿出来,把一座殿堂和几房道院改作十方丛林,能容二三十人,专门让各路朋友歇脚暂住,乃至常住,以资名望和人缘。” 朝天宫现行的制度叫做“子孙丛林”,世代相袭相传,有辈分、有内外门等等。 而“十方丛林”是源于禅宗马祖道一、百丈禅师两师徒创建的一种寺庙管理制度,十方修士只要来了,不管什么宗教派别,僧道也好儒生也罢,三教九流都可以自由居住,不得收徒、不得闹事等。 临时暂住称为“借单”,而常住者则要分领职务,煮饭打扫等诸多事务都要靠丛林自身去维持。 天下间有着众多大大小小的十方丛林宫观寺院,一些是完全独立的山门;一些则是山门的属院,像桐柏宫等祖庭的十方院,那真是天下英雄济济一堂,扫地净头随时都是个隐世高手,这也正是大门派的一大倚仗。 而在金陵,暂时还没有什么大十方丛林,有的只是几座小寺小庙,好让云游四海的僧道能落脚一下而已。 “好啊。”众人都点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但先不说规模大小,要经营一个安稳的十方丛林就很难,一来起步要银钱支撑,二来鱼龙混杂,聚在一起好了是交流道法,坏了是交流拳脚,不是简单逐走就能完,是以需要一个德高望重并且本领高强的人来领场传戒,其职就称为“方丈”。 他们一直清贫淡泊,因此朝天宫也一直没有十方院。 玉芝师姑都考虑好了,说道:“我会邀请到一个适合的方丈人选,再定开期的,加上有我坐镇,没事,我们山门的十方院定能成为金陵胜地。” “不会是多闻吧?”铅汞师叔皱眉说,他现在非常讨厌多闻那老小子,又小气又贱。 谢灵运倒是意动,多闻道长无疑是极好的人选,条件全部符合,道心又中立,当方丈绝对公正…… “多闻啊,他满天下走,住住可以,要他当方丈,不肯来的。”可惜玉芝师姑否定了,她语气一转,笑道:“请个大和尚如何?” 顽空师叔一概叫好:“好!请个禅师来,那我就有得忙了。” “可我们有得受了。”南阳子呵呵一笑,之前的忧郁已经渐渐沉归心底,抚须笑道:“玉芝,干脆掌门你来做,我去当方丈。” “那我当了掌门第一件事,就是把你逐出朝天宫。”玉芝师姑没好气地抬起纤指指了指他,谢灵运、恒宝二人颗颗地忍着笑,两位师叔都很妒忌,师妹的俏皮啊……真想揍那负心鬼一顿! 不理他们,师姑继续道:“再说法,这是我们多年来最为薄弱的一点,《无身功》一时半刻还指望不上,而《飞龙朝天拳》威力有限。离山这么多年,我并非没学到什么功法,不过都是女道功法,适合男儿的真没有,这个只能慢慢来,等各方面壮大了,我再去祖庭求诀。” 谢灵运闻言一口气提了上来,其实仙宅里有几套功法就挺适合,找由头拿出来容易,然而它们不像《山神经》那样未曾现世过,大家练了,会不会招惹来逊师傅的其他仇家的报复? 他不知道,所以不敢轻举妄动,但若然看着师傅或者师姑去桐柏宫受气,又怎能坐视不管…… 接下来,玉芝师姑一一给众人细讲了其它方面。 名,如今朝天宫在金陵的名望很不错,需要的是维持和发展,所以有时也要为民开坛**。 势,即是势力关系,要多与一些非神乐观阵营的中观来往走动,像灵应观、清源观等等,而天妃宫这样曾经的老伙伴也要拉拢回来,立起朝天宫阵营,与神乐观进行抗衡。而朝廷那边,凭着南阳和康乐公有一点点交情,暂时足够了。 至于敌人方面,最主要的正是神乐观、罗摩宗,师姑说:“都是些宵小,不足为惧。”以及明年上任的李巡抚,师姑则说:“且看着,关键是民心要站在我们这边,他敢乱来反而会丢了官帽。” 倒是谢灵运自己大敌累累,沉默不言…… 师姑最后着重道:“财为第一,要招人、要建十方院、要拉拢关系……所有的事儿都要花钱! 光是现在这样可不行,我们要多做正当生意,开些铺子、面向那些富庶人家立些求子求福之类的斋醮,适当地聚拢财富,再用来设立义庄善堂,救助老弱病残。如此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两头欢喜,民望自然就高了,而且行善积德也多了。” “朝天宫不能再如以前那样,说好听是淡泊,说难听是懒散,明道不行道谓之病!” 玉芝师姑沉沉一句,把三个师兄全骂了。 但她说得是条理分明、头头是道,众人都听得心服口服,表示以后全听她的,谢灵运更感热血沸腾,一个新的山门将要到来! “嗯,南阳师兄,等你身体好些了,就开始走动拉拢吧,你总比田成有魅力;铅汞师兄,好好研炼丹药,别再费时溜猪喂猪了,我能肯定你和长生没有前世恩怨,它要是不服,让它来找我晦气;玉阳师兄,你上坛**最适合了,我刚才看你演公案演得挺好的,你可以拉几个外门师兄弟搭个草台班子,给百姓们演演;小姜浩,多的是杂务让你做;小恒宝,你也别贪玩了,勤做学问,别让你以后的小师妹失望……” 玉芝师姑分派了一番任务,又问道:“不是有个真传二弟子吗?小玄野呢?” 众人说了玄野的去向,师姑点头赞了句:“倒也刚毅。” 每人都有任务,都问起玄野了,偏没有说到一个人…… “咳咳。”谢灵运举了举手,问道:“师姑,那我哩?” “玉芝师妹啊,阿客他最做得事的!”、“是啊,你回来之前,阿客是我们的顶梁柱啊!”、“师哥是活天君!”众人都纷纷说了起来。 师姑看向他,美人痣一扬,微笑道:“你呀,你当然要帮忙了,不过别的事都不用你,你自己好好修炼,早日成为朝天宫的高道。这才是最重要的一点,见证过许祖拔宅飞升,现在世人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有理的,朝天宫能不能天下第一,就是看有没有门人得道罢了。” “力争三十岁前进入到元婴境界,五十岁成就一个阳神,飞不飞升到时再讲。” 她的话让众人都惊了惊,这要求也太高了吧…… “好!”谢灵运重重地点头应是,心中却在嘀咕,玉芝师姑,你太小看我了,我可是要逆天的呀……其实只剩下三五年,不逆天不行啊…… 第一卷 第七十八章少年群英大会 玉芝师姑的突然回山,令整个朝天宫都震惊了,外门博佑师叔等人全都激动万分,当年山门的凌波仙子啊!竟然又有幸见到,真是世事难料。 他们对于她的雄心壮志,同样没有异议,支持都来不及呢。 诸多事项,由玉芝师姑带领众人开展,景德殿、景阳阁的修葺,全真堂的改建,这些工程都要大量银钱,幸好此前谢灵运破案得到了剩余一半的税丹中的三分之一,即全年的六分之一,很值些钱,还能支撑着这蓬勃的局面。 从重阳转眼到了立冬,天地进入到了冬季,阳气尽消,天气越发寒冷。 谢灵运每天都在勤加修炼,练性命境界、练剑法、练法诀……他已经着手命功筑基境第二层“通脉”,要打通全身的经脉,正如振兴山门,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完成的事。 无论修中脉、或是奇经八脉、或是密宗仅存世间的一点面貌说的三轮七脉,第一步都大致是:通十二正经。 十二正经内有四部分,即十二经脉,十二经别、十二经筋、十二皮部。 经脉是人体经脉网的主体,也是气血运行的主要河道,它本身就是通的,气血每天都在自然运转,不然人早死翘了,点穴术正是去阻堵气血的流通。而经别、经筋、皮部是为臣佐,就像河道建设,它们会提高身体的内部联系、有助气血的濡养产生、加强筋肉皮骨的坚硬。 通正经的“通”,是把一条条河道进行疏挖,小河变大河,再让真炁充满它们,如同灌水入河,河水高涨才吃得住大船,河车才能搬运。 虽然如此,通正经只是热身而已,不通奇经,也不过较平常人要身强力壮。 因为奇经八脉有着统领正经的作用,从而激出先天威能,它们与正经不同,既不隶属于脏腑,又不会互相联系,普通百姓可能一辈子都堵塞的,所谓“打通任督二脉”,就属于八脉之中。 这一步似乎没什么难题,却其实最要下苦工和耐性!有人稍一充盈,就觉得足够了,开始修奇经,到了后来境界就举步维艰,成就有限;有人通好正脉了,开始修奇经,可是别筋皮却未曾通炼,也有所欠缺。 而谢灵运的选择是……像师傅他们当年一般,脉别筋皮,一个都不放过,只多不少,连“十五络脉”都要练,全部都要通! “经络经络”,它们是经脉和筋肉的“联络”官,但因为河车不走络脉河道,它们也没甚奇异,所以就算耐心再高的修士,都会等境界高了再回来通络的,到时就容易多了,师傅他们亦是这样过来。 不过他却觉得,先和后是两回事,会有两种效果,会看到不同的风景。 万丈高楼平地起嘛,正经可是真正的地基,当然要完美无暇了,有多少练多少!不然筑什么基? 冬季的天地阳气不足,修炼起来都慢了不少,于是谢灵运有时间就往云龙山跑。仙宅里的灵阳之气十分充溢,又有九转金丹的相助,所以速度反而比常人快了许多,再有一个月,大概就能完成这一步,练得自己皮粗肉厚,把身体经络通成一片。 就在这个寒凉时节,又有事儿随着冷风袭来。 “江南少年群英大会!?” 金陵大小道观都一片惊呼。原来为了祭祀许祖飞升,在江南道监的支持下,一众江南道门祖庭要联手举办一场少年群英大会,不管是什么道派都可以参加,于明年清明时节在金陵进行切磋比试,以慰许祖之心。 群英会并非强要家家山门参加不可,恰恰相反,参赛报名有资格:修士需要年在十八岁以下,性命双功的实力,至少要达到抱一境后期末阶、结丹境后期末阶…… 之前诸家祖庭对许祖飞升的事一直没什么声响,也没派人大张旗鼓地来金陵探查,原来是料定世人不会查到什么,原来打的是这般主意! 想要在祖庭子弟面前高高仰起下巴的金陵人,又失望了…… 因为金陵没有一个少年道士够资格参赛! 两家大观也好,中观小观也罢,没有,要不就是年纪过了,要不就是修为未至。 好像神乐观江逸俊之流,过年就十九岁了,都只是抱一和结丹初期,虽然足以享有金陵天才之名,却跟后期末阶有着天渊之别,中间实际差了六七阶的境界修证,说不定要再花上十年工夫才能到达…… 相比之下,那些参赛群英人数不多,不到十个,却个个是仙才,根骨精奇、心性聪慧,又有深厚的福缘,又有祖庭山门的从小重点栽培,铸就了小小年纪就有的一身恐怖修为。 看看已经确定参加的山门有谁,丹道南宗祖庭桐柏宫、净明道祖庭铁柱宫、天师道祖庭龙虎宗、灵宝道祖庭阁皂宗、茅山道祖庭茅山宗…… “唉!”城中道录司的公告木栏前,看着上面这张黄纸榜文,一众神乐观弟子们都摇头叹息,满脸的不忿、不甘,却又懊恼沮丧。 “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狠,哪里不去,非要来这里办,分明就是来耀武扬威的,到时候反倒是我们金陵山门丢脸了。” “大师兄、二师兄早过了年纪,江师兄明年六月才过生,只是修为……可惜啊!” “看看这儿!群英会冠军可以到任意一家祖庭的藏经阁挑选一套功法,还有法宝奖品,而且祖庭们届时将合力摆阵,有可能会感通到仙界的许祖,冠军能和许祖直接相谈……!” 众人顿时都瞪大了眼睛,脸庞涨红,羡慕妒忌的心绪是怎么都压不住了,跟许祖相谈啊!这明明是个扬名立万的机会,又有功法法宝的奖励,然而却没有自己的份儿,连奢望的机会都没有…… “真可恶啊!”郭登高、莫随风就不禁骂了起来,这时却见到谢灵运几人远远走来,他们都冷哼一声,带着众人转身离去,不愿有什么冲突。 两伙人擦身而过之际,还是有人故意说着:“那个谢客不是很厉害吗,还不是一样丢脸。”、“他拿什么跟祖庭子弟比?”、“比什么,到头来也要作观众,哈哈。” 谢灵运几人没有搭理他们,径直走去看榜文,一看都吓了一跳!十九岁的大师兄直接出局,他沉吟道:“条件太苛刻了,这是绝了祖庭之外的子弟的路啊。”恒宝愤愤地扬起小拳:“许祖看到真会高兴吗?”纯儿望望自家公子,颦起了月眉,太难了啊! “冠军奖励很丰富。”谢灵运看了榜文上面写的,亦不禁意动,能获得一套功法绝对是解决了山门的燃眉之急!趁此大会提高声望,也是为振兴山门出一大份力。 至于可以和逊师傅闲聊?他的心中却闪过一张朦胧不清的少女笑脸,许璇儿…… “我要参加啊……”他突然说道,众人顿时惊疑地看着他,他又说了遍:“我要参加这个群英会。” 为了得到那些奖励,为了山门的名望和未来,不只是要参赛,还要夺冠! 不过众人当场就哑口无言,然后冶城山全员上下对此都没有任何指望。 要知道距离明年清明,只有半年不到的一百五十天左右,阿客现在是练己中期养心修好了,筑基中期通脉刚刚开始,通正经就还需三十多天,这只是第一步…… 通脉完了还要通窍,接着结丹境三层采药,炼丹,结丹……性功也要炼性,接着抱一境三层梦醒,诚明,抱一…… 哪怕再怎么仙才,怎么算都……不可能啊。按照玉芝师姑的夸张期望,也不过是二十二岁完成结丹而踏入道胎。 进一万步,就算阿客够资格参赛,他能有多少表现,他的法宝法术几乎全是性功类型,但群英会是采用擂台一对一的比赛形式,更偏向于电光石火的命功比拼,没那么长的施法时间,也没有斗才会那样的观众加持,全凭自己的拳脚功夫、神兵法宝…… 难道以那把普通的七星宝剑、以庄稼把式的《飞龙朝天拳》去打么? 其实这些想了白想,现在是连上擂台资格都没有…… “呵呵,莫去计较它了。”南阳子这么跟谢灵运抚须笑说,铅汞师叔、顽空师叔也说随便吧,桐柏宫等祖庭牛鼻子盛气凌人不是第一天了,正好眼不见为净。 玉芝师姑是唯一“看好”他的人,她微笑地鼓励了几句:“你就安心好好修炼,这半年内能冲至多少就多少,对自己而言,无论能不能参赛,都会是一大进步。” 谢灵运却最清楚自己不是说笑发痴,心意是那么坚定…… 性功急不来,那命功如何才能修炼得更快呢?要不放弃十五络脉了,以后再回头通炼,那样能缩短十几天……但他马上就决然摇头,不行,一定要完美无暇!不能拿马虎当快速,得想想其它的办法…… 没过两天,冶城山迎来了一个客人,却是多闻道长。 “你来做什么!?”在西山道院,铅汞师叔很紧张地把他拦在庭院前面,不会真的来当十方院方丈吧? “听闻玉芝仙子回山了,特意前来一见,另外还有一个关于你们真传弟子玄野的消息。”多闻道长说得风淡云轻,心里对铅汞子的故事又添了重重几笔。 玄野?铅汞师叔不敢敷衍,便把这个死对头请入客厅,然后令人去后山叫玉芝等人回来。 不久,众人就齐聚一堂,寒暄过后纷纷落座,玉芝师姑看着左席首座的贵客,问道:“多闻道兄,你说有小玄野的消息?” “嗯正是。”多闻道长点了点头,扫视着众人,说道:“玄野的性命危在旦夕啊。” “什么!?”谢灵运立时惊叫起身,他与二师兄的兄弟感情最是深厚,一听到就不由失措。 众人的惶恐关切亦不比他要轻,连纯儿也因他的神态而揪心,伤势未愈的南阳子更是眼前发黑,玄野……他们急忙问起来是怎么回事。 第一卷 第七十九章古老大墓 “大家别急,让多闻道兄说。”见他们七嘴八舌的急问个不停,还是回山不久的玉芝师姑冷静,叫停了大家。 大厅里顿时寂静得压抑,多闻道长当下讲起了来龙去脉:“前些天在岭南的琼州府,有一座古老大墓忽然现世,不知道埋藏了多少年,不知道埋葬的是谁。 但封印墓地的大阵非常强,只是因为阵效快要自然消退了,才有一丝半点的气息显露了出来,以致大墓被人发现。现在已经吸引了岭南、南疆一带的修士关注,诸多宗门都派出人马去探,估计消息很快就会传来江浙这边。虽然古墓处聚满了人,暂时还无人能够破阵,不过大阵天寿已至,按照过往的经验,到了冬至一阳来复,阳气从地底重新上涌,大阵将自行终结。 古墓一开,修士们定然会争相进去探险,看看有没有一场福缘奇遇,或者什么宝物。” “哦。”众人都明白了,多闻道长果然又道:“据我所知,玄野也准备参加探墓。” “玄野肯定是想找到什么功法了!”南阳子大叹一声,一双老眉皱起了就放不下来。 多闻道长脸上亦多了几分严肃,道:“这个古墓非同小可,可能葬着一位远古大人物,所以探墓的人会有很多,我也要去凑凑热闹的,比我厉害的人都有。其中不缺些心狠手辣之辈,就像罗摩宗巫人也会去,他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有何宝物都轮不到一个筑基未成的稚鸟,所以……” 众人的神情越发沉重,这真的是危在旦夕啊! “那岂不是成了开路螳螂啊!”顽空师叔痛心大呼。 “哎,作孽啊!”铅汞师叔急得满头冷汗,望向上座二人,手背打着手掌,苦喊道:“师兄、师妹,我们可要赶紧把玄野叫回来啊,不能看着他去送死。” 距离冬至还有二个来月,而从金陵到琼州,就算不用什么飞剑飞鹤助行,只是快马赶去的话,耗时一个半月左右,还来赶得及。 “我去一趟。”玉芝师姑说道,尽管她才刚刚回来,发展山门的各项事务也才开始,但也没办法。 “玉芝,你去了怕不管用。”南阳子却作摇头,缓缓地抚着长须,道:“玄野性子倔强,跟你又不熟捻,不会听你的,你强绑他回来,他更觉屈辱,说不定就跟你似的……下山一走就几十年。” 众人都不禁认同,不错,玄野正是这么个刚烈性情…… 这时多闻道长起了身,道:“你们商量吧,除了告知此事,其它的事儿,恕我不能相助,告辞。”说罢,他便向玉芝仙子拱拱手,飘然离去。 虽然道长的言下之意是“如果玄野还是去了探墓,那不管发生何事,哪怕他死在我面前,都别指望我会出手相救。”但大家都很感激了,因为道长的道心作派就是如此,而带消息这种事对他来说,已经是极少见的了。就连铅汞师叔也嘀咕着:“这老小子其实还算好心。” 众人都要立刻就把玄野叫回来,那么谁去琼州这一趟?师傅和顽空师叔不行,身体本就虚弱,伤势又没好透,随时会累死在颠簸路上。铅汞师叔?他一年里连下山逛街都没有几回,让他去估计会迷路一年,都不见得能到琼州。 大师兄姜浩正要开口…… “我去。”一把朗然豁亮的声音响起,自然是谢灵运。 看着众人挺惊讶的面面相觑模样,他翻翻白眼,有比自己更好更适合的人选吗?说道:“我知道你们想什么,觉得我修为低年纪小,去琼州太远,但二师兄下山的时候不也是这样么?况且我还有诸多的法宝法术,比阿野奢侈多了,怕什么?” “还有我,纯儿会侍候着公子的!”纯儿脸容坚定,她一定要跟去的,地狱都要跟去,呸呸呸……是跟到天涯海角,而且要拼命保护他,死都是先死纯儿。 “嗯嗯,我们不是去探墓打架,叫人回来而已,没事儿。”谢灵运说得轻松,好让他们安心,又笑道:“别人都劝不动二师兄的,就算我们懂得千里传音之法,现在即时叫他,他都肯定不理,拼着死了也要入墓寻找功法。只有我可以当面说服他。” 众人听着都默默点头,姜浩也不争了,这是实话,若是有人劝得住阿野,那人不是师傅或者他,而是阿客…… 南阳子却仍有迟疑:“阿客,你家里……谢忠不会乐意让你去冒险。” “嘿!师傅啊,两条腿长在我身上,我爱去哪里就去哪里。”谢灵运顿时有些来气,还能禁锢我的自由不成?反正他不认自己是谢公义,跟谢家没关系就是。 他高声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吃千家饭,识芸芸众生。我过年就十六了,早就该出去转一下的,这次得了些经历,兴许会修炼得更快呢。” 闻得此言,众人又作点头,玉芝师姑终于微笑地道:“好,由你去吧。有我坐镇,你可以放心下山,不过明说了,你可不要没叫到玄野回来,反而连自己都搭了进去。” 她回山还没半月,却已经对他的性情相当了解了,众人才想得起来,玄野倔强刚烈、爱闯爱冒险,阿客难道就不是吗?他的鬼点子多,很多时候,比玄野还要大胆! “阿客啊客!”铅汞师叔马上担忧地叮嘱:“对啊,你千万不要反而冲在玄野前面啊!”大师兄也先劝一番:“阿客,你的前途大得很,用不着争这一时之锋。别让我们担心。”师傅没有说话,但那深邃恳切的目光已说了一切心意。 “你们也放心,我懂得量力而行的道理。”谢灵运应诺下来,其实并没有把话说尽,因为心中对那座古墓不是没有好奇兴奋,有着强大的封印阵法,几乎就意味着里面镇有上古宝物……有机会倒可以瞧瞧,当然,真的要量力而行。 玉芝师姑似乎看出他的想法,别有深意地望了他一眼,明眸里似有几分嗔怪。 谢灵运只好向她承诺道:“师姑,这事上我不会浮浪的,你就放心……” “你要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师姑点点头,没有多言教训他。 “师哥,我舍不得你啊。”恒宝忽然开口说道,话声有点儿颤抖。 众人立时都沉默了,还不是离别时分,就已经被一股伤感的气氛笼罩……客儿要走了,冶城山不见了谢客的身影,不见了谢客的笑语,那会是,多么古怪啊…… “哎哟,大家做什么呢!我还没走!”谢灵运哈哈笑了起来,去拍拍恒宝的脑袋、推推铅汞师叔的肩膀、扯扯顽皮师叔的乱发……同时笑说着:“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嘛,赶不及回来过年,也一定会带着二师兄回来清明祭祖,我还要参加那个少年群英大会,哈哈。” 实情他心中亦生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离别之苦么…… 什么少年群英大会,众人现在是完全不在乎了,而且天天快马赶路,哪里还有时间去修炼…… “事不宜迟,阿客这两三天就得出发了。”南阳子收起又别一爱徒的伤感,抚须道:“我们得去市集买两匹好马回来。” 目前朝天宫是一只驴都没有的,就有只金华猪。 “一匹壮马就够了。”谢灵运说道,山门正是用钱之际,他这边当然能省就省。 纯儿闻言睁目急道:“公子,我要跟随你啊,我可以帮忙的!”谢灵运走到她旁边,压声道:“共骑一马啊笨蛋。”纯儿哦的一声,捏着衣角,垂下滚烫的红脸…… 这一下,让大厅的气氛又变得活跃,恒宝打趣笑道:“三师嫂,那么是你抱着师哥赶马,还是师哥抱着你赶马啊!可苦了马儿喽——” “去,小孩子懂什么!”谢灵运没好气地骂了句,好好的被他说得这么浪,童言有时真伤人啊…… 此事就这么定了下来,整座治城山都忙碌了起来,为两人的出发而筹备着东西。 事实上也许连一匹马都使不着,谢灵运真正打的主意,是飞着仙宅去……这样不但速度快,还能在上面照样的好好修炼,仙宅还有些宝物等待发现,随时能解决遇到的危机…… 不过想要飞宅去,就要收服阿蛮,获得桃园里法坛的驾驶权、整座仙宅的所有权,当一个实打实的宅主。 “母老虎,这回我铁了心了,一定要收服你!!” 第一卷 第八十章紧箍咒 “纯儿,是不是往妖族某人的妖丹上滴一点血,就真能让她认自己为主,制服得了她?” 收服阿蛮,刻不容缓。谢灵运叫着纯儿走到偏幽的山坡树林询问,首先想到的办法就是妖丹认主之说,眼中泛着几分希冀。 “是啊!”纯儿闻言一喜,连忙点头道:“公子你要滴我的狐丹?” 看到她一张俏脸满是惊喜期盼的娇笑,谢灵运不由嘀咕阿蛮是这样就好了,说清楚道:“不是,你还用制服么,唔……你还记得上回那个虎妖女人吧?” “记得,阿蛮,很凶暴的女人。”纯儿的笑容顿时淡去,一切都历历在目,怎么可能会忘记,她一直都奇怪那神异的桃花园是在哪里呢,公子没说,她也没问。 “她还是想杀掉我,但我现在非要进去桃园不可,所以得收服她。”谢灵运说道,仙宅之事暂时没说,估计这几天就要告诉她了。 “啊这样啊!”纯儿惊讶一声,脸容凝重下来,摇头道:“那就不行了,妖丹认主要双方互相情愿才行的。妖丹其实不是真炁内丹,是妖族以神池念头凝炼的神丹,用来化气化形,里面都是神念力量,她不愿意的话,你滴神念精血下去,不但不会有任何用处,可能还会被她反噬,消灭了你的神念,感通之下,反而让公子神魂受创。” 谢灵运沉吟着点头,母老虎真是满口害人语,不过这妖族的化形之道似乎契合着《无身功》的奥义,事有缓急,他又问道:“那还有什么办法吗?” 纯儿思索了起来,很快道:“狐祖曾经警告过我们要小心一种捕猎法子,也是滴血,然后神念强行突破她的妖丹屏障,再在里面筑起一个封印咒阵,降伏她的神魂,就可以支使她了。” “这也行啊!你懂得这法门吗?”谢灵运问道,相比要阿蛮忽然心甘情愿,这个办法更靠谱。 “公子,纯儿不懂的,狐祖他们也不懂。”纯儿咬咬唇,帮不上他的歉意样子。 “没关系。”谢灵运记得《万法归宗》上也没有,如何是好?他想到什么,又道:“你知不知道,这类法门受修为差距的影响多大?” 纯儿嗯的道:“狐祖有提过,好像跟命功没有太大关系,一旦神念能突破**的血气屏障,入得妖丹,就看魂力的比拼了。” 阿蛮只有炼己中期的性功修为,上次被一招初炼的《山神经》就吓得趴地,他的魂力应该斗得过她;问题是她的命功,道胎境后期,就算有阵墙的禁锢,也还能发挥出结丹境中后期的实力。 谢灵运说出了这些情况,问问狐仙有没有狡猾的降虎计策。 “唔,嘤……”纯儿却想得颦眉苦脸,最后还是羞愧道:“纯儿愚笨,不管认主和捕猎,都要滴神念精血,好像不近身不行啊。” 近身?也许一进桃园就被一拳打爆了。谢灵运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忽而哂笑道:“不懂法诀想了白想,我们去问问长生,那家伙来历神秘,说不定会懂。” 提起长生,纯儿立时有了狐计,快声道:“公子,那个大铁球!如果能像牛魔那样能有一阵子‘金刚不坏’,就能任她怎么打,你硬是收了她!” “啊,没错!”谢灵运不禁双眼一亮,想他当时锄了多少耙,直将那九齿钉耙都锄断了,才锄爆了牛魔身上的“铠甲”,换算过来,足够阿蛮把两排虎牙都咬崩了吧? 既不怕她的爪牙,强来可矣!他眉飞色舞的笑道:“好,但愿长生琢磨出使用之法了。” 很快,两人在暖和的道院厨房灶头旁边找到长生,并道明了来意。 侧睡着的长生呼噜道:“俺忘记有这回事了。” “什么……”谢灵运的阴神一个闪烁,却是一口阴气忍不住喷了出来,这头死懒猪!他无语的道:“那铁球在哪里,我自己研究去。”纯儿闻言,也知这串嗷嗷噜噜不是好话了。 “在忠孝泉亭,俺埋藏梳子的树下那里,你去挖吧,莫拿俺的梳子。”长生说着打了个哈欠,昏昏欲睡。 敢情是上次给了它之后,它埋进树下就没有理会过了。谢灵运好一顿腹诽,又问它会不会捕妖法门。 “女妖?”长生抬起猪目。谢灵运点点头:“嗯,女妖。” “俺不懂,俺不屑。”长生明摆出一脸的不屑,鼻子喷着气,道:“想俺当年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威风凛凛,不用使些旁门左道,就有无数女子拜倒在我金甲裤下……只有她……”猪目又泛起清泪。 当“多情自古空余恨”的嗷噜响起,谢灵运早已元神归壳,和纯儿走远了。 两人到忠孝泉亭挖了鸡蛋般大小的浑圆铁球出来后,又去问师傅、几位师叔这两件事儿,都是不懂,最后在后山全真堂边找到了玉芝师姑。 “猎妖法门啊。”玉芝师姑听了后看看他,却问道:“你要来做什么?” 被她那双明亮成熟的眸子望着,谢灵运感觉自己真的骗不过师姑,不过仙宅的事断不能说,只好诚恳地说出了另一个心思:“此去琼州未免全无凶险,如果遇到些小妖小怪,情势又适合,那么收服了也有些助力。” 这是真心话,懂得猎妖之法就多了一个选择,就算是面对恶妖,都不用一概杀除。 “这也是。”玉芝师姑没有多问的点头,说道:“我确是懂得这么一门捕妖法术,能够强制镇封妖魂,叫做‘紧箍咒’。” “紧箍咒!?师姑教我。”谢灵运连忙道,一听就觉得此咒威风八面。 “这咒施下了之后,妖就不能亲手弑主,否则妖也会一同死去,但是可以借他人之手杀主而解咒,那样妖是不会有事的。”师姑的话声虽然悠悠,却又有着一股严肃意味。 谢灵运明白她的意思,如此强收硬伏并非王道,远远不如感化其心,让其心悦诚服的跟随自己……他苦笑道:“师姑,有时候事急从权。” 想想逊师傅一家感化了阿蛮一年都没用,他之前的教育也是毫无效果,倒不如换个方式,收服了再感化吧!对付母老虎这种茅厕顽石,就得软硬兼施。 纯儿满脸真挚,佐证说道:“师姑,公子是个正人君子,做什么都有他原因的,有些妖想认主,都认不到呢。”说到最后,她的清声都流露出了几分羡慕,那个虎妖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玉芝师姑转眸看看她,早已看出了底细,有此娇纯妖族少女死心追随,这么久又是处子…… “好,我就传你。”她其实开始就有打算,不然也不会说出来了,继续介绍道:“施咒之后,若要惩治其妖,你念动咒语,它就会头痛欲裂,如同被个金箍儿越箍越紧一样,痛不能忍,咒停痛停,咒起痛起。但此咒阵会大为禁锢妖的实力,削弱一半不止,待到它真心诚服后,全然没有害主之心,实力才会恢复正常。” 谢灵运不惊反喜,真是松出一口气,若阿蛮有着全部道胎境后期的虎威,硬是乱来之时,他怕自己还真控制不住,降些好,降些好…… 见师姑要传授法门了,他就举起三指,照例发起学诀前的誓约:“苍天在上,祖师在上,在下谢灵运……” 啪!玉芝师姑抬起长剑,以剑鞘重重敲了他脑袋一记,不让他誓下去,嗔道:“刚刚说是为了事急从权,现在又诸多罗嗦,害祖师的耳朵都生茧了。听着。”当下她一边慢步走向剑池那边,一边向他讲了起来。 谢灵运全神贯注地听,有什么疑惑就问,当三人来到风景优美的剑池边,他便学会了这门“紧箍咒”,亦把咒文铭记于心了,一拱手,感谢道:“谢谢师姑,我定不会乱用的,对得住天地良心。” “嗯,谨用此法的奇威。”玉芝师姑微笑地颌颌首。 “谢谢师姑,恭喜公子!”纯儿满是欣喜,为公子得诀而高兴,不过收拾虎妖还需一物,她提醒道:“公子,那铁球。” 谢灵运会意,于怀中取出那铁球来,再问道:“师姑,这是我战胜牛魔而得到的法宝……” 玉芝师姑接过铁球在纤掌里翻弄了几下,又作感通,一会儿后就递还给他,已经啄磨明白,说道:“这不算法宝,而是消耗性的地元丹一类,我若然猜得不错,乃是一头至少道胎境的兕牛大妖被高人杀死后,秘法炼制而成的兕牛内丹,如此宝贵,却不知怎的落到了牛魔手上。” 兕牛是一种与犀牛相似的生物,谢灵运记得《山海经》对其的记载是“其状如牛,苍黑,一角。”有传闻说老君当年的坐骑正是一头兕牛,但奇怪的是,大概在老君骑牛出关后,兕牛就越来越少,到了现在更是近乎绝迹,找一只看看都找不到。 “这类丹吞服后,通过释放它的丹气,再于经脉中流转,就可以短暂地获得如同兕牛般的坚硬外壳,有你说的‘金刚不坏’防御效果,视各人的修为而定。”师姑又说。 原来是这样,水牛变兕牛,难怪铁犁会那么能抗。他不禁问道:“那我能用吗?” 玉芝师姑想了想,道:“以你的命功修为,也许有些勉强,你先含到嘴巴,感受一下它的丹气试试。” “好。”谢灵运张大嘴巴含进铁球,顿时两边脸皮鼓鼓厚厚的,他静心地感通,似乎真有一股青苍色的丹气溢出,甜舌生津,他让丹气落下脏腑,沿着十二正统运转流动,就觉得身重力大了很多,跺了跺脚,一下子就泥土飞溅,脚板深陷入了地里—— “可以用。”师姑点点头,见他蛤蟆鼓肚的模样,不由美人痣轻扬,微笑道:“当十分情急之时就吞下吧,那样才能发挥出真正的威力。但吐丹会很痛苦,透支过度了,身体经脉也会有所损伤的,所以不要滥用,而且丹气有限,莫到了生死关头却没得用了。” “谨遵师姑教诲!”解此重宝、伏虎有望,谢灵运自然满怀兴奋,一吐出铁球,就笑嘻嘻地拱手作揖。 他和纯儿相视一眼,都是满目欢欣,哈哈哈,万事俱备,只欠母老虎! 第一卷 第八十一章来咬我啊 翌日,一大清晨,众人就齐齐下山。玉芝师姑几人去了市集买马,而谢灵运和纯儿则假说祭亲上香,前去云台山狐谷一趟。 宁静的幽谷因为他们的到来而变得热闹,一群小狐和一只斗鸡眼暴牙硕鼠冲来迎接,“大王啊!”、“谢哥哥,纯儿姐!” 见老喜保持着这份体重,就知道它的日子过得还不错,谢灵运笑着上去拎起了它,立马双肩就被豆豆芽芽占领,好是一顿熙嚷。 入得谷中,狐祖师等老狐狸也出来了,两人就道出了下岭南之事。谢灵运又把写好的一封信交给狐祖师,让它如果出了什么事就到冶城山找师傅师姑他们,定会护得狐谷周全。这次他要带走那稻草人了,不管是收服阿蛮还是下岭南,稻草人都是一大助力。 “可惜我老喜还没修好人形啊,不然也跟大王去吃吃岭南荔枝。”老喜十分不舍,它已经在尝试捉神凝丹了,但这个过程可长可短,想它学语用了十几年呢,真不知道何时才能化形。 “你就在这里勤苦修炼,希望我们回来的时候,可以看到你的人形。”谢灵运鼓励说道。 老喜胡须乱翘,暴牙嘿笑道:“会的会的,到时老喜我再给大王你跳上一支美丽的舞蹈——”桶腰一扭,肥美的屁股在颤抖。 “好,我等着!”谢灵运这回没有拒绝,依然笑语激励。 纯儿和小狐们也是一番依依道别,连连答应给大家带一些岭南礼物回来。 终有别离时,半天过后,两人带着深邃不变的稻草人,来到了附近的云龙山。 《孙子兵法》有云“多算胜,少算不胜”,生死攸关的事儿,谢灵运可不敢马虎,在深山密林里,他含了兕牛内丹,叫有着结丹境初期的命功实力的稻草人来作攻击,看看自己使用铁球的防御效果,一番测试和换算后……发现降虎计划行得通。 于是又做好一些准备之后,谢灵运带路来到彩虹桥前的悬崖。 射鹿大石头仍然静静的靠在那里,他看了看,自己的心猿魔障不知现状如何,天地万物到底在作着怎么的一场孕育?他忽然一笑,对旁边的狐仙少女说道:“纯儿,这石头上本来写有两个红字:射鹿。” “哦。”纯儿望望石头,问道:“那现在为什么不见了?” “还在的,你就当看见吧。”谢灵运见她不说话,不禁问道:“你没有什么想法吗?”纯儿眨眨水眸,摇头道:“没有呀。”谢灵运顿时更加好奇,问道:“如果‘射鹿’是个上联,让你凭心意对出下联,你对什么?” 射鹿?纯儿略作狐思,展露出了清澄笑容,说道:“递箭!公子要射鹿,那纯儿就给公子递箭。” 好妹子!正当谢灵运感慨,另一旁的稻草人突然诡声答道:“护田。” 毕竟是自己的精血所化,他一下就听个明白,射鹿同于逐鹿,逐鹿则烽烟四起,则需要守家护田。 “嗯,递箭、护田都很好。”谢灵运笑了笑,一个射鹿却能引出各人志向,难道反而是悍虎阿蛮答了“吃肉”? 他让稻草人先走开些,对纯儿非常严肃的道:“我要跟你说一件事,你一定要保密保密保密,谁都不说,否则就会祸事。你还有一个选择,转身走人,从此不跟随我了,不然最坏的结果是三五年后我们一起完蛋,形神俱灭的那种。” 纯儿虽然有所疑惑,却是毫无畏惧的,垂垂头,又定眸望着他,道:“公子,你若要纯儿现在死,纯儿都可以。” “好吧。”谢灵运知她心意,就不多罗嗦,当下把寻仙得遇、拜师得宅一事和盘说出。 “啊……哦……”纯儿听得一愣一愣,除了不由自主的惊讶几声,完全没反应过来,尽管他是她最信任的人,都听得好像他在说梦话一般,无关于真假信疑,实在是呆了。 眼见为实,谢灵运伸手按了按射鹿大石,在宅主的一念令下,那道彩虹桥立时生在云海之中,铺向朦胧的远方—— “啊!”纯儿惊得双目瞪圆,一双雪白狐耳都从青丝间冒了出来,是真的! “跟我来。”他拉着她的手走上彩虹桥,又回头朝稻草人喊道:“还有你。” 一人一妖一怪很快上得仙宅,周围是如梦如幻的春季景象,稻草人没有这方面的情感知觉,一点不惊不喜,只是悉嗦跟着。纯儿就傻了,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左望右看,生怕会踏烂弄脏哪儿似的,就连呼吸都不敢大口来,而轻轻地娇喘…… 带她逛了一圈竹林和宅院,谢灵运又笑问:“现在有什么想法吗?” “我、我觉得很好啊……公子洪福啊,有了这座仙宅,位列仙班指日可望呢!”纯儿笑了起来,忽而惊想起蛟龙敖青之事,她的欣喜被冲淡了几分,全由心意的巧笑道:“反正纯儿跟着公子就是了,侍候好公子,打扫好宅子,不跟任何人说,听从公子的吩咐。” 这时候,就凭空响起一声嗤之以鼻的不屑笑语:“狐媚子。” “嘤?”纯儿顿时讶然地四顾,神仙?自己说错什么了吗? 看着她无辜的俏容,谢灵运一笑,解释说是阿蛮在搞鬼,他大哼一声,昂首挺胸的走向桃园那边,喊道:“阿蛮,你家师哥来了!” 脚步声从远而近的传入桃园。 在左侧桃林一棵大桃树下,铺着一张花纹布毯,阿蛮正侧卧在上面,一手托头,一手拨弄着自己一束红发,额头的王字虎丹眉心坠摇摇晃晃,悠哉游哉的慵懒模样。 她早已通过阵墙看清楚了情况,见三个家伙气势汹汹的走来,望向为首的谢灵运,讽嘲问道:“师弟,今儿这是怎么了啊,叫齐你的小伙伴,来闹姐姐?” 谢灵运并没有上来就打,而是跟她解释起了缘由:“出了些事,我得飞宅去岭南……” 听罢他的话,阿蛮一脸的古怪笑意:“飞去岭南?你倒想得美,答案是……不!别想浪费我的阵能。”她翻翻碧眼儿剜了他下,又指了指纯儿,道:“还有把这个闲杂人等赶紧带走,看着眼烦。” “我……”纯儿还没说什么,稻草人就向阿蛮嘿嘿地怪笑:“你死期将至。” “哪来的破怪,别惹我!”阿蛮霍地火起,一头红发似乎变得硬直,虎耳就要冒起—— 虽然这悍女态度十分恶劣,谢灵运还是先好声好气:“阿蛮,你既然这样,那我们现在只剩下一条路可走了,就是你说过的虎丹认主……但这只是权宜之计,认主之后,我绝不会勉强你半点什么,当然你也要不逾规,从今开始做只好老虎。” “呵呵。”阿蛮淡淡地笑了声,眼眸抬望着他,身姿不动的招了招手:“好啊,来吧,你进来,我认你为主。” 谢灵运取出了狐珠,对准她地问道:“你真的不会杀我?”阿蛮毫不犹豫地点点头:“真的。”然而狐珠却呈现出了极度说谎的强红光,而不是真心的澄白芒。 换言之,阿蛮的心思依然是有机会就杀掉他,不留半点情面! “公子,看来只能……”纯儿有些担忧。 “嗯。”尽管之前有过兴奋,到了这个临阵关头,谢灵运却喟然叹了一声,这段日子做了那么多努力,竟然是强红光吗?究竟如何才能感化阿蛮的心?也罢,降虎计划,开始! 不过以后还得继续感化的,所以这是一场“君子之战”,他声明道:“阿蛮,既然如此,就别怪师哥使手段了,我得先把你强行收服。” “强行收服?就你?就你们?”阿蛮哈哈大笑起来,连连的捶地捶树,“别笑死我了,哦这是你的办法?笑死我?哈哈哈……” “笑。”稻草人摘下了笠帽,在手中抛舞,诡笑问道:“你还不怕吗?” “师哥多有冒犯喽。”谢灵运向阿蛮抱抱拳,就站到了阵墙旁边,只剩一线的距离,钵盂手镯骤然飞出变大,随着一束金光,一块块大石头隆隆飞出!这是计划的第一步,目的是消耗她的气血体力。 “又来这招!”阿蛮满脸不屑,矫健地一跃而起,拳风凶猛,一拳拳把飞来的大石击碎,不时直接抓住石头砸了回去—— 有了上次的经验和战前练习,谢灵运收放自如,只让纯儿和稻草人走开点,不要被砸中。 巨石接连不断地抛,为了这一战,他把那一半税丹交给师姑处理,也是支持山门的各项发展。没了税丹,石头几乎藏满了整个芥子空间,够阿蛮喝一壶的。 看到阿蛮如此的凶暴,比起牛魔更甚,纯儿又惊又忧,这还是经过禁锢的实力……这女人太凶了…… “吼啊!”阿蛮又是一拳,巨石崩裂之际,她心中猛然闪过一道警醒,却是意识到自己的体力在下降,额头都已经大汗淋漓……诡计! 谁知道那淫贼还有多少块石头,这样下去,累都累死自己。 “不玩了!”她一个灵敏的转身,便要奔向桃园深处。 虽然大石没抛尽,但没办法了,谢灵运望了望稻草人,一指阿蛮,令道:“打她!” 稻草人旋即把笠帽抛出,再从蓑衣里拿出小尖刀,一蹦一跳好像跳舞似的走进桃园,“受死吧——” “说了别来惹我!!” 猛虎咆哮声响彻了仙宅,需得桃花花瓣四落,阿蛮真的被彻底惹怒了,虎耳虎尾尽皆现出,就连脸蛋的两边都各各生起虎纹般的几抹黑色刺青,添了几分美丽和野蛮—— 她的虎爪凌空一撕,就把飞来的笠帽撕爆,爪光烈焰更是让其燃烧起来! 她双脚一蹬地面,就跃到了稻草人跟前,一手把它抓住,另一手搬起了脚边一块烧焦的断石,嘭隆一声,石头把它狠狠压在地上,她抬脚往石上猛烈一踩! 轰!! 一圈火光爆散,整块断石又爆碎成了无数块,往四周飞溅开去—— “啊,我败了。”稻草人在一声平静的怪叫中,也爆成了一堆纷飞的杂草。 能跟未兕牛化的牛魔抗衡的稻草人,对上被禁锢着真正实力的母老虎,竟然电光石火之间就被收拾,不堪一击! 结丹境后期之命功功法! 虎王一族之威! “这!”纯儿失声惊叫,之前的推算似乎低估她了,公子兕牛化后也不会很经打啊!眼见阿蛮就要在团团杂草中翻找出那张灵形符,完全杀灭稻草人—— 而在阿蛮发飙的同时,谢灵运已经心知不好,连忙取出兕牛内丹放入嘴巴,硬是吞进了肚子…… “来咬我啊,母老虎!” “吼!!”阿蛮闻声扭头望去,见他不要命的走进桃园,双眸一亮,立时蹬地而起,凌空飞扑而去,虎影骤生,虎尾飞扬,嘴里上下边共突出了四颗尖长虎牙! 再没有上回的迟疑,决心要将他咬死! 第一卷 第八十二章降虎 “来咬我啊,母老虎!” 谢灵运一吞下那颗兕牛内丹,丹球过十二重楼落入腹中,就有一股青苍丹气疯狂涌出,几乎不用观想,丹气就自动冲向十二正脉里流转起来,然后涌向别筋皮! 他顿时感到皮肉咔嘎有声地硬化,一块块肌肉隆起,一个个毛孔紧闭,仿佛真的注入了铅汞,又与气血真炁混为一体,周转不息,浑身上下瞬时泛起了一层耀目的金光! 双脚自然的沉入了泥土几分…… 兕牛化!金刚不坏! 《道德经》云:盖闻善摄生者,陆行不遇兕虎。 她是虎,但我现在也是兕!谢灵运抬脚踏入到桃园里,一声叫阵,那边的阿蛮就舍了稻草人,虎威前所未有的凶猛,张牙舞爪地扑来! 这回他可没有闪躲,反而迎了上去,张开双手要制住她! 转眼之间,两人面对面的短兵相接—— 咔!阿蛮扑落到他身上,张大的虎口猛地一下咬在他的肩颈位置,带着炁力的虎牙摧枯拉朽地咬破儒衫,直入皮肉……咔咔!她骤然瞪了瞪虎目,满是惊诧,竟然好像咬到了钢皮铁骨一般,根本咬不下去! 她惊疑着又迅猛地连咬了几口,只是不管如何撕扯,就是咬不进去!反倒是自己的牙齿咬得酸痛,见鬼了!她不禁暴躁地咆哮:“你的皮怎么会这么厚!!” “哈哈哈!被你骂的。”谢灵运虽然在笑,却远没有那么轻松,被咬的肩颈处正隐隐发痛,被一股暴烈巨大的力量冲袭着,那层兕牛丹气屏障也正在变得越来越薄,一旦被她咬破,便是血喷如泉涌的悲惨下场。 不敢浪费一分一毫的时间,他赶紧一手抓住她的肩膀,另一手以拇指刺破食指表皮,就要去点她的额坠虎丹—— “你想做什么,死开!”阿蛮嗅到了危险气息,亦没有迟疑,右拳突然窜着黄黑火光地变得硕大,运起浑身虎煞、使出全力之威,猛虎出林拳!一拳砸向了他的腹部! 桃园外的纯儿看得立时失声惊叫:“公子!” 嘭隆!! 平地一声旱雷炸起,煞气成了燃烧起来的火烟,拳力犹如一波水波般扩散开去,而黑烟直冲上天! 那件儒衫已经被打得褴褛破烂,露出了他硬石般的腹部。 “呜唔……”吃下这拳,谢灵运脚下颤了颤,堪堪咽得下这口闷气,幸好她这一拳是打铁球所在的腹部,换了其它地方难说挡不挡得住,但正因如此,铁球几乎被打得一下子吐了出来。 虽然还在,防御屏障的金光却已急剧变淡,不行,再挨两拳就得完蛋了! “怎么会!”阿蛮惊讶更甚,心中感到难以置信,还有些不妙,这么一拳应该把他的肚子打出个大洞、甚至整个人打爆掉才对啊,他怎么会毫发未伤,不过是筑基中期的命功境界啊……他用了什么法宝!? 她出了这拳,也不算好受,体力大降令她暂时无法再来这样一下,正要出些轻拳,忽然被他紧紧地箍抱住了。 男的张手揽背,她的依偎入怀,两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要融为一体似的,“亲密”的姿势怎么看都是如胶似漆的爱侣。 “松手!!”饶是阿蛮,被人如此轻薄,美脸上也闪过了一道羞愤,这个死淫贼,放不过你!! 她立刻发狂地挣脱起来,提膝挥拳、虎尾作鞭,往他身上不断地打! “别动……”谢灵运咬紧牙,死死地箍着她,不让她乱动,胸膛被那高耸酥胸一下下地挤压摩擦,惊人的柔挺、婀娜的曲线……只是在这生死关头,那些绮丽都是一闪而过,真无暇无心去品味阿蛮的温香软玉…… 别动啊!他开始全身颤抖,丹气屏障已经消耗到别和筋回复正常,只剩下皮肉一层的苦况,随时都会和正脉的联系断裂,而丹气不再,金光不见! 可是母老虎的脑袋扭来摆去,虎丹一时左一时右,点不中啊! 这时候,见势不对的纯儿冲进桃园而来,哪还顾得上危不危险,使出全部力气,从阿蛮背后双手按住了她的脑袋,咬牙叫道:“公子,快点——” “死狐妖,死狐妖!!”阿蛮的身子被人箍着、脑袋被狐按着,真是怒不可遏,挣扎得更激烈了,咆哮乱吼:“咬死你们,杀了你们!!” 果然是递箭啊!狐仙真好,虎仙别闹了!谢灵运当下伸手去点她的额坠—— 咚!一滴神念精血滴落到了“王”字的正中位置,一股神光顿时就冲向虎丹里面! “啊啊!”不甘受制的阿蛮积怒成气,血气大盛之下的一声虎吼,满头红发炸毛般飘扬而起,爆出了一圈虎煞气波,击得纯儿无法对抗地飞了出去几丈远! 谢灵运亦吃了这一击,勉强抵御住,那股神光却弱了下来,几乎消散,他马上催涌魂力,透过那一道感通,向虎丹源源不断地奔流而去—— 数番冲击下,虎丹的那层血气屏障已经有了一丝丝四裂开去的裂纹,只差最后一击!早有完整的计划,他默默使出《山神经》,一座无形无气无影的幻山压向了她的神魂,压垮老虎的最后一股神念! “什么……”尽管是第二回,眼前闪现过一座小山从天而降,阿蛮仍然骇上一惊,血气屏障立时砰的爆开…… 他的神光得以涌进虎丹内的神池,与她的神魂念头双双纠缠萦绕! “你、你给我滚开啊……”阿蛮大喊,喊声中有着惊慌,挣脱之势更大。 然而神魂上受到了侵袭,令她身躯方面的威能也有了一番骤降,此时再砸到他身上的拳头,就好像微雨打池塘一样,除了泛起一圈圈淡淡涟漪,没什么破坏力。 这下谢灵运箍得她更紧了,更是双手箍抱,完全不让她有逃跑的机会,微微闭目,默念起了紧箍咒的经文,正式开始在她的虎丹里面构筑起了一个封印阵法。 她虽然**强横,性功却只在炼己中期,似乎跟他相差无几,但魂力上实在差得太远了,修命不修性,寿同天地一愚妇,权握家财无主柄! 很快,便有一个极为复杂的光阵生起,铺满了整个神池,四周飘浮着一个个金光灿灿的经文文字,形成一道圆形阵墙,将她的神魂念头都禁锢在阵内—— “不!休想!滚!……”阿蛮不停地骂嚷,目眦欲裂,也是知道不好,若然被他筑阵成功,极可能就真的要被强行降服! 道胎境后期的虎王给个筑基境中期的小子做虎奴?滑天下之大稽!!他算什么啊,去死!! “死,死,死……”她一边坚守着最后一道神魂防线,一边又去张口咬他的肩膀,就不信咬不破这层粗皮! 金光黯淡,肩上的痛感越来越真实,谢灵运都不由得咧嘴,这悍女始终是个虎王,蛮横起来不是那么容易收拾的,现在是阵法筑好了,可还差最后一下的封印,这就需要她有那么一下的形神尽失,神念和力气都有松懈,阵法方能启动生效。 《山神经》已经不管用了,但他没有什么命功啊,纯儿瘫在地上还起不了身,稻草人也没有重生好,还有什么办法? 猴便取盂戴之,骑犬背上先朗而行……他忽然想到什么,亦是别无选择,唯有一试罢!神念一动,喊道:“箍!” 随着话声,手上的僧朗钵盂霍然飞出,凌空化作一个金光闪闪的头箍,一下子套在了阿蛮的头上,抵着虎丹额坠,而又骤然紧箍起来,红发束收,金光大放—— “还能这样……”阿蛮一惊,还未反应好,整个脑袋就被箍得发晕发痛,这一下的愣神,成就了紧箍咒阵法! 虎丹内的咒阵光芒盛亮,阵墙快速地旋转了起来,阿蛮满脸痴滞,是真的一时间失去了神识,心头一片空白,而身体则瘫软了下来…… 那些经文文字、他的神光与她的神光交汇相融,如同炼丹,三种材料和合成了一体!她每个神念里,都有着阵法的禁锢,有着他的主上感通。 这时光阵悄然不见了踪影,但其实就在那里,时刻不停地封印着她的神池…… 紧箍咒阵施放成功!! “哈哈。”谢灵运不禁一喜,再去看怀中酥软的阿蛮,好似多了几分乖巧,不过这个念头刚生起,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啊啊!!”听到这串欢喜笑声,阿蛮回过了神,顿时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下一瞬心绪就陷入到疯狂愤怒不甘的火海之中,本来无力的身体,猛地爆发出了一波虎煞之气,轰!! 那钵盂箍被震落,飞回到了手上,谢灵运也吃痛叫喊着飞弹而起,砸落到几丈远的地上。那层兕牛丹气屏障终于被全然打爆,在一股巨大的痛楚中,铁球从腹中喷上喉咙,他哗啊一声吐出—— 四肢百骸的脉筋骨皮都有着一种十分疲倦、甚至是损伤的感觉 但这还不要命,要命的是阿蛮再度暴怒地冲来,虎牙的锋芒慑人心魄! “嘛咪哞嘛啊呢咪哞……”谢灵运不待起身,马上念起了紧箍咒,如果真能行,阿蛮就该痛不欲生了,否则就是他…… 第一卷 第八十三章子曰你要乖 谢灵运嘴巴念动,咒文互相感应,那虎丹内的光阵现出而旋转起来,冲至身前的阿蛮就骤然摔倒在地,没有了虎虎生威,却是满脸痛苦的狰狞,双手抱着脑袋,失声惨叫! “啊——!!” 痛,巨大的痛,好像坠入了传说中的炼狱深渊,受到那千刀万剁的折磨,痛得不能自己! 每一个神念都在被绞着烧着砍着……脑袋越来越痛,似乎刚才那个该死的金箍还在,不断地箍紧、箍紧、再箍紧…… “啊啊啊!!”她痛得翻来覆去的满地打滚,折腾得地上的泥石飞溅,滚出了一个土坑来—— 脸颊的虎纹退去了,虎尾和虎耳也不见了,她浑身冷汗淋漓,似乎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嘴唇发青发抖,碧目无神却有着一片雾气,泪水就要大滴大滴的落下,凌乱的红发粘在脸上,添了几分迷离,几分楚楚可怜,宛如是一个凄苦小女子。 就在她要以头撞地的痛不欲生之时,谢灵运的嘴巴停下,咒文一停,那股巨痛就渐渐消去,阿蛮呼呼地狂喘粗气…… “阿蛮,这事已成定局,你被我强行降服了。以后你要是不乖,我就会念紧箍咒,我一念咒,你就会痛成这样。” 谢灵运看着她这副穷虎模样,心里自然是九分怜意一分快意,但怕她不以为然,刚刚着实是显现了一番咒阵威能,又说道:“还有如果你杀掉我,那个阵法会崩塌反噬,让你魂飞魄散,明白不,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蚂蚱?”阿蛮神态呆呆,还没缓过痛劲,她稍为感通了一下,知道他所言非虚…… “你歇歇。”谢灵运起身去看远处的纯儿,发现她一直瘫着原来是被震晕过去了,他拍了拍她的脸,唤了几声,狐仙少女才悠悠的转醒过来,第一时间就迷糊问道:“公子,你还好吗?” “好,好得不得了,我们降虎成功啦!”谢灵运哈哈大笑,搀扶着她起来。 看到他得意洋洋的臭脸,阿蛮的复杂怒火被重新点燃,一跃而起,又扑去要咬正欣喜不已的纯儿—— 杀不了他,杀这狐媚子总可以了吧!! “啊……!”纯儿顿时一声惊叫。 “嘛咪哞嘛啊……” 咒声起,阿蛮立时再次痛得摔地打滚,不过这回只是维持了几息,咒声就停了,她呼呼娇喘,仰瞪着那衣衫褴褛的家伙! “阿蛮,子曰:‘随心所欲,不逾规。’人可以遵照自己的志向意欲而活,但不要伤害到别人哦。”谢灵运微笑地道,友善地伸出一只手去拉她。 “子曰:你给我去死!”阿蛮一下子打开他的手,一双碧眼儿望着他,雾气竟然越发的浓郁,却是快哭了…… 为什么上次要有一念之仁!为什么会咬不破他的皮!为什么!! “啊!!”一想到自己已经成了他的虎奴,她就不禁发狂,偏偏这个杀不得,那个打不了,要被活活气死!! 一腔怒火再都无法忍受,她咆哮着冲进了桃花林里,眼泪挥洒之间,不停地向着桃树挥拳踢脚—— 道胎境后期,虎王族族主的女儿,被人强收为奴……尊严扫地,她真是虎族的耻辱!!耻中之耻!! 轰,轰,轰!一棵棵桃树被打断踢裂,有的甚至被连根拔起,砸到了一边,横七竖八,桃花经历着浩劫地飘零纷飞,这一侧桃林转眼间就被破坏得一塌糊涂。 “阿蛮,别这样啊!桃树何辜,我这里有大石你打,别拿它们撒气!”谢灵运大声劝解,这种时候他不会动用紧箍咒,只要她不是杀人作恶都尽量不用,毕竟挨咒很痛的。按海棠说的,他可是怜香惜玉之人,虽然这块玉长得很像茅厕顽石。 纯儿却扯了扯他的衣袖,水眸里尽是善解人意,轻声道:“公子,若然无妨,让她泄泄火才好的,不然总憋着,就会成了仇恨……” “嗯。”谢灵运点点头,没有再劝,他确实是不拿什么主奴当回事,但以阿蛮凶横霸道的性子,要接受这个事实无疑需要时间。他喊道:“你打吧,随你打,打到痛快为止!” “……”那边的阿蛮突然停了下来,他说打就不打,就要跟他作对。 她一言不发,回头瞪向他们,碧目里杀气满溢,长眉一挑,便迅猛地一路狂奔,噗通的跃进桃园池塘里,不见了虎影。 “哎,她憋不憋,好像都已经对我们怀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嘞。”谢灵运摇摇头,今天不过是降服其形而已,想要真正收服其心,真不知道还需要多久,需要作怎么的一番感化努力!屈原的诗句又涌上心头,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纯儿望着远处那池塘,回想着与阿蛮的接触,不由道:“纯儿倒不这么觉得,这只是她的虎族习性,俗语说一山不容二虎,换了谁她都会打杀,并不是仇恨谁人。虎族又是最讲成王败寇的,只要公子制得住她,日子一久,她自然就会知道公子的好,然后心服口服。” “你真了解她,希望如此。”谢灵运一笑,拾起那颗兕牛内丹擦了擦,这次用去了不少丹气,大概只剩有这么被打爆的一两次能量罢,这种能扭转乾坤的宝物,定当要好好珍惜。 将其收入钵盂手镯,他哈哈笑道:“不管喽,总算虎口脱险,我们应该先尽情高兴一把!” 终于不用再受母老虎的威胁,终于是名符其实的仙宅宅主!哇,万岁! 他越觉高兴,情难自抑不需抑,仰天高歌: “一起下岭南兮,好伙伴!生米煮成个熟饭,看她拌不拌!一起打蛟龙兮,伊人上,生米煮成个熟饭,看她干不干!” “恭喜公子,恭喜公子。”纯儿连连地道贺,双眸弯作了月牙儿,一张俏脸笑得十分灿烂。 这时候遭受重创的稻草人终于重织完成,虽然笠帽蓑衣都很狼狈的样子,好歹算是活下来了,它摘下那朵歪斜的草帽,随着歌声而蹦跳起舞,草帽抛来抛去,和声唱了起来:“除田贼兮,我最棒!守田地兮,我最炫!” 纯儿的笑容更是绚如夏花,双手一举,也和声唱道:“助公子一力兮,纯儿按!” “你们够了没有!!!” 一声虎吼骤然暴起,不知从何而来,响彻了几人的耳朵,一阵生猛的狂风吹过,稻草人风中凌乱了—— “呃……”谢灵运挠挠头,既然阿蛮偷听着,就不继续刺激她了,他向一狐一怪拱拱手,笑道:“降虎成功,你们都有功劳,先行记下,他日再论功行赏!走,我们去看看能不能飞宅。” 说罢,他领头走向神往已久的桃园深处。 经过灵田、绕过池塘,几人就来到小法坛前面。 不大的法坛有着一圈石栏,石栏上雕满了奇异的符文;中宫位置矗有一座石台,石台的正面雕有一个太极图案,阴阳鱼各吐出一条如同马缰的铁链,静静地垂下;而石台上面光滑无瑕,竟然能清清楚楚地映照出景色来,比任何镜子都好使。 整个法坛虽然简洁朴素,却无一处不流露着一股不凡的气息。 谢灵运兴致勃勃地搓搓手,上前抓起那两条铁链,并没有问题,心念一动,石台上顿时就亮起光芒,没了景色,而出现了一些指令,宅子隐形、宅子隐声的开关,当然还有拔飞和降落! “唔……应该可以。”他点来点去的看了一阵,见得宅子降落的指令内有着多项细分选择,比如停在水中、停在山中、甚至是停在天空上面……不同的停泊方式和维持时间各有不同程度的阵能消耗,也许是逊师傅临走时以阳神留下的,统统都写得清楚明白。 想来以前逊师傅一家去别地游山玩水,就是直接飞宅去的…… 就这么定了! 他转头对纯儿笑道:“此行,飞宅去!” “哦……”纯儿越想就越感到惊世骇俗,那天许神仙一家拔宅飞升,她也是看到了,那般的浩瀚景象,当时自然是全然看傻,结果现在……她怯怯问道:“不怕被人发现吗?” “不怕,宅子的太极大阵并不是凡力所为,隐形隐声之后,谁能发现?除非是逊师傅那个境界的真人神仙,不过估计天底间也没几个了,对吧阿蛮?” 没有得到丝毫回应,谢灵运继续笑道:“这样飞宅前去,阵能是会消耗掉不少,我却得以一直修炼,不必浪费掉来回三个月的路程时间,此消彼长,没有吃亏。待到了明年清明,我定要有足够资格参加那个少年群英大会!” 纯儿点点头,对此没什么想法,只握拳鼓劲道:“公子一定能参加的!” “参加算什么,我还要夺冠呢。” “呀,那也……一定能行的!” 又待了半天,谢灵运换了一套干净儒袍,就与纯儿离去回山,稻草人则留守在仙宅竹林这边,做它的本职工作。走之前,他有对着池塘感化了阿蛮几句:“子曰:随心所欲,不逾规,你要乖乖哦。”阿蛮始终躲了起来不见虎影,但禁锢未除,她暂时依然不能踏出桃园半步。 等到他们走后很久,桃园里忽然响起了一阵哇哇大哭,越哭越慌茫,越哭越大声—— “我不要……我不要做虎奴啊,整天被他戏弄凌虐,又子曰女曰的,打他又打不了……做个乖乖,呸,死了好过,呜呜……” 第一卷 第八十四章飞宅下岭南 又是一天清晨,下岭南寻二师兄的事不宜拖延,谢灵运和纯儿就要出发了。 师姑他们买回来了一匹高头白马,据说它甚有灵性、脚力奇佳,是匹被低估的千里骏马,相对的自然花去了不少钱。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谢灵运没让大家送到城外,只送到冶城山山脚下就好。两人带着几包袱行李,牵着白马,在观人们的环绕之下,谈谈说说地下到山门前面。 “徒儿,此去岭南,路遥千里,你们定会遇到三教九流的人、千奇百怪的事,你已经长大了,懂得是非曲直和人情世故,为师也没什么叮嘱的,一切都万事小心。等你和玄野一起归来,为师给你们下厨做一顿好吃的,开开荤戒。” 南阳子抚着白须,虽是慈笑样子,说着轻松话语,双目里却分明满是怅然不舍。 铅汞师叔更皱着老脸,眼眶湿润的哽咽道:“客啊客,出门在外,千万不要逞强出头,莫与人争执,保重性命为第一!师叔给你的那些丹药,有需要就吃。”顽空师叔很严肃的道:“赶路修炼不了命功,但可以修心性,多想,多作精思,多看我那本诗辑,必有收获。” “好。”谢灵运全都重重点头答应,那些丹药虽然普通,可颗颗都是铅汞师叔的心血结晶;还有顽空师叔精心辑制的诗集,亦是极好的…… 这时恒宝也颤声道:“师哥,过年就得回来啊,不然你可拿不到压岁钱喽。”大师兄姜浩只伸手一拍他肩膀,兄弟情义尽在其中:“阿客,多多保重。” “你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就好。”玉芝师姑也脸带微笑,又取出一个木牌递给谢灵运,说道:“我曾经到过岭南南疆之地,结下过一些善缘,这个信物你拿着,也许会有用。” 谢灵运接过,一看那木牌黑黑的,上面绘有星星月亮等物,造质也似乎不是一般凡物,挺是神秘。但师姑没有多言,自有她道理,他就不多问了,收入怀中。 “嗷噜。”、“阿客,一路顺风。”长生猪、博佑师叔等外门观人们都在纷纷道别,不舍之情聚作愁雾,在寒风的吹送下笼罩着众人。 连同那些前来祈福的香客百姓,都七嘴八舌的祝颂话别,把原要礼敬神仙的瓜果饭菜塞给谢灵运,让他带在路上吃。 “各位,大家,我们走了,但愿早日再见!” 谢灵运向四周众人分别作揖,好一番依依礼别,这才心下一狠,与纯儿牵着马转身离去,双眼顿时发热泛泪,自己是冶城山的客儿吗?从这一刻开始,他才成了一个客儿吧。 “保重啊!”、“小心啊!”、“师哥,我不会帮你拿你那份压岁钱的!”……众人的喊声在身后一一传来。 而在不远的草坡隐蔽处,正有一大群老鼠躲在那里探头探脑,吱吱唧唧声响起,也在送别着自家冶山鼠族的大王。 “公子,我们此行必会顺顺利利,然后大家佳节团圆。”纯儿柔声地出言安慰,眼眸却也水波涟涟。 “嗯,是的!”谢灵运点点头,放开心情地望望天空,只见蓝天白云之间,有一只黑色大鸟正徘徊盘飞,他不禁疑惑挺眉,那只是不是乌鸦精?又或者是其它普通的鸟? 走了一段路,就不见那鸟影了,也不见老鸦的出现,谢灵运就和纯儿骑上了白马,她坐前面,由他扯动马缰,往城外而去。 在城中一路上,有许多百姓见到他们的,都会喊上一句:“谢道长要出远门啊?”、“要去多久啊?”舍不得金陵活天君走。而有神乐观阵营的道门子弟看见,大都会故作欢欣的嘲上几声:“送瘟神咯,送瘟神咯。”、“衰神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在城南大街,正好遇到了上街采办的苏薇姿一行人,她迟疑着正想打个招呼说些什么,谢灵运却直接拥美策马奔过了,似乎没有看到她,又似乎是……苏薇姿低头一叹。 出了城往南走了一段,谢灵运并没有继续沿着官道走下去,而是拐了个弯来到云龙山仙宅。 被取名为“白米”的白马儿真的挺有灵性,穿林过溪、甚至被蒙上眼睛走过彩虹桥,都没有半点惊慌,到了仙宅后,它就被放到竹林里自由吃草奔耍。 两人则再次来到桃园小法坛,准备拔宅起飞。 先前已经解除了仙宅的锁定,此时法坛的中央,谢灵运握着两条铁链缰绳,凭着心念感通点开了宅子拔升的指令,一边高声喊道:“啦啦啦,解袂告离,云往风飞!马上要开始拔宅飞游喽,各位宅员请做好准备!” “我好了。”纯儿紧张兮兮地倚着石栏抱着栏墩,都还没开始呢,额头就已是一片香汗,心肝儿噗通噗通的乱跳,每想到这是要拔宅上升,都会感到难以置信。 他的话声通过大阵传遍了仙宅,竹林中的稻草人听见了,一动不动的道:“请收割。”白米吃着青草,而阿蛮还是躲着不见人。 “确定!”谢灵运再点了一下,神念一动,双手一扯铁缰绳,立时就见到石台正面的太极图亮起光芒而后旋转起来,阵法启动了! 脚下旋即是一大片阳中阴鱼眼位的黑芒,眺望开去,整座仙宅的太极阵图都流光溢彩的生起了,当他一喊“拔升!”,就有隆隆巨响骤起,身下地动山摇,近两亩大的仙宅锥体土坪缓缓拔起,离开了云海中的山峰,直入云天—— 石台上面也有了变化,如镜的台面变得透明,竟然显示出了仙宅底下的人间景色,还能拉近和拉远,从而观察得到方圆很远的情况! 再望向桃园前方、望向宅子四周,一片浩繁广阔,那山川河流、城池村庄、沃野僻壤,尽皆入目;再望望上面,晴日云霞几乎是触手可及,身边有些稀薄云烟飘荡而过,完全就是身处于白云间! “哇哈哈!!”谢灵运不禁兴奋地叫喊,尽情地扯开嗓子叫喊:“哟噢哦哦哦呵呵——!!” 他拉动铁绳,仙宅就向着南边徐徐飞动而去,四周的天地风景也倒退起来。 望着后面越来越远的小小金陵城,纯儿连连的惊呼不止,事实证明她根本不需要抱石墩,从刚才拔宅到现在飞宅,宅子一直都稳如平地,如果不知道,跟在山峰上没什么两样。 “哇!好厉害啊……”她真是感慨万千:“好像在做梦……说出去都没人信……” 有听说过御剑飞行的,御仙鹤、御龙、御各类鸟兽的,御葫芦、御轝辇,或者就自己浮空飞行,或者腾云架雾……可是这样的御宅飞行,当真闻所未闻啊! “哈哈哈,此等神仙本领,我们会习惯的!”谢灵运笑说,亦是十分震撼。 因为一两天就到达岭南琼州并不好,无法向世人解释的,那样仙宅也会耗掉巨大的阵能,肯定撑不到三五年,所以仙宅并没有全速前进,只是开着最慢最节省阵能的一层。不过这个速度足够了,距离冬至还有许久,提前一个月到达足矣。 而且怎么说都是第一趟出远门,他有很多沿途地方打算去看看呢,第一站就是江西豫章长江江段,正是要探探蛟龙敖青的现况。 “纯儿,你要来试试驾御宅子吗?”谢灵运笑着摇了摇手中的铁链,仙宅顿时往右边移了一段—— 纯儿又惊又喜,睁圆杏目,指着自己:“我吗,我可以吗?” “当然啊!我已经启动阵法了,现在不用再作感通,很简单的,你拿着缰绳……”谢灵运唤了她到身前,手把手的教她,纯儿蹑手蹑脚地学着,一动缰绳仙宅也动,才终于向他脸露灿笑,也意识到了自己正亲密的依在他怀里,好似之前骑马那样…… “啊啊啊,谢灵运,我杀了你!!” 正当两人情意萌长之际,突然一声暴吼响起,几乎不用十息,阿蛮就从桃林冲出,凶猛地跃上了法坛,一双碧目喷着火,又要张嘴去咬他—— “啊!”纯儿失声惊叫。 “喂!”谢灵运骇了一跳,几乎连咒文都忘记了,正要念动紧箍咒…… 阿蛮却急停下来,又一下推开了上前来挡的狐媚子,迫了上去直瞪着他,冷哼道:“别以为我没见过世面,你下的封印咒阵,我是不能亲手杀你,但一样可以用其它办法整死你!比如叫别人来动手,哈哈,看你还能风流快活多久!” “你错了,大错特错,你死,我不死;我死,你一定死。”谢灵运从容地说道,早就想好要一口咬定他们是性命相连的,免得她净动心思去添乱捣蛋。见阿蛮依然不屑,他以退为进的耸肩笑道:“你大可以整啊,看我死了,你会不会死。” 阿蛮深吸了一口气,咒阵和太极阵大大地降低了她的修为,还真有些不确定……她不由骂道:“虎落平川遭犬欺!”言下之意,他是狗喽。 谢灵运没有生气,嘻嘻笑对道:“人逢喜事精神爽!” “混蛋……”阿蛮喘着几下粗气,她望望周围的美景,急剧起伏的酥胸渐渐缓和下来,似乎改变策略了,她可怜巴巴的倒竖长眉,噘嘴问道:“好吧,那既然这样了,能放我出去了吧?被关在这园子里一年多,你说我能不暴躁吗?快疯了都。” “只要你乖乖的,就可以出去,跟着我去哪里都行。”谢灵运点点头,又声明道:“可如果你不乖,就得关回来面壁思过。” 纯儿一脸可人娇俏的微笑,温声劝道:“阿蛮姐姐,你听公子的话不就好了。” “姐你个头,别想认亲认戚、狐假虎威的,我不认识你!”阿蛮骤然朝她一吼,吓得纯儿缩了缩脑袋,笑容变作惊容。但纯儿随即轻声道:“那也没关系,你认识公子就行了,我们一起侍候好他。” 好像被人踩中虎尾,阿蛮气得直跺脚,想到以后的悲哀虎生,怒了,咬紧的银牙一松,咆哮声起:“谢灵运,我跟你一起死了算了!!” 她一下把他也推到一边,扑到了石台上,一手乱按指令、一手胡转缰绳,整座仙宅顿时摇晃了起来,往左边往右边,突然又轰隆的往地面急坠下去—— “啊啊!!”谢灵运、纯儿都疯狂尖叫,“停手,死老虎,你疯啦!!”、“阿蛮姐姐,不要这样啊!”、“我要念咒了!!” “念啊,你念啊!我要跟你拼了!” 在这一片暄闹声下,仙宅摇摇摆摆上上下下地飞离金陵,越飞越远—— 第一卷 第八十五章孵蛋之道 璀璨的星空下,仙宅从明月间徐徐地飞过,它已经有惊无险地飞了一天,大概到明天早晨,就能飞到豫章了。 在石台设好了自行航线,不用人管就会日夜飞行,所以三人正各自做着其它事儿。 谢灵运盘坐在一棵桃树下修炼命功,阿蛮游手好闲地走来走去,白天的打闹早已过去,现在是暴雨后的宁静时刻,倒不是达到什么法章,而是闹累了。反正她不会承认是什么虎奴,谢灵运更不在乎,她不捣蛋就一切无事。 桃园里正有一股袅袅炊烟升起,却是纯儿在池塘旁边生火煮着一锅汤,汤料是之前在灵田采摘的一些灵芝仙草,因为谢灵运想吃,又不想像阿蛮那样牛嚼草,又不会炼丹,干脆煮汤好了。 这些锅勺不是从宅子厨房里拿的,那里还没能打开,是自己带上来的行李。 纯儿拿着勺子往锅里拌了几下,又放了一些果子进去。 “唔唔,挺香的嘛……”阿蛮鼻子嗅动,背手地慢慢跳了过来,瞄了纯儿几眼,忽然道:“小狐妖啊,其实煮这些草料,怎么煮都没有大效果的。我知道这里有一物,只要煮食了……啧啧!我们一人一碗,修为都可以大进!” “是什么?”纯儿闻言一喜。 阿蛮笑眯眯的样子,弯身轻声道:“就是你身上那颗凤凰金蛋……”她说着就伸手去探纯儿腰间,那儿鼓鼓的凸起一大团,她刚才看到了,那是金蛋! “啊!”纯儿一惊,当然不让她抢去,一边护腰一边起身,两人随即追逐推搡起来,她急道:“不行,不行,公子说了要孵化它的!” “哎他是不知道吃了会有多补,人间至鲜啊!”阿蛮一把箍抱住了她,也要来强行一招,又凶又笑的道:“人家服铒派找一辈子,都在找这么一颗金蛋而已,亏他还是道门子弟,真不懂宝。这回就一起煮了吧!” 纯儿挣扎大喊:“不行啊!” 隐约听见一阵阵吵闹,谢灵运便从入静中醒来,张目望去,两个美女在打架! 一个高挑丰盈,一个娇俏玲珑,红丝青丝在飞舞,两具娇躯扭抱一团,阿蛮还在扯脱着纯儿的襦裙,弄得她露出纤腰大片的雪肌,以及一段亵裤;纯儿也在推打着阿蛮,弄得她那双丰硕玉兔乱跳,腰如柳絮臀似山……看着婀娜娇媚的两人,饱了,秀色可餐啊! 不过一听到阿蛮大吼“我要吃金蛋!”他就回过神来,急忙起身去阻止:“停停停!” 两人转头看了看他,顿时互相一推开,整理起衣衫,相隔几步。 “阿蛮,我说过很多遍了,不会让你吃掉金蛋的!”谢灵运语气十分严肃,双眼则在观赏还有的旖旎春光。 阿蛮没有发火,一脸和熙的温柔,摇他衣袖,诱劝道:“吃吧,你不是在通脉吗,我跟你保证,你一吃,只需要一夜,十二正经全部通,就连奇经八脉……什么脉都全通,连同通窍一层也能完成,一颗金蛋,马上筑基完成!” 不待两人说什么,她又催道:“拿出来,拿出来,我知道的,把那颗大珠子拿出来,看我说谎没有。” 在她的强烈要求下,谢灵运就取出一测,是清澄白光,她果然没有撒谎。阿蛮继续鼓动纯儿道:“你也会这样的,一下突破到结丹境,而我嘛就能升至元婴境,但因为那个咒阵,我一样会被你死死控制的,放心。”狐珠又是白光,依然不是谎言。 “可是……”虽然对公子和自己大有益助,纯儿却有些犹豫,孵了一段日子了,晚上睡觉都抱着,怎么会没点感情?她也想看到孵出只凤凰雏鸟的,于是什么都不说,让公子决定。 谢灵运自然是坚决不肯,不受阿蛮的诱惑,摇头道:“既然金蛋这么厉害,那我更加得孵好它了,一只金凤凰啊。”而且凤凰羽毛也由此而得,不然就用不了射鹿弓。 阿蛮却噗通笑了起来,哈哈道:“你们以为就凭这样蹩脚的抱窝,就能孵出来啊?要不要这么天真啊……” “那你就告诉我怎么孵。”谢灵运认真说,望着她的眸子,道:“想要走出桃园的话,是时候展示你改过的决心了。” 阿蛮哼的一声,噘起了嘴巴,思索了好一阵,知道他是不会同意吃金蛋了,现在的境况又似乎绑死在了一起…… “哎!”她跺脚一叹,摆摆手道:“算了,告诉你也无妨,横竖你孵不出来的,最后还是得吃掉。” “请指教。”谢灵运高兴地抱拳,纯儿亦喜笑了。 “‘凤凰不落无宝之地’,为什么呢,因为凤凰蛋的孵化需要宝物灵气的滋养,凤凰才会选择那些宝地搭窝。那你可不是凤凰,你不会搭窝,人家许神仙才给你留下个聚宝盆,要用它孵金蛋才行的,这还只是第一步而已,后面的懒得讲了,反正你连这步都做不到。” 谢灵运听了,有明白,也有疑惑,一边从钵盂镯里拿出聚宝盆,一边问道:“如何用它孵化?我感通不到它有这个能力啊。” 阿蛮又一次噗通地失笑:“所以我才说你孵不出来嘛,真正的聚宝盆被带去仙界了,而它只不过是个没炼制好的半成品,现在也只有一个用处,探测附近的宝物气息罢了,这叫聚宝啊?你逊师傅跟我交待的可不是这样哦。” “要能孵化金蛋,你就得炼制这个破盆,看到那些裂缝了没,六条,表示着最烂,你要再用一次就会烂成渣了。而每炼好一条裂缝,都会有新的功用,那怎么炼制呢……!” “怎么炼制呢?”谢灵运入神追问,狐珠一直是白光,她说的全是真话。 “你为什么要告诉你啊?”阿蛮翻了翻碧眼儿,又来了。 “那你想不想出去了啊?”谢灵运威胁回击之。 阿蛮转头问道:“小狐妖,你想知道吗?”纯儿嗯的点点头,阿蛮脸露狡黠:“那你……那你帮我咬他几口,我就讲。”谢灵运哈的笑了,直接伸出右手小手臂:“我给你咬。”阿蛮也笑了:“你当我傻的,我咬你,我自己也会痛,虽然别人替口不是最痛快,先凑合啦。” 谢灵运无奈,手臂摆向纯儿那边,道:“请咬我吧,就成全她的兽性。”纯儿为难地颦眉,阿蛮又快声催促:“咬大力些,要把他的皮咬破才行!”原来是一直不忿咬不破他的厚皮。谢灵运耸肩道:“咬吧,纯儿快。” “公子,那我咬了!”纯儿温柔地卷起他的衣袖,张开小嘴,对着他的小手臂就是一口,大力地咬下去! “哎哟——!!”一声惨叫暴起,手臂马上被咬得皮破血流,谢灵运呲牙咧嘴、叫痛不已。纯儿慌张停下了,惊傻的样子,怯问道:“是不是太大力了?”看着那两排血淋淋的齿痕,他嘶声道:“你说呢……”纯儿连忙舔着那伤口,泪珠在眼眶打转,歉道:“我大力了,对不起……” 想起前事,谢灵运汗颜,真是被这对狐仙表姐妹的嘴巴害惨了…… “咬得好啊,哈哈哈!”阿蛮笑上不停,又蹦又跳,也笑出了眼泪,心中那股闷气真抒去了不少! 她情愿的笑讲道:“聚宝盆可以吞噬法器法宝的,什么都能吞,像你用的门画、手镯,这珠子都可以,就像是一个炼丹炉,融掉材料、炼好裂缝。每一条,都要吞噬十件法器才能炼好,分别对应法器的六等:普通、下品、中品、上品、极品、神器。 还不能越级乱来哦,别以为一件极品能顶十件普通,要是火候乱了,盆子立刻爆掉!要孵蛋嘛,大概要到第三级中品级。” “原来如此!”谢灵运听明白了,那就是需要吞噬十件普通、十件下品的宝物…… 听着似乎不算多,但想想自己坐拥仙宅,又获奖励又收礼物,也只有那几件东西而已,这盆子还是其中之一。再想想到了最后,要吞十件神器?等于十把上古神剑……开玩笑吧…… “知道难了吧?”阿蛮哼了哼,提醒道:“这还是第一步!搭好窝了,还有得你忙呢。听我的,干脆把金蛋吃掉,省得心烦。” “是难,但不是没可能,我们多多搜宝呗。”谢灵运不以为忤,再难都要炼啊,一步步来,先是普通级十件,一件件宝物地收集搜寻,用不着的就给它吃!他又问道:“那聚宝盆升级之后都有什么新的功用?” 阿蛮再讲了起来:“这个嘛,到了五道裂痕的时候,可以用它探寻周围灵气浓郁的地方,而找到各种稀奇古怪的异常东西;还可以侦查到别人的修为实力,就算对方境界更高,都能探得清楚; 最厉害的是,盆内会筑起一个半亩左右的内在乾坤,但不同你那须弥芥子手镯,里面是活的!不是给你存放物品,是生灵可以跑进去,居住也行,修炼也行。” “哇!”纯儿不禁惊呼,谢灵运也不禁惊呼,下品级就有着如此威能!?原来这个破盆子才是重宝啊! “然后剩四道裂痕嘛……”阿蛮正要继续说,突然停了下来,嗤的一声:“我干嘛还要告诉你啊!”自己干嘛要这么乖啊,什么都说,亏了! “阿蛮,你告诉了这么多,我已经很感谢你了。”谢灵运感激地道,抓住每个机会去感化她。 “不用你谢,你肯放我出去就好。”阿蛮嘀咕了几句,就又嚷嚷:“那些汤煮好了没有啊?” “快好了。”纯儿欢笑,这下更加确定了,阿蛮姐姐只是个口硬心软的人,日子一久,放下些魔障,她就会好的。 阿蛮已经向着汤锅冲了过去:“不管了,我要吃我要吃!”谢灵运也嗅得食指大动,问道:“纯儿,好香了,火候够了吧?”纯儿却也有原则,坚决地拦着两人:“不行,你们再等一会,就要煮好了。” 这一会就等了很久,夜色幽深、月移星黯,在两人渡来渡去将要发飙之际,方才好了。 “香啊!”谢灵运一喝下肚,就感到一股汹涌的灵气奔向十二正经,稍一运转,许多河道都变得充盈,一下子省去了数天之功!又一运转,又是数天…… 用得着吃金蛋吗?光喝这些灵汤就补不过来,幸好没被阿蛮绕晕,如果真煮了金蛋,她能突破到元婴境才是最大受益者,他和纯儿多半吸收不了一成。那几块灵田已经快要吃光了,不过进补过度也不好,还是要自己勤加修炼。 阿蛮呼噜噜地喝了一碗,啧啊的叹了声,又道:“再来一碗!”功力是不增加的,但是美味啊,好久没喝到热汤了,这狐妖煮得挺好的嘛,她又慨道:“可惜就是没肉,我要吃肉啊!一年多没吃肉了。” “你当初向射鹿石头对的‘吃肉’?”谢灵运问,舀汤的纯儿亦好奇的望着她。 阿蛮摇摇头,道:“我答的是,嗷呜!”纯儿顿时问道:“什么意思?” 谢灵运却心念一动,这是鹿的惨叫啊!原来是这样,一般人着重的是得鹿,而不会在乎鹿的惨叫,她听到了,说明她心存仁善,还有得教…… “射中了,我高兴的大叫啊!” 第一卷 第八十六章敖青 “穷达难预图,祸福信亦然。虞舜不逢尧,耕耘处中田。……” 仙宅沿着长江主流飞下到支流章江,先行绕开向往已久的彭泽湖,进入到了豫章之地,看着地面的山川美景,思着探访蛟龙的事,桃园法坛上,谢灵运悠悠地吟起了曹植的《豫章行》,豫章自古皆是文人骚客、神仙真人喜爱踏足的胜地。 “别念了。”阿蛮双手捂着脑袋,痛苦的样子简直像遭受着咒文的折磨,不但听不懂,最死的是这家伙念了一遍又一遍。 “太公不遭文,渔钓终渭川。不见鲁孔丘,穷困陈蔡间。周公下白屋,天下称其贤。” 谢灵运继续念完,怎么说也在旁边的纯儿可是一脸沉醉啊,他又解释道:“舜帝没遇到尧帝,一辈子都种田吧;姜太公没遇到周文王,一辈子都钓鱼吧;所以一个人的穷达祸福是难以预测的,君不见连孔圣都曾经穷困于陈蔡之间,七天没吃上一粒米饭。而周公是个礼贤下士的人,亲自走访寒士的茅屋,天下人都赞颂他的贤德。” “哎哟,那你就是自比周公,要来下人家敖青的白屋咯。”阿蛮的话声里讽刺意味很足,偏偏神情很崇拜似的。 谢灵运嘿嘿一笑,朝天空抱抱拳,道:“岂敢,岂敢,噗……不过说不定我跟敖青真的一见如故,他又改过了,我们成了知己,不用兵戎相见。” “你觉得可能吗?做梦。”阿蛮也噗通失笑,半点都不看好这个可能性,笑道:“我看你更适合前面两句诗,没事来招惹它,真是惹祸上身。” 纯儿顿时弱弱的道:“阿蛮姐姐,除蛟龙一事大家都有份的……” “好吧,好吧。”阿蛮摆摆手,不怎么在乎,撇嘴道:“那条死龙被镇封了几百年,还没死掉算它好运,还能厉害得到哪里去?你逊师傅也说过,它现在很弱的,道胎境就差不多能收拾。哼,它死了最好,不然我铁定要叫它尝尝虎王之威。” 谢灵运点点头,但愿是忠叔夸张了。 相谈之间,仙宅从天空云端徐徐降下,很快降至了距离江河只有数丈,几乎是贴着水面而飞,仿佛是一只巨大的舟船,滔滔的江水奔腾汹涌,水花甚至能溅上仙宅。 逊师傅没说清楚镇封蛟龙的河段具体在哪里,他们只能慢慢寻找。找了半天,当来到一段开阔江面,正是江水流注入前方一望无际的澎泽湖的章江江口位置,这时候石台忽然有所感应。 之前没有下过任何指令,但台面景象图上就是显示出了一个闪烁赤红的光点来,分明这里便是敖青所在之处。 仙宅就缓缓飞到红光点正上方,幸好当下这一片大江没什么船只,也就没有阻碍。 “怎么才能看到敖青的情况?” 阿蛮对此亦是不知,谢灵运就先按了台面红点一下,立时就感到跟另一个阵法感通上了! 随着心念的指令,仙宅的太极大阵往下放出了一束光芒,从土坪锥底而直通江口深底,石台上随即显现出了江底的景象! “哇啊。”谢灵运、纯儿都不禁感慨而呼,阿蛮也瞪了瞪碧目,意想不到啊! 不到十丈深的江底绝对算不上深渊,然而却别有乾坤,只见在江底河沙的深处,一根巨柱的柱头掩埋在那里,圆形柱头足有十人环抱那么宽,巨柱直插入地底万丈,透过沙层石层岩层……深不可测,柱身的正面雕刻有四个金色大字:定海神柱。 而在万丈之下的地壳中,有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洞窟,溢满了长江之水,四周洞壁有着无数的圣人言,儒道佛三家皆有,还有上古往圣的、九流诸派的,皆是流光泛彩,而且一列列竟然会缓缓地旋转不息,最大的则是一句《论语》:“上天有好生之德!” 直穿而下的神柱被圣人言包围在中央,柱身东面绑着一个青年男人。 他浑身上下都被绑着一圈圈的亮银铁链,铁链互相纵横连锁,数不清楚那么多条,如同蛛网般向四周伸去,全部透入地壳岩壁里,不知延有多长。 神柱、圣人言、铁链显然都是镇封大阵的一部分,复杂的阵图不时在窟地闪烁起光芒,已经是运转了数百年之久。 再看那男人,不是敖青是谁,除了两侧发间生有修长峥嵘的龙角,他其余的形貌皆是人样,长得是魁梧奇伟、丰神英俊,一头青蓝色的长发,一身威风多棱的红青铠甲,每块甲片鳞次栉比、完美无瑕,仿似是蛟鳞所炼化。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微闭着双目不去看圣人言,整个人却不见一丝的颓萎,也不见凶残恶戾,反而有着一股沉淀了几百年的成熟魅力,令人为之赞叹。 “哇,好帅哦!” 仙宅里,阿蛮高声尖叫起来,她双手按着胸口,好像正心如鹿撞一般,又故意地向着谢灵运,再次喊道:“哇,敖青好帅哦!!某人一比,就像个小孩子,纯儿你说是不是啊?” “呀。”纯儿一怔,摇摇螓首:“又不同年纪,我觉得公子以后会更俊……”阿蛮哈哈笑道:“那你就是同意现在敖青帅,行了,我干脆做龙王夫人好了,打什么啊。” 自从筑了感通,谢灵运就好像被寒气笼罩,此时没心思说笑,突然更打了个冷颤,被毒蛇盯上的危险感觉……他不禁嘘的一声,道:“先别吵。” 话声未落,通过石台景象,三人便见到敖青的双眼动了动,竟然是往上面望来!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那眼神,无情,深邃,威严,冷。 “……”三人都一时无言,面面相觑,生起了一些抑止不住的紧张…… 敖青好像是,发现了他们的存在…… 旋即听到传上来的敖青的一声“呵”,似笑非笑,似嗤非嗤,似叹非叹,他忽然开口说道:“许逊走了,却还留下几个小喽罗么!” 一句话,冲来了浩大的无形压力!三人的心头仿佛被压上一块大石,神魂竟如遭侵袭,谢灵运得了《山神经》之功、阿蛮修为高,所以还好,只是有点忐忑不安;可纯儿已经脸色苍白、嘴唇发抖,不由得抓住他的衣袖…… 这下可怎么办?敖青应该看不见他们真容的,但无疑真的察觉到气息了…… “喂。”阿蛮推了推谢灵运,支唔道:“你不是要交朋友吗,我看他不太乐意啊……” 既然被发现了,回想了一遍逊师傅交待过的每句话,谢灵运有了主意,以石台好声好气地喊话道:“敖青,许真人托我来问你,又过去一百年了,面壁这么久,你可知悔改?” 真是废话啊!阿蛮瞪着他。纯儿抓袖的手也更紧了。 “悔改?”敖青的目光越发的泓邃,一闪而过的那丝凶色,让人不寒而栗,他反问道:“何悔之有?” 听得此言,三人都知道,交朋友什么的真的是做梦…… 读着那些圣人言,顶下了那股神念压力,谢灵运斥责道:“你兴风作浪、弄洪为乐,以致四方生灵涂炭,还不知过错!?” “弄洪造江,益及长江鱼龙百族,乃是民心所向,吾有百万兵将追随,便是明证,何错之有?”敖青淡淡说,“你是人,说吾错,你若是鱼,便说吾好。”他望了望洞壁的一句圣言,又道:“人族周公有言‘民意即天意’,那鱼民之意,非是天意乎!?” 又是一股强大的神念力袭来!这下就连修为被封的阿蛮都变了脸色,纯儿更是脚下一晃,无力地挨住他,满头的冷汗…… 谢灵运深吸一口气,运转起云龙山神稳下心神,略作思索,就驳斥道:“休说些族类争斗,山川万物的形成和变化自有大道规律,本来江河归水族,大地归陆族,大家互不相争,你却非要挑起祸端,害得两族都尸横遍野,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岂非有错!?” “哈哈哈哈。”敖青闻言竟作一笑,只当那驳斥是耳边风,他闭上龙目,道:“我最错的只是打不过许逊。” 谢灵运立马喝道:“你打不过许真人,正是天意。” 敖青默默不语,过了一会,双目仍闭,忽而道:“你们好好珍惜余下的日子吧,不久后我重归自由,再找你们,看看天意如何。” 他的话声虽然轻,又从万丈底下水洞传来,那道杀意却是如质般强烈…… 三人再度面面相觑,阿蛮嘀咕道:“走吧?”谢灵运点点头,正要道个别,可是—— 只见敖青骤然身子一动,被束缚的手脚都大力挣扎,铠甲鳞片起伏,硬是扯动起了所有的铁链,咔咔咔!洞壁震颤,整个链网都摇晃起来,阵法好像随时就会崩塌,他仰头张口,一声龙吟响起—— 吼轰!!! 整个江口随之突然风云变色,原本风平浪静的江面巨浪大作,生起了一个个汹涌的大漩涡,澎湃声震天,四周零零星星的船只顿时都上下颠簸,惊叫声不断,有船被巨浪打翻,有船被漩涡卷沉,到处是落水者…… 与此同时,一条巨大暴猛的水龙腾扑了上来,击向仙宅! “啊啊!”三人都失声惊呼,谢灵运赶紧一抓铁缰绳,把仙宅向上飞去,却还是躲避不及,轰隆一声,脚下整片宅子土坪摇震不止,被打中了! 仙宅被江水倾入,太极大阵的光芒都闪了一闪,几乎被打得停转一般,幸好还能挡住,直冲上天得以逃脱,再看下面的江口,已经是一片狼藉,谢灵运急喊道:“我们得去救人啊!” “你确定?”阿蛮却大急的叫喊起来,指向不远的阵墙那边,就见到阵墙的宅内景象中,显示出了有五六个虾兵蟹将随着水龙冲上来了!竹林的稻草人在那儿喊着:“有人侵田,有人侵田!” “怎么会!”谢灵运和纯儿也是又惊又急,许祖才飞升了多久啊?敖青竟然就恢复有如此的威势……他到底是不是被人镇封着的啊?要是被他完全挣脱了出来…… 阿蛮气煞地跺脚大骂:“叫你不要来招惹他了!还周不周公!” 谢灵运不甘示弱:“你不是说要让他尝尝虎王之威吗?现在又成小猫啦?” 纯儿也咕嘟:“还帅不帅……” 尽管互有埋怨,但三人都知道,要不要救人,当务之急都是先收拾掉那些虾兵蟹将啊! 第一卷 第八十七章因祸得福 “真是祸事了!救人要紧啊!” 谢灵运连忙往石台上按了几下,将地底万丈下的锁蛟窟的感通断灭掉。没想到这一招却有了奇效,江面上顿时渐渐平静下来,那些巨浪漩涡都消失不见了。 原来是这道感通,使得敖青的力量可以穿透定海神柱而现世! 一捏断,他的威风就只能留在洞窟里了。这家伙被封印了几百年啊,逊师傅说过敖青刚一出来时是最虚弱的,那现在算是什么,最最虚弱都能掀风作浪! 不过转念想想也真够恐怖,锁蛟窟一天里要遭受多少的蛟龙挣击?一声龙吟尚且如此,他全身的摆脱又是如何,但逊师傅布下的镇封阵法却还能撑个三五年……这又岂能说不是神仙手段! 谢灵运这下才算明白,为什么忠叔说许祖和敖青之战“可望而不可及”,两种世界!而他还得把敖青除掉…… 一当江面风平浪静,那些落水船民就一时无险,都是极善水性的,自己游到岸边都行了,还没打翻的船只也忙去救人,只当是寻常的水怪作乱。 没有伯仁,还好!他长长松了一口气,回想刚才的危急境况,不禁慨道:“乃风行涛作,水势浪奔壮……” “书疯子!”阿蛮狠拍了他脑袋一记,自己更痛数倍的抱头。 现在可不是放松欢呼的时候,因为仙宅上的麻烦还没有解决,六只虾兵蟹将正在竹林宅院那片地,又惊疑又凶凶的走向桃园这边。 他们皆是人身怪首,还有些鱼须蟹钳等族相,鱼虾蟹都有,身形壮健,手上各拿着鱼叉瓜锤等兵器,上有灵光流转,似乎不是凡物,也不知它们是什么境界修为,不知有着什么样的本领。 “那死龙哪来的虾兵蟹将啊!”阿蛮又作骂语,许真人还是许假人,不是说敖青一直被封印着吗,怎么还能招兵买马? 谢灵运也有此疑惑,想了想道:“应该是江河水族一些敖青旧部的子孙后代,它们知道镇封地,守卫在这里等敖青重出世间的。”阿蛮和纯儿哦的一声,只有这样了,他又问道:“阿蛮,太极阵有没有指令能一下子打扁它们?” “没有。”阿蛮摇摇头,道:“许家布阵时才不考虑这种情况,还是要我们亲自动手的。”她卷起衣袖,跃跃欲试的道:“放我出桃园,我去打死它们!也让你见识一下虎威。” 这一放,除非她犯错,否则不会再关回来了……谢灵运望着她毫不闪躲的碧眸,认真道:“好,就放你出去,以后出了仙宅范围,都得跟着我左右,直到你虎丹的封印阵没了为止,还有,不要胡作非为!我死,你也会死的。” “人家知道啦,罗嗦!”阿蛮推了他一把,奋然道:“快啊,等不及了!!”说罢,她就冲向桃园入口那边。 很快,当谢灵运把“桃园”石头边的那块红色小石拿了起来,放入钵盂镯里…… “嗷呜——!”阵墙边的阿蛮立时无比高兴激动地仰头嚎叫,美脸笑成了花,双目湿润,虎耳都激动得冒了出来,她大叫大喊地冲出阵墙:“自由啦,自由啦!!哈哈哈,你们统统都要死!!嗷吼——” 看着她那凶相毕露的暴虎模样,谢灵运和纯儿都心头一跳,不会被诓了吧…… 幸好她一冲而过,原来是奔向那些鱼虾蟹! “在那里,龙王有令!杀啊!!”兵将们见到他们,也当即二话不说,挥舞着兵器喊杀而去! 它们之前分明听到了传说中的长江江南龙王敖青的话声,说要杀光这些人,然后就被送到了这里来。果然啊,族老们的推测没有错,龙王将要现世了!江南水族失去已久的王,要回来了! 就在桃园前这一片开阔地,两伙人战了起来—— 准确来说,是一头母老虎对六只鱼虾! 没了阵法的禁锢,阿蛮的修为有所回升,但因为紧箍咒阵,也只恢复到结丹境后期,不过看看这些小鱼虾的微弱气息,却更是强不到哪里去,大概筑基后期、结丹初期罢了! 想想当年十大渎君、十万河神那些狠角色都被消灭殆尽,残留下来的只是些小卒而已,又过去了几百年,敖青又不能与它们沟通,今天还是这么久第一次“显灵”,这些旧部后代没什么能耐也属正常。 虽然如此,得了神旨,这些家伙都红了眼睛,招招都凶狠至极,喷水、刺叉,挥钳! 然而,鱼虾再狠都狠不过老虎……阿蛮早已快要积怒成疾,被关了一年多、去不成仙界、又成了什么虎奴……碰上这些小喽罗,更半点顾忌都没有,当下虎吼震天,连连出拳,黑黄相间的虎煞四处轰打,轰轰轰—— 一拳,轰得一个怪异鱼头爆成一片肉碎,血肉如雨般咚咚落下! 一拳,打得一条虾身高高飞起,虎尾勾住一甩,重重地甩到地上,虎煞炸出了一个大土坑,坑底的虾精已经是浑身烧焦! 这时候,那只最强的蟹将张开巨钳,从后猛地一下夹住了阿蛮,就要把她夹成两段。阿蛮却冷哼一声,毫无慌色,双手各一边地抓住了蟹钳,嗷吼咆哮之下,硬是把钳的两边反扳回去,咔嘣,扳断成了两半! “啊……”蟹将尖声惨叫,手中的瓜锤就砸向阿蛮,又被她的虎尾一扫,反而砸到了自己脸上,蟹壳破裂、血肉模糊…… “阿蛮……”谢灵运和纯儿都看得呆了,他们还没走来,短短一会,她就收拾掉三个了,母老虎真是憋疯了啊! 又见阿蛮反身一拳,直破铠甲,把蟹将的肚子打出了个穿透大洞,看到这一幕,纯儿犯恶心的偏过头,忍着呕吐的冲动…… 此时稻草人也赶来帮手了,谢灵运则让纯儿让他护法,取出关帝门画、盘坐出神,马上一个关帝阴神出现,加入到战团之中,负责打它们离壳飞出的神魂。 战局顿时更加一边倒去,转眼间就只剩下了一只惊恐求饶的小虾米,纯儿又一次地大喊道:“阿蛮姐姐,公子吩咐要留个活口!” “他不就是留下的活口吗!”阿蛮没有理会,对付敌人她可不会手软,硕大的虎拳砸去,打中了那虾米的脑袋……轰! 血肉飞洒,落到她身上就烧成灰烬,她呼呼地娇喘,虎耳朵耸动,骤然仰头大吼:“爽啊!!!” 纯儿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稻草人潇洒的走回去竹林:“全灭。” 见虾米的神魂都被打散了,关帝颇是无奈地摇头,挥起了青龙刀,把这些水族兵将的尸体和残魂都吞噬掉,只剩下了它们的兵器,不但省了打扫的工夫,门画上的银边更是一闪,向着金边又迈进一步。 危急境况总算度过,见渔民们又都自救无虞了,谢灵运便驶动仙宅缓缓飞向豫章城城郊,找个山头停靠下来。 他打算在这里逗留几天,一场到来,彭泽湖都没有去,时间又不急,怎么舍得就这样走人。既然是游山玩水,当然就不必再飞着仙宅了,身处其境才能领略那份风光,而且还要节约阵能。 阿蛮一直在翻查着此役的战利品,当他一回来,在旁边守着她的纯儿喜笑道:“公子,好多法宝!” 六件灵光兵器啊! “所以才说‘穷达难预图’!”谢灵运也挺开心,笑道:“不打这一战,我们就没有这些宝贝了,此皆因祸为福,转败为功者也。” 不过亦有让人忧虑的,从这些小虾米都一人一件法器来看,显然水族的法宝多多,只是缺乏功法和统领…… 要是敖青出来后安然归巢,难保不会再次呼聚起了百万水族兵将,以他之能,不用多久就可以练成一支呼风唤雨的强军,那江南又要乱了……绝对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什么宝贝?”阿蛮听了很是不屑,随手地挑来拨去,噘嘴道:“都是些普通级的垃圾嘛!” “那没你的份,走开!” “你才走开,这是我打回来的!” 就算是最低一级,没什么特殊威能,怎么说还是称得上法器,总比像那把七星宝剑等凡物要锋利要通灵。当下每人挑走一件,阿蛮争着先挑,拿走了蟹将用的锤子,也是最好的一件;纯儿拿了一把鱼叉,谢灵运则取了一把朴刀。 稻草人坚持要用那把小尖刀,叫它来也不拿。如此一来,还剩下三件兵器……纯儿提醒道:“公子,聚宝盆……” “对啊!”谢灵运哈哈一笑,他望向阿蛮,一边拿出聚宝盆来,一边故作得意的道:“这就三件了哟!” 阿蛮不以为然的哼道:“后面就难了。” 谢灵运先将另一把鱼叉放进聚宝盆,稍作感通,确定它是普通级法器,盆中顿时生起一团白光,真的将大于自己很多的鱼叉一点点融掉,而那道普通极裂缝同时一点点变窄。 这样把三件法器都融炼掉,那裂缝就被补上了三分之一左右,距离聚宝盆升至下品级,还剩七件普通法器。 似乎也不是很难嘛! 见他高兴,纯儿不由跃跃道:“公子,把我这件也炼掉吧。” “急什么,以后换了更趁手的再炼。”谢灵运笑说。 “换了更好的,我就把这锤子扔入长江,就不给你融,呵哈。” “你用锤子真适合,凑一对了!” 第一卷 第八十八章得天独厚 隆隆隆—— 仙宅降落的重响被阵法隐去,没有惊扰到这片山林的鸟兽精怪,这是豫章城西面的一座小荒山,没有观院寺庙,也罕见人烟,却有着难以踏足的悬崖峭壁,十分适合仙宅的停靠。 谢灵运寻了大半天才寻到这块宝地的,当宅子往悬崖边停好,其时已经是夜晚了。 见识过了敖青的恐怖实力,他那颗苦修之心自然被抓得更紧,飞宅出游就是为了能同时修炼,时间可不容浪费,修炼,更快的修炼! 不同于性功,命功的提速完全可能,尤其是通脉一步,灌注河水的速度很视乎身边的后天灵气是否足够,越浓郁,就越容易吐纳入体,无论资质根骨如何,都会更快。 他想世间没几个地方的灵气比得过仙宅,就算是那些福地洞天,也不一定能。 不过虽然如此,仙宅的灵气度,似乎还可以再提升一个境界…… 此时谢灵运来到宅院的阵能水井边,伸手去作感通,井水上随即荡漾出那一列列的文字指令。 “喂,你想做什么?”远处的阿蛮见状冲了过来,经过这几天的折腾,阵能就已经消耗了一小截水位,这可是他们无法充盈的,见他的猪手还要按“邀舞仙女”,她不禁怒吼:“淫贼你敢!什么仙女来了,我都一锤子捶死她!” 谢灵运笑了笑,手指一转,认真道:“放心,我是要改变宅子的环境。” 他要通过改变季节、天气、温凉,而把仙宅的阳气调整到最盛! 那些九宫八卦不去讲它,反正所谓“夏至一阴生,冬至一阳生”,而在奇门遁甲里,把一年二十四节气分为阴遁阳遁。 从冬至到芒种,是一个阳气复苏的过程,阳能从地壳生出涌向地上人间,从坤卦变为乾卦,是为阳遁;然后夏至到大雪,是一个阴气蔓生的过程,阳能一爻爻地喷涌尽了,雨水落下又蓄回地壳,从乾卦变为坤卦,是为阴遁。 所以在季节方面,阴气最盛之时不是寒冬腊月,而是大雪天;阳气最盛之时则不是酷炎大暑,而是芒种天,那是夏种夏收的大忙日子,也是天地阴阳互换的接点,芒种一过到了阴雨连绵的黄梅时节,阴气又来了。 为什么天气最冷时不是阴气最盛时、最热时不是阳气最盛时? 其实《易经》早就给出答案,物极必反!太热,三阳爻变为阴爻,热得自身汗流不止;太冷,三阴爻变为阳爻,冷得自身一阳来复。是以二阳一阴就好,天气既热又凉快。 于是他把仙宅的季节调为六月初六芒种,把天气温凉调为晴朗微凉。 “确定!” 井面水波一起,整座仙宅立时大变样,只见所有的花草树木都迅速地生长,几息之间,就从初春来到初夏。 再望向桃园那边,已经见不到灿烂的桃花了,只有翠绿的桃枝叶、半生的青涩桃果,隐隐还听到知了知了的蝉鸣声,而天气也明显热了很多,一阵微风吹过,浑身顿时一阵舒爽。 不只是闻声跑来的纯儿看呆,连阿蛮也很是惊讶,全因为被关了一年,这里都还没换过气候呢,那许家小姐就喜欢桃花盛放的春天。 “哈哈!”见得调整成功,谢灵运高兴不已,又深吸了一口气,沉入丹田运转……他马上大笑道:“阳气果然大盛了!” 阿蛮却一指井口:“盛是盛了,你看看。” “呃。”谢灵运看了眼,阵能也用去了一小截水位,比这几天用的多得多…… 这就是仙宅比不过大自然之处,这里的浓郁灵气,其实是阵法对土坪的土壤、宅里的竹林桃林等生态的灵气催放,所耗的全是阵能。不但一次调改花掉一小截,由于现在是满阳状态,每时每刻的消耗都会更多更快…… 但值得这样此消彼长,他对阿蛮道:“你也看到敖青有多么厉害,我们不修炼快些能行吗?要是三五年后还剩一井阵能,结果被人一爪拍死,那才叫傻。” 说罢,他继续点动指令,这次则要更改宅院屋宇的方位摆布。 原本对于风水相宅这些学问,他是知之甚少的,除了“坐北朝南”之说就没什么了,后来为了弄懂这项指令,就在宅子藏书阁里找出这方面的书籍来细看,张良的师傅、“下邳神人”黄石公的《竹节赋》、《大游年歌》等等,才有所明白。 宅有门,门有方向,有方向就有卦位,有卦位就有宅气,于是宅子不同的开门和布局,形成了诸多不同的宅式,不同的运势。 简单而言,有静宅,阴气重,主不育;有动宅,阳气重,主生;有四维动宅…… 现在宅子是静宅,还不是任何一类常见的宅式,也许是逊师傅和师娘觉得有个女儿就够了;不过他更倾向于这是许姑娘摆的,仙家女无忧无虑,全由自己的心意摆设,她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什么宅式。 可他必须要考虑,挑选一番,最后点了一个主生主运的宅式:四正离门动宅,坐北朝南,开离门,用巧番八卦相生定之! “确定!” 井面水波又起,宅院的摆布立马改变起来,这回近在眼前,三人更感震撼,一间间房屋好像长了脚一样,在隆隆轰轰的巨响下,竟然十分壮观的就地移迁,重新排列! 篱笆院子里,过了柴门,最前面就是主厅堂,然后跟着是炼丹室、藏书阁、练功静室、并排的柴房和厨房,再接着是后院五间寝房,除了远处许璇儿的清幽竹居仍在原地,整个宅院有了一个新面貌! “哈哈哈!”谢灵运又是兴奋大笑,看看周围,虽然感觉不到,但无疑风水更好、宅气更盛了! 见两人怔怔的,他笑着抱抱拳,道:“失礼失礼,这下大家都能全速修炼了。人间一年有几个芒种天?芒种天里有多久的晴朗微凉?我们全年都是,还是阳宅哦!不用客气。” 如今仙宅的灵气浓郁度,天下什么地方都定然比不及了,福地洞天还要受着气候的影响,而这儿扭转乾坤! 望望头顶的璀璨夜空,那一轮明月都似乎特别皎洁,真的是:得天独厚开盈尺,与月同园到十分! 然而两位妖族少女的怔忪,不是因为灵阳之气的变化……纯儿没有说话,但连凶悍的阿蛮,都不禁大皱檀眉:“什么嘛……弄得这些屋子一字长蛇阵似的,丑死了……” “唔……”谢灵运咧咧嘴,并非不懂审美,可是事急马行田,顾不得啦,他笑道:“有得必有失。我去修炼了,你们请慢赏……” 不理阿蛮的埋怨,他来到宅院边一棵树下盘腿而坐,喝了一碗剩留的灵汤,开始入定再通脉,依然是十二正经、十五络脉。 刚刚进入虚极状态,神光返照内景隧道,同时气息涌入,一股灵阳之气随之滔滔而来,既奔壮,却又温和,没有丝毫的暴烈,正如晨曦朝气,尤为容易吐纳入体! 这可真是芒种天,忙活一番,收成的时刻来了! 谢灵运不徐不疾地运气游走,那些已经通好的、昨天未充满的经脉河道,转瞬间就充盈满溢,简直就是连通了一片大海,海水源源不断地注进来—— 如此之后,他再继续引气去疏通未好的别筋皮和络脉,着实又是势如破竹…… 当过了不知多久,睁开眼睛已是天明了,他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气住脉停”! 吸上一口气,有种吞不下去的感觉,一口气可以撑上很久,这正是所谓的龟息。 这就意味着,自然通的后天经络全部满得不能再满了,达到此身上限值和现有值的极致! 当然也是因为先天经脉全不通,所以气息跑不到别处去,这并非是真正的大周天的“胎息”级的气住脉停。 但更不是每个修士在通正经一步都能有此修证,师傅他们没有,纯儿没有,阿蛮不知有没有,谢灵运不由得放声大笑,没错,这就是完美无瑕的地基,真正的“打通”正经的景象啊! 凭着得天独厚的地势、世间珍宝的灵汤,以及心性上能保持入定,忍受住了散乱昏沉、经脉异痛,本来一个月的工夫全在一夜之间做完,快了几十倍! 百日筑基,又有何难! “厉害。”谢灵运又是感慨,难怪总说“财侣法地”,祖庭山门都建在福地洞天上,还有诸多的天材地宝,在同样资质下,那些祖庭子弟从小修炼得比别人快倒也正常。幸好他也有仙宅。 他都可以马上去通道门最重视的奇经八脉了,但始终新晋一阶,他准备适应几天再说。 不过这些变化对阿蛮用处不大,看到他这么得意,她就不乐意起来了。纯儿则是受益不浅,修为也有所进步,为他和自己甚是开心。 “我们出去玩玩吧,一年多了,我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啊!”没一会,阿蛮又嚷嚷起来,还有道理呢:“整天埋头修命可不行,也要修炼心性啊。” “你也懂心性?”谢灵运闻言笑了,这回人糙话不糙,她说得不错,性功讲究启悟,得多多走动才行。 仙宅因为隐形,又因为阵法的**外阵,不会被人轻易闯入,所以锁定仙宅后,三人出门得很安心。 他们没去东面的豫章城,而是先到不远的西山镇看看,铁柱宫就在那里,好奇嘛,还没有去过什么道门祖庭游玩呢。 第一卷 第八十九章砸场子 西山镇逍遥山,道门第三十八福地,盛传是许逊真君的祖居,而净明道祖庭正是坐落此山上。 宏伟的宫殿群一望无尽,只是山门就高如泰岱,过了百层崄峻的台阶,就见红墙绿树,碧瓦朱甍,雕梁画栋,飞檐挂有串串金色铜铃,绚烂辉煌,气势磅礴,宫门正中的牌匾雕有金漆大字:铁柱宫。 两只巨大威武的石狮子分立宫门两边,正气凛然,散发着一股寻常百姓都能感受得到的猛勇,竟然似乎成了精一样! 望着那双圆瞪狮目,望着它们身后宫墙雕着的篆体巨字“净明”、“忠孝”,岂有邪魔妖怪敢不知死活的前来作乱? 再看宫内的殿堂亭阁鳞次栉比,炉烟缥缈氤氲,又有诵经声、诗乐声、钟声悠悠入耳,一片仙家景象,疑是来到了天上的贝阙珠宫。 香客信徒自然是络绎不绝,不少人一踏进宫门,就一步一膜拜,满脸虔诚,嘴上祈祷有词,直至进入“高明殿”里晋谒仙颜,拜神祈愿。而主殿殿院中的那个大焚香炉,香火日夜不灭,都不知道已经维持了多少年,满聚千万人的愿力,庇佑着这座祖庭。 而著名的八角井就在宫门前,围了一大圈人在观看指点,井里矗出来一根雕纹铁柱,有一人环抱之大,相传许祖当年铸铁为柱,而又链钩地脉,把一条蛟龙镇封在井下面…… “哈,这叫定海神柱?”阿蛮一看到,就噗通喷笑了出声。换了几天前还不会,可刚刚见识过真正的定海神柱,这支玩意显得实在寒碜了些,她笑道:“还不如叫做绣花铁针!” “哪来的胡婆!”、“这是许真君铸下的,你竟敢亵渎神灵!”周围的百姓们立时齐齐瞪向她,虽然不少人被她的妖娆婀娜所慑,但仍然不住的愤怒。 那些身着净明道红金道袍的知客道人们也纷纷望来—— 谢灵运已经扯了扯她,喝道:“非礼勿言!”纯儿也急劝道:“阿蛮姐姐……” “嘿呀!”阿蛮反而嚷得更大声:“对不起了,我不太会撒谎的,净明道不是教人要诚实嘛,我说事实而已,这就是铁针啊。” 第一声铁针,惹来了知客道人的不满目光。 第二声铁针,顿时使他们围了上来,就有人喝斥道:“大胆妖女,你们是何人!竟敢来逍遥山撒泼闹事!” 百姓们都让开了路,这近十个外门道人一脸严肃,就要驱赶他们下山。 阿蛮也瞪着他们,问道:“你们想怎样?合起来欺负一个弱女子?” “你别给我惹事了……闭嘴。”谢灵运压声又喝,威慑的眼神分明在说,你再乱来我就念经了!他向道人们拱手歉道:“失礼失礼。” 阿蛮哼的一声,不信他在大庭广众下会随意念经,她真不服气,正宗的许真人徒弟和许夫人徒弟在这里呢,蛟龙又要他们打,这些牛鼻子吵个什么! 有了!她忽然想到什么,额坠摇晃,吟道:“子入太庙,每事问。是礼也!” 谢灵运傻了般张大嘴巴,虽然这句《论语》念得不全,但她真是阿蛮吗…… 这话是说,孔圣第一次去太庙参加祭典,然后什么都问三问四的,别人就在嘀咕“不是说那家伙很知礼吗?怎么什么都问。”孔圣听了就说“这就是礼啊。”不懂就问,知道了一地一庙的礼数禁忌,才不会失礼。 天天在耳边罗嗦,她阿蛮是不屑,无奈聪颖,也记得几句……阿蛮转眸一笑,道:“人家只是想问怎么定海神柱这么小啊,镇得住蛟龙吗?你们凶什么。”旁边纯儿讪笑的样子。 道人们也一时愣住,胡婆搬了孔圣出来,这下可怎么赶? “镇得住。”忽然一把温朗男声传来。 原来是正好有一群六七个年轻的真传弟子回山,为首说话的那少年也就十六七岁,头戴黑道帽、身穿金道袍,阔脸矮鼻,不算如何俊帅,却十分沉稳,眼神平和。 “子钰。”众人唤了他声,又向其余人打招呼,其中有三个女道,又一个极为清雅秀丽,就听到有百姓喊她“凝琳姑娘”。 一张姣好鹅蛋脸上,一双乌溜溜的大眼流转顾盼,她打量了三人一番,颇多惊讶,惊于那闹事少女的红发、另一静默少女的幻形、那同龄少年的气度……而且三人都有着修士气息,不是普通人家。 “在下刘子钰。”金袍少年向三人,也是向百姓们讲道:“镇蛟井底下有着八条铁链纵横穿过,在豫章城中的铁柱宫分观也有发现,蛟龙体庞,只用一口井来镇锁它并不够,但这里肯定是其中一处,很可能还是阵法的阵眼。” 谢灵运双眼一亮,想起道录司那张榜文,刘子钰,铁柱宫派出参加群英会的子弟之一,已有着性命双功第二境后期的实力。 阿蛮不买账的追问:“那这根铁棒,是不是你们自己后来插进去的?” 铁柱宫众道人没有说话,刘子钰却平静点头:“正是如此。” 这其实算是人所皆知的事儿,定海神柱哪会随便暴露于世,不怕全天下争夺么。百姓们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有蛟龙压在下面就行了。 “这才对,谁会把条凶残蛟龙镇在自己祖居啊?真会挑地方呀……”阿蛮轻声嘀咕,几乎就说这里是不是许祖旧居都存疑。 “你别说话了。”谢灵运瞪了她一眼,别人说得有礼有节,又何必刁难,他可不想成了郭登高、莫随风之流。 再说谁知道逊师傅在这一片豫章地布下了多少条铁链,也许整个地底密密麻麻的,这八条真和章江江口的定海神柱有联系,为镇封敖青而出力。 他就对刘子钰等人拱手歉道:“今天多有冒犯,我这个师妹泼辣鲁莽,虽然嘴巴不饶人,却没什么恶意。”阿蛮噘起嘴,纯儿也跟着拱拱手。 “没什么。”刘子钰拱手还礼,并没有怒意,道:“我看三位亦是修道之人,大家既为道友,怎会有大怨?我们逍遥山山清水秀,铁柱宫人热情和善,三位游玩一番,定然会误解全消,到时我们再来饮茶论道。” 谢灵运点头笑道:“好!”他很乐意结交朋友。 “你又要下白屋啦?”阿蛮眨巴眼睛说道。 下你个头!谢灵运装聋不闻,别人一大帮人还没有走啊!! 其实他挺欣赏净明忠孝道的,因为它的核心教义是主张融会儒佛道三家。 这从教派名称就可见一斑,“净明”是佛家常说的心性本净本明,教人正心诚意,清心寡欲,使得本心一尘不染;在行为上,则以儒家“忠孝”为主,修士谨遵忠孝宽容之道,遍及伦理、法律等方面,不要倚仗有神通就乱来,这样才合乎“中黄八极天心”,达于“无上清虚之境”。 屡经改革后,它是符箓派中最不重科仪的繁文缛节的,但是最重节操,据师傅说有门人像理儒那么严肃,又有门人像禅师那么豁达,当然更多人是符箓道士。 所以它是道门中的另类,在符箓派横行的江西,地位威势都只排在后面。 可能也因为这样,这群真传同龄道士待人和和气气,从真诚的眼神看出不假,有着很好的涵养,并没有桐柏宫那种盛气凌人,更没有神乐观那种嚣张跋扈,真是没堕净明道祖庭的风采。 “三位道友,我们还要谒拜师尊,你们请便。”刘子钰温笑道,谢灵运说了声好,他就与众师弟妹入宫门走了,那个凝琳姑娘还回头望了几下,似是笑了笑。 知客道人们也就不用叉三人下山了,只是神情都硬邦邦的,跟热情沾不上边,别再闹事了! “给我过来!”谢灵运狠狠的扯住阿蛮的肩膀,来到远处一边,真的心有怒火,在仙宅就由得她闹了,可是出来之后,一路上都竭力捣蛋是怎么回事啊,给他找麻烦?害死他? 瞪着那双碧目,他严厉警告道:“你再这样捣乱,我马上关你回去桃园,让你跟敖青似的面壁到死……我说真的!别笑,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你装凶装得不好……行了,再说一句,然后我当哑巴,行了吧!”阿蛮连连颤耸的双肩,分明是在忍着嬉笑,她说着突然仰头大吼一声:“铁针!” “疯婆子!”谢灵运不禁一下伸手捂住她的虎口,三番两次故意侮辱,佛都有火啊……这时纯儿“啊”的惊叫了出声,俏脸上涌起慌乱—— 吼!!一阵凶怒的狮吼同时响起,只见宫门前那两只石狮骤然爆起了一道金色光柱,旋即竟然奔出两头黄金巨狮,好像是幻影、好像是妖精,鬃毛直竖,威猛慑人,张着巨口咧着狮牙,向着这边疯狂冲来! 百姓们的惊呼此起彼伏,纷纷闪躲开去,两头巨狮直冲而过,无意伤他们;而那些知客道人也怔了怔,大喊起了什么,却一样控制不住! 谢灵运心脏一紧,不由大骂:“阿蛮,你要被禁足至少一个月了!!” 阿蛮又惊又急:“那你昨天呢!这次最多算扯平!” “啊!!”纯儿叫得更大声,还吵什么啊,再有两三息,狮子就要奔到了!! 第一卷 第九十章洗劫关公殿 吼!! 两头黄金巨狮突然从石狮奔出,向着三人冲去,转眼即至! 怎么办?跑?打? 电光石火之间,谢灵运的心念亦有如电转,它们日夜镇守一方祖庭的宫门,吸附了不知多少的人烟愿力,应该是开灵成精了,这种事情在志异书籍上不乏记载。 问题是它们的道行有多高……不过怎么都是狮子精,看那份气势,被它们咬上一口还得了!想到净明道以和为贵的宗旨,他大喝劝阻:“慢着,两位狮兄,和气方能诚明啊!” 两头巨狮继续疾驰,神情倒似乎更怒了,炸开的鬃毛好像燃烧的烈焰! “死开!”阿蛮一把推开他,虽有惊讶,竟全然不惧地踏前一步,却是看出那两狮不过尔尔,不用忌怕什么,她张口一声虎吼:“嗷吼——!!” 随着震天的咆哮,狂风大作,红发飘舞,她背后生起了一只更为巨大的虚影猛虎,几乎铺天盖地,长弯虎牙闪烁出的凶光,就像要把所有人所有生灵都撕烂吞下一样! 吓得那些百姓都连连退后,刚才骂她的人则悄悄走掉,这胡婆疯的啊! 一场虎狮斗,一触即发! “咦!!”就在这时,两头狮精却急停下来,看着那虚幻美虎,狮目瞪得直直的,从凶暴转为迷醉……当虎影消了,它们才回神过来,相视了眼,顿时都指着谢灵运,点头吼吼喊道:“他说得对,修道人要和气!那你们记住了,我们是铁柱宫,不是铁针宫!” 怎么回事……三人面面相觑,完了吗? 远处的知客道人们都松了口气,快步走来,刘子钰等人也闻讯折了回来,喊着道:“阿吉,阿祥,莫吓着人了。” “呵呵。”两头巨狮已经是一脸憨厚笑容,狮尾轻轻地摇摆,着实是成精以来,从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异性,现在才懂得什么叫“美若天仙”、“神魂颠倒”……一狮向阿蛮乐问道:“那个,我们可以认识吗?”另一狮也乐道:“我也要认识!” 哦?阿蛮明白了,原来是自己魅力之功,她懒得搭理这对花痴狮,正想说个“滚”字,却又一转碧眸,心生主意,羞道:“不行啊,人家许人了,喏就是他。” 换言之她有雄狮占着了,那按照狮子的求偶习性,应该……打! 一念想通,两头巨狮再次凶猛地炸毛,这回是扑向近在咫尺的儒衫少年! “啊!”谢灵运一惊,就要使出钵盂手镯—— “啊!!”纯儿更加惊,尖叫的同时,自然地把手中的一袋东西扔去砸它们—— 这是他们之前在镇街上买到的一些香烛,准备用来拜神祭祀,还有一些精致物什,准备带回金陵作礼物,其中就有一件…… 叮叮铛铛,铃铛的响声! “咦!”两头巨狮应声望去,见到是个七彩绣球,顿时双目大亮,就争着凌空叼住,开心地滚弄起来。它们不停傻呵呵地笑,围着少女团团转,催道:“好玩啊,抛啊,再来。”、“这次我来捡!” 所有人都傻眼了,包括铁柱宫道人们…… “抛球吗……?”纯儿愣愣的,这两头巨狮明明有人那么高、马车那么大,每一步都踩得地面轰隆隆的,怎么贪玩起来跟豆豆芽芽没两样……她就接过绣球,用力地扔了出去,扔得远远的,狮子俩马上争相地奔去捡拾…… “什么啊。”阿蛮有股从身后台阶滚下去的自虐冲动,瞧不下去!这什么破狮子精,脑袋缺了几条筋?作孽! 谢灵运也无言以对,刚要飞出的钵盂镯又静静戴着,狮子也爱耍蹴鞠吗?不过望望宫门那两座石狮,它们左右前脚分别踩着个石球…… 这时候,铁柱宫道人们赶到了,刘子钰等人令了它们几句,吉祥两狮虽然不舍,也只得乖乖地放下绣球,回去石狮继续镇守工作。 原来它们才刚刚成精不久,换算过来,大概就是半大孩子的心智,让它们来守宫门正是为了成长历练。 通常一座石狮雕像要开灵成精,至少都得花费上三四十年,多则甚至需要上百年。铁柱宫历史悠久,已经拥有了十几只石狮精,分别镇守在山门各处,修为各有不同,更不同吉祥两狮的是,它们狮性十足,如果还羞辱铁柱宫,惹怒了它们,难保不会出事。 这不是威胁,而是说清楚山门情况,也为礼数。说罢后,刘子钰等人再度离去,临别诚恳而认真的强调了句:“三位,若要与铁柱宫为友,就切莫再行挑衅了。” 尽管对方的语气硬了很多,谢灵运却很理解,换了在冶城山,有人在山门几次大喊“朝地宫”,他可能要一脚把那家伙踹飞。 气人啊!他简直想要宰了阿蛮,只需因为她玩的那招借刀杀人! “阿蛮,究竟我要怎么做,你才会把我当朋友!!” “我现在就当啊……只是我朋友不多,不懂怎么相处……” 阿蛮再三保证不会再惹事了,才没有立马转头回去仙宅,但无论如何,谢灵运已经打定了主意,禁足之说不是开玩笑的,一定要给她些教训,不禁一个月都得禁十天。 接下来三人先到了主殿“高明殿”,许真君的巨型黄金塑像端坐殿堂中央,两旁列有一些其他真人。 三人自然没有老百姓们的狂热膜拜,上香是上香,拜神是拜神。望着那巨像,谢灵运不由想能不能通过它跟在仙界的逊师傅感通呢?他默默尝试了一番,巨像却没有丝毫的反应,只得作罢。 然后又到了“夫人殿”,拜了拜师母,阿蛮则是拜师傅。 接着又来到关公殿,这里的香火并不多,冷冷清清,殿也是小殿,铁柱宫设它一来是敬关公的忠义,二来多开门生意。殿内是一般关公庙的摆设,三座彩色铜像,中间关帝圣君,左边周大将军,右边关平太子。 “关老爷,自从得宝以来,多番劳驾于你,还有周大将军,小子谢谢你们了!” 此时殿内只有他们三人,香客没有,就连知客道人也不知跑到哪里偷懒。 谢灵运正恭敬地举香拜神,虔诚说了一番谢辞,才把祝香插进铜像下的木案香炉里。旁边纯儿跟着如此。 阿蛮则望着关帝像,一时没得停的探头抚须,又见左右无人,忽然想到什么,兴冲冲道:“师弟,把你那卷门画拿出来。” “又想做什么?”谢灵运皱起眉头,提防地打量着她。不过进了宫门,她的确是乖了下来,都没怎么说话,难道就是为了这一刻? “哎!”见他这样,阿蛮也颦起檀眉,一口闷气提了上来,就想说算了……可这回她是真的好心,也许是不想被禁足吧……她忍不住还是道:“那不是关公门画吗?不是说神力没了吗?而这里是关公殿,你拿出来拜一拜,可能就能吸收浩气、充盈神力呢。” 纯儿闻言不禁点头:“公子,是啊。” “可这里是别人的地方,我们今天生事够多了。”谢灵运摇摇头。 阿蛮不以为然,撇嘴道:“按他们说的,逍遥山还是你逊师傅的祖居嘛!而且老百姓拜的是关公,那些正气难道就成了铁柱宫的吗?我们还身负除蛟龙的重任,不然几年后豫章被敖青淹成一片江河,你又开心了?来嘛,趁现在没人,试试嘛,我给你把风。” “嗯……”谢灵运倒是赞同她后半段话,除蛟龙是大义,为此变通并不是作恶,经过和巫贼一战、与虾兵蟹将一战,关帝门画的神力都快要空了,再来一次全力作战都不够。 好吧,他改变了主意,但有些疑惑:“这么积极,不像你啊?” 阿蛮噘嘴扭头,鼓了口闷气,咕哝道:“我为你好,又成我的不是了……” “嘿,怎么会,师哥很高兴看到你这样。”谢灵运一笑,当即把门画取了出来,微微闭目,与前面的关帝铜像作起了感通。 不消几息,关帝门画突然从他手中飞了出去,浮在空中摊开,一道可以看见的白芒浩然正气,把它和铜像相连起来—— 阿蛮和纯儿都不由惊讶,感觉到浑身被一股浩大的力量所笼罩,好像处于浩气的海洋中,没想到这座冷清小殿,多年来竟然积聚下这么多灵光愿力!再去望那三座铜像,他们的眼睛炯炯有神,都似乎显灵一般…… 谢灵运也是吃了一惊,浩气汹涌而入,奔得感通都几乎断掉,不但把门画的神力迅速地充盈填满,而且另一道如同每次替人开光所得的力量,在增强着这张门画! 众人一个个的虔诚正念,一个个的赞美祝愿! 半开的眸光只见门画的画像有了新变化,不是银边变金边,却是在关帝左边身后的画纸空隙里,一点点显露出了周仓的身影来,大圆帽、黑胡子、牵着一匹赤兔马…… 虽然仍在银边境界,但门画无疑晋升了一层,有了更高超的威能! “哈哈!”两个妖女也看到了,纯儿欢喜道贺,阿蛮挺是得意:“我就说嘛!” 然而不待三人如何乐呵,突然之间,关帝铜像似是轰的一声,好像有什么开裂爆炸,一道白色光柱霍地冲起,几乎打翻了殿堂的栋瓦,直透屋顶而出,冲上了云霄,随即又渐渐消散—— 原来是门画这一充,短短一会儿,就把关公殿的正气全部吞走!一丝一毫都不剩,于是关帝铜像好不容易与上界关帝建立起的一丝灵通,完全崩塌了…… 这一下,也把铁柱宫的内门外门道人们,不管男女老少,全部惊动…… “何方来人,竟敢来逍遥山窃取灵力!” “……又是你们!!” 第一卷 第九十一章守庚申 关公殿的异变惊动了整个铁柱宫,先是知客道士堵住殿门,然后巡照道士、真传弟子、内门长者等人都来了。 掌门等很些人因为诸事外出,不在逍遥山,再除去一些正在闭关、一些身处豫章城内分观的门人,铁柱宫的话事人就要数“周全道长”,随着他左右的是一众年轻子弟,正是刘子钰、凝琳他们。 还有五六头凛凛的巨狮,每一头都比吉祥两狮庞大数倍,就像是一间小屋,而且道行十分高深,无法看出究竟。 很快,关公殿外被围得水泄不通,殿内的人插翅难飞,但众人仍然不敢有半点大意,要知道大黎朝以来,铁柱宫都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这些狂徒是谁!? 见到是三张熟面孔,便有年轻子弟把前因道出,更是显得他们猖狂。 周全道长是个矍铄的鹤发老头,神态举止相比朝天宫的长辈们要严肃得多,修为亦是高深莫测,他听罢问道:“你们是何方人士?为何要来逍遥山连连滋事?” “见过道长。”谢灵运一拱手,谦敬道:“在下谢灵运,金陵丹道南宗山门朝天宫真传门人。” 他又介绍起了两位少女:“她们呃,一个是我师妹,阿蛮,但是另一个师门那边的,与朝天宫无关;一个是我侍女,纯儿。”两人没有异议,阿蛮暂时不想闹了,因为这次要闹大,连她自己都无法脱身…… “你就是谢灵运!”他言毕,马上就有人惊呼,刘子钰等年轻人的目光都颇不同了,少了几分警惕,多了几分好感,却是最近听说了不少他的事迹。 凝琳更感好奇,打量着他,轻轻道:“才高八斗,义薄云天。” 刘子钰向他揖揖手,赞叹吟道:“‘若乘四等观,永拔三界苦。’谢道友,久仰,久仰。” 这真是多亏了多闻道长,虽然谢灵运修为不高、涉世未深,不过在豫章已经是小有名气,也因为许祖,铁柱宫尤为关注金陵的时事。 又有年轻人不禁问道:“你们看过许祖一家的飞升景象吗?破碎虚空、拔宅飞升,是怎么样的?” “唔。”谢灵运的脸色顿时有点古怪,摇头哂笑:“当时我恰好在睡觉,没看到……”阿蛮不想罗嗦:“我也是。”纯儿跟随公子:“我也是。” 年轻子弟面面相觑,女道们神情怪异,南宗的人就整天炉鼎交采么,心中好像有什么破碎了…… “且住。”周全道长抬手一声,忠孝为先的弟子们立时安静下来,老道问道:“小道友,刚才是怎么回事?” 其他的老道们一直都在观察着三人,没找到正气的踪迹,真奇怪,明明整座殿的灵力被摄得一点不剩了啊。几头巨狮也都摇摇狮首,同样搞不明白,按这三人的修为,断然没有这个能力才对。 幸好僧朗钵盂气息不露,门画放了进去当然找不到喽。这事是无法解释的,谢灵运装傻道:“我也不知道,正想询问你们呢。” “是么?”周全道长的眼里闪过一道厉色,沉声问道:“老道听闻你在金陵中秋斗才会上,元神曾经化身为关帝……” 一股神念压力迫来,谢灵运默默地运起了云龙山神抵御,蛟龙都不怕,怕你个老道么?他抵死不认:“那是观想之效,也许我和关帝特别有缘吧,刚才向他上香请愿,突然就有一股力量涌来,我确是感觉精神了许多,但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竟有此奇缘?”周全道长有些疑惑,面对他的神光威吓,这小子还能有这份定力,不像是说谎。 这时刘子钰道:“师傅,能作‘永拔三界苦’之语,我看谢道友是个君子,不会行些偷鸡摸狗的事。” 谢灵运一时都不知说什么好,只好嘿嘿微笑。阿蛮仰起眼眸,纯儿低着螓首…… 周全道人考虑了一阵,又与其他老道作了一番商量,真是左右为难,使手段吗,对方不是贼子是小道友,修为这么浅,却又是多闻看重的人,传出去世人只会说净明道祖庭欺负南宗小道士;放走吗,关公殿又事关重大,那一丝灵通何等珍贵,不能就这样任他们离去。 为得周全,他抚须决定道:“此事蹊跷,还有待细查,三位不妨留下来做客几天,也可以跟子钰他们交流道法,正好今夜一起守庚申。” 谢灵运哦的一声,老道长不说,他都不记得今天是庚申日。 要说什么是“守庚申”,就得先言“三尸虫”,道门说人身中有三尸之神,分别居于上中下丹田里,上尸彭琚,使人好财;中尸彭踬,使人好食;下尸彭矫,使人好色。 还有眼暗面皱、肺胀胃弱、腰酸腿疼,浑身上下一切种种疾病,都是它们哥仨之作。而且最可恶的是,它们每逢庚申日,趁人睡着了放出神光,都会跑到天庭地府言人罪行、搬弄是非。 所以在庚申日彻夜不眠,三尸就跑不出去了,也就无法恶人先告状。如此久了,斩死不还,修士就不用再受它们的扰累。 换言之,三尸虫大概是跟心猿意马差不多的身中邪魔,惑人心身。 虽然守庚申是道门的一项传统大事,但斩三尸之法众多,各宗派都有所不同的,丹鼎派讲究打通穴窍飞剑斩之,服铒派喜欢吞丹服药,符箓派才最推崇守庚申。 这似乎和净明道讲究诚心敬天之理相违,不过毕竟是符箓派,总要尊敬这些规律。而跟所有符箓派一样,它不讲出家与否,可以结婚生子、可以火居修行,显然那几个女道就是白天上山,夜晚归家。 六十天一庚申,上个庚申夜,谢灵运在照常睡觉,上上个也是……来到这里试试也好。 他看看人马叠叠的周围,再说现在急着跑掉难免会有嫌疑,就点头笑道:“好啊,那我们多有打扰了。” 于是关公殿一事暂且就这样搁下,道人们散去,三人留下做客。 时间尚早,便由刘子钰等人带着他们游历起了逍遥山,谢灵运学识广博,阿蛮当了哑巴,而祖庭弟子们和和气气,大家真算相谈甚欢。 渐渐到了傍晚,刘子钰他们要去准备守庚申的事宜,相约好晚上到山顶亭台相聚,才转由知客道士带着三人来到山中十方院,安排好三间洁净厢房供其歇脚,却又提醒,千万不要睡过去了。 当夜幕降临,咚咚咚!逍遥山响起了宏浑悠扬的入夜钟声,向着方圆四周传去,据说能传十里之遥。 从黄昏一直到子时夜里,整座逍遥山一片宁静,行走在铁柱宫里,耳边都能隐隐听到一阵阵的诵经声,那是净明道人们领着香客百姓,正在诸座殿堂静坐念经,以此驱斩三尸,这会维持到明天卯时天亮才会结束,这是个不眠之夜。 “吾辈不睡,彭琚,彭踬,彭矫,你们能奈我何?”谢灵运颇感新鲜,一脸神采奕奕。 然而这些声音在阿蛮听来,好像是催眠曲一样,她连连打老虎哈欠:“好困,我先回去睡了,你们守吧。” 守庚申是防止三彭作怪,但是她早斩杀了,就连纯儿也已经斩了,筑基只差开启玄关一窍罢。唯独谢灵运还没斩,今天砸场子之事,要告也只有他一个被告。 “不准离开我的视线范围。”关公殿事小,谢灵运不想被三尸跑到玉皇大帝那告他拆了人家的十方院,不准,拉着她们来到山顶,过了玉皇殿,到了外边的林间亭台。 只见刘子钰、凝琳等六七人在亭中静坐相谈,并没有诵念经文,似乎对守庚申也不是如何看重。 众人打过招呼,见他惊奇,刘子钰会意,解释道:“谢道友,我们心中净明,半夜敲门也不惊,怎么会怕三尸虫?况且都早就斩去了,守庚申是为遵从清规而已。” “龙虎宗那些人才叫隆重,摆大阵的,又吞丹药,又要做些祭天科仪……天灵灵地灵灵,张天师来显真灵!” “那还不算什么,我讲个好笑的,有些佛门寺院现在也守庚申,造三座猿形雕像,然后设祭供拜,好像是拜帝释天和青面金刚,却把净念明心的学问都丢回佛祖那里去了。” 众人顿时都笑了起来,女道亦是嫣笑盈盈,温和的刘子钰也微笑摇头,这时候他们才流露出了那种祖庭子弟养有的傲气。 见谢灵运不乐,凝琳忽然念道:“不守庚申亦不疑,此心长与道相依。玉皇已自知行止,任尔三彭说是非。”这是符箓派高道紫霄道人的名诗,只要心与道依,何须做些瞒天事儿。 “嗯赞成,撑不住了,我得赶紧睡一会。”阿蛮马上往亭倚一角落坐下,靠着亭柱就打起磕睡来。 说是这么说,他们这些人都斩过三尸了,这里只有自己一个还是浑身虫子。谢灵运不由有些好奇,问道:“各位啊,三彭长什么模样的?” “很丑。”、“三个傻子。”、“跟自己一个样。”、“我的是三条巨虫。”众人纷纷答说,说法都有不同。 凝琳双眸一亮,想到个主意,提议道:“长夜漫漫,何不来些游戏?我们听说过斗才会的盛况,不如也来一场斗法,谢道兄,你意下如何?” 第一卷 第九十二章三尸显现符 斗法?众人一听都饶有兴趣,谢灵运面露疑惑,怎么斗? 凝琳站起身子,巧笑道:“既然今夜要守庚申,为的是斩三尸,我们就反其道而行之,谁能让对方出现财、食、色的邪昏妄乱,谁就赢。谢道兄,我与你斗,怎么样?” “哈哈。”众人闻之而笑,凝琳师妹经常会有些古灵精怪的想法,令人啼笑皆非,刘子钰只当她说笑:“这斗法实在诡异。” 谢灵运却感到挺有趣,不就是明着捉弄对方啊! “你就想了,他修为这么低,又不懂符箓,斗什么。”这时候阿蛮突然打起精神,斥了凝琳几句,然后笑眯眯的望着谢灵运,似乎有意讨好他。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禁足不容商量!谢灵运不去看她。但纯儿也认为不妥,轻声劝道:“公子,这样会吃亏的。” “她们说得不错。”凝琳翘了翘柳枝唇儿,粉靥浅露,对谢灵运笑道:“我先声明,我受过《五千文箓》的,又习过一些妙法,可不好对付。” 符箓符箓,箓有佩箓、记箓、经箓等等,都是符箓派看重和擅长的东西,师尊授箓,真传弟子受箓,则为最主要的传授方式。 《五千文箓》是记箓和秘箓的结合,里面记有诸位神仙天官、功曹佐吏之名,既是一本天神名册,又有诸符诸术错在其间,记着世人求之不得的种种秘法。但好像那本《齐谐记》,文章诡怪,如果不是持箓者,根本拿了都不知道要怎么读,再说没有符图口诀那些,看懂了也不会用。 她受得这本箓,以符箓派的标准划分,说明已经通经明典,过了《童子箓》一阶,可以称为“法师”了。以后还有《三洞箓》、《洞玄箓》、《上清箓》等林林总总,不同宗派又有不同,如龙虎宗就有诸多《天师什么箓》…… 谢灵运就知道这些了,他没受过箓,但见过博佑师叔给学童授箓,当然只是普通的经箓。 “所以我们都下些彩头,我多一些,你少一些,均回来如何。”凝琳说着,把系在腰间的一块翠玉佩箓摘下,继续道:“这块佩箓是件下品法器,能避邪镇妖、护魂保命;而这把匕首,是件普通法器。”她又取出一把镶玉小匕首来。 “师妹。”众人不禁出言,虽然铁柱宫家大业大,也不能随便拿两件法器出来作赌资啊,又奢靡,又不合规矩。 “法器……”谢灵运自然是双目放光,聚宝盆的食粮!佩箓往往是从小戴起的,她也真舍得。 他再看看她,柳眉乌眸间流露出一丝跃跃,忽然明悟,这少女大概天性好动,却从小活在“净明忠孝”的教条下,以致抑得有些叛逆,无论捉弄到人还是被人捉弄,都喜欢那种刺激吧。又听见她道:“你只要压上十两银就行了。” 纯儿依然急道:“这也亏啊,你的赢面大。” 众人都清楚这是实话,是斗法,不是拳脚打架,也不是出神斗才,她有《五千文箓》,谢灵运一个南宗小道有什么? 而且小师妹的修为还高出了很多,十五未至,性功已经到了抱一境前期,命功筑基后期,尽管在同门中不算高,跟刘师兄更是无法比,可谢灵运仍是炼己境吧? 凝琳只是望着谢灵运,双眸里闪烁着一道贪玩,别管他们,你来不来? “好!我接下了,恰好我跟另一个师傅学过一些法术。”谢灵运笑了声,拿十两银拼两件法器,何乐而不为,赢就赚大了,输不过是丑一把而已,算是搏大家一笑喽。 但好像在《万法归宗》里,他现在能使的、又涉及到财食色的法术……只有一招…… “看好戏咯。”阿蛮懒得再讲,看好他……出丑。纯儿则很是忧心。 由于三人没银两带身上,先记账,凝琳也不在意。当下两人走到了亭外,相距一丈多站定,因为分先后,就先来了一番猜拳,谢灵运输了,凝琳先出招。 围观的众人都觉得,这回谢道友更加认输了。 “那我开始了,谢道兄小心。” 谢灵运闻言点点头,只见凝琳抿嘴一笑,从左手衣袖里取出一卷厚厚的卷轴来,雕紫檀轴,绢锦飘带,散发着一股古朴神秘的气息,她的《五千文箓》竟然也是一件法器! 她似乎早有计划,一下拉掉裱头丝带,手上一扬,长长的书卷顿时倾下大片,有如披肩彩带一般,萦绕着她而飞舞! 书卷里一行行墨字、一个个神灵画像、一片片符文箓图,微微发着翠绿的萤光,十分诡秘,十分晃眼!她看都不去看卷纸,右手指间已然挟着一道红字黄符,一边掐诀摇符,一边喃念有词地行步罡—— 这是他第一次见识到符箓派子弟的风采,不由惊讶,相比自己初得《万法归宗》、直到现在,她都实在太快了,念咒念得快,完全听不清楚,步罡行得快,记也记不下来! 就见她满脸忘我,青丝都飘舞飞扬,神光触及下,黄符骤然燃烧起来,箓卷的萤光聚作一道,她就以指为剑的霍然指来,喊道:“尔身三尸,为吾速现!” “三尸显现符!”众人都惊呼出声,此符可以唤醒对方的三尸魔障,无论有没斩掉,以此来控制对方的心神,煞是厉害! 凝琳师妹天资卓越,从小得到山门看重,其实这儿只有她和刘师兄的《五千文箓》有这个秘法。 本来就是庚申夜,三彭的邪气最盛,居然还运用此法,不是存心要谢道友出大丑么?什么叫三尸显现,那可是眼睛痴迷,嘴巴流口水,下身又一阳来复…… 过了!刘子钰肃起了脸容,小师妹这次太过无礼,想赢用个“催饿咒”让对方四肢乏力、叫着要吃东西不就行吗?用三尸显现符,过了…… 阿蛮和纯儿都瞪大眼睛,神情各有不同,一个期待,一个揪心。 “嘿!”谢灵运一声大喝,凝神以对,由于赛前规定,双方不能闪躲,只能力拼,那道萤光不偏不倚的打在他身上! 萤光侵入身体,带来的是一股燥热、一股暴跳的浓重**,他脑海里就闪现起了一幕幕幻景,心脏悸动,财、食、色,三尸同时从暗处涌出,汹汹侵袭上中下丹田! 如无应对,马上就得三魂恍恍,丑态百出! 第一卷 第九十三章斗法 谢灵运决定还是使出老招数,运转起了云龙山神,把那股**硬压下去,同时念起了《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以清心安神:“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 “三尸,速现,速现!”凝琳柳眉倒竖,星目圆睁,不给他丝毫抵御的机会,《五千文箓》萤光大放,身子不动,却剑指挥舞,一道道神光符力迫去,斩断他的起势苗头! “我要金银财宝,我要山珍海味,我要妻妾成群……” 符力化作一阵阵**之声涌入脑海,谢灵运脚下一晃,要不是钵盂镯默默镇邪,都无法堪堪稳住,但心中仍在止不住地浮想联翩,在一个华丽大宫殿里,拥着绝色美人,品尝着美酒美食…… 众人的目光越发紧张,只见他的神情飘忽不定,嘴巴颤抖,显然心神就要失守! 符力还在继续汹涌,谢灵运真的快扛不住了,殊死挣扎地在心里大骂,以此提神:“三彭,你们他妈的,再敢出来蹦跶一下,不用到通窍一层了,我现在就斩了你们,给老子滚回去!” “你奶奶,我要宝贝!!你妈妈,我要美食!!你妹妹,我要美女!!”三彭却反而更加疯狂,造反!它们要占据他的神识,占据他的身体…… “三尸,现——”凝琳又是一声清叫,绝对不容他有所喘息,飞舞的卷轴又爆出一片青碧盛光! 师妹这回可真狠啊!看着谢灵运吐出大舌的模样,众人不由感慨,阿蛮捂住嘴巴,纯儿呆了,刘子钰目不忍视…… 心神可以说已经失守九成了,只是他以云龙山神死死的阻堵,还守着最后一道意识的清明而已。 不行,想逆转就要找点什么办法,如果拿出关帝门画、红灯笼,都不会是这般局面,可是众目睽睽,那样无疑是不打自招…… 还是得力拼啊,是气力吗?不,是心性,是魂力!他突然想起了一物,急忙一个转身,在衣袖的遮掩下,从钵盂镯里取出顽空师叔那本《顽空曰诗辑》来—— “咦!”众人纷纷脸露惊讶,那是什么,他的秘箓!? 谢灵运双手发抖地翻看起来,扫过一首首诗词歌赋,《知足歌》、《正己歌》……然而那股**已是侵心蚀骨,岂会被几句“知足常乐”、“诚心正己”的大道理轻易降服? 《醒世歌》、《安命歌》……不好不好,都不好,大禹治水,堵不如疏……既然一时降不住这魔障,何不试着去正视它?孟子曰,好色好货,亦可仁义! 如此心念电转,他顿时找到一首《爱月歌》,细细地品读,心头旋即一片清凉—— 他吁出了一口闷气,仰头望向夜空的皎洁明月,大声唱道:“我爱月,我爱月,万里寒光俱照彻!” “什么……!”凝琳一怔,他竟还有这份清醒,但这是在?众人亦都不解,吟诗高歌? “玉盘金饼出天衢,亭台花竹都精绝。我今静坐玩婵娟,另具乾坤真奇绝。” 谢灵运的声音越发高昂,爽快的感觉只有自己知晓,狂暴的**被消融被转化,成了志气,成了豪气!他真是越唱越痛快:“犹如广寒殿上游,犹如水晶宫里歇。清凉魂魄跃冰壶,涌跃精神朝玉阙。把酒狂歌气浩然,但愿银蟾莫少别!” 一歌唱罢,心正念通,抒情爽志! 再无半点狂乱! 一念是魔,一念是神! “哈哈哈哈!”他不禁放声大笑,望向对面的清丽女道,目光澄澈,高声疾呼道:“我爱月,我爱月!!” “嘤唔!”被重重的反噬一击,凝琳立时噌噌地退了两步,《五千文箓》霍地卷回成了一卷轴,落到她手中,可花容已经失色,她满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不觉失声:“这也行……” 全力而为的一道三尸显现符,竟然被如此吞噬化解! “怎么!?”、“三尸的惑乱被净明了……”、“哇啊。”众人都瞪大眼睛,谢道友不用法宝法诀,只凭一首诗歌,硬以自己的心性才情击退了三彭……与其说他有些古怪,不如说他果然是个才子,是个君子! “好!”尽管败下此阵的人是山门师妹,刘子钰却情不自禁地叫好,为那首歌,为这一记巧妙的应对,为谢道友! 他的身心明明已被三彭占据,仅以最后一道灵光,来了场绝地反击! 刚才的诗歌,正是财食色三欲的结合,有着财的玉盘、亭台、宫殿;有着食的饼、酒;有着色的花竹、婵娟、美景…… 三尸惑乱、百般**,都被他结合为一句“我爱月”,化作美好的赏月景象!化作一种大丈夫生当如此的浩然豪迈! 一首歌,尽抒心欲! 却哪有一点点的歪风邪气,哪有一点点的腥俗糜臭? 这就是……一斗之才么? “嗷呜,女道士,做鬼都不灵。”阿蛮傻了,偷笑凝固,也不知作何感想才好。纯儿则激动不已,眸光痴痴,又见到公子挥洒才华的样子,真俊,真该叫豆豆芽芽来看看…… 凝琳还没回过神来,心房是一片空白,只回响着一声声“我爱月”…… 其实此时亭边正一片叫好声,众位净明道友都很大度,毫不吝啬地称赞,不过因为宫里的人正在守庚申,又身处山顶,他们都很注意声高,没有喧哗。 “见笑了。”谢灵运笑着抱拳四下致意,谦道:“多得此诗的诗气,嘿嘿。”等以后回到金陵,一定要跟顽空师叔演一场公案,以表谢意。 刘子钰赞叹道:“谢道友,我是不曾想过这样破符,今天真的学到了。”他又望望小师妹,虽没说什么,一丝责备却明摆在脸上。 但凝琳的乌眸一直盯着谢灵运,当恍过神,非但没有挫败恼意,柳唇一翘,眼神似乎更兴奋了,她点头笑道:“这个回合是我输了,有请谢道兄出招指教。” 众人顿时更为好奇,多了一股刚才没有的期待,虽然才华了得,谢道友有招吗? “呃。”谢灵运眨了眨眼,真要用那一招么?这事虽是闹着玩,但也不是闹着玩的,他认真道:“诸位,我也先声明,我懂的法术真不多,接下来这一招呢也是机缘习得的,还没用过,这次只是为了游戏,绝无恶意,大家明鉴!” “呵呵,谢道友你有招就使吧。”、“不需有何顾虑。”男道女道都是笑,小师妹都用上三尸显现符了,他还能如何恶意? 凝琳饶有兴趣:“来吧,你别杀了我就好。” “如果大家看到不该看的东西,请自觉闭上眼睛。”他的话让众人愈加疑惑,阿蛮、纯儿都一头雾水,什么招呀? 谢灵运深吸一口气,为了大义,事急马行由! 他又一个转身,从钵盂拿出自己抄写的《万法归宗》,翻看了一会儿,点头嗯嗯…… 待温习好了,他就来到凝琳的月下影子处站定,双脚划写“风”字,朝东方吸气一口,左手普通雷印,右手普通剑诀,随着浑身作动,开声念咒: “三元之下,形影攸攸,佳人举步,往返游游,吾今由汝,无计可求,吹气一口,**出羞。急急如律令摄!” 解带咒! 此咒能迷惑妇人的心神,必须在夜间灯前月下、举步有影之处使用,当控制其心,令其脱衣就脱衣,令其助道就助道…… 与引鼠术、定身咒等并为最初懂得的五个法术之一,谢灵运念咒七遍,全神贯注下,突然一口气“呼”的吹向近在眼前的凝琳—— “啊!”秀发被风吹起,凝琳一惊,之前隐约听到他的咒语,心思慌乱惊急,还有一丝丝莫名刺激,邪术! 众人亦一片惊愕,是自己听错了吗?这是什么咒,**出羞……? 伴着狂风,一股浩大的魂力袭来,凝琳倒眉闭目,默念起了清心咒,取出一道辟邪黄符就要燃烧。 谢灵运哪能让她燃符念咒,更是毫不给机会,双脚踩住她的影子,使其神魂受压,大喝道:“给我脱!!”说着,又是一口真气吹去—— 这些真气带着神光,尽带浑身解数的力量!源源不断的魂力、十二正经满溢的灵气、巨大的云龙山神…… “啊!”凝琳再度失声惊叫,虽然已十分重视,她却仍是大大低估了对手,神魂被袭得猛然晃动! 来不及施符了,不然在完成之前就神魂失守,佩箓又摘了下来作赌资,她只得咬牙迎上,如同扳手腕一般,比拼魂力! 这不是生死打斗、不是正式切磋,否则可以闪躲,可以用命功,可以叫同伴帮忙,但现在只能这样。这些规则本来是为了戏弄他而设的,没成想似乎作茧自缚…… 他的魂力怎么会这么多啊!难道不是炼己境?到底谁的修为再高,而且压迫力这么强,就好像、好像是一座山压下来……她想不明白,额头已经布满细汗,只能继续凝神苦撑,挡着那股咒力涌入身体! 夜长梦多,不能让她缓过劲来,谢灵运福至心灵,大吼一声:“我爱月!!” 这三个字有如梦魇,凝琳顿时微微一下失神,然后就恍昏过去了…… 行了!谢灵运心中一喜,不敢拖迟,手指马上对着她的道袍几下比划,令道:“今夜月色美丽,你我何不欢合一场?” 众人就惊呆的见到,凝琳傻傻愣愣的“哦”了声,竟然对他惟命是从,《五千文箓》坠地,她的双手拉开腰带,又往穿得十分严密的曲裾蓝袍的交领去脱,刚一打开袍领,众男道就急忙转身不视,唯独谢灵运看见她袍里那件湖水蓝锦缎肚兜,裹着的颤巍巍的酥胸…… “咳咳!”胜负已定,谢灵运也赶紧从她的影子跳开,喊道:“喂,凝琳道妹,醒啦!” “啊!!”咒力解除,凝琳就清醒了,刚才一直的事儿却是没有忘的,羞叫响彻了亭台,她慌忙把袍领合上,又拾起腰带紧紧绑回来…… “多有冒犯,多有冒犯!请道妹见谅……”谢灵运严肃作揖,脸上没有半点孟浪之色,心里倒有点嘀咕,小姑娘,贪图刺激是很危险的,望你记得这次教训吧。 寂静,很难想象刚刚还一派叫好,净明道人们面面相觑,怎么谢道友……前后落差太大了,前一刻还是个才子君子,后一刻就…… 阿蛮哼声道:“果然是个淫贼。”那边纯儿连忙替为解释:“斗法而已,公子先声明,接着适可而止,哪有什么淫哦。”她无声又说了句,有人想被他施解带咒,他都不乐意呢。 确实如此,所以众人无法气恼起来,但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铁柱宫的秘箓没有任何的邪术,这是头一回碰到,真不知谢道友从哪里学来的……刘子钰也嘴笨了:“这回合是……唔,谢道友胜。” “大家尴尬什么,我刚也没**,你们可逼不了我去当烈女。”凝琳对众人几句笑语,令气氛缓和下来,只是她一扭头看着谢灵运时,就涌起一些羞恼、一些异样…… 她认输道:“这次斗法是我输了,谢道兄高明,那两件法器归你了。” “谢谢。”谢灵运才不会跟她客气,叫纯儿去一旁石头拿过那匕首和佩箓,微微笑的样子像个奸商,一件普通、一件下品,聚宝盆的食粮啊! 斗法结束,众人复归亭里继续守庚申,甫一落座,凝琳就好像有了新的主意,问道:“谢道兄,不知你们有没有听闻过‘赣巨人’?” 赣巨人?谢灵运闻之皱起眉头,有印象,听说过的,是在哪里…… “赣巨人,最早记载在《山海经?海内经》:‘南方有赣巨人,人面长臂,黑身有毛,反踵,见人笑亦笑,唇蔽其面,因即逃也。’那个南方就是指江西赣南,但巨人向来罕见,只存在于典籍里头。而近来传闻有赣南民众发现了有赣巨人的踪迹,我们铁柱宫、龙虎宗等山门都已经派出门人到那边探查了,若然可能就捕获巨人。” 凝琳说出缘由,明亮的乌眸里,隐有挑战之意:“我们几人也准备启程去赣南,见识见识,历练一番,谢道兄,有兴趣同行吗?” 第一卷 第九十四章赣巨人 夜色越浓,听闻这个消息,谢灵运顿时来了兴趣,问道:“世间真的有赣巨人?” 话一出口就觉是蠢话,他相信《山海经》记载的事物都是真实存在过的,只是沧海桑田,有些物种已经稀罕甚至灭绝,就像兕牛、赣巨人。他便又问:“现在都有什么踪迹了?” “不多。”众人都摇摇头,凝琳没说,刘子钰接过了话儿:“赣南那边山高水险,很难有太多线索,是有猎户声称入山狩猎时看到了巨人,还找到几个它留下的巨大脚印。” 谢灵运问道:“多大?” “有三尺长、一尺宽,反踵。” 他稍作想象,脚都一米大,如此岂不是整个赣巨人起码有十米出头,即是三层的高堂阔屋那般大小了?真是个巨人。他疑说道:“刚才凝琳道妹说,捕获巨人?” 凝琳微笑点头:“正是,好多山门都在为此努力,谢道兄你想想,如果捉到了一个巨人,天下人会有什么反应?” 那还用说么,必定会震惊世间啊。众人都有几分期待神色,而且巨人的用途太多了,研究、献给朝廷、驯服……不同山门都不同的,若是服铒派,保不准不会拿来试丹炼药。 “那也得巨人自己愿意吧?”谢灵运皱了皱双眉,旁边的阿蛮则翻了翻碧眼。 “嗯,这倒也是。”凝琳一笑,刘子钰说道:“这还是没边的事,巨人之说每几年都有一次,可每次都一无所获。”其他几人更是不以为然,有人笑说:“我看赣巨人不是灵智人类,大半就是只未开化的山魈野兽,大猿、老虎什么的。” “老虎怎么啦?”阿蛮哼了声,捶了捶他的肩膀,问道:“喂,你不是真要去捉什么钢巨人吧?” 谢灵运没理她,心里盘算,反正有一个月路程时间,花在哪里都要花,赣南又顺路,去看看也好。他点头道:“好,我也去见识一番,什么时候去?” “我们这两天就出发了。”凝琳脸露高兴,道:“赣南路险,但我们有速行之法,可以快速到达赣州,带上谢道兄你们三人也没问题。” 过了庐陵,便是赣南之地,继续南下则是岭南。这片越地还未有中原的安稳繁荣,除了赣州等主要都城,其余地方重峦叠嶂、人迹罕至,又满是十分凶险的虫兽妖魔,以致瘴疠流行,害得有个不好听的称号“瘴疠之乡”。 再南下到了交州那边,就是更恶劣的被称为“蛮荒之地”的南疆了。 不过越地一样有着诸多人杰地灵的福地洞天,比如道门十大洞天之第七洞天的“罗浮山”,岭南第一山,抱朴真人葛洪就在那里铸炉炼丹、服药飞升的,留下亲手创立的服铒派神仙道祖庭“冲虚观”。 “呃我在豫章还有些事要办,我们在赣州会合就好,我也懂得速行之法,时间没问题。”谢灵运当然不能和他们同行,飞宅比什么速行法地遁法都要安全舒坦。 “好。”众人虽然有疑惑,却总不能强求,当下就商定相约事宜。 接着大家谈起了其它话题,说了道法又说古今,说了古今又说诗赋……庚申夜就在一片欢谈笑语中过去,一直到了天空放亮,朝阳初初升起,众人才散了,而铁柱宫内响了一夜的经文声也停了下来,六十天后再行守庚申。 二天后,谢灵运三人终于得以离开逍遥山,刘子钰等人也出发了。 周全道人自然是查不出什么,只当是上界关帝嫌弃关公殿冷清,于是那一丝灵通就弃铁柱宫而去了,所以他们准备修葺关公殿,多引香客过去敬拜关帝,早日再筑灵通。 “师弟,你真要去捉巨人?不怕被巨人吃掉你吗?” “捉不捉,都没你的份,你已经被禁足了!” 这话不是说笑的,回到仙宅之后,谢灵运就赶着阿蛮回去桃园,任她怎么骂怎么怒,紧箍咒一起,母老虎还是“乖乖”跑了回去,只能拿些桃树出气,禁足期暂定为十天。 这件得到的两件法器,让聚宝盆检查过都没有问题,没有附着认主灵识、跟踪神念什么,可以安心使用。 宝物多不压身,他就暂时没有融掉,加强神魂的佩箓戴到自己腰间,那把精致匕首则给了纯儿用,在她的强烈要求下,聚宝盆融掉了笨重的鱼叉,距离晋升还剩六件普通法器。 当天仙宅就起飞前往赣州,被人扣留了两天,弄得鄱阳湖没去、豫章城也没去,只得等回程的时候再作豫章行了。 只需一天,仙宅便来到赣南之地的湛蓝天空,从天上望下去,真是大山大岭、大河大川,而又森林密布,到处是遮天蔽日的古老巨树,有时候山林间树木摇晃,猿叫鸟鸣,也不知道是不是有赣巨人在行走。 虽然赣巨人体型庞大,但不入山、不入林,不探秘境、不探洞穴,却是难以觅见其身影的,飞宅不比驾鹤御剑看得更多。 在赣州附近找了一座荒山停好宅子,又过了一天,谢灵运就带着纯儿要出去。 阿蛮不停在唧唧喳喳,一会儿臭骂他,一会儿奉承他,现在见两人要下仙宅,她真的快哭了,急忙传音道:“喂带上我啊,钢巨人一定很凶的啊,你们打不过的啊,带上我可以保命啊……” 听着她一声声颤抖的啊,纯儿有些心软:“公子,她也说得没错……” “十天禁足,拒绝砍价!别管了,带上她,我可能才麻烦大呢。”谢灵运头都不回的走出仙宅。 二人下了山,往赣州城走去。 赣州城虽然是此地都府,却比金陵、豫章两地要冷寂得多,城墙低矮,街道两旁少有华丽辉煌的建筑,连商铺都很少,行人的衣裳也大多半旧不新,其中不少稀奇的别族服饰打扮,都比较行色匆匆,忙于生计。 今天是约定日期,地方是城中的南安客栈。方一望见那块随风摇摆的招牌,就见到刘子钰、凝琳他们几个站在客栈门口左右张望,别了两天,一见到二人,他们就激动不已地奔来—— 正当谢灵运以为他们的激动是因为自己,谁知道就听到他们带着兴奋、羡慕、惊奇等复杂情绪的话声:“捉到了!” “什么?”谢灵运和纯儿都一惊。 “赣巨人!龙虎宗小张天师带人捉到了一只赣巨人!” 第一卷 第九十五章小张天师 不是说赣巨人稀罕难寻吗?多久没有现过人世,这就捉到了?谢灵运很难不一脸愕然。 看到两人愣住的样子,刘子钰、凝琳等人脸露苦笑,其实他们的惊讶一点不比任何人要少,刚刚进得城来,就在客栈负责接应的门人那得知这个消息,千真万确,已经证实过了。 “现在那个巨人就关锁在城外的营地,跟《山海经》描述的一般无二,三丈多大!我们正要去看看。” 众人的心情当然十分复杂,很是兴奋激动,却不太能开心起来,虽然据说这回是大师兄他们和龙虎宗子弟一起的行动,但最大的功劳不归铁柱宫,而是归施法诱来巨人、然后以主将身份击倒巨人的小张天师。 在汉末之时,巨鹿张角得《太平经》开创太平道,蜀地张陵得《正一经》开创正一盟威道,两者并称鬼道。 这是因为在当时,“神道”还是指巫觋祝由,像罗摩宗等神棍巫婆;“鬼道”才是指现今的符箓派道士,至于那些炼丹士还叫方士,一概叫做道士是后来的事。 正一道俗称为“五斗米教”,则是因为民众入教受道要先交五斗米而得名,因此五斗米道士又历来被世人贬称为“米贼”。 最初自然是太平道呼风唤雨,正一道只是偏居蜀地一隅,不过在太平道成了黄巾贼又被剿灭之后,米贼们就开始大行其道了。 后来张道陵的曾孙张盛离开蜀地、返归祖乡,在江西信州龙虎山立观,即今天的龙虎宗。 与开始在中土各地分设治所,一种救济穷苦信徒的义舍,各治所首领称“治头大祭酒”,下面又有诸多“祭酒”,最低一级的信徒称“鬼卒”。虽然名为祭酒,天师道却又是严禁饮酒的,道人滴酒不沾,以防乱性失德。 凭着这般发展,也受到当时朝廷册封“天师”之名,五斗米道从此称为天师道,在天下越发地厚威重望,在丹道兴起之前,真正地成为了道教的盟主。 不只是一座山门,还是一个有着千万信徒的强大宗教,一股并不亚于王谢之家等名门望族的庞大势力。 即使是式微了不少的现在,它也还是人间最威强的符箓派宗门,接着才是阁皂山和茅山,逍遥山、崂山、武当山这些都要排得更后。 从第一代天师张陵,传张衡、张鲁、张盛……经过历朝历代,天子的姓氏变了,天师道没变,一代代传至今天,现任张天师的嫡子只有十六年纪,生来而左脸、左手有符文,绝顶聪慧,天赋异禀,年纪轻轻就已到了性命双功第二境后期。 他正是群英会的又一个参赛者,小张天师,张承宗。 张承宗自小就屡有惊人之事,六七岁时即试过治鬼除魔,这些年又开坛主持过多场大科仪,名动整个江南。龙虎宗早就放出预言话儿来,天师道将会在他的手上再度兴盛,君德圆满,重归盟威之位,所以给他取字“荣祖”。 果不其然,如今竟然抓到了赣巨人,神异! “真希望他们捕获巨人的时候我也在场,听说小张天师先使出了一招撒米成阵,把巨人围困住,再一招击雷术,炸得巨人昏厥倒下。” 说话的女道叫荷香,此时正满脸抑不住的崇拜,话声有点激动的颤抖,小张天师可是符箓派无数少女的梦中情郎。 “师妹!”、“我们山门也有出力的。”不过几个男道皱眉变脸,并不是为了男女之情,是经此一役,张承宗更会名扬天下,天师道的威势则真的复盛,而净明道就更会被压得死死的了。 荷香顿时收起了那花痴神情,严肃起小脸来,刚才其实已经犯了山门的清规,心里生了如同尘埃般的妄念…… 刘子钰温和的道:“没什么,我倒也想在场,见识一下荣祖道友的本领。”他却是服气的,尽管好像境界修为一样,但自己年长了别人近二岁,而且少有什么事迹,荣祖道友可以说是他的楷模。 “那家伙的确很有些本事,只是我们不需惭愧啊,他生来就有的,占着天师传承的便宜了。”凝琳巧笑了下,说着转头望向谢灵运两人,问道:“我们现在就要出城去看看,谢道兄,你们?” 谢灵运和纯儿还有点转不过来呢,他闻言回过了神,笑道:“我当然要去的。”虽然才入城一会,脚还没有踩暖,但赶来赣南,不就是为了有机会瞧瞧传说中的巨人。 当下众人一同往城外而去。走了一段路,刘子钰忽然惊想起了什么:“对了,阿蛮姑娘没来吗?” “呃嗯,她对赣巨人不感兴趣,还怕被吃掉,就没有跟来,去办自己的事喽。”谢灵运一边回答,一边目光古怪的扫了对方几眼,这么关心母老虎? 刘子钰却微松了口气,瞥了瞥荷香,免得大家误会,委婉的解释道:“荣祖道友的性情比较孤高,阿蛮姑娘要是一起去,我怕……” “哦!”谢灵运点点头,那这回真是英明无比,又本着“每事问”的圣贤之道,疑问道:“他不喜欢我们去看么?” “应该不会。”刘子钰望向凝琳师妹。 事实上这里要数凝琳与张承宗的交情最好,过去两个宗门的互相来往,在他们这帮人里,他似乎只看得起她一个。山门还因此曾经询问过亲事意向,龙虎宗又好像没这个意思,说荣祖的婚事以后再言。 “没事,张宗承的脾气是臭点,可我们要看巨人哪会有问题,我们几个师兄也有功劳。”凝琳的笑容很轻松,没有担心过这一点,她又对他道:“谢道兄,没想到巨人这么快就捉到,原本还想跟你打赌谁能有所收获来着,看来是不行了。” 谢灵运呵呵一笑,双目闪过一道狡黠,道:“想赌还不容易,我有一个想法,大家互相说十个谎言,谁看穿得多就谁赢。”纯儿连连点头。 “唔……有点意思,我考虑考虑。”凝琳转了转乌眸,继续说起巨人来:“不知道巨人有没有穿衣服的啊?”话出,才觉失言。 “哈哈。”众人立时一片笑声,一边走一边笑语,倒是越谈越感高兴,暂时抛开了那些门户之见,快要看到赣巨人了! 第一卷 第九十六章一桶水 捕猎赣巨人的道门营地就在赣州城南面的森林,一个靠近赣江边的山坡,搭有几座帐营,帐篷上满是符箓印文,篷顶飞扬着黄色符带,周围还有幡旗飒飒,太极、龙虎、祥云的天师道旗图随处可见,却难以找到“净明忠孝”的字旗。 树林之间,影影憧憧,隐约可以见到营地深处有着个巨大的黑色身影,还听到一阵阵嗷嗷吼吼的粗沉瓮声,应该正是赣巨人所发。 “果然是真的!”众人互互相视,那股兴奋的心情越发高昂,奔向营地的脚步也更快了。 此时营地里并没有多少人,龙虎宗、铁柱宫的门人都有,但张承宗那些头目早早就离营入林了,好像是要继续探寻其它巨人的踪迹。原来不只有一只,趁它们没有放弃这只巨人,就得乘胜追击,不然被它们迁逃去了更深的密林、乃至岭南,就无法可寻了。 自然有认识刘子钰、凝琳他们的道人,没什么阻碍,众人就进得了营地里面,再穿过帐营,来到山坡上的一片空地,顿时就见到了那只赣巨人! “呜啊!”众人生起一片惊呼声,谢灵运也是睁大眼睛,纯儿不觉地靠近了他,心里有些打鼓…… 尽管是亲眼所见,仍然感到难以置信,庞然大物! 只见赣巨人正坐在那里,看着果真有三丈之大,浑身上下都是黑毛重重,如同穿了一套黑色衣服,脚跟是反向的,手臂长得垂地,双手双脚都锁上了一条铁链,绑着地上的一个千斤重的巨大符文铁球。 它的脸庞说像人脸,不如说更像是大猩猩,细圆的双目,内塌的鼻子,鼻孔朝天,大嘴巴一下下哀鸣叫喊之间,撅得很长,露出厚厚的内嘴唇。 看它的神态,似乎已经上了年纪了,有着一股沧桑苍老感,而且面容疲惫、双目无神,虽然不至奄奄一息,却也快了。 “嗷吼!”看到有人来,它突然撑起了巨身,铁链哐哐铛铛地响,山坡上立时出现了一个巨大长长的影子,真是隐天蔽日! 它俯头瞪着前方矮小的众人,满脸的凶恶,叫了几声,咧出两排尖牙,又轰轰捶打自己的胸口,又想跺脚,可是拖不动铁球,挣扎了几下就已经要大喘粗气,累得无力反抗了…… “你们不要靠得太近,这畜生很凶的,别被它伤着。”带他们过来的陈弘道兄提醒说。 “嗯。”、“好大啊!”、“真像《山海经》说的那样反踵,走路能稳吗?”众人走前了一些,议论纷纷,除了都十分惊讶好奇,心绪则各有不同。 “这么大的巨人,小张天师都能打赢,厉害啊。”荷香又有些花痴了,刘子钰同样感慨不已,凝琳看得入神,谢灵运却微微皱起了双眉。 这时又有道人朝它嘻嘻哈哈地笑了一番,然而老巨人的神情更加凶煞,仿佛想要杀死他,他顿时讪讪的道:“这哪是‘见人笑亦笑’啊……” “吼!!”老巨人对着他们骤然又是一声咆哮,两条长臂胡乱挥舞,除了地动树摇,依然伤不着他们。弄了一阵,它就落寞的转身坐回去,那股疲惫更甚了,昏沉的眼神里有着一道哀伤…… 当赣巨人背身过去的瞬间,众人也发出又一片的低沉惊呼,却是因为看到它的后背烧焦了一大片,皮肉绽烂,仍有血水渗流而出,粘糊着黑毛,很是惨不忍睹,显然是被击雷术所伤。 谢灵运的眉头皱得更紧,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见到它之后,一点都激动不起来,不要说愿意与否了,它分明在遭受着折磨啊! 如果是因为它凶猛,无法为其伤口上药,但是它的嘴唇都渴得要开裂了!他不禁道:“大家说,是不是该给它些清水喝?” 众人这才想到这一点,走过去一些看看它,果然赣巨人不时地舔舔嘴唇,一副渴相。凝琳点头道:“我赞同。” 荷香却问道:“小张天师允许吗?” “这个。”陈弘一脸犹豫,摇头道:“我也不清楚,小张天师他们没吩咐过,只是说要看好它。” 谢灵运闻言感到好笑:“为何不行?看看它渴成什么样了,要是渴死,算不算看好?我们去装一桶水抛给它吧。” 想来喂点水真不算什么,众人便忙活开来,找到个大木桶装满河水,又搬运过来。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们感觉赣巨人的目光柔和了一些,也不再胡乱吼叫了,正要将水桶抛给它…… “你们在做什么!” 一声大喝远远传来,喝住了众人,转头一望,只见一大群少年道人气势汹汹地快步走来,为首的人身着一套红色天师道袍,正是张承宗。 他长得十分的高大俊朗,天庭饱满、浓眉大目,最令人注目的是那神异之象,左脸庞从额际到下巴,有着一道天生的墨色符文,潦飞而华美,如同是刺青花纹,带着神秘的帅气。 他头戴九梁巾,额头绑着一条满是卦象图案的红额带,一头黑发垂落后背,左右背着一把气息高超的法器长剑、一卷高深莫测的秘箓卷轴,两者互相交叉,中间还有一些笑旗小令牌,腰间佩箓、符袋、法铃,一看就知道是个符箓大道士。 不过他的神色很高傲孤冷,此时更微露一股怒气,刚一走到众人跟前,就目光如剑的冷声问道:“你们是谁?谁人让你们过来的?” 众人都怔了怔,刘子钰正要打招呼,就被这话呛住,张荣祖怎么可能不认识他们…… “张道兄!”凝琳俏脸娇嗔,问道:“你不识得我了?” 跟在张承宗身后的几人亦是俊朗不凡,他们都是天师道的新生英才,其中就有与张承宗一起并称的“龙虎宗小三杰”,张英达、张泰宁,他们也是九梁巾搭配天师道袍,只没有束额带,性命修为同样已至第二境。 此外还有五六个身着净明道袍的年轻人,却是刘子钰等人的师兄弟,大师兄方成业、四师兄闵智轩都在。只是几人都似乎不怎么友善,见他们望来,方成业才缓缓道:“哦,是刘师弟、赵师妹。” 荷香几人则被无视了,这不是第一回,因为两伙人不是拜的同一个师尊,还要持着不同主张。 方成业等人是铁柱宫内部的复古派,要重振科仪、去佛隐儒,把许祖打造成张天师一般的盟威,讲究传承,好让净明道成为正统的符箓道门。刘子钰等人则是改革派,继续走简化科仪、三教合一的路,让净明道成为新的宗派。所以他们之前的感情不算深厚融洽。 “赵道妹,我当然识得你。”张承宗淡淡应了声,望向谢灵运和纯儿,道:“我是问他们。” 谢灵运从容地看着这家伙,又感到那种祖庭子弟的盛气凌人了,他先是“在下谢灵运”地介绍了自己一番,又道:“刚才见巨人口渴,我就提议给它些水喝。” 听得他的名头,张承宗神态不变,一点都没有久仰什么,似乎根本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冷道:“赣巨人凶恶有力,不饿它几天,消去它的体力,如何将其运走?” 他望了望那老巨人,它立时露出极度仇恨的表情,龇牙瞪目,疯狂地挣扎,长臂竭力地拍来,咆哮着什么:“吼啊,哄哄!!” 然而当张承宗迅速默念了几句咒语,没有符文的右手手指一挥,那边地上的大铁球旋即闪过一道电光,老巨人就痛苦地吃了一击,哀嚎地轰然倒下…… 它好像已经有了灵智,奄奄躺在地上,老寞的双目看着谢灵运,被流出的浊泪所蒙,发出一声声的呜呼,似乎在说:“救我,救我。” “哎!”谢灵运更觉不忍,不由得一叹,按照《山海经》的记载,赣巨人喜笑,可见其单纯,刚刚一桶水就换得它转变了态度,可见其善良,真不知道张承宗他们使了什么手段,它才会如此仇怨…… 压着心头的忿意,他劝说道:“张道友,巨人的伤势很重了,应当趁早医治,起码也要止住失血啊,不然它撑不了几天的。” “这些不需你来教我,我自有分数。”张承宗不喜不怒,平静的脸容只有一丝不屑,就没有拿他当过回事,说道:“好了,巨人你们看过了,请走吧。” 凝琳顿时颦眉道:“张道兄,至于这样吗?” 张承宗瞥瞥她,突然一脚踢向那只木桶,一边道:“这里是龙虎宗的营地,你可以留下,其他人我不想看到。”换言之,连刘子钰他们都要走。 满溢的沉重木桶被轻易地踢翻,地上顿时河水一大滩…… “荣祖道友……”刘子钰欲言又止,可是能说什么? 纯儿满脸的气愤,谢灵运也是怒气横生,这不叫孤高,这叫目中无人,这叫无仪无德!他本想拂袖离去,但一看到老巨人求救的可怜模样,他又不忍心一走了之…… “谢道兄他们是我带走的朋友,若是不欢迎,我们都走。”凝琳生气地鼓起腮颊,双脚就要抬动。 张承宗哦的一声,没有多说什么,转身走回帐营,只道:“正事要紧,多叫几个人来看好这巨人,别再让一些鬼卒乱来了。” “我们才不是鬼卒……”纯儿轻声嘀咕,这时候真的很想念阿蛮姐姐,要是她在,肯定能骂出什么攻心话儿来。 张英达却知道荣祖的心意“给你个面子,都留下来吧。”,换了其他女子,还不马上被赶出去,也就这个赵凝琳了。他便向她和刘子钰说出正事:“荣祖探查到,至少还有一只巨人游走在附近一带,可能是这老巨人的亲属,没有舍得南迁。刚才我们探过东边了,没发现它的踪迹,待会我们就出发去南边再探。” 张泰宁也道:“赵道妹,你有兴趣就跟着一起来,我们还要探明巨人的巢穴,也许会有什么好东西,可不能被阁皂宗那些人捷足先登。” 凝琳还没说话,谢灵运突然道:“我也去!” “你?”二张疑惑。 “不带上他们,我也不去了。”凝琳又是这么说。 那边张承宗没有出声,让这些闲汉跟去也没什么,带他们见识一下好了。张英达会意,点头道:“好,去就去吧。” 谢灵运望望那滩水,又望向老巨人,不禁握紧了双拳,眼神坚定,对它无声地道:“老人家你放心,我会尽力保护你的家人的。”既然无法劝阻,那就跟去随机应对,不是为了捉到又一只赣巨人,是不能让他们捉到,不能让他们再糟蹋一只生灵。 “吼吼……”老巨人目露感激,嘴巴颤抖地谢语。 第一卷 第九十七章鬼岭 “叽嘎——” 一群鸦雀忽然从幽深的山岭森林间惊飞而起,扑向被树影重重遮蔽的昏黑天空,一片片枯叶随着阴冷的冬风唰唰掉落。 这里是赣州城南面数百里之外,进入到没有被开发过的原始森林,在过去千万年的岁月里,极少有人踏足,所以还留有诸多远古生物的踪影,以及稀奇古怪的山魅妖精。因此又是块十足的凶地,赣南民间有句谚语,“十里鬼岭要人命”,进去十里就得丧命,除了偶尔会有修士入林探险,别说居民了,就连樵夫都不会踏入“鬼岭”半步。 茂密繁乱的巨树大草之间,连条崎岖的小山路都没有,一行十几人徐徐地开道前行。最前面的是张承宗一众龙虎宗子弟,然后是方成业几人,再是刘子钰、谢灵运他们。 众人已经入林走了半天,早过了十里,渐渐离开了鬼岭边缘,走向腹地,天色也入夜了,但他们早打算连夜猎捕的。 饶是从小游山玩水,谢灵运还是第一次探涉这种蛮荒老林,看看四周的景色,全然不同金陵豫章的秀丽山容,尽是阴森、诡秘…… 纯儿紧紧跟着他,虽然在山中长大,可这里好像到处都有妖怪躲在草木间,睁大眼睛望过来似的,一阵阴风、一个黑影,就让人毛骨悚然。 突然间,响起咔咔咔的异声,只见前方的土地迅速冒出了一大排细细的青竹,转眼就从一尺多长到一丈多,拦住了去路—— “啊……”后面的众人都不由轻声惊呼,竹妖? 张承宗等人却平静如常,似乎是见过多次了,张英达介绍道:“这是‘快长竹’,赣南的特产,平时会缩在土中竹头里生长,一听到人声就会节节破土而出,看着像是快速长成一样。” 谢灵运定睛一看,果然见那些竹子从下而上一节比一节小,一层层好似宝塔,挺是有趣。 正当他想要上前好好欣赏,张承宗就拔出长剑几下挥砍,咚咚咚,那些快长竹全部被砍烂落地…… 暴殄天物!谢灵运不禁皱眉。 此时凝琳注意到旁边还有一大堆野草长得很奇怪,挂在草梗上的一条条长叶子明显是卷起来的,微微摇摆、欲收欲开的模样,她疑问道:“那些是什么草?” 众人望去都不认识,谢灵运也是不知道,张英达看了看,摇头道:“第一次看见。” “叶子里好像藏着什么。”众人便走上前一些,难道是虫茧?但怎么会张动? 听得人声,那些草叶卷忽然间绽露了开来,众人顿时都吓了一跳,几个少女和胆小者更是失声惊叫,每一片展开的大叶子上面,都长着一张真假难辨的人脸,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是血淋淋的惨死样子。 如此一眼看去,就像一颗颗死人头颅挂在那里,痛苦惊恐万状,一双双流血的死眼瞪着来人。 骤然又滋滋几声,死人们的嘴巴都喷出了一股黑气,那堆野草立时瘴气弥漫、恶臭至极,不但是骇人心神的恐怖,如果是普通百姓一嗅这瘴气,马上就得昏死过去。 众人连忙摒住了气息,同时后退,张英达也拿不准它们是不是妖怪,喊道:“荣祖,这些草好生诡异。” “别出声。”那边的张承宗忽然说话,“有妖怪。” 然而他却没有望过来,显然不是指“鬼脸草”,不过众人随即便听到一些屑屑窣窣的声响,环顾四周的大树密草,有什么正在涌来…… 嘶嘶!三条硕大的蜈蚣从草木间窜了出来,包围住了他们。 它们皆黑身红头,有半丈那么大,数不清楚那么多对的手脚,身上一块块壳甲如同钢铠,头顶的两条长触角高高扬起,同时张舞起了那些手脚,似乎在传递着什么警吓的意思! “蜈蚣精——” 众人纷纷讶然,少女们大颦双眉,很有些恶心的感觉。 “毫无道行的小精怪罢了。”张承宗没有亲自出手的意兴,看看二张,淡淡道:“你们来吧。” “好。”张英达、张泰宁点头,他们有着抱一结丹境中后期的修为,到了明年清明,也足以参加群英会,所以都报名了。 知道他们不需要旁人帮忙,方成业等人都识趣地站到了一边。刘子钰、凝琳也作静观。 谢灵运却急忙喊道:“等等,它们好像不想跟我们打啊,而且是我们闯入别人的地盘在先,试试沟通啊……” 在他说话间,二张已经开始施法了,不需使用秘箓,他们都拔出背上法剑,左手疾速掐了一番法诀,双指一抹法剑,剑身顿时泛起了蓝白之光—— “雷来!”两把法剑向着周围挥动如舞,二张各是一声大吼,就有一道道猛厉的雷电从剑尖骤然激出,分别劈向三条大蜈蚣! “嘶!”三条蜈蚣精没有逃去,尖叫着反抗,它们张开嘴巴,喷出了一股腐臭的绿色毒液! 只是雷电一至,毒液竟然被打得凌空蒸发,它们的实力是那么弱,又是几道雷电落去,当即便被劈死了两条,毫无抵挡之力。剩下一条蜈蚣慌忙地转身逃回草丛,然而两道雷电同时劈中了它,轰! 空气中弥散着一股粪便烧焦了般的巨臭,三条蜈蚣精都死透了,壳甲被劈出一个个大洞,触角垂下,只有那些足腿还在蜷缩颤动,不过是体内阳气没散完而已…… “你们各出了十招,慢了,我以为三招就够的。”张承宗说着走向就近的一条蜈蚣,左手一摆,食指上的白玉扳指放出红光,那蜈蚣精的尸体就随之消失。那枚戒指正是内有须弥芥子空间的无上宝物。 被他当众这么说,二张却没有不满,反而脸有愧色,说道:“大意。”、“刚没想将它们一招毙命。” 只一会儿,这场战斗就结束了,三条蜈蚣精的尸体全部被张承宗收走。很多阵法科仪都需要用这些虫豸精怪作材料的,方成业等人看得很是羡慕。 谢灵运提起了一口气,微怒问道:“你们不觉得这样太粗暴吗?明明可以是友非敌,非要一句话不说就打,最后还要赶尽杀绝……天师道也奉老君为教主,禁酒、义舍、忏悔,不是讲道德讲君德的吗?” “我没兴趣跟你论道,也没兴趣跟几条蜈蚣讲道德。”张承宗看都不看他,摆明在说,无名小卒一个,你有那个资格吗?他始终没生怒意,只平静道:“你看不过眼,就自己走吧,我从来没有邀请过你们跟随。” “你……”谢灵运捏捏拳,纯儿安慰地唤了声:“公子……” “谢道兄,何必啊,只是三条蜈蚣精而已,斩妖除魔是我们修道人的本份。”荷香又是劝解、又是称赞小张天师。 “如果它们一开始要打杀我们那就是,可它们分明要谈谈的啊!妖怪开了灵智,不是跟人一样吗?”谢灵运满脸真诚,斩妖除魔是除的恶魔,度化众生是度的善生。 “继续走。”张承宗望望那堆鬼脸草,都提不起兴趣了,率先走向前面。 如果是分宗分流的北天师道,还会就此讨论讨论,因为它吸纳了佛门的“六道轮回”之说,宣扬因果报应;但是正统的正一道龙虎宗,鬼道出身,与其说老君是教主,不如说天师最大,其实并不着重众生万物之善恶那一套。 刘子钰、凝琳给了谢灵运几个鼓励眼神,他也没有想就这样离开,赣巨人之事不能不管,便沉默下来,继续跟着。 众人又走了一大段路,夜色越发的黑沉沉,林间的诡异声音也越来越多,一阵阵一声声的传入耳,呜呜剌剌,分不清是兽叫,还是鬼叫。 “这有脚印。”这时候,张承宗几人在一棵枝蔓满垂的巨树下,找到了一串可疑的大脚印,树身也有被巨物攀爬过的痕迹,“赣巨人就在这附近。” “摆好阵,准备迎战。” 张承宗说罢,便开始施放诱引巨人之法,他从符袋抽出了一张黄符,贴到法铃上燃烧掉,接着就摇动起了法铃,它先是发出叮叮铛铛的响声,但摇了十来下,就突然变成了孩童的咿嘻笑声—— 与此同时,二张等龙虎宗道人们,也分开站定,结成了一个八卦阵法,都手持法剑,一脸专注的望着周围。 “这!”听到这笑声,谢灵运顿时瞪大眼睛,心里明白了什么……原来张承宗他们是利用赣巨人喜笑的性格、利用它们对人类的好感,拿纯真美好的小孩子笑声来作诱引! 一片好心反成了阶下囚,老巨人自然仇恨他们了。这回另一个赣巨人不一定会上当,但有了上次的教训,必然知道是他们在这里,很可能会因为愤怒而来。 他不由更感愤慨,还有一丝羞愧,能如婴儿乎?能如婴儿乎?人族的声望,都被这些人丢光了! “这不好……”纯儿轻声接过话,刘子钰、凝琳他们也觉得有哪里不妥,荷香欲言又止,唯有方成业那伙人若无其事。 龙虎宗的人则继续我行我素,过了一阵,四周出现了些唰唰动静,树影不断摇曳。不管认不认同这个做法,众人都紧张了起来,赣巨人要来了吗? 张承宗却疑道:“不像是赣巨人,动静没这么小和分散的,你们小心……” “嘶啊!”、“嘶啊!” 突然尖锐的啸叫从四面八方响起,一个个黑色身影从大树跳下、从草丛窜出,不知道是野人还是厉鬼还是什么魍魉魑魅! 有如潮水一般,这一大群鬼影汹涌地奔向众人,包围而来! 第一卷 第九十八章巨树 “嘶啊!”鬼嚎啸叫声响彻了这一片黑夜密林,一个个的厉影疯狂扑来,几十个、上百个,源源不断那么多! 这是人是鬼!众人都纷纷惊呼,哪敢有丝毫的大意,立刻各各聚拢,形成了三个互为犄角的战阵。 那些黑影奔得近了,借着从枝缝叶隙间洒下的、若有若无的月光,众人也看得更清楚,它们的形骸都是人样,但是披头散发,遮着那张窄腮尖嘴的类人脸,而手脚居然都长着十分粗长的爪子,锋利如钩,就像是戴着一副鹰爪,却分明是天生的形肢! 谢灵运顿时想起什么,喊道:“是木客!” 众人一听就恍悟,木客,在一些志怪书籍里早有记载,可以归为山魈或者野人,似人似鸟,它们住在高巖绝峰的古树深篁里,赣南这边尤其多,“木客”、“山都”,并不同于赣巨人。 “管它们是什么,全是邪妖,杀!” 张承宗一声冷喝,六七个龙虎宗道人就开始合力施法,一手法剑齐举,一手掐诀如飞,疾速地齐声喊道:“诛邪伐伪,整理鬼气!统承三天,佐国育民,与天下万神分符为盟,正一不二!” 这回木客们好像知道跟他们势不两立,没有像蜈蚣们那般先要相谈,一来就是要命! 它们狂叫着涌到了众人跟前,利爪挥舞,磔磔破风声大作,划出了一道道黑光,要把这些入侵者撕烂! “吾等奉天师之命,急急如律令!” 一句天师道纲领念罢,他们就行起了步罡,踏着一个无形的阵法,而他们的法剑已经全部附上了电光火焰,有如龙施雷击,有如虎喷烈火,根本不需要挑刺劈砍,两指剑挥弹一下,就有一道雷火击出! 太极圆阵立时密不透风,道道雷火仿佛是日月四散的光芒一般,威势惊人—— “啊!”一只只冲来的木客惨叫着飞了出去,浑身燃烧,死在地上,完全近不了身! 而身处阵中的张承宗一直默默旁观,连背上法剑都没有拔出来,对付这些普通山魈,需要出手吗? 另一边方成业等人也在持剑施法,使出净明道的斩邪咒诀“真金跃剑诀”,法剑剑身铺了一层金光,在炁力的驱使下,竟跃然飞出一把金灿灿的气剑,窜来飞去,收割着那些木客的性命。 刘子钰、凝琳他们则又有不同,并非传统的净明秘法,而是融合了佛门真言的秘咒“天狱禁鬼咒”。 他们先展开了各自的经箓,再速念咒语,召了一个“天狱”虚影在地;然后以舌抵上腭,又念了一通咒语“虚庶赡婆那,么鸲唷僮……”,扑上来的木客一被咒力触及,竟就失了心神,乖乖转身走入天狱里,呆站不动,任人宰割。 一时间,这片密林里剑箓飞舞,雷光火光金光交织得亮如白昼,照映着那满地的木客尸体,经咒之声不绝于耳,甚至盖过那连连的撕心惨叫,汇成一片哞哞嗡嗡…… 全场还有两人没有出手,谢灵运和纯儿。 他不出手,一方面是实力的限制,无论是打人还是打木客,都没有什么招儿,关帝门画和《山神经》在当下都是辅助性地侵袭神魂,周大将军召不出来,钵盂镯砸大石也许能砸死几个…… 不过帮不帮忙,他们都足以轻松解决了,而他既不能暴露太多,也不嗜杀。 纯儿更没招,却护在他身前,一双杏目紧张睁圆,举着那把小匕首,随时准备拼命。 她的玉耳忽然微微动了动,疑道:“公子,好像有什么声音……” “什么?”谢灵运闻言沉心去听,过了那些咒声杂声,隐约听到一阵阵嗷吼的叫喊…… 很快,所有人都听到了,随着这愤怒的咆哮一同传来的,是地动山摇的轰隆声,从远而近,西面的整片山林摇曳了起来,一棵棵的树木轰然倒下,土石横飞,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横冲直撞而来!! “赣巨人!” 之前见识过巨人之威的众人都纷纷出言,这才是赣巨人的动静!看样子,不用二十息,那只青年巨人就会到来,可他们却被一群木客缠着…… “你们太拖沓了。”话音未落,张承宗就骤然发动,一瞬间他的嘴巴变动百遍,速念了几句什么,突然左手手背的天生符文泛起光芒,挥拳一洒,就有一大圈蓝色电光波浪般往四周扩去—— 不在符力的锁定之中,众人碰上蓝光没事;然而木客们一碰到,就轰的被炸得飞起,一层层倒下,几乎全员都难逃此劫,连那些天狱里的木客,也尽数魂飞魄散,惨叫都发不出! “嘶啊啊!”落在后面还没冲上来的木客,都被这一下吓破了胆,它们终于怪叫着四处逃窜—— 易如反掌的施法,却有着雷霆万钧的威力! 别说铁柱宫的人了,龙虎宗众人都有点呆滞,张英达、张泰宁亦然,荣祖极少使用那两道先天符文的,他们也是第一次见识到其神威,实在太强,远远超过了抱一结丹境后期的普通能力…… 谢灵运看得亦觉惊讶,能在这么短的两三息内,一下子完成施法,而且有这么大的威能,还显然不是使尽全力…… 不管为人怎么样,张承宗的实力确实是高深莫测!他不由想到群英会,那是一对一擂台战,就算自己有足够的修为参赛,以现在的本领……都未必打得败刘子钰、张英达他们,他的战力还是太弱了。 荷香痴痴赞叹道:“不愧是小张天师啊……” “准备猎捕赣巨人!” 张承宗冷冷一声,又令众人再次摆开阵法,只待赣巨人一来,就把它困死! 这时候,巨响已经近在耳边了,只见西面一片树林晃动,突然一个巨大的黑影出现,但出乎众人的意料,它竟然是抓着一条粗树藤,从上面凌空飞荡而来! 三丈高的健壮赣巨人,猛地一下跳到了众人旁边的那棵巨树树枝上,嘭轰!! 整棵巨树都被压得颤了颤,枯叶落向同样震动不已的地面。 “嗷吼——”赣巨人刚一站定,就俯头向着地上的众人凶恶咆哮,一手抱着树身,一手捶打自己的胸口,年青的面容上满是愤怒,张口龇牙,鼻孔粗沉地喷着白烟,双目因为仇恨悲愤而通红! 那是亲人被伤害的眼神,那是视死如归的眼神,那是痛苦至极的眼神!谢灵运一愣,心头仿佛被剜了一下…… “下来!!”张承宗却喝了声,对旁人一个示意,众人的法剑就向上挥去,一道道雷火疾激而出,方成业等人的金光气剑也一并飞去! 噼噼嘭嘭的一连串击打,打得巨树到处都枝断叶残,主树干也被炸出好些小坑小洞,燃烧的火苗照得更亮。 “吼、吼……”赣巨人不停地闪来躲去,一会儿避在树干后面,一会儿又转出来朝他们怒吼,好几次差点就跳了下去。 “喂,赣巨人!”见势不好,谢灵运赶紧走上前大叫大喊,吸引它的注意,喊道:“你个蠢货,你只要下来就死定了!你不可能打得过我们的啊,我们这些多人,你动脑子想想,是不是!别救你的家人了,你想自己也被抓住吗!?老巨人不想看到的!” 众人顿时听得很疑惑,这是在嘲讽诱引,还是在……苦口劝说? “嗷吼!!”赣巨人又是一声愤怒之至的大吼,却停住了要下来的脚步,猛然一下折断了一根粗大树枝扔下来,就一下子跃向东面山林,竟然要走—— 轰!众人轻易躲开那树枝,但赣巨人已经靠着树木之间的粗树藤,飞荡得很远了。 “追!”张承宗当即大喝,脚下也已奔向东边,他不忘瞥了谢灵运一眼,目光里有了一丝怒意。 众人也都望望他,除了刘子钰、凝琳,连荷香几人都很不解,谢道友到底在帮哪边? 张英达、方成业他们更是一脸怒气,这家伙在做什么!明明巨人都要下来的,结果被他一通狗屁胡话,弄得他们的计划全乱,早知道一开始就施法好了,不然这巨人怎么可能跑得掉!待会再跟他算账!! 谢灵运悄悄松了一口气,在心里默默说:“快走,去南方追上你的族人,不要再回来了。” 然而众人还没有追出十丈,突然嚓嚓嚓嚓一片声响,一条条粗壮的树藤从天而降,直插进了前面地里,形成一面藤墙,把他们的去路挡住,再看看四周,藤墙延伸成了一个围住四面八方的圆圈…… 这是……怎么了? 此时就听到沉沉的“唔”的一声,众人回头一望,立时都神色大变。 只见那棵遮天盖日、枝繁藤茂的古老巨树,上方树干那里睁开了一只苍暮绿眼,褐色瞳孔正望着他们,不见怒不见喜,木木然然,而它枝叶上的火焰已经全部熄灭。 “树妖!”众人不禁惊呼,这巨树居然成精成妖了,刚才怎么会一直没有任何察觉……就连张承宗都皱了皱眉,这只树妖的道行,十分高深! 话声不知从哪里发出,它缓缓呆呆的说道:“唔,何人扰吾睡?唔,树欲静而风不止啊,真困,吾睡矣,唔,汝等切勿近前,吾好梦中杀人……” 在众人惊诧的面面相觑下,那只苍目闭上了,忽然却一阵狂风大作,巨树似是翻了翻身,千万片的枯叶就唰唰颤落,旋即统统疾飞向他们,片片叶尖都亮着厉光,铺天盖地,正如是一片无法抵挡的箭雨! 第一卷 第九十九章降元雷霆大帅 千万片锋利的枯叶织成一股箭雨,疯狂袭来! 四处被藤墙堵住,众人避无可避! “哼!”张承宗双目一敛,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倏地抽出了背上的秘箓书卷,抛向空中—— 破开外层的锦缎轴套,那却是一卷古朴的褐黑竹简,一下全然展开,竟有数丈,支支竹片更是两端变长,成了一道巨大的盾牌,斜挡在众人的上空,挡住了那些叶箭! 咚咚哒哒!一片片枯叶碰上竹简盾牌,顿时就飞溅开去,砸得泥地激起一块块的尘土,两者都坚硬如铁! 与此同时,张承宗已经从戒指中抓了一把灰白米,猛地撒了出去,颗颗饱满的米粒明亮如星,铺满前方的上空。 在他的咒语催动下,念力炁力一触,团团烟雾生起,灰白米立刻凌空化作了一个个玄冠绛衣、金甲仗剑的兵将,沙场喊杀声随之大盛,神兵们赳赳的冲向了巨树—— 撒米成兵之术! 一斗米,即可化兵千万! 净明道众人都看得不觉惊讶,谢灵运也是,一个人这么容易就撒米成兵,这家伙的实力究竟有多高啊! 不过他们也有所了解,那不是普通的大米,而是龙虎宗的符米,先把天师道各地信众的五斗米聚合,然后再融入龙虎山正殿的祝香香灰,经过配符请神等重重炼制而成,本身就有着深深的念力炁力,易于使用,并不消耗施法者多少的精神,所以张承宗依然面不改色气不乱。 天师符米既是稀宝,又是凡物,因为外人得到也没用,吃都嫌硬,只有怀着同一个信仰的天师道子弟才能感通符力而施放。 但看看施法的用时、兵将们的激昂气势……张承宗足以让每一个同境界的人感到惊畏、感到自愧。 “杀!” 这时他一声令喝,就把背上的笑旗一面面扔出,神勇旗、神猛旗、神威旗、神烈旗…… 每扔一面,那些兵将便增大几分,面目也有所变化,青面红面黑面,执戟执斧执钻锤,背雷车,背火轮,脚踏紫云,御乘火光,霹雳冲天! 他们围住了巨树,兵器法宝都往它身上击去,有些人甚至飞上树枝去打,每个都是怒容狰狞,杀气沸腾! 张英达、张泰宁等人亦没有闲着,法剑、秘箓、黄符,各种本领都一并使去! 现在没有人还敢大意,不能给这巨树妖半点机会。 这是棵梧桐树,传说中凤凰最喜欢栖于梧桐搭窝,这种树天生不凡,而且这一棵看样子上千年上万年都有,树高十多丈,腰围二十抱,盘根错节,藤蔓相融,茂盛的树冠遮盖着几亩大的天空,真是世间稀有,也只有在荒无人烟的赣南才能活上这么久吧。 他们看不出巨树的修为具体如何,但至少已经到了道胎境,还不知有何神异,极不好招惹。 如果不想被它杀死,最好的办法就是以雷霆之势除掉它! 轰轰轰!一时间巨树遭受到各种攻击,诸多枝节都被金甲兵砍断,法术更炸得光彩绚烂,好像开了花一样。 “唔,头痛,头痛矣,唔,吾想安睡入梦,偏不能行。” 巨树的话声一落,从树冠垂下的无数根树藤突然就四下抽打,金甲兵有的被一藤抽碎,有的被卷起扔地,一个个被打回原形的米粒—— 条条树根又骤然从地里翻起,如同凶海的惊涛骇浪,几个闪避不及的龙虎宗道人顿时被打得飞上半空,随着惨叫,狂喷出了一口鲜血,正是因为巨力而受了重伤。 然而这还没完,那些枯叶还在继续疾飞,当几人跌落地上时,道袍已经被割得褴褛不堪,袍里的肉身四处皮开肉烂。 “咦!”但很奇怪的是,谢灵运等人没有受到任何攻击,藤根叶都不打他们,是由于他们没有出手?那方成业一伙人怎么就被打了? 谢灵运马上想到什么,老树一直都看在眼里!肯定因为他们对待木客和赣巨人的温和态度,才让它不作攻击;就算是对龙虎宗这些人,它都留手了,不然把人抛上天掉下来必死无疑,或者将其割成肉泥都行……这棵老树并不是非要你死我活! 他不禁急喊道:“喂,树妖,你不想打是吗!?” “唔,吾想起了……是啊,吾想睡,汝等不要靠近,吾老矣,记性不佳,汝等快走……” 巨树睁开绿眼,痴呆地说了句,却是老糊涂了,记不清要打还是要睡,此时清醒,藤根枝叶都停了下来,藤墙也收了回去。 谢灵运松了口气,充当和事佬道:“一场误会,大家都有损伤,算是扯平了,我们走吧?” “速战速决!结阵,五元冲卫雷法!” 张承宗却没有就此作罢,但他也知道巨树的道行非常雄厚,刚才的它只是半睡状态,都把米兵们尽数击退,如果出尽全力,恐怕连他都难以匹敌…… 趁它还没真正发怒,趁它此时痴痴呆呆,抓住机会,一个回合将它解决! “东方九炁镇元上将,江初究,青衣执斧;南方三炁灵元上将,吟恭伸,红衣执火车;西方七炁太元上将,阏初,白衣掷风车;北方五炁明元上将,宁拱阳,玄衣掷水轮;中宫一炁正元上将,唐巨卿,黄衣仗剑!” 随着他迅疾的话声,张英达等尚好的五个天师道人,都立马以他为主令位,不用三息就列阵完毕。 众人旋即就凝神入静,一边默念咒语阵文,一边作着存神观想,五个方位都想象不同的将帅画像,各有各的衣着服饰和武器…… 这个大阵练习已久,亦不是第一次使用,几乎在一念之间,他们就把自身观想成了五位上将,包括头手足、衣饰配件等九十九件图样,全部想好! “五元冲卫主令降元雷霆大帅,瞿臣,大将军状,乘赤龙!” 阵成,张承宗又是一句,左脸的墨色符文泛起光彩,竟是要拿出最强的实力来! 当五人闻得此声,纷纷又作另一番观想,把他想成大帅,同时抽出一道黄符燃掉以助感通,五卷经箓绕成一圈大放光芒,所有的阵能所有的炁元反涌向了他—— 这时候谁人想要阻止都已经迟了,谢灵运大喊大叫、扔砸石头,其他人或呆或惊的目光,全被挡在了箓墙之外,却只是用了六息! 又过了四息,也是存想得最久的一回,突然阵中轰隆一声,腾飞起了一道身影,正是张承宗! 他似乎没什么变化,然而假如现在元神出窍就可以看到,他浑身上下变成了“大将军状”,头戴冲天冠,威怒的青面,印堂开了一只天目,三目瞪睁,金甲碧衣,穿着一双朱红的靴履,左手举着一把长剑,乘着一条吞云弄雾的小赤龙! 降元雷霆大帅! 五元飞神,五雷明威! 趁着巨树不攻不防,张承宗乘龙飞向树身,左手的符文也生起符光,长剑剑身本就已有一股混合着红色剑气、紫色雷电的磅礴力量,当下更盛,以剑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流光耀电的伞形炁波,一剑刺去巨树的绿眼! 势不可挡! 此时老树才“唔,现在要做何事?”的疑问,听到谢灵运大喊“打他啊!!”,它才慢吞吞的伸出了一条条藤蔓去阻挡,然而都被长剑的炁波摧枯拉朽地冲破! 那把法剑原本就是极品一级的至宝,再带着这股力量,这里没人能拦下来! “雷来!”炁波一下击中那只大绿眼,剑尖刺了进去,张承宗放手一喊,就有一道粗如水桶的雷电从剑身爆出,轰隆的巨响—— 雷声打得惊天震地,赣州城那边都可以听得到,电光更是把整片鬼岭几乎都照耀得如同白昼! 那剑气雷电炸得那褐色瞳孔破裂了,整个绿眼继而爆开,整把剑从这端刺进,从树身另一端飞出! “唔哎——”老树猛然摇晃起来,叫声惨烈,所有的藤枝无力地垂下,凛冽的大风在吹,青叶枯叶都唰唰的飘零而落…… 一切发生得那么快,电光石火,十数息之间,巨树就被杀死了…… 谢灵运呆呆的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打…… “哎,痛,吾去矣。”这时忽然一个白发老人状的阴魂从树身窜了出来,凌空飘向南边的深林,却是老树妖舍掉本身躯壳,堕成游魂鬼怪了。 “妖孽哪里走!”张承宗大喝,一边凌空追去,一边甩了几道黄符追打过去,同时拿出一个青釉魂瓶,就要收它进去—— “妈的!!”谢灵运怒不可遏,竟然趁机偷袭,非要滥杀生灵,还冠以斩妖除魔之名……炸得老巨人后背血肉模糊的“击雷”,也是这一手吗!? 他抬手一挥,一座巨大的云龙山神从掌心飞出,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大山压向那五位上将! 轰!压了个正着,张英达几人一来毫无准备,又加上炁元全部给主令了,顿时被压得骇了一大惊,元神的观想被识神吞噬,阵法随之崩溃,那边的张承宗也随之失去神威,一下子由大帅变回凡人,从半空中坠落…… 噗通!张承宗狠狠地砸在树根上,饶是命功高强,也还是血气激荡,脏腑剧痛,一丝鲜血涌上了喉头……而法剑、魂瓶等物纷纷跌落在旁边…… 另一边谢灵运也同时叫着弹飞出去,吃下了阵法的反噬一击,他按着堆满枯叶的泥地,脸庞一阵青一阵白,运转山神消掉那股侵袭的阵力,幸好还有这招,若是别人,必定得神魂受创…… 不过总算阻下了他们又一恶行,他抬头望望他们,这些祖庭子弟真的很强…… “不……不……”张承宗已经稳稳站了起来,喃喃着什么,看看南边,树魂逃走了;看看东边,更加找不到赣巨人的踪影了…… 这都是因为一个人,谢灵运…… 第一卷 第一百章被妖怪抓走了 “你在做什么!!” 张承宗一脸怒容地冲去谢灵运,这回是真的彻底怒火中烧,双目里有着一道杀气。 “小丹贼!”、“这丹鼎淫道就是来捣乱的,想毁我们龙虎宗的威名!!”张英达、张泰宁等人也围了上去,无一不是怒目横眉的样子,咬牙切齿地大骂,随时都要对他饱以老拳。年青赣巨人、万年树妖,因为他的搅场而失去! “公子!”纯儿失声惊叫,慌忙跑去挡在他身前,张开双手不让人近,大声斥道:“你们走开啊!” 刘子钰、凝琳几人也赶紧上前调解,纷纷劝道:“误会误会,谢道友只是好心办坏事而已。”、“大家有什么慢慢说好不好,不要动手动脚,都是道友!” “误会什么了?你们说,他不是三番两次搞鬼吗!” “谁跟他是道友?我们不是一条道上的!” 除了张承宗的面容敛去怒气、冷静下来,其他人却是越发群情汹涌,连那几个遍体鳞伤的伤员也撑起身过来帮架,龙虎宗和朝天宫,天师道和丹道南宗,根本就不是一家,连道派都不是! “呵。”谢灵运只笑了笑,没说什么,仍在调息安神。管他们说甚,巨人和树妖走掉就好。 但他这一抹微笑,更让众人都要爆发了。 方成业等人亦已经走来,骂着刘子钰他们:“你们还是不是符箓派的人了?走开!”、“这是龙虎宗的恩怨,铁柱宫不插手!” 刘子钰却继续护着,认真道:“谢道友是我们邀来同行的,这事我们也有份。”凝琳则望着张承宗,沉静道:“谢道兄是多闻道长看重的人,而且现已名动江南了,他不是木客,是谢客。你们合起来要打要杀,天下人知道了会怎么说?” 纷纷扰扰之间,谢灵运正要起身,忽然疑惑地挑眉,身下好像压着什么东西,微微侧过身,伸手进枯叶丛里摸了摸,竟然是一棵小树苗…… 这棵树苗被他压了这么久,一点损残都没有,如同一把好剑弯曲后又能恢复正直,它绝对不是什么普通野树苗。 难道跟那梧桐树有关?怎么会正好在自己身下?他心里一动,见众人吵得热烈,无人注意自己,他悄悄地挖出那块栽着树苗的土壤,放入了钵盂手镯里。 “公子……”纯儿留意到了,顿时微瞪杏目,连忙弯身挡住,这时他又把土坑抚平…… 其实她的遮挡无关重要,因为一当他把树苗挖走,那边的树妖尸身就迅速地枯萎凋零,发出滋滋吱吱的巨响—— 众人自然都惊讶的齐齐望去,有如大厦倾塌,绿光流转下,不一会儿,十丈高的巨树就枯成了一堆半丈不到的残枝剩叶,正中一个巨大的烂树墩,树墩内散发出一道淡绿色的光柱,高有三丈。 “那是什么?”众人快步走了上去,只见树墩是中空的,与地面齐平的底下藏着一颗“树心”,它面盆般圆大,上面有一圈圈数不过来的密集年轮,而又晶莹剔透,竟然还在微微地上下跳动,好像动物的心脏…… 众人瞪目口张,虽然不清楚它实际是什么玩意、有什么用处,却可以肯定是珍贵宝物…… 都知道它属于谁人,没有谁要争抢,张承宗当仁不让地把树心收了起来,似是活物,并不敢放入戒指,他又道:“再找找有没有其它好东西。” 当下众人仔细地四处翻找,可是找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不管是实物还是气息。 他们很有些难以置信,道行高超的万年梧桐树妖只有这么点宝贝?怎么可能,老糊涂也不是这样的,总感觉还有什么…… 又找了一阵,仍是如此,他们只好暂时作罢。 得到这一件意外之宝,众人的心情都好了很多,有了一些笑容,张泰宁笑道:“这树心应该归于天材地宝一类,荣祖,你今年道胎有望了。”张英达也赞叹道:“荣祖这回抓了只赣巨人,又斩了只巨树妖,必定名扬天下!朝廷也不知会封个什么真人名号。” 方成业等人又羡慕又妒忌,连连笑语恭喜;刘子钰几人也表示了道贺,其中要数荷香最为兴奋崇敬。 “嗯。”张承宗似有似无的应了声,看看手里提着的大树心,确是开心很多。 他们说得不错,树心是这棵万年巨树死后,树身残存的阳气浓缩的结晶,就像一颗符米一颗丹药,不知蕴藏着多少的灵元真炁,乃是可遇不可求的无上天材地宝,对命功修炼大有裨益……只要他道胎一成,来年群英会谁与争锋…… 高兴过后,还是得和谢灵运有个了结,他早就起了身,与他的侍女在一边说着什么,倒是轻松。 “走,你马上给我走。”张承宗领着众人走向二人,淡淡道:“我本来可以杀掉你的,趁我没有改变主意,走。” “是么?”谢灵运深深望了他一眼,真以为就你凶、别人就全无本事? 又扫了扫张英达等人,这帮人很可恶,并不是杀人放火那种可恶,但出了人族,对待万物生灵的态度着实令人气愤……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冷冷地拱了拱手,道:“告辞!奉劝你们一句,上天有好生之德,积善余庆,积不善余殃!” 张承宗双目一敛,左脸符文泛了泛墨光,看着二人转身离去,想起凝琳的话,终究没有再做什么。 时间浪费在这些闲人身上也没什么好,他向不忿的众人道:“继续找找有无宝物遗漏。” “我们也先回去赣州了。”刘子钰、凝琳几人告辞一番,就追向了谢灵运二人,一来闹成这样再待着也不愉快,二来鬼岭这么凶险,谢灵运二人的修为却这么低,让他走上一会,碰上毒蛇毒草,死了怎么办。 很快,他们就追上来与之会合,刘子钰立时忍不住问:“谢道友,刚才的事……” “哈哈哈!”谢灵运仰头大笑了数声,一脸快意,笑答道:“不错,我就是故意的,我不想赣巨人被他们捉到,不想老树被他们杀绝,我不认同他们漠视生灵的态度。” 凝琳默默不言,她最不喜欢张承宗那些人的,也正是这一点。 “哎。”刘子钰轻轻一叹,没有责斥他也算表明阵营,荷香几人欲言又止,他说道:“鬼岭凶险,我们的力量浅薄,这就沿着路回去赣州吧。” “也罢。”谢灵运点点头,居然有点想念那个好师妹阿蛮。 众人就往北边走去,半天后过了那堆鬼脸草,越发接近鬼岭边缘,望见那漆黑夜色,谢灵运忽然感慨道:“不知道那只赣巨人死心了没,还是仍然徘徊在这一带……我是不想它被任何人捉到的,包括刘道友你们。” “我现在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凝琳摇了摇头。 纯儿脸露可人的笑容:“公子,你心地真好,总是为人着想。”谢灵运又是哈哈大笑:“好,我爱听这话,多说几句。”众人都不由失笑。 “哦,那我想想……”纯儿转转水眸,正要说些谢灵运最英俊的话,突然双耳动了动,惊疑道:“好像有什么声音……” 众人疑惑,纷纷静心去听,就听到“吼,吼”的低沉喘息……怎么这好像是赣巨人的声音啊…… 哗哗!骤然树木摇曳声大响,一道庞大的黑影从东边路旁的一棵大树上飞了出来,赣巨人!! 不知是早设埋伏,或是正巧碰上,众人都是猝不及防,它抓着粗树藤疾速荡来,没有落地,没有要开战的咆哮,从震惊的众人头顶飞过,然而就在这一瞬,它弯下身伸出长臂,灵敏地一抓,巨手一下把谢灵运抓住,掠进了怀中,没有停顿地荡了过去—— “哇啊!!”谢灵运的惊叫声远远传来,划破长空—— “公子——”纯儿失声尖叫,她不顾一切地扑向西边树林,已然浑身哆嗦,满脸苍白,双眸失神,一颗心揪得剧痛,因为惶恐害怕! 后面的刘子钰、凝琳等人也傻了,纷纷惊慌追去:“谢道友!”、“谢道兄!” 可是不待他们做什么,赣巨人抱着谢灵运已经荡得很远很远了,那黑影消失在密林之间…… 第一卷 第一百零一章奇缘 分不清是黑夜还是黑毛,谢灵运被赣巨人抱在怀中,靠着那毛茸茸的胸膛,好像一个襁褓婴儿。他惊叫了一会就停下来了,抬头看看巨人的神情,它似乎没有伤人之意。 “吼吼。”赣巨人有所察觉地一个低头,圆目瞥瞥他,又继续荡,从一棵树荡到下一棵,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不过谢灵运倒消去了惊疑,心神安定,它果然有灵智的,明白我无心害它们一族。他问道:“呃,巨人你好……怎么称呼?” “吼!”赣巨人的鼻子喷出两道粗长的气烟,并不会说人语。 “在下谢灵运……那个,你抓了我是要?我们现在要去哪儿?”谢灵运又问。 问了似是白问,赣巨人仍然只吼吼了几声,面容则是越发的严肃,突然停在一棵大树上,朝着北边遥遥望去。 “你想我带你去救老巨人?”看见它悲愤的目光,谢灵运猜到几分,赣巨人果真吼的点点头,他却摇头道:“营地守卫众多,又有阵法,而且你抓走我的事,张承宗那些恶人肯定很快知道,他们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就会赶回去防御,那样你只是自投罗网。你不如及早南下吧……” “嗷吼!!”赣巨人骤变怒容,那是半点商量余地都没有。 当下它不多说什么了,又荡起来,谢灵运也不敢胡乱刺激它,且看看是去哪里。 过得半天,谢灵运都迷失方向了,不清楚荡到了鬼岭哪个鬼地方,是一个幽蔽的深谷山涧,藏在大山岭之间,水流哗哗响,上空薄雾云海,四处乱石穿空,十分的凶险,一般人真是难以踏足这里。 但赣巨人非常灵敏,只凭一条长臂抓来攀去,他居然就稳如乘车,如此攀爬穿梭了一阵,就见到前面的陡峻山壁在半空位置有个山洞。 那山洞异常巨大,洞口就高有十五六丈,想必整座山都中空了一大块,这里是赣巨人一族的巢穴! 赣巨人抱着他走进了洞穴,里面十分宽敞高顶,四周石壁光滑,藤蔓丛生,巨人走在其间甚是轻松,看样子居住十只八只巨人都不会拥挤。 洞里并不漆黑,不但有月光从洞口洒进,洞顶上也生满了一些发着淡淡绿光的神秘草藤,所以他能清晰地看到周围的情况,石凳石桌、柴薪水桶都有,如同一个野人部落。 “吼唔。”赣巨人把谢灵运放在洞穴深处的一张大石榻上,正当他疑惑之际,它转身走向一边洞壁,弯着身子,以两条长臂按地而行,就像一只大猩猩。 它拨开一堆草料,只见下面满是世俗的珍宝,金银玉石、象牙牛角等等,堆积如山,光耀夺目。 它双手抱起一大堆宝物,就走回来放到他身前,噘长嘴巴,诚恳的叫道:“吼吼吼吼……” “你要我帮你?这是酬劳?”谢灵运会意,看着这些价值万金的财物,却毫不动心,认真道:“巨人啊,说实在话,以我现在的能力,很难帮到你。” 想想龙虎宗那帮人的威能,就张承宗一个都难以对付,而整个营地有多少人?还有阵法,还有铁柱宫方成业等人…… 它不过是没修为的普通巨人,体庞力大而已,就他们怎么把老巨人救走?纯儿的战力近乎于无,阿蛮多半不肯帮忙,刘子钰他们就更不愿了。驾着仙宅硬压下去?一那帮人罪不至死,二仙宅不能暴露,三还要到琼州去,最重要的四那样老巨人也会被压死,所以行不通。 如此这般,真没有办法。 赣巨人却不死心,又拿过一些珍宝,再次请求。一次次后,直至全部拿来,谢灵运仍是不为所动,它突然鼻孔张动,愤怒地捶打胸口,嘭嘭声下,跺脚咆哮:“吼吼,吼!” “呃……”谢灵运的双耳快被震聋了,怕它盛怒下要揍自己,赶紧道:“你别急,我若然要帮你,还真不会是为了这些东西。唔,那老巨人是你的谁?” 询问比划了一通后,他才确定老巨人是它的父亲,六十多岁了,而它二十几岁,那天它们父子出来巡山,听到婴儿的笑声和哭声,大感奇怪,以为有什么人类弃婴就去看看,没成想…… 说着说着,赣巨人眼眶湿润,鼻孔喷烟,悲愤的泪水随时就会落下。 “老父啊……”谢灵运稍作一想就感同身受,如果是师傅被人绑了去,又百般折磨,自己也会拼命去救的……他沉吟道:“你得给我些时间想个两全的办法,我尽力帮你。” 抚慰一会,赣巨人才平静下来,盘腿坐在他前面,盯着他。 静静地过了良久,它有点坐不住了,见他挠挠头,它也挠挠头,见他抓抓身子,它也抓抓身子。 在学我?谢灵运疑惑的眨眨眼,它竟也眨眨眼,他生起笑意,想了想就做出一个高难度动作,抬脚朝上面摆了几下。 赣巨人也抬起脚,可它是天生反踵的,怎么弄都弄不了他的动作。看着它笨拙憨厚的模样,谢灵运不禁大笑:“哈哈哈!” “吼吼吼吼吼……”巨人随即狂笑不止,嘴巴噘得长长,笑声响彻了洞穴。可是笑着笑着,又难过起来…… 这就是“见人笑亦笑”啊,谢灵运颇感新奇,又要大笑一番,却见它不笑了,还一脸担忧低落,他的笑也变成了叹,怎么才能救出老巨人呢……想想,想想…… “吼。”这时赣巨人又轰轰的起身走去,竟然从洞壁抓着藤蔓攀到了洞顶上,摘了几个大野果下来。 这些野果个个都有冬瓜那么大,淡红色的果壳,上面有一层密密的白果刺,很是奇特,不是现于人间的任何一种瓜果。 巨人轻易地把一个野果砸开,里面就滑出了几块浑圆晶莹的果肉来,它一片好意的吼吼递给他吃,马上自己大啖掉另一个,好像在证明果子没毒。 “谢谢了。”谢灵运笑了笑,拿起一块果肉吃了一口,看着嫩滑,其实肉质很硬,口感并不好,他几乎把牙咬崩了才嚼得能咽下肚。 然而刚刚吃完一块,他就感觉体内渐渐血气沸腾,从脏腑流转向全身,整张脸一下子红得发烫,不得了,不得了! 这果子不得了!一经消化,不只是有一股强横的阳能,还带着一种对根骨皮肉激化的物质,仿佛在拉扯着每一个毛孔穴窍……要不是他完美通好了正经,别筋皮络都足够坚韧,这一下就要被扯得百穴流血…… 赣巨人定然不是要害他,谢灵运突然想到什么,这会不会是一种“巨人果”?赣巨人能长这么大个,除了族类原因,会不会也是因为吃这种果子?但他没有巨人血统啊,更不想本体长有三丈…… “巨人,我得立刻修炼消化那果子,不然我死定了。” 谢灵运给它讲明白后,就闭目修炼起来,最好的消化办法是不让果效落到后天,而返还成先天真炁再吸收,那样身体自然会更加强壮,却不会失控,拿它们来疏通经脉最好不过。 十二正经已通好,也是时候开始通丹鼎道最看重的奇经八脉了。 他早已问明师傅等人,在这一阶里,任督二脉乃是重中之重,就跟十二正经那样,有人一开始就通任督,不管其它,有人又不然。 通多少、如何个顺序都是各有不同的,比如女人要斩赤龙绝天癸,就特别注重腰间带脉;男人不需要,当然练了也有好处,光是“固摄下元”就不能放过。 而他要继续追求完美无瑕,任督二脉放到最后,其次冲脉和带脉,最先通阴维脉,阳维脉,阴跷脉,阳跷脉,四者都会各筑建起脏腑与下肢的一条河道联系,起到溢蓄气血的加成作用。 这一修炼,竟然就过了三天。 赣巨人不肯放他走,谢灵运也想不到好办法,干脆石榻都不下一步,没日没夜地通脉。有了这些巨人果,本来这些脉也没甚艰难,不可能不进展神速…… 当他又张开眼睛,呼出一口气,阴阳维脉都通起了,没想到被巨人抓来,反而有了这番奇缘,虽然巨人果远远比不过那颗树心,但对筑基的他却是刚刚好。 而且他感觉四肢百骸的皮肉都又硬朗了些,此行奇效,世间罕有!不过有得必有失,好像多了些胸毛…… “吼。”看着他整天修炼,赣巨人这几天越发急躁,洞顶上的果子都被他吃完,宝物全部给了他,它再拿不出什么来了,终于待不下去,一脸的焦急和愤怒,捶打了石榻几下,催他有所行动。 被震得摔了几个跟头,谢灵运打消了继续修炼的想法,三天了,纯儿都不知愁成什么样,他真诚道:“其实我有一些想法,可你必须放了我出去,否则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 “吼吼。”赣巨人却连连摇头。它是憨厚,不是傻,如果放了他,一走没回头怎么办? “可是你不放我走,我实在没办法啊。”谢灵运苦笑不已。 赣巨人思索了一阵,忽然有了主意似的,把他抓入怀,奔出洞外。 它抱着他离开了深谷,小心翼翼地荡来了鬼岭边缘,回到那天抓到他的地点附近,但不是放他走,而是用树藤把他缚到了一棵大树的树身上,自己躲到树干后面。 “你想做什么?”谢灵运疑惑地问,只见上面一支粗大树枝被折断了去,赣巨人似乎要以他为诱铒,引人来救他,然后……他不禁道:“你千万不要见人就打啊!” 赣巨人没有出声,默默的潜伏在树后。谢灵运无奈叹气,低头望望离了二丈多的地面,要是没人来的话,难道就一直绑着么?还有没有人在这一带? “公子!!” 突然就听到一声惊喜万分激动至极的清声远远传来,是纯儿! 谢灵运急忙道:“这是我的侍女,是自己人,对你没恶意的。” “师弟,你死了没有?”跟着竟是阿蛮的声音,肯定是纯儿回去仙宅解除了她的禁锢、带她来的,谢灵运倒感到有点意外,阿蛮不幸灾乐祸,而肯来救他?发生什么事了…… 又传来阿蛮的嚷嚷:“那什么钢巨人在不在?看我不宰了它!” 听到这把陌生声音和凶恶话语,赣巨人顿时紧张的低吼一声,伸过一只长臂,手指按着谢灵运的脖子。 第一卷 第一百零二章劫营大计 死母老虎!谢灵运连忙向赣巨人笑道:“呵呵,那是我师妹,最听我的话,她担心我而已,没有恶意的。”他随即大吼道:“阿蛮、纯儿,我和巨人结为朋友了,你们不要喊打喊杀。” 赣巨人个性憨厚,他这么一讲,它就信了一半,虽然没有抽手,却没再嘶吼了。 很快,两个少女就破开草丛的奔来。 看到他无碍,纯儿长长的松出一口气,既十分激动欣喜,又双眸噙满了泪花,哽咽的自责道:“公子,你遭罪了,纯儿没用……” 而阿蛮见得他被绑在半空中,第一时间就噗通大笑,笑得甚是开怀:“哈哈,不带我出来嘛?我早说了,有我跟着,可以保命的,你偏不信。” “我没事。”谢灵运知道巨人还有顾虑,问道:“就你们来了吗?” 两人都点头,阿蛮轻哼道:“还能有谁啊?要不是别人都不管你死活,我还出不来呢,不过也真可惜,就我们看见你这个衰相。” “不是的,刘公子、赵姑娘他们都一起找了一天,只是无能为力,现在就求着张承宗那些人帮忙,但他们不肯……”纯儿解释说。 “辛苦大家了。”谢灵运看着她颦眉落泪的样子,有些心疼,小狐仙都不知受了多少气。他忽而喊道:“巨人,听到了吗?她们是我的人,你可以放心。” “吼吼。”随着巨响,赣巨人转身出现—— 阿蛮顿时惊呼:“哇,好大只!” 过了一会,谢灵运终于被解开落地,赣巨人一直紧随旁边,怕他走掉。 阿蛮暗地向他使了使眼色,分明在说:“要不要杀掉它?”谢灵运坚决摇头,大声道:“我和巨人真的成为朋友了,还得到它热情的招待,吃了一些宝果,命功大进!”阿蛮失声叫:“在哪里!” “吃光了。”谢灵运看向纯儿,问起正事:“现在营地是什么情况?老巨人怎么样?” 纯儿的月眉颦得更高,脸有忧色,轻轻道:“张承宗他们一听到消息就赶了回去,打定主意等你给巨人带路送上门。可是这几天,老巨人得了温热,烧得越来越严重,昨天晚上开始,它就快撑不住了……” “什么!”谢灵运闻言也皱起眉头,肯定是因为伤口没得到医治而热邪入侵…… 赣巨人亦听懂的,立时急得吼吼大叫! 纯儿的话声又缓了些:“那些人治不好它,说救不回来了,所以、所以今天便拿它祭天献神,灌了它一碗符水,就把它放在法坛上,然后他们诵经打醮,说要直到它魂归上界为止……” “可恶!”谢灵运不禁捏紧拳头,献给什么神?哪个神仙会喜欢这样? 此举当然只是为了名望,既然自己救治不了,于是“小张天师以赣巨人祭神”,佳话传天下,说不定还能引来另一只健康的年青巨人,真是好计策啊! “吼!吼!”巨人一声声悲愤地咆哮,尽管不全听懂,却明白老父的性命危在旦夕!它双目通红,突然轰的给谢灵运跪了下来,满脸哀求地哭道:“吼吼吼吼……” “起来……”谢灵运无法扶起它,巨人泪水如同下雨,滴得地上水花飞溅,他叹道:“我会尽力帮你的。” “帮它什么?!”阿蛮一怔,纯儿也疑惑。 谢灵运认真地道:“我们要把老巨人救出来,硬闯营地,直接抢走巨人!我已经有一个详尽计划了,由我和它上阵,你们另有事做;此外还需要一个人的相助……” “你疯了。”阿蛮气急,按照狐媚子说的那样,什么张天师那帮人不好惹的啊!他凭什么?砸大石头?不过……她又撺掇道:“要不你让我恢复真正的实力,我帮你。” “不用,你留下来给巨人当人质。”谢灵运拉过纯儿的手,“我们走。”他又对赣巨人道:“我要自如活动才能施展计划,但有个人质留下来,行了吧?” 赣巨人吼吼点头。阿蛮却不肯,瞪着他道:“我才不要做什么鬼人质,你别想了,而且我对着它久一些,一定会打架的。” “你。”谢灵运无奈。 此时纯儿一脸无畏的道:“公子,我留下做人质吧,阿蛮姐姐修为高,跟着你办事好。” 知道你是好狐仙,所以这个任务才要给你啊,驾驶仙宅!谢灵运还是好生劝说阿蛮,又温声又严令,然而母老虎咬定不要做人质,说老虎威严不是这么丢的,就算他念紧箍咒也不行,她还当即狠狠地踢了赣巨人几脚,差点就不可收拾…… 时间无多,情势所迫,谢灵运只好同意由纯儿做人质,带着阿蛮离开鬼岭。 纯儿当然相信他会回来接她,赣巨人亦相信他会回来帮它。 出了鬼岭,谢灵运就叫阿蛮前去龙虎宗营地唤一个人入城,他要请求的人,赵凝琳。 因为此战的关键在于一个《万法归宗》里的大咒法,能够施法成功,才有能力去劫营。只是他不懂书里写着的一些符箓细节,包括所需的几种灵符、咒语、步罡,而凝琳道妹是净明道祖庭子弟,受过《五千文箓》的,不能说百分之百懂,肯定比他高明。 可还有一个问题,阿蛮出发前问了:“人家就一定会理你?调戏了人家一回,你真当别人就喜欢上你了啊?” “非男女之情,而是大义所在。”谢灵运这么说,直觉告诉他,凝琳姑娘会帮他的,因为大义,也因为刺激…… 他暂时不宜现身,悄悄在城中一家小客栈包了个厢房,静候佳人的到来。 当天色入夜,赵凝琳真的随着阿蛮来了,她一见到他,顿时又惊又喜,“谢道兄,你果真没事!”她上下打量他一番,见他只是衣服脏了一些,反而神采奕奕,不禁讶道:“赣巨人没为难你吗?纯儿呢?” “说来话长。”谢灵运笑了笑,赶了阿蛮出去廊道不让她打岔,既是有求于人,就得诚心对待,落座沏茶,他把事儿全部一一道出,最后问道:“就是这样,你入不入伙?” “这……”凝琳还没有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她晃晃头,才把思路理顺了,他要救老巨人、他要劫营……她惊疑失笑:“谢道兄,你是说笑吧,张、张承宗的厉害,你又不是没见过。” 谢灵运抬抬手,坚声道:“这你不用管,反正我不会把你的相助泄露出去,你只需帮我破解此咒,之后在明晚劫营时间前,你带着刘道友他们离开营地,看热闹就行了。” “我不是……”凝琳微微摇头,乌眸清澈,直言道:“我是怕你和那赣巨人会一并丧命,你们敌不过张承宗他们的。” “道妹,此事大义在哪边,想必你十分清楚,我就问一句,帮,还是不帮?”谢灵运望着她,眼神灼热。 凝琳低着螓首,天人交战了好一阵,终是一叹,喝了口清茶,微笑道:“好吧,你叫得了我一声道妹,我不能不帮。” “哈!”谢灵运高兴笑了,立马起身拱手道:“谢谢!道妹大义!” 当下他取出早已写好咒法的一张纸,递给了她,一一细问心中不解。 捧着那张纸,凝琳越看越心惊,瞪目张口的问道:“这是……你从何得到这个咒……”她看着他笑而不答的面容,真是感觉他的神秘气息又重了几分,这个传说中的失传请神咒,他怎么会有! 他不答,她也无法追问,再看了几遍那纸,施法方式并不难,其实这正是咒法的厉害之处,不用多么复杂,却有着非凡的效果。稍作思索,她就点头细语:“我可以破解,但需要时间去查箓翻经。” “好,明天一早,我回来这里找你。”谢灵运说道。 凝琳又是点头:“够了,我不睡一晚,也给你查清楚。” “谢谢道妹!”谢灵运非常感激。 凝琳微微一笑,秀脸泛过一道柔和,道:“我只希望自己不是在害死你。” “不会。” 还有事情忙,谈妥此事,谢灵运就先行告辞了,一走出厢房,倚在门边偷听的阿蛮就惊愕道:“她答应你了?” “自然。”谢灵运挺是神气,往客栈外阔步走去。阿蛮快步跟着,有点儿感慨:“师弟,哄女孩有一手啊,教教我嘛?” “很简单,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谢灵运笑说,这也是六字大明咒,又名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咒,梵文音译,代表着一切诸菩萨的慈悲与加持。有着一颗慈悲的心,凝琳道妹当然肯帮忙喽。 阿蛮却一翻碧目,呸呸道:“淫贼。” “为什么你总是骂我淫贼?”谢灵运错愕地质问,又怎么了? “你自己说的什么,‘俺那里把你哄’!你以为我听不懂么,淫贼!” “……也罢,嘛呢是嘴巴,用嘴巴哄人,有何不妥?” 一路吵吵闹闹,趁沿街店铺还未关门,谢灵运购买好了一些施法所需的信香、精石等物,接着二人才赶夜路回到仙宅,他也向她明确讲出了任务,明晚,驾着仙宅前去营地上空,随时接应! “阿蛮,你的任务至关重要,无论救不救得出老巨人,我们能不能顺利跑掉、我们的性命安危,都看你的了。” 这时阵能水井边,谢灵运的神情无比认真,阿蛮似是漫不经心的哦了声,他问道:“那你肯帮忙吗?” “你信我?”阿蛮疑惑地咬着手指头,不怕她驾着仙宅直接飞到不知哪去了么…… “废话,现在还能不信吗?”谢灵运忽地一笑,并非全无顾虑,不过用人不疑。 吐出玉指,阿蛮摆摆手,轻哼道:“别那么勉强,你尽管信吧,不是说我们一条绳嘛,你死我也会死的,我才不那么傻!在弄清楚是不是之前,我不会让你死就是。” “嗯,明智!”谢灵运重重地点头,向水井一点,解除了仙宅的原地锁定。 他看着精神一振、脸色兴奋的阿蛮,也不知道是对她说,还是自语喃喃:“阿蛮,你一定要出现。” 第一卷 第一百零三章黑杀神 谢灵运在仙宅上修炼了一夜,次日一大早,他就独自下山来到赣州城里的那家来瑞客栈,在厢房见到赵凝琳。 “不负道兄所托,我都破解好了。”凝琳微笑着把几张写满秀字、符图和步纲的纸交给他。 一夜未眠,她的芳容憔悴了许多,双眸无光,挂着一股深深的疲倦。这让他感到很奇怪,以她一身修为,通宵翻箓也不至于这样。 “多谢!”不管怎样,谢灵运接过翻阅,都写得很清楚,没什么大难题,看到那灵符符式,不由道:“焚灵符四十九道啊……我得赶紧绘制了,黄纸硃书印……” “喏,拿着。”凝琳走向经箓纸笔凌乱的茶桌,拿起一叠新鲜制好的灵符给他,却是替为准备齐全。 攥紧这叠尚有温香的符,谢灵运心热的再次道谢:“太多谢你了。” 这不是神棍拿来蒙人的普通黄符,是内蘊灵气神光的灵符,制灵符是非常损耗心神的事儿,一笔一钩的微末差异都会影响符效。 如果让他这个丹道子弟来,一威力不行,二可能制上半天都没成功两张,等制完符,怕也没精神去施法了,但看看这叠符,每一道都是那么完美,隐隐有着灵光流转,再看看桌上森森堆积的废符……难怪凝琳道妹这么疲惫不堪,实在是心神大损啊。 “没什么,自小绘惯了,不绘心里放不下。”凝琳睁睁目以打起精神,又道:“灵符不难,可是后面焚符入水、吞水请神,那水不能是一般的水,不然有丝毫污秽,符力都会被破坏,就失败了。这是施放此咒最难的材料,你可有什么神水?” 谢灵运细思起来,阵能井水?它是地元丹一类,不能随便服食,后果难料…… 他想来想去,忽然想到一物,问道:“我有一些生油,含有神异的真炁,拌进清水里可不可以净化水质?” “唔,真炁消去污秽,按理说可以,我不敢确定。”凝琳点头又摇头,“符水的品质最是影响符咒的感通和威力,越好的水越厉害。” “那是我最好的‘神水’了。”谢灵运哂然,剩余的那几口生油一直都不舍得吃掉,这次就全用了吧。 凝琳不觉地打起个哈欠,抬手掩着香舌皓齿,醒起什么,她又郑重道:“这个咒对自身的伤害很大,等于是拔苗助长,而且会侵蚀神魂,是个禁咒……大概半年用一次,身心方能承受,否则就会堕入魔道、狂暴非人,所以不管谁是受咒体,道兄你谨记,绝对绝对不可以滥用。” “放心!我不会的。”谢灵运认真的点头应下,现在这样半年一次都用不掉,因为没有神水。 他把灵符诸物塞入怀,拱拱手:“那我去鬼岭了,凝琳道妹,事后再行好好答谢你。” “好,我不跟你客气的!你可要活下来,别成了只鬼来报恩。”凝琳打趣的话儿却有着一股沉重,看着他走出厢房,忽然喊道:“喂对了,如果……如果那咒真的很强,你们不会杀掉张承宗、方师兄他们吧?” 谢灵运回头一望她,说道:“看情况,我不希望有伤亡出现,但若然形势所迫……”他一扬嘴角,微笑道:“反正他们要拦我,一定会挨上一顿狠揍。” 是么?凝琳闻言也翘着柳唇一笑,要说她和谢客才认识多久啊,为什么心里竟然有几分期待,期待他大发神威……而那几分担忧,亦更多是忧他…… 也许是不必担心方师兄他们,她最清楚了,没有好处,他们怎么肯为龙虎宗的人拼命,见势不对就会跑…… 那张承宗呢,是因为无需担忧么,也许,谢客怎么可能打得过…… 凝琳不禁又一次叮咛:“谢道兄,切记小心啊!张承宗他们也有准备的,小心啊!” “你今晚看着好了,不要错过!”谢灵运大笑着出门去,莫看她叛逆贪玩,遇到正经事、面对大义,净明忠孝的真性就作主了。 为了不浪费这个符箓少女的心血,也要努力啊! 出了城,谢灵运直奔鬼岭,半天后没有意外地与纯儿、赣巨人在密林间会合。 他们立即沿着赣江,出发前去北边的森林,当相距龙虎宗营地差不多够近,就小心地寻了一处幽静隐蔽的树林躲着,等待夜幕的降临,因为此咒要在夜间使用,威力才能最大化。 夕阳西下,渐渐入夜,谢灵运也取出了所有的材料物什,一一布置法坛。 林间地上放着一张檀木长案,案头朝北方,上置香炉,炉里插着一大束点燃的安息香,烟雾弥漫,两旁摆满了金、银、玄三种精石、幡旗等物;炉前是一大碗清水,当生油倒入搅和,几下就融为一体、油水不分。 他已经熟读好了那些咒诀步令,看看盘坐在身后的赣巨人、旁边的纯儿,他们都甚是紧张,又望望夜空的皎洁圆月,沉声道:“那我开始施法了,你们安静。” 说罢,他微闭双目,全神去感通,右手持七星剑,左手持灵符,一边行起步罡,一边念动咒语: “谨请玄天黑杀神,急来正好护我身形,随天入天,随地入地,随山入山,随海入海,随涧入涧,随树入树,随水入水,随火入火,随金入金,随土入土,随铁入铁!随明!地明!神明!鬼明!年明!月明!日明!时明!灯明!水明!” 请黑杀神咒! 黑杀神,是一位不多见于民间崇拜的神灵,却又是经箓名录里的天之大将,号“翊圣保德真君”,又号“黑煞将军”,乃是守护北方玄天的元帅,与天蓬,天猷,玄武,合称为“北极四圣”,皆是万神敌级别的战神人物! 而黑煞将军,更据说力大无穷,杀魔荡妖成性,时常杀得山崩地裂,狂乱如魔,十分的凶煞,非常的疯狂! 此咒,即可以感通玄天,请其降下神力附体! 谢灵运的打算,并不是将神力附到自己身上,而是……赣巨人! “开条大路,任我游行,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一遍咒语念毕,感通初生,他把灵符凑着信香香头点燃,然后掷进了水碗中,再继续剑朝夜空,不断地挥来摆去,行着步罡,将请神主咒念了一共四十九遍,每念一遍,就焚掉一道请神灵符。 那碗水从清澈一点点变成乌黑,在真炁转运下,符灰尽数消融,符力竟然在碗生起一个小旋涡! 可能还有着更好的神水,但生油水已经很好很好,这黑色不是污秽,是一股浩大的黑煞力量,黑杀神的神力! 全部的灵符焚罢,谢灵运捧着这碗黑符水递给赣巨人,它没有犹豫地一口饮掉,半滴都没有溅出。 他又开始施咒,朝北方挥舞着七星宝剑,再行另一套北斗步罡,喊道:“天法灵灵,地法灵灵,祖师法令,不敢留停!急风急雨,来附我形!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如此一遍又一遍,又是四十九遍! 在香烟的弥漫下、在神力的吞噬下,木案上那些精石不可思议的尽成了粉末,狂风吹散,也吹得那一排幡旗飒飒地响,他以剑尖插进香炉挑了一把香灰,一股巨大力量聚在七星剑上,以至它难以承受地颤抖、开裂—— 他深吸一口气,既是稳下那股狂暴刺骨的感通,也是要作最后一步,全神默念了一串密咒,转身,右手宝剑挥向赣巨人,骤然开声吼道:“黑杀神!!附形——” 整把剑亮起了黑色光芒,那股力量立时激爆过去—— 所有的香灰、精石灰也随着狂风飞去—— “嗷吼——!!” 一声震天撼地的巨吼响起,惊得林鸟乱飞而起,惊得赣江涛生浪起,狂吼中的赣巨人浑身被黑煞包围萦绕,似是痛苦,似是痛快,它狂暴地站起身,双手疯狂地捶打自己的胸口,嘭嘭嘭嘭!! 那弥空漫天的黑煞一丝丝地钻入它的体内,令它鼻孔喷烟、双目赤红,四肢百骸的肌肉疯狂增强,一块块更加隆起,一根根黑毛硬如铁丝,形成一身天然的铁甲钢铠! “吼吼吼!!”当又一声的长长咆哮落下,所有的黑煞都不见了,而赣巨人竟然从十丈,长高到了十二三丈! 长臂如巨柱,反踵如巨车,指甲如巨刀! 谢灵运和纯儿看得目瞪口呆,也不知它有着多么恐怖的力量,不知有着多么强大的防御! 那么的惊人,那么的霸气,它微微一动,双脚就踩得地面陷下,四周扩出一大片裂纹! 这是一只一拳可以把坚厚的城墙砸烂、一指可以把凶猛的狼虎压扁的黑杀神巨人!! 力拔山兮气盖世! 吼声震天! 施法成功了!! “老天啊……”纯儿还没回过神,眼前的一切难以置信,尽管仰起脑袋,却仍是看不尽巨人的面貌…… “来!”这时谢灵运一声大喊,早有过交待,赣巨人弯下身子低着头,双手捧起他,放到自己后颈上面。 用几条长树藤将双脚和它整圈脖子绑定,他稳稳地骑着它,再拿出一个在街边买的童子笑脸面具戴上,又取出兕牛内丹,一指北面远方的龙虎宗营地,喊道:“走,该我们来露两手了!” “吼吼吼吼!”赣巨人瓮声大吼—— 兕牛内丹含进嘴巴,谢灵运双脚一踢,早就迫不及待的赣巨人双臂一抓、双踵一蹬,沿着江岸,轰轰隆隆的冲向了北方! “公子——”纯儿如梦初醒,连忙奔跑地追去,准备在营地附近游走,寻找负责驾来仙宅的阿蛮…… 第一卷 第一百零四章力拔山兮气盖世 当夜色降临,凝琳就以有事商议为由,叫着刘子钰等师兄妹们离开营地,走了数十丈,来到东边山坡的高处,营地的情况尽收眼底。 “师妹,究竟是什么事?”刘子钰神情疑惑,问她又不说。 荷香也疑道:“为何非要来这里谈?那老巨人随时会死,我想看看小张天师怎么祭神呢。” 凝琳望着南边,缓缓支唔道:“大家说,要不要再入鬼岭找找谢道兄……” 就是这事?众人不语,刘子钰苦脸地叹息,其实他们都觉得,过去四天了,谢道友怕是已经凶多吉少…… 这时候,突然一阵阵吼叫声遥远传来,打破了死寂!众人都愕然相视,这吼声好生熟悉,“赣巨人?”、“怎么可能!?” 来了!凝琳双眸一亮,心里抑不住地激动起来,倦容也被兴奋脸色替代,施法成功了吗?请黑杀神咒,传说中威力无双的失传禁咒,会有什么样的效果? 只见南边的森林树影摇晃,隐约真的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快速奔来—— 与此同时,仙宅还停留在荒山山崖旁边。 夏夜清凉的桃园法坛上,阿蛮呆站不动在石台前,面无表情,似乎出了神一般,她心思很乱,原以为很简单的抉择,不知不觉间,竟变得这么难…… 过去的一幕幕在眼前纷扰不止,过去十几年的画面很少,还几乎全是残酷和血淋淋的,被关一年里更是修炼修炼再修炼;而最近几个月的事儿,却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绝不是因为距离近,是有了什么变化…… 她不知道自己和他是一条绳还是两条,但这无疑是一个极佳的机会,值得去赌,如果谢灵运死掉,她不但是仙宅宅主,也会彻底恢复自由。 “阿蛮,你要永远记住,老虎是不需要朋友的,有的只是猎物。” 一把无上威严的话声忽然响起,将那些画面全部击碎,她咬咬牙,目光渐渐冷峻,不错,就算那家伙是好人又怎么,他对自己很好又怎么,跟他斗气当时恼火、事后回想有时笑出声又怎么……这是大道,这是虎族的荣光,这是父亲兄长他们所期盼的…… 两条铁缰绳被抓动,仙宅徐徐地拔飞而起—— 她的双拳握得越来越紧,心在颤抖,使动了仙宅飞向北方金陵,管他去死,老虎是不需要朋友的,不需要…… 然而偏偏又有一把朗然笑声响起:“如果你表现的阿蛮是一个好人,我大概还会选择相信你。” 为什么要相信我啊……不是叫你不要相信我了吗…… “好像是赣巨人!?” 此时在龙虎宗营地里,惊呼声连绵起伏,一个个年轻道人张望着南面,震天的吼喊声越来越近! 祭神法坛就建在深处的山坡上,四周立满了天师道旗帜,中间坛台、法器、天师和真君画像、米饭祭品等物一切齐全,受制于重重枷锁的老巨人躺在台前,已是出气多入气少,后背的伤口发臭流脓,奄奄一息,神智涣散…… 而张承宗、张英达等人都在法坛前,诵经打醮早已停了下来,众人正面面相觑,有人惊疑有人惊喜,年青巨人来了! “如此送上门,倒省了我们的工夫。”张承宗率先往营口那边走去,脸庞闪烁着自信的神光,淡淡道:“大家准备,捕获巨人。” “吼……”老巨人混浊灰蒙的老目生起一丝神色,发出气若游丝的一声,皆满是慌急悲忧,走啊,傻儿,走啊…… 众人气势昂昂地来到南营口,已经好像地震似的,脚下山地在不断颤动,并且愈来愈剧烈,他们隐隐感觉哪儿不对劲,以赣巨人的力气,这动静似乎有些大了…… 远远的,透过朦胧的月光火光,就见到百丈开外的森林冲出来了一个巨大的黑色身影!! “怎么,这么大!”张英达惊愕出声,那巨人何止十丈!张泰宁亦瞪目急道:“这股气息,好凶好强……不像是普通生灵……” 众人全都因为这变化而哄然,想不明白!张承宗的眉头扯高,同样不解,难道不是那一只?不然根本无法解释…… 方成业眼尖,突然留意到什么,惊喊道:“巨人的头上还骑着一个人!” 胡说吧!!众人定睛望去,都是性命修为不低的,可以看得清楚……是真的,难以置信的情况又多了一个,不少人惊得张大嘴巴,赣巨人上面有个人!!而且看起来是骑手!! “何方神圣啊!?”、“好像是个小孩!” “那是张面具!”张承宗冷冷地打断了众人的惊嚷,还能保持着冷静,心中竟闪过一个可笑的猜测,谢灵运……不可能的…… “他们要直冲过来了!!”不待多想,众人就惊叫一片,却是赣巨人大吼一声后骤然加速,四肢着地的狂奔而来,这下更能看清楚它颈上的神秘人,那儒衫、那身形,有些熟悉…… 轰轰轰!好似一座岩石小山疯狂推来,百丈的山坡路,赣巨人所过之处,地裂山崩,一块块大泥石滚落下坡,一些小树杂草被直接冲翻,山泥飞溅! 还有不到十息,就到身前! “慌什么!”张承宗疾声大喝,喝停了众人的惊慌失措,快语道:“只是多了一点点意外而已,还是只赣巨人,大上一些,又能如何?击雷,飞剑!!” 众人连忙开始念咒施法,符箓皆出!张承宗更不会迟疑,清楚事态严重,他毫无保留地从戒指里倒出五斗米来,有如一道喷泉,无数颗符米喷洒向了夜空—— 噗噗噗噗!一个个米兵米将显现人间,瞬时之间,营地前方就堆满了千军万马,形成一道铺天盖地的兵海屏障! 正当他们以为可以小松一口气,好好摆个阵,如五元冲卫雷法,继而顺利地收拾掉巨人……但是错了,错得离谱…… “吼!!” 伴着震耳欲聋的吼声,一股刺面寒骨的凶煞狂风吹袭而来,整个营地被巨大的影子所覆盖—— 狂暴的赣巨人挥着两条长臂,一拍,就把一大堆米兵全部拍散成粉;一捶,连带米兵的爆碎捶出个大土坑;一扫,把米兵整片扫上了天,七零八落! 三两下手脚,惨叫连绵,米粉弥漫,那些兵将如同蚂蚁咬人,被捏死,如同螳臂当车,被辗碎,完全阻挡不住,连一点点时间都拖不了! “雷来!!”屏障转瞬崩溃,张英达、张泰宁等所有龙虎宗道人急忙齐声大喊,法剑所指,雷电击去!张承宗也默默运起了左手的先天符文,目光冷怒,同时甩出了一道龙飞蛇舞般的紫电—— 轰!数十道白电环绕着紫电向上激去,炸中了巨人的胸膛,然而它不过是晃了一晃、胸前生起了些白烟,除此之外,半点损伤居然都没有! 这一下,这一股力量,足以把一个道胎境的高手都打得形碎魂灭,可这大畜生全然挡下……没有事!! “不!!”众人纷纷失声,难以说出其它的话,连张承宗也失了常态,脸有呆滞,事情有些超乎他的设想,以及认知……这巨人有神力护体!! “嗷吼——!”吃了这一击,赣巨人的吼声越发愤怒激奋,双手一扩,倏地黑煞外露,浑身上下冒着一层熊熊的黑火焰一般,威势不退反进—— 它一巴掌拍去,顿时噼噼啪啪声像是鞭炮响,营口那一堆年轻道人犹如蹴鞠般,被拍飞上天,散落于山坡各处。 “啊啊,啊……”这回真是惨叫连天,好些人伤重得难以动弹,骨头断了不知多少根,哀嚎间连连吐血,要不是都有结丹期修为,这一下能把他们拍成几截! 四周脚边到处是倒地小人,赣巨人仰头怒吼,疯狂捶打自己的胸口,宣泄着那一口积聚已久的怒气! 只有“小三杰”先前才反应得过来,躲开这一击,但他们无法阻止它,眼睁睁望着赣巨人抬起脚,就要踩死那些同门道人,若是被它踩下去,脚板差不多够盖住一个人的全身,绝对是一脚一个! 怎么会这样……二张的面容一时都茫然煞白,张承宗不甘而喊,却突然听到一把明显伪装的粗沉声音:“巨人,不要伤人命,进营!!” “吼吼!!”赣巨人的脚板就往前迈去,放过了那些重伤道人,冲进营地里,一边杀着那些源源不断的米兵,一边把那些幡旗全部狠狠踢倒,看似轻易实质粗暴,防御阵法就这样被破掉! 破了阵法,它的长臂又扫来扫去,好像拔草一样,把一座座帐营扯起扔掉,篷里的桌榻东西全部捶爆! 黑夜下,旗帜满地倒,符印帐篷铺着泥土,火光四起,营地里已经是哭喊声一片;方成业几人则早在营口米兵失守时,就悄悄拔腿跑了…… “吼——”这时山坡深处的老巨人鼓尽剩余的力气,发出了一声大吼,老目落泪,是欣慰的赞语,也是让儿子快走的悲鸣,不要管它! 东边山坡上,凝琳等人看得傻了,一开始还有些惊呼尖叫,现在只剩下急促粗重的呼吸,怎么,怎么…… “我到底都帮他做了些什么啊……”凝琳心里喃喃,却不是因为自责,而是激动……激动得浑身颤抖…… 她破解咒法,她制灵符……现在巨人的威风,她也有份…… 刘子钰看出来了,呆呆问道:“师妹,你知道的?”众人也呆呆转头望了望她,凝琳微微一笑:“我哪知道,不过他们这么倒霉,我们……” 心神舒爽,真是一种享受! 看着赣巨人大发神威,看着它疯狂地把营地毁得一塌糊涂,以前山门受了龙虎宗的、这几天受了他们的气,当下都抒出来了! 众人会意一笑。只有荷香仍然不肯接受事实,眼眸泛泪,一直摇头说着:“不可能,不可能,小张天师还没有出手,还没有出手而已……” 这时候,赣巨人又往营地主帐营一拳砸去,碎物横飞—— 因为吞下兕牛牛丹,谢灵运也是全程刀枪不入,有什么砸到身上,被扑上来的米兵砍上一刀,都是毫无事儿。 现在主营一爆,他就看见地上落着一件散发着绿光的圆形物什,是……!他不禁喊道:“巨人,把那个绿东西拿给我!” 第一卷 第一百零五章关帝大战张天师 “吼吼!” 此刻无人能挡,听到他的话,赣巨人就把那绿球捏起,反手递向后颈。 正是万年树妖的树心!它仍是几天前的样子,通体晶莹翠绿,上有圈圈年轮纹路,活力十足的微微跳动着,蕴藏有一股浩瀚的真炁能量。 “好沉。”初次接触树心,谢灵运几乎抓不住,对巨人来说是小绿球,对他却是大木桶,而且异常的沉重。 他知道树心和树苗肯定有什么联系,之前在巨人洞时也有察看过那树苗,可除了怎么都弄不坏,其它就跟普通树苗一般,但有了树心,应该能激发两者的真正作用。再怎么说,也不能给偷袭杀害老树妖的张承宗他们留下! 虽然它是活物,钵盂却慈悲能容,浮空而已,金蛋、树苗进去都没事,他当下把树心放入钵盂镯—— “啊!!”树心被夺,然后绿光消失,远处的张承宗全部看得清楚,顿时目眦尽裂,失声地暴怒大叫,他的树心啊!!! 得到之后,他还没有使用吞食过一点点的树心,准备待到冬至一阳生后,以此一举突破到道胎境的无上珍宝…… “那神秘人也有造化乾坤的法宝!”、“狗贼!!” 张英达、张泰宁也是气得暴跳如雷,两张脸都绿了,这下不但是小张天师痛失洪福,他们分一杯羹的机会也没了,就要冲去抢回来! 此行最大的意外的收获,比赣巨人还重要的……树心,怎么能被人夺去!龙虎宗是好欺负的么!! 冲出数步,两人又急停下来,望着赣巨人继续在摧枯拉朽的拆毁营地,猛然想起打不过它,这可怎么办!? “闹成这样,谁都别想离开这里……你们给我护法。” 张承宗已是怒火烧心,可是越怒,心里反而越发冷静,不管是什么原因,这巨人有着恐怖的神力护体,一时半刻恐怕无法以力击破……不过,它的神魂也那么厉害吗?只要令其心神失守、魂飞天外,就算一百丈高都得倒下! 话音一落,他便于乱军丛中盘腿而坐,展开了竹简经箓,闭目迅速地摒除了识神的干扰,静静观想,默念天师密咒…… 一身祥云太极红袍,天师冠,身形魁梧,络腮黑胡,飞天浓眉,三角绿眼,手仗长剑…… 只见一股赤色神光从张承宗的顶门冲出,一下子直冲云霄,凌空形成了一个驾驭祥云的巨大阴神人影,随着他的观想而清晰,数息过后,光芒凝定,尽是威风神异,正一盟威道祖天师,张道陵! “呜啊!”一片片惊呼响起,躺在地上零零散散的龙虎宗子弟们,都激动不已,吐着血地呐喊:“小天师神威!”、“祖天师下凡来救我们啊!” 凝琳等人也变了脸色,转为巨人他们紧张担心;荷香落下振奋的泪水,情不自禁地叫喊:“来了来了,小张天师发威了!” 世间的存神观想功法有很多,而这一个,天下只有流着天师血脉的人才会、也才能使用出来,现在有两个人懂,一个是张天师,一个是小张天师! 张承宗左脸的先天符文泛着墨光,他已经投入了三分之二的元神神光,决要击倒巨人,挽回败局—— “吼!!”赣巨人朝着身前空中的那个一丈身影大吼,长臂猛地抡去! 然而却像击中虚无,并不着力! “妖孽!”张天师挥动长剑,那剑身竟然化作五六丈之长,有如实质般当头劈下,大喝道:“速速受死!” 饶是巨人杀得性起,又有黑煞满体,但眼见这么一把寒芒巨刃劈来,依然不由吓了一惊,双手抓刃而去,“吼——” 它心神这么一晃,黑煞顿时有所消散,张英达、张泰宁等几个尚好的道人趁机又击雷舞电,一道道白虹轰轰炸中它浑身上下,炸得它连连退了几步! 危险啊!谢灵运看得大急,巨人的心神越慌乱,附体神力就会越弱,并且加快流逝,直至全部返归上界,那样他们就完蛋了…… 他眼见那天师阴神又要出剑,连忙急喊道:“别管他了,你快去救你老父!我来拖着他!” 此时可谓生死关头,早已顾不得那么多! 金光一闪,关帝门画卷轴从钵盂镯飞出,已然展开露出画像,里面的浩气力量正当满盈,谢灵运就伏在巨人颈上闭目观想,现已得心应手,瞬间画卷就白光冲天—— 只留一分神魂,三分之二的神光涌了出去,也是凌空聚成了一个巨大身影,绿袍铠甲,赤脸长须,蚕眉凤目,手持一把青龙偃月刀,胯下一匹赤兔马!关帝圣君,关羽! 若是门画没显露周仓牵马之前,关帝阴神还不能飘飞在高空上,但现在骑着赤兔天马,却可以! 马背上丈余的关帝骤然抡动了青龙刀,刀锋化有六丈长,一道白芒残影如同破开初冬的夜空,似有锵的一声巨响,巨刀挡住了劈来的巨剑! 神光四溅,灵锋电曜,刀剑一下一上的互相角力,白色和红色两股神光互相汹涌,互相吞噬! 关帝阴神和天师阴神当空大战!威动云霄! “哇啊!!”、“那是!那是经箓卷轴!?” 众人又被这一幕变故惊得失声连绵,竟能出神为关公,以何种办法感通上界?以何种办法获取浩然神力?那个童子笑脸神秘人究竟是谁!? 不过稍微联想,就有很多人,尤其是净明道诸位,已经几乎可以肯定那人是……金陵来的客人,谢灵运。 “不会吧?”、“他没死?这是他弄出来的?”方成业等人面面相觑,皆脸上只有愕然,这几天他们听说了关公殿的事,想来也正是他窃取掉的灵能! 可是想不明白,不明白啊!!这小子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他怎么会有经箓,还要是此等闻所未闻的神箓,他到底是符箓派的人,还是丹鼎派的人啊! “又是他!”、“那丹贼分明是眼红我们的树心,所以勾结妖邪,来杀人放火、抢夺宝物!!” 二张怒得破口大骂,有一种被耍残的羞耻感觉,若然来者是什么高人还就罢了,可那小子,他算哪根葱!?三番两次坏龙虎宗的大事,看看狼藉的四周,一个炼己筑基未成的家伙加一只普通赣巨人,搅得他们翻天覆地,传出去要不没人信,要不笑死人…… 此事却一定会传遍天下,闹得太大了,又巨人又斗神,况且现在肯定有着众多修士从赣州四面八方而来,灵宝道阁皂宗那些人一到,捂不住…… “早知道当时就不该放过他!”、“我要生啖其肉!”二张喋喋骂着,越骂越气闷烦躁,荣祖你可得反败为胜啊…… 刘子钰等人心绪复杂,他在苦笑,荷香则彻底变了态度:“我们也被谢客耍了,真是他毁了关公殿!” 凝琳亦有点娇嗔,竟有这手,那还有什么?怪不得嚣嚣张张的让她看好戏呢,他藏得好深啊!但她看得突然双眸一睁,心中又起紧张,他的性命境界始终是比张承宗低,角力不过…… 锵锵锵! 空中的青龙刀忽然抽了回去,关帝策马奔开,躲过了剑锋,又接连地旋动巨刀,不作久留角力地抵挡着张天师的剑威。 趁着一丝空隙,只见关帝横刀立马,傲然地嘲道:“米贼,今天有吾在,岂容你放肆。” 听到这一声米贼,营地顿时群情汹涌,重伤者都撑起一口气大骂,二张更是怒面狰狞,这个称呼是对天师道的极大侮辱!他竟敢对着祖天师阴神的面…… “米贼”张天师闻之也一脸恼怒,身形骤长成了二丈高,怒喝道:“壮缪之人,也敢向汝家天师胡言!” “壮缪侯”是为关羽的谥号,壮缪二字带有贬义,历来可以解释为“有一身武勇却没能实现志向”的意思,指其名不符实,暗含关羽父子败走麦城之事。 “‘宁为曹公作奴,不为刘备上客。’曹奴,尔祖,尔孙,哈哈哈!”关帝抚须大笑不止,身形同样长向二丈—— 前一句是第三代天师、汉中王张鲁向曹操投降时说的话,后来张盛才会离蜀返归龙虎山,尔祖是对张承宗说,尔孙是对张道陵说,而最讽刺的是,后来汉中之地还是被蜀国夺去。 “啊!!”一闻此言,张天师更加怒不可遏,阴神都不稳的闪现了几下,差点失守回神!他深吸一口气,再不理对方说些什么,当下挥着长剑疯狂劈去,喊道:“刀剑见真章——!” 他才不上当,自己魂战占了绝对的上风,为何要跟那人舌辩?不说别的……再拖上一会儿,随时被巨人救走老巨人,那么占便宜的是对方! 红光剑锋又来,白光刀芒猛地挡去! 那边张天师怒发雷霆,这边关帝威倾神鬼! 锵!爆溅开去的神光遮云蔽月,而又宛如繁星—— 尽管谢灵运的魂力特别多,却只能勉强弥补境界高低的差距,但对方并不是平常的修士,也有诸多神异和法宝,过多几招,关帝阴神就力敌不过,只得往着山坡深处且战且退—— 而赣巨人早已遵守吩咐,一路直奔向祭神法坛那边,老父的悲鸣吼声越来越近了…… 第一卷 第一百零六章童子笑脸 “阿蛮姐姐,阿蛮姐姐!!” 滚滚赣江上圆月荡漾,江边传着一声声清脆大叫,纯儿正到处寻找着本该出现的阿蛮,营地那边早已是战火一片了,她也已经在四周江岸、山坡等开阔之地找了许久,可是找不到! 每多过一息,她心头就多压一块大石,紧紧颦着柳眉,快喘不过气来了,人呢!?在哪里啊!? 那个可怕的念头再次闪过,难道阿蛮姐姐没来……驶着仙宅跑了吗?不会的……不要啊…… 忽然营地上空出现了两个阴神,很快却是关帝败退,纯儿捏着衣角跺着脚,一脸的茫然焦急…… 这时她就听到两个赣巨人激动万分的颤抖吼叫—— “吼吼吼!!”赣巨人欣狂地冲进了山坡法坛,几名守卫早就望风而逃,它一看见老父被折磨得快死的凄惨模样,立时又满脸的痛苦、内疚、悲愤,一股心痛无法宣泄,只能捶打自己的胸口,嘴巴噘抖,悲泪飙了出来! 老巨人也是老泪纵横,好似是回光返照,此刻精神了很多,那双老目里满是欣慰,满是骄傲,看到儿子如此神勇如此孝心,已经没什么悲怒了,只剩下担忧。它竭力叫着:“吼吼!” “吼嗷!!”知道时间很急,赣巨人硬起了脸,弥散着黑煞的拳头一拳把那个坛台打爆,几脚就把那些幡旗全部踩进地底,更捡过了那幅天师画像塞进嘴巴,嚼了几下就生吞下去! 在它凶暴的拆毁下,祭神阵法也被硬生生破掉了,可谓未施法就告夭折。 接下来,巨人又去扯缚着老父四肢的铁链,一手抓一端地扯着一根,却没想到小小的锁链十分坚硬,它咬紧牙关,“呜吼”地使出浑身力气,才砰嘣一声扯断了一条,还有三条! “巨人,快啊!”突然传来了空中关帝的急切催促,快要抵挡不住了! 赣巨人扭头望去,只见张天师的长剑如同一道赤紫雷电,挥得夜空布满雷痕,打得白虹青龙刀寸寸断裂,爆开的一大股神光向着谢灵运身体窜了回来—— “哪里走!”但张天师没有就此放过,长剑还要追截那股神光和策马败退的关帝,想重创对方的神魂,最好魂飞魄散,哪怕他刚刚饶了龙虎宗众道的命! “吼!!”赣巨人顿时狂暴盛怒,双手抓起刚刚扯掉的那个连着一条断铁链的符文大铁球,以它之巨力,都感到此球有些沉重! 不过在暴怒之下,双目赤红,黑煞冲天,它抓着铁链抡了铁球几圈,猛然一下朝着张承宗那边抛去—— 巨大的圆铁球划出了一道异常沉重的黑光,从山坡到营地,穿透张天师阴神,马上就要从天砸下! “啊啊!”、“荣祖,快回神啊!!”张英达等众人惊呼,就连躺在很远位置的人都不禁闪避地侧了侧身,如果被铁球砸中,这里没人不会成为一堆粉身碎骨的肉泥! 电光石火之间,空中的张天师一下子自行爆散,长剑雷电消失不见,所有神光冲回身壳—— 还留着的三分之一元神起到用处,来不及全然回神,张承宗就睁开双眼,立刻往旁边猛地滚了开去,便听到身后一声轰!! 符文巨球重重地砸进了山地,炸出了一个深深的大坑,四溅而起的泥土几乎把张承宗埋住,堪堪躲过这巨人之怒…… “吼吼!” 关帝安然回神,门画卷轴收回钵盂,没有魂伤,然而心神自然大耗,谢灵运已经十分疲累,再经不起一次魂战,他喘息喊道:“快救人!” 赣巨人忙去扯铁链,没了铁球,其它三条都不算太难地扯断了,但加上抛球那一下,它的黑煞神力也已经快要用光,全身的黑毛发柔顺了不少,块块肌肉亦缩小了一些,防御和力量都在大降。 “吼……”它的鼻孔缓缓喷出粗气,眼神孝和,手指轻轻地把父亲头上凌乱的毛发整理好,才双手将其抱起。 老巨人已无力说话,回光一消,就比之前更加昏昏沉沉,浊目似睁似闭,随时便会永远地合上。 谢灵运沉声喊道:“走,去上面山坡顶!” 这样前抱后背,赣巨人以最快的脚步奔向山坡顶—— 不过对他们而言,现在更严重的情况变化是,好多修士闻声赶来凑热闹了,无论外地或本地,整个赣州城一带的修士都被惊动! 因为知道营地道人的年纪,第一批到达的人多是青年少年,有五十几六十个,内含有七八个符箓派山门,几家还是祖庭。 当众人看到眼前这一切的时候,全都惊呆了,营地被人拆得乱七八糟,一地的狼狈伤员,而他们无一不是龙虎宗的少年英杰,每个都会是未来的“治头大祭酒”,现在滚地葫芦般……这里都发生了什么啊? “张荣祖!你们这是?” 众人陆续走进营地,阁皂宗的少年们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着实是好笑……看看这家伙,竟然是不可一世的小张天师!他现下灰头土面,好像刚刚掉进泥潭似的;旁边张英达、张泰宁几人好不了哪里去,面容憋得黑了,屁都不敢放一个。 “什么事都之后再讲,我们先去合力把那赣巨人留下来!”张承宗指向站在山坡顶的巨人,见他们面面相觑,都似乎并不感兴趣,他冷冷道:“刚才那巨人有神力护体,煞是厉害,但它已经快耗尽了力量,只差几下罢了!而且它还抱着一只老的。我龙虎宗传人张承宗,现在向你们发誓,谁最后把巨人击倒,它就归谁!” “走!”有这句话就够了,众人当即争相追去,谁不想捡这个大便宜?连方成业等人也回来了,一起加入到队伍中。 只见眼见赣巨人傻了般在那里东张西望,既不逃又不打,他们都不由起了些疑心,纷纷问道:“为什么巨人不跑了?”、“跑山顶上做什么,那边对开是悬崖绝路啊!”、“对啊,应该往鬼岭那边跑才对!” “不知道!”、“难道是慌了?”张承宗等人亦不明白,连自己都甚是疑惑。 不管怎么样,众人越追越近,很快也清楚看见巨人后颈坐着个人,他回头一望,却是张童子笑脸!他们连问是怎么回事,张承宗喊道:“把它们打下来再说!” 众人带着疑惑地施法放咒,一时间符箓漫天,可是没有陷阱、没有意外,上方的赣巨人真成了个大傻瓜,只会逃、只会避,护着怀中老父,不停吼叫。 近七十人从山坡各处包围而去,它开始被各种的法术、各样的黄符轰然击中,雷火水土风都有,那层黑煞被打得若隐若现,后背上下炸出一些飘然血雾,它的毛发皮肉已经挡不住了…… 最奇怪的是,偶尔被击中的神秘人,竟安然无恙! “怎么往那里跑啊!!” 这时候,凝琳等人也从东边山坡回来营地了,看着巨人成了困兽的情景,凝琳不禁又惊又急,要是跑不掉,无论之前多么威风,结果都会付之东流,还是等于自投罗网,一定会死得很惨…… 谢灵运在想什么啊!他在想什么啊!!她真是恨不能也在巨人颈上,大声骂他,你在想什么啊!!快下山跑啊!! “那人的才智……去哪了……”刘子钰也很揪心,与凝琳一同奔去。荷香几人虽然也跟着,却没什么紧张,反而有点……关公殿之事不是他做的?让他耍人,耍着自己了吧! “继续跑,往山顶崖边跑!!不要回头,快!!” 谢灵运喊得声嘶力竭,法术爆炸的轰隆声不绝于耳,早被震得血气激荡,兕牛内丹快要吐出来了,可是后面那一大群人穷追不舍,越来越近! “吼吼……”赣巨人跑,跑,跑!脚步却越发的缓沉,后背的伤口不断在增加、扩大—— 山坡是一层层的,最上面是高窄的悬崖,距离谷底足有一百丈之多,而且下面千岩万石,好像是一堆刀枪,坠下去的话,那样真不用任何人出手,他们都要摔成糜粉…… 然而他们仍然跑到了悬崖边,不是谁疯了,是计划中的最后一步无法实现,因为那个早该出现的人,没有出现! “阿蛮,阿蛮,阿蛮……”谢灵运眺望四周,方圆很远很远的景象都看得一清二楚,森林、山谷、乱石、赣江…… 以他宅主的感通,如果仙宅在前面,隐形了他也能开眼看到的……但是没有,周围没有,夜空上除了繁星圆月,也没有!! “妈的。”谢灵运不知第几次地气骂,心里那一股动摇在加重,将要崩塌,阿蛮,你不会吧……你死哪里去了啊…… 众人已经追剩五丈不到,叫喊声纷至沓来:“你们没得逃了,束手就擒!”、“乖乖受死吧!”张承宗的寒声尤为响亮:“过来跪地求饶,我也许饶你一命!”张英达几人已在挥动法剑,不管能不能收个全尸了,亲手斩除它们,方能一泄心头之愤! 谢灵运满脸失望愤慨,赣巨人更被穷途绝望所笼罩,不甘地嘶吼…… “母老虎,别玩了啊!!出来啊!!!” 众人突然只见那人形似疯狂的仰天长啸,却闻之疑惑,母老虎?凝琳几人一怔,阿蛮? 隆隆隆隆——! 突然间,时间仿佛静止了下来,他看到了,不是幻觉,庞大的仙宅土坪上空云端,出现了! 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仙宅疾速地飞降过来,所朝向的位置,正是悬崖边—— “啊啊!!阿蛮,这回你死定了!我不放过你!!”时间又仿佛骤然恢复,谢灵运激动得忘乎所以而破口喊出的,却是大骂,飞那么高做什么,他妈的还能来得更迟一些吗!? 事实上是能的,众人的又一轮法术已经击至,而仙宅还来不及! “跳,听我的,跳出去!”谢灵运喊着推搡赣巨人,巨人对他感激不尽,哪会有半点犹豫,死就死罢,它迎着狂风,悲吼着从悬崖边一跃而出,跳向外边的夜空—— 两只巨人一个人族少年,合成一个巨大的黑色身影,从那皎洁的圆月上掠过,遮去半个广寒宫殿,还没有下落,黑影就突然消失了! 凌空消失! 那些击去的法术也都不见!追来的所有人都瞪目结舌,傻了,怎么,怎么,怎么,怎么……怎么回事!? 张承宗,张英达,张泰宁,刘子钰,方成业,凝琳,荷香…… 不同的宗派山门,不同的境界修为,不同的一张张脸孔,七十多个人,相同的一个个惊呆的神情…… “哈哈哈!我爱月,我爱月!万里寒光俱照彻!!哈哈哈哈!!!” 随着一股强横的狂风乱气的突然吹袭,众人好像听到了一阵狂笑高歌,又好像没听到…… 就见一张童子笑脸的面具,飘然飞来—— 第一卷 第一百零六章收服 月夜下,仙宅徐徐向着南边的鬼岭飞去。 本就蓬乱的桃园林间又多了一个大土坑,那是赣巨人跃落时砸出来的,但总算是平安落地,成功救出老巨人后扬长而去。 谢灵运很快落到平地上,颇难受地吐出了兕牛内丹,经此一役,它只剩下一次多的丹气,不到万不得已真的不能再用。 “公子!”听到欢欣的清笑声,只见纯儿正从法坛方向奔跑而来,阿蛮悠悠懒懒的跟在后面,噘着嘴儿哼着小曲,脚丫却踢得特别高。 看到她这副又摇曳生姿、又装腔作势的模样,谢灵运之前酝酿了很久的骂辞,忽然骂不出来了,母老虎是只好好虎,偏要做只坏坏虎!他只笑骂道:“来这么迟,疯啦你!” “吵吵吵,吵什么嘛,我不是来了吗?”阿蛮别着头,碧目不去看他,满是不爽的神情。 纯儿笑呵呵的,先前她在江岸边找了很久,才找到姗姗来迟的仙宅,她上来之后,阿蛮还是犹豫不决,直至最后关头……她觉得,现在不需要再去多说那些了…… “吼。”这时赣巨人惊慌地叫了一声,它身体的黑煞已经全部消失,变回一只普通的三丈巨人。 三人顿时都望去,老巨人! 在谢灵运急忙的指挥下,气息奄奄的老巨人被放置到地上。虽然有着一手不俗的医术,却没有救治巨人的经验,他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把脉听息一番,又喂了好些回天丹,又以银针探穴,可是连皮都刺不进,而且…… 过了好一会,在几人定定的目光下,他摇摇头,叹道:“对不起,以我之能,无力回天……” “吼!”赣巨人立时悲鸣不已,又似在连连哀求:“吼,吼吼吼……” 纯儿一脸难过,连阿蛮的檀眉都有点颦蹙,大声问道:“不救都救回来了,花这么大的力气,就这样?你赶紧想想办法啊,没什么救命丹药么?”纯儿也不禁问:“公子,灵田的那些灵草能行吗?还有铅汞师叔给的丹药呢?” “我真的没办法,它的身体阳气已尽、寿元全无,只凭一道意念、一口气,阴魂还能附着,但马上就会离形脱壳……” 谢灵运仍是黯然摇头,医者父母心,若然能救,他会不救么?它的伤势太重,五脏六腑全都衰竭了,正经不通,回天丹也不能起丝毫作用。有时候生死就是这么残酷,逆天而行的修士亦无可奈何。 阿蛮又问道:“那它还有个神魂,做鬼活着总行了吧?” “它没有性命修为。”这么说很不忍,谢灵运却只能说出自己所知:“它也不是怨灵厉鬼,之前还被张承宗那帮人的祭神仪式百般折磨,我怕它的神魂不但十分虚弱,还有非常严重的魂伤,一旦脱壳,神魂便会随风消散,化回天地间的灵光。” 如果在得天独厚的仙宅里,都留不住它,那么世间上任何一个地方,都留不住。 阿蛮和纯儿其实也明白,对一般人而言,死亡是“人死如灯灭”,没了灯烛,火亦不能独行于虚空,形神皆尽。 “巨人。”谢灵运拍了拍赣巨人弯下的身,叹道:“珍惜这最后的时光,与你老父谈谈吧。” “吼……”赣巨人已经是泣泪如雨,一手握着老父的手,一手去摩娑它的脸庞。 老巨人微微睁着无神的浊目,对儿子流露出的一丝临终神光,乃是一丝期望,一丝包含着千言万语的、道不清说不明的望子期望…… “吼!”赣巨人似有所知地不停点头,无论老父期望的是什么,它都答应,它都要去做好! 这时,老巨人双目微转,看向了谢灵运,却是一丝感激、一丝恳求,好像在说:谢谢你为我们做的这些,我要走了,求求你,帮我照顾好它…… “老人家,你放心的走吧,我答应你。”谢灵运重重地点下头。 得了他这句话,老巨人似是吼吼一笑,没有遗憾,也没有牵挂了,它又望去儿子,老目里有的只是慈爱…… 当老目缓缓地闭合,一股肉眼难视的神魂从它头顶飞出,旋即就散成了一片黑色的灵光光点,随风而逝,重归万物—— “吼——!!”赣巨人站了起身,悲痛得不能自己地捶胸顿足,仰头对月长嚎,悲泪与震落的桃叶一同飘零,一声声的哀嚎,响彻了天地。 谢灵运、纯儿沉默的望着它,都为之难过扼腕;阿蛮鼓着一口闷气,转身走了。 由于仙宅阳气极盛,虽然赣巨人不舍,还是要及早安葬老巨人。 至于如何安葬,谢灵运自然让赣巨人来决定,一番询问后,他得知巨人部落一向是火葬,也许是因为世代居住在深山峭壁的缘故,解决了土葬挖坑的难题。 于是第二天大早,在巨人的指路下,几人乘着仙宅来到巨人洞附近,把老巨人的尸体带出来,捡拾来了诸多草木堆放,进行火化。 这一带山地的上方满是云海,所以火化燃起的浓烟倒是被遮去了,半天过后,老巨人化成了一大堆骨灰。 巨人把老父的骨灰洒遍这四周,总有一天,它和族人们会回归这片有着祖先共同守护的家园。 接着众人来到了巨人洞里,赣巨人信守承诺,吼吼着示意谢灵运全部拿走那些金银珠宝。 他也不迂腐,银钱放在这里没用,朝天宫却很缺钱,就尽数收进了钵盂镯里,堆积如山,估计价值三万两白银都不止,真是一大笔世俗财。想想数个月前,还为了几百两几乎当掉整座冶城山,他不由有些感慨,果然积善有余庆,好人有好报。 看到洞顶那发亮的绿藤,想起他说的宝果,阿蛮饥渴难耐地攀上洞顶,摘了些绿藤下来要种到仙宅灵田去。没成想一出山洞,所有绿藤就迅速枯萎,应该是与山洞先天风水有关,非得在里面才能长,气得她直骂人,她也参加行动了,怎么就不见她有什么好报呢? 当他们走向仙宅,离别的时刻似乎越来越近,一个问题随之而来,正是赣巨人要何去何从…… “巨人,你有什么打算,是要南下寻找你的族人吗?”谢灵运问着指了指南面。 “吼。”赣巨人直摇头,轰隆一声,它弯膝给他跪下,两条长臂伏在地上,脸上的神情都是臣服、感激,意思明显是要跟随他! 它想明白了,这就是老父的期望,期望儿子能够报恩,能为他尽忠竭力,能做出一番事业来,为族人取得和平!这也是它自己的心愿! 谢灵运默默地点头,其实早已想过这问题,巨人也可以成为除蛟龙兵将的一员,它黑杀神化后简直是所向披靡、凶猛无双,有些命功修为后又会如何?他同意道:“好,你以后就跟着我,我有饭吃,就饿不死你。有适合的时机,我会替你找师傅教你学人语、教你修真……” “吼吼!”赣巨人顿时给他磕了一个头,泥土飞溅! 纯儿很是欣慰,公子又收猛将!有此心悦诚服的巨人部下,天下间恐怕只得公子一人吧? “啊?”阿蛮却愕然地挺起长眉,扯着他来到几步开外,气急道:“哎呀你笨死了,收留这么一个大番薯?吃都吃穷我们啊!” 谢灵运耸肩道:“赣巨人有果吃果、有草吃草的,不吃肉,哪里没有些野草?每天让它出去吃一顿就行。” 阿蛮马上哼的一声:“那空气呢?多一个人多一张嘴,仙宅的阵能会消耗得更快的,还是个巨人!” “也是有得有失,它可以帮忙打蛟龙。”谢灵运的语气不容商议。 已经知道他决定好了,阿蛮噘着嘴,也懒得再吵,摆手道:“它留下来不是不可以,但不能乱跑,不准来桃园这边!就准呆在竹林那边。”要是桃园里整天有个巨人走来走去,她要杀人的。 “好,就按你说的来办。”谢灵运微笑点头,分开来好,不然打起架来就是拆仙宅了。 如此这般,阿蛮又直接给赣巨人说了一大堆规矩,不准怎么,不准怎么……几乎要它当一块石头,窝在那里不动才好。 谢灵运不参与,反正赣巨人多半听不懂。 完了后众人回到了仙宅,赣巨人正式入住竹林,谢灵运为老巨人立了一块墓碑,它就安静的坐在前面,守孝一般,有着稻草人和白马的相伴。 “公子,有件事,我不知该不该说……”此时纯儿忽而支唔说道。 谢灵运疑问道:“什么事?” “波儿象啊……”纯儿轻声提醒,好像有点不厚道,可她就是惦记着这事儿,这回算是惩恶,应该会有功德值,她怕过后会没有…… “哦!没什么,君子坦荡荡。”谢灵运笑了笑,取出波儿象钱罐让赣巨人点了一下,立时指尖涌出了一股白光窜入钱罐,便见银钱增加了一万,总共一万零一千!一份沉重的收获。 还要找凝琳了结此事,给刘子钰等人报个平安,谢灵运使着仙宅回去城外荒山停靠好,就带上阿蛮和纯儿,再次踏入赣州城,来到了南安客栈。 一入客栈,就有一大群年轻道人气势汹汹地冲上来! “谢灵运,你还敢来!?” 第一卷 第一百零七章约战 一入客栈,三人就被众多的年轻道人汹汹包围,他们中有熟面孔,也有生面孔,持剑挥符的,吓得周围的店客们都急忙走开,掌柜亦不敢多作过问,盲了般继续擦抹柜台。 为首的正是龙虎宗小三杰,张承宗自然盛怒未消,额头上的青筋隐现,冷傲道:“就不怕我们把你如何!?” “怎么了?”谢灵运一脸疑惑,环顾着众人,疑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众人为之气窒,这家伙还装着若无其事!凝琳暗地在心中为之喝彩,还装得这么好! 张英达不禁怒道:“你昨晚勾结妖邪公然伤人和抢掠的事,还用多说么!?” “张兄你说什么啊?”谢灵运的样子很是错愕无辜,反正咬定不会认,故作生气地道:“前几天被那巨人不知抛到何处,我今天才刚刚游荡出来,得以脱险,一来你们就莫名其妙!真是岂有此理,我是来跟刘道友他们辞别的,你们不要挡着道。” 又有少年喝问:“你懂得什么天遁之法?”这是对他们的凌空消失唯一说得通的解释。众人纷纷逼问起来:“识相的话就乖乖招来,不然你一定自讨苦吃!”、“赣巨人现在在哪里?”、“快说!” “哟!”阿蛮抬起手背蹭蹭脸颊,嘲道:“好凶啊。” 张承宗还是第一次看到她,此时打量了她几眼,竟然心生警觉,这个妖女的修为令人难以看透,至少也有着结丹后期的命功…… “你不用抵赖了,大家都知道是你,巨人、关公,还有你喊的阿蛮,是她!”方成业指向了阿蛮。 “指什么指。”阿蛮剜了他一眼,方成业不觉放下手指,她又骂道:“还指,剁下来!” 张承宗敛目望着她,左脸符文泛闪过墨光,就是她使出的天遁之法? “真不知道你们说什么。如果是街上百姓说的巨人劫营那事,你们误会了,我哪有那么好的本领!”谢灵运懒得跟他们纠缠,向刘子钰几人点头致意,说道:“刘道友,赵道妹,我们寻个幽静地。” 小三杰都十分憋屈,因为没有直接证据表明那人是谢灵运,他不认就好像拿他没辙。 动用武力?此刻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他们以什么理由出手?天下教门有着秩序、有着制衡,作为小张天师,张承宗怎么可能如此行事,传出去个人声望就完了,天师道也无法向丹鼎道交待,无法向朝廷交待。 其他人同样有着这些顾忌,他们不是落草寇贼,都是有名有姓、有家有山门的牒道。 但神秘人骑巨人大发神威之事,今天就已经在赣州城里传得沸沸扬扬了,过不了多久,天下人都会知道。 其实他们并不想宣扬那是谢灵运做的,太让人笑话了,龙虎宗营地被毁、一堆少年英才被重伤……若然传言中的是什么神秘高人,则没那么寒碜,所以他不认,他们也不逼到底。 而且现在,他们更在乎另一样东西,张承宗沉声道:“你不需承认此事,但要把我的宝物还给我,我们还可以认亏。” “什么?”谢灵运越发的困惑,听不懂啊听不懂,事实上在心里说道:“你觉得可能么?你认不认亏关我何事,傻痹。” 也知道自己这提议幼稚,张承宗捏紧了双拳,真的气急攻心,寒声道:“如果你敢吃掉那颗树心,你的死期,必将由我择定。” “小纯儿,我们今晚吃什么菜啊?”阿蛮的粉舌舔舔嘴唇,非常期待的道:“煮了那玩意好不好?”纯儿绷紧脸容,点了点头! 张承宗没有理会打岔,一直盯着谢灵运,忽然竟笑了笑,又道:“此事不会就这样结束的,我张承宗誓报此仇。而下次,我还会打败你!” 昨晚那一战,总的来说当然是他们一败涂地;但是二人的魂战,可以说胜负未分,也可以说是先要回神的谢灵运输了。 “明年清明,少年群英大会,金陵。”张英达帮腔说道,张泰宁立即不屑的道:“那不行,以他的自身修为,他连报名资格都没有。” 看着那双杀气外溢的冷目、听着对方的狠话,谢灵运的剑眉渐渐扬起,也生起了一股浓浓战意,声坚力重的道:“明年群英会,我定会参加。几位张兄,到时候我们如有机会切磋,希望你们赛后还能暴跳如雷,而不是被人抬出金陵。” 他就要在金陵,在群英会上,当着所有人的面,以朝天宫子弟之名,堂堂正正地打败张承宗!打败这什么小张天师! “好大的口气,可惜一些人就只会耍嘴皮。我们走!” 张承宗对他的约战不以为然,就算刚刚才吃了一大亏,谢灵运依然不过尔尔,靠一两个妖法和一个巨人罢了,走迟半步,早就被他打得神魂破灭;就算谢灵运吃掉那树心,他同样不认为能助其到结丹后期,他眼中的对手,是桐柏宫、茅山宗、阁皂宗那几个人,不是这种鼠辈货色。 当下他带头往客栈外走去,临走时,还望了望不跟来的赵凝琳,眼神上铺着一层寒气,一股复杂的情感…… 凝琳几乎都没留意到这一道目光,她抿抿嘴,目送着他离去,张承宗,你确是天才,却太自以为是了,如果你肯听我说,肯谦虚几分,岂有此败…… 知道今天无果,诸位年轻道人也跟着走了。方成业几人走之前,不忘搬出关公殿一事,怒骂谢灵运三人:“你们到逍遥山多番捣乱之事,我们也不会罢休!早晚要算账。”又斥责刘子钰几人:“你们别跟这些欺侮山门的人走得太近了,别人还以为你们是丹鼎道士。” 现在正是风头火势,刘子钰虽然仍觉得谢灵运是个值得结交的贤人,但也不便多谈,知了平安作了辞别,就没两句了。 荷香几人更是从开始冷冷淡淡,说话都带有讽刺;只有凝琳态度如初,趁人不注意,她向谢灵运眨眨眼,示意换个地方单独再说。 第一卷 第一百零八章德不孤兮必有邻 赣州城城中最高的山是西北边的贺兰山,山顶上郁林间有一座小亭台,名唤“郁孤台”,望下去正是那东流而去的赣江,远远则是青山重叠,遮去北方的风光。 出了南安客栈后,谢灵运三人、赵凝琳一先一后的来到约好的此地。 这时阿蛮、纯儿都在亭中歇脚,而另两人在山崖石栏边,看着那冬日午后的山水美景,相谈此事的结果。 听到老巨人还是死了,凝琳不禁为之黯然,至于赣巨人去了哪里、昨晚的天遁之法,谢灵运都说因故而不能告知,但到了适当的时机,就会告诉她。 叙罢,谢灵运又端重的向她拱手道谢:“道妹,这次我们能成事,你当记首功!” 这是真心话,虽然是他的计划、他拿出的法咒,也是他和巨人冲锋陷阵,不过如果没有她的破解和制符,一切都不可能发生。 “那你要怎么好好答谢我?”凝琳盼目巧笑,其实亲历了昨晚那一场酣畅淋漓的劫营大战,也已经够了,可谁叫他自己说过了呢?她负着双手摆着身,笑道:“我不会跟你客气的哦。” 谢灵运笑着点头,他当然记得自己的话,转动眼珠,思索着道:“嗯,到底要怎么答谢你?你说说?” “由我定吗?”凝琳打量着他,越发兴致盎然,似乎想到了什么鬼主意儿。 生怕她让自己从郁孤台再跳下山去,谢灵运从腰包取出几块备好的精美玉石给她,说道:“这是巨人给我的报酬,分你一些,财宝是俗了点,你找玉器店琢磨琢磨,戴着会很好看。” “好,我要了。”凝琳果真毫不客气,将玉石全然收入囊中,又是一笑:“俗的有了,也该来点雅的吧?” “怎么?”谢灵运疑惑,就见她乌眸发亮,提出道:“我要一首诗歌!现在我一想起‘我爱月’,就会不寒而栗,神魂好像受伤了。而最好的疗伤方法,就是你用你的一斗才,为我作一首诗歌,消去那些念头阴霾。” 她说得正经,笑容却更绚烂,分不清是真有魂伤,或只是要诗。 “啊!”谢灵运闻言笑了,不由想起什么,少女慕才啊,他点头道:“好,我想想,一定给你一首好诗歌。” 在凝琳的注目下,他走来走去,酝酿着诗兴,一边想着劫营的事,一边看看美景看看她,也真是赏心悦目。 这少女长得极为清雅秀丽,身姿亭亭玉立,明眸不时流盼过一丝黠慧的光彩,十分动人。 不过相识时日甚短,他们并非有什么旖旎情爱,却又有一种投缘的感觉,经过此事也有一层特别的关系。想想这次,他们结识短暂、非亲非故,还有“冲突”,还不是一个道派,虽说是为了大义,她就如此相信他,他也如此相信她,要知稍一泄露就全军覆灭的,感觉真有些奇妙…… 这一酝酿品味,就过了许久,凝琳也不说话更不去催他,反倒是阿蛮带着纯儿跑来几趟,每次杵上一会嫌闷又走。 随着时光的流逝、眼前风景的变化,谢灵运忽生感慨,继而心里的缕缕灵光渐渐融合到了一起,又走了几圈,腹诗就打好了。 当下问她有没有笔墨纸砚,而她只随身带有制符的黄纸朱砂,也行。 很快,黄纸铺石栏上,佳人玉指作镇,他一边挥毫,一边吟道:“ 德不孤兮必有邻,唱和之契冥相因。 譬如虬虎兮来风云,亦如形声影响陈。 心欢赏兮岁易沦,隐玉藏彩畴识真。 叔牙显,夷吾亲。 郢既殁,匠寝斤。 览古籍,信伊人。 永言知己感良辰。” 看着黄纸上的豪字,凝琳微微一品赏,就已经痴了,如此的巧妙绝伦,如此的情真意切,“好诗……” 这是一首乐府诗《鞠歌行》,净明道主张三教合一,她自然也通达儒学,全然看懂。 “德不孤,必有邻。”出自《论语》,有德之人是不会孤独的,必定会有志同道合的人来和他为邻为友。 他们一唱一和的契合,在冥冥之中早有因缘了。就好像云从龙,风从虎,相互之间有着感应;又好像形有影,声有响,双双去陈述事物。 快乐的时光总是容易过去,到了玉石隐藏光彩的危急关头,也识得谁是真挚的同伴。 正如鲍叔牙和管仲,如果没有叔牙不计前嫌的帮助和信任,管仲也不会当上齐国宰相,他的光彩也不会显现出来。后来在管仲的主持下,齐国大军迫使南方霸主楚国订下召陵之盟,正式成为天下霸主。 楚国败了,军匠们也放下了伐木斧头,不需再造船打仗。这时候,也可以悠游地阅览古籍,寄信伊人,永言知己,感受良辰。 “真好……”凝琳越品越醉,谢灵运是把她喻作鲍叔牙,自喻管夷吾,龙虎宗喻楚国…… 这诗不但感谢她称赞她,而且也诉说了一份期盼,希望他和她可以永言知己,无论岁月沦逝世事变迁,都是一对互相扶持、彼此信任的真挚伙伴。 从小净明忠孝、循规蹈矩,何时有过此等良辰?简直整个人都被这股美好的诗气诗意融化了,看了看他,凝琳痴痴的道:“我定不负你这首诗……” 见她这般痴醉欢赏,谢灵运也很开心,大笑道:“那你的魂伤治好了没?” “好了,全好了。”凝琳连连点头,真的是心情舒爽至极,现在她也爱月。 望着广阔的蓝天、奔流的江河,她突然却一叹:“可惜我们马上要辞别了。” 他们还没如何了解过彼此,而“管鲍之交”乃是指最好的朋友,她竟然忽有一股感慨,自己暂时配不上这首诗……她不禁道:“还有什么要我帮忙吗?我这样当叔牙可不够。” 谢灵运嘿嘿一笑,既然诚心相待,就有什么说什么:“你有没有弃置不用的普通法器……” “我的法器都输给你了啊。”凝琳望向他腰侧垂着的佩箓,“那佩箓可是我从小戴大的呢,不过我会把它制成佩箓,再随身佩带。”她拿起那张《鞠歌行》黄纸,一脸笑容。 “什么都行的,我因故急需。”谢灵运上下扫视着她,凝琳嗔道:“难道连我的经箓都要拿走吗?你还得了树心呢,别的,别的。” “那你帮我再破解几个法术吧。”他取出了一叠记着数个法咒的纸给她,却是早已准备有此请求。 凝琳顿时更是大发娇嗔:“真不知你是不是为了这个,才故意哄我……”谢灵运点头道:“道妹明鉴。”凝琳噗通失笑,拿着纸抽打了他几下,他呜呼地躲避:“此法神异,甚痛!” 直至她翻看起来,银铃般的笑声才渐渐停下,而柳眉倒竖,疑道:“这些法术好难,我看着也没有头绪,听都没有听说过……” “不难也不会找你。”谢灵运毫不失望,笑道:“它们全是我因缘得来的,你慢慢破解,不急的,但千万不要跟任何人透露,保密好,省得惹出事端。”她点头应下,他又道:“有劳道妹了,有什么收获下次见面时给我,明年清明你会来金陵吧?” “会的,我参加不了群英会,就去给山门助威。”凝琳并不提他向张承宗约战之事,因为她也觉得他无法参赛,无关信不信任,着实她想不到有何法能让他的修为快速增长得足够参赛,还得赶路去岭南。 她在乎的事是另一件,认真道:“你记得真要寄信给我。” “行!”谢灵运笑着答应。 凝琳迟缓道:“那……后会有期了?”忽然之间,她很是不舍,心生闷气,好似有些后悔得到这诗似的,不过若是有谁想拿走,她也不肯的。 “除非你还想要什么答谢。”谢灵运道。 “要,我要……我要跟你拥抱一下!”凝琳双眸一亮,来了精神。 “什么?”谢灵运却惊讶张口,又图什么刺激啊! 凝琳是打定主意了,一来触犯礼教规矩,二来……她黠笑道:“管鲍之交当然要拥抱,我还没要同袍同泽呢。”虽这么说,她并没有动作,只端秀羞涩地站着,等着他主动抱来,可还没怎么的,俏脸已然发烫。 见她十分期待,长长的睫毛颤抖不已,谢灵运笑了,罢,一并满足你!他就张开双臂,上前一把将她抱住,立时软玉入怀、幽香袭人,切身感受到了她的婀娜娇柔…… “啊嘤咛……”凝琳竟一下子腿脚发软,几乎跌到地上,心跳快得脑海一片空白,什么科仪什么教条都抛之脑后,真快活…… 谢灵运只好抱得她更紧,这么一来越发亲密无间,箍着那轻盈柳腰,贴着那柔滑霓裳,压着那娇挺酥胸,耳鬓厮磨,玉人微颤,抖声脱口。 如此不旖旎就奇了,为击退双方的绮念,他说笑道:“其实你当叔牙够了,巨人给了我有三万两,我就分了你三百两不到的玉石,管鲍分金,哈哈。” 没成想,被他的热气一呵,凝琳更是浑身无力,美脸红得比朱砂还甚,双耳快要滴血,喃喃道:“真狡猾,鲍叔牙要一直吃亏的啊。” “你才知道啊,哈哈。”谢灵运又笑。 几口热气更让她失神如昏…… “哗哇!”这时候,远处骤然响起阿蛮的惊呼声:“这回还不被我捉住!好啊,好啊!”纯儿也小吃一惊的呀了声。 “凝琳道妹,喂……哎……”谢灵运望着怀中瘫软的闭目的伊人,摇摇头,还是晕过去了。 第一卷 第一百零九章挑选功法 隆隆轰轰,仙宅从荒山崖边徐徐起飞,飞过一片片高山森林,往着岭南继续前进。 这次的江西行,虽然时间短短,却发生了很多事情,结交到朋友,也结怨到敌人,仙宅上多了一个三丈巨块头,被“禁锢”在竹林那边。此外还有三万两财宝、让张承宗等人气急败坏的树心,以及不为人知的树苗。 老糊涂树妖的鬼魂不知道跑了哪去,鬼岭这么大,之前找了一圈找不到,只能以后有缘再会。 但树心和树苗到底是什么东西? “吃掉,吃掉!今天我们就吃它了!” 一字长蛇阵的宅院后院,望着他一手一件的俩宝贝,阿蛮的嘴角流出垂涎,她分明能感觉到它们蕴藏的浩大灵元,吃了,自己很可能会突破到元婴境!难怪那几个米贼这么激动,这是极好的冲关材宝! 然而她最不愿发生的事发生了,谢灵运摇摇头:“我看它们有其它神效,不是拿来吃的。” “公子,我有个想法。”纯儿黛眉微蹙的思索模样,说道:“这会不会是那棵梧桐树的一种传承,树心蓄着死去老树的灵能,再供给这棵小树苗成长。” 谢灵运嗯了声:“我也这么想。”树心看似是活物,却只有灵能而没有生气,树苗则有着一股生生不息、不挠不折的生气。他道:“我们先种下它看看会怎么样。” “种了有什么用嘛,这里的树够多的了。”阿蛮憋闷的瞪圆碧目。 纯儿笑笑的道:“阿蛮姐姐,凤凰非梧桐不栖,这不正好可以给金蛋置窝、给凤凰栖息吗?” “没错!”谢灵运也是想着这一点,才决心不能吃掉这树。 当下不管阿蛮的反对,都要种下,但因为她不准种到桃园里,而且那样也会破坏桃林美景,于是就种到宅院左边空地。 当挖了个土坑,先把硕大的翠绿树心埋进去,再将小树苗栽植于上面…… 奇效出现了!三人只见树苗顿时窜高了一尺多,本来只有几片嫩芽小叶,现在树干挺秀,周围挂满了鲜嫩的枝叶。 “哈哈,果然是这样啊!” “哇,长得好快,它以后一定会是一棵参天大树。” 谢灵运和纯儿都十分高兴,还不清楚它有没有成长难题,要不要浇水施肥什么的,不过现在它正茁壮成长,只要一成大树,那边聚宝盆也炼好了,凤凰金蛋的孵化就水到渠成了。 唯独阿蛮不爽的噘嘴,气道:“为了只什么凤凰,好东西都不能吃,值得么?干脆全吃了!我们的修为实力太低了,要好好的增强啊!” “你总算说了一句有理之话!是最后那句。” 谢灵运闻言激赏,经过这些天的遭遇,他可谓深刻见识到自己与祖庭群英之间的差距,尽管有着仙宅、有着《万法归宗》,竟然也力不从心,都是因为修为低。 所以他取消了一项项赏景游玩的原计划,准备这段时间不出仙宅半步,安心当个火居道人,修炼再修炼。他的目标是到达雷州的时候,把奇经八脉一阶修通,而且,不只是自己一个要苦练,是大家都要! “纯儿、阿蛮,接下来的半个多月,我们要进行……”谢灵运骤然转身挥臂,指向南边的天空,满脸认真,大吼道:“地狱式修炼!” 随着他一指,两个少女都抬头望去,脸露疑惑,什么都没有啊…… “带脉!” 谢灵运一手拿着取出的一条粗长树藤,向着阿蛮挥了几下,一手叉着腰部,严肃斥道:“你的带脉以前筑基时练好了没有?这次来得这么迟,懒懒散散、毫无斗志,就是因为你的带脉缺乏锻炼,夜晚要不闲荡要不睡觉,你什么时候练过?练练你的带脉!” “哼哈,我的带脉练得很好,不劳你费心了!”阿蛮双手叉腰,按着自己的带脉,一脸的恼火,筑基未成来跟道胎后期说带脉,笑死人!她骂道:“倒是你自己要练练,斩掉你的赤龙,别再罗嗦呱唧。” “既然如此,那你全力冲击元婴境吧,不必非要吃这吃那的,我对你有信心。还有,赶紧对我服气,你恢复了真正实力,其实是最好的修炼。”谢灵运又给了几个真诚的建议。 阿蛮扭扭头,说来也奇,这次最后神推鬼使的救了他,但她的修为却没有任何变化,也许是咒阵失灵了,也许以前就…… 谢灵运又望向纯儿,温声鼓励道:“纯儿,我们回到金陵时,你要至少踏入抱一境、结丹境,行吗?” “嗯!”纯儿目光坚定的点点头,仙宅阳气浓郁、又有灵草妙药,这个目标不难! 阿蛮却当头泼了她一盘冷水:“修为练上去也没用,狐媚子不懂打……应该说,什么都不懂。” “我……”纯儿睁目想说什么,却无从反驳,不禁有点沮丧,阿蛮说得对,她只会自身幻化,还有形变闺女术、**咒……到了遇敌作战的时候,什么都帮不上忙……本来幻化可以让公子享乐的,他又不要…… “确实有这个问题,不过纯儿你不用灰心。”谢灵运拍了拍她肩膀,已经有打算地,郑重的道:“今天,我们就进去藏经楼看看,让你挑选一套功法来修炼。” “呀,谢谢公子!!”纯儿万分惊喜,笑脸灿烂,如果能学到什么厉害功法,那就有更高的本领去辅助去侍候公子了! 阿蛮立时急呼:“我也要!”虽然如今活动自如,可因为没有钥匙,她一直都无法进去渴望已久的藏经楼等地。 “行,都来吧。”谢灵运点头,不让她来还不翻天么,况且早想好有她的份。 当下三人来到藏经楼,一开门进去,看到一列列的书柜、一堆堆的书籍,阿蛮的不爽全不见了,满脸的跃然欣喜,纯儿更是开心,她们都欢声笑语,气氛甚是融洽。 很快走至里头的功法书柜前,谢灵运对她们说了遍逊师傅的话:“这里有二十多本功法,每一本都是很好的,有些连逊师傅他们都没练过,只是得到了,放在这里而已。你们每人可以选走一本,最适合自己练的,不能贪多,因为贪多嚼不下……” 他还没说完,阿蛮就一把推开了他,整个人扑到书柜上,率先挑选起来…… “嘿。”谢灵运冷笑一声,这么嚣张,那就不告诉你,其实放在下面的才是好东西!他示意纯儿弯身去找。 纯儿自然言听计从,弯下纤腰,翻看书柜底层的几本古朴典籍。 “不怎么样啊,不怎么样啊……”阿蛮挑过上层的一本本,都扔到了旁边去,檀眉有点皱起,堂堂仙宅就这些功法吗? 这时候,纯儿忽然抱着一卷轴古籍而起身,欢喜不已的笑道:“公子,我挑好了,就这本!” 谢灵运和阿蛮顿时望去。 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章飞烟降霜落雪沉云... 只见纯儿双手抱着一个古老卷轴,不同于其它卷轴的蒙尘泛黄,它书卷洁白、玉轴晶莹,散发着一股别样古雅的神秘气息,仿佛是一个沉睡千年的美人儿。 阿蛮没看过它,立时惊呼着伸手去拿:“这是什么?” “《飞烟降霜落雪沉云之法》。”纯儿对她的魔爪左躲右闪,紧紧抱住卷轴,也急了:“这套功法最适合我学,阿蛮姐姐,你不要抢啊……” 谢灵运不禁也大为好奇,他之前在柜底一眼看中《山神经》,并没有看过其它几本,不知道它是何功法,但以纯儿温柔的脾气,居然都这么着紧? 他喊停道:“别抢了,纯儿喜爱的功法,阿蛮你会喜欢吗?纯儿,这是什么类型的功法?战斗,还是辅助?” “辅助的!”纯儿大叫,阿蛮闻言就停了下来,果然失去兴趣,还嘟哝道:“什么嘛,弄得好像绝世神诀似的。” “给我看看。”谢灵运拿了过来,卷轴裱头贴着一张注释纸,上面写着说“烟霜雪云法”是道门始祖广成子所传之不世秘本,修士练之可神通广大,尤其适合女人修习,十分珍贵。他又细阅了一番,越看越喜,不由叫好道:“这个功法果然适合你!” 纯儿连连点头,笑容可人:“学会它,我就可以帮上公子大忙了。” 阿蛮疑道:“多厉害啊?” 纯儿笑语盈盈的介绍了起来,根据卷中的记载,它其实是辅助、攻击都能派上用场的功法,一共有着四层: 第一层飞烟:通过真炁力量呼唤出任意量的烟雾。筑基初期就可以学,威力随修为变化而层层递进,直至结丹境中期圆满。可以起到迷惑敌人的辅助效果,也有着浓烟滚滚的攻击性。 第二层降霜:凝结出任意量的冰霜。结丹-道胎中期,可以给同伴以霜治疗外伤;也能冰冻敌人。 第三层落雪:改变一方的天象,呼风落雪。道胎-元婴中期,大面积下雪可有诸多用途,攻能每朵雪花如箭似镖,守能迅速制造雪墙等。 第四层沉云:把天空的整块云扯下来,甚至满天的云都沉落地上。元婴-阳神中期,攻击性自不需多说,如此沉云降雨,旱灾什么都能解决,乃是一种大辅助。 当然以她目前的修为,暂时只能学会飞烟,大概能呼出一片十几步范围的烟雾,配合**咒来用的话,应该会有不错的效果。 “其实我最喜欢的是它的治疗功用。”纯儿脸上泛过几分黯伤,却是想起了老巨人去世时的情景,真是越想越怕,如果公子有什么意外…… 而此法最妙的是具有“一阳生”之威,就算一个人到了阳气全无的濒死境地,只要身体没坏,都能起死回生,以落雪使得身体一阳来复,激发出先天灵阳,有个救治调养的机会。不过这个功用要到了第三层才能使出,正如大雪过后才是冬至。 展望未来,她展颜一笑:“只要我练好它,以后大家都会多上几条命。” “善哉,妙哉!”谢灵运鼓掌喝彩,给予她充分的激励。 阿蛮却噗通笑了:“你不是九尾白狐吗?传说中可有九条命呢,还不够你死啊。” “哪有人嫌命多哦……”纯儿娇憨地笑,又有点羞赧的看着谢灵运,专跟他道:“卷里说还有一个奇效,女人修习此功,会更加飘渺美丽,肌肤胜雪……” “啊?”谢灵运一惊,三分美色的她本来就够清秀可人、冰肌玉骨的喽,练下去还得了?这下完了,意马早晚会成脱缰野马。 纯儿似乎很欢喜他的反应,轻咬嘴唇儿,杏目弯弯,竟然流露出一道宛如海棠般的狐仙风情。 完了……谢灵运嘶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嗤。”阿蛮似是不以为然、似是不屑:“九尾白狐还要靠功法美容,你怎么搞的啊?我以前见过的黄狐狐女,全部都比你勾人。” 纯儿当下道出三分美色之事,阿蛮听了很是怀疑地打量着她,大有说她吹牛皮的意思,又问道:“你是九尾狐族里哪一支?” “涂山氏族直系后裔,女娇娘娘那一族。”纯儿满脸自豪,忽而柔柔吟道:“候人兮猗——” 好!娇声入耳,谢灵运浑身的骨头顿时酥软了几分,又惊叹又陶醉。 “候人兮猗”是有史可稽的第一首情诗,相传正是女娇等待治水的大禹归家的叹作,等待那个人啊!全诗就这短短一句话,却诉尽了一个女子的衷肠。此诗影响巨大,可以说后世的诗兮来兮去都是源流于此南音,更指明了情诗乐而不淫、哀而不伤的最高境界。 猗通倚字,则可以训诂为女娇倚门而候,也可能只是一个啊的语气。他还是第一次听到纯儿吟《候人兮猗》,着实太动人了…… 忽然间,他对纯儿的道又多了些感触,如此尽心的去守候去爱一个人,早已是来自祖祖辈辈的、流淌在血脉里的传承! 他望望愣住的阿蛮,有所感慨,母老虎啊,不到你不服气的,人家九尾白狐就是这么女人。 “什么!!”阿蛮一愣过后,就猛地瞪大碧目,骤然生出一股警惕、一股怒气,喝问道:“你真是涂山氏!?” 纯儿不知道她为何作此反应,怔怔的点头:“是啊,只有我们涂山氏族,才有随意变幻为其他女子的先天之能。” 阿蛮一想,的确是,没听说过那些黄狐狐女懂得狐假虎威。 看着她咬得虎牙颤抖的模样,谢灵运自然看出不对劲,阿蛮好像对纯儿生了一肚子敌意……又怎么了…… “难怪这么懂哄男人嘛。”阿蛮冷语嘲讽。纯儿也很疑惑,干脆直接问道:“阿蛮姐姐,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啊。”阿蛮哼道:“我讨厌女娇,不!是恨不得杀了她。”纯儿颦起眉,虽然心里不悦,依然好声问道:“女娇娘娘贤良淑德,不知你憎她哪样?” 突然嗅到了一股刺鼻的火药味,谢灵运连忙调和道:“吵什么,大家要互相尊重他人的祖先。” 阿蛮撇撇嘴,知道书柜底层才有好东西,功法要紧,她就也弯身去看。 这一看,马上就有了惊天的发现,以致她尖声狂啸:“啊啊啊!!!怎么会有……!!!” 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一章酒虎神功 “《酒虎神功》!竟然……《酒虎神功》真的存在!!” 阿蛮的尖叫震得两人都要捂住耳朵,就见她抓着一卷卷轴蹦起身,那卷轴同样古朴非常,兽皮作卷、兽骨作轴,上有一些似血渍如酒渍的斑驳,自有一股狂野的气息。 纯儿刚才一看到酒虎就没打开,谢灵运更是疑惑:“你听说过这本功法?” “当然啦,这可是我们虎王族的无上神功啊!”阿蛮惊呼不已,仍然沉溺在巨大的震惊之中,“我从小就听父兄他们说过《酒虎神功》,它威力无穷,可以发挥酒的真正神效!但谁知道怎么搞的,千万年活过来,我们族里反而没有了,它成了个传说,没想到这里竟然有……” “我们虎王族一片好心、为了激发世人潜能而发明了酒,结果到了现在,世人除了买醉,什么都不懂。” 她满脸神采飞扬,傲然四顾,奋道:“而这回,我阿蛮要重现祖先的荣光了!酒,酒虎,必将威震天下,哈哈哈哈!” 阿蛮说得激动,纯儿听得疑惑,轻声问道:“发明酒的不是杜康吗……?” “杜康个屁!”阿蛮顿时怒了,“你这涂山狐女还好意思说。”她瞪向谢灵运,呼喝道:“大才子,你来给她讲讲,发明酒的是谁!” “这个……”谢灵运一时之间也噎住,他又不是汉儒,哪能张口就来这么多训诂考究,况且汉儒还要翻书翻典呢…… 不过以前初尝酒时,好像做过一番考据,他苦想了一会,忽然想起一个关键的名字,立即喊了出来:“仪狄!” “仪狄是办事的人而已。”阿蛮点头又摇头,她记得不是这样,可让她来说又说不出所以然,急道:“说清楚点啊。” “你别催乱我。”凭着这条线索,谢灵运逐渐想起一本书,当下就在藏经楼的书海里翻查起来。 半天后,他终于弄明白了,拿着书当起汉儒,向二女讲道:“其实杜康这个人,最早见于文字是在汉时大儒许慎的《说文解字》里,而他老人家在别处又写过‘少康,杜康也’,据说夏王少康初作了秫酒。只是传到今时,糊里糊涂的成了有杜康、少康两个人。这也得归功于曹公的‘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啪!阿蛮暴敲了他脑袋一记:“何以解忧,唯有拳头!康什么,说仪狄!” “我让你。”谢灵运又拿出另一本典籍,扬声道:“但是早在《战国策?魏二》里就有一句记载:‘昔者帝女令仪狄作酒而美,进之禹,禹饮而甘之,遂疏仪狄,绝旨酒,曰:后世必有以酒亡其国者。’” “哦!”纯儿恍悟点头,这话意思是:以前帝女命令仪狄去做了一些美酒,然后献给大禹,大禹喝了觉得很甘旨、很好喝,却反脸疏黜了仪狄,自己断酒了,还不准大家喝,说“后世一定会有耽于美酒,而导致亡国的君主。” 所以说,真正的酒神是仪狄,亦可以说是幕后黑手帝女。 阿蛮骄傲的昂首挺胸,道:“帝女就是我们西王山虎王族的祖先,跟你们涂山九尾狐族的女娇那样!” 听了她的话,谢灵运顿时全部想通了,帝女是何人?一说是舜的女儿,这样舜的儿子“杜康”作酒就说得通了;至于夏王少康,当然是大禹的后人……也许都是后世的牵强附会,也许是真的,真相如何,无从得知。 另一说,帝女是天帝之女,或是一个以虎为图腾的部落的女帝,这些最早记载在《山海经》里,后来又有《山海经图赞》等诸多考据,都说她……他惊讶道:“帝女蓬发虎颜。” “是这样吗?”阿蛮忽然摆摆头,随着额上的王字玉坠摇晃发光,她头上冒出了两只虎耳朵,两边脸蛋也显现了那几抹黑色虎纹,衬着那一头蓬垂而下的红发…… 这就是蓬发虎颜啊。谢灵运颇有种见到了帝女的感觉,嘀咕道:“还有‘善啸’……”的确,阿蛮整天大喊大叫,最会骂人…… “哦!”纯儿也明白了,“所以,发明酒的,是虎族。” “没错!后来这份功劳,却被你们人狐混血的什么康抢了去。”阿蛮哼的一声,看向手中这卷《酒虎神功》,翻看了一阵,又忍不住哈哈笑了出声,真开心! 开心得她都情不自禁的要与人分享,“它里面记有好多种不同的酒效,只要修习者选好一种酒效,与一种酒绑定起来,那么喝酒之后,运功就能激发出身体的潜能,而有各种各样的神效了。不过酒要有酒效所需的足够劲头,两者才搭得上。” 她举例道:“好像这个入手的酒效‘烈酒’,我把它和女儿红绑定也行、九酝春酒也行,喝酒运功,我的拳头就会特别硬,战力大升!看看这个最厉害的‘亡国酒’,哇哈哈,上面说威力之大,足以消灭天下任何一个国度!” 那张虎颜又是兴奋又是自豪,她笑道:“但你们羡慕也没用,因为只有西王山氏族直系后裔,也就是我啦,才可以修炼运用《酒虎神功》!我学会了它,才算真正的虎王呢。” “原来如此。”谢灵运明悟了另一件事,师娘之所以对阿蛮这么感兴趣,开始时应该有着《酒虎神功》的因缘。 这功法定然是无上的,本来拿它出来,阿蛮大概会立刻低头拜师,师娘却还是走感化之路,他现在给她了,会不会…… 他就生起这个顾虑,皱眉道:“你清醒着都这么凶,喝醉之后,那岂不就是疯的啊。” “那是,我疯起来连我自己都害怕。”阿蛮神气地咧嘴张牙,抬起虎爪,虚空地向他抓了几下。 完了……谢灵运嘶声,这回真的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边是柔媚诗神,一边是狂暴酒神,两边都肿了。 “你别这副死人样,我是练定它的了,就算大禹来了,都阻不了我。” 阿蛮望向纯儿,摇头晃脑的叹道:“那家伙说得好听,怎么就不说多一句‘后世必有以色亡其国者。’呵结果啊,啧啧,妹喜、褒姒、妲己……哎哟完啦,你们人族都被涂山白狐害惨了,反倒没见喝酒的怎么着。” 史上的九尾白狐亡国妖姬们,她竟然是如数家珍。 纯儿涨红了脸,欲言又止,真气得不轻,两只雪白狐耳冒了出来。 “呃唔。”谢灵运已经明白阿蛮的敌意何来,对虎族而言,远古时那件事就是个悲剧。 帝女想讨好大禹,叫来仪狄作酒,好饮啊!她满心欢喜,这下大禹高兴了吧?没想到他饮了,先赞后斥,先甘后绝,嚷嚷着酒不好。帝女一番好意弄个灰头土面,没奖赏还被惩罚,又不能说什么,只能让仪狄领罪去。一份天大功劳,就这样被埋没,后世之人还要把作酒美名给了少康,然后是无端端的杜康…… 关键是,大禹前后不一的态度,只因恶酒?难道说个中…… 阿蛮突然气骂道:“还有那女娇,仗着有几分姿色,乱吹枕头风,自己不喜欢男人喝酒,就不准人喝了啊?” “你!”纯儿再也忍抑不住了,怒气大生,娇叱道:“不许你侮辱我们涂山氏族,妲己她们就罢了,该骂,可是女娇娘娘,你凭什么说她半句不是!” “好啊,狐媚子发火了啊!”阿蛮也暴怒了,逼到她身前,凶啸道:“那我们西王山氏族做错什么?帝女好心进个酒,被你女娇一搞,好事变坏事,一句‘老虎没有朋友’,直接导致部族衰落!现在更沦落到要跟妖怪混为一谈。不过幸好,你们涂山氏族也没什么好下场,这叫报应。” 纯儿咬牙,浑身颤抖:“沉迷饮酒就是不好!” 阿蛮切齿,握紧拳头:“沉迷女色才是不好!” “沉迷什么都不好……”谢灵运连连从旁劝说,然而她们没有理他,继续呱呱呀呀的互斥对骂……他大感头痛,一个情诗神后裔,一个旨酒神后裔,自古以来的积了千万年的狐虎两族恩怨! 他摇摇头,轻叹道:“两位,我是管不来了,先走喽,你们不要打架,功法不是给你们伤害自己人的……” “别走,你来评评理!”阿蛮一手扯住他一边肩膀,气势汹汹。纯儿也抱住他另一边的胳膊,水眸望着他,“公子,你来说说。” “我不是说了吗?沉迷都不好,品乐都好。”谢灵运话音未落,两个妖女却异口同声:“不行,只能选一样。” 老天,酒色他都爱啊!他额头渗出了一层细汗,美色?美酒?难道曾几何时,被女娇、帝女所迫,大禹也直面着这样的抉择? “我选,我选……” 在两女一凶一柔的凝眸注视下,他喟然一声悲叹,仰头吟道:“酒,亦我所欲也,色,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为什么不可得兼啊?你住别闹了,我就要得兼!!” “嗷啊!!最可恶的还不是你人族,害惨我们两族,九尾狐,我们先揍他一顿!” “揍!揍……揍你!!” “死狐媚子,我撕了你的嘴!” 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二章拦路的不倒翁 这次的挑选功法才真是先甘后绝,原本关系趋于融洽的狐虎双姝,突然间针锋相对,不但是阿蛮冷言恶语,纯儿也心有愤懑,称呼对方都是直叫阿蛮,总比阿蛮叫她妲己好。 谢灵运一时无法调和,就不多参与了,只要不打架,让她们自己解决吧。 反正她们各自选定了功法,不用争。他数了一下,藏经楼里还有二十一本宝典,看着一大堆书,他又惦记起一件心事来,等什么时候时机适合了,就给亲朋兄弟们一人一本,大师兄,二师兄,恒宝……现在又多了一个人,凝琳道妹。 被两个妖女闹得他挺是想念道妹,“览古籍,信伊人。”他准备在寄给她第一封信里,给她说说酒的起源的趣究,包保她都不会知道帝女是何人,净明道禁酒。 不过想起来,他真的对道妹甚缺了解,比如她的世俗出身,是农家女还是大族秀,但以刘子钰、张承宗等人的态度来看,似乎并不简单。 他倒希望她是个普通人家,若然又是谁人的后裔……多搬一块石头砸脚罢,没什么,横竖肿了。 “闭嘴,你们给我修炼去!” 仙宅一有争吵声起,随之就会有谢灵运这句话,修炼,地狱式修炼!不是说笑! 于是一连七天里,三人没有离开仙宅半步,连赣巨人都没得下去,只得靠着吃竹林中的杂草维生。 仙宅早已徐徐的飞入了岭南的天空,这岭南风情又不同于豫章和赣南,更加丛林茂密、地广人稀,从上空望下去,千峰万翠间,总是烟雾袅袅,藏了不知多少稀奇,看起来很美,然而很大一部分其实是夺命的瘴气。 经过这些天苦行僧般的日夜苦修,成效不凡,谢灵运一举修好了阴跷脉、阳跷脉、带脉、冲脉,奇经一阶只剩任督二脉未通。 纯儿没练修为,而专注于修习《烟霜雪云法》第一层飞烟,她的性命资质都不低,对这套功法更有着与生俱来的高超领悟,飞烟已是小成了,她有时候挥手间一大片缥缈烟雾,使得仙宅美得宛如蓬莱仙境。 阿蛮更是沉浸在美酒中,为了修习《酒虎神功》中的“烈酒”,她把谢灵运购置备好的十几坛酒都统统喝光,也不知最后绑了哪种。 不过饶是这般疯狂酗酒,还没有见她醉过,微醉都没有,一直只说:“不过瘾,这酒没劲啊,你被人卖假酒了?”让他看得感慨,天下酒量共一石,她没八斗也至少分一斗,看来果然是存所谓种族天赋的。 看着两女修炼功法,谢灵运自然清楚光练境界是不行的,尤其是想在群英会上有所作为……假如铅汞师叔上去,绝对被张英达之流都一招踢下擂台。 所以这一天,三人离宅来到了人间,岭南古城博罗,然后又前往岭南第一山,有着“粤岳”之称的,罗浮山。 但这次,谢灵运不是冲着神仙道祖庭冲虚观去的,就是游游山赏赏景,吸收“山气”。 这是修炼《山神经》的唯一办法,处身于大山之中,吸摄其山气来滋养体内的云龙山神,一点点去壮大它。而之前在金陵时就试过,这种吸收并不像门画吸关公殿那么狠,十分温柔,无声无息,只要没人捣乱,这次罗浮山之行,不会再出事。 猿啼鸟鸣青山幽,三人正走在一条通往罗浮山门的窄小蜿蜒的山路上,这不是大众香客上山的路,却另有一番静瑟。 一层层小台阶,两边山林郁郁翠翠,四处是一片片的落叶、一丛丛的野草,诸多草木都是江南那边所没有的,而且据说此山的水果品种数不胜数,尽管在冬季,都有很多树木结着惹人注目的果实。 “不知道哪棵是荔枝树?我们移植一棵树苗到宅子里怎么样?”纯儿忽然提议,“这样以后无论去哪里,都能吃到新鲜荔枝了。” 阿蛮现在是逢纯必反,顿时嘲道:“整天就想着吃!”纯儿没好气道:“好像那是你吧。” “停!”谢灵运大喝一声,下狠话道:“谁再挑事,就自己回去待着,禁足十天。” 两人都轻哼了声,然而刚刚转过一个路弯儿,三人就不得不又停步下来,只见前方几步开外被阻塞了,阻塞物是一老一少两个人。 少年人离得近,竟然是个太平道人!他也十七十八的年纪,身形中等,眉清目秀,大鼻大嘴,一身朴旧的黄色道袍,头扎逍遥巾,额头则束着一条标志性的黄巾,黄巾正中位置绣有太极图案,一手按着腰间的一把普通无华的长剑,一手拿着根九节杖。 “哇啊!”谢灵运不禁惊呼,仿佛见到远古神兽一般,生平第一次遇见太平道道人!今时在江南根本找不着了,但在岭南这里有,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而离得远的是个胖老头,他约莫知命之年,身着一套大红衣衫,头戴乌纱帽,双翅是金黄大圆钱,这完全就是……财神造型。 他长得也是一副财神的和气模样,满脸横肉,小眼睛浓眉毛,下巴留着一束山羊胡,神情乐呵呵似的;而又体型胖硕,站在那里就把整条小山路都拦住了。他似乎只是一个田舍老翁,又似乎是一个修真高人,气息不明,但无论如何,一定是个怪人。 “你们快绕路。”看到三人走来,黄巾少年马上出言提醒:“别从他身边过去。” “什么?”谢灵运闻之疑惑,阿蛮正好找到人出气:“你谁啊,你说我们就要听了?”纯儿平和问道:“这位道长,为什么?” “一言难尽,你们现在走还来得及。”黄巾少年一脸严峻,望望老头,道:“他是个不倒翁。” 不倒翁!?三人面面相觑,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可这怪老头……谢灵运疑问道:“不倒翁成精?” “他是人。”黄巾少年摇摇头,又说:“不倒翁是他的道。” “哦?”谢灵运听了似懂非懂,就是说怪老头要证一条“不倒翁”的道,怪人他也见过好几个了,却没听说过这种道,那就是?黄巾少年不说,他便先放下与之结识的心思,上前两步,要问个清楚:“老人家,请问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只剩两步距离,胖老头却对三人视若无睹,眼中好像只有那个太平道人。 “他又瞎又聋的?”阿蛮骤然吼的一声虎啸,吼得系在腰间的一个小酒葫芦晃荡不止。纯儿继续话语温和:“老先生,我们要上罗浮山游玩,能麻烦你让让路吗?” 还是不理人,谢灵运就和两女商量怎么办,阿蛮嫌罗嗦,迈出脚步,要直接走过去。 “别去啊!”黄巾少年伸手大叫,可是怎么可能叫得住…… 当阿蛮前脚踩实,只剩一步!怪老头突然胖躯一震,老目一亮,好似才看见了三人,整个人散发出了一股熊熊的强者气息,三人的精神立时被压了一压! 这时他乌纱帽的两边圆钱上下摆动,响起了几声急促的叮叮,他就激动喊道:“想从我这里过去?我等待你们久了,修真者,让我们来一场战斗吧!” 铮,铮,铮,铮!激昂的战阵乐曲随之爆起,老头张牙舞爪地连连摆了几个姿势,大鹏展翅、金鸡独立、双龙出水……却没有动手。 “呃。”谢灵运、阿蛮和纯儿都傻眼了,什么啊! 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三章神仙道之无上玄... 铮,铮,铮,铮铮铮! “停,停停停!”谢灵运大喊,高昂奋然的乐声顿时被打断了,他向一脸疑惑的财神怪老头揖揖手,说道:“道长,我们无意跟任何人无端端交手,只是刚巧路过,想过去而已。” 怪老头十分认真地点头:“你们想过去,就要打倒我才行。这是命运的安排,我等待你们久了,修真者,让我们来一场战斗吧!” 铮铮的激扬乐声又起,怪老头抬起双手,大鹏展翅状,喊道:“出手吧!!” “碰到个疯子……”阿蛮都很无语,纯儿颦眉问道:“公子,怎么办?”谢灵运无奈地道:“我们从旁边山林绕路过去好了。” 当下三人就要转身走人,反正石阶两边都是树林,绕路毫无困难。 “不能绕!”怪老头立马喊住三人,严正道:“这不合规矩,你们已经触发我了,是不能绕路走的。” 谁的规矩?三人翻目的翻目、撇嘴的撇嘴,然而他们马上就知道了这疯老头不简单,石阶两边都多了一层无形而存在的阵墙,手脚竟然无法伸出去,一碰就像碰上了石墙!而且他们既不知道老头何时施法了,也无法探察到阵法的丝毫气息! “怎么会!?”三人不禁满脸惊讶,这老头…… “不错,老头儿很厉害。”黄巾少年早一步有过领略,叹道:“走不掉的,你们想走回路也不行,飞天遁地也不行,他会一直站在那里,一定要跟他打完才能走。” 三人闻言试了试,果然后面几步外亦多了一道阵墙,形成一个长箱子似的,他们都被困在其中了。 “我还是不明白啊,这叫什么事?”谢灵运啼笑皆非,剪径贼人吗?又不是;仇家吗?又不是……到底打什么? “其实我也不知,小道也是今早才遇着他。” 黄巾少年跟三人解释起来,他早晨上山被拦,亦是这般非要打,最后迫于无奈出手,却发现怎么都打不倒老头。但要结束战斗就要认输,他又不肯,就僵持到现在了。 闲着无事,他有跟怪老头讲道理,渐渐得知他道号“不倒”,原来这是他的道,说是多年前某天从一个财神不倒翁那悟来的,经历一场场战斗,无论怎么被人打,都一直不倒!这是契合“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的天道! 所以想过路,要么打倒他,要么交手之后认输,不然谁都别想走。 “这……”谢灵运和纯儿听得越发无言,阿蛮却来了兴趣,暂时不想走了,问老头道:“就是说,你任我打是吗?” 不倒道人换了个黑虎掏心姿势,点头喊道:“正是!我给你们讲一遍吧,战斗方式是双方轮流各一个回合,你们三个人,每回合每人可以出一招!你们先来,如果能打倒我,会有大量的胜利奖励!”他一收拳,再金鸡独立,以展现自己的财神造型。 这老头如此高强,不是常人,又如此顽固,不似吹牛,“大量奖励”会不会有几件法宝? 不过,谢灵运面色古怪,这是哪门子的“战斗”啊…… 老头到底是谁?他想了一圈,在闻名天下的云游道人里,有多闻道长等人,却似乎没有这么一号不倒道人。 “行,我先来!”阿蛮杀气腾腾地走上去。 不倒道人立时再次喊道:“修真者,让我们来一场战斗吧!” 听着又起的铮铮战乐,谢灵运不由捂额,怎么就遇到这个比顽空师叔还要疯的老家伙。 “你别以为我不打老人,这对我没用。”阿蛮抬起了虎拳,那黄巾少年说道:“你们尽管打。”阿蛮大吼:“我就没打算手下留情!”一肚子怒火呢,正好拿他发泄! 她的拳头骤然变大,带着黄黑虎煞,一拳砸了过去! 嘭!正中怪老头的大肚子,随着一声爆炸巨响,他的身子往后面一倒,旋即就又挺了回来,前后地摇晃,如同一个不倒翁。吃下她全力一拳,他却半点事都没有!连衣服都没有破损。 “什么!”阿蛮极是意外的瞪目,老头竟然这么能挨,难道说他的命功修为……已经到了元婴期!?还是练了什么功法,或者有一件像谢灵运的铁球法宝? 她又要继续挥拳,老头却急喊道:“你本回合的行动已经结束了,不能再出招,这不合规矩!” “我管你什么规矩!!”喊话间,阿蛮连连出了好几拳,打得嘭嘭轰轰。可是这回老头摇晃都没,岿然不动地喊道:“再触犯规矩,天道将给予惩罚!” “阿蛮,回来。”谢灵运把她硬是拉走,老家伙的实力强得让人难以置信,要是发狠,估计能把她打扁,先按人家的规定来吧。 阿蛮只能不忿地站到一边。 接下来是纯儿上阵,虽然老头极度经打,但她仍是有些不忍心打老人,况且阿蛮都打不动,何况自己?她就试了试《烟霜雪云法》,挥手飞出了一片浓烟,倒是呛得老头皱起老脸,说道:“女娃子有点本事啊。” 然后是谢灵运,也没使用什么神通,他上前砸了一拳,老道当然没有倒下。 “轮到我的回合了!!” 战乐突然变得紧张阴森,气氛仿佛是邪魔降临一样,不倒道人肃着神情,一边取出一颗小黑丸吞下,一边激昂喊道:“神,仙,道,之,无,上,玄,真!不倒大绝技,抱朴不倒!” 话音一落,他浑身沐过一股淡黄光芒,胖躯一震,紧接着什么都没有发生。 “回合结束,又到你们了。” 什么?正严阵以待的三人愣住,这就完了?黄巾少年点头讲道:“就是只有这样,他不打人,唯独使这一招,但他的身体强度会越来越高,也越来越难打,最后丝毫都打不动……” 三人面面相觑,其实现在只要认输就能过去,老头天天拦人的路,相信这么做的人没一万都有一千。 不过他们不想认输,尤其是阿蛮,谢灵运更想拿到那大量奖励。他又问清楚了几句,所谓“打倒”并不是需要打死打伤老头,只要打得他跌翻在地,哪怕就一瞬间都算赢。 谢灵运拦住阿蛮,皱眉思索,不急着进攻。 从刚才那句“神仙道”、吞食丹药看得出,老家伙极可能是山上冲虚观的道士,亦即是道门服铒派的高人。 早知听闻过服铒派的风采,不重符箓、不重功法,却身怀各种各样的天地人丹药。传说中吃下一颗仙丹,就算服铒者是个毫无修为的普通百姓,都可以立即飞升成仙。当然只是传说,连祖师爷抱朴真人都没有这种本事,服铒快速增功而已。 谁都知道老家伙的命功非常强,也许是他吃过“金刚不坏丹”之类,现在还要吃了不知什么。 以他们的能力,命打命是难以取胜的,可既然老家伙还在证道,那性功应该是在证道境,并非遥不可及…… “阿蛮,纯儿,过来……”他拉过两女,脑袋凑到一起的对她们嘀嘀咕咕,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如果再拖上几个回合,要么认输要么耗着,所以这是唯一的机会!但只要运用好回合战斗的特点,大家共同合作、快速出招,发挥出最大的威力,那么“打倒”不躲不闪也不防的老道人,不是难事。 两女虽然不和,此时也先压下矛盾,按照他的安排来。 铮,铮,铮—— “看招!”纯儿第一个出手,她运转起体内的真炁力量,双掌一片白芒,先天真炁骤然化作后天空气,一股带着迷惑之力的烟雾飘飞了出去,弥漫在老道周围,淹没了他,迷惑他的识神,她又马上使了一记**咒! 怪老头皱眉皱鼻,晃晃头正想说什么,谢灵运突然出手,左手一挥,钵盂手镯飞出大放金光,右手一挥,一座云龙山神凭空出现,从天而降砸向他! “嗯!?”这一手,正如以前每次有人初见一样,怪老头怔了怔,也被金光吸得微微摇动。 阿蛮早已拿起腰间的酒葫芦,咕咕地灌了半瓶烈酒! 就当山神落下的同时,她虎吼着冲了上去,运转神功,玉字玉坠爆亮红光,她使尽了全部虎煞,以及新生出的一股酒气,两者合为疯狂暴烈的酒虎之力,一拳砸过去!吼声震魂,拳头砸中老道胸口中丹田位置—— “啊!”怪老头猝然一下子往后倒去,跌在石阶上,倒了…… “哇啊!赢了!”纯儿欢声高呼,情不自禁地鼓掌;谢灵运哈哈大笑,大量奖励啊;阿蛮高高举起右拳,痛快地长啸:“这拳真带劲——!!” 看着倒地不起的老道,黄巾少年瞪大眼睛,完全惊呆了,想想自己用尽符咒都打他不动,结果现在……他再去看兴奋不已的三人,脸上的惊愕越来越甚,大家都年纪相仿啊……可是,这夫妻三人好犀利! 这时候,战乐变成了悲切的哀乐,如泣如诉—— “竟然,竟然,我竟然倒了……不,天行健,我是不倒翁!!” 不倒道人猛然直挺挺的立起身,还没说什么,就一支箭似的冲上山去,追都追不上,话声从远远传来:“三位修真者,你们果然有些本事,可由于你们多番触犯规矩,胜利奖励减减减!不过只要累计打倒我三次,就能得到全部的巨大奖励!这是第一次,有缘再会!” “喂,我们的奖励啊!!”谢灵运急忙大喊,阿蛮愤愤地叉腰跺脚,骂道:“跑迟半步,我打死你个疯老鬼!” 纯儿忽然咦的一声:“公子,他落下了东西。” 随她所指,两人扭头望去,只见老头刚刚拦路的石阶右边的杂草堆,放着一个鼓鼓的小布袋! 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四章太平道之一男二... “我的!”阿蛮立即冲了上去,一把抢起小布袋,满脸得宝的喜色。 “还不就是我的,打开看看是什么。”谢灵运好奇地说,纯儿嗯的一声。 那黄巾少年也在望来,阿蛮不怕他抢,大咧咧地扯开袋口,往手掌倒出了一堆黑色丹丸,估计整袋有三十颗以上。 谢灵运拿过一颗嗅了嗅,馥香扑鼻,气息爽朗,而又很陌生,辨不出是什么丹药。两女也嗅嗅,亦都疑惑。最后三人叫来黄巾少年辨一辨,他还是摇头不知。 这下可犯难了,虽然以不倒老道的惊人实力来看,这袋丹药一定非比寻常,但是不知道药效、不知道吞铒方法和火候,自然不能乱吃。这种事可大可小的,理论上大得“嫦娥奔月”都有可能。 阿蛮半怂恿半嘲讽的道:“妲己不是想吃东西、又想尽忠吗?该你来了,试药吧。”纯儿神情认真,道:“只要公子一句话,纯儿全部吃掉都行!”阿蛮哼道:“你想得美,这总归是好货色。” “又吵又吵,你们是不是想死!”谢灵运马上喝住,厉道:“跑了和尚跑不了庙,那老道分明就是冲虚观的人,我们上去找他或者其他人问一问,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你凶什么嘛!”阿蛮忽然抱住他一边手臂,似乎要气纯儿,丰盈的酥胸紧贴着他,噘嘴娇嗔:“人家只是说个提议啦。”不过她还真有点怕被禁足。 纯儿赶紧抱他另一边手臂,更为亲密的倚到他身上,不必多言,一双明眸尽是柔情。 “你们哎。”谢灵运被箍得不能动弹,问题眼下还有旁人,他只好向黄巾少年笑道:“失礼失礼,见笑见笑。” “怎么会失礼,道友万万不可有此想法!”黄巾少年顿时颇感惊讶似的,讲道:“《太平经》有云‘贞男不施,贞女不化,阴阳不交,灭绝世类。……汝向不得父母传生,汝于何得有汝乎?’” 他长篇大论,谢灵运却饶有兴趣,如今世间《太平经》属于**,流传甚少,他还是在仙宅藏经楼里才读过一些,并不算熟悉。 但《太平经》乃是符箓派最早的经典,有着《道德经》一般的创教地位,它的思想学说、符水法术、斋醮科仪等等,诸多都是开创性的,比五斗米道还要早,对整个道门都影响深远。往细里说,有了《太平经》,融合黄老道家、阴阳五行、巫觋神鬼等学说,才正式创立了宗教信仰性质的“道教”。 《太平经》由哪位神仙传给张角无从得知,只因黄巾之乱,这教主反而成了黄巾贼,米贼反而成了张天师,也真是天意难测。 而这段经文的意思是:男人女人因为过于虚伪的名分礼节,都不亲密了,那是违反天道,人类会绝后!要不是你父母阴阳相交而生下你,怎么会有你? 所以爱侣之间搂抱牵手一下,算个什么! 这黄巾少年说得一脸正经,其后又一脸称羡,却并不是如季通那样羡慕艳福,是钦慕什么似的,就听他赞道:“又怎么会见笑,你们三人暗合天道啊!” “呃。”谢灵运更来兴致,左右看看娇美各异的双姝,问道:“什么?暗合了什么天道?” “‘一男二女法’啊!”黄巾少年仰望蓝天,肃穆道:“一夫二妻,天道也。” 阿蛮嗤的笑了:“为什么?”纯儿大觉新奇,谢灵运都摸不着头脑。 黄巾少年又讲起《太平经》来:“阳数一,阴数二,阳数奇,阴数偶。是故君少而臣多,故二阴当共事一阳,故天数一而地数二也,故当二女共事一男也。”他感慨道:“远古之时,尧之二女同嫁于舜,娥皇女英,正是因为这样!” “歪理。”阿蛮很是不屑,对谢灵运道:“世上居然有人比你还要书呆,一下能吐这么多阴阳出来,轻贱女子竟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比那什么三从四德高明多了!不过嘛,我就算要找人结成皇英,也不找妲己。” “哈?”纯儿气急地笑,回击道:“我就要找你了?我找我表姐,她一定也会喜欢公子,她比你漂亮一千倍!” 谢灵运噗的失声喷沫,哈哈大笑以掩盖那一丝尴尬,何苦由来…… “非也非也,这位弟妹,如果你把一男二女法,跟三从四德混为一谈,那就误会大了。” 趁她们话间停顿,黄巾少年连忙澄清:“正因为不愿见到世人轻贱女子,而希望世人贵女尊女,太平圣贤才要施行此法,这其实对天下女子是件大好事啊。” “何解?”三人皆是疑惑状。 黄巾少年怅然叹道:“你们该知道世人杀伤女婴的恶行,现今的好世道,岭南尚且十家有二家杀女。多少女婴刚一呱呱落地,就被父母抛之荒野、抛之江河。” 谢灵运默默点头,心生同情,在江南时不多察觉,只是越往下就越穷,赣南已是大不同了,想老巨人中了圈套,也是以为有人弃婴。 岭南这边更能称不毛之地,博罗街上还真的男多女少…… “而在汉末乱世,天下十家有九家杀女,多者甚至一家杀女十数!” 黄巾少年说起来都非常痛心,那个该死的乱世,太平道人变成黄巾贼的乱世。他叹道:“《太平经》云,‘男者,天之精神,女者,地之精神。’贱女就是贱地,天下共贱其真母,共贼害杀地气,以致阳气盛而阴气绝,地大怒,则灾害益多,妖孽横行!世人杀女,其罪何重也!” 这时他问三人:“杀伤的轻贱,和尊卑的轻贼,你们说哪个轻,哪个重?” 谢灵运和纯儿沉默,阿蛮好笑问道:“跟那个法有什么关系?” “世人为何杀女?只因男子长大后力强,可以反养父母;而女子力弱,出嫁则为夫家人,无益于父母。穷苦人家乏衣食,故多杀之。” 说到这里,黄巾少年突然精神一振,憧憬道:“但实行一男二女法后,天下男儿娶妻都得一次娶两个女子,如此一来,则多一倍的女子需求、多一倍的生存空间!这样父母视女儿奇货可居,杀女恶行就逐渐消绝,自然地母愉悦,阴阳互济,天下太平了。” “哦!”纯儿点了点头,为了女子受人尊贵,所以要一夫二妻……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阿蛮问道:“那为什么不一男四女、六女?不是更多需求吗?” 黄巾少年摇摇头:“那样太多,一个男人养不过来,对老百姓来说,二个刚刚好;富庶之家可以多妾。” 二女开始服气,但谢灵运一下抓住最大的问题:“世人杀女多是在其襁褓时,就算女子十二三岁出嫁,在此之前,还不是由父母养活?若然一家人乏衣食,有子一个,有女一个,还不是要杀女吗?” “这个……”黄巾少年皱起眉头,实在想不明白,支唔着:“这个……有需求就有生存……有聘金,父母会养的……” “乱世之时,卖儿卖女都没人敢要啊!”虽然怜悯,谢灵运却不失冷静:“一男二女法纸上似乎可行,实际上养不起的还是养不起,不会有太多变化。” 他做过南柯梦,知道真正的解决方法:“其实你刚才也有说男子力强、女子力弱,可如果女子也能出其弱力而谋得衣食,自己能养活自己,还能反养父母,女与子同,阴阳和一,岂不更妙?” “女与子同?”黄巾少年闻言双眼一亮,沉吟了几下念头,骤然茅塞顿开,手中九节杖一撑地面,激动喊道:“天地合一为之道!难道地母会无力谋食吗?没错啊!当男子女子都能反哺,父母怎忍杀之!” 他兴奋得不能自己地握拳踏脚,这个似乎简单的思路,却困扰他多年了,不禁一赞再赞:“哎呀,小道苦思多时,思绪凌乱,今天被道友一语点化!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是道啊,这是我的道啊!” “兄台悟了?”谢灵运一脸高兴,自己无意中度了个人? 早就知晓太平道非常关心人世疾苦,不但追求天道,也为人道思虑和作为,这从道派名字就能看出。正是有着很多好的教规教义,比如鼎盛时设义舍、禁酒等,“大贤良师”才会得到天下百姓的响应,有了三十六方“渠帅”,可惜后来…… 听着黄巾少年赞说“悟了,悟了,多得道友啊,我快要抱一了,多得道友啊!”阿蛮心里嘀咕:“怎么又被他神气了。”纯儿双眸冒星星:“不愧是公子……” 黄巾少年又如饥似渴的请教:“敢问如何能让芸芸女子出其弱力而谋得衣食?还有阴阳尊卑方面,如何不失中和?” 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孟子三乐中的一乐,今天是尝到喽。谢灵运笑呵呵的正作酝酿,就要说些什么…… “停!”见到苗头不对,阿蛮松开他的手,骂道:“不准你说,你是来吹牛,还是要上山修炼的啊!而且再讲下去,别说和尚,庙都跑了!” 她瞪向黄巾少年,问道:“你说了半天一男二女,那你现在有几个女人啊?”黄巾少年怔了怔,答道:“一个都没有。”阿蛮耸耸肩:“所以,首先你得有一个,然后再跟那个说你的一男二女。” “这。”黄巾少年哑口无言,那颗正在凝聚的道心好像碎了…… 被她这么一搅,谢灵运的谈兴都顿时大消,也好,天道太过遥远,还是先做好自己,先亲亲。他就道:“道友,这些并非三言两语能讲得清楚,我们还要赶去冲虚观……” “哦好……”黄巾少年十分遗憾,却又不能强人所难,只好道:“他日再向道友请教、一同论道,不过我也正好要上山去冲虚观。相聊这么久,还没认识呢,在下黄进,请问三位?” “黄金?黄巾?”阿蛮疑惑,黄进答道:“姓黄,单字进,进步的进。我是南海人,近日才来到博罗,听口音,三位不是岭南人吧?” 当下谢灵运也介绍了己方一番,依旧一个师妹一个侍女。 四人一起上山,谢灵运亦有时间问这问那,原来黄进是南海郡一间太平道小庙的真传大弟子,今年十七岁,修为不高,命功刚刚开始筑基中期;性功好些,已到炼己后期,刚才差点突破到抱一境,结果被阿蛮一打岔,岔住了气。 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五章山神突破 “不倒道人?” 罗浮山朱明洞乃是道门第七洞天,冲虚观就建立在这里,上百座的殿宇房屋成群地栖藏在茂密树林之中,葛仙公当年的炼丹炉、洗药池等一一在内。 不同于逍遥山铁柱宫,它并不华丽,没有符箓派那些花花绿绿,只是灰墙灰瓦、红灯笼、青松柏,雄伟的气势间,满是古朴清幽的气息。 谢灵运几人在宫门前找上一位知客道士,向其询问不倒老道之事。 然而中年知客道士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是一副愕然古怪的样子,说道:“他当然是我们冲虚观的人,不过……不倒真人已经仙逝了啊。” 仙逝?死了?四人更加错愕,哪怕周围香客游人来来往往、人声鼎沸,亦有点毛骨悚然,那刚才他们遇到的是什么,鬼? “几位小道友为何这么问?” “刚刚我们在山脚树林……好像遇到了他。” 知客道士不相信地笑,“不可能,不倒真人仙逝上百年了。现在观里的弟子一秀都不知道他,我因为知客的职责,需要熟读观史典籍,才会知道。不过你们是怎么知道他的……?”他也感到诡异了。 上百年!几人的惊讶更甚。 谢灵运心念电转,无论那不倒翁是什么东西,都不会是鬼,去哪里找只既能触物又充满阳气的鬼?所以那是个大活人,要么“不倒假人”,要么“不倒假死”。 他便问道:“可不可以告诉我们,他当年仙逝的原因?” “你们问对人了,换了别人还真答不出来。”知客道士讲述了起来:“百年前,也是在这初冬时节,一个滂沱大雨的夜晚,突然有一只兕牛妖悄悄摸进我们道观炼丹房偷丹,正好被不倒真人碰见,他就一边喊,一边追捕逃跑的兕牛妖!之后大家追到山中某处……就看到、看到不倒真人倒在血滩中,他被兕牛杀害了……” 兕牛!?谢灵运双目一瞪,纯儿惊疑地望了望他,想到了一块去,那颗兕牛内丹,不会是不倒道人炼制的吧…… 越想就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不倒翁是个高明的炼丹师、世间罕见的兕牛妖……只是不知怎么的到了牛魔铁犁手中,难道它也曾遇到他,又打倒了他,而拿到的奖励? 谢灵运又问道:“他的尸体、他的神魂呢……当时有安葬了吗?” “当然了!”知客道士有点生气,这小子懂不懂礼貌啊,道:“不倒真人的墓地就在山中,至于神魂……应该是升天去了。” 换言之,神魂不知所踪,很可能被兕牛妖一并打得散灭。 三人面面相觑,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事,似乎只能疑惑着了,不然难道叫人家开墓开棺看看吗…… 但不倒翁没死就是,消失了上百年又重现人间不出奇,许祖一家还不见诸于世间一下几百年。以他们通天彻地之能,那是正如吕祖诗云“三醉岳阳人不识,朗然飞过洞庭湖。”说不定街上一个卖饼人、或一个乞丐,甚至整条街的人,却原来是吕洞宾。 “要不我带你们去见执事?”知客道士说道,他们好歹能说出不倒这个人。 “呃,不必了。”谢灵运摇头谢绝,这种情况要是引起对方重视,可能又演变为要“做客”几天,乃至成了一桩祸事……他呵呵笑道:“大概我们被个老樵夫耍了。” 更是绝口不提丹药的事,一来不倒翁离开上百年,别说执事,恐怕冲虚观掌门都得因这袋丹药是什么而挠头;二来,怀璧其罪。 再想想以不倒翁的疯狂道心,估计已经不在此山中了,不知道去了哪里继续拦路,能不能有“第二次”真的要看缘分。 “哦。”知客道士没所谓,“那你们还有什么事吗?” “没了,没了。”谢灵运笑笑,通过眼神示意,阻下要出言的阿蛮。 这时候,也一直没说话的黄进走前了一步,“道长,我有事。” 既然三人不愿多问,他亦没有多嘴不倒老道之事的意思,但此次来罗浮山,确是有着一件正事。 当下他向知客道士说明了来意,冲虚观要在南海郡番禺那边建一座葛仙翁庙,可是那块风水宝地是他们太平庙早已看中的,十几年了,还建了几间茅屋在上面,只因一直缺乏银钱才没有建造观宇。 现在突然一朝,在官府的支持下,冲虚观要走了宝地,太平庙由于势弱争不过,只能服软。不过问题不是这个,建庙就建庙吧,可冲虚观太过分了啊! 黄进痛心叹道:“贵观凿地凿得太深了!《太平经》云:凡凿地动土,入地不过三尺为法……” “哪来的黄巾小贼!”知客道士的态度立即不同,却也知道此事,没想到太平庙不只在南海闹事,居然还敢闹上来。 “地是人之母,泉是地之血,石是地之骨,凿地过三尺就是凿穿母亲的皮肤,喝她的血、抽她的骨,这会造成大凶恶大灾害啊!” 见他仍在滔滔不绝,知客道士的脸色越发难看,“我明白了,先说什么不倒真人装神弄鬼,原来都为了动土的事!不用通传了,走走走,你来这吵也没用,有意见就找官府去。” 黄进更急了,苦劝道:“伤了地气,如同地震、地塌等种种灾害皆由此而起,况且创伤宝地,更是罪加一等啊!还有、还有你们砍伐了那些树木作梁柱……别动手,我是为了和平而来的……哎哟!” 知客道士不但不通传,还叫来了其他几个知客,合力把黄进整个人叉起,扔到了远远的一边去。因他没有挣扎,摔了个正着,九节杖都几乎被折断。 三人全程在旁观看,谢灵运既不想惹事,也是爱莫难助,再说冲虚观是神仙道祖庭,人家动土建屋自然不从《太平经》。他读过那一部分,入地不过三尺、不兴梁柱、不随意毁伤环境不失阴阳……这些都是太平道的宗旨。 “黄道友,没事吧?” “我没事,但南海地母有事矣。”黄进悲哀地一叹,却无可奈何,现在太平道就这个弱小地位。 谢灵运伸手把他拉起,安慰道“其实我挺理解你的,保护自然环境、节约地质资源,人人有责。” “就是这个理啊!”黄进闻言又激动,似乎又想通了什么,惊赞道:“保护环境,节约地气,人人有责!没错啊,谢道友你真是你的良师益友!每每一两句话,就如同拨开云雾,让我见到了青天!这是道啊,这是我的道啊!” 见黄巾深情款款、得遇知己的样子,阿蛮撇撇嘴:“凿个三尺也没什么吧?”纯儿也道:“不然地基会不稳。” “三尺地基就建一层楼。”黄进转眼变得一脸忧郁:“过了三尺,世人就会要三丈、三十丈,那样虽有万丈高楼,地气毁矣,毁矣!” 谢灵运正想说什么,被阿蛮瞪来“别跟这个吃饱了撑的疯子扯淡”,也只能吞下肚子,不然她又得捣乱。 当下四人离开冲虚观,黄进早有意料会无功而归,只是来试试罢了,幸好得遇良友,不枉此行。他正是兴致满怀,就要跟着三人一起游山。 谢灵运却以修炼为由说不便同行,他要修炼《山神经》,当然不方便了。 “明白,明白。”黄进点点头,虽然十分遗憾,也真不能跟着,丹道南宗,他懂的。 谢灵运呵呵一声,因为对方神情正经,尚不知别人有所误会;阿蛮和纯儿只感到有什么不对劲。 黄进便独自下山即日赶回去南海,临别又作邀请:“三位路经南海的时候,还请到太平庙找我,小道带你们游历一番,来到岭南,就一定要去南海神庙游游的,岭南俗语说‘第一游波罗,第二娶老婆。’”他接着讲了一番太平庙的位置。 “好。”谢灵运答应下来,去琼州必经南海,南海神庙又叫波罗庙,乃是东南西北四大海神庙之一,临港湾而建,去看看也好。 他们就此别过,谢灵运三人才开始此行的正式目的,在罗浮山里随意走走逛逛,感受着粤岳的美丽,当过了一天一夜,渐渐熟悉,他才寻了个清静处,运起功法吸摄山气,两女为之护法。 罗浮山作为第三十四福地、第七洞天,他只吸了一点点淳朴雄壮的山气,就感觉非常充足,转而进入下一步,滋养云龙山神。 在内视下,可以见到丹田旁边那座小山越发的葱郁峻秀,一丝丝青黄山气萦萦缠绕,真炁加以养炼,直至它闪光流彩,然后恢复平静,小半个时辰,已然把那股罗浮山气全部消融。 滋养山神不能从一座山那里全来,而且要跟云龙山气质相近才能相融,这就需要足够多的不同山的山气。 不过罗浮山秀丽非常,有着诸多面貌和气质,可以说是一种“万能山气”,又因为一山当得十山,再加上以前在金陵的积累,谢灵运感觉云龙山神已经突破到“神就气”的第二层了,只要运转功诀,心念一动,真炁一转,就能发出“气山”来。 一座有着气感,似云似雾、似虚似实的青山! 这就意味着,云龙山神可以对人对物造成形躯上的伤害,而不再只限于神魂方面! 接下来多吸一座山的山气,以真炁相融,则会多稳固、多增强一分,从而迈向第三层“气就形”的形山。 谢灵运高兴地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两女,纯儿听了比他还要欣喜,连说:“恭喜公子,恭喜公子!”阿蛮有点妒忌:“这样游山玩水还能练功,你真是占了天大便宜。” “别说得这么轻松,如果对山没有情意没有感通的话,根本吸不了山气,更练不了《山神经》。”谢灵运说的是实话,神气道:“我是爱山之人,与罗浮兄一见如故,它才赠了我些山气;换作是你,它砸死你。” 阿蛮哼了声:“稀罕!” 三人顺顺利利离开罗浮山,回到仙宅上又修炼了两天,算来路程差不多了,就飞宅前去南海郡番禺聚落。 找好荒山、停好宅子,当三人这天早上来到番禺,刚一走上那泥土街道,就见街上零散的百姓们正热烈的议论纷纷,气氛很是欢腾,土话听不清楚,好不容易才从几个讲官话的修士那里得知…… “有方仙道的船队回来了,现在正驶入波罗庙!” “听讲这次他们找到了仙岛,还遇着了神仙,得到仙传的很多东西,满载而归啊!” 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六章方仙道船队 方是神方,仙是神仙,懂得长生不死的神方者,称为方士。 春秋战国时,方士们将神仙学说、方术方技、阴阳医学等融合起来,形成了最早的服铒流派方仙道。 又因为多番受命于皇帝,炼制仙丹、出海寻仙而名声大噪,代表人物正是率领三千童男童女到三仙山求药的徐福,还有后来的李少君、公孙卿等人。 只是寻仙一直无果,有果也一去不回头,而且缺乏系统的教义和理论,一本经书都没有,亦没有形成教派组织,方仙道的衰落不可避免,分流出了继续炼丹服铒的神仙道、尊崇黄帝和老子的黄老道,黄老道再一变而成太平道、五斗米道,到了现在,方士早已被统称为道士。 如今的方仙道仍然没有祖庭、没有丛林山门,继承着方士思想的方士本来就少,还要松松散散,往往是家族式相传相授,几家人再结成一支船队,作为一个寻仙组织。 比如这次有果归来的“公孙氏”船队,据说是公孙卿后人,有着大楼船一只、中小船艨十数,数十个修为不一的方士、数百个普通船员,是岭南这边响当当的大船队,放眼天下虽然跟那些东海十大船队、北海三大船队没得比,也因公孙卿而小有名气。 公孙氏既寻仙探险,也会做些海上贸易来维持花销,不过在陆地上南海郡,只有一间小观级别的宝鼎庙做为营地。 现在番禺的街上到处传得沸沸扬扬,说公孙船队在海外登上了传说中的蓬莱仙山,受到神仙们的接见,带回来一箱箱仙传的宝物神丹。 当谢灵运三人来到南海神庙庙外码头,已经是一片热闹,饶是人少穷僻的这里,辽阔的码头空**都人头攒动。 只见港岸边停泊着一队船只,船上绣着“公孙”的大旗飒飒地随风飘扬。其中那大楼船高有十余丈,船楼足有四层,十分的庞大不凡、巍峨威武,正有力士抬着一个个古旧神秘的大宝箱下船,百姓们爆起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叫好—— “他们真的遇到神仙?神仙不是都飞升去仙界了吗?”阿蛮很是怀疑,哪位神仙给这些人这么多东西啊,比许家还要大方。 “谁知道呢,有些真人未必就飞升了的。”谢灵运一说,她们都心照不宣,吕祖就还在人间,两人也真的遇仙得传。 三仙山到底存在不存在,从来没人能说得清楚,连是哪三个一向都有着多种说法,一般是蓬莱、方丈、瀛洲,又有方壶、昆仑等。 不只如此,据《十洲记》记载八方巨海之中、人迹稀絶之处,还有着十个神仙居住、长满了神芝仙草的大岛屿,这就是“十洲”,自然是修士们梦寐以求的地方。 “十洲三岛”的传说也许是真,也许是仙界在人间的“客栈”,诸天神仙想下凡游玩就住在那里,但可以肯定,难以到达!谁知道公孙船队是真去到了,还是不过到了琉球、东瀛等已经通了航线的海外岛国。 三人又往前面走了些,来到庭中一座石碑前,围在这儿的一圈人有男有女,精神朗然,都是本地和各方的修士们。 最内面是十来个公孙氏方士,这么一看,他们的实力普普通通,看看那几个年纪相近的少年少女就知道,就是筑基境上下的气息,远不如龙虎宗、铁柱宫等祖庭子弟,跟神乐观差不多。 为首的是一个皮肤晒得黝黑的中年男人,一身白色儒袍,头戴黑方帽,蓄着山羊胡,长相儒雅,活脱脱的徐福雕像造型。 向旁人一问知道他是公孙船队的现任家主公孙景,难怪修为似乎已经到达道胎境,全场最厉害的公孙。 此时他微笑说着:“这次我们得了天大的福缘,在蓬莱仙岛留了三天,期间见识到了种种的仙景,才知道传说非虚。又因为我们情真意切,诉明了我们公孙氏千百年来的求仙之心,神仙心生怜悯,便赠予了一些灵丹妙宝给我们。” “哦?”、“是吗?”众人虽有激动,却比百姓们多了几分冷静,你说是就是了吗?可有什么明证? 谢灵运压声问道:“纯儿,你看他说的是真是假?”纯儿睁大双眸,运用九尾白狐的本能智慧,定睛看了一会,惊讶答道:“好像真假都有,到蓬莱、遇仙不一定是真的,却真是到了某个地方、得到了好多宝物。” “不会吧?”阿蛮挺起了檀眉,得宝就足够惊人了,都是什么宝物? 谢灵运若有所思地点头,在一个荒岛找到什么宝藏,这样的事并非没有发生过,而且不限于方仙道船队,什么道的探险队都有。 甚至有志异记载,普通渔民出海捕鱼,遇上台风,被风暴打到了一个闻所未闻的古怪国度,居住了一段时间,修好船后又得以回来中土神州,不过后来怎么都找不到那洲岛了。 当然谁都没找到过一步登天的仙丹。 “承蒙各位前来迎接,公孙氏十分感谢。”公孙景捋着山羊胡,宣布道:“我们也不敢独占仙缘而违背神仙的善心,所以欲要与大家分享灵宝!七天后,我们将在波罗庙这里举行一场唱卖会,把一些宝贝让给大家。”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都很有兴趣,话语纷纷:“好,到时我一定参加。”、“你们可要多拿些好东西出来。”、“没错!” 所谓“唱卖”源于禅宗丛林对于僧人遗物的处理,简单而言,寺院在法堂召开一个会议,公开唱卖每件物品,全寺僧众都可以出价,最后价高者得。 阿蛮听了更加疑惑,问道:“有那么好心?千难万难得到的无价宝却卖给别人?想钱想疯啦?” “他的撒谎神色加重了。”纯儿同样不信,颦眉道:“若是为钱,何必唱卖呢,献给朝廷能得到的奖赏会更多的。” 谢灵运说道:“好的当然自己留着,唱卖的应该都是里面的一般货色,也算是个证明。” 如果公孙氏能拿出一些不凡宝物来卖,足以表明他们有更好的,也间接证明他们说的话是真话,到时候才是名动天下。 又想到什么,他继续道:“还有,若然他们拿一些普通东西混杂进去,也说是从那仙岛上得来的,你如何分辨?原本一道十文钱不值的灵符,起价一百两银,你有些钱,你出不出价?拿一百两赌一把?” “鱼目混珠!”两女还真没想到这一点,阿蛮气道:“那岂不是肯定要被他们骗?”纯儿感叹道:“好坏哦!” “那就要自己分辨了。”谢灵运笑说,“总得有几件真货,才显得真实,除非所有一切全是假的。” 虽然三人是交头接耳地相谈,周围又纷纷嚷嚷,没想到公孙景甚是耳好,突然望向他们,严肃地道:“那位白衣少侠、两位姑娘,嗯就是你们,刚刚你们说担心我们会鱼目混珠,但我公孙景在此保证,唱卖会上每一件宝物,都绝对是从仙岛上拿出来的真宝!” 这一下,众人顿时都转头望着三人。 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七章鬼差之邀 众人一看三人年纪轻轻,尽管男俊女俏、落落翩翩,却衣着朴素,腰带连块美玉都没有,唯独那高挑胡女额戴一条不伦不类的玉坠,修为也平平,只胡女高些,显然并非出身华贵,不由就轻视了几分。 “绝对都是真宝!”公孙景严肃得黑脸更黝,他也是借此机会加以声明,别让人说三道四,既然有人跳出来,当然不能放过。 “看什么,看什么!”阿蛮反瞪众人,呔的一声:“我们担心不很正常吗?谁知道是真是假啊?” “由我来说。”谢灵运扯回她,再向公孙景等人拱拱手,笑道:“失言了,其实我们是初到岭南,对公孙氏缺乏了解,才会有这个忧虑。现在有了公孙先生的保证,那我们也放心了,非常期待能在这次的唱卖会上获得仙宝。” 本来谦让的一句话,却没有让所有人都满意,不知是不是心有鬼,公孙氏族人大都忿色未退,尤其几个人更以为这是讽刺,就有个少年人冷嘲道:“那也得出得起高价,囊中羞涩的人凑热闹可以,不要说长道短,无端玷污了仙宝。” 他身材高大,长得颇似公孙景,也有一股常年行船的无畏气势,乃是公孙景二儿子公孙珩;大儿子公孙斡在楼船那边主持着搬运宝箱。 而三女儿公孙艳也在这里,她外貌中上,虽是肌肤麦色,因为气质高昂,放寻常人里也是眼前一亮,不过此时遇着两女,一个丰盈婀娜,一个俏丽娇柔,皆是花容国色,她顿时就被比下去了。 公孙艳却亦是一副泼辣性子,兼之被两女的美貌惹得心烦,她冷笑道:“那么担心,你们就不要来参加。” “住口。”公孙景转头一斥,他们都不敢多声,他才让众人道歉:“犬子犬女不长性,大家见谅则个,莫理他们。唱卖会就在波罗庙前庭这举办,谁都可以来参加,所以大家尽管呼朋唤友,公孙氏无不欢迎。” 唱卖会自然办得越大越好,不但成交价高,也更会传扬天下。 虽然岭南地穷,只要真有仙宝,竞争一定会相当激烈。众人看看那三人,只是以他们的寒酸相,怕且连一道一百两的灵符都买不起吧,似乎还真轮不到他们来担心。 “好。”谢灵运点头应下,说道:“如果见到什么适合的东西,我们会出价。”正好刚得了三万两银财富,能买些法器来炼聚宝盆最好不过,他便问道:“对了,唱卖品里有没有普通法器?” 什么?众人面面相觑,公孙珩、公孙艳脸露不屑,还真的穷酸,搞了半天就想买普通法器啊,那能叫仙宝?连下品法器都不敢问吗?真有出息! 公孙景却生起警惕,这是个陷阱,神仙怎么会给些普通法器?一不小心踩进去,就会被人捉住话柄,这小子绵里藏针啊! 幸好早有准备,他捋须笑道:“有的,这次我们真是开了眼界,蓬莱岛上遍地都是宝物、灵草,我们拿走了一些普通法器,神仙根本不过问。还有很多神秘的宝物,容老夫先卖个关子,届时再为大家一一介绍。” “行。”能直接买到所需品,谢灵运很高兴。阿蛮逮住了说话的机会:“我们要至少六件普通法器!十件下品法器!就不知你们有没有那么多。” 好大的口气!众人疑惑,要那么多做什么?关键是有钱吗? 这少女也来陷阱,不是“遍地都是”么,拿走一百件有没,卖掉十几件不过分吧?公孙景一想,觉得言多失必,呵呵笑道:“先卖个关子,卖个关子。” 公孙珩、公孙艳的脸色越发不满,就这三人多嘴! 别人不回答,三人也就不再问,听着公孙景继续讲了一番蓬莱岛如何如何就散了,他所描述的仙境景象皆是陈词滥调,神仙是何许人也都说先卖关子,他们遇仙得宝的真实性,还没有个定论。 不过公孙氏想要的预期肯定达到了,这事儿从波罗庙扩散开去,整个南海郡都在议论纷纷,修士们对七天后的唱卖会摩拳擦掌。 三人没有去神庙里头逛一逛,因为今天着实像趁墟一般,人山人海,没必要去拥挤。 谢灵运没有忘记自己答应过的事,按照黄进给的地址,来到了番禺东边的太平庙。 这边本来就偏僻,太平庙还要建在一个小山坡的树林草丛之间,没有铺上石路,泥路因之前下雨而泥泞,进去只见有五六间低矮的建筑,庙殿、道院全是一层多高,称不上宏伟堂皇,倒也别具古朴风味,相比神乐观那样有财无德的庸俗山门更像道观。 人烟都稀罕,别说香火了,一路上简直就是行进在荒地中,离得小庙近了,才有了一些人气,听到诵经声、劈柴声,还有咯咯的鸡鸣声。 “咦,谢道友!!哈哈,欢迎欢迎!” 正在道院院里喂着一群鸡的少年却是黄进,见到三人,他十分激动地迎了上来,一盆鸡糠都没来得及放下。四人笑谈了一会,他就带着他们入去道院厅堂,“来来,我带你们去识识家师。” 原来太平庙一共就只有二十来人,而真传子弟就黄进一个,所有真传道人四个,一个在番禺义舍的师娘、一个云游四方的师叔。 真是一山还有一山低,太平庙比朝天宫最落寞之时还要差得远,然而它已经是太平道所剩无几的根苗,“规模之大”可以说是如今太平道的祖庭。 黄进的师傅兼之庙主名叫顾兴,五十年纪,黄袍黄巾和九节杖的造型,颇是仙风道骨,由于长年的清贫日子,又有着谢灵运熟悉的沧桑宽厚,他的性命修为已到了第三境,跟公孙景不相上下,就不知道法力如何。 顾道长非常的好客,早已听徒儿说过谢灵运三人了,这下见到他,扯着他就开始谈论苍天和黄天。 谈了一阵,在阿蛮的凶恶目光下,谢灵运只好婉拒继续,而且他也不知道苍天死没死。 顾道长也不介意,和他们谈起了其它事儿,在得知公孙氏的事后,他顿时皱眉,忧道:“公孙景这人好大喜功,想出名太久了,可这回不知轻重啊,不怕惹贼惦记吗?现在因为琼州的一个古墓,南疆很多人来了岭南,七天时间足够让一些感兴趣的人涌来南海,乱了乱了。” 一听到古墓,谢灵运当下简单地诉明前来岭南的目的,又问道:“顾道长,对于古墓,你都知道什么?” “知之不详,但你们的顾虑是对的,千万别让你二师兄参加探墓,随时不知怎么就死了。” 顾道长一脸严肃,讲道:“巫觋、祝由、灵鬼、立尸……这些宗派不但杀人不眨眼,杀了还要拘魂炼尸,个个心狠手毒的。我就怕他们来了南海会滋事,特别是唱卖会,以公孙氏的实力,就算有官府相助,可能都应付不来。” “这可糟了!”黄进大叹一声。 “嗯。”谢灵运点点头,这个忧虑很有道理,这里可不像金陵那么有序,虽不是蛮荒之地,却也相近,不确实的道:“他们应该也有想过这隐患,有解决之法才会如此张扬吧?” “公孙景未必会思虑周全……”顾道长微微摇头,想了一阵,才沉声道:“这一定要邀到冲虚观派出人马前来相助,不然难矣。” 这些事情真不是自己管得来,谢灵运三人在太平庙做客一番后,次天又由黄进带着游玩了一天,就回去仙宅继续苦修,直至四天后出来,距离唱卖会还有两天。 当再度走在南海的街头,果然四处皆热闹了几分,街上多了很多奇装异服的路人,显然正是南疆来客,偶尔间目光相接,都能感觉到一丝的诡冷,这些人似乎都不是善类。 三人又前去了太平庙,刚刚一到,迎来的黄进就又喜又叹的急道:“谢道友啊,这几天你们去哪了?来得正好,我们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谢灵运问道,阿蛮已经嚷嚷:“麻烦,肯定是麻烦!”纯儿乖巧不言。 黄进伤感道:“是这样的,离我们庙不远有一户何姓人家,何家一女昨天不幸失足摔落水井,虽然救了上来,头部却受到重创,神智不清、生命垂危。我替她占了一卦,卦象说今晚她就会死去,并且有大凶险。” “救不回来了?”谢灵运双眉紧皱。 “不行了,她的头……命数如此。”黄进是认识那少女的,平时遇着都会互相打招呼,此时真越讲越难过,一叹再叹:“现在南海到处是牛鬼蛇神,我们怕她死了之后,鬼魂会被人拘役而去。只我一人,今晚若然真有恶人来犯,怕也无法阻止,所以希望三位可以去一同坐镇,待她死去,就带着她的鬼魂前去城中的城隍庙,再让城隍把她带去阴间冥界。” “顾老道呢?”阿蛮就问。 黄进答道:“家师去了义舍那边和师母一起当守卫,无暇顾及啊。” 阿蛮又想到什么,问道:“为什么不先把那何家女搬到城隍庙,她死了直接报道喽?” “这……”黄进一愣。谢灵运无奈摇头:“阿蛮,世间没人这么做的,人死已经很不幸了,若不在家中,临终时也没有家人陪伴,那就是更加不幸,走都走得有怨气。” 纯儿倒是想到另一个问题,轻声问道:“黄道长,这里没有牛头马面那样的鬼差吗?”这种工作是归鬼差做的。 “鬼差?”黄进顿时满脸苦笑,道:“前些年听说还有两位鬼差,结果后来,不知被谁拘走了……后来这些送魂法事,我们太平庙做了很多。” “行,那今晚我们就跟黄道兄一起当一回鬼差!”谢灵运认真的点头答应。阿蛮没好气的鼓腮,纯儿嘀咕道:“不知这样波儿象会不会增加银钱?” 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八章护魂 从太平庙往南走了一段路,来到柴扉木屋的樵夫人家何家,此时院落里正一片愁云惨雾,何父、何家两儿都在悲伤的唉声叹气,见四人来,又连忙求他们救人。 “阿娟啊,你醒过来啊,娘给你裁件新衣服,娘全依你,给你买双新鞋子……” 简陋狭窄的闺房里阵阵哭声,何母坐在木床边,拉着女儿苍白的手哭说不休,看到他们,更是要下跪磕头,“求你们救救我阿娟啊。” 黄进翻译了土话,谢灵运不敢给予希望,走过去一看,只见平躺在床上的少女何娟脸无血色、双目紧闭,额头以上缠了一重重的黄符布,却渗满了红色血水…… 他上前一番把脉察看后,知道黄进的诊断是正确的,以这个条件,如果有华陀之能,昨天立即给她做开颅术,也许还能救回来,但现在……他们都无能为力。 听见还是说没得治,何母顿时就哀嚎起来,“娟啊,你怎么就这么命苦啊!娘还没看到你嫁人生子,你怎么就这么命苦啊!” 谢灵运不忍相看的往房外走去,这是近来第二次面对此种悲情,多么希望自己懂得什么救命回天之术!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一头栽进水井里呢,真是冤死。”阿蛮撇起嘴角,不满的话语其实是一种替为不甘。 黄进摇头叹道:“我早提醒过那口井挖得太深了,地母动怒啊,造孽。” “地母动怒就要索掉一个少女的命吗?”纯儿双眸湿润,忍不住的驳斥道:“哪个母亲会这么做!要是真的,那是地魔!” 黄进闻言又愣住,却是因为此话耐人寻味的道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谢灵运心中隐隐闪过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何娟的失足坠井,会不会跟最近来的那些牛鬼蛇神有关?看看今晚发生什么事,大概就会知道…… 天色渐渐漆黑,很快明月当空,入夜了。 当阴气再盛,那些黄符布也失去了不多的作用,何娟没了气息,正式死去。 守在旁边的何父何母等人好一顿悲怆痛哭,随后被四人先请了出去。 黄进在房间里头到处洒了一些符水,谢灵运也拿出那对红灯笼,点明了灯火,做好这些护魂准备后,他就招魂喊道:“何娟,何娟,可在?吸上一口阴气,显现吧!”黄进也喊道:“何姑娘,是我,你不需怕!” 想来何娟的鬼魂早已脱壳而出了,不过普通人魂力低弱,刚刚离形成鬼会懵懵懂懂的,这时也正是鬼差将其拘走的最好时机。 不然遇着什么恶鬼,又被其清醒过来,甚至有鬼差反被打跑的志异记载,那样鬼差就得借力拘鬼了。 但据黄进所说,何娟生前是个温婉朴素的女子,绝不会成为厉鬼。 有了这些护魂法力,何娟的鬼魂应该会顺利醒来。果然四人就见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在床边慢慢显现出来,又逐渐清晰,是个清秀纤小的碧玉少女,她晃晃头,清醒地看看周围,竟然见到自己躺在床上,惊讶道:“我、我……这是怎么了……” 众人都感觉周围的阴气重了一些,都不是寻常百姓,另一种的阴神而已,没什么好怕,况且是只善鬼。 “何姑娘,你死了。”黄进嗟叹不已,说清楚了事情缘由,又道:“我们现在带你去城隍庙。” 这是个极难接受的事实,何娟呆愣了很久,才不得不接受……她满脸悲伤,哀道:“那我能不能看看我爹娘,我想跟他们道个别。” “可以。”谢灵运点点头,在自己几人在,也不怕有什么意外,“只要他们不怕你就好。” 何娟的哀色更重:“爹娘他们平时不说,却其实是很疼我的……” 四人便把何家人都请了进来,这下阴阳相异的见面,何家人哭成了一片,最悲激的何母不断说着:“阿娟,你到了下面缺什么,都报梦告诉爹娘,我们会烧给你的。”、“你下辈子投胎去户好人家,别再到穷人家受苦了啊!” 何娟很懂事的哭道:“你们别浪费钱烧什么,我都死了,还要什么,有闲钱就有自己添衣服,大哥二哥也要钱娶老婆……” 一家人难舍难离,四人却怕夜长梦多,黄进只得硬起心肠去加以催促。 “爹、娘、大哥、二哥,阿娟走了……” “娟啊,呜呜你命好苦啊!” 当下四人带着何娟的鬼魂离开闺房、走出院落,往外面树林而去。 朦胧月夜下,一阵阵的寒风阴气吹袭,树影憧憧,树叶沙沙,除此之外就寂静得诡异,听不见兽叫虫鸣,只偶尔有一声两声隐隐约约的谈笑,不知从何处传来。 四人前后左右地把何娟护在中间,都是严阵以待,黄进、纯儿各打着一只红灯笼分列左右;阿蛮拿着那对蟹将锤子负责断后,腰间葫芦摇摇晃晃;谢灵运则是一手持虾兵朴刀、一手握关帝门画卷轴,负责开路。 他一边走,一边张望四周,总感觉好像有人在暗处盯着他们,而且不止一人…… 走了一段路,何娟渐渐收起了哀怨,忽而问道:“黄道长、几位真人,我去到城隍庙就能转世投胎了么?要见阎罗王吗?” “对,到了那里就好……”黄进不知该怎么详说。 还是谢灵运来,他哂然道:“说真的,我们也不太清楚。阴间地府的情况实在有太多说法了,前前后后、各家各派,非常的混乱,一地不同一地的,也许有真有假,也许全都存在。不过城隍神是早有的了,它早在周朝就被人祭祀,是一城之守护神。后来因为佛教的传入而有了轮回之说,民间就又说城隍是统领亡魂的阴间主人,阎罗王是佛教的**。” “反正不管如何,城隍神都会把你带入阴间,有个妥善的安排,不用成为孤魂野鬼。” “哦。”何婵听得似懂非懂,但对于他们的护魂好意,她甚是感激,一连说了好些谢谢;而看着同龄的他们却这么有本事,也流露出了几分羡慕。 见她这样,谢灵运越发心生同情,不禁问道:“何姑娘,你可有什么心愿未了?看我们能不能帮到你?”纯儿连连点头,阿蛮嗞的一声,黄进也鼓励她:“何姑娘,你尽管说。” 何娟有点羞涩,迟缓道:“也没什么,就是,有一个……” 还不待她说下去,这时候四周林间的谈笑声突然变得响亮,嘻嘻嗡嗡的,依然听不清楚在说什么,却分明是一种魂袭! “小心,真有妖人来犯!”谢灵运立时大喊,黄进、纯儿手中的红灯笼光芒大盛,阿蛮凶道:“哪个鬼鬼祟祟的鬼怪?出来!” 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九章灵谈鬼笑 阴沉的树林被诡异的鬼语所笼罩,声声入耳,四人一鬼紧张地环顾周围,是谁躲在暗处? “来,来吧,跟随我们吧……”纷杂的话语带有妖惑魔力,活人听不清楚,何娟却听到了,继而入了迷一般,又变回懵懂不清的状态,竟然径直的往左边幽林飘去。 “何姑娘!”黄进慌忙去拉她,但对方是鬼魂,拉都拉不住。 “醒来!”谢灵运给她念咒加持,又是清心咒,又是六字大明咒,神光如电,附魂驱邪。这下何娟才如梦初醒,一脸迷糊的问:“我……我到地府了吗?” 那些鬼语声停了下来,他们本以为能稍松一口气,魅话却旋即又起,并且更加的凌乱响亮…… 何娟随之再次失神,这回她愣在原地,不管众人怎么叫唤,一动都不动。 谢灵运念法咒、黄进燃灵符、纯儿提灯笼……也全都不起作用,显然那妖人的修为并不比他们要低,还懂得什么拘魂妖法,鬼魂和阴神还是有所不同的,其中的细致分别他们都弄不懂,现在真是乏术无策。 “如何是好?”黄进求助的看着三人,这就是请他们来坐镇的原因啊! “谁知道。”阿蛮仰起碧眸,她的性功全场最低呢。 纯儿望向谢灵运,可他一时也没法,真不敢用关帝门画,一个不好把何娟吞噬了怎么办?他忽然听见什么,竟是一阵叮咚如清泉的丝竹音乐,悠扬优美,轻缓温妙,让人感觉十分惬意。 他见众人神情不变,就知道只有自己一人听见这鬼乐,这时又有一把悦耳女声传来:“这位郎君,小娘幽杳,有请你过来左边林中,只十几步之外。我们不想和你们起冲突,希望能与你谈谈此事,我们看得出,四人中是你作主。” “你们是谁?来了几个人?”谢灵运突然大喊,让其他三人很是惊疑。 “两个人,我们不是妖魔,只是见那女子并无投胎的意愿,想给她一条活路。”、“嗯,郎君你过来便知。” 另一把女声响起,同样的清扬,多了几分活泼。 虽然很诡秘,但没有邪气,谢灵运能感受到她们那一丝善意,这种神光交流比什么都真,至少此时此刻两人真的不愿开战。应该是大家实力差不多,她们也不能不顾忌。 思虑再三,他点头道:“那我就去跟你们谈一谈,不要有任何的攻击行为,否则谁都讨不到便宜。”当下他向三人解释了下,道:“你们先守在这里,如果我尖叫,阿蛮你就过来;纯儿,黄兄,千万别让灯笼熄了。” 阿蛮哦的一声,纯儿颦眉道:“公子,小心啊。” “没事。”谢灵运往那边阔步走去,话虽这么说,他还是取出兕牛内丹先吞下,高度警惕,做足了防御准备。 走过了一小段路,前方隐约有一处比较空旷的林地,拨开一束茂密的树枝,谢灵运就见到诡丽的一幕。 只见树木环绕的空地上,十几个华服少女正在轻步徊舞,她们皆有着俏美的姿容,腰纤如柳,身轻如燕,齐齐挥舞之间,摆裙飞裾,衣宽袖飘,好像千山漫雪,好像珠滚絮扬—— 多看几眼,那舞蹈越发的妖魅,一些动作超乎想象,飞天凌空,聚散联翩,根本不是常人能为,而且间有云雾,不见影子……这些如花似玉的舞女,她们分明都是……鬼魂…… 而在正中间,站着两个身后有影的少女,她们碧玉年华,竟然长得一模一样,显然并非幻化,而是双胞胎。 她们不但在这里艳冠群芳,更可谓天香国色,让他都为之惊艳,那张同样的容颜着实娇娆,白雪凝琼貌,明珠点绛唇,一头乌黑的青丝都披肩散落,明眸送幽波,气轻流怡音,十分的风华绝绝。 就连一身庄丽衣裳亦都一样,彩花锦缎下,似乎密密层层,却又恰恰能紧致的勾勒出她们如一的高挺酥胸、蛮腰秀腿,反而流露着一丝妖而不荡之风情;衣裙里的纤手玉足明显都戴着金钏,举手投足间叮叮铛铛,又添了几分柔媚。 左边一女拿着一根竹笛,腰间挂着玉箫和小鼓,那鬼乐应是她所奏;右边一女拿着一把秋扇,该是鬼女们的领舞者。 两女浑身若隐若现着一缕缕鬼气云雾,时而流光,时而电发,有着一股前所未见的魅丽,她们并列而立就宛如并蒂莲开,又有着一股撩人心神的异美。 “她们跳得如何?”右边的少女蓦地笑说,一笑,皓齿如冰雪。 她周围的少女们顿时纷纷娇笑,一双双眼眸投来,十五六种各异的风情,尽皆入目。 灵谈鬼笑!谢灵运不禁想到这个词儿,点头道:“很好。”这是实话,她们的歌舞如梦如幻,让人看之不忘。 他也想明白了,这对巫女姐妹建了个鬼戏班,这些女鬼是以前拘好的,今晚两女想要拘走何娟加进去…… 她们的修为很高,看着竟然与龙虎宗张英达之流差不多,比凝琳道妹都要厉害,已至抱一结丹境中前期。以二人的风范,他想了一遍宗派,旋即道:“你们是灵鬼派的人!” “正是。”两个巫女同时笑了笑,如出一辙,只幅度有细微不同,右女更显活泼。 “我叫幽杳。”、“我叫幽渺。” 谢灵运运转山神沉下心来,以消融她们天然的迷魅。 所谓灵鬼又称“鬼仙”,《悟真篇》的注释是“阴神至灵而无形者”,抛弃肉身,阴神超脱,摆脱生老病死、六道轮回,逍遥天地之间,这样就叫鬼仙。 这灵鬼派的宗旨就是不求纯阳真仙、但求灵阴鬼仙。不过此派既拘鬼役魂、又夺舍借尸,向来被道门斥为是最下等的道派,划入旁门左道,甚至道士骂和尚不修命功,都说他们是“亡灵鬼”,其实是灵鬼派中人;和尚则反骂道士是“守尸鬼”,是立尸派中人。 因为宗派风格被世所不容,数百年前灵鬼派逐渐南迁,入岭南、再入南疆。 之前听顾道长说过一些近况,此派到了南疆后,一方面抛了那些道德之谈,一方面融合了诸多上古巫觋之风,通灵养鬼、歌舞游戏,正邪难分,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全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包括眼前这对孪生少女。 “郎君,事情是这样的,那姑娘我们看着挺喜欢,是个可塑之才,就想收为班底。恰好她想做这辈子的自己,让她跟随我们修炼,以后超脱成为鬼仙,岂不美哉?何必勉强她去投胎呢?” 左边那名唤幽杳的巫女循循善诱,语气温柔。 “在下谢灵运。”谢灵运挺起了眉头,问道:“我不能让何姑娘不明不白的跟了你们去,让不让她走,只要你们回答清楚几个问题,这些少女亡魂都从何而来?她们是否心甘情愿?是否在遭罪受难?” 十五六个少女纷纷说道:“公子多虑了,我们要么是病死、要么是夭折,幸得杳姐姐、渺姐姐收留。”、“嗯,大家都很开心,虽然是做鬼,可是毕竟是自己。”、“我觉得跟姐妹们一起到处游历,不愁柴米油盐,比生前还要快活呢。” 尽管她们满脸真切,谢灵运哪敢轻信,又问道:“既然如此,为什么刚才要施拘魂妖法?” 幽杳微笑道:“还不是因为你们在,世人一般都厌恶灵鬼派,我们也是怕得不了你们的理解,才想直接行事。” “你们会驱使女鬼作战吗?以前有过女鬼被灭的情况吗?”谢灵运继续问。 “难道做活人的时候,就不会作战?不会被杀?”幽杳反问了句,脸有哀伤,垂眸道:“以前确有姐妹被魂灭,不过更多姐妹还在。”少女们都有些黯然伤心,说着:“只要我们修为够了,可以夺舍还阳的。”、“那样还能见到家人。”、“这未尝不是一条出路。” 谢灵运态度不变,听起来似乎不错,可谁知道那些女鬼的一言一行是不是受她们两个操纵的? 见他还是这么冷峻,幽渺忽然翘嘴一笑,轻摇秋扇,开声说话了:“谢郎君,不瞒你说,之前我们已经侵入了何姑娘的鬼魂,勾走了几道灵光。若然你非要阻止我们,那我们就不还她了,她缺了那些灵光,投胎?下辈子定会是个痴呆儿。” “你!”谢灵运闻言大怒,这巫女姐妹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啊!问题她说的是真是假? “妹妹,不得无礼!”果然,幽杳拍了拍手,那群娇媚美女就莺莺燕燕的奔向了他,一声声撒娇般的“谢相公”,她微笑道:“你把何姑娘给我们,定让你和她们快活一场!在迷境里,感受和真实没有两样的。” 幽渺接着清笑道:“不然的话,别怪我们不念道友之情呀。” 妖女,这两个才是妖女!谢灵运全然不惧,更全然不胎神诱惑,眼见那些艳鬼扑来,他连忙退向后面,仰头吼道:“阿蛮,快来啊——” “哎,郎君,你好生无情,我们为了何姑娘好,又送你一场奢淫,你却要打我们。”幽杳失望的叹息,幽渺似怨似嗔的道:“而有人害死她,还要抢她的尸去,你们就懵然不知。” “什么?!”谢灵运一惊,何姑娘的失足竟真是遭人谋杀?他急问道:“谁是凶手?” “可惜何姑娘了,你们最好先别让她投胎,想清想楚,该怎么选择。”、“今晚之事,我们会记下的,他日再算账吧,再见。” 说罢,幽杳、幽渺都展露出一个令人寒栗的诡笑,突然连着衣物,全身从下而上的隐形匿影了起来;与此同时,那群女鬼也纷纷散为一股股黑色魂烟,各飞回到了两女身上,响起一串的钏镯叮铛声—— 一阵阴风吹过之后,依旧月明星稀、树影憧憧,她们却消失得无影无迹。 “来了,来了!”阿蛮挥舞着大锤子凶凶奔来,然而四下无人,鬼影都没一只……她一锤砸向谢灵运,气道:“你叫什么啊!” “快!”谢灵运没空跟她闹,狂奔回到林路,向众人急道:“我们得赶紧回去何家!有人要抢尸!” 众人顿时都又惊又急,连问怎么回事。 唯独何娟仍然痴痴呆呆,好像真的被人勾走了一部分灵光,每家每派都有自己一技之长,哪是他们说解就能解的,幸好她会动了,叫她名字也会跟随,众人当即带着她,转头赶去何家。 还有一段距离,就已经听到了何母尖厉的惨叫声:“啊啊,阿娟诈尸了啊!啊啊!!” 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章立尸 “纯儿、黄兄,你们看好何姑娘!” 喊声在寂寥的黑夜下传得很远,谢灵运和阿蛮率先冲向了何家院落,院子里正一片嘈杂,何父、何娟大哥和二哥慌失失的找着柴刀木棍,见到他们回来,都是激动不已:“谢道长,救命啊!阿娟诈尸了啊!” “何夫人,快出来!小心别被它伤了,那个不是阿娟,是有妖人在作怪!” 两人一路不停地跑到后院的何娟闺房前,何母跌跌撞撞的出了来,十分惊慌,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长,刚刚,我在给阿娟画妆……她突然起身,下、下床了!” 她话音未落,随着嗬嗬的嘶声,众人只见何娟的尸体站立地从房门走出,她穿着一套颇新的白衣服,面无表情的脸容正化着妆,满脸**,小嘴朱红,血肉模糊的头顶被假发掩盖,一双眼睛没有丝毫神光,浑身直绷绷的,双脚一步一步,似跳似行。 阿蛮惊呼道:“那是什么鬼东西啊!” “这应该是刚刚变异的僵尸……”谢灵运握紧了拳头,何姑娘真是死得冤枉,惨死之后,亡魂、尸体都要被人盯着瓜分,岂有此理! 那僵尸走得很缓慢,离开闺房几步,它停了下来,竟然缓缓张开嘴巴,吸纳着阴寒邪气! 谢灵运见况急道:“我们得抓紧处理掉它,之前房里有符水等物,还能牵制它,现在这样被它一吸,恐怕妖人之法马上要成!” 这时候,纯儿、黄进带着何娟鬼魂也赶来了,一看亦是吓了一惊;而何家人见到闺女鬼魂,又惊又喜,只是尸体就站在前面不远,这一幕真说不出的诡异。 “这一定是立尸派妖人所为!”黄进气得声音颤抖。 谢灵运点头认同,巫觋派像罗摩宗喜欢鬼也喜欢尸皮,以邪气填充成妖怪;祝由派和灵鬼派都不用尸;但是立尸派,却截然相反。 在上古时期,“祭必有尸”,无论君候或老百姓,每每进行祭祀鬼神的活动,必定要有“尸”。这个尸在那时并不是指死尸,而是在祭祀时由人扮成被祭祀的对象,比如祖先、天、社稷、神灵等,这个人被称为“尸”,这样人们在祭祀时就可以直接同祖先和神灵沟通。 立尸乃是中土文明最早的“神道”之一,在夏商朝三代都非常盛行,尤其周朝留下诸多详尽的记载,周人祭祖,以孙为尸,盛服饮食,其父母跪拜供奉,视为祖先附体。 “父母拜儿子以祭亡父”,在今时自然显得荒唐可笑,在当时却是十分严肃的事,《诗经?楚茨》对祭毕送尸的景象作诗云:“神具醉止,皇尸载起,鼓钟送尸,神保聿归。”把尸尊称为皇尸、神保,可见一班。 立尸派,就是炼尸驱尸,活人降灵成尸、死人附气成尸,以通神灵、以获法力的一门宗派。 它有过鼎盛,不过后来出了老君、孔圣等人,立尸很快就变得败损风化了,秦汉二朝之后,又是“鬼道”大行,立尸派已然不容于世,于是比灵鬼派更早地南迁,迁入湘赣,迁入岭南,迁入南疆…… 不管如何,现在的南疆立尸派,以及南方这边一些散修的立尸道人,之如僵尸赶尸等,全都不被世人接纳,也确实是穷凶极恶之徒,做的伤天害理之事,正如眼前这桩先谋杀再抢尸的恶行。 “我看何姑娘的死,也跟这立尸派妖孽有关……”谢灵运沉沉道,他思索后觉得还是该把这个事实告诉何家人,当下简单道出。 何母顿时再度悲声痛哭,几近晕厥过去,要何父搀扶,“阿娟的命好苦啊!” 纯儿默默地擦掉双眸的泪珠,又一次恨自己没有救人之能,那《烟霜雪云法》什么时候才能炼好…… “哎!!”黄进亦痛心疾首,手中的九节杖戳得地上笃笃响,“我不懂,妖邪怎能横行于苍天之下!难道它们不畏惧神明吗?还有没有天理了啊!苍天死了吗!” “先别管苍天黄天了!”谢灵运重声打断他,立刻向何家人讲明情况,僵尸会变强的,传说中成妖变魃,有通天彻地的威能,而世人也真见识过毛僵、飞僵等不同尸种。 那僵尸此时正狂吸阴气,谁知道妖人使了什么邪法、它又要变成什么尸?最好就是趁它尚未成事,立马将其收拾掉! 阿蛮比他还急,催道:“还罗嗦个什么啊,她都已经死了,鬼魂就在那里呢!”她举起大锤,瞪着那僵尸,冷哼道:“我砸烂它的头,看它还什么尸!” “这,这……”何父何母等人都吓傻了,这些事情超出了他们的认知,哪里还有什么想法,何父道:“谢道长,全由你来做主……”何母哭道:“道长啊要是可以,求求你给阿娟留个全尸,不然投不了好胎的啊!” “我尽力!”谢灵运拿出关帝门画,像符箓道士般一下子抛到半空,他其实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先试试驱走它身上的邪气,看看能不能恢复回正常尸体。 门画卷轴在空中一展开,就放出了白亮的浩气,向着僵尸打了过去! “啊啊!”浩气和僵尸邪气相触,竟滋滋作响,而受了这一击,僵尸顿时惨叫出声,四肢颤抖不已,虽然仍是面无表情,那女声足以让何家人纷纷落泪。 然而就在此时,僵尸的双目骤然闪过了一道神光,好像有什么灵气附来了,便见它开口恶道:“谁人要坏我的祭炼?!” “怎么!”众人不禁惊讶,阿蛮瞪得碧眸发直:“竟然有意识了咧!”谢灵运沉怒道:“肯定是那个妖人。”他斥道:“妖物,不管你是谁,今天这事你都成不了了,收手吧!” “哦?”僵尸一看何娟的亡魂还在,就嘶骂道:“那两个女鬼……废物……没收走她的鬼魂……难怪……” 众人听出意味,两伙人似乎有所勾结!另外亡魂在旁,影响了尸体的变异。 “废物,全是废物,你们这些找死的废物,今晚全部要成尸!”僵尸忽然仰天啸叫—— “我呸!”阿蛮真的啐了一口口涎出来,“来啊!”纯儿耳朵动了动,望去天空,焦急道:“好像有东西在飞来!” 明月被乌云遮盖,夜空漆黑,众人惊声一片,谢灵运临危不乱,一一吩咐喊道:“黄进,快带何夫人他们进屋里!纯儿你也去,带上何姑娘;阿蛮,留着准备打,可能是飞僵!” 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一章城隍怕妖 黄进等人奔进正屋,关上了大门,只透过窗户看到屋外情况。后院里两人各有行动,阿蛮耳听八方,注意着夜空的情况;谢灵运继续解决那只初初变异的僵尸。 关帝门画正激出一道道浩气,追着僵尸打,伴随一声声的滋滋爆响,它浑身散出了一些邪阴黑气,越来越无力,双目的神光也越发愤恨! 此时就见到一个急速的大黑影从上空俯冲下来! “小心!”谢灵运不禁大喊一声,真是飞僵。 虽然是第一次接触,但根据过往记载,尸成尸妖,再变尸魃,尸魃行走如风,更能飞行,所以又俗称“飞僵”,还有着诸多妖力,传说中魃王一踏地即可赤地千里! 就算普通飞僵没那么厉害,却还是僵尸里的第三境界,几乎等于是命功结丹期,那真不是闹着玩的…… 还不待如何,那大黑影突然双手抛下了什么,便有两个小黑影分出,先一步坠落于地,它们袒身露背,长满了黑毛,脸庞只剩几分依稀的人样,竟只有一只眼睛,而那张血盆大嘴整整占了半张脸,这是两只黑僵! 黑僵是尸妖级别的一种,另有白僵、紫僵、绿僵等不同妖种。据记载黑僵的特点是力气大,一掌一脚可以碎石;此外若被它咬中,则会感染尸毒!常人难逃一死。 “等你们很久了!”阿蛮立时冲了上去,一双大铁锤抡挥如舞,正是要以力制力! 然而让两只黑僵没有想到的是,并非她占着修为上的绝对优势,却是还没照面,她就把锤子扔了出去,重重地各砸中了手脚迟疑的它们。 千斤的巨力、以及法器自身的蓝光灵力,这一下令它们受了不轻的伤。 不过那根本不是什么趁手的招数,当喝下一葫芦的烈酒,挥出一记记凶煞的虎拳,两只黑僵就被她打得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轰!这时飞僵猛然落地,一股火炉般的热气袭来,顿时院中的土地一片干旱,四向开裂,那些野草都枯萎下去! 它比黑僵大上半倍,肌肉精壮,复有人样,一排尖牙从嘴巴伸出,滴着黑色毒水。 “嘶啊啊……”飞僵怪叫着加入战团,果然灵活迅疾,没有半点普通僵尸的迟缓僵硬,反而比常人更快,而且每一下的挥爪,都带有一股灼热的红煞尸力! “死了还不安生!”阿蛮暴怒,可是三尸合力打她,她一时都陷入险地,不得不虎王化,虎耳虎尾尽出! 这下倒是令屋里响起了一阵惊叫,黄进都愣住了,纯儿对他们说了个容易接受的**:“那是幻化而已。” “妖孽受死!”眼见阿蛮战急,谢灵运就先舍掉女僵尸,倚仗吞了兕牛内丹,举起朴刀就扑上去,没什么刀法,定身咒对僵尸又不起作用,就看准了,直接劈砍—— 这段日子坚持练习剑仙之法,有着实实在在的效果,这一刀力沉锋准,正中一只黑僵的脖颈! 但没有身首异处。 “大力点啊,给我!”阿蛮一把夺过朴刀,没有与飞僵纠缠,先杀力弱体衰的黑僵,咔嚓一声,一记凶猛补刀,把那只半死的黑僵的脑袋砍落! 僵尸的颈口却不见有半滴鲜血喷涌,尸身轰然倒地,而脑袋的大嘴巴,竟然还在一下一下地张合…… “好!”屋里众人为之鼓掌叫好,相比起她,谢灵运确是显得有些力弱…… 不过有他的加入,阿蛮才得以压力大降,虎尾如鞭的抽打拖着飞僵,再顺利收拾掉了另一只黑僵,局面顿时变成二对一。 朴刀、虎拳连连击去,又有关帝门画的浩气刃,飞僵被打得成了个靶子,不使法术,只以力拼的话,完全打不过! “有点意思……”女僵尸沙哑的话声中带着一点点意外,真的低估了这帮道人的实力,似乎作了一番迅速的权衡利弊,飞僵骤然腾空飞起,竟是要不战而退,女僵尸诡笑道:“暂时还不能闹大……会的……你们杀我两只黑僵,以后就做黑僵吧……哈哈哈!” 飞僵急退如风,阿蛮抡起两锤子掷向了夜空,却没有击中,倒砸得远处一棵树摇曳不止,她不禁气得跺脚,“可恶,就这样被它跑了!” 谢灵运也甩了甩拳头,要是仙宅在旁边当然追得上,现在真无计可施。 但接下来再去收拾那只小僵尸就容易得多了,因为它尚未成型,关帝门画好一阵驱散邪气后,成功把它恢复回了一具普通尸体,而那道灵光早已不知所踪。 虽然这场战斗来得快去得快,看似有惊无险,可是众人生不起什么胜利心情,此战有一大凶险,那就是从头到尾,对方都没有现身!飞僵退走的时候,也没什么伤势! 反观己方这边,谢灵运吞下了牛丹、阿蛮虎化,被迫得几乎使尽全力,这真的算胜利吗? 如果那家伙出现,派尽僵尸、使尽战力,绝对会是一场吉凶难测的恶战。 那妖人在顾忌什么?不得而知。为了避免何家人惨遭报复,当下四人先带着他们到了太平庙,何娟的尸体也由两位何大哥背来了,然后又让太平道人连夜去报官府,请求派人来处理僵尸袭人之事。 而四人则带着何娟的鬼魂,继续前往城中的城隍庙。 在路上,谢灵运也对众人转述了灵鬼派妖女的话,看着痴痴呆呆的何娟,几人只能指望到了城隍庙会有法可治;或者投胎会补全灵识,妖女只是在唬人。 这一路走得挺是顺利,偶有一些妖邪之气飘游,都被红灯笼镇退,进得城区,妖人也不敢过于明目张胆,当踏入城隍庙的庙门,四人都松了一口气。 按照以往,道人把亡魂带到城隍殿里,上面的城隍神雕像会照出一道白光来,亡魂走进光圈,就是前去阴间了。 不过这一次,当红袍大官造型的彩陶雕像打出白光,众人不急着让何娟进去。谢灵运朝城隍神拱拱手,语气尊敬的喊道:“城隍神,小子有事,有请您显灵出来一见!”他把情况报明,又道:“恳请城隍神治愈何姑娘!” 但它没有任何回应,连白光都收了回去。 他好一阵请神祭拜后,依然未果,又要焚燃祝香……旁边的阿蛮看得越发不耐,忍不住举锤凶道:“老东西,你再装聋作哑,我就把你的陶身砸了!” “哎哟!”受了这一声吼,雕像才应声大放白光,在神案前面凝聚出了一个身着祥云红袍、头戴乌纱帽的老头儿,他长得肥头宽脸、慈眉善目,下巴留着一大束黑须,正是南海番禺的城隍神。 当了鬼差十几回,黄进也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连忙弯身作礼,十分恭敬。 欺软怕硬?谢灵运的脸色却开始有点古怪。阿蛮哼道:“肯出来了么?”纯儿请求道:“城隍神,何姑娘好可怜,还请你给她主持公道!” 看了看痴呆的何娟,城隍神苦起老脸,对什么主持公道充耳不闻,只道:“少了些灵识,我不懂治,你们别为难我了,没听说过当朝太子都是痴儿吗?治不来。如何投胎更不是我管的,你们要让她去阴间,老头这就给带路,其它的着实帮不了你们。” 众人顿时都很是无语。心中有些疑惑久了,谢灵运当下问道:“到底什么是地府?道佛儒的哪种说法是真的?谁在管事?” “那什么是官府?”城隍神反问,知道他疑惑什么,抚须答道:“阎罗王有,城隍神有,朝上也是有和尚有道士;鬼城有,地府有,世上的国度城镇也不是一开始就有的吧?众多鬼神在管事,阳间也不是只有一个官老爷吧?就像‘城隍神’,天下间何止万个。” 谢灵运默默点头,果然是这样,看来仙界、阴间的面貌,亦是一点点建立起来的,而且与人间关系密切。 他想了想,说道:“你没有这个职权,我们当然强求不得,那可否先让何姑娘寄住这里,等我们为她找回失去的灵光,再让她去阴间。” “不行,不行!”城隍神脸色大变,急忙的摆手拒绝:“你们自己拿个魂瓶把她藏好,什么时候想去阴间了就来找我!寄住之事免谈,老头儿不想惹事。” “你!你不是神仙吗?”纯儿俏脸涨红,生气质问道:“神仙怎么怕惹事!” “呵呵,别以为带个神字就法力通天。”城隍神的笑容颇是自嘲,坦白道:“其实我生前只是个老秀才,因为做了很多善事、积下不少功德,岭南之地又缺神明,才被东岳大帝任用而已,真打起来,不比你们强多少。这岭南多妖孽,我提拔的几个鬼差皂役都先后被抓了去,保不准哪一天,连我都落得这个下场,你们说我敢惹事吗?” 他却反过来劝说四人:“我留意到南海妖气大增、阴谋暗动,近来必有大事发生,你们自己小心些,最好不要牵涉进去,免招杀身之祸。” 谢灵运不禁皱眉,想起那立尸妖人说“暂时还不能闹大”,顾忌的是大局?那大局是什么?难道是唱卖会? 无论如何,今晚无疑和灵鬼派、立尸派的两帮人结下了仇怨,已经牵涉了。 “老鬼,你这‘神仙’当得真是好生窝囊!”阿蛮哼的讽刺。 城隍神毫不在意,乐呵呵道:“这么说也没错。” 黄进苦笑叹道:“怪不得,怪不得……这样的神明,谁人畏惧。” “这阴官和阳官差起来都一个德性!”谢灵运亦是感慨,早已没什么尊崇,斥道:“你这样就是‘尸位素餐’啊!” 这个词正是源于上古立尸祭礼,在祭祀的时候,“尸”是什么都不用做的,盛服地端坐在尸位上,只吃就好。 城隍神还是乐呵呵,“这么说也没错……” 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二章妖女,妖女 不管四人说什么,激将、嘲讽、斥骂,最后纯儿恳求、阿蛮威胁,城隍神全部不为所动,坚决不肯让何娟鬼魂寄住,干脆一溜烟窜回雕像,装聋作哑到底了。 谢灵运无奈,又不能让阿蛮真去把陶像砸了,否则他们定要被人当作妖邪抓起来。 于是便听了城隍神的建议,就在庙里找到一个普通的陶瓷魂瓶,把何娟收了进去,由他三人先带带,等什么时候再见到那两个妖女,取回灵光,再作打算。 不过他们没有告诉何家人这个情况,自然是为了让其心安,四人都说何娟已经顺利到达阴间,城隍还答应要给她伸张正义。何家人听了一个劲的感激,何母还说过几天要去城隍庙上香还神。 现在南海纷乱,太平庙还得保护何家一段时间,但不劳三人了,纯儿不忘让何母按了一下波儿象,结果功德值加了二百,并不算多,可能是虽有功劳,却还没圆满解决此事。 日落日起,公孙氏唱卖会举行的日子到来。 之前七天里,成千上万的修士涌入南海,这天刚一到午后,波罗庙庙前空庭就一片喧腾,如织的游人里,男女老少、各门各派、正道邪道都有,十分热闹。 公孙景虽然好大喜功,却没全然蠢透,也知道唱卖会失控的话很难收场,不只宝物银钱保不住,性命都堪忧,所以邀请了很多人前来坐镇。 负责维持今晚秩序的主要有三方,官府、公孙氏、冲虚观,这家神仙道祖庭派出了足有五十多个老家伙和年轻子弟;另外还有南海越秀山“越岗院”的三十多人,越岗院是葛仙翁老丈人鲍靓所创山门,也划分入神仙道,跟冲虚观的关系向来密切得如同一家。 近一百五十个修士护卫,以及全场占了一大半人的正派人士,谁想闹事都得掂量掂量自己! 除此之外,又有来凑热闹的名道们,比如前面这一位…… “多闻道长!” 走近正中那临时搭建的木坛台,只见人群中有一个灰袍老道,正是老熟人,谢灵运顿时呼喊一声走上去,多闻道长也看到他们了,哈哈笑着走来:“谢客、纯儿姑娘,你们也来了,赶路赶得真快啊!” “我才听说你们在赣南干了一番大事,这就到南海了。”他语气中不无惊奇,见得与两人同行的红发胡女,他咦的问道:“这位是?” “我是他师姐。”阿蛮抢先说,谢灵运认真道:“是我师妹,在路上我因缘跟一位散修学了些法术。” “哦,就是那个‘母老虎’阿蛮!”多闻道长微笑点头,没有多问。谢灵运却够惊讶,果然是多闻啊。老道长又笑道:“你们也准备参加唱卖?”谢灵运嗯道:“得了些银钱,来看看。我二师兄有来南海吗?”老道长摇头道:“据我所知,没有。” 谢灵运记想着那股涌动的暗流,就简单的跟道长讲了讲,问道:“道长,你有察觉到什么异常吗?” “这个老朽就不知道了,受公孙氏之邀,我来主持今晚唱卖会的,完了就去琼州。”多闻道长微笑不变,没有紧张愤慨之类。 想起他的中立道心,谢灵运恍觉跟他说这些没用,比起软弱怕事的城隍神,他这旁观者更要“冷血”。那问个信息总可以吧,他再问道:“道长,你认不认识两个灵鬼派巫女,她们名叫幽杳、幽渺,是对孪生姐妹。” “佳人配才子,我是老朽不是才子,如何能识?”多闻道长促狭地笑,谢灵运哂然:“看来只有曹子建识得。” 公子一斗才都不识,那古今天下岂不是唯独八斗才的曹植认识?纯儿也笑了,又有些好奇,那两个妖女真的很美么? “呵呵。”老道这才抚须笑道:“灵鬼派的老东西,我知道几个,但那些青春佳才,确是欠缺了解。不过我刚刚在那边,看到过一对孪生少女,甚是美丽。”他指向远处的西面树林。 “她们也来了?”谢灵运双眉一扬,目有怒意。 阿蛮更是咬牙切齿:“这回由我来会会她们,看能跑哪里去!” 多闻道长的神情严肃了些,道:“三位,老朽主持盛会的规矩没有变化。” 公孙氏早已向各路来宾放言,什么宗派人士都可以来参加唱卖会,所有的恩怨都要先束之高阁,这是属于仙宝的夜晚。 “我知道的。”谢灵运点点头。 道长还要忙筹备之事,当下没有多谈,三人走在如山如海的人群中,往西面树林而去。 远远的,果真就看见那对曼妙妖女站在树林边缘,不离空庭范围,她们似乎不想惹人注目,今天穿着不同款式的普通襦裙,还梳绾了不同的发髻,化着不同的妆容,竭力掩去孪生的惊艳。 两女正与一个黑袍青年男人在低声私语,看那样子肯定是认识的,她们笑容娇媚,不时点头,好像在听从着什么。 “哈,人家妖花有主了哩。”阿蛮一脸幸灾乐祸的调笑。纯儿亦翘了翘嘴角,不知道自己乐什么。 “你们够了,别是个女的就说我会看上。”谢灵运的眉头越发皱紧,却是生起一股警惕的感觉,沉声道:“那个男人有古怪,很可能就是那立尸妖人……” 这时候,青年男人突然似有所感地转头望来,尽管有着阳光照洒,他的脸上依然邪气不褪,两道眉毛如飞,双目狭小,低鼻梁厚嘴唇,是南疆异族的长相,而那个眼神…… “绝对是他!”谢灵运顿时确定了,这眼神在女僵尸那看到过,就是这厮! 蛮纯二女也严肃下来,阿蛮一直就对那晚跑了飞僵感到不服气,此时不禁握拳,问道:“真的不能打架么?”谢灵运不作半点含糊:“不能!规矩不能坏,不然就像决堤,而且一旦打起来,只会是我们被赶走而已。” 再说妖人不好对付,虽然看不出他的修为,但肯定已经达到第三境,还有着不知多少的僵尸藏在暗处。 那男人一见到三人走来,面容也是一沉,马上跟杳渺两女快声说了些什么。两女往这边望了望,点点头就快步上来,而男人往着另一边走向人群,叫都叫不住。 “这位郎君,你好脸熟。” 随着叮叮铛铛的钏响,两个妖女拦住了三人。 她们幽香四溢、姿态迷人,那股灵魅妖娆让阿蛮、纯儿都大是反感,又因为仇怨,女人之间的天然敌意就越发浓郁,二女先绕到旁边做好包围,再睁大眼睛瞪着她们。 “那人就是谋害何姑娘的立尸派妖人?”谢灵运直接问道。 “谁?”幽杳、幽渺一般困惑。 “废话少讲!”知道她们不会透露,谢灵运又怒斥道:“立刻把何姑娘的灵光还给我们!” “他在说什么啊?”幽杳更加迷惑的看着妹妹,幽渺摇摇螓首:“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她们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微翘的樱嘴勾勒出轻视的意味,绝美更为其上色加深。谢灵运还没说话,阿蛮已经忍不住发怒:“你们也该知道我们的厉害,再敢罗嗦,砍黑僵那样砍死你们!” 两女都毫不在乎的一笑,同时若有若无的轻声说了句:“蠢妇。” “你们找死!!”阿蛮盛怒地举拳,纯儿不得不过去扯住她,谢灵运喝道:“别动手,动手就上当了!她们想我们被轰走。”阿蛮咬牙地放下拳头…… “谢郎君,你好聪明,真没想到呀。”那幽杳看似挺温柔,恍惚间竟然闪过一抹更是妖魅的神色,轻柔道:“那你能不能猜到,何姑娘的灵光在哪里?” 幽渺脸上写满好玩有趣,故意抬起左手,露出了雪白的小手臂,轻轻摇晃那一大串金钏,叮铛之声分明是说:“在里面呢,你能奈我们何?” 别说阿蛮了,谢灵运都想给她们那张漂亮脸蛋来一拳,冷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不管你们在谋划着什么阴谋诡计,这世上,终究是邪不能胜正的。” “可我们就是正派啊。”幽渺无辜的说,幽杳悠悠轻叹:“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们很明白谢郎君的苦。” 她们说着,竟径直走到他身旁两边,不顾蛮纯的喝斥,交头接耳地贴上去,左边幽杳轻柔道:“其实你真的很聪明,真的有一个大阴谋在进行着呢,去吧,去跟人说吧。”右边幽渺轻笑道:“谢哥儿,我也听过一句话:多管闲事必自毙。还有哦,那人说……” 姐妹俩都卷起小朱唇,吹了一声清脆口哨,只对他一个人的魂袭,蜻蜓点水,一碰即消。但这既是挑拨,又是一句话,那人告诉你,再这般不识好歹,马上……杀了你!! “滚开!”阿蛮、纯儿一人一个,把她们推搡开去。杳渺二女也不作还击,笑了笑后,顺势往人群中走去。 “妖女!妖女!”谢灵运不禁气骂,生平第一次对女人如此动怒,摒住气息,连那残存的幽兰体香都不愿闻到。 “现在知道我好了吧!”阿蛮哼的一声,不过话说出口,好像有点变味……纯儿早就有意和解,趁机道:“阿蛮姐姐,你当然很好。”阿蛮扭头嘀咕:“你这话就对了……” 谢灵运望着杳渺二女渐渐走远,心念电转,如此敌暗我明,对方不会讲规矩的啊!还有几个时辰,唱卖会就开始了,看来得找公孙景他们说说,必然要引起重视…… 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三章唱卖会 夕阳西下,天色渐渐漆黑,月光与四处的灯笼火把,将南海神庙映得亮如白昼。 公孙氏早已在木坛台周围摆好了一列列的长木凳,直延伸开去很远,此时各路来宾凭着抽签结果而纷纷入座,在守卫们的森严维持下,一派井然有序。 阿蛮的手气不错,抽到距离台子南面第三行的前排位置,她和纯儿带上一同来凑热闹的黄进落座,而她们和黄进之间空多一个位置,正是给谢灵运占的,他去了庙里礼亭告事。 “谢少侠,你有什么紧要事?” 礼亭并没多大,却是进了庙门后的第一座院落,亭前一个插满信香的大鼎炉,烟雾萦绕,一箱箱宝物就放在亭中,根根大红亭柱旁边置了桌椅,坐满了监守宝物的方士道人。 公孙景坐在正中桌椅右位,听到谢灵运说有紧急大事,他皱眉瞪目,吉时马上到来,唱卖会就要开始,又怎么了? 左位的是一个鹤发老人,花甲的长相,皮肤却很红润光滑,满颌的长须更是飘逸,他是冲虚观的长老之一华池真人,据说命功修为已经达至元婴境界,乃是本次盛会守卫中的最强者,亦是天下现于世间的五十大真人之一。 “五十大”似乎还不是很靠前,但天下道门多如河沙,那神乐观田成子连前一百都排不进去的,修仙越到后面就越难,田成子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突破到元婴境,而相仿年纪的华池真人却到了,甚是深不可测。 反正以谢灵运的眼力,看不出他的高低;老头则平静地看着这少年人。 还有其他的师尊师叔辈,以及一群年轻人,包括公孙珩、公孙艳等几个熟面孔。多闻道长不在,他在庙前空庭主持现场。 “见过诸位道长。”谢灵运向众老拱拱手,正经道:“近来南海妖气激增,今天也来了众多的妖人,我和其中三位刚刚交过手,知道他们在谋划着什么阴谋,极可能是要袭庙夺宝。”当下他把所知的一些情况道出。 “呵呵呵,谢少侠过虑了!”公孙景还没听上两句,就大笑地打断:“谁来自邪门左道,我们都清楚的,你说的不错,巫觋派、灵鬼派、立尸派都有人来了,这是我们意料之中的情况。” 他说着看看周围,最后朝华池真人恭维一笑,又望向谢灵运,意思不言而喻:有我们这些高手坐镇,谁敢闹事?什么妖人敢来明抢? 公孙珩几人也失笑摇头,新烦旧怨涌上心,公孙二少不禁嘲道:“我说你怎么就如此胆小多疑,怕这个,怕那个,那干脆回家待着,保证无事发生。”公孙艳轻笑起来,“二哥你错了,他还会怕天塌下来的。” 这一家啊!谢灵运不恼不怒,只觉得这家人实在无脑,华池真人是厉害,敌方就不会有同样高强的老妖么?他话声大了几分:“那青年妖人随随便便就出手一只飞僵、两只黑僵,而且还舍得现身,那藏在暗处的妖魔呢?” “我不是说不办唱卖会了,至少把那些百姓赶走啊!不然真打起来,谁顾他们?他们如何逃命?” “呵。”公孙景还是不以为然,转头问道:“华池老兄,你怎么看?” 华池真人轻缓抚须,淡淡道:“惟明,你来讲。” 那些年轻人里头有个十七八岁的白袍少年,生得高大英气,叫做林惟明,是华池真人的真传弟子,乃岭南之地有名的才俊,修为都已到了第二境,尤其命功在结丹后期。 他听说过谢灵运几人如何滋事,又与黄巾贼混在一起,所以并无多少好感,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答道:“谢道友,其实我们有想过妖人袭击等各种可能性,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无论谁来闹事,我们都能应付得来。你若想帮忙,不要生事,管好你的人就行了。” 旁边一个俏丽少女点头认同,她是越岗院的女道,叫杜芳苓,与林惟明青梅竹马,很早就定下婚约。以及别的冲虚观弟子钱良年、朱文奇等人,亦都点头称是。 他们的修为表面上全比谢灵运要高,最低的杜芳苓都有筑基后期的命功,是以对他的警告根本不觉什么,杞人忧天罢。 “谢少侠,你先回去,唱卖会即将开始啰。”公孙景端茶送客,黝脸上漏出几分洋洋自得。 “但愿是我多虑,但愿准备真的万全。”谢灵运皱皱眉,也不多言说了,转身离去。 当他刚刚走出院落来到庙门,后面传来了一声叫唤:“小谢道友。”他回头一见,只见是一男一女两个三十出头的道人走来。 一番认识后,原来他们是一对夫妻,正要出去巡逻会场,男道九光道长,女道紫游道姑,又是冲虚观与越岗院的结合,都有着道胎境中前期的命功;性功差一些,只在抱一境中期。 两人笑容和善,并不像方才众人对他轻视,而是既理解又同意,九光道长说道:“若说那些妖人没有邪念阴谋,我第一个不信,只是希望他们不会大动干戈,最好知难而退。”紫游道姑歉道:“华池师伯、惟明师弟他们刚才多有傲气,还请见谅。” “没什么。”谢灵运粲然一笑,根本就没有介意过,总算还是有几个明白人,可惜不是由他们二人主事。 九光、紫游有职在身,谈了几句后就去巡场了,谢灵运也回到了座位,他对阿蛮三人摇摇头:“主事的没理我,还在悠哉游哉的饮茶,我们自己小心点。” 当明月高挂,坛台四周已是座无虚席,甚至还有一些迟来的人要站到一边,远处也满是前来看热闹的老百姓,被官府的衙差们拦在外围。 吉时到,拜祭过南海神的公孙氏众人从庙内鱼贯而出,落座到前排的特留位置,而公孙景满脸春风的步上坛台,站到多闻道长旁边。 两人身前的坛台正中放有一张古色古香的红木宽桌,桌上没多少东西,只一个古朴铜磬、一个小铁锤儿,皆是禅林唱卖的必备品。 “看那边。”纯儿忽然道,几人转头望去,便见右手边不远,杳渺俩妖女、那个南疆青年、另几个邪道年轻男女坐在一块,不停耳语着什么。阿蛮抑着怒气:“一群妖怪。”谢灵运沉声道:“别冲动,先看着。” 这时候,台上的多闻道长突然高声笑吟道:“茫茫一碧海天开,岛影云光来。仙境未离人境远,船帆一摇到蓬莱!” 众人知道,唱卖会开始了! “前些天,公孙船队来了场大福缘,上得了蓬莱仙岛,受到了灵宝道君的热情接待,还谒见了姑射仙子的绝世仙颜!” 多闻道长感慨不已的样子,啧啧几声,又道:“公孙船队不敢独享仙缘,又有意筹些银钱打造大船,再度出海寻仙,所以就拿了一些仙宝出来唱卖,我们也得以幸运的分享这份仙缘!孟子说过,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妙哉!” “好!”从一声声到一片片,众人都鼓掌叫好,远处老百姓们更是连连大喊—— “谢谢,谢谢!欢迎各位到来,欢迎欢迎。”公孙景乐笑着抬手叫停,眼前的盛况让他激动不已,黑脸上多了一股醉红,今天就是公孙船队的崛起始启日! 多闻道长呵呵一声,便盖过了全场声音:“好了,知道大家心急,老朽也是,不多罗嗦喽,有请第一件仙宝登场。” 随着他的话落下,在众人的目光中,杜芳苓、公孙艳一起担当仙女角色,从庙里步出,一人一边的抬着一个小宝箱直走上坛台。 宝箱放到桌中,老道长将其打开,取出了一只流光溢彩的白玉炉,它只有巴掌大,圆簋形,通体浮雕着卦象纹,双耳是昂首飘须的飞龙,十分精致。 道长一边向四周众人展示,一边悠扬的唱道:“但求逍遥喂,炼制金丹;乾坤玉炉哟,随身携揽;仙药九转喂,白日升飞;姑射仙子哟,蓬莱相会——” 唱罢八言四句的卖词,他再详细介绍:“这个玉炉内有乾坤,空间与一只正常的鼎炉无异,大家猜到了,它是个可以炼丹的玉炉!随时随地,灵气作柴火,神光控火候,真是仙宝啊!此宝起价一千两银,大家请!” 众人都双眼一亮,不管遇仙事实如何,这件开场宝贝着实不凡,试想一下在荒山野岭,有幸遇到什么天材地宝,但因为保质等原因不能带走,想要当场炼丹,怎么办?去哪里找一个大鼎炉来? 还有这样那样的急事情,不过有了这个乾坤玉炉,一切都不再是问题! 它对服铒派道人自然有着莫大的吸引力,而其它门派的道人们亦是垂涎三尺! 话音一落,就此起彼伏地响起了毫不犹豫的喊价声,一千五百两、二千、三千、五千…… 多闻道长凭着耳通,静心细听下,全部听得清楚,待声浪稍歇,他才笑道:“那位蓝衣公子出价六千两!有人更高吗?” “一万两!” 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四章好计策 “一万两!” 阿蛮突然起身大喊,周围众人顿时都齐齐望来,惊讶居多,尤其是那天见过三人的人、以及公孙氏众人,都目瞪口呆,她失心疯了么? 一万两银并不算高得离谱,但喊价的是他们这伙人啊!腰间连一块玉佩都没有的几只穷鬼,一千两都不见得有吧!还是在故意抬价?闹着玩? “你给我坐下……”谢灵运连忙连下她,没好气的道:“我们买个玉炉做什么!你会炼丹吗?” “那是我的一份,你管不着。”阿蛮打哈欠的拍拍嘴儿,就是要让这些狗眼看看,我们有钱着呢! 之前她自己说过那三万两分作三份,每人一份。谢灵运是不承认的,见他渐露凶相,她又娇滴滴的道:“人家只是喊着过过瘾嘛,再说那玉炉肯定不止值一万两。”纯儿也点头:“公子,拿到金陵,两万银都有人要的……” “一万零五百两!” 多闻道长还没报价,果然就有人接过,不一会儿,乾坤玉炉的价格就一路飙升到了一万五千两。 黄进看得咋舌,大气都不敢出,他一辈子就没见过那么多钱,当真是挥金如土!听着三人的话语,他有点怔怔,问道:“谢道弟,你们真有那么多钱?” 阿蛮给了他一记白眼,“你等会好好看看!”谢灵运微笑道:“横扫全场称不上,小钱是有一些,不过没多到拿去砸这玉炉上。” “冲虚观出一万六千两。”却是那林惟明举手喊价,他既是守卫,也是代表山门的喊价者,其实他们有收了公孙氏一笔不菲的护卫报酬,出手比平时更要阔绰。 这件仙宝十分稀罕,作为神仙道的祖庭,冲虚观是志在必得的,明白这一点,其他服铒派山门的道士就与人方便,没有哄价,而且这个已经算高价了,所以全场一片安静,毕竟才刚刚开始,大把宝贝在后头。 “还有人出价吗?三,二,一。” 多闻道长再次举起小铁锤,铛的敲了敲铜磬,喝道:“定价打槌!乾坤玉炉,以一万六千两成交,买者,冲虚观。” 鼓掌声旋即响起,众人为之喝彩,远处老百姓几乎都傻了,十只手指头算不过来……那笔钱能买多少亩地……可以娶一百个老婆了吧…… 公孙景等人都乐开花了,用不着多久,公孙船队就能成为当之无愧的南海第一大船队,然后能跟东海那些方仙船队比肩……想到美妙之处,公孙景不禁笑了出声,纵横四海指日可待啊…… 原本一般唱卖会的交钱取货都有个期限,《百丈清规》说的“三日后不取者,依价出卖”。 但这场很特殊,公孙氏早就言明,要带好钱来,一大箱银两也行,一叠银票也行,反正要今晚完成交易,否则即场重拍该宝物。他们打的是如意算盘,宝物登场露面之后,无疑更惹人觊觎,相比之下银钱并无吸引力,那谁眼红就找那些买家去,别来烦公孙氏。 所以定价打槌后,就有冲虚观道士跟去礼亭里交易,当然里面就是他们的人,乾坤玉炉很快就易主,而公孙氏则入账了一大叠银票。 与此同时,第二件宝物登台唱卖,一把下品法器级别的长剑,远远不能叫仙宝,最后却竟然以二千两的高价成交,换了在别处,没有“灵宝天尊所赐”的名头,五百两都不知道有没有人买。 但是第三件宝物更过分,一块平平无奇的小玉石,多闻道长却唱说是蓬莱仙岛之石,不知有何用,有句话没明说“可能只是混珠的鱼目”。 经过一轮叫价,玉石最终以二百五十两售出,那中年道人兴奋、期待、忐忑的走进庙里,沉默、沮丧、恼怒的坐回座位,攥着那块毫无灵气的玉石,心知自己多半做了回冤大头…… 公孙氏应该没少在宝物的登场顺序上花心思,在两件糊弄人的东西过后,又上了两件不错的真宝,都拍出极好的价钱。 谢灵运一直没有出手,一来他觉得不值,才不信什么灵宝道君的胡话;二来现在大家的劲头和银两都充足,但过一阵就不会,等他们疲了、花光钱了,三万银就会变得更多。 不过所有人都没有指望他们会出手,而是越发肯定,这伙人是来“混吉”的而已,之前喊什么一万银都是瞎闹。 “我们什么时候喊价啊?”阿蛮急得如坐针毡,以手肘顶他,如此问了很多次。 这时第六件宝贝登场,却又是一件疑似骗人的凡物,那是一块半人高的残缺石碑,或者不是石碑,因为上面通体没有任何的文字图案,也许本来是有的,但已经被岁月风沙蚀去了,跟一块普通大石没分别。 铛!敲了下铜磬,多闻道长笑着唱道:“神秘石碑喂,朝天立地;仙人碑文哟,无上古籍;功法妙诀喂,蓬莱而归;修仙除魔哟,大发光辉——” “这块石碑用处不明,灵宝道君只跟公孙船队说有大用,一切的可能都有!大家可要看清楚喽,起价五百两。” “又来骗人!看哪个傻子上当。”阿蛮噗通地笑,纯儿有些气愤:“还说件件都是仙宝,太欺负人了。” 其他人亦甚是不满,庙前生起了一片低沉的嗡嗡相谈,近乎于嘘声,好歹刚才的还是块彩玉,现在直接上石头!其实多闻道长的话说得很清楚了,这根本就是块毫无神秘的茅厕臭石!公孙船队真在招摇撞骗? 公孙景的笑容顿时凝固,脸色有点不好看,心里暗骂多闻在做什么,说几句好话都不懂吗?大不了给些报酬,又不肯要……他咳咳道:“这石碑绝对是仙宝,它原本是矗立在仙岛的海滩上的,很可能上面有着‘蓬莱岛’三个字!” 这话反而像画蛇添足,众人的怀疑更甚,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石碑……”谢灵运却心里一动,有一股直觉,公孙景说的是真话,它确实是来自同一个宝藏…… 今晚的最主要目标是普通法器,但如果遇到什么难得的宝物,当然不能错过。可是他也真不想上当受骗,五百两啊,朝天宫卖光家产才筹到五百两。 怎么才能看出它有没有用?哪怕公孙景、华池真人、多闻道长等所有人都认为它没有特别? 他自然想起那一件法宝,之前就有想过的,聚宝盆!把宝物放进盆子,它就能测出宝物的品级等一些基础气息,但没有远程试过,也怕被人察觉……这下心痒难耐,他便悄悄地从钵盂镯拿出聚宝盆,掩于衣袖里,把盆口对准坛台,一边盯着那块石碑,一边凝神分了一道神光进去盆子,想着要它探察石碑是什么东西…… 盆子和石碑之间似有一道不可察觉的白光闪过,他心中继而泛过一丝气息,虽然模模糊糊,分不清是普通还是神器,可那种感觉实打实的告诉了他,那不是一块普通的烂石头,不是! 这就够了,它真的是从“仙岛”带出来的,而且高人们都不识其真面目。 “没人感兴趣吗?”多闻道长环顾四周,在亮光的照映之下,众人的脸庞不是板着就是笑着,还有犹豫不定的,五百两不算太多,关键要是当了冤大头,传出去不好听…… 这时,一把清朗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五百五十两,我要了。” 谢灵运! 多闻道长一怔。 “你……你傻了?”阿蛮愕然,纯儿睁圆杏目,黄进失神。 众人再一次齐齐望来,再一次齐齐惊讶,这帮人真是不疯不玩! “什么?”、“他要买!?”另一边公孙珩、公孙艳几人面面相觑,随即强忍不住地吃笑,肚子抽搐,眼泪都飙了出来,那家伙不是担心买到什么假货吗?结果现在……现在要买一件“真废物”……哈哈! 林惟明几人亦不由莞尔,难道是没钱买好东西,所以想花五百两搏一把?也不是选择这一件吧,见它是被几个普通大汉抬上台的就应该知道…… 不理旁人如何看待,谢灵运何尝不是在暗笑,这些人花上大价钱买些普通货色,公孙氏更是错把明珠当草芥,不好笑吗?他们走宝了啊!他只有点紧张,没人跟自己争,以这个价成交就最好了。 然而那幽杳、幽渺两个妖女,虽然也在取笑他的愚蠢,见是他要买,却故意抬价,幽渺喊道:“我出八百两。” “妈的。”谢灵运望望她们,那一大群邪道妖人都在笑,这让阿蛮、纯儿很恼,她们一个大声一个轻声的问怎么回事,来不及向她们详细解释,他只说了句“是好东西。”,就再度高喊:“八百五十两!” “一千两。”幽渺跟着再次喊价。 谢灵运心念电转,两妖女只是在抬价而已,真要她们买下会怎么样?当下他故意装着噗的一笑,得意的样子就像耍了对方一把,好吧,就让你们买块烂石头去! “哈哈!”阿蛮、纯儿恍悟了过来,立时皆尽露笑颜,“有你的!”、“公子,好计策!” 杳渺二女当然留意到了,顿时一起倒竖柳眉,有些着恼…… 什么?他是在耍人?公孙珩等人停下笑声,林惟明有点讶然,公孙景乐见其成,多闻道长则要报价倒数,三,二……所有人又一次意料不到,谢灵运突然喊道:“一千一百两。” 可是这回,两个妖女没有再跟价。 “定价打槌。神秘石碑,以一千一百两成交,买者,谢灵运。” “哈哈哈!”、“呵呵呵!”全场随即哄然大笑,不管正道邪道,几乎每个人都忍俊不禁,杳渺二女笑靥如花…… 黄进傻叹一声,造孽。 阿蛮、纯儿呆住了,什么啊…… 谢灵运激动地握了握拳,搞定!重宝到手! 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五章流金火铃 “糊里糊涂”地以超高价竞下一块烂石碑,很多人以为谢灵运会反悔不买,反正都已经成为笑柄了,更大一些也没所谓吧。 没想到他真的交付了一千一百两,完成了这笔交易。最欣喜的无疑是公孙氏族人,本想石碑能售个七百两就很好的,现在能不开心么?担任送财傻子的还是个小冤家,完美的唱卖莫过于此! “破盆说它是好东西。”谢灵运一句话,就让跟去礼亭的阿蛮、纯儿没了怒怨和疑惑,两人也露出奸诈的笑容来,十分期待那是什么仙宝。 三人早已把玉石换好了,大石碑到手后先就放在礼亭,便回去继续参加唱卖,此时这里人多眼杂,自然不急着鉴宝。 接下来他们频频出手,陆续把四件普通法器收进囊中,为此一共花去了六千两银! 每一次都被杳渺二女抬价,尤其到了后面,虽然不知原因,她们却知道他对普通法器有着坚定的买心,更是越发过分,起码让三人多花了二千两,恨得几人都牙痒痒。 在这里重金购宝是有些吃亏,但无论是将去琼州,或是在南海,他们都需要急增实力,不然死了,想花钱都花不了。 不过三人花钱的方式,着实让人无法理解,那四件法器既不是武器又不是防具,全是辟邪镇宅、旺子添丁等这种对修士而言聊胜于无的用途,为什么? 众人渐渐也看出,他们就是要买法器,重数量不重质量,所以越冷门反而越积极……到底有什么用?拿去跟人炫耀“我有一堆法器”? 想不明白,也许真是眼光奇差无比,脑袋奇蠢无比吧。可话说回来,这三个家伙真有些钱啊!不是代表一山一派,不是来自名门大族,却能如此一掷千金,奇也怪也! 林惟明、公孙珩等年轻人们最为难以置信,邪道人士们同样如此,就他们?哪来的钱…… 有人冤大头,也有人得到不错的法宝,银票纷至沓来,公孙族人眉开眼笑,唱卖会已经过半了,依然平安无事。 “流金火铃喂,琅琅铛铛;檄龙召雷哟,怒目金刚;摇晃神铃喂,辟恶伏魔;涤荡鬼邪哟,真炁度破——” 尽管多闻道长唱得好听,众人却激动不起来,这个刚上卖台的摇铃没什么特别,跟普通法铃差不多,铃柄、铃身上都有一些经文似的雕纹,因腐蚀而有斑驳,轻摇之下,铃音清扬悦耳,但是没有神异! 道长的介绍都显得有点敷衍:“它外观精美,从斑驳可以断定上了年头,听这铃声就知道工艺巧妙。起价八百两,大家请。” 没有只言片语的神妙、八百起价,众人心中已经明白,又是一件骗人的东西! 而“流金火铃”是符箓派灵宝道时常说的传说中的神器,炼魂登真、除魔救人,几乎无所不能。可是以它这样怎么敢当?流金?那分明就是青铜。火铃?去哪儿找半点火花?到街上用十两银都能买到一个。 不管如何,谢灵运现在是一物一探,假货无所遁形,真货亦不会明珠蒙尘。 “探探这摇铃!”他又用聚宝盆悄悄地一探,随即就回来一道强烈的宝物气息,这摇铃竟然也是仙宝,而且比起石碑,它似乎更容易激活…… 但强大的屏障依然能让公孙景等人走宝,他心头大动,当然决定要把它买下,说不定真是流金火铃。 然而还没等他喊价,杳渺二女突然先出价了,“一千两。” 望望那边,谢灵运皱眉,这是她们今晚第一次率先出价,难道也看出了法铃的不同寻常? 他忽然想起一则志异故事,有个老翁的两手时时颤动作摇铃状,别人就问其故。他说当年村子里闹僵尸,后来有个道士来设坛捉怪,却需要一个胆大的人帮忙。当僵尸夜间出了洞穴,那人就要入穴中持两大铃摇之,因为但凡僵尸最怕铃铛声,在里面摇铃,它就不敢逃进去了,这样他就可以在洞外把僵尸灭掉。 老翁接下这任务,然后摇了一夜的铃,一息都不敢停,后来僵尸果真被除掉,他的双手却因此落下毛病,至今都摇动不止。 这个神秘法铃,对付僵尸鬼怪应该也有着奇效,所以这些邪派妖人可能反而会有一种警惕的直觉,就想花钱赌一把,不过只可惜…… 谢灵运对阿蛮耳语一句,她立时兴奋地起身,周围众人都望来,就听她大吼一声:“一千零一两!” “他们又来了。”、“疯的……”众人这时都见怪不怪了,这两帮人有一次不互相抬价吗?但就加一两,真让人无奈,终于没钱了么? “一千一百两。” “一千一百零一两!” 如此几次,阿蛮越发起劲,纯儿偷笑,杳渺二女却神情冷冷,换了一处地儿,早就打起来了。 铛铛!多闻道长不得不敲打铜磬,肃道:“诸位先给老朽个面子,不要恶意抬价;还有,从此开始,每次喊价至少要增加一百两。” “尽情吧,我们必买的。”谢灵运向她点点头,阿蛮就继续咬住她们不放,一百两就一百两!很快又是数个来回,杳渺二女不想玩了,就让看中法铃的青年男人自己来喊,那人更不愿罗嗦,一开声就喊道:“一万两。” “一万零一百两!”阿蛮一边吼,一边傲视全场,看着那一道道惊讶的目光,心神爽透,算他乖啦,这种耍威风的机会给了她。 一万三千,一万五千,一万六千…… “一万六千零一百两!!” 铛!于是,这个数目成为了法铃的成交价。 “哇啊!”、“挨千刀的!”波罗庙的上空再次被一片哄然所笼罩,一万六千一百两买下一个普通铜铃?比开场的仙宝乾坤玉炉还要高出一百两!?创了今晚成交价的新高!? 石碑还只是一千一百,但这个……这件事里头肯定有一方人是傻子!是谁还用说吗? 林惟明、杜芳苓等人纷纷摇头轻叹,那姓谢的把整个内丹道的面子都丢光了,他们这些外丹道子弟都看不过眼;公孙珩、公孙艳乐得快要晕厥;远处听闻这个消息的九光道人、紫游道姑亦疑惑不解,之前看他不像是蠢人啊! 黄进完全不知道三人的想法,完全呆若木鸡、悲从心来,黄天也死了的感觉;多闻道长真有点不忍敲锤,谢客啊,你是中魔了,还是被那红发女带坏了?怎么全然没了那一斗才的风采?就算发了再大的横财,都不是这么花的,冶城山不要钱么? “哈哈哈……”公孙景欣喜若狂的笑,要回去礼亭亲自收钱,这是做梦吗?本来想一千两,结果多了十几倍,哈哈哈哈…… 杳渺二女亦笑得灿烂,幸灾乐祸的目光;青年男人脸上挂着一道冷嘲,对于失宝似是毫不在意,淡淡道:“突然又觉得那铜铃就是个废物。” 听得此言,众人都觉得,是谢灵运几个被人耍了……再一次…… 同样的错误,同样的一伙人设的圈套,他们犯了两次!!华陀、抱朴真人下凡来,都得说句:无药可救! “乱来!”不少人真的非常气愤,杀了谢灵运的心都有,“如果我有两万多两,我定然不会这般浪费,怎的傻子会有这么多钱!”、“他们是喊着玩的吧?会反悔吧?” 不过众人总是猜不准三人,他们真掏出相应数目的银钱,真买下这个“流金火铃”,交易完成。 如此挥金,其实谢灵运也有些心痛的,可想想连华池真人都鉴不出的宝物、想想聚宝盆从来没有出错过、想想不能落到那立尸派青年手中,咬咬牙就真买下了。 因为法铃体积小,交了钱后,依然没有鉴宝,他却将它放进腰包,随时准备存入钵盂镯,否则被谁抢了去,那真要欲哭无泪。 纯儿亦有忐忑,千万别是一般法器;阿蛮大大咧咧,仍在回味那股豪气。 至此,他们已经共同花去了二万三千二百两。 唱卖会也来到了尾声阶段,多闻道长说着还只剩下四件仙宝云云,大家还有钱的,要抓紧分享这场难得的仙缘。 然而当三人刚刚回座,正又有一把法剑登场亮相,异变陡生,一声声尖厉的啸叫从夜空上传来! “这是?!”众人顿时纷纷抬头望天,公孙族人们、守卫们更是紧张瞪目,竟然真的有妖怪来袭!好大的胆,这么多人在场,都敢来! “快,快准备!去礼亭看好那些财宝——”公孙景慌忙大喊,同时已经从坛台冲了下去,带着公孙珩等人奔向礼亭—— 谢灵运也在急忙喊着:“赶紧疏散百姓啊!多闻道长,帮帮忙喊一句让他们走啊!”他起身冲向坛台—— 一切都是那么迅速,就有三只飞僵携着六只黑僵俯冲下来,落到庙前空地,只是它们刚一站稳,就被九光、紫游等护卫道人们重重围住,一通光芒爆响,功诀神丹齐用,谢灵运还没有站上坛台,远处老百姓的惊叫才起,九只僵尸就被全部杀灭了…… “呼!”众人立时松出一口气,见夜空恢复平静,再无半声怪叫,过得一会,不禁纷纷欢呼:“妖怪死光了!”、“那妖人藏头露尾,自己都不敢现身!”、“哈哈哈!” “哈哈哈!我就说了,担心什么?!什么妖魔来了都得死!”公孙景又带着族人折了回来,个个都兴高采烈,杀僵尸如杀蝼蚁,华池真人还没有出手呢! 正派修士们一直都防着那些邪门妖人,此时更是剑拔弩张,但妖人们没有异动,又一个个说道:“那些僵尸不关我们的事!”、“不是说今晚先放下恩怨的吗?” “呵呵,大家冷静、冷静,给老朽个面子……”多闻道长连忙笑着调和。 “这就完了?”阿蛮愕然,纯儿狐疑。谢灵运的眉头皱得更紧,看着如此顺利欢庆的景象,反而更加不安,喃喃道:“不对,以城中浓郁的妖气,不可能就这么点僵尸,这是骄兵之计……” 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六章仙果,神甲 九只僵尸来得快死得快,正派道人们都十分欣然,黄进也在鼓掌叫好,但谢灵运却越发不安,他站上坛台,以骄兵之计为由,很扫兴的让众人保持警惕、做好更周全的准备,因为极可能还有第二次袭击,到时候妖魔就不会只有这么少。 “谢少侠你过虑了!”公孙景非但满不在乎,那股轻蔑更胜之前,没看到守卫力量有多强吗?他又笑道:“再说妖魔鬼怪哪有这么聪明。” “哈哈哈!”众人大都这么想,当着邪门子弟们的面大笑出声,计谋?如果这真是什么计谋,那就是一次试探,而不是骄兵之计,就算有其它妖怪躲在暗处,看到这试探掀不起一个浪花!还不吓破胆么,真那么聪明,就该知难而退! “老爹,我看他不是过虑,是胆小如鼠。”公孙珩一句话,让庙前又生起一片呵呵笑声,林惟明等人倒不是嘲笑,是自信。 谢灵运渐生怒气,这帮人就没有察觉到自己中计了吗!他不由大声了些:“刚才那是麻痹你们的马前卒,我们有跟飞僵打过,比那两只强多了,它们只是来送死的啊!” “你说得对,它们来就是送死。”众人的笑声更响,公孙艳嘲道:“就你那点本事,当然会觉得强了。” 先前心弦绷得很紧的九光紫游闻言,都不禁默默认同,其实的确是这样,他们道胎境打飞僵真的很轻松,但对还在筑基的谢灵运来说则很难。 “我懂得比较好吧,刚才的是老弱僵尸!”谢灵运快都无语了,究竟要怎么说,他们才会醒悟? 台下座位那边,阿蛮嘀咕道:“那家伙真是死心眼,人家不领情,就别管他们了嘛,不信拉倒。”纯儿望望杳渺等邪门子弟,那些人面无表情,她却颦眉道:“他们好像在笑。” 想管都管不来,公孙景不耐地把谢灵运赶下了坛台,多闻道长自然不会发表任何意见,只继续主持唱卖会,然后很快,剩余的四件宝物全部售出。 今晚公孙氏所得的银两总数,超过了十五万两!足够增添十艘大福船!或者在江南购买二万亩的膏腴上地,在岭南这边,则是十万亩! 这个成果让公孙景乐开花,公孙船队上上下下的人全都欢欣鼓舞,分明见到那光明美好的将来! 公孙氏的大旗,将飘扬在四海,将插满在各个仙岛! 不过挟带假货的后果就是有很多人不满,可以料想到那些冤大头会到处说“公孙船队骗人的,他们根本没上过蓬莱仙岛。”这样四传开去不好听,并不是公孙景希望看到的情形,所以他还有一手。 “多得各位道友的慷慨,今晚唱卖会办得非常圆满,但很多道友可能还不够过瘾,所以我们特意拿出两份无上仙宝,让大家欣赏欣赏!它们是我们公孙氏无数代人的共同追求的实现,还请大家不要怨怪我们不将其唱卖。” 随着公孙景说罢,公孙艳几人把一个镶满了美玉的金宝箱抬至桌上,公孙景满脸膜拜神圣之色,掏出钥匙打开了箱子,顿时就有一道七彩灵光冲天而起、一股浓烈的灵气散发出来,竟然转眼间,庙前就满庭清香—— “请大家看看蓬莱仙岛的仙果。”公孙景从箱中取出一个蟠桃般的果子来,只见它形状浑圆,果皮淡红,毫无瑕疵,光芒和香气正是由它所发,真不知它有多大的灵力、有何等的神效、有多么的宝贵! “哇……”到处是看得眼睛都直了的人,包括冲虚观众人亦惊讶不已,他们同样是第一次见得此宝,这仙果在服饵派眼中,那真的是无上至至宝啊! 以它为主的开炉炼丹,可以炼出葛祖师说的服之三日升仙的九转金丹来吧!? 就算是生吞硬吃,以这种天然仙果,绝对不会怕服食火候失控,一吃下保证就功力大增,说不定还会激发出什么先天神通!如此天物,对谁没有吸引力? 杳渺二女等巫妖们,亦一样的垂涎三尺,毫不掩饰自己的贪婪目光!此刻谁对它没有几分觊觎? 果然是无上仙宝!! 看着众人的反应,公孙景很是暗爽,脸上不时闪过得意,然而转头一看谢灵运三人还挺平静,就如同吃了只苍蝇,他暗哼了下“小兔崽子”,高声介绍道:“这个蟠桃仙果是姑射仙子赐给我们的,她说吃了会青春不老。呵呵,可我们不舍得随意吞食,准备将它炼制成一批仙丹,先言明一句,以后的仙丹恕不外售,这是我们方仙道的大福缘。” 归根究柢,方士和道士是不同的,他有一个誓愿,那便是重振方仙道的声威,成为中兴祖师什么的,这个仙果可是晋身之资。 众人已经很震撼的了,但野心勃勃的公孙景还嫌不够,又从箱中取出一物,却是一副龟甲,乌黑亮泽,深纹飞角,在他展示下,只见甲背上竟有着清晰的圆点洛书图,甲底则刻有一些隐晦难懂的古卜文,一眼就能看出它的不凡! “大家看好,这就是洛书神龟换壳留下的神甲,从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灵宝天尊所赐。”公孙景春风得意,笑道:“它有着通灵神明之能,具体的奇妙,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恕不能多告知各位。” 一下子,全场众人再度变色,洛书神甲! 相传河图与洛书是从远古传下来的两幅神秘图案,龙马背河图,伏羲受河图而画八卦;神龟驮洛书,大禹受洛书而治洪水。它们乃是阴阳八卦、五行术数之源头! 洛书又叫龟书,如果说这副龟甲是那神龟的,无人敢信,所以公孙景只说是换壳留下,但跟神龟有没有关系都好,生来而有龟书的龟,那何止万中无一,亿万中都无一的,亦可以称为神龟了! 洛书神甲必定至灵至真,无论用于龟卜、施法、通灵……它的法器品级,无疑全是神器啊!而且还不知有着其它的什么奇妙…… 如此至宝自然不会拿来唱卖,谁都不会,它对服饵派还不算是致命的诱惑,却是符箓派的重宝、汉儒的重宝,同时也叫诸多“上古神道”为之发狂,巫觋、祝由、立尸、灵鬼……无人不渴求! “竟然……”幽杳、幽渺、立尸青年等人都瞪大眼睛,心跳的极速连蟠桃仙果都不能给予,他们可谓失神失色! 见谢灵运都双眉一扬,他那两女人一个擦着口水、一个纠着双手,公孙景笑了,暗道:“小兔崽子,我今天早卜过一卦了,大吉!呵呵,想要吗?没你们份,再多的钱都买不到!”他扭头笑问道:“多闻道兄,仙果、神甲,它们值得记上一笔吗?” “值得,值得。”多闻道长抚须点头,也有讶色。 公孙景哈哈大乐,公孙氏族人们同样兴奋雀跃,这就够了,有多闻道长帮忙传扬开去,遇仙名头就变得实打实的了! 谢灵运确实有些感慨,一次奇遇就获得如此丰盛的宝物,虽比不上仙宅,却令人称羡,以公孙船队的实力,换了同等的丹道山门,整天在山中打坐修炼,不可能有此奇遇,难怪方仙道直至今天仍然存在。 不过他们现在这样做真的好吗?常言说“财不可露眼”,为了一时的虚荣,惹来四方狼虎的觊望,岂不傻哉…… 他注目去看,当震惊过后,杳渺等妖人、尤其那立尸青年目光贪婪是贪婪,但没什么焦急不甘,似乎是在想“这些早晚都是我的东西”,为什么?他们到底在谋划着什么阴谋? 心中那股不安焦虑,又重了几分…… 铛铛! 当多闻道长敲响了散场的铜磬声,今晚这场唱卖会有惊无险地结束,众人认为也该有个结论了,事实证明谢灵运的担忧是多余的,根本就没有妖怪再来袭击,九具僵尸尸体被当场焚烧掉,老百姓们看得不知多高兴。 与此同时,谢灵运再度走进庙里礼亭,除了取走石碑,又向华池真人等人陈说了一番,希望他们能重视南海的妖气,做不到驱逐妖人,也得多待一段时间,守住这里的安宁。 然而他再度受到冷遇,华池真人对其陈说不置可否,只说冲虚观会处理好的,无需他忧心;公孙景更嫌罗嗦扫兴,摆出了一张逐客的黑脸。 谢灵运无奈摇头,在此事上已是仁至义尽,他们不听也没办法。 从庙里出来,那些妖人都不知所踪了,那些得宝团队也陆续离去,除了冤大头,都神色紧张、脚步匆忙,离开神庙后,若遇到什么剪径贼人,都得自己对付。 谢灵运亦要忙于处置宝物,向黄进叮嘱了万事小心,就与阿蛮、纯儿小心翼翼地回去仙宅。 走上仙宅第一件事,就是给聚宝盆“喂食”掉那四件普通法器,十分顺利,如此一来,只要再吃两件就能升至下品级,由于暂时不急,朴刀、锤子、匕首皆未消融。 第二件事,便是鉴宝了,三人也紧张了起来,二万三千二百两花得值不值,马上就见揭晓。 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七章鉴宝 先鉴定的是那块神秘石碑,它虽然比聚宝盆大了很多,不过压在盆子上却稳稳妥妥。只是当鉴宝光芒闪过,盆子并没有如常的投影显出一些信息来,什么都没有…… “这是什么意思?”谢灵运疑惑地望向阿蛮。 阿蛮扫了几眼,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你师傅没交待过这种情况……难道它真是一块普通破石?”谢灵运沉吟道:“不会,应该是以聚宝盆现在的品级,无法鉴定出来。” 纯儿颦眉的弯身凑向石碑,这一看顿时惊道:“公子,石碑上面好像多了一些碑文!” 两人闻言也连忙凑去看,果然石碑一面上隐约可见有一篇由灵气凝聚而显的碑文,但是字迹全都模糊成了一团,若隐若现,看不清楚。 碑文的内容是什么?丹经?功法?诗赋?唯一能肯定的是,它乃是聚宝盆对石碑如此看重的原因。可惜盆子目前不够能力让其清晰显现。 “那等于它暂时真是一块烂石头咯?” “嗯,先放着吧。” 谢灵运没有把石碑放入钵盂镯,不然若遇到要扔石头的状况,把它都扔了出去就糟了,就立在竹林入口这里。 然后轮到鉴定法铃,光芒萦绕过后,透过感通,聚宝盆告知了他:“法器被封印,需要灌注魂力,令其认主,并且解除封印。” “那就由我来开光好了!”谢灵运向两女说了说,就闭目入静,一股魂力源源不断地涌向聚宝盆,再由盆子涌入法铃—— 那法铃呈现出一种异常瑰丽的光泽,铃上的经文雕纹不断的流光溢彩,那些斑驳竟然一一褪去,而那一层封印亦在渐渐崩塌! 过得一阵,谢灵运的魂力几乎就要用尽,眉目都有点皱动,随时撑不住睁目而功亏一篑…… 又一次占了魂力高人三倍的便宜,当在法铃上再找不到半点的斑驳,一股神光骤然从盆口冲起,接着尽归法铃之中。 在两女的紧张目光下,法铃变了,尽管还是那个青铜造型,但它通体流转着灿灿金光,雕纹自有一股雷电霸天般的威势,让人无法久视,完全不同刚才的平庸气息! 而聚宝盆也适时地投出虚影,此宝,当下,极品级! “哈哈哈!”、“我们买到仙宝了啊!”两女都十分兴奋,谢灵运徐徐睁目,比她们更要清楚这个法铃的气息强大、用途神秘,也不禁欢喜地挥臂:“钱花得值了!” 何止是值了啊!赚大了!两女的清脆笑声汇成一片,光是以它极品级的身份就值这个价,而不同于乾坤玉炉那样的方便之物,它是件武器,要知道一把中品级长剑都卖了近一万两!它就算再烂,没有五万两都拿不下,不过正常情况是没人肯卖,自己留着使。 阿蛮撺掇道:“快点摇一下,试试它的威力。” “好。”谢灵运让她们走开一些,凭着法器主人的感通,运转真炁,握着铃柄轻轻一摇,铛铛的清脆铃声响起,内里的圆铛一碰铃壁,雕纹一亮,就炸出了一团熊熊烈火,从铃口猛冲了出来,如同一条小火龙—— “哇啊!”阿蛮惊呼,瞪圆了碧目,似羡似妒的问道:“这是用了多少功力?” 谢灵运晃了晃头,兴奋过后,精神透支带来的疲倦正在侵袭身心,回答道:“没用多少,这法铃里面筑有一个神印,我猜可能真是流金火铃印,所以它虽然不是真品,但也有相仿的效用。 我探过,只要驱使魂力和真炁,运转起神印,就能施放它的各种神效,修为越高就越强,我感觉强起来,喷出一片百里火海都行……” “真的?”、“太好了!”两女又笑,不是真流金火铃也差不多喽,按这么说,十万两都有人买啊!公孙景那些人要是知道,还敢乐?悔得肠子都青了吧!还有那些走宝的人,还敢笑?妒忌得要死吧! 她们不由对那石碑有了更高的期待,法铃已经是极品级,无法鉴定的石碑岂不是铁定神器级! “再试试其它效用,它的铃声有什么特别吗?”阿蛮继续兴致勃勃的撺掇。 谢灵运正要说什么,突然那疲倦遍涌元神,一声惊慌的“公子!”没听得完,就眼前一黑。 噗通!他整个人倒在地上,手中法铃也跌落在旁。 纯儿立时扑了上去,阿蛮心头一跳,愣道:“怎么了?”纯儿慌喊着:“公子,公子!”见她手忙脚乱的探息、按人中,而他的晕厥不是装的,阿蛮双眸一翻,嚷嚷道:“死不了死不了,不然照他说的,我应该也死了,可是没事啊!估计是他开光时用神过度,睡一顿就会好。” 然而这一睡,就是很大的一顿……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没有做过一个梦,谢灵运迷迷糊糊地苏醒,发现自己睡在桃林的一张红地毯上,也不知是谁拖自己过来的,一问旁边欢喜不已的纯儿发生何事,他就高声惊叫:“我睡了五天!?不会吧!” “什么不会,以为你死了呢。”走来的阿蛮没好话,谢灵运急问道:“那这五天,你们出去过没有?”她们都作摇头,纯儿温柔道:“我不敢离开公子半步。”阿蛮道:“我就修炼呗。” “我们得赶紧出去看看啊!”谢灵运大急,五天时间足够发生很多很多事,他真有些害怕南海已经变成了一个鬼郡。 此时他的精气神恢复得不能再饱满了,起身收拾好流金火铃、聚宝盆等东西,三人就匆匆离宅下山去。 不过当三人走在番禺的泥路街道,这里不但没有风雨飘摇,反而平静了很多,没有横行的妖气,也见不到什么妖人的身影,一切似乎恢复到往常。拉住一个修士来问,却说五天里没有发生过任何妖袭的事情,妖人们都赶回去琼州那边了,听说那有个古墓就要开启。 谢灵运又问:“华池真人还在不在南海?” “唔,听说好像在昨天,他就启程回去罗浮山了。” 三人又询问了几人,都是如此说,华池真人带着一些门人走了,但冲虚观仍然有很多人留守,为首的正是九光道人,林惟明等一些年轻子弟也留下历练,而越岗院众人本来就是在南海的。 可他们加起来,都比不过一个华池啊!谢灵运依然皱眉,微怒骂道:“多待几天会死么……” 见他还在疑神疑鬼,阿蛮都撇嘴了:“会不会真是你想多啦,或者妖人真的被吓退了呢。别说我不提醒你,离冬至还有不到一个月而已,是不是该去琼州了?” 其实时间肯定是不急的,若要赶路一天都能飞到,但此事好像真的完了,谢灵运当然不是想出事,只是心里总有一丝警惕未能消去。他道:“我们先去跟黄进辞别。” 来到太平庙,黄进一见到三人,又惊又喜:“谢道弟,你们还在啊!这几天我找遍了南海都找不到,以为你们已经走了。” “一言难尽啊。”谢灵运略过这问题,反向他问了一番情况,黄进亦说没事儿,妖气都退了,他师傅也说南海逃过了一劫。 正相谈着辞别之言,黄进突然满脸严肃,揖手请求道:“谢道弟,我有一事相求。” “又有一事相求!不帮。”阿蛮顿时叫喊。谢灵运推开她,说道:“你尽管说,我们能帮就帮。” “并非什么麻烦事,就是关于银钱……”黄进也没有不好意思,只有恳切:“我知道你们腰缠万贯,可不可以捐赠些小给我们?”见阿蛮目光不善,他忙解释道:“不是给太平庙,是给义舍!我带你们去一趟,三位看过那里的情况,再作决定。” “好,现在就带我们去一趟吧。”谢灵运点头,捐钱济贫拔苦自然没问题,也最简单不过,其实说捐给太平庙,他都乐于相助,毕竟黄进、顾道长等太平道人都很好,拿了钱也是为民谋福祉。 太平道是最早设立义舍的道门,五斗米道的义舍则有跟风之嫌,不管其时有没有扩张流言之用,都有救助了无数穷苦大众,并且开了这个风气。 时至今天,尽管太平庙十分轻微,作为仅存不多的香火,仍然设有一家义舍,宁愿庙里穷困,也要维持义舍运转,因为只有这样才是太平道。 黄进说他们不是第一次拉拢捐赠了,四里八乡的一些士绅富贾有时会捐助,但因为顾忌与太平道过于亲密而惹人非议,也不会多。 这家义舍就位于番禺城中,占地一亩多,破旧的院落成群,比太平庙大得多,前面是治病救人的药坊,后面则是孤独园。 所谓“孤独园”,就是收养穷苦孤幼之人的地方,赡给衣食,安置其身。这种场所在江南等富庶之地很常见,男女分居,厚加料理;岭南这边并不多,而又因为太平庙缺乏资金,做不到周全,只选择了幼稚这方面。 因为这里遗弃女婴成风,十家有二家杀女,他们不理就没人理了,为了大地母亲不怒,为了地气不伤,况且黄天好生,就把沿道弃婴全都领回来养;而且哪家穷人生女,他们必定会去问问,逐渐的百姓们都知道,义舍门口就时不时有一个新弃女婴。 由于无子女者可以来领养弃婴,偶尔有男婴,过不了半月就会有人抱走,所以孤独园里的常住人员全部皆是小女孩,养到长大了,就择人出嫁,岭南之地男多女少,倒不愁嫁不出去。 当然为了避嫌,孤独园都是由妇人打理,男人无事不得入内,有师娘常年坐镇,也算顺风顺水。 通传妥当后,谢灵运三人跟着黄进来到孤独园,刚刚踏入大门,就见庭院里有一大群花花绿绿的垂髻小女,不下一百个,在一个中年道姑的带领下,她们活泼的奔了上来,乖巧的齐声道:“见过谢哥哥!阿蛮姐姐!纯儿姐姐!” 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八章灵鹿大仙 蓝天白云下,宽阔的孤独园庭院中,满是孩童的清脆嬉笑声,纯儿、阿蛮都各被一群垂髻小女围着,姐姐姊姊的唤个不停—— “乖,乖。”纯儿不亦乐乎,与她们游戏笑语,感觉回到了狐谷一样。 阿蛮却是坐立不安,僵硬的双手都不知该如何摆,又不想凶她们,轻声的嘀咕只有自己听得清楚:“别围着我,不喜欢你们,走,我发火了,快走……” 得益于男女有别,谢灵运早已恢复清静,在一旁笑看着,黄进、顾道姑招待着他,他才知道黄进也原是弃婴,就像师傅收养二师兄,当年顾道长与他娃娃时特别投缘,夫妻两人就亲自抚养他,亦徒亦子,但不随顾姓,而是跟孤独园的传统,所有弃婴都取姓黄。 “顾道姑,现在园子一共养有多少孤儿啊?”他出言问道。 顾道姑一身女冠道袍,面容和善,如同是一众小女孩的慈母,回答说:“有三百二十六个,襁褓婴儿、始龀小儿都在里面,由奶娘、年长小娘照看,年长的还有在外边药坊帮忙,洗衣煮饭,这些天又接了些针线活儿做;垂髫小童都在这里。” “哦。”谢灵运默默点头,如果不是有这家孤独园,这些天真烂漫的小女们怕且都死去多时了,真是功德无量。 他望向院子深处的房屋,隐隐能听见婴儿的呱呱啼哭,却又见到一个粉衣小女娃站在那里,披发不绾髻,粉嘟嘟的瓜子脸,一双乌黑大眼睛圆溜溜水灵灵的,正好在望着他。 目光一触,她就扭头奔走了,小绣花鞋踏踏,活蹦带跳,灵巧如鹿。 “那个女孩是?”谢灵运不禁问,“怎么不过来一起玩,不是有什么孤僻症吧?” 顾道姑顿时呵呵一笑:“不是,她叫灵鹿儿,平时最是活泼,所有人都欢喜她,但这小娃不愿被人领养走,所以每次有生人来,就会东藏西躲。” “啊?她以为我们是来领养小孩?”谢灵运噗通的笑了出声,故作生气道:“也不看看我什么年纪啊。” “六岁小童哪懂得这么多,她就是不想被人带走。”顾道姑笑说。黄进听过不少她的趣事,这时也乐笑:“我时常听闻师母说,这里最聪灵调皮的就是这个灵鹿儿。”顾道姑点头道:“是啊,灵鹿不但聪明,来历也很神秘。” 当下她讲述了一番,原来这黄灵鹿不是被家人遗弃在义舍门口、不是道路两旁,却是在山林之中,而且当时包裹她的是一块精美的锦缎襁褓,贴有保暖的灵符,根本不是普通穷人家的女儿,而是修士的弃婴,又因为锦缎上有花鹿刺绣,就给她取名为灵鹿。 谢灵运听得不由皱眉,修士都遗弃女儿,为势所迫吗?否则真的罪大恶极! 但六年间没人来过认领,灵鹿儿自己也并不知道这身世。顾道姑又颇是感慨的说,小女娃自幼聪颖,性命资质都惊人的上佳,她一直有意收其为真传弟子,可是又怕误了女娃,所以一直没敢收,毕竟太平道地位低下,灵鹿应该要拜入更好的师门。 “我和顾兴已经误了进儿一个了,不能再误鹿儿啊。”顾道姑微笑地一叹,叹息中没有懊恼,只有慈爱护惜。 黄进立时急道:“师母,你可不要这么说,折煞徒儿了!生我者父母,育我者太平道,唯有我误道,没有道误我。我想灵鹿儿也是这般心思,才不肯离开义舍。” 谢灵运嗯的一声,明白了为何太平庙就一个真传弟子。听女娃娃这么聪慧,他有点好奇,就问道:“我可以过去跟她说说话吗?” “当然行,不过她为了吓退你‘领养’之意,多半会胡话连篇,小谢道友莫见怪。”顾道姑又说。 因为灵鹿儿长得粉嫩可爱,每次难得有人家来收养女婴,都会看中她,最初怕父母来寻,义舍就没让她走;后来她甫一长成,又娇憨又伶俐,是个美人胚子,就不只是收养,还有那些来挑娃娃亲、童养媳的家庭亦争着要她,但她每次都不肯,为此还会吓人。 此时她躲到了庭院的一棵柏树后,伸头伸脑的张望着外边,就见那白衣少年走来。 “你好。”谢灵运走到树前,弯下身打了一声招呼,笑道:“可否出来一见?” 离得近,看得清楚,这六岁小女孩真的十分可爱,那双眼睛明亮如星,眸光清澈纯洁,宛如天池泉水,眨动之间,长长的睫毛微颤,透着一股聪明劲儿;那小脸蛋白皙无瑕,脸颊沁着淡淡红粉,瑶鼻小嘴,像个瓷娃娃一般。 她脑袋歪倚在柏树边,问道:“你……你是来带走小孩的吗?” 稚嫩清甜的声音里,果然灵气满溢。谢灵运装着认真的点头,逗她道:“嗯,我想养个乖女儿。” “那别找我哦。”灵鹿儿闻言一嘟嘴,蹦跳了出来,似乎又要躲去别处。 谢灵运刁难问道:“我要是非要找你呢?” “你不知道吧,我不是凡人,我是神仙呐!灵鹿大仙!”灵鹿儿琼鼻一皱,举起八只肉乎乎的手指,高声道:“本大仙已经八千岁啦!” 八千岁!?谢灵运顿时瞪大双目,真敢说啊,他哈哈笑了:“你就六岁。”灵鹿儿神秘兮兮的轻声下来:“不是啊,我这是返老还童,神仙本领呢。”他笑容更盛,问道:“有何凭据?” “我去过天庭的。”灵鹿儿说罢,就娇巧的跳动起来,一边跳一边唱道:“着青裙,入天门,揖金母,拜木公——” 随着空灵的童谣声,她一时拱手作揖,一时伏手作拜,活灵活现的表演着上了天庭的景象,极是憨态可掬。 “哈哈……”谢灵运真的止不住笑声,连日来的阴霾都被扫空,她真是自己见过的最可爱的小孩,比恒宝六岁时还要有趣。待她歌舞停歇,他笑问道:“既然你是大仙,那我就有一个问题了……猪的嘴巴为什么动?” 灵鹿儿想了想,也许是被他笑得有点嗔,她张口道:“它想咬你了啊。” “哦是么。”谢灵运变戏法般拿出了一个新鲜欲滴的桃果来,笑着递给她:“请你吃。” 灵鹿儿许是想得明白,要是吃了不就是猪吗?她光咽口水,没有接过,没有说话。 “挺有骨气的嘛,不错,但鹿儿也吃水果的呀,吃吧,好吃着呢。”谢灵运晃了桃果几下。 又望着那桃果一会,灵鹿儿的神情越发娇痴,忽然道:“本大仙今儿有点渴,吃了,他日再还你几个金母的仙桃果。”话音一落,她就双手抢过那桃子,剥开果皮,大咬了一口,小脸蛋上泛过被甜得开心的笑意。 “其实哥哥不是来带走小孩的,只是来做客,你不用怕,慢慢吃。”谢灵运拍了拍她的脑袋瓜子,便转身走了。 回到顾道姑、黄进这边,他就给两人笑说了刚才灵鹿大仙的趣话。 顾道姑闻言加以解释,这是最早的那一次她几乎被人领养走,因为那家人家境富裕,却不能生育,义舍都同意了,谁知道她自称是八千岁老妖,把那家人吓跑了,后来嫌不好听,又说是大仙,直至现在。 “原来如此。”谢灵运点点头,看着远处的灵鹿吃完桃果之后,奔向那一大群小女孩,加入嘻哈嬉戏,尽显烂漫,他决定要捐助一大笔银钱,这应该正是老赣巨人的遗愿之一。 因为“弃婴”,老巨人才落入圈套,有了后来的事,他也有了那笔巨财,这下将其一部分捐出来,真正的帮助到弃婴,这真是一种冥缘!他说道:“两位,我给义舍捐献三千两银吧。” “三千两!?”顾道姑大惊失色,黄进更傻了……可能太过难以置信,两人都难以激动起来,顾道姑愣问道:“你说真的吗?” “谢灵运,你敢!!” 那一声惊叫所有人都听得清楚,小女孩们也怔怔的,只知一两都能买好多东西了,三千两?那是多少钱啊……不过让她们更惊吓的是,那位红发姐姐突然变得凶神恶煞,握拳蹬脚的冲了出去! 见阿蛮汹汹奔来,谢灵运厉声喝住:“吵什么吵,没看这里的状况吗?钱都会用在济穷救孤上!” “你疯了!”阿蛮嘶声道:“三千两啊!天下那么多孤独园,你帮得过来吗?”谢灵运认真道:“我看到了我就要帮,不然吾心不爽!不必多言,能为一件法宝掷一万六千一百,如何不能为这里捐三千?阿蛮,跟你说过的,亲亲仁民爱物。” 顾道姑、黄进一时都不敢插话,这是人家的家庭争执,说什么都不妥…… “亲你个头,纯儿,快来劝劝他啊!”阿蛮急忙大喊,“钱自己怎么花不好,给别人去花,傻子!”走了过来的纯儿却坚定道:“我赞同公子的决定。”阿蛮暴怒了:“你这狐媚子,总是在这种关头出卖我!” “谢道弟,其实不需那么多!太多了,我们也不敢收下啊。”黄进这时脸露苦笑,看看师娘,知道是一个意思,又道:“五百两就好了。过两天公孙船队就要在波罗庙办一台大戏,重现他们当时遇仙的情景,我们义舍接下了个活,由这些小妹去扮演仙童仙女,刚刚才得了一笔不低的报酬,听说以后还要演很多场呢。” 那丝警觉骤然又起,谢灵运不禁惊呼:“什么?有这一回事?!” 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九章立行不求无魔 听到这个消息,谢灵运顿时大惊,连忙问是怎么回事。 当下由黄进说了缘由,原来唱卖会结束后的第二天,公孙船队就宣扬了新的盛会,要在南海神庙办一台登蓬莱遇神仙的大戏,这次尤其面向南海老百姓,座位十之六七给了他们,大概是想增高民望、更助名声。 而这便需要一众饰演“仙童仙女”的优伶,突然间去南海哪里才能找到这么多小儿?只有一个地方,太平庙孤独园。于是就有公孙族人找上来,然后双方谈妥了合作的事宜,两天后的晚上就要大戏开锣。 “哎!你们为什么要凑这份热闹!这是立于危墙之下啊!!”谢灵运痛心而叹,妖人们的阴谋已经隐约浮出水面。 黄进明白他所忧心的是什么,不无认同,却又道:“我们也有考虑过的,但这不是唱卖会,没什么宝物吸引妖魔来袭,而且妖气也都散退了,还有官府、冲虚观、公孙氏那些人坐镇,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不对!”谢灵运的双眉越拧越高,话声沉重:“我想这台大戏正是妖人们等候多时的良机!没宝物?别忘了公孙氏的船只就在神庙岸边,那些仙果、神甲、银钱都在!他们从开始就不是盯着唱卖会那些普通货色,是想抢公孙氏没拿出来的那些仙宝! 坐镇?华池真人走了!正派修士少了、守卫力量弱了,到时却多了无数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公孙景那蠢货,是巴巴的送上了一个上佳机会给妖人啊!不要跟他一起蠢!” 顾道姑、黄进都听得心惊,可是妖气明明已经退散…… “就你疑神疑鬼!”阿蛮没好气,不想他再理会这件事。 谢灵运有些怒冲冲的斥道:“你们就是抱着侥幸的心态,虽然我不知道妖气去了哪里,不过肯定是躲起来而已,没有走。” “大哥哥,别生气哦。”这时候,灵鹿儿轻步走来,小脸上满是乖巧,也不清楚他为何而发怒,似乎是不满她们演戏一事。不想他们吵,小女娃手舞足蹈的“施法”,最后高高一蹦,嘻笑道:“本大仙法力无边,演个仙女那算什么,大家一定会拍手手叫好,你也要来看看哦。” 其他小女孩亦纷纷邀请谢哥哥去捧场,以及纯儿、阿蛮,一张张稚脸绽露天真笑容,“哥哥姐姐,你们来看嘛!”、“我们会穿上一条新的白色裙子呢!” “呵呵。”谢灵运和颜向她们笑了笑,道:“我知道你们都很乖,没事儿,你们去玩吧。” “鹿儿你们先自己去玩。”顾道姑帮忙叫女童们退下,也不敢有任何大意,道:“三位小道友,我们去厅里再谈;进儿,去药坊叫你师傅来。” 很快,众人在大厅一边饮着粗茶,一边相谈此事。 顾道长脸色严峻,皱眉敛目的沉思模样,抚须道:“如果小谢道友你的推断成真,那后果确实会非常麻烦……不,是不堪设想……只是南海确已恢复平静了……” 见谢灵运横眉又起,黄进苦苦一笑:“谢道弟,谁会喜欢往危墙那凑,但这次机会真的不能错过啊,对我们义舍来说至关重要。” 他们坦诚的细说了一番,谢灵运就渐渐理解了他们的苦衷,一来,义舍太缺钱了,事实上已经快无法维持下去,之前都有在考虑着要缩减哪项义举,然而演戏有酬金,也有名声,之后就能更容易拉到各方的捐助,这是长久之计,毕竟就算他再豪爽,都帮不了一辈子。 说到长久,二来就是银钱之外的东西了,老百姓的认可!这么一个女娃孤独园,一直以来都受到一些非议,甚至是难听的话,不过太平庙清者自清才没有闹大。 而现在女娃们登台当仙女,那是不同寻常的光芒,不同被人轻贱的一般优伶,此举不但义舍增光,受到街坊赞颂,而且所有女娃凭着那“仙气”、“福气”的名头,不愁将来了,定能找到一户好人家。 更深一层,当老百姓看到被遗弃的囡囡这么出息这么好,那杀女弃婴的风气也会被慢慢改变。 所以对于太平道、太平庙、女娃们,这一次演出都非常重要,不能因为他一个推测就不去,哪怕他说得很有道理。 要说侥幸冒险的心态,他们的确是有,可是妖气散退这一关键事实摆在眼前,担心是有必要,却就要什么都不做了吗? 三来则是现在接了工,钱都收了、花了,要是突然说不去,坏了大戏,并且没有任何事儿发生……后果同样不堪设想,官府不找义舍麻烦,老百姓都不容孤独园的继续存在,只要一个孤独园实为娼寮的流言,谁还敢往这里捐钱?还不拆了!人言可畏啊! “哎。”谢灵运抿了口茶,感觉十分苦涩,一次演出竟然有着这么多的牵连,他们真是用心良苦,照这么说,确是不能不去…… 尽管自己几乎百分之百肯定会出事,可惜拿不出证据,去去掉那个几乎、去说服别人。他沉吟道:“我只希望是我猜错了,一切能顺利平安的过去。” “你不会也要去凑热闹吧!?”阿蛮瞪圆碧眸,见他平静样子就知道答案,忙道:“我不管你捐多少钱了,捐了我们马上走人,好不好?” 谢灵运不理她,看着顾道长几人,严肃道:“我想我们得做好一些万全准备,不出事最好,若到时真出什么事,也不至于手忙脚乱,知道该如何应对。” 他当然要去!管这件事,冒这个险,不是为了公孙船队、冲虚观等那些蠢人,也许是为了那些既愚昧又淳厚的百姓们,绝对是为了黄进、顾道长夫妇这些善人朋友,更是为了灵鹿儿等天真烂漫的女娃娃,不然她们都变成了小僵尸、小灵鬼……只想想就不寒而栗…… 当下他与顾道长三人计划了一番之后,他就强硬捐下了三千两,然后辞别去作其它准备。 当在孤独园门口,灵鹿儿等女娃们来送别,听着一声声期盼的“大哥哥,一定要来看我们当仙女哦!”他就知道;看着那一张张稚脸、一双双明眸,他就知道;被灵鹿大仙穿林小鹿般在身边奔来转去,笑语连连,他就知道…… 绝对不能让那种惨事发生! 不管那些宝物如何、修士如何、妖人如何……没人可以夺走这些鲜活而幼小的生命! 立行不求无魔,行无魔则誓愿不坚。是否要修仙学佛?是否要成圣为贤?是否要永拔三界苦? 他已经有了答案,那是师傅、逊师傅等所有人对他的期盼,也是他对自己的期盼: 吾令凤鸟飞腾兮,继之以日夜。 飘风屯其相离兮,帅云霓而来御! 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章妖魔鬼怪围神庙 皎洁的月光洒照而下,繁星织成银河,光芒四耀,这是一个晴朗的冬夜。 所谓“第一游波罗”,南海神庙最近再度热热闹闹,庙前广阔的空庭一片人海,各方的修士、南海的百姓齐聚一堂,他们都安然坐在长板凳上,正入神的观看着戏台上的遇仙大戏。 西北边庙口前搭建着一个大竹棚戏台,台上的场景布置成了仙岛海岸边,幕布则是古树成林、青石嶙峋、烟雾飘渺的岛内景象,一些优伶在台侧演奏丝竹,清灵的乐声十分悦耳。 “这里、这里就是蓬莱仙岛吗!?” 好虚荣如公孙景这般也算一绝了,他亲自扮演自己,正带着其子公孙斡、公孙珩等族人们登上仙岛,演技算不得多好,惊喜的表情却很到位。 “蓬莱岛,有客人,齐欢迎,公孙氏!”这时候,一大群仙童仙女从台侧走出,一边走一边唱着仙谣,她们全部都是义舍的女童,皆身着一尘不染的素白襦裙,梳着垂髻,脸蛋红润,可爱而又灵秀。 虽然是初次登台,她们都没有多么怯场,几句台词都齐声念着很顺溜,顿时惹得台下响起一片片情不自禁的喝彩,修士和百姓都甚是激动,仿佛真的遇着神仙了。 不过女童们中少了那张最机灵的面孔,灵鹿儿和其他一些小囡不是演这一幕,她们各各扮姑射仙子、灵宝天尊身边的仙童。 其实灵宝天尊无人敢演,所以公孙氏准备是用一个雕像出场;而听说姑射仙子则由公孙艳来演…… “呵呵。”至少谢灵运此时还是兴致盎然,亦被那些仙童的憨态逗得不禁欢笑叫好。 但他始终都有着一股无法释怀的警惕,之前他又跟公孙景那些人罗嗦了番,那家伙继续蠢,还说用洛书神甲卜了支好卦,不必担心;而九光道人、紫游道姑答应会提高戒备,出事了也允许他们冲上戏台…… 其它准备亦做好了,仙宅已经提前停靠在距离波罗庙最近的一座小山头旁边,方便走为上计之用…… 夜色越浓,周围气氛越烈,他仰头望望灿烂的夜空,又一次衷心许愿不要出事,就这样过上一个喧腾而宁静的夜晚,给大家留下一份无稽而美好的回忆吧。 然而,一愿未落,他就笑容全无,高高的皱起了眉头,只见西边的天空正有一大片漆黑阴云迅速掠来,遮盖了那一颗颗繁星,夜色骤然漆黑了下来…… 这是一个大阵!这绝对是一个滋长阴邪之气的乌云大阵! 随着那片乌云蔓延而来,气温骤降,狂风大作,阴冷刺骨,那令人生恶的妖气,更是铺天盖地的扑来,一息不同一息,浓郁得如同一块尖石压向心头,源源不断,竟有如实质! “来了。”他不由捏紧双拳,喃喃道:“还是来了。” 阿蛮、纯儿都是惊呼;黄进、顾道长都大惊失色,又懊悔又害怕,不觉的望了望谢灵运……他的推断,是真的! “这是怎么?”、“有妖魔……妖魔来袭!”、“好强的气息!” 庙前到处是乱糟糟的惊叫声,所有的欢欣悠闲瞬时荡然无存,惊慌在扩散,在侵噬他们的心神! “怎么、怎么可能……”台上的公孙景傻眼结巴,无法相信眼前这一切,“怎么会,那卦明明说……妖人怎么敢,怎么……”公孙珩愕然问道:“爹,应该没多大事吧?” 在场地四周巡逻的九光、紫游等人也无不目瞪口张,林惟明、杜芳苓等年轻人更是愕异,脸色有苍白有涨红,众人皆五味杂陈,想起一人来……那个被嘲是杞人忧天、胆小如鼠、愚蠢傻笨的家伙……谢灵运……谢灵运似乎全说对了! 妖人们一直进行着一个阴谋,今晚才是真正袭击之时!却仍然有一些不识厉害的修士哈哈叫嚷:“又有妖魔来送死了!”、“他们是要为我们助兴啊!” 可是这一次的情况,根本有着天渊之别,如果说先前是一队老弱残兵,现在的气势却是千军万马…… 转眼就传来了一阵阵的诡啸怪叫、灵谈鬼笑、尸嘶魃吼、祝说祭赞,全部混为一团,成了尖锐的厉笑:“桀桀桀桀——” 不知道正在来着多少妖魔,不知道来了多少邪门,听那声音,巫觋、灵鬼、立尸、祝由,好像尽数都在!还有其它只多不少的魔道流派……已经没人还在傻笑,再傻都醒悟了过来,紧绷脸庞,敌方到底……使出了多大的力量…… 只因为那股妖气已浓烈得超乎之前,那些妖人不但一个没有走,还多了很多人! 四方妖气涌来,继而狂窜暴虐,修士们都急忙摒息凝神以作抵挡;老百姓们却只能继续吸摄,他们又没有防御能力,一被那邪气入体入神,立时就惊恐失措,心神没了理智,简直就如同是一盘散沙,当再被一阵风吹袭一下,众人就会四处逃命、人相踩踏,乱得不能再乱! 这一切变化都只不过是发生在十几息之间,当众人纷纷起身,突然又生巨变—— 鞺鞳啪隆!就听见南边港湾传来了波涛拍打的重响,众人遥望过去,可以见到远远水平线黑暗处,有一只幽火摇曳的巨大妖船冲来,竟然比公孙船队的最大的楼船还要高庞半倍,显然船上载满了妖魔,他们是要以此登岸,同时直接冲抢船队的宝物啊! 众人都明白了,为什么之前会有妖气散退的假象,原来这帮妖魔还真的出了去,躲到了海里……可四面八方的厉笑是怎么回事? “快点,我们做自己的事!”谢灵运一通大喊,乃是最早起身、最快行动的人,他和阿蛮、纯儿、黄进径直冲向舞台,负责安置好台上女童和老百姓;顾道长则负责去竹棚后台那边,找到顾道姑和灵鹿儿等所有女童,然后再汇合撤退。 这时又有“轰轰”的鼓声、“呜呜”的号角声响起,却是岸边船队发出的加急求援信号,敌人很强,无力应对! 与此同时,再无半点仙气的戏台上,听到这信号,公孙景方才如梦初醒,毕竟是修为不浅,他马上有了主意,运转真炁,高声喊道:“戏台后台的所有公孙族人,带齐宝物,全部随我赶回去船队支援!所有护卫道友,也渐去岸边聚合力量!立刻走——” 他说罢就领着族人们奔向前面、跃下戏台,虽然有望了望那些小童,但还是断然地走,而与谢灵运等人擦身而过之时,他黑脸上闪过一道羞懊闷恼…… “飞僵来袭!!”九光、紫游骤然留意到夜空的乌云散出了一个个阴影,顿时急喊起来:“准备御敌!!” 但是众人再次大吃了一惊,这么粗略地一望,就能看到那些飞僵至少有三四十只,每只都好像携带着什么妖魔或者其它僵尸,它们在上空徘徊飞旋,随时就会冲杀下来! 今晚不比唱卖会,没了华池真人,而且不算公孙船队的话,正派修士全部加起来不过一百来人,根本不占什么优势。 忽然他们又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在微微震动,且变得越来越强,就有人惊呼出声:“是地遁,有妖怪地遁而来!” 这下几乎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就连九光、紫游都额头渗出冷汗,居然还有一路地遁人马……谁知道它们会在哪里破土而出?又会出来什么修为什么样的怪物? 如此一来,前后左右天上地下,全部皆有妖魔的踪影,南海神庙被彻底包围了! “这些狡诈的妖物!”、“会不会另有来路,妖人有这么厉害吗!?”众人又是愤慨,又是难以置信,亦有些人开始害怕了,敌方蓄谋已久,又有如此多人,怎么办?怎么打啊…… 谢灵运最有准备都感到惊讶,妖魔方的实力竟还是超过了他的预想…… “且战且退,去岸边!”、“走,我们的力量不能分散,不然都讨不了好!”、“趁那些地妖没到、僵尸没下来,快走啊!” 众人纷纷嚷嚷,场面越发混乱,都往岸边奔去—— 但很多人都心存一个相同的问题,这上千民众怎么办?难道任由妖物屠杀么!? “你们快走!都自己逃命!”林惟明向百姓们大喊,他觉得只能这么做了,耗在这里,以他们的能力非但救不来,反而会被拖得全军覆没……老百姓能逃几个就几个吧…… “统统给我闭嘴!”看着台下乱哄哄的景象,还有屁话入耳,谢灵运真是怒不可遏,老百姓还没乱,他们倒是先乱了,因为清楚敌方实力恐怖的缘由?就这点心性吗?就这点统领吗?比妖人远远不如!还自己逃命,是不是想人踩人! 他运声喊道:“都不要慌啊,妖魔就是想吓乱我们,没那么厉害的,否则早就开杀了!” 这时候女童们终于被吓得哇哇啼哭起来,他又回头温柔道:“别怕,没事儿!”旁边的黄进也哄慰道:“听谢哥哥的话,都不会有事……”阿蛮急道:“快啊,等什么啊!” 见众人仍然不能冷静,而被抛弃的老百姓已然崩溃,人头涌动、哭喊一片……谢灵运也不再试图稳下局面了,赶紧抢在妖魔到来前执行自己的计划,把普通人带到安全的地方才是正经;至于这些道友,暂时无暇顾及…… 整个计划的第一步,必须要靠一个人。他看向纯儿,快声道:“开始吧!纯儿,尽全力,看你的了。” “好!”纯儿满脸坚毅的点点头,踏前一步—— 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一章请君入乾坤 戏台前方乱成一团,修士百姓都争相逃跑,长凳被拌得横飞,惊叫声、小儿啼哭声……在四周袭来的妖魔桀笑下战惊颤抖,如同是地狱一景。 纯儿今天一身素白宽袖衣裙,外披罗纱锦带,却是霓裳羽衣、袖带飘然的华贵装扮,如墨的青丝柔雅披落,又梳着一个简约的小髻,横插着几根白玉簪子,衬得她那冰肌雪肤更是秀洁,此时的容貌虽不是惊为天人,亦是俏丽出尘。 望着眼前的混乱景象,她深吸一口气,凝神入静,再运起了《烟霜雪云之法》,真炁一驱,她挥动双手,袖带飞舞之间,顿时一片片稀薄白烟往周围漫散开去—— 这计划第一步,就是她使用飞烟加**,把所有普通百姓的心神迷倒,然后听她指挥! 因有准备而早已服下灵汤,她的经脉内真炁满溢,本就远超平常,又是全力施为,统统化作烟雾飞出,过得几瞬,以戏台为正中,整个神庙空庭都弥满了白烟云气,飘颻宛如仙境。 她又要施放**之效,可是全场的百姓上千人,而且范围如此之大,她稍是一试就顿感吃力,不是他们修为高强,是在**里起关键作用的美魅不够…… 一定要完成任务,尽全力!没有犹豫,她立时默念几句咒语,粉红光芒生起,身形容貌就迅速变幻,恢复回去真身! “这是什么?”庙前生了这个异变,老百姓不知道怎么回事,修士们同样惊疑不已,是妖魔所为?可是云烟没有妖气反有仙气,是哪个高人来了!? “嗯呵——” 一声银铃玉珠般的柔柔少女笑声,骤然把那妖魔桀笑遮去,那么的沁人心脾,那么的玉软云娇,一下子就令人迷醉,满心想着多听几声! “这边。”又是一声,那股惑人魅力让众人纷纷回头一看,这一看就不得了。 透过云气隐约之间,见到了那张笑脸、那个人儿……所有人的心都仿佛被捶了一下,怔怔呆呆,难以置信,怎么可能会有这么美的人,这是仙子下凡吗,怕是仙子都难以媲美…… “你们无需惊慌,听我一言。”女声再起,**的力量也在四散出去! 因为不在目标,又有性命修为,修士们还能守住心神,不过高强如九光紫游,都不觉的驻步下来;而老百姓男女老少,则都愣住了神, 惊鸿一瞥,娇纯一语,足以颠倒众生! 谢灵运站在后面,只看见她的背影,这都心脏猛然一跳,纯儿的身形从娇小玲珑变得高挑窈窕,既不丰腴亦不纤细,却是全然恰到好处,完美得如画如诗,连声音都不同了,带着似纯似媚的无上韵味。 虽然不是时候,他心中却闪过一个念头,暂时一定不能看到她的真容,否则有害无益…… 好奇上前去看的阿蛮惊叫一声,愕语轻不可闻:“狐媚子……这是几分啊……”她识的那些黄狐狐女一比之下,全部成了庸脂俗粉,九尾白狐竟真的这么……叫妲己还真没叫错,她由来已久的一个疑问突然有了答案,一个人怎么可能美得倾国倾城,好像真的可以…… 也是因为当下的境况,更添其光彩,音容冰清玉洁,气质超然离尘,好像是下凡救世一仙子,好像是蓬莱岛上一神人! “是姑射仙子!她是姑射仙子啊!”就有人惊喜大喊,修士们明知绝不可能,但还是有几分期盼……没错,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乘云气,御飞龙,不就是她吗? “我是谢灵运公子的侍女,传其意旨——” 那仙子忽然又说话,修士们都是一怔,林惟明等人错愕至极……马上都想起来了,她那身衣着不正是谢灵运的侍女纯儿今天穿的吗?仙子是侍女?他又是谁?现在这是什么状况?他们的脑袋转不过来…… 事实上纯儿此时仍然有些吃力,老百姓正处于惊慌意乱的状态,不难迷倒,难是难在要先驱走他们的阴霾妖气……她银牙轻咬,已经恢复到九分真身了! 最厉害的飞烟**咒效果,当然是完全十分,可是她想自己的真容,让公子最先看到…… 这样就行的!真炁灵气从双掌狂冲出去,只差最后一下了,她突然福至心灵,挥袖甩带的轻舞了几下,在云气之中,天姿越发的娇美高洁。 “你们需要听从谢公子的话,方得安全!” 一声清脆大喊,上千老百姓随之都迷迷糊糊、不约而同的叫道:“行了,请公子下令!”终于迷住了他们的心神! “什么!”众人惊愕更甚,看出了点意味,先控制住了这些老百姓,然后要做什么?救人?妖魔们到来在即,他几个人怎么救,往哪里跑?不管那少女变得有多美,实力还是那个样啊! 这一会的变化,夜空上那些妖人也都注意到了,当机立断,来不及等待地路、海路的会合,飞僵们往人群里直冲下来! 林惟明已经回过神,急呼杜芳苓等人道:“都快走,不要被妖魔分而杀灭,别管他们了!” “走,走,走!”其他人也争相抬步,不少人都依依不舍,一边走,一边扭着头多望了那姑射仙子几眼。 九光道人很羞愧,谢灵运几番跟他说要小心,他却仍不作重视,现在又帮不上忙,叹道:“小谢道友应该知道带着这一千百姓,不可能逃得掉……”紫游道姑哀叹道:“是我们太过失职,若然没有乱,应能抵挡一阵……” 这时众人骤然又见神异! 一听到那声“行了”,谢灵运就立即第二步行动,手中一物早已准备好,聚宝盆!他把盆口对准戏台的前方,筑以感通—— 如今的聚宝盆只有五道裂痕,它已经升至了下品级。 这还要说前两天做的准备,不如何使用的匕首、铁锤被融合了,为的就是下品级的其中一个新功用,盆内有半亩地的乾坤空间! 他们也已经试验过了,稻草人进进出出那空间几次,纯儿、赣巨人亦试过,都没有问题,里面是天圆地方的半亩土地,空气清新,泥土肥沃,还长有葱葱野草,就如一个未开垦的庄园。 “请各位进去!!” 话音未落,聚宝盆突然飞出,立于他身前,它猛地变得庞大,盆口如同一道大门,光亮大盛,狂风大起,一股白芒冲出,光芒所照之处,一个个呆着不动的百姓顿时被吸聚得飞了起来,飞了进去—— “怎么会!”、“那、那是什么法宝……”众人惊叫疾呼,一双双眼睛瞪得快要掉出来,也被狂风吹得有些步履蹒跚! 就连已奔到远远的公孙景等人,亦惊诧的回头望来,发生什么事了!?又是烟雾,又是狂风和白光……怎么那些平民百姓会凌空而飞……那是…… “乾坤法宝!!”有人恍然明白过来,众人闻言不知该作何感想,不可能吧!?竟然能收纳活人!?林惟明他们都失笑,肯定不可能,哪会有这种仙宝!谢灵运哪会有!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一千多老百姓转瞬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庙前空庭也空了下来,连那些凳椅都被吸走了,只剩下一些狼藉的瓜果碎屑之物! “谢道弟,原来这就是你的计划啊……”先前知之不详的黄进也傻了,他还以为是带人逃跑,结果这般便利、这般神通广大…… 收聚好了观众们,谢灵运就转头向黄进急道:“你快带这些女娃进去,维持里面秩序,要是有百姓清醒了,你就解释说是仙术,里面是仙境,让他们别慌别乱,都没事了!”他又对女娃们温柔道:“你们乖,都进去玩,里面有凳子的,玩累了就坐着等,哥哥姐姐杀妖怪去。” “哥哥姐姐,那你们要小心哦!”女娃们十分懂事,当下跟随黄进一一快步奔进盆口大门,接着那些被**的优伶乐工亦被聚了入去—— 那个是什么东西?!什么法宝!?什么神器!? 这是横在众人心头的又一个大疑惑,相比之下,那容量只有一鼎炉的乾坤玉炉似乎是根鸡肋,如果能随身带着一座完备的炼丹房,还要个小玩意做什么…… 问题是有着如此犀利的仙宝神器,那家伙怎么会买石碑铜铃那些垃圾,真是蠢吗,真是钱多得没处花吗…… 这个从江南来的谢灵运,究竟是谁,到底是什么来头!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真正实力!? 这些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显然现在不是问问题的时刻,他们继续朝岸边奔去,这下老百姓有了去处,更是走得坚决。 “谢道友,一同走啊!!”九光、紫游几人招手大喊,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一千多条人命全系在他手上了! “公子,纯儿幸不辱使命……”戏台上,纯儿就要走到谢灵运身前,话声疲倦不堪。谢灵运连忙闭上眼睛,喊道:“纯儿,马上变回去三分美色……”纯儿不敢耽误,应了声:“好……行了。”他睁目一看,果然是那个熟悉的小家碧玉。 “怎么顾老道还没带人回来啊!”看看周围,群魔乱舞,阿蛮脸上都写满焦急,空庭又变得拥挤,一只只飞僵着了地,又携有黑僵、白僵等妖怪,以及一个个面目可憎的妖人! 其中就有幽杳、幽渺两妖女、立尸青年等熟面孔,他们正一副妖邪笑容—— 她是不关心那些人的死活,但关心自己啊,对方人数太多了,不好打…… 轰哒哒!戏台骤然的摇晃起来,定然是有飞僵撞落到了顶棚上面! “我们去找他们!”谢灵运说罢,就不理九光紫游等人的叫唤,三人往反方向的竹棚后台跑去。 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二章参见主上 绕过幕布,三人匆匆奔进了竹棚后台,只见这里也已经是一片混乱,瞧不到公孙氏族人,他们无疑都跑了,还有些惊慌失措的优伶,但凡见到,都先由纯儿将其**,谢灵运再收进聚宝盆。 怪不得顾道长夫妇没来会合,两人此时正与一只凶猛黑僵厮杀,那黑僵异常庞大,还有着几近活人的灵巧,显然修为高强。 而他们虽然各自有着证道初期、道胎初期,和证道初期、结丹后期的性命修为,但不懂功法、不善拳脚,只是一个泼洒滚烫的灵力符水、一个以九节杖激出道道雷电,威力却远不如天师道的第二境子弟,太平道始终是没落了。 “让开,我来!”阿蛮汹汹的就冲了上去,虎拳挥砸!如此三人合力,几下就收拾了那黑僵。 谢灵运则不作停顿,让那些吓得不轻的女娃儿走进聚宝盆,可是少了什么……为什么没那声清甜的“大哥哥”,那个蹦跳着又唱又舞的身影,那个伶俐可爱的八千岁灵鹿大仙! 他顿时惊问道:“道长道姑,灵鹿儿呢!?” “灵鹿儿被公孙艳强行虏走了!!”顾道姑忧心如焚、满脸愤怒,她快语说出事情的经过。 当时公孙景喊完话,公孙艳等人就要去岸边,却又说太平庙收了钱,所以要顾道姑一起跟去帮忙,她自然不肯,公孙艳就恼怒的一把抱起了灵鹿儿走了,说见她可爱要救走她,然而亦是以此要胁他们一起去岸边。 顾道姑阻拦不了,等顾道长来到,那帮人已经走远了,马上又被这黑僵缠到现在。 “可恶!!”谢灵运暴怒的一挥拳,不想误测人心,真不知公孙艳是歹毒还是愚蠢,这根本不是救人,带她去一个杀戮战场,是要害死灵鹿儿啊!小童何辜! 本来搞定了后台这边,道长道姑也入盆子,他们三人就可以直接冲去北边仙宅的,但现在…… “谢道友你们快走,我们俩去那边楼船救灵鹿。”顾道长果断的说道,顾道姑恳求道:“悔不听谢道友的话,快走,把她们带出去!” “不!你们连只黑僵都打不倒,外面妖魔都到了,怎么救?怕走不出十丈!” 此又是一魔!道心的凤鸟却不会停止飞翔!谢灵运毅然决然,这帮女娃里他固然最喜爱灵鹿大仙,可无论谁被拐了,他都会做出这个决定:“我们一起去吧,救了灵鹿儿再走。” “哎啊!”阿蛮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烦恼样子,高皱檀眉,急道:“不要再罗嗦了,都不要去!难道你们没感觉到妖气浓到什么程度了吗?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你们以为现在还能走吗?” 一声阴邪冷笑传来! 轰隆!那块大幕布突然轰然倒塌下来,众人立时严阵以待,阿蛮拔出那把朴刀一通挥砍,砍出了一个窟窿,他们也就没被盖头遮住,只见前台上已经站满了妖人,僵尸鬼怪跟随左右,合起来不下三十之数! 为首的正是那个立尸青年,而在他周围,有杳渺妖女和她们的灵鬼、一头发辫而又拿着小稻草人的罗摩宗鬼巫、鬼脸散发的祝由巫、脸上有毒虫爬行的蛊巫……他们都互相谈笑,一脸轻松,实在找不到要顾忌对方五人的原因。 “我们还没有正式认识,哈哈,我叫乌延先。” 立尸青年皮笑肉不笑,他却不知道谢灵运正默默以聚宝盆探了探他的修为,下品级的又一个新功用,就算对象是华池真人都能探得清楚,看到结果是抱一后期、道胎初期,他更感严峻,这妖物二十三四就有此实力,也应该是立尸派的新生天才了。 其他妖人亦一番笑报姓名,他全都探上一探,结果他们无不是有一方面踏入了第二境,依门派而偏重;还有双二境的,杳渺二女,让人惊讶! 她们竟然都是抱一后期、结丹初期的修为!年纪不过十六七啊,性功比之张承宗都不逞多让了,而身为灵鬼派,就已结丹,难怪可以隐形匿影、来去如风…… 他不停摆弄聚宝盆,刚才又是那么大的动静,妖人们自然识得宝的,此时都目露觊觎,乌延先忽而道:“那个盆子法器,我要了。” 幽杳、幽渺随即齐声说道:“说好了,那些女童全归我们,还有谢灵运的灵鬼。”那叫阮图的鬼巫怪笑道:“我要几只厉鬼就好。”叫雷久益的蛊巫沉沉道:“我要分一百死尸,练尸蛊。”叫扶嘉的祝由巫话声尖高:“不是说有一对红灯笼么,我要。”…… 他们的话是那么的悠然自大,又是那么的无耻恶毒,仿佛面对的是一群蝼蚁,生死轮回都随他们的心情而定! 怎容一帮妖魔在自己面前嚣张,阿蛮怒得冒出了虎耳虎尾,咆哮如雷:“放你们的臭屁!” “咦,竟是只虎妖!我要了!”乌延先顿时双目一亮,多了几分高兴,邪笑道:“虎妖僵尸定然能炼至僵王……” “随便,承诺给我们的会给就行。”幽杳微笑温婉,她们对阿蛮毫无兴趣,幽渺望着谢灵运,摇摇手腕的金钏,叮叮铛铛下,笑道:“谢郎君,又见面了,我们真有缘啊,欢喜吗?” 敌方势大力强,怎么办!?谢灵运心念电转,眼见阿蛮要猛冲出去,他立刻喝住:“阿蛮,回来,先不要主动出击,防!纯儿、道长、道姑,你们看准了就杀!大家互为犄角,往岸边且战且退!” 乌延先又冷笑道:“对了,你的尸体也归我的,你想成为什么尸种?现在可以说清楚,不一定是黑僵,你先看看。” “去!好好亲近谢道长!”随着他的话,一队十只僵尸步伐不慢的冲向五人,不见那飞僵,但是三只黑僵、二只紫僵、二只毛僵,三只白僵! 毛僵浑身铁毛、刀枪不入,开路;黑僵力大无穷、血盆大口,两侧;紫僵尸气外溢、能喷尸毒,中间;白僵微灵低智,通晓法术,后方! 碰到这一队僵尸,哪怕是今晚的冲虚观护卫队领头九光、紫游,都要死! “那穿白衣服的女妖刚才挺美的,先不要杀,活捉吧。” “闭嘴!!”纯儿愤怒大骂,皓齿紧咬,“想杀公子,你做梦!!” “不用跟他们废话!”谢灵运何尝不怒,这些妖物狂妄够了没!好啊,刚刚才得到一个专门对付妖邪的仙宝,正好拿这些僵尸来试试! 铛铛—— 钵盂镯光芒一闪,他的左手就拿着一件物器,流金火铃! “那是!?”看到那流转的金光,乌延先等人怔了怔,心头感到一股不好,这小子能有一件神器,就可能会有两件……不过这件的造型怎么像是唱卖会上的那个烂铜铃!难道…… “流金火铃喂,琅琅铛铛;檄龙召雷哟,怒目金刚!一万六千一百两,铃阴动火龙出!” 谢灵运一边高声大唱,一边猛烈摇起了法铃,这既清脆又沉重的铃声一起,不管是什么尸种,十只僵尸就傻了般全部停下脚步,根本不敢再靠前一步,痛苦抓狂的捂住双耳! “回来,快回来!!”乌延先在失声尖叫—— 心念一动,魂力和真炁齐齐涌去,法铃的雕纹亮起红光,通体就像燃烧了起来,一条威猛庞大的烈焰火龙旋即从铃口喷出!冲向一丈开外的那队呆滞僵尸,“妖物受死!!” “嘶嘶啊……”僵尸最是怕火烧的,而且这还要是浩然正大的流金之火!一下子火烧连尸,它们惨叫不已,黑色尸气被烧消,更是皮焦肉烂,双手乱挥在一片火海中—— “不!!”转瞬之间情势急转,看着自家苦炼多年的僵尸的惨状,乌延先也连声惨叫,疯癫地挥拳跺脚,满脸狰狞,“废物,废物!!” 众妖人的眼睛都瞪大,被那火气一迫,都不由退了几步,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他们面面相觑,皆震惊得不能相信,那个铃……真是那个铃!? “看你们死不!”、“公子厉害啊!”阿蛮、纯儿都看得欢声高呼,顾道长夫妇更是惊喜万分,好像绝处逢生了,好像有希望了! 而在空庭的远端,听到铃声,九光、紫游、林惟明等人又回头望去,然后隐约看见,然后惊呼相告,纷纷说着:“那是什么?谁能看清楚点?”、“是个法铃!!” 法铃?肯定不是唱卖会那个,是另一个,不可能不是另一个……他们都无法看清楚,只见得火光冲天,铃声一息不断地响,僵尸惨叫声却渐渐变弱渐渐停下…… “鬼女!!你们快魂杀他,快啊!!还有你们这些巫觋,别想着捡便宜,还不明白情况不同了么!快啊!!” 乌延先浑身抖抖擞擞,气得要爆炸,十只僵尸已经死了六只,再烧一会就得死光!但是,这火铃厉害是厉害,却似乎对灵鬼不起伤害! “你急什么呀。”幽杳一笑,幽渺也一笑:“谢郎君,我们的戏班还差一个班头,想请你来当,好不好?” 她们摇动起了全身上下的金钏,所有的灵鬼尽出,一大群莺莺燕燕的美艳女鬼立时飞向谢灵运,齐齐嬉笑道:“谢郎君,你死了,就可以跟我们做鬼夫妻了!我们一起侍候你!” 就在这时,谢灵运留意到杳渺二女今天的黑衣裳上的一些星星月亮等物的图案,感觉像是门派标识……他皱了皱眉,有什么涌上心头,是什么? 正当女鬼们飘舞即至,只是神山化的云龙山神飞出,吓得她们争相逃窜回去……他想起来了,惊愕,不解,困惑……想着试探一下无妨,他取出一物,右手握着高高举起! 玉芝师姑给的那一块黑色木牌! “嗯?!这!!” 一看到那木牌,幽杳、幽渺完全呆住了,两张一样的天香脸容瞬时涨红,群鬼萦绕之间,她们突然屈膝跪下,朝着那个少年人,又激动又畏惧的颤抖道:“杳渺二奴,参见主上!!” 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三章势不可挡 “杳渺二奴,参见主上!!” 一双混杂着激动振奋、畏惧自责意味的清脆女声同时响起,令戏台上所有人和鬼都愣住了! 看着幽杳、幽渺一人一边的单膝跪下,娇娆的脸容满是尊崇,那群美艳女鬼也随之纷纷伏跪,始作俑者谢灵运目瞪口呆,紧了紧手中几乎被扔下的黑令牌,这叫什么事啊? “主上?”阿蛮长眉倒竖,纯儿狐疑不已,“二奴?”她们心里生起一股别样的警惕厌恶,两个鬼女休想妖言骗人。 顾道长夫妇亦疑愕,谢公子究竟什么来头? “鬼女,你们说什么啊!!”乌延先怒问一声,目眦尽裂,阮图、雷久益、扶嘉等几人也是不明白,搞半天谢灵运是灵鬼派山门的人?雷久益沉问道:“那现在还打不打!” 幽杳、幽渺顿时醒悟了过来,还不待他们再说什么,二女就骤然隐形,群鬼散作黑烟窜走,几息之后她们出现在右侧一旁,离开了那些妖人两丈多,继续向着谢灵运跪下,崇道:“主上,杳渺二奴自从离开山门,就一直在寻找你和朝玉仙尊,可终于找着了……” 朝玉?朝天宫玉芝?谢灵运一下听出,绝对不是搞错,她们说的仙尊就是玉芝师姑…… “幽鬼!!”乌延先等人怎么会看不出变化,全都又惊又怒,“你们要叛变!?”、“不想活了!?” “呵呵,我们姐妹跟你们从来就不是一路人!你们是巫门,我们可是道门正派。”幽杳、幽渺一话说罢,就再都不搭理他们,又对谢灵运告罪:“主上,之前奴婢不知道你的身份,屡屡冒犯,罪该万死,请主上赐罪!” “哈哈哈,打不过我们,就开始妖言惑众了,你以为我们是傻子吗?”阿蛮非常不屑,纯儿也是娇叱:“刚刚还要杀公子!还说要杀那些女童!公子,不要轻信她们啊!” “我们是想要救她们,如果不归我们,她们一个都逃不掉的,但是真的有想过伤害主上……”幽杳满脸坦诚的样子,见到谢灵运不无疑惑,幽渺不以为疑,恭敬的解释道:“朝玉仙尊有言,将会把教主令牌传给一位年轻人,而我们清幽宫上下都要尊他为无上主人!” 幽杳脸露一丝微笑,似乎很高兴有朝玉仙尊的消息:“仙尊近来可安好?主上可能不知,我们姐妹二人是随在仙尊身边长大的,直至三年之前,仙尊归去中原,才无幸聆听其教诲。” “我有一问题,清幽宫是否为朝玉仙尊所剑?” “不是,仙尊是上任教主,她雄才伟略,令清幽宫成为灵鬼派的领袖山门,万人景仰!” “呃!”谢灵运越发听|董了,想想玉芝师姑怎么会拜入灵鬼派一个山门,还混成了教主?《无身功》!难道是师姑为了研究此功,或者干脆想找到一条适合师傅、顽空师叔修炼的新路子,那就是“若要人不死,必先死个人”,摆脱那副肉身,做鬼仙? 结果这一研究就成了教主……事情多半是这样,不过师姑说过“结下过一些善缘”,这两个妖女如此恶毒,不论是要救女童还是杀,坏事都做了不少,师姑怎么会说个“善”字…… 而且她好像早有计划,要把这个教主之位传给朝天宫的一个年轻子弟,后来选中了他。无论如何,玉芝师姑还真厉害,她的修为实力、这些年来她的经历,果然是一个大谜团。 先不管了! “原来如此!”谢灵运点点头,感受到阿蛮、纯儿凶恶和紧张的目光,他当然不会马上就全信杳渺妖女,不到片刻前还你死我活呢,却信任玉芝师姑,便道:“好,那你们就站在那里,随时听我的命令行事!” “是!”杳渺二女欣然受命。 阿蛮却不爽的嚷嚷:“还站什么,快命令她们去互相残杀啊!死了拉倒!”杳渺二女望望她,面无表情,没有说话。纯儿正色道:“你们若真的认公子为主,总该拿点证明出来!”阿蛮顿时道:“对,投名状懂吗?” 妖人们由得他们去说,其实趁着这一小会时间,乌延先救回了三只僵尸,一黑一毛一白,虽然没死,却已经奄奄一息了。 现在三僵退去,他就召起了自己最强的那只飞僵,随着轰啪声,飞僵带着两只黑僵从戏台顶棚直冲下来,那一排尖牙猛张,毒水已然掉落,他怒吼道:“给我全部杀掉!!你们也一起上!” “二幽的鬼魂是我的。”阮图邪淫的舔了舔嘴唇,他是罗摩宗的鬼师级别,亦练就五鬼混天法,发辫飞扬下,五只红目厉鬼飞出!他又一口咬破舌尖,鲜血涌流地舔了小稻草人背上的灵符一下,鲜血渗透而入,扔出,稻草人得真炁而成怪! “尸体归我,练蛊。”雷久益沉沉说,双手抓过在脸上爬的三条毒蜈蚣,猛地扔出,三条毒蜈蚣凌空变大,落地时已是庞大如斗! “啊哇咔哒呜哈啊……”扶嘉如疯似癫的跳唱起来,一头散乱长发挥来甩去,涂得又红又白又黑的鬼脸狰狞而诡异!这是上古神道祝由术,以祝祷之赞词通达鬼神,只见在他面前,一个不知何名的黑色巫神渐渐凝聚而成,周围妖气浓郁,更如鱼得水! 这一下,妖人们一并发力,决要一举把对方统统杀灭! “主上,还请速速下令奴婢攻击!” 在他们出击的同时,杳渺二女大急地喊,谢灵运一想反正她们本就是敌人,就算突然再度反水也没什么损失,提防着就行,他点头快声:“好,好吧,但劝你们不要做傻事,自己小心我的法铃!” 听得他的命令,两女立时施展起了一个鬼乐大阵,幽杳取出竹笛,抿着小唇吹奏了起来,乐声清幽;幽渺则领着女鬼们徊舞了起来,舞姿如柳似雪,金钏i摇碰声、灵鬼娇笑声与笛声融为一体,迷人心神,夺人魂魄—— 少了两个双二境的强敌,谢灵运几人自然轻松很多,怎么会眼巴巴的让妖人顺利施法,他喝道:“杀!!” “用你说!”生死关头,阿蛮只好先吞下不快,试试新招……她一下提起腰间的一个酒葫芦,咕噜咕噜饮尽,倒出的混浊酒水从她下巴延入颈脖,又流入酥胸,而这时候,她的碧目骤然变得微红,两边脸颊升起两团红晕,千日醉酒! 这是她最近七天练好的新酒种,千日醉酒,顾名思义,饮了之后会醉上一千日! 她没有醉,不过她的拳风可醉人! “飞烟!”另一边,纯儿继续竭尽所能地发着一缕缕飞烟云气;顾道姑手拈黄符,快语念咒;顾道长举着九节杖朝天引雷,额头黄巾巾带飘扬,喊道:“黄天在上,雷公闻吾,唯唯,雷来!”九节杖暴亮,一道碗大的紫电骤然从上空落下,劈向妖人! 谢灵运则在酝酿雷霆一击,fair]以为流金火铃就只有那点威力吗?那就错了!刚才那一条三丈火龙,只是犹如拳法的起手式罢了,杀招并没有出来! 但这一回,他同样不会留力,猛然地摇动法铃,真炁狂涌,魂力亦在狂涌—— 尽管他境界低,可因为正经和奇经六脉气住脉停,以及喝下了灵汤的原因,真炁灵气合起来足有寻常修士结丹前期之力;魂力更不用多说,他甚至把云龙山神的山气力量混了进去,这还嫌不够,又拿出关帝门画当秘篆使用,放出的浩然正气加持法铃! 铛铛铛铛!光是铃声就已经让那些妖魔鬼怪皱眉扯嘴,感通之下,他只觉那股力量正越来越强,越来越烈,铃铛内的火团被不断地升华,一转,二转,三转,四转……从红色变黄色变白色,火光越来越盛—— 铃声变得沉如洪钟重如旱雷,当火光变作了蓝色,整个法铃自身颤抖了起来,似乎正在开裂出一些微小裂痕,快要支撑不住这股力量!! 戏台上众人合成了一幅电耀烟飞、鬼叫尸吼、酒溅血滴、舞乐铃动的景象,巫门道门异族,分作两方! “自己人,马上回来!避开!” “九转真火,度破邪魔!!” 前一句话喊罢,谢灵运快步上前,同时把法铃向前挥去,一见己方众人回身而来,后一句话刚起,蓝光火团爆开,冲出,轰隆——!! 一道浩瀚无上的巨大火柱直冲而出,一瞬间已经爆到了数十丈开外,从戏台到岸边直通通的,空庭上所有正处于火柱范围内的妖魔都燃烧起来,很多妖物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这也迫使九光、紫游、林惟明等人纷纷扑向两旁,堪堪躲过火柱,可是被火光稍微一扫,衣服就一片焦黑,毛发蜷曲,皮肤更是灼热得麻痛! 势不可挡的火柱!摧枯拉朽的力量! 众人惊得只剩一个念头,谢灵运的修为骗不了人,怎么可能这么强!那他娘的……到底是什么法宝!? 而此时戏台上的景象,已经全然不同…… 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四章这才是仙宝 被那九转真火火柱一轰,那只稻草人怪立时被焚成了一堆灰烬,三条毒蜈蚣也作粉末,两只黑僵亦已消失,而带了山气浩气之后,连着那些厉鬼和黑色巫神都来不及惨叫地散灭,唯独可以旱如恢焚的飞僵还没死,却也浑身焦黑、摇摇欲坠…… 寂静!戏台上双方众人都一时失神,太快了,太过干脆利落,一场大战刚要开始,就被这雷霆一击终结。 “这、这……”因为也听到谢灵运那一声,乌延先等几人都躲得及时,得以焦头烂额的留住性命,但已经全无战意,事实上是心惊肉跳,那个法铃,竟然能这么强!! 早知道……早知道这样,在唱卖会上怎么都要争到底啊!!这才是无上仙宝…… “主上神威!”幽杳、幽渺激动大喊,夹杂着一丝不安,神色复杂,她们之前真是不识好歹,杀他?如果不是适时的认主,她们现在魂飞魄散了吧! “退!”乌延先一反应过来,就是要败退,阮图、雷久益、扶嘉同样要退,他们宁愿面对着公孙景、九光等一大帮人,都不愿再跟这丹道小子打! “你们以为现在还能走吗?”阿蛮冷笑地原话奉还,双拳互相捏了捏,指问顿时流溅出一股酒气,走?她都还没有出手呢! 脚下一蹬,她一边往几人猛冲去,一边提起腰间的另一个酒葫芦,咕噜咕噜狂饮,烈酒! “嗷吼——” 一声凶猛虎吼骤然响起,敌方几人不但没了士气,亦是伤得不轻的,这下阿蛮有如虎入羊群,虎尾把跑得最晚的扶嘉一把卷住,他被那酒气熏得即时瘫软,难以挣扎地被抛到空中,她一拳过去,血花四溅,这个祝由巫就被打成了两截。 “啊!”看到如此残暴的一幕,顾道长、顾道姑都不禁惊讶,阿蛮姑娘看起来是有点凶,没想到居然…… 扶嘉的鬼魂窜出,马上就被女鬼们层层围住,笛声和舞步一起,本就惊魂未定的他,一下被迷得懵懵懂懂。 那边乌延先抱住逃回来的飞僵要天遁,阮图、雷久益争着另一边的位置,飞僵只能带两个人!雷久益更要果断歹毒,他张口啐出一条毒虫,正中阮图的鼻子,毒虫从鼻孔窜入,阮图随即惨叫着滚落地上…… 当飞僵揽着两人飞去夜空,阮图被阿蛮轻易轰杀,而众人当然不会坐视飞僵逃走,谢灵运用法铃喷火,顾道长召唤雷电,把它击得坠下! 然而意外陡生,又有一只完好的飞僵掠过,凌空接住两人,迅疾地逃了去—— “可恶!”逃了两个,众人大感可惜,也只好把落下的飞僵彻底杀死,如此戏台一役也告结束,大胜的结果倒是先前没几个人会想到。 此时戏台上已经四处着火,烈火熊熊,浓烟滚滚,顶棚不停有火花掉下来,阿蛮急道:“我们快走。” “去岸边!”谢灵运的语气不容商量。纯儿指了指什么,问道:“公子,该如何处置她们?” 收起了群鬼,幽杳、幽渺眼巴巴的望着他,“主上……" 谢灵运看看两女,刚才的战斗过程中她们都没有异动,虽然不排除这是做戏,但她们之言更似是真话,而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他严肃道:“都叫我谢公子吧,你们跟着相助,听我号令,不要流露妖气!还有,如果敢有反叛,嘿!” “二奴不敢!”她们连忙真诚的表忠心,“公子是我们姐妹的无上主人,为了公子,我们视死而归。” 阿蛮以手肘顶了纯儿一下,好像在说“有人在抢你的位置。”纯儿顿时叱道:“快把何姑娘的灵光还来!”阿蛮也令道:“你们谁快去那俩死人身上找找战利品!”却是想着扶嘉、阮图兴许会带着好东西,又不想自己去碰那几堆血肉。 “嗯,找找阮图有没有‘草人灵形符’。”谢灵运点点头,由她们来做脏活累活也算是考验了,自家的稻草人正缺这玩意呢,想要成为一只能餐风饮露以存活的长久精怪就需要时间去增高道行,草人灵形符是关键啊。 听得他命令,幽杳应了声是就去搜寻,而幽渺也没有半点迟疑,露出小手臂的金钏,哪里还有上次的妖笑,恭恭敬敬的道:“请让何姑娘现魂。” “这个不急。”谢灵运说,魂瓶放在了仙宅上,这件祸事结束了再说不迟,他问道:“你们可以先拘禁这两个妖人的鬼魂吗?”不行他就用门画吞噬掉。 “可以的,他们现在已经被我取走一部分灵光了,神魂大伤。”幽渺说着拿出了一个青铜小魂瓶,将扶嘉、阮图的残魂收了进去,再把魂瓶交给谢灵运:“以这魂瓶的锁魂之能,任他们挣扎,都出不来的。” “好。”谢灵运接过瓶子,不管他们死活直接扔进钵盂镯,跟关帝门画放到一起,看他们敢不敢动。 这时候,幽杳也搜索完毕,果然有十几张草人灵形符,而在扶嘉那得到一本写满祝由咒语的秘卷,还有一些不知何用的饰物等东西,不是细究的时候,谢灵运把它们全部先收进手镯。 当下众人赶向岸边营救灵鹿儿,经过那火柱一击,庙前空庭本就清静了很多,妖物们更不敢单独地阻拦他们,纷纷聚向岸边,没什么大阻拦,他们也追上了九光紫游等人。 港岸这边早已是战成了一片,那只巨型鬼船猛然一下子直撞到楼船上,砸得碎木横飞,几乎把它击沉,随之而来的是跳跃下来的诸多妖魔鬼怪,地遁来的一些妖人亦来到了,一眼望去,竟不下三百人! 自然已经出现了伤亡情况,尤其是公孙氏的普通船员,修士们同样好不了哪去,一边是船上,一边是岸边,公孙景、九光等人苦苦支撑着,随时都要轰然崩溃,这次邪道魔门真的是发了狠! “谢道友,你们来了,太好了!咦……妖女!!” 妖人攻势稍歇,刚刚与九光道人他们会合,还没进去阵型里,对方见到杳渺,一张张脸庞立时惊疑不已。谢灵运已想好说辞,高声解释道:“不必紧张,她们其实也是我的侍女,之前只是一直在做间谍而已。” 真的?众人半信半疑,这倒也能说通为什么他确信妖人会袭击…… “你们有没有看见公孙艳,她带走了一个六岁小童!”谢灵运急问,顾道长夫妇顿时十分紧张。 然而众人都没见到,公孙艳那伙人早一步上了船去,几人一望,通向楼船的路有着数不清楚那么多妖怪,要过去必须要杀出一条路…… 这时那个叫钱良年的冲虚观子弟仍在惊奇着一事,问道:“你刚才用的是什么法宝?” “就是在唱卖会买下的流金火铃。”谢灵运展示地举起法铃,轻轻一摇,却又不由皱眉,法铃毕竟不是真品,一次透支的九转一击,就让它铃身上遍布细密的裂痕,也许再来一两次就会烂掉。 “唱卖会那个!?”众人闻言全是震惊的瞪大眼睛,林惟明更是失声叫道:“不可能!!” “哼,怎么不可能?你们以为我们真是傻子啊!”阿蛮傲笑了起来,才不会想什么留情面,嘲道:“现在知道是谁傻了吧!我悄悄告诉你们,那块石碑更好更珍贵,哈哈哈!" 众人一时都哑口无言,面色古怪至极,虽然这胡女言辞嚣张,可人家有嚣张的资格啊…… 这里不少人今晚还笑谈过唱卖会上的趣事,其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就是谢灵运当了冤大头一次又一次,想想当时如何揶揄打趣,结果现在…… “对了,还有那些普通法器,你们觉得真是普通法器吗?” 听到阿蛮得意的问,众人还是没说话,却越发心惊,羡慕的妒忌的都有,这么说他们得了六件真正的仙宝? “别听她胡扯,那些真的都是普通法器。”谢灵运有点没好气,这不是惹贼惦记么?阿蛮呵呵笑问:“你们信不信n。” 当他们真是傻的?当然不信了,那肯定不是凡物,就算不是仙宝神器,也定然有什么不凡……这几个江南来客到底有什么神通,竟然有着如此高超的鉴定目光…… “各位,我们得赶紧杀上楼船!” 谢灵运话音未落,周围妖人们攻势又起,似乎打定主意要决一死战,喊杀啸叫之下,上百人潮水般涌了上来,僵尸、厉鬼、益虫、精怪面目狰狞! “杀!”列在前方的九光道人最先还击,他把法,91,91柄往左掌一抵,那剑柄却是中空的,几颗黑色丹药倒到左掌上,他旋即往前面扔去,冲牛丹! 轰!黄光闪过,那五六颗黑丹药凌空炸开,一团团灵气力量迅速凝聚成了一只只庞大的黑水牛,水牛群疯狂地冲向妖物,一双双牛角勇猛顶去—— “这是!地元丹?”谢灵运一脸惊讶,并不是惊讶于这种撒豆成兵的本领,而是这些丹弥漫出的气息,他感觉有些熟悉! “是啊!”林惟明等众人望望他,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不会是没有见识过吧?阿蛮、纯儿几人亦是疑惑,铁犁都差不多有这本事。 不倒翁……不倒翁奖励的那一大袋丹!虽然强烈上很多,却归于同一种气息!谢灵运惊觉起来,眼见众人摆阵迎击,忙问道:“九光道长,这种丹扔出去就行了吗?”九光道长回答道:“扔之前,要先注入真炁去起火。” 本着试一试,谢灵运从手镯内的丹袋里取出一颗大黑丹来,真炁从手掌而出流转了丹药一圈,然后他扔了出去—— “哞隆!!” 一声炸雷般的牛叫骤然爆起,响彻这片天地! 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五章兕牛阵 “哞隆” 随着一声震天的牛叫,一团青苍色的光芒同时耀人眼目,只见前方一头庞然如象的猛兽瞬间凝聚而出 它浑身肌肉隆隆,四脚的爪子如同铁锤,一双红通通的牛眼,上边额头生有一只直挺挺的三尺黑色长角,流闪着锋利的银芒,就像是一支钢枪 绝迹的猛兽,兕牛 “哞”它一落地,就往前面扬蹄狂奔,把泥地踩出一连串的坑洼,迅速追上那群黑水牛,气势之威强,令它们不敢与其争锋,似有灵智的奔散向四处,而它一下就将几只僵尸撞翻在地 “这又是什么?”、“地元丹?”众人纷纷惊呼,而所有冲虚观门人随即都傻了,莫说林惟明、杜芳苓等小辈们张口结舌,九光、紫游这回也是错愕失神,比刚才见识到流金火铃的神威更甚 若说谢灵运有着超乎常人的鉴宝能力,还可以理解,但现在……难以置信 这是说不通的啊,因为这股丹味、这股强大气息,分明就是冲虚观的真传秘法地元丹一列的猛兽丹法,谢灵运一个丹鼎道南宗子弟,炼身内丹就擅长,何解会懂得炼这种外丹何解会有? 而且“兕牛丹”属于超高级别,先不说用料如何珍贵,个中的火候刀圭、真神光灌注,那是连华池师尊都练不出来甚至连掌门也都……如果一个普通丹道子弟可以做到,那也太恐怖了,绝不可能,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再看那兕牛的战力果然惊人,长角捅穿那些妖怪犹如捅纸一般轻松,铁蹄一踩下去,就能把它们踩得支离破碎…… 刚才谢灵运那句话,如今回想起来,他似乎是在说:“这也叫地元丹?那我这一颗叫做什么?” “哇哈”阿蛮兴奋疾呼,纯儿也欢欣鼓舞,原来那个不倒怪道没有骗人,这种神丹奖励多少都不嫌多啊 杳渺二女再度又震惊又庆幸,幸好今天穿着清幽宫的门派衣裳,真是朝玉仙尊显灵 “太好了”顾道长、顾道姑亦都激动不已,这下救回灵鹿儿的希望之光大盛 其实谢灵运同样十分惊喜,惊讶不比他们要少,哈哈,不倒翁“死”了上百年,现世得真适合,也不知那家伙成仙了没有。 他们是高兴,对面的妖人们就惨叫连连,气势汹汹的冲来,却被这兕牛迎面撞得七零八落,他们对其一通狂打,这牛还是没有破散,甚至一下过去,连它铜皮铁肉般的防御屏障都无法攻破,让人只得抓狂 “杀啊”正派修士们自然不能错失这个良机,九光道人一声进攻号令,众人就要上前各出本事,杀妖人们个落花流水 此等紧要关头,谢灵运却突然把他们都喊住了:“等等都先不要冲,我还有兕牛神丹” 这袋神丹无疑每一颗都异常宝贵,可眼下真不是吝啬的时候,妖魔一方本就占了人数上的绝对优势,己方不能再出现伤亡了,否则此消彼长,能上得楼船都走不下来。 再者这里的修士大多数都是冲虚观门人,虽然不算多么聪明谦虚,却也不是大奸大恶之徒,拿不倒翁前辈的丹药去救助,也算是冥缘。 “还有?”众人不禁惊喜惊疑,兕牛丹如此神异,一颗就已经非常难得,足以救一次命,他居然还有 “多少,六颗有吗?”九光立马问道,不同的力量有着不同的杀妖策略 林惟明等人皱着眉,觉得九光师兄想得太美了,应该不会超过……三颗吧? 眼见那兕牛撑不住了,水牛群更是早早就被杀灭,妖人们就要结阵过来,其它几边也有敌袭,谢灵运不作拖误,一边取出丹药,一边吼道:“不多,三十来颗,我要一口气施个兕牛阵,大家看着冲杀” “三十来颗?”众人不约而同的惊叫,罗浮道士们的脸色古怪之极,谢灵运真会说笑…… 别说他们,顾道长夫妻也不敢相信现在心脏就有些受不了,转头他说“我数错了,就三颗”岂不是要窒息过去? “喂别用光了啊”知道此数非虚的阿蛮大急,幽杳幽渺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干舌燥得哑了。 “九牛又九牛,上吧” 谢灵运从镯内丹袋抓了两把,一共十八颗,双手各一半的一下全然撒了出去,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所有神丹几乎同时隆隆隆的爆炸成兕牛 “哞隆” 如果说之前一头兕牛的叫声是震动神庙,那么十八头合起来的这一声,气冲霄汉,震散乌云,踏颤大地,掀动波涛,足以令整个南海都听见 番禺城隍庙里的城隍雕像都微微一颤,今晚入夜就缩躲起来的城隍神胡子一抖,这是什么力量?好强不过妖气依然是这么高…… 无数老百姓都隐约闻得天牛叫,难道明年是大丰年?而越岗院等南海山门,已经派出人员赶去神庙支援 岸边的正邪形势急转,一头兕牛况且搅得敌方人仰马翻,一大群兕牛冲过去,来来回回地奔踏,青黑光芒爆亮如昼,那是欺天振地 “啊”、“退,退,退……”、“妈呀”惨叫声、叫退声、惊慌声乱成一团,妖人们被撞飞,被顶上半空,被踩入地坑,他们都不是什么大妖,尽是些第一境第二境的修为,鲜有第三境,如何能挡?被 “杀啊”九光道人再次大喊,众人立时乘势攻去,法剑、灵符、咒术,最多的是各种地元丹,这些如潮攻击更让妖魔们难有漏网之鱼 “我们也走来,骑上兕牛,一路冲上楼船” 与此同时,谢灵运再拿出四颗神丹分派,他和纯儿骑一只,阿蛮一只,杳渺姐妹一只,顾道长夫妇一只,朝着那长长的铁船桥,猛地跃上化出的兕牛牛背上,七人狂冲出去 沿途上有什么僵尸精怪找死的阻拦,都被兕牛撞翻在地,直接踩扁 而在楼船上,与妖魔苦战、偶有观看的公孙景、公孙珩等人早已心海翻腾,他们都知道力挽狂澜的人出现了,那人却是……“傻子”谢灵运。而他的本领、他的底细,他们无法猜想,他们如今只有一个想法,快来救命啊…… “大哥哥”甲板上远远一边聚着些修士伤员、普通船员,他们都留意着岸边战况,灵鹿儿也在看,为了看得清楚,她不停蹦蹦跳跳,小脸蛋上满是欢喜,“大哥哥,好厉害,你是牛大仙” 旁边的公孙艳一直很愕然,原以为这小童会吓得哇哇大哭的,没想到一路紧抿小嘴,现在还欢呼雀跃,怎么会比她还要无畏……她不禁开口问。 “小娃,你不怕?” “怕什么?本大仙八千岁呢” 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六章逆转逆转 轰轰隆隆 在十八头神丹兕牛的疯狂冲阵下,九光紫游等人乘势而攻,更杀得妖人们哭爹喊娘;而同时谢灵运等七人骑着兕牛,无人能挡的直冲上了楼船。 岸边的战场可以说胜负已分,没死的妖魔纷纷逃回去大鬼船上,或者涌上楼船加入战团,但杂乱的行动、兕牛的神威都让激烈的楼船战场为之一缓,妖魔们不得不暂且收势,给了公孙景他们一个喘息机会。 其实这公孙船队算不上有多强,除了一些地元丹,就只有相当顾道长符法水平的方术,与妖魔斗法斗力主要还是靠着帮忙守船的官府道人、冲虚观门人等护卫们。 守都快守不住了,若然想要反败为胜,还得依靠一个人…… “谢少侠,谢少侠啊” 那边七人从兕牛跳下,兕牛继而冲向敌阵,一看到他们走来,公孙景立刻奔了上去,急忙拱手求道:“行行好,多放几只牛出来啊之前都是我们不对,老夫给你赔礼道歉了” 跟在后面的公孙珩满脸涨红发黑,老父的行径,已经让他在谢灵运面前再没有半点威风可摆,诸多前事都显得他自己无知可笑…… “谢兄弟”这时其兄公孙斡也作揖求道:“还请你仗义援手,救救公孙船队” 还有其他的公孙族人亦是千谢万求,在公孙景的喝斥下,公孙珩再不情愿,都只得沉沉的请求了句:“请谢兄弟出手” 又是阿蛮抢着嘲道:“你们省省吧,谁跟你们兄弟了,我们只是顺路来的而已。”因为对这家人的所作所为感到厌恶,谢灵运就由得她去,纯儿也娇怒道:“公孙艳在哪里?她虏走的小女童灵鹿儿还好么? “顾母,大哥哥,道长,纯儿姐姐阿蛮”就隐约听到一阵清脆稚气的叫声传来,众人往船楼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白衣小女招手笑喊,不是灵鹿儿是谁,见她还活蹦乱跳好好的,他们都长长松出一口气 “灵鹿”众人顿时跑去,灵鹿儿一下扑进了顾道姑怀中,扭头向谢灵运崇拜的赞道:“大哥哥,你刚才好厉害啊” 而被他们愤怒的目光瞪了瞪,旁边公孙艳支唔道:“我、我真的是想救她……” “我们可以走了没有”阿蛮大喊,人也找到了,还不走留着干嘛。 谢灵运还没说什么,九光紫游等人亦上了船,纷纷走来。 对于他接连大发神威,不但扭转战局,更可以说救了所有人一马,众人都心绪复杂,九光连声道:“谢道友,今晚多亏有你”林惟明等年轻人许是甘拜下风,一个个拱手道歉:“之前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失礼,还望谢道友见谅。” “我个人的荣辱不算什么。”谢灵运不是器量窄小的人,却对他们刚刚罔顾老百姓的做派十分愤慨,斥道:“但是妖魔一来,你们就自乱阵脚,而上千百姓的性命,说弃就弃,我是真的不知你们修证的是什么道与妖魔有何分别” 闻得这震耳发聩的一言,众人更感羞愧,如果不是他早有准备,兼之又有神威,恐怕现在已经尸横遍野…… “呵呵呵”此时船上忽然响起一把笑声,众人便见多闻道长不知何时、不知何法的到来了。 “道长”、“这下好了”不少人顿时满脸欣喜,道长神通广大,妖魔还不完蛋公孙景马上转而求道:“多闻道兄,救命”九光紫游也是一番恳请。 船头那边,妖魔们就要结集完毕,随时就会发起下一波进攻。 然而多闻道长微笑不变,抚须道:“老朽整晚都在,看着没出来罢,谢客儿又有惊人表现啊”他望着谢灵运,笑道:“谢客,你真叫老朽吃惊,流金火铃、兕牛丹,真是匪夷所思这些事,老朽可得好好的记一记。” 众人一听大失所望,谢灵运亦正色相求,道长始终不为所动,又笑道:“我现在想帮忙都没那本事。 他突然闪现其身,接着从几人身壳直穿过去,众人立时都明白了,这是他的阴神,而且应该是什么神通法术分出的阴神,就算被灭掉,也不会影响自我性命。 如此说来,好不容易来了个高人,却只是来看戏的,战局上没有任何变化。 “小老头,羞羞脸”灵鹿儿刮了刮脸颊,也不知是激将法还是嗔语。多闻道长看看她,大笑道:“有趣,有趣,值得一记……” 谢灵运知道不可能改变,不再罗嗦,向众人道:“其它事不多说了,退敌为上,我就帮这个忙,再用五颗兕牛丹,大家趋势冲杀一阵,击溃他们的士气,那就该定局了。” 众人纷纷高兴感谢,阿蛮却急道:“不行,这样太亏了,有什么好处?我们可没收过你公孙氏的钱 看着自家的船队都完了,公孙景苦不堪言,但眼下最重要是保得性命,他忙道:“自有重报,一万两……二万两” “钱?我们不缺。”阿蛮哼道:“我要那个蟠桃仙果,不然我不会出手的,你们自己打就打。”这时公孙珩气得失言怒道:“大不了一起死” “孽子,滚下去”公孙景重重拍了他脑袋一下,咬咬牙道:“最多分你们一半”阿蛮哈哈笑了:“死到临头还.最多…我要的是一个。”谢灵运决定道:“行了,就一半吧,抓紧时间” 这下阿蛮再不满也只得依从,众人快语的一番分工布阵后,谢灵运就再施神丹,先一步向着妖人们发起反攻 早已筋疲力尽的纯儿没有出动,顾道长夫妇也负责保护灵鹿儿等人,而阿蛮却杀得痛快,借着兕牛的神勇、火铃的铃声,众人亦都威势十足,尽显本领 “看山”谢灵运一手使用流金火铃,另一手挥动间就发出云龙山神,神山压鬼、气山压人,它的威力都不是同阶对手可以抵挡的,而他就专找这些妖人来打。 山神一压之下,妖魔尽皆伏地,法铃喷出火龙焚烧其身壳,跟随两旁的杳渺姐妹则不断地勾魂锁神,把一个个脱壳而出的惊恐妖魂统统先行收进金钏。 修士之间的战斗往往很快就能决出胜负,这一次就是,不消片刻,妖魔们搁下了数十个伤亡,便被迫得半逃半退的回去大鬼船,转眼楼船的甲板上,看不到有几只站着的妖物了。 “好啊,好啊”灵鹿儿不停欢呼雀跃,留守的众人全都高兴不已,眼前的战局很明显,这一战赢下来了 妖魔们吓破了胆,看来接着就会驶着鬼船走人。 当正派修士们陆续停了下来,查看己方伤亡情况,浴血一番,竟然没死一人,只多了十几伤员,虽有重伤者,却绝对是辉煌的战果 “哈哈。”公孙景喜不自胜,九光、紫游等人露出一丝胜利微笑,一边连忙救治伤者,一边纷纷赞颂那少年:“谢道友,你这次真的功德无量啊” 杳渺姐妹恭贺道:“公子此番不世之功,定要扬名天下,留名青史”走了上来的纯儿讷讷欲言,最后点点头:“没错,一定会的。”不远处阿蛮翻了翻眼眸,见旁边一只僵尸没死绝,她一脚踩去,轰 听着这些赞语,谢灵运却依然微皱双眉,今晚这场大危机好像终于度过……但为什么心头那丝不安还是无法放下……他望望夜空,为何那片乌云还没有散去,天地间的妖气仍是那么重? 好像……好像并没有出现过有实力使出乌云大阵的大妖,那断然不会是乌延先等人可为…… “哈哈哈哈,哈哈哈” 心念未消,一阵冷厉的狂笑声骤然间从夜空传下来,响彻这一片港岸,妖气随之变得更加强盛凶暴,众人立时大惊,纷纷仰头望天,不好敌方还有高人 而同时在鬼船那边,妖魔鬼怪们爆起了一片片欢腾大笑,刚刚颓败下去的士气,瞬间比之前更要高涨妖王来了 只见那一大片乌云翻腾了起来,在几息之后就全然聚结回去一处黑影,那分明是一个人 不待众人惊呼,便宛如流星似的,那个大黑影狂冲下来,他们很快就看得清楚,那人乘着一只异常庞大的飞僵,或者说魃王 轰的一声,他从飞僵上跃下,落到了众人前方的船头位置,看起来中年年纪,高大的身形穿着一套黑袍,披头散发,宽阔的脸庞上,目光邪魅,嘴角带笑,满脸的青筋更浮现于皮肉,十分吓人,又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腐臭尸气,令人作呕 “这……”、“小心”众人不由后退几步,结起了严阵。而公孙景、九光、顾道长等道胎境修士的脸色尽是惊讶而严峻,看不出来,他们都无法看出此人的修为只知他气息强大…… 谢灵运暗地用聚宝盆探了一探,顿时心头一突,命功,元婴境中期,性功,证道境中期…… 这就是那个大妖……比华池真人还厉害的立尸派大妖…… “你们想怎么样死?” 中年妖人冷声笑说。 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七章让我们来一场战斗吧 “你们想怎么样死?” 一句冷冷的笑语,一股侵向神魂的压力,令所有人都不寒而栗,许多人甚至颤抖了起来。 “说话啊” 又一句众人如遭雷殛。谢灵运亦觉难受,就算体外有佩、体内有山神等护体,明明元神并不害怕,识神却被搅乱,竟然有点晕厥感;纯儿不得不倚住他,而钱良年、公孙艳等人更撑不住的瘫坐到甲板上 这下糟了这大妖物本就有着足以压倒他们任何人的实力,若然大家精神充沛,不会如此窘迫,但现在不是眼下谁不疲乏,谁不是几乎用光力气? “怎么……办……”众人面面相觑,已然陷入到了绝境之中,光是几句话就如此厉害,还不知道他有着什么样的欺天本领…… “谢道友”又有人纷纷望向谢灵运,脸上挂着最后的一丝希冀,还有办法吗? 众人都不知那妖人正对他单对单地神光侵袭,谢灵运全神抵御,一时说不出话来,他们更感绝望,他的神丹肯定已经用光了,这还怎么打…… 压抑悲怆的气氛自然而生,更加重了大妖的压力强度,让一众伤员都晕死了过去。 这时候,在一旁看戏的多闻道长忽然问道:“莫非你就是皇尸老妖?” 大妖转目望望他,也猜出其身份,“哦,多闻老道也在,那你就睁大眼睛好好看,他们是怎么死的。 “皇尸老妖”众人又是一惊,难怪会这么强,“皇尸”是立尸派里现世最臭名昭著的高妖之一,向来十分狡猾,十分恶毒……听说在南疆那边,他曾经血洗过多个村庄,一夜间把所有村民都袭为僵尸,这次的妖魔围神庙,就是他一手谋划的么? 先让那些小妖魔消耗力量,他再出来施以最后一击?再瓜分宝物? “师尊,你终于来了”此时又有一只飞僵从夜空飞来,一个年青人跃落到皇尸老妖身旁,正是乌延先 雷久益没来,他先恭敬的向师尊俯身行礼,然后才望向众人,定睛在谢灵运、杳渺二女那里,目光中流露出的怨怒杀气,恨不得马上把他们剁成肉碎,他嘶声笑道:“能死在我师尊的手下,你们真是三生有幸……” “屁话少说”阿蛮大吼,她是现在正派阵营里精神最盛、也最凶的人。 “好吧,让你们早点死。”皇尸老妖说着抬起右手,食指上戴着一只长尖的黑色指甲,甲尖突然亮起光芒,他每点一下,就有一只僵尸凌空冲出 如此快速的十来下,他前面便出现了一堆健壮的黑毛僵尸 “这”众人不由惊呼,谢灵运眉头高皱,老妖竟然也有乾坤空间法宝而且藏了这么多僵尸,它们像是黑僵,却又有着两只眼睛,嘴巴也不算异大,好像又不是黑僵,竟不知是什么尸种…… 幽杳、幽渺留意到他的疑惑,一脸焦急的道:“那些不是僵尸妖,就是纯粹的.黑尸…用来降灵的 似乎在证明她们的话,皇尸老妖随即就喃动紫黑的嘴唇,念着不知什么咒语,十指纷纷激出妖气,几下手脚就给这些黑尸全部降了灵 尸可通神明尸可降鬼神 这才是立尸派最古老最传统的用尸方式,后来的炼尸只是为了能有一个更强大的**,可以更好地承受神灵的降临 “嘶啊”每一只黑尸仿佛这才活了过来,浑身红煞弥漫,黑毛骤然变成了一根根尖刺,看上去好像刺猬一般,而嘴巴瞬间变得大了几分,满口獠牙 “哈哈,刚刚给它们降了点穷奇凶神的灵光。”看着众人惊愕的样子,皇尸老妖的笑容越发阴冷,“穷奇它喜欢吃人,尤其是那些善良的人,越善良越正义,它吃得越欢。”旁边乌延先兴奋不已,鬼船上也传来一片片厉笑喝彩:“穷奇,穷奇,穷奇” “大哥哥……”这回连天不怕地不怕的灵鹿儿都有些怕了,小脸蛋苍白了好多,唤了谢灵运一声,道:“那人好吓人。” 谢灵运朝她微微一笑,“别怕,没事的。” 死?他从来不觉得自己会死在这里,会有办法,会有办法的…… “去吧”不待他们如何反应,皇尸老妖一下挥手,一片乌黑妖气炸了出来,所有的穷奇黑尸一吸,顿时全部咆哮着冲来 顶在前面的九光道人立刻扔出仅剩的几颗冲牛丹,然而凝化出的大水牛与穷奇尸一个照面,就没有任何机会的,被它们一口咬爆成了光碎 没了大水牛,穷奇尸们长驱直入,旋即跟公孙景、九光等人短兵相接,他们一边挥舞兵器苦苦抵挡,一边喊道:“快啊,谢道友,快想办法啊”、“谢少侠,救命啊” “嘶吼”穷奇尸都是既力大无穷,又尖刺作盾,并非寻常的黑僵或毛僵可比,竟然硬生生顶着那些法招攻击,扑了上去嘶咬,一下把九光道人的一只手臂抓断下来,惨叫声起,血喷如柱 “九光”紫游道姑一声比撕断自己手臂还要痛的惨厉尖叫 阿蛮气急的跺脚:“早知道把钢巨人带来了。”纯儿连连点头,黑化神附体的赣巨人,肯定不会比这些穷奇尸要差…… “哈哈”皇尸老妖似乎要慢慢整死他们,一点都不急,一边观看一边笑道:“吃吧,慢慢撕下来,撕碎他们。”乌延先也是大乐:“师傅,能不能先留下那几个女子的完尸,徒儿想报报仇。”老妖闻言冷笑道:“就这点出息?”乌延先讪讪不语。 那些穷奇尸沾了血之后愈加凶猛,打得己方众人马上溃退,跑得唯恐不及,完全不是敌手九光被紫游拉回来,公孙景的脸都变绿,公孙珩等人呆若木鸡,觉得这回死定了…… 对方十几只,阿蛮也不会随便跑上去送死,如果自己恢复全部实力,应该能打得过,但现在…… 慌乱之中,杳渺二女急道:“主上,留在这里真会死的,我们赶紧逃二奴懂得隐形之术,可带你走 妈的,他妈的血腥味入鼻,腥得心头如有千斤石,谢灵运不理她们,赶紧查看起了自己还有什么可用,只剩下两颗兕牛丹了,先全用了吧 不过为什么这颗好像有点不同?他疑惑地取出,气味、气息、颜色都相当,但这颗看似特别大了一些……难道有着其它的效果? 管不了那么多,现在不试试也不行了 在众人紧张希冀的目光下,他把丹药往穷奇尸群前扔了出去 “就一只?”众人的心立时凉了半截,如今一只兕牛也不顶什么用了啊…… 轰隆 那颗地元丹凌空炸开,一片白色烟雾弥散开去,天地之间,突然响起了“铮铮铮铮”的乐声 “嗯?”皇尸老妖一怔,怎么会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怎么那些穷奇尸不动了? 烟雾渐渐消散,众人只见那里出现了一个头戴乌纱帽、身着大红袍的财神造型的人影,他摆着一个大鹏展翅的姿势,正对着穷奇尸群和老妖小妖,激昂的高声喊道:“修真者,让我们来一场战斗吧” 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八章聚则成形,散则成气 一片烟雾之中,出现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家伙 “不倒翁”谢灵运不禁高声大呼,阿蛮、纯儿亦瞪大眼睛,又惊讶又激动,三人都知道这个怪老头的本事,不管他以什么神法出现,只要他肯出手,那这下就有救了 不倒老道换了个黑虎掏心状,帽子的铜钱双翅乱摆,胖硕的横肉乱颤,吼道:“出招吧” “这……”然而众人无不傻愕,包括所有的冲虚观门人,这是谁……这是什么东西?丹力还是活人? 他的气息高深莫测,看样子好像是活人,竟然凭着丹效而远道顷刻即至?何方神圣? 就连多闻道长都脸露疑惑,世间上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位? “这是宿命的对决,来吧”不倒翁神情认真,向老妖招了招手,又讲了一番“只要打倒我即赢”的对战规矩,最后道:“你们先来” 如此紧张严峻的关头,众人听得不只愕然,还有一阵气急,搞什么皇尸老妖、乌延先更是满腹的烦怒,原本以为谢姓小子叫来了什么神仙高人,但这算什么,羞辱?傻子? 谢灵运三人却为之揪心,怪老头说一不二的,如果尸妖突然认输或者打倒了他,那反而会弄巧成拙… 心念一罢,他连忙叫嚣搦战道:“守尸鬼,今番我请了这位大仙出来,你们休想逃得掉,他才是要慢慢的玩死你们哈哈哈” “哼?吃掉他”皇尸老妖闻言便不作猜疑,无论是谁,挡路的杀掉就是了 一声大喊,一片妖气漫来,那一群穷奇黑尸方才如梦初醒,立时嘶叫着冲了上去,团团围住了不倒翁,用手去撕扯,用嘴去撕咬,用毛刺去扎 “这、这是在做什么?”、“怎么不还手?”众人纷纷急问,别是比一只兕牛都不如 公孙景浑身冷汗;九光满脸苍白,右肩那里血肉模糊,所幸已经运气止住了血;林惟明、杜芳苓等年轻人木然了;公孙珩临近崩溃,色厉内荏的颤抖道:“哈哈,这就是你说的大仙,弄这么一个老头出来挨打有什么用?” 杳渺姐妹急道:“主上,请速速作出决定”纯儿着急地捏衣,阿蛮连连吼叫:“喂,老道,快出手啊”灵鹿儿稚声稚气的惊呼:“大哥哥,那个老爷爷好犀利哦。” “为什么?”谢灵运倒有点惊讶,她比他们还要冷静? “咿呀,这么多妖怪打他,他一点事都没有啊。”灵鹿儿的话儿理所当然,挺眉皱鼻的小脸似乎在说,大哥哥你没看到吗? 谢灵运顿时莞尔,聪明 听得小女娃的话,看见他那一丝颇是神秘的微笑,众人这才察觉被慌乱遮掩的事实,虽然没有还手,尽管遭受着狂风暴雨般的攻击,那胖老头只是不停上下摇晃,但没有倒下,衣物帽子也没有被扯烂,更不要说受伤…… 那边的皇尸老妖早已注意到这一点,一脸不信 难道是阴神?却分明有形有质……乌延先感到不妙,大仙? 大鬼船上的妖魔们,此起彼伏的惊叫,以老妖的道行,降灵而成的穷奇尸威猛无比,哪怕元婴境高人被这般撕咬,都不可能毫发不伤…… “停手,停手已经完了,你们的回合已经结束了,哎啊,结束了啊”不倒翁突然大喊大叫起来,可是没有黑尸理会他,“你们再这样触犯规矩,天道将给予惩罚”依然没有,反而咬得更凶,“好吧,惩罚来了” 铮铮的战乐骤然变得肃穆沉重,仿佛乌云聚结、电闪雷鸣、倾盆大雨的景象变幻,胖老头一边作飞龙在天状,一边高昂喊道:“天,道,之,无,上,玄,真不倒大绝技,醍醐灌顶” 话音一落,他浑身沐过一股洁白光芒 众人都听不明白,什么绝技?好像终于要出手了?谢灵运、纯儿、阿蛮齐齐倒吸一口冷气,不会只是 然而这时候,不倒翁猛然蹬脚离地,凌空横飞在群尸的头上,双掌连连往它们头顶的百会穴拍打一下,一瞬间,生起一片残影十一只穷奇尸定住了 轰,轰,轰,轰,轰…… 当不倒翁落回原地,十一只穷奇尸突然全部爆炸,一片片血肉和妖气四溅开去,甲板顿时更是脏秽,它们都被一股浩大得凶残的真力量直接爆灌 没有一只例外 “哇啊”这下如何能不失声惊叫,众人心头猛跳,那些压抑绝望悲怆都消散了,甚至连疲倦都被兴奋所替代,因为又看到了希望,胜利的活下去的希望 老道一出手,战局就彻底的扭转回来他们再望向谢灵运的目光中,又多了几分尊色,竟然可以檄召出这般高人……好强 “大哥哥好威风,老爷爷好威风”灵鹿儿不但没被吓哭,还蹦跳着欢呼鼓掌。顾道长、顾道姑都十分激动,纯儿尽露笑颜,杳渺姐妹再一次敬畏地弯身膜拜:“主上神威无敌” “呃呵呵。”谢灵运也是高兴不已,却知道完全不是自己什么神威,那颗丹让灵鹿儿来扔,都会这样,根本就是不倒翁厉害啊 阿蛮则有点庆幸,好在当时没有再触犯“规矩”,不然…… 与此同时,皇尸老妖、乌延先、鬼船上尽是一片死寂,难以接受眼前之事 “这是个阳神。”一旁的多闻道长忽然说了句话。 众人随即都惊觉了过来,那胖老头的确是活人,却不是本体,而是一个阳神分身 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元婴成熟而炼就阳神,当然比皇尸老妖要强;聚则成形,散则成气,当然能转眼即至,因为他根本一直就在,本体千里外,阳神藏丹中,那个老道,把自己的一个阳神分身炼成了一颗天元神丹 “老天啊……”在场多是服饵派道人,冲虚观还是神仙道祖庭,他们无不甘拜下风,此等丹法闻所未闻,乃是葛仙翁的本领,虽然有损威名,但说真的现在罗浮山谁人能及? 这老道到底是谁?竟有如此无上的炼丹术,岂是一个“威风”能言 多闻道长感叹道:“神人现世,值得大书特书。” 他不过是来了个阴神,别人直接来了个阳神,自然高下立判。 《悟真篇》有言“变化无质,隐显莫测,或多或少,至圣至神,鬼神莫能知,蓍龟莫能测者,天仙也。”这就是形容阳神之威,练达阳神者已经足以称为神仙了,难怪老道会如此荒诞,他们的生死大祸在他的眼中,只是一场游戏,翻手云覆手雨 谢灵运亦是十分慨然,虽然见识过逊师傅的分身千万,可是传说中每一个阳神的炼就都非常艰难,不倒翁竟然把一个阳神如此使用,真不知完了之后能不能跑回本体去…… 他这时才想起用聚宝盆探上一下,结果性命双功都无法测出,胖老头比大家设想中还要高强啊…… “亏大了,亏大了。”阿蛮惋惜说,那颗丹这么强,要是回炉重炼会不会出仙丹? 而谢灵运这个檄召者,在众人眼里也显得越发神秘。 阳神境?现在轮到皇尸老妖他们开始惊慌了,想来也真的只有阳神境可以解释得出眼前这些,如果老道是这般实力,光是一个元婴,怎么打得过…… 今晚之事败了当机立断,趁着那老道没有动作,皇尸老妖马上叫了那只最宝贝的魃王飞下来,他与乌延先抓住它,就要天遁而走。 不倒翁也不阻拦,然而当魃王飞至两丈,就突然撞上一面无形的墙,左左右右都是如此 “神人散了一部分阳神在拦截他们。”多闻道长给惊疑的众人解释,谢灵运三人也得以解开那个谜团,原来不是阵法,是快速阻拦而造就的封禁效果。 生怕敌方会认输,他号召周围众人,一起高声喊道:“不倒翁别玩了,就这样杀掉他们了吧” “哼”老妖师徒二人根本就没把什么认输什么规矩当真,闻言更是大急,便要强行冲破这面无形墙 “你们认不认输?”不倒翁忽然喊道。 “废物”谢灵运连忙带头哈哈大笑起来,不是假装,就是在占尽威风,就是在羞辱他们 皇尸老妖满脸的青筋几乎爆裂,他们已经反败为胜,要杀要剐之余,却还想舒神爽志?妄想知道此事不可能善了,他阴笑出言:“输?邪不能胜正,正又何时覆灭过邪?上古神道,今天巫道;昔者鬼道,今天大道,岂知明天是什么?哈哈哈哈” “你们不配叫上古神道”谢灵运大喊,还就是要心神通爽、炼性登真,“圣人以神道设教,为的是教化生民,不是杀戮生灵不是作恶为害” “哎哎,管它什么道,天行健就没错了,不过你们多次触犯规矩,气人啊” 见对方愣不肯认输,不倒翁似乎有些生气,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之下,他突然就地消失,竟爆散成了无形的真,转瞬之间又在上空凝聚显现,对准那魃王的脑袋,他一脚踩了下去 轰如同一支快箭,二人一尸立时被踢得重重砸向了鬼船甲板,隐有鲜血喷洒,三者砸得甲板穿了一个大窟窿,也不知伤况如何,也不知沉到了哪层去。 但这还没完 “不想看到你们,走”不倒翁又是一声大叫,再度爆散为气,猛地一下钻进水里,兴起了一道巨大波浪,把整只大鬼船高高卷起 “啊啊”妖魔们一片惊恐尖叫,却没有人能阻止巨船被这道波浪冲出港湾、冲向大海 咫尺开外的楼船,竟只有一点点的摇晃。 移山填海之能阳神之威 无论是谁,众人都看得呆了,很快前方就全然风平浪静,看不到那只满载妖魔的鬼船,也看不到胖老头的阳神。 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九章大恩大德 当一众南海本地正派修士赶到南海神庙,发现这里已经没有打斗、喊杀以及妖气,“妖魔呢?”、“都去哪里了?” 走在遍地狼藉的空庭里,他们实在摸不着头脑,那竹棚戏台烧成了一堆废墟,正冒着余烟残火,火势幸好没有蔓延到神庙里头;到处都是一些妖魔鬼怪的尸体,却完全见不到老百姓和道友们的惨象,发生了什么事? 就算赢了下来,也不可能这么彻底的 当他们来到岸边,跟从残破楼船上走下来的修士们会合,继而听到那些如同谎言一般的始末叙述,都难以置信,阳神高人?谢灵运? 没有参与过刚才的大战,自然不知其中的惊心动魄,众人觉得跟这帮姗姗来迟的家伙没甚好说,当重新踏上稳稳的大地,有人长呼一口气,有人哽咽哭泣,有人癫狂大笑…… “怎么不见老百姓的尸体?”又有越岗院的道士在问。 “因为没有百姓伤亡。” “什么?” 听着这些嘈杂议论,谢灵运见大局真的已定,妖气真正地消退了,他也得以放下心头那一丝不安,只差一事,说道:“麻烦大家让让,我把老百姓放出来。”今晚无数人都见过聚宝盆这一法宝了,多几个人看到也没所谓。 在九光道人的指挥下,新来众人有遵从地让开,谢灵运走上前,把盆子盆口对准空庭,默默筑起感通,先对盆内天地说了好一番:“各位黎民百姓,妖魔已经被我们除掉了,都没事了现在我让你们重归人世,不要怕,不要乱……” 很快聚宝盆又当众大展神异,上千百姓被一股狂风吹出,分排列座的稳落在空庭中;最后是黄进和女童们,他们则被放在岸边这里,与顾道长三人团聚。 “那白衣公子就是谢道长” 刚刚在那仙境空间,老百姓们已经听黄进说了很多,都知道自己能保得性命乃是谢灵运的功劳,这下眼见周围果真平定了,顿时从一到十,从百到千,他们纷纷要跪谢行礼,纷纷激动大喊: “谢谢谢道长的大仁大义、大悲大慈的救命之恩”、“这份大恩大德,叫我们一家怎么报答啊?”、“道长,我要给你塑个雕像,每天上香拜谢”…… “今回真多得谢道友”四周修士们亦对他感激不已,又要游九光、紫游最为真挚;林惟明等人碍着面子,虽有心意,但没有多言;公孙珩、公孙艳则言意都阑珊,公孙景捋着山羊胡,双眉微皱,却在想着仙果之事…… 看着百姓们跪拜磕头的,谢灵运有点心急,没有不倒翁的神威去阻止,只得运气喊道:“行了行了,大家都起来吧,救急扶危是修道人本份,一句谢谢就行了,无需这样” 不过他们依然在继续,月光照映下的一张张脸庞,满是感恩尊崇 “大哥哥,抱起我,抱起我”灵鹿儿在他旁边蹦跳拉扯,小脸稚笑灿烂,想要一起威风 她这般年纪倒不用计较那么多,也是正要说些话,谢灵运就一手抱起了灵鹿儿,认真喊道:“今晚的事,大家有目共睹,太平庙有着很大功劳,都是因为它的义舍平时行善积德,我才会来看大戏,才有此善果南海有这么一间好庙,大家一定要多加爱惜这就是对我的最好报答” 他的话又由黄进译成土话喊了遍,老百姓随即更欢声高呼,这下好了,知道怎么报答了 “谢道长你放心,明天我们一家就去太平庙上香”、“我知道义舍缺钱,我要捐一百两”、“谢道长,若我们陈家以后生了女娃,绝对不会遗弃”…… 顾道长夫妇、黄进都激动得浑身颤抖,他这番话比三千两还要重啊 这些能来看戏的百姓其实很多都是南海的名门望族、富商士绅,他们的态度对民意民风影响巨大,而现在他们全都承认了太平庙和义舍,以后的日子定然不会再那么艰辛。谢道友拱手让名,真的是大恩大德 一阵阵的高呼,比之前公孙船队寻仙归来入港时还要轰然 “主上万岁”杳渺姐妹适时地表示崇敬,阿蛮轻哼一声,纯儿则十分痴醉。 好一阵之后,在谢灵运的劝说之下,老百姓们才肯陆续散去,由一队队修士分批保护地归家;修士们也在同时救治伤员、处理妖魔尸体等等,杳渺姐妹也因为阿蛮的建议、谢灵运的首肯,去抢占战利品。 纯儿惦记着另一件事儿,叫他拿出了波儿象,跑去叫一个磕得额头都红肿了的大汉按一下,立时一股刺眼白光铺天盖地的爆起,在众人惊讶神情下,尽数涌入了钱罐 三万一千二百 一下子加了两万波儿象立刻变得沉了许多,似乎已经达至十分之一二的重量,纯儿喜形于色,又跟想要马上摔罐的阿蛮笑闹争抢,谢灵运亦甚是开心。 今晚的神异够多的了,不差这一桩,众人有好奇问的,谢灵运笑而不语,便也作罢。 “呵呵呵,这件法宝还真是送对了人。”多闻道长笑抚着白须,走向三人跟前,语气却有些严肃:“谢客,今晚过后,你的名气在岭南会比在江南还要大,你们的琼州之行要更加小心,那边的妖魔鬼怪更多,现在你们又全给得罪了。所以找到你二师兄,及早回金陵老朽去了。” 他说罢,不与三人细谈,就阴神一隐,不知何去。 谢灵运默默点头,道长的忠告很有道理,得想个掩人耳目的办法,否则肯定麻烦不断。 阿蛮才不去考虑这些,已经有杳渺去抢东西,她就安心拉着二人去找到躲在一边的公孙景,瞪目问道:“蟠桃仙果呢,拿来” “仙果在船上,我答应了会分,就会分的……”公孙景脸上闪过痛苦,其实并不是想反悔,只是想那个时刻迟一些到来。 “别罗嗦,现在就去分” 谢灵运亦想一并了结此事,就同意阿蛮所说,当下催着公孙景又上了楼船分仙果,同行的还有公孙珩、林惟明等人。 然而很快,当那精美的宝箱被打开,楼船里就响起了一声震天惊叫 “啊啊怎么没了,怎么没了仙果、洛书神甲,还有还有……怎么,怎么都没了?” 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章特殊奖励 楼船主楼大厅里,虽然摆设装饰一片凌乱,却还没被妖魔侵袭进来过,那满载宝物的宝箱一直都有船员守护,开启箱子还需要用到公孙景随身携带的钥匙…… 然而当一众人来到,公孙景开了箱子,竟发现箱里少了很多东西,包括蟠桃仙果、洛书神甲 他尖叫不已,公孙珩等人同样惊慌失措,但好一阵翻找后,确实真的失窃了。 “你们少来了”阿蛮捏着双拳,恼道:“要分果了就藏起来,骗谁呢” “我公孙景岂是言而无信的人再说哪有时间去藏……”公孙景哭丧着脸,林惟明等人面面相觑,都想不明白,难道说被什么妖魔偷走?为什么没有偷光所有宝物,只拿一些? 谢灵运默默拿出了狐珠,一番测试,却得出他们没有撒谎的结果。 “哪个贱人,还我仙果啊”这下阿蛮气得跺脚,大骂了一通,看见箱内还有一些各类法宝,就道:“那给我们另外几件仙宝作数,我要那个玉戒指。”她说着就伸手去拿。 “慢着”公孙景张手挡着,急道:“我只答应分你们仙果,没答应过其它事” “那就是说要翻脸喽?无耻枉我们用尽神丹来救你们,我饶不了你”阿蛮满脸暴怒,骂着就要张牙挥拳的开打,纯儿连忙拉箍住她,两条修长腿脚尤在踢动 公孙珩几人也上前阻挡,一时间剑拔弩张。 谢灵运叫停下来,严肃的神情表明态度,道:“如何能因为仙果失窃,就不作践诺了?” “呃咳”公孙景踌躇的捋须,都不知三人还有何高强本领,今天也真是承了恩情的,思索了会,叹道:“船只毁了、仙宝没了,我们真损失巨大,一场美梦一场空而几位一身仙宝,也不差这几件,就当个豁达君子,由公孙景做个势利小人吧?但我们还是会赠以银钱答谢。” 从半个仙果变成银钱,三人都有不同程度的不满,叫来了九光道人给半个仙果估价,最后他们拿到三万两银,比先前在唱卖会上花掉的还要多。 尽管如此,阿蛮依然喋喋不休地咒骂公孙氏,祝愿他们下次出海全部翻船葬身大海云云。 此时已经是半夜时分,谢灵运再把女娃们收入聚宝盆,与顾道长三人赶路回去义舍,在路上他又硬要捐赠一万两,希望义舍和太平庙都能好好发展,多立一些义举,造福南海百姓。 顾道长三人千恩万谢的收下,说了不知多少遍他是太平庙永远的大恩人。 送完了女娃们,谢灵运三人又折返去南海神庙,与原地等候的幽杳幽渺会合,一起走向北边的山野。 之前杳渺捡占了许些战利品,但经过聚宝盆一番探查后,里面没有好东西,一些琐琐碎碎的物什连普通法器都算不上,最有用的只是草人灵形符等很多巫符,让阿蛮、纯儿都怀疑她们是不是中饱私囊。 这时刚刚离开了神庙范围,来到荒僻的林野,谢灵运正要与杳渺二女相谈何姑娘的事,突然夜空生起响亮的“铮铮”一声,五人惊讶望去 只见上空骤然真炁流转,凝聚出了一个胖老头 “不倒翁”、“老道”、“仙人” 五人纷纷惊呼,不倒翁没有着地的凌空飞过,当飞至他们头上,忽然把一个鼓鼓的布袋扔了下来,身影已经飞远,正经的话声传来:“这是天道给予的特殊奖励,因为你们今晚打不倒的表现,嗯诺” 来得快走得也快,五人无法叫住,当反应过来,阿蛮一把抓住掉落的袋子,打开一看,一股七彩光芒冲起,竟然是……完整的蟠桃果,以及洛书神甲 “哇哈,特殊奖励”阿蛮惊喜的大笑起来,原来那个贱人是不倒翁,那现在他们拿走了三万两,还得到了两份仙宝 纯儿急道:“赶紧合上袋口啊”宝物的光芒容易被人看见。 阿蛮一束袋口就紧紧抱入怀中,碧眸瞪着谢灵运,哼道:“你不要说给还那帮孙子,我死都不放手的 “你以为我是腐儒?”谢灵运给了她一记白眼,嘴角渐渐扬起,噗的笑了:“这叫现眼报刚才公孙景要是肯给我们其它法宝,我就仁民了;现在嘛,嘿嘿,爱物。” “嗷嗷”阿蛮仰头一声欢啸,纯儿的笑声如银铃,这仙果吃了命功大进,神甲更是神妙无比,这回发咯谢灵运也纵情大笑:“哈哈哈” 杳渺姐妹相视一笑,齐齐向他俯身,恭道:“主上英明” “你们高兴什么,仙果可没你们份”阿蛮顿时作出声明。 “呵呵,我们是修鬼仙的,命功无所谓,也不愿浪费仙果,就是为主上开心。” “是时候解决她们了。”阿蛮望向谢灵运,说得好像要杀掉她们一样,她的脸色确实非常不善,这对妖女之前的恶劣嘴脸还历历在目;纯儿也收起笑容,有着几分冷色,她们又做了多少恶事? 一句主上就能大家笑呵呵么? 谢灵运也肃着面容,看看她们,却又觉得如果她们真的跟随玉芝师姑身边长大,应该是个好人才对,“善缘善缘”,他拿出狐珠,问道:“你们今晚真想救下那些女娃?” “是”幽杳、幽渺都点头,“主上,我们与乌延先等人,除了互相利用,别无关系。的确很早就知道他们的计划,而且想着从中捞些好处,但谋害何姑娘、今晚围杀神庙这些,都不是我们的意愿,我们无力阻止。” “那为什么不告密?”阿蛮问。 二女脸露哂然的微笑,幽杳说道:“灵鬼派不被正派和世人接纳,虽然我们自信不疑,它现在却确属旁门的一支,若然告密,就会连在南疆都没有立足之地。” 幽渺接着道:“我们的行事做派不完全能符合正派的观念,但心中也是有一把秤的,知道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 “所以漠视普通百姓被屠杀就可以,杀公子就可以?”纯儿问。 “是,当时我们不知主上的身份,而且身壳没什么,他的灵鬼被杀才不可以。”、“一群女娃儿被杀也不可以。” “你们的秤真是有够古怪”见狐珠呈澄白光,纯儿摇摇头;其实阿蛮自己也不关心百姓死活的,就是讨厌她们,质疑道:“狐珠也不一定全准的,假如有人骗术高明,心神把假当真什么的,就可以骗过它,是吧?”纯儿嗯了声:“是这样。” 谢灵运有些明白了,看来玉芝师姑对她们的教育,并不全是中原那一套,而是在南疆那种险恶蛮荒之地的生存之道,要不是这把秤,也许活不到今天,甚至师姑亦是那样行走南疆、那样带领清幽宫的…… 相比每大事就净明忠孝的凝琳道妹,幽杳幽渺当然是妖女;不过相比乌延先那帮人,她们却是信女。 既然能容阿蛮,了解之后,他也不会厌恶她们,只是一个阿蛮都教化不过来,由她们自己去吧。他点头道:“那好,等下把何姑娘的灵光归还好后,你们爱去哪去哪,希望下次相遇,不会再是刀剑相向。” “奴婢不敢”两女闻言,立时单膝跪下,幽杳决然道:“我们遍寻南疆、日盼夜盼,终于相逢,今后自然是要追随主上左右的”幽渺的性子显然比姐姐急一些,又道:“还望主上前去清幽宫主持大局 谢灵运疑惑,主持什么大局? 就听幽杳柔柔忧伤的说道:“自从朝玉仙尊隐退归去之后,清幽宫就一天不如一天,派内几个长老争权夺利,派外又遭到诸多打击,最近一年为了教主之位,门内更分裂成了两派。我们这一派,是坚决遵从朝玉仙尊的安排,等待主上的出现;可另外一派,却立了一个伪教主,又跟山外妖魔有所勾结,要把清幽宫变成真正的邪门” “哦。”谢灵运稍作沉吟,坦然道:“其实你们朝玉仙尊给我令牌的时候,根本没说过什么教主,我是毫不了解清幽宫的事,对这教主之位也没甚兴趣,还有其它事儿要忙,所以……” 幽杳、幽渺顿时有点怔怔,马上又一脸坚定,“那二奴跟着主上,唯马首是瞻,帮你把那些事儿忙完,也将清幽宫的事告诉你。”、“清幽宫就靠主上的朝玉仙尊临走之前,特意吩咐过我们姐妹,只要找到主上,务必带他回去清幽宫一趟,然后他就会明白的了” 听到此言,狐珠又不见异常,谢灵运不禁挺起眉头,玉芝师姑这是何意? “狗皮膏药”阿蛮嗤声,纯儿问道:“说了这么久,清幽宫在哪里?” “在岭南与南疆接壤之处,灵冥山。” “此事再说。”谢灵运一时猜不准师姑的用意,但既是她的安排,再作打算好了,他道:“现在先把何姑娘的事做个了结吧。” 仙宅的存在不能让杳渺二女轻易知道,他就把她们先收进聚宝盆,进去之后,没他的心念同意是无法出来的,起码以她们的修为做不到强行突破。 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一章选择 进得盆子世界里,幽杳、幽渺踩在结实的草地上,走来走去,呼吸着灵气盎然的空气,感受微风吹拂,入目野草飘摇,都不由啧啧称奇,主上真的神威,竟然有着如此夺天地之造化、逆宇宙之阴阳的法宝。 “姐姐,我们该如何处之?”两人刚往一片柔软草坪坐下歇息,幽渺忽然问道,幽杳转头看着她。 两人因为孪生的缘故,有着心念相通的神通,眼眸相对,只几个眼神就谈了很多话,主上对她们没什么好感,可能还有些生气;那两个女人显然更厌恶她们,怎么改变这些关系?怎么能让他愿意前往灵冥山 交流一番,幽杳渐有想法,开声道:“我看主上是个绝顶聪明的人,我们倒不必耍什么心眼,做自己,不消怕。”又默然间定下些方针,如忍让阿蛮、结好纯儿等,幽渺轻轻点头… 过了半天时间,才见前方虚空突然一片扭曲,有什么进来了,当光芒闪过,她们只见正是主上三人。 谢灵运和阿蛮都是第一次进来这个小天地,他当然不怕出不了去,心神感通依然能起作用的,两人一看这里果然跟外面没有分别,也是惊呼赞叹。 “哇。”阿蛮好一番奔来跑去,“真有半亩地哩” “我们在这里面种些水果蔬菜也不错哦。”纯儿兴致勃勃的提出建议,阿蛮摆摆手笑道:“那还要打理呢,麻烦,就种这些野草就很好啦,钢巨人可以吃嘛。对了,我记得他师傅好像说过,盆子越高级别,这空间就会变得越大。” 谢灵运听得挠挠头:“到底是记得,还是好像?” “主上。”杳渺二女走了上来,先向他行礼,再友好地唤了纯儿、阿蛮一下,不出所料,只有纯儿回应。 没说什么闲话,谢灵运就拿出瓶魂放出了何姑娘的痴魂,幽渺则从金钏里放出灵光,两者顺利重新的和合,何娟就时隔多日的清醒过来了,一看周围,惊愕不已。 当下他简要地说了说事情始末,而待他说罢,幽渺就道:“主上,我还是想说一句,投胎不一定好,灵鬼未尝不是一条出路。” “如何选择由何姑娘自己决定吧。”谢灵运准许她们说上一番灵鬼之言,毕竟情况不同了。 杳渺一边说,一边又放出了那群女鬼出来现身说法,何娟听了,神色连连变幻,其实她只是个普通山村小娘,连番禺城里都很少进去,根本没有几分见识,但也正因此,她其实早有主意 “我、我不想投胎……”她鼓起勇气,清秀的脸容有忐忑也有憧憬,道:“虽然我不太懂,却觉得她们说得好有道理,投胎就不是自己了,我想……我想像你们那样有本事……” “何姑娘,你行的。”纯儿又理解又同情,给予了鼓励。阿蛮不置可否的嘀咕:“做人不容易,做鬼就容易了么。” 谢灵运知道人各有志,她想走这一条路,旁人有什么资格不准呢?他便点头道:“好,何姑娘,那我预祝你会成为一代鬼仙”何娟闻言羞涩地一笑:“我会勤勤恳恳的。” 他又望向杳渺,严肃道:“你们一定要善待何姑娘,还有这些所有的女鬼,不要再有什么.奢淫…她们可是因为修行的志愿才跟着你们,不要作任何践踏。” “主上,我们会的,那只是全玩笑,其实大家都情同姐妹,不会硬要她们做不愿意的事。”两女又应承又解释,而全部十几个美艳女鬼都感激的喊了一声:“谢谢主上” 此事就这样定下,幽渺又思起一事来,问道:“阮图、扶嘉的鬼魂,主上准备怎么处置?” 他们的一些灵光还在她的金钏里面,主魂则在钵盂里的魂瓶中,谢灵运想了想,道:“既然他们动弹不得,先就这样关着吧,也许以后会有用。” 因为杳渺二女誓死不要离去,就自愿的被“关”在聚宝盆内,随他的心意而出来,不过她们可以当闭关修炼,这里灵气还比外界浓郁呢,而且何娟刚刚加入戏班,她们也要教她很多东西,不会无事可做。 谢灵运三人出去到仙宅,终于可以休息休息了,也检查起了这一战的战后结果。 仙果、洛书神甲成了最大的收获,两万波儿象功德值,一堆草人灵形符等巫符,以及一些鸡肋物什,有空去卖掉应该能卖个几百两,可阿蛮说看不上眼,因为他们现在还是富翁行列,足有二万三千五百多两银。 战损方面同样很大,只剩下了一颗兕牛神丹,刚刚入手的流金火铃就已经用得快要报废,还有一两次九转真火的使用。 如何吃那个仙果还有待研究,三人并不急,第二天一早,又离宅来到了番禺街道,这里没了妖气,人气大旺,一扫连日来的阴霾,每个百姓都在兴奋的谈论昨晚的事,有认出他的,立时一片轰动…… 好不容易才来到义舍,发现这里也是人声鼎沸,往日冷冷清清的门庭,今天几乎被人挤爆,来捐款的、来帮忙的、来领养女婴的、来谒见谢道长仙颜的、来给谢道长说媒的…… 眼见百姓如此疯狂,谢灵运三人很低调的找到黄进,到了相对安静的孤独园大厅,正是要向他们辞行,要前往琼州了。 “一路平安,多加保重”顾道长、顾道姑、黄进都是一番真挚祝福,而顾道姑又有一个请求,直言道:“谢道友,你们回程的时候,能否再来这里,把灵鹿儿带去江南。” “啊?”谢灵运一怔,两女亦不解,他问道:“道姑何出此言?” 这却是道长、道姑商议好的了,道姑长叹一声,但一脸慈笑,说道:“我和顾兴想了一宵,真的不能耽误灵鹿儿,谢道友的本领,我们是无论如何都教不了她的,所以恳求谢道友可以带她拜入你的师门就算不行,也帮她择一个优异富庶的山门,以她的资质,定是没问题的。” “这……倒不是不行,但灵鹿儿她愿意吗?”谢灵运问,玉芝师姑不是正想收女弟子么,灵鹿儿自然很好,可她还是个八千岁大仙,想要留在义舍。 顾道姑就去把灵鹿儿带了来。听明情况之后,小女娃颦着小眉,又挺感兴趣,问道:“是跟着大哥哥学仙术吗?”众人点头,她又紧张的问:“那我以后还能回来吗?”众人笑着说当然,她顿时欢喜笑道:“好啊,我跟大哥哥走今天吗?我还没收拾行李。” “不是,要过一阵子。”谢灵运一笑,一个小女娃有什么行李。 顾道姑又欣慰又不舍,明明还有一段时间相处,心里却已经滋味难言。 又笑谈一番后,因为义舍正值忙碌,三人便起身就此告辞,道姑几人带着一大群女童少女相送至园子门口。 “再见,大哥哥,快点来接我哦”孤独园大门后,众人跟前,灵鹿儿又蹦又跳,连连挥手,以前怎么都不愿离去,现在却很心急,就想跟着一起走呢。 “嗯,会的,你们都乖”、“姐姐会想念你们的。”、“我不想,啊哈……” 谢灵运三人笑说数语,在众人的话别和目送下,转身离去。 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二章我成精了 “还用想么,直接吃了吧!” 蔚蓝的天空中,仙宅正徐徐地飞往西南方向,要到琼州岛必过雷州,谢灵运考虑到二师兄不一定就已经在琼州,所以准各先到雷州探探消息。 而此时在宅子桃园里,三人讨论着如何服食刚刚得到的蟠桃仙果。 阿蛮嚷嚷着连皮都不剥地生吃,谢灵运却无法赞同,看着手中这个散发灵光、清香四溢的桃子,沉吟道:“生吃当然容易,天然仙药也不怕火候失控,可是它有着多大的神力?生吞定然吸摄不来的,最后散归天地罢了,我们得不浪费一分一毫。” “那还不简单。”阿蛮摊开白皙的手掌,一脸柔情蜜意的样子,道:“灵运儿,全给我了吧,我冲元婴境。” 纯儿顿时急道:“怎么行,公子明年要参加少年群英大会,要打败张承宗,正需要这些仙药助力!”阿蛮瞪瞪她,寒声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我没有老人痴呆。”谢灵运有了主意,说道:“我想公孙景他们也有考虑过这问题,我们就拿来炼一批仙丹好了。” “你懂得炼?”阿蛮皱眉质疑,听他嘿的一声,就知道多半是半桶水,她没好气道:“你一个内丹南宗的炼什么外丹,别到头来,反而把整个仙果都浪费了。” “我的炼丹术没不倒翁那么厉害,但也是得了我铅汞师叔的真传的。”谢灵运颇是神气,以前哪一年炼税丹,他没有给铅汞师叔打下手?开炉起火添柴薪,升铅降汞点丹头,都很娴熟。阿蛮又疑问道:“你那师叔的炼丹术很强?”“呃,还行。”谢灵运话语含糊,在内丹道里也算高手了。纯儿婉笑道“公子,要不你先拿其它药材炼炼,温习一下炼丹术,再看看怎么样?” “就这样!其实真的好久没开过炉了,也还没用过炼丹房呢,恰好试试。”谢灵运点点头,劲头十足的笑道:“也要确定把蟠桃炼成什么金丹,得翻翻书籍。” 仙果一时半刻吃不到嘴,阿蛮懒得发火,有点沮丧的撇嘴,问道:“那个龟甲呢?拿出来煮了。” 谢灵运取出洛书神甲,手指摩挲龟甲清清凉凉的,仿佛触到灵气的感觉,背上的洛书图案和甲底的古卜文都十分神秘,他默默筑以感通,心头就生起奥妙的沧桑感,似乎那条古往今来以至未来的冥冥长河泛起了诸多浪花,真是无上的通灵感。 之前就用聚宝盆测过了,它归分为极品一级。 “这玩意卜得不准。”阿蛮为煮食龟甲增加着说辞,嘲道:“大戏开锣之前,公孙景不是说卜了一支好卦么,结果嘛?” 谢灵运一笑,道:“占卜算卦本来就不会全准,有句话叫‘知易者不占’善易者不卜。,洛书神甲也不能通彻天数啊。” “那有什么用?煮了!” “不,始终是件仙宝,肯定会有用的,先放着吧。” 什么都不能吃,阿蛮很郁闷,纯儿嘀咕道:“要是之前寻些荔枝树苗,种到梧桐树旁边的话,也许现在都能吃上果子了。” 经过这半个多月的时间,梧桐树已经又长大了很多,有一人那么高,树干粗壮,枝叶葱郁,远远超过普通树木的生长速度。 放好两件仙宝,又拿出那一大叠草人灵形符,谢灵运数了一下,加上从阮先生那得到的剩余几张,足有五十六张,能不能给命功相当结丹境初期的稻草人增长道行? 旅途凶险,现在有了聚宝盆的小天地,他觉得很有必要把它带在身边也是一股不错的战力。 三人都不清楚行不行,想起一人来,就带上稻草人进了聚宝盆,找到杳渺姐妹,他放出了阮图的鬼魂,再补全灵光,准各严刑拷问。 当阮图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被一群敌人和女鬼眈眈围住,头上悬着一座随时压下的小山,吓得他根本不敢耍任何花样,当然也耍不了…… 谢灵运不跟他废话,说了事情然后询问。 阮图上下打量了稻草人一会,越看越惊讶,尽管每只稻草人看起来都差不多,但在罗摩宗巫人眼中,却是有细微不同的,他一来惊讶于它的高灵智,实属罕见,二来是那把尖刀……他惊道:“它、它……这些不是觋叔的器具么?” “看来还认识的啊?”阿蛮哼哼一笑,道:“没错,你那丑八怪觋叔早已经被我师弟杀得形神俱灭喽!”纯儿补充道:“还有一个叫萨奚的,他一队人马都完了。” “什么!?”阮图瞪目欲裂,萨奚叔也…… 幽杳、幽渺不禁惊讶,阮萨奚身为罗摩宗的七十二鬼主之一,在南疆是颇有恶名的,不过想想皇尸老妖都那样,也释然了…… “鬼女,你们不得好死!”阮图不甘的狂乱大骂:“蛊奴,死尸……哈哈哈还有你们,杀我宗门三阮,罗摩宗不会放过你们的!碎尸万段!!” “怎么你们都说同样的话!我又何曾怕过?”谢灵运嗤之以鼻,再问了他几句只得到骂语,就道:。杳渺,给他点厉害看看。” “主上,我来就可以了。”幽杳拿起笛子缓缓吹起一曲,魂袭之下,阮图顿时痛不欲生,死了又死似的不停厉叫,谢灵运作势要落下山神压灭他,阮图这才急喊道:“我说,我说!是有一法!” 曲乐停下,他似是喘息的隐闪着道:“想要草人由怪成精,只有灵形符并不够,最重要是往它身上安放一颗力量浩大的丹药,作为心脏……” 谢灵运听了问道:“比如说什么丹?地元丹行吗?” “就要地元丹,暴烈一点最好,人元丹太温和,不会起到心脏的跳动之用。”阮图一一说出,在他们拷问下,又把咒诀等施法所需和盘托出,有杳渺的相助辨伪,他着实诡计不能施、谎话不能言。 原来这稻草人成怪容易,成精却是万中无一,连萨奚都不曾拥有,“心脏”的丹力够不够强是最大难题,其次就是开灵那一下,如同在很远很远之外喊人一声,对方会不会听到,机率相当渺茫。 问清楚之后,几人就将阮图主魂和灵光再度分离的放了回去,事不宜迟的立即施法。 谢灵运把全部的灵形符都贴到稻草人身上,贴了个遍,又把最后一颗的兕牛神丹塞进它胸口位置。 这时阿蛮有意见了,上前阻道:“为什么非要在胸口啊!藏到肚子里不行?”谢灵运看看她,问道:“你的心脏不是在胸口?”一看那撑得衣裳高挺的饱满酥胸上下起伏着,明明就在…… “你看什么看……不准看。”阿蛮凶恶的瞪目,闪过一丝似羞似恼的心意……周围响起一片片的清脆娇笑,谢灵运也不由哂笑:“稀罕。” 神丹还是放在胸口位,弄好之后,洛书神甲真的起作用了,为了提高开灵之力,他手握龟甲地对着稻草人念起咒诀,当一束灵光从龟壳内打出,沐照着它全身,他骤然喝道:“灵符一焚,开灵成精!” 所有的灵形符都同时燃烧起来,灵火却不伤稻草,而是全然窜入它体内,这一股股符力流转过了四肢百骸,最后都涌回它心脏之处,溢得神丹突然爆开,形成一个青苍光团,在那儿一下下地跃动…… “啊,爽啊。”稻草人随即几声舒坦的怪叫,依然面无表情,但外形有了一些变化,箬笠蓑衣的草料都变得更多更硬、编织得更密,显然更强了! 它很高兴的跳了一段舞,把帽子摘下高高举起,嘿嘿诡笑:“我有心了,我成精了。” 众人面面相觑,这就是行了吗?谢灵运感觉最真切,成功了!他确认的问道:“那你现在会吞食灵气吗?” “我会护田,我会饮风。”稻草人旋即好像吸了一口气,就有一道灵气流转向散发光芒的心脏。 “哈哈!”、“恭喜公子!”、“主上神威!”有这么一下,众人都知道真的成了,以后不需要再贴灵形符,它也能继续存活下去,而且能修行增强,他当场就用聚宝盆的盆内回光探了探它,命功实力提升到了结丹境中期!真的非常难得! 见他们这么开心,阿蛮偏想扫扫兴,一副“有什么了不起”的表情,说道:“真想不懂你,稻草人算什么,钢巨人才厉害嘛,怎么不想办法让它练练?” “我不想么?可是哪有适合赣巨人的命功修炼法门和功法?”谢灵运问道:“你的虎拳能不能教它?”阿蛮一翻眼眸:“它是老虎就能教。” “赣巨人?”杳渺二女听得疑惑,想要帮忙,却不知道那是什么。 “嗯,赣南的赣,巨人。”谢灵运回答。阿蛮疑惑眨耳:“不是钢铁的钢?唔……喂,放它进来吃草吧,让这帮没见过世面的家伙见识见识!” 之前明明是她不让赣巨人上来仙宅,百般刁难,现在能以此出风头,又说得很友好似的。 “也好。”谢灵运却点头,因为有一个主意突然生起,然后迅速坚定了。 很快,他和阿蛮出去把赣巨人和那匹白马都带了盆内,这下果然吓了杳渺姐妹一大跳,也令出来观看的女鬼们纷纷惊呼,何娟暗叹真没有选择错,大开眼界啊! 谢灵运拍拍赣巨人的腿,又拍拍稻草人的头,向众人笑着宣布:“以后它们会是这里的常客,陆续还会有其他的异族猛兽、妖精鬼怪什么的。” “我要在这里,建一个谢客十方院!” 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三章炼丹 聚宝盆的盆内空间绝对值得建设,试想如果内藏十万强兵,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有从容应对、扭转乾坤的实力。 不过现在,赣巨人、稻草人和白马没事还是待在仙宅竹林自如活动,什么时候出去再带上。 因为是最慢的飞移速度,到达雷州还需时日,谢灵运也没有忘记自己之前定下的目标,准备再来一段闭关苦修,把奇经剩下的任督二脉全部打通。 而且近来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心里诸多感触,志愿纷杂,道心却更加澄明,出来修炼心性的目的确是达到,他有些想要正式以法门去修炼性功炼己境最后一层的“炼性”了。 但他今天另有事儿要先做,正是开炉炼丹。 咔嚓一声打开木门,三人踏入炼丹房里,扑面的是阵阵清馨药香,距离上次开启,房间已经又尘封一段时间了。 由于平时锁着,阿蛮都无法涉足,这时她一进来就冲冲翻看起了一个个药柜的抽屉,问道:“这些柜子都有药材?” “都有,也不是很多,炼上几回总够。”谢灵运卷起衣袖,擦拳磨掌的走向正中的丹炉。 纯儿跟随其后,好奇问道:“公子,你准备炼什么丹?”谢灵运支唔的想了阵,忽而道:“就炼一炉九光丹吧” 九光金丹跟九转金丹不同,后者讲究转数的高低,前者则视乎色彩的多寡,他想蟠桃仙果有着七彩,炼光比炼转应该更适合。 两者的炼法大都相似,个中有着一些分别,难不难就要看炼几光了,九光就难,一光就易,每多一光色就难上几分。 铅汞师叔最高记录不过四光,成功那天,师叔发了疯的在冶城山大喊大叫了整整一天“四光啦,四光啦”,还被他和恒宝笑为“死光”,后来因这笑话不吉利,才被师傅禁止下来。而他最高炼过二光而已,怕且要不倒翁才能炼得出八光九光来。 不管九光或九转,炼外丹都不是件轻松活儿,炼内丹坐在那里就修,而现在他要备齐材料,金石草木一件都不能少,又去柴房拿来了几捆柴薪,烧不起三昧真火,烧桃木火也不错,灵水则采用桃园里的洗药池之水。 半天过后,炉子终于升起了袅袅的烟火 等灵水烧开了,渐渐的一份份或寻常或珍贵的药材放进炉里,伏苓、麦门冬、独摇芝…… 当诸药都合火了,他便严肃的放入了第一份石药,雄黄一石而各成五色,五色再炼为一光。然而石和草就如铅和汞,要结合起来那是相当难,而且火候掌控得一个不好,雄黄变成砒霜,那真是四光都变死 以大玉勺搅拌炉里药物几下,见它们正在慢慢融合,他才稍松一口气,还好手艺没生疏,这下起码可得一光了,让它们先烧出五色吧 “两刻之后起武火。”盖上炉盖,谢灵运跳下凳子,纯儿、阿蛮一直都在旁边观看,他笑道:“这回我要挑战三光,好了人人有得吃,哈哈。” “反正我不第一个吃。”阿蛮看得直皱眉,其实她以前很少见过人炼外丹,刚刚把石头都扔进去了,怎么吃?她问道:“没有不煮石头的丹吗?” “很少,金丹怎么都有一点金石的,没事,就算有一般的毒素,我们修真之人,也能逼出体外。”谢灵运做了个扎马步运功的姿势,“不过通常没有的,又不是地元丹。”他拿了那颗九转玉液金丹出来,嘿嘿道:“如果能随手炼出像这样的宝贝,外丹修炼起来确是比内丹容易。” “这丹”阿蛮瞪了瞪眼眸,欲言又止的模样…… 谢灵运疑惑的道:“怎么了?”阿蛮望向别处,仰头答道:“没什么……”纯儿顿时惊道:“公子,她在撒谎。”不用狐仙都看得出来了,谢灵运肃道:“从实招来否则严刑侍候,阮图的下场你也看到的,纯儿,拿绳子来,绑了” “哼”阿蛮不屑的双手环胸,但这件事憋在心里也挺不是滋味,见纯儿真去找绳,她恼道:“说了说了,都说了好吧,凶什么” “这颗宝贝其实不是人元丹,是九转太极八卦神丹,地元大丹,给宅子阵法充能用的” “什么”谢灵运失声惊呼,纯儿亦睁圆了杏目,她见过公子服食此丹的……他先噗的笑了:“你在说笑话吧,我怎么能消化吸摄得了?” 阿蛮摇摇虎头,表示这是真话儿。 谢灵运的笑容凝固下来,一脸沉默。纯儿想到了什么,娇斥道:“那你之前说是人元丹,岂不是想害死公子?”绷着脸庞,阿蛮哼哼的冷笑了起来:“知道笑面虎的厉害了吧,告诉你们,我现在也在装着哦,等有机会就咬死你们。”话语中,好像有一丝紧张。 “过去的事就不用多提了,那又不是你害我的第一次,又不是最后一次,以后不会就好。” 他不是在想这个,毕竟很容易就接受了,她上回肯出现已经抵消那些前事,看着手中这颗被吃得缺了一角的大丹,他疑问道:“我是想为什么我吃了没事?” “鬼知道你是什么构造啊。”阿蛮嘟哝,纯儿想到几个可能:“公子,会不会是这丹神异,既是人元丹又是地元丹?”阿蛮却摇头作否:“不是的,你逊师傅警告过不要吃的,除非他痴呆记错。” “我宁愿相信是你痴呆记错……”谢灵运龇牙咧嘴,却是想起第一次舔的时候被粘住舌头,硬是拔下来的,后来每次服食都是这样,力量每每狂涌入体不止,真是好险。 纯儿又道:“会不会是练了《山神经》的缘故?体内有山气,所以能吃?”这次他来作否:“我吃这丹在修炼《山神经》之前。” “我觉得吧,应该是你先天体质奇特、异于常人,能吃地元丹、能练《山神经》都是因为这体质。”阿蛮颇有一番高见,怎么说都因此苦思过很久,她道:“问问你爹娘嘛,对了,你哪里人啊?” 谢灵运没有说话。纯儿都不清楚他的身世,却知道他不愿多谈这个话题的,就扯了开去:“像是这么回事,那这体质意味着什么哦?” “意味着他就是个妖怪”阿蛮哈哈一笑。 “咦,炉子刚刚冒出了一些黑烟”纯儿正东张西望的找话题,突然惊呼起来 “啊?”谢灵运转头一看,果然如此,有一缕缕黑烟从丹炉里升起,他立时手忙脚乱的上去揭盖,完了完了 阿蛮的鼻子嗅嗅,也惊道:“怎么……怎么有这种怪味,焦了?哎,到底行不行啊你” “没事,没事,只是火候重了点……降火降火……快,快加灵水……” 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四章前三三后三三 忙活了一大天,一炉六颗的九光丹新鲜出炉,最后仍然只炼了两光,黑光和白光,这也是最简单的两种基本色。 但过程中险象环生,又火候失控、又合色失败……这样那样乱七八糟,谢灵运着实被阿蛮狠狠的鄙夷了一番,但他解释说,那是因为炉子得益于鼎炉的上乘,这次炼丹用时非常快,可是他不熟悉它的炉温变化,以及桃木柴薪的火力等等,能做到现在这样已经是天才之举了 阿蛮依然不肯吃,嗅都不肯嗅;纯儿倒是自告奋勇,他没有准许……谁来试药?三人有着同样的答案 “谢谢主上赏赐仙药” 感激的清脆女声同时响起,杳渺姐妹各接过一颗古怪的圆丹,已经听明情况,她们却满脸淡定,放进嘴巴,毫不犹豫的吞了下去。 最糟糕的结果正是肉身死亡,不过要是有那份威力,他还真够天才的,毕竟她们可有结丹境初期,就算二光丹有剧毒,都足以抵御,当然一番痛苦是少不了的,甚至会永久性的损坏脏腑经脉。 过了好一阵,二女又运转了几个大周天,阿蛮期待的事情没有发生,谢灵运松了一口气,丹药没毒 “主上,味道很清爽,灵气十分浓郁,这是好丹啊”杳渺姐妹赞不绝口。这下纯儿哪还按捺得住,也吃了一颗,也是没事,她笑道:“公子,甜甜的,真的很好吃”阿蛮还是摇头:“我喜欢腥腥的。” 虽然这是批好丹,谢灵运还不敢马上炼制蟠桃仙果,先再多加熟悉练习吧。 也很累了,他来到桃园一处幽静地坐好,抓紧时间去通任督二脉,先吃下一颗自制二光丹加以辅助,他咂嘴自言道:“不错,不错。” 那九转大丹是不能再吃了,它被封存回去了炼丹房里,并非害怕它是地元丹,是阵能太过宝贵在没有找到其它充能办法之前,怎么都不能动用它。 当丹药滑入腹内,开始散发丹力,他就入静调息,修炼起来。 常言一个“小周天”,何解? 从海底生出阳气,走身后督脉三关,即尾闾、夹脊、玉枕,阳气升至头顶百会穴,这叫“进阳火”;阳气再下降,走身前任脉三关,泥丸、绛宫、丹田,阳气最后返归炁海,这叫“退阴符”,两者合起来的这条内丹修炼路线,如此一圈,好像一次日出日落,就叫一个“小周天”。 打通任督二脉,即是打通这条路线,那河车六关则称之为“前三三后三三”。 不管走什么路线,第一步都得通了尾闾关,否则太阳无从升起,它位于脊椎骨的最下段长强穴,乃是人体的上下中点,也可以说是种植大树的土壤。 这一关是六关之中最难的,太多的修士修炼十几年,甚至一辈子都徒劳无功,这就要看根骨和福缘了 通了此关,阳火便沿着脊椎骨的骨节,一层一层地升上去,要知道人的五脏六腑都是挂在脊椎上的,更有着数不尽的神经脉络,修好督脉自然就会影响全身的状况,命功大增。 最明显的变化就是精力十分旺盛,那可不只是红光满面,睡觉都睡不着的。 所以这就需要“前三三”,把阳火退入丹田炁海,本来顺到了后天的精力得以返回,如此勤加修炼,而身体健康、无病无痛,却不会体燥心热,这个逆转之道就是所谓的“逆则成仙”了,也是《悟真篇》所言的“处世无疾而多寿者,人仙也。” 做神仙当然好,但不是一件容易活儿,冲击尾闾关带来的巨大痛苦,足以让很多人痛得无法守静、望而却步。 “哎啊……”谢灵运稍试一下,就感到浑身麻酸痛涩,没想到之前完美地通了所有正经,反而因为四肢百骸更灵敏,而对痛楚感到更清晰;又因为联系得更紧密,使得更多位置痛成一团 真不知是福是祸,他的心神鼓劲想着:“苦尽甘来,现在痛得多,等会成果也更大” 因为这份痛苦,大多数人冲关都会徐徐图之,好像面对一道厚墙,一下下敲,坚持一段时日自有成果。师傅他们冲击此关,都要花上一个月以上。 他却想一口气通完督脉,毕竟这里是仙宅、服了丹药,又沉淀多年,哪能放松脚步,他的目标可是百日筑基啊 忍受着痛苦,他不断地促着气感,从海底生出尽可能多的阳气来,又把丹力从正经搬运过来,凝聚在骨盆之处 冲尾闾关有着很多存想法门,如太阳初升、树苗破土等,不过他自有功法,《山海经》 心念一动,云龙山神骤然于身中变大,覆盖了他整个人,身体就仿佛变成了一座山,头顶为山顶,海底为山底,经脉为山路…… 整条督脉成了悬崖峭壁,一块险峻的磐石横在崖壁的起步位置,令人难以攀登,正是尾闾关。然而面对着这熟悉的心爱的事物,他觉得简单多了,阳气所化的人影望了一番后,就如猿猴般敏捷的窜了上去一 双手一触大石,手掌便感到被粗尖的石面摩擦得钻心痛,人影只晃了晃,却没有掉落没有停顿,继续艰难的攀爬 存想之外,汹涌的阳气正在疯狂地涌冲第一段脊椎骨,这股力量非同小可,厚积爆发之下,竟如一把玄铁巨锤,硬是把任何的阻碍之物统统砸碎 轰,轰,轰 大石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平,也不知过了多久,人影猛地一下蹬足,跃上了石头上面,只见一条陡峻却不难登攀的山路显现在前 阳气冲破难关、人影健步上行,一步一步,一石一石,很快就来到青山中段夹脊关……又过不知多久,来到了山头后面玉枕关…… 当人影稳稳站在了山顶上,灵阳真炁终于升到了头顶百会穴 人影变幻成了一个太阳,跃然挂在天空上,照得整座青山煜煜生辉,随处可见那旺盛阳气,进阳火达到,督脉修毕,“后三三”一口气全通 “呼” 谢灵运睁开眼睛,长长的吁出了一口热气,一看天色已经是早晨,他看看手脚,顿时就笑了起来,怎么能不高兴,一夜通三关 不过他感觉浑身滚烫滚烫的,像被火烧着一样,当真“阳气迫人”,却是因为那股为了冲关而生出的巨大阳能积聚在体内,无法消散,四处游走 这是正常验证,过段时间就好,估计这也影响了一点心性,他急不及待想要把这好消息告诉别人,阿蛮、纯儿就在前面不远谈着什么,他兴冲冲奔了过去,哈哈笑道:“两位早,你们猜怎么着,吃了神丹,一晚之功,我就打通督脉,命功急升” 两女一听都满脸的惊讶,当然是惊讶于进展的神速,就见纯儿高兴不已地笑说什么,阿蛮颇妒忌的皱起檀眉,也在说着什么,不过……为什么一点都听不到? 他疑惑的掏掏耳朵,问道:“你们有在说话吗?大声点?” “……”纯儿眨了眨水眸,小嘴张动得更快了;阿蛮更是叉腰大吼,是在说话 忽然间,谢灵运恍然察觉到一个状况,除了心海,耳朵连自己的话声都听不见以及其它的所有声音……他愣愣的道:“我好像……聋了……难道是修出了问题?” 纯儿立时神情震惊,慌急地揉抚他的耳朵;阿蛮先是愕然,然后哈哈失笑的样子,笑得酥胸乱抖 可他真的是完全聋了,无奈之下,他只好盘坐下来,想要出阴神来交谈,然而全身燥热难耐,无论念什么经文,竟然难以入静,连眼睛都闭不上的感觉…… 如此两女只得以指为笔,在泥地上写出话语,阿蛮先笑着写道:“你肯定修出毛病啦,要不是阳火太盛弄的,要不是你的二光丹弄的哈哈,幸好我没有吃。”纯儿紧接写道:“不是因为丹,我没事呢。公子,这可怎么办?” “我也不知……”谢灵运直接说话,所以说修行要师傅啊,现在出了状况,找个人问问都找不到。 病急乱投医,三人就进去聚盆宝找了杳渺姐妹来问,她们却也只能肯定是体内阳火过盛引起的。 而经过这会儿尝试,他渐渐摸索到答案,着实就是阳火作怪,五识受着脏腑影响,当他把熊熊的肾火驱散,耳朵就能听到了,但是眼睛就看不到……驱散肝火,眼睛能看到,耳朵却听不到…… 要么聋,要么瞎 “岂有此理”谢灵运不禁气骂,心火烧得直跳脚,师傅他们、阿蛮她们都没试过这种情况,他完美地通正经,竟出此毛病苦哉 最好的医治办法是立刻打通“前三三”,一个退阴符,什么都好了。可是他如今连凝神入静都做不到,怎么打?况且督脉根基未稳,急求不得…… 这时候,幽杳、幽渺双视一笑,就同时柔媚的道:“主上,其实想要降火,有一个很简单的方法,那就是,顺它出来……我们姐妹愿意相助主上” “呀……我也愿意”一听明白,纯儿就连忙出声,话音落下,她才满脸羞红。 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五章降火之法 三把不同的女声先后响起,同样的清脆悦耳,带着旖旎娇柔,直透心神,谢灵运顿时心头大跳,骨头好似都酥软了几分,那股燥热几乎爆炸,她们的花容柳姿就在眼前晃现…… 顺出来?降火?似乎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不,不他摇摇头,暗咬了一下舌尖,赶紧喊停:“不,此法不通” 好险,差点就守不住心台的清明这下他更能感受到体内的阳火过盛得恐怖,意马胡乱冲撞的威力,比平时高出数倍,还有变为万马奔腾的倾向。 若不是现在看不见,她们有谁抛了媚眼是抛给瞎子看,也许就完了。 一旦失控,那不是降火,是发狂,阳火如此猛烈,她们又全是天香国色,可能身子都得垮掉,修好的督脉又要重修,真不堪设想…… “嗯……主上,真的不要吗?” 杳渺二女走了上来,柔柔羞羞的嘤咛声就近入耳,那一股妖魅不停的挑逗心神,谢灵运暗叫不好,本以为没有眼识的冲击能堪堪守住,没成想如此反而更有一丝朦胧刺激,加强了诱惑,只因他并不是从来没有见过她们的绝色。 他不由后退一步,她们却贴到两边,幽香扑鼻,娇语萦耳:“二奴早已被朝玉仙尊许给了主上了,还请主上恩宠。”、“我们都是处子,还请主上怜惜。” “哎哟,妖女,你们滚开”阿蛮的怒声终于暴起,听起来她很烦躁,“淫贼,你敢动心试试狐媚子,你呆着干嘛啊,上啊。” “哦公子,纯儿也想侍奉你……” “主上的这股阳火太盛,又是南宗子弟,铸有神剑,一个女儿家是消受不了的,他也顺不舒畅,我们姐妹合力,大概才能驱去此火……”、“妹妹,其实纯儿加进来更好……” “不,我、我……我们也有两个人的……”纯儿的话声到最后,颇有请求之意。 “你看我做什么?我管他去死”阿蛮的恼声有丝微的娇颤,“都疯了,你们爱怎么怎么,最好吸干他的阳气,弄死他,我走了” “够了,都给我停下”好不容易稍压下意马,谢灵运放声大喊,也恢复眼识失去耳识,只见四个美人都有粉羞,而又风情各异,幽杳、幽渺微红生春,檀唇张启送眸波;纯儿红腻发暖,小唇秀靥雪肌肤;阿蛮嗔红挺眉,酥胸起伏荡波涛…… 真是要命听不到她们在说什么,他急忙自己闭上眼睛,自个喊着:“我说了不要谁再趁人之危的撩我,必有责罚” “主上息怒”也不知是见势不行,抑或本就只是撩撩,杳渺姐妹适时的放弃了这个行动。 “你两个都别说话,马上走开。”谢灵运摆摆手,待那幽香飘远,他才敢作深呼吸调整气息。 见他似乎更受杳渺的诱惑,提都不提自己,纯儿颇是失落,是娥皇的战力太差劲吗,她望了望阿蛮,阿蛮恶狠狠的回瞪了她一眼……纯儿又有些想念海棠表姐了,还有什么时候公子才准她变回真容哎…… “呼,现在被你们一闹,阳火烧得更严重喽。”谢灵运无奈,病是加重了,心性也得了些长进,**最是熬人,不容易啊 他是更怕杳渺的,这邪火好暴戾,因为心中爱惜纯儿,就没那么严重;但对待杳渺姐妹却不甚紧张,随时糊里糊涂。 这种烧心入骨的火,洗冷水澡都退不了的,但他已经想到了一个办法,说道:“我去煎一服辛寒的药吃下,调理调理,应该就会好多的了。” 不过很快,祸不单行的事发生了,他找遍了偌大的炼丹房,却就是缺了一味药,而且是十分普通的药材,黄连 拉开黄连的抽屉,竟然只有一张小纸条,许璇儿的飘逸字迹:“太苦,不喜,故皆弃之。” 重新开个方子不是不行,可他偏要跟她许大仙女过不去,凭什么鄙视黄连?他今儿就要吃黄连降火 “罢,我们下去入城买药,走一走,吹吹寒风,也有助阳火的消退。” 仙宅距离雷州还有一大段路,就飞到最近的高凉郡找山停靠,高凉亦是一个古老的聚居地,位于群山密林之间,罕有人烟,在岭南里面都算十分荒芜。 既然离开仙宅,再者这边的地头杳渺姐妹熟,谢灵运就放了她们出来一起同行,稻草人、赣巨人则进了盆子。 两女见一天之间已经从南海到了高凉,都非常惊讶,以这个赶路速度,居然能炼丹、居然还能修通“后三三”……谁敢相信没有速行之法?说起来有什么速行法能做到这样?但她们识趣的没有多问。 走了小半天的路,五人来到这一座古城外面,低浅的护城河、矮小的城墙、残旧的城楼,两扇红漆发暗的城门都开不完全,以致望去只有一小条道,不过此时只有他们入城,几个守城士兵懒懒洋洋,盘查都没有,就放他们过桥了。 五人正当入城,谢灵运突然失声惊呼,却是在一瞬之前,他隐约见到右边那扇城门上面闪过了一张笑脸,眼睛、鼻子、嘴巴……他惊道:“你们有没有看见,城门刚才笑了一下。” “什么?”四女闻言都疑惑,谁笑了一下?城门? 阿蛮噗通的喷笑,哈哈道:“可怜哦,师弟你真是病得不轻,城门怎么会笑啊……”纯儿也疑道:“公子,你眼花了吧?” “不是。”谢灵运揉揉眼睛,转换回来眼识,虽然现在是有点神经错乱,可是刚刚绝对没有眼花他问阿蛮道:“那石狮子怎么会吼啊?” 正是在说铁柱宫宫门前的吉祥两狮,石狮可以成精,城门就不能么? “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鬼地方一年里的路人,可能都比不上铁柱宫一天”阿蛮更加嗤之以鼻,“这里又没有香火念力什么的,凭什么一扇破城门可以成精?” “难说,天意福缘那东西哪有什么准则。”谢灵运也不跟她争了,不然以现在的火气,打起来都有可能的,他道:“我们上去探探不就知道了。” 当下众人阔步走向城门,阿蛮高声吼道:“喂有什么妖精注意则个,谢大道长来啦” 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六章买城门 这扇城门高一丈多,宽半丈余,厚一尺半,不知什么木料打造,门上镶有一颗颗的涂金铁珠,侧边有一个狮头门环,不过金色都快掉光了,红漆亦已发暗,很是残旧。 五人驻足于前,打量了一番,又去敲门又作呼唤,都不见它有什么反应。 “看来真是你看错了。”阿蛮脸露嘲笑。 谢灵运拿出聚宝盆来一探,灵气浓郁,不是凡物这下众人知道它必有古怪,可为什么不说话呢? “城门兄弟,我们没有恶意,唯独好奇而已,想要与你结识结识。”一顿拱手作礼后,他以手掌按在门上,默默感通,偏生阳火中烧,无法静心,就让性功最高并且擅长通灵的杳渺来,一会儿后,幽渺讶道:“里面真有一只妖魂,但它没有理会我们,似乎听不见。” 阿蛮疑道:“也是聋的?”纯儿则道:“公子,会不会是它刚刚开灵,还不会说话?”幽杳摇头:“我们直接以神光呼喊的,它也不应。” “说不定真因为耳背。”谢灵运提火运气,朝城门大喊大叫起来:“喂,喂,喂” 城门没反应,城河边和城楼上的士兵却有反应,喝斥道:“你们谁啊,敢来闹事”阿蛮一脚踩得地上泥地飞溅,多了个深土坑,他们顿时都噤若寒蝉,不敢多望。 谢灵运继续喊,当他无意中正对着那个门环,才突然听到瓮声瓮气的一句:“叫门吗?” “真的成精了”四女都不由惊讶,谢灵运哈哈一笑,果然没眼花,他道明了结交之意,城门随即显露出了那张脸来,那些铁珠组成了眼睛和嘴巴,狮头作鼻,门环好像是戴了个鼻环一般,让众人大是称奇 “城门兄弟,你成精多久了?”谢灵运问道。 城门不明白的道:“什么叫成精?”他一时语塞,想了想才道:“就是你成了你,不再像左边这扇门这样。”城门依然不解:“你是什么,门就天天守在这里,看着人们来来往往。” 众人面面相觑,已经知道它刚刚开灵,既灵智不高,又像是初生婴儿不懂世事,这可又奇了,竟然如此都懂得说人语,天下奇妙的事情真是太多。 “这算是天下奇闻了吧?”阿蛮仍然难以接受,主要这里鸟不拉屎的啊,她悠悠叹道:“金陵的城门都没有成精,却被这憨货碰上了。” 幽杳跃跃道:“主上,这确实非常难得,就算在妖气横行的南疆,也没见哪里的城门成精。”幽渺点头附和:“它肯定开灵没多久,平时又不现面容,才没人注意到,不然多多都会被人抢去。今天主上刚好火盛烧目,却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天缘啊。” 纯儿一脸喜色的道:“公子,我们不是要建个十方院吗?” “嗯我正有此意。”谢灵运高兴的笑了笑,如此稀罕,怎么能错过,而且他感觉它大有作为,先不说能有什么独特的神通威能,这么大件,只要它修得自身坚不可摧,不是恰好可以做赣巨人的盾牌么?与其可能落入恶人手中,不如跟着他们修行吧 他便对着眼前的漆黑,先给城门说明厉害,又邀请它同行。 城门听得似懂非懂,只问道:“做门吗?” “哎,它不懂的,罗嗦什么”阿蛮不耐地卷袖捏拳,“我们直接把它拆下来带走。” “不可鲁莽,那样我们就成贼人了,高凉百姓会因此惊怕,官府也会上报朝廷。” 谢灵运当然不肯,无论道义还是后果,他们五人的特征太容易辨认了,一下就能传扬开去,日后必然追到金陵,他说道:“我们去官府问问,花钱把这对城门都买下来就好,城门这么残破,正好换一道新的 叫城门精变回原样,叮嘱一番暂时不要声张,也不知它听懂没,五人走入高凉城内。 城里的街道皆是泥路,两边的屋宇楼房大都只有一层高,店铺稀少,行人不多,他们走了许久才来到城中不多见的一家药铺,买了好几斤黄连,谢灵运当场就吃水果般嚼了一块,苦得整个人几乎晕厥。 不过黄连不愧是大寒之药,一块之功就让火气消退了一些,当有眼识的时候,他也能听见声音了,只是比较耳背,阿蛮的咆哮听起来都似是温柔细语。 然后五人就前去了官府衙门,顺利见到高凉郡郡守胡蔚。 闻得他们的来意,胡郡守疑惑不解,却甚是欢喜,在四面城门中,朝向京师的北边城门乃是重中之重,是一城的门户,能换道新的自然好,但同样因为如此,换城门兹事体大,不能乱来,此事要烧牒书禀告城隍神,有所灵验答复,征得城隍神的同意,才可以换门。 一听到那诸多的科仪,又祭祀又血食,谢灵运就头大,阿蛮骂上了:“亏你叫胡为,这点屁事都不敢作主” “小官之名是蔚然的蔚。”胡郡守先作澄清,又苦笑说:“五位贵客有所不知,这里的城隍神十分凶恶,近乎是一方的恶霸,时有欺民之举,若不通知他,都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来,小官不得不慎。” 谢灵运、纯儿和阿蛮顿时想起南海城隍,又一个衰官经过上次,他现在对城隍神着实失了几分敬重,毕竟要赶时间,加之上火,就说他们自己去找城隍问问,且看它能怎么凶 知道他们是修士,也许还有着神仙本事,胡郡守自是应喏,只要城隍神点头,他马上给换。 近来第二次跟一郡的城隍神打交道,在官差的领带下,五人很快来到城北的城隍庙,虽然这儿更穷,这座庙比起南海那边却更要阔绰,香炉的香火颇多,不过陶像也是城隍的通行模样。 “有请城隍神出来一见” 谢灵运不客气,官差大哥刚一把大殿的知事、信众等人驱走,他立刻大喊。 可能是见他们都不是寻常人,喊了几声,就有一队近十个鬼差从陶像两旁的金甲护卫像飞出现身,它们不是牛头马面,却全是魁梧大汉,一身金甲,手上拿着拘魂链、刀棍等物,目有凶气,看上去很不好招惹。 接着陶像骤然放光,在神台前凝聚出了城隍神来,只见他年纪不大,似是个二十五六的青年,书生身材,面目还算俊朗,一身红袍官服穿得也挺是精神,但他满脸醉红,竟然好像喝醉了。 一见到四个绝色美人儿并排而立,他惊艳不已地哇的尖叫,酒红更浓烈了,却也没有起色心的痴醉,似乎志不在此,他忽而打了个长哈欠,瞥瞥少年道人,问道:“你们有什么事找本神?最好有什么紧要事,扰人清梦是不对的。” “鬼也能喝酒吗?”阿蛮疑惑的问,幽杳当即柔声回答:“可以的,那是阴酒,含有醉的阴气,能让神魂产生醉感,其实身体识神的感觉都能在灵魂那里重现的。”幽渺嗯的点头。 “酒?”青年城隍听到这个字眼,顿时双眼发亮,继而留意到红发女腰间的几个酒葫芦,啧啧道:“好久没尝人间酒了。” “城隍神,我们为了城北城门而来。”谢灵运叫了他一声,再把来意道明。 “哦,买门啊?”城隍漫不经心的往神台坐下,背靠着香炉,烟雾弥散之间,他仿佛随时要醉睡过去,道:“这事没什么不行,但你们也得给我一些表示对不对?嗯就是钱了,买门的钱,一千两吧。” 阿蛮很是好笑的哈哈:“你个死鬼,给你钱,你能花吗?” “大胆”一众金甲鬼差立时凶暴大喝,青年城隍哎的压手叫停,却也不怒,还笑了:“呵呵,我可没说是阳间的钱,我要的自然是阴间钱。” “那我们烧一些元宝蜡烛给你?”纯儿问道。城隍又摇摇头:“那些烧再多也没用,我要的是一种民众的信念之力,对阴间官吏很宝贵的,说了你们都不懂……” 信念力?阴间?谢灵运马上想到了波儿象,他拿出钱罐摇了摇,响起叮叮铛铛的银钱碰撞声,道:“你看看这个?” “咦”城隍神精神大振,霍地起身,满脸的惊喜,高呼着扑去:“你们怎么会有这宝贝哇啊,三万一千二百……居然有这么多钱……哇”他激动得眼睛发红,急喊道:“城门卖给你们了” 对方毕竟是个城隍,不愿多事,一千两能解决就给他好了,谢灵运说道:“那我如何把钱给你?” “呵呵。”冷静下来,城隍笑了声,并不答他,却神情严肃的道:“我刚才被醉意昏了头脑,记错了数,那道北门很贵的,有灵光了呀这样吧,三万两,给你们” “什么?”五人闻言都是惊愕,阿蛮旋即满脸怒容,破口大骂:“你这贱鬼,还真是醉傻你了,三万两?你给我啊?”作为最是紧张波儿象的人,纯儿更是气煞:“明明说好一千两,你怎么能这样、这样……无耻” 青年城隍又打一哈欠,“随便你们说什么,三万两,一分都不能少。” “阿蛮,去把他的陶像砸了”谢灵运骤然开口。 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七章酗酒嗜赌城隍神 “砸了?好” 阿蛮早就满肚子怒火,忍得难受,这下竟然可以砸这贱鬼的陶像,还不立马冲向神台,生怕谢灵运改变主意 “大胆”、“放肆”金甲兵们也听到的,一时纷纷凶相怒喝,手上同时在行动,朴刀拔出,铁棍抡起,勾魂铁链抛了出去 幽杳、幽渺见状立刻出手,因为在城隍庙,并不敢放出群鬼,她们只是吹笛起舞,一道道魔音打得诸件兵器溅弹开去,无法击中阿蛮,伴随舞姿而响的清脆金钏声更是侵噬一众鬼差的鬼魂灵光 谢灵运同样没有闲着,张手一座云龙山神扔去,压得鬼差们一片惨叫的伏下:“啊” 这些鬼差不过是相当炼己境的修为罢了,哪能抵挡得住,这下被几人雷霆暴击,转瞬之间就失去战力,一个个散作鬼气神光,窜回护卫陶像里去 “什么……”城隍神吓了一大跳,顿时酒意全醒,虽然他灵力不低,但对方有三个,不五个…… 见红发女直接跃上神台,那雪肤女也握拳走来,他急叫道:“慢着慢着,慢着” “砸了”谢灵运又是大喊,那边阿蛮双手一抓,把整个陶像举高了起来。 城隍神瞪目张口,见她就要扔下,他歇斯底里的尖叫:“砸啊,你们砸啊砸了我金身,看高凉的修士们放不放你们走,我还要告到东岳大帝那里,而且我有法力、有城隍神通的,可以赶在你们之前去把北城门的灵光灭了,看你们还买不买,大家一拍两散” “先别砸。”谢灵运又叫停下来,却是冷冷地瞪着那青年城隍,毫不退让:“告诉你,我不是吃斋和尚,现在心火还盛着很,你最好别惹我不然不管你说什么,我不只砸你陶像,我连这城隍庙烧了都行,反正你是个衰官,烧了之后,我再捐钱给高凉百姓重建一座” “好”阿蛮不禁喝彩,她哈哈笑道:“师弟,你心火盛的时候更好呢不错,你这衰神再罗嗦,那就连你也灭掉” 城隍神咽了一口口水,一脸苦色,叹道:“这回真是遇上恶霸了……” 谢灵运冷笑道:“我怎么听胡郡守说,你才是此地的恶霸,整天欺民作恶。” “他一个毫无修为的文官懂得什么”城隍神十分不屑,“这里多妖孽,百姓亦是民风彪悍,若我不凶一些,城隍庙哪得平安,高凉哪得平安?你们没见我还有十个鬼差吗?像南海城隍,鬼差都被人抓去了 “这些事我不了解,也许你是对的。”谢灵运的脸色缓下几分,想来确是这个道理,起码这家伙看起来比南海老城隍难缠得多,他又道:“不过无论如何,说好一千两就一千两。” “在下叫薛瑞,生前是一名举人”城隍神忽然和善地堆笑…… 纯儿不信的打岔:“你这般年纪就考中举人?”薛瑞讪笑道:“好吧,秀才。反正我通文达理,因救人而亡,却得到东岳大帝的赏识,又因岭南缺阴官,就派我来这儿做城隍。我看兄弟你也是读书人,应该看过论语》的,子曰.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钱财这玩意,浮云而已,大家不打不相识,当交个朋友,友情价五千两如何?” “问题这罐里每一两都是仁义之财啊。” “呵呵,身外物,浮云啦。” 谢灵运耸肩袖手:“我素来惧内,银钱这方面拿不来主意。” 阿蛮、纯儿都黑口黑脸,幽杳、幽渺亦一脸寒冷。 “五千不行,那四千?三千?你们……”一番自说自话,薛瑞终是长叹一声,愁苦道:“不瞒贤弟,不瞒四位贤弟妹,哥哥我缺钱啊我生平嗜赌,最近又不知道行了什么霉运,逢赌必输,欠下了一身赌债阴间开赌坊的那个叫迷龙的家伙,还给我下了个限期还债,只剩三天……” 他盯着那波儿象,双眼放光,道:“今天见到你们,简直就是起死回生,赌债五千两,求求几位能伸出仗义之手,拉愚兄一把” 众女半信半疑,谢灵运依然摇头:“不必多说。” “哎……啊啊好吧,一千就一千,有赌未为输”薛瑞一脸毅然之色,正是要拿了这笔钱再去赌,连债带本的赢回来 懒得管他死活,当下谢灵运便要把钱给他,再让他派金甲兵去报胡郡守。 不过这只波儿象扑满做工独特,薛瑞都搞不懂存满摔破之后会发生什么事,亦不懂如何拿出里面的钱来,但在阴间迷龙赌坊那里好像能取,所以他得带钱罐主人谢灵运去阴间一趟。 “人没死也可以去阴间?”谢灵运听了挺是好奇。薛瑞点头道:“可以,你出阴神,跟我来。”幽杳、幽渺点点头,她们知道朝玉仙尊就去过阴间。 饶是如此,纯儿又狐疑又紧张:“那……会不会出事?我们怎么知道你不是在耍诡计?” “说笑了,我哪有那份本事,阴间比阳间安全得多的,谁想闹事都不会在下面闹,尤其是赌钱这种事儿,要是闹到东岳大帝那里,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那波儿象怎样带去?” “你只要抱着它,观想时就想一并带着它出神就行了。” 见薛瑞说得不假,毕竟他是城隍不是妖魔,谢灵运又一直相当好奇阴间是什么模样,就答应去这么一趟,阿蛮、纯儿负责护法,性功高强的杳渺姐妹则将一起出神同去。 他吩咐好后,就往地上坐定入静,因为阳火中烧,此番出阴神竟然比起以前第一次还要困难,好一阵之后,他才成功元神出壳,果然手中抱有钱罐,而二幽早已等待多时。 “快点,快点,我感觉我的赌运瑞气来了”薛瑞焦急的催促着几人,那样子分明是赌瘾来了。 谢灵运和杳渺姐妹就跟着他身后,飘进城隍陶像里,原来这其实是通往阴间的一扇大门,三人顿时被一股白光包围,眼前看不到任何事物,只感到又有一股温和的巨大吸力扑来,神魂自然而然的如光似电般疾飞而去。 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八章鬼球 当白光渐渐散去,眼睛又能看见了,谢灵运便发现自己和幽杳、幽渺已经身处于一条街道的路旁,入耳是纷杂的人声。 望望上空,一片朦朦胧胧的月夜景象,看看周围,与人间城镇相仿,有店铺有民居,亦有来往的行人,四处有着一些青色鬼火,映得地府明亮而又幽冥。 而他们正站在一个水井边,井水幽深难测、寒气袭人,这时水波一荡,又有几个鬼差模样的鬼魂从井口突然冒出落地,然后相谈着健步走去。 看来这口水井是这片地府的一个阵点,连接有四面八方的城隍庙、东岳庙等通道,方便阴官、鬼使和亡魂来去,如此威能真是不可思议,开创这块阴曹的东岳大帝,着实令人敬畏。 “快点”薛瑞又作催促,没有让三人好好游历一番的意思,就领头走向街道南边,前往迷龙赌坊。 不知这座幽都有多广阔,三人跟着薛瑞走了小半天路,似乎逐渐离开了街巷,来到一片阴森偏僻的鬼林,然而却有诸多鬼魂一并在前去,当走入鬼林深处,忽然眼前一片开阔,只见前面是一个熙熙攘攘的市集,各种的鬼怪人头涌涌,看不过来,竟然比刚才任何一处街道都要热闹。 谢灵运不禁有些惊奇,问道:“这里是怎么回事?怎的这么多鬼,不需去投胎吗?”幽杳幽渺同样疑惑。 薛瑞呵呵一笑,边走边解释道:“阴间的面貌一府不同一府,就像世间一国不同一国,我们东岳地府可不是阎王地府、更不是地藏王的地狱,最是宽厚。这些亡魂大多都是死后不受惩罚的善鬼,又暂时不愿投胎,就得以停留在阴间,他们在这谋份生计,或者参加鬼差选拔而当上个鬼差,像我更成了城隍,一样活得有滋有味。” 这时候,不远处忽有个黑须大汉向他打招呼:“薛赌鬼,又下来赌钱了啊” “是啊今儿我运好,定要赢个痛快”薛瑞笑着拱手回话,大汉哈笑道:“你可别成了.鬼球,啊,不然我一定会去光顾的。” 薛瑞笑说不会,待大汉走远,他才向三人介绍:“刚那个是博罗城隍,跟我是个酒肉朋友。东岳地府非常辽阔,这儿其实只是岭南一块,各郡各县的城隍、土地等阴官鬼差,有闲就会下来玩,整天蹲在庙里谁受得了。各人有各好,我独爱赌博” “薛兄,之前听你说,赌坊是一个叫迷龙的人开的?”谢灵运一直有个疑问,见薛瑞点头,就问道:“他是什么人?这般在阴间开一家赌坊,东岳大帝不管?”在人间,却是没听说过迷龙的名号。 提起迷龙,薛瑞就神情感慨,颇敬佩颇痛恨似的,讲道:“那迷龙生前是个游侠儿,因为行侠仗义,积有厚德,但最终还是被贼人杀害而死。通过提拔,他当了阴司一鬼差都头,可此人桀骜不逊,屡屡触犯规条,官就没得做了。” “不过这家伙挺有脑子,他写了一纸娱民令,上进于东岳大帝,应该颇有道理吧,大帝就准了他开办这家赌坊,不是官,门下却养有赌鬼数千,比其他官都威风呢。” 他摇头一叹,道:“那家伙十分狡猾,虽然向来有些放贷、打手等劣迹,但一直没有过火,也无人向东岳大帝告状,所以他的声威倒是日益增大,现在别人都叫他.赌钱神,。”他又一笑:“话说回来嘿嘿,要说谁想关掉这家赌坊,我薛瑞第一个不同意的。” “哦”谢灵运点了点头,听来那迷龙真是有颗玲珑心,总归是个侠客,恶不了哪里去也正常。 四周的档摊花样百出,比阳间市集还要缭乱,当四人路过个小桌档,一位二撇胡的小老头叫住他们:“这位公子请留步,我看你阳寿未尽,阳火冲天,必定此生未了要不要来算个命啊?喂喂” 算命先生鬼?谢灵运自然很好奇,本想驻足算一下,薛瑞却催着走了,说这老头就是个神棍,专骗他这种活人阴神的钱。 他没驻足亦是因为看看周围,算命鬼真不算什么,各种各样的鬼怪纷纷入目,常见的溺水鬼、吊死鬼,罕见的空心鬼、牙鬼、聋鬼都有,还有只冒失鬼直撞到他身上穿了过去,又有许多商贩鬼各卖着一些阴间东西,酒菜俨然在列…… “谢郎,你看那边”幽渺突然惊呼一指。她们姐妹最是鬼灵,既然刚才他说惧内,她们在人前也暂时改称他谢郎。 几人转头望去,只见不远的宽敞一处,有好几只鬼魂正踢蹴鞠般踢着一个圆球,旁边围了一圈鬼笑看,但这不奇怪,奇怪的是那个球竟哎哟哎哟的惨叫个不停,滚动间可以见到它上面有人脸、手脚等分明是一个鬼魂,只是聚成了球状 谢灵运愕然的问:“薛兄,这又是什么?” “那就是.鬼球,啊”薛瑞一脸苦相,叹道:“那是迷龙赌坊所设的游戏,欠下赌债无力偿还,就得充当鬼球还债,如此被人踢,踢上一刻钟才收一两,你们有兴趣的话,也可以去踢踢的。” “不,没有兴趣……”谢灵运感觉自己额头都冒出汗了。薛瑞再度哀求:“若我还不上钱,也得这样,贤弟、二位贤弟妹,拉愚兄一把,拉愚兄一把”谢灵运给了他一个不字,这么遭人连日暴踢,说不定会就此戒掉赌瘾呢。 此时旁边又有一只美艳娇丽的风信女鬼飘来,大抛媚眼儿,“公子,那你有兴趣与妾身共饮一杯吗? 紧跟着再来了好几只丽鬼,她们对幽杳、幽渺视若无睹,又知道薛赌鬼没钱的,只纷纷勾引那俊郎君:“小哥可有尝过鬼妓的滋味?保你毕生难忘哦。”、“来嘛,银钱你看着给就好。” “呵呵”薛瑞笑着作势去搂她们,鬼妓们都笑骂着飘开:“薛赌鬼,你什么时候也爱这口了?”他抱怨的道:“姐儿们,怎么搂搂都不准,去买件东西,店家也准先摸摸碰碰不是” “姐姐不接你客”、“我也是。”鬼妓们皆笑,薛瑞顿时哈哈而笑:“瞧你们美的,我有钱还不去赌一把不过贤弟你若有兴致,去耍耍也好,你阳火太盛。” “不了不了。”谢灵运认真的拒绝掉,再驱走了众妓。 幽杳却是想到了什么,清声问道:“薛城隍,这阴间有很多这样的美艳女鬼吗?” “有啊,许多女鬼都和男鬼结为鬼夫妻了,跟阳间没什么分别;刚刚那些鬼妓是迷龙赌坊所养的,做些风流生意,也能活下去。”薛瑞回答说道。 谢灵运见她神采振奋,就问:“怎么了?” “谢郎,奴家只是想能不能在阴间招收一些适合的女鬼追随,这会省去很多工夫。”幽杳柔柔的说,幽渺会意的补充道:“我们的戏班若想练些更强的曲目,还差好多舞女呢。” 薛瑞听了皱眉一想:“把鬼魂带回阳间?此事有点难,但不是不行,据我所知迷龙赌坊有这门生意。”他呵笑道:“有时哪位阳间修士下来玩,跟哪个女鬼结成冤家,就要拜见迷龙了,一个个是行的,一批批我也不知。” 那迷龙果然不是阴官胜过阴官谢灵运不禁称奇,至于招募女鬼之事,他想想道:“此事别说吧,现在不急。”杳渺二女点头应好。 说话间过了市集,没几步路,四人便来到了赌坊坊门前,远远就已经听到一阵阵赌具碰撞声、鸡鸣兽吼声、赌徒吆喝声,甚至是被殴打的惨叫声等。 听到这些杂音,薛瑞也变得满脸紧张,搓搓双手,上拜神明,喃念了几句什么“瑞气瑞气,加之我身,一入此门,逢赌必胜”之后,这才昂首阔步的走过这雕着“迷龙赌坊”的石坊门 进得坊中,还没走入那三层高的赌馆楼房,就见四处三五成群的,一堆堆鬼正在赌钱,有阳间常见的赌法,也有阴间独特的游戏,扫视过去,投壶、围棋、押宝、掷骰……还有斗阴鸡、斗阴蟋蟀…… 见谢灵运对阴鸡好奇,薛瑞解释道:“都是人间鸡禽的亡魂,多是鬼差带下来的,以前我也养有一只,战无不胜……可惜……哎”他难过得说不下去的叹息。 幽杳、幽渺更留意那些稀奇鬼魂,这回见惯鬼的她们都是大开眼界、连连惊呼;谢灵运亦终于见到牛头马面、黑白无常等一些传说中的鬼差。 “那是什么?”幽杳又是一指,谢灵运一看那几只鬼长得十分丑恶,青脸大嘴、獠牙突出,不是人样也不是兽首,却是……他惊道:“夜叉鬼” 夜叉本是一种恶鬼,因为佛的教化而成为护法,乃是佛教的鬼种,按理说应该在阎王地府才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薛瑞呵呵笑道:“无他,来赌钱的。” 果然见它们往一个押宝赌摊围了上去,押下银钱,叫喊着赌了起来,谢灵运看得越发的惊讶,那个“赌钱神”迷龙,本事确实是很大啊。 “薛瑞五千两什么时候还?” “迷龙……”薛瑞惊得飘了一飘,真的见鬼了! 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九章赌钱神迷龙 随着一声呼喝,四人只见赌馆方向走来一群壮鬼,十几个穿铠带刀的魁梧护卫围着一个青年,他稀拉地穿着件褐色单衣,半露结实的胸膛,下着宽松大裤和木屐,一头半长不短的散发,脸挂懒散的微笑,手上还牵着一头似狗似狼的阴间猛兽,整个人显得十分桀骜放浪。 周围的赌徒见到他路过,都会恭敬的叫上一声:“赌钱神”、“龙哥”、“龙爷” 原来这人就是迷龙。谢灵运倒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年青,看上去跟薛瑞一样的二十五六,却已经在地府闯下这么一番大生意,不由让人称赞。 幽杳、幽渺颦了颦月眉,默默地护到主上两边严加防备,她们看出这帮鬼很凶,有着杀气,不是之前城隍的金甲兵可比,尤其那迷龙的修为很高强,她们都看不出底细来,这里是别人的地盘,当然得万倍小 很快迷龙就走至跟前,身形的高大令他望向薛瑞时几乎是俯视,笑问道:“五千两,什么时候还?” “龙哥,我会还的”薛瑞急道,颇是紧张,也不知是生怕不让他进去赌,还是其它什么,他重声道:“不是还有三天限期么到时候还不上,你就拿我当鬼球,尽管踢” “行,三天之后看你再说什么。”迷龙笑了笑,惺松的双目转而看看谢灵运三人,问道:“三位贵客好面生,第一次下来玩啊?” “正是,在下谢灵运。”谢灵运介绍了一下自己和二幽,迷龙肯定有相当证道境的神魂实力,如此走近,他就感受到一股阴气不断扑来,并不像妖魔鬼怪似的混有邪气,而是一种纯正的阴寒。 “欢迎欢迎。”迷龙也自我介绍一番,那热情豪爽的气派确是游侠风度,让人顿生好感,他又笑道:“我们迷龙赌坊最是欢迎阳间来客的,都是有钱人啊,哈哈四位,我们还得巡场,先失陪了,你们慢慢玩。” 薛瑞呵呵堆笑道:“龙哥慢走。”四周赌徒们亦恭语而送。 待迷龙一帮人渐渐走远,谢灵运回过头看着薛瑞,道:“我看这赌钱神挺和善的啊。” “现在当然和善了,你以为他没看到你怀着三万多两啊”薛瑞的笑声中有冷意,“等你欠债之时,就知道迷龙不是善茬,跟善字完全沾不上边”他说着快步奔向赌馆,“不管了,迷龙再恶也不敢在地府闹,我们走吧。” 四人走进了赌场大堂,又是一幅热闹的百赌景象入目,每张赌桌边都围满了鬼,赌鬼们的心绪激烈得甚至让空中有着似有似无的丝丝阳气。 还没去柜台换赌筹,就遇到一个老熟人。 “哎呀,谢道长,你怎么会在阴间” 却是南海的老城隍,他如今可是非常敬佩这个少年道长的,完全没有想过会在这里见到他,一遇之下大惊失色,以为他被妖魔害死了,定睛一看才发现是阴神,这才松了一口气,肥宽的老脸也现出自嘲笑容:“吓了老头儿一跳,小道长你怎么来了?” “老鬼,好久不见了啊,我还在猜你是不是被妖魔灭掉了呢。”与此同时,薛瑞哈哈大喊的走去,“最近发财了?有钱下来赌几手?” 谢灵运抱手一揖:“老城隍好。”杳渺姐妹微微欠身。 “你们认识?”薛瑞疑惑,老城隍笑道:“是啊,近来南海有群妖袭城,多亏被谢道长他们击退,否则老头儿哪得这般悠闲。”薛瑞赌瘾上身,都懒得细究什么事情了,催道:“哦,那一起吧,走” 老城隍于是就一起同行,也与谢灵运正式认识,原来他叫陈和良,别人都叫他陈伯。 这家赌坊的能耐果然很大,尽管波儿象钱罐十分神秘,连掌柜也都不知其理、不知其用、不知扑满之后的事儿,但按照给其它钱罐的取钱方法试了试,还是能取出里面的功德值来。 如此自然一切顺利,薛瑞拿到了一千两阴间银钱,继而全部换成赌筹,从掌柜手中接过一叠流转青光的纸锞,他顿时眉开眼笑,紧紧攥着,兴奋的嘀咕:“有赌未为输,有赌未为输……” “那薛兄,城门的事?”谢灵运当即问道。 “呵呵,城门卖给你们,没问题”薛瑞大笑,当然不会马上回程,“我们先赌一会再回去,那道城门开灵有一段时间了,除了你们无人注意过,不急的。” 他看着谢灵运,又撺掇道:“谢贤弟,你一场下来,不赌一把玩玩吗?有道是.不赌不知时运到,不嫖不知身体好…我看你正是阳火盛赌运高呢,玩一把吧两位贤弟妹,给愚兄个面子,你们就宽容一回 幽杳、幽渺对此是没有意见的,只看主上的意愿;而谢灵运饶有兴趣,阿蛮、纯儿若在,肯定一个骂一个劝,现在嘛……反正也算是一种心性历练,他点头笑道:“好,我也小玩一手。” “好”薛瑞大喜拍掌,陈伯也抚须的乐笑,赌钱越多人越好玩啊 当下谢灵运就换了二百两赌筹,剩下齐头三万,言明输光拉倒,不会再增钱进去,还特意吩咐二幽一定不能让他多取。 陈伯则换了五百两,其实他一直都穷得叮铛响,所以甚少来赌的,这笔钱还是得了刚刚的神庙正邪大战的福,因有人说谢道长等人曾到过城隍庙,托此威名,百姓们纷纷去庙里上香还愿,信念力量像猪笼入水一样涌来,他才有了些钱,一有钱就手痒了。 三个赌客都有钱在手了,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前去赌桌。 虽然谢灵运想出去玩投壶,不过不明此地情况,还是先看看薛瑞、陈伯如何个赌,他们却对那些阳间赌法统统没有兴趣,都要玩一种迷龙赌坊独有的掷骰游戏。 玩法是这样的,一局聚有包括庄家在内的十几个赌徒,大家同时掷出一颗骰子,而骰子是有光彩的,但因为碰撞而会减弱,直至没有丝毫光芒,当所有的骰子下盆落定,还能有最初的五彩金色光的人,就全赢一局的钱;没有的话,就按光彩的强弱一一排列顺序而分钱。 这个游戏的关键在于,不让自己的骰子被撞翻,或者把别人的骰子全部撞烂,反正光芒最盛就赢除了运气,还会考验各人的神魂力量。 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章高手 砰砰砰 十五颗五彩金色的骰子掉进了骰盆,顿时激烈地互相碰撞,光彩都渐渐黯淡,桌边的赌徒们无不满脸紧张。 “啊”眼见自己那颗被众骰夹在盆中狂撞,薛瑞急得几乎魂散,当所有骰子停下,他那颗已经只有黑色,这意味着一文钱都分不到,而他入局押下的一百两全部输光。 赌徒们有人欢喜有人愁,陈伯最近运好,一把赢了五十两,乐不可支;薛瑞看得眼红:“老子还真不信这个邪了,再来” 然而果然逢赌必输,连输九把之后,他就只剩下一百两;陈伯则是从运好到运衰,赢的输回去,五百也输剩二百…… 谢灵运一直没有入局,只是耐心地观察着,似乎掷骰的时候要掷到骰盆边缘,注意避开强敌,尤其是庄家鬼的骰,这一点其实大家都在注意,却着实难以掌控。 不过这九把里有盆中骰取胜的情况,撞得多少和光彩强弱好像又不是最直接的因果,也许一开始的神光加持更为关键,他低语问道:“薛兄、陈伯,你们为骰子加持神光时,都在想着什么?” 薛瑞无力的道:“当然是想着赢了,想着骰子像铜墙铁壁那样耐撞……”陈伯点头轻叹:“老头儿也这般心思。” 很快两人都输了个清光,因为知道他们一个欠债一个穷酸,庄家鬼都不放贷了,直赶着他们走。 谢灵运已经清楚这样硬碰硬的神光不行,他看向幽杳、幽渺,问道:“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两女自然希望能立功,都十分认真的思索,相视一眼后,由幽渺说道:“加强骰子的灵活度,让它翩翩起舞,躲避掉那些碰撞。” “那好,你们来试一把。” 在他授意下,幽渺入局赌了一回,可是其骰也被撞得失色,一百两只分回来五十。杳渺二人顿时都歉疚自责的齐声道:“奴家姐妹无用”那副样子,让薛瑞疑惑他是不是真惧内啊? “躲避也不行。”谢灵运喃喃,却有了一个主意,行不行试一试就知道了。 砰砰砰 众人又一次紧张地盯着骰盆,只见盆中一颗骰子被群骰乱撞,光彩却不见有任何减弱,它也不去撞别人,不刻意防御亦不刻意躲避,就自个儿温柔的旋转,极是奇怪 然而当群骰停下,庄家鬼为之瞠目,十几赌鬼则纷纷惊呼,五彩金色光 虽然有几个两彩三彩的,但这一局……有人全赢了 “什么”薛瑞、陈伯都惊讶不已,第一次玩竟然就全赢,是运气吗?果真是不赌不知时运到 “谢郎神威”幽杳、幽渺惊喜的欢声赞贺,绝对不是运气,幽渺的娇脸满是好奇:“谢郎加持的是什么神光?” 谢灵运神秘地笑笑,并没有回答,其他赌鬼都在盯着呢。 其实他刚刚想的就是一句《道德经》“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骰子像水一样善良温柔,不与人争胜负,而是海纳百川,如此碰撞得再多,都只会增光而不会褪色。 不过满脑子取胜赢钱的赌鬼们哪会这么想,还以为他加持了什么重铠重甲之念,下一局他们更是全力于攻击 结果可想而知,谢灵运连赌连胜,不消一会就聚有大叠银钱。 但当庄家看出几分端倪,换了一批沉稳温和的赌鬼来赌,他又不用“上善若水”了,转而用“视死忽如归”,以无所畏惧的力量,主动撞得他们一个个失色…… 这个游戏,较量的不是运气,是心性 “好”、“又赢了”、“哈哈” 一阵阵激动高呼响起,周围的赌鬼们都被吸引过来,薛瑞兴奋得浑身颤抖,好像自己赢钱一般过瘾,陈伯笑呵呵;幽杳、幽渺一脸崇拜至极的望着他,虽有几分夸张,却确实是非常佩服,主上的才智,她们自叹不如。 这时已经玩了十几把,局局全赢之下,一百两变成了一万多两,见他如此势不可挡,赌桌边围满了鬼,却无鬼入局,谁还肯送钱? 谢灵运看着这一大堆阴钱,薛瑞说得对,钱财身外物,在人间花不了的阴钱就更加是了,他想干脆玩一大把大的,向庄家鬼道:“这局我要下一万两银跟你单对单,或者有人跟吗?” “这、这好像不合规矩……” “见人赢钱就这么说,输钱的时候规矩在哪”薛瑞率先不满的驳问,其他赌鬼亦纷纷嚷喊 赌坊极少遇到这种情况,掌柜也被惊动来了,他与庄家鬼嘀咕了几句,似乎是想赢回他那些钱,他们同意了一万两的一局,但叫来了足足十只壮鬼入局,熟客都知道这些全是赌坊的门人 他们素有蛮力,此时更是凶神恶煞,跟庄家合力十一个对他一个,谁胜谁负都不用赌了 薛瑞、陈伯见况也都怵了,连劝谢灵运退局走人,不然真得全输回去。 “呵呵。”谢灵运却全然不惧,只作一笑,联合起来对付我?可惜这游戏不是魂力比拼,除了一开始的神光加持,后面就不能再加了,而神光的信念远比力量重要,怕个什么 “吾令凤鸟飞腾兮,继之以日夜” 这是他给骰子加持的神光,不管你们怎么一起撞,我道心在,光芒就不灭,凤鸟就不会落地,除非有人破我道心 砰砰砰再壮实凶横都不过赌鬼而已,十一只骰子加的无不是恶力,哪里比得过那一丝道心神光? 一碰之下,骰子们就统统被炸飞了出去,黯黑无光,而盆中那颗金骰都还没有旋转完 “还是他……赢了”、“哇啊”众鬼一片难以置信的惊叫,又震撼又羡妒,运气?老千?薛瑞咽咽口水,这他娘真是……赌钱神啊 杳渺二女欢呼雀跃;掌柜、庄家等赌坊门人则全傻眼了,脸有惊慌,这下……这下怎么跟坊主交待… “承认。”谢灵运向神情各异的众人拱拱手,笑着把全部十二万两赌筹揽入怀中,不只如此,他感觉自己的性功也得以增长,果然是一番心性历练,对于炼性而抱一,那是越来越明朗了。 气氛十分欢腾,陈伯却留意到一个不好,始终是小心谨慎的性子,他唤过谢灵运:“老头儿见到有打手匆匆出去,多半是去找迷龙,小道长,我们该走了。”凑过来的薛瑞闻言亦冷静了几分,点头道:“对,换钱走人,等迷龙回来定要一番麻烦……” “好。”谢灵运没有赌瘾,而且对于收获很是满意,没有罗嗦。 他们赶着要把赌筹换成阴钱,掌柜却磨磨蹭蹭,想拖到迷龙回来,偏偏今天他带着一帮人离开赌坊,不知去哪里溜达了,一时难以找到。 掌柜还想拖,可谢灵运想了个法子,打九折的把赌筹跟其他赌客们换银钱,这下赌鬼们蜂拥而上,一阵子就全部换完,最后得到齐头数十万,兼之替薛瑞还清了五千两赌债 望着他们谈笑离去的背影,一众赌坊门人们愁云惨雾,几乎又要死上一次…… 虽然得到一笔巨财,然而这些阴钱存不进钱罐里面,波儿象半点反应都没有,谢灵运又不是鬼,拿着阴钱真不知有什么用,所以刚才很豪爽,这时又对薛瑞道:“薛兄,我给你还债是觉得你是个可交之人,但不是每次都这么好运,你及早摆脱赌博吧,没好处的。” “尽量,尽量……”薛瑞并不发愿心,却对他十分感激,“我薛瑞交定你这个朋友了,还欠了你一个大恩情” 谢灵运忽然又严肃的叮嘱:“这事你不要跟城隍庙那两个女人提,明白么?”薛瑞心领神会,原来惧的是她们。 现在有钱了,市集里那些有趣的阴间物什都可以买,他给幽杳、幽渺扫了很多东西,因为就她们最需要鬼物,比如衣服首饰什么的,不知道能否加强何娟等女鬼们的实力。 尽管出此目的,两女相当开心,一脸感动,从来没有人这么温柔的对待她们呢。 “谢谢哦。”也不管市集人来人往,她们一人一边的亲了他脸庞一口,两张一样的娇羞笑脸,含情脉脉的望着他。 谢灵运摸摸脸颊,因为是阴神,自然无痕无迹,并且没什么触感,令人浮想联翩,两个妖女,真会勾 “这位公子爷,可不可以施舍我三百两”大概见他挥金如土,一只中年男人鬼苦巴巴的拦路,却是先前那个鬼球,不待他们说甚,他又急道:“给我三百两,我告诉你们人间一处藏宝地,就在雷州” 正要去雷州,谢灵运顿时有些好奇,三百两不多就给了,“好吧。” 鬼球一拿到钱就激动得哆嗦不止,快声说了个地址,又道:“我曾经在那里挖出一个石匣,当时怎么都打不开,却受了一股阴气侵蚀,才因此而死,那石匣应该还在的”说罢,他就急忙的奔去赌坊方向。 薛瑞嘿嘿笑道:“这烂赌鬼一定不是去还债,是去赌,我了解他。”陈伯抚须道:“所以老头才从不借钱。” 为免被赌坊的人马追上来,他们没有在市集久留,狂扫一番物什花去万两,这就走了。 不久之后,赌场大堂里的掷骰赌桌边,迷龙摩挲着那颗谢灵运一直用的骰子,惺松的双目里闪过一道精光,嘴角一咧笑了:“高手啊。” “坊主,那我们?” 门人赌鬼们等待吩咐,迷龙只是轻抛着那骰子,连连笑说:“高手,高手……” 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一章收获良多 一阵白光闪过消散,谢灵运、杳渺二女就发现自己回到高凉城隍庙了,薛瑞笑呵呵的候在神台边,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幸好庙里一片平静,显然没有横生枝节。已经出神多时了,三人和阿蛮、纯儿只打个招呼,就先各自回神。 “怎么去了这么久?两个时辰了”阿蛮早就等得快要闷死,一见他回过神,就气冲冲的道:“你们再不回来,我们都要真把那陶像砸了。” 谢灵运心情好,不禁调侃她:“这么关心我啊?” 阿蛮没好气的翻碧眸:“哼,我是不想给你挖坑埋尸。”纯儿关切问道:“公子,一切顺利吧?” “顺利。”谢灵运一笑,道出个好消息:“刚才还在赌坊里赌了一会,我赢了好多” 两女顿时来了兴趣,让他详细说来听听,待他讲了个来龙去脉,听见阴钱冥币没地儿花,她们大感可惜,也失了几分高兴。 幽杳、幽渺翘嘴微笑,既然主上不说,她们也没说买了很多灵鬼用的东西,不过心里总是泛有一丝甜 “几位,愚兄得给你们提个醒。”薛瑞难得的正经起来,颇有几分城隍神的风范,说道:“迷龙输了这么多钱,赌坊又失了回威势,不会善罢甘休的,而缺他钱的鬼神多的是,愿意帮他出面整你们的鬼神也多的是你们一天还在岭南的地头,都得小心迷龙的人马来寻仇。” 阿蛮呸的啐了声:“他敢来?把他迷龙打成迷聋”她指指自己的耳朵。 “他不是个游侠儿么,十万两都输不起?”谢灵运皱起眉头。 薛瑞摇摇头:“那是生前,那家伙因为行侠而死,有了怨愤,说好人没好报,现在可没多正义,总之小心些准没错。” “薛城隍你也是救人而亡,不这么想么?”幽杳问道,幽渺亦在望着他,自从被三人问过一番,她们就有在细思心中那把秤。 “呵呵。”薛瑞笑容豁达,正了正一身官袍,答道:“那我如今当上了城隍,还得到谢贤弟的援手相助,不是好报吗?” 阿蛮听出可疑之处:“你助他什么了?”谢灵运连忙岔开话题:“不就是买城门的事么,薛兄,这事行了吧?” “行了行了,这就给你们通传。”薛瑞望向一边护卫像,吆喝道:“来人,立刻去给胡郡守显灵报信,说我准了谢道长买城门之事,而且即日就换”一队五个金甲兵领命而去,他笑道:“几位,可满意? 众人自然点头,阿蛮生怕吃到嘴边的鸭子还会飞掉,马上就要走;谢灵运也心系城门,就拱手告辞道:“薛兄,那我们走了,之后会直接前往雷州,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薛瑞还以作揖,又发愿般的道:“你们在岭南遇到什么难关,都可以去当地城隍庙,报我薛瑞的名头,当地城隍不帮,就出神去阴间再来高凉找我,我万死不辞” 阿蛮听着失笑,“你不是已经死了嘛?”纯儿则有点疑惑,薛城隍的态度变得真快。 “谢谢薛兄,会的”谢灵运真诚感谢,虽然他们的交情看似由钱而起,其实是互相欣赏,以他看来,薛瑞无疑是个子路类型的君子,最讲义气,确是值得结交,确是善缘。 得了金甲兵的通传,胡郡守哪里还会说个不字,就开价说三百两,谢灵运却多给到五百两买下,多出的钱修葺一下城楼城墙,胡郡守自是十分感激。 反正不是战乱期,不怕有山贼流匪,妖魔来了普通城门也无法抵挡,所以新城门还没造,他们便要拆走旧城门。 城门入口,阿蛮正跃跃欲试,谢灵运对着兽头门环喊道:“城门兄弟,我们要带你走了,从此先跟着我们修行吧,不必害怕” “修行什么?”城门突然现出了那张脸庞,吓得四周的官兵们哇哇尖叫,他们还困惑怎么会买城门,原来是捉妖 “我也不知修行什么,以后总会知道的。”谢灵运笑了笑,人多嘴杂就不多谈,点头示意阿蛮可以动手了。 “呀啊”阿蛮双手抓住城门边沿,脚下一沉,硬是要生扯开来 谢灵运赶紧叫停,这样城门都得被她扯断扯死,还修个屁就知道她不靠谱,还是自己指挥去钉破木的慢慢拆,好一顿折腾之后,这扇城门精就脱离出来了,他把它放入聚宝盆天地中,对里面喊道:“赣巨人,把城门兄弟抱起来当盾牌试试,合不合手?” “吼吼。”三丈高的赣巨人单手抓起一丈多的城门,大小正是适合,它吼叫着挥动了几下,扇起的狂风吹得野草凌乱 “好,这下威风了”通过感通,谢灵运看得很清楚,非常兴奋,绝配,巨人和城门真是绝配啊也许都不需要其它武器了,他喊道:“巨人,你看能不能当个拍子那样拍?” 赣巨人明白过来,转为双手各抓住城门一角,把它当成是一块巨大粗厚的铁拍,也不是很大力,拍了一下地面,顿时就砸出个大坑,泥土飞溅 “哈哈”谢灵运大笑,似乎已经见到在不远的未来,经过修炼后,它们这对组合大发神威的惊人景象。 叫赣巨人停了下来,他就让幽杳、幽渺进入盆内,这就开始教城门一些简单的道理,增长其灵智,这个任务都是交给她们姐妹的了。 而被他笑得很好奇巨人搭城门有什么威力的阿蛮,破天荒的主动跑进盆去,他不声不响的看了一会儿,只见她进去就捣乱,呼喝完赣巨人拍了几下,就干脆自己抓过城门来拍,弄得四处一塌糊涂,还哈哈大笑…… “罢,由她开心吧。”谢灵运也不多管,跟官兵们说过城门已拆好,另外一扇不要了,就和纯儿启程回去仙宅。 因为薛瑞的话,一路上两人都十分警惕,提防着迷龙的人马突然从哪里冒出来袭击,不过当踏上仙宅土坪,这事儿都没有发生,倒不知迷龙打什么主意了。 很快,仙宅就徐徐飞浮而起,继续前往雷州。 这由于阳火过盛而去高凉买药的一趟转悠,也真是收获良多。 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二章 打通任督二脉 有了黄连,煎了一碗巨寒巨苦之药服下,又一番导引药力,谢灵运体内过盛的阳火顿时温和了不少,当然不会消散,但耳聋目盲的毛病都转好,也能打坐入静了。 “退阴符”才是治本之法,事不宜迟,他再次往那桃园幽静处坐好,继续命功的修炼,先稳固督脉的成果,再冲击任脉。 稳固之法无他,引着那股真在督脉来回地搬运河车,半天过后,督脉渐渐有一种融化的感觉,脉不再是脉,而和身心浑然一体,这种功效就是庄子说的“忘足,履之适也。” 走路的时候不记得有脚,是因为鞋子穿得适合舒服;运的时候不记得有脉,则是因为气脉通得适合舒畅。 有此之功就已经可以去通“前三三”了,从入定之中醒来,谢灵运一口气吃掉剩余的两颗二光丹,很快体内灵气澎湃,阳火燃烧得盛过从前,现在要做的便是把它一路降下去,从百会穴到下丹田,从山顶到山脚。 上山难,下山更难,通任脉要打通三个丹田,两眉之间泥丸,藏神之府;胸中心间绛宫,藏气之府;脐下三寸气海,藏精之府;此外还要通十二重楼开喉关,建立起这么一条小周天路线。 到了这时,方得筑基之效的一半。如此“进阳火退阴符”,周流不止,在丹鼎派里,生出的那股力量才能称为“丹力”,修士在身中采药炼丹,通窍而结丹。 修真之路每一个台阶都会淘汰很多人,通任脉要比通督脉难上数倍,个中难题诸多,寻常修士无不是大费时日,天才者也罕有一步迈过的人。 谢灵运却非常有信心一举冲破,但他这回不想只按丹道的降气下沉来修,他想再加一个法门,符篥派的法门。 符篥派常言人身中居住着无数的神明,比如三尸虫,比如每个脏腑、每个穴窍都有神,而时常存想这些人身之神,则可以唤醒身神,从而获取神力,神化自身。 同样是修炼“前三三”,符篥派不像丹鼎派转气、冲关、河车、周天等什么,他们正是作存神观想之法,想象三丹田为仙境仙宫,又有一神人居住其内,神人的名号来历、神人的面貌,玉簧碧辇、天兵飞龙、仙女仙童等等都要想……熟读记篥便能了然于胸。 大道奥妙谁人能知,符篥道士这般神化丹田,与冥冥中的神仙天官筑起感通,也能以此命功大进。 这是一次尝试,谢灵运也不知行不行,改造云龙山神,在山中筑建三个仙宫对应三丹田 至于仙宫里的神人,他先不细想,因为有着一个更大胆的设想,那就是把关帝门画镶入身中,将那感通、神效和浩瀚力量存入到一个丹田行宫里,融为一体 不过现在这只是个想法,不知道行不行得通,更不知道如果成功了,除了观想出神的方便、浩然正气蓄于体内,都会有什么状况。反正以目前的境界、以门画的情况,还没有看到这样的可行办法。 但有了仙宫,按符篥派那样,慢慢存想出几个身神,像张承宗的降元雷霆大帅,也是一桩美事。 “开始吧。” 有了全盘计划,谢灵运不疾不徐的冲击前三三,先降气打通,再作存想神化,渐渐地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身体… 只见全身化的云龙青山中,神光萦绕,在山头位置慢慢形成了一座仙宫,云烟缥缈、若有若无,然后是山腰,再是山底,山深幽林之处,隐有三座仙宫矗立…… 当那股真阳火降到了会阴穴,接着尽入气海,此时青山突然显现出了一条宽阔易行的山路,连接了山的两面,一道道神光、一股股真顺着山路自然地来回运转,退阴符成功,任脉打通了 破了六关,打通任督二脉,奇经这一阶大功告成,通脉这一层也告完毕,以丹鼎派的道路来说,可以向着筑基最后一层通窍出发了。 “呼”谢灵运睁开双目,呼出一口热气,见天色又是明朗的早晨,都不知这一坐是坐了多久。 当然不会坐麻,浑身反而舒服得不愿下座,他感受了一会,才站了起身,着实是神清气爽,飘飘然有凌云之意,又生龙活虎,勃勃然有浑元之机,却没有丝毫烧心燥性的失火,岂是爽之一字能形容 这下眼睛看得更清楚了,就算远远的一片桃树叶,定睛一看桃叶上的纹路、朝露什么的都一览无余;周围的各种气味、各种声音等等皆是如此,一拳挥出,如同有九牛二虎之力,仿佛有一种擦去尘埃、令明珠放光的真人感觉 “哈哈哈哈”他本想吟几句诗来抒情,稍作几念,却发现唯有纵情大笑可以抒怀—— 不过任督二脉还需要加以稳固,这都没有修到整个气住脉停呢;另一方面,三座仙宫还只是个雏形,随时会神光湮灭,所以也得勤加存想,坚实其神。 而且他还想再修一条“中脉”,中脉即是儒家命功所炼的经脉路线,一来是因为对儒学的兴趣,二来是他想在体内养有浩然正气,这样把关帝门画融进来的可能性才更大。 中脉似乎就是奇经里的冲脉,似乎又不是,可以肯定的是就算是冲脉都另有玄机,这就需要儒家的修命法门。 然而这失传之学连在仙宅藏经楼里面都找不到,能不能学到真的很渺茫,只能看缘分了,现在多想也无用。 这一阵爽朗笑声,亦在桃园里的阿蛮、纯儿自然都能听见,一同奔来了。 阿蛮一看到他,打量几下就瞪大了碧目,普通百姓兴许看不出来,但命功高强的修士多能看出他喉咙的一丝微细变化,十二重楼修好,喉关开了 再仔细端详,何止喉关,她不禁惊道:“这就通完脉了?你修得怎么这么快,了不得啊……”她不觉间赞叹了一句。 “那当然,我可是个天才。”谢灵运全然收下这份赞美,其实多年来的蓄势准备、修炼时的艰难险阻一点都不比别人少,他问道:“我花了多少时间?到雷州了吗?” “到了。”纯儿又欢欣又钦佩的笑答:“公子,你这次冲关只花了三天” “啊?”谢灵运有点失望的皱眉,嘀咕道:“这么久啊,还以为就一夜。” 两女都十分无语,久?三天而已,平均下来一天一关这绝对是神速啊,他竟然还说久,这话传出去要气死很多人,修上一年几年都没修好的大有人在更别说十年八载,乃至一辈子的…… 不过想起来,纯儿就更加开心,双眸弯成月牙儿,“仙果都还没有吃呢,就已经到通窍了,公子一定能赶上少年群英大会。” “那可不一定。”见他满脸神气十足,阿蛮就是忍不住泼冷水:“通窍一阶比通脉难得多,身上那么多穴窍,他又是个体质特殊的,说不定修来修去,怎么都找不到玄关一窍,修不下去了呀。”说着她露出一丝乐笑,似乎看见了他可怜巴巴的模样,喊着“师姐,帮帮我啊……” “哎”倒是纯儿颦起秀眉,她微言大义的道:“话不能这么说,阿蛮姐姐,公子修不下去你就高兴了?怎么都没你好处的啊就说蛟龙,你又不是没见过它有多厉害,你一个人对付不了的。” 阿蛮哼道:“谁说没我好处?我痛快。” “纯儿不用那么较真。”谢灵运笑了笑,不生气,反而向阿蛮感谢的拱手:“师妹其实也是为我好,生怕我有小小成果就得意忘形,谢啦蛮儿师妹” “谁为你好了?”阿蛮矢口否认,怀疑道:“这几天老是油腔滑调,是不是有什么事准备求我?” 她看看纯儿,也不知是说给谁听:“别以为我跟谁那样傻乎乎不知道,你不就是被那两个妖女迷住了,想放她们出来仙宅吗?”她一脸怒容:“不用说了,我不同意” “你想哪里去了”谢灵运大感冤枉,真没有过这个心思,杳渺姐妹还没有得到他完全的信任。 “还用想么,你跟她们那么亲爱,买了那么多东西。”阿蛮不忿的噘起嘴儿,见他怔住,她又冷笑:“我早就知道啦,那天回来的路上,在盆内她们给女鬼分衣服首饰的,你敢说不是你买的?还以为瞒着别人。” “你还真忍得住,今天才找我算账。”谢灵运有点感慨,也不是什么亏心事,坦然承认:“是我买的,阴钱多得花不了,不买留着没用,买了能增强女鬼战力” 阿蛮呸的一声:“还想骗我,我信你才怪” 纯儿一直默默不语,她对幽杳幽渺出不出来仙宅、公子迷不迷、买不买东西都没什么想法,只是越发想恢复真容 听着这酸溜溜的话儿,见她翻眸噘嘴的,谢灵运咦了声,促狭道:“现在就很怪了,我堂堂一个教主,给两个门人买些东西,就算真是哄她们欢心,你吃的又是哪门子醋,莫非?” “哈哈狗口里吐不出象牙”阿蛮大骂,脸颊闪过一抹微红,立即提气恶声道:“开了喉关,连狗牙都吐不出了,全是吐些……”她有点词穷。 “虎牙”谢灵运哈哈一笑,转身走去:“收拾收拾,下去雷州” 吐虎牙?阿蛮咬唇一想,脸就更红了,那死人…… 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三章 顶楼的老乌龟 “那那不是一只山魈吗?” 如果说高凉还有一点点兴旺,那雷州这里是全然没有,四周满是瘴林老山,城镇又是一片荒芜凋敝,不是寸草不生,相反到处长满半人高的野草,连城内街道亦是如此,十分萧然。 破落的屋宇之间,混杂着草庐牛棚,阿蛮好几次几乎踩中牛粪,行人百姓很稀少,偶有看到都是少有话声,每个人都很沉晦;又有衣衫褴褛的孤寡在路旁乞食,到目前几次遇到,谢灵运都会施舍十两,足够安置其身。 此外又有让人为之惊讶的风气,街上竟然有妖魔鬼怪大摇大摆的走过,民众不以为忤,或者说没人多管闲事。 这时候他们又见一只黑毛山魈模样的妖物经过,不由多看了几眼,但惹得那妖怪的主人,一个身着异服的中年男巫目放冷光,其中又满含对四个绝色少女的垂涎。 “怎么?”见此,幽杳、幽渺妖笑一声,脸容上的妩媚更甚,却骤然一下放出十数只女鬼出来,刚刚加入的何娟也在炼胆,她们个个冷若冰霜,那一股鬼气杀气交织的阴寒叫人悚然,妖人这才收回目光,没有说话地走人。 冷容消去,幽杳低语道:“主上,这边的人不讲道理,只讲强弱实力,你看起来只是个文弱书生,这么带着四个娇女,要是我们不凶一些,那家伙肯定会打什么歪主意。” “嗯,你们做得对。”谢灵运点点头,当然明白震慑的用处。 姐妹两人因被认可而高兴一笑,幽杳继续道:“这边野蛮惯了,妖怪这样上街没事儿的,只要不生事,官府民众修士谁都不管。”幽渺嗯的道:“雷州也有一些正派山门,不过没什么本事,一直被邪门压制的。” “那我们应该怎么寻人?”谢灵运虚心的问,他本来想到正派山门、客栈等地方打听消息,现在有两条地头蛇,显然问问她们更好。 幽渺很自然的上来挽住他的左手臂,轻轻依着他,脆笑道:“主上你可问对人了,我们为了找你,每到一个地方都会认识一些消息灵通的人,主上,这就带你去吧。”幽杳挽着另一边,一边走,一边温婉的向他介绍这里的风土人情。 “好的,那你们带路吧。”谢灵运一应下,又被幽杳说的吸引住,两女的娇美让人如沐春风,一时也不觉不好。 “那你们带路吧……”落在后面的阿蛮噘长嘴唇,嘀咕地重复了句,非常的郁闷 她不禁狠狠地一脚踢向路边的一堆杂草,没想到居然里面有一陀软软的牛粪,又不想出丑,忍着没有叫出声,只是气得浑身发颤…… 纯儿回头望了她一眼,也是闷气横生,不是你不肯配合,哪轮得到她们两个…… 虽然两女都有不爽,但幽杳、幽渺最后真的立功了,她们带领着找到一个叫赖皮五的邪门地痞,得到了一些重要情报,据赖皮五说近来确实有一个操着江南口音的少年道士在雷州转悠,不知道如今还在不在,也不能确定是不是二师兄玄野。 但他给了一条关键的线索,那道士大概很穷,连客栈都住不起,平时就住在城西的“鬼楼”里头。 所谓鬼楼是一间古楼,很久以前乃是一大户人家的别院,后来那家人举家搬迁去了中原,这园子就荒废下来。 时间一长,院墙的砖都被偷光,院内长满野草,剩下的古楼早已摇摇欲坠,而且又长年闹鬼,所以倒没有民众敢去偷木,平时就偶尔住有一些穷困的江湖游人,不过因为闹鬼扰民,官府准备要拆掉它了。 告别了赖皮五,众人立刻就前往城西的鬼楼,当他们到达那道低矮破墙前面,果然入目一片荒凉,原本择地清幽变成偏僻,野草长有一人高,有人来了,就惊起一片鸦雀,还有寻食的黄鼠狼等野兽都纷纷窜走。 坐落院中的木制古楼有着五层之高,飞檐翘角、红柱绿瓦,造型甚是雅致,却又十分残破,到处布满蛛网,窗户的烂木摇曳,整座楼有种随时都会轰然倒塌的感觉。 “有人吗?”谢灵运朝古楼喊了几声,并没有得到丝毫回应。 五人小心地走进楼里,一层一层找了一遍,眼下没有一个人住着,里面非常空荡,除了一些于草料,连块破布都找不着;同时又非常乱,满地的一些杂屑垃圾,还有好几滩发暗的血渍等恐怖景象。 一圈下来没有发现玄野的痕迹,又出来院中,谢灵运正挠着头,这时候,在古楼一侧的杳渺姐妹突然喊了起来:“主上,快过来看看。” “找到什么了吗?”谢灵运、阿蛮和纯儿都顿时奔去,马上皆是吃了一惊,只见楼底地面空出了一个土坑,一只又老又大的乌龟塞在坑中,半身在地基里,半身伸在外面,它的龟甲被古楼压得都开裂了,背上有个凹,自己又深陷进去地里,自然动弹不得。 但看起来它并不痛苦,反而好像是……正顶着这座古楼 它的皮肤非常粗糙,那是经过长年的日晒雨淋造就的,一双眼睛苍老木然,又好像很有灵气,正当众人疑惑,它忽然开口道:“各位好。” “啊”众人一惊,其实也已经想到了,这是一只老乌龟精。 单是看脸,看不出老乌龟有什么神情,它的声音亦沉得难以分辨情感:“老龟看几位都不是普通人,不会如此害怕才是。” “见笑了,老先生你好。”谢灵运向它拱拱手,蹲身了下来,问道:“你怎么会压在这里?要不要我们帮你拔出来?” “不要,你一拔我出来,这古楼就要倒了,不能让它倒。”老乌龟的眼睛一转,望望他身后几女,“为什么有一阵牛粪味?” 阿蛮敛起檀眉,冷哼问道:“为什么不能拔?你也追求什么不倒大道?” “不是什么大道。”老乌龟似是呵的一声,道:“就是个约定,我曾经答应过,顶着这楼,等那人回来的。” 五人当然都听不明白,心切二师兄的下落,谢灵运就先问道:“老先生,我们是来找人的,请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少年道士?”当下,他形容了一番玄野的身形外貌。 “哦,是操江南口音的么?”老乌龟说,谢灵运大喜,连忙点头:“对他是我二师兄。” 老乌龟想着说道:“那就见过,好些天之前了,十几天?还是一个月前?总之自从有一天,他受伤回来,半边身都血淋淋的,然后他收拾了东西匆匆走了,有一伙人追了过来搜了圈也走了,老龟就没有再见过他了。” “什么?”谢灵运目眦欲裂,一颗心顿时沉到谷底,那些血渍是二师兄留下来的?被人追杀?怎么回事 纯儿也满脸忧急,阿蛮撇了撇嘴,幽杳、幽渺默默不言。 谢灵运急忙问道:“老先生,你都知道什么,关于我二师兄,你都记得什么?还有一一详尽的告诉我” 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四章 黑雷寨 虽然谢灵运心急如焚,老乌龟却慢慢悠悠的,它想了一阵,只道:“老龟也不太清楚,知道的刚才都告诉你们了 “他有跟你说过话吗?”谢灵运剑眉紧皱。 “有,老龟问他是哪里人,他说自己是金陵人,叫玄野,对吧?”老乌龟似乎想起了更多,谢灵运连点头,它又道:“平时他话不多,有次过节他喝醉了,才说了很多。他说原以为岭南鬼怪多,机遇也多,结果闯荡大半年了,毫无收获,觉得很对不起山门的大家。” “老龟就问他山门,他说山门天下最好,师长辈心慈仁厚,师兄弟情同手足,都很好。就是没有功法,时常被人欺负,他不想再是这样下去,所以再苦再累都没所谓,杀人越货也肯,但一定要去改变。” 谢灵运听着握紧拳头,心里很不好受,忆起了年初离别之时,师兄弟几个一起大醉一场,当时二师兄也是这般说的 现在朝天宫的状况已是大大不同,二师兄却不知道,还在这外边生死拼搏,让他又情何以堪 它继续讲道:“老龟看得出他在思乡,又问他师长师兄弟的情况,他说得又哭又笑,其中说了一个三师弟阿客,就是你吧。”见他应是,老龟又道:“他说阿客太好了,什么都好,可是一个叫苏什么的女人却弃阿客而去,那些人又看不起他,他这做师兄的看着又难过又气愤,怎么能这样呢?他偏想为阿客、为自己和山门出一口气,因此来了岭南。” 谢灵运听得感动,眼眶有点微微湿润,这下才知道二师兄离山的大半原因是为了他,心弦颤抖:“阿野啊阿野,相比你对我之情,我有愧啊” “公子……”纯儿不禁唤了声,纤手抚慰地搭向他肩膀。他却轻轻拨开她的手,拒了这温柔。 “他说准备去琼州参加探墓,不过机会太渺茫,所以不能错过这次良机,若是成功,就可以回去金陵,大家都能扬眉吐气了。”老龟尤在说着。 “良机?”谢灵运虽心绪激动,却不失冷静,听出良机不是指探墓,顿时疑问道:“他要做什么事情?如何算成功?” 老乌龟眨了眨老目,实在想不起更多了,道:“老龟也不清楚,看样子必然是一件险事。然后过了几天之后,那天他就负伤回来了,不知道成功没有。啊对了……” 它想到什么:“追他的那伙人都穿同一种衣服,好像是一个门派,黑色的,有着一些图纹,像是雷电。” 亦在听的幽杳微微一惊,道:“黑雷寨。” 谢灵运转头望她:“你知道?” “黑衣黑雷,定然是黑雷寨。”幽杳脸色变沉,多了几分顾忌似的,“那是在雷州西边五百里外黑雷山上的一个寨子,它不是门派,寨人都是各路的妖魔鬼邪,长期有着上千人,当中不乏实力高强者,尤其号称‘黑雷大圣,的寨主,乃是皇尸老妖一般实力的大妖。” “黑雷寨盘据在那里也有数十年了。”幽渺亦是娇容寒冷,“它的势力非常大,不但是雷州的第一大妖寨,在南疆这一块都甚有威望,交流很广,他们平时奸淫掳掠的事没少做,可官府正派都不敢惹的……如果主上的师兄惹上黑雷寨,真的、真的是场大凶险。” 听两女说得严重,谢灵运的心更是如坠冰窟,急问道:“你们能猜到我二师兄要做什么事么?” 幽渺双眉蹙起,思索着道:“奴儿觉得应该是夺宝之事,黑雷寨时常剪径洗劫,这一带有什么宝物最后多半落入到他们手中,主上师兄可能看上那伙人什么东西,设计而夺,因而受伤……” 她这番推断合情合理,那几滩血渍在谢灵运眼前不断地晃现,还有玄野血肉模糊的惨状,他的双眼溢满急怒,气息变得紊乱而粗重…… 幽杳柔声地慰道:“主上莫急,不一定是坏事,兴许主上师兄成功了,而且逃离恶手,现在好好的呢。我们再去跟赖皮五打听一番黑雷寨的近况,应该会更清楚。” “好”谢灵运马上就想走,但避免遗漏了什么,他还是多问了老乌龟一会,不过它怎么都说不出更多的情报了 倒是一直不吭的阿蛮有个问题,见要走了,她问道:“喂老龟,你这样大咧咧的趴在这里,就没有人把你怎么样么?” 众人一听也生出这个疑惑,老乌龟顶着这古楼肯定是经年累月的了,此地妖人猖獗,为什么它这么久都没事儿? “呵呵。”老乌龟轻笑一声,反问道:“老龟与人无仇无怨,谁要把我怎么样?” 众人自然都不相信,一只乌龟精本身就是件宝贝,大把人抢着要将其奴役,这老龟不简单可是他们瞧不出来。 “你不说拉倒。”阿蛮不满的嘲道:“但我告诉你吧,官府就要拆掉这座破楼了。” 老乌龟闻言一愣,脑袋伸得更出一些,“拆掉?”它突然似乎说不出话。 “老先生,回头再来拜访你,我们先告辞了”谢灵运心急,拱拱手,便转身快步离去。 过得小半天,五人再度来到城中的一条穷巷,巷中的一间砖瓦破屋里,又找着了无所事事的赖皮五,向其询问黑雷寨的近况。 赖皮五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人,长得五短身材、獐头鼠目,满脸一块块的麻子,十分丑陋而猥琐,他看着五人的目中隐隐闪烁着恶色,好像正打着什么坏主意,但妖人们通常都这样,他们都不为意。 见他支支唔唔,谢灵运就塞了一张百两银票过去,赖皮五快手收下,这才笑呵呵的说道:“黑雷寨的新鲜事天天都有,不过涉及到有个江南少年道士的就不多了。我确是听说有这么一个人惹怒了黑雷寨,被抓上了黑雷山由大圣处置,现在还被关在山上吧?” “那他现在怎么样?”谢灵运满脸忧急,心底涌着一股盛怒…… “不知道,进了寨子里的事,很少传出来的。”赖皮五摇头,话声又有几分阴毒:“对于仇敌,黑雷寨不会于脆利落的杀掉,他们会慢慢折磨,我知道一个书生骂了寨子几句,就被抓去折磨了近一年,才死去。” 谢灵运咬了咬牙,杀气迸发,冷冷的道:“黑雷寨丧尽天良、罪恶滔天,必将灭亡谁若是伤了我二师兄,谁就准备好以命抵命……” “这里是雷州,不是江南。”赖皮五不以为然的阴笑模样。 幽杳、幽渺都没有说话,她们唤着三人出了破屋来到院子一边,免得被赖皮五听去。幽杳愁眉苦脸的道:“主上,以我们的力量,除非你能把那仙人再请出来,否则断然惹不起黑雷寨。” “哈”阿蛮一声冷笑,虽然不在乎玄野性命,却知道以谢灵运的性情,绝对不会置之不理,十八层地狱都要去闯一闯的,她说道:“告诉你们无妨,不倒老头是不可能再现身了,兕牛丹也用光啦、法铃要烂啦,现在就我们几个 两女顿时相视一眼,其实任谁都能猜到仙人阳神丹不是常招,有一回就是天大福缘了,如此……两女同时弓身俯首,请求道:“恳请主上三思” 等就等这下,阿蛮喝斥道:“我看是你们怕死吧” “我们确实有些怕,可更怕主上有危险”这次幽杳毫不退让,面容微怒,“黑雷寨的实力相比上回围攻神庙的妖魔们,只高不低要是闯寨救人,他们还占有地利,数十年的经营岂是玩笑? 我们姐妹没有上去过,却听说过不少,易守难攻、遍地陷阱,又有山洞地牢……就算加上盆内的稻草人、赣巨人,真的不是我们可以对付。” “一个黑雷大圣,我们就打不过……”幽渺点头附和。 “别吵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弃二师兄于死地,想到他每时每刻都可能正受着折磨,我就恨不得马上杀上那山寨。” 谢灵运淡淡一句,却有着万钧的沉重,又道:“但我也不是莽撞之人,二师兄是不是在黑雷山,要调查清楚;如何营救,更要做足全盘计划。” 阿蛮、纯儿没有异议,意料之中。 “主上……”幽渺还想说什么,幽杳轻扯了她一下,摇摇头。 这时候赖皮五也走出屋,径直走来,“几位,我认识一个人,比我知道更多情况。” 谢灵运闻言连忙道:“有请赖兄带我们去拜访” 当下赖皮五带着众人离开穷巷,一路来到了城东的一处荒僻山地,四周野草丛生,树木遮天蔽日,前方一丈外都已经看不清楚。 知道这厮不能信任,杳渺姐妹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此时更感到一股危险,仿佛被毒蛇盯上,不由提醒道:“主上,有古怪,小心……” “喂”走在前面的赖皮五突然撒腿奔去,窜进了野草堆中,只听他高声喊着:“僵尸,我把鬼女那几个人带来了——” 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五章 去死 赖皮五喊音未落,就呼啦一声,前方草丛骤然被拨开,顿时之间,只见好几只黑毛僵尸嘶吼着冲了出来—— “小心”杳渺二女随即大喊,隐约见到丛中那两三个妖人的面孔,认得一个叫骆煜保的,幽杳惊道:“不是黑雷寨的人,是皇尸老妖的门人” 众人心头都是突了突,难道皇尸老妖那帮妖魔还没死?神庙大战的消息已经传到雷州了?周围附近有多少敌人 阿蛮一脸怒容,檀眉飞扬,一边解下酒葫芦要饮,一边骂杳渺道:“看看你们,把我们带入圈套,真不知道你们跟赖皮老相好是不是串通的” 被赖皮五耍了一道,心情亦很不好,幽渺不禁驳道:“你觉得可能吗?它们连我俩也要杀” “先杀敌”谢灵运暴喝,僵尸马上就杀至身前,她们倒好闲情逸致 他本来就满腹愤怒,这下又有妖物撞上来,真是怒上加怒,不顾几女吵什么了,当先就去杀妖,右手一座云龙气山挥出,左手从钵盂镯拿出了满是裂纹的流金火铃,立刻猛地摇动,琅琅琅琅—— “嘶嘶啊”那一队黑僵应声的停滞下来,很痛苦似的,浑身变得更加缓慢。 之前乌延先的尸群都敌不过这铃声,尽管现在法铃坏了大半,他却命功大进,真的火气更盛,焚得火铃也更灼,也让黑僵们更加难受 与此同时,阿蛮喝下一盅烈酒,冒出了虎耳虎尾,挥着拳头就冲上去;纯儿则双掌飞烟,加以辅助和**;杳渺姐妹唤出女鬼们,运起勾魂大阵。 “妖物去死”谢灵运突然把铃口一横,喷出一条红色的火龙,如同收割一般,火龙燃着了全部的僵尸,在它们的惨叫下,不断地熊熊燃烧—— 躲在后面的妖人们都十分惊愕,赖皮五也已经看呆了,好强…… “走”那骆煜保尖叫道:“赖皮,谁叫你这么一下把他们带过来,你个蠢材,害死我们了走” “哪里去啊”阿蛮绕过了尸群直扑草丛,直接打上里面的三个妖人。 谢灵运几人也知道周围没有其他的伏兵,而妖敌只有结丹境实力,还不如乌延先,当下合全力去攻,三妖又如何是敌手,没几个回合,惨叫连连,他们便都死在阿蛮的虎拳之下,连鬼魂都被杳渺拘住。 从开打到结束只是一会儿工夫,骆煜保等人竟然毫无机会…… “别、别杀我……”赖皮五瘫在了满是血肉的草丛上,艰难地挪着身子后退,那张丑脸上满是惊恐,他只有筑基修为,似乎必死无疑…… 阿蛮缓步上前,就要一脚踩扁他—— “阿蛮姑娘,先不要杀”幽杳急喊,谢灵运也喝道:“阿蛮,我们得问清楚一些事情”阿蛮哼的停下,脸上的冷意杀气却有增无减,越来越烈…… “不要杀我啊,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这条狗命,饶了我……” 看着跪地求饶的赖皮五,谢灵运非常愤慨,又有一股期盼,先问道:“你刚才说的我二师兄的消息,是真是假?”赖皮五哭着点头:“全是真的,小人没有半句谎言……”谢灵运大是失望,忍不住一脚踢向他,没有使上什么力,也踢得他惨叫着滚了几圈。 幽杳接着问道:“我很奇怪,赖皮你不至于这么蠢,如果听说过南海的战事,应该知道以我们的实力,骆煜保三人是送死而已,你在想什么?” “小人、小人不清楚南海的战事啊……”赖皮五痛哭流涕,道:“刚刚你们前脚刚走,骆煜保后脚就到,他说了些消息,我只知道皇尸老妖带人抢宝失败了,你们有份坏他好事,他现在发了一些悬赏令,特别要杀谢灵……运大人你们。我说刚见过你们,他就说还有什么行踪都告诉他,最好想办法先把两位鬼女带来这里……我一时贪功……” 众人顿时明白了,原来骆煜保三人真是被赖皮五害死,不过也是因为骆煜保死要面子,没有把战况和他们的实力说清楚,才酿有此果。 纯儿颦眉道:“皇尸老妖没死?” “嗯,怕且是的。”谢灵运话声沉沉,肯定是不倒翁只是把那艘鬼船扔到了大海里,却没有杀掉船上的妖魔,他们还没死,又回来了南疆…… “这就糟糕了。”幽渺一叹,要想对付黑雷寨就难了,现在皇尸老妖又率人回来,其实最好最应该的做法就是离开这儿…… “你还好意思说糟不糟糕?”阿蛮的怒火突然抑不住,爆发了起来:“幸好这次只是三个小喽罗,如果赖皮五直接把我们带到皇尸老妖面前,你说会怎么样?说啊” 杳渺二女都低着秀眉,一同歉道:“我们也不想的,对不起。” “呸”阿蛮对此十分不屑,再次抬起脚要了结掉赖皮五—— “等等”幽杳却又一次叫住,急道:“很多人都向这猪狗要消息的,就这样杀掉他太可惜了,若我们控制他的心神,再由他散布一番我们的实力,会省去很多麻烦……” 趁此时间,赖皮五已经爬开了一些,爬到杳渺脚边,连忙求饶:“对对对,不要杀小人,小人对你们有用的…… 阿蛮额头的王字吊坠闪烁着红光,已是接近怒不可遏的边缘,仍在强忍着,冷冷走过去,要一拳捶向赖皮五—— “先别杀,等主上决定”幽杳、幽渺继续拦阻,挡在了前面。 “啊啊……连你们也杀了”阿蛮终究是忍不下去,双目都升起几丝红色,巨大的杀意澎湃地涌上心头,她抡起拳头就砸向杳渺二女,暴怒道:“两个妖女,整天唧唧喳喳,主什么上的,忍你们很久了都去死——” 眼见三女打了起来,纯儿捂嘴惊呼:“阿蛮姐姐”谢灵运怒喝道:“够了,都给我停手” 幽杳、幽渺其实一直都在躲避,她们本就不擅长命功,这么近距离被阿蛮压着打,连隐形一时都难以施展,当然不能先停手,一停说不定就死了…… 而阿蛮杀心已起,之前给他面子,才没有跟这对妖女算账,可她们整天惹怒她,现在旧仇新怨织在一起,还有一股道不清说不明的醋意,哪里肯停 “死”她反而是越打越狠,虎尾几乎勾住幽杳,幽渺已经在慌叫:“主上,救命” “阿蛮,你停不停?三,二,一……”谢灵运握紧拳头,见二幽已经被拳风擦得受了轻伤,而阿蛮真的不放,他长叹一声,现在什么时候,还来添乱、 他嘴唇喃动,念起了紧箍咒来—— “唔?”那边阿蛮顿时如遭电噬,一下子就跌落于地,捂着脑袋,痛苦地叫了起来:“啊啊啊……” 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六章 念啊 天渐渐亮了,捕快们已经能看清对方的身影,不由精神大振,穿山过林、紧追不舍。 对方二十几人中,不是清一色的高手,其中夹着好几个累赘,需要人连拉带拽,甚至背着逃命,这对他们的速度影响很大。 眼见着双方越来越近,令人无比震惊的一幕发生了,那几个踉踉跄跄的‘累赘,,竟挣脱同伴的手,挥舞着片刀朝捕快们冲来,口中高声道:“主人,臣来世再尽忠” 这几个毫无武功之人,手持利刃,挡在如狼似虎的捕快面前,却夷然不惧,满脸慷慨 这注定是螳臂当车,只一转眼,几人便被捕快们打倒在地,却仍状若疯虎,完全不顾自己的死活。他们抱着捕快的腿,连撕带咬,也要阻止对方哪怕一刹,为主人赢得一点时间。 捕快们的小腿被生生咬下肉来,痛得哇哇大叫起来。无奈之下,只好改变捉活口的想法,将这些‘疯子,悉数砍杀……但那些毫无武功之人,却不知哪来的力量,双臂死死抱着捕快们的腿,掰都掰不开,最后只能将其手臂生生砍下…… 灵霄已经不能看这一幕了,她紧紧蜷在王贤怀里,只要再看一眼,必然心神崩溃…… 王贤也闭上眼睛,这些者,给他带来的震撼,比昨日那八位壮士还要强烈,他的内心已经强烈的动摇起来… 周新面似寒冰的看着这一幕,似乎心如止水,笼在袖中的两手却紧攥成拳,指甲嵌入肉中,血渗入甲缝…… 那厢间,追杀仍在继续。 捕快们在解决了挡车的螳臂后,再次追了上去,但这次对方只背着一人,速度快了很多,以至于双方迟迟不能缩近距离,你追我赶越行越远,翻过一座山梁,一条滔滔大江便横在他们面前。 周新带着王贤登上山顶,眺望着江面,看到有数艘快船驶近,面现复杂的表情道:“看来,他们逃不过江了。”原来他早已安排了伏兵,从水路包抄对方。 话音未落,他目光突然一凝,只见河边芦苇荡中,又划出数艘快船,竟抢先朝江边驶来。 看到第二支船队出现,本已绝望的逃亡者大喜,八名劲装汉子齐齐朝被背着的那人跪下磕头,慷慨激昂道:“也是臣效死的时候了”又对背人的那个紫脸汉子,并另外几人抱拳道:“你们保护主人快走,我等来掩护” 那主人长发散乱,看不清面容,但泪水早就湿透了紫脸大汗的后背。 但那紫脸大汉却对八人笑道:“生当尽忠,不死何益?兄弟放心,主人还有我们呢” 八人也大笑起来,“还是大哥最解我等心意” “那么兄弟们,永别或者稍后见。”紫脸大汉点点头,便背着主人,大步朝河边芦苇荡跑去。另外几人朝八人点点头,沉声道:“泉下再见”便赶紧跟上紫脸大汉,护着主人而去。 八人起身,在荒野中摆开阵势,截住追击的捕快。他们可不是前面那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他们个个都是太祖皇帝千挑万选,命人教以绝顶武功,结阵配合三十年的大内高手 昨日那八人与他们一样,但昨日的情形又与今日不同。昨日八位义士身陷重围,虑不得脱,虽然不肯就擒,却没有杀人的**……因为他们在深山隐居、听的是山寺晨 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七章 其实 “留书走了?” 谢灵运闻言一惊,因为是和衣而睡,都不用如何收拾,从破木床上一跃落地,心脏已是紧张的揪住,他忙问道:“书信呢?你是说离去的走?” 幽杳、幽渺亦大皱柳眉,她们不是紧张别的,正是实力问题,阿蛮乃是他们当中命功最厉害的人,主上施法时也需要她来护法,若然走了,那还怎么对付黑雷寨?一丝希望都没了 而且那个叫聚宝盆的仙宅好像在她手中,稻草人、赣巨人和城门精都还在盆里……要是被她一并带走…… “书信刻在桌上。”纯儿一脸哭相,急道:“公子,她就是要离去啊,我们快找她,再晚就找不到了。” “先去看看。”谢灵运沉着脸,大步出去走廊,来到了旁边的另一间客房。 三女紧跟其后,在纯儿的示意下,他就看见房中茶桌上有几行新鲜刻下的文字,显然是阿蛮直接用指甲刻的:“我走了,什么都给你了,我只要这聚宝盆。别找我,你找不到的,我们就这样吧。你说其实……我不……好……祝……” 她刻下最后一行字,但似乎又后悔说了,就以指甲划毁掉,隐约才识得这么几个字出来,至于她的本意却完全猜不出。 抚着这几行粗糙的刻字,心头隐隐刺痛,见上面有水渍,谢灵运一时恍惚,那是泪吗?还只是平日的茶渍…… 纯儿眼眸湿润,哽咽道:“阿蛮姐姐昨晚就很古怪,无论我说什么,她都是嗯嗯哦哦的,都说没事儿,可是她明明很难过…… 今天一早,她就起来了,说出去散散心,让我别跟来,我也不为意。谁知过了很久,她都没有回来……然后我觉得不好,起床找了下,发现了桌上的字,就马上找公子你了。” “嗯。”谢灵运皱眉抿嘴,也已经是心乱如麻,她走了?去哪里了?会回来吗?怎么会走啊,为什么非要挑在这个关头啊他忍不住大喊一声:“阿蛮,母老虎” 然而没有回应,客房里一片寂静…… 紧箍咒没有远程感通的能力,所以他不知道她半点行踪;他也不清楚远程念咒有没有效果,但这样做自然无济于事,只能立刻寻找起来。 四人在客栈这一带找了一大圈,却毫无线索,这时杳渺二女骤然惊疑道:“赖皮五控制他的那道神光灭了” “阿蛮在那里”谢灵运失声急呼。 众人马上赶去赖皮五的住处,小半天后,来到这穷巷破屋的时候,一阵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只见赖皮五歪斜在墙边,已经死透了,他的肚子被打出了一个大血洞,整个人拦腰断成两截,只有一点点血肉连着,正是阿蛮的一拳之威。 他们又找了一下,没有找着赖皮五的鬼魂,很可能被阿蛮关进了聚宝盆里头。 追到这里,线索又断了,接下来怎么找?到哪里寻? “回去宅子看看。”谢灵运既是焦头烂额,又怅然若失。纯儿点点头,只剩这个地方了。 杳渺姐妹不知道宅子是指哪里,跟着两人来到城北外面的荒山野岭,谢灵运忽然就停下了,由纯儿回去一看,过得一阵后她就回来了,沮丧的摇摇头,阿蛮没有回去,看样子真的放弃争夺仙宅了。 这下谢灵运真的想不到还能去哪里找,望望四周,满目的深山密林、满目的长草大树,瘴气烟气弥漫,看也看不清楚…… 整个岭南除了一些城镇,基本皆是这副样貌,除非她自己出现,不然这般找人与大海捞针无疑。 “主上,我们有罪。”幽杳、幽渺歉疚地跪下,为了一个赖皮五,害得没了阿蛮,真是…… “不关事。”谢灵运摇摇头,他知道是自己的过失,却不知道为何……心中的茫然越来越重,她走了? 对付黑雷寨,仿佛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但压在心头最重的,并不是这事,而只关于阿蛮,一直都没有“她会离去”这种念头,有时候甚至感觉她是个大包袱,现在竟突然走了,他很急很怕,其实就是害怕失去阿蛮…… “阿蛮,出来啊,我给你赔礼道歉,行不行啊……”他提气大喊,朝着四周不断地喊:“我叫你师姐了,仙果全给你吃了,我解掉你的紧箍咒,好不好,出来啊……” 一通大喊大叫,有的只是自己的回音,他闭上眼睛,祈祷着一睁开,就见到她从哪里跳出来,嘻嘻说着:“你个傻子,我全听见啦,不准反悔,那你以后叫我师姐了哦,仙果呢拿来” 他睁开眼睛,入目仍是一片荒芜,没有,阿蛮真的离去了。 可她怎么能就这样走了……他不想她走…… “公子。”见他这么黯然,纯儿也很难过,却又打起精神来,勉强笑着,安慰道:“阿蛮姐姐应该只是出去散散心,也许明天就会回来的,我们不用这么忧急。”幽杳、幽渺亦连声宽慰。 听着她们温柔的声音,谢灵运很沉默,偏想那骂声出现,但如今不是颓废之时,只能收拾起心情,把她往心底藏去,坚毅的点点头:“但愿如此。我们先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她会回来的。” 接下来几天里,四人都在继续打听二师兄玄野的消息,他们陆续拜访了一些雷州的正派道门,大观小观都有去过,却找不到线索,玄野根本就没有去过这些地方。 谢灵运希望可以联合正派修士们,一起铲除掉黑雷寨这个贼窝,然而一谈到这寨子,还没进入正题,他们都顾左右而言他,或者直说不敢招惹黑雷寨,着实是惹不起。 这让他十分失望,但又几乎在意料之中。 更失望的是,阿蛮依然没有出现,通过向城中其他的流言地痞打听,都说雷州城不见有红发女子。红发相当罕见,普天下没几个的,尤其在西域胡人不多见的岭南,一旦有人见过必然会记得,可是没有,这意味着她极可能已经远离人烟,窜入大山大林,不知所踪了。 杳渺二女留意到了妖气的增长,之前去了南海的妖人们正在陆续回来,危险也在增加。 为此,他们都使用化名行事,谢灵运也换了服饰,不着儒袍着道袍,纯儿也作少年男道打扮,杳渺孪生太容易辨认,就戴上了面纱。 一时二师兄的事、阿蛮的事都没有线索,没有进展,谢灵运却想起了另一事来,乃是在阴间遇到的那鬼球说过,在雷州的一个藏宝之地。 这一天,四人前往了这个荒野地方。 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八章 黑风老妖 雷州城东边二十里外的一片山头,四人好一番寻找,才找到了鬼球说的藏宝地,荒草丛中的一个小水池。 与其说是水池,不如说是泥潭,有一庭院大,黑色的潭水十分幽深,散发着一阵阵臭臭的瘴气,而阴寒之气杀得周围草木满是枯斑,生灵不愿接近,但这种地方在岭南随处可见,所以倒也没什么出奇。 鬼球说当初就在池边挖出一个石匣来,怎么都打不开,却受到了一股阴气侵袭,吓得他马上埋回去转头跑了,没想到就此落下病根而死。 “主上,这里。”幽杳、幽渺很快就找到了,她们对阴冷之物比别人自然更能察觉。 望着那个寸草不生的小土坑,四人都有点怀疑,就这里会有什么宝物?有备而来的,谢灵运取出一把锄头,当下往土坑里锄了几下,翻出了一堆泥土。 泥土一动,就有一股黑气从中渗出,杳渺两女立时大凝秀眉,幽杳顾忌的道:“主上小心,里面没什么灵气,不过阴气真的非常浓重,怕是有古怪。” “嗯,大家都多加准备。”谢灵运先停下,拿出红灯笼让纯儿提着、关帝门画在旁镇压,道:“若有什么变异,立刻动手”三女点头。 再锄挖了大概三尺深,已经感觉那阴邪之气有如实质,他们都摒住气息,运起真加以抵御,难怪鬼球会死,一般普通老百姓还真是受不了的。 这时就见到坑底的泥土露出一角石头来,果然有一个石匣 他把它勾了上来,众人便看得清楚,石匣是长方形的,就像个药柜抽屉般大小,匣身刻有一些文字,似乎是一篇佛家经文,以此抑制匣里的妖气。所幸它虽然遍体阴气弥散,却很平静,没有更多的袭击;他踢了一脚,很沉,阴气亦没有因此暴动泄漏。 “幽杳、幽渺。”谢灵运看向两女,疑问道:“你们识不识得这是什么东西?” 她们打量了一会,又把它翻动摇晃几下,都摇摇头,幽杳说道:“奴儿不清楚,但很可能有一只恶灵厉鬼被封在匣里。”幽渺则道:“我们唯一可以肯定,这不是什么法器宝物。”纯儿颦眉道:“要不扔回去了?” “这倒不必,它害不了我们。”谢灵运略一思索,门画只能吞噬不能收服的,又问道:“如果放了它出来,你们有没有把握制住它?” “主上,我们看不透这匣,里面是大魔头都不定的,最好不要乱来。”两人既有歉意,又有劝说。 “那先放着好了。”谢灵运点点头,把石匣试着放入了钵盂镯里,佛经顿时大发金光,将匣中之魔压得死死的,没有问题。 这宝也寻了,一时又没了线索,他想想道:“我们去鬼楼拜访老乌龟先生吧,它毕竟有这般年纪,见多识广,也许会知道这是什么,我也想问问它黑雷寨的情况。” 半天后,众人来到鬼楼破院,一如前几天的情形,空无一人,只有老乌龟静静的趴在坑里,顶着古楼。 闻得他们来意,继而瞧见谢灵运取出石匣,老乌龟立时惊道:“哎哟,你们去哪里找来这玩意的,千万不要打开啊别凑到我旁边,快点、快点扔掉” 它这么紧张,倒出乎四人的意料,谢灵运反而拿着更紧,忙问道:“老先生,你知道它是何物?” “假如老龟猜得不错,这是”老乌龟缩了脑袋进去甲里,叹道:“这是一位大妖魔啊,叫黑风老怪乃是一股黑风成的精怪,匣里的不是妖魂,就是它的原形真身” 四人都觉惊讶,竟然是真身,换言之老怪没死,一放出来就会生龙活虎…… 而一听到它的名号,杳渺二女又感到有点儿熟悉,是谁来着? “咦”谢灵运忽露喜色,却是心想能不能像不倒翁阳神丹那样,把它变成大杀着当下他问了一番,又着重道:“不用受我控制,它会发狂杀妖就好。” “哎年轻人啊”老乌龟很有些好笑,道:“你知道它是谁吗?老龟也不跟你打哑谜,它是黑雷大圣的大哥 几十年前,那时候黑雷寨刚刚建立,还叫黑风寨呢,有次它们兄弟俩要害一个过路和尚,却反被人收拾了,黑风拖着,黑雷得以逃了去,和尚也不杀它,就封在石匣里带走,不知去哪里了,没成想现在居然被你们寻到。” 黑风老妖杳渺姐妹也想起来了,尽管知道不会,她们还是惊道:“主上,万万不能开匣当年它的实力就已经跟皇尸老妖不相伯仲的。” “你们是想对付黑雷寨吧?要是放它出来,呵呵,有得打了。”老乌龟微微伸头,看不到另一个身影,问道:“那个红发女娃呢?不过加上她,你们依然不是敌手,活不过今天。” 谢灵运高皱眉头,这下真是人倒霉,什么妖怪都来了…… “那等于我们也抓住了黑雷大圣的亲人。”纯儿想到一个法子,秀脸满是期待:“若然我们以这个石匣,交换公子二师兄,他们肯不肯?” “黑雷大圣这些年一直都有在寻找它大哥,怎么不肯,嘴巴上定然肯的。”老乌龟呵呵一笑,不待她欢喜,就道:“可是黑雷大圣诡计多端,劝你们不要跟他做什么交易为好,小心把自己都搭了进去。” 所以刚才这办法一闪而过,谢灵运都没有考虑它,石匣绝不能落到敌人手中,否则就算换回二师兄,跑不上仙宅,就得被虏回去…… 除非,自己也在耍诡计…… 看出他几分心思,幽杳却急忙劝阻道:“主上,这件事不能传出去,尤其是交换之意黑雷大圣比你狠毒得多,它砍掉主上二师兄两只手扔到城中闹市,逼你上山交匣都做得出的,你不肯就再砍两只脚、挖两只眼睛……到时你怎么办?可我们根本动不了石匣分毫。” “也是。”谢灵运捏捏额头,她说得很对,实力不对等啊,连诡计都耍不起来……怎么才能掌握到主动权? 原来自己的想法真幼稚,纯儿很苦恼,都说狐仙足智多谋,为什么她就想不到什么妙计呢?她恳求道:“老先生,你能帮帮我们吗?” “帮不了。”老乌龟似乎决心要做一只缩头乌龟了,立马回绝,而且颇有理由:“我要顶着这座楼,脱不了身。 纯儿十分失望:“连办法、建议那些都没有么?” “办法没有;建议倒可以给你们几个。”老龟答道。 谢灵运向它拱拱手:“洗耳恭听。” 老龟就说了起来:“这个石匣很很的危险,不过要是你们有什么方法治服了黑风老怪,借它之力,对付黑雷寨就容易多了;退一步,你们想要拿石匣来威胁黑雷大圣,也不是不行,需得想个周全的计划,小心再小心。没了。” “这”四人都不由气结,这算什么建议啊,全是明摆着的东西。幽渺似恼似嗔:“老先生,你说了这些跟没说没有两样。” “呵呵,习惯就好,你找别人占卜算卦,都这么说的。”老乌龟于脆揭穿,它这只老灵龟做的就是这种买卖。 纯儿气得直咬牙,想起阿蛮的作风来,顿时道:“公子,不如我们硬是把它拔出来,看它帮不帮。” 老乌龟看看她,问道:“小女娃好生霸道,你怎么就觉得我一定能帮上忙?我一老龟,有什么力量帮你们?” “老先生,你肯定是有力量的,不愿相助而已。”谢灵运也很是生气,想起这几天在那些道门受到的种种冷遇,不禁骂道:“我看雷州这里,人族修士也好,一只乌龟也罢,都没几分热血” “事实上老龟还真的是一身冷血。”老乌龟飘忽忽的一句,令人哑口无言。 马上它又呵呵笑了:“我看你穿道袍,是去找那些道门修士了吧?雷州这儿,道士没几个有用的,释家和尚反而更有力量,你们想要找人帮忙,不妨先去佛门那边碰碰运气。” “和尚?”谢灵运闻言双眼一亮,这话真是提醒了他,雷州的寺院远比道观出名,但他仍有一个疑惑:“佛门修士多是不修命功的,能打吗?” 老乌龟答道:“不修命功,也可以降妖伏魔,而且这儿凶险,和尚大都修有武艺防身的。还有啊,这里有一家小寺,叫大日寺,寺里的是密宗和尚,命功不差。” “密宗”谢灵运失声惊呼,一听见就已经决定要去拜访,他连声道谢:“谢谢老先生指点。” “不客气,你们若能除掉黑雷寨,那也是为雷州做了一件大好事,呵呵。”老乌龟的语气很是满意,双目望着他,笑道:“不过你小子有礼貌,讨人喜欢,所以老龟再给你一个提醒,在雷阳书院,也有通晓命功的儒生。” 谢灵运更是惊喜,这岭南果然是多奇人异士,远离中原的纷争,一些失传的东西反而还在,绝对要去雷阳书院一趟,不止是游说剿贼,他还得拜师学习儒家命功 纯儿又是高兴,又是微怨:“杳渺,你们怎么都不说这些。” “我们也不甚了解……”幽杳抱歉,幽渺却疑道:“雷阳书院我知道,可是有大日寺么?” 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九章 雷阳书院 原来幽杳幽渺都不知道雷州有一家大日寺,听都没有听说过,而且很确定不是自己孤陋寡闻,是名册上真没有,除非它隐藏于山林间,或者另有名目。 雷州的寺院并不是多如沙河,数都数得过来的,天宁寺、高山寺、莲华庵……全都是显教佛门,跟密教扯不上边 世人都知道的密,“大日如来”乃是密宗尊奉的至高佛、根本佛,没有比大日佛更高的了,所以“大日寺”听起来确是密宗的寺。 可到底在哪里?不管四人轮番发问,老乌龟都不肯说了,还故作神秘的讲什么“佛曰:不可说,不可说。”活像一个路边神棍。但它不说没有办法,总不能真拔它出来,这乌龟知道这么多事情,惹怒它的话,以后想问什么都不灵了,他们只得自己再行猜测和打听。 至于那石匣如何处理,谢灵运也没有头绪,先放入钵盂镯里面,总之这个消息不能泄漏,半点都不能。 大日寺不知何在,他决定先去拜访雷阳书院,不过由于此时天色已经入夜,他们就先回城中客栈歇息一晚。 黑夜寂静,夜空上挂着一弧残月,在乌云中若隐若现。 客房里谢灵运临窗而立,望着外面的月色,他默默闭上眼睛,又做这几天临歇之前都做一次的事情,那就是试着以紧箍咒的连系感通阿蛮,他想了一阵,对她喃喃道:“阿蛮,你去了哪里,还好吗?快点回来吧,我发现没了你真的不行,回来吧……我想看到你。” 其实根本没什么感通,一丝一毫的灵犀也没有,估计紧箍咒离开一定距离后就全没用的了,他哂然的嘿嘿一笑,走回床上打坐代睡,继续进阳火退阴符,稳固奇经的成果。 次天,四人起了个大早,动身前往雷阳书院。 雷阳书院并不在雷州城里和城的周围,却在北部海湾边的县城里,距离雷州城很远,又因山路难行,快马赶路都要一两天才能到达。 仙宅自然又要被动用了,只是现在没了聚宝盆,如何把杳渺二女带上仙宅倒是有点麻烦,谢灵运想想还是不能让她们知道这天大秘密,就用了纯儿第一回上仙宅的方法,蒙眼蒙头 两女没有异议,整个过程完全看不见任何的事物,由纯儿盯着也使不了其它法子去探,但她们就没这个打算,只是越发奇怪,什么天遁之法如此悠闲,竟然平稳如地,还能聊天。 因为使用了最快速度,从飞浮到降落没用半个时辰,这更让两女百思不得其解。 就降落在书院旁边山头,走了小半天路便到了,过了写着“雷阳书院”的坊门,只见前方那一片优美宁静的幽林之中,错落有致的分布着一群一层高的古朴残旧的房屋,偶有儒袍人士走过,朗朗的读书声远远传来,隐有一股浩然正气—— “前有书舍,白屋数间。君子居之,何陋之有?” 还没走近,谢灵运忽然高声地唱了起来,也只唱这四句,因为他有运转真,清朗的声音响彻山林,书院的众人必然都听到了。 三女怔了怔,就见书院的读书声为之一停,然后响起一片齐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哈哈”谢灵运高兴地笑出声,一笑是从声音中感受到他们的古儒性情,游说有望;二笑是这些话声皆中气十足,并不像手无缚鸡之力的理儒那样吼都吼不出声,显然院中每一位书生都有良好的命功素养 “哈哈哈”听到他笑,书院亦生起一片豁然笑声,颇有惺惺相惜之意。 有了这般开头,四人的到访很是顺利,书生学子们从房舍中走出,笑语迎来,他们看起来两男两女,似乎是两对情侣。众少年们确是甚有风度,彬彬尔雅,既不迂腐拘谨,又不孟浪失礼,让人大生好感。 谢灵运道明了一丝来意,他们就带着四人去见书院山长宋同宋夫子。 在夫子屋大厅各各落座后,一听到他说“黑雷寨”,宋夫子就急忙驱走了学生们,只留自己一个人在,他沧桑的脸上写满严肃,捋着山羊胡的手都有点颤抖,问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呃,晚生不明。”谢灵运有点疑惑。 “黑雷寨,我们招惹不起。”宋夫子冷冷的说道,似乎马上就要逐客。 三女面面相觑,都颦起了秀眉,难道说书院也要做缩头乌龟吗? 谢灵运顿时有些来气,道:“夫子,若是被你的学生们看到,也不知他们会如何失望仁义道德的话语,我想夫子比我还要清楚,怎的我还没说什么,你就已经打起退堂鼓,我真想问问,这又是什么孔孟之道” 宋夫子默默不语,老目却渐渐湿润、落泪,他长叹一声,满脸的悲痛,道:“我有一爱子,去年明明被黑雷寨所害,听闻他足足被折磨了一年,方才死去……” 什么四人都一愣,想起了赖皮五有说过这件事,原来那个书生,竟然是宋夫子的儿子么…… “他不过是因为在雷州城中见到几个黑雷贼调戏民女,仗义出去斥了几句,就、就……他才十七岁啊,他……”宋夫子已是哽咽,擦掉脸上的浊泪,望向谢灵运,哀求的道:“求你快走,什么都不要说,不要害我的学生了,他们不该这么死掉的……你不要害他们” “我……”谢灵运不由苦笑,很理解宋夫子的心情,可是……他道:“宋夫子,你就不能听听我的计划?” “不听”宋夫子站了起身,冷着脸庞,就是挥手驱客,“请,走吧” 谢灵运不禁一叹,向三女点点头,起身往厅外走去。 然而当五人一走出屋,立时就呆住了,只见院子里,几十个白袍书生全部一排排的跪在地上,他们都一脸坚定,齐声喊道:“夫子,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章 浩然气 听得众人这一句《孟子》,谢灵运顿感热血沸腾,不禁大声叫好,也以一句《孟子》还之:“虽千万人,吾往矣 “然虽千万人,吾往矣”白袍书生们又齐声疾呼—— 这句话是孔子之言,初由曾子跟学生子襄说过,后来孟子讲勇气时又引用:如果正义不在自己这边,那么面对一个卑贱孱弱的人,都不会欺负他;如果正义在自己这边,那么纵使面对着千万人,也无畏地前往 有着这样的大勇、这样的大志,才养得了浩然气,才配得上一个儒字 “胡闹”不料宋夫子一声暴喝,面目狰狞、浑身发颤,似乎不只不动容,更是快要气死,他拂袖骂道:“你们都给老夫起来,真是胡闹你们懂什么……”他瞪向谢灵运,驱道:“请你们马上走” 这时候,那个带头的儒生,长得浓眉大目、身形健朗,二十年纪的,叫做陆嘉言,他说道:“夫子,我们都知道了,谢贤弟是为了讨伐黑雷寨而来,我们愿助一臂之力” “胡闹,胡闹”宋夫子仍在不停骂着,老泪在目眶打转,“他一个舞象小子有什么本事,又是个外地人,连情况都没弄清楚,黑雷寨是他能讨伐的?胡闹,荒谬他怕是连我都打不过” 现在没了聚宝盆,无法知道宋夫子的具体修为,谢灵运四人只能打量猜测,看样子夫子该有第二境以上的性命修为,表面上确是比他厉害。 而一众书生,则都有第一境的修士气息,而且是纯正的儒门浩气。 “夫子此言差矣。”陆嘉言直接反驳,冷峻着脸容,道:“昔者苏秦虎兕乎?猛将乎?却以合纵之法联合六国,使强秦十五载不敢出函谷这些年来,雷州可有人发动过合力剿贼之事?谢贤弟好比苏季子,而学生们日夜都想诛灭黑雷寨,又岂能不当那燕国” 宋夫子为之语塞,此时书院里其他夫子、其他学生全都聚来了,近一百人,他们神情各异,却都有几分动心…… “你们……哎”宋夫子抬手擦去泪水,叹道:“老夫比你们任何一位都要痛恨黑雷寨,可是,我又怎能让你们白白送命别忘了苏秦最后身死,而强秦一统天下。” “那不是强秦,只是一帮妖魔”众人都清楚老师的悲痛,但正因如此,才不能退让半步。陆嘉言又道:“夫子,我们不单是为了给明学报仇,也是我们要做的学问啊,君子讷于言而敏于行,若然不去行动,说得再多又有何用?自古圣贤皆读书,但未有一人只是读书” “莫要白白送命啊……”宋夫子摇头悲叹,他知道义在哪边、理在哪边,可是…… 一众书生也不再多言,那副决然神情已经表明态度,陆嘉言作揖道:“夫子,我们厌倦继续苟且偷生了,决意响应谢贤弟。” “各位,谢某之前在各个道门吃了不少冷羹,到来书院之前,真的没料到大家竟是这么通晓大义,着实十分感动 谢灵运开声说话,也是时候站出来了,他先让众人都起身,又看看宋夫子等师长辈,说道:“黑雷寨为祸雷州数十年,凡是有良知者,都会恨不得当即了结它。不过宋夫子所担忧的考虑的,亦是人之常情,我们不能白白送死,我也从未那么打算过。” 被他望来,幽杳会意的道:“刚不久前,我们在南海大破妖魔,其中就有不比黑雷老妖要弱的皇尸老妖” 当下她清声细细道来,隐去一些不倒翁的关键之处,强调他们难以置信的胜利。 “真的?”众人一听都极是欣喜,虽然是豁出去了,当然想有个好结果,原来他们的本领这么大? 宋夫子已经听说了南海的事,传言中确实是个谢灵运谢道长力挽狂澜……这时杳渺二女揭下面纱露出孪生面孔,他就知道是真的,心头的压抑轻了些,还是迟疑:“那也有南海的众多修士……” 谢灵运认真道:“刚才陆兄说的正是我的想法,唯有联合雷州每一股正派修士的力量,才能剿灭黑雷寨。除了书院,我还会游说其它门户的,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我都不会轻举妄动。” “罢,罢,罢”宋夫子突然放声而喊,能教出这群学生,他自然不是什么鼠辈,一下决心,也就没了哭啼之相,捋须道:“雷阳书院可以当燕国、可以舍生取义,前提是你真的合得了六国之力,让人看得到希望” 他看着高兴的书生们,恳道:“如果你们还当我是夫子,就听我这一言。” “好”也不待陆嘉言等人表态,谢灵运重重点头,微笑道:“这样很公道,那你们耐心候着,等有了进展,我再来拜访各位。但这件事,绝对不能有半点消息泄露出去,大家都明白吧?” “知道的。”、“放心。”书院众人纷纷应下,而众书生又很是跃跃,连说振奋之言。 雷阳书院修有命功的师生加起来有八十多人,再减去老弱者,可战之力五十多,最强的是宋夫子,按性命十二境来分,他有证道中期、结丹中期的实力;而书生中最强陆嘉言,则有抱一中期、筑基后期的实力。 不过早已下山入世的书院门生众多,遍布于雷州,假如真的讨伐黑雷寨,他们大概能集结满一百人,甚至更多。 连番听到浩然气,谢灵运不忘此行的第二个目的,真挚地道:“宋夫子,我虽无功名,也未曾入过书院书舍就读,亦是儒生一个,一直想要学习儒家的命功,不知能不能拜你为师……” “呵。”宋夫子这一声笑很硬,回答道:“要是你真能合纵成功,把黑雷寨剿灭,我把毕生所学全部传给你,又何足挂齿但是现在,老夫只想你们消失,请走。” 尽管如此,他都很欣慰了,起码这一趟没有白跑。 就算夫子不赶都要走人,因为得赶时间去游说其它势力,尤其是老乌龟着重说的大日寺,又问了夫子知不知道是在哪里,却还是一无所得。 得益于飞宅的神速,四人很快回到了雷州城,又来到一个地方,城中的城隍庙。问路其实最好就是问城隍问土地,除此之外,他也想去找一找薛瑞寻求帮助。 这座城隍庙非常破落,残木破瓦的,比金陵乡镇的土地庙都不如,亦不见有香客的身影,连庙祝都不知走了哪儿去,庙殿里空空荡荡。 倒是省下驱散闲杂人的气力,谢灵运朝着那城隍陶像,喊道:“有请雷州城隍出来一见,我们是高凉城隍薛瑞的朋友——” 然而当陶像放出一阵光芒,现身的不是城隍鬼差,竟是十几个魁梧的大汉鬼魂,他认出了其中一个在赌坊见过,这是迷龙门下的赌鬼 “主上小心”幽杳、幽渺立时大步上前,纯儿也一脸紧张,随时准备开打 “谢公子误会了,小人们没有恶意。”果然,那个领头大汉和气的道:“自从上回谢公子在我们赌坊大显身手,赌钱神就想交你这个朋友,为此派出小人们在各地城隍庙守候,今天终于被我们等到了,有请公子去阴间赌坊一聚。 交朋友?谢灵运哪敢乱去,拒绝道:“现在我很忙,改天有空再去拜访。” 大汉赌鬼笑道:“赌钱神早就猜到你会顾虑,说肯定是薛瑞那小子讲了他不少坏话,他对烂赌鬼是没有好面色的,但对谢公子绝无恶意。他特意吩咐小人跟你说一句诗:视死忽如归。” “哦?”谢灵运听了顿时心头一动,这是他那天赌钱时用过的一种神念,迷龙看得懂、感受得到;而且这话还有另一重意思,不是怀疑我是好人是坏人吗,不是怀疑我还是不是个游侠儿么,此诗可表明心迹 视死忽如归……那家伙,似乎很有些浩然之气呢…… 他心里不由生起了一个想法,迷龙门下养有赌鬼数千,其中不乏凶猛之辈,如果请得动他出手剿贼,那定然是一个大助力…… 始终是东岳大帝的地府,不信迷龙敢把自己怎么的,大不了把九万阴钱还去而已,这个险值得冒,谢灵运就点点头:“好,我跟你们去一趟。” “公子,小心有诈啊”纯儿急了,却听他说没事,因为是我意已决的语气,她也不劝了,颦眉道:“这回我跟你去吧。” “不,你留下来护法,幽杳随我来。”谢灵运看向幽杳,就算迷龙不肯相助,而阴钱还在的话,也可以招募一些女鬼加强她们的实力。 幽杳应了声是,纯儿虽然不愿也乖巧应下,而幽渺亦留下护法。 随即,两人打坐出神,然后跟着赌鬼们进入阴间,半天过后,来到了迷龙赌坊。 早有赌鬼先一步的通报,迷龙一伙人在坊门前等候了多时的模样,还是那天的衣着装扮,一见到两人,他就哈哈大笑地迎上来,“谢兄弟,哥哥久等、久等了啊” 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一章 豪赌 迷龙一行人热情地走了上来,连他手上牵的那头似狗似狼的猛兽都在摇头摆尾,一副友善模样。 “呵呵,迷龙兄”谢灵运也笑着走去,如果不是大家要么阴神要么鬼魂,定会来个结实的拥抱。 幽杳浅露微笑的温婉样子,只是那双明眸深底闪过一抹警惕的厉色,她见识过的邪人太多,有人装大义凛然装得比正人君子还要像,能开起这么一大间赌坊,才不信赌钱神会是什么善人翁。 “那天谢兄弟走得好生匆促,就那么一阵,我回来都见不着影了。”迷龙颇有抱怨。 “薛城隍赶时间。”谢灵运笑了笑,直问道:“迷兄,你叫我下来所为何事呢?” 迷龙一边把猛兽的牵绳交与旁人,一边笑说:“交个朋友嘛,我迷龙最欣赏你这样的磊落君子,能把真性情运用在赌博上面,从而让元神戒除输赢得失,道心作赌心,明珠照污泥这赌技着实是厉害,弄得我都有些手痒痒。” 这话说得漂亮,幽杳却在心中冷笑,果然,露出狼虎的獠牙来了…… “谢兄弟。”迷龙并不藏缩,不知从何时起,双目没了惺松,而满是精光,“见识过你的赌技后,我就知道我们是一路人,而我这人喜欢以赌会友,不如我们赌上一把,互诉衷肠,还玩掷骰,如何?” 谢灵运也早已知道此行多半是鸿门宴,但他又感觉迷龙说的不全是假,区区九万阴钱,至于使阴谋么?不过他就想试探一下这人,笑道:“我今儿不太想赌。” 迷龙周围的赌鬼们,顿时脸露凶色,带路的大汉不满的喝道:“谢公子,你知道赌钱神多久没有下骰盆了么?”换言之,他跟你赌,是你的荣幸 一片赌声的庭院突然都静了下来,那些没开赌的赌客们闻声纷纷围了过来,牛头马面、夜叉鬼,他们都很是惊讶,赌钱神竟然要亲自下盆 传说之中,无论玩什么赌法,尤其是掷骰,迷龙百赌百赢赌坊能发展得如此迅速、坊主又赢得赌钱神的美名,正是因为他从来没有输过,所以到了后来,就没人敢跟他赌了,他也极少主动挑战别人,今天这是谁来了? “嘘。”迷龙轻轻的嘘了声,大汉等赌鬼立时退了下去,不再出言。 “大哥今天赌瘾上来了,就算我强人所难,非要赌这一把。”他翘嘴一笑,似乎也吃准谢灵运并非决心不赌,见其不再说什么,就道:“我赌得一般比较大,那样才刺激,你就全下了那十万两阴钱吧。” “现在只剩九万喽。”谢灵运不置可否,只问:“那你下什么?” “这得看你想要什么,你尽管说,说了我就下那样,当然我得有。”迷龙的语气云淡风轻,流露着一股必赢的信 也没有赌鬼认同他会输,这下确实要开赌,众鬼更加暄闹开去,要赌了,赌钱神要赌了越来越多的鬼兴奋地聚过来—— 如此的好机会,自然不能错过,谢灵运道:“帮我一个忙。” “啊”迷龙皱了皱眉,满脸“你怎么这样”的无奈,仿佛怪他破坏气氛,好比大家在赏花咏诗,不知道谁冒出一句“这个花盆真精巧,我要买”,庸俗他严肃的道:“‘帮忙,这种事归属于朋友情义,不需要赌,也不能赌;你一赌,那成什么了?”、 可鬼知道能不能做成这朋友谢灵运耸耸肩,哂然道:“我也是为了先套住迷兄,因为这个忙很大。” 众鬼都听出一些不常意味来,先套住?那他不就是说,我赢定你赌钱神了?这家伙真狂妄 “若我们是朋友,上刀山下火海,天大的忙我都会帮;若不是,也套我不住。”迷龙笑说,“反正不赌这个,赌就赌身外物,诸如钱财这些,给都给得于净。” “行。”谢灵运先瞥了那猛兽几眼,马上又移开,望望周围,忽然道:“如果我赢了,前面那间赌场是我的。” “你”众赌坊门人不禁一急,虽然赌坊还有其它几个的赌场,可这间是入坊第一间的主赌场啊,非但日进斗金,还是个门面,岂能拿来赌 “哈哈哈”但迷龙却爽朗大笑起来,这才像话嘛,点头道:“好,就赌这个你若赢了,这间赌场就是你的 幽杳一直没有说话,此时柔柔的道:“赌钱神,你修为这么高,要是玩掷骰,那是要比拼神光的,我家谢郎如何是你对手?” 迷龙可是有着证道境的神魂实力,这亦是等闲赌鬼根本赢不了他的原因之一。 “弟妹,我不会欺负你家谢郎的。”迷龙早有准备,拿出了两颗骰子来,他抛了几下,又向众人展示一番,解释道:“这两颗是特制的骰子,就像是一个碗,只能加一碗水,水满则会溢出来。所以我们和修为虽然高低不同,但掷出的骰子却只有相同的魂力。不过我的神光可能会更坚韧一些,也只是一些而已,我想谢弟不会介意的。” “不会。”谢灵运笑了笑,才斗会的时候,他的性功够低的,又何曾怕过其他人? 迷龙继续讲着玩法:“毕竟是赌,也要有一些赌的随机才好玩。这是个新玩法,在我们给骰子加持神光魂力之前,先由周围其他随意的三位赌鬼各灌注一个念头进去,我们对骰内这三个念头,不能灭杀、也不能改变,只能将其运用。” “好啊”、“这样好玩”众鬼纷纷欢呼,不愧是赌钱神,又有新花招 “那如何保证你们没有串通?”幽杳问道,看看周围的群鬼,其中大多数都是他迷龙的门人。 谢灵运却叫住道:“幽杳,我信得过迷兄的赌品,这些就不必担心了。”若他要耍诡计,他们不可能对付得过,何必罗嗦。 “哈哈,谢弟果然与我是一路够爽快”迷龙笑着大赞:“既然这样,那真是省去很多工夫,舒心啊” 他转身带头往庭中一张赌桌走去,“那么这就开始吧,手痒得不行。” 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二章 游侠儿 赌坊庭院中,一张赌桌四周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鬼魂和阴神,不下数百,谢灵运和迷龙各站在赌桌两边,此时随意挑出的三个赌鬼,正为两颗骰子灌注着念头。 他们全是赌客,没有赌坊门人,很快就好了,迷龙让谢灵运先挑一颗,他也不罗嗦,里面三个念头是一样的,直接拿过一颗。 接着由两人加持神光,全场一片寂静,所有观者都十分紧张,这是一场赌神之战 轻抚着手中的骰子,谢灵运默默地感通,骰内的三个念头在心间一一泛过:“我要赢我要赢。”、“赌桌上放着好多钱,好想拿走。”、“开设这样的豪赌,他们也真够胆。” 一个是胜负得失,一个是盗窃之欲,一个是敬仰豪气。 如何运用三者?谢灵运看看迷龙,只见他微微一笑,似乎已经有主意了。 对手想什么是其次,关键是自己怎么感悟,想要骰子坚固而锋锐,自己的神光和仨念头必须要融合在一起,因为不能杀灭和改变,这就得顺着它们去想。他闭上双目,沉思于其中,它们里最为强烈又最难处理的,无疑是那盗窃之欲……盗? 好一阵之后,纷乱的心思渐渐落定,他就正式为骰子加注神光,这个“碗”远比上次的普通骰子要大,绝对会是场激战…… 骰子众一团黑气,转眼变得五彩流转、大放金光—— “都加好了。”眼见赌局即将开始,众鬼们纷纷嚷嚷:“有胜负赌盘么?我买赌钱神赢”、“赢肯定是赌钱神赢的,不如赌谢小子能坚持几息?”他们还真的取钱出来,迅速设好诸多外围赌局。 一局定胜负 在众鬼神色各异的注视下,谢灵运、迷龙都举起金骰,对着桌上的骰盆,骤然把骰子掷出,两道金色的弧钱划过,两颗金骰一落于盆,顿时就猛烈地碰撞起来,发出了砰砰嘭嘭之声,神光四溅 “哇啊”、“果然”、“多撑一会啊”鬼声纷杂,紧张的、激动的、惊讶的盆中迷龙的骰子非常强势,几乎是压着对方来撞,谢小子那可怜的骰子一下就只剩下三色 幽杳的柳眉蹙起就没有松开,主上怎么会不堪一击,难道就这样输了吗…… 这时候,迷龙忽而微笑地说了句:“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 话声坚定而霸气,几乎应声而起,他的骰子猛放光芒,攻势立时更加的凶急,狂涛巨浪般拍向敌骰 这是《庄子·箧》里的名言,偷一个铁钩的人要被诛杀,偷了一个国家的人却是诸侯。 谢灵运岂有不明白的,迷龙加持的神光正是这句话,想盗就盗吧,想赌就赌吧,只要赢了就是王侯这也是游侠儿的胆,汉高祖刘邦的胆,窃国者侯这是霸道 众鬼中不乏人生前是书生,尤其能被东岳大帝赏识的各地城隍,无不是通读经典,他们已经知道,有人已在哎的叹息,大局已定了,迷龙这一言站到了盗窃的至高点,面对同样的念头,谢灵运要加持什么才可能逆转而胜?不可能 嘭嘭嘭两骰仍在不停地碰撞,神光互相厮杀,个中闪烁交织着一幕幕的幻象幻影—— 四色突然间,迷龙的骰黯了一道,然后又是一道,三色谢小子的骰好像才刚刚发力…… “怎么回事?”、“什么”赌鬼们都霍地的震惊瞪目,迷龙也微微皱起眉头……他加持了什么? 谢灵运淡淡的一字一顿地道:“盗,亦,有,道。” 同样的一句《庄子·箧》 “盗亦有道”迷龙双目一敛,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若然是这句,怎么会难道他的理解…… “好好啊”大叫出声的人却是薛瑞,其实他一直就在,只是因为害怕迷龙追债才没有冒头,因为他又已欠下了几百两……但现在,他真是忍不住要为自己这位兄弟喝彩,飘了出来,大喊着:“妙极,妙极” 两色骰盆里的变化让赌鬼们几乎全疯了,轰然一片,赌钱神落了下风 虽然很激动很惊喜,幽杳却看不明白,疑惑的看着谢灵运,为什么会这样? “盗跖”忽然又有城隍神惊呼出声,而薛瑞滔滔不绝的解释了起来,其他的文人鬼得以慢慢地想通,都有一种震撼的心感,“他竟然,竟然把盗跖视为”好大的胆他的胆大,他抬出的这位游侠的胆,也比刘邦大 “盗亦有道”是盗跖之言,这家伙何许人也? 盗跖其实是一个贬称,他原叫展跖,别名叫柳下跖,乃是“柳下惠”展禽的弟弟,与大哥坐怀不乱的贤名不同,他是一个十分复杂的人物。 据诸多史书的记载,那无一日不战的春秋时代,此人曾经呼众起义,短短时间内就聚有近万人,惩恶扬善,杀王侯救奴隶,各国望风披靡。不过最终失败身死,而诸侯为了丑化他,就把他说成是吃人心肝、霸人妻女,无恶不作的大盗。 在《箧》里,有一次,他的门徒问他,有强盗也有道?他说有,你猜到这屋子里有宝藏,这是圣;先进屋去,这是勇;断后出来,这是义;知道能不能行动,这是智;把财物跟伙伴分均,这是仁。不具备这五者而可以成为大盗的人,天下是从未有过的。 一个盗贼,竟然都能“圣勇义智仁”五全,能“盗亦有道”,这就是《箧》的讽刺主题:“圣人不死,大盗不 庄子讽刺像盗跖这种大盗,总是能把圣人的东西拿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解释、把圣人的智慧拿去奴役百姓,仁义道德全由权贵来说,所以才又讽刺“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最后苦的只是老实的百姓。 所以庄子又说要“弃圣绝智”,既然你圣人的出现间接造就了大盗的诞生,那么你圣人死光了、智慧没了,也就没有大盗了。 试想一下,是谁发明了文字?圣人。是谁利用文字去骗人?大盗。是谁发明了刀枪?圣人。是谁利用刀枪去杀人?大盗。 弃圣绝智乃是道家思想,跟修真者要从后天修炼回去先天是一个道理,世道也要如此,远古时代的人们是多么淳朴,然而当圣人越多、人类智慧越高,大盗就越多、世道就越复杂。 就是这么一回事,好不好见仁见智了。 那等于庄子说盗跖是个虚伪坏蛋吗?庄子也很矛盾,这边《箧》用盗跖来说圣人大盗的关系;那边《杂篇·盗跖》又写了篇盗跖痛斥孔夫子,他要返归自然,就骂孔夫子这样的大圣人害人不浅,果然后世孔圣的学问被汉儒、理儒等一些大盗拿去曲解而侍奉王侯。 那柳下跖究竟是好是坏,是恶贯满盈的贼盗,还是仁义英雄的侠盗? 史料纷杂,谁都不知真相了,但无论如何,“盗亦有道”乃是一句讽刺话,本意上和“窃国者侯”是一样的:偷了东西你还有理?而谢灵运的修为比迷龙低,先失两色,这样怎么可能逆转,除非…… 他不那么认为 “两色了”赌鬼们又是一阵惊呼,赌钱神的骰子没几瞬,随着砰的一声大响,“一色了……” 他认为柳下跖就是一个侠盗、认为大盗确实可以有道他在欣赏柳下跖这个人,却不是在欣赏弃圣绝智,而是似乎在认同盗跖的事迹,这才是众鬼惊讶的地方,盗跖杀诸侯救奴隶,追求的是一个更好的世道,与其说像道家说的返归自然,不如说像佛家说的众生平等…… 他在说,有这份大志,这才是游侠儿,这才是胆,这才是比霸道更高的王道 窃国者侯,窃世者神 嘭迷龙的骰子被撞得从骰盆飞了出去,成了无色无光的一团黑气—— 而盆中那一颗骰子,静静地停下,仍有三色,仍发金光 “怎么,怎么”、“赌钱神输了……”、“不可能的,不可能”赌鬼们先是一片愕然,然后一片疯癫,汹涌的飘来走去,这绝对是哪里错了,赌钱神在开玩笑连早有所料的薛瑞等城隍们,看到这成了事实,也还是不敢相信…… “我、我……败了。”迷龙愣愣地望着赌桌,良久才说出这么一句话,突然又哈哈狂笑起来:“盗亦有道,好一个盗亦有道柳下跖,好一个柳下跖好一个谢灵运哈哈哈——” 幽杳一脸惊容,喃喃的道贺:“主上、谢郎神威” 她听过纯儿说“公子一斗才”,之前还不解,这几天她却着实见识了一番,到书院,他让众儒生服气;来赌坊,他打败了这游侠赌钱神,其实……何止一斗才啊幽渺不在,没有看见,真是太可惜了…… “迷兄,承让”谢灵运抱起拳,向迷龙揖了一揖。 迷龙仍在大笑不止:“哈哈哈,真是痛快,得此一败,比赢了更让人开心,爽透了啊愿赌服输,那赌场是你的了” 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三章 鬼神助力 赌钱神真的输了 听得迷龙这些笑语,赌坊庭院突然之间一片死寂,颇有几分阴森森,众赌鬼们面面相觑,满是错愕,他们的偶像、他们的神……竟然输了? “不”那些赌坊门人们惊慌不已,甚至有激动得哽咽的哭声:“再来,三盘两胜再来一次,赌钱神是不会输的……” “我输了”迷龙大喝一声,环顾着惊讶的众鬼,微笑摇头:“你们知不知道伯牙和钟子期的故事?我等这一次输,等了多久才终于等到谢兄弟,无异于伯牙遇子期,你们应该替我高兴” 见他们依然欲言又止,他似嘲似叹:“所以说,你们还真是不懂,阴阳合一谓之道,输赢合一谓之赌赢和输都各有乐趣,如此输了,大份的赌资豁然从身边离去,那种舒爽,啧啧…美不可言。” “高论。”谢灵运听得不禁赞慨,其实他赢的是对盗的一丝心性理解,并非赌技,更不是对赌的理解,他自夸在爬山上可称大宗师,但讲到赌钱,还是迷龙厉害…… “不愧是赌钱神啊”众赌鬼又纷纷高呼,似乎确是这样啊,有赢有输才会刺激才是赌,只赢那是捡钱。就有门人喊道:“赌钱神是故意要尝尝输的滋味” “我真输给了谢兄弟,你说我故意是侮辱我的赌品。”迷龙一句话,又让那些门人讷讷不言,“散了吧,你们自己赌去。” 驱散赌鬼们,他的双目又恢复了一些惺松,笑道:“谢弟,这间赌场最旺,一天能赚万钱,我带你去接管。” 要说谢灵运赢下间赌场,谁最开心,那就是薛瑞了,他乐呵呵的拥了上来,“谢贤弟,以后我在你这个场赌,欠债的数目上限能不能再大一些?十万两?” “不,一切如常。”谢灵运并不作什么婆妈,不然真的有辱迷龙的爽利,他说道:“这赌场就由迷兄替我一并开着吧,我分红就好了,二八,你二我八。” “行。”迷龙点点头,大笑道:“不用多久,保证谢弟你就会成为东岳地府的巨富,哈哈。” “那也要等我死了才能享受到,要是我修成了神仙又用不着了。”谢灵运说着自嘲地哂笑,看看身边的幽杳,问道:“清幽宫用得着么?”见她点头,他笑道:“那也不算没用。” 听他的意思是要把赌场交由清幽宫打理,幽杳一脸惊喜,这对任何一个灵鬼派山门都是巨大的宝藏啊,源源不断的阴钱会使得山门在招募鬼魂、购置阴钱等等方面占有绝对优势 这时,谢灵运认真的说起正事:“我希望迷兄能帮我一个忙。” “尽管说,我能帮一定帮,不能帮也要帮。”迷龙毫不犹豫。而薛瑞更急了:“谢贤弟,愚兄不是叫你有什么难题就找我吗?我也可以帮啊。” “有你份的,越多人越好,先去一个清静地方再说。”谢灵运道。 迷龙就带着他们来到赌场里的静瑟客厅,刚刚落座,谢灵运就把事情讲了出来,最后道:“我恳请迷兄、薛兄都可以发动自己的力量,助我剿灭黑雷寨” 迷龙听着时一直没什么表情,听完却露出了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原来是这种事那还用说吗,当然要帮了谢弟,不然你以为大哥我是怎么死的?哈哈没想到死了之后竟然还能行侠仗义,过瘾,过瘾 “哈哈”薛瑞亦在笑,拍着胸口,亦是当然可以的语气:“谢贤弟,不然你又以为愚兄是怎么死的?这忙我帮定了,大不了再死一回,死个于脆” “好”见他们如此侠义,谢灵运真有些喜出望外,拱手道:“那我先替我二师兄、雷州百姓多谢两位了” “嘿嘿,说得雷州是你地头似的。”薛瑞很有点取笑,“高凉就在雷州之上,不灭掉黑雷寨,那帮妖孽迟早欺负到我的地头来。” “这样吧,我负责联合雷州、高凉这一片的阴官小神,不过贤弟别指望我能把东岳大帝请来,说起来像这种事其实是不允许的,说人间有人间的秩序,我们这些阴间监管可以,大加插手是不行的,但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啦我给你拉聚城隍、土地等至少一百个小神前去相助” 谢灵运闻言十分高兴:“这已经很好了,那迷兄,你呢。” 迷龙笑道:“薛赌鬼都一百小神,我又怎么能输给一个文弱秀才别的使不动,但我门下有赌鬼七千,可以到阳间一战的约有一千,再挑其中的五百精壮、再带数十阴间猛兽,谢弟可满意?不是大哥不多帮,这样已经很多了,再多就会惹起东岳大帝、一些魔神的注意。” “也已经很好了”谢灵运这下更加欣喜,几乎要跳蹦起来,这么说,阴间一下子提供了六百多的鬼神助力,而且不乏高手这下对付那些厉鬼妖魂,还需要怕吗? “其实我也听说过黑雷寨的一些事情,因为这里的鬼有些就是被他们害死的。那妖寨的实力不可小视,我们始终是鬼神之体,所以谢弟,你还得请到足够多的人间修士,否则打起来也很难。”迷龙有点严肃。 “这个我明白。”谢灵运就说了说自己的合纵计划,又想起什么来,问道:“两位知不知道雷州哪里有一家大日寺?” 薛瑞疑惑道:“若是高凉我肯定知道,但雷州不太清楚。” “佛门的啊?”迷龙一想,就往外面喊道:“来人,去把那几个夜叉赌鬼叫来。” 很快,几个丑陋的夜叉就来了,它们一听大日寺,就嚷嚷道:“哦,那家密宗的寺啊,知道在哪啊”、“赌钱神,多借几两花花怎么样?” 谢灵运急问道:“还望告之。” 几个夜叉讲了一个地址来,又细说了一些事项云云。 “竟是这样啊。”谢灵运听了不禁惊讶,幽杳亦是如此,难怪会找不到呢,如果不是今天问到夜叉,真不知道怎么找,那该死的老乌龟…… 因为还要赶时间,当下再细谈好一些事儿后,谢灵运就告别了迷龙、薛瑞二人,带着幽杳回去阴间,只等约好进攻的时间,事成之后再赌个痛快。 当两人回到雷州城隍庙回了神,纯儿、幽渺两女顿时围了上来问怎么样。谢灵运一边往庙外走去,一边笑道:“大收获啊幽杳,你来说吧。” “好的主上。”幽杳就向两女讲起经过,尤其是赌钱时他的神威,连连地赞叹,其实到现在她还是不太明白,只是知道主上厉害。 因为跟幽杳心念想通的,幽渺也隐隐感觉到当时的情况,也不禁惊呼赞美。 “真好哦。”纯儿听得羡慕,真想当时也在场。 笑谈之中,四人马不停蹄的前往大日寺。 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四章 你与佛有缘 据夜叉鬼们说,大日寺位于雷州城东面十里外的田野,为了躲避驱逐密宗的法令,他们并没有大建寺院,而是隐藏于农舍庄园之中。 僧人们也不作和尚打扮,平时又亲自耕种,而且这一支流派可以娶妻生子,看上去就是一帮农夫人家。 奔波了一天,谢灵运四人来到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看着眼前这一片寥落的冬季农田、远处的一群低矮农舍,果然是难以辨别,不知内情的人,根本不会想到这一片土地上,居然坐落着一家密宗佛寺。 “几位客官,你们好。” 见到他们走近农庄,就有一个中年农人走了上来,他和善的道:“我们这庄不接待过路客留宿的,再走十里就到雷城了,你们进城投栈吧。” 夜叉鬼说过碰面不报暗号的话,僧人是不会承认家门的,谢灵运就做了个十指相扣的密宗手印,微笑道:“我们来不是为投宿,是因为有一个疑问,谁才是法界的万有主宰?谁是超越宇宙的独一无二的本体?请大师解答。” “你们。”农人闻言脸色微变。 在密宗看来,这问题的答案便是大日如来、即“法身佛”毗卢遮那佛。 “几位施主,请随我来。”农人当下转身带路,领着四人走进农庄里边去。沿路一些伪装僧人都投来目光,男女老少皆有,自然猜不到是寺院。 四人跟着进了最大一间农舍的厅堂,布置亦是很简朴,连个佛像都见不着,那农人走了也无人招待,过得一会,一位慈眉善目的花甲老僧才走了进来,他手上拿着一把锋利的金刚杵,泛闪着耀目金光,看样子是件难得的法器。似乎有着一股警告意味,不要乱来。 这老僧修为高深,四人都看不出底细来,命功应该有道胎境以上的实力,若能请动他一个,破寨除魔的希望都大是增高。 “老僧圆觉,这儿的住持。”老和尚往上首的位置坐下,亦在打量四人,也该看出他们没有恶意,慈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几位施主造访大日寺,定然是有什么事儿。” “正是。”谢灵运点了点头,介绍己方一番后,直言道:“圆觉大师,我们为讨伐黑雷寨之事而来。”他把事情和邀请参战都说出。 圆觉大师颇是踌躇的皱眉,道:“我们大日寺与世无争,朝廷、显教和道教等诸修门又恶密,我们这一支好不容易才得此容身之地,一心修证密法,这件事好像……” 好像不关我们大日寺什么事吧?我们为什么要出手,躲着已经很艰难了 谢灵运不出奇,密宗本就有异于显教,也不跟他说什么出家人慈悲为怀的话了,直接动之以利:“大师,这其实是个好机会。雷州远离中原,老百姓连妖怪招摇过市都不以为然,我想大日寺这般躲藏,就是因为修门的纷争所致,但是如果大日寺借此机会立功立德、宏扬密法,其它修门定会接纳大日寺” 他又笑了笑:“不瞒大师,在下已经拉聚到了很大力量,光是东岳地府,就有六百鬼神相助只要大师点头,就会是必胜。” “嗯,施主说得也挺有道理。”圆觉大师轻轻抚须,忽然道:“谢施主,你过来让我看看你的手掌。” “呃。”谢灵运疑惑不解,还是起身上前,摊开一双宽厚粗犷的双掌,老僧顿时望去。 “满月之手”大师一看之下,就双目放光,一下子抓住了这双手,又观手纹、又计量长宽、又去压虎口、又去摩挲皮肤、又去捏指头指肚……他的老脸越发惊讶,微有激动,赞叹道:“善哉,谢施主,你这二羽……这是两座山,这是天地宇宙啊” 纯儿、幽杳、幽渺都看得有些神色古怪,这老和尚怎么……这么怪,好像在把玩他的手似的… 谢灵运开始也有点别扭,不过马上知道大师是认真的,想起密宗的手印,难道? “呵呵呵。”圆觉大师很开心的笑,解释道:“双手的大拇指到尾指,都分别对应‘空、风、火、水、地,,左手又有禅、进、忍、戒、檀,右手则有智、力、愿、方、慧,一双手就藏着无上的奥妙,乃是肉身的宝藏。密宗又称手为满月,但其实资质有高有低,有人实为半月,有人实为残月,而你这双手,是实实在在的满月一些高深手印,只有满月之手可以发挥其奥秘。” 四人都听明白了,三女一时都抬手打量,不知自己是什么月?谢灵运则想不知这跟修炼了《山神经》有没有关系 不管他们想甚,大师说道:“谢施主,你真与密宗有缘、与大日佛有缘,进我们金刚乘之门如何?你若拜入大日寺,我们就助你剿贼。” 什么?谢灵运怔住,三女亦很是惊疑,纯儿最先失声急道:“怎么行,公子不能做和尚的……”许是有什么心念闪过,秀脸泛过一丝羞红,她又支唔道:“他不喜欢做和尚的。”杳渺姐妹也点头:“不错,我们主上不信佛,老和尚你别打歪主意了。” “三位女施主不必担忧。”大师微笑,道:“我们既不属东密、也不属吐番密,是中土密的一支直系传承,门人不用出家,此外你若需要,还有双修法可学,对你们反而是好事一桩。” 据大师说,原来东密是不能行双修法的,甚至不准与女人交谈,但是吐番密和天台密都行,他们这支中土密也行,却跟吐番密等流派又有着诸多的不同。 三女神情各异,谢灵运反正有点汗颜,身为南宗子弟,听着别人说什么双修法,他真的提不起兴趣。 因为不管丹道还是密宗,光靠着那些泥水琴剑、御女采战,不可能就会成仙登真;而且采战时必须神台清明、如履薄冰,一旦心神失守、继而精关失守,就迟早成人虾罢了,想想采战大半天,还要内照炼丹、憋着再憋着,那又有什么乐趣? 所以他不为所动:“大师,我已经有师门了,着实不是宏扬密法的上佳人选……” 其实他向来对密宗很是好奇,讨论和修习佛法什么都是巴不得的,但瞧大师的意思,是要他成为真传子弟之类,这他就要顾虑很多了。 “有师门不打紧。”圆满大师盯上了他,直笑道:“坦白的说,老僧就是看出你非池中之物,先挂个名儿,为大日寺在这尘世中找棵大树乘乘凉,当然也会传你佛法。怎么样,你一点头,我就点头相助之事,不然还请早归,我们这不留客过夜。” 四人顿时都十分无奈,他是和尚还是无赖啊 一番思量之后,谢灵运苦笑问道:“我对密宗知之甚少,入了你们密门,还能修习显法么?我对禅宗景仰已久的 “可以。”圆觉大师很淡然的模样:“一切的显法、一切的密法,都是释迦所传,只不过前者需要修证很久才能成佛,随时是好几辈子;而后者却是即身成佛的修法,释迦害怕世人好逸,所以一生都不肯明言。你既习了无上密法,自然就会知道显法只是粗鄙之学,没什么好修的。” 也许吧。谢灵运并不认同,但现在救二师兄要紧,学密就学密好了,横竖技多不压身,他就点下头:“好,只要灭掉黑雷寨,我就在大日寺挂个名,学点密法。” “如此甚好”圆觉大师高兴不已,满月之手啊,也点下头:“大日寺出僧人一百位,助你降服此魔” 纯儿嘟嘟嘴,不由腹诽真是只老狐狸,明明都要答应的,非要多加个条件,把公子拉入这什么密宗…… 杳渺二女更是不满,灵鬼派领袖清幽宫的主上,何须成为一家见不得人的破寺的弟子…… 既然此事说定,也不去顾虑什么了,谢灵运饶有兴趣的问道:“不知道大师准备传我什么密法?是不是要灌顶什么的?” “非也,灌顶是吐番密宗的事儿。”圆觉大师呵呵摇头,十分神秘:“等你一入门,我会传你一个手印,传你一句咒语,传你一个观想。” “身口意三密……各一个?就一个?”谢灵运有些不肯了,太吝啬了吧,竟然这样对待大树 他还要再问,然而圆觉大师一概不答,因为他还不是密宗子弟,这些当然就属于是不可外传的秘密。 不过大师不说,他都知道密法花样百出,为财有财神法、为色有双修法、为名有增益法……其实非常适应世俗的胃口,而且在佛门里,手印这些神通比起那些显教的清规戒律,实在诱人百倍,一般凡夫俗子很容易就会觉得密宗至高,被什么大师糊弄也是常有的事。 因为这些,当初密宗被逐出中原,也因为这些,佛祖早就有过预言,在后世佛门各个宗派都会一一没落、无人问律,只有念句“阿弥陀佛”死后就能上西天的净土宗,以及神秘多端的密宗可以兴旺。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果真没得留宿,四人当即就离开大日寺,返回雷州城。 第二天一早,又动身前去西门外的天宁寺,禅宗的佛寺。 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五章 布袋和尚笑哈哈 天宁寺就在雷城西门外不远,位于绿树密林之中,而又相邻雷州西湖,环境十分清幽,远远就能看见那座高高矗立的佛塔,让人心头感觉到一种宁静。 虽然天色尚早,但路上已经有着一些前往寺院上香的香客,谢灵运四人亦在路上,这时却见到前方一棵古老巨大的榕树的旁边,围着五六人,一阵开怀的哈哈笑声传来—— “他好像不是天宁寺的和尚吧?”、“是个疯子。”那几个百姓议论纷纷,都很疑惑这家伙是谁。 四人走近,只见树藤边地上侧卧着一个光头和尚,约莫四五十的年纪,十分肥胖,尤其凸着一个大肚子,油光油光的,他身着一件袒胸灰僧衣、一条宽大裤,手上拎着一个于瘪的麻袋布,蹙着宽额头的样子,却在哈哈大笑,果然像一个疯子。 “哈哈哈哈”布袋和尚还在笑,好一阵慢慢停了下来,就说道:“施舍我一些东西喽,施舍喽,哈哈哈——”又笑了起来。 香客来拜佛上香,也是为了图一份慈悲,便有人扔几个铜钱过去,或者给一个馒头,和尚全部接过,然后都放入布袋里,他就算不笑出声,都一直是满脸笑容。 这和尚……谢灵运看看那布袋,看看那大肚子,此人不简单…… “公子,怎么了?”纯儿见他看得入神,并没有同感,她怎么觉得这和尚就是个普通僧人?杳渺二女同样看不出老和尚有什么厉害,既是毫无气息、肚满肠肥的,又似乎神智不正常,不像是修士。 等几个百姓都施舍完走了,谢灵运才走上前去,从钵盂镯里取出了一块半人高的大石头,嘭的放到地上,说道:“老和尚,给你。” “哈哈哈哈——”布袋和尚顿时一番大乐,卧姿没有丝毫的挪动,伸手一抓就拿起那块巨石,亦放进了布袋里面,笑道:“好啊,好啊,再施舍。” 什么纯儿、杳渺姐妹这下都傻了,怎么回事随手就能把那石头托起?这岂会是没有命功而且那小布袋怎么会容得下大石头,又还是于瘪瘪的模样,石头哪里去了?难道说布袋是乾坤法宝…… 谢灵运双目一亮,果然不出所料就知道这家伙是个高人 癫狂的不一定是高人,然而很多高人却确是这般癫狂,比如喜欢以肮脏乞丐兼跛子示人的铁拐李,比如千变万化而人不识的吕祖,比如不倒翁,比如这布袋和尚,谁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大概到了那个境界,思维就不是常人可以猜量了。 他不知道自己修到那个程度,是不是也会这样,但是现在,他当然不会因为他们的癫狂而失去尊重,不倒翁在前啊,他拱手笑问道:“老和尚,小子敢问你的名号?” “我是佛吖。”布袋和尚抬着头,笑哈哈地说:“你呢?” 佛?三女都不禁一惊,就算是高僧,这和尚的口气也有些大了吧? 这是禅话谢灵运却听出意味来,心头闪过一道灵光,没错就是佛啊,明心见性就是佛,为什么不是佛,其实每个人都是佛。一念至此,他笑道:“我也是佛。” “哈哈哈哈”布袋和尚又是一顿大笑,当下他从地上撑了起身,大肚子抖了几抖,笨重得很滑稽,他忽而手上一指三个美丽少女,笑问道:“那她们又是什么啊?” 这又有什么机锋?谢灵运看看三女,皆是亭亭玉立、娇美柔媚,他于脆说出心里话:“是女人。” “哈哈”布袋和尚闻言乐不可支,笑得几乎要滚到地上去,那样子比戏班的丑旦还要搞笑—— 三女都不由莞尔,谢灵运亦被逗笑了,一时间此处满是各人的笑声,纯儿笑问道:“老和尚,你在笑什么?” “我笑世间可笑之人。”布袋和尚呵呵乐说。纯儿听了却有点着恼,那岂不是说他们可笑,她没所谓,但不许辱骂公子,她睁圆杏目,问道:“那我们为什么可笑?”布袋和尚笑而不语,只是把布袋放下,手指一指布袋,似乎已经回答了她。 纯儿自然想不懂,杳渺同样如此,谢灵运皱皱眉,放下?布袋里装的是什么……石头……他有些明白过来,定是老和尚看出他们心有烦恼,正容道:“高僧,我们要匆忙的事,关乎人命,关乎雷州的安危,放不下。” “哈哈哈”布袋和尚还是大笑,摊开了手掌,道:“我要向你乞一物。” 谢灵运点头问道:“请乞。” 老和尚笑道:“就是那个石匣。” “呀?你知道?”纯儿不禁惊呼,杳渺二女则警惕了起来,和尚会不会跟黑雷寨有关系?幽杳肃问道:“你是谁?” “我是佛吖,哈哈哈哈——” “大家不用紧张。”谢灵运抬抬手,妖魔要是这个样子,也不叫妖魔了,他突然想起老乌龟说过的话,惊问道:“你就是当年降伏黑风老妖的那个过路和尚?”三女随即也想起来,难道是和尚感应到藏着黑风老妖的石匣被挖出来了,所以来了雷州,在此遇见他们? 布袋和尚依然笑,没有回答,继续乞道:“给我吧。” 既然是他降服的妖怪,又想求他相助,谢灵运就从镯里取出了石匣来,先说道:“这个石匣对我们非常重要,可以威胁到黑雷寨的唯一之物,我们正要对付它,和尚你不要扔进袋里。当然,如果你可以助我们一臂之力,就不需要它了。” “给我,给我。”布袋和尚一番催促,一从他手中接过了石匣,他就笑着走去了旁边的树林。 四人顿时只好跟去,这一跟便是走了半天,老和尚一直不悠不快的扭着身子走,时不时哈哈的笑上一阵,当来到了树林深处一幽静地,他忽然停了下来,扔下布袋。 然后他双手拿着那石匣,轻易的一下打了开,一团黑风飞了出来—— “不要打开匣啊”三女的惊呼已经来不及了,谢灵运亦是心脏一紧,瞪大眼睛 “哈哈哈”布袋和尚把石匣扔进了布袋里,又一下躺在地上,似乎要睡过去的样子。 与此同时,只见那团黑风骤然凝结起来,化成了一道黑色的人影 四人倒吸了一口冷气,纷纷紧张的准备开打,黑风老妖重现于世了 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六章 熊猫怪 “哈哈哈,被关了几十年,我终于出来了,哈哈哈哈” 那股黑风从石匣飞出,当空凝成了一个黑色人影,看不清楚面容,但那一双黑中泛白的妖目十分阴冷,流露着一抹厉色—— 它望着惊讶紧张地摆阵的四人,笑问道:“是你们放我出来的吗?俺可得好好多谢你们一番呀。” 是么?谢灵运听得疑惑,它似乎真的不想打杀,又似乎在说反话,不管如何,他先喝道:“黑风老妖,放你的人是布袋和尚,他就在这里,休得放肆” 他话音未落,幽杳就急道:“主上,趁它刚刚脱困,修为下降了很多,我们赶紧把它灭掉,不然让它恢复过来可就糟了。” “哎哟,你们想打俺”黑风老妖怒了,然而这时候一阵哈哈大笑生起,它一听到,身影便飘忽了几下,往底下一看,果然卧着一个肥胖老和尚…… 它立马一溜烟降落地上,双膝跪地,哭声道:“大师,我已经悟了,不要再关我进去啊。” 四人顿时愣住,开战状态的身子也松了下来,它有没有悟不知道,却知道它很害怕老和尚,不敢造次的。 “呵呵。”布袋和尚笑着指了指布袋,问道:“这是什么?” 黑风老妖挠挠头,道:“布袋。” “哈哈哈。”老和尚不置可否的笑了一阵,才道:“你既然想学佛法,那就跟着那小子学吧,他知道布袋是什么,哈哈哈哈。”黑风妖看看谢灵运,不情愿的道:“可他的实力比俺都差得远,他懂什么?”老和尚笑道:“你又懂什么?”黑风妖讷讷不能言。 老妖想学佛法?四人越听越有点糊涂,它不是无恶不作的大妖魔么,难道封困时期被感化了? 不过谢灵运随即心头大喜,大和尚这是……应该是他见他们不敢打开石匣,就现身相遇来亲手打开,为的是让黑风妖帮忙他们除暴安良,但以黑风妖和黑雷寨的关系……他不禁问道:“谢谢老和尚相助,可它真会愿意帮忙?” 趁它不敢乱来,这件事还是说个明白的好,他对老妖冷声道:“你的弟弟黑雷妖作恶多端,黑雷寨更是害人无数,我们正要把它们全部剿灭。” “黑雷寨?”黑风老妖先是疑问,后是惊怒:“是俺的黑风寨?” “哈哈哈。”布袋和尚大笑点头。 谢灵运就把黑雷寨的一些情况说出,让四人挺惊讶的是,黑风妖立时也很不满,哼道:“跟些普通百姓有啥好较劲的,当初俺说的是对那些修士剪径而已,偷偷抢抢法宝不就好了。居然把俺的黑风寨祸害成这样,黑雷那厮真该死 听起来它不是十恶不赦的巨魔,做坏事还算有点原则。 又听它说道:“因为俺成精于一家佛寺旁边的山里,对佛法很感兴趣,所以特别喜欢抢和尚。没想到抢了几次,就遇到了大师”在布袋和尚的大笑中,它怒气冲冲的继续道:“当时俺跟黑雷一起抢那布袋,却打和尚不过,眼见不好,黑雷就突然打伤了俺,自己一个跑了,留下俺被和尚抓住,然后一困就过了几十年……” 竟然是这样么?四人很是意外,都怪那只死老乌龟说错史料,真是个江湖神棍纯儿另有试探:“黑雷一直在找你呢。” “那厮当然要找俺,怕俺出来以后要寻仇,想把俺先杀掉。”黑风妖说得义愤填膺,“俺恨死那厮了,哼哼,现在你们要灭它,俺可要趁机报仇了。”说着,它发出得意的粗厚笑声—— 原来如此谢灵运全明白了,它们虽然是兄弟,却互相仇视、恨不得把对方置于死地的,自然愿意帮忙。他倒不奇怪,这种手足相残的事儿在人族中都有,更别说性情千奇百怪的妖怪了。 杳渺二女也想通了什么,怪不得黑风老妖的恶名不重,加上消失多年,往往只说是黑雷大哥,连她们都不太记得 她们相视一眼,都很高兴,既然有着共同的敌人,这就好办了。幽杳想了想,说道:“黑风妖,如今黑雷妖很强,传言已经到了元婴境界,而且寨下有过千妖魔……” “啊?”黑风妖听了有点惊吓,“那厮元婴境?哎哟俺……” “老妖,你现在实力如何?”幽渺问道。 黑风妖的语气似乎颇是腼腆:“本来俺就要突破到元婴境的,结果被困了几十年,现在呃……好像还有道胎境前期吧,又得慢慢修炼上去了。” “这就难办了。”幽杳满脸的失望,黑雷大圣、随时凑成一团的皇尸老妖,哪个是好对付的?有了黑风妖加入,确是多了一个强援,却依然没有必胜的实力变化。 再者因为它和黑雷的恶劣关系,仍是耍不了什么诡计,不能让别人知道它出匣了才好。 谢灵运也清楚这些,而眼前就有一个高深莫测的家伙在,他望着布袋和尚,不用多说什么,直接恳请道:“大师,帮我们吧。” “哈哈哈”布袋和尚只是不停地笑,没有说什么,他撑了起身、背起布袋,向树林外面一步步的走了,一边笑着高歌:“和尚不痴又不颠,恁地里这般好笑?莫不是笑太虚,氤氲万古徒纷扰。莫不是笑日月,来往驱驰弄昏晓… 高人要走,众人又怎么可能留得住,老和尚走得看似很慢,扭身扭势的,可是他们只追了十几步,他就已经消失在远远的那边,当他们走到,再都见不到人影了。 纯儿真的十分无奈,颦眉问道:“公子,如果老和尚碰上不倒翁,你说谁会把谁气死?” “多半还是我们。”谢灵运摇头自嘲。 见老和尚走了,四人立时又有一股紧张,生怕黑风老妖会突然翻脸,幸好它如今修为大降,他们合力起来也能拿下。 黑风妖没看出他们在防备,有点憨的问道:“我们啥时候杀上黑风山?” 看来刚才全是真的,想来老和尚也不会乱糊弄,谢灵运和颜道:“黑风兄,这还需要一段时间,我们正在联合各方的力量。还有你这样大摇大摆的现世不好,消息泄露出去的话,会很麻烦。” “哎呀”它一听急了,怒道:“那你是想把俺又送回去哪里?俺才不肯。”谢灵运劝道:“总得掩人耳目,事成之后再随你意愿。……你不是要学佛法吗?” “那俺变成另一个原形好了,俺本是一头熊罴,吸食了一股黑风而成的精怪。” 黑风妖说着,就散作了一团黑风,然后再次凝聚交织,化成另一个本体,却是一头庞大的成年熊罴,全身毛发是黑白两种颜色,耳朵眼睛四肢黑的,体型圆圆滚滚,憨态可掬…… “咦”三位少女纷纷讶然,怎么会,刚才还是凶神恶煞,结果转眼就成了……见它的粉舌头一舔黑鼻子,浑身抖了拌,一圈圈肥乎乎的波动,看起来……很可爱哦。 谢灵运亦是吃了惊,竟然是这种熊罴,不是黑熊不是棕熊,是白罴,又叫食铁兽、又叫熊猫……好大一只 “怎么?”见四人这副惊奇模样,黑风妖落落大方的走了几步,十分趾高气扬,道:“俺很帅气吧,其实不只是你们,见过俺原形的人都会这样。当年观音菩萨刚好下凡路过,对俺心喜,请俺去给她的仙山守竹林,说有很多竹子吃,但俺没答应,她就走了咧。” “观音菩萨?”、“哈”、“你吹牛皮吧”四人全都不信,摇头的摇头,撇嘴的撇嘴,观音菩萨请它去守山?坚决不信 黑风妖用后脚爪子挠了挠耳朵,又是一番憨厚,它笑道:“随你们信不信,这是事实。观音菩萨还说俺与佛有缘,修佛法最好,俺以前还有一件云锦袈裟呢,穿着别提多帅了,以后得再偷一件。” 穿袈裟的熊猫,想想都觉得……四人都有同一个念头,谢灵运瞧得有点心痒,就道:“黑风兄,我有一禅传你。 “什么禅?”黑风妖饶有兴趣的问。 “如此。”谢灵运走上前,伸手狠狠地搓搓它的胖脸、扯扯耳朵、捏捏湿润的鼻子,手感都蛮好,微笑道:“传你了,自己悟去吧。”三女也一起上前拍它脑袋,齐声笑道:“自己悟去吧。” 黑风老妖困惑不解,这是什么禅,什么禅?它苦思一阵,忍不住问道:“到底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你要用心去感受,我再跟你讲一遍吧。” 熊猫脑袋被他们连连蹂躏,就是想不明白…… “好了,你这样虽然是很帅,但现在要的是方便行事,所以你还得变回黑风藏起来。” 在谢灵运严肃的命令下,因为布袋和尚的关系,黑风妖就算不情不愿,也只得暂时听从,散成一股黑风进了一个竹筒里,由他挂在腰间,得他批准才能出来。 经此变故,合纵之计还是要继续,四人当下走出树林、前去天宁寺。 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七章 刀疤少年 雷州城西边五百里之外,乃是一片乌烟瘴气的原始森林,其中又有一座阴气重重、妖孽横行的大山头,一大群的房屋木寨建于山腰,一眼望不过来,一阵阵的怪笑厉叫不时响起,鸦雀不敢停,鸟兽不敢栖,这里正是黑雷山。 这一天,山上迎来了几个客人,为首的是一个满脸青筋暴突、散发着尸臭味的中年人,皇尸老妖。 而他们为寨主黑雷大圣带来了一些新消息。 “你们说真的?” 豪华宽敞的寨主殿内,骤然暴起一声雷鸣般的怒喝,声音之大,震得屋顶瓦片都在微微颤动。 只见殿里最上面放置着一张兽皮大木榻,两边分列着几个浓妆淡抹的女鬼魅挥着大扇子,而榻上半卧着一个黑熊首人身的魁梧中年妖魔,它身着一套黑色重铠甲,浑身不停有着闪电激过,面目狰狞,几颗利齿伸出嘴巴,流闪着浓烈的杀气。 下边左首座坐着皇尸老妖,他淡淡道:“当然是说真的,我没那么无聊来消遣你。”他身后的乌延先等几人,伤势各异,头上身上皆有白布裹缠,都满脸抑不住的怨怒仇恨。 谢灵运几人就在雷州城里面,而且正在东奔西跑,游说各方的力量一起讨伐黑雷寨 “你们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最近几天,他跑遍了所有的山门,道家的、佛家的,连酸儒的书院都去了,全城人都知道。”皇尸老妖冷哼一声,微有嘲意:“只有你还蒙在鼓里而已。” “啊……”黑雷大圣喘着粗气,缓缓从榻上坐起,着实怒不可遏,沉沉道:“我要把那小子剁成碎肉,一点一点的吃下去还有那些不识好歹的臭秃奴、臭牛鼻、臭酸儒,凭他们…还想造反这回不屠雷州城几天,他们忘了这里是谁做主” 女鬼魅们、殿内的妖怪护卫们都不敢出半句声,生怕惹怒这个疯暴的主儿,被拿去斩了祭旗。 “你以为那小子好对付?”皇尸老妖又是冷哼,嘲意更重了:“看来你窝在这山上时间久了,以为自己真的是什么通天人物。” “你再这般说话,我让你今天走不下黑雷山”黑雷大圣一拍木榻,木塌摇曳不止,几乎就轰然倒下,而它凶相毕露。皇尸老妖哈哈笑了起来,嘲道:“那样你就等着死期到吧。听我说完南海之事,你大可以动手”黑雷妖握紧拳头,手掌刚刚生起的一道闪电湮灭。 接下来好一阵,殿内只有皇尸的话声,然后是许久的沉静。 黑雷大圣虽然凶暴,却不是无脑之人,相反心计毒辣,否则数十年前,它就不可能从布袋和尚那里逃掉,黑雷寨也不会发展得如此壮大……听了这些,它思考了一阵,只有一个问题:“那小子真的这么厉害?” “我说了我不是来消遣你的。”皇尸老妖有点怒气,道:“我来是为了与你合力对付他,我报我的仇,你杀你的敌。” “怎么来了这么一位……”黑雷大圣皱眉,马上就向下面的护卫们喊道:“你们谁出去,跟二当家他们说要严加防备,还有将寨外的兄弟们全都叫回来;也去请我几个结拜兄弟齐来黑雷寨一聚。” 皇尸老妖这才露出挺满意的微笑,道:“总算你还有点脑子,这样就对了,能请多少人来就请多少不要有丝毫轻敌,那小子太能让人意外了。” “只要人马一齐,我们山上就有一千五百兄弟,加上你我,八个妖王”黑雷大圣发出一串阴恻恻的冷笑,道:“就算你说的那个疯癫老道也来犯,我们难道就不够力量把他剁碎吗?” “够了。”皇尸老妖的双目中闪过一道嗜血,“我看在南海的时候,他就已经消耗了大半法宝,这回人马更多……够了。” 乌延先几人也在阴笑,知道黑雷的喜好,乌延先出言笑道:“大圣,那小子身边有四个绝色美人儿,一个红发虎女,一对孪生儿,更有个晓得变幻的,小家碧玉的江南越女也行、冰清玉洁的蓬莱仙女也行,这回说不定还能享受一番啊。” 黑雷大圣哦的一声,兴趣十足,“以后将她们全部充进寨里的妓营好了。” “说起江南。”它忽然想到什么,疑惑道:“你们说谢灵运从江南来的?我们近来恰好也抓到一个江南小子。” 皇尸老妖顿时青筋跳动,脸有喜色,急声道:“带上来问问他们可能有着什么关系。” “是了”乌延先也是惊喜,“我们之前有打听到,好像谢小子就是为了寻找谁而来岭南的,也许就是他” “哈哈哈,天助我也”黑雷大圣放声狂笑,熊目里杀意满溢,喊道:“来人,把那江南小子带上来” 过得一阵,之前出了去的几名妖怪护卫就拖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人进殿,他双手双脚都上着铁链,一头蓬乱脏糟的长发垂遮着脸庞,道袍上四处可见斑斑的血迹,整个人被折磨得身形瘦削、有气无力,似是即将奄奄一息般…… “小子,这几天过得还舒服吧?想偷我黑雷寨的宝物?我就教教你死字怎么写”黑雷大圣先作冷笑,骤然喝道:“抬起头来” 几个妖卫麻利地把他的长发抓起,露出那张年轻俊朗的脸容,在深深的憔悴下,仍有着几分英气,然而从右眼角到左脸颊,横着一条长长的刚结疤的刀痕,毁去那稚气,而平添一股凶冷。 “搞什么,才刻了一划”黑雷大圣见状大怒,明明吩咐的是往他脸上刻一个死字,怎么就一划 那个蛇首的护卫队长低声解释:“大圣,刀工说种这些魔痕要慢慢来,不然他会受不了死掉的。” “哦,那就不好玩了。”黑雷笑着给皇尸老妖几人说了番,原来这并非普通的刺字,而是把一种特殊的魔煞深种在那里的皮肉骨、乃至深入到经脉窍穴,一旦发作就会带来巨大的剧痛,却痛不死人,发作又是随时的,这玩意儿最是煎熬人。 乌延先几人一听,都抚掌叫好。皇尸老妖没什么兴趣,问道:“今天我们刚抓到了一个叫谢灵运的小子,你认不认识?” 少年人没有半点的神情变化,话声轻轻而沙哑:“不认识。” “是么?你来自金陵是吧?那小子也是,你是哪个道观的人来着?”黑雷大圣不信的冷问。 “神乐观。”少年人淡淡道。 “谢小子说他在找一个人,就是你吧”皇尸老妖突然盛怒。少年人摇头:“我不知道你们说什么。”黑雷大圣冷笑道:“不给他一点苦头吃吃,他这把硬骨头还真吐不出别的话来扳断他一只手指” 蛇首护卫长顿时抓住少年右手的食指,一下往上面猛地扳去,咔嚓一声断了,它仍然继续使劲地扳着—— “唔啊……”少年人痛得嘶吼出声,紧紧咬着牙,话语从牙缝间蹦了出来:“我说了不认识,就是不认识不如你们带他上来,让我认认?” 那语气,却是根本不相信他们抓到了谁 “贱骨头”黑雷大圣霍地起身,气得颤抖地冲向他—— 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八章 山雨欲来 数天之后就是冬至时节,雷州的天气仍然十分温和,在这十来天里,雷州各个修门暗流涌动,因为谢灵运的合纵而一片昂然。 天宁寺是又一个突破,当听见密宗的大日寺答应出兵,谢灵运都不用费什么唇舌,方丈净林禅师就应承下来,他老人家将带着五十禅僧、五十武僧参战,前者主修心性,后者命功了得,而禅师的综合实力最强,有着证道中期、结丹初期的修为。 天宁寺既然兴师,那边高山寺也不落于人后,方丈上石禅师将率领三十禅僧、五十武僧出战,禅师的修为则是证道初期、结丹初期;然后是莲华庵、天竺庵、佛光寺…… 佛门如此出力,谢灵运几人再度去造访各道门,上玄观、龙门观、福风观……又全都同意相助,就算有犹豫的,最后也抵不过他那三寸不烂之舌,或以名动之、或以利诱之、或喝斥怒骂、或苦口婆心,总让掌门们点下头。 这次讨贼,整个显教十几家寺院,总共将派出五百五十名僧人;密教一百僧人;道门这边将派三百名道士;雷阳书院确定一百名儒士。 其实雷州的山门数量和人口都远低于江南之地,但是真传子弟却一点不少,只因地头凶险,又不受朝廷和修士界管得那么严,几乎人人修习真法。不过境界是一回事,战力又是另一回事,他们实力如何还有待检验,而怎么去排兵布阵,又要考验主将之能。 无论如何,这般集合佛道儒三家之力,数十路修门讨妖寨的这支联盟军,合有九百五十名修士人马,不可谓不声势浩大 里面不乏雷州的高僧大儒,各修门的统领又推净林禅师、圆觉大师、羽真道长、宋夫子分为显密道儒四方势力之首;而大军的总盟主,正是一手谋划战事的谢灵运。 此外,还有不为人知的六百多名阴间鬼神随时支援。 一共一千六百多的人神鬼,誓要救出寨里的良民、把恶贯满盈的黑雷寨一举剿灭还雷州一个朗朗乾坤 一面面旌旗在雷城城墙上飒飒的随风飘扬,各路人马都已经聚来了城中,城里的妖魔鬼怪、流氓地痞都早就不见了影迹,躲了回去黑雷山,这副景象可让老百姓们高兴坏了,家乡简直一夜间成了仙境,以往的冷寂压抑,都被欢声笑语所替,终于盼来了这一天 修士们亦是摩拳擦掌,浑身热血沸腾,只等谢灵运一声号令,就开拔前往黑雷山,决一死战 然而这个时候,大变陡生,黑雷寨向雷城公然放出了一封令人寒冷刺骨的战书,扬言谢灵运的合纵之计只是在拉人救他的一个亲属罢了,救到人之后,就会转头逃跑,至于雷州修士的死活?他才不理会。 黑雷大圣更是说了,要求谢灵运在明天黄昏之前,只身一人到达黑雷寨,否则就杀掉寨里的那个江南小子,不管他是谁,都会一点点地剁碎,然后分而食之 另外便是劝三家修士不要再被人当枪使,趁早各自归家去,不然定要血洗雷城云云。 当这消息传遍近千修士的耳朵,虽然不算乌合之众,但他们怎么都是第一次面对着这种架势,再者黑雷寨积威难犯,这一下让不少人都有些疑惑,谢灵运的合纵到底是为了什么?黑雷寨说的是真是假? 四方首领一起走进充当帅府的衙门,在书房找到谢灵运几人,相询此事。 二师兄危在旦夕,谢灵运正十分头痛,又是心急如焚的,都不知道如何是好,偏偏这几个老家伙没有好的建议,还来添乱似的,不由更加心烦,差点要直骂他们老糊涂。 “公子……”旁边的纯儿一脸温柔,安慰道:“别急,总有办法的,当初你挽救狐谷,大家也都意想不到。” “前阵子南海的事,也是主上一手扭转”幽渺亦作抚慰,幽杳看着那四老,斥道:“‘谢灵运,这个大名,你们难道没有听说过吗小女子问问几位高人,在南海的时候,他又是为了救哪个江南亲属?” “这。”四位首领都怔了怔,净林禅师说道:“女施主,老朽几人也为问个明白而已,并非怀疑谢公子有什么祸 谢灵运嗯的点头,渐渐压下心头的忐忑,让自己坚定起来,不能乱,现在不只是二师兄一人的性命系于他手中,更有上千修士、雷州百姓,绝对不能乱 事到如此,有些情况与其遮遮掩掩,不如摊开来说,他点头道:“不错,我来岭南就是为了找我二师兄,讨伐黑雷寨的起因亦是因为他可能身陷囹圄。但你们觉得黑雷大圣的话就可以当真?救我二师兄和剿贼有何矛盾?不剿贼我又如何救人?如何脱身?不要被妖魔迷惑了” 四人面面相觑,其实都知道的,当然得到了他的解释,更是心安。 “那你打算怎么办?”圆觉大师问着这个未来爱徒。 真的不知道谢灵运沉吟了一会,只道:“劳烦四位先出去稳住各自的人马,别让他们失去士气但你们先不要透露我跟那‘江南小子,有关系,我怕消息一传回去,我二师兄立马没命。”见四老点头,他又道:“让我想想计策,等我想好了,我再找你们。” 当下四人便不多说什么,走出了书房。 “从雷城到黑雷寨五百里路……”谢灵运入神的嘀咕,“明天黄昏赶到……如果决定要去,现在就得走了。” “主上三思啊奴儿姐妹决不能让你这样以身犯险”幽杳幽渺急得花容失色。 杏目里雾气朦胧,纯儿更快哭了:“公子,纯儿虽然愚笨,却也知道这样前去的话,不但救不了公子二师兄,反而连你也落入贼手若然非要去,不如纯儿尽量变成你的样子,我替你去……” “哎你们急什么,我只是说说胡话罢了……”谢灵运哂然摇头,“我还没愚笨成那样,谁都不能去,认了关系二师兄就危险了。” “哈哈,你懂得这么想就好,俺最熟悉黑雷那厮的脾性,最是卑鄙无耻,你认了就等收尸吧。”话声之中,黑风老妖从竹筒里窜了出来,成一团黑影的飘在空中。 谢灵运看着它,又作沉思,那一个之前就有的想法浮上心田,酝酿了一会,就决然道:“黑风兄,你现在先赶回去黑雷山,就当刚逃出石匣不久,而且一点都不怪雷黑妖当年做的事情,更对它今天的成就感到很高兴,依然与它称兄道弟。” “然后,你再想办法护得我二师兄周全,最好能带他出来,直接救了,或者让我们有机会营救得到,让黑雷寨失去威胁;也不至于开打起来,我二师兄又立刻被人杀了。此事成不成,全赖你了” 黑风老妖顿时傻眼,连忙道:“俺不于,俺恨死黑雷了,杀气掩都掩不住,一碰面就会露馅的。” “那你就装啊”谢灵运一瞪它,语气中又有斥责又有请求:“我也是相信你,才把这个重任交给你。你怎么说都是只老妖怪,能行的” “俺是老怪不假,可真的不擅长这种活……”黑风妖仍然迟疑。谢灵运正要再晓之大义,亦在思索的幽杳忽然道:“其实不用装一点恨意都没有,你可以装确实有些生气,不过因为它现在的威势,就不计较了,想认回这寨主弟弟 “这个好这个好”黑风妖赞同不已,这个才符合妖怪的性情啊,又道:“不过还需要一件宝物,黑雷那厮素来贪婪,如果俺奉上什么见面礼,它应该就信去六分了,宝物越好,它就越信。” 把宝物送给敌人?谢灵运皱眉,其实这不是问题,只要赢了还有机会拿回来的,问题是有什么宝物是跟他扯不上关系、没有展露出的;而且给了黑雷妖,对方又没有什么用处的…… 三女也在想,幽杳就问道:“阴钱可以么?” “那是什么?”黑风妖闻言疑惑。 阴钱一直存放在她们姐妹的金钏中,幽杳当下取出了一大团黑光来,“就是这些,你看看。” “哎哟,这是什么?这玩意挺不错的,好像可以吸噬。”黑风妖飘了过去,围着那黑光萦绕了几下,颇是惊奇,“但还得找到什么办法,这是阴钱?哪里来的?” 对于它的问题,四人都来不及解释,看来一般妖怪都不懂得如何吸收阴钱,如此真是最好不过。 杳渺两女把全部的九万阴钱都拿出来交给它,众人又讨论了一番细节、准备了一些暗语之后,就由两女带着竹筒出城去放它,否则直接让它自己跑出去,怕是还没出城,就变成一场妖魔偷袭、互相残杀的乌龙。 在她们走后,谢灵运又沉思了一阵,喃喃道:“绝对不能让军心和士气低迷下来……我们出去吧。” 在纯儿跟随之下,他起身往书房外走去,满脸坚毅,“我得鼓舞三军,然后今天就开拔” 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九章 兴师 谢灵运和纯儿刚刚走出衙门庭院,就见到一个老熟人迎面走来,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他的多闻道长,也不知怎么进来的。 “呵呵呵。”多闻道长还是那身装束,一脸旁观者的微笑,边走边说道:“半个多月不见,谢客你就又闹出了这场大动静。” “道长你来得正好。”谢灵运没什么高兴,面容仍然十分冷峻,不作罗嗦:“我不求你会帮忙,但我正要去鼓舞士气,你可以给他们介绍我几句吗?说说我的本领。”纯儿恳道:“道长,这不算参战,说书而已。” 老道长抚须点头:“当然可以,那你们也准老朽随军观战吧?”谢灵运自然应好,又让他不要提及二师兄。 当下三人一起来到衙门公堂,叫来净林禅师、宋夫子等统领们,召集所有将士到不远的校场集合。 很快,荒芜的校场变得非常热闹,近千名的讨贼修士齐聚一堂,服饰各异,分为四方,又列成一排排,他们里面少年、青年和老年皆有,亦有一些女人面孔,不管修为高低,此时都神情凝重,年轻人则更为紧张。 其实成军没两天,众人都没有怎么排练过,不过谢灵运已经决定即日起兵,不全因为二师兄性命危急,更是迟则生变,今天黑雷寨一个流言,竟然就有这么大的威力明天呢? 这帮人着实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拳头一握紧,就得挥出去。 咚咚咚咚 四周的力士对着军鼓不停地挥槌,激昂的鼓声大起,燃着众人的热血;而在北面主将台上,多闻道长正高声地说着南海之事:“没有人料到妖魔真敢打主意,只有谢客儿一次又一次地提醒,终于在大戏开锣那一晚……” “好”、“谢盟主真乃神人”听着听着,众人都越来越兴奋,听到他用仙盆收聚百姓、用流金火铃大败强敌,年轻人们都不禁挥臂喝彩—— 若说之前众人都有着一些忐忑和疑惑,关于他的年纪、关于他的实力,还有他合纵的原因等等,现在是全没了,那老头儿可是多闻道长啊道长都对他赞不绝口,他们又有什么好怀疑? 其实道长没有说多,更没说谢灵运法宝用尽的情况、没说他们这次有多大的赢面,当然他们也很少有人注意得到 眼见差不多了,已经只多不少的重新获得了将士们的信任,谢灵运就让道长退下,自己走上前,喊道:“承蒙大家瞧得起我,推举我为总盟主,今天却传来一则可笑的流言,意欲中伤我,其中的诸多破绽,自不必多说” “我只想问大家一问,大家为什么会聚在这里,因为我谢灵运巧舌如簧吗?” 望着这一千修士,扫视过一张张脸庞,他摇摇头,突然又喊道:“是因为黑雷寨坏事做尽、天理不容是因为大家皆有一颗向善的道心,皆知修仙学佛齐圣贤有一个本份,那就是除魔安民、济世度人大家都有这个念头,所以你们才会响应谢某,才会身处这里,而不是龟缩在家中这就足矣,就算没有谢某,大家还会在这里,还会杀向黑雷山,何解?” “因为我们受够了” 他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捏紧拳头,没错,已经受够了啊 “大家来自不同的山门,却都有着一个共同的信念,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好人好报,恶人恶报所以我们一定能胜,等到功成之后,我们再来痛饮欢庆而现在……”他顿了顿,振臂疾呼:“先斩妖除魔” “斩妖除魔”、“斩妖除魔”随着他的呐喊,众人激动不已,纷纷高呼回应,呼声震耳欲聋,响彻了雷州的天地 浑身亦是血气激荡,谢灵运再次喊道:“大家做好准备,下午申时一到,就全军开拔” 经过此番鼓动,校场的士气到达了沸点,几乎人人都在大喊,连那些老头也振奋得满脸通红,僧人们虽然在合掌念经,却也是肌肉绷紧—— 斩妖除魔 众人久久不愿解散,而谢灵运和纯儿先一步出了校场,来到无人之处,他压声道:“纯儿,你去驶着仙宅巡视周围,自己万事小心,如果有什么魔军的异动情况,就马上来告诉我没有的话,你就继续留在空中,跟着我们大军,在前面开路巡视。” “好。”纯儿乖巧的点点头,俏脸上也满是激动未消的红晕。 当纯儿走后,身边顿时没有一个亲信,谢灵运这时才感觉真有些捉襟见肘。他只得亲自赶到了城隍庙,见到雷州城隍神杜华,表明邀战的来意。 “谢道长,你们今天就要出发么?”杜城隍问道,他看上去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生前亦是有善行的书生。 谢灵运点头道:“我们该如何会合?” 杜城隍咬了咬牙,决定了:“本来赌钱神、薛赌鬼他们计划从我这庙出来,跟着去的,可我觉得这样也麻烦,豁出去了你把这座城隍陶像带走,我已经改动好,什么时候需要我们出来,你就将它打破,激发里面的结点,就会形成一道从地府通往阳间的大门。” “如此甚好”谢灵运大是惊喜,原也以为是随队跟着的,现在这样一下灵活百倍,留有暗手,可以应付更多情况。他感激道:“杜城隍此举真是大义,谢谢我也想问一句,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 “没什么,怕是东岳大帝会知道,然后惩罚我,多半是革职罢官,贬回一只普通阴鬼。”杜城隍却没什么可惜之意,“战事要紧,谢道长你尽管拿去。” “不怕,到时候,我会亲自烧牒书给东岳大帝,禀明这件事,有什么惩罚就罚我吧。”谢灵运承诺说道,并不推却,上去就把城隍陶像放进钵盂镯里。 离开城隍庙,他又赶回校场那边,过得一阵,杳渺姐妹回来了,一切顺利,黑风老妖已经窜向妖寨,估计今晚就能到达。两女又问纯儿哪里去了,他只说她另有任务。 见时间还来得及,三人又赶去鬼楼一趟,只是老乌龟继续缩头:“你们去就去,别问我,老龟要顶着这座楼,帮不了你们。” 到了下午申时,修士大军就浩浩荡荡的从校场开拔,前往黑雷山—— 雷州的老百姓们纷纷夹道相送,直把他们送到了城外,饱含热泪、千言万语地祝福,期盼着他们可以凯旋归来。 “出发” 一声令下,众人迈起脚步,最前方的谢灵运望向远远的那边,望着那一片黑压压的深山老林,风在呼啸,不知道为什么,他仿佛隐约听见了谁在对他说:喂,别死了。 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章 对峙 开拔后第三天早上,修士大军来到了黑雷山两里外的辽阔原野,既要攀越峻密的山林,又要提防妖魔的埋伏,并且没用什么速行之法,两天已经很快了,这也要得益于不为人知的仙宅的开路巡视。 毕竟是首次行军,虽然都有一定修为,大军仍是有点疲惫,谢灵运便令众人驻扎下来,养精蓄锐,随时准备发动攻势。 其实这里真不是调息悦神的好地方,空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妖邪之气,天色亦是异常的乌漆漆,令人压抑。这些瘴云蛮烟无疑是黑雷寨数十年来的经营之一,如此妖气得到资长,正气受到压制,对修士大军很是不利。 遥遥可以望见那座黑色的高山,就像一把妖刀插入了大地中,鬼嚎厉叫隐隐的传来,能见到山脚边也有魔军驻守,定然正在虎视眈眈的望着这边。 妖魔并不急着进攻,它们当然希望他们主动攻上山去,山里有着更大的地利优势,光是陷阱机关就够来犯者喝一壶的。 “有什么办法引它们出来么?” 十分简陋的主帅营里,众统领席地而坐,商议着如何攻打,谁都知道直接冲上去乃是下下策,不过叫他们论道谈法就擅长,怎么摧营拔寨,又真是没什么主意。 之前在路上,谢灵运和他们已经谈好了作战时一些阵法,至于怎样开始,他也早有主意了,说道:“有一条最简单实用的兵法,火攻我们放火烧山,迫使它们溃退出来,再趋势冲杀。” “是个好想法。”大师们都点头同意,黑雷山山林那么茂密,一起大火就难以扑救,阳火更对妖魔有着天然的高伤害,只要火势熊熊,不怕它们不乱窜。 “怎么放火?派兵偷偷潜入山里?”众人又疑惑,敌方肯定严防着他们用火攻,不但多人巡查,亦有妖法防火,要在短时间内燃起大火,真的非常困难。 谢灵运摇摇头:“不必,待时机到了,我会施法召唤天火降临。” 所谓天火,正是由纯儿驶着仙宅到黑雷山上,然后扔下去一些燃物;若然可以则由他亲自去用流金火铃放火。似乎没有比这更神不知鬼不觉的办法了,除非敌方有人能察觉到仙宅的存在,但现在仙宅就停在空中,也没有怎么的。 “那要如何才是时机?”众人询问。 “还要等等东风。”谢灵运故作玄虚,其实就是等待一只妖怪的消息,黑风老妖。如果无法先救出二师兄,那放山烧火跑得掉妖魔,却定然跑不掉他的,不知道老妖当下是什么情况…… 还没多想,这时候,踏踏脚步声起,幽渺从营外奔了进来,急报道:“主上、各位,有妖寨使者过来了” 谢灵运闻言精神一振,听她语气,好像正是黑风老妖他连忙起身走去,喊着道:“都先不要动手——” 众人匆匆出到外面营地前边,果然见到一百步外,一只黑大妖带着四只小妖怪,一边正在走来,一边高呼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俺是来谈判的” “定是什么妖言”、“跟些妖魔讲什么使礼,不如杀一只算一只……”早在防备的将士们话声纷纷,神经都绷得很紧,流露着杀意。 “大家无须紧张,听它说甚。”谢灵运说着又大吼一声“妖使停步”不让黑风妖它们进营了,免得生出意外,朝它喊道:“你有什么话,就这样谈吧” 黑风老妖身穿着一套带有黑雷寨标识的锦绣长袍,旁边的小妖都对他甚是尊崇,又是使者,肯定是已经取得黑雷妖的信任,这不是逃回来,而是它的献计被采用了,不然也不会派它来谈判。 “俺们手上有一个江南小子”黑风妖停步,面无表情的凶样,喊道:“不管你认不认,不管他到底是谁,他现在就在你们三百步外” 话说那天它回到山上,一番半真半假的说辞,又献上宝物,黑雷那厮果真相信了,由于大战在即,再添一个妖王,更是高兴;皇尸老妖等人虽然不喜欢它,不过也没有想到它这种老妖怪会和谢灵运混到一块去。 然后它就想办法救那小子,直到大军压寨,黑雷说留着他也没鸟用,不如杀掉祭旗。这时它就有了个主意,说以谈判之名,拿他诱引谢灵运独自离营,不用非上黑雷山,折中些才能诱到。 为什么要真带上江南小子前去?为什么不设大量埋伏? 因为谢灵运有神通啊,随时能探明的,假戏不真演骗不了他。而且他要是来了,不必马上杀死江南小子,等他们兄弟相认,抱头痛哭的时候,再将那小子撕烂,谢灵运却无能为力,只能眼巴巴看着,如此岂不是更好玩? 黑雷觉得有理,好玩就这样去试一试好了,假如谢小子还是不肯前来,就立刻杀掉江南小子。 这些念头一闪而过,黑风妖继续喊道:“那里只有黑雷大圣在,加上俺们几个而已俺们邀请你过来说话,谈好了就把那小子给你带走。你只能自己一个人来,不然马上杀掉那小子” 什么?众人又惊又怒,又来这一套…… 单刀赴会么,谢灵运望着它,说了句暗语:“这是黑雷老妖的意思?”情况是否属实?或是另有阴谋? “当然是的咧。”黑风老妖冷笑一声,再道:“俺们还知道你有一个可以藏人的仙盆,不能带来,过去要搜身的,一旦我们发现,那小子也得死。给你一刻钟考虑,两刻钟后没来当你拒绝,俺们回去了” 黑风妖说到仙盆的时候加重语气,分明是让他尽管带去,可是……聚宝盆被阿蛮拿走了。 看着这群妖使调头回去,众人就有怒骂、也有想要出手拦下的,却全都被谢灵运喝住,过得一会,妖使们就已经走远了。 “盟主,你不会真想去吧”、“万万不可上当”、“此乃与虎谋皮啊” 见他不骂不嘲,似乎意动了,众人纷纷急忙劝说,宋夫子、圆觉大师等统领亦是激动,傻了才去 “主上”幽杳、幽渺也蹙着柳眉,谁知道黑风妖有没有反水了?以身犯险不明智啊 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一章 单刀赴会 尽管众人都在劝止,谢灵运却已经有了决定,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就算信不过黑风妖,也信得过布袋和尚,老和尚既然让黑风妖相助自己,等于又是信得过的。 而且他并不是没有暗手,失去聚宝盆,却有了另一件妙物,怕什么? 怕也要去,因为阿野就在那里 “大家不必多言了”谢灵运抬手一声大喝,让众人停下话语,而多闻道长本就抚须不语,他环顾他们,决然道:“我是要去,你们不必担忧,也不必猜测山人自有妙计,此事内里一些情况,暂时不能跟你们细说,但我可以告诉你们,我绝对不是去送死” 他看向杳渺姐妹,吩咐道:“等会儿如果打了起来,你们就向大家道明。”又看向几位老统领,交待道:“战事一起,你们就见机行事,若然势头有利于我们,就施展阵法、派兵冲杀,争取一举把黑雷老妖灭掉” “这究竟?”净林禅师、宋夫子他们都糊里糊涂,怎么听他说得将要落入圈套的人,是黑雷老妖似的… 虽然极度反对,可谢灵运坚持己见,说了几番数次仍是如此,众人也没办法了,只得信他听他,己方严阵以待,做好出击的准备。 在近千修士们的严峻目光下,谢灵运只拿着一把朴刀,走出营地,向着三百步外的谈判地点走去。 他望望乌黑的天空,生怕不知状况的纯儿会冲下来,举起右手打了个手势,让她继续原地待命—— 一步一步,这段路途很快就要走完,果然只见前方荒野中,一小块地上的野草被压翻而空了出来。 几个身影或站或坐的在那里,除了黑风老妖等五只妖使,就还有一只黑熊首人身的魁梧大妖,应该就是黑雷大圣,它坐在一张木椅上,悠然自得似的饮着一壶酒,远远就能感到它散发出的阴毒妖气—— 而在它的脚边,有一个头被套上麻布袋的人,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一看到那人的体型、一看到那身影,谢灵运就心头揪紧,一股熟悉感汹涌上来,那人九成九就是阿野…… “来人停下来你没有带那个盆子来吧?”黑风妖一见到他,连忙上去搜身,它拍了他身上几下,藏在哪里呢?为什么好像……真的没有带来? 它脸上闪过了一抹疑惑,旋即想起,哦对了,他还有一件乾坤法宝就放心下来,高声喊道:“大圣,没有带来 “走开。”谢灵运推开黑风妖,阔步走去—— “哈哈哈”一串得意的怪笑响起,黑雷大圣十分高兴,在它眼中,谢灵运和那支修士大军都已经是一堆骷髅和鬼魂了 它的屁股连挪动一下都没有,只是又饮了一口酒,毫不掩盖自己对这筑基未成的小子的轻视,笑道:“你这个蠢蛋,还真敢来。” “有何不敢?”谢灵运冷冷一笑。 当听到他的声音,那个蒙头少年顿时浑身一颤……怎么会 “哈哈哈哈”黑雷大圣一直都在留神江南小子的反应,这下随即狞笑得更加开怀,拍手顿足,笑得快直不起腰,这俩小子真的是什么亲属兄弟有趣,有趣 见寨主笑得开心,黑风妖也在装笑,几个小妖怪更是尽情地桀桀笑,每一声笑都满含嘲弄,对垂死猎物的嘲弄 “不行了,要笑死我了……怎么会有人这么蠢,真来单刀赴会……啊哈哈哈你以为自己是关二哥啊……”黑雷大圣擦擦笑出来的眼泪,却马上又是一串爆笑,直要把酒壶摔到地上,“不行了,不行了…你想怎么谈判,你觉得你来了,还能走吗?” 言多必失,谢灵运沉默不言,只以眼角瞟了黑风妖一下,赶紧行动 “大圣,先让他们相认吧,好玩的还没开始咧”黑风妖乐呵呵的笑说,太近了,那小子得离开黑雷一些,否则一翻脸,它还来不及做什么,黑雷就够时间把他杀掉了。 黑雷大圣不疑有它,笑着点头:“好,你们拉掉这贱骨头的头套,让关二哥看看他的衰样” “遵命”几只小妖立时上前扯起那少年,让他跪着,然后一把将他的头套扯掉,露出那张长发蓬乱、憔悴至极的脸容来,那条刀疤是那么的刺眼,那浓眉,那大眼…… 正是金陵朝天宫真传二弟子,玄野 四目相对。 年初在冶城山,痛饮高歌、依依惜别的情景历历在目,那时候他们是那么的期待,还未道别就已经期待重逢时的喜悦;那时候谁人都没有想到,兄弟再次相见,竟是现在这样 如刀刺心 “阿野”谢灵运不禁失声而呼,紧紧握着刀柄,一瞬间就面红耳赤、双目湿润,心悸、心痛、茫然、激动、愧疚、愤怒……他还是来迟了,阿野不知受了多少的苦难……他要,诛尽这些妖邪 “阿客……”如今不相认也没有意义了,玄野又惊又怒,不知道阿客怎么来了雷州,不知道怎么扯起什么大军,但他知道,危险 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他猛烈挣扎着,嘶声高喊:“走啊你疯了,快走啊” “哈哈哈”看着两人这般样子,黑雷大圣当真是身心舒爽,狞笑更盛了,好,太好了,果然这样才好玩啊自己这个大哥,看来被关了这几十年,长进了不少 它看向黑风妖,啧啧称赞,妖怪们也连连欢呼,他们越痛苦,它们就越开心 “走啊……”始终是疲惫不堪,挣了几下,玄野就喘起了粗气,满脸的焦急惶惶,“走啊……” “走当然要走,不过是我们一起。”谢灵运的脸庞又冷硬而又温和,当那些杂乱的心情一一落定,儿时那些一起闯祸的往事却浮上了心头,他忽然微咧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这次你真的玩大了啊。” 玄野也停下了慌叫,一听他这话,那颗死寂多时的心突然又有了一丝活力,亦咧了咧嘴角,却没有笑,想笑,“你玩得更大。” 两人的心头,已然在哈哈大笑—— 一种兄弟间才懂得的手足情。 都这样了,那就这样吧,玩下去好了 不要让师傅、铅汞师叔、顽空师叔、大师兄、恒宝他们…失望…… “哼哼,死到临头,还跟我装兄弟情深”不知为什么,笑过之后,黑雷大圣忽然有点烦怒,数十年前的一幕骤然涌上心头,当时那臭和尚好生了得,它知道逃不掉了,除非一掌打向黑风……它不由怒道:“这世间,根本没什么兄弟” 突然之间,它心里好像闪过什么,却一时抓不住…… “哈哈,让你们抱头痛哭,你们还能怎么的”与此同时,黑风老妖笑着走了过去,一把抓起了玄野,走向十几步外的谢灵运。 谢灵运并不声张,心弦绷紧,十步八步,六步,五步…… “慢着”黑雷大圣就是感觉不好,从椅子霍地站了起身,不对 “慢你妈,你这个傻子,吃屎去吧”黑风老妖突然破口大骂,一下把玄野扔向谢灵运,就散作一股黑风,向着黑雷妖杀去,一边还喊着:“俺对付它,你快把这小子放进仙盆里啊” 噗通谢灵运稳稳接住二师兄,又是大喜,又是无奈,真没有聚宝盆 转眼间形势大变,玄野一愣,什么他看了看阿客,立马就反应过来,黑风老妖是自己人但,怎么会这样 “啊——我要杀了你”一声震动天地的雷鸣暴起,黑雷大圣怒极地甩出一道闪电,炸向空中那股黑风,下一息就已经雷霆万钧地冲出原来这就是不对,一切都是个骗局,被骗的人,是它…… 四只小妖怪有的傻住,有的惊叫,有的还在嘲笑敌方……为什么突然间,黑风黑雷两兄弟打起来了? 轰闪电炸中黑风,就生起哎哟一声痛叫,然后是恨意滔天的话:“俺今天才要杀了你”它一下截住前冲的黑雷,缠绕击打—— 不过黑风妖修为大降,道胎对元婴,撑不了几个回合的,心知如此,谢灵运毫不犹豫地感通,一个城隍陶像从钵盂飞出落到他手中,再狠狠地往一边地上扔去,高声喊道:“各位鬼神老兄,有请” 这又是什么?玄野不明白,只见那陶像砰的落地,顿时烂得四散五碎,却随之冲起了一股浩瀚白亮的光芒 “哈哈哈谢弟,大哥我等得太久了”是迷龙的声音 “哈哈,谢贤弟,愚兄来助你啦”是薛瑞的声音 “谢公子,老夫也来了”是陈伯的声音 还有博罗城隍、雷州城隍、还有各地的土地、还有一个个赌鬼的叫声:“来了,来了” 一道道或黑色或白色的光芒、鬼气从破碎的城隍像处飞了出来,好像烟花爆炸一般绚烂—— 几瞬过后,只见整个天空,到处都是一个个鬼神的身影他们的声音,震得那边的黑雷山,这边的修士大军营地,全都快要翻转了,所有人都惊讶万分这是…… 来者,何止六百 第一卷 求一下月票,请让我们死在冲锋的路上! 《天君》最新章节由创世首发,最新最火最快网络小说首发地!(本站提供:传统翻页、瀑布阅读两种模式,可在设置中选择) 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万里诛妖一刀光 看到鬼神满天的景象,正邪双方的军士们无不惊呆傻愣,这是怎么了,鬼神们都在呼喊谢灵运,分明是他檄召来的,这是用了什么神通手段…… 大军营地,幽杳、幽渺连忙向众人简单地解释了一句,黑风老妖、这些阴间鬼神,全都是自己人 众人都听得一惊一乍,然后纷纷挥臂高呼,激昂欢腾的喊声更是震天撼地:“鬼神相助,三家合力,斩妖除魔,剿灭贼寨”、“善哉善哉”、“吾生有涯,浩气永存”…… “哎哟,你小子厉害啊”黑风老妖惊喜大喊,真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么一手,但那份吃力已经又重了几分:“快点帮忙,俺顶不住了” 谢灵运亦是大喜过望,说好来六百,现在看样子却是上千了他急喊道:“老兄们,来得好啊,一起诛杀黑雷妖更厉害的那只” 不需他喊,五六十头的阴府猛兽甫一跃出阳间,就咆哮着冲向两妖的战团,因为他的话而分出敌友,齐齐如烟似影的上下蹦窜,疯狂嘶咬黑雷妖,黑风妖也得以喘息—— 眼见如此态势,那边妖营的妖魔们涌动冲来,黑雷大圣则在抽身而退,脸上惊慌难抑,它可不蠢,尽管自己有元婴中期的命功修为,但是周围太多敌人了,他们的力量若然能聚合起来…… 如果不是黑风的拖缠,以它的雷速,早已退回到山上 它想逃,众人却想抓住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一举把它灭掉,重创黑雷寨 欢呼声未停,净林禅师、圆觉大师、宋夫子、羽真道长都已经在调动起了显密儒道四方兵马,要趁势出击—— 不过有人比他们更快—— “哈哈哈,听到谢赌神的话没有,上骰” 当谢灵运话音刚落,凌空的迷龙就一声笑喊,飘在周围的八百个健壮赌鬼顿时整齐划一地举起一颗黑骰子,再灌注同一个神念、加注鬼力,当骰子统统变得五彩金光,他们就又整齐划一地把骰子抛向正中的赌钱神 咔咔咔咔八百颗旋转而去的骰子有如漫天流星,划出一道道耀目的金弧,迷龙骤然拿出一个金骰盅四下挥动,将一颗颗骰子全部收了进去,速度之快,令人只能看到一片残影—— 收好了骰子,他随即猛地摇动起了骰盅,证道境中期之修为,体内的神力倾注而去,在那团摇光下,所有的神念、所有的力量正在融成一体—— 与此同时,薛瑞、陈伯、杜华等城隍神们、土地神们,各自取出了一个阴官令牌,双手捧起、喃念神诀,一起施展着一个锁灵拘魂法 城是城墙隍是护城河 突然间,各个令牌光芒盛射,就见四道城墙和一圈护城河从荒草横生的地里爆起,一下子把黑雷大圣困在其中,这个牢笼虽然无形却又存在 风吹动了幡旗,是风动,还是幡动?禅宗六祖慧能答曰:是心动 因为法阵的法力,因为心神看到了觉得了它存在,所以陆逊中八卦阵,所以它挡住了其它妖怪的奔来,阻住了黑雷妖逃跑的步伐 “吼,吼”这时候阴兽们纷纷退了开去,黑风老妖见此,知道即将的攻击定然威力巨大,生怕伤及自己,也赶紧跟着它们走开。 来者还有三十多个关帝庙的关帝小神,他们正要也做什么,谢灵运却心头一动,喊道:“诸位关帝神,可否助我一臂之力”他们闻言都望了下来,很有些疑惑,怎么助? “快去救大圣啊”城墙外的妖怪们尖叫不已,可谁都无法进去;黑雷寨山腰,皇尸老妖、六大妖王远远就见到不对,惊诧之外,他们都有一股很不好很不好的危感,黑雷这回恐怕……皇尸老妖气得大骂:“早就说了谢小子小可轻视,这废物还去玩,” “啊啊”黑雷大圣正发疯般叫喊,虽然没有敌手缠住了,然而走来走去,就是被四面城墙困住,飞都飞不起来……它疯骂起来:“这些贱货,敢骗我,黑风,谢灵运,杀,杀,杀” 既然一时间跑不掉了,阴诡狠毒之名岂有假,它心意一决,也开始发动反击,双掌向上运起妖法,感通上空那一片沉积多年的黑云,搅动着它,轰轰轰的沉闷雷响生起,云端闪烁着电光,千百道雷电随即就要落下—— “小心”、“是黑雷**” 风云突变,大军营地里,修士们的惊呼顿时此起彼伏,老统领们都见之变色 传言中,黑雷妖最厉害的正是这黑雷**,黑云生出雷电,一旦被劈中,以他们之能,无论人鬼神都得湮灭—— 这些年来并非完全无人来攻妖寨,但那些修士,尽皆死于这一招,而且魂魄被摄,反而助长黑云…… 若是黑雷落下,危矣 玄野也是一脸着急,却见谢灵运取出秘篥般的一卷卷轴,还坐了下来入定出神,他不禁又惊又疑:“阿客,此处危险啊” 然而这时候,风云再度突变,众人就听见豪迈的话声响起:“买大买小,买定离手了,开盅” 空中的迷龙手上一甩,金骰盅被高高抛起,继而骤然变得日月般大,一颗灿烂至极的金巨骰从盅口飞出,光速旋转着砸向地面的黑雷大圣—— 而同时城隍牢笼越困越窄,最后只得一口水井般小,把黑雷妖锁定在原地,一瞬间,心神受袭下,它竟然动弹不得 “骰点是……盗亦有道” 迷龙又一声大在喊,鬼神们立时哈哈大笑,而修士们妖魔们都不明白,什么意思? 但他们看得到,带着浩瀚力量的金巨骰重重地砸中黑雷妖的熊首,然后又散成了千光万影,这些神力,尽数侵入它的体内仿佛是千军万马,一瞬间,砍出千刀,挥出万枪,全部捅在它的身上 那里,分明有一个大将军的身影,那里,分明有一支义军的身影…… “啊啊”神力的侵袭,让黑雷妖惨叫出声,它的妖魂瞬时摇摇欲坠,就要离形而去—— “吼”五六十头阴兽再次奔了上去,趁它病要它命,扑到它身上,纷纷撕咬—— 黑风老妖也紧随左右,这时运起全身的妖力,一掌击向黑雷妖的熊脑袋,怒喊着:“这是还你当年出卖俺的那一掌,死去” 轰—— 天上乌云的电闪雷鸣忽然中止,吃了这一掌,黑雷大圣浑身颤了几下,身体变回黑熊原形,而一道妖魂从头顶窜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逃回去黑雷山那边 它被打得神魂脱壳也可以说,肉身死了…… “别让它跑了”黑风老妖叫喊着追去,黑雷的妖魂一样很厉害,大妖还能夺舍重生,留下来后患无穷啊 鬼神们亦在追击,可是面对着这般雷电速度,难以追杀而且没了城墙,那边的妖怪们正潮水汹涌般杀来。 “哎哟”、“太可惜了”、“恨啊”见到那道妖魂已经窜远了,修士们无不痛心疾首,逃掉妖魂简直好像功亏一篑迷龙、薛瑞等鬼神亦感到十分可惜,但现在正是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当真是无计可施。 “咦”、“那是”、“好像是谢盟主”、“怎么……” 就在妖怪们为黑雷大圣逃得妖魂而欢呼,众人又纷纷惊叫,连幽杳、幽渺都瞪大美目,那是……什么? 而玄野已经呆了,阿客出神化身成了……关帝 三十多位关帝小神正全部列于谢灵运的周围,而他们手中的青龙偃月刀全部对准那个浮空的卷轴,一股股白光相连接着,他们把浩气力量统统传给它、把那一丝关帝感通神力统统传给他 如此合力下,那关帝门画的画像银边隐隐泛过了一层淡金光,矗立前面的那关帝阴神,则疯狂地变高变大,一丈,三丈,十丈,三十丈……一百丈 他一手持着青龙偃月刀,一手抚着长须,从容淡定的模样。 “关帝”当他的脚后跟快触到营地,身影盖住了天地,修士们这才回神过来,震撼万分,但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谢灵运有此神通,而且如此……浩大多闻道长惊叹道:“这真是义薄云天……” 而另一边,听到妖怪们、黑雷山都爆起了失神惊叫,黑雷大圣的妖魂也意识到不好,回头一望,当即惊骇得几乎走不动……关二哥? 这时候,它耳边就听到淡淡的一句话:“吾杀汝,易如反掌耳,却空污刀斧” 谢灵运神念一动,所有的神力涌去,整张门画几乎催着爆炸,关帝神们齐齐挥了挥刀,关帝阴神亦双手举起—— 数百丈的巨大青龙偃月刀骤然直插云霄,一刀劈破了那片漆黑乌云;当它落下,一条怒威的青龙隐约从刀尖冲出,一刀劈中那个逃窜了一里多的黑色妖魂—— “啊啊啊” 在妖魔们的惊恐万状下,黑雷大圣的妖魂被劈成了两半,扭曲,旋即散成一缕缕黑光,被青龙刀疯狂地吞噬而去 元婴境中期的大妖王,硬生生被一个筑基未成的小子…… 灭了…… 黑雷大圣……被灭了 所有人都不知所措、呆若木鸡,唯独见多识广的多闻道长虽然激动,却轻声地赞道: “义薄云天青龙至,万里诛妖一刀光” 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三章 六大妖王 黑雷大圣,被灭了 不可一世的黑雷大圣,不到一个时辰前,它拖着那江南小子下山,还笑呵呵的说要看一出好戏,要让谢灵运看着亲属死在自己眼前,却只能仰天痛哭…… 但现在,死的那个是它。 整座黑雷山都被一片惊慌的叫声笼罩,妖魔鬼怪们如今才懂得害怕,寨主居然这么意外而轻易的被人灭掉,那它们这些兵将喽啰,岂不是在等死?怎么办,怎么办 山崖边,应邀而来助威的六位妖王,此时面面相觑,神情虽各异,面目间都闪过一道恐惧,谁想死?谁又能对付得了那帮狠人? 它们分别是马陂大王,乃是人死后的一团忿怒之气因缘成的妖怪,以妖气为形体,脾气暴躁,被人望上一眼,亦要发怒杀人,不知多少雷州百姓死在他手中,有着道胎境初期的道行。 剪头老妖,本来是一把剪刀,因为那理发工匠用以杀人,染血成妖,人形是光头大汉,十分的嗜血残忍,喜欢假装理发匠而上门剪人人头,雷州僧人深受其害,道胎初期。 鹰神老怪,是一只麻鹰开灵成精而修炼过来的妖精,身材矮短、头尖嘴勾的青年人,阴险毒辣,因懂得飞翔盗窃成性,嘴里血迹斑斑,道胎初期。 邪魇老鬼,它说来也特殊,本是一个道门修士的心魔梦魇,那修士冲关失败反被魇害,而它就此成妖,乃阴鬼之体,雷州百姓夜做恶梦多半就是它搞鬼,也是害人无数,证道中期。 鱼肉妖道,他不是精怪,是个堕入魔道的丹道道士,中年年纪,一脸狰狞,因为炼性时发下“鱼肉百姓”的誓愿而成魔,妖法高深,道胎中期。 铁冠妖道,他亦是个堕魔道人,但原因是修炼了一套邪诀《铁冠功》,**强横,头上戴着一朵铁冠,据说运功时刀枪不入,道胎中期。 它们六个没一个弱的,兼之平时作威作福,积有一股威势,然而现在却是胆战心惊,元婴中期的黑雷大圣都挡不住了是不是趁早走人,才是上计? “你们这帮废物,自己吓自己,怕什么”皇尸老妖突然一声暴喊,震住了全场—— 与此同时,在修士大军营地这边,满是欢呼大笑,满是惊叹激赞,由杳渺姐妹开始的一声高呼,渐渐合一,众人都在大喊:“谢盟主神威” 出发前,谁会料想到这个结果?没有人近千名修士们,近千张灿烂笑脸,看上去有死无生的单刀赴会,竟是这样果然山人自有妙计 “啊啊”宋夫子已经老泪纵横,一张年轻的笑脸在眼前隐隐闪过,又好像听到一声“爹,你们来对了,真威风啊”,他情不自禁的哭喊着道:“明学啊,你看到了吗?黑雷妖死了,你也该安息了” 陆嘉言等学子们亦一个个哽咽难言,唯有一遍遍地喊着“谢盟主神威”来渲泄心情 “我佛慈悲。”净林禅师、圆觉大师等僧人们连念佛号,他念他的迦叶尊者,他念他的龙树菩萨,全都非常高兴,此妖一死,也真不知等于救了多少人的性命,雷州百姓安宁在望 迷龙、薛瑞等鬼神也在哈哈大笑,薛瑞就自夸道:“幸好我灵机一动,把这些关帝神同僚也请来了,得此大用啊”迷龙大喊道:“各位关帝神,打完这仗,来迷龙赌坊玩,每人都送一千两赌筹还有鬼妓相伴” “哼。”、“不了。”关帝神们对此没甚兴趣,若是染上赌习嫖习,怕那道感通马上得被关帝圣君收回去。 这时候,那边巨大的关帝阴神扭了扭头,看着飞在肩膀边的仙宅,看着桃园法坛里那个小小的美丽少女、那张激动欣喜的俏脸,他忽然淡淡一笑,轻声道:“去放火吧,小心。” “好”纯儿兴奋点头,终于可以为公子出一份力了她立刻驶动仙宅飞向黑雷山—— 黑雷山上,皇尸老妖正冷怒的斥道:“死一个黑雷就把你们怕成这样了,忘了山上还有一千五百妖魔?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什么,跑?这次他们杀到老窝来,你们又能跑到哪里去若真不合力扭转,被人一一剿灭罢了” 六大妖王闻言都冷静了不少,皇尸说得也不错,黑雷死是因为它中了圈套,它们合力肯定不会再那么狼狈,而且敌方为了杀灭黑雷,也已经用去了很大力量…… “那依你说,怎么办?”邪魇老鬼问道,这里修为和名望都是皇尸妖最高,并且他熟悉谢灵运,它挺服气的。但鹰神老怪却不以为然,冷问道:“皇尸,我怎么听说上回你在南海被谢小子玩得很惨。” “你给我小心点说话,我不是败给谢灵运,是败给一个老道的阳神。”皇尸老妖青筋暴跳,冷笑道:“不过这次他定然不会来了,如果谢灵运可以控制他,会拖这么久不来救他兄弟?怕是一开始就直接杀上来吧” 其它妖王都默默点头,鹰神老怪也只得服气:“那你说怎么办?” “不怎么办,只要我们不乱,他们一样不敢攻山。”皇尸老妖说道,脸上闪烁着嘲意毒色,“我早知道谢小子难缠,所以也请了我一些朋友来……再等等吧,只要他们一到,就下山屠杀那帮垃圾。” 然而他刚刚说罢,还没过上一会,黑雷山突起变故,一团团火焰从天空飞了下来,就那样凭空的出现而落,而且落火点不断地变幻……天火 “是天火”、“神明的怒火……”妖怪们的尖叫顿时纷纷响起,虽然火焰不大,也没有什么特别神威,却把它们吓得又失了几分胆气,谁知道还会有什么 很快,黑雷山就一片混乱,寨子好几处房屋也被天火团砸中,熊熊的烈火、滚滚的浓烟一起,小妖们都快陷入崩溃 “啊……”皇尸老妖恨怒不已,最讨厌阳火看看又生动摇的妖王们,知道来不及等了,他望望天空那片妖气乌云,能不能逆转局面,就靠它了…… 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四章 穷奇降临 “只是些小火,都怵什么。”皇尸老妖又一声暴喝,震醒众妖王的惊慌,但他心知不能再等下去,冷道:“我要施展一个**,把天上那些妖云瘴气聚拢于一体。如果成功,这些火固然毫不足惧,谢小子那帮人,也不过是待宰猪狗罢了。” 旁边乌延先等几个弟子,顿时都脸露兴奋之色,“师尊,你是要……” “你想要独吞妖云?那可不行”鹰神老怪急忙反对,鹰目涌满忿戾,马陂大王更是暴跳如雷:“妖云有助我们的妖力,你休想占去”其它四位妖王亦非常疑怒。 皇尸老妖笑了:“有助妖力?还有呢?你们会用吗”满脸青筋狰狞如虬龙,骤然强烈刺鼻的尸臭味提醒着它们,他的修为乃是元婴境中期、证道境中期,你们畏惧黑雷大圣,难道就不怕皇尸老妖? 乌延先也冷哼了声,瞪着它们,是不是谁忘了他亦有道胎境初期的命功,境界不弱于妖王,功法战力上不如它们高深而已。 “可是……”六妖王迟疑而不满。皇尸老妖给了它们讥嘲的一眼,厉声道:“黑雷死了,这里就是由我来做主,谁不服气,谁滚回去等死,没时间跟你们废话” 话音未落,他右手就一挥,食指的黑指甲法器亮起光芒,一只庞大的僵尸冲了出来,魃王 它嘶吼了几声,便直冲天空而去,皇尸老妖的紫唇随即念动,一串串快速的远古咒语筑着灵通,举起双手向着乌云,妖运转,又跳又喊:“穷奇,此处有斗,此处有直,此处有人忠信正义吾为恶逆不善者,求穷奇馈助穷奇凶神,重现于世吧,食人” 这时那只魃王已经窜上云端,乌云翻腾、瘴烟搅滚,一缕缕一团团地奔向它,奔进它张大的嘴巴里—— “嘶啊,嗷啊……”随着它吞噬掉越来越多的妖气,身形也变得越来越大,渐渐成了另一种形状,不再是人形,却是有着双翅、四足、长尾的上古猛兽…… 立尸派的无上秘法之一,《穷奇尸法》的巅峰奥妙 上次在南海的那些穷奇尸,以纯粹的黑尸之体承受降灵,只是初始级别而已;现在这下,以魃王之驱承受凶灵,并且有着足够的妖气成形,是要把整只穷奇,彻彻底底地召唤出来,非是尸,而是神 “不好”、“有大妖在施法”大军营地里,惊呼替代了欢呼,修士们陡然紧张,多闻道长沉吟道:“这种尸气……定是皇尸老妖也来了。” 幽杳、幽渺闻言都颦眉,它们果然合到一块去了,而皇尸妖比黑雷妖还要凶暴啊后者只在雷州作恶,前者却在整个南疆都有名的,上回有不倒仙人,这回如何应对…… “这是什么妖邪”迷龙、薛瑞、陈伯等鬼神们也是惊诧不已,看看那些阴兽嘶鸣不安的模样,就能知道正在形成的怪物是何等凶残。 虽然明知如此,但妖物吞云的地方实际远在黑雷山上空,他们要阻止,一时都伸手不及。 如今只有谢灵运可以一试,众人无不期待,就见巨大的关帝阴神再度挥动大刀,一刀劈向那妖物,然而刚刚为了诛杀黑雷、以及吞噬其妖魂,力量已经接近枯竭,尽管这全力一刀让它顿了顿,却无法打断,它立刻继续吸噬 而关帝门画颤抖了起来,神力告急,关帝小神们也要喘息休歇,纷纷退出阵法,关帝阴神随之变小回去…… 眼见那边仙宅飞过去似乎要撞击妖物,谢灵运心神一动,关帝阴神急喊道:“莫去,敌不过,回来” 若然一撞撞不死,妖物窜上仙宅,以纯儿的本领当然打不过,那样就更加糟糕了。 众人听不明白,仙宅却停下、改变方向…… “嗷嗷吼——” 与此同时,妖物的吞速越来越快,妖云则越发稀薄,天空不再那么乌漆漆,有了一些阳光透下,然而这片天地却更加阴寒,如是魔狱,当所有妖气都进了它的肚子,一股血色红光暴烈而起,吼狎声震颤千里 神化气,气化形 “呜呜……”阴兽们很是害怕,众人怔住了,那尸妖变成了一只遮天蔽日的巨大凶兽 而仙宅上的纯儿看得清楚,那仿佛是一头应龙,一双张开的翅膀长有数十丈,它浑身火红、形似猛虎,毛发却又像刺猬那样呈根根尖刺,四足钩爪如鹰,满口锋利的锯牙,妖煞腾腾,妖目里全是恶光 传说中的远古四大凶兽之一。 哪里有打斗,它就会闻声而至,然后食掉正直忠信的那一方;哪里有恶人,它就会猎杀一些野兽,然后当作礼物送给恶人……这就是,穷奇 这种凶兽早已绝灭了千万年,现在它竟然通过降灵于魃王,重现于人间 “吼”那只穷奇兽又是当空一顿咆哮,突然扑动翅膀,向着下面黑雷山飞了回去—— 很快,它飞到寨子的失火地上方,猛烈地扇翅,扇出了一阵阵风暴般的阴风,吹得小妖们连连的怪叫,吹得几乎屋瓦都有掀翻,而那几处熊熊火焰瞬时就被吹灭了……紧接着,它又飞向山上其它着火点…… “哈哈哈哈”见此无可阻挡的威势,皇尸老妖狂笑不止,忍不住放声长啸:“啊啊”旁边乌延先等人亦欣喜如癫的大喊“恭喜师尊”,为什么在上古时期,立尸派无比尊贵,这下连他们都才有了更深理解 成功立出了一只穷奇兽,那另外三凶兽“饕餮、混沌、铸杌”,还有其它诸多神兽,谁说没有可能呢? 假以时日,放眼天下,何处不可去,何事不可为何人不可杀 而现在,有了它的加入,杀死谢小子等人已经是绰绰有余,犹杀猪狗罢了 “桀桀桀”六大妖王也是振奋无比,大笑个不停,刚才那些不满都不知哪里去了,被穷奇食掉了吧鹰神老怪乐笑道:“皇尸老哥,我服你,我服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厉害啊”之前濒临崩溃的小妖魔们,亦在激动欢呼—— 因为黑雷大圣被灭而失去的那股傲横气势,一下子又全然回来,应该说更加高昂,换得穷奇相助,黑雷死不足惜 “都给我听着”皇尸老妖运起真,冷冷的喊声传遍了黑雷山:“黑雷老妖犯蠢中计,死了,这里由我皇尸老妖接管。正派大军就在二里之外,老妖我已经请来了远古的穷奇凶兽,此战必胜,大家随我一起去屠戮那些叫善人的废物吧杀” 虽然火热都得以扑灭,但没必要再等了,此时正是下山的时机。 “杀啊——”乘着这沸腾的士气,一千五百多个的妖魔纷纷下山,向着正派营地那边冲去,六大妖王、皇尸老妖师徒等人领在前面,而穷奇兽飞在众魔上空—— 黑雷妖的例子在前,他们都没有妄自逞能而落单的打算,这将是一次正面合力的冲杀 早在穷奇兽飞去灭火的时候,修士大军就也在行动,谢灵运一声令下,鬼神们都先行退回营地,黑风老妖抱着玄野,他当然也奔了回去。 玄野既是疲惫又是抗奋,刚一入营,就听到众人喊着“谢盟主”之语,他的心情真是复杂万分,欣慰高兴,因为阿客令人不可思议的成就;好奇疑惑,因为阿客这般天翻地覆的变化;自责羞愧,因为自己的弱小无能…… 看出二师兄的情绪,谢灵运拍拍他肩膀,不理众人,对他说道:“阿野,这年来我比你幸运一些,有了一番奇遇 “我只恨你奇遇得不够大,没有一刀劈爆黑雷山。”玄野淡淡回说了句,就要自己一瘸一拐的向一边走去,“你不用理我,战事要紧。” 营地里没有随军普通人,都是备战军士,也没有人得闲去照顾他,只有多闻道长呵呵走去。 确是告急,谢灵运立马去跟净林禅师、迷龙等统领们相谈起了对策,然而没说几句,就听到喊杀声远远的铺天盖地而来,就望见黑雷山那边发动攻势,妖魔们如潮水般涌来—— 来了,妖魔大军,终究还是来了 众人的心都不由提了起来,这次的剿魔战似乎才是刚刚开始,而死伤,将会在所难免。 不过马上,他们又坚定了下来,早在出发前,就已经豁出去了,再有什么变化,也不过尔尔 “谢盟主,雷阳书院请战”宋夫子突然大喊,陆嘉言等书生们跟着喊道:“虽千万人,吾往矣” “谢盟主,大日寺请战”圆觉大师平静喊道。“东岳地府请战”迷龙大笑喊道。“清幽宫请战”杳渺姐妹清脆喊道。“天宁寺请战”、“上玄观请战”…… 一声声的请战喊起响起,瞬时之间,遍布了整个营地,众人顿时又爆起了一股无惧气势 “朝天宫请战”那边忽然响起一声,玄野撑着身子,微笑喊道。 “都准了”谢灵运看看他,又看看众人,笑了,高高地举起右手臂,吼道:“来多少杀多少,黑雷大圣就是它们今天的下场,斩妖除魔” “斩妖除魔——” 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五曰章 岂曰无衣 那边喊杀声震天,这边请战声撼地 虽然谢灵运准了大家全军迎击的意愿,也不得不准,但自然不是盲目的一窝蜂冲上去就打,而是有阵势、有计划的作战,亦分配好了敌手。 众人本就知道黑雷大圣有六个结拜兄弟,那六只大妖这次多半都来了,黑风老妖对此给予了证实。它们都十分难缠,想要发挥出己方最大的威力、把伤亡减到最轻,就得相克分配。 净林禅师、上石禅师等显教僧人,主要负责收拾剪头老妖;圆觉大师等密宗僧人,主要对付鹰神老怪;宋夫子等儒士,对付鱼肉妖道;羽真道长等道士,对付铁冠妖道;迷龙、薛瑞等阴间鬼神,则对付邪魇老鬼和马陂大王。 至于最厉害的皇尸老妖师徒们,谢灵运、幽杳幽渺、黑风老妖对上,不过大家都要帮助。 因为战况都是流动的,转瞬即变,大家一定得守望相助,该合力就合力,该救命就救命;另外还有一个分配,可以的话,小妖怪们由兵士们对付,统领们留力打大妖。 除了这些,就只剩下飞在天空的穷奇凶兽,谁负责?谢灵运等人简短的讨论了番,这个任务还是交给会飞的黑风老妖,以及鬼神们,试试能不能顶住再说,为今之计也只能这样了。 就只有仙宅上的纯儿没有任务,但很快,她就听到地面的众人齐齐地喊道:“天火,烧黑雷山吧” 她顿时明白了,公子这是让她趁机去抄妖魔们的老窝,看着下面一大群快速掠进的魔军,她咬咬牙,又驶动仙宅转头飞去—— 公子,小心啊 “等它们来到一百步的范围,我们就赏它们一份见面礼” 此时谢灵运向众人说道,远远望去,妖魔们的阵型十分密集,它们似乎很害怕落单,应该是被城隍神们的城隍锁魂大阵吓住了,不过这也给了他们一个远程攻击的机会 不是气势如虹么?就给你们当头一棒 琅琅琅琅—— 清脆的铃铛声响起,他手上已经拿着流金火铃,在场除了多闻道长和杳渺姐妹,都是没有见识过这个法宝的,他们一时很是疑惑,这个布满裂痕的法铃是什么?很厉害吗? 被众人望来,多闻道长抚须答道:“摇晃神铃喂,辟恶伏魔;涤荡鬼邪哟,真度破——” 而与谢灵运一起发动攻势的,还有一百儒士,他们站在营地前面,列成一排,纷纷取下各自背上的一把黑色长弓,又从腰间箭壶拔箭,君子不争,其争必射 射箭,乃是君子六艺之一,亦是儒家命功之一,最主要的杀敌招数。 无论是宋刚等夫子们,还是陆嘉言等学生们,这时都一脸刚毅专注之色,搭上了铁箭,拉动长弓,对准了远远冲来的妖魔们——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突然间,宋夫子喊起了《诗经·无衣》,众儒士齐齐高声呼喊:“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诗有气 这首《无衣》的气,就是无畏无惧、舍生忘死、互相扶助的军气,慷慨激昂的志气,当现在的杀敌目标是妖魔,这也是一种浩然气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他们都是养炼浩然之气的人,此时一运转起了中脉的力量,从气海直冲泥丸,整个人顿时好像高大了很多,那些铁箭都萦绕起了一股白芒,“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一百儒士的诗声,竟然隐隐把那喊杀声盖了下去,这时候谢灵运也加入来喊,“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真魂力自然在动,他一边摇晃法铃烧起九转真火,因为通了任督二脉,进得阳火,这火焰比上次在南海时还纯粹还强;一边不知不觉间聚慑了些众人的神念,融合进了火团中—— 营地就是他们的国家,誓死为之守护,同穿一件袍泽,同仇,偕作,偕行 听着他们的喊声,一遍又一遍,众人都感到那热血沸腾,只见那支支铁箭已经成了一道白光,随时离弦而去;那法铃成了一团火光,颤抖不已,好像快要爆炸,散发出来的气息让周围有种炎热的感觉,难以想象里面藏有多大力量 “杀啊——”妖魔大军的喊杀声越来越近,已经能看清楚那庞大的穷奇兽,看清楚一张张狰狞扭曲的面容—— 一百五十步,一百三十步……一百步 “射”宋夫子大喊,儒士们齐齐松手,嗖嗖嗖嗖,一道道白光快速疾飞而去,那是满带浩气力量的无衣之箭箭雨交织如流星,带去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这就是儒家命功的一面么谢灵运看得心动,看来确有不同的窍门,这些浩气跟关帝的神力浩气有着细微的分别,多了一些人味,正大刚直,真是王道中的霸者,霸道中的王者 幸好这手九转真火,也不弱 “去吧”他骤然把法铃铃口对准魔军,停下摇动,轰隆——一股蓝光火团直冲而出,形成了一道光柱,而其中又泛有一些浩然白光 “哇啊”、“这是”周围已经惊呼纷起,刚才还有所疑惑的人全傻眼了,这一道光柱的力量,看上去比所有儒箭都要强 玄野不禁又生感慨,阿客的奇遇,看来真的很大…… “那是”、“啊啊”魔军们惊叫刚起,惨叫就生,妖王们躲得及时,小妖怪们却被正正扫中,顿时死出了一条中路,而一百支无衣之箭射入它们阵中就爆散开来,亦是造成了很大伤害,爆倒了一片片—— 妖魔大军就这样东倒西歪的停在了一百步之处,六大妖王都一时愣住,那股气势似乎又在消去…… 还没照面的第一个回合,修士大军就狠狠抽了它们一巴掌 “哼”皇尸老妖却不屑地冷笑,喊道:“穷奇,那里有善人,去” “吼吼——”都不用他喊,穷奇凶兽已经直冲营地,阴风掀动野草,它向着谢灵运直冲而去,速度极快,不顾不管那些后续射来的儒箭,张大嘴巴,要一口食掉他的脑袋 “小心啊”众人纷纷惊呼—— 第一卷 第一一百七十六章 何方神圣 “嗷吼”嗥咆如雷,穷奇凶兽尽张嘴巴,向着谢灵运俯冲而去 营地里惊叫暴起,这只远古凶兽的身体强硬得超乎想象,一支支儒箭虽然射中,却被它的猬毛全然挡住,进不得半分皮肉,那浩气的爆炸则像雨水打在江河中,只泛起一点点的涟漪。 见此险象,圆觉大师喊了一声“莲华三昧耶”,密僧们纷纷捏起手印;羽真道长等道士们亦在使用法宝;城隍神们运起锁魂**;黑风老妖已经化风飞去,一定要把穷奇拦住 不过穷奇兽的速度比他们更快,体形又十分庞大,再有三息,就算接着会被打死,谢灵运也已早一步身首异处… 怎么肯坐以待毙,早就吞下还有一次多丹力的兕牛内丹,谢灵运一手摇动法铃,一手挥出山神,正当要硬碰硬之时,他脸上突然满是惊讶—— 一声碰撞的重响骤然毫无预兆的响彻天地,震得人心神失守 伴随着“嚆嗷——”的惨叫,穷奇兽一下子翅膀折弯,巨身掉落了诸多毛刺,连几根爪子都截断了,它整只遽然跌落向营地前方的旁边,被撞飞的 “啊”众人除了惊叫,都说不出话来,天空没有任何变化,连一只小麻雀也没有飞过,但摆明有什么撞了穷奇兽一下,他们确实被一股狂风扑来,也隐隐感到头上有一重物掠过……隐了形?那是什么? “不可能”皇尸老妖目瞪神呆,妖王和小妖都傻愣了,有种遍体生寒的恐怖感,穷奇兽竟然都被撞飞,而且似乎没有半点察觉……来者何物? 是仙宅 看着宅子土坪摇摇颤颤的,谢灵运倒吸一口冷气,纯儿还好吧? 这一撞自然威力巨大,但仙宅也掉下来了一些土石,显然没有这般用途,再如此碰撞下去定要散架,更不知宅上人情况如何 “嘤唔…”仙宅桃园,纯儿几乎晕厥过去,嘴角溢出一道血丝,却是浑身经脉血气激荡,脏腑迸裂所至,若然命功修为再低点,或者撞击力再大点,也许她已经百骸俱碎。 刚才她正要去黑雷山放火,不过一想还是放心不下来,妖魔都倾巢而出了,火什么时候不能放?于是又飞回来留意战况,一来就眼见凶兽要咬公子,她想都没想,把仙宅速度提到极致就撞过去…… “嗷”然而穷奇兽没有被撞死,它晃了晃身,疼痛和轻伤令它的目光更加凶恶,根根的猬毛直竖而起,双翅一展,再度疾飞向营地—— “不准你伤害公子”顾不得身体的伤势,纯儿紧紧抓住两条铁链缰绳,咬着贝齿,再次去拦撞 轰隆——太极大阵光芒大爆,这回仙宅摇晃得更厉害了,竹林和桃园里的树木一片凌乱,池塘的清水四处飞溅,宅院的各间房屋亦有颤动,距离散架又近一步,纯儿更喷出了一口鲜血…… 而穷奇兽虽然看不到宅子,却已经能凭风向辨认大概,这次就侧避了一小下,提前用翅膀包住身躯,运起妖气,降低了伤害。 它还是被撞得歪斜跌落,可是没了惨叫,只有怒火万丈的咆哮 撞了两次居然不见它流一滴血谢灵运的惊急越来越重,它肉身的强度绝对在人类元婴境之上,而它不施神通法术,似乎只是一头普通穷奇……真不愧是远古四大凶兽之一…… 但他马上没了感慨的心情,只见那妖畜竟然发狂地追着仙宅打,定是识破了什么气息,一旦被它冲上土坪,后果不堪设想他连忙高声喊道:“不要跟它纠缠,引开去,游走” 他又叫众人一起喊,众人顿时愕然,难道这又是他的神威? 果然一喊之下,就见穷奇兽追逐着什么,飞来飞去转了几圈,往南边飞远了—— 这下连多闻道长都十分吃惊,他自诩熟知天下古今之事,却真的不知道现在发生着什么,真是不可思议。 “谢盟主,你请来了何方神圣?”、“太强了”、“穷奇兽死定了是吧?”众人话语纷纷,欣喜有之,询问有之。 “不错,妖兽死定了,我早已叫来一位高人相助”谢灵运不会放过这个振奋士气的大好机会,振臂高呼,只是心头悄然揪得更紧,小狐仙,不要有事…… 众人欢呼雀跃,本就高昂的士气一涨再涨,精气神都因而熊熊旺盛,战力大升不只如此,穷奇兽的离开让他们大松一口气,实力又拉了回来。 此时黑风老妖重新凝聚成形,哈哈笑道:“那高人可真厉害,俺追都追不上” 杳渺二女不是蠢人,她们相视一眼,联想到之前赶路的种种神异,知道两者必然有关,也许不是高人,是什么懂得隐形的神兽,而纯儿就骑在上面……一只巨鹤?她们越想越惊,不会是一条龙吧? 不待多想,谢灵运已经吹响主动进攻的号角,一声“出营,灭尽妖魔”众人纷纷呼应,井然有序的奔出营地,杀向妖魔 “老妖,这怎么回事”与此同时,六大妖王无不暴怒,那畜生把妖云全吞了,结果未杀一个正派修士,就这么跑掉? “穷奇,给我回来,食人”皇尸老妖先是念咒语,又是吼喊叫,脸庞黑一阵青一阵…… 虽有一丝感通,但穷奇兽并不受他的意识控制,刚立尸他又没建立什么威严和手段,听不听话取决于它的心情,而现在它被惹毛了,理都不理他…… 铁冠妖道忽然惊问道:“难道是那个老道的阳神来了?”以它们的修为,丝毫看不出端倪,不是神仙又是什么?皇尸老妖闻言一惊,马上又镇定下来,冷哼道:“那老道喜好捉弄人,若是他来了,废话一堆这只是一头隐形大兽,无力杀掉穷奇,才要引走” 虽然他的说法很有道理,然而周围死伤一片片,又跑了以为要大杀四方的凶兽,妖魔们的低沉士气着实提不上来 “我们先行冲杀,援军即将就要到了,穷奇也会回来的,杀啊” 谢小子再度出人意料,皇尸老妖固然气得发疯,却没有别人的惊慌,更是不减杀心,别说他请来强力的援军,他就不信谢小子那些人,用掉了这么大的力气,还能如何 “杀啊……”眼见正派大军汹汹攻来,妖魔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去迎战 互相的声浪澎湃碰撞,互相的法招光影交错,互相的人马短兵相接—— 这一片荒野上,数千的人鬼神妖怪魔已经战成了一团,叫声惨烈,神光妖气在噬击,血肉亦在横飞,有修士负伤和阵亡,更有妖邪魂飞魄散,每个你我都在生死相拼 修士大军按照之前分派好的任务各各找上敌手,武僧们提着长棍、朴刀等各类兵器围攻剪头老妖;儒士们也手持长剑,挥动浩然剑气,去诛杀鱼肉妖道……真乃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哈哈哈,有本事让那老道出来啊”皇尸老妖一开始就放出了所有数十只的黑僵、紫僵等尸,望着不远开外的谢灵运,一边嘲笑一边挥杀,很快就杀了好几个上来帮忙的修士,黑风老妖缠都缠不住…… 这时候,他又双手摧动一片黑臭妖气,就要炸向那边谢灵运众人 “被甲护身,加持谢盟主他们”见得此况,圆觉大师顿时一声大吼,手上已经结着甲育印,周围密僧们亦是如此,他们都诵起了一个真言:“喹曰银你钵捻跛也婆诃——” 这话的意思是“愿皈依于普遍照耀的金刚智火”,乃是一个防御型的口密。 “被甲”即是给身体穿上一件甲胄,结诵此印咒,其实是激发大慈大悲之心的效用,成为金刚甲胄,所有妖魔全都入侵不得,而行者则光明威德,对危险无所畏惧,但没有慈悲心的修士和妖魔都不起效的,相反此心越重,效果越 而此时他们不是给自己穿上,是给谢灵运等人加持,当印咒作毕,众密僧手指一指,那边众人身上都多了一层金光,妖气刚好炸来,嘭嘭砰砰 有人金光未灭,有人金光灭了却没受伤,而最严重的只是摔了一跤,又立马翻身而起,防下来了 刚刚圆觉大师的加持给了谢灵运,而他炼有菩提心的,所以尽管皇尸老妖这一击主要是打他,却没有破掉金灿灿的金刚甲,更别说攻破兕牛内丹的防护罩—— “大金刚瑜伽母拳”圆觉大师又是一声指挥,数十个密僧立时运起拳法杀敌,继续去打那鹰神老怪和周围小妖 《大金刚瑜伽母拳》最早源于天竺瑜伽教,乃是密宗的一种修行拳法,平时以它来修炼脉轮、明点等,作战时则用它来杀敌。此拳十分刚猛,同时又让身体坚不可破,攻防合一,他们更是苦炼多年,威力岂可轻视,一时间打得这片妖魔惨叫连连 还有数十密僧没用拳法,圆觉大师另有安排:“莲华三昧耶结大印” 第一卷 第一百七第十七章 莲华三昧耶 “莲华,三昧耶” 乱军丛中,密僧们围攻鹰神老怪这一片杀得激烈,金刚拳大开大合,而圆觉大师又是一令,其余数十密僧随之双手结印起来。 “三昧耶形”是指密宗诸尊手持的器物和手结的印契,是诸佛菩萨的本誓的形相,本誓即到达彼岸的誓愿,往细了说共有平等、本誓、除障、惊觉四义。 金刚界五部诸尊的三昧耶形各有一类:八辐或十二辐轮的佛部、赤白莲华的莲华部、五钴或三钴金刚杵的金刚部、各种宝珠的宝部、刀剑等兵器的羯磨部。 说白了,当法器和印契结合,以三昧耶获得诸佛本誓的力量,各部都有着不同的无上奥妙,相同的是,天魔不敢违越,诸佛自身亦不能违越 现在圆觉大师他们要施展的正是莲华部三昧耶 “喹跛娜漠纳婆也婆诃——” 众僧们手结莲华印,呈双手合掌状,中间六指再缓缓分开,而大小拇指不分,犹如莲花绽放一般,手印置于胸前,心境禅定,口诵起了一遍真言:如佛般的大慈悲发自我的内心 当真言响起,他们心中满是清净慈悲的神念,神光力量亦被激发,一颗佛心绽露莲花,而那一个个手印顿时亮起赤白之光,成了一朵八叶莲花 被他们环绕在中间的圆觉大师也开心莲,随即众僧脚下的这片荒野突然变成莲池,众僧成荷莲,大师则成了一个巨大的莲花座,一颗硕大的摩尼宝珠浮升于座上,大放佛光,向着四周的妖魔们束束照去—— 周围明明是喊杀不止、血肉横飞,有如修罗地狱;此处却芬香四溢、清净秀丽,好像人间净土 “什么”被这大印佛光一照,鹰神老怪就愣住了神,其它的小妖小怪也全都愣住,它们的凶残目光渐渐变得柔和 这就是莲华三昧耶的奥妙,释迦牟尼在大彻大悟而成佛的一刹那,感慨说:“奇哉一切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相,但因妄想执著,而不可证得。” 一切众生,皆有着清净心莲,只不过被罪业蒙尘,而不能绽放。现在这些佛光,可以净化洗涤众生的三业,让众生摆脱业力而开花,就如同莲花出淤泥而不染的盛开,所以这又叫“开莲之印” 圆觉大师的想法,便是净化这帮妖孽,成功自然好,如果它们谁的罪业太过深重,净化不了,此印也会让它们妖力下降,好让旁人了结它们此世,下一世再继续净业吧 “这是什么……”鹰神老怪正在苦苦挣扎着。 那些佛光其实可以说是一种魂袭,所谓业力就是因果的本源,净罪业需得改因果,而要改变这个恶果,就得改变那个恶因,改为善因善果,从而改变一个人的想法、心性、誓愿…… 它眼前闪过一幕幕的幻景、一幕幕的美好回忆…… 有还是只小麻雀时,早晨起来欢乐地唧喳;有开灵时,那种重新认识世界的幸福;有曾经憧憬与一个爱侣组建家庭,共搭爱巢,生上一窝小麻雀;也有看到老鹰时那种羡慕和兴奋,它也想那样,飞翔在高高的天空…… 可是为什么到了后来,却变成现在这个样呢…… 突然间,它眼前又闪过往昔的一幕幕痛苦、一幕幕杀戮,以致整个人颤抖不已,有去吃谷的时候,被人类驱赶扑打;有开灵时,感觉到自己真他妈的渺小;有被心爱的那只雌麻雀不屑一顾;有看着老鹰时,掩不住的自卑…… 于是,它要变强,为此它不择手段,它成功了它恨那些看不起、欺负它的人和麻雀,后来杀掉了那些仇家,它成了一个妖王,掌握着很多生灵的生死大权它去吃谷,无人敢阻,它看上什么东西,想拿就拿 可是为什么,现在又有些郁郁,好像在最初的时候,自己不是想成为“鹰神老怪”,而是成为“雀神真人”的啊 原来,它不是一只麻鹰,而是一只麻雀,为什么连自己都忘记了…… 为什么它有点向往那些美好,对于那些杀戮,却感到有点不安,它不想要…… “呵呵,小麻雀,不必难过,我明白你。”就在这时,鹰神老怪听到一把慈和的话声传入耳朵,望了过去,莲花座的宝珠不见了,有着一个佛坐在那里,佛在微笑,佛对它的过错、它的罪业毫不介意,更对它是一只妖怪、一只卑微的小麻雀毫不鄙夷,佛微笑道:“众生皆平等” “开什么玩笑啊……”鹰神老怪狠狠捂住耳朵,不停嘶吼着:“啊啊啊……” 其它的小妖怪亦被净业,它们可没有老怪的修为,佛光净化得更容易,有的妖魔失声痛哭了起来,有的失足跪在地上,仿佛从长眠中惊觉而醒,手中的凶器都掉了落地,哭喊着道:“我佛慈悲” 这正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被这么一下感化的小妖怪不在少数,它们都纷纷走向密僧,跟随和相助他们;而密僧们也是能感应到谁皈依了大日如来的,不作杀害,都对它们一笑以示欢迎。 “佛,你真的,真的不讨厌我吗?”鹰神老怪忽然哽咽着哭道。 “你发什么疯啊被人侵占你心神了,佛你老母”那个佛,突然成了邪魇老鬼,它满脸凶恶,大骂道:“醒来,杀掉那些臭秃奴” “什么,你怎么会在这里”鹰神老怪晃晃头,惊讶不已。又见马陂大王出现,它怒吼不已:“你个蠢货 “啊啊都是骗人的,啊——我是妖怪啊”鹰神老怪骤然仰天一声唧叫,把那些佛光压了下去,眼前所有幻景全部破灭 它鹰目满是恶毒,啸叫着冲向圆觉大师,怒喊着:“你他妈的敢耍我?死” “苦海无边,哎为什么就要抵抗这到达彼岸的誓愿呢……”圆觉大师一叹,突然拿出自己那把金刚杵,一跃奔向鹰神老怪,口念真言,金刚三昧耶 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八章 鏖战 “喹曰庐纳婆也婆诃——” 金刚般的智慧发自我内心 金刚三昧耶 圆觉大师凌空双手变幻,结着三铅印,希望一切金刚圣尊加持护念,使得所有的业障全部消除,一切痛苦烟消云散,成就金刚身、菩提心 平时炼此三昧耶,净化自己;战时用此三昧耶,净化他人。而此法,只有在心中确立了菩提心的修士方可使用。 那金刚杵刚一离手就顿时变大,与冥冥中的金刚界诸圣尊筑起一道感通,加持之下,它金光爆盛,成了一把锋不可当、坚不可摧的巨杵,杵锋冒出一弧金色的残月,冲在前面刺向鹰神老怪—— 虽然鹰神老怪刚刚还是破了开莲之印,但已经暂时妖力大降,一被这佛光照耀,心神更是有所呆滞;而圆觉大师也有着道胎境前期的命功,三脉七轮全通,灵能正熊熊燃烧,这一击非同小可 轰那弧残月波直透老怪的身体而过,杵锋深深地刺入了它的腹中,带着净业神力的灵能涌向那些脏腑经脉,犹如无数把金刚杵四处游走—— “啊啊……”老怪一声惨叫,随之喷血不止,满脸煞白,已是重伤垂死 浑身皮肉骨都钻痛,但那真如神力,却又像春雨润万物般滋润着它的妖心,好像有什么舒坦了开来…… 就听到圆觉大师轻轻叹道:“佛没有嫌弃你,是你嫌弃你自己,当你放下妄执,你就会知道大日如来的光芒,普照天下,对谁都无增无减。” “也许吧……”鹰神老怪惨然一笑,“也许吧……” “去吧”圆觉大师又换印契,口念真言,降三世明王法》,乃是降伏天魔之法,见得此威,妖魔都不敢作恶,而成为明王的随从。当然那是最高的境界,他的能力只能…… 降三世明王另有一个尊号:金刚摧破者 金刚杵骤然直冲过去,那一道道灵能随即尽皆爆炸,一阵轰隆声过后,老怪被摧破成了无数块的碎片,妖魂亦被神力消融而散,身死魂亡 杀戮,有时候是一种救赎。 “废物”、“没用的家伙”剩下的五位妖王看得大恨,又有一丝惧意,恶毒的麻鹰竟然被人不多见的古怪秃奴用些古怪功法于掉,战况实在不太妙…… 最气的就是邪魇老鬼和马陂大王,之前占有优势,分神去破莲华三昧耶后,就被迷龙、薛瑞等鬼神抓住机会反击,一下子变成了劣势。 邪魇的恶梦魂袭对赌鬼们用处不大,人都死了还怕你只老鬼么;马陂的怒气也抵不过城隍们的锁魂,还有阴兽们相助,如果不是对付黑雷大圣时用去太多力量,这帮鬼神早已把它们两个撕烂。 现在这样再过一会,它们妖力耗得差不多,就要落得个跟鹰神老怪无异的下场—— 与此同时,其它几个战团亦是非常激烈,数十个武僧围着剪头老妖来打,这老妖杀僧无数,他们就算是出家人,打它时都有一股别样的愤怒。 其实禅宗的命功功法一点不少,《洗髓经》、《易筋经》等这些都是修命的无上宝典,更有着诸多的武功,不管中原的和尚修不修,他们是天天苦炼的,这边《罗汉拳》,那边《夜叉棍法》,身形如猿似虎,力量开山劈石 又有净林禅师等更重心性的禅僧合掌念着佛经,嗡嗡之声虽然没有密教的印契那么多形相之威,却也是有着魂攻效果,让剪头老妖心神受影响,左受一拳右受一棍,它亦快撑不住了,怒喊着道:“皇尸妖,你个贱人,哪有你说的援军” 另一边,宋夫子等儒士们打着鱼肉妖道,羽真道长等道士们打着铁冠妖道,都渐渐占了上风,两个妖道已经身有伤势—— 而小妖小怪们士气低落,更是打不过高昂的对方,死伤情况比修士大军远远要多,一千五百妖魔只剩一半不到,而且当力量倾斜越多,它们也死得越快。 “胜利在望了”、“再杀一会”负伤而退的、喘息闲暇的修士们都在疾呼,紧张的神情有着欢欣,只要再坚持一会 能不能坚持住的关键,是能不能继续拖住皇尸老妖。 “谢小子,快想办法啊,俺快不行了……”黑风老妖大喊大叫着,它是对付皇尸妖的主力,黑风打着妖气,不断噼噼啪啪—— 修为上它当然全落于下风,幸好皇尸妖最厉害的是立尸降灵,而在自身近战上却没有多少的手段,穷奇跑了,那些僵尸又被流金火铃克制,又得众人时不时的帮手,这才堪堪拖住。 “撑着”谢灵运大喊回应,又已经挥出了几下云龙气山过去,不过体内的真越来越少,快要不可避免的用尽;金刚甲也已经没了,吃了好几下妖气攻击,惹得众人连连惊呼,好在还有兕牛内丹起效,却也快破了…… 旁边幽杳、幽渺也打个不停,对付着乌延先等四个立尸子弟,她们能有此威势,不是因为自身强了多少,而是乌延先他们伤势未愈、实力大降,乌延先就只得结丹中前期之力,上回又几乎用光了僵尸,才会如此狼狈。 两女时而隐形、时而喷火,并没有使用魂攻的魔音魔舞,驱动着一串串金钏出击,那金钏内附女鬼,有着灵鬼之力,清幽鬼火惊心、猛厉鬼力伤人,砸得他们吃尽苦头—— 形势一片大好,谢灵运却更加心紧,谁都不知道穷奇凶兽什么时候会突然回来;他又感觉到流金火铃的裂痕越发扩大,绝对撑不过这一战了;最糟糕的是还听到某妖王说“援军”…… 杀灭了鹰神老怪之后,圆觉大师等密僧就分去相助其他人,这是一开始定好的策略,先杀弱妖,再合力歼灭皇尸 “啊……”平衡一被打破,邪魇老鬼、马陂大王就被加进来的圆觉大师重伤;那边加入了密僧,剪头老妖、铁冠老道亦相继被打得喷血,几乎要废。 见此情况,小妖小怪们没有不慌的,“跑啊……”、“逃啊……”它们纷纷转身逃跑,然而死得更快。 “正派必胜”、“斩妖除魔”修士大军的欢呼声一阵接着一阵,似乎大局已定了,胜利就在前方向他们招手 “可恶。”皇尸老妖、乌延先师徒几人气得骂娘,那些垃圾东西,怎么还没来 援军再不来,他们就真的要逃跑了…… “穷奇,此处有善人,回来”皇尸老妖时不时就一声大喊,努力召唤着那凶兽回来,那样也足以扭转局面… 不过这时,他忽然嗅到了一股新的妖气在接近,是那么的强大、那么的凶猛,不禁哈哈一笑,高呼道:“都不用慌,援军来了” “援军?”妖魔们一喜,修士们则一惊,援军来了? “小心合阵”谢灵运眉头大皱,立刻就有了决断,五个妖王都已经被打伤了,战力所剩无几,但己方这边也是力量将尽,虽然合阵会走掉它们,但如果不合阵,很容易被敌方援军一来就包围分歼。 修士们都很不忿,却不敢勉强,然而众人还没如何行动,便已经听到一阵阵的妖笑怪叫声、马蹄踏踏声,果然见西南边荒野有一堆人马快速奔来,定是从南疆渡海而来的妖人 很快,那伙人马就来到百步范围,有人披头散发,有人穿环破脸,全都奇装异服,竟然不下二百人 “你们来得太迟了”皇尸老妖见之顿时大骂,抽身后退一些,不急着收拾掉黑风老妖。 “迟来总比没来要好”、“僵尸,你就少来挑剔了,看看你这熊样,哈哈。” 来者里面有着两个头目,都是中年男人,谢灵运一看就猜出几分究竟,一个是罗摩宗鬼主,跟萨奚那样腰有羊皮鼓,连一众随从都差不多装束;另一个该是雷久益的师尊,因为那个蛊巫也来了,就策马停在那里,以恶毒的目光望着他 皇尸老妖冷哼了声:“先杀人再说吧” “我们来就是为了杀人。”话音未落,雷久益师尊等人便纷纷掷出一条条蛊虫,而罗摩鬼主也拍动羊皮鼓,催生鬼气魔音,众巫人放出尸皮,一只只的腐尸怪和厉鬼猛然而出,一时间妖气大盛,新增的妖物数量数都数不清楚 更雪上加霜的是,穷奇凶兽的身影再度出现了,就在南边不远的天空上盘旋而飞,但它好像已经失去耐性,即将就要不顾那高人而回来 “哈哈哈”、“是谁赢啊”、“妖魔万岁”五大妖王在兴奋大叫,小妖小怪们的劲头顿时飙到高峰,与援军一起反扑杀去—— 修士们早一步收拢好了阵型,但面对着这股强盛的生力军,别说还手,堪堪抵挡住而已…… 那边营地里,多闻道长抚须叹道:“此战难矣。”旁边玄野一脸冷色,步履阑珊的走向战场—— 轰当谢灵运又一次摇动法铃,放出一条小火龙,流金火铃就突然爆成了一堆黯淡的碎片,这件仿制的法器终于因为过度使用,而宣告陨落…… “哈哈哈哈”妖魔们更是欢欣鼓舞,而修士们则如坠冰窟 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九章 叫大王 对付妖物有着巨威奇效的流金火铃,碎了 “哈哈哈”妖魔们都在欣狂大笑,其中又数皇尸老妖、乌延先这对师徒最得意,深受法铃的折腾啊,终于爆了皇尸老妖也可以尽情的满脸戏谑,嘲道:“谢小子,我会把你立尸为一只蜾虫的,再送给他们作蛊虫,哈哈。” 这段日子受了的屈辱,在南海,在雷州,今天就要全部奉还回去 一想到可以慢慢折磨那小子,他就感到久违的嗜血兴奋 年轻人们更是心潮澎湃,全因对谢灵运几人恨之入骨。乌延先望望他,又望望颦眉的杳渺二女,咬牙冷笑:“鬼女,我保证你们会很惨很惨……”雷久益道:“师尊,就是那人。”那中年蛊巫看着谢灵运,微笑道:“哦,那就让他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吧,万虫噬体。” “妖邪闭嘴”修士们都听得大怒,谢盟主现在对他们来说乃军心支柱,这帮无耻妖物竟敢如此侮辱他,可恨 然而他们没空去还口,应付攻来的妖怪都有些来不及…… 蛊巫们放出的蛊虫有蜈蚣、毒蝎子、蚰蜒等,落地都会变成巨型,妖力惊人,还有一些嗡嗡地飞来飞去的毒蜂,十分难缠;而腐尸怪更数量庞多,斩掉一肢半身又都杀不死,一旦厉鬼附之,又膨化数倍,令人作呕 那些混天厉鬼也缠上鬼神们,这帮罗摩宗巫觋通熟勾魂夺魄的妖法,连城隍鬼差都捉去不少,哪个好相与的,这下对上久战而力弱的鬼神,真是有如狼入羊群,一只只赌鬼都惨叫着被勾了去,马上被分成鬼气注入腐尸怪里—— “我誓杀你们”眼见又失一鬼,迷龙情不自禁的大吼,这些赌鬼都是他的门人,每一个都是熟人,虽然都有魂死的觉悟,但到了此时,仍是非常心痛 “哇哈哈”、“桀桀桀”妖魔的怪笑声不断,取乐的嘲话亦是一串接一串 而五个妖王稍作歇息,就被皇尸老妖催着投入战斗,老妖也亲自入阵,再来一次猛攻,一举打溃这些正派垃圾 面对着这一阵阵狂风暴雨,众人都撑得辛苦,身心的虚弱越来越甚,黑风老妖不知道第几次这么喊:“小子啊,快用其它法宝啊想办法啊” 哪还有什么法宝谢灵运心力渐瘁,咬着牙用钵盂镯放出了好几块巨大飞石,然而除了砸倒一些小妖,对妖王强敌毫无作用…… “哈哈哈哈”笑声越烈,妖魔们的攻势就越烈,已经呈四面包围的困住他们,屠杀即将来临—— “啊……”修士大军的惨叫声也越来越密集,死伤在加剧,不断有僧人儒士道士在牺牲,不只是兵士,顶在前面的统领们更是惨烈,陈伯闪现了几下,魂力撑不住了;圆觉大师、宋夫子等人都血染袍衣—— “杀”、“诛邪灭妖”、“我是赚了”众人却没有茫然没有恐惧,身处这悲壮之中,愈加的慷慨,心中自然还有可惜之情,难道还是要输给这帮妖魔吗? 为什么谢灵运望了望远方天空,阳光正在洒照下来,他忽然想起黄进问的一句话,为什么在明媚的阳光下,邪恶可以横行?邪可以胜正吗?不,不可能 邪,不可能胜正 否则又怎么会有如此明媚的阳光 “我们还没有败,大家杀啊”他抽出腰间朴刀,冲向那些外围战团中,奋力地一刀刀砍向那些僵尸那些妖魔,咔咔嚓嚓,腐臭的黑血溅到脸上,体内的真已然枯歇,杀一只赚一只 “公子”与此同时,纯儿已经不管那只穷奇凶兽了,清声叫着,驶着仙宅直冲向地面,要直接铲向那帮狞笑着的妖邪,如果公子死了的话,什么仙宅还有什么意义啊 “嗷——” “嗷吼吼——” 这个时候,正邪双方的众人都听到一阵阵的咆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他们心里都怔了怔,这显然不是穷奇兽的叫声,这些是……虎吼 好像有很多的老虎,从四周奔着过来…… 怎么回事? “什么?是谁……”皇尸老妖神色一变,却是发现,原来先前感应到的那股强大妖气,不是他的援军……是这一股越来越近了,来者汹汹,是敌是友? 妖王们、鬼神们、修士们……所有人都有这个疑惑,是谁来了? 谢灵运心头一跳,老虎、老虎……难道 “嗷吼吼——”没一会,那些老虎就已经奔到了,它们都十分迅疾,有老有少、有雄有雌,当即将奔至战团之时,这些猛虎纷纷变成人型,皆是虎颜人身,虎耳朵、虎尾巴,满脸凶猛起码有三百只以上 嘭嘭嘭一众虎妖刚冲进各战团,就挥拳杀向妖魔,硬是把包围圈打出一个个缺口 “是我们的援军,是我们的援军”修士们顿时抑不住的惊喜大喊,不少人热泪纵横,实在是惊喜,“是谢盟主请来的援军” 多闻道长脸色一变,抚须的手停住了,怎么可能……玄野惊讶,阿客到底都发生什么事了…… 幽杳、幽渺也是大吃一惊,花容呆滞,主上什么时候请了这些援军? 黑风老妖哈哈笑骂道:“好你个谢盟主,你怎么一点都不说,怕死俺们了啊” “我……”谢灵运都怔怔的,他哪知道啊,心里的疑惑,只比他们少一点点…… 仙宅堪堪停信用证一,看到那个身影,纯儿兴奋地笑了出来,“哈哈哈” 激战的双方还在打个不停,而老虎援军还在继续到来,围着一圈又一圈,竟然把妖魔们又围了个结实 这时候,众人只见北边的虎妖们纷纷让开一条道,一个红发少女从外面走了进来,她也是虎耳虎尾,一身黄黑色的华衣,身材修长丰美,脸容妩媚美丽,额头戴着一个王字蓝玉吊坠 她望望正邪众人,目光定在了那个挥刀奋战的染血白衣少年的身上,突然对众多虎妖骂道:“都哑巴了啊?叫大王啊” 所有的虎妖顺着她的指示望向那少年,纷纷高声喊道:“大王” 皇尸老妖又变了一层脸色,他认得出,这个女人是……乌延先愕然,他一直就奇怪怎么看不到那个红发女,那个叫 “阿蛮”谢灵运惊喜大叫,一边挥着刀,一边急喊:“你去哪里了啊……”真是好想你啊 “嘻哈”见他这副灿烂的笑脸,阿蛮叉着腰笑了起来,“现在知道我重要了吧看你还念不念什么咒” 惊喜没有一会,谢灵运就忍不住骂了出声:“母老虎,我他妈的有时候真想打扁你” “哼,我知道你想我,我都听到的算你有点良心,所以决定原谅你。”阿蛮一笑,突然就蹬腿而起,冲向皇尸老妖那帮人,又一下子把聚宝盆拿了出来,吼道:“接下来,就交给你几个跟班,还有我们虎族吧” 聚宝盆光芒一亮,就见到稻草人桀桀笑着飞了出来,然而最让众人震惊的是…… “吼”一只穿着一件巨大兽皮衣服的三丈黑毛巨人,突然从天而降,疯狂地咆哮着,手上挥着一个城门,就重重地拍去地面的一堆妖怪—— 赣巨人 多闻道长抚抚须,微笑了,大闹赣南的那伙人,果然是他们 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章 强悍 “这是……什么” 眼见前方一个黑毛巨人从天而降,众人都訇然惊叫,也有识货之人瞪目哆口:“《山海经》记载的上古生灵,赣巨人” “哎”谢灵运亦一声惊呼,母老虎疯了么,赣巨人是大块头,但它没有修为的啊,城门精也是,跟普通人没有两样,打不过那些妖魔鬼怪……而且哪来这么一件兽皮衣服? 转瞬间心中闪过诸多疑问,却又见赣巨人似乎有一点点不同,是错觉吗,它浑身冒着一缕缕黄光,吼声中有着一股威慑心神的凌厉—— 不待众人多想,砰轰—— 赣巨人当空拍中了地面一堆没有修士在的妖怪团,一拍之下,城门黄光爆亮,一颗颗涂金铁珠如同巨锤,那堆小妖怪纷纷魂飞魄散,惨叫被震耳欲聋的巨响掩盖,有些直接就血肉模糊,成了陷入地里的一块肉饼,死透了 力拔山兮气盖世 谢灵运呆住了,虽然没有黑杀神护体的强力体格,可这一击的神力,好大 巨人和城门当下绝对不是处于普通状况,要么因为**、丹药等而有了什么暂时的变异;要么是阿蛮给它们找到了什么功法而修习有了此效,都令人惊喜 “吼吼吼”赣巨人马上就举起城门,又杀向其它妖敌,一脚踩过去便踩爆几只尸怪,而周围的修士都急忙闪避,生怕被它误杀。 虎妖们凶暴地全面接过战斗,修士们则得以喘息,已经心瘁力尽,一时也帮不了手,此时都对巨人侧目仰视,又望望谢盟主,年轻人们目中都有着崇敬,实在是厉害…… 老妖召了穷奇出来,我们也有赣巨人 “穷奇穷奇”皇尸老妖早已退到一边,躲开阿蛮,正在一心大喊大叫,形势已然急转,现在魔军唯一的逆转希望,就是穷奇凶兽回来 “跑啊……”、“我们死定了……”除了无灵智的腐尸毒虫,妖怪们大都吓破了胆,哪来的这么一尊杀神,哪来的这么多虎妖啊 罗摩宗鬼主达逢、大蛊巫奇里那都是满脸震怒、满腹震惊,又已经心生退意,加上他们这些援军,魔军将士都只剩下五六百之数而已,但猛虎军就有这个数更别说那些很快就会回过气的修士大军,这还怎么打 “僵尸,你可没说会有这么一帮虎妖”达逢双目喷火,这回真是蠢到家了……皇尸老妖仍在喊着,没有理会他们。奇里那给了徒弟雷久益一个“我们准备走人”的眼神…… 散落四处的剪头老妖、鱼肉妖道等妖王、乌延先等人正苦苦抵挡着虎妖们的暴击,每吃一击,慌乱就重上几分,难道今天,性命就要交待于此? “死”这时阿蛮怒吼着一拳过去,有着烈酒之效的虎拳带出了一道红光的虎头虚影,那是猛虎在张口欲啮 那拳风之威,竟然就已把沿途的几只尸妖噬爆,而这一重拳的目标,却是伤重的剪头老妖—— “啊——”剪头老妖想要逃,然而又被另几只虎妖以尾巴缚住了手脚,这么一滞,阿蛮的拳头已至,轰虎口把它整个咬住,上下的锋牙利齿一合,老妖就骤然爆成了漫天血雨—— 杀僧无数的剪刀妖,因为染血成妖,最终也成了朵朵血花。 “好强”、“这”见她一拳打爆道胎初期的大妖,众人惊呼不已,却有着不同的原因,初初见识阿蛮的,惊讶于她的强悍,年纪轻轻不得了;但像乌延先、幽杳幽渺等旧识,愕然的是她这不像是结丹后期的实力啊 前段日子在南海之时,她也没有这份拳威,这起码得道胎境的修为 杳渺姐妹知道得更清楚,半个月前她离开时都没有这样,不然她俩当时哪抗得住;就这么十几天,阿蛮竟有了大突破,真让她们又喜又忧…… “哈哈哈”拳头收回,阿蛮痛快地大笑,没错,她的命功现在已经恢复到了道胎境前期,多得那家伙天天烦人的唠叨,紧箍咒阵渐渐有点松,然后她就恢复了 其实在误闯仙宅、被关入桃园之前,她还没有这实力,出来后直到今天,才第一次尝到了以道胎命功杀敌的滋味,真是爽透 “都给我去死——”她可没有杀够,旋即矫身跃纵,再度杀向其它的妖魔—— 看着这个悍女搅得魔军哭爹喊娘,那边浮于半空的薛瑞嘀咕道:“难怪谢贤弟惧内,他有得受了……”周围迷龙等鬼神纷纷为之喝彩,再杀,再杀 “好”谢灵运也在笑着叫好,对此自然感到高兴,阿蛮的修为恢复得越高,表示着她对他越着紧,这可是好消 皇尸老妖却大呼不好,穷奇叫不回来,再看看四周围,数之不尽的虎妖、赣巨人、稻草人正在屠杀着妖魔,无论大妖或小妖都如同蝼蚁,这么一会,鱼肉妖道也已经被虎群活活撕烂了;那些刚来的巫觋、毒虫和腐尸亦被打得一塌糊涂,达逢、奇里那又只想着逃命…… 败局,好像定了…… “杀魔”、“杀魔”修士大军生起一阵阵助威呐喊,因为己方阵营已有诸多妖友,也不喊斩妖,就喊杀魔 “老尸鬼,想打爆你很久了,死吧”终于清出一条血路,阿蛮杀到了皇尸老妖前面不远,现在的修为让她无所顾忌,双拳连连挥击,一道道虎头拳影奔去—— “你以为就你这点本事,可以对我嚣张吗”皇尸老妖青筋暴跳,怎么都是元婴境中期的命功,全然不惧,十指几下摆动,激出的妖气就把那些拳影抵掉,那黑指甲套骤然变长,一下刺向她 正斗得激烈,他突然听到徒弟乌延先欣喜若狂的大喊:“师尊,穷奇回来了” “嗷吼——” 果然,随即就听到穷奇的吼狎声,十分接近,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只巨大的穷奇凶兽似乎再都不理那个神秘高人,从南边天空,又憋又怒的俯冲回来 “穷奇”正邪双方的心情顿时又起变化,魔军欢喜,正是见到了逆转的曙光;修士大军惊悸,这凶兽的一身凶力未用多少,伤势也不严重,谁能收拾它? “吼”赣巨人咆哮如雷,举起城门就迎面去拍它—— 然而巨人虽有三丈大,对上穷奇兽却还是好像猴子对上壮牛,穷奇兽对它颇是不屑,但因为一腔怒火,也要杀之,一只前脚钩爪猛地抓住了城门,巨人竟然扯动不得 “嗷嗷”穷奇兽的虎脸似有一丝恶嘲,张开巨口,双翅一扑、身子一倾,便要一口食掉巨人的脑袋 “阿蛮,用聚宝盆收了那妖物”与此同时,谢灵运急忙地以感通对阿蛮说了几句,又运转刚生的一些真,高声大喊:“纯儿,立刻把穷奇兽撞向阿蛮照做” 情急之下,他忘了喊掩人耳目的什么高人,直呼了纯儿的名字…… “纯儿?”、“不会吧?”众人都呆住了,多闻道长亦是讶然瞪目,那小姑娘在哪里?难道之前撞击穷奇兽的人,是她?或者说是她乘着飞天大兽? 玄野则十分疑惑,纯儿是谁? 幽杳、幽渺相视一眼,果然是这样 “怎么可能”乌延先也听到了,一脸震惊,纯儿不就是那懂得变幻的绝色美女,一直是她在对付穷奇兽?这下竟要将其撞向阿蛮,如此疯癫行径,谢灵运想做什么他心中闪过一个可怕念头,立时不禁尖叫:“穷奇,走啊 “废物,给我闭嘴”那边皇尸老妖闻言盛怒,好不容易才回来,叫它走?其它的妖魔也大骂不止 “遵命”早在之前,纯儿一听到他的话,虽然不明白用意,但没有犹豫,马上驶动仙宅换了个方位,就对准穷奇兽全速冲去,撞向阿蛮的所在 这时穷奇兽正要咬向赣巨人,却被乌延先的话影响得顿了一顿;而听见谢灵运叫唤的赣巨人又使一下猛力,终于把城门精拔了回来,刚一往旁边大步跃去,就轰隆一声暴起—— “嗷呜”这一下力有万钧,它又来不及防备,顿时就被仙宅重重撞飞,惨叫,失控——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受这股力道反噬,纯儿满口鲜血喷出,浑身抽搐,几乎瘫倒在法坛上,只是凭着一口气撑住 阿蛮早已做好了准备,双手举起聚宝盆,对准飞来的穷奇兽,怒声大喝:“滚进去” 聚宝盆又一次大放璀璨夺目的白光,卷起了狂风,在正邪所有人的惊骇万状下,要强行把巨大的穷奇凶兽,收走 “不”皇尸老妖这下才恍然明白了过来,尖叫的嘴脸狰狞扭曲,疯了般挥动妖气去阻击阿蛮,然而就有众多的虎妖从中拦截而来—— “嗷嗷”穷奇兽也在猛烈挣扎,扑动翅膀转身要走,怎么肯被收去不知何处 “你非要犯贱是不是,忘了谁才是虎族之王了么,再说一遍,给姑奶奶死进去” 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一章 帝女 阿蛮一声暴吼,催动全身的虎煞,两边脸颊顿时生出几抹虎纹黑刺青,十指的指甲渐生虎爪,聚宝盆的光芒顿时也更亮,狂风更大 那边挣扎着的穷奇兽望了望她,见到她这个模样,看到那条戴在额头的王字玉坠、那双瞪来的碧眸,它心头惊得一跳 这个……这个不是,帝女大人吗…… “给,我,死,进,去听到没有,嗷——” 随着又一声虎族本音的长啸,阿蛮身后暴起了一个巨大的猛虎虚影,张牙舞爪地直冲上天空,凶恶至极 “呜……”穷奇兽虽然大了她无数倍,气势竟然被震慑住了,不禁发出不甘却又恐惧的呜鸣…… 这与阿蛮的道胎境修为并不是没有关系,但更为关键的是因为,她乃是远古时期西王山虎族的直系传承,有如帝女在世 帝女和西王山都记载在《山海经》的《海内北经》、《西山经》里,虎颜、蓬头、戴玉胜、善啸,也就是她现在的样子,乃是“司天之厉及五残”的恐怖王者;而穷奇,也记于《海内北经》、《西山经》里,是居住在西山的一种罚善扬恶的凶兽。 别人也许不知道,阿蛮却很清楚,这凶兽其实是西王山虎族的远房亲戚,所谓如虎添翼即成穷奇了,人类以为穷奇更凶,实则上…… 在远古时代,穷奇见到他们西王虎,还不是像一条狗那样,成了“狗头人形”的犯贱模样 所以现在,无论这只穷奇有多大多凶,她就是一点都不怕,对它呼呼喝喝亦是理所当然,这源于血脉上的一种感通而这穷奇是招降死灵而生的,跟远古的穷奇无异,对西山虎有着一种本能的害怕,尤其这还要是帝女…… 有了这么一惊,它的心神当即失守,被那股狂风吹卷下,整只巨兽硬是塞进了聚宝盆的内里乾坤 光芒消散,大风消失,盆子剧烈的摇晃了几下,就安静了下来…… “嗷嗷”穷奇兽被关了进去,只能屈在这半亩土地的上空,一回过神,就极度愤怒不甘地吼叫,满脸凶残,往着天地边缘撞来撞去,好像在说:“帝女,来啊,我不怕你刚才只是走神了,你还敢再来,我食掉你来啊” 可是不管它怎么折腾……出不来 “啊啊啊”与此同时,见到这一幕,皇尸老妖几乎气晕过去,他的穷奇……他的穷奇可恶啊 乌延先等一众立尸子弟脸色煞白,怎么、怎么会这样……其它的妖魔鬼怪全都吓坏了,那刚刚升起的一道曙光、一丝希望,被一盆冷水当头泼灭,彻底的破灭 没了穷奇兽,又不会再有援军,它们拿什么去打? 完了,魔军败定了 “哈哈哈”相反修士大军这边,众人知道已经拥抱住了胜利,纷纷欢呼,纷纷大笑,穷奇兽竟也被解决了在杳渺姐妹的带头下,众人振臂疾呼:“谢盟主神威纯儿姑娘神威,阿蛮姑娘神威” 多闻道长乐笑了出声:“呵呵呵,定要大书特书,传遍天下”玄野紧紧握着拳头,十分高兴,又有自愧。 “走”见状不对,还有余力的达逢、奇里那两伙人,立刻就要逃命,来的时候是骑马,现在则要天遁地遁,考虑到天上还有不知名的大兽,他们都要施法钻地而走…… “都杀啊,不要跑掉一个”阿蛮气呼呼的大喊,虎妖们齐齐以一声虎吼回应,比之前更加凶猛的杀去,就剩二百来只妖怪,还怎么可能被他们跑得了 “啊,饶命啊……我改邪归正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悟了”铁冠妖道一边竭力逃窜,一边求饶大喊,还把佛祖搬出来,端的是狡猾 “我也是,我知错了”邪魇老鬼也在大喊,马陂大王怒声道:“我,我,啊啊……”还没说罢,就已是惨叫 因为虎妖们才不管它们改没改,统统杀了于净,几个猛虎头目尤为犀利,虎拳破肉身,虎吼震妖魂,几下手脚,就把这三个杀人无数的妖王送下地狱它们注定要下地狱的,因为四散而走的妖魂马上就被薛瑞、陈伯等城隍神拘住,动弹不得,等着去地府接受审判—— 至此,黑雷大圣请来助威的六大妖王全部阵亡 “谢小子,我死也要拉你垫尸底”眼见如此一片荒凉,皇尸老妖知道势不可回了,但以自己元婴境中期的修为,拼死硬要杀掉一人,并非没有可能 他双掌涌满妖气,瞬时间竟然把体内还没成熟的圣婴硬是催到头顶燃烧起来,体内真爆窜,短暂地爆到了接近阳神之威 “死吧”他的速度顿时如风般疾然,一冲过去,沿途的人几乎都没有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到谢灵运几步开外,就要双掌拍去,来一下雷霆暴击 “小心”众人愕然惊呼—— 谢灵运也是一惊,速度好快,要闪避已经来不及了,就抬手要砸大石头 “老尸鬼,滚开”那边不远的阿蛮早已奔来,这时骤然出现,一下子挡在了他前面,虎拳砸去,与老妖的双掌硬碰硬 轰,妖气和真爆作一团,她立时后退了好几步,再一步就要贴入他怀中,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碧眸定定的,一口气还没喘过来,这老尸鬼竟然爆体助力,也真是拼了…… 谢灵运不禁失声而呼:“阿蛮,没事吧”他上前一步,半搂着她,伸手替她擦了擦嘴角,双眉紧皱…… “你……”感觉到他这一丝温柔,阿蛮立时脸有微红,却又见到皇尸老妖已经再度轰来了,她忽然有一个念头,无比坚定的矗在心中,他不能死,暂时还不能死她还有个问题想问他,没问之前,谁都动不得他所以只能是……皇尸老妖这贱人,死 她的红发突然飞扬而起,额头的玉坠也变成了火红之色,“你给我消停点啊” “怎么可能”众人纷纷惊呼,阿蛮的实力……好像又高了 道胎境中期,道胎境后期 虎拳挥出,巨大的凶猛虎影有如实质—— “怎么可能”皇尸老妖惊叫出声,完完全全意想不到,她的实力,怎么可能会升得这么快 这一拳的威风,为什么强得给人一种无可阻挡的感觉…… 轰两股气息相撞,妖气顿时被虎煞击破,然后阿蛮的拳头,砸中了皇尸老妖的腹部,陷了进去…… 那意味着,无论是筑基未成的赖皮五,还是元婴中期的皇尸妖,都要…… 被打成两截 轰 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二章 灭皇尸 一声骨肉炸破的重响,令众人都瞪圆眼睛,只见皇尸老妖拦腰断作了两截,他那一脸盘虬青筋根根断裂,还未弥散的眼神是那么的震惊,那么的难以置信,她、她竟然这么强…… “唔啊……”惨叫刚生就戛然而止,那残破的身壳轰然掉落荒地,而一道漆黑妖魂从他天灵盖冲出—— 众人眨眨眼,亦有点反应迟缓,这个纵横南疆、高深莫测的元婴境大妖,在有意走火燃体而爆发的状态下,被一拳打死了 “师尊”乌延先几人惊慌失声,心中满是悲痛,并非有多少的师徒亲情,却是因为强大如皇尸师尊都完蛋了,一想到自己即将也会落得如此下场,就气噎落泪,他们不想死…… 幽杳、幽渺呆呆的倒吸冷气,好厉害,传出去怕都没人相信,多少人对皇尸妖闻风丧胆,朝玉仙尊走后,清幽宫都曾经受过他的气,却不敢招惹……这下,阿蛮真是,好强…… “阿蛮女王,阿蛮女王”数百虎妖们见状纷纷仰头大吼,高昂叫喊着她的名号,一时间虎吼震天 “吵死了,给我杀光那些残渣”阿蛮并不受用,现在还不是欢庆的时候,老虎猎杀敌人可得一口咬死,她又喝道:“别被老妖跑了妖魂——” 虎妖们便继续清扫战场;早在之前,众人就已经在拘禁皇尸妖魂,先是黑风老妖化风吹去,如影随形地缠住这足有证道境中期的鬼魂,接着迷龙、薛瑞等鬼神们再度发力,顺利地用城隍阵把它完全困锁。 如无意外,他将被押往东岳地府的地狱,接受苦刑以赎罪。 “哼,去什么地狱,让这贱人咒骂我们么,留着总是个祸害,爽快点,灭了吧” 阿蛮却不同意这样的处置,不耐地噘嘴摆手,看向谢灵运,话声忽而轻柔了一点点:“喂,你那关帝画呢,快拿出来吞噬掉它,大补的哩。” 周围的打斗杀喊声还在继续,这场大战有太多好人牺牲了性命,众人默默不语,僧人们也只是自个念经,都没有意见,又更加倾向阿蛮的话。 “好”谢灵运并不罗嗦,这皇尸妖作恶多端,没有资格再留在任何地方,“不过我现在力气很弱、法宝里的浩气也不足,还请诸位关帝神大哥、诸位书院朋友帮忙。” “没问题。”那边关帝神们皆点点头,陆嘉言等学子们亦连忙应好:“愿助一臂之力。” 当下,谢灵运就取出门画、化身关帝出来。众多小关帝神伴随左右,给门画转送浩气;众儒士齐声念读《孟子》以悦其神助其力;同时皇尸妖魂被拘得枯败不振的模样,似乎已是毫无反抗力的痴魂了。 这时关帝阴神走上去,抡起青龙偃月刀,一刀劈向那浓烈的妖魂黑团,顿时刀锋流闪光芒,吸噬了起来—— “哈哈哈哈,自寻死路” 然而正当刀身绕满黑色鬼气,突然响起了皇尸妖魂的大笑尽是欣喜得意,那鬼气缠裹住大刀渗去,竟要反噬,就算灭不掉,也重创他的阴神 “什么”、“快救谢盟主”众人都惊讶出声,他们的战斗经验还是太少,以致有此疏忽…… 老尸鬼真会搞麻烦,死了还不消停阿蛮急得跺脚,她看看杳渺二女,又看看那些鬼神,怒吼不已:“你们还愣着于嘛,快帮忙啊” “不是愣”迷龙、薛瑞他们何尝不急,陈伯短吁长叹的道:“他们现在都要吞噬对方,神光交织,一出手,怕是连谢道长的神魂也会受损……”幽杳、幽渺亦因此没行动,柳眉紧颦,“我们也没有把握……” “哈哈,瞧瞧你们这些蠢货”另一边,乌延先、达逢等人汇成一团作着殊死挣扎,一见到这情形,都欣狂地大喊大叫,只要让谢小子神魂残缺,他还能心智正常,以后修行都不得寸进,那真是大快人心 修士们心急火燎,圆觉大师、净林禅师等人正要或观想出神、或念诵佛经的尝试帮忙—— 众人却又听见关帝阴神骤然大笑:“就你?还能耍出什么花样” 笑声中,满是冷傲不屑 心念一动,神光更多地涌了出去、奔向关帝,刚才只是三分之一的神光,而现在……全部 关帝阴神立时从九尺,变成了三丈多高,比心急挠腮的赣巨人还要高一个头 “哇啊……”众人的惊呼随之而起,这、这又是怎么回事…… “不可能”皇尸妖魂又愕然又不忿的疯喊,他的神光,怎么会有这么多,不是炼己境的修为吗……怎么这么 “哈哈”阿蛮双眸一亮,鼓掌大笑叫好,她都忘记这事儿了,想当初丑八怪也被他阴了一把。 被人以命功修为坑了一次,然后又被人以性功修为坑一次,皇尸老妖忽然觉得自己真的该死,但就是不明白,他们这几个人,到底是谁,到底是什么怪物? “不义而强,其毙必速”关帝阴神一声冷语,双手抓住青龙巨刀旋舞了几下,再猛然一下刺入地中,那些鬼气旋即被尽数吞噬进了刀身里…… 皓白的刀光一闪,就全然平静下来,皇尸妖魂已经化成了门画的力量,无论什么界,再都没有这么一个人了。 很快,谢灵运回过神来,一把抓起门画,向周围众人拱手道:“不负众望” “刚刚好险”、“谢盟主,你着实厉害。”众人都不知说什么好,高兴自然是一定的,薛瑞感慨道:“谢贤弟和阿蛮弟妹,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而乌延先等人,再次从云端摔到地狱,不由心如死灰…… 如此一来,关帝门画的神力暂时已全部见底,半滴都不剩,相对的画像从银边变成了淡金边,在关帝身后另一处空隙显出了一个落英缤纷的桃园,远远超过谢灵运的修为可以使用的范围。 皇尸老妖形神俱灭,这下真的大局已定,有道胎后期的阿蛮,又有五六百的生猛虎妖,妖怪们想还手都无力。 又过得一阵,这处血染大地的荒原,魔军里活着的就只剩下乌延先、达逢、奇里那、雷久益四人,他们站成一堆,似乎还想抵抗…… 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三章 胜利 “饶了我们。” 四个妖人被修士大军重重包围,上空又有着漫天鬼神飞舞,还有恶狠狠的黑风老妖、抓着城门的赣巨人、隐形隐声的神秘大兽,这回插翅都难逃了,除非对方肯放过他们。 众人闻言都一脸冷冷,放了他们?那怎么向牺牲死去的英灵们交待? “你们应该知道这不可能。”谢灵运淡淡道,语气无庸置喙。 “在南海坏了我们邪门魔道的好事,在雷州又……就不怕南疆的邪魔会源源不断的来找你们?”乌延先的嘴角在抽搐。 谢灵运当即答道:“不怕,立行不求无魔,来多少,杀多少。” 四人顿时为之一呛,乌延先真是气得想要活生生掐死他,可是……为什么会成了这样一个多月前,他们都还是横行南方的大人物他又咬牙道:“师尊虽然死了,但他兄弟众多,立尸派更香火鼎盛、有仇必报,给我们皇尸一支留个种,不然你当然不怕,拍拍屁股回去江南,这雷州就哼,早晚会被魔门屠城。” “休得妖言,我们雷州修士,又有谁人害怕”修士们纷纷大喊,多亏了谢盟主,他们终于联合起来,经此一役,自然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妖魔忍气吞声,不会乌云散了,就不能让其再次凝聚。 “你放心好了,雷州虎族喜欢以邪魔下酒。”这时阿蛮一笑,挥手展向众虎妖,“本王这些族虎,会大摇大摆的走在雷州各城镇的街头,不过跟人族,和平共处。” “如此最好”净林禅师、圆觉大师、羽真道长、宋夫子四方统领都又惊喜又欢迎;那边虎族诸位头目,亦向他们豪笑点头。 四人面面相觑,已经嗅到了死亡的气息……乌延先浑身微微颤抖,望向了那两个妖女,冷笑道:“杳渺鬼女,你们觉得清幽宫会有什么果子吃?等着被灭门吧。” 幽杳、幽渺的柳眉倒是蹙得更紧,最近的行径,确实会把山门拖入泥潭,她们偏向正派太多了,然而灵鬼派又地位尴尬…… “真要多谢你关心清幽宫的事。”谢灵运满脸认真,道:“我这个教主向你保证,清幽宫一定会很好,只会更胜从前。” “谢谢主上”幽杳、幽渺立时欢喜的弯身作礼,有了主上这句话,大可放心了 他话音一落,各门派话事人就争相表示欢迎清幽宫迁来雷州,任意挑选哪座宝山拉起山门都行,反正这里山高朝廷远,是好人就行。自然的,大日寺也可以结束闪闪躲躲,光明正大地建寺院奉密佛了。 而乌延先已经哑口无言…… 先叫停了众人,谢灵运问杳渺姐妹道:“现在让何姑娘出来,应该没事吧?”两女点头道:“没事儿。” 众人都不知道何姑娘是谁,他当下陈述乌延先如何害得她坠井而死、又要抢尸炼制,他们听了都十分愤怒,这些邪魔妖人,整天就做这些伤天害理的恶事。 幽渺则放了何娟出来,她一见到众人,顿时有点怯生生,连连称呼一个个尊号。 “何姑娘,那家伙就是害死你的人,今天我们要替你报仇。”谢灵运严肃地指了指乌延先。 何娟的秀脸涌满了感激,点头道:“好,小女子谢谢各位恩人。”由于修为微末,刚才她没有出击,但凭着声音“观看”了不少,依然感到非常震撼。 “杳渺,你们把他的神池灵丹勾走,给何姑娘用来修炼吧。” 谢灵运曾经听两女简单说过灵鬼的修炼方法,平时可以吸服天地的阴性灵气,也可以吞噬其它灵魂的“神池灵丹”,即好像是一种外金丹,都有秘法修炼,以求壮大自己的灵魂,并且要至阴至灵。 此法诡异,也是灵鬼派被打上“有违天良”头衔的原因之一;不过说起来关帝门画把整个灵魂都噬掉的,只因法宝,倒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 何娟听了有点不忍,望望乌延先,却问道:“让他死后去投胎行吗?让他来世做个好人。” “哈哈哈”乌延先狰狞大笑,恶毒的双目瞪着她,“早知道就不费这么多事,直接把你全家杀掉,把你带走,还不是要怎么就怎么……因为一个村姑,露了破绽,可笑……” “何丫头,你好心,但这人可不好心。”陈伯有愧于何娟,这时忍不住说道:“天地宇宙自会创造新的生灵,想做人的多得要排队,让他投胎?只是糟蹋掉一个名额” 薛瑞等一众城隍神都点头:“说得不错。” “何姑娘,你不必有什么不忍,要懂得大义何在。”谢灵运对她鼓励的微微一笑,又道:“这种恶人,盗了天地灵气,炼就一身修为,却以此来作恶作害,实在不配留于世间你把那些灵气拿走,炼养自己,待修为高强,再去回报天地,回报百姓,岂不是更好?” “真是罗嗦。”阿蛮摆摆手,“你就拿了嘛,他说你村姑,你就做个仙姑,气死他。” 众人都纷纷劝说,何娟涨红了脸,感到自己面子真大,又感谢道长说得很有道理,就点点头:“好,我会勤勤恳恳的。” “你们说够没有……”乌延先咬牙切齿,他都没死,就听着别人讨论怎么吸收他鬼魂的灵力,真是 “说够了,所以你可以死了”阿蛮虎拳又起,猛烈冲向他,那边稻草人适时的发出一串桀桀怪笑—— 轰乌延先避不开这一拳,他瞪大眼睛,发不出一声悲鸣,就落得跟皇尸妖一样的下场。紧接着,在众人的协助下,幽杳幽渺成功把他的神池灵丹勾出,给了何娟,也让她先回去金钏丨这就开始静心修炼。这下也真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达逢三人退后了些,都看得已经没了心气,只是有些求饶的话不说,总不会死心:“你们今天杀得足够多了,结的仇也够多了,我们刚刚来,还没做过什么……” 黑风老妖就哎哟一声:“不知道是谁,要谢盟主万虫噬体而死” “什么?你们给我去死吧”阿蛮一听大怒,挥着虎拳再度冲锋,今天真要杀个够本可是谢灵运却扯住了她,杀心太重,不利于心性,他道:“交给别人吧。” 阿蛮竟然也真停了下来,有点轻柔的嗯了声,没有再去。 这个任务交给了一众虎妖,三个巫妖还是一番抵死挣扎,但终究逃不过死亡的命运,全部被形神俱灭,世上又少了三个恶种。 到此,这片荒原战场上,已经没有魔军再站着,被杀了个一于二净,修士大军胜利了 然而真当这一刻到来,众人都没有欢呼,只是无声的相视而笑,那是活下来的庆幸,看看周围,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又沉默的冷峻。 与此同时,阿蛮已经开始盯上战利品了,看看偌大的战场,一堆妖王,一千多妖怪,肯定有很多好东西的。 而且她也知道一件,向杳渺二女喝道:“把皇尸妖那个指甲法宝拿给我,检查一下还有没有其它好东西。”二女现在可不敢招惹她,就去拿了那个黑指甲指套给她。 “你要不要?”阿蛮又看向谢灵运,摇了摇那指甲。 她这是…谢灵运还真有点受宠若惊,答道:“你先拿着吧,所有放在一起,结束后再分配。”阿蛮又应好,真的转性了? 不过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对于伤亡情况,他也是十分心痛,然而这就是战争……看看众人,他高声喊道:“结束了,我们赢了多的不说,大家先救治伤员、安置亡魂,生者也好好歇息,准备善后工作吧” 有些死者是魂飞魄散,化为天地的灵光;有些人的亡魂还在,他们都在微笑。一个年轻道士望着那些鬼神,大笑道:“本来我是有些怕的,看看他们在地府都过得这么好,又不怕了。” 那边迷龙哈哈道:“你小子我喜欢,来迷龙赌坊跟我吧” “谁要做城隍,做鬼差,也可以去参加地府的招聘,大家都有修为,总比我生前是个酸秀才要好。”薛瑞自嘲笑道。 “呵呵”如此一来,众人又有了几分欢笑,开始打扫起战场来,这些毒尸,妖尸都有毒性,必须要一口气烧掉,不然如果不管,过上一可能又会化成新的妖怪。 当然还要收拾战利品,之前他们一直受着黑雷寨的打压,凡有什么宝贝几乎都被抢了去,现在可得拿来增强自己,以维持住雷州的太平。不过所有都由谢盟主来分配,而且他们决意,出力最大的谢盟主,要分最好的、最多的东西 其次则是,要前去黑雷山上一探,虽然妖魔好像杀尽了,但山上应该会有一些余孽,而且据玄野说,山上还有一些百姓被关着,也得解救出来。 众人各有各忙,谢灵运皱着眉头,还有一件心头事,他望着天空,仙宅在撞完穷奇兽之后,歪斜的开了一段路后停在那里,就再没动过了,纯儿……不会有什么事吧? 他走过去了一些,运气大喊道:“纯儿,纯儿” 众人都猜测到了几分,一时停了下来,他们都望着天空,纷纷喊道:“纯儿姑娘” 然而还是没有任何回应,也不见谢盟主有笑容…… “狐媚子”这时候,阿蛮骤然一声暴喝,作为被仙宅阵法认证过的人,她也是能见到它的,还是不见反应,她怒喝道:“妲己” 妲己?众人一愣……谢灵运却突然哈哈一声,只见那边的仙宅动了 “公子……”仙宅桃园法坛上,纯儿迷迷糊糊的晃晃头,打起了一股精神,撑了起身来,“我不是妲已……” 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四章 战后 开战之前,有近千名的修士;如今打完了仗,三里有一的人献出了生命。 在救治伤兵、收拾遗体好了后,伤亡情况也统计好了,显教僧人方面舍身了一百八十多人、密教僧人舍身了二十多人、道士们仙逝了一百一十多人、儒士们就义了三十多人;而鬼神们的伤亡亦是惨重,断魂了三百多,大多是赌鬼、少数阴官,还有死了二十多头阴兽。 所以总共牺牲了三百五十多的人间生灵、三百二十多的阴间鬼灵。 至于改邪归正的小妖有二十来只;前来支援的六百虎妖则无一死亡,只有一些轻伤者和几个重伤。 相比被全灭了一千五百妖邪的魔军,这个结果绝对是大获全胜。 这些逝去英雄的家人们,都会得到银钱等各方面的妥善抚恤,而亡魂们都即将要跟着鬼神们前往东岳地府,想去阎罗地府的僧人到时再换地儿,他们都可以在头七之时回来探望山门和家眷。 道人和儒士大都不愿去轮回投胎,而已经鼓着劲头准备参加地府科举,将来做个阴官,继续造福雷州。 此外有三个年少无侣的女道,听闻幽杳、幽渺招收灵鬼,因为崇敬爱慕谢盟主,为求能伴于他身边,哪都不去,要学何娟那样,跟着两女修行。 杳渺姐妹自然欢迎,这三个炼己后期的娇俏女道的质素可比鬼妓高得太多了,进来就能直接成为鬼班的主力。而加上三女,鬼班现在刚好有二十名女鬼。 不过有着乌延先的神池灵丹,何娟又天资聪慧、刻苦勤恳,可以看到在不久的将来,她会成为鬼班中的第一大猛将。 不仅如此,其他十六女鬼也不会落后,只因为本来很多妖魂准备要拘去地府的,但在阿蛮的大力要求之下,她们勾到了好几十团的神池灵丹,真是收获良多,虽然不及乌延先的灵盛,但也够女鬼们加强己魂。可惜她们修为有限,不然连那几个妖王的都勾了去才好。 来到阳间已经很久,力拼后的灵魂有点耐不了越发灿烂的阳光,而且那个城隍像通道快要失效,迷龙、薛瑞等鬼神们只能先回去地府了,英灵们也跟随而去。 众人都依依惜别,对鬼神们感激的话语说不尽,岭南有如此一个东岳地府,实在是万民的福气。 “谢弟,什么话都假的,这事儿结束后,你赶紧下来赌坊一趟,大哥有旨酒”迷龙可不管福不福,薛瑞等人亦纷纷盛情邀请,扯着谢灵运要去狂欢一场 “好,一定”谢灵运笑着应承,等忙完了就去拜访。旁边阿蛮嚷嚷着道:“我也要去,不是我,你们都死光啦,怎么不请我?”迷龙等人哈哈笑说都请,所有弟妹都去,阿蛮却又不乐意的鼓腮哼了声。 鬼神们走后,又过得半天,全部的妖魔尸体都被搬放在一起,在这荒草萋萋的原野上,堆成了一座小尸山。 众人围绕在周围,摒闭着气息,由谢灵运手持火把点燃烈火,一把火烧掉了这些曾经为祸人间的魔尸,黑烟滚滚 战利品都已经清理出来了,其中普通级、下品级的法器都有很多,一些妖符、妖丹亦是林林总总,更别说妖王们的独特宝物,皇尸老妖的黑指甲套也扔了回去,等待扫完黑雷山后,一次分均。 “休息一会,力壮者准备随我一起前去黑雷山” 谢灵运又喊了几句,当下众人各自休歇去,有笑的、也有哭的,神情各异;有去营地看望伤员、观看赣巨人,也有三三两两散步,感慨千万。 直到现在,谢灵运才算有一丝空闲,在几女的跟随下,走向那边独自而立的二师兄,咧嘴的微笑,喊道:“阿野 “阿客。”玄野一声回应。 “这个呃,是我师妹,之前我因缘拜了另一个师门。”谢灵运先介绍了一下几乎贴到自己身侧的阿蛮,她翘嘴弯目的甜笑,没说什么。他却越来越奇怪,这家伙怎的这么异常……好吓人…… 玄野点了点头,没有异见,师傅整天都说不要有门户之见,要多拜名师,三人行必有我师云云。 谢灵运接着介绍幽杳、幽渺,顺带把玉芝师姑回山之事道出,杳渺二女也这才明了,原来朝玉仙尊是金陵朝天宫的道姑,颇有一些惊讶。 “哦,师姑回山,师傅他们定是高兴坏了。”玄野脸有欣然地点头,听到师姑厉害,冶城山已经是朝气蓬勃的新景况,他更是欣喜,但听到说来是带他回去,他没说什么,只是一脸沉默。 “我另有一个侍女叫纯儿,又是另一桩事事。我们俩走走吧,你们别跟来。”谢灵运说着率先往清谧一边走去,要两人单独倾谈一番,他想把一些事告诉师兄,当然不能说的也不会说。 “什么嘛……”阿蛮很不情愿,于嘛不准人跟着,她都有些话很想跟他说呢。 见她这般痴缠模样,杳渺姐妹不由一笑,她见了顿时瞪大碧目,怒道:“笑什么笑,给我盯着那些宝物去,要是被人偷走一件,我放不过你们”两女喏喏。 另一边,两人漫步荒原,听了谢灵运的一些经历,玄野连连称奇叫好,又笑道:“阿客,师兄真替你开心我早就说了,以你之才,怎么会泯然众人,哈哈哈哈” 听着他爽朗的笑声,想起老乌龟说过的话,谢灵运十分感动,能有这个师兄,也不知是几生修来之福。虽然知道他的历程不怎么喜人,还是认真问道:“你呢,都发生了什么,怎么成了现在这样。” “我?”玄野的面容渐渐平静,望望湛蓝的天空,讲道:“我就没什么了,一路来到岭南雷州,没有收获,却听说了琼州古墓之事,准备也去探险。 不过前段时间,我在雷城遇到了一伙黑雷寨的妖魔,他们就刚刚从琼州那边回来,是去探听大墓消息的,结果带回一件宝物,刚入城还没回山。我恰好听到他们说那宝物,又见他们实力不是很强,就想着拼命抢夺……后来我败了,受了重伤,又被他们追上,就被抓到黑雷山去了。” 他说罢忍不住的一叹,满脸的落寞自嘲。 “阿野,你尽力了。”谢灵运拍拍他肩膀,最怕就是二师兄责恨自己,徒生心魔。 “我没事。”玄野点头,又非常的严肃紧张:“那宝物你一定要拿到手,其它东西可以分给别人,这件绝不可以。”谢灵运疑问道:“是什么东西?” 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五章 探宝 “是一本功法。”玄野一脸严肃,道:“跟《无身功》有关。” “啊”谢灵运不禁惊呼,心头已经大动,却又有疑惑:“你知道《无身功》?” “我下山之前,曾向师傅彻底问清楚了邪诀是怎么回事。”玄野的眼中闪烁着神驰之色,又道:“我想师姑去拜师灵鬼派,可能是想弄明白夺舍之法,好让师傅、师叔获得新生。不过那本功法更妙,据说里面记载着一些运用经脉穴窍的秘法,练了可以身形变幻。” 谢灵运连忙要问个仔细,玄野却说就知道这么点,因为他也没有拿到手来看看,但如果是真的话,那功法无疑提供了一些改造经脉、形返气神的思路和法子,配合着一起练,真正地成就《无功身》大有希望。 “嗯……”谢灵运沉吟点头,确实如此,有些道理是相通的,《无身功》缺少的部分说不定能就此补全,也能拯救师傅师叔他们。 想到这,他顿时心情跃跃,很理解二师兄当时为什么要拼命争抢,换了他也一样的他认真道:“我会拿到的,到时候看看就知道究竟了。” “这就好”玄野淡淡笑了笑,突然痛苦的咬紧牙关,浑身微颤,脸上的那条刀疤隐隐泛流过一股黑气,十分骇人,却是魔痕发作了 “阿野”谢灵运惊急不已的扶着他,连问怎么了。一会之后,玄野才好了些,沉声说出了来龙去脉,最后握着拳头,脸有愤怒的杀气,“阿客,我要随你去黑雷山,我要亲手手刃那个刀工。” 他最是清楚二师兄的性情,若然不让他洗去这份屈辱,恐怕一辈子神志压郁、性功难进。假如受此大辱,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要以直报怨 “好。”谢灵运重重的点头,从钵盂镯取出几颗回天丹递给他,道:“我这里有点丹药,是下山时铅汞师叔给的,你先吃几颗顶着。” 回天丹不但能救命,也是益助精气神的好东西,之前玄野下山时,朝天宫尚不能如此阔绰,铅汞师叔只给了他一些参须。 “这个丹味……”玄野的鼻翼动了几下,嗅着这股铅汞师叔的丹药的特有味道,眼眶骤然有点发红,又将那几乎涌出的泪水紧紧敛了下去他冷着脸,服下回天丹,再加以调息运气,脸色渐渐的好看了很多,几个周天后暂时收功,他又问道:“大师兄、恒宝他们还好么?” “都好,长生又胖了几十斤。”谢灵运轻笑了起来,跟他说起那些开心事,玄野听得不时笑笑。 小半天后,休歇完毕,赣巨人、稻草人和三百虎妖负责留守营地、照顾伤者,其他大多数人都想上去黑雷山,亲眼看着黑雷寨的寨门倒下。 于是众人浩浩荡荡出发,很快来到二里外,踏上了这座妖山。没了漫天妖气和漫山邪魔,黑雷山也没那么阴森恐怖,只是非常的阴冷、死寂,隐约仿佛听见一声两声的逃跑慌语。 “是黑风山,这儿叫黑风山”黑风老妖一直跟众人强调,什么黑雷山,当初可是它找到这里建寨,几十年了,说起来真是时光荏苒…… 虽然老妖叽叽喳喳,但它和那些从良小妖着实发挥了巨大作用,这座山头有什么路、有什么机关陷阱,都被它们提前一一告知,众人也就不费什么力气的直来到黑雷寨。 轰高高矗立的山寨大门被谢灵运、阿蛮和各方统领合力击翻,扬起了一股飞沙走石—— 除了和尚,众人纷纷上前踩上几脚,拆上一块半块的碎木留作纪念。 “啊,啊……”、“走啊” 寨子已经是一片凋零了,一间间房屋发出冷风呼啸的回响,果然还有零零星星的妖魔余孽,看样子都是不能打的,女魅、杂工之类,凭着从良小妖们的指认,那些凡是作恶者都得到应得下场,被迫上山做工的则饶之一命,警告若为恶就杀。 “哎哟,变化好大……”黑风老妖看着周围,重檐飞角、红柱画栋,那寨主殿尤为雄伟,它有点乍舌,弄得跟宫殿似的,可惜得来不义,还是保不住喽…… 众人又找到了寨中监牢和妓营,把关困在内的所有人都解救出来,足有二十多人,有外地修士、有普通百姓、有妙龄女子…… “黑雷寨完了?”他们都神思恍惚,憔悴得好像是狂风中的枯花,随时会死去……许久后确实一切为真,他们才纷纷哭了出声,轰然一片,“没想到我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好啊,好啊”、“谢谢各位的大仁大义” “呜呜呜……”而宋夫子正抱着一具身着书生衣服的骷髅,痛哭不已,那骷髅应该正是他的爱子宋明学。 在监牢中,像这样的骷髅尸还有很多,骷髅头更是堆成了一座小山,众人看了都很堵心,恨不得把黑雷大圣那些妖魔再杀一遍,其实它们死一万遍都不够解恨。 见谢灵运面容冷峻,全无之前胜利的欢喜,阿蛮挺了挺檀眉,轻声慰道:“你都给他们报仇了,别这样嘛。对了,那只猪仔钱罐呢?拿出来让他们按按,看有多少功德。” 对于她的温柔和积极,谢灵运已经渐渐有点习惯,并且受用了,虽然她不懂怎么安慰人,但看着她乖巧的模样,就胜过很多话语了。 “先不按。”他笑着解释道:“那猪狡猾,一桩事只收一次功德的,此事还没完;况且纯儿向来着紧钱罐的事,等她一起在的时候,再按不迟。” “哦。”阿蛮微微噘嘴,暗地嘀咕“还真是懂得体贴啊”,越想,那事儿越压不住了,她急道:“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谢灵运疑惑,阿蛮看看周围这么多人,就想扯着他到一边去,然而这时候,就有好几只虎妖拖着一个身材短小的八字胡中年人出来,扔到了地上—— “刀工”很多百姓顿时尖叫出声,流露着无尽的仇恨 据小妖们说,这家伙叫什么名字不知道,都叫他刀工,是个妖匠,最是懂得各种折磨人的玩意,平时为了讨黑雷大圣的欢心,整天都想着法子去折磨那些牢人,可以说罪大恶极。 那刀工已经被打了个半死,一看围满了正派修士,傻眼了,慌急的求饶:“放过小人,小人什么都不知道,小人也是被迫的……” 这时,他只见一个刀疤少年提着一把朴刀径直走了上来,自然认得那是谁,当时他往这少年脸上刻字,这家伙忍痛不叫,只说了一句话“我死不了,你就会死”,他尖叫道:“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咔嚓 玄野什么都没有说,走了上前,就运起因丹气而生的真,挥动这朴刀,一刀把刀工的头颅砍飞 血如泉涌之下,那丑陋头颅散落地上,他看都没有再看一眼,冷冷的转身就走。 “阿客,此刀大好,谢了。”路过谢灵运的时候,他才说了一句话,把刀归还,继续走向无人的山崖边寂静处。 “你的问题等会再说,我先去看看我二师兄。”谢灵运向阿蛮说了说,就快步跟了上去,其实他都还没问她赣巨人是怎么回事呢。那边阿蛮很生气地跺脚,怒火爆发的吼道:“我不说了” “阿野,没事了。”来到二师兄旁边,谢灵运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不是刀好,是刀客犀利。” “哈哈哈,哈哈哈”玄野大笑了起来,望着蓝天,目光少了一些复杂,似乎放下了很多。谢灵运也笑,骤然朝天大声喊道:“师傅,阿野没给你丢脸”玄野看看他,也如此笑喊:“师傅,阿客给你长脸了” 两人一通大喊大叫,惹得那边的众人纷纷不时望来,都道他们兄弟情深。 这时谢灵运又向玄野耳语了一句,两人立时噗通的失笑,弄得好像师傅在天之灵似的,明明在金陵活得好好的,真是大逆不道啊 刀工受伏,实在是大快人心,很多百姓都被种了魔痕,更别说平时受到的折磨,他们看到刀工的尸体,都愤怒的上前要打要砍,把那被拘住的妖魂拳打脚踢,虽然打不着,少不了都吐上一口口水。 这些魔痕是由魔气凝结的,吞噬皮骨肉,日子长了吞噬到神魂那真是麻烦很大的,不过加以调理,都可以慢慢消除掉那些魔气;还有更快的办法,和尚寺说念经,道士说做法事,都争着要表现。 与此同时,众人又开始搜集起了山寨里宝物,一堆堆的法器宝贝被搜了出来,金银珠宝尤其多,一点都不比赣巨人的老窝少,要知道这可是几十年的积累,看上去好像有数十万两,也是放到一块里去。 然而把整个山寨翻了个遍,却都没有找到玄野说的那个功法,找来的几个女魅相问也答不出所以然来…… 阿蛮嚷嚷着道:“这还不简单,肯定藏到了哪里去啦,谁会就放出来放在那里摆啊?那不傻啊。”她脸上有了一点财迷之色,“肯定是还有一个小金库藏在什么地方。” “嗯,有道理。”谢灵运点头认同,让众人再去找找,不过其实有一个办法,可以把整座山探得一目了然,那就是使用聚宝盆了,只是现在盆子里藏着穷奇兽……他就问她道:“现在用盆子探宝,会不会有问题?” 阿蛮翻了个白眼,好像已经用光温柔了,没好气道:“我不知道哦,要是用一用,裂回普通级别,穷奇兽出来,那结果……这样吧,你先让它吃掉几件普通法宝,保险一点。” “好。”谢灵运又说有理,就先记了数,拿了三个普通法宝,给聚宝盆吃掉。 之后,两人独自来到一个幽静无人的地方,用起盆子的另一个功能,探测宝物 一道光芒爆起,聚宝盆,很快,盆子上方顿时显出了一个黑雷山全景图来—— “咦”阿蛮顿时惊呼,只见图上有一个强烈的强点,这宝物气息好强啊 谢灵运也双眼一亮,莫非这回真是捡到宝了? 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六章 饭桶 只见黑雷山幻影上满是红光,有一堆明显是寨子中的金银宝物,而两人的目光都盯着山腰一处,那里有着一个十分耀目的红光点 “这红光,是神器啊……”往幻影点了点,看得清楚是个山洞后,谢灵运既惊愕又兴奋,竟然如同冶城山的上古神剑那样明亮 “真的?神器?”阿蛮更加激动,瞪圆了双眸,又疑道:“黑雷老妖怎么不拿出来用?藏在那里于嘛。” “法宝不一定是武器,或者它不会用。”谢灵运颇是期待,难道正是那本功法么?他就道:“我们去叫上人马,一起去看看。” 然而阿蛮却说不准叫人,就他们去就好,这种小金库当然要独吞了,是她应得的奖励,其他人都死远点。 谢灵运微言大义,她直接拿着聚宝盆要放掉穷奇兽,反正如果不是她的大功劳,穷奇兽应该在外面晃荡才对。他真是怕了她,便作同意,去对众人知会一声,两人就单独前往藏宝之地,真不知那里有什么,最好不是关着一只恐怖天魔。 在路上,谢灵运才有闲暇问起了赣巨人和城门精的事。 “它们喝下献祭虎血了,你就当是一种珍贵丹药吧,吃了会有虎煞护体,不过第二天就没了。你别看时效好像很短,那可是虎族自伤虎体而炼成的,我这女王都没喝,宝贝得很呢这次雷州虎族真的下血本了,你分东西的时候,记得要给我们多分一些。” 听了阿蛮的回答,谢灵运有点失望,其实又是意料之中,若是炼了什么功法,十几天就有如此大的威力,那才让人震惊。他点头道:“我会分均的。对了,你之前想问什么?” “哼,我现在不想说。”阿蛮气呼呼的鼓起脸颊。感觉跟情意有关,谢灵运故意不急:“那你想说了就问。”她顿时剜了他一眼,不够解恨,拳头还是挥去…… 两人打打闹闹的来到山腰藏宝地,一片阴森隐蔽的树林深处,搬开几块乱石,拔去藤蔓野草,才露出那道山洞石门来,要没有聚宝盆的指引,他们不可能找得到这里。 谢灵运还要研究一下石门,也许门后会有什么机关;阿蛮嫌麻烦,让他一边去,仗着道胎境后期之力,一掌把石门拍碎了,紧接着一股冲出来的猛厉妖气,也被她一声虎啸震散。 确定再无异况,两人走进山洞,里面并不大,像个小柴房,果然有十几个宝箱堆放在内,还有一些稀奇杂物。 “哇,发啦”阿蛮欢呼着直扑上去,立刻看起宝物,打开一个个宝箱,对于金银珠宝毫无兴趣……又一个箱子,她突然拿出一本淡褐色册页书,问道:“你找的功法是不是这个?” “给我”谢灵运惊喜的拿过,书皮没有注明这是什么书籍,他翻看了起来,里面绘有一些人体经脉图、也记有一些行功法诀,越看越喜,应该就是这本,可是…… 很多地方有头无尾、不清不楚,光靠这些,多半又得炼死个人……他皱眉道:“似乎是残本,而且纸页顺序都混乱了。” 当下他也去搜寻,翻箱倒柜找了一圈都没有收获,这样的一本乱序残本,怎么炼?嫌师傅、师叔他们死得不够快 “看来还是要去琼州一趟……”谢灵运喃喃自语,满腹的失望,这本无名功法是山寨妖魔从琼州带回来的,现在知情的家伙死光了,也只有亲自去一趟,才可能会知道怎么回事。 “神器神器在哪里”与此同时,阿蛮越发急躁,一个个破箱子里的都是狗屁银钱,大不了只是普通法器,还有诸多凡物,像那件云锦袈裟、居然还有个女人红肚兜她都要砸箱了 谢灵运也不禁啼笑皆非,与其说这里是个小金库,不如说是黑雷老妖的私人收藏室,收藏的却不是宝物,就是些它觉得有意义的东西。 “阿蛮,会不会是这个玩意……”他忽然留意到一边洞角放着一个棕色大木桶,心头一跳,走过去一看,聚宝盆果然光芒大盛 这山洞的夺目红光,正是这木桶散发出的宝物灵气 “什么?”阿蛮傻愣愣的样子,因为那木桶完全没什么特别,高及人膝,造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由一块块木板围造,上下箍了两圈竹片……多看几眼,她就想起什么,讶道:“这不就是一个饭桶吗?” 谢灵运一听也觉得像,再看不是像,这就是装饭用的木桶一个饭桶是神器?他疑惑的伸手摸了几下,又静心去感通,然而全无反应,不像宝物,也不像是精怪。 “走开,我来试试。”阿蛮上前双手抓起木桶,狠狠地砸到地上,他的嘴巴张成圆形,嘭的一声重响,饭桶反弹而起、滚动开去,没有丝毫的破损…… 两人相视一眼,这就意味着,这东西确实不凡。他们这才用聚宝盆给它评测了一下,竟然真的显出了“神器”品级 但无论他们如何摆弄,除了砸不烂,跟一个普通木桶没有分别,没有乾坤空间、没有攻击性,难怪黑雷老妖放在这里不用,根本没办法用,这到底是什么玩意? “先全部带走,也许净林禅师他们会知道。”谢灵运说着就要用钵盂镯把东西都收走—— “好歹是件神器,我可不会把它给别人。”阿蛮抱起那饭桶就走,其它都是些鸡肋。 谢灵运微笑摇头,他就没打算让给谁,就算用处不大,以后也能给聚宝盆食用。 当两人回到了山寨,他一从钵盂镯把这些宝物放出来,众人都纷纷惊奇走来,黑风老妖尖叫的化风卷去:“俺的云锦袈裟”它马上穿了起来,嘴上念阿弥陀佛,像模像样。 另一边单独处,玄野紧张的问道:“怎么样?”谢灵运点点头,败兴的拿出纸书、道明情况。玄野立时双眉紧皱,气忿的一捶虚空:“怎的这样……”他接过纸书,叹道:“我看看,你先忙其它事。” 谢灵运便去指挥众人下山之事,期间也对饭桶一物,询问了净林禅师、黑风老妖等人,却还是不得线索,也不知黑雷妖哪里弄回来的。 众人用板车运着所有的金银财宝、护着百姓们顺利下山,回到营地,其时天色已黑,就原地休整一晚,明早再启程回城。 而分宝大会,当晚就进行。 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七章 仁也 不患寡而患不均,分均,仁也。 战后,把战利品平均地分好,各有奖赏、皆大欢喜,乃是对统帅的能力和仁义的考验。 作为盟主,谢灵运责无旁贷的主持这次分宝大会,多闻道长出任鉴宝师;而显密道儒虎五方的统领、各山门的掌门参与分配。 主帅营中间宝物堆积如山,灵气氤氲、妖气弥漫、五光徘徊、十色陆离,比上次唱卖会多得多,心性低一些的人见此宝山,都要心神失守,流连而忘返。 谢灵运没有搭理阿蛮好几次怂恿的卷席跑路,首先分法宝,先让众人把原本属于自家山门的东西拿走,也算是原璧归赵;然后剩下的,再每一件进行一番鉴定后,按照其特性和品级,均分给适用的各方。 一件件法宝分派了出去,雷州修士界的实力急速飙升,近百件法宝分完之后,每家都有所收获,众人都相当满意,就是有一方分得太少了,令他们都颇多微词…… “哼。”阿蛮双手环胸,嘴巴已经快要噘到天上去了,一脸“我懒得理”的表情,眼角却紧紧瞥着谢灵运,这傻子,不会就真的这样吧?杳渺姐妹亦是欲言又止,主上就分给自己几件鸡肋般的下品法器啊…… “谢盟主,你拿得太少了,这样分明是陷我们于不义。”羽真道长抱怨不已,净林禅师、圆觉大师、宋夫子等人都点头附和,“是啊,你一定要多拿”、“不然我们良心不安,传出去也要遭世人耻笑。” 那边多闻道长呵呵抚须,这些事情,他肯定要传出去的。 “那木桶是神器品级,其实我拿了它,就顶得过你们拿百件了。”谢灵运微笑说道,“我很快就会离开雷州的,这里的长治久安还需要各位出力,所以你们多拿有益。” 众人却皱眉不信,神器?连多闻道长都对它挠头,明明只是个无用之物他们都有点激动起来,“不行,谢盟主,非得这样,我们都不要了” “也好。”眼见众人如此美意,他也不矫情了,毕竟这回永远地失去了流金火铃、兕牛内丹,几乎撞散的仙宅恢复起来估计会用掉大量阵能,而他们还要对付蛟龙,又招受着魔门最多的仇恨。 他想了想,便道:“那么多谢大家的厚爱,你们五方各给我一件东西好了,就这么定。” 这下众人没有异议,纷纷露出笑脸,这样才是真的分均。 都不用考虑,除了被阿蛮喝止的虎族,四方把自己所得的最好的一件法宝送给谢盟主。 显教僧人们给的是一把铁色大剪刀,正是剪刀老妖死后本体所化,中品级别的武器,十分锋厉,而且只要以断发沾上真精血,这妖刀就能暂时成精妖、帮助战斗的神异效果,又能化成小剪刀方便携带,当然是千金难求的妖宝。不过他们都不喜杀生,这剪刀又沾了太多僧人的血,送给谢盟主正是适合。 儒士们给的是鱼肉妖道的三尺青锋,这法剑亦有中品级别,吹毛可断,已能灌注真以助剑气,施法术又助灵通;若然懂得剑诀剑法,听说谢盟主天天练剑,以后定会知道它的宝贵。 道人们给的则是铁冠妖道的铁冠,这件法器很是神秘,中品级别,据说戴上去就会看到铁冠的灵识,里面记载有《铁冠功》,但那样可能就会完成认主,所以妖道死后,还没人戴一戴试试,留给谢盟主啄磨。 密教僧人们给的却是黑雷大圣的一双布鞋子,单从上品级别的鉴品就知道它非常难得,穿上去身法大增、速度如雷似电。个中具体的奥妙神异,众人也没什么认知,也给谢盟主慢慢研究。 另外再要加上,谢灵运本来分给了阿蛮的皇尸老妖的黑指甲套,可以确定它是一件容量不小的乾坤法宝兼武器,至于还有没有什么,因为妖气极重,需要加以开光净化,所以暂时无从使用,也无从得知。 然后就是一共六件下品法器、记数用掉的三件普通法器,都是没什么用的鱼腩,全都准备拿来炼制聚宝盆。丹药方面也分了一些,又有草人灵形符等消耗妖符,给稻草人滋养自身也是用得上。 当然还有那个饭桶、无名残本功法。 接着众人又开始分银钱,如果不是考虑到朝天宫发展壮大要钱,谢灵运都不想要的,因为雷州这边用钱的地方太多,抚恤、改善民生、大日寺建造寺院、雷阳书院扩收、虎族出林建屋舍等等,哪个不要大钱…… 但拿少一点他们又不乐意了,于是他不客气拿了价值十万两银的金银珠宝,其余三十多万两银均分给众人。 如此一来,五方所有人全部收获丰盛,都十分欣愉。 多闻道长直是啧啧称奇,他看得多因为分金不均,而仇忿结怨,甚至生死相斗的;却极少看到这么其乐融融的景况,仁也仁也,这次的“谢客分金”真能一口气讲上数天。 第二天一大早,修士大军就启程回去雷州城,来的时候小心翼翼,归去就快上很多了,尽管运着伤员、逝者尸躯等等,却只用了一天半的时间,众人就已经遥遥地望到了雷州城的轮廓。 飞浮在天空多日的仙宅早一步在荒山停靠好了,阿蛮带着赣巨人、城门精、稻草人回去,它们不入城,毕竟太过惊世骇俗,要吓坏老百姓的。 当阿蛮回来追上大军队伍,纯儿也跟随其后,她一张俏脸憔悴苍白,月眉水眸有一丝忍痛之感,让人顿生怜惜,但是她还能撑着,不愿错过凯旋入城的盛况。 “公子”一见到那个熟悉的少年身影,她顿时满脸欢喜,三步作两步的走去,笑道:“纯儿幸不负重望” “纯儿姑娘,多亏有你对付那穷奇啊”、“纯儿姑娘,厉害”周围众人见到她,都纷纷称赞感谢,这让她有点羞赧又有点高兴,不过她只想听到那个人的温柔话语…… “辛苦了。”谢灵运连忙上去搀扶着她,很是爱怜的打量着小狐仙,怎么清瘦了这么多,问道:“伤得很重吗? 纯儿微微摇头,让他放心的展颜而笑,尽显俏丽可人,“还好,纯儿有九条命呢。”旁边的阿蛮轻哼一声,“是啊,哪能这么容易死,死了也还有八条命。”幽杳、幽渺不敢说话。 “纯儿,这次我们真是发了。”谢灵运笑着跟她分享这份得宝喜悦,一一说了那些宝物的事。 谁不爱物,这全是公子的福气呢,纯儿的笑容越发灿烂,就说道:“不知波儿象这回会增加多少功德”谢灵运一笑:“马上就知道了。”阿蛮唠唠念着:“这事是我先说的。” “回来了,回来了”、“大军凯旋归来了”、“哈哈哈” 再过得小半天,雷城外面突然暴响起一片片欢呼声,早有全城百姓拥挤在那里欢迎大军,人山人海、人声鼎沸,当下见到大军从远远那头出现,又放鞭炮、又打锣鼓,着实是喜庆暄天,“黑雷寨被灭了”、“妖怪们被杀光了 大军的身影越近,众人的欢呼声越大,雷州官员们早已正着衣冠,也在那里守候着,满脸的笑容;很多的孩童嘻嘻哈哈的走来走去,闹个不停,他们都知道好日子要来了 渐渐的,百姓们端着清水、食物等东西奔上去抚军,一个个大姑娘小姑娘爱慕的看着那些少年英雄,尤其是领在最前面的谢盟主,真想以身相许—— 也有人骨肉相认,也有人收捡到亲人遗尸,痛哭泪流,却又有另一份的欣慰。 “谢盟主,谢盟主,你真是大好人,活神仙啊”又有数不清楚那么多的百姓上来要给谢灵运下跪磕头以感恩。 这荒凉的雷州城,突然变得那么的热闹。 “别这样,别这样,我们都是尽修士的本分。”谢灵运连忙去扶,一脸微笑,也感觉到心性的成长,从赣南、南海、到雷州,经历了这么多事,原来炼性这一阶,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似乎就已经完成修炼,只差最后的那么一下,就可以踏入抱一境界…… 吾令凤鸟飞腾兮,继之以日夜。飘风屯其相离兮,帅云霓而来御 飘风聚集在一起,率领着五彩云霞来欢迎,这些老百姓,现在不就是如此吗,这就是前来欢迎他的云霓啊…… “小娃娃,帮忙按它一下。”纯儿拿着波儿象走向一边,正是有一群小孩子在玩闹,他们顿时争相着伸手去按— 顿时之间,一股巨大的白色光芒从整座城池爆冲而出,那么的温和,那么的喜悦,那么的浩大,雷州城全城人的感恩,这件事积下的功德,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下,全部涌向了波儿象里去—— 只见那数值疯狂上升,波儿象几乎被冲爆了,加了十万钱,总值达到十三万还差一些,就可以扑满。 纯儿满脸欢喜,又问道:“小娃娃,谢谢你们帮忙,有什么想跟谢盟主说的吗?” “我有,我有”、“我长大之后,也要成为谢盟主那样的神仙大侠”小孩们纷纷笑语。 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八章 兄弟 雷州城城西天宁寺,西湖绿水荡漾、波光粼粼,谢灵运和玄野信步于湖畔,看着那幽美风光,相谈去向。 讨伐黑雷寨的战事已经结束,雷州百姓把谢盟主奉为活神仙、各个修门奉他为尊客贵宾,这些自然是不必多说;战后的抚恤等事儿,由各修门和官府一起忙碌开去。 谢灵运这么快抽身出来,并非不想过问,实在是另有诸事缠身,尤其要在冬至之日赶到琼州一看究竟。 “阿野,跟我一起去吧,然后一起回金陵,赶得上过年。”他前来岭南的原因,正是要把二师兄平安的带回去金陵,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人了,当然要一道同行。 听到他此言,玄野停步下来,其实早有了决定,神情淡淡而决然,“不了,我想继续一个人闯荡。” 谢灵运皱起剑眉,对此也是早有预感,他大概知道二师兄的心思,轻叹道:“师兄,像铅汞师叔说的那样,大家都爱你的,你何须跟自己斗气?现在山门不同了,回去吧,玉芝师姑会有功法传你的,也好让师傅他们安心下来。” “你说我混成这样,有何面目回去?”玄野目光定定的望着他,谢灵运只是慰说了声“非战之罪”,玄野摇摇头,说道:“我知道大家都爱我,但我过不了自己的心关,我也不愿放下而破若然就这样回去,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他微微一笑,伸手按着师弟的肩膀,“师兄看到你这么出息,又高兴,又愧耻。” “嘿,我们情同手足,要得愧耻什么”谢灵运有点来气的睁目。 “不耻不若人,何若人有?”玄野一脸肃峻,拍了拍那肩膀,收手而负,“兄弟之间,更该如此,否则徒然沾光而不自省,爪牙罢了。阿客,你该知道我不愿如此。” 前一句话出于《孟子·尽心》,不以自己不如别人为耻,那怎么能赶上别人? 谢灵运听了默然点头,如何会不知道,他早说过如果自己劝不动二师兄,那天下就无人能劝动了。阿野向来很少引用圣人言,却清楚他喜欢,这下以他的方式道出自己的心思,也是表明了不会改变的决心。 “琼州那边我就不去了,我打算先留在雷州一段时日,再回南海,寻觅机会到海外诸国探探。” 玄野说了计划,又望向北面金陵的方向,有点出神,“现在知了你和大家都很好,我少了很多担心和顾虑,更要放开手脚去闯等到有了一些成就,我便会回去,这个年应该不能和你们一起过了……” “‘龙战于野,其血玄黄,,师傅为我取这个凶爻之名,是因为我的凶险出身,他希望我不要介意、不要忿愤,坦然接受了自己是谁,方能有大成就。可这里面的殷切期望,阿客你知道么,师傅是希望我能化龙飞天” “你替我转告师傅他们。”他转头看着师弟,道:“阿野虽然身在外面飘泊,却永远不会忘记归家的路。总有一天,我会成为一条飞龙,飞回冶城山……”说着,他的目眶有点泛红湿润。 “阿野……”谢灵运握紧了双拳,他想假如师傅在这里,也会同意的,有什么理由阻拦一颗年轻向上的心他重重点头:“好,到时候,我会第一个去迎接。” 玄野也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两人默默地走了一段路,那兄弟情谊在心头流淌,也不知再有这般光景是为何时。 待那伤感渐渐落下,谢灵运才开声道:“也罢,省得被你妨碍我和伊人、佳人、玉人、美人花前月下。”玄野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谢灵运也噗通笑了:“你倒真要加紧点,我还没说呢,大师兄不声不响给我们找了个师嫂,下回见到你,可也得带个嫂嫂我看。” “竟有此事,哈哈哈莫又告诉我,恒宝定了桩娃娃亲……”玄野笑得更加开怀,谢灵运笑说这倒没有,玄野又颇是认真:“这得看姻缘,不过我更想道缘来顾,大丈夫何患无妻” “此言差矣,阴阳调和就是道啊。”谢灵运故作严肃,只是为了打趣,并非要谈论道法,“这个呢我就爱莫能助了,但其它方面可以帮帮忙,你拿着这些。” 当下他将那把普通法器级别的鱼虾朴刀给了二师兄,又取出三百两银盘缠,再给了十来张草人灵形符、从《万法归宗》摘抄出的几个简单有用的小法术、一些丹药,然后将使用之法一一细说清楚。 东西不算多,若多了,二师兄定然不会要,这样最好。 见他一直不言,谢灵运扬眉问道:“你不会拒绝师弟这份好意吧?” “不会,谢了。”玄野紧紧的握了握朴刀,也接过那些物什,道:“师兄向你保证,此刀染血不染尘。” “此刀染血不染尘,斩妖除魔惊鬼神”诗兴顿起,谢灵运随兴地放声唱作,玄野笑接道:“若问谁家狂刀客?”他话音未落,谢灵运哈哈接道:“龙战于野玄真人” 朗然的笑声回荡在这雷州西湖,久久没有散去—— 道别之后,玄野还要留在天宁寺进行魔痕的消除,谢灵运则马不停蹄的忙活下一件事儿,其实就在寺外树林之中 他要询问另一人的去向,便是黑风老妖了,布袋和尚把它放出来是让它相助覆灭黑雷寨,现在此事已了,它还要不要跟随下去? “俺……唔,俺想回去黑风山,重建黑风寨。”黑风老妖挠了挠头,有想威风,也有着一些考虑:“这地方总会有妖精鬼怪的,又不搭理正派管,不过要是有俺坐镇,保准把那些家伙治得服服帖帖,俺也不让它们去害人,这雷州就没啥事了。” “不行我们太亏了,你想走?先赔个石匣来”也在的阿蛮哪里会肯,幽杳幽渺亦觉得失去一只道胎初期的大妖非常可惜,纯儿问道:“你不学禅了吗?” 黑风老妖有点迟疑:“呃,雷州也有很多禅师……” “那怎么比得上公子”纯儿气道。 “都别说了。”谢灵运阻了下来,各人各志,强扭的瓜不甜,也可以说缘分未至吧,点头道:“行,你就重建黑风寨,但切记要导妖向善,守护雷州不要成了第二个黑雷寨,否则……” “哎哟,你别吓俺,俺怎么敢,不怕被你们灭掉么?”黑风老妖满脸惊吓,连连承诺:“俺一定会让黑风寨像个善堂那样,深得百姓喜爱你们以后有什么要俺帮忙的,尽管支会,俺第一时间赶过去” 谢灵运笑道:“现在就有一件,我们要你帮忙一起对付穷奇兽。”黑风老妖一惊,还是拍胸口道:“没问题,没问题……” “哼,我想起还有一只缩头老乌龟,可不能放过那家伙”阿蛮坏坏的咬牙,虎视眈眈…… 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九章 古楼楼主 “呵呵,早上卜了一卦,是同人卦,一爻动,你们果然来了。” 众人来到荒僻的鬼楼,一看到那老乌龟,它立时笑呵呵的说。 “它在说什么?”阿蛮看看谢灵运,纯儿几人也听不懂。谢灵运一想,现在修为高了,记性更胜从前,一下就想起同人卦的一爻,说道:“‘同人于门,无咎。,跟别人在门口前面会同,没有怪罪。” “没有怪罪?那我告诉你,你卜错了”阿蛮奔了上去,一脚踢中它的龟壳,砰的一声,恶狠狠道:“我们今天就是找你晦气来的,少给姑奶奶装傻诈笨。” 老乌龟早已把脑袋缩了回去,看见他们都有凶色,有点害怕的样子,问道:“那你们想……做什么?” “做什么?”阿蛮拿着聚宝盆在它眼前晃了几下,冷笑道:“你那么会算,知道里面藏着什么吧?一只远古穷奇凶兽,活的我们现在就要把你吸进去。” “别,别,有话好好说”老乌龟连忙道,手脚都似乎动了几下。 谢灵运这时候站了出来,问道:“老先生,她说的都是真的,其实我们就是来问你要个办法,如何去对付这穷奇 对于这一点,众人实在都没什么主意,最能想到的就是先养精蓄锐,再结伴进去去聚宝盆,然后打上一场,把那凶兽打死。 “你们怎么会觉得我有办法啊……”老乌龟的语气满是愁苦,“我就是只缩头乌龟啊,不是龟仙人” 阿蛮哼了声:“我可不管,你今天只有两条路可走,一,进去盆子,二,给我们一个办法,而且帮助我们。” “哎……好吧。”老乌龟叹了叹,龟目仰望了一下上方,问道:“看到这座古楼没有。” 众人点点头,当然了,谁看不到,这古楼五层高,原本十分雅致,飞檐斗拱、红柱绿瓦,现在又非常残破,蛛网遍布、摇摇欲坠。 老乌龟悠悠的说道:“这座古楼没那么简单,它有一个镇压大阵。”阿蛮疑道:“那你就是被人镇压在这里?” “非也,我本是一只石龟,就是顶着这座楼的。”老乌龟说着,顿时化出原形来,果然见是一只大石龟,众人这才明白,为什么它可以大摇大摆的趴在这里,平时不愿见人就这个样,想见人就现形,还真是难以发现。 老乌龟又变了回来,继续道:“这家人不是普通士绅,是一家火居修士,当初这座古楼是藏书用的,放了好多书,因为周围多鬼魅,家主就布了一个阵法,而老龟就是阵眼,后来成精了,就继续顶着楼,等着那家人回来,不过他们一去不回头咯。” 它叹了一声,道:“老龟还记得,那时候那人拍着我的脑袋,说让我好好顶着,一定不能让古楼倒下,他们会回来的,会的……” “哦。”众人更加明白,不过……纯儿疑问道:“老先生,这跟穷奇兽?” “呵呵。老龟也想不到其它办法,却唯有一计,便是你们开启古楼的阵法,再把它压住穷奇兽。”老乌龟说道,“这样子,你们不必跟那恶畜搏斗,得以安全;又不必马上杀掉它,徐徐图之,说不定以后收为己用,多只穷奇猛将,不是很好吗?” 众人面面相觑,听不甚懂,老乌龟就望向谢灵运,很神秘的道:“你过来,我跟你细说。” “你真是死性不改。”阿蛮咬咬牙,吼道:“直接说” “好吧,好吧。”老乌龟一叹,玩点神秘都不许,道:“你们谁往石龟上滴血,再念解咒,就可以重新激活古楼阵法,搬动它都可以的,它不但能镇妖,还能锁妖,你们遇到什么恶妖,一时难以收服,都可以把它扔进楼里,把门一关,没古楼之主同意,出不来。” 谢灵运越听越感欢喜,不时点头,听它说罢,居然还有锁妖威能,不禁喜道:“老先生,按你这么说,这座古楼本身就是一件极好的法宝啊” “对的。”老龟呵呵道。 “好啊,我要做楼主”阿蛮高兴欢呼,说着就望了望黑风老妖和老乌龟。 不过谢灵运还有一个疑问,问道:“激活阵法要从这石头开始,那老先生你会不会受什么影响?” “嗯,不错,如果你们硬来,阵法一激活,老龟就要完蛋了。”老乌龟说道,它却是料定谢灵运不会罔顾自己的生死就行动。 “什么啊”阿蛮无奈,说半天竟然不能激活阵法除非傻子转性了,肯杀掉老龟。 谢灵运皱眉。幽杳想到了什么,问道:“那能不能先让你的妖魂出来?” “老龟道行很浅,离不得这个石身。”老乌龟长长一叹,只望着谢灵运,“小道长,你能理解吗,这就是老龟的身体啊,一没了,就等于死了,只能做只龟鬼,怕且过不了半天就要烟消云散。” 这可真是难办,老龟想要保留自己的石身,但石身却又是阵法的关键,没了阵法就会毁坏。 黑风老妖打量了它几眼,道:“那你可以附身到其它东西上去么?”老乌龟微怒的反问道:“你们有什么适合的东西?” “老先生,你看这个行不行”谢灵运突然想起了什么,双眼一亮,手上已经取出了一件物什来,洛书神甲 “哇”老乌龟看了,顿时发出一声欣喜的惊呼,手脚都在挣动,急道:“这是洛书龟甲?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谢灵运蹲身过去,把洛书神甲向它展示了一番,老乌龟已经看得垂涎三尺,道:“可以,这个可以” 当然可以了,之前只是一块稍不凡的石头,现在可是一副洛书神甲它只要占得这个宝躯,那真是胜过百年修行,马上摇身一变成了一只如假包换的灵龟 “这可是好东西,它占大便宜了”黑风老妖提防他们受骗,马上把自己所知说出。 “那我又不乐意了。”阿蛮拿过龟甲,要挟道:“这样吧,你拿了这个龟甲,哪里都不能去,就跟着我们身边,任劳任怨。”谢灵运同意点头,自己需要帮手,让这乌龟跟上一段时间试试水也好。 “但是像这种级别的龟甲,你们给其它妖怪都用不了啊,只有乌龟才可以用嘛。”老乌龟还想讨价还价。阿蛮擦拳磨掌:“行,你自找的,我直接激活阵法。” 老乌龟急道:“别别别,好吧,老龟跟着你们,跟着你们。先声明了,我要占这个壳躯,怕且至少都要冬眠百日,让龟魂和龟甲互相完全感通,融合在一起。这百日,我可需要一个清静地方,不能被人打扰,也不能听到什么啸叫 阿蛮哼的一声,“就你麻烦,这盆子里半亩地大呢,随便找个地儿把你埋进去好了。” 都说好了,事不宜迟,立即行动起来。 首先老乌龟自行脱壳出魂,一溜烟窜进了洛书神甲里,开始依附,只见壳里顿时有着一团幽绿灵光,一点点的向四周渗透着,而神甲的龟纹、洛书图案等都流转起了光芒。 这么一下,老龟就已经开始冬眠之旅了,一百天之后苏醒。 “哎,忘记问它饭桶的事了”谢灵运无奈摇头,把它先放到了一边,就上前开启古楼阵法,他想着还是自己当楼主好。 周围几人好奇的张望着,他咬破手指,滴了几滴真精血到石龟上面,立时渗了进去、无影无踪—— 轰轰轰古楼就摇晃着发出一阵瘆人的响声,仿佛随时要轰然倒下,不过那些窗户摇来摇去,就是掉不下来…… “咦”谢灵运手掌按着石龟,就有一股微妙的感通,叫了一声:“阵启” 只见古楼底下亮起了一个白光的九宫八卦阵,能量十分浩大,他望了几眼,阵法有着“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变化多端,正是诸葛亮困住了陆逊的阵法,不消多说,这种阵法有着极佳的镇压困锁的效果 四女都看得眼花缭乱,阵法还未生效,就已经让人头痛;黑风老妖慌忙窜了出去,生怕被困住。 虽然有着妙阵,这么一座残破的古木楼,真能压住庞大的穷奇凶兽么?众人都不敢确定,试试就知。 “起”谢灵运又一声指令,心念一动,阵光大盛,整座古楼就轰隆隆的原地拔起,离地足有一丈,根根木柱还带着些泥土,看来这跟底下土地无关,阵法筑在木楼自身里。 从阿蛮手中接过了聚宝盆,他把盆口对准凌空的古楼,微微闭着眼睛,两股感通渐渐相融,他骤然喝道:“收 聚宝盆放光芒,而古楼轰轰的随着狂风,进去了盆内的小天地—— 那穷奇凶兽正伏在草地上,这两天它早已闹累了,知道出不去的,还不如省下口力气,等他们进来时再好好打,然而…… “嗷呜?”它似有所感的仰头望天,双翅微微一动,就见到自己头顶上空突然有一大片阴影出现,好像有什么直接压了下来 轰——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章 接旨 一声轰隆响彻了半亩乾坤,古楼从天而降,重重地压在了穷奇凶兽的头上,它顿时吃痛的狂嗥:“嗷” 八卦阵法大开,在古楼的周围,骤然出现了一块块巨大的乱石光影,形成了八门,不断地转动变幻,一重又一重 穷奇兽还要发狂挣扎,然而乱石八门都似有千万斤重,死死压着它的翅膀身躯,竟然渐渐全部侵入了它的体内,在其身壳筑起阵法,困锁住那妖魂 当光影消散、大风渐停,已经见不到有庞然凶兽,古楼歪斜却安稳的矗在这半庙草地之上,仿佛是一间荒野客栈,一直就在那里,十分相容。 “嗷……”只见在楼门一侧的石龟旁边,还趴着一只虎首妖兽,它满目的震惊,也有恐慌之色,除了脑袋可以伸动几下,楼底下的全身好像已不属于自己,动弹不得 它的身形也已成了另一种形态,不再是那么的庞大威风,只有一头壮牛般的大小,全然陷进了地里…… 这座古楼到底是什么东西? 过得一阵,见它真的挣脱不了,谢灵运、阿蛮、幽杳进了盆内,纯儿、幽渺、黑风妖在外面护法,众人都是非常惊讶,破楼居然真有如此神威 虽然这要得益于聚宝盆是自家地盘,感通很大助长了古楼的威力;还有便是这穷奇明显没什么修为,只是仗义着强横的天赋力量罢了,可是抛除这些,古楼之威都足以⊥人惊得张大嘴巴。 尤其它大咧咧的摆在外头数十年,历尽风吹日晒,却没有被人发现而拿了去。 “老乌龟说的那家修士,究竟是谁人?这本领真大。”望着古楼,谢灵运不禁感慨,这回才真是捡到宝了,这些年寄住古楼的人不计其数,偏生被他们得去,着实是份难得的福缘。幽杳柔柔的笑贺道:“主上洪福” 阿蛮已经笑哼哼的走到了穷奇兽跟前,一双碧眸写满不屑,伸出一只玉指凑过去,嘲道:“小穷奇,怎么样?咬我?” “嗷嗷”穷奇兽一见到她,又咆哮又挣扎,脑袋前伸、锋牙咬合,却就是差那么一点点距离才咬得到她,极度忿怒,似乎在喊着:“放开我,放开我,咬死你” “还闹,我抽死你”阿蛮檀眉一挺,向谢灵运要了一条藤鞭,啪啪噼噼的对着它好一顿狂抽,哈哈恶笑:“你就给我们乖乖的趴在这里顶楼吧,什么时候不敢忤逆了、觉悟了,知道只有听话才有活路,其它死路一条,那你才有可能出来” “说得好”谢灵运点点头,她把话都说完了,不过,他嘿嘿道:“师妹,当初我也想这么抽你一顿、跟你放这些话来着。”藤鞭立时扬来—— 毕竟穷奇兽太凶,如此封压又像在头上悬着一把刀,说不准什么时候会掉落,所以他们不敢马虎,再三检查、挑衅、打弄,确定穷奇真的拿古楼没撤,而八卦阵法的阵能充盈、一时无愁,这才放心下来。 阿蛮嫌它整天嗷嗷叫的太吵,又建议拿一条铁链把它的嘴巴绑上几圈,但谢灵运在石龟那里一番摆弄后,只要穷奇恶性一起,有所捣腾,古楼就会往下再压一点,它吃痛自然会停,否则就要被埋进去了。 又把洛书神甲、即是老乌龟放到天地边缘一处僻静地儿,让它好好冬眠,之后,三人回到外面。 纯儿几人听闻了情况亦十分高兴,这样子,聚宝盆的盆内乾坤总算恢复正常,了却一桩大事。 “哎哟,真好啊。”黑风老妖像布袋和尚似的笑个不停,本以为要进行一场生死角斗,现在这样解决当然好了。它笑问道:“那是不是没俺什么事了?俺想尽快着手重建黑风寨的事……” “嗯,你可以先走了,努力吧。”谢灵运应好。阿蛮却喝住了它:“慢着,听说你还有另一个形态?”黑风老妖顿时笑着点头:“是啊,俺还有一头熊罴的形态。”阿蛮努努嘴:“显出来让我看看。” 用不着被她强迫,黑风老妖向来乐得展现自己帅气的一面,当下散了又凝,变成了憨态可掬的胖熊猫模样。 “咦还真的……”阿蛮眸子放光,走上去抚抚它的头、拍拍那圆滚滚的肚子,啧啧赞道:“好可爱,好憨厚,好想食掉啊”旁边几人闻言都有些无语。 不只是黑风老妖要赶时间,谢灵运更要赶,除了要跟宋夫子学儒家命功、跟圆觉大师学密法,还有另一件紧要事,那便是烧牒书给东岳大帝,禀明此次战事的来去,为鬼神们求情,听迷龙他们说,这次的帮助是犯禁行为,也不知道要受什么惩罚呢。 东岳大帝就是泰山神,乃是仙界派在人间的无上神明,每朝皇帝都要到泰山封禅,以求得到他的承认和庇佑,有所灵验,才算是受命于天,被天下修门奉为正统。 他最广为人知的司职正是阴冥之主,统摄天下鬼魂,治理人间。像薛瑞、陈伯等阴官都是由他一手提拔,包括中土神州的所有地方。 所以他的地位如何,不需多言;能创造出一个无边大的东岳地府,他的神力如何,亦不必多言。 以泰山神的威能,若然出手,那真是动动手指头就能捻死黑雷寨的,但谁知道神魔的规矩呢,也就听逊师傅说过神仙不能乱管人间事,除此之外,谢灵运一无所知,不过他知道其它道理。 “《书经·泰誓》记周武王伐纣誓师,有云:‘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昔者武王遭万民责怨,有力而不知有民,有威而不知有惠。武王一怒而安天下之民,此武王之勇,却非武王之功,乃民意所向,乃天意所向。 今者雷州百姓深受妖魔荼毒,黑雷寨即为暴商,小子路经此地,联合修门、又得众鬼神大义相助,一怒而安雷州之民,亦非小子之功,亦非鬼神之功,乃民意所向,天意所向。” 雷城简陋的东岳庙大殿内,朝着那座东岳大帝金漆神像,谢灵运一边烧着牒书,一边朗声说道:“若天民离心离德,又岂有凯旋?若天民一德一心,又岂有罪过?小子无畏,若触犯天威,愿一力承担,望东岳大帝明鉴。” “文绉绉”阿蛮听得直咬牙,前面说什么她听不懂,最后一句懂了,立时怒道:“你疯了,什么一力承担,把你弄死,你就知道后悔……”纯儿、幽杳、幽渺也都担忧颦眉,纷纷劝说。 谢灵运只是一笑,不反驳也不争辩,心里却闪过一个念头,东岳帝要弄死我,那就不是神仙是邪魔,他可不怕魔 这时候,四女突然齐声惊叫,然后他也一脸讶然,只见前方大帝神像旁的仙使陶像放出了一股耀目金光,随即凝结成了个人影,却是一位身着红袍、手持旨卷的中年使者,他的气息高深莫测,满脸威严,话声平稳:“吾为东岳大帝座下使者,带来帝旨,谢灵运接旨——” “你死了,你死了……”阿蛮很是紧张,向几女使着眼色,准备好打架 “小子在这里。”谢灵运向仙使拱拱手,心里自然不无紧张激动,却没有忐忑畏惧,问道:“不知东岳大帝有何旨意?”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一章 巨能 “奉天承运,东岳大帝昭曰,此次剿灭黑雷妖寨,安定雷州百姓,虽有鬼神触犯规条,然,功大于过,所以不予责罚,统帅谢灵运功不可没,特给予嘉奖。” 仙使打开帝旨卷轴就是一通念读,四女都听得神色大变,有功有奖 是什么?只听仙使继续说道:“奖赏阳间黄金十万两,另赐东岳地府府邸一座。”四女的眼眸又是一亮,面面相觑,都非常惊喜,本来以为难逃一罚,现在白捡了……那得多少钱啊 谢灵运同样很高兴,没想到还有这等好事,不过东岳大帝又着实吝啬了点,阴阳财物对修士而言最是没用了……也许这件事在神仙那边不算大事吧,虽然拿了也不错,但这个机会这么难得,能不能换些更有用的东西? 钱财身外物,增强自身才是要紧他想到这些,不由得试问道:“尊使,小子另有妄求,不要这些,只求一物。 啊?几女顿时蹙眉瞪目,他胆子真大,不是怕什么,正是怕使者转头就走,哪能自己指明要什么,毕竟这是有过之奖,先拿了最妥当…… 仙使闻言则微微一怔,面对帝旨,谁不是战战兢兢的,这舞象小子还诸多要求,真是独一份他威严更甚,淡淡道:“此事非我能决定,你若然执意如此,可以先说明心头之物,我回去禀问东岳大帝。” “好,劳烦了。”谢灵运早有主意,都不用考虑,就微笑道:“我想要一些泰山的山气。” 泰山,五岳之首,天下第一山 《山神经》要直至踏入了第五境,才可能吸慑五岳的山魂,到时候也不知会有什么艰难险阻;在此之前,一点点山气都是遥不可及,不同于第四境十大洞天第七位的罗浮山,那里可是有泰山神坐镇的,没有逊师傅、吕祖的级别,谁敢谁能在泰山动手动脚? 他虽然没尝过,但其实都不用想的,泰山的山气,定然十分强大,十分有益 “哦?”仙使双目骤敛,泰山山气也敢要?岂不是要在东岳大帝身上噬走一些力量,好个狂生虽有怒意,但这得看大帝的意思,他道:“我去去就回。” 当他化成金光往陶像飞了回去,阿蛮立刻嚷嚷了起来:“你要些山气于嘛?要得成还好,要不成就竹篮打水了啊”纯儿温言道:“公子自有道理的。” 一番相谈声中,过得一阵,仙使就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一个小锦盒,向谢灵运说道:“东岳大帝听了你的要求,说了句也是天缘,,就准了此事。”他打开锦盒,放出一团威盛浓郁至极的青色光芒,整个庙殿随即弥漫着一股雄壮之息,“这就是泰山山气。” “多谢”获此至宝,谢灵运不禁眉开眼笑、心情激昂,生怕它消散而去,他就上前往光团下坐定,运转《山神经》进行吸收—— 居然这都准许了四女更是大喜过望,纯儿期待的笑问道:“尊使,东岳大帝对我家公子这次除魔很赞赏吗?他有没有说下什么话?” “大帝望你们勤勤勉勉,以天下万民的福祉为己任。”仙使说了句不咸不淡的话。 阿蛮搓着双手弯着眸,嘻嘻问道:“那个,尊使啊,我叫阿蛮,这次除魔里出力很大的…是不是有我什么奖励,你忘了拿出来?”仙使看了看她,答道:“没有。好了,我任务已完,告辞。” 当他再次走后,阿蛮顿时怒吼着冲向神台,要把东岳大帝的金身神像砸烂,三女苦苦扯着她—— 又过了半天时间,谢灵运才吸收好了这团泰山山气,能够顺利吞食,除了《山神经》,好像也真与自己的特殊体质有关,换了别人不一定受得了。 当他睁开眼睛,只感到自己有了新一番的精神,体内的云龙山神高峻了一大截,山上的三座仙宫越发清晰,山魂的成熟程度似乎已经可以使动第三层的“形山”了,问题只在于真和魂力能否顶住。 而气海边际、气脉河道大小、魂力等所有方面都大为增长,更加的强劲、更加的坚韧这种感觉很微妙,境界没升而实力升了,等于性命的潜能资质变得更大真是妙不可言,爽不可言 这团山气,无异于一个蟠桃仙果,比仙果还要美妙 “哈哈哈”谢灵运笑着把这些奇效变化告诉了几女,纯儿自然比他更要欣喜;幽杳、幽渺连连笑贺;阿蛮似是兴奋似是妒忌,或者两者皆有。 这事儿转危为安,着实令人高兴,众人当下来到城隍庙,把这好消息告诉了杜城隍,谢灵运又携美前去了迷龙赌坊,再叫来薛瑞、陈伯等鬼神们,又赌又饮,尽情欢乐了一场。 第二天,谢灵运去找了还没归去书院的宋夫子,要正式拜师,学习儒家命功。 宋夫子却说传功可以,但不作师徒了,只因后生可畏,他十分敬佩谢盟主,这次教会了他很多事理,足以做他老师云云。 谢灵运勉强不得,便豁然处之,认真学了修通中脉之法,果然跟冲脉在一些穴位路线上有所分别,该是本有浩然气,他很容易就感气成功,直接运转浩气进行通脉。 “要养浩然气,你就得时常去激发它,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但并不是光坐着就行的,尤其像你现在的素养,想更上一层楼,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要立德、立功、立言,多做实事,方能滋长你的浩气。” 宋夫子一一悉心传授自己所学,又说他不是名师,只是懂些皮毛,其实中原那些闻名天下的大书院不会没有能人,然则子曰“穷理尽性以至于命”,未穷天地之理,未尽人物之性,大儒都不随意显露命功罢了。 虽然宋夫子确实传得不多,却不减谢灵运的感激和开心,他在筑基通脉一层,比绝大多数的世间修士都多修了气脉,道士没中脉,儒士又没任督,他两者兼得,不亦乐乎? 而且体内养有了这种儒家浩气之后,那么在后天形相上运用诗气,都能渐渐得以实现。 除了养气之法,宋夫子还传了谢灵运一套《大学剑法》,乃是曾子所著《大学》的隐世剑法本,尽管比不上剑仙法诀那么玄奥,但怎么说都是剑法,练好了总比江湖武夫要强,对敌时不必再使《劈柴功》。 拜谢道别了宋夫子后,谢灵运当天又去了大日寺农舍,跟圆觉大师学习密法。 圆觉大师老实不客气的让他拜入了大日寺,没什么繁重仪式,谢灵运都不用剃度受戒,就正式成为大日寺的一员密僧。虽然连件僧袍都混不到,但大师给他取了一个法号“巨能”,没别的意思,就是巨能、厉害。 “贫僧巨能,几位女施主你们好。”谢灵运双手合什的向着旁边几女拜了拜,纯儿噗通笑了,阿蛮白了他一眼,幽杳、幽渺暗地送一记秋波。 既然要传授密法,当然不能有别人在,大师带着他去了里面一间封闭空旷的静室,两人面对面而落坐蒲团,大师呵呵问道:“巨能,你真的不学双修法吗?” “不必。”谢灵运摇头一笑,本来就巨能了,还学个鸟。 圆觉大师也不迫他学,微笑道:“那我就遵照诺言,传你一观想;一手印和一真言,合为一个印契。你想学莲华三昧耶,还是金刚三昧耶?” 之前已经见识过这两个三昧耶的威力,谢灵运作了一番考虑,莲华属于性功,金刚属于命功,显然他现在急需命功的增强,就道:“金刚三昧耶。” “善哉。”圆觉大师自无不愿的点头,当下法不传外耳,他细细道明了那金刚真言,以及一些修习口密的方法,不修口密,就算念出真言都不会起效;又传了手印“三铅印”,再附送了一个“降三世印”,让巨能爱徒可以充分使用自己的满月之手的奥秘。 印契传毕,大师继续传授起观想,他说道:“你有赤子菩提心,非常难得,又修金刚三昧耶,所以我决定传你一套金刚法部的观行,《五相成身观》。” “一套”谢灵运闻言大喜,还以为像是“云布雨润法”那样的单独存想法门,原来误会圆觉师傅了,笑道:“这还差不多。” “也是喜爱你的缘故。”圆觉大师毫不讳言,正经讲道:“《五相成身观》乃是五相具备而成就佛身的观法,五相者,《菩提心论》云‘一是通达心,二是菩提心,三是金刚心,四是金刚身,五是证得无上菩提获金刚坚固身也。,当你一步步修齐了这五相,一切圆满,完成观行,那么你就即身成佛了。” 谢灵运微瞪着眼睛,有点咋舌:“这么厉害?” “当然了,任何功法、任何观行修到极致都厉害,但都要看你修得如何啊,一个‘圆满,又岂会容易,我观行数十年,连金刚心都未能成就;而太多的人,在第一步通达心就停下,一停就是一生。” 圆觉大师抚抚须,继续道:“我先给你讲第一层‘通达本心,。”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二章 金刚 “第一层,通达本心,你要观察而通达自己身中那颗本有性德的菩提心,就是悟解即身成佛的根本心。因为这是最始通入性德之菩提心,故又名‘通达菩提心,。” 听着圆觉大师的话,谢灵运点点头,这很好理解,先找到本心,然后才能去修炼它。 大师继续说了些金刚界仪轨、诸佛的教诲等等,才说起了具体观法:“诸佛说心如月轮,若在轻雾中。,,你观想自心是一弧月轮,被一片薄雾遮蒙,再渐渐雾散,显出那月轮,一直让它变成皎洁圆明的满月。 薄雾就是无明,消散薄雾就是除去无明,当你修此观法,渐渐拂去无明妄想的念头,直至心明,心系一缘,进入了三摩地的安定境界,即是修好。” “嗯,我这就试试。”谢灵运闭上双目,入定观想,所谓“无明”是指心的虚妄,“明”是指心的清净,其实这一层还不就是炼己的入静、养心。 他早就没那么容易散乱昏沉了,心猿意马也少有出来捣蛋的,修通达心可以说就是温习一遍,轻雾迅速散尽、圆月大放皓光,这表明他已经成功通达到了自己的本心。他睁开眼睛,微笑道:“行了。” “悟性很好。”圆觉大师赞了一声,也不以为奇,因为他的心性修为早已超过这一层,又道:“第二层菩提心,,进一步修证菩提心,让其显现,是性德之菩提心发修法之菩提心,故名菩提心,,你已经发过菩提心了,所以勤修即可。” 谢灵运又是点头,这亦在养心一层内,当初圆圆下山出走,他因此发了菩提心,冥冥之中走向修习《五相成身观》的路。 “修菩提心有广敛二观,广者,观想满月的清净圆明,让心月周遍无边;敛者,就把心月往小里想,渐渐敛之而为一肘量。这样直到你排除了一切的烦恼妄想,全部心念一尘不染,显现净菩提心,如此,才算修好了菩提心。” “好。”谢灵运当下再试,想着那个圆月不断地变大变广,渐渐占满了整个夜空,然而就在此时,他便见到圆月上原来还有一缕缕的轻雾在飘荡—— 这些都是他内心深处的无明啊虽然平时瞧不着,却确实横亘在心底,他不由眉头微皱,去细细观察那些轻雾。 常言“以德报怨”是道家思想,甚至有说是儒家思想,实情皆是误会,《道德经》没说以德报怨,只说“和大怨,必有余怨,安可以为善?”,有什么大仇怨要以和解的方式去解决,那心里一定会有余怨,这怎么能算是妥善呢? 所以老君接着说“是以圣人执左契,而不责于人。有德司契,无德司彻。” 圣人不是以德报怨,是拿着一条欠条,作为债主,却不会去责怪欺侮欠债的人。而有道德的人,就按照契约的来,欠我一百两就还一百两;没道德的人,就说要收利息,还我二百两。 而谁欠了我一百两,明明有钱还赖着不肯还钱,结果我还要再白送他一百两那不是圣人,是傻痹。 谢灵运细看着那些无明也好余怨也好的轻雾,到底是什么?神光每照一缕,顿时就有一幕往事涌现出来,有一些事是他自己都早就忘记了的,比如七岁那年,几师兄弟跟神乐观的人打架,当时也该发誓要报仇,留下此怨念。 现在都报了,一百两拿回来有多,他稍为观想明月的光芒照来,随即就照破轻雾,消灭了这个怨念。 这些鸡毛蒜皮容易拂拭,然而有一些却难以放下,尤其跟京城那边有关的,当他又照一缕,整个圆月就变成了一张绝美脸容,王神爱…… 最近他已经很久没想到这个女子来了,但现在一想,却又如此刻骨铭心,他竟感觉自己欠了别人好多两……她和海棠的合计起效了,观想了甚久,就是灭不掉这个烦恼,反而越来越盛,点点滴滴无比清晰的涌上心头,“谢公义,我恨你。” “啊”谢灵运骤然睁开眼睛,只感觉自己掉进了秦淮河中,手上一抹,原来已是满头大汗,不禁怅然一叹…… “呵呵呵呵。”看着他这副狼狈模样,圆觉大师怎么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笑道:“正常、正常,修菩提心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这些前缘、这些三业,你要一一去净化,净好之后,也要保持心境,生起什么新无明就立刻净之,你该知晓神秀和尚的一首名诗:‘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知道。”谢灵运摇头而笑,他以为自己可以像慧能那样“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结果是不行的,他是巨能不是慧能。 不过想想若真成了慧能,彻底看破红尘,什么事物都不会成为尘埃,岂不是就此不知肉味?那就真的成了和尚啦 “这一层你慢慢修,急不得的。”圆觉大师勉励道。 谢灵运有点苦相:“那在此之前,我就其它什么都做不了吗?” “你是指形相显现的方面,特别是战斗,对吧?”圆觉大师看出了他的心思,呵笑道:“菩提心没圆满,金刚心当然也不可能圆满,金刚心没圆满,金刚身自然也成不了,妄谈佛身。但是,你可以先发挥这颗菩提心的慈悲力,转金刚心、再转金刚身。战斗的时候,观想一起,金刚身显,就能有相应短暂的金刚护体的奇效。” 咦这不就是防御招数谢灵运立时心头大喜,问道:“是不是之前你们给我加持过的那个金刚罩?” “不是,那是另一个印契,叫被甲护身,能结自身,也能为别人加持;而这个是观想修证自身,只限于自己,当修到了圆满,就会成就金刚不坏之身。” 圆觉大师先作回答,再继续细说第三层“成金刚心”、第四层“证金刚身”,第五层“佛身圆满”的观行之法,诸多注意事项等等。 谢灵运听毕,又问了一些疑惑后,立刻尝试起来,通达心又菩提心,然后不去理会那些无明,先观想满月中有莲花、金刚杵等器物,并把自心与它们渐渐合一,逐渐扩大至宇宙之大,与无边的宇宙合一,再将宇宙法界统摄入心月三昧耶形之中 如此菩提心成金刚心,他又进行下一步观想,想着心月如同金刚杵那样坚硬,然后全身都如同金刚杵那样坚硬— 冥冥之中,一股金光力量爆出,自身成为三昧耶身亦即是,金刚之身 一系列的观想过后,他只感到浑身的皮肉骨坚硬如铁,弥散着一层淡淡的金光,拿出那把七星剑来,往小手臂割了几下,尽管没有运功抵御,却毫毛未损,剑锋透不入金光 “哈哈”谢灵运不禁高兴而笑,这下好了,没想到失去了兕牛内丹,却学到这么一手 虽然远远谈不上圆满,观想的速度也得快些,达到瞬间即显才能应付战斗;但它现在已经大概有牛丹一半的功效,消耗的则是魂力,以后还有机会修至真正的金刚不坏之身,真是妙哉、妙哉 “不愧是巨能。”圆觉大师看得又惊讶又感慨,自己给他取的这个法号真好,四层的观想,这小子一试就灵,第一次只用了十息不到的观时……实在聪慧过人 其实这又得归功于南阳子的栽培,学富五车的修养、不拘一格的传教,让谢灵运对佛学颇有了解,换了别的丹道子弟来,多半要为那些佛家术语头痛,很难一点就通。 谢灵运摆弄了好一会,发现圆觉师傅也没什么还要传的了,而他早有一个想法,当下问道:“佛说一切众生皆具佛性,觉师傅你说呢?” “少跟我说禅话打机锋,有话直说。”圆觉大师颇是不领意。谢灵运嘿嘿笑道:“你见过赣巨人的,你认为它有没有佛性?”大师眨都不眨眼,直指他本心:“你想我传它功法。”谢灵运双掌合什:“我佛慈悲。” 圆觉大师考虑了番,赣巨人入寺似乎也没甚必要,说道:“这样吧,我再给你一本《大金刚瑜伽母拳》,此拳法修身可以导引气感、打通脉轮,战斗可以开山劈石,大开大合而又刚中有柔。在密宗里,它是轻易不传弟子的,但修法十分粗浅。你带回去让它练,它学不学得会,我就管不来了。” “谢谢觉师傅”谢灵运喜出望外,他也见过了金刚拳法的拳风,正是适合赣巨人啊 “切记不能传给别人、不能流传出去,除了你、巨人,谁都不能学了去,这是密法你得答应我。”大师一脸庄严。 “好,巨能决不泄密”谢灵运认真地起了个誓念,并无违背之意。 当五人离开大日寺,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此行当真是收获满满,金刚三昧耶、《五相成身观》、《金刚拳法》,哪样不是绝学 谢灵运也成为了一个名符其实的三教合参的修士,身具着道儒佛三家的神通,起起路来,都感觉神采飞扬、灵舍不同。 如此诸事皆了,因为赶时间,他们就此告别了众人,杳渺二女先进入了聚宝盆,三人再回到了仙宅,离开雷州,轰隆声之中,起飞前往琼州。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三章 好饭 “跟着我学习这些姿势,起手站式,双脚平行,与肩膀同样宽,双腿微屈……” 蓝天之上,云雾氤氲,仙宅正在徐徐前进,幽静的竹林里,谢灵运正给赣巨人传授着《金刚拳法》,其实他也是一边琢磨一边讲解,拳法图上的一些姿势真的难度颇高,据说是天竺瑜伽派的学问。 他一番亲身演示,果然气感横生,又对巨人道:“如果生起气感了,就把它导引上去冲脉轮,你先修中脉……” 此中脉不是儒家的中脉,是密宗三脉之一,他耐心解释,赣巨人灵智不低,不时嗷嗷吼吼的点头,有疑问的时候就唔唔摇头,他就想办法说到它明白为止。 密法的修气修脉与道法筑基大同小异,而这金刚拳还有声法、观想等部,全部一起练自然最好,但巨人只练拳法,另外那些禅定修明点、修拙火的功夫也暂时不去理会,逐步修炼,第一步是感气。 巨人是远古种族可以练拳,城门精是精怪则无法练,让它练《五相成身观》更不现实,所以只能先搁置,先跟稻草人学吞食灵气。 “赣巨人练拳”打一字,二,因为竹子倒下了。恐防竹林遭殃,谢灵运于脆把它们都放进聚宝盆里耍个痛快,现在盆内乾坤大了很多,达到近一亩地,只因盆子刚吃了六件下品法器,再吃四件就能升到中品级别,也能孵化凤凰金蛋了。 事罢,谢灵运来到宅院这边,叫来阿蛮、纯儿两人,得好好研究一下那些新得的法宝,尤其是那神器饭桶。 大剪刀和鱼肉法剑都没有其它特别,就是那些,其实三人都不怎么使武器的,谢灵运学剑拿了法剑;剪刀没人稀罕,他也收入钵盂镯,随遇而用。 铁冠戴上去摘不下来也是麻烦,现在不是好时机,先继续封尘;黑雷布鞋,他穿上一试,不愧是上品法器,还真不错 鞋子里蕴藏着“雷电”妖能,穿着身法就快上很多,而当发动雷电,鞋随心移,一瞬间速度可以达到雷鸣电闪的极速,快得仿似刹那完成一散聚,突然出现在别人身后,突然出现在百步之外,这对于近身战斗的作用不言而喻,如果当年荆轲有这双鞋,说不定秦皇就被捅死了。 但雷电妖能是有限的,又不懂补充之法,他大咧咧发动了一次,就已经耗掉不少,估计再用十次左右就会报废,定当要加之珍惜。 虽然阿蛮争着要,谢灵运不给,她有了这鞋要坏坏,他念咒都来不及的,如此宝物,谁都不能乱用,视情况而定 接着是皇尸指甲套,花了一顿功夫把妖气炼去,似乎也因此破坏了它的法效,让聚宝盆一鉴定只得中品级别,幸好内里乾坤没崩塌,有一间柴房那般大小,而真发动下,它能变大伤人,不像武器,更像是一记法招。 这下谢灵运分给阿蛮,她却嫌它造型丑陋,不要。纯儿说要,拿来携带食物衣物什么的不是很好么,阿蛮一说里面本来是僵尸一群群,臭气熏天的,纯儿也恍觉是个坏主意…… 最后三人一致决定,以后有什么死尸之类的臭东西要藏纳,这玩意再派上用场。 然后,就是那个饭桶了…… 嘭,砰,嘭—— “别摔了,要是真的摔烂,给聚宝盆做食粮都不行。”看着阿蛮把饭桶一次又一次的砸地,砸出了劲头似的,谢灵运很是无奈,阿蛮一边继续摔,一边嘻嘻道:“我觉得它是只妖怪,不给它点颜色看看,不肯出来。” 旁边纯儿则在认真思索,她忽而呀的一声,想到什么,忙道:“公子,既然它是个饭桶,那装一些饭进去会怎么样?” “啊哈哈哈。”阿蛮闻言失声狂笑,玉坠乱摆,“装饭,亏你想得出,那就只是个饭桶啊。” “咦……”谢灵运却感到有道灵光闪过,继而有种顿悟感,快声道:“不错,饭桶当然是装饭用的我们因为妄执无明,反而看不到它的真如本性。肯定是这样,试试” 两女都是一怔,糟了,他真成和尚了? 尽管巨能兴致冲冲,不过这些天忙得都饮风餐露、服果吞丹,一时之间找不到饭来,好一阵后才煮好一锅放进桶里……还是没反应。 “不该啊……”谢灵运忽然有股砸它的冲动,阿蛮微笑不语,纯儿上前摸碰了木桶几下,却突然惊疑道:“哎公子,我好像有感通哦……” 什么?两人惊讶瞪目 “我看到了”纯儿双手按着桶沿,心头泛过一些奥义,竟然都明白了,她惊喜的挺起月眉,说道:“公子,你说的是对的,它就是装饭用,但不是普通的饭,是那些丹药、天材地宝,好像仙桃也能放进去,然后可以转化成另一种。比如最初的这种‘千家饭,,它会全然转化本饭的功效,但所有生灵吃了都能消化,除了阴灵,稻草人、城门精全都能呢。” “原来是这样么”谢灵运高兴不已,阿蛮疑道:“你骗人的吧?” 纯儿也不争辩,当下问他要了几颗回天丹,放入饭桶,再作感通,选定千家饭—— 桶内顿时就灵气飘溢、白光笼罩,只能模糊见到那些回天丹融化开来,与白米饭和合一起,当光芒散落,果然见里面只有半桶白饭…… 神器谢灵运不禁赞道:“妙哉,这个是佛的饭桶,或者说,是众生的饭桶”他上前勺了一团白饭吃下,甘美香甜、灵气充盈,正是回天丹的滋味,又是一赞:“好饭此饭,人吃得,妖吃得,一切众生皆可吃得” 给了他一记白眼,阿蛮一连两问:“那还有什么其它饭么?为什么就你有感通?” “肯定有的,可是……”纯儿的神情有点尴尬,解释道:“只有有着厨艺才能的人才能感通它的,厨艺越高,就能煮出越厉害的饭来,而以我的厨艺,只能煮出千家饭。” 真是绕口,阿蛮皱了皱眉,十分疑惑:“你不是狐狸精吗,怎么厨艺就这么点啊?” “狐族没有厨艺传承的,但纯儿有别的侍候人的本事……”她瞥了瞥公子,脸颊忽有点骄傲,狐仙的擅场不是厨房……她磨墨无师自通呢。 “原来如此。”谢灵运沉吟着什么,说道:“那就是只有以厨入道的修士,才会使出这饭桶的真正妙用。”纯儿点点头:“似乎是这样。”阿蛮对此表示怀疑:“有人会以厨入道?” 天下宗门万千,谁知道有没有。当下三人提着这半桶饭进了聚宝盆,让稻草人、城门精都试吃一番,竟然真的能吃,虽然消化时甚诡异,却比之前光靠着吞慑天地灵气来增加修为,要好得多快得多,而这只是最初级的饭效。 不过幽杳、幽渺亦不清楚哪有厨道高人,她们也是没有感通,所以饭桶暂时唯有这个用处。 而阿蛮另生警惕,这等于多了好几张嘴来抢食,这些大路货丹药就罢了,可蟠桃仙果那些宝贝,谁都别想凑过来 出了盆子,宣布此次鉴宝大会解散,谢灵运正要去静处修炼,阿蛮却尾随的扯了扯他,欲言又止,碧眸似有一丝羞意,“喂跟我来,我想跟你说件事……”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四章 情意 纯儿被阿蛮吩咐不要跟来,谢灵运跟着她来到桃园,一路上两人都凝静不语,隐有情愫悄然的流淌,心思缘系一地。 仙宅上正处仲夏之夜,皎洁的明月、灿烂的星辰铺满夜空,周围云烟飘绕、清风送凉,桃园中虽然草木凌乱,却又桃叶郁翠、桃果摇曳,一些蝈蛐虫鸣若有若无的入耳,更添几分静谧怡人。 阿蛮一直走到桃林深处,到了一物前面停了下来,却是那张客栈厢房的茶桌,之前他就买下搬上了宅子,她又搬放到这里…… “那,我,唔……”她抚了抚桌上那些模糊的刻字,扭头看看他,气息渐渐的紊急,欲说还休,美脸微红,越发的娇羞。 看着她这绮柔样子,谢灵运不由怦然心动,尤其她今天有精心装扮过。 不是飒爽的短打,而是身着一套秋黄色的对襟襦裙,粉颈花肩下,露出内边的绣花短襦,裹着那高耸如峰的酥软香团,罗裙轻摆之间,修长**的轮廓隐现,腰带轻束里,纤腰只堪一握,窈窕如仙,竟无一处不美。 她的容颜亦是略施粉黛,碧澈的明眸、秀直的檀眉、红润的嘴儿,皆是那么惹人喜爱,更妙的是,她虽然不梳发髻,两边额侧却以珠玉发饰束了几络红发,巧美而不失天然,娇娆而不失活泼。 女为悦己者容,难得她打扮一回,又如此美艳,他自然是不吝赞美:“阿蛮,你今天比仙女还要美,恨无曹植的诗才,不能为你马上写一篇诗赋。” “是吗…”阿蛮顿时翘翘嘴,绽放了欢然的笑容而不知,她也终于说出口来:“你知道这些刻着的是什么吗? 谢灵运朝木桌看了看,“你说……其实……我不……好……祝……”他早已猜度过了很多遍,笑道:“我说喜欢你。” “嗯。”阿蛮不觉间挺直脚尖,心如鹿撞,乱作一团,她轻轻念道:“你说你喜欢我,其实我也是,我不想这样,因为我不是自己了,我好怕……祝你好运。” 说罢,她满脸羞红,玉耳玉颈都一片赤霞,急促有声、香气如兰,浑身燥热得像被火烧,更好像喝醉了一般,心神昏昏乱乱:竟然真的说了出来,要死了…… 喝酒喝不醉,说几句情话儿,却就醉了。 “阿蛮…”谢灵运听得心头灼热,这算不算是感化的一种呢?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喜爱这个虎妞,那还杵站着做什么,现在当然君子好逑了 情动之下,他上前一步,握住她雪白的素手,把她一牵搂,立时香风入鼻、软玉入怀,摩挲着她的美脸,温声道:“我突然觉得,逊师傅一家给予我的最好的宝物,不是这座仙宅,是你。” 阿蛮倚靠着那宽厚的肩膛,也知自己此时温顺得如同小猫,却甘于沉浸在这柔情蜜意之中,更被这番情话冲得芳心醉彻,呓道:“你真会哄人,我可比不上仙宅……” “以后不要再离开我,你走了那段日子,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谢灵运继续道,即是情语,亦是心声。 “我不离开你,但”阿蛮仰眸看着他,四目相对、心意传通,她羞意更盛,语娇声颤:“你知道我的性子的,最受不了罗嗦,所以我都这样了,满心都是你……我们结为爱侣好了。我会对你好对你温柔的,什么都依你,我们现在就欢好也可以。” 她抬手抚了抚他,期盼的眸光亮如朗星,道:“但我跟了你,你就只和我一个好,把其他女人都赶走,好不好? 呃谢灵运顿时一愣,又是鱼与熊掌? 见他不说话,阿蛮就噘起嘴唇,推开了他,问道:“是因为狐媚子?”谢灵运回答道:“我定不会辜负纯儿。” “哦?”她咬住右手食指,咬得快破了,含糊声出:“那最多让她跟着当个婢女,总得有人去做那些煮饭洗衣的杂活,但你不能和她眉来眼去,要把她当是木头人。” “这个我肯定办不到。”谢灵运摇头,君子坦荡荡,直言道:“纯儿对我情深义重,我也对她爱惜如命,除非我看破红尘,那连你也要当木头的。” “就知道你花心好色”阿蛮气呼呼的跺脚,她转了几圈,又捶掌又咬牙,气道:“最多……最多让她做个小妾,就多给你一个,那两个妖女不行,其他人也不行给你十息时间考虑,不答应多一个都没有,一,二,三……” “恐怕不行,我对另一个女子也有过承诺……”谢灵运眼前闪过一张少女脸容。 阿蛮檀眉大皱:“赵凝琳?”他应道:“不是,我与凝琳姑娘管鲍之交。”阿蛮瞪目:“我听纯儿说过,那只老鼠精?”他应道:“不是,我与圆圆没什么,但我很想再见到她,平安无事的。”阿蛮扯嘴:“许璇儿?人家在仙界早找到神仙郎君了”他应道:“不是,我和许姑娘只有一面之缘,接着就仙凡相隔,能有什么。”阿蛮喷火:“是谁啊” “你不认识的,是京城那边的一个姑娘。”谢灵运说着都哂然,道:“阿蛮,我是好色,我既不想负情义,也不想没了谁,鱼与熊掌我都要。” 阿蛮的眼眸噙满泪珠,突然冲了上去,乱拳捶了他一通,“衰人” 瞬时之间,她的命功修为从道胎境后期,一下降到结丹境后期,却是有一堆新怨念生起了。她一边扯掉那些珠玉发饰扔到地上,一边怒道:“到了琼州,我就走” 她正要转身奔去,谢灵运一把扯住了她的手,再次拉入怀中,一脸强硬:“你以为还能走么?我说了,我要你。 “放开我”阿蛮挣扎不已,冷问道:“我走,你拦得住?”谢灵运哈哈大笑:“我用一条铁链把我们绑起来,不行就把你关进聚宝盆,看你能去哪里。”她骂道:“无赖”他搂得她更紧,咧咧嘴:“我还非要做这个无赖不可被你走了,那我就得遭受相思之苦,若然以后重逢,你跟了什么王八蛋,我肯定要么疯掉,要么成魔” 凝视着那双碧眸,他只感到心性骤然又上一层,不禁道:“如果谁来跟我说看破说放下,我就一拳过去,滚蛋,就让我在无明之中走下去吧只要有你们同行就好” 阿蛮顿时安静了下来,他的情意直透入心扉,那是为了自己所爱的人、在乎的人可以不顾一切,可成仙亦可成魔的坚定意志……若是为了她,与诸天神圣仙佛为敌,他也情愿…… 心中又感动又好气,似又醉了,她的话声很轻柔:“你怎么不想想,我性子直,向来不合群,你要是妻妾成群,我定然会被人排挤,被她们合起来算计死,我又冲动,谁惹我生气我定要打她,那多闹几次……你就会讨厌我了。”真要死人,什么都说了。 “你怕这些?”谢灵运很好笑的样子,摸摸那螓首红发,“想什么呢,谢都头明察秋毫,谁对谁错分得清楚。” “我也会错啊,我不喜欢看到她们,我会吃醋的,一吃醋就容易蛮缠”阿蛮噘嘴鼓腮的,酥胸起伏不定,嗔道:“我现在心里就好酸……” “你这样好可爱。”谢灵运凑到她耳边,由着意马尽情驰骋,感慨道:“好想轻薄你一顿。” “走开啦……”阿蛮翻了记白眼,又噗嗤笑了出来,她忽然想到什么,咦的一声:“其实不用你答应,只要我将那些勾上来的女人都赶跑,不是一样嘛嘻我也不打杀,我跟她们讲道理,最多吓一吓……好,第一个就是狐媚子 她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感到兴奋,虽然谢灵运并不看好,但她马上就要行动,当下一声大吼把纯儿叫了来,先对他说“不关你的事,你别插嘴。”就亲密的搂他手靠他肩,宣布道:“纯儿,他是我一个人的了,等回到金陵,你就走吧。” “什么?”纯儿睁圆杏目,俏脸满是无辜,还没反应过来呢。 “哈哈哈,我和他要成亲了”阿蛮笑着道出喜讯,再说了自己的伟大计划,虎牙闪烁着光芒,“明白没有,从今以后,他只是我家相公,跟你们这些妖女没关系,谁想勾引他,别怪我……哼哼” 纯儿还是迷迷糊糊的,以至于不喜不悲,再一看公子的哂笑,就知道是阿蛮自作主张,不过这事开不得玩笑,她正色道:“你嫁给公子当然好,可你要我走,那当然不行,我决不会离开公子的。” 阿蛮的嘴角在微抽,却已经进入了笑面虎状态,呵呵道:“小纯,听姐姐一句劝,天底下这么多男人、这么多书生,谁不好?我看雷阳书院就好多人不错的,不是非要他嘛,这家伙又花心又傻,有什么好?你找别人去” “那你为什么喜欢公子?”纯儿反问。阿蛮噎住了,嚷道:“我瞎了眼行了吧反正我占了” “阿蛮姐姐,你真是霸道,公子这么好,你喜欢他很正常,但怎么会想独占呢?”纯儿颦眉叹息,反过来劝她:“你这是对不起天下女人啊,世间能像《淇奥》一诗里说的有才华、有美德、宽厚、风趣等等的君子,我看就公子一人,多些女儿家开开心心的跟着他才好。我都准备介绍自家表姐给公子呢,你如果有未嫁姐妹也该这样,天下美有一石的话,公子就该占九斗” 说得这么好听?阿蛮碧眸一转,要抽她后脚:“那之前杳渺妖女要帮他泄火,你又吃醋?”纯儿羞急道:“我没吃醋,我只是……不想落后,也想侍候公子。” 这狐女疯了果然跟狐狸精说不清楚……阿蛮指指自己,恶狠狠道:“看到没有,我这大妇很凶的,你非要做妾婢,不怕死么?”纯儿温柔的摇头,刚烈的说话:“不怕,若要离开公子,我生不如死。” 怎么这些女人说话都这么甜,留不得,留不得阿蛮决定换一个策略,打击她道:“小白狐,你整天说要侍候好他,可其实你哪里懂得侍候人,就一木头桩子呵呵,我今晚就要跟他欢好了” “啊”纯儿大急,但一看公子的神情知道不是,才松了口气,问道:“我怎么不懂侍候人?”她从地上发饰中捡了一根红发,随即变成阿蛮的样貌,骄傲地挺了挺酥胸:“我像你这样也行,而且我的真容……也不错的。”她又变了回来。 “哈哈哈”阿蛮假笑数声,“我就说了吧,你以为光有样貌就是侍候人啊,太幼稚了。”纯儿被惹得有点生气:“我懂的”阿蛮继续打击:“你懂个锤子,以前老虎没发威而已,现在一发,你一边去吧。”纯儿笑了:“在这方面,你跟九尾白狐比,是自取其辱”阿蛮也笑了:“就你这差劲狐妖,还会咬人?” 谢灵运相当汗颜的杵着,第二次狐虎战争爆发了么?他正要劝说什么,两女却有了一个一致想法,不约而同的叫道:“那就来比拼比拼啊”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五章 动人 “那就来比拼比拼啊” 两女的眸光都对准了谢灵运,阿蛮又道:“如果你输了,就得乖乖走人”纯儿顿时晃头:“那我不来了,虽然我赢定的,但我不拿公子作赌注。”阿蛮退而求其次:“好,那就不设彩头,不过你输了,知道自己差劲,也该懂得羞愧,自己挖个洞钻进去吧。” 那么要如何比试?她们一番娇语争论之后,最后的决定是,比拼三场,三盘两胜者赢 第一场是各展风情,把自己的妩媚美丽、妖娆清绝什么都好,为他展现出来,那事儿总是由此而起的,这叫眼福,这叫旖旎。 然后第二场是诉说情话,这不但是耳福,更是传达自己的心意,两情相悦有多么重要,不必多讲,同心同意方能乐极嘛。 再接着第三场,心动了,身动,也不需被翻红浪,就比最初的步骤“两口相咽”,又叫一亲香泽,先后着来,看看到底谁更懂侍候人。 至于谁胜谁负怎么裁定?当然要视乎他的评分,他不能有丝毫的偏私。 “你们别这么看着我,事先声明,我肯定会说你们一样好。”谢灵运大大咧咧的道。 两女相视几眼,只得出动法宝了,不是有颗狐珠么,它的测谎其实就是反应一个人的心神波动的情况,而人一旦动情生欲,心神岂会风平浪静,所以狐珠大概也能测出情爱欲火的高低来。 好好的狐珠如此用,又被她们连连请求配合,谢灵运不禁感叹:“你们太能胡闹了,罢,我就陪你们玩玩,反正总不会是我吃亏。” “公子,纯儿恳请你准我恢复真容”纯儿眼巴巴的望着他,十分美色的她才是自己,她有信心只要一个嫣然微笑,就能收拾掉阿蛮。 虽然答应她才算公平,谢灵运却微微摇头,说出心里话:“我喜欢的纯儿是现在的你,你若是换了外貌,大概我对那个纯儿就只有欲没有情了,你自己选择。” 阿蛮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急忙道:“现在不是比样貌是比身手,而且你不是九尾白狐吗,不是狐仙天赋吗?如果能以三分美色赢了我,才叫本事” “好。”纯儿始终是老实人,公子说的更让她选择有情有欲,但她怎么都要精心装扮一番,往宅院那边急匆匆的奔去了。 趁着她不在,阿蛮马上撒娇地摇动他的手臂,“师兄,相公,等下多帮我哦,人家是虎王嘛,比不过狐狸精勾人的,你一定要帮我。” 就是这家伙刚才还说一定不能偏私云云……谢灵运被她摇得手臂和心头都一阵阵酥软,却坚定道:“谢都头不偏不倚。”阿蛮犹如未闻,继续撒娇,不断说着一定要帮我…… 过得一阵,纯儿回来了,她换了一套清雅的白蓝色齐腰襦裙,头梳步摇发髻、脚踏绣花布鞋,窄袖轻罗、不披丝带,举手投足间,小手臂的玉镯儿若隐若现,尽显身形的娇俏玲珑。 而她的脸容也只是化了淡妆,瓜子脸蛋上,柳眉琼鼻,杏目水涟涟,樱唇红浅浅,十分的清秀,却又并不是出尘仙气,而是娇香可人,就宛如,秋水莲湖之中,泛舟而过的采莲越女 显然她非常擅于妆扮,知道当下的自己美在何处,秀靥轻露之下,把“俏”之一字展现得淋漓尽致,虽得三分美色,却如此勾魂,真的是动真格了。 不好阿蛮见此,赶紧把那些珠玉发饰捡起来,拍于净后,重新给自己戴上—— 比拼当即开始,谁先谁后则用剪刀石头布来决定,一番猜划后,第一场纯儿先来。 “那我开始了……”纯儿端端正正的站着,雪白的嫩脸透着羞红。 在她前面几步外,谢灵运微笑的坐在茶桌上,阿蛮站在旁边桌前,拿着狐珠对准他,她不无紧张,此时狐珠只有淡淡的红光。 因为规定不能出声说话、不能与他有身体接触,纯儿羞笑的在原地转了一圈,双手微微伸展,又做了几个仕女动作,或手抚青丝、或抬袖掩脸、或扑蝶、或望月,皆是俏美如画,与仲夏夜、桃树林相映成趣,令人赏心悦目。 谢灵运欣赏着这娇憨美态,真是看不够,却又真没什么欲念,只想捧在手掌心好好爱怜。若说是相比撩人,她的道行确是比海棠差得多。 “呵呵。”阿蛮竭力忍着得逞的笑意,狐呆子,跳跳舞都比你这样好啊算来一百息已过,她喊道:“时间到 纯儿停下,三人一同望向狐珠,光芒浅红,摆明是动情不动欲,纯儿顿时心急睁目:“我、我还有动作……” “动你个头,一边去,到我了。”阿蛮把珠子交给她,调着气息地走上场;谢灵运也要先闭目清心,直到让珠光变回纯白色才行。 一阵后,当他睁开眼睛,入目就是那道丰盈婀娜、美艳绰约的高挑身影,她也转了一圈,顺着他的目光,她一手横挡着短襦里的玉兔,却故意按压下去,曲线惹火,一手抓起一束红发缠着食指,用檀口含咬着,又似在拨弄嘴唇儿,碧眸连连送着秋波,满是挑逗。 心跳噗噗的加快,他心动了,她这样子本就勾人,再加上平时凶悍,现在却如此柔媚,那种反差更让人心痒难挠 纯儿蹙起柳眉,怎么会……狐珠已经是闪耀着深红光芒,第一回合,她,输了…… “哈哈”阿蛮见此就提前结束,被松开的玉兔蹦跳不已,她高兴欢呼着走上来:“我赢了”耀武扬威的看着纯儿,“怎么样?我说得你没错吧” “你怎么会那样……”纯儿又疑惑又不甘。阿蛮笑道:“我怎么不会那样,他可是我相公,当然什么都可以。”都说了她以前识得好多黄狐狐女,媚功见得多了。 纯儿轻轻咕嘟:“我没想到能……撩拨。”阿蛮抓紧打击她:“你没想到,是因为你不会嘛。”纯儿马上鼓劲:“我还没输,还有两场呢。”阿蛮哼道:“不见棺材不落泪。”纯儿呸道:“大吉利是”阿蛮唔了声…… 经谢灵运郑重宣布,第一场阿蛮赢,第二场立刻开始,先后战序互换,阿蛮先来。 不过这回她的媚功起不了效,如果是两人独处,让她说些情话还是可以的,但现在纯儿也在,话还没说出口,就已经是面红耳赤,她张了几次口,断断续续才说了一些:“那个,嘛,嗯,相公啊,我喜欢你,你很好,就是花心不好,嗯……” “哈哈。”看着她这羞窘的可爱模样,谢灵运不禁笑出声,情动欲不动,狐珠显示浅红。 “你对相公说些情话都结巴?”纯儿既是不解,也是找回场子。阿蛮恨恨道:“还不是有你碍着”真的很奇怪,挑逗很容易,说情话却很难。 谢灵运则心知肚明,挑逗如同挑衅,她都是猎人,而对方是猎物,自然撒得欢;说情话是表明心迹,自己多半处于弱位的,她就难言了。 其实纯儿一直期盼着这样尽诉衷肠情意的时刻,虽然眼下与憧憬的有所差别,但也心如鹿撞,一时不去想什么比拼胜负,让那些情思占据身心,她俏脸似嗔似愁,忽然低婉的吟唱起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诗经·子衿》,情诗一个女子十分思念情郎,又惆怅又幽怨,满心都是身着青衣的你,难道我不去找你,你就不会主动找我?一天不见好像有三个月那么久,好想见你。 好个狐仙谢灵运立时精神大振,心脏则好似被人抓紧,纯儿是真正理解了这诗,唱出了诗意诗气,借此嗔他这么久都对她不冷不热…… 纯儿见他如此,忽而又作嫣然一笑,一边做着采梅的姿态,一边清脆吟道:“摞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诗经·摞有梅》,情诗少女大胆的求爱,梅子都成熟坠落了,有心追求我的人,别再等了,现在就是吉时,快来 谢灵运听得吁了口气,浑身好像有电流转闪,酥软得颤抖,她娇嗔之后,又直接向他求爱…… 这时纯儿眸光似水的看着他,整个宇宙都看不见,只有他一人,深情念道:“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诗经·木瓜》,情诗你送给我的是木瓜,我回给你的是玉佩,这不是为了报答,是求与你永久相好啊 心中阵阵的感动和快美,谢灵运不觉的站了起身,真有一股上前把她搂入怀中怜爱的冲动,她一直都说要报恩,但如今这句心语,却说其实更要永以为好 她在说什么啊阿蛮傻傻呆呆的,只见狐珠红彻了,**应该都有…… “公子”纯儿忘情的一声娇喜呼唤,花鞋迈动,就要扑进他的怀抱中,半路却被阿蛮呀的扯住,她这才回过神来,因为情意被他爱惜,本就喜不自胜,一看狐珠,她更是高兴:“哈,这回合我赢了” “你刚才念的是什么?”阿蛮很是不忿,自己的表白只有浅红,狐呆子凭什么红透 纯儿笑着解释清楚,女娇娘娘的后裔岂会不通情诗,笑道:“阿蛮姐姐,承让哦。”阿蛮急道:“不算,是说情话,你念情诗算什么”谢灵运适时公正道:“诗可诉情,算的。”阿蛮气煞的跺脚,骂道:“不是说孔老头是个圣人么,编这些情诗进去于嘛”却刚刚听说了《诗经》是由孔子所编订。 “圣人也谈情说爱、也饮食男女的,孔老头又不是现在的腐儒。”谢灵运失笑摇头。 尽管阿蛮不服气,但第二场结果就是纯儿赢,一比一战成平手,第三场亲吻较量不得不进行,决一死战。 两女都已经情意满溢,若是和他独处,更加亲密都可以,不过现在……临阵了,她们相视一眼,都能感觉到彼此的羞赧,真要那个么? “你们还来不来?不来我去修炼了。” “来”、“来”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六章 香泽 第三回合,先后战序再换,纯儿先来。 夜色越发的朦胧,清风吹得云烟缕缕飘荡,袭到人身上,有点酥酥痒痒,甚是撩人,也令这旖旎的桃林一处,更添了几分迷离。 “公子,纯儿来、来了,还请怜惜……”纯儿羞得抬不起螓首,她期待这一刻太久了,就算有阿蛮在旁边,都不减心扉的喜愉激动。她走到茶桌前,还没做什么,就已经嘤咛失声,秀靥红腻,小唇微微的颤动,纤手不知往哪里摆 “放马过来吧。”谢灵运大感有趣地笑,也不急色,只端坐着看着她。旁边的阿蛮目不转睛,羞羞怔怔地怂恿道:“你怕,你就认输好了,没人笑话你……” 纯儿没说什么,却终于结束忸怩,双手往身后背去,娇躯前倾虚贴向他,那柔嫩的樱嘴朱唇微微噘起,往他嘴巴吻去—— 羞喜的、爱惜的、紧张的三道目光各有焦点,四唇相贴。 一瞬间仿佛一切都静止了下来,那温润的滋味直涌入心头,然后就没有其它了,纯儿只剩下一个美不可言的心念:我跟公子欢好了…… 当别的知觉又回来,好像过了一瞬,又好像过了许久,两嘴依然紧贴,接下来怎么办,她懂的,可身子动不了,好似失去了一些魂识,该是被他吻了去…… 谢灵运一直不动如山,但越来越难以忍耐,眼前看到的是一张如玉俏脸,嘴巴感到的是欲吐还躲的香舌,这是个温婉娇纯的佳人,又与她两情相悦,他真的很佩服自己能忍这么久,不过心火已经烧得冲天,不忍了 “纯儿,交给我。”先是唇分说了一句话,他就让她坐到桌边,再抱进怀中,一手勒着她的纤腰,一手扶着她的小脸,张嘴去含住那樱桃,又挑开其下唇,伸舌而去…… 他见多识广,又读过《**经》等房中术书籍,当然知道什么才叫吻 “这、这……”不一会儿,阿蛮就看得呆若木鸡,只见他对纯儿又吮又咬,一时缓缓地啮她的舌头,一时微微地含她的嘴唇,双手又是抱抚她的头发,又是揉捏她的耳朵,一会上一会下,好像、好像连她一些津液都吞呷了下去… 而纯儿似乎晕厥过去了,一动不动、任他吻弄,却不时嘤咛嗯啊的轻叫上一声两声,又似迷醉其中…… 这淫贼,阿蛮紧紧握着双手,都忘了吃醋,满心浮想联翩:要死了,不是贴贴啄啄的就行了么,怎的这么多花样,我也要跟他这样? 谢灵运是越吻越起劲,知识虽多,经验实少,他也还是第一次如此激吻,这小嘴妙美琼琼、津液又香甜滋滋,当真是吻不够他继续抚吻,忘情得进入到阴阳两忘的合一境界。 直到自然而然的要有下一步动作,他才松开了她。 “嘤哈……”一声娇呻,纯儿瘫软的侧卧在了茶桌上,已是醉茫不堪,步摇垂斜、秀发凌乱,发梢因为俏脸渗满香汗而粘着,弯眉闭目,满脸潮红,形神都已散溃,只不停的嘤嘤娇喘…… 阿蛮亦在呼呼气促,只是观看,就已经有了纯儿三分之一的醉态,她双腿发软、心有忐忑,怎么会这样,比生死战斗还要吓人,他的吻有这么大的威能么…… 一望桌上狐珠,光芒爆红到了极点,她有些讷讷:“呃,到、到我了吗,你清心吧……” 清心?柳下惠现在都做不到谢灵运不跟她罗嗦,直接张手抱去,“你们连我都吻不过,还争什么谁更懂得侍候人”他一把将她搂紧,封住了那张香绛翘嘴—— “啊唔……”阿蛮一声娇慌未尽就断,碧目骤然瞪大,又渐渐弯闭下来,这感觉,不差啊…… 谢灵运再次吻个过瘾,尽情享受她的嘴儿,相比纯儿的小巧,她的更为丰厚红润,但一样柔软娇嫩,别有一番滋味;那香舌亦比纯儿要调皮难缠,躲来避去的,他好不容易才捉住,狠狠嗍了一下…… 美触感真美,仿佛亲到了她的心,瑶津真美,道胎命功就是厉害,这“玉液还丹”竟然甘甜如蜜,又似有芬芳酒香,令人生醉。 他当然要饮个够本,除了情投意合,她更给他别样的刺激,虎妞以前那么凶,整天杀气腾腾,现在却任由他纵情轻薄,真是好有成就快感,要好好爱惜她呀 一下一下的舌吻,猛烈如火 “唔……嗯……”娇啼婉转,阿蛮此时哪有什么虎威,也是通体发软、周身燥热,美脸被无边的春意染红,与红发醉成一片。 刚才旁观不知道,原来在嘴里还有很多花样,他的舌头不断地转搅,嘴舌被弄得呜拶拶的,喘不过气来那么挤,又有湿的羞人响声,又这又那、又东又西,偏偏津液不争气的不断生涌,马上又被他偷了去…… 又一次,舌头被他带得转来转去,她受不了了,转得晕了、晕了…… 过了一阵后,月色洒照下,那桃树边地上铺了一张宽阔的花地毯,两具罗衣玉体横陈于上,手交缠、足曲蜷,一边娇俏玲珑,一边丰神绰约,而狐珠摆在了她们之间,红光四耀,更显出那肌肤如素雪如凝脂、那明眸如秋水如夏火 两女都是娇喘未定,她们相视一眼,看到对方不堪的样子,都噗通失笑,皆以纤手去抚了抚狐珠—— 看着这闭月羞花的美景,谢灵运心动之余,也起了诗兴,稍转此心就得诗两句,赞吟道:“美人卧屏席,怀兰秀瑶播。” “公子……”纯儿闻之更醉。阿蛮不太懂欣赏,却也芳心喜悦,问道:“美人指谁?”问题的答案就是谁胜谁负,但得到“指你们。”的回答,阿蛮争道:“刚刚我吻得长、叫得少,是我赢了”纯儿急道:“哪能拿谁叫得多少来评,而且你最后也倒下了。” “你们是不是应该更关心,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呢?”谢灵运咧嘴坏笑,自己可不是木头人,欲火已经焚身了,今宵,就一起大被同眠吧 “什么哦?”纯儿羞羞地装傻,阿蛮挺直了檀眉,故作淡定:“还能是什么,欢好嘛……我要先来,你别弄痛我,不然我咬你的……” 谢灵运笑着伏向地毯,往两女之间坐下,一手抱起一个,让她们倚在自己怀中,向左边吻吻纯儿,又向右边亲亲阿蛮,滋之声大作,她们的甘淳玉液渐成一味,处子幽香亦馨馥成风,宛若百花萦绕。 纯儿一脸楚楚痴痴,阿蛮一脸妖妖迷迷,眸里尽是春荡情漾,唇边垂着丝丝晶莹的液线,都好像坠落凡尘的仙子,女娇后裔、帝女后裔,竟然因缘作了皇英,与同一个情郎共赴巫山。 “我要……”、“到我了……”她们的娇语此起彼伏,争着要入怀受吻。谢灵运于脆试着把两女都邀抱过来,三嘴六唇一起亲吻,又是一番**嬉戏。 此情此景,着实是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兼之,此时无声胜有声,纵情地缠绵缱绻就是…… 吻了不知多久后,阴阳之气早已相汇激然,三人也早已来到了那美妙的巫山山底,随时即可上山兴云降雨。 谢灵运终于是暂时吻饱了,开始寻思其它的乖事儿,之前一直刻意没有去触碰的仙境宝物,就要一一地探究品尝,大餐才刚要上桌呢。 当下舍了她们的妙嘴,他双手分别向着她们的酥胸而去,一手捉住一只玉兔,虽然隔着绫罗,却真切的明了何为温香软玉,纯儿的一手能握,就像是一座秀丽小山,阿蛮的则抓不过来,如同高峰峻岭,但他都喜爱攀爬,她们的心跳很快很快,跳得他双手发烫…… 抚弄一番后,他着手解开她们的腰带,再褪下她们的襦衫,见识见识那玉峰真面目。先是阿蛮,他把她的对襟长襦落肩脱下…… “啊”襦衣一落,阿蛮突然失声尖叫,早在被他轻薄玉兔时,美脸就已经红得像要滴出血来,这时倒是色变眉颦、气息促乱,娇躯在颤,声音也在颤:“不行,不行了……太羞人,怎么,我不这样……” 毕竟是修士,竭力之下,她还是能生起一股力气,一下把他推向一边,就拖扯着纯儿,往桃林另一边慌步奔去,“走,都走……今晚就这样,你、你弄痛我了” “不呀……”纯儿睁目倒眉,还没有全然反应过来,好好的,怎么要走,她不想走,她要跟公子欢好然而浑身酥软,更敌不过那蛮力,嘴巴还被捂上,竟趄趄趔趔的被阿蛮强扯着走了…… 谢灵运被推得滚地葫芦般的滚了几圈,定住身形时已被两女走了开去,哎呀喂他又急又惊,又好笑又好气,当然不肯就此收场,箭已经搭在弦上,剑已经出鞘,怎么能这样他大喊道:“回来啊,你们跑不掉的”她们脚步更快—— 又说比拼侍候人,那现在跑什么,这两个家伙,存心害人是不是他咬咬牙,起身快步追去,情急之下几乎要动用黑雷布鞋,被心台的清明阻止了下来。 他追得够快了,但入桃林后找来找去,都见不到她们的身影,也许去了宅院竹林那边了。 这么折腾了一会,欲火节节下降,简直好像调心似的……他望望头顶的星空,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也罢,大餐慢慢吃,且看看这番亲热过后,她们会有什么风情和招儿。 “所以这比拼是我赢了,你们不用争闹,修炼但是别说我不告诉你们,我还是童子之身,先到先得哈哈哈哈 运气的喊声响彻仙宅,然后笑得更狂放了。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七章 启航 长夜漫漫,既然不能翻云覆雨,那就修炼吧,谢灵运往桃园一幽静处坐定,对着那星空美景,开始修炼起来。 不修别的什么,他就修炼己境炼性一层的最后一阶,踏出迈向抱一境界的那一步。 “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大学》这句名言把第一境的修证步骤说得通通透透,止念、定神、静心、安心、思虑、得智。而这一步,就是“虑而得”,虑为明心见性,得为顿悟之慧。 思虑什么?当他渐渐的把欲火杂念都驱散,达到了心境安静,就自然地精思起了什么是大道、什么是自己追求的道、所有一切的“真”是什么、一颗沙尘和一个宇宙的本性…… 诸多念头一个个涌上心台,它们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引渡着他走向苦海岸边,就要乘上那条登真大船,前往彼岸 然而佛说“一念之间,有八万四千烦恼”,一切众生的真性皆被烦恼困扰,他虽然炼己有成,却还未炼有净菩提心,这时一精思,那些烦恼就成了魔障,张牙舞爪的奔来—— 它们会扰乱思路,侵蚀进去大船里,令它变得残破旧小。 除非在这次精思中闻道彻悟,否则难以避免这一情况。其实这根本不可能,不抱一如何证道,不证道又如何闻道?就连孔子都要七十才随心所欲,不逾矩;释迦牟尼亦要苦修多年,还差点死在苦行林。 众生皆烦恼,不过大船的损坏多少又有不同,有人彻底无法开船,甚至走上了岐途;有人开着只小船出发,看似炼己成功,但能驶得多远则十分存疑。 因为“炼己”实情是一辈子的事,船开了出去也可以变化,一念成仙,小船可以成大船;一念成魔,巨大的船也可以被巨大的浪打翻。 虽是如此,基础至关重要,在一条清灵的路上走下去,和走在一条昏蒙的路上突然觉醒,孰难孰易?绝绝大多数的修士,若开只小船出去,迷失在海中罢了,彼岸在何方都懵然不知。 这时候,谢灵运平静地观着这些已经看过的苦恼,有些被智慧之光而化解,有些着实解脱不了的就蚀进了船里。 大船却没有因而破小,依然是那么巨大昂扬,只是船板上添了些斑驳、船栏上添了些旌旗而已。 面对这些大小魔障,他的道心,全然不受动摇仍然高高的飞翔在天空的云彩之间—— 今年入秋以来的日子经历了太多,很多的人、很多的事,不同的宗门、不同的宗旨,高人小子、妖魔鬼怪的各有不同的追求,多次徘徊在生死间、多次的奇遇福缘,有喜悦、有激昂,有师长、有道友,也有温柔乡…… 这让他早已做好足够多的准备、这颗道心接受了足够多的锤炼,从来没有向一切显现的虚隐的魔障低头,心性炼得如青山般坚定,现在的登船是水到渠成的事儿。 所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当下便是这样,明明是冲关,却没有任何惊险。 当所有的烦恼一一相融入船,他就稳步走上这艘如初的大船,道心所有神光聚集在了一起,他落下了船帆,启动大船,向着前方的茫茫大海出发 启航也就意味着,他迈过了炼性一阶,踏入抱一境 但他还没有航线,这片苦海不存在固定的航线,所有修士的目标都是到达彼岸,可什么才是彼岸?要走什么航线才可能到达? 这就是抱一境要修证的东西,前中后三层,分为“醒悟、至诚、抱一”,确定求道志愿,亦即是制定驶向彼岸的航线。 而现在,境界的晋升令神魂更加澄真,神光魂力都大涨不迭,使得云龙山神的三座仙宫清楚可见—— 若是命功筑基已成,此时也许会证得什么神通,即天眼通、他心通等;有些人则天性未泯,一早就有神通,像王神爱由字识人也属眼通一类,他能消化地元丹不知道算不算,因为似乎只有胃痛,没有“胃通”。 不过他有一股浓烈的预感,当自己打开玄关一窍,完成筑基的时候,会获得至少一个先天神通 当他睁开眼睛,只见已经是清晨时分了。 “今儿真是神清气爽”谢灵运一个骨碌站了起身,感觉真的很好,耳目更加聪明了、头脑更加灵活了,记性也更高了,他当然不会忘记昨晚发生了什么妙事,但再去看看,花毯犹在,两件襦衫却已不见了。 当下他出了桃林,走向灵田和池塘,远远就见到阿蛮、纯儿站在那里谈着什么,好像又在争执。 他把心神系于耳识一缘上,当一回隔墙伏寇,只听到阿蛮恶道:“反正他的童子元精,只有我能拿什么时候拿要看心情。要是你敢抢了去,哼,后院不宁喽。”纯儿急道:“我不在乎童子元精,但求你快点,我想跟公子欢好。”阿蛮满不在乎的道:“姑奶奶偏不急,憋死你。” “咳咳”谢灵运高声步出,两女顿时停了话语的转身望来,他一边走,一边笑道:“两位美人,我已经到抱一境了,哈哈哈” 纯儿十分高兴,阿蛮惊多过喜,昨晚闹成那样,他还真的能继续修炼而且突破境界?可怜她们两个一夜未眠啊 他再三确定这不是玩笑,阿蛮都不愿多谈这事儿,原因很明显,她停滞在炼己中期很久很久了,而纯儿也都快要晋升抱一。 不谈这事,又不谈那事,但对着他,她们脸上都有一道抹不走的红霞,纯儿有点痴痴出神,阿蛮则在粗声粗气的道:“谢客你听着,由于你花心好色,我决定搁置我们的成亲喜事。” “哦,你搁置你的,我吻我的。”谢灵运直接搂住她一顿痛吻,阿蛮唔唔的说不下去,唇分就娇喘不已、醉了几分,他嘿嘿笑道:“看来这一招比紧箍咒更有用。”纯儿羞道:“公子,我也要”他应了声好就去吻她。 “不准”阿蛮飞起一脚踢得他趄趔走开,嗔怒道:“你还好意思说紧箍咒,我现在的命功只有道胎初期上下都是你害的。”她又警告地望了望纯儿,纯儿欲言又止,终是幽叹了声。 “如果昨晚的好事成了,得我的童子元精相助,说不定你都元婴境了哩”谢灵运语气认真。阿蛮檀眉一动,咕嘟道:“有这么补?你少糊弄我……” 谢灵运一笑,走向法坛那边,“我们应该来到琼州了,来岭南的最初目的地,终于还是到了。” 三人走到小法坛上,只见前方和坛台上显的全是一片片繁茂的原始山林,景色很美,却千里不见人烟,完全就是蛮荒之地,难以猜想古墓会是谁人的荒冢。 不知道在这里,又会有什么因缘际会迎接着他们?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八章 琼州 琼州设郡府也只是最近几百年的事情,岛屿上的人口稀薄,只有北部海岸边有零落的郡城,其余皆荒山野林,居住着土人和野人。 与世隔绝让这片大岛十分神秘,在连绵不绝而云烟弥漫的大山之间,没人说得清楚有没有神仙足迹,这里隐藏着诸多的未知,正如那座突然现世的古老大墓。 因为大墓,这几个月来琼州城一天比一天要热闹,聚集了岭南和南疆各路的修士,正邪中人都有,行走于城内城 看看那群披头散发的妖巫,大摇大摆的走在街头,他们手中都提着一个燃亮的灯瓶儿,瓶内都有一只鬼魂在受着烈火煎煮的痛苦,面容狰狞、惨叫连连。但周围的正派修士只对他们怒目而视,没人敢轻易打破琼州正邪两道的微妙平衡。 又看看那个身穿道袍的中年道士,正施展着什么法术,以风洗手;天上忽然传来嗖的一阵声响,竟然是一群世之罕见的剑仙修士驾着飞剑而过;还有骑着真假难辨的仙鹤的道人飞过;亦有数只仙鹤抬拉着一辆彩蓬车的,车上坐着不知何门的道人。 街上也有很多驭兽而行的道人,寻常的就是骑只青牛,厉害的骑只狼虎;不过相比之下这不算什么,有人以棺材为车这着实诡异得很,一副腐木棺材漂移而过,棺内尸吼不断,妖人安然坐在棺头上,一看就知道是立尸派的家伙 谢灵运、阿蛮、纯儿、幽杳、幽渺在街上看着这些,前三人不无惊奇,这里跟雷州不算远,最多是相隔一片海,面貌却是大不同,这些人总体上比雷州修士们、黑雷寨妖魔都要犀利得多,连在江南都不可多见。 因为与邪门接连结下大仇怨,他们为了掩藏好自己的身份,不但改变了衣着造型,几乎是施法易容,四个少女全都戴上帷帽…… 但这好像有些自作多情,没什么人留意他们,也没什么人清楚雷州的变化。 众人的目光不在南海、亦不在雷州,而是紧盯着古墓。 就算有人知道,他们往往都不以为然,不待在琼州而去了其它地方的妖魔,都是觉得在这边没机会得到好处才肯走人,换句话说那些是提前被淘汰的弱者,弱者的死活没人关心。更多人不知道,他们早早到了琼州,还没有离开过这大岛。 五人倒是能松上一口气,溜了几圈打听了一番消息,古墓的大阵还未逝去,明天才是冬至日,正好赶上了。 而针对那本残缺无名功法,没什么清晰线索,黑雷寨的侦察妖怪?这里太多小妖怪了,怎么分得清楚谁是谁,况且黑雷寨只是雷州的地头蛇,出了雷州谁搭理它们。 不过在前不久,古墓那里曾经发生过一次离奇的“宝雨”,天空落下来很多东西,没人知道是古墓弄的,还是有个神仙高人在天上散宝。反正很多人都捡到了,可惜大多数是些破破烂烂的垃圾,最好的都只是不算稀奇的法器。 这么说黑雷小妖正是因此得到的功法?那岂不是又跟古墓有关?谢灵运皱起眉头,看来还非要凑凑这个热闹。 古墓就在琼州城南边百里开外的一片丘陵中,据说那是一片风水宝地、龙穴之位云云,这天城中的众人陆续启程前去,五人也跟随着浩荡的洪流赶往,仙宅倒早已停靠在南边一座山中。 夜幕降临,他们也到达了,这片丘陵十分辽阔,一条绿水河围绕着青山,景色优美,但除此之外也没什么特别,此时山丘上满是修士,不少人早就安营扎寨,加上新赶来的,三五成群、不下千数,把这儿的幽静彻底打破。 走近才看得清楚,古冢内有地宫,而在丘坡上的地宫入口已经显露了出来,那道巨大的石门散发着淡淡光芒,其实整片丘陵都在阵法之内,否则早有人锄地挖土了。 盗墓掘冢有损阴德,实不是正派所倡,邪派不管那么多,拿就拿了;想要出师有名的正派,则说当然不能让些邪魔拿了去,要保护仙宝,豁达的人倒不罗嗦,死人不用活人用嘛,这头有损阴德,那边多行功德就是。 成仙者去了仙界,哪会有墓冢,最有可能的是谁尸解成仙,而给自己设好的墓。 就比如汉时方仙道的李少君,当初他忽然死了后,汉武帝先令人把他埋葬了,过了很久,挖墓开棺一看,棺里竟然没有尸骨,只有些衣冠在那里李少君不是身死成鬼,却是尸解成仙了。但“尸解仙”只算最下一品的仙,像许祖那般拔宅飞升,才是真的天仙。 尸解仙不只李少君一个,而大多尸解法是需要寄物而去的,刀剑竹杖皆有,那些可不是普通凡物,而是极品乃至神器级别的无价至宝,它们就留在棺材里…… 如果这座古墓的墓主真是某个尸解仙,谁知道棺里会有什么宝贝?地宫里其它用以辅助尸解、设下大阵的东西呢 就算墓主不是尸解仙,是什么高人因故死后的墓,那也定然不简单。 不过看看周围人头攒动,每个人都很是期待,仿佛古墓一开,“太公分猪肉”人人有份似的,阿蛮自诩嗜宝如命兼之鲁莽了,都觉得这不好,她挺眉问道:“我们不会也要探墓吧?这么多人,连块棺材板都一定要抢破头。” “伺机而动。”谢灵运肃然回答,他何尝不知这里危险,只是那功法对《无身功》至关重要…… 几人来到僻静处,阿蛮瞥了瞥四周,压声道:“不如等他们探完出来后,我们再去抢”谢灵运说道:“一切要先看情况。”纯儿疑问道:“这到底会是谁的墓哦?” “琼州的俚人都说是‘大力神,的墓。”幽杳、幽渺又讲了些她们了解的情况。 琼州俚人没有文字,却也有神话传说,他们自称是“蛇”族人,因为女祖先是蛇卵所孵化的,她长大后与一位渡海而来的青年成亲,才有了他们。然后大力神则是他们的盘古,大力神分了天地,还用一把巨弓射落了六个太阳和六个月亮,诸如此类的创世事迹。 “大力神这么厉害”纯儿听得不禁惊讶。阿蛮翻了翻白眼:“先不说有没有大力神,就算有,那么强的家伙,会有墓?” 幽杳点点头:“嗯这不可信,琼州有一座名山叫‘五指山,,传说是大力神死后的巨掌所化。”幽渺接着道:“有很多人说是徐福的墓。”阿蛮嗤的笑了。 “徐福?”谢灵运并没有笑,其实徐福船队最后究竟去了哪里,谁都不能确定,东瀛么,琉球么,还是琼州,向来都有附会之说,徐福是方士,吃不成长生药,尸解倒有可能,起码比大力神靠谱。 “对了,你们两个懂不懂盗墓的啊?”阿蛮问起了幽杳幽渺。 她这么一问,倒是提醒了谢灵运,自己学的东西虽然涉猎甚广,但对于盗墓只是个门外汉,尤其这种大墓,机关重重的。 “我们不懂的,也从未盗过墓。”幽杳、幽渺皆是苦笑,别以为灵鬼派算半个邪门就什么邪事都会,里面连只鬼都没有,她们盗墓于嘛。 “这就完咯,大家都不懂,进去不用别人杀就得死。”阿蛮叹了一声,之前又说好不能随便用聚宝盆,一来怕地宫太大而要消耗太多灵气,盆子受不了要降级,那就乱套了,二来怕被别人发现而觊觎。 眼见他没有退意,走不了了,她又打起其它主意:“不是说那个多闻老头在吗?我们跟着他混,安全一些。” “我正有此意。”谢灵运同意,当下他们找起多闻道长来,不知道老头子没来还是怎么的,一时找不到。 而越来越多的人到来山丘,各门各派、散修游士,随着起了些小争吵,正邪双方泾渭分明的各占一半山丘,保持僵局,毕竟拼命也不是在这个时候。 五人自然是待在右边的正派阵营,继续走动下,不料遇到一伙熟人,是冲虚观和越岗院的二十来人,为首者是华池真人,林惟明、杜芳苓等几个年轻人也来了,他们是从南海直接走海路来琼州的,就在神庙战事结束后几天,主要因为听闻这可能是徐福墓。 华池真人依然高傲少言,而林惟明几人则客气很多,告诉了不少情报,邪门那边来了不少大妖,有跟皇尸老妖齐名的,也有更臭名昭著的。 幸好正派也不差,除了他们师尊,有云游天下而至的杭州葛道人,五人一瞧,却是那个以风洗手的道士;又有姚剑仙和他一些弟子,谢灵运疑惑他跟忠叔有没有关系…… 正派里亦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人,居然还有个“卖冬瓜人”,那中年修士一身农人装束,以扁担挑着几箩冬瓜,真不知是什么宗门。 这时候,五人又望着路过的一个秃头中年人,全秃和尚见得多,像这人只是头顶中间“鬼剃头”的秃并不多见,他可是修士啊那人忽而猥笑瞧来:“我平时出元神出得多,以致顶门无发。”几女不由望了望谢灵运的头顶…… 这一夜在渐渐过去,而古墓石门的光芒也在渐渐黯弱。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九章 守墓人 天空破晓,冬至日已经来临了,天地一阳来复,阳能开始从地壳喷涌上来,虽然是步入寒冬,却又是万物回春的始点。 琼州的气候四季如春,节气变化倒没有带来太大的不同,不过这一涌,封印古墓的大阵的天寿即要告终,众人都十分紧张,无法预料阵终墓启之时会发生什么事儿,一般不会有伤人的情况。 虽然如此,众人还是都先走得远远的,没人靠近那道石门,谢灵运五人就站得更远了,可从来没有想过来拼命。 这时候见到一个灰袍老头信步走来,五人迎了上去,谢灵运打招呼道:“道长你可来了。”多闻道长抚须笑道:“不早不晚,老朽来得刚刚好。”阿蛮冲冲问道:“老头儿,你都知道什么?你准备率先探墓么?” “这回我知道的不比你们多。”多闻道长呵呵一笑,又疑道:“我确是那么打算,你们想一起同行?” 五人纷纷点头,正要说些什么,周围突然响起了一片片惊呼声:“墓开了”、“阵法有异象”…… 这片丘陵亮起了一个巨大的光阵,阵图极为复杂,不待有人看清楚,光阵就已经散作一道道光芒冲上天空—— 正是晨曦初出之际,天上没什么云彩,那股阵法光芒凝聚于古墓上空,成了一条大裂缝,骤然打开,中间阔两头窄,神光闪耀,照得丘陵一片明亮,竟然如同是一只眼睛 它望着这些正邪两道的来客,良久之后,才缓缓闭上。 天开眼这无比诡奇而又不可思议的一幕,真有点吓住了众人,没人敢轻举妄动,这是什么东西?谁的眼睛?或者只是墓主为了吓退盗墓客而设下的幻象? 众人哄然的议论,五人亦相当疑惑,问起旁边的老道长,他却一样又惊又奇:“阵法长逝还能有这个奇威,设阵者的手段实在高明。” 两边的高人们都皱眉沉思,就要一探究竟,只见那姚剑仙从嘴巴吐出一颗铅子丸,落到手掌中滚动几下,铅丸就化作了一把三尺华丽长剑,那剑整把弥散着熠熠的火光,他往脚下一放,便要飞向天空—— 然而不等他怎么的,异象又生,刚才天眼的位置忽然出现了海市蜃楼般的一幅清晰景象。 却似乎是古冢地宫内的某处,一个封闭的石室门前,挂着两盏青绿的幽灯,两灯之间站立着一具白骨,它身形雄伟,穿着似丝似绢的黑甲裳,右手拿着一把长丈余的大铜剑,左手握着一卷竹简,竹简垂出了几页,简上刻满了莹绿的蝌蚪文,难以辨认写着什么。 就见那具白骨的两个眼窝各生起了一团鬼火,好像是睁开眼睛,然后更张动颌骨,徐徐吟道:“寂寞千余岁,日落西复东。春风寒白骨,茫茫望仙宫。” 一诗吟罢,白骨喟然一叹,望着众人般,道:“终于有人来了,吾是此冢的守冢人,你们若要挖掘这里,吾有一忠告,归去吧,归去吧。” 当响彻丘陵的话声落下,天上的景象就消失不见了,依然明媚而无云。 修士们面面相觑,都有着惊疑,守墓人那白骨的职责在于阻止盗墓者,它的忠告也是警告,别进来送死 白骨是谁?有多大的修为?但最重要的是,它是真的存在,还是吓唬人的假象罢了? 多闻道长不知道,众人亦不清楚,不过对这座古墓有了另一个了解,如果是真,那墓里不只是有机关陷阱那么简单,还会有守墓的鬼怪侍卫,这无疑让它的凶险程度翻倍地提升。 “那死人好像全身都是难得的宝物。”阿蛮看得眼热,神情很有些兴奋。 那也要能拿到谢灵运不去想虚无缥缈的宝物,思索着那首诗的意思,这座墓上千年了,“茫茫”若解为渺茫,就是寻仙不得,若解为广阔无边,则似乎是在大海上遥望……难道这真是徐福墓? 那诗显浅,众人都能轻易解出其意,顿时更添了几分踊跃,徐福墓岂会无至宝,说不定还有什么海图找不到神仙,都能找到秘境。 至于守墓人,倒没几人在意,尤其是高人们,探墓困难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他们可不会就这样被吓倒,就算守墓人是真的,那就过招过招好了。 可是谁来打头阵?各方势力自然都不愿担当马前卒,走在前面的人兴许更多得宝机会,却也更多死亡机会,反倒便宜了后来人,谁肯做这个冤大头…… 最后还是邪道中人先按捺不住,先轰然打开了地宫石门,没什么异事发生,接着立尸妖人驱赶着僵尸、巫觋妖人赶着厉鬼在前面开路,以及专业的盗墓妖贼,他们一伙伙的走了进去。 过了半天,外面众人都不见有人回来,也听不到冢中的动静,什么情况?不会死了吧? 但地宫显然非常庞大,而且还不知道有没有乾坤空间之类的外域,甚至能连接到遥远他处的阵门,一探要探上半个月、一个月乃至更久都不出奇。 渐渐的正派中人也开始行动,葛道人、姚剑仙等高人都陆续结伴进去了,华池真人亦是如此,不过像林惟明这些实力不高的年轻人,多数都继续留在山丘上等候。 “老朽也要动身喽。”多闻道长看看谢灵运几人,劝说道:“墓内凶险难测,你们的本领很高,可防盗机关不是靠打斗就能解决的,你们不要以身犯险为好,年纪轻轻、福缘深厚,何必呢?谢客,想想你师傅、师姑他们的话,如果你有什么闪失,他们该多痛心?” 他就不明白稳重的谢客为什么突然非要凑这个热闹。 旁边的林惟明几人听到,都十分惊讶,也纷纷帮忙劝说,古墓不是神庙空庭,道长说得很对,年轻人本份一些不会吃亏。 正是因为师傅他们,谢灵运决意要探一探,跟在多闻道长后面无疑最好,先把纯儿、幽杳、幽渺收入聚宝盆里,就他和阿蛮在外面走,这样人少一些,有什么事道长也能保护过来,如果真的扛不住了,就原路返回。 问题是绝对中立的道长愿不愿意…… 听了他的请求,多闻道长抚着须思虑了一会,才道:“只要你们不出手做什么,保持着旁观者的身份,老朽就尽力保得你们安全。但如果谁出手破了身份,无论是谁,我都不会再管了,如此可好?” “好。”谢灵运理解的点头,能给予这份帮助,道长已经是破例了。他望望阿蛮,阿蛮立即道:“你不动,我不动,行了吧?” 林惟明等人无奈,却没有动心,自己可不比他们有本事,所以只道小心保重,就目送两人跟着老道长,走向地宫石门。 “没想到我居然有盗墓的一天。”一边走着,谢灵运一边笑了笑,阿蛮问道:“怎么,良心不安?”他摇摇头,“只是觉得刺激。” 第一卷 第二百章 墓中仙境 晨光渐黯,谢灵运和阿蛮跟着多闻道长走进了古墓地宫,前方的光线越往里越朦胧,隐约可以看清是一条不宽不窄的石道,皆由大块的巨石砌成,两边石壁隔上一段路就挂着一盏幽绿的鬼灯,灯火摇曳。 然而三人走了十来路步,就已经发生了一件怪事,见不到之前进墓的人 明明在他们前脚有一伙五六人的队伍,就这么一会,怎么就不见了呢?而且还听不到丝毫的声响 “可有道友在前面?听到还请回应”谢灵运向石道深处喊了声,也没人回应,连回音都没有。 “这地宫内恐怕有着重重没有失效的阵法,更有缩地转移的开门陷阱,我们都中招了。”多闻道长大皱老眉,语气凝重的推测究竟,“这样怕且想要原路返回,已经是不可能的事。” 什么?两人回头一望,果然在身后也是一条不知道通往哪里的长石道,没了本该存在的石门入口,以及外面的丘陵远景,这就意味着,他们此时并不位于墓口的位置,被转移到了地宫别处 阿蛮讶然问道:“老头儿,你确定这不是幻象吗?” “基本确定,每伙人进来,应该都在不知不觉之间,被转到了不同的地方,所以我们见不到前脚的人,后脚的人也见不到我们。”多闻道长抚着白须,再一次感慨:“如此防盗阵法,着实高明。” 谢灵运亦是心惊不已,居然没有一点察觉?多闻道长修为高深,阿蛮命功道胎境,却都懵然中了陷阱之前葛道人、姚剑仙、华池真人等等也全是这样么? “什么嘛……”阿蛮有些抱怨,还以为跟着这老道,不乱来就会没事,结果这种糊里糊涂的感觉,让她十分警惕,更靠近谢灵运一步,气道:“那我们岂不是随时要被困死?老头,你怎么带队的啊” “呵呵,老朽早说了此墓凶险无比,你们非要跟进来。”多闻道长早有心理准备,坦然就接受了这个局面,若没有这些斤两,这古墓也不会把众人挡在门外数月之久。 他肃容道:“老朽到过很多地宫墓冢,有这样威能的还是第一次遇着,定然还会有诸多的古怪,有可能突然之间我们就会走散了,到了只能倚靠自己的时候,你们万万要小心,切勿惊慌,保持头脑的清醒。需知探险最可怕的不是陷阱,是愚昧和失措。”他说着又一笑:“不过有一个好消息,通常墓冢越凶险,宝物越多越好,呵呵。” “还宝物,现在我只想活着出去。”阿蛮咕嘟,真后悔冒冒失失的跑进来,早知拉住他了。 世上有长生药没有后悔药,所以三人不知道当下身在何处,想来应该还在地宫外围,石道两头是一模一样的路,走哪边才好? 谢灵运拿出聚宝盆稍微感通了一下,就发现两边的石壁都游走着一股浩大而猛烈的神秘力量,那盏盏鬼灯更将其弥散出来在石道中,盆子一旦发出灵气波,很可能会引来墓力的反噬,着实不能乱探 多闻道长听了表示同意,有了这样的建构,也绝断了盗墓者出元神透墙探察的做法,还有阴鬼等等,因为那样是自寻死路,定要被那股流动力量撕成缕缕灵气卷走。 另外他也警告最好不要强行破墙,只要那力量被激怒了,什么都可能出现,而且墙壁后也许就是山石而已。 老头儿又取出指南计等物一一尝试,尽皆失灵,他潜心以自己的耳通细听了一会,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向着原本是回路的那头走去,“这边。” 两人赶紧跟了上去。不过在刚才那会,谢灵运用笔墨在一边石壁写上了“谢客到此一游”之语,不是图好玩,而是留下标记,免得等下绕圈都不知道。 阿蛮见此也要挥毫写上自己的大名,蛮字的下虫写得大大的,他打趣了几句“母大虫”,被她好一顿打。 石道仿佛没有尽头一般,三人径直走了很久,估摸着都要走出这片丘陵了,竟然还没有一次半次的转弯。 又是半天,谢灵运走着走着,心神忽而有一点点恍惚,又似乎没有,当他晃晃头,再看身边周围,顿时失声惊叫:“人呢”阿蛮不见了,多闻道长也不见了 看着四面的古旧石壁,他不禁大急,老道长真是乌鸦嘴正要拿聚宝盆放人出来共商大事,就见前面几步外的左石壁突然轰隆隆几声往后退去,露出了一道石门来—— 有古怪他连忙退了几步,处于最高的防备状态,随时放人和取法宝。 却见两个髫年女童从石门走出,她们都十分机灵可爱的样子,很识礼数的施了一礼,一起稚声稚气的道:“公子,小婢奉主母的命令,来邀你过去相聚。” “哦?”谢灵运自然满肚子的疑惑,问道:“你们主母是谁?过去哪里?” 两女童一个清笑道:“你来就知道了。”另一个微嗔道:“别那么多推却哦。” 谢灵运又环顾了周围一圈,确定落单的状况,他沉思起道长的话,不要惊慌,想想现在是怎么回事,幻景么又不像,陷阱么不清楚…… 她们所说的“主母”应当是墓中之人,另一个守墓人?按说墓内是他们的地盘,如果是要杀他怎的这么罗嗦。 他走过去一些望望那石门后面,立时又是一惊,不是密室秘洞,也不是石道山壁,却是蓝天白云、高山峻岭的景象,要么通往外面别处,要么内有乾坤 眼见呆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他的落单极可能是那“主母”所为,不如且去看看有什么情况、能否化解此局,他就应了声好,跟着两个女童走进石门,不过一直保持着戒备。 离开昏暗的古墓石道,走了好一段崎岖的山路,来到山中一片桃花林里,嗅着花香弥漫的气息,听着唧唧喳喳的鸟啼,如同来到了仙境,真的难以置信刚刚还在阴森压抑的墓中。 再走了一里左右,就遥遥望见桃林深处有一潭山湖,湖心上建有几座玲珑有致的楼殿,宛如仙宫,走过了一条长长的石桥,方才抵达楼殿前庭。 谢灵运正东张西望,就见前方款步迎来一个碧玉少女,她身着飘逸轻柔的素白霓裳,身形修长、婀娜多姿,再看容颜,他顿时心感惊艳,她脸欺腻玉、明眸皓齿,青丝绿鬓宛若云彩,姿容妆扮典雅隐幽,“天香国色”都不能形容其美,绝对的仙女。 他不由将她与许璇儿、王神爱相比,真是梅兰竹菊,各擅胜场,无疑是一个级别的美人。 待走近了,仙女盈盈一笑,更是羞落百花,她柔声道:“谢公子,你可来了,这边请。” 不等他多说什么,她就领路走进前方的主楼殿里,殿内到处是青春曼妙的侍女,不下数百,各有韶丽,她引着他到了雅致的内室坐定,刚才那两个女童又上了清茶和糕点,仙女一边细嚼轻吃,一边温婉的浅笑望着他。 “公子不要客气,请吃。”见他不动,仙女就从玉盘拿起一块糖糕递给他,他伸手接过,微微碰触那粟荑,但觉肌肤滑莹、柔若无骨—— 见惯了绝色,谢灵运虽然惊艳,却不会失态更不会痴醉,也不吃糕点,疑问道:“呃,还没问姑娘你是?” “妾身是蓬莱宫的宫人,与君有一段宿世情缘,此番移洞府来人间,正是为了了却这夙缘。”仙女羞羞笑笑,仍不道名字。 谢灵运越发疑惑,且听她说了一阵诗词歌赋,因为同好,他也就耐心的多谈一会,其实颇是投缘,可疑虑带来的诡异亦越来越重,他突然道:“这是幻境吧,地宫的杀人陷阱。” 这是他一直怀疑的状况,哪有这样的好事,盗着古墓呢,突然就来到仙境、突然就见到仙女,还宿世情缘,马上就要自荐枕席了吧 他觉得自己还是身在墓中,这一切只是…… 不是幻象,是幻境、是梦境 听到他的话,仙女顿时神色一变,变得有些伤心愀然,叹道:“公子,妾身不顾仙凡有别而与你相会,你何故这么多疑?你就安心待在这里一段时日,我们一尽情缘” “你说清楚了,我再考虑跟不跟你尽情缘。”谢灵运哈哈一笑,问道:“这都怎么回事?我在哪里?” 半晌,她仍然沉默不语,只是一脸凄婉的样子,换了别人,如何还能抵挡得住,还不马上温言抚慰—— 不过事实证明,他好色但他不乱性,起身道:“那恕在下先行告辞了。” 见这美人计无效,仙女也是微惊,旋即莞尔一笑:“走?你能走去哪里?” “哦,终于露出真面目了”谢灵运越发感到清醒,哂然笑道:“不就是梦境么,你的如意算盘真的打错了,我破梦境易如反掌” 作为一个曾经常年做南柯连续梦的人来说,现在这点程度真是微不足道,再真实的感官他都尝过,这还差得远 他也不乱跑,往椅子坐定,凝聚起心神去作堕肢体的观想,只要唤起识神,就能醒了,想了一阵,还未跳下悬崖,眼前就变得一片模糊,果真是梦境就不知道全然是自己的梦,或者是这个少女施的幻梦魂袭。 立刻就有了答案,仙女柳眉一颦,突然挥舞了一下衣袖,周围的景象立时再度稳定了下来,他的观想也前功尽弃了,她冷声道:“你真要敬酒不喝喝罚酒?” 谢灵运耸了耸肩膀:“在别人设下的梦里,我什么酒都不喝。” “既然君如此无情,休怪妾身无礼”仙女没有如何动作,亦安坐椅上,清声念道:“海外三山十二楼,沧茫环绕不通舟” 诗境入梦境,梦中有梦 第一卷 第二百零一章 斗梦 “海外三山十二楼,沧茫环绕不通舟” 随着仙女一句清脆的诗语,梦境骤生变化,前一瞬还在仙宫的雅致内室,下一瞬,谢灵运已经处身于一片茫茫大海之中,正立在楼船的船头,望见远方朦胧的海雾之间,隐约矗立着三座仙山—— 然而舟船前行一丈,那三山就也前进一丈,永远保持着可望而不可及的距离,无法通达,令人怆然。 这正是那句诗的诗境,她运用神光的力量在这场梦里再筑一层,使梦中人再作梦,就如心月本来就被乌云所遮,还要往内面再蒙上迷雾,形成了梦中梦 毕竟在别人的梦中,而且这女子的修为绝对不低,当谢灵运反应过来,已在梦中 《庄子·齐物论》有云:“方其梦也,不知其梦也。梦之中又占其梦焉,觉而后知其梦也。” 人在做梦,不知道自己在做梦,还去请人给昨晚的梦解梦,突然又觉醒了,才知道刚才都是梦 这种就叫“大梦”,愚者以为自己真的醒了,大觉者则知“皆梦也”。佛经同样这么说,人生就是一场大梦,梦境和现实皆是虚幻,只不过是道的阴阳两面。 但说是这么说,谢灵运可不愿意活在这糊涂大梦里,谁叫阳面的大梦更加热闹。 这时候,忽然又传来一句清脆诗语:“蓬莱三岛出凤台,引将谢郎入山来” 好狠的家伙,梦中有梦不够,还要梦中有梦再有梦 似是一眨眼的工夫,谢灵运只见身边周围的景象又已经全然变幻,不在茫茫大海之中,而是上了仙岛、登了仙山,站在古朴秀丽、鸟语花香的山顶凤台上,眺望着蓝天大海,心旷神怡,令人流连 又是一个关于寻仙的梦,这回却是寻着了,先不遇再得遇,她想做什么? 为什么头脑好像变得迟钝了?是自己的神光弱了很多他突然明白过来,有一部分神光被留在刚才的两个梦境里,她在通过一个个梦完全侵蚀他的神魂…… 趁仍然能保持着“知其梦”的状态,他赶紧要观想破梦,就又听到少女柔柔袅袅的诗声:“春风尝恋人间乐,良宵何尽问海棠” 谢灵运听得一惊,她显然要再施春梦,但他惊讶的是,海棠?难道她已经侵入了他的神池识海中,一捞春意,从而得知了海棠这人么,有意还是无意? 似乎见他居然还是没有迷失心神,她不禁发出轻轻的惊诧的一声“咦”,旋即再念道:“千载偶偕尘世愿,碧桃花下弄吹箫” 他顿时得到了答案,有意而且是处心积虑、环环相扣凤台、海棠、吹箫…… 所谓“弄玉吹箫”、“乘龙快婿”,都是说一个典故,春秋时有一人叫萧史,善吹箫,像鸾凤鸣响。秦穆公有一小女儿叫弄玉,善吹笙,穆公把她嫁给萧史为妻,萧史就教弄玉吹箫作凤鸣。十几年之后,箫声竟然引来了凤凰来访,穆公就建了个凤台,让夫妇两人和凤凰住在那里。又数年,弄玉乘凤、萧史乘龙飞走了,也许去了仙界,或者哪里。 现在少女布的大梦梦境,就是想让他以为萧史、海棠以为弄玉,在仙山凤台上你吹箫我吹笙,男欢女爱、幸福圆满,永陷于梦境之中 不过他这么一思,神光立时消失了更多,心魔由心生,越多细节的梦境越真实,越真实就越能迷其心神。 更可怕的是,悲梦、喜梦、春梦,三种典型的梦各有梦境,而又融为一体,令人百感交集,近乎于现实、近乎于南柯梦,比单纯的噩梦厉害得多 这少女没有就此消停,大概要他没有逆转的机会,再来最后一击:“红尘忧愁何处慰,暂将三梦作三山” 这句话没有诗境,却是更为直接的魂袭,摆明车马的告诉你,这就是梦,但是这三个梦,可以叫你暂时放下所有忧愁,得到安慰。试问谁没有忧愁?一旦三梦作三山,那就真的永远逃不掉了;一旦有所意动,即会更加深陷 她到底是人是鬼是妖是魔?习的又是什么道法,端的是厉害 这时变化又生,谢灵运只见一个华衣韶容的少女乘着一只金凤凰从远处飞来凤台,她一脸娇笑,双手拿着一玉箫吹了起来,嘴儿微噘,箫声幽幽,正是海棠。 他晃了晃头,还能稳住心台最后一丝的清灵,如果不是南柯连续梦的经历,他今天怕且真要倒在这里了,而且幸好刚刚去了一趟温柔乡,扛得住海棠之魅。少女恐怕不知道,“碧桃花下”的春情,跟海棠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就是这一个破绽,给了他机会,他也不观想什么了,试一试,以诗境破诗境,重掌心神、反噬对方一声笑语:“美人卧屏席,怀兰秀瑶播。” 阿蛮、纯儿千娇百媚的一幕幕在心台流转而过,破海棠,破春梦 诗声一起,那乘凤佳人就骤然变成一团模糊,继而悄然不见,连同所有的凤台景象也是飘摇欲碎 他想着那个月夜桃林中的旖旎,越想,周围就越虚幻,因为,不是这里 “什么”少女惊呼声起,定然是一副颦眉瞪目的模样,她施梦也是要费心神的,再被这么一下猛然反噬,估计也挡得吃力,回击的诗声都有点缓:“春风不分盈缺度,含香和露乐深宵” 她在改变春梦梦境,别管明月是盈是缺、别管佳人是不是海棠了,尽情享受**之乐吧景象又有所稳定,谢灵运才不给她丝毫机会,不假思索,快声吟道:“览古籍,信伊人。永言知己感良辰。 春梦?他就把凝琳道妹引进来,当然是佳人,不过此乃知己之情,亦是良辰,却跟春情无关—— 似是“砰”的一声,春梦梦境被这一下击得彻底破灭,少女顿时发出又惊又痛的“唔嘤”…… 所以说广交伊人友,是有大大好处的,谢灵运已经不用急了,运筹幄的感觉,朗声吟道:“长吟泰山侧,慷慨激楚声” 随着诗语,他的双掌涌出了一片早已融入身心的泰山山气,一记挥洒,海底猛然升起一片崇峻无比的山岭,把三座仙山全部刺得粉碎 轰隆巨响之下,凤台崩溃、喜梦梦境破灭在现的泰山面前,这梦的仙山简直是螳臂当车。 “啊”少女又是一声惊叫,完全意料不到和想不明白,他的神魂怎么会有如此强烈的泰山神光 转瞬间,谢灵运回到了楼船的船头,他望着那迷雾和山影,感了感那寻仙求药不成的怆伤,却作一笑,高声喊道:“身中自有长生药,何须三山十二楼。我命在我不在天,还丹成金亿万年” 轰巨浪骤生、迷雾扭曲、仙山摇晃、天崩海翻……一切的异变都没有吓倒他,巍然挺立在船头 破悲梦梦境破灭,整个大梦梦境也被全然破灭 突然那些天崩地裂都不见了,谢灵运又回到仙宫内室之中,依然坐在椅上,坐姿不差一分一毫,犹如从来都没有离开过。 他转头一望,只见那仙女玉脸苍白、眸光黯淡,显然已经受了不轻的魂伤,他呵呵笑道:“我早跟你说啦,我破梦易如反掌。你偏不信,再来?” “你……”少女神态呆滞,一时说不出话来,怎么都想不通啊,以他的心性境界,神魂如此强盛就够古怪的了,竟然还能破此大梦,那她的辛苦修炼算什么? “姑娘,如果你了解我,就知道这是非战之罪。”谢灵运不无得意的笑,现在基本上是他的梦了,又道:“还有,若然你是守墓人,那你们在墓中待得太久了,不知道外面的沧海桑田。方士出海求长生不老药那一套,早就不兴啦,我不是方仙道的人,也不是神仙道的,也不是太平道、天师道、灵鬼道、灵宝道、净明道……好吧,我是丹鼎道南宗的道士” 看着她那张越发怔怔的脸容,他继续嘿嘿:“还有呢,难道你刚才侵我神池的时候没发现么?几天之前,我才跟东岳大帝的使者见过面,呃我还见过其他神仙,哈哈。知了吧,非战之罪。” “狡童。”仙女微嗔了声,也定下神来,一挥衣袖,似要梦醒而走—— “走?去哪里?”谢灵运笑着原话奉还,冷起了神情:“这里是我的梦境了,你是不是该害怕什么?” 知其梦而做梦的状态非常微妙,说白了可以乱来,不过跟被别人魂袭相反,自己想得越真实越容易梦醒,但只要心神够道行,稳得住梦境,那么天马行空、肆无忌惮皆可。 听圆觉师傅说过密宗还有一门“梦修法”,就是通过在梦境中改变梦来修炼心性,如果大梦和现实一模一样,却不会梦醒,那换言之,是不是现实只是另一个大梦,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他没学,改变梦境不用学,心神清灵的普通人都能做到,但与别人一起做梦还是第一次,幸好这少女伤得够呛,真是任人鱼肉喽 砰谢灵运拍了拍茶桌,心念一动,一大圈绳子顿时凭空出现,嗖的把她绑了一圈又一圈,就像个线团,震慑道:“喊啊,喊破喉咙都没人来救你。” 确实是这样,除非有谁闯进了这梦境,应该不会吧? 仙女眸中闪过了一丝羞愤,见他擦拳磨掌的要做什么,急道:“慢着” 第一卷 第二百零二章 千年秘闻 “慢着什么?”谢灵运呵呵笑着伸手过去—— “谢公子,我看错你了。”仙女美脸冰寒,怒道:“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禽兽。” “哎哟”谢灵运惊叫一声,“我怎么禽兽了?”他往玉盘拿起一块糖糕吃了一口,啧啧道:“还不错。”见她微怔,他笑了:“你以为我要轻薄你么?好笑,自己内心龌龊,就把别人也那么想。谁不知道我坐怀不乱对了,刚才是谁说甚么宿世情缘来着?” 仙女为之一窒,真是几乎被他气醒,但现在如此境地,不到她不忍气吞声:“谢公子,你才情过人,妾身服气了,之前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不搭理她的道歉,谢灵运又是动了动心念,就有一只憨态可掬的胖熊猫出现在前面,悠然的走来走去,他问道:“你知道那是什么不?” 仙女点头道:“熊罴。”他随即笑道:“恭喜。”仙女咬咬牙,双眸微敛,终于失了几分淡雅姿态。 《诗》云“维熊维罴,男子之祥”,女儿家熊罴入梦是生儿子的征兆。 谢灵运又笑问道:“你有没有做过南柯梦?不如我当云房先生,你当吕洞宾,我让你去华胥国做个公主什么的吧。唔,恐怕你不清楚他们是谁,我给你讲讲……”仙女又羞怒又无力,轻叹道:“公子你想怎么样,还请明示?” 见她那股傲气渐散,也调戏得差不多了,他认真起来:“不是我想怎么样,是你想怎么样无端端害我,哪能见谅就见谅,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以示诚意吧,首先,你究竟是谁。” 仙女沉默了一会,又是声幽幽轻叹,才说道:“妾身真的快被你迫疯了,可我刚刚就告诉过你,我是蓬莱宫的一个宫人。” “蓬莱宫是什么?”谢灵运继续问。 仙女答道:“蓬莱宫是蓬莱仙岛的学宫,听公子之言,尘世也有诸多的修真学宫了,应该不难理解。因为岛上偶会有下凡而来的神仙真人造访,也会有所指教,所以我们算半个仙人,不得随便的离岛通凡,你说得不错,我们已经不与尘世来往上千年了,所知消息零碎,不太清楚世道的变迁。而这座古墓与蓬莱宫有着莫大的渊源……” 这么说蓬莱仙岛真的存在,然后真是仙界在人间的一处客栈,岛上有个古老宗门叫蓬莱宫。谢灵运听得半信半疑,又问:“那你现在入凡来了?” “我并不在墓中,其实还在仙岛上,只是以法宝和墓中阵法筑得联系,神游万里而已。本来想控制公子而行事,看来是不行了。”仙女脸露惭愧。 “这里真是徐福墓?有什么渊源?”谢灵运追问。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她的话足以⊥谢灵运心头直跳,一股因为千年谜团就要解开而生的兴奋,“你慢慢说清楚,关于徐福、这个墓,从头到尾说清楚” 仙女作了番酝酿,细细讲了起来:“这桩事还得从千年前说起,当年因为一些海域冲突,蓬莱宫跟东海龙族起了战事,因而仙逝了很多宫人,所以就想新收一些子弟。那时候,恰好徐福闯入了仙岛,来求仙药。宫主就对他说,给我们一些性命资质上好的童男童女,还有凡间那些新的百工技术,我们就给你延年益寿药。” “哦?”谢灵运皱了皱眉,有个词儿引起他注意,她说延年益寿药,而不是长生不死药 好像史料也是这么记的……他回想了一下,于脆直接从神池取出以前读过的《史记》记忆化为一本书,又一次当起汉儒,让她先别说,自己翻书考究。 徐福这个人和其事迹,最早正是记载于《史记》里的《秦始皇本纪》和《淮南衡山列传》内,后来再怎么流传,已经是后来的事,牵强附会的可能性更高。 比如说在东瀛有着诸多徐福东渡的文料记载,还有碑还有墓,然而所有这些,都是“徐福去了东瀛”的传说传入东瀛之后,才开始逐渐由后人打造的,并不是前人留下来的东西,反而像想要沾光:没错,徐福来我们这了 问题是,秦朝时代的中土尚且不甚发达,东瀛那边就是一群土人,连文字都没有的,还是数百年之后,三国时代有汉字传入东瀛,东瀛才有了文字。 聪明如徐福,会把一群傻不拉几的土人当成是“海神”?如果徐福真是到了东瀛传授文化,或者自立为王,那怎么不用文字?徐福不识字? 有着这些矛盾,所以才从来无法确定徐福说的蓬莱是不是东瀛,而《史记》的记载无疑有最多的可信线索。 这时候他翻看起来,果然,《淮南衡山列传》里清楚写着,徐福最初遇到海神,说的是“原请延年益寿药。”后来徐福对秦皇的上书、谈话,全部没提过长生不死,只说:仙药、神药、蓬莱药。 而“求仙人不死之药”的人,是记在《秦始皇本纪》里,在始皇三十二年,秦始皇让韩终、侯公、石生这些人出海去求的,以及后来的卢生。 但是在始皇二十八年,海神答应跟徐福交换“以令名男子若振女与百工之事”的,却只是“延年益寿药”,而徐福入海求的,也只是这个,只能益寿,不能长生。 不过徐福第一次带着船队出海,并不是就此一去不回头了,是在海上转悠了好些年,童男童女都成了少年青年,又得换上一批,依然去不到蓬莱岛。 “数岁不得,费多,恐谴”,徐福也心感不妙了,终于在始皇三十七年,在他上书九年之后,秦始皇对这个最早出海求药的方士失去耐心,来到琅邪找他问话了:“你这神棍花了朕这么多人力物力,你找到什么了?” 而早在两年前,始皇三十五年,另一伙求药方士卢生等人因为求药不成,被秦皇一顿骂,受了气,就在咸阳到处讲秦始皇坏话,说他暴戾、说他愚蠢…… 事露,始皇大怒,将其捉起来坑杀,被坑的还有一起参与“诽谤”、“妖言”的四百六十余人,因为“诸生皆诵法孔子”,这就是大大有名的“坑儒”。 但在当时,不说那些起哄的儒生,秦始皇杀卢生等方士是合法的,因为秦法规定“不得兼方,不验,辄死。”,简直而言,你卖假药方卖假药,死那时很多人都说,这条刑法太过残酷。 可是徐福怕啊,怕秦始皇下令把他也坑杀掉,就哭道:“陛下啊,蓬莱药肯定能求得到,但是小人这么多年到不了蓬莱岛,不是不努力,是被一条大鲛鱼害苦了,它每次都阻碍着船队航行啊陛下,请您派人把它射杀掉,那样我们才到得了蓬莱。” 也许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正考虑怎么处置这神棍,秦始皇居然梦到了自己跟一个“如人状”的海神打架,就去问解梦的博士:“这什么意思?” 博士就回答:“水神是谁无法看到,不过它确实会变成大鱼、蛟龙什么的。您祷祠的礼仪做得这么完整,态度又这么恭谨,结果跑来一个凶神,应该想办法除掉它,善神才会来临。”于是,始皇就令人制作了一把厉害的连弩,再派高手出海去杀掉了那条大鲛鱼。 徐福,也带着三千童男童女、百工技术,再一次出海,不知所踪。 考究到了这里,谢灵运不禁说了这些,问道:“那条鲛鱼是东海龙族的一员?” “嗯。”仙女点点头,道:“龙族听到了风声,就派了一些人马去阻止徐福,为首的正是一条巨鲨精。” “哦”谢灵运顿时恍然大悟,他以前就奇怪了,为什么海神这边答应跟徐福交易,那边又有什么水神阻挠,原来如此。他又问道:“秦始皇做的那个梦,也是你们搞的鬼?” 仙女微笑点头,解释道:“当年过了那么久,徐福还没来,蓬莱宫还以为他不来了呢,就派人离岛入世招人去,才得知了这个情况,便帮忙托梦,和射杀巨鲛。” 谢灵运非常好奇:“让我看看那梦中海神长什么样子呗?”仙女嗔道:“当年负责托梦的是早已去了仙界的先师,妾身哪会知道?而且我如今哪能改梦。”她被绑得死死的。谢灵运耸肩哂笑:“看来只有始皇知道喽。罢,我比始皇走运,虽然也打架,入梦的却是如人状仙女。” 什么叫如人状仙女不由噗通一笑,又听他问“对了,你是不是条美人鱼?”她摇头答道:“妾身是那三千童男童女的后人。” 她当下继续细说,原来没了巨鲛阻挠,徐福真的顺利到达蓬莱岛,终于把人口技术等交予了蓬莱宫,“宫主就给了他一些延年益寿药,没想到徐福好生贪心,竟然开口要长生不死药。” “呃哈……”谢灵运替为苦笑,恐怕不是徐福贪心,是秦始皇的要求:“三年又三年又三年,你回来就十年了兄台,花了朕那么多钱,弄得民怨沸腾,现在又帮你杀了大鱼,你就去拿些益寿药回来?是不是想学卢生他们?朕要长生药” 徐福敢说不吗? “长生药我们也没有,有都不能随便给别人,再者最初说好的就是益寿药。我们蓬莱宫当然不会理他,不料这个徐福,竟然……” 仙女的神情,很是气愤。 第一卷 第二百零三章 蓬莱女 “这个徐福,竟然盗药” 听着仙女愤慨的话,谢灵运其实意料到了,问道:“成功了吗?” “我们没有长生药的,他怎么成功?”仙女摇摇螓首,却又生了些无奈:“但是当年蓬莱宫正值虚弱,既要提防着东海龙族,又要安置好三千童男童女,已经力不从心。因为巨鲛的事,龙族又来寻仇,宫人都要出去迎战,徐福就趁机盗药,拿走了各种珍贵仙药,还偷了一些宝物,更抄了一些功法经书,然后逃之夭夭了。” “一来蓬莱岛人不能随意入世,二来宫主念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三来人力不足,当时就没有派人追捕他。” 谢灵运哦的一声,更加明白那秘辛始末,说道:“徐福得罪了蓬莱宫和东海龙族,又没有得到长生药,他岂敢回去见秦始皇,于脆玩起了消失。” 仙女颇是不屑:“他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想来是怕蓬莱宫找他算账,他就故意到了很多地方,制造出了很多的下落假象。” 所以到处都有徐福的传说谢灵运列举道:“就是东瀛、琉球、曹州、夷州等地吧,还有这琼州。” 仙女点头:“嗯,他在东海逃窜数年之后,被龙族迫得实在待不下去了,便到了南海的琼州,还假冒神仙驱使俚人筑建了这座墓,以此来修炼尸解之法。似乎是成功了,如今他身在何方、是死是活,我们也不清楚,但肯定不是葬在这里,妾身才说这不是他的墓。” “因为那些仙药仙宝都有蓬莱岛的气息,他为了造假象,每到一个地方就会舍弃一些东西扰乱线索,这座墓也是这样,留有一葫芦法宝,才给了我神游而来的机会。 不过其实在千年前,我们就不太计较那些失窃宝物的,就是想找到他和海图和志记销毁掉,让蓬莱岛继续与世隔绝,不被世人知晓。 那海图志记极可能就在这墓中,可不能被谁拿到,之前妾身想控制公子神识,借公子之手来完成此事,现在怕是不行了。” “那是当然。”谢灵运一笑,徐福早已尸解而不知去向;秦始皇暴毙于沙丘,真不知跟龙族有没有关系,求仙药求仙药,最后求得如此结果,令人唏嘘啊。 看着她肃然的脸容,他问道:“你是三千童男童女后人,按说也是因为徐福而得的仙缘,怎的那么憎恨他?” “岂能不憎恨?”仙女更是正色,说道:“作为秦人的后裔,我们的祖先没一个是愿意离开家人出海的,三千户人家儿女离散、被徐福强征在先;到了蓬莱岛,入了蓬莱宫,则是蓬莱人了,徐福又做此贼事,真是罪大恶极” “有理。”谢灵运其实也对蓬莱宝物不是头等热衷,入墓只为一物,他就问:“你知不知道墓内有一本功法,是讲人体经脉、身形变化的。” 由于读过那本残缺乱序无名功法,神池里有着相关的记忆,他说着便一下幻化了出来,亲自递到她眼前,为其翻页。 仙女看了几页后,惊讶的咦了声,道:“这正是我们蓬莱宫的一门变化绝学,不轻易传授的,妾身也没有习过,只听说过而已。这么凌乱,应该是徐福当年盗经时匆忙所致,你从哪里得来的?” 这么说,在墓中是不可能找得到真本了,非得到蓬莱岛才行?谢灵运不禁大皱眉头,这件事恐怕难以善了,试着堆笑问道:“话说蓬莱仙岛在哪里?横竖有空,我去找你游玩游玩。” 按照《史记》记载,徐福说的仙岛位置是“东南至蓬莱山”,这个东南指哪儿谁也不清楚;而仙岛那叫一个华丽,“见芝成宫阙”,灵芝仙草做的宫殿…… 仙女闻言眉目一展,正要说什么,忽就醒觉过来,莞尔一笑:“妾身不能告诉你,蓬莱岛本就不能被凡人踏足,尤其在徐福的事之后,岛规更是严厉万分。你莫迫我,就算你……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说。” 见她认真,谢灵运沉吟,她不肯说也没法,只要他拿到那些海图志记,不就知道了?他问道:“你知道海图在墓中哪里?”仙女猜到他的想法,摇头不语。他又问道:“好吧,这个蓬莱宫是谁创立的,存在多久了?” “凡涉及蓬莱宫的事,我都不能多说,只能告诉你,乃是神仙开创的,本是为了培养世之真人,有着数千年之久了。” 她话音未落,谢灵运骤然一拍茶桌,暴声喝斥道:“我怎么觉得你是在一派胡言,骗我罢了” 仙女小吓一跳,却立即从容下来:“我没必要骗你,也懒得骗你,事情,都说清楚了,信不信,是公子的事。” 谢灵运不全是为了吓她看反应,而是真的有所怀疑,当下再问:“此事如此重大,堂堂一个蓬莱宫,那三千童男童女开枝散叶,又都修长生的,现在一万人总有吧?为什么就派你这么一个小虾米来办事?” “呵呵。”仙女顿时清声失笑,脸有讪讪的羞涩:“妾身并不是什么小虾米,是学宫年青子弟中的佼佼者,能得到这次历练机会也真是大家的厚爱……只是神游而来,所剩力量十之一二,而且公子的才能着实很不可思议……” 十之一二?谢灵运真心希望她在吹牛,不然在现实面对面的打,自己岂不是找死?“聊了这么久,还未问你尊姓大名?” “仙岛的规定,名字不能轻易示人。”仙女回说。 “那我就叫你妾身么?这个谦称不好听,不适合你。”谢灵运呲牙咧嘴,没跟她说,之前自己遇到的鬼妓都自称妾身。仙女疑惑眨目:“是么,我听闻这是尘世的常用谦称……” “‘妾身守空闺,良人行从军。,出自曹植的《杂诗》;‘君怀良不开,贱妾当何依,出自曹植的《七哀》。都不适合你。”谢灵运先是一堆诗,再迅雷不及掩耳的问道:“你叫什么,说出来我帮你专门设计一个?” “我叫……”仙女几乎就要说出,还是及时咽了下去,嗔道:“险些被你绕晕。” 谢灵运未能得逞,也不计较了,转而问道:“除了蓬莱,其它方丈、瀛洲那些仙山都存在吗?”仙女点点头,三仙山都在,只能透露这一点。他继续问道:“那你行行好,告诉我如何才能离开这座墓?” “我其实也不太清楚,但是你只要去到主墓室,到了那里,应该就可以了。”仙女回答。 谢灵运倒是听出了更多,那么说,海图志记不在主墓室喽? 见他神色一动,仙女就恍觉无意间泄露了信息,真是言多必失,正容道:“谢公子,我已经回答你很多问题了,能放我了吗?” “不好意思,最重要的问题你没回答,我准备对你严刑拷问。”谢灵运亦一脸认真,以表示自己不是开玩笑,事关重大,他拼着卑鄙无耻,都要问个清楚明白 “公子的如意算盘,也打错了。”仙女却毫不紧张,反而笑颜更甚,只见突然之间,她身上的圈圈绳子都消失不见—— 然后整个梦境开始支离破碎,仙宫崩塌、仙山剧摇,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她笑道:“定然是师姐妹察觉到我的异样,来救我回去了,谢公子,就这样吧,多有打扰抱歉了,有缘再见。” 虽是这么说,实情此生都难以再见,毕竟祖祖辈辈,几乎都是在蓬莱岛上度过一生,要么仙逝要么飞升;而蓬莱岛,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徐福”了…… 不知为何,她忽然有一丝惆然,因为这人很有趣,也忽然有点向往岛外的尘世。 “喂”梦境的景象转瞬万变,天空仿佛有人飞升般开了仙界之门,极是壮观,眼见她整个人往天上飞去,谢灵运不禁急喊:“蓬莱女” 当她回眸望来,他就感到自己突然梦醒了,自己好像躺在地上,眼前朦朦胧胧,这时候听到了阿蛮惊喜的声音:“啊,醒了醒了,终于醒了这个混蛋,肯定是做春梦,才这么久不肯醒”纯儿欣喜万分的叫声:“公子”幽杳、幽渺高兴的齐声呼喊:“主上” 谢灵运晃晃头揉揉眼睛,渐渐全然清醒过来,似乎身在墓中一个石室里,他平躺在石板上,怪不得头下软软香香的,原来枕在纯儿大腿上,四女围着自己,一张张如花似玉的美脸满是笑容,刚才……他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我正要问你呢,你发什么疯啊”喜悦过后,阿蛮就摆起怒容,咬牙道:“非要乱来,现在好了,多闻老头不管我们了,看你怎么办” “阿蛮姐姐,别这么说,公子也不想的……”纯儿好声好气的劝解。 “停停停,你们把事发经过说个清楚,我都想不起来了,从‘母大虫到此一游,后说起。”谢灵运拍拍额头,天地良心,他刚才一直在做梦 阿蛮的目光,越发凶恶得快要杀人…… 第一卷 第二百零四章 孰辨之哉 听着阿蛮凶巴巴的话声,谢灵运很快知道了事情始末。 原来之前一路走,两人跟着多闻道长来到这个石室,然后就发现有几个盗墓者傻站在中间一堆石头前面,可能是被**了,多闻道长说不要管,继续前进。 然而那几个家伙好死不死是正派人士,他见到就要管,没理会老道长的话,将那几人搬开到一边 “谢客,你这样已经不再是旁观者局外人了,请恕老朽不能再保护你们,老朽去矣。”多闻道长搁下几句话之后,便像只鬼那样飘走。 “那死老头真的很狠,说走就走,拉都拉不住。”阿蛮说着仍是很生气。谢灵运倒没有怨怪,各人有各人的道心,如果道长破例,那就是给自己增加无明烦恼;相反他当时若不救人,道心亦会蒙尘,成了魔障,这就叫道不同,不相为谋。 老道长走了后,那几个家伙也清醒了过来,却对他们没多少感激,反而提防如贼,她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当场发怒,几人更得到理由,直接转头走人。 然后她就更怒更暴躁啦,结果就在发飙的时候,他突然神智不清的倒地,好像是晕厥,又好像是昏睡,情况比之前那伙人更加严重。 “我断定这个石室有古怪,你是中了什么**陷阱,而那伙人全部是男的,你也是男的,我是女的就一点事都没有,所以我又断定,这陷阱只对男人起效,也许是做春梦” 不过在对他实施一番捏掐的抢救后,还不见他醒,她也不知要怎么办,就把三女从盆子唤出来商量对策,谁都不知究竟兼之不敢乱来,既然先前的人搬开就好,也搬开等他醒吧,一等就半天,现在终于醒来了。 听罢,谢灵运隐隐约约想起一些片段,刚刚梦中的情况才真是惊险,一边撑了起身,一边道:“蓬莱女说的法宝,应该就是那些石头。” 能够如此无声无息地**入梦,着实厉害,会是什么宝物?不知道多闻道长有没有看出来。 “什么蓬莱女?”几女闻言都疑惑,阿蛮更几乎炸毛,却是感觉到不好,又有妖女? 这是一个开有两扇门的石室,挺是空敞,没什么摆设,四面墙壁挂着不少幽绿的鬼灯,中间一张石桌,谢灵运来到桌前,只见桌上放着些大小“石头”,乃精致的高山、树林、宫阙等石雕,分明是以桌面为一片大海,以石雕为蓬莱仙岛 有一尊寸余的石人雕像吸引住了他的目光,摆在仙岛的沙滩上,是个美丽的霓裳少女,看样子似乎跟蓬莱女很是相像。 这些石雕好像平平无奇,但显然不是那么简单…… “刚才我昏睡是因为有人魂袭我,还好我才高一斗,不然就醒不来了。”谢灵运先向她们讲述了一番梦中事儿,当然不该说的不会说,比如调戏、海棠什么的。 四女都听得连连称奇,得知这里真是徐福墓更感兴奋,只是看着他说起才挫蓬莱女那副得意模样,阿蛮又觉不爽,她想了想,哼道:“会不会一切全是你做梦而已,根本现实没有蓬莱女,那些打斗、谈话、秘闻,全是你的心念生起的?全只是个梦?” “嘿……”谢灵运正想笑她,却发觉她这回说的不是蠢话,他回想起来种种,竟然不能确定答案 虽然如此,他更感觉更倾向这是真的,道:“那个少女的谈吐风范、仪态举止,不像是梦……” “好笑了,你明明在梦中见到的她,怎么又说不像是梦?”阿蛮都没发现自己这句嘲讽其实很高深。谢灵运呃了声,怎么母老虎突然聪明了这么多? “咦,你们看看这个石像的眼睛” 随着纯儿的惊呼,三女纷纷望去,果然有古怪的光芒,先前是没有的,似乎是他醒了后,陷阱复原才有。 谢灵运看了看,顿时又是一阵迷迷糊糊,眼前隐隐闪过一些仙境、仙女的景象…… 啪阿蛮重重拍了他脑袋一记,拍醒他的同时,反噬之力让她亦是头痛,不过好像因此茅塞顿开,一道灵光泛过心田,忽而道:“或者……你说的蓬莱女,她自己也在梦中?” “嗯?”众人一时疑惑。 “就是这样,蓬莱女其实只是个守墓女鬼,就藏在这石像里,但是呢,她自己不知道,因为她活在一个梦境世界里,那儿有什么蓬莱岛蓬莱宫,还有很多岛人。然后一有盗墓者触发这个陷阱,在她的梦境中,她就会被师门派去神游万里,来到古墓再**入梦,然后就对付你。失败了,她又以为自己被同门救回去蓬莱岛了,不就是这堆破石头嘛” 阿蛮快声说了一堆,虽然话语凌乱,意思还是能说清楚。 仙女是梦中鬼?几人都有点毛骨悚然,蓬莱女活在永远醒不来的陷阱大梦之中,**了那伙人、**了他,都以为是第一次神游,再有人来又这样,梦境重来,一次又一次…… 如果为真,这真是一场噩梦…… “应该不是。”谢灵运脸色沉沉的摇头。阿蛮嗤道:“应该?你不能确定吧?”谢灵运无奈:“正是。” 大梦了无痕,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连庄子都搞不清楚,就像“蕉鹿之梦”里的国相说的:分辨出什么是真什么是梦,只有黄帝和孔子可以做到,现在他们都不在人间了,还有谁能分辨呢? “但我的直觉告诉我,她是真的。”他语气坚定,既然都有可能,当然选择美好的那个。想起仙女说过有一个“葫芦法宝”,他忙问道:“葫芦,你们刚才有没有见到什么葫芦?” “没有。”几女都摇头,还是纯儿心细,一眼找了出来:“公子,那里”只见石堆中的仙岛树林间,有个手指头大小的石葫芦,却明显只是普通石头。 正当他疑惑地琢磨着这石葫芦,没有任何感通、没有异常……就听到“嘭砰” 却是阿蛮抓起那女石像,运转真用力砸向地上,以她的修为力量,砸成粉末都可以…… 一声重响,石像碎成了好几块,顿时飞出一股黑气青光,旋即被四周的鬼灯吸噬而去,消失不见,整个过程几乎就在眨眼之间。 “你”谢灵运皱眉瞪目,满脸的愕然。 幽杳、幽渺则有惊讶的发现,相视一眼,幽渺说道:“主上,刚才我们察觉到,那些黑气像是鬼魂的鬼气……” “你太冲动了”他更是又惊又怒,瞪着阿蛮,斥道:“若然这样会触发什么新陷阱,该如何是好?而且你的推断要是真的,那这么一下,岂不是杀害了蓬莱女?” 梦妖梦鬼不是没有,邪魇老鬼不就是,现在这样被古墓阵法噬了去,什么都得魂飞魄散。 “你差点被她害死了,这么快就忘了么?”阿蛮不忿的噘嘴,不认为自己有错。 “哎”米已成炊,谢灵运低身捡起一块块石像碎块,看着不禁摇头而叹,默默道:“姑娘,如果我们真的害了你,对不起,希望你的梦依然不会醒,依然在蓬莱岛上快快乐乐的活着。” “公子,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免得两人又吵闹,纯儿开声跳到了下一个正题。 谢灵运把石像碎块、连同石桌等所有石头,统统收入了钵盂镯之中,正色道:“靠我们自己探墓,不管蓬莱女是真是梦,关于徐福的秘闻不似是假,我们寻找海图、去主墓室。” 为今之计也只有这样了,纯儿、幽杳、幽渺都先回去聚宝盆,放了稻草人出来开路,它是草人精怪,受到一般的箭矢伤害也没事,开路最好不过。 “桀桀桀”稻草人怪笑着摆动蓑衣,摘下戴在头顶的一朵女子帷帽,向两人恭敬道:“我的田主,我来啦。” 这厮自从成精之后,灵智大长,就有了收集帽子的嗜好,逢见到人有什么新鲜帽子都喜欢,它倒不用自己去买,而直接用身体的草料造化。所以说妖魔鬼怪有些能力,真是羡慕死人。 阿蛮白了它一眼,没好气道:“娘娘腔。”它是他的精血所化,这么喜欢帷帽,同理他肯定也是 “审美啊”谢灵运对它也很无语,评道:“戴这个不好看。” 稻草人闻言怪笑着把帷帽放回背后,然后抽了抽,换了一顶曲柄笠戴上去。谢灵运点头道:“这个好多了。” 装备完毕,他下达了走前面石门的指示,稻草人就一蹦一跳的开路而去—— 走了一段路,平安无事,但谢灵运总有点疑神疑鬼,看看跟在旁边的阿蛮,问道:“其实现在是不是还是梦境啊?” “我哪知道。”阿蛮翻翻碧眸。谢灵运忽然迅速的往她身后高点摸了一下,阿蛮啊的惊叫:“你做什么?找打”她又羞又嗔又怒。谢灵运沉思道:“果然不是梦。” 又过一阵,在稻草人的领路下,两人竟然来到一条绝路,前方是一面密不透风的墙壁,只有一块石碑立在墙前。 那石碑十分奇怪,碑上有几个孔,碑孔正源源不断地流出金黄色的水,落到下面的石槽里面,又逆流回去—— 第一卷 第二百零五章 学问多如神 谢灵运推断地宫的石道门道会时不时的改变,犹如九宫八卦阵,这里开一道门,那里关一条道,在盗墓客不知不觉之间,变化万端,否则绝路怎么会没有人,那伙人和多闻道长哪去了? 稻草人停了下来,两人走到石碑石槽前,疑惑地打量,阿蛮问道:“上面写着什么东西?” 石碑上刻有一篇四言碑文,被金水淹得有些看不清楚,而且是小篆字体,别说她,他读起来也要大费心神,平时看惯隶书,突然这么多小篆挤在一起,只比蝌蚪文要好一点点而已。 不过越看,他就越是高兴,喜道:“上面写的都是关于入海求药的事,应该是徐福作的铭,‘十年劳费,终无所得,蓬莱去远,秦地难归,……”阿蛮急道:“你直接说什么意思嘛” “意思就是,徐福很嘘唏很憋屈,他为秦始皇奔波了十年,劳民伤财,最后还是没求成长生药,蓬莱岛待不下去,中土又不能回,成了这么个罪人” “看到这句没有:‘嗟乎嗟乎,时哉时哉,后生来人,知吾痛吾。,他说,唉不是我无能,这真是时运不济的问题,来到这里的后人们,希望你们能明白我,而为我感到痛心啊” 一番解释之后,谢灵运满脸的笑容:“如果我猜得不错,这块石碑会指引着我们找到徐福的海图志记。” “为什么?”阿蛮不解,好像碑上没有半句说过海图的事。 “因为通篇读下来,都是徐福的真挚牢骚,他对求药结果不服气,还想后人明白他可惜他,甚至是给他翻身正名,要是有人愿意,他就以宝物相交换。” 阿蛮仍然不能信服:“会不会是你一厢情愿?” “呵呵”谢灵运笑了,所以说技多不压身、学问多如神,不给她炫炫她还不信这个邪,笑道:“碑上流着的是什么?金水。什么意思呢?以你师兄我的愚见,金为兑为西,首先金水可以解为西方的水,但徐福是在东海求药,这跟南辕北辙同理,表示着求药失败。” “然后,金为兑,《周易》第五十八卦兑卦,兑卦的卦象是谈论喜悦和乐的,而且有诚信交换之意,徐福岂不是在说,我们交换、皆大欢喜。而兑之一字,也跟他当年和海神以男女百工交换益寿药是相符的,他想有个喜悦的结果。” 阿蛮挺着檀眉,听不太懂,但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无从反驳,哼道:“人类就是罗嗦,有什么就写明白嘛,还要别人猜。” “当然要猜,我们想要拿到宝物,也不会容易。”谢灵运望望封闭的四周,说道:“如果我们连这点难题都破解不了,说明是个无勇无智的愚夫,换你是徐福,你肯把东西交给他们,完成自己未成的求药志愿?” “行了,算你聪明啦”阿蛮撇嘴的摆摆手,倒是信服了。 还有值得高兴的一点,谢灵运笑道:“有了这些,基本上确定蓬莱仙女所言非虚,而她也真实存在。” 一提到妖女仙女,阿蛮就精神紧张头脑灵活,泼冷水道:“那不一定,既然徐福肯把事情始末写在这里,也会肯编入那女鬼的梦里,这边是考验,那边更是考验,不对吗?” “呃也对。”谢灵运同样反驳不得,她是撞邪还是鬼上身还是吃了什么聪明药,药效会消失么… 阿蛮真是聪明上瘾了,甚是神气的一指,道:“破解的关键,绝对是这些碑孔。” 石碑上总共有五个双指大小的圆孔,上下两边各一个,中间一个,似乎是“东南西北中”五方位,五孔皆有金水流淌,神神秘秘。 人多思路多,三女再次出来一起研究,又用聚宝盆探了探它,石碑内蕴藏着巨大而复杂的阵力,不能随便动它。 “这些像不像是钥匙孔?”谢灵运疑问道,正睁大杏目而视的纯儿点点头:“很像哦。”可是他们哪有什么钥匙? 幽杳、幽渺亦是一番苦思,又将女鬼们都放出来看看,莺莺燕燕,都没什么主意,又回去了。 阿蛮已经多手多脚的敲摸了石碑几下,手上沾到那些金水也没事儿,除了颜色诡异,跟普通的清水没什么分别嘛。她忽而道:“如果石碑没了这些水会怎么样?先搬开这个石槽,然后再用法宝把它吸个于净。” 几人面面相觑,谢灵运沉吟道:“水则载舟,载舟入海求药,也许这样做正是一个开端,代表愿意和他交换。试试看” 在尝试之前,当然要做好防御一切意外的准备,谢灵运早已穿上黑雷鞋子,取了法剑等法宝;三女回去,城门精出来,由阿蛮举起它挡在上空。 接着再由稻草人把石槽搬开—— 刚一搬动,就有轰隆隆的声音突然暴起,只见石道另一头远端,骤然像是掉下来一道石墙,封死了所有的出口空间,形成一个长形密室。然而这不算完,那大石墙正隆隆推来,再有不到十几息,就会迫到这边,把他们压成肉饼 “啊”阿蛮立时尖厉惊叫,看看他,“怎么办,怎么办?”稻草人和城门精都发出古怪的唔声…… 谢灵运也没料到会是这样,岂会不紧张,一瞬间额头都冒出冷汗来。 不过并非只有石墙之变,石碑亦有了不同,一个方形碑头竟然从墙后暗格冒出,接到了碑上,而碑头没什么雕刻,唯独嵌有一把玉杆石珠的算盘,看样子,却是能拨动的。 难道是要调到一个代表答案的数字吗?他努力沉着下来:“让我想想” “你快想我去顶着”阿蛮放下城门精,知道以它的修为定然挡不住,亲自冲了上去,使尽了道胎境初期能使的虎煞力气,双掌拍到了石墙上,可是隆轰一声闷响后,石墙虽有了一丝丝裂纹,却继续推进—— 更让她感到惊讶和糟糕的是,那股反弹的力道表明,这道石墙的厚度至少在十丈以上,这不是滚落下来的大石,完全是一条石道的石壁错着填来了 “呀啊——”她双掌顶在前面,双脚撑在后面,顶得面红耳赤、咬牙切齿,却没有多少用处,还是被推得一步步往后退去,只剩十息 “死人,快点” 慌喊声轰隆声声声入耳,谢灵运微微闭目,呼出了一口气,越是这种关心越不能急,他默念清心咒,凝神精思,会是什么数字? 沿着“水则载舟”的方向去想,这个词出自《荀子》的《王制》、《哀公》篇,后者是荀子讲述鲁哀公和孔子的一段问答,孔子教导哀公说:“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君主就像是船,百姓就像是水,水可以载船,也可以覆灭船。 徐福用孔圣这句话是为何意?秦朝的灭亡?应该正是这样,虽然徐福没有回去中原,却一直有所关注,自然知道始皇的暴毙、秦朝的覆倒。 那么是否在说:“秦亡有求仙药的一份罪责,但君舟民水的道理我明白,后生你要了解秦亡天下乱不是我所愿;是始皇不懂,其它地方没有做好。若你不懂这道理,也得覆亡。” 秦始皇最大的罪孽是什么?恐怕十之**的人会说焚书坑儒,孔子、荀子皆为儒家圣贤,坑儒四百六十余人,岂不也是覆舟的原因之一? 也许答案正是谢灵运睁开眼睛,连忙往算盘上把数目调成了四百六十…… 啪啪哒哒,当他拨好石珠—— 这时候石墙已经推至一丈开外,突然间,阿蛮的身子定住了,她知道他再次成功破解,不由几乎哭出来的呜了声,再发狂般连连拳打脚踢石墙,骂道:“动啊,动啊,有本事继续啊啊不要… 在她的惊叫中,石墙又动了,不过幸好不是前进,而是后退回去。 “呼”阿蛮这才呼气娇喘起来,还是不要太嚣张嘞…… 所以险情算是解除掉了,谢灵运不禁哈哈大笑:“不用怕,谢客答,哈哈佩服,佩服自己”看着他的得意笑容,阿蛮也噗嗤笑了:“不错嘛,还懂得盗墓,跟谁学的?”谢灵运晃头一笑:“圣人言。” 两人正劫后谈笑,当石墙全然退走之后,便又生异变,却是石碑前方的密墙也轰隆往后面退去,顿时死路变成生路,现出了一个宽敞的石室。 把城门精放回盆子,稻草人率先蹦跳了进去,两人随后跟上,只见石室内空无一物,除了四周的鬼灯耀着幽光,就是只有三个门口,前方一个,左边和右边各一个,门后皆是一片漆黑。 这又是什么难题? “按我说,直接往前面走去,刚才的石墙往那边退的嘛,肯定有古怪”还没开始探察线索,阿蛮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聪明,誓要夺回“破难题第一”的宝座。 但只怕她没有说中,谢灵运望望左边,望望右边,就是对前面不感兴趣…… 第一卷 第二百零六章 无头石人 “喂喂,前面啊” 阿蛮伸手在他眼前连连摆动。谢灵运摇头道:“不是前面。”她真是奇怪了,问道:“明明三个门口都没有任何的标记,凭什么不是前面?” “徐福说过蓬莱岛位于东南,虽然我们在墓中失了方向,但坐北朝南,我们进来的门口为南的话,前面就是北,你说哪边?”谢灵运微笑反问。 “那就走右边好了,你还犹豫什么?”阿蛮不解,右边是东……总没错吧? “嗯,只是觉得就这样着实简单了些,不过有时候简单是真,没必要庸人自扰。”谢灵运说罢,就让稻草人走向右边门,随着有人踏足,石道两边的鬼灯亮起幽光—— 两人跟着走了一小段路后,又来到一处死路,这回不是石墙壁,却是前方被水淹没了,看得到有石阶可以走下去,又像是无底深渊。 其实要解决退水这个难题并不难,因为他们有聚宝盆,问题只在于徐福当初的设阵允不允许这么做。 试试好了,谢灵运先对纯儿她们交待清楚,就运用聚宝盆开始吸水,哗哗的水声下,一道清澈的水柱卷进了盆内世界落雨似的,几息之后,石阶从露出一两级变成十几级,似乎没什么事…… 然而就在这时候,那潭水仿佛被惹怒了,骤然汹涌的涨了上来,水面更是起了一个大漩涡,四周鬼灯光芒摇闪,一股强烈的阴寒之气弥散了出来…… 谢灵运顿时识趣地停下,一脸沉沉,道:“不行,触及到阵法限制了,如果继续强行吸下去,恐怕这古墓大阵会狠狠的收拾我们。” “气人。”阿蛮郁闷地鼓腮,有什么考验能一拳打爆就过关多好。 果然,他一停了手,阵法也停了,阴寒气渐渐收拢了回去、鬼灯光芒变黯,而很快,那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地下水涌漫过了一级级石阶,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这怎么搞?憋气潜下去么?”尽管阿蛮喜欢在仙宅的池塘戏水,但现在嫌弃的神情目光汇成一句话:“若是要那样,我进聚宝盆待着吧。”谁知道下面有什么 “应该也是不行的。”谢灵运就没有这个打算,先不说下面有多少的水域、要憋多久,他可不想游着游着被一群水鬼围着撕扯,想想就恐怖。他说道:“那样同样属于是硬来,除非我们的力量足以对抗整个阵法,不然还是按照正确解题来破为好。” 不能强来,当下两人好好地检查了这石道一番,连那些鬼灯都摇摇碰碰了,没发现到什么。 “我之前想的没有错,我们要的碑孔钥匙、海图宝物多半在右边门,但不走上一趟左边门,却也不行。” “为什么就不试试上边门呢?” 很快,两人一精怪就回到了四门石室,本着金为西的原因,走向左边。 又是一条不长不短的甬道,他们眼前竟然渐渐一片开阔,来到了一个低陷的广阔大殿的台阶上,透过昏暗的幽光,只见殿中排列着一个个两人高的石人雕像。 它们皆身着铠甲、手握长剑,如同是秦时兵马一般,不下百个,但一眼过去,它们全都无头,脖子上空空如也,十分诡异。 “小心……”谢灵运高高皱起眉头,心中有股很不好的警觉,那些丈余长剑的制式分明跟那个千年白骨将军是一样的,即亦是说,它们也是守墓人…… “它们的脑袋哪去了?”在这片怪异阴森的气氛下,阿蛮都有点不寒而栗。 谢灵运注目望去距离最近的一个,其脖子处并不光滑而是凹凸不平,这些石像最初应该是有头的,后来却被硬生生扯断,他沉吟道:“可能跟尸解**有关。” 得他的指挥,稻草人走下台阶、步入石人阵,刚一入阵,异变骤生—— 轰隆隆两人满脸惊讶的看着身后甬道的远处,又有石墙推来,堵死了回去的路,而对面似乎是没有出口的,已然再一次置身于一个密室之中,只是这次很大。 可是麻烦亦大,当四处的青幽灯光成一缕缕的窜了过去,殿中的无头石人们,每一个都突然活了过来,锵锵的把长剑抽离剑鞘,脚步整齐地奔来,顿时间,喊杀声石响声大作 是石像,却灵活如人是铜剑,却腾腾冒着黑气,凶猛强厉的杀气 最古怪的是,它们无头却能发声,似是腹腔之声 “大才子,快想办法”眼见上百石人怪转眼杀至,阿蛮急忙大喊,望着他,还不用你的聪明才智化险为夷? “呃唔……”谢灵运看看周围,根本没有像石碑碑头的东西,他不禁苦笑,真是有愧于她第一次叫自己大才子,道:“只怕这回并不是考验智慧,而是拳头。当年徐福被条巨鲛害苦了才花去十年,没有力量,如何求药成功?我们得战胜这些石人才能过关……” “废话不战胜我们就死啦”阿蛮气急,她是许了一拳打爆的愿,给一只就好啊,“这么多,打不过来” “田主,跑啊”那边稻草人正在哇哇怪叫,慌忙忙的跑着回来,曲柄笠都几乎掉了,后面追着一堆凶暴石人—— “赶紧把那些狐媚子放出来,要死一起死”阿蛮又喊,平时跟她一起分相公,现在就要一起打冲锋 不用她说,谢灵运已经在做了,如果可以他真想把穷奇凶兽放出来,翅膀一扫整群石人都得飞起来……可是不行。白光闪过,三女出现在旁边,她们一看,也是吓了一跳 来不及向她们细说了,他用聚宝盆探了探石人们的实力,结果是筑基后期到结丹初期之间的命功,一个好打,一百个有自身阵型还有可能的阵法相助,就难了。 当机立断,他向阿蛮快声道:“你先去试试阵,看它们有何能耐,小心” “啊?”阿蛮一怔,咬咬虎牙,就一边抓起腰间酒壶奔了出去,一边怒喊道:“谢灵运,我要是死了,你们没死,做鬼都不放过你” 第一卷 第二百零七章 形山之威 咕噜咕噜 溢出的酒水随风飘落,阿蛮的《酒虎神功》现在还是只懂得烈酒和千日醉酒,想来那些臭石人不会醉的,她此时饮的正是烈酒—— 一葫芦饮罢,西王虎的血脉潜能觉醒,体内力量疯长,虎耳虎尾窜出,双拳的煞气宛如成质,她猛地冲下台阶,就如风般与稻草人擦身而过,冲到了最前面,一拳砸中阵前的无头石人身上 砰轰这一拳,直接把那石人轰然打成了数段,不过当石头爆开,那些飞溅的碎石令她不得不连连出拳拨挡。 而这个时候,其它一众石人的大长剑已经从四面八方纷纷杀来,又是扫,又是刺,又是劈,剑光交织,杀气相融,无所不在 这可能是什么秦时军队的剑阵,爆发出的威力足以媲美道胎境高人的杀着,换了一般人可能就被捅个千穿万孔了,所幸阿蛮不是吃素的,脚下一蹬,穿过难以察觉的剑网缝隙,直跃到了半空中,踏落在一个石人脖子上,道道剑芒旋即刺来—— “单个好打,整群扎手,你们快来帮忙”她一边啸喊,一边弯身挥拳。 脖子口被虎拳砸中,那无头石人顿时从上而下爆裂开去—— “呼,还好。”虽然那边的阿蛮看起来险象不断,谢灵运倒是轻松了一口气,石人并不难杀掉,也没有阵法异力,只剩九十八个而已。 咬牙加把劲,一口气杀个清光他喊道:“阿蛮,你吸引住它们的攻势,我们从旁帮助” 当下几句简单的布置,开始一起入阵,纯儿留在台阶上使用飞烟**,然而石人有灵无魂,那灵识别无他物,只是杀杀杀,如此反而纯粹,并不受她的迷惑。 所以幽杳、幽渺也不使魔音魔舞了,石人们不懂欣赏的,同样喷火也是不管用,她们只好使着金钏勾摄它们的灵识,石人们得了鬼灯放出的灵光才暂时成怪,没了自然就变回是一堆破石头罢。 不过当她们把灵光勾走,四周的鬼灯便马上再放幽光,如同日月般照耀殿室,无法全然阻止其光芒,那些石人就又活过来继续战斗,而且似乎被激怒,战力更加高昂,惊得打头阵的阿蛮大呼小叫。 看样子,还非得实打实硬碰硬的打爆它们,才算通过考验。这却也正常,在徐福的年代,对肉身命功可是推崇至极的。 “滚蛋,你们别来添乱了,没用的家伙”阿蛮不会放过这个骂两女的机会,骂语间又收拾了几个石人,心想着:“不能生气,不能生气。”一生气修为更要降下去,如果她是全盛的道胎后期,怎么会这样辛苦。 与此同时,谢灵运将那把铁色大剪刀拿了出来,眼下急需帮手,他要让它变为剪刀怪。 除了鉴宝时的试验,这个妖异之效还是第一次使用,他先拔了自己一条头发,再沾上咬破流出的手指精血,然后用剪刀把这根红黑的头发剪断—— 咔嚓声轻不可闻,顿时之间,那鲜血渗入了刀刃,整把大剪刀生起夺目的红光,从他手中飞了出去,越变越大、越变越大,转瞬成了一把人高的巨剪,流转着锋利妖邪的刀芒,煞是吓人 谢灵运随即用聚宝盆探了一探,惊喜的发现,这剪刀怪竟然有着结丹中期的实力,与稻草人相差无几,真是比期望中的要好,没坠道胎境的剪头老妖的妖名。当然,也是他的血够补。 剪刀妖骤然加入战阵,几女纷纷投以目光,就见它直接凌空飞着过去,两刃先是尽开,夹住一个石人就猛然合上,砰轰,拦腰剪碎 “哈哈,好”谢灵运高兴大笑,纯儿也在欣喜欢呼,阿蛮大叫:“总算来了个能打的剪,给我剪” “咔嚓,咔嚓——”这诡异的话声却是剪刀妖发出的,两刃连连地开合,它神气说着:“咔嚓你个篱笆”然而没待它如何耀武扬威,就被几把长剑劈得跌落到了一边地上,几乎断裂,它倒是认真起来,继续去剪—— 另一边,稻草人也已经转身回去帮忙,曲柄笠抛来飞去、小尖刀划动如舞,看似只是堆草料,却驰骋在乱阵之中,与剪刀妖配合着杀掉一个个石人,大大地缓解了阿蛮的压力。 这时候,谢灵运亦在准备入阵,先作《五相成身观》的一系列观想,十息后成了金刚身,浑身有着一层淡淡的金光,他就手持鱼肉法剑奔去—— 虽然有黑雷布鞋、又初练《大学剑法》,但始终修为有限,他并不打算真的冲入乱阵,云龙山神练至了第三层形山,都还没有作战使过呢,这回正好熟熟手 那些石人就在前方十步开外,与阿蛮等人激战着,他心头一动,骤然运转起体内的峻秀青山,施起形山之法,立时周身经脉的真全部奔涌回丹田,仿佛是百川入海—— 很快,一座小山虚影凝聚在他抬起的左掌之上,神光照耀、山气萦绕、真沸腾神使气,气就形。即将形成的实质小山,可都是由他的精气神所化啊 吃过泰山山气确实是不同凡响,山神成形的过程中每每有什么阻滞,那若有若无的泰山气息就会涌现,有此傲视天下群山的大势,那些阻滞顿时不攻而破,省下了很大力气,而且施法速度也明显快了很多。 如果没有那奇福,可能这下发动需要至少一百息,并且一下子耗光全身的力气;但现在,三十息,三分之一力气即可 “看山”突然一声暴喝,他一挥左掌,那座已经成了石头般的小山飞腾向空中—— 随即,他感到精气神都耗去了一截,脚下微微有点趄趔。 而那座小山凌空化大,成了近两丈高、茅屋大的郁葱青山,从天而降,重重地压向地面最密集的一处石人堆 并不是只有压顶的常力,整座青山带着一股雄伟险峻、无比强大的山气力量,云龙山为主体,又有罗浮山等诸山的影子,更隐有泰山的气势—— 轰隆青山压着那一堆五六只石人压至地面,地动山摇、山气迸发之间,竟把它们压了个粉碎就连其灵识亦被压得飞散 眨眼间,它就稳稳的矗立于地上 “哇哦”、“好厉害”饶是在激战之中,众女都不禁惊呼,一双双美眸睁得更大了些,不是一块大石头,是真的一座小山啊 尽管比例不大,但山脚山腰山顶,全然有着山貌,树林溪涧、悬崖峭壁,好像还有三座宫殿隐没其中 尤其令人震惊的是它的威力有谁听说过、见过什么功法,以筑基后期的命功,就能发挥出这么恐怖的威力?杳渺姐妹虽然是结丹初期,却自问绝对扛不住这么一击。 而且她们另有一份惊讶,明明是自己人,青山的落击和杀气都不包括她们,然而它的威势竟让女鬼们感到很不安,显然对鬼灵的杀伤力亦是极大的……是了,泰山神治理天下阴鬼,肯定因为他吞过泰山山气,加重了这山对鬼魂的震慑之效。 看来对精怪亦是,稻草人、剪刀怪都已经跑到一边去,远离那座小山。 “乖乖哟”阿蛮估摸着假如这山砸向自己,全力一拳过去恐怕都很难一下打爆,若被砸中,死不了都得重伤,这《山神经》当真是无上宝典 怎么她就学不了这个呢,妈呀,要是能活着出去,她可得闭关闭关去练好《酒虎神功》,不然弄着弄着道胎境打不过他,才真要让人笑掉大牙…… “不错”谢灵运感觉良好,心潮颇为兴奋澎湃,当初果然没有选错,第一境的形山就如此威风,待收个福地洞天级别的大山又会如何? 虽然如此,目前的情况并不完美,正是施法需时太长,若然是打擂台,三十息怎么打?怕青山还没有成形使出,就被人一脚踢下台子了,好在可以渐渐修炼上去,做到瞬间施放,毕竟这只是第一次、他只是筑基后期。 诸念一闪而过,青山飞出落下后并没有就此失去感通连系,他立即手掌控动,青山就再度飞起,然后又一次压去—— 有了这庞然大物,轰轰隆隆间,阿蛮等人真的是收割起来了,一个又一个的石人爆碎;而在四五次后,他力气渐有不足、青山亦有崩裂,未能一下就把石人压死,却也被别人补上…… 不一阵子后,当最后一片碎石落下,上百石人全部阵亡,众人喘气停下,再看殿中已经是一片凌乱不堪,碎石遍地、废剑满目,如果石人懂得惨叫,那定然仍在哀嚎。 “哎啊,终于都死了……”阿蛮擦着额头的大汗,虎耳虎尾消失,走了回去。不远的谢灵运更是一脸疲惫,问道:“大家都好吧?有人受伤么?”众人聚了过来,累是累,幸好都没有伤情。 正当他们庆幸不已,又琢磨着打扫战场寻找胜利品,却突然知道,自己高兴得太早了 伴随着骤然又起的轰隆声,殿中亮起了一个光阵,所有的碎石头、所有的断铜剑纷纷飞向空中,竟然结合成了一个巨大的无头石人—— 第一卷 第二百零八章 破阵 “噢嗷” 那巨大的石人高有三丈,几乎撞到了殿顶,铠甲裤鞋的造式都是更加的华丽厚重,犹如是高级军官,它手中的长剑大得几乎可以横扫整个大殿,刚一站定,猛地一下就挥剑刺来 众人顿时纷纷躲避,长剑所过之处,破风破空,刚才出尽风头的云龙形山被刺成了两半,剑势气吞山河 去势未尽,咔剑尖一下刺入了他们身后来路的墙壁之中,一圈圈的裂纹四散开去—— “死徐福,太贱了”阿蛮气煞的大叫,本就喘息未定,这下更是喘不过气,打生打死结果还有个大的,这么阴损,难怪他求不成仙药活该 她抬起酒葫芦要饮,却已经没有半滴酒了,不由发狂抓头:“呀啊” 谢灵运亦是又气又紧张,连忙让大家小心和互助,他再用聚宝盆探察大石人的实力,受那光阵影响,竟然无法测出,但绝对是在道胎境之上,真是个难缠的鬼东西 “吾为东海龙宫大将,告尔等,不得路经这片大海”拔回长剑,大石人突然说了句威严沉沉的话,马上又是一剑刺出—— 锵铛一声,闪避不及的剪刀怪被剑刃扫中,它一声可怜的惨叫没叫完,就被击飞了出去。 刀内的妖力急速流逝,转瞬因此结束了这次的成怪之旅,变回一把大剪刀,被眼明手快的稻草人一把抓住,它蹦向一边…… 战况正在急转,可是那句话让众人都十分疑惑,它在说什么?东海龙宫? 难道谢灵运心里生起了一个念头,闪躲的同时更留意到了一点:大石人虽然无头,但它的脖子上面却有一团幽绿光芒,正是那光团沐照着它,把它和光阵连系在一起。 他突然福至心灵,急喊道:“连弩射箭如果可以击爆那个光团,它就会完蛋,这是徐福当年遇到的大鲛鱼,它代表着巨鲛徐福这么设阵,大概是让我们感受一下他当年的苦难而明白他。” “嗯?”、“这样吗?”四女亦纷纷明白了过来,不过就算他的推断是真,现在哪来弓箭呢,而且它动来动去的,怎么才能射中? 其实学了修浩然之气后,谢灵运也拾起了久不用的弓箭,可惜修炼的时日尚短,他对于威效、对于准头都没有把握;射鹿弓又用不了且没有带来,心念电转,一个主意忽然闪过…… “我让赣巨人把我举起来抛过去,然后借助鞋子,一剑捅死它”他快声说着打算,手中聚宝盆已经亮起光芒 “你疯了啊,谁能肯定真的是那样?别去送死”阿蛮大惊。 那边纯儿也急忙劝阻:“公子,对啊,你不能冒这个险,让我去吧”幽杳、幽渺齐声道:“主上,我们也愿意去”阿蛮气道:“去什么去,一起合力打爆它,你们再死不迟” 说话间,大石人又挑来一剑,巨大的身躯同时动了,往他们走去,若然踩中,一脚足以把他们踩扁 “没用的,不破光团,打爆它它又会复活你们待着看戏吧”谢灵运喊道,来不及换鞋,况且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让些温玉冲锋在前?光芒闪过,赣巨人骤然出现于旁边,他喊道:“巨人,把我抛向那个石人的脖子位置立刻” “吼吼”赣巨人虽然不解,但对他绝对的信服,有命令做就是了,它一把就把他抱了起来,在四女的惊叫声下,看准方向,把他抛了出去—— “啊”纯儿失神惊颤的叫声响彻大殿;阿蛮猛地咬牙,急得额头玉坠爆起红光;幽杳、幽渺花容失色,她们的心都是瞬时揪紧 别说女人,稻草人也是嘎呀的慌乱怪叫—— 这简直跟送死没有两样 狂风呼啸灌耳,巨剑的剑气在身边擦过,让他身上的金光罩涟漪不断,如此紧急的关头、一切成败决定于分毫之间,他明白,只有心境平静而决断,才可能成功 借着巨人抛扔的力量,他飞腾上了空中,一眼望准前方大石人颈上的绿光团,心念起、真至,突然发动了黑雷布鞋的妖效,顿时,整个人化作了一道闪电—— 四女感觉只是眨了眨眼,或者并没有眨眼,那一大段距离就没了,他已经出现在大石人的脖子前 “破”谢灵运毫不犹豫的挥剑前刺,真注满了鱼肉法剑的剑身,剑尖刺入了那光团,白芒剑气直透而过—— 这一剑虽然快若雷鸣电闪,但他始终修为有限,其实威力并不足以碎石,不过光团就是个一击即破的灵光团罢了,被剑气一搅,就爆散开来,成了一缕缕随风消散的幽光…… 好像被人点中了死穴,好像时间静止了,大石人突然完全定住,随即猛烈爆炸,轰隆隆隆隆,化一成万万 先前那些碎石重新成了碎石、碎剑重新成了碎剑,仿佛下起了倾盆石雨一般,一块块掉落地面,大殿里又是遍地狼藉,落声消失,一时间一片寂静。 “哇啊”、“好好”然后很快,殿里充满了震惊过后的欢欣喝彩,四女鼓掌的鼓掌、蹦跳的蹦跳、挥拳的挥拳;赣巨人连连捶打着胸口,吼吼叫个不停;稻草人笑着跳起舞来—— 激动,兴奋,喜庆 他的推断没有错,他的行动没有败……成功了 在此之前,因为从三丈高摔下去死不了都得重伤,谢灵运不得己再发动了一次鞋子妖效,就如同鬼魅似的瞬间凌空奔到了大殿另一头的台阶上,站稳后回头一望,这才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徐市,徐福,不知道你当初有没有想过会有人如此破阵呢? 当大石人被破灭,地面光阵就随之消失不见了,正当众人踏过碎石路,欢声笑语的来到他身边,轰隆声又起,真是吓了他们一大跳,又来? 幸好不是,却是两头的石墙都有变化,来路的甬道恢复了回来,而他们前方也出现了一个石道门口。 “嘻嘻,有你的,该赞”阿蛮笑着捶了他肩膀几下,碧眸都弯成月牙,不愧是她看上的人啊 “那有没有奖励?”谢灵运点了点自己的脸颊,示意让她亲吻一口。 阿蛮真在兴头,尽管旁人诸多,但宣示一下霸主地位也不错,她噘嘴正要凑去……却听到狐媚子笑道:“阿蛮姐姐,你说这么好这么帅的公子,谁可以独占?那是大罪过呢,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哦 纯儿的笑颜清澄而灿烂,双眸满是痴意,继续忘情的说着:“能遇着公子,纯儿真觉得三生有幸,你们觉不觉?”杳渺二女当然点头应是,赣巨人和稻草人也说好。 不好,小狐仙啊,这些情话私下跟我说就行了……谢灵运已经嗅到了一股极酸的醋味。 “奖你条命”阿蛮嗔怒的哼了声,捏住他的脸颊扭了一下,再瞪向杳渺妖女,呼喝道:“还不去打扫战场,找找看有什么好东西?”最好她们走下去,结果大石人又活过来,然后一脚把她们踩死了。 不过事实证明是没有的,大石人既没有再度出现,两女也找不到什么宝物,全是一堆碎石和废铜而已。 经此一役,众人都力气大耗,虽然没有伤情,但谁知道前面还会有什么等待着他们,所以不能心急冒进,先调息回神、恢复好状态再说。 也不回去灵气浓郁、环境优美的盆内世界,就在台阶上原地休歇,不一会儿后,却有一股清甜的饭香飘漫在空中,正是由纯儿用神器饭桶做起千家饭来了。 到了这种时候,众人终于深切明白了神器饭桶真是好,一些滋补精气神的丹药和药材下去,就变成了易于消化、全员能吃的白米饭,接着直接吃饭一样塞进肚子就行,不用像吞丹服药的行功那样费时费力,岂不快哉,岂不乐哉 过得半天,因为千家饭的神效,众人都基本恢复过来了,出力最大的谢灵运和阿蛮都有了大半的力气,如此也算是休整妥当,就走向新的石道,继续前进。 而这次没走上多久,没有新的困难阻滞,他们就来到一间没有前路的密封的小石室,似是到了这边的尽头,只见石室中间立有一石台,台上放着一个雕纹简朴的古铜宝箱,散发着神秘的气息。 “我猜箱子里一定有着解决右边门那些水的办法。”阿蛮的神情十分肯定。 “嗯,聪明,聪明英雄所见略同啊”谢灵运权当哄她的大赞,徐福应该不会无聊到放几块破烂石头进去,作为过关宝物吧?赞罢,不理她说“我是英雄你是狗熊”,他指挥着稻草人上前去打开箱子,会有什么? 两人都一脸兴奋,尽情的想象着,蓬莱药?仙宝?功法?海图?…… 宝箱并未上锁,叽嘎一声,稻草人就揭起了它的箱盖,顿时有一股蓝色光芒冲起,映得整个石室亮如白昼下的大海—— 第一卷 第二百零九章 鲛宝 箱中宝物的光芒耀得石室一片海蓝,不过除此之外,没有其它的异况发生,两人相视而笑,看来大石人已经是这边的最后难关。 稻草人抬起箱子再三确定下来,谢灵运就让纯儿三人也出来同享这欢喜的时刻。 众人往石柱围了上去,只见箱内有一颗巴掌般大的浑圆蓝色明珠,蓝光正是由它所发,珠子毫无瑕疵,十分动人心魄。 “这是什么珠子啊?”四女都很是好奇,看起来真美,不知作什么用的呢。 谢灵运伸手将其拿起,明珠让手掌感到舒爽的凉凉快快,珠内蕴藏着一股神秘力量,不似攻防,却另有妙用。阿蛮戳了戳、纯儿抚了抚,珠子仍是毫无反应。 他们便先继续看看箱里还有什么,却见有很多皓白的大兽牙,数了数共有八颗,每颗有拇指大小,外形像是个枪头,边缘满是密细的锯齿,齿质坚硬如铁石,亦不知有什么特别,但这种牙着实罕见,必是猛兽之牙。 “我明白了,这些定然是鲛鱼的牙。”谢灵运忽然想通,望向纯儿手中的蓝珠,哈哈道:“而这颗是鲛珠” 它们应该是当年那条大鲨鱼身上的宝贝,秦始皇派人射杀它之后所得,然后徐福带着一起去蓬莱岛求药,最后藏到了这里。 “鲛鱼牙?”阿蛮拿起一颗往嘴巴边比划着,龇牙咧嘴,几乎要咬上一咬试试,据闻鲛鱼是海中的百鱼之王,而老虎是陆上的百兽之王,不知道谁的牙更厉害一些? 纯儿双手捧着那大鲛珠,满脸如获至宝的笑容,喜道:“我听过一个传说,说鲛珠是鲛鱼的眼泪化的,是吗公子?” 谢灵运点头又摇头,说道:“准确而言是鲛人,没记错是《博物志》里面的记载,就在南海之外有鲛人居住在水里,他们人身鱼尾的,眼泪可以化成珍珠。据说鲛人都很轻灵貌美,俗语说的美人鱼,我倒想看看。” 阿蛮顿时白了他一眼,似嗔似笑的道:“好嘛,捉只美人鱼养着也不错,我天天折磨她,让她天天哭得稀里哗啦,那得多少珍珠啊?嘻嘻,那我还不得发了。” 这是在想什么众人都有些无语。 “鲛人还有一个传说,那就是他们懂得织制鲛绡,拿来做成衣服穿着,入水不濡”谢灵运说着咧嘴笑,都明白了,道:“这颗鲛珠,或者这些鲛牙,想来也有着避水的作用,那样我们就可以直接走入水淹的石道里了。” “那么好”几女闻言都越加高兴,这种宝物不是只用一次就作废,像狐珠一样能长久使用,那以后进去深潭湖海里很久都没问题,实在喜人。 这些好东西,当然要全部拿走了。 “箱子也不要留下,带走,都带走。”阿蛮咕嘟着抱起了那个空荡荡的古铜宝箱,说不定这玩意亦是件法宝呢,至不济也值一百几十两银,这可是千年古物 当下再搜索了石室一番,没别的发现,众人便往回路走去,一路顺利的回到了四门石室。 这时候,阿蛮停住了脚步,望着上方门口,窜掇道:“喂,真的不去前面看看吗?也许有很多宝物哩?”三女不由也有点好奇。 “不去。”谢灵运态度坚决,其实越望那门,他心里亦越有期盼幻想,但这显然要不得的,经过刚才的事儿,他大概猜到那门的意味:“这个也是对我们的一种考验,是考理智、冷静、决断这些,你们想想当年徐福遥望秦地,像不像我们现在望着那门?” “最后徐福怎么做的,不回去就不回去,没有被侥幸心理所迷惑。这门摆明了不能去,我们却非要去,那岂不就是徐福非要回去中原觐见秦始皇么,始皇会不会放过他?” 肯定不会……纯儿三女都默默点头,不再好奇了。 但阿蛮始终仍有几分想盼,又让幽杳幽渺派出女鬼去探探,反正阴鬼不能触物的,触发不了什么陷阱,去瞧瞧有什么嘛。 幽杳幽渺自然不肯,戏班二十女鬼,每个都是好姐妹,不做送死的事。 “行了行了。”谢灵运适时插话,免得又伤和气,说道:“用不着让她们犯险,忘了我们还有两只巫鬼?”他把阮图、扶嘉的痴呆鬼魂从手镯里取出,问杳渺姐妹:“你们能控制他们走动吧?” 两女点头,没有丝毫问题,就由幽杳拿起玉笛吹奏鬼曲,操纵起了阮图来,在幽幽曲声下,他浑浑噩噩的走入了上方石道—— 阿蛮在石门外探头探脑的张望,然而过不了一会,突然就听到石道深处传来阮图的一阵惨厉无比的鬼叫声:“啊,啊啊,啊……” 曲声戛然而止,幽杳霍地退了几步,紧紧颦着柳眉,沉声道:“主上,那巫鬼魂飞魄散了,连我都受了一记侵噬,力量很强大,好像是整个古墓大阵所发。”幽渺感同身受,脸色同样有点苍白。 纯儿连忙去搀扶她们,谢灵运瞥了瞥哑口无言的阿蛮,道:“看到了吧,那就是始皇的怒火。” “那么小气易怒,活该他短命。”阿蛮打了个老虎哈欠,径直往右边石道走去。 很快,众人来到了石道尽头,依然是水淹石阶,水位跟之前没有分别,在鬼灯的照映下,看得清楚水面毫无涟漪波动,一潭死水。 四女眸光期待,谢灵运拿出了鲛珠,就让稻草人接过去开路,它却居然很害怕的样子,不敢下水,他于脆亲自拿着鲛珠走下石阶,鞋底刚刚接触到水面,突然间鲛珠的光芒大盛,蓝光四散开去,形成了一个圆形大光圈—— 蓝光圈将他笼罩在里面,所有的水都被退隔在外面,一点一滴不能进入光圈之中,有了个密封的水中空间。 他一迈步,前进的光圈就似是挤开前方的水,如影随形、入水不濡。 “哈哈哈”他不禁开怀而笑,颇感好玩,忽然想起不知什么时候听说过的,西域传入的景教的神话里,有一个牟世法王把红海的海水分开,是不是也是这样子呢? 有光圈足有半丈宽大,四女纷纷走到他身边,都并不拥挤,也没有影响避水的效果。 稻草人先回了盆子,五人就小心翼翼的一步步走下石阶,走了数十阶后,又过了一条水中石道,便来到一个小石殿,未生异变,他们却顿时吓了一大跳 透过淡淡的水中鬼灯幽光,只见前面一丈开外直挺挺的漂淹着近百人,一眼过去如同交错的海草,他们每个都十分浮肿,皮肤苍白而腐烂,一身秦朝款式的黑色深衣,水鬼 他们惊讶的倒吸冷气声一起,那些水鬼骤然就睁开闭着的眼睛,露出一道道凶厉怨怒的绿光,一只只都发出古怪的咕噜嘶吼,如同鱼虾般灵活,猛然冲来—— “恶心”阿蛮连忙拿起一颗鲛牙挥划了几下,没有效用;她没有冲出去迎战,可不想碰到外面的脏水…… 这又是什么考验?它们是阴鬼还是尸怪?谢灵运正惊疑之际,就听到幽渺快声道:“主上,它们全是厉鬼灵光不高,好像跟刚才的石人一样只懂杀人” 原来如此,难怪外面没有尸臭味,只是阴寒之气极重,他用聚宝盆一探,微松一口气,幸好这些千年厉鬼道行不算高深,相当炼己中期左右,这个考验应该跟石人同理,不过换成是性功。 “幽杳、幽渺,看你们的了。”他认真说道,治鬼可是她们擅场,相反阿蛮有力没处使了;又拿出红灯笼让纯儿挑着护魂。 “是,主上”两女应了声好,立刻施法起来。不但是三人,这样在水中战斗,她们亦是第一次,但没有慌乱,虽然水滋阴气,打着都是一个道理罢。 幽杳以玉笛吹起镇鬼勾魂的急厉鬼曲,幽渺让六位主力女鬼出来一起作战,她们也不离开光圈,就围在圈边,使着阴质长剑与那些扑来的水鬼搏斗,把它们挡在外面—— 与此同时,谢灵运亦没有闲着,用神山级别的云龙山神配合她们,眼见水鬼越杀越多,他突然心头一动,取出了皇尸指甲套,骤然发动其效,把好些水鬼直接收了进去 也许是因为徐福的年代方士对阴灵没太多研究,这场战斗倒没什么危急,过得一阵,有惊无险的就结束了,上百只水鬼散灭的散灭、被收的被收,这个石殿的水为之一清。 这一战的首功还得归于杳渺姐妹,不是有她们大面积**的鬼曲、以及挡住水鬼们近身,他也不可能从容应对、指甲套也不可能如此轻易吸鬼。 所以说各人各有所长,这次阿蛮成了没用的家伙,哼都没有哼一声。虽是这样,她对幽杳、幽渺自然不会有什么好面色,无视而已。 通过这考验,五人就继续在鲛珠的避水下,走向石殿深处,没有新的石道和门口,走过一段台阶后,只见前面又有一石台,台上又有一个宝箱。 第一卷 第二百一十章 运气 咕哒一声,水中的宝箱被打开了,没有光芒,亦没有异变。 众人往箱内一看,只有一条半寸的青铜钥匙,钥匙头有着复杂的锯齿,上面刻有雕纹,想来以它可以打开石碑的秘密。 谢灵运拿起来紧紧一握,哈的笑道:“好喽,经过重重的考验,我们终于证明了自己,获得了跟徐福交换宝物的资格我们跟蓬莱岛之间,又近了一步” “万岁”四女也都十分高兴,清笑娇语不断,这时纯儿就笑道:“这就是五人同心,其利断金。”阿蛮顿时愣住般一脸恶寒;幽杳、幽渺也哑言,其实不求同心,不要敌视就好…… 这间石殿阴森诡异,想想有一百厉鬼在此浸泡了上千年,就感到呕心,喜庆过后,他们一息都不想多待,照例搜集一圈,没有发现其它宝物,立马走人。 “箱子不能放过。”临走之际,阿蛮嘀咕着把那铜质宝箱又抱走。 然后很快,五人就从水中石阶走回石道上,蓝光圈随之渐渐消散,但鲛珠果然没有失效,蕴藏着的神秘力量似乎无增无减,就跟狐珠一样。 这也不出奇,它们可都是一族的至宝,狐珠测谎、鲛珠避水,放回镯内的同时,谢灵运不由想有没有猪珠?作用是开胃,或者安神助睡?以后回了金陵得问问长生。 过得一阵,众人出了四门石室,回到那面古怪的徐福铭碑跟前,却还有一个难题未解。 碑上有五个孔,细看之下,每个孔的形状都是一样的,可是钥匙开哪一个才对?错了会不会有什么可怕的后果? “唔…”谢灵运皱眉沉思,想了会没什么头绪,他看看几女,问道:“你们怎么看?” “中间徐福不是想回中土吗?肯定是中间。”阿蛮的眸里闪烁着聪慧的光芒。纯儿另有一番简单的想法:“公子,会不会是东边,东海?”幽杳、幽渺则皆是一种意见:“奴家姐妹觉得南边也有可能,徐福墓就在南方琼州。” 这下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谢灵运仍是找不到端倪,西边亦有金水的理由,那北边呢? 望着石碑上方的孔,他的心思却忽然动了动,想起一句《庄子》来“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这种鲲鹏逍遥游天下的境界,不正是徐福和所有慕长生客追求的吗?仙药者,不过是达到境界的助力而已。 “我决定选北边。”谢灵运决然道,又把理由说出。 几女听了都微微蹙眉,阿蛮的反应最大,瞪目问道:“啊,你的选择也没有绝对的把握?” “是的,没有。”他点点头,哂笑道:“这其实也是一个考验。很多事情要做都不可能有十足把握,徐福每次出海都不知道能否成功,除了努力,有时候还要看运气福缘的,看这里写的没有:‘时哉时哉,子曰,若得时,山梁雌雉也可以像凤凰那样漂亮不凡。” “当然在五个理由之中,我真觉得北边的机会最大,刚才北门不能走,就让人现在也提防着北边,那恰是中计了。” 三女嗯了声,这番话自然有道理,但好像归根到底…… “那就是要看运气啰?”阿蛮无奈的撇嘴,轻叹道:“好吧,你灵运、你福大,北边” “嘿嘿。”谢灵运笑了笑,便认真起来,让她们都小心的退后些,准备好应对各种的突况,就把钥匙往石碑上方石孔插去—— 钥匙没于石孔内,众人只听到一声轻微的咔咔,石碑就骤然爆起一片刺眼的白光,轰隆声随即大作,却是四门石室南门关闭、连同石碑亦后退不见,原本的石碑位置露出了一个石阶而下的地室入口,里面幽火通明。 五人全神留意着四周,确定没有险况,顿时再次全然欢呼雀跃:“哈哈哈”、“真是北边”、“公子你好聪明啊”、“哼,是好运” “失礼失礼。”谢灵运笑着向她们揖揖手,谦道:“真的只是运气,只是运气而已” “衰相”阿蛮飞腿佯踢了他一脚,催促起来:“走走走,我们下去看看。” 虽然兴奋不已,还是不敢有丝毫马虎,稻草人出来开路,众人再走石阶仍步步为营,当走罢十几级石阶,来到底下一个宽敞雅致的密室,不像先前的简朴,这儿地上铺着锦绣毛毯,四周墙挂有精致宫灯,也有一些绣着“秦”、“徐”小篆字的幡旗。 没什么尸怪鬼魅在,但前方两丈外,左右各由铁链悬挂下来一个大铜圈,静静的相对着,穿过俩圈才能走上几级石阶,然后到达最里面的一张黑木长案。 案桌上放置着一个硕大的宝箱,这回却是黄金铸造,其中更是镶满了诸多美异的宝石,不知作装饰还是有奇效,各种各样、光芒璀璨夺目,看那样子,单是宝箱就价值连城 而且海图志记等无上宝物,极可能就在箱子里面。 正要小心的走过去,阿蛮突然急嘘了一声,红发间的玉耳微微一动,听得更清楚了,气道:“有其他人来了”她命功高强,且有捕猎之天赋,就算很远的动静都能听到。 什么众人一时都睁眉瞪目,心头骤然紧张的提起,辛苦拼命了这么久,快圆满结束、拿到终极宝物,却有人来了?是敌是友? “我可不管是谁,如果跟我们抢东西,就是找死”阿蛮压着的声音非常凶冷。 “废话,徐福来了都揍。”谢灵运一边没好气的说,一边心念电转,就算拿了宝箱出去,由于外头是绝路,已经怎么都会碰到那伙人。 然而还不知道那两个铜圈是不是什么机关陷阱,如果先上去触发,自己这边陷入麻烦当中,来者却马上就到,岂不是自己螳螂捕蝉、被人黄雀在后…… 所以着急不得,有陷阱都要留给敌人触发……幸好因为有黑雷鞋子,也不怕宝箱会被对方先夺了去,若然他们穿过铜圈没事,他大可以迅速闪过去收走宝箱。 想过这些,他有了主意:“我们先躲起来,看看来者何人,若是可信的正派,我们现身与之讲道理;若是邪派,伺机斩妖除魔。”然后说了安排,关键在于幽杳、幽渺,她们懂得隐形匿影之法,还能携人同隐。 由于两女修为有限,各自只能携一个,当下纯儿和稻草人先回去聚宝盆,幽渺投入谢灵运怀中,双手合抱着他,幽杳则从身侧抱着不爽的阿蛮,靠着一边的墙壁,一起施法隐形—— 其实就是施放不显的阴鬼之气萦绕着身体,如此因为其特性,就会遮隐住实形,她们说只要气息不漏,不是高人都察觉不了有异,当然实质还在,普通人一触都可以触到的。 当两女催动鬼气,四人的衣服身形尽皆从脚下开始渐渐地“消失”,几息过后,密室里再看不到有一个人。 踏踏脚步声越来越响,那帮人大概走到石阶入口了,惊喜的谈话声起:“这边这里有条地道”、“好像是藏宝之处。”、“进去看看,都小心点……” 依然听不清楚有多少人、是正是邪…… 第一卷 第二百一十一章 太极乾坤圈 谢灵运四人紧贴着密室的墙壁,摒住了气息,一动不动,就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宛如无物。 脚步声越来越近,就见到一个中年男人从石阶走下来,他头发披散,穿环刺青的面容甚是丑陋,一身奇异的南疆服装,手上拿着一把妖气腾腾的长刀,是个邪门修士 四人的心弦顿时绷得更紧,看来一场恶战在所难免了…… “快来,真的有宝物”那中年妖人望了室内一圈,当然能看到那个金闪闪璀璨璨的大宝箱,神情变得狂喜而贪婪,头也不回的招呼着同伴下来。 紧接着,又下了六个南疆妖人,皆是中年青年的相貌,七人里四人手持妖刀、三人手持皮鼓。 谢灵运看了看幽杳、幽渺,她们说不了话,柳眉却连连颦动,这些人不好对付 拿刀的是一强盛魔门“血刀宗”的门人,他们尽皆以刀入魔道的,刀出即要染血,门内不乏手段了得的大魔,这几人虽然不像是师尊长老,却也不是普通子弟。 拿鼓的是与罗摩宗齐名的另一个巫门宗派“神羽宗”的妖巫,那皮鼓的鼓面有着眼鼻嘴,不是羊皮鼓,却是人皮鼓,鼓边还插有一些色彩鲜艳的禽鸟羽毛,他们自己亦戴着羽冠,这是传自上古越族的巫风。羽巫和罗摩巫一样恶贯满盈、歹毒至极,三人也像是门派的中坚。 而经过之前的重重难关,四人多少都有些疲态,不由都一脸凝重,怎么办? 七个妖人并没有发现他们,密室本就相当的阴冷,鬼灯的照耀更使得到处一片幽然,所以也察觉不到墙边的一处特别鬼寒,正因为幸运地遇宝而兴奋不已。 阿蛮望向谢灵运,无声的张口问道:“怎么办?” “按兵不动,让他们去试探铜圈。”谢灵运以心念感通默默地告诉她。 众妖人一边扫视着四周,一边走向里面,其实都恨不得马上打开那大宝箱,最好宝物全归于自己,不过两个铜圈那么明显的悬挂在那里,他们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很可能是陷阱,不能乱来。 “谁上去看看?”他们面面相觑,就刚才开路的妖人都不肯自告奋勇,谁想做冤死鬼啊。 一番商议后,仍然没有定计,于是他们就这样远距离站着,各拿出了一把飞刀飞镖的暗器,对准那铁链和铜圈就掷了过去,妖气催动下力道甚大,旋即响起了一片砰铛声—— 火花四溅,七件暗器纷纷落下,除了铁链和铜圈摇来晃去,没有其它事情发生。 “它们会不会只是装饰?”、“挂着吓人?”妖人们谈说间更加走近了些,直至跟俩铜圈只剩一步之遥方才停下,却仍不敢踏出那一步,又有人疑道:“难道这也是件宝物?”、“谁碰碰?” 与此同时,阿蛮连连使着眼色,双手作着前推状,似乎在说:“我们推他们一把”不推一把,有陷阱都得被他们破解了去。 谢灵运倒不担心这一点,但如果真有陷阱,这无疑是个好机会,心中问道:“怎么推?” 阿蛮点了点自己圆润的爪子,又摊开手,意思十分明显:“给我皇尸指甲套” 那玩意?谢灵运一想就明白了,点点头道:“也好,如果没有机关,直接开杀,而我去拿宝箱。”说着,取出皇尸指甲套递给她。 “巫鬼,你们上吧”还没怎么的,妖人们已经开始内讧了,人数上占了些优势的血刀妖人命令羽巫上阵,然而羽巫又不肯,当下两伙人顿时争吵了起来,刀拔鼓扬,互相防备着猝然的发难 他们又不是什么兄弟朋友,只是为了探墓而暂时结伙而已,犯险?分宝物?也许打开宝箱后的下一瞬就是你死我活。 哼哼,争什么争,都去死好了阿蛮双眸凝了凝,正当妖人们吵得杀气冲撞,她骤然拨开了幽杳,疾步冲出,右手食指一勾,戴在上面的指甲套猛地变大成了数丈,如同一把巨大的镰刀 虎煞汹澎,她一声吼叫,巨镰狠狠地向着他们拦腰扫去,快要击中之际,又把关在里面的数十只水鬼放了出去—— “啊”、“有守墓妖”众妖人立时大惊,完全没想到身后会有如此雷霆一击,还没反应过来,利芒和厉鬼已经袭至本能反应下,七人慌忙又跳又退的往后面躲去—— 刹那间,虽然还没有被扫中,他们却进了两个大铜圈之间…… 四人的眼睛顿时一瞪,会是陷阱么这时爆起的一片亮光刺目而来…… 古墓大阵的浩瀚力量从铁链而下,两个铜圈如同被点燃了,一边黑色,一边白色,光圈疯狂地旋转,只是电光石火,两圈间就形成了一道阴阳交融的圆形光柱,光芒强烈如日月……轰 一声巨大的轰隆,光芒的威力尽放,连远处的四人都感到其中的强横恐怖,简直能够开山劈海 而身处柱中的七个妖人、数十水鬼,突然全部消失不见……他们不是去了哪里,却是爆成了粉末,然后亡魂和水鬼们一起爆成了散光,再被俩铜圈吞噬走了,就这样不明不白的灰飞烟灭。 “哇哦……”四人都发出惊诧的声音,铜圈的威力大大超出了之前的设想,那些妖人个个都有结丹乃至道胎的境界修为啊真是好生厉害如果他们刚才先触发陷阱,那…… 不过惊讶过后,阿蛮就双目放光,很是兴奋:“它们是法宝” “乾坤圈,阴阳环。”谢灵运脱口而出的接话,这东西其实跟长剑、拂尘等一样是道门的常见修持法器,可以串在一起,也可以拆分开来,诸多道士都喜欢带一个握在手中时时把玩,有助于凝神入静。 他以前可没见过真正法宝级的乾坤圈,尤其还要这么大个,所以刚刚一时没想到这里去,但现在知道了,俩铜圈是仙宝级别的太极乾坤圈 绝对的仙宝,大阵给予它的是发动力量,就譬如是一个阳神级的高手,但乾坤圈的法宝神异是自身的,由修士拿着也能发动其效,视实力而定威力,不过刚才那一下已经证明了它的质地,可以发挥出这个恐怖的威力,甚至更高。 它有些像没了的伪造流金火铃,不,是比之更厉害。 重新从聚宝盆出来的纯儿听闻了情况,也是惊呆。五人小心翼翼的走近左边乾坤圈,幽杳幽渺更是各一边挽着谢灵运的手,生怕被阿蛮推出去。 走近了更加清楚,真的是一点血迹鬼气都没有残留,谢灵运却突然留意到圈的内侧下方淡淡刻着两个字,惊道:“圈上有字,蓬莱” 四女一望果然如此,这件法宝定是徐福从蓬莱岛盗走的宝物之一,用来放在这儿守护大宝箱,它应该是赃物中的极品。那个什么蓬莱宫,似乎确定相当厉害啊…… 正是感慨万千,突然阿蛮大声道:“我的,乾坤圈是我的”她又望向不远的宝箱,笑道:“箱里的好东西,我也要先挑”放在外面的都这么好,那箱里的东西还得了? “你呀”谢灵运颇是无奈的摇头,道:“你能拿下来就是你的,你说该怎么破解?赶紧了,我怕刚才的动静会引来其他人。” 有一伙就有两伙,显然在四门石室关了后,别人亦有路来到这里,要是再跑来什么大妖大魔,随时功亏一篑。 众女何尝不急,可是怎么办呢?才不敢尝试从旁边或者上空过去,乾坤圈跟着转动然后放光芒岂不是死定? “咦,主上,上面的铁链好像有点破损。”幽渺忽然惊讶的指了指,却是望到了上方去。 众人一看还真的这样,是因为过去太久了吗?乾坤圈是仙宝,但铁链并不是,可能只是因为锻造材料是玄铁之类而能导引罢,过了上千年,又整天吊着仙宝、刚又那么猛的一次,坏了也不奇怪…… 谢灵运心头一动,徐福又不知道的,若然铁链一断,铜圈就和阵法失去连系了,不也是一种破解之法么,反正没什么指示,可以试一试…… 打定主意,当下五人一直后退回去石阶旁边,他拿出铁色大剪刀来,再一次使动它化为剪刀怪,但这回的怪只得结丹初期的修为,下降了一层,应该是元气未复的原因,事不宜迟,他就指令它飞过去剪铁链,剪破缺的那里—— 在他们的紧张目光下,剪刀怪先对着左边铁链咔嚓而剪,哐铛的脆响骤起,左边大铜圈带着一小段断链掉落地上,成功了 然后,它如法炮制的把右边铜圈也顺利剪了下来。 一对阴阳环就那么静静的躺在地上,虽然剪刀怪碰了很多下都没事,五人还是不敢大意,阵法分得出人气妖气的,谁上去试试呢? “别望我,我不去”阿蛮双手环胸站到了一边。“我来吧。”谢灵运说着就走上去,不料却被纯儿紧紧的拉扯阻止:“公子,让我去” 正当两人你走我扯,幽杳、幽渺相视一眼而点头,之前无知得罪过主上,就以这次来赎罪,也希望能得到阿蛮的接受,是可以一个人去试,有事也只死一个,但她们姐妹同生共死。 两女什么都不说,直接大步流星,一人一边奔到了圈前,同时各自抓住了铜圈…… “啊”三人都惊讶瞪目,瞬间各有心绪闪过。 第一卷 第二百一十二章 仙药 幽杳、幽渺一人一边,同时各抓住一只乾坤圈 三人见况纷纷惊呼,一息两息马上过去了,密室一片寂静,没有事儿发生。 “主上,没事”两女顿时欣喜大喊,笑容是一样的娇媚娆美,一丝害怕这才伴着兴奋涌上了心 谢灵运大松了一口气,自己对她们其实没什么男女之情,不过结伴以来屡屡并肩作战,当然会很紧张;再说她们可是师姑养大的好徒弟,不说什么主仆,自己可算是她们的师兄,或者师弟……他哈哈笑赞道:“好这真是大勇” “好喽好喽。”纯儿笑靥如花,惊魂未定的拍着胸口心肝儿,又开心又感激,她觉得有这么一下,杳渺她们绝对够资格成为公子的女人。 阿蛮轻哼了声,也不好说什么,依然没好气:“是不是你们知道肯定没事的啊?” 正当此时,那两个铜圈突然爆起了刺眼白光,众人立时大惊,两女更是呆住,但似乎不是坏事,乾坤圈旋了几圈,光芒渐敛,就缩小成了一个圈镯儿,躺在她们的手掌心。 而两女讶然的微张小嘴,却是感到自己和圈镯有了一层亲密的感通,好像、好像被法宝认作主了 “主上,好像……”她们连忙把状况说出。 “啊?”阿蛮闻之尖声大叫,狂冲了上去,争抢两个铜圈:“那岂不是便宜你们了?怎么行 拿来,拿来。” 幽杳、幽渺怎么敢逆她意,马上就乖乖的奉上,可是阿蛮拿在手中弄来弄去,都毫无感通、毫无反应。 谢灵运拿过来同样如此,他看着杳渺姐妹一模一样的美脸,忽然隐约明白了什么,沉吟道:“难道说乾坤圈不单是陷阱,也是个考验……大宝箱就在眼前,如果同伙而来,能不能齐心合力,相信彼此、同生共死?或是因为见宝眼红,像妖人那样内讧争斗、刀剑相向?” 越想越是这个理,他都明白了:“若然两人一起去触碰它,左右同时心意一致,就会通过考验,乾坤圈不但不伤人,更会认主成宝。” 这么说误打误撞反而过关纯儿欢喜道:“原来是这样,那真要恭喜两位姐姐得宝啦。” 幽杳、幽渺惊喜之余不无徨徨,心情当真复杂,得了一件仙宝,怎么可能不高兴,但这份福缘太大,消受不了就转福为祸了,她们已经感觉到旁边投来一道很凶很凶的目光…… “别闹。”谢灵运扯了扯僵尸般的阿蛮,认真道:“这就是天意,幽杳、幽渺你们是孪生姐妹,生来就一心一意,所以才这么轻易成功;换了别人,也许还会有心魔侵扰什么的,倒是另一桩麻烦。这件法宝归你们了,现在别人也用不了的,你俩好好琢磨怎么个用法。” “谢主上。”两女欠身福了一福,神情恭谨:“我们姐妹定会珍重此宝,为队伍尽力。” “行了,说过多少遍不要这么客气。”谢灵运耸耸肩,你说这样如何能有男女情? 阿蛮不服气都没话说了,只是强烈要求用聚宝盆鉴定一下乾坤圈的品级,结果是仅次神器的极品级别,比她一身的东西加起来都要好。 当下,杳渺两女一人一只,各戴到了左右纤白的手腕,与那一串串金钏丨并在一起。 时间紧迫,也不容她们细细研究发动使用之法了,五人小心地走上台阶,来到金石大宝箱的前面 这回不必稻草人代为打开,谢灵运说道:“徐福既然要与人交换,就不会在这里再设什么陷阱,之前什么都考过了,如果连这点信任和勇气都没有,何谈交换?” 于是不顾几女劝阻,他亲自双手揭开了宝箱的箱盖,顿时间,灵气外溢、宝光大放—— 果然,再无意外,五人纷纷往箱内望去,期待没有落空,皆一脸欣喜,东西还真不少,一卷卷的竹简叠放在那里,遮住箱底之物,不过光是嗅着这股灵气浓郁至极的清香,就知道有不得了的天材地宝 “快点,快点”阿蛮催促着把宝物翻倒出来,看个究竟。 “别急。”谢灵运大喊,封存了上千年,谁知道那些竹简会不会一碰即碎,当然不能粗手粗脚,要温柔的慢慢的…… 他亲手慢慢的把最上面一卷竹简拿起,轻轻一握,顿时松了口气,竹片依然很硬,大概有着灵气的滋养,而且宝箱密封,所以并没有风化。 也不急着展开观读,他将其放入钵盂镯里,接着又拿一卷,一共十卷,都往手镯里存放好。 这时再一看箱中,就只剩下一物了,面盆大小的紫色仙灵芝,光泽鲜亮、纹路细密,正是它散发出的清香灵气。 “这是蓬莱药啊”谢灵运啧啧惊呼,这定是当年徐福换到或者盗到的仙药之一,蓬莱岛上“芝成宫阙”,不就是这宝贝么。 “吃了,吃了”阿蛮已经垂涎三尺,碧眸都瞪直了,它的灵效似乎比那个蟠桃仙果都要厉害 纯儿、幽杳、幽渺亦是直咽口水,并非起了贪婪意,着实是因为这股清香引得津液自然大生。 这也才是仙药,医书都说津液是延寿玉浆,咽之滋润生命,津液多乃是健康之象,相反假如整天口于舌燥那定然脏腑有恙。 只是这样嗅着香气,命都长很多年;要是消化吸收了这灵芝,命功修为绝对的大进虽然不是长生药,“益寿药”却又不足以形容它的珍贵。 “哈哈”谢灵运都是食指大动,仙桃果还没吃呢,又多一根仙灵芝,这回参加少年群英大会却是十拿九稳了他嘿嘿笑道:“大家有口福喽,这就是秦始皇日盼夜盼的蓬莱神药,没想到最后落到我们的嘴里,快哉。” 众女皆欢笑,不过转眼阿蛮又不满足起来:“就没有其它东西了呀?”宝箱已经空了,检查一番也没什么暗格暗层,真的别无它物。为了弥补自己,她又把箱子带走归己。 想着想着,她于脆让他把箱下的石桌,还有墙上的幡旗、地毯什么的全部收走,一件都不放过。 “走走走。”清扫一空之后,众人便要离开这个密室,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免得被后来者堵住。 出了石室往回路走了一段,回到之前梦境陷阱的蓬莱石室,让稻草人把守门口,谢灵运这才一卷卷地拿出那些竹简观看,四女从旁帮忙拿着展开。 “真是海图志记”一看之下,谢灵运惊喜的声音就起,果然没有失望,这些是徐福十多年的航海成果 粗略的看了几卷,都记载着如何前去蓬莱岛,仍是说位于东海南面之中;又有好些竹片连着一起刻画的海图,绘制得不算精良,他只看出大约在东瀛、琉球间前方一些的海域。 但最重要最宝贵的是那些航海入岛的经验,怎么驶船通过一个个迷阵,种种的复杂,几乎是驾着星槎入银河,令人难以置信难怪这么多年来,除了徐福,再没有谁找到那蓬莱仙岛了,不由又想,徐福真是个能人。 “咦,这是”谢灵运解开这卷竹简与众不同的锦丝带而看了起来,发现这不是海图志记,却是“始皇之书”,秦始皇写给神仙的亲笔书信。 他看了一遍,通篇言辞诚恳,始皇说了自己仰慕长生,又言也是为万民着想,他要把秦国治理成为一个车同轨、书同文,并且疆土“北至大夏,南至北户,西至三危,东至扶木”的大同国家,而天下统一、永无战火云云…… 透过这些古老的竹板文字,他能深切感受到始皇那份雄才伟略、凌云壮志,以及那无与伦比的霸 想想统一中原用了十年,然后又北逐匈奴、南征百越,筑长城、建驰道、修灵渠,同轨同文,废封建立郡县,真的把神州大地联系到了一起;如果当初被始皇多活几年,真不知道中士的疆土得多大 大概也有扶木吧,扶木又名扶桑,即今之东瀛,徐福怎么敢在那里称王,不然哪天秦国大军打来,岂不又是个死。 “喂,于嘛呢?”见他久久不说话,阿蛮吼了一嗓子。 “呃……”谢灵运晃晃头,才回过神来,却仍有些激动,不禁慨道:“好犀利的帝王气” 只是这么粗读文章,还未去精思品读,心神就已经有如被吸入旋涡之中,恨不得助始皇那王霸相合的大志誓一臂之力,难怪始皇在生时,无人斗胆造次。 他猛地醒悟这卷《始皇之书》绝对是件至宝,虽然不能打不能挡,但里面的“文气”对于修炼心性绝有益处,可以说是一颗天元大丹,品之性功大进,同样的仙药 尽管为此兴奋不已,当然不是现在就品,他把竹简都先放回去,就领着四女继续走去,前面稻草人开路。 目标正是可以离开古墓的主墓室,不知道是不是“交换”完成后,大阵把墓中道路变得简单了,他们走了一会石道后,就迎面遇到了一伙正派修士,前一步入墓的姚剑仙和他近十个弟子。 “几位小道友。”姚剑仙也看到了他们,远远的就问道:“还好吗?可有什么发现?” 第一卷 第二百一十三章 恭喜啊 “师傅,他们有只稻草怪” 这时候姚剑仙的弟子们突然纷纷惊叫,其实姚剑仙更早就看到那一蹦一跳的稻草人了,也挺是疑惑,这不是罗摩宗妖巫的拿手好戏吗? “大家不要误会,这是以前在妖人那缴获的草人灵形符所化”谢灵运连忙大喊,为免增添麻烦,他当下让几女挡着,悄悄把稻草人收入聚宝盆,又喊道:“好了,法术结束了。” 很快,石道中两伙人汇作一处,姚剑仙没什么,他的弟子们依然一副警惕的样子,他正色道:“这几位小道友跟多闻道长、华池真人都识得的,你们紧张什么?” 姚剑仙的年纪看似有四五十来岁,一身锦贵的短袖道袍,身形高大、面容清朗,留着一摄飘逸的山羊胡,双目明亮如剑芒,颇有中年男人的成熟魅力。 态度亦挺随和,不过看着五人的目光,还是以长辈高人自居之的,弟子们住声后,他再次问道:“小道友,有什么发现吗?” “没什么,几乎就是在转圈。”谢灵运当然要撒谎,而且面不改色心不跳,应该连狐珠都测不出。不然怎么?难道说“有喔,我们拿到了鲛宝,还有海图还有仙药哦……”那不是诱人生心魔么,若要人不知,除非己不说。 纯儿不善于狐迷,于脆不说话,杳渺姐妹也沉默是金,就阿蛮微翘着嘴角,好像在洋洋得意。 众剑修子弟也不会以为他们拿到什么宝物,只是以为阿蛮的心头话是说:“你们不也没收获吗?就别五十步笑一百步了。” 他们顿时一脸好笑,就有一个蓝袍背剑的弱冠少年抱抱拳的上前一步,似乎是大师兄,神情颇傲,说道:“在下张咸,几位道友好,刚才家师带着我们开密室杀妖怪,还得了些宝物,十分幸运。” 得到师傅点头同意后,张咸几人就拿出分别携带的“宝物”进行展示,却只是一些酒樽等青铜古物,值钱但毫无神异,最好的则是几颗灵气充溢的黑色丹药,看起来比回天丹好,大概跟上回炼制的二光丹不相伯仲。 “这是秦时的墓,若真为徐福墓,我们推断,这些丹药可能便是当年他求的‘长生不老之药,。”张咸已经有些趾高气扬。 谢灵运听了几乎一口津液喷了出来,自己的二光丹可没那么厉害……他只好顺势作出一副万分惊讶的样子 知道厉害了吧张咸等十个剑修子弟笑意越发浓烈,就连姚剑仙都微微而笑,这足以高兴了,不是每伙探墓人都有所得的。 张咸继续说道:“我们听说过徐福是鬼谷子的徒弟,所以阵法非常了不起;但秦时的炼丹术尚不发达,所以仙药,只有这种水平,真的叫人无奈。” 言下之意就是说,不是我们探墓不行,而是古墓里真的只有这么点小东西。 “嗤……”阿蛮看得直想哈哈大笑,就那点破烂玩意也敢拿出来炫耀,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她在心里哼笑道:“要是知道了我们得到的宝贝,你肯定张咸变成张酸” “有理。”谢灵运并不反驳,不想多说这个话题,恭喜道:“那真要祝贺你们了,真好运啊。” “那是当然。”张咸更感优越的仰了仰头,其余师兄弟亦是笑呵呵。 谢灵运问道:“姚道长,你们准备去那边吗?那边是死路。”姚剑仙不疑有它:“哦,刚才是个四门石室,我们选了这边,看来错了。”见他们要转头回去,谢灵运笑道:“那我们一起同行吧?” “可以。”姚剑仙点点头,路只有一条,不同行还能怎么的,他又肃容道:“若然有什么战事,我们不担保你们的安全,自己照顾自己。” 张咸等人也是这般脸色,跟着好了,情况允许就照顾你们一下,不允许就自求多福喽。 谢灵运没什么异议,当下两伙人就一起往回路走去。 有着四个天香国色的大美女在,这群剑修男弟子都特别活跃、特别多话儿,不停地说着刚才的经历多么惊险,他们进了那密室,足足斩杀了十几只难缠的守墓尸怪,才拿到这些宝物。 说着说着,又开始说以前诸多游历天下的威风事迹,伸张正义、斩妖除魔,以及获宝得贝,似乎把五人视为平平淡淡的寻常修士。 他们的眼睛时不时就瞥瞥几位少女,留意着她们的反应,却都没什么反应。红发少女阿蛮更是连声不屑的嗤笑,但她修为好像不俗,他们未敢全然看轻;还好那个娇俏少女纯儿温柔似水,很好奇,不时又惊又赞的哇上一声,他们不由说得更起劲了。 纯儿却其实有点纳闷,因为阿蛮的无礼连累公子丢脸,所以她就想表现得更好更礼貌,怎么这些人不但滔滔不绝,还老盯着她看…… 与此同时,谢灵运跟在前方开路的姚剑仙旁边,只因为他心中着实有些疑惑未解,问道:“姚道长,我曾经听闻过练剑仙之法,第一步是举剑劈香头,是不是?” “唔?”姚剑仙顿时扭头望了望他,双目微微敛起,疑问道:“你听谁说的?” “听我师傅说的,他老人家博学多闻,不比多闻道长差。”谢灵运又撒了一个小小的谎。 “那倒真的很有见识,劈香头正是剑仙法的一种开端,虽然听着平凡,因为是剑道秘法,却甚少人清楚。”姚剑仙点了点头,又道:“我们万剑宗就是如此。” 万剑宗?谢灵运心头一动,没什么印象,是剑道的祖庭山门?跟忠叔到底有没有关系?他就进一步的试探问道:“我还听师傅说过,他以前见过一个驼背的剑仙。” “驼背剑仙?”姚剑仙的神情立时变得严肃,沉声道:“那他可能见着高人了,本门有一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尊,便是驼背的,据讲谢公有恩于他,他多年来一直为谢家卖力……你的姓?”他忽然有点疑惑。 “呃,说笑了。”谢灵运笑着揭过,其实心绪挺是复杂,还真的有关系啊全天下有几个为谢家卖力的人虾剑仙?忠叔啊忠叔,居然还是什么万剑宗的师尊,相识这么多年,却发现从来都没有真正认识过你。 姚剑仙并没有追问,疑惑已经自动释然了,天下姓谢的人多了去,谢家哪有一个谢灵运。提起谢家,他又想起了一人来,喃喃道:“多年前我曾有幸见过谢柳絮,与她相谈甚欢,真是至今不忘…… 谢灵运哦了声,没作搭话,“谢柳絮”不是真叫这名字,是指有“柳絮之才”的谢家某位大大有名的才女,按辈分比他大得多,年纪似乎正跟姚剑仙差不多,嫁给了王家的谁,记不清了。 被那鬼灯幽光摇曳一映,姚剑仙猛然想起了此时身处何方,摇头一笑,姚穆云,别人怕早已把你这一面之缘忘得烟消云散,你当真可笑…… 顿时间,他沉默了下来,谢灵运再问什么,道长都是寡言相对,他只好走了回去。 “公子”见他走来,纯儿立马清脆叫了一声,也已经察觉到了不妥,忙走上来紧贴在他身边,双眸中只有他一人,以表清白。 看着张咸等人愕然的臭脸,阿蛮连连失笑,这帮不长眼的家伙,缠谁不好,缠这脑袋不灵光的狐媚子不过气气那家伙也好,她主动的朝他们嘻嘻一笑,饶有兴趣的道:“跟我说说嘛?” 众剑修子弟看看她,其实姿容更加的秀色可餐,但为什么就不太想说话呢…… 一时间气氛僵冷了下来很多,众人就这样往前走了一段路,正将回到那四门石室,却发现石室中正有一大群巫门妖人,少说都有二三十个,有手上拿着油瓶煮鬼之辈,也有拿着皮鼓和木杖之徒,难怪这一片妖气弥漫。 他们堵在那里似乎是守株待兔,这时纷纷望来,一张张脸容都是令人不舒服的冷笑。 “结阵以待,提防妖人发难。”姚剑仙停步了下来,吐出一颗剑丸来,脸色有点凝重。 “你们就站在后面,自己小心,不要添乱。”张咸等人也没了君子好逑的心情,向五人说罢,就纷纷从背上拔出长剑,锵锵声大作—— 谢灵运向四女使了几个眼色,就先看着吧,若然姚道长他们打不过,需要帮忙再说。 见他们停下,那群妖人就径直走来,很快只剩一丈多的距离,掩在后面的少女美色看不清楚,却看得到这群剑修紧紧张张,就有个头目中年巫妖寒声问道:“你们得到宝物了?” “这与诸位无关。”姚剑仙不置是否,光芒一闪,剑丸已经化作了一把三尺青锋,面容亦寒:“姚某人没甚兴趣收下你们的头颅。” “哈哈”巫妖们顿时哄然大笑,尽露狰狞,傻大个是不是分不清楚谁占着上风?那头目骤然厉喊:“杀了” 只要先合力灭掉这个臭道士,其他人都不足为惧 第一卷 第二百一十四章 扬威 “杀了” 巫妖头目突然一声厉喊,妖人们顿时尽使妖法,拥塞的甬道内一下子寒气彻骨、杀气钻心 十数个巫妖扬起手中的灯瓶,瓶内被烈火煎煮多时的厉鬼凶猛奔出,叫声怨震天地,比那些千年水鬼都要凶,厉到了极致。 而另一些神羽妖人拍打起了人皮鼓,不但魔音慑魂,更使得周围鬼气冲天;又有举起木杖的祝由巫,他们一边跳脚一边吟唱着什么,浑身癫狂的颤抖,一道道凌厉妖气从杖头击出;又有妖人取刀破舌,却是要行喷火之技;还有几个妖人燃烧符纸,化出了五六只稻草怪,抵挡那些奔袭而来的剑气 与此同时,因为一直都在防备,当察觉到开战的瞬间,姚剑仙已经摧动真挥动法剑,剑气犹如凌云破空的长虹,杀向前方众妖—— 速度比稻草怪的成形还要快,风卷残云般把几只厉鬼绞得爆散,虽然厉鬼没灭透又能重聚却鬼力大降了;其中最大的一道更斩飞了一个神羽巫的人头,血花四溅,剑势惊人 “去”张咸等人亦使起了御剑法诀,十把法剑飞来窜去,又结成剑阵再落下,造成一片不轻的杀伤,惨叫鬼嚎此起彼伏。 对于这帮剑奴爆发出的实力,巫妖们不无意外,事情有些棘手,不过他们并没有惊慌…… 前方正战得激烈,后方倒是平静,谢灵运用聚宝盆探了个清楚,姚剑仙有道胎后期之命功、证道初期之性功的修为;张咸则有结丹中期、抱一初期,是十个弟子中的最强者。 至于巫妖头目则有道胎初期,其余众妖多在第二境、有几个第一境的,然而他却惊讶的发现,敌方后面还有一个道胎后期的大妖,似乎那才是真正的头目,而且正施着什么**…… “姚道长,小心后面红衣服的大妖”他立时大喊地提醒。 得了这一声,无疑稍有一点分心,但事实证明利大于弊,姚剑仙望了眼后果然一惊,那红衣妖人手拿着一副小棺材,正全神念诵着什么,似乎是立尸派的降灵之法,见那棺材渐渐变大就知道几近完成,若没有这声提醒,就要被打个措手不及 他毫不迟疑的掷出了长剑,毫不保留的催涌体内力,双指并剑的前伸,长剑就化作流星,朝着红衣妖直贯而去 如果不中断施法,就会被斩下头颅……红衣大妖满脸暴怒,却识时的停了念咒,双手横起半身高的棺材挡去—— 锵锵一碰之后法剑就速飞回去,虽没有一剑击杀,但成功把施法阻了下来。 “什么”这下巫妖们又怒又惊,拼死保护的**竟然如此夭折,那之前的流血岂不是全无意义,没了大尸助阵,场面亦无法压胜……都是喊话的小子所害,是谁红衣大妖冷怒道:“杀杀杀” 尸未能出棺,却见到他直接拿着棺材作武器,棺材板骤长骤短,带着尸臭妖气又挡又砸。 毕竟有着那份修为,得他加入,妖人们的战力顿时大幅上升。 而相反剑修们的人数劣势也突显了出来,姚剑仙被红衣大妖缠着,张咸等人则险象横生,已经有受伤流血的情况,当气势有所减弱,妖魔厉鬼的侵袭之力就越发厉害,此消彼长,他们的剑势就更加萎靡—— “我们要帮忙了。”谢灵运一脸情急,这么下去不用半刻,姚道长他们就得全军覆没,急道:“阿蛮你过去助道长杀大妖,杳渺你们收拾那些厉鬼” “急什么嘛,再过一会等他们都打残了,我们再杀个清光,所有古物丹药也是我们的”阿蛮笑道,谢灵运瞪了瞪目,她就知道没戏,不太情愿,却还是握拳冲了出去,“长眼了,姑奶奶来也” 她的入阵令众人都意想不到,更没有意料到的是她的实力,速度快如疾风,一拳过去,虎煞气吞万象,棺材板被砸得嘎嚓大响,几乎断裂 幽杳、幽渺相视的点点头,决定尝试使用新得的仙宝乾坤太极圈,两人的左右手腕一下摇晃,感通一生,铜圈就变大飞出—— 她们运起了灵鬼派的勾魂法招,魂力果然能转过去,金钏内的二十女鬼亦在助力,铜圈生起旋转的爆亮光圈,两圈渐渐重叠在一起,力量交融,骤然爆冲出一道黑色光柱,轰隆—— 张咸等人感觉失了失神,又被尖厉的惨叫拉回神,就见那些缭乱的厉鬼妖气都被打得扭曲、爆散,然后随着光柱的消失而消失…… 两女这一击,直接横扫了一二境巫妖的小宝贝,连几只稻草怪都因为妖灵被噬,而散作了一团杂草。 恰在此时,阿蛮一边乱吼,一边疯狂地击出了数不清楚那么多拳,一拳比一拳重,眨眼间把棺材轰得裂了一大块也露出里面的一角景象,棺内藏着很多寸余的小人,男女老少皆有,沉睡着似的躺在那里。 这石道里一片愕然,众人不是惊讶于棺内景象,而是…这红发少女竟然能徒手把它打爆掉?她谁啊 还有那噬魂光柱,如同神人降临……那是什么法招,抑或法宝? 姚剑仙惊,张咸等人亦惊,本以为这五人只是没甚本事的江湖小角色,没想到先是出言提醒,再是如此神威似乎,似乎反而解救了他们…… 该死巫妖们如何不惊,之前压根都没有注意到那几家伙,扫视之下以为就是一捆废柴,却竟然……红衣大妖、巫妖头目都气得头顶生烟,连连大喊:“有灵鬼派的人”、“杀了,都杀了”、“拼了” 可是说杀就能杀吗?诸鬼尽灭、后力未生,遭受这么一记重创,又是临时的利益结合,巫妖们已经丧失了士气战意。 同时姚剑仙带着弟子们乘势而起,三女继续发力,直接把巫妖们送入了崩溃的境地。 先前喊得最大声要拼要杀的两个道胎大妖,早就在争先恐后的撤退,众人哪会肯被他们逃掉,合力围杀,一番激战之后,这片石室石道满地的妖人尸体,鲜血染满墙壁的鬼灯,战斗结束了。 阿蛮和姚剑仙先后击杀了巫妖头目和红衣大妖,其余二十多妖人全部形神俱灭,没有走掉一个。 而谢灵运和纯儿从头到尾就站在后面,没有出手,也不需要出手。 他看得真是十分惊奇,在相仿的境界下,姚剑仙他们的战力着实强悍,比起雷州的羽真道长、宋夫子等人毫无争议的完胜。 一把长剑可以使上那么多的花样,而且好像受制于墓中的密封,还不是全部实力,至少他们无法御剑飞行的作战。这么一想,他又恨不得马上学会剑仙法了。 “这个妖人好像是扌老妖,……”幽杳、幽渺看着死在地上的红衣大妖,然而惊诧的想了起来,红衣、棺材,不正是么 姚剑仙上来一番打量,点头确定了这个情况。谢灵运几人犹不觉有什么了不起,杳渺姐妹却很有些感慨,棺材老妖不如皇尸老妖那么有名,但也是立尸派里头一个人物,其恶名在南疆同样能止小儿夜啼,没想到就这样死了,鲜血流得比衣服还红。 “唔…”张咸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说不上被救了一命,因为当时还没有糟糕到那个地步,可绝对是被帮了一个大忙,否则哪有这么顺利,他们只受了些轻伤…… 话没有说出口,十人的神情已然大大不同,惊讶和感谢少不了,佩服都隐约有之,不过只对三女,尤其是那个红发女…… 眼见他们快要膜拜的模样,阿蛮老实不客气的收下这些神念加持,往拳头上吹了一口气,笑哼道:“知道姑奶奶是高人了吧?其实我比你们想象的更厉害” 正当张咸他们越发的哑口无言,姚剑仙持剑的一记抱拳:“失敬失敬,之前真未料到小道友你们如此了得,刚才幸好有你们相助,不然姚某人危矣。” 谢灵运笑呵呵的道:“运气罢了,真的是运气罢了。也是道长你们把妖人打累了,我们才得了机会表现表现。” 阿蛮才懒得管他们你谢我我谢你,指着那个大棺材,全场最像样的战利品就是这个东西,不容置疑的道:“这个我们要了。” “行。”姚剑仙等人没有意见,谁想要一个臭哄哄的破棺材,哪怕它是什么妖宝。 阿蛮就拿出皇尸指甲套,把棺材收了进去。 见她又露了这么一手,张咸等人更加肯定了,那个谢灵运可能是个小白脸,这位姑娘才真的厉害 当下心中对他没什么失敬之意,运气?小白脸而已,也不知怎么的赖在阿蛮姑娘身边,还一副装模作样的当家派头。 姚剑仙却觉得谢灵运肯定不简单,而且这回确是有恩于己,他严肃道:“无论如何,姚某人欠了小道友一个恩情,一定要还。” “嘿嘿。”谢灵运笑着点头,却也没有客气,问道:“姚道长,你要还很容易,能不能传我剑仙之法?” “什么”张咸等人闻言几乎跌倒,至于这么狮子开大口么 姚剑仙神情不变,坦然道:“这个不行,剑仙法非得本门弟子才能学的,而万剑宗收徒严格,小道友有其它师门在身,就不能拜入。除了这个忙,你让姚某人怎么都行。” 第一卷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不露 怎么都行?这是何等大的一句承诺 “师傅”张咸不禁惊呼,众子弟也一脸讶急,姚剑仙抬手阻下他们的话,说道:“我有恩必报 “呃姚道长,其实真的没什么,不必这么言重。”谢灵运不由哂笑,道:“学不了剑仙之法殊为遗憾,但除此之外,现在没事儿相求,以后有什么要劳烦道长的再讲。” “好,需要姚某人帮忙之时尽管说。”姚剑仙点头应下,又道:“我会告知世人,姚穆云欠你一份恩情。” 谢灵运心生感谢,姚道长确实够义气,虽然他不算名满天下,世之真人一百名都不一定能排进去,不过无关这些,道长其心有三,一我不会赖你的恩情,二我助你成名,三则是震慑,谁要是欺侮你,也得考虑遭到我姚某的报仇,要知道他背后就是万剑宗。 他却拒绝了这份好意,让道长不要张扬此事。杀掉了皇尸老妖、又杀掉棺材老妖?他不想整天被僵尸袭击,更不想为朝天宫招来立尸派的报复。 见他执意如此,姚剑仙也只好同意:“那便按小道友的意思来办,让此事成为一笔糊涂账。” “怎么可以”张咸等少年人顿时不愿意,谢灵运好心当狗肺就罢了,还要害他们没了这回的威名?岂有此理他当然不想张扬了,他又没出手,扬什么?扬自己是个小白脸? “怎么不可以你们切莫给我乱说”姚剑仙面容一冷,他们就连声喏喏,师傅之威压下来,不满也没办法。 当下众人继续前进,谢灵运建议走四门石室的东边,因为徐福东渡求药云云。其实是现在已经完成了交换第一步,显然阵法也已经有所改变,他们真的应该“东渡”了。 姚剑仙觉得言之有理,试试东边好了,于是带头走去。 果然,海图志记等物被取了之后,墓内的石道迷宫就变得简单多了,稍加推断就能找出正确路线,就算不行一条条尝试都没问题。 一路上越来越热闹,聚合到越来越多人,众人很顺利就来到主墓室外面的宽敞大石殿,只要打开前方那扇厚厚的石门,就会碰上那个守墓千年的白骨将军。 而此时石殿里济济一堂,有着入墓的二百多正派修士,见不到邪派妖人的身影,大概是躲在暗处,不敢过来。 众人都很是疑惑为什么突然间阵法如此大变?是不是谁触发了什么,得到仙宝或者怎么的?有所得的人不多,却不是没有,比如姚剑仙就大方展露那些古物和丹药,但仅限于此,众人得到的全是寻常的东西,也包括这石殿之前的一些青铜器皿。 是有人隐瞒,还是真的这样寒碜? “呵呵,谢客你们都没事,好。”多闻道长也在殿里,一见到五人,就抚须笑着走来。 阿蛮立马一脸怒气,叉腰哼道:“老头儿,别装着一副关心我们的衰相,我想呕。”纯儿三女亦没有好脸色,竟敢陷公子于险地谢灵运向她们摇摇头,又向道长笑道:“道长莫计较,我明白的,之前的事并无怨言。” “如此就好。”老道长微笑点头,没聊上几句话,他就被别人叫了去。原来众人都挺怀疑是不是这个多闻老头得宝,但道长一口说没有,以他的公信力,说没有就是没有的,众人还有疑惑也不再追问。 没有人怀疑到谢灵运五人的头上,根本连这个念头都难以生起,凭什么?连最了解他们的老道长也丝毫没有察觉。 谁得宝问不出来就没办法了,兴许就是没有,而现在另有几个燃眉问题横在眼前,想要得到主墓室的宝物,就要解决那个白骨将军,它定然不好对付,随时会出现伤亡。 谁去打?完了后宝物怎么分?还有如何提防暗处的邪门妖人?这些都得谈好。 经过一番商讨,因为有多闻道长在,也有了个妥善,众位高手一起合力破白骨将军,然后先由道长来评定他们的功劳次序,大家认可了,再按照次序均分宝物。唯今之法只有这样。 自吹自擂成不了高手,实力大家有眼见的,华池真人、姚剑仙、葛道人、秃发中年、玄鹤道长、卖冬瓜人,这六人的命功境界不是道胎就是元婴,十分了得。 至于下一阶的人都懒得去了,风险又大,出力高低又肯定比不过他们,连块棺材板都分不到,何必凑这份热闹。 然而这时候,华池真人竟然望向旁边不远围观的谢灵运几人,仍是副高傲的神情,淡淡道:“小谢道友,可有兴趣一同来?我听闻你们有什么兕牛丹药,甚是厉害。” 众人顿时都齐唰唰的望着五人,非常困惑,南海的事都听得少,更别提雷州的事,这几个小家伙有何能耐? 对这个傲物自负的老头,谢灵运实在没什么好感,当初要不是他不听忠言,也不会出现后来那样的险况结果直到眼下,还是不尊重他们。 自己已经拿到想要的海图,没必要再去犯险了,他说道:“不瞒真人和诸位,那些丹药是因缘受一位高人所奖励,都用光了;就连在唱卖会上买到的流金火铃,也在前不久因为使用过度而彻底毁坏。我们现在战力微末,就不参加了。” “是哦,刚才我们好几次都差点死掉。”纯儿会意的出言附和。幽杳、幽渺也是点头:“我们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姚剑仙听得皱了皱眉头,刚才那般也叫战力微末吗?算了,应该是小谢道友不好声张…… 华池真人并没有就此罢休,因为这回邀请五人去参战另有目的,他倒想见识见识他们的威风这里面他感到最看不透的是那红发少女,听说很是生猛,命功似乎在结丹后期,又似乎已入道胎境,怎么回事? “小姑娘,你已经道胎境了?”他打量着没出声的阿蛮问道。 “关你屁事。”阿蛮一翻碧眸,瞧都不瞧他一下。 华池真人不由脸色微变,一丝抑不住的怒气涌了上来,不看看他什么身份,竟然如此无礼 谢灵运慢悠悠的唤了阿蛮一声,却没有抱歉之语;姚剑仙等人则纷纷劝说,他们年轻力弱,不愿意参战也正常,有些老家伙都要作壁上观呢。石殿里众人无不是这么觉得,他们进去反而会添乱吧。 “嗯。”华池真人抚须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谢小子少年心性好管闲事,既不参战,想来真的没什么手段了。 当下,六大高手一起走向主墓室石门,准备强行破门而入。 第一卷 第二百一十六章 白骨将军 轰隆 一声巨响,放在厚重石门底下的一个墨绿大冬瓜爆炸开来,那猛烈的灵气力量顿时把石门炸得轰然倒塌—— 这正是卖冬瓜人的招儿,远处的谢灵运看得惊奇,冬瓜里蕴藏的灵能真大,这大概与地元丹同理吧他和周围众人都一样,张头探脑的望着尘烟滚滚的石门,不无紧张,会发生什么? 六大高手齐齐站在石门前一丈之外,都满脸的严肃专注,当尘埃渐渐的落下,终于显露出里面的情况。 正如之前在外面山丘看到的“天开眼”景象所示,里面是个小型石室,后有一石门,门边挂有两盏幽灯,一具雄伟的白骨立于两灯之间。 白骨将军看上去一点都没有动弹过,一身的黑甲裳,右手大铜剑、左手竹简,幽火熊熊的眼窝望着众人,颌骨张动,语气淡淡:“尔等还是来了。” 见它没有破门就打,六位高人亦没有马上动手,姚剑仙喊道:“这位先辈,我们探墓不为杀戮而来,只是想取出死人宝物为活人用,还请谅解,让一让。”旁边葛道人抚抚须,点头道:“说得不错 白骨将军没有让,动都没动,说道:“吾一,尔等就攘一攘,可笑耶。吾守冢千载,未曾有过此心,尔等皆非吾守候之人,莫奢念矣,归去罢。” 他前一句话说得大家都糊里糊涂,谢灵运也不知什么意思,还是多闻道长博学,略一思索就解释出来,原来是用字意的一句讽刺。 在古字里,(让)和攘是一个同字,后来才分开的。所谓“攘为己有”,攘有着侵夺之意,有人退,用口讲道理,就意味着有人攘取,用手拿过东西。“如果我让,你们就得寸进尺。”,这就是白骨将军的意思,亦是先民创造“让”字时包含的道理。 没想到一具白骨还会讽刺,而且是这么高深的讽刺,众人都面面相觑,六位高人的神色更是有点僵硬。 不过谢灵运更在意它后一句话,守候之人?难道是指通过考验拿到海图的人?他望望几女,显然她们也这么想,一脸跃然,阿蛮着急的挤眉弄眼,出事了,那些宝物本是我们的 这时候姚剑仙正色道:“其实确是攘取,但我们不取,定要被那些妖邪取去,岂不是更糟?” “许些妖邪,攘不了。”白骨将军若然有血肉,此时该是不屑一顾的表情,又说道:“吾自有守候之人,自会把珍宝奉予他们掌上。” “何需与一白骨妖怪多言,动手”华池真人骤然大喊,话音未落就已经霍地一下冲了上去,手中一挥抛出雨珠般的一片黑色丹药,却是要先来一把地元丹阵—— 见他动了,众人瞬时反应过来,不管情不情愿也只好一起出手,力争以一个回合解决 葛道人取出自己最强的法宝,一颗巴掌大的玉石珠子,珠上竟有瞳孔,犹如眼睛,也许那珠本来就是什么妖兽的眼珠。他双手拿着珠子前举,真狂涌,珠眸一眨,就有一道漆黑光柱向着白骨将军激射而去 秃发中年则在弹指之间完成入定出神,更让众人纷纷惊呼的是,他的神魂尚没有完全出壳就已经显现,一道神光把阴神和头顶秃发间相连,好像是风筝和线,而且他的肉身还能动 那阴神因为观想而化作不知道哪位神灵,手持长枪前刺;同时肉身脚下正往前奔去,未闭的双目仍有眼神,定然是体内还留有几分神魂,如此一边观想出神一边六识尽开,竟然毫无凝滞,绝对是神人神技,这家伙修为之高可见一斑,由他负责魂攻妖灵 “看符”玄鹤道长猛然拿出一叠朱字黄符甩去,乃是符篥派的路数,一道道黄符飞空途中焚烧起来,成了一团团凶烈的真火,一旦被其击中,形神皆伤 “去”姚剑仙的法剑离掌悬空,他双手一展,法剑就一分为十,一字排开,下一瞬,十把利剑就如同陨石雨一般飞击而去,划出了十道寒芒残影,要把那具白骨击作碎片—— 而卖冬瓜人把扁担另一头的大冬瓜扔了过去,冬瓜的绿光亮得刺目,他也挥舞着散发金光的扁担冲了上去,打 与此同时,华池真人那些黑丹已经凌空化成了一群壮硕黑狼,黑毛根根竖起,咆哮震耳,獠牙尽露 “嘶”看着这眼花缭乱的攻势,石殿里众人不禁倒吸凉气,能感受到那股骤然生起的灵阳威力有多么巨大,真让人瞪目结舌,如此合力轰在一个人的身上,元婴境高手都得粉身碎骨,地宫都得崩塌,白骨将军应该会被瞬间击溃太强了 谢灵运不觉的摒住气息,心跳都似乎停了下来,他现在有些不想白骨将军就这样死掉…… 四女也不想,白骨死了宝物定会旁落,可是……有可能撑住吗? 他们之前已经用聚宝盆探测过了,华池真人命功元婴初期,世间五十大真人之一;姚剑仙道胎后期,卖冬瓜人、葛道人都是道胎中期;玄鹤道长道胎和证道初期,秃发中年证道后期 六人合起来的一击,阴阳魂壳的伤害皆有,威势可以欺鬼神 多闻道长抚须的手停了停,面对这一击,他亦不可能全身而退…… 众人的心念都一闪而过,刹那间九百生灭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白骨将军死定了,一点机会都没有、作不出丝毫反应的死定。 然而,迎着这些丹狼、光柱、阴神、真火、飞剑、冬瓜,迎着这强大一击,白骨将军全然不惧眼窝的幽火骤然燃得更加明亮,就有一阵咔咔嘎嘎的骨头活动声响起—— 不早也不迟,它突然甩出了手中的竹简,竹简展出了半卷,恰恰挡住了最先击来的珠目光柱,啪哒几声,那道黑光始终无法穿透竹简,旋即被其一卷,竟然被尽数噬去 真火和飞剑纷纷齐至,它一下子挥出丈余的大铜剑,凌空扫了数不清楚那么多圈,火光剑芒齐爆,轰轰哐哐齐响,结果却是长剑把真火打得爆散、把飞剑击得消退 同时,眼窝熊熊的幽火猛地冲出了两道碗口大的青色光柱,妖魂之力无比骇人,直直的刺进那个挥枪阴神里,秃头中年顿时形神皆为一滞,阴神随之爆成散光逃窜了回去—— 竹简再度凌空扬开,白骨将军突然沉冷说道:“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 随着话语,无上的霸气骤现,漫满了整座古墓,几乎让人窒息。 它只是个死人,死了上千载的人,可是,瞬间把六位高手的气势完全压了下去。 天发动了杀机,星宿都会转移改变、生生灭灭;地发动了杀机,山崩地裂、地动海摇;而人发动了杀机,足以,改变天下一切,天地都要反覆 我现在这样,才是人,所发的杀机 而你们,太弱了 轰隆尽然展开的竹简足有三丈,旋舞有如惊涛、翻卷有如风暴,对着奔来的所有黑狼围绕一箍,顿时嗷呜惨叫暴起,狼群全部爆散成了一片黑色烟雾—— 那个飞来的青冬瓜,亦被它一剑劈作两半,炸开的巨大灵力却被全部噬到了剑刃上,它猛然挥出一剑,一道冲天如浪的白剑芒就劈出一道数寸的地裂,向着六人冲去 剑芒转瞬即至,六位高手已经来不及惊讶了,纷纷向周围躲闪,十分狼狈 “哇啊”、“这”石殿里一片震惊的哄然,很多人傻了,只能瞪目咽津、满头冷汗,发不出声音来…… 张咸等人愕然至极,从未见过自家师傅如此失势,白骨将军这一剑……好强纯儿惊急地挡在公子身前,幽杳、幽渺都花容失色,阿蛮不由失声“哎呀妈的”多闻道长一脸惊疑和兴奋,大事,大事 六人全力的雷霆一击,竟然被轻轻松松、点水不漏的化解…… 白骨将军以一敌六,犹如修士对凡夫这一下,真是吓住了众人,它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实力?那长剑和竹简,又是什么样的至宝? 谢灵运惊愕的同时没有忘记用聚宝盆一探,是因为混乱还是距离太远?又或是白骨将军的修为高出盆子现在的所能,探不清楚 但也意味着,白骨将军至少有相当元婴中后期、更可能的阳神境界的实力,跟不倒翁、布袋和尚他们是同一个层次的怪物是因为得了古墓阵法的加持助长?还是本身就是如此疯狂 而除了它的强横,他还有另一层惊讶,它说的话是一句《阴符经》。 《阴符》十分传奇,据说是黄帝所撰,又有说是姜太公、苏秦师傅鬼谷子、甚至是苏秦自己。 此经与苏秦、“悬梁刺股”永远绑在一起,在苏秦当年还是个书呆子,第一次游说诸侯失败后,落魄归家、遭家人奚落、立志发奋,然后夜翻数十书筐,正是找到一本《阴符》而苦读,不但留下刺股抵散乱昏沉、夜习《阴符》的千古佳话,后来又有了合纵六国抗秦的大成就。 但关键是《阴符》在苏秦得到以前没有,之后也不像《老子》、《论语》等经书大行于世,到了现在更已失传,流传于世的只是后人的伪造,只有几百字大概是真,那句话就在其中。 所以真正的《阴符》只存在于传说之中,这本书究竟是兵书、天道、人道、功法、修长生……莫衷一是。 然而现在,白骨将军竟然懂《阴符》,是可以发动其气的修习的懂,难道它见过真正的原本?不对,不对难道,那卷竹简就是《阴符经》?那这具白骨,又是谁啊…… “吾劝你们归去,为何不听?”这时候,白骨将军再次张口,向众人平静道:“吾不欲杀人,墓室里的宝物,得者自会得之,不得者切莫强求。” 它突然收剑收简,眼窝幽火一个闪烁,轰隆声就起,众人只见主墓室的石门自动往上收去,他们讶然的遥遥看到,主墓室内一点不比这个石殿要小,而里面灯火通明,放满了一副副长长的红漆棺材,成千上万,外形都一模一样…… “都走吧”白骨将军又一句话,整座地宫就骤然摇晃了起来,仿佛真的龙蛇起陆,似乎是要往上面山丘升去,破土而出 第一卷 第二百一十七章 驾鹤飞 此时是清晨时分,从众人进入古墓已经过去两天多了,没有人出来。 山丘上一众留守的正邪修士们越发心焦,气氛也越发紧张,快要因为摩擦而大打出手,正当这个时候,突然地动山摇,惊呼声掩下了争吵声,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看”、“是地宫,地宫升上来了”却见泥土被冢墓大石破开,他们纷纷往山坡下面躲避奔去—— 乱石乱石飞溅,轰隆声震耳,林惟明等人亦是唯恐避之不及,如果不是修士,有几下身手,真要被这些沙石掩埋。许久之后,当在河边安然站定,他们回头一望,一座巨大墓宫已矗立在那里,原本的山坡则轰然消失。 墓宫的主墓室前方,白骨将军又喊了一个“开”字,众人阻止不了它要做的事情,皆惊讶的看着主墓室上方的殿顶大石重重退去,外面的阳光骤然洒照了下来,竟然直通天空 光芒大亮,一个神秘的阵法在主墓室的地面生起,那些不计其数的棺材忽然如同烟火,一下子全部冲天而去,在阵力的推动下,向着四面八方散乱的飞去—— “不好”六位高手又惊又急,众人的哄然话声更加纷乱,都有一个相同猜测:所有的棺材里面只有一副是真的宝棺,其它则是乱人耳目的假货。 谢灵运也有了另一丝明悟,前段日子的“宝雨”怕就是这么回事,只是换了个涌出的地儿,应该也是徐福为了迷惑蓬莱追兵而设计的,让人以为只有那些破烂而走,没想到直到阵法快要失效,想象中的追兵都没有来。 不消几瞬,主墓室内就一片空荡,再都见不到一个棺材,白骨将军又淡淡道:“都走吧。” 说罢,它转身走入主墓室,双脚一踏就凌空飞起,化作一道疾速的黑影飞向墓外,没人去阻止也没人阻得下,转眼间它已经不见了。 “追”、“快出去寻棺”众人在大呼小叫,六位高手率先冲进了主墓室,望望四周,然后争相离去。 玄鹤道长从乾坤戒唤出灵鹤驾上就飞,华池真人则有白鹤灵形丹,秃头中年和葛道人也有白鹤灵形符,姚剑仙回头对张咸等弟子喊道:“你们自己小心,师傅去了”没喊罢就御剑飞走—— 余下众人随之涌入,敲墙跺地面,都没有发现,就纷纷各展神通的离开古墓去追寻宝棺;当然也有很多人选择留下来继续探墓,毕竟古墓似乎仍有诸多的秘密,不过墓中妖人还有不少,都得多加当 “谢客、几位小姑娘,老朽也去凑热闹喽,你们多保重,呵呵。”多闻道长作了告别,便飘飘然的消失在人群之中,找不到其身影。 “哇嗷”阿蛮突然激动兴奋的又叫又跳,满脸的笑容分明在说:“这下好啦,宝物一定是我们的啦”纯儿、幽杳、幽渺也都是高兴啊。 周围众人顿时疑惑的望着他们,高兴什么呢? 谢灵运笑着打哈哈:“没什么,没什么,别理她们,她们是疯婆娘。” “快走快走”阿蛮扯着他就冲,还不赶紧,迟了一步被别人拿了宝棺才真要疯。 当下五人要离开墓宫,但是从石板到外面出口有着近十丈高度,急归急,没点本事还真的出不去。这回不是深藏不露,五人真欠缺法子,幸好有钱能使鬼,最后当场跟还没有走的卖冬瓜人高价买了五张白鹤灵形符,每张花去二百多两。 卖冬瓜人很像奸商,别人见到五人买也想买,然而他说迟了,每张五百两,没钱?大把人争着要 五道符化成了五只肥白的仙鹤,五人各骑一只飞了出去。 谢灵运还是第一次驾鹤飞天,抱着鹤颈、听着鹤鸣,就像真鹤一样,十分新鲜有趣。 很快,终于冲出古墓,重新见到天地万物的景象,在墓中待了这段昼夜不分的时间,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眯着眼睛望向蓝天白日,大口大口吸着清新的空气,感叹道:“活着出来了,真好 “快用聚宝盆”阿蛮没那么多闲情雅致,打断了他的诗兴。 “也得找个僻静处,起码不堵着出口。”谢灵运无奈,一望山丘上人影绰绰,也不下去了,带领着她们飞向东边。 据卖冬瓜人说这灵符鹤撑上一天半天没问题,他们也感到身下坐骑灵气充足,所以放心的继续飞,不过宝棺到底去了哪里? 一会后,他拿出聚宝盆探了探,并不是使用探测宝物气息,只是探测附近一带哪里的灵气比较浓郁,如此应该可以找到宝棺和白骨将军的下落。 聚宝盆嗡嗡几下后,放出一道淡淡的白光芒犹如指南针般指向东南边,五人就凭此为路线,一起飞去。 这一飞就是数个时辰,之前还有些修士影迹,渐渐的全没有了,五人飞入了一片重峦叠嶂、猿啼鸟鸣的深山密林,感到灵符鹤快撑不住了,他们就落下地来,走在崎岖泥泞的山路上,继续倚靠聚宝盆的探测走去。 没了仙鹤骑,劳腿又劳力,阿蛮一边走一边喋喋骂着:“果然是卖了劣符次品给我们,才这么一会就玩完。” “会不会是因为你特别重呢?”谢灵运随口搭话,其实大家里面也真的要数她那只鹤最为奄奄一 纯儿、幽杳、幽渺已经感到不好,要知道体重这个话题…阿蛮怒气横生的咬牙,拳头捏得噼啪响:“你给姑奶奶再说一遍?” 幸运这个时候,刚好过了一片高草丛,五人却见到前方不远的一棵茂盛大树下,白骨将军扶着一副红漆大棺材,就静静的立在树下。 那两团眼窝幽火望着他们,说道:“你们,来得甚迟。” 也不知道是指等待了上千年,还是说等了这半天。 虽然它口口声声说什么守候的人什么双手奉上,阿蛮仍是十分警惕,双拳架起,紧张问道:“喂,骷髅骨头,我们要不要打上一场当考验什么的?” 谢灵运和三女顿时也紧张,如果要打,棺材拿到手正好自己躺进去…… 第一卷 第二百一十八章 宝棺 “不必。”白骨将军答道,让五人大松一口气,它的语气寻常宽厚了很多:“此棺交予你们,吾便可功遂身退。” “那你把宝棺扔过来,轻点”阿蛮连忙喊道,它没说什么就真的把棺材抓起掷来,嘭的一声重响,堪堪插入他们跟前的土中,溅起一片泥尘,她不满的咕嘟:“让你轻点,扔坏了你赔么……”不过旋即,她就双目放光,千年宝棺 谢灵运亦心跳加速,三女也是一脸欢喜,这就是徐福尸解的棺椁长有近一丈、宽三尺,大椁套着主棺,木郭上雕刻着一些神秘图案,隐有灵光流转,非常深厚古老的感觉,看不出里面会有什么宝物。 “那我们要怎么开棺?”阿蛮已经迫不及待,举拳作势去砸棺:“就这样砸开行吗?” 然而白骨将军微微的摇头:“你们今下还打不开,不妨试试。” “什么”五人都瞪瞪目,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果然又捶又踢的一番尝试之后,全是无用功。这副棺椁不但材质神秘,比玄铁磐石还要坚硬,而且棺内有着一股强大的力量,应该筑有阵法,抵御着外来的侵袭…… 白骨将军这才解释道:“若然强行开棺,棺内宝物将会尽毁。你们要登上蓬莱,以岛上的泉水浣洗椁木,阵法就会解除、宝棺自会打开。” 换句话说,上不了蓬莱岛,没有完成交换,你们就别想得到那些宝物 蓬莱?你以为齐鲁的蓬莱县啊哪有那么好去阿蛮真的快哭了:“搞什么嘛,费这么大的劲儿,最后又是只能看不能吃……不见棺材不流泪啊”纯儿也忍不住嘀咕:“徐福真是比狐狸还狡猾。 其实谢灵运早就料到了,那可是徐福,有他耍人没人耍他的,如何让盗墓客兑现承诺当然会考虑好。他没多少失望,更多是好奇期待,问道:“先生,棺内有什么宝物,可否先告知一二?” “吾亦不知。”白骨将军望望被树木遮掩的天空,道:“吾之大任已完成,不想竟用去千载,世间定然天翻地覆了多遍,吾也该回去故地,看看今时之天下了……” “等等,先生请留步后生有几个问题,望得到先生解惑”谢灵运喊住了它,立马说道:“第一个,墓宫里不是有间蓬莱石厅么?之前我在迷梦中遇到一个少女……”他把疑惑问了个清楚,蓬莱女是仙女还是守墓女鬼? 在阿蛮瞪圆碧眸的同时,白骨将军哦了声,答道:“那里确是有一只梦鬼,负责梦境之难关,已经被你们灭去了。吾亦不知是否就是你所言的蓬莱女子。” 谢灵运无语,心头的无明迷雾没少反而更多,应该不是、应该不是…… 他并非对蓬莱女有什么心猿意马,就是不愿白白害死一条烂漫的生灵,哎竹本无心,偏生许多枝节,本来没什么,现在却成了执念看来只有当踏上蓬莱岛、入得蓬莱宫的那一天,才会解开这个心结。 “第二个问题,先生手中的竹简是不是《阴符经》?”先不管蓬莱女了,谢灵运继续问道。 “这正是《阴符》。”白骨将军点了点头。 四女不太清楚《阴符》是什么,都很疑惑;谢灵运却顿时满脸惊喜的笑容,哈哈这下发了,恭谨的作揖道:“可否让后生一阅?”白骨将军说道:“简上文字为古篆,你看不懂。” 谢灵运呃了声,确实如此,自己看小篆都有压力,别说古篆蝌蚪文了。不理阿蛮在窃笑,他诚恳的道:“不懂可以学,求先生传授。” “噗”阿蛮露齿失笑,这家伙就喜欢打蛇随棍上,见到一个高人就要认作师傅,可她瞧这白骨没那么好诓弄。 让她惊讶的是,白骨将军却道:“既然你有求学之心,吾传之何妨?便先传你一句,他日再遇,你能习之通透,再传其它。” “谢谢先生”谢灵运高兴的应下,凡事都不能一蹴而就,可以得到这个机会已经极好。 “接着。”白骨将军当即从那卷竹简里一抽,抽出了一片长竹简来,就一下挥向他:“‘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天人合发,万化定基。,学好此句,阴符通之大半。” 谢灵运稳稳接住了飞来的竹简,细细看着简上密密麻麻的蝌蚪文,应该正是“天发杀机”之句,他略一感通,顿时感到有一股无上霸气扑来,它的传授该尽在其中了,还需要慢慢的琢磨。 “多谢先生传授。”他再次道谢。四女都很欣喜,怎么也好,这无疑是得了个大便宜。 “没什么。”白骨将军点点头,咔嘎声起,它准备离去。 “等等等等”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儿留着没问呢,谢灵运正了正衣冠,眉开眼笑的问道:“那个,其实我有一个绰号,叫‘金陵苏秦,,话说先生你是不是苏秦?” 白骨将军神情不变,眼窝幽火也不变,说道:“苏秦?不知道。吾与徐福甚有关系,但过了千余岁,吾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姓名、忘记了自己是谁。” “苏季子?”谢灵运又叫了声他的字。白骨将军仍是木然。 为了唤醒它可能存在的记忆,谢灵运对阿蛮耳语了几句,演起了公案来,一脸打趣的朝她笑问:“嫂嫂何前倨而后恭也?”阿蛮皮笑肉不笑的呵呵:“见季子位高多金也。” 当年苏秦合纵成功后,佩挂着六国相印而衣锦还乡,家人郊迎三十里,以前瞧不起他、不给他做饭的大嫂又敬又畏,“蛇行匍匐”的迎接,站都不敢站起身。于是苏秦问她你搞什么?大嫂倒是老实人,回答他“见你变得有权又有钱,我当然变得对你恭敬啦。”苏秦就非常感慨。 白骨将军看了两人一会,却道:“吾好像记起了苏秦是何人,不知是不是吾,若她蛇行匍匐,也许会想得更清楚。就此别过吧,再会。” 说罢,它骤然脚下蹬动,如同一支冲天箭,直上云空走了—— “喂苏季子,先别走啊我仰慕你久矣”谢灵运急忙大喊大叫,他几乎可以确定了,拿着《阴符经》、跟徐福关系匪浅、又这么懂得讽刺,不是苏秦是谁啊 只是想不清楚苏秦怎么会为徐福守墓,可能是他当年身死之后,就被鬼谷子秘密救走,然后又参与了数十年后的求药之事,历史真是波诡云谲。 见骷髅骨头都跑得没影了、他还在不停喊,阿蛮对着他的脑袋敲去:“人都走啦,看你的傻样。 “呵呵。”谢灵运傻笑地抚抚脑袋的疼处,心情又庆幸又惋惜,慨道:“傻又怎么样,刚才那位可是苏秦,苏秦啊”纯儿点点头,感叹道:“嗯嗯,久仰大名。” “不就是一副破白骨嘛。”阿蛮摆摆手,刚才它是不是讽刺了她来着?谢灵运一握那片竹简:“这副破白骨打得六位高手像小娃娃。” 阿蛮轻哼道:“你不是喜欢曹植么?要是曹植来了,这么喜欢演,你是不是要让他称称你有多重?”哈哈,无上的讽刺,你跟大笨象一样重她心里暗爽不已。 “嗯?”谢灵运听不明白。阿蛮翻白眼道:“‘曹植称象,啊,你肯定比我重。”原来还计较着之前体重的问题。 他闻言愕然的瞪大眼睛,幽杳、幽渺不太了解这些,纯儿却疑惑,为什么有点不对劲…… “是曹操称象。”谢灵运叹了一口气。阿蛮疑惑:“是曹操么,不是曹植么?”纯儿依然感到不对劲,她记得称象的人是……但公子怎么可能说错,定是她自己记错了…… 不管怎么样,不管究竟是谁称的象,疑似苏秦的白骨将军已经走远,几人把这副宝棺放进聚宝盆盆内乾坤,虽然这是绝顶稀罕的棺材,说到底还是个棺材,让人挺是毛骨悚然的,所以放在身处偏僻的老乌龟旁边,倒暂时没工夫挖个坑埋起来。 下岭南本来无意探墓,没想到却成了收获最大的人,不但有鲛宝、海图志记、始皇之书、仙药,还得了一片《阴符》竹简,以及这终极宝棺。 这琼州一行,虽没有得到想要的完整功法,却也很是圆满。 再从聚宝盆出来,阿蛮问道:“接下来做什么,直接走人吗?” 谢灵运道:“不急,回去看看大家都有什么发现。” 要走要留都得先回去琼州城,五人当下就走上回程路,来的时候有仙鹤骑,现在只有两只脚。 不过还没有走出这片茂密老林,却见天空中一个道人骑着只仙鹤飞下来,落到他们前面数丈外的山路间,五人看得清楚,鹤发老容、红光满脸,一把飘逸的白长须,高傲自负的神情,正是华池真人 这么巧?他拦路做什么?五人皆起了疑心,阿蛮和幽杳、幽渺更警惕的颦眉…… 华池真人望着他们,抚须问道:“小谢道友,可有什么收获?” “没有,我们正要回去琼州城。”谢灵运摇头回答,几女都不说话。 “你们哪里也去不了了。”华池真人淡淡一声,老目中骤然闪过了一抹杀气。 第一卷 第二百一十九章 暴打 一瞬间,仿佛有一股密林阴森的瘴气吹来,气氛骤然变得冰冷,五人脸色皆变 什么意思?谢灵运双眉扬起,他原以为华池真人虽然性情高傲,修为高一些就摆架子、看不起年轻人,但心肠不坏,可是他好像……错了。 刚才,分明看到了华池真人的杀意他沉声问道:“道长,此话怎讲?”阿蛮满脸的警惕愤怒,道:“还能怎么讲,他想杀死我们。” “不错。”华池真人神情淡淡,目光毫无波澜,似乎说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就像踩死几只蜾虫。 谢灵运顿时怒火大生,对方断然不是在说笑,可他就是有些不明白,老家伙又不知道他们得宝之事,不禁问道:“我们和你无仇无怨,在南海更是救了冲虚观不少人,反而是对你有恩,你就这样恩将仇报?” “怎么会……”纯儿同样十分震惊,又有不解,华池真人不是德高望重的高道吗?他的弟子像林惟明那些人,并不是坏人,怎么…… 幽杳、幽渺却见识得多形形色色的恶人,对此并不意外,幽杳说道:“主上,很多恶人都善于虚伪,明里仁义道德,暗里伤天害理,做的坏事一点不比那些大妖要少。”幽渺接着道:“可能连林惟明那些人,全都不知道他们的师尊竟然会是个歹毒妖道。” 谢灵运其实不是没有见过这种人,神乐观的田成子还不是那样,只是每次看到,都有些难以接受 虽然如此,五人已经尽是绷紧心弦,防备着随时可能发生的战斗。 任凭他们说什么,华池真人依然是一副风淡云轻的样子,悠悠地抚须,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内,说道:“有恩?你是那么认为的?你们在南海大出风头,却害得冲虚观,尤其是我华池面目无光。” “小谢道友,你做得太绝了,一千百姓里面死上几百人,于你有什么损失?自己做事不完美,才不会让别人难堪。而在事后,你句句称赞太平庙,只字不提负责守卫的冲虚观,又置我于何地?明知道太平庙跟冲虚观过不去,还去捐钱扶持他们,又意欲何为?今天在墓宫中,对我诸般无礼,公然落我面子,又是什么作为?” 说着,华池真人眼中的杀气再次涌现,变得越发浓烈,话声却越淡:“这么多的原因,还不足够你们死吗?你们今天的死是自己造成的,怪不得别人。” “荒谬,荒谬”谢灵运大怒而斥,明明是老家伙自己失职,现在却反过来说得他们有错?荒天下之大谬 阿蛮冷声道:“老东西,说那么多做什么,你不就是盯上我们的法宝了么” 显然也有这个原因,华池真人虽然不知道他们此番探墓的收获,但知道一物,足以⊥人出手的一物,他并不隐藏的道:“来琼州一趟,总不能空手而归,你们那个盆子法宝的确很不错,让你们用太浪费了,给我吧,还有其它的宝物。” 他满口自己是神仙天帝的语气,可以随意决定别人是生是死一般。 这也是谢灵运不明白的地方,怒斥问道:“你这样也叫修真学仙?修的是哪门子神仙就不怕葛仙公突然从仙界下凡来,收拾你这不肖门人?你去到仙界又有什么颜面见满天神佛?不对,你这种人,根本不可能成仙” “成仙?”面对指责,华池真人不以为然,老脸隐有一些阴沉嘲意,道:“我何时说过要去仙界?难道你幼稚到以为我的道心是普度众生?” 谢灵运的怒火烧得更甚,看来他行这种妖魔之事,已经不是第一回了,以前不知道有多少人被他谋害 “哈哈”阿蛮气笑了,虎耳和虎尾都冒了出来,捏拳道:“你这老东西,想用我们的法宝?你也得有命来拿你今天才是找死”纯儿也清脆骂道:“你真不知道我们的厉害?” 她们不说还好,一说,华池真人抚须而笑,那是壮汉被几个黄口小儿试图威慑的笑容:“你们是有几分本事,但还不够。” 丹药用完了、流金火铃没了,全是第一境、第二境的修为,拿什么来对抗他? “你就那么肯定?”谢灵运微微敛目,老家伙没有亲眼见过南海的战事,又不知道雷州的事,而他们在琼州多番示弱,他就以为他们是软柿子? 不过他没有丝毫轻视,华池毕竟有着元婴初期的命功,还是天下五十大真人之一,正常情况下,轻易击败几个普通年轻人当然不成问题…… 可他们不普通,并非没有击杀过元婴境高手,而现在关键在于……他以感通问起阿蛮:“你现在的实力有多少?” “我现在很生气很生气。”阿蛮嘶声回答说,拳头上腾腾冲出的虎煞表明了未说的话。 与此同时,华池真人并无察觉,还在淡淡道:“我有向多闻打听过,你是金陵朝天宫的弟子,观主是个废人的朝天宫是吧,略有耳闻了。以后有天路经金陵,我会去拜访拜访的,跟你那废人师傅说说,你在琼州如何自不量力追白骨,被它打得形神俱灭的事。” 这贼人给师傅提鞋都不佩谢灵运深吸一口气,心中的怒火已经沸腾,他看看左右众人,都有过战术演练和实战经验,有一定默契的,所以……他骤然喊道:“动手” 话音一起,众人都动了—— 华池真人也旋即出手,猛然撒出了一把黑色丹药,却正是此前用过的那种黑狼丹,咆哮声大起,十多只的一群黑狼化出,凶猛地扑向五人 每一只黑狼都有相当于结丹初期的修为,尽管只能维持三百息,但是在这段时间内,足够解决他们了 虽然对此有着绝对信心,他还是取出自己的制胜法宝,一个翠色玉炉,不是唱卖会所得的乾坤玉炉,而是十分凶横的“水火炼炉”,他从容地施展神异…… 然而这时候,阿蛮用起了皇尸指甲套,如巨镰般抡舞着把一只只黑狼打爆;幽杳、幽渺越发稔熟的使用太极乾坤圈,两个大铜圈也在飞旋的杀着黑狼;纯儿接过聚宝盆等物,一下把稻草人放出;谢灵运则已经在全力施放形山级的云龙山神—— “唔?”眼见黑狼群不得寸进,转眼被杀得七零八落,华池真人微微一惊,这下真有些意想不到,他们竟然有着这么多的法宝,每件都似乎很好,而且那件怎么好像是皇尸老妖的…… 惊讶归惊讶,施法并没有中断,在他以双掌注涌真之后,巴掌大的玉炉就变得半丈高大,炉底有一股火熊熊燃烧,炉内传出“咕咕哒哒”的丹水沸腾声,黑烟团团 “都死吧”华池真人脚下一踏,双掌往前一推,那大炼炉就轰隆浮了起来,没有盖子的炉口倾斜对准前方的五人,突然爆出了一股巨大浪柱,水烟滚滚,铺天盖地而去—— 元婴境界施展的外丹秘法,这股丹水热度极高,比三昧真火还要可怕,一旦击中就可以融化他们修为浅薄的肉身,成为一掬灰尘 那根浪柱突然又爆散成一片瓢泼水雨,又如同滔天巨浪,堵死了他们所有闪避的空间 嗤嗤,沿途的一些花石草木,一被丹水溅中,都马上融成了一滩水…… 五人见此亦是心惊,这老贼果然有几手,难怪之前有他坐镇,连皇尸老妖都不敢到唱卖会捣乱,电光石火间就要作出决定,要么闪避,要么抵挡。 但一时间没有上天入地之能,躲不及,谢灵运也没有考虑使用黑雷鞋子,一来那样形山的凝聚前功尽弃,二来带不上她们四个和稻草人,心念电转,灵光闪过一物,他分了一点点神,喊道:“鲛珠 “啊”纯儿失声而应,鲛珠狐珠都正在她手上,她急忙举起鲛珠,这珠子固然能避普通的水,也能避这丹水么? “给我”已经冲了回来的阿蛮一把夺过,由她道胎后期的力量来发动,涌去真,一下感通,鲛珠放出了一个大光圈,把他们和稻草人都笼罩在内 那片丹水转瞬扑至,众人急剧的心跳都似乎停了停,这是一次赌博赢?输? 呼哗丹水从光圈周围瓢泼而过,光圈的蓝芒虽然被击得迅速黯淡了下来,却确是把丹水挡在外面,点滴未入;而除了这个小圈,他们四周已一片狼藉,几棵挺拔的老树都千疮百孔的倒下,他们隔着也能感到那热气,犹如处身于火海之中,一下子就浑身大汗。 但是,赌赢了 “那珠”华池真人这下大吃一惊,老目都瞪了瞪,那颗珠是什么东西?怎么会有着避水的神效 那是抵挡一切水质的先天威能活了这么多年,却还是第一次见着如此妙物。不过怕且能发挥出来,也是因为持珠人的修为足够高,所以他惊愕了又惊愕,那红发虎女不但入了道胎境,好像还到了道胎后期,比他都差不了多少…… 可是,以她的年纪,前不久在南海她也只是结丹境……假象吗?之前是假?现在是假?他想不明白 不管了,压下杂乱的心念,这几息间炼炉已经回到手中,华池真人正又要出招,然而不等他怎么着,疾如闪电的两个铜圈不知从何方飞来,竟猛地一下从头落下套住他的双手和双脚,死死箍紧—— 正是那两个巫女所为,他又是一次意料不到,尽管她们的性命修为是第二境,但这件法宝非同寻常的厉害,阳和阴灵两股力量齐袭,似乎上下连在一起沟通阴阳,让他无法在十息八息之内挣脱 华池真人的心突然很急,有了一丝慌张,他不知道发生着什么,事情并不在掌控,就说如果被这乾坤圈施法成功,后果定然很不妙…… 他瞬间沉下心去挣脱,四肢百骸灵外放,硬是把乾坤圈震得一点点的弹出去—— 但他招惹的,不是只有两个人,也不是三个…… “看山”谢灵运怒吼一声,一百息,云龙形山终于凝聚好了,手掌一挥,青山飞出 这就是谢小子使的幻山功法?怎么看起来是真山,跟他们说的不一定啊望着那座凌空飞来的庞然大物,华池真人目瞪口呆,想要躲开,偏偏被箍得动弹不得,还差五息 轰一声沉沉重重的巨响,葱郁威峻的青山整个压住了他 还是在那一瞬间,华池真人运起了元婴聚顶,勉强让肉身受创而挡住,但眼前已经是一片漆黑,他被青山覆盖起来,藏在山腹里了。 而这时候,外面的攻势没有停,阿蛮疯狂吼叫着冲去,满力的一拳砸在青山上,凭着和谢灵运之间那一丝玄妙的感通,两股力量非但没有相冲,反而相融一体,拳力直透过去—— 轰轰那座青山猛然爆开,而华池真人一下子飞出去数丈—— 他没有死,却是吃了不知道什么丹,但这一击,却已经把他打得吐血,他瘫在地上,望着冷冷走来的五人,满脸惊讶…… 第一卷 第二百二十章 假牙 华池真人满脸呆愣,说不出什么话来,“你们……” 怎么会那么强 “老东西,早告诉你了,非要自己找死”阿蛮狠狠地踹了他一脚,带着不轻的煞气,踹得他再度吐血三升、惨叫不已。 “主上,怎么处置他?”幽杳问道,乾坤圈的阴阳力量已经准备好了,只要他点点头,她们发动其威能,这个老头应该就得身死了。 好人心善如纯儿,此时都一脸的愤慨,不可能放过这老贼 谢灵运当然没有这种想法,但马上杀灭他么,好像并不算妥善……必须立刻作决定,不然被老家伙回过气来,又要麻烦。 华池真人于脆一言不发,老目里的杀意有增无减,根本没有悔色,压着惊惧,暗暗运转着功法… “你想于嘛,当我瞎的”阿蛮察觉到不对,又猛地踢上一脚,急道:“喂快点,让我杀了他。 谢灵运沉思,华池老道的战力似乎比名气要弱得多,想想也只是元婴初期而已,跟不倒翁、敖青等上了阳神境的高人大妖比起来相差甚远。 但是对他们而言,这老道很厉害,不过这战他犯了一个永恒不变的兵家大忌,轻敌尤其轻视其实在境界上差他不多的阿蛮,若不是她,云龙青山虽然气势十足,却威力有限,断然不能奈老道什么何。 而且老道好像还有很多招数未能使出来,他可不能也轻敌,趁现在来个一于二净是好,但又想起了一物来,镇妖古楼能不能把老道关锁起来? 毕竟是神仙道祖庭的长老,老家伙的炼丹术非同一般,如果能从他这里学到那些冲牛丹、黑狼丹的炼制方法,未尝不好。 等以后有缘再遇到不倒老头,把这冲虚观败类交出,应该会有一个妥善的解决;遇不到,那什么时候飞升去了仙界,就找葛仙公亲手清理门户。只是有一个问题,古楼够不够能力关着他?试试罢。 “就这样杀掉他,实在太便宜他了,关起来” 谢灵运主意已决,阿蛮虽有不满,众人还是立刻行动。 华池老道还被乾坤圈缚着而无法挣扎,又惊又疑的被他们扔进了聚宝盆盆内,他也见到了更多让人难以置信的东西,比如赣巨人,还有古楼底下的穷奇凶兽,这帮人到底是何来历…… 没让老贼多看,谢灵运就让稻草人拧着他押入古楼,然后就按着石龟默默感通,沟通阵法,作了一番封印。 半晌后,古楼里正式多了一个囚犯,没有问题,得不到天地灵气的滋养,华池老道不但无法修炼,连伤势都治疗不了,而且有着阵力的压制,他大概只能有筑基后期的气力,也无法踏出古楼半步。 也不怕他从哪里拿出颗灵丹来吃,一旦他转河车运气,无论要做什么,都会受到阵力的反噬,所以他能做的就是面壁思过。 “搞定”谢灵运拍拍手,松了一口气。 旁边四女神情各异,阿蛮挺眉问道:“你确定不会出事?” “嗯。”谢灵运点头,盆内这么多居民,哪敢马虎对待,其实穷奇兽不是没有挣扎过,每次都是自讨苦吃,有人耍花样他这楼主都会察觉的,老道找不自在的时候再说。 当下五人走进古楼第一层正殿,空空荡荡,只见华池老道靠着旧墙盘腿而坐,微微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他似乎已经猜到谢灵运的想法,道:“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别啰嗦了,你们最好趁早杀了我 “他这么想死,就让他死啊”阿蛮见谢灵运不肯,轻哼了声,指挥稻草人去于活:“把他的丹药什么东西都拿走” 谢灵运也不阻止,正容说道:“老妖道,我们暂时不杀你,也不跟你啰嗦,自己反省吧,有时间再来问你话。” 很快,稻草人完成了搜身,把搜到的东西交给他们,十六颗黑狼丹、七颗白鹤灵形丹,还有那个玉炉法宝。 东西不少,但华池老道什么人啊,烂船还三斤铁呢,只有这么点么? 众人都觉得不然,让稻草人再去细搜,才发现了他嘴里有一颗白玉假牙,显然有古怪,直接强行拔了下来,一探果然有股神秘力量,似是件乾坤法宝。 看着他们又要硬来,华池老道也许是因为不舍,轻轻道:“这法宝早已认主,它的乾坤空间只有我可以打开,我死了就会自行崩塌,你们想得到里面的宝物,是妄想。” 几人面面相觑,那力量跟宝棺的有点像,没那么强,却是内有阵法的感觉,老道多半所言非虚… 宝贝百倍的宝棺都这样,也不差这么一只假牙了,他们倒没多少失望,就不信这只假牙还要去蓬莱岛洗洗才能解开阵法。 阿蛮哈哈笑嘲道:“老贼头,牙都没了,你还来嘴硬,不管打开不打开,这些玩意全是我们的了想抢我们的法宝,结果弄成这样,真替你感到悲哀,哈哈” “这颗牙的阵法早晚会被我们破解。”谢灵运亦是微微一笑,伶俐的口齿关不住:“到时候再来这里,你帮忙数数宝物有没有少。” 纯儿点点头,也来一击:“这颗假牙我们就不要了。”四人会意的齐声道:“恶心” 被他们如此痛嘲,又听着愉快的哈哈笑声,华池老道真是气得快爆炸,却无从还口,嘴角在抽搐、双目满是滔天恨意,望着他们走出古楼…… 一时用不着的,谢灵运把恶心假牙扔入钵盂手镯,等闲暇之时再琢磨吧。 而翠色玉炉的情况也复杂,因为缺乏炼制丹水的功法而不懂使用,华池华池,这法宝是老贼的招牌,不是那么容易易主的,也先放着。也罢,如果大庭广众用这个,兴许还被人误会是他们谋害了华池老道呢。 虽然如此,阿蛮还是挺高兴,一边把玩玉炉,一边笑道:“平白无故又得了些宝贝,真走运,神仙保佑:多几个傻瓜来抢我们” “千万不要。”谢灵运无奈,其实这回非常凶险好不好,要不是正巧有了鲛珠,已经出现伤亡了。三女也是这么想,脸色都有点严肃。 无论如何,这事就这样结了。为了节省珍贵的白鹤灵形丹,少女们都待在盆内,谢灵运独自离开聚宝盆,用了颗丹化出一只灵鹤,骑着往琼州城飞回去,而这次再无阻滞。 第一卷 第二百二十一章 人人可为厨圣 冬至日已经过去数天了,那座神秘的远古大墓虽然轰隆出土,却还是热闹逝去,琼州渐渐冷清下来。 最后仍然没有人找到真正的墓宝,主棺到底去了哪里,成了个解不开的谜团。很多人还在找,很多人则已启程离开琼州了,毕竟见识过白骨将军的厉害后,连高人们都自叹不如。 当然,就算谁得宝了也不会傻到公之于众,有谁吗? 在这次事件中,正邪阵营都有人员伤亡,比如棺材老妖等大妖永远都走不出墓宫,而令人惊讶的是,华池真人失踪了,找遍都找不到,可能是被白骨将军收拾掉,也可能发生了其它事情。 多闻道长要把很多所见所闻传扬开去,但也不知道华池的下落。林惟明等人因此很难过,只能祈祷师尊会没事。 谢灵运没有跟他们说出残酷的事实,不过也好,远离了那虚伪老贼的言传身教,希望林惟明他们可以正直成长。 欠人恩情的姚剑仙也要率徒离开琼州了,又邀请谢灵运几人一起归去,互相帮扶下,一路顺利的回到中原定然没有问题。 谢灵运自然谢拒了,还有事情要办云云,其实的确如此,在回程之前,他这个教主还要跟着杳渺二女去南疆边界一趟,处理好清幽宫的棘手事儿。 另外,他亦在考虑要不要马上入海寻找蓬莱仙岛?尽管恨不得立即到达,为师傅师叔求得功法、也能打开宝棺等,可是…… 当年徐福的蓬莱之行,可谓历尽千辛万苦的,跟玄奘大师去天竺取经有得比。而他们有没有能力应对那些随时更为凶险的磨难,尤其是东海龙族?谁知道它们现在和蓬莱岛关系如何,别没等被敖青打死,就已经被又一只的大鲨鱼一口吞入肚子。 所以此事还得慎重,不过根据徐福的海图志记记载,他在海外设有多处的疑兵地点,都分别藏着不少宝物,譬如极可能的公孙船队去到的海岛,先去那些地方看看有没有收获也好。 但下一步做什么都好,他准备先在琼州歇歇脚,留个半月十天,一来留意古墓还会不会有变化,二来好好修炼,琼州这边气候宜人,最早万物回春,灵阳之气浓郁,真是修炼的好地方。 他现在的命功是筑基后期,完成通窍即可踏入结丹境,想想从一阳初动气感生开始,也有一百多天了,再不抓紧上了一百五,就没有“百日筑基”这个美名喽。 同时纯儿也在冲结丹,阿蛮则冲元婴。而且他想以结丹境离开琼州,也是因为想要收岛上的第一山“五指山”为体内第二座山魂。 此时此刻,仙宅正停在五指山的一处山崖边,之前在天空远远望去,真的山如其名,此山峰峦起伏,有五座高低如手指的山峰矗立那里,周围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连绵不尽,又有飘逸云烟和江河水色,风光十分壮丽。 他刚才离宅入山游历了半天,稍为感受了一番,着实是啧啧赞叹 五指山完全不比那些七十二福地要差,传说中是大力神死后的巨掌所化?信不得。但这般山形这般山气、这种非常独特的只手顶天立地的气势,还真的全天下找不到几处来。对于他这样的山痴来说,它的魅力简直宛如瑶池仙女。 与其娶一个有名气却其实貌平才庸的七十二福女,为什么不娶这个养在深闺人未识的绝代佳人? 说起来,这些天又已经有了足够多的历练,不但心性上诸多感悟,身体上也诸多锤炼,就说多次使用形山级的云龙山神,正经奇经都急速运转、经脉大通,所有的经脉都成熟到了气住脉停之境地,也有了“胎息”的修证,当气力充盈时,就算不用口鼻嘘吸都没事。 不是每人都有,纯儿没有、杳渺没有、阿蛮也勉强,因为她们的筑基不是完美筑基,当时不曾气住脉停,以致命功修为上有些微妙不同,挽救不了。 所以他更加的理解,为何修仙者千千万万,成仙者屈指可数,这修真一途真是如履薄冰,一子错就满盘皆落索。 不是说她们成不了仙,只是要更难,而且仙有林林总总,他现在最有希望成为最厉害的那种,胎息,嘿嘿当然平时还是如常呼吸吧,他又不想失去了嗅觉,尤其整天幽香环绕。 不过儒家的中脉修为尚浅,还要慢慢养浩气。但在仙真这一块,通脉大功告成,通窍即将来临,能不能一举完成,快速升至结丹境,除了自身的智慧和努力,就看天材地宝了 回到仙宅后,谢灵运向阿蛮和纯儿宣布了一个决定,煮一顿仙药大餐,人人有份,冲关 虽然阿蛮极力反对、吵闹、威胁,最终还是拗不过他。聚餐之地定于聚宝盆里面,食客包括了全体合法居民。 很快,蓝天白云下,古楼前方不远的葱翠草地上,放置着一张红檀木案,案边放着一个褐色木桶 而案上放着一个个令人垂涎三尺的、灵气氤氲的果菜,一个蟠桃仙果、一个千年仙灵芝,皆是无上材宝;还有一大堆仙宅桃园的桃果,灵田上摘个清光的瓜菜,都不亚于名贵药材。 这些东西,乃是无价之宝,乃是他们出生入死、福缘润泽而得到 今天,就要来一次大快朵颐。 在木案周围,阿蛮咽着口水,纯儿咽着口水,谢灵运、幽杳、幽渺、赣巨人、稻草人、城门精、白马儿白米,所有生灵都在咽着自然而然生出来的口水,好香灵气好馥郁 就连那边顶着楼的穷奇兽也不断嘶叫,双目发直;冬眠着的老乌龟的爪子食指似在微微动弹;何娟等二十女鬼也尽数出来了,莺莺燕燕的围在四周,尽管她们吃不了,亦是一脸称奇,阴鬼都垂涎欲滴,好厉害 简直就让人有一种只要吃下这些,就可以马上成仙的感觉…… 谢灵运站在案前,扫视了众人一圈,咳咳一声,正色道:“能得到这些材宝,在座各位都有一定功劳,请鼓掌”除了阿蛮是鼓腮帮,众人都笑着鼓掌叫好—— “本来呢,要半点不浪费的吃掉这些东西,麻烦还不少,要炼丹啊,要于嘛的。”他说着一笑,手上隆重的指向案边,“好在,我们有了一个神器饭桶可以做出人人可吃、利于消化的千家饭,大家今天真的有口福喽” “万岁”众人又是一番欢声笑呼,赣巨人吼吼捶胸、稻草人跳舞、白马扬蹄,阿蛮也气极的摇头失笑,这傻子…… “看看大家的口水,流得都快要水淹七军啦,哈哈,好了事不宜迟”谢灵运仰头笑喊:“上桶 若有若无的锣鼓声下,纯儿郑重地把木桶提起,放到木案上的中间位置。然后在大家紧张高兴的注目下,谢灵运首先把那些桃果瓜菜一件一件的放进桶里,才再拿起蟠桃仙果展示一番,放入,再是蓬莱千年仙灵芝…… 放料完毕,一切准备就绪,接下来就要交给大厨了…… “狐媚子,你可得小心啊”阿蛮扬眉瞪目,唠叨不停的说着:“这些宝贝的生死全系在你手上了,你可不能失败啊你要是煮焦了这桶饭,我不放过你,我不放过你……” 纯儿本就很有些紧张,顿时满头香汗,哎呀,还会失败的么?她怎么从来没有想过,对啊,煮饭煮得不好,会煮生也会煮焦的…… 这一下,众人的笑容都为之一滞,一颗心尽是提了起来 “纯儿,不必担心”谢灵运站了出来,让阿蛮别说话,认真道:“孟子曰‘人人皆可为尧舜,,我曰‘人人皆可为伊尹,一心一意好好煮就行了,我相信你” 纯儿是得了鼓励,但见众人不太理解,他只好介绍了一下伊尹是谁。 简而言之,伊尹是夏末商初的人士,辅助商汤王灭了夏朝建立商朝,后为成了宰相,就好比周之姜太公,但他是师仆出身,师仆即奴隶主的家族老师,教一些百杂活儿,他则是教的庖厨,他可是上古时唯一一个奴隶出身的圣人,即“由厨入宰”,有着五味调和说与火候论等高见。 后来老子说的“治大国如烹小鲜”就是说的这位又是元圣又是厨圣的伊尹,如果真有以厨艺入道的上古门派,肯定是奉他为祖。 众人听了,都大是赞同,来了信心,纷纷鼓励道:“是啊,纯儿,你行的”、“吼吼” 伊尹?阿蛮忽然想起好像听过这名字,一想,脱口问道:“是不是那个说过‘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的家伙我听说过,是那个……疯女人教我的。”疯女人就是许夫人。 谢灵运也想了起来,轻声道:“呃……是的,这是《太甲》里的话……”阿蛮什么都没说,只是瞥了纯儿一会,大叹一声,意思很明显:死了,这回真是应了那句话 “阿蛮姐姐,不会的”纯儿却满脸毅然,双手按着饭桶,微微闭上眼睛,感通起来…… 众人只见桶里的所有天材地宝,渐渐融化成了一片灵气…… 第一卷 第二百二十二章 种仙树 桶里一片浓郁至极的灵气在旋转,犹如灵海翻腾,又如云霞缱绻—— 纯儿紧颦着月眉,按着木桶的白皙纤手越发有点颤抖,似乎使着很大很大的心神气力。 众人见此无法不紧张,谢灵运虽然对她有信心,也心跳加快,之前用回天丹等物做千家饭都是几瞬即好,这次居然这么久还没成形,真不知道桶内到底蕴藏了多少的灵能…… 时光在静静中过去,很快就一百息,只见纯儿已经满头香汗淋漓,阿蛮急得几乎忍不住推开她然后自己上阵了,二百息…… 正当纯儿的脸色渐渐有些发白,这时候,众人终于惊喜的看到桶内有了变化,那些灵气慢慢的凝结成团,等光芒飘散,云霞已化作了一层层白饭 那饭却是那么的完美,竟然能细致看清楚一颗颗白米的编织纵横,每一颗都晶莹剔透,闪烁着皎洁无瑕的米光、飘散着甘甜可口的米香,只凭这色和香,就叫人垂涎到脚,体内神狂生—— 众人正因饭而痴,纯儿睁开了杏目,抹抹秀脸的汗水,兴奋的笑喘道:“公子、各位,成功了纯儿幸不负厚望” “辛苦,佩服”谢灵运笑着向她揖揖手,心中着实高兴,这桶仙饭煮得火候极佳,绝对煮出了伊尹般的手艺,圆满的融合了一大堆天材地宝,每一碗就是一颗九转玉液金丹啊 “煮得真好”、“吼吼”众人亦对纯儿赞不绝口,阿蛮则只是哼了一声,没说什么,只道:“突然想起来,伊尹灭的夏朝,不就是皇帝有一半血统是九尾狐的夏朝嘛。”纯儿也不介意,笑道:“像夏桀那样的暴君,应该被推翻的。” 谢灵运不管她们的远祖恩怨了,最重要是吃饭,他不当伊尹,当起太公来分饭,拿出早就备好的一叠公鸡碗,以木勺子往桶里舀,舀好一碗碗排在木案上。 一勺舀开饭团,灵气四溢、灵光流转,他忽而想长久下去,这个勺子会不会因此开灵,成了个勺子精?谁知道呢。 如此一番后,仙饭全部舀好,一共有十八碗。 “咦”桶壁光滑不沾饭,众人却惊讶发现了桶底有一个坑坑洼洼的褐色桃核,隐隐有着一股朴厚的生气,定然是那个蟠桃仙果的核。 “刚才我就感觉好像有什么融化不了,原来是个桃核。”纯儿的惊奇不比别人少,又说道:“我有尝试强行融化它,但那种感觉……就像木桶告诉我不用管,我就不理了。公子,这样没事吧?” “当然没事喽这样才好,这桃核肯定吃了用处不大,不过……”谢灵运将它拿了起来,握在手中感通了一下,它果然是个活桃核,种土里可以发芽成苗…… 这岂不是意味着,如果努力栽培好它,长成一棵大桃树,以后哪一天,就会结出一树的琳琅满目的蟠桃仙果 他哈哈笑说了这个想法,众人也是这么想,顿时更加的欢呼雀跃,少女们盈盈的娇声笑语,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种仙桃得仙桃 “种下去就能行么?”阿蛮有点怀疑,仙宅桃园里多的是桃树,现在也结有吃不过来那么多的果子,可它们终究是普通货色,种仙树有那么简单? 谢灵运耸耸肩,道:“我也不清楚,试着种种就好了。”并没有马上种,等下出去仙宅桃园里再说。 放下桃核,他继续完成未完之大业,分饭 女鬼们吃不了,算上似乎开了灵的白马儿,共有九个生灵吃。而无论是从功劳,还是从冲关需求上,平分显然都是不合情理的,所以他没有每人两碗那样分,却是切合实际情况来。 白马分半碗,吃完之后,包保它没开灵都开灵,开了就直接成精;赣巨人、稻草人、城门精各一碗;幽杳、幽渺各一碗半,纯儿两碗半,阿蛮四碗,而他自己,嘿嘿,五碗。 “只是筑基冲结丹,就要吃五碗那么多,撑死你”阿蛮满脸不爽,被那些闲杂人等分掉一半就不说了,她道胎冲元婴才那么点,不够塞牙缝,结果他还要更多,这是什么道理? 谢灵运不是贪心和谗嘴,确实有这个需要,认真道:“你又不是不知我要追求‘完美筑基,,经脉修全了,穴窍也要修全,定会比普通修法的消耗大几倍的,五碗差不多了。” 除了阿蛮,众人都没有异议,他可是家主,不分半碗又如何,而且他拿多几碗真的一点不过分,在墓宫里面,若不是得他破解那些难关,能不能活到现在都难说。 纯儿一脸情真意切:“公子,我吃半碗就够了,你再多拿两碗吧?”幽杳、幽渺亦如此说,只吃半碗,两碗给他。 “胡说什么,你都拿着,这次也要完成筑基”谢灵运先拒了纯儿,也谢绝了杳渺姐妹的好意。 “我就是说说而已嘛……”见四人情深义重的样子,阿蛮翻眸嘀咕,又成她的不是了。 谢灵运摇头失笑,以感通单独对她说了句:“如果我吃不完,不给她们,就给你,行不?”阿蛮闻言又嘟嘴:“谁稀罕你的剩饭……”他大声笑道:“好啦好啦,别再让饭了,事不宜迟,各位这就寻个清静地方开始修炼吧,我先出去了。” 虽然聚宝盆空间灵气十足,但始终比不过仙宅的得天独厚,他出来,能知道仙宅存在又方便活动的阿蛮、纯儿、稻草人也跟着,其他人则留下来。 出来第一件事,他带头找了一处风水宝地,其实就在池塘不远被阿蛮破坏而空出来的一块地里,挖了个坑,把那桃核埋进去,马上浇了一些池塘清水,然后先就这样,过些天再看能否发芽。 接下来,修炼去。各有各的冲关,都得注意不能勉强、尽力而为、互助互师。 当下,谢灵运拿着五碗仙饭走向竹林,这次他不想在桃园修,因为他要势如破竹来到竹林一个幽静处,他靠着挺拔郁翠的竹子坐下,望着随风摇曳的青竹,渐渐入静。 第一卷 第二百二十三章 通窍 人体的穴窍多如恒沙,叫得出名称的都数以千计,其中有经穴、奇穴等不同种类,又有主要次要之分;有所谓后天之窍,又称凡窍死窍,也有所谓先天之窍,又称真窍活窍。 经穴就是在经脉河道上的穴窍,如百会、膻中、涌泉等;奇穴则是在经外身体某处的穴窍,如神聪、太阳、鱼腰等。 正如通脉一层,在通窍这一层也没有一个明确的标准,有人修好了主要的经穴就算完事,有人把常用的奇穴也通好,甚至有人直接去搜寻玄关一窍…… 无论如何,此层分有两阶,第一阶:通后天窍,斩三尸;第二阶:通先天窍,开玄关窍。 而在第一阶,一般最刻苦的修法是通好全部近四百个的经穴,再加常用的奇穴,奇穴实在太多了,而且随着修士一个个的新发现,随着一本本新的医书丹经,记载下来的奇穴越来越多,到现在足有一千五百多。 寻常的修士通个一百,天才者二百三百,合起来有五百之数就十分厉害了,师傅师叔师兄他们都是五百多,据说阿蛮则通有七百,无愧她的凶猛虎王之名。 谢灵运的打算是,不管什么窍了,能找到的都统统通掉哪怕有一万个,也给通掉 第一阶最重要的无疑是通上中下丹田,不修其它也要修它们,因为“斩三尸”尽在其中。 既斩了三尸,后天窍修毕,然后就得着手先天窍,这是先天虚无之窍,在身体上求不了,但是离开了形身也不可得,尤其是玄关一窍,南宗祖师紫阳真人对此有诗云:“一孔玄关最幽深,非肾非心非脐轮。膀胱谷道空劳力,脾胃泥丸莫搜寻。” 先天窍没有记载,每个人都不同的,全自虚无中来、自虚中生,也不是幻身,也不是真身,不在身内,不在身外,亦在身内,亦在身外。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只有自己功夫到时,方才知道那滋味,也才会知道自己能触发多少的先天窍,一般人有两三个,优秀者五六个,天才者十个八个。 当全然修通,自然就会发动玄机,显露出了玄关一窍,修士打开了最玄最妙最灵最神最秘最真的这一窍,生出先天一,才算是筑基成功。 先天一乃是天地初开时的本源之,所谓“一化三清”之,运转这一元之,方能得道。 打个比喻,经穴是在疏通扩挖好的经脉河道底下挖掘泉眼,奇穴是河外大地各处的水井,但它们都是死窍,有窍无水,要有水,就得开先天窍,那么阳火水就不必限于从海底涌来了,水自然而来,神相凝,以生出元阳真火。 到时候,一运功则周身有火;而最厉害的阳火水,正是玄关窍生出的先天。 有了这些变化和修证,才是新的境界。他这次就是要一举踏入结丹境 “三彭,我来也。”谢灵运拿出一碗仙饭吃了起来,一股清香甘甜立时占据了他的味觉,这真是他生平吃过的最美味的饭,舌头一卷,把嘴边的米粒也卷入嘴巴,一颗都不能浪费。 浑身已经是灵阳沸腾,他当即靠着青竹,闭目凝神调息,开始通起了那些经穴来,它们并不难找到,竹是经脉的话它们就是竹节,把灵阳力量聚集过去,把无形的竹节打通,一个接着一个…… 有着仙饭的神效,当真是势如破竹,仿佛他猛地一刀劈过去,一个竹节就噼啪断裂 身神处于一片寂然之中,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也许过了一天,也许过了几天,凭着这一碗饭的相助,以及少不了的聪颖、坚韧和感悟,谢灵运一口气把除了上中下三丹田的所有四百多个经穴全部通好。 “呼”他徐徐睁开眼睛,只见周围一派月夜朦胧的景象,心中颇有山中无甲子的感觉,不过更让他啧啧称赞的是饭效,难怪徐福整天求仙药求仙药,这样真的会成仙的啊 不管了,纯儿、阿蛮没人来找,应该没出什么状况,他就继续拿出一碗饭吃掉。 然后又继续闭目苦修,这回通的是奇穴,每一个奇穴比较经穴都要不好对付,它们孤伶伶在经外,灵气搜寻起来都难上几分,但幸好他在通脉时力求完美、经络全开,所以又容易很多。 为什么说太阳穴鼓起来的人往往武功不低呢?正是因为通了这一双奇穴而藏有灵能,普通武夫做不到收放自如,自然就鼓着了。 谢灵运先不去通太阳穴,从容易的开始通起,渐渐很多奇穴都是记载不多、甚至世所不识的范围,难题也越来越多,他保持着心境,一个个的去揣摩、去修通。 期间,他又吃了一碗仙饭,除此之外,不得不说最近这段经历起了很大作用,让心性足够的刚毅勇猛,尤其是那一丝始皇之气、那一道《阴符》杀机,两者合起来的那种霸气,令他有股“当今之世,舍我其谁?”的气势,势不可当 不知过了多久,肯定比之前要更久,当第三碗仙饭之效全然用尽,他也把所有的包括太阳穴在内的奇穴尽数打通一千五百五十多个,比世间所知的还多十数个 虽然那里暂时不是源头活水自来,但稍一运转灵再导引过去,他摸了摸,果然两边太阳穴可以鼓鼓的,有趣。 他真期待跟师傅他们说,自己通了几乎有二千个凡窍,他们会是什么样的表情?那可是他们的四倍,亦是阿蛮那样的命功天才的两倍三倍可能是世上通得最多的修士,嘿嘿 到了现在,他身上只剩下三个凡窍未通,即是三尸居住之处,泥丸、绛宫、丹田,三个丹田…… 上尸彭琚,使人好财;中尸彭踬,使人好食;下尸彭矫,使人好色。 提起这哥仨,谢灵运就想起凝琳道妹来,上次差点被她戏弄得丑态百出,如今终于来到了这个时刻 斩三尸 他再吃下第四碗仙饭,就潜心入定,要把那三个混蛋掀出来斩掉。 第一卷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三尸神暴跳 三尸到底长什么样子?众说纷坛,有说是大虫子,有说是尸神……形象可以多种多样,但它们定然是跟心猿意马相似的一种魔障。 这种魔障不只是神魂里的灵光,它们还是有形质的,还能激发出一些浊气,而影响到人的身心的健康、**等等。 也许某一界中真的有法力无边的三尸神,每个人身中的三尸则是它们的化身之一,结合自己本身而生。 是不是“斩三尸”之后,就永远没有关于“财食色”这三方面的欲念了呢?想得美,要那样世上就没有恶人了,只能说没了那些浊气,身心更健康、抵御欲念更强而已,也更能恬淡入静、神台清明,不但心境如此自然,服丹吞药之效也会越加益生。 这一步对筑基而言十分关键,只有到达那种没有三尸浊气的清静境界,才可以发动显露先天窍,而再通窍。 谢灵运吃好仙饭、盘坐闭目以入定,首先去斩下尸彭矫 就是这家伙使人好色,如果斩掉了它,他终于可以坐怀不乱,大概也是好事一桩,彭矫就在下丹田那里 入静后,他便运转起了云龙山魂,以身为山,那三座仙宫已经是清晰可见,他再把返照的神光溜向山脚的仙宫,守窍观想,很快他就以神光幻体显化于身内,站在山脚边,望着前方那座宏伟巍峨、而又云烟飘漫的仙宫,大步走去。 上了数百级的台阶,他径直来到里面金碧辉煌的大殿,那些浊气所化的宫殿侍卫无人敢阻,皆是一脸的惊惧。 这大殿非常宽阔,琉璃瓦作顶、紫梁画栋,由上百根的金柱支撑,都是极尽奢华,而殿中此时正有一群群身着轻薄纱衣的曼妙宫女在翩翩起舞,清笑娇语不止—— 只见殿上方摆着一张金漆雕龙宝座,一个矮胖的家伙大剌剌笑嘻嘻的坐在那里,旁边两排少艾美女悠悠的煽着大扇子,它享受着这温柔,欣赏着这美景,着实是快活。 谢灵运沉着脸走入大殿,顿时看得清楚了,彭矫穿着一身花花绿绿图案的大红衣服,身形像个七六岁小孩般小,只及他膝盖左右,头顶中间梳扎着一条甚长的冲天辫子,其余前额耳侧等地方都光秃秃的。 不是虫子不是尸神,他这三尸形象几乎正中了《三尸经》里说的:“此尸形状似小儿,或似马形,皆有长毛二寸。” 它又很胖,腆着一个大肚楠,而且肥头大耳、油光满面,色眯眯的目光、不停嘀哒落下的口水,看起来十分猥琐、十分可笑。 “彭矫”谢灵运大喝了一声。 “……咦”它一见到他,立时就大吃一惊,有点艰难的坐直身子,乐笑道:“你可来了呀,怎么,来找本神的麻烦喽?” 谢灵运微微疑惑,神光有所感通,怎么这家伙好像有恃无恐?不过他却全然不忌,寻常修士都可以斩掉三尸,他这么厉害,完美通脉、又通了二千凡窍,斩它们三只还不是手到擒来 他严肃道:“既然你知道我的来意,我也不与你废话了,乖乖受死吧” “你才乖乖受死,本神在这里逍遥快活,又关你什么事啦?”彭矫哈哈暴笑,抹了一把口水,又抹了一把笑出的眼泪,挖着鼻孔,辫子摇摆,说道:“别说本神不告诉你,你奈何不了我什么的” “哦?那就看看好了”谢灵运闻言失笑,这家伙哪来的自信,这可是他的山魂,他的仙宫,一切都是他的心念一动,神光散去,殿上所有的美丽少女啊的一声没发出来,就已经全部消失了,他笑道:“还不明白么,你今天死定了。” “美人儿,美人儿”彭矫惊急的喊了几声,挽不回来,它顿时满脸恼怒,“还我的美人儿来,本神就饶你一命” 谢灵运笑得更欢,神光一凝,一把闪烁着寒芒的凌厉神剑出现,他双手一挥,神剑旋即嗖的飞斩了过去—— “哎呀,你来真的啊”彭矫大吓一跳,爬也似的从宝椅滚了下来,堪堪避过劈来的神剑,但宝椅轰的被一剑劈爆,而它再滚地葫芦般从台阶一直滚到殿中。 这时候,竟然又有五六把神剑同时杀来,它一边狼狈的围着金柱躲闪,一边哗哗大喊:“救命啊,救命啊下个庚申日,本神定要去玉皇大帝那里告你状,说你淫人妻女,说你上至八十岁老太婆,下至八岁小女孩都不放过,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我现在斩了你,不就是不让你去乱告状么”谢灵运嘿嘿直笑,指挥着十把神剑继续飞舞斩杀 “救命啊,撑不住了,大哥,二哥,快来救我啊”彭矫大喊,就在他有所疑惑之时,忽然见到从宫殿两侧,狂冲出来另外两个矮胖小儿,都是一样大小的身形,亦是扎着冲天辫子。 不过左边一个身着一套金银元宝图案的青衣服,目光财迷迷,面容胖得奸诈,像个奸商;右边一个身着一套粥粉面饭图案的白衣服,面容最胖,好像谗嘴狗狗那样伸着舌头,口水直流,还不断的咽咽,像个饿鬼。 却正是上尸彭琚,中尸彭踬,它们的脚步虽然愚笨,却很是迅速,冲到了彭矫两边,情深意重的吼着:“三弟,大哥来了”、“二哥来了” 怎么谢灵运倒是一惊,他并没有观想上尸中尸,怎么它们不留在泥丸和绛宫,下来串门了? 难道说斩三尸是一起斩的吗?为什么之前师傅他们都说,是一个一个的斩……那就是,自己体内这三家伙,又生了变异,而变得与众不同?妈的,自己真不愧是天才。 看着那哥仨站成一排,无比感人的手挽着手,哽咽难语的样子,他一阵恶寒,说道:“也好,这样聚在一起,省得我多费力气跑来跑去,就一举把你们全部灭掉” 有了两个哥哥助阵,彭矫的情绪似乎又安稳了下来,三彭望着他,都是一般猥琐的哈哈大笑:“来呀,有本事来斗斗” “还不知道死期到是吧”谢灵运笑了,三个魔障还敢嚣张,完美筑基岂是假,他的魂力比别人几倍又岂是假,一下子,回光下来又凝聚出了一百把神剑,悬挂在身边四周,他笑道:“就让你们尝尝这万剑剑阵的滋味” 在现实世界里,他连劈香头都劈不准,但是在几近梦境的这里……他是剑神 “去”他双手一挥,所有的神剑飞出,封死了所有的角度,有如天降流星雨,嗖嗖嗖嗖的杀去 “啊,好嚣张”、“削他”、“把他先奸后杀” 三尸神暴跳,它们没有如何动作,却继续手拉着手,拉成了一个圆圈,一脸高傲的神气,仰头喊道:“我爱月” 此话一起,全部的神光剑顿时为之一滞,骤然停在它们四周围,再进一寸就能把它们绞成再也无法凝聚起来的碎片,但就是,停了下来…… 谢灵运的眉头皱起,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他的道心 “我爱月”乃是自己道心的一部分,当初与凝琳道妹斗法的时候造就的,是对待“财食色”的一种心态。在当时可以说是为了赢而纵容三尸豪迈了一把,没想到现在竟然被它们利用,成了理直气壮的存在理由:你不是爱月么,你为什么要斩杀我们? 如果强行斩掉,不是不可以,但显然无益有害,那等于是自破道心啊,心月的无明迷雾肯定要多上一大片,而且难以消除。 除了损伤自己的心神,可能还会带来更加严重的后果,从此不爱月了?那会变成一个什么人? 怎么办?难道说这回真是作茧自缚? “明不明白了呀?”见到他这副衰样,三彭立时得意洋洋,翻身做大王似的,彭矫呼喝道:“知道怕了没,还不把本色神的美人儿还来”彭踬垂涎道:“你吃的仙饭赶紧让本食神尝尝。”彭琚奸笑道:“有没有财宝,有没有财宝?拿个十万八万来,本财神就饶过你。” “啊哈哈哈哈”谢灵运突然暴笑了起来,却是想通了一点,“你们想威胁我?打错主意了我把你们斩掉,照样无事” 那股霸气一旦上来,就不会下去,心神受损?也许吧他笑道:“我爱月,爱的是清澄的圆月,何曾有你们这些阴浊魔邪的位置” 道理很简单,能转过弯儿就不可阻挡,他一下观想起了《五相成身观》的功法,青山之上升起了一个皎洁圆月,顿时照得仙宫一片白亮,照得三尸瑟瑟发抖—— “啊啊……”三彭这下知道厉害了,转眼就又满脸惊慌 谢灵运并没有马上斩杀它们,毕竟是有所风险,而他感觉它们的灵智好像不低,就问道:“威胁我是没有用的,若然想保住性命,直说了吧,我有什么好处?” 彭琚、彭踬、彭矫气急暴跳的骂道:“你好贱” “贱不过你们,哈哈,反正有好处,我就留下你们;没有,永别喽。”谢灵运笑道,手上就要挥动剑阵…… “有,有,有有好处”三彭争相地大喊。 第一卷 第二百二十五章 先天神通 “我们可以当你的军师,事事为你出谋划策,保证你财食色兼收” 三彭齐声的说着,谢灵运冷冷一哼:“如果是这样,那你们还是去死吧。”上百把的神剑寒芒大 “还有,还有的哎你别急啊,让我们把话说完。”三彭叫住了他,却面面相觑、抓头挠腮,似乎想不到还能有什么好处,胖脸都流满了冷汗。见他的目光越发凶狠,它们这才被逼得脑袋狂转,终于想到了另外一法 三个矮胖儿急忙嚷嚷起来,大哥彭琚说道:“我们可以留在这座青山山中,以后你使出这山魂,我们也会出击帮忙,增加威力看我如何用钱砸死人” “没错,保证威力大上几倍本食神嘴巴一张,就能吃掉所有的敌人”彭踬张了张嘴巴,竟能张到面盆大小,果然很大。 “没错没错,绝对的好看到本色神降临,男的还不望风而逃,女的望风而拜在我的石榴裤下”彭矫挺了挺腰胯,很得意的脸色,又挺了挺。 谢灵运又是恶寒,一计较,好像确实是这么一个理,出云龙山神带着三个邪魔,难道不会对神魂的攻击力更大么? 然而问题有二,第一,这三个家伙真的会有什么威力?它们又不是黑杀神、降三世明王等诸天尊神佛,三尸神?看看它们现在这副衰相,谁信有什么武力? 第二,不斩三尸,留其性命,他能修通先天窍么? 当下他道出这两个疑惑,三彭听了,顿时怒气冲冲,头顶辫子都好似长了几寸,“我们当然能打了”、“哎你说你是不是笨啊,就算不能打,还不能吓人吗?吓得敌人三魂不见七魄,这算不算打啊?” “还有,当然能通了,我们只要做了朋友,什么不能通融?整天杀杀杀,有点爱心好不好你修的是长生,结果第一时间跑来斩杀我们,这叫什么?你有没有想过感化我们,有没有想过和睦共处啊,你回答我啊” 彭琚、彭踬、彭矫连番发话,更是得寸进尺的奔了过来,围绕在他身边吵吵闹闹,几乎就要蹬鼻子上脸,骂他不仁不义不忠不孝。 谢灵运被吵得有些头痛,搬弄是非、恶人先告状都是它们的老本行,不能打不能吓,倒真的都能 “闭嘴,给我闭嘴”他大喝一声,三彭立刻噤若寒蝉,他沉吟了一番,它们也算是话糙理不糙,《山神经》有很大威力是出人意料,吓得敌人魂飞脱壳都试过,要是多三个玩意护着山体一齐飞去,气势应该会更厉害。 罢了罢了,三尸也不是非要斩掉才好,这何尝不是一种执着;他的意马不亦是没拴固、心猿跑了,圈着三尸又何妨? 心意已定,他认真道:“那就先试试吧,你们都给我安生点,如果胆敢捣乱,我马上统统斩掉。 “哇哈哈”三彭闻言都欢呼雀跃,逃过这一大劫,真是欣喜,又连连的保证:“怎么会捣乱”、“亲你都来不及呢”、“我们可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不管它们说什么了,谢灵运就安排这哥仨住在这个山腰仙宫里,本来是要存想什么大神明的,没想到给了三尸神。他给它们声明,没得他的心神同意,谁都不能在身体世界乱跑,就在仙宫里头好好修炼吧。 才保性命,色心又生,彭矫扭身作势的嘿道:“老大啊,是不是可以呼唤一群美女出来跳跳舞,不然日子太苦闷了哇。”彭琚忙不迭地点头:“本神不稀罕美女,呼唤一些金银珠宝给我赏玩好不?”彭踬咕咕吼道:“我要美食” 谢灵运大骂道:“要要要,你们再来乱七八糟,信不信——斩给我好好修炼,下回要是你们出来杀敌,却没点用处,也要——斩” 三彭幽怨的轻哼了声,幽怨的瞟了他一眼,腆着肚子走了。 搞完这些,他渐渐回神过来,睁开眼睛,仍然坐在和风悠悠、竹叶沙沙的竹林之间,一望天空是大白天了,却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是不是前一夜下来。 “呼”他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真是难缠的家伙到底这样算不算打通三窍了呢?他感觉都已经打通,但三尸又分明被关在云龙仙宫里。 应该是好了吧,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倒早已习惯了自己的修仙路上,有着很多不同别人的情况和修证,只要能开先天窍就好 第四碗仙饭的饭效仍然还有一大半,他稍作歇息,就再度闭目入静,继续开先天窍。 先天窍不在身上不在身外,那究竟在哪里?据讲功夫到了,自然就会显现,修士自然可得感通,什么功夫?孔圣著的《易经·系辞》有云:“寂然不动,感而遂通。” “寂然不动”正是玄关之体,身不动,心也不动。 所以说性命不可分离,要想筑基成功,没有一定的性修为是办不到的,他入静到了虚极的状态,又渐渐的进入到了物我两忘的心境。 他仿佛飘荡在一团虚空之中,不知有我,不知有人,不知有天,不知有地,仿佛回到了天地初开之时,一片灵灵浑浑、惺惺寂寂,一片元氤氲、真烟,没有人我天地之分,又是天地万物与我同体。 就在这时候,他感到虚无中自有我在,但我无内外,无方所,无形象,只是先天的一点虚灵,不在哪里,又无处不在,彻底彻天地根。 “乾坤日月皆无心,赤扬辉处处灵。唯有玄根同太极,自然焕发合天经” 到了此等无心的境界,先天窍都自然而然的焕发出来,他看到了,茫茫的天空中出现了一片星辰大海,突然明亮了起来,一颗颗的明星挂在那里,闪耀着五光十色的星光,那些就是先天窍啊 他数了数,顿时有一种“不得了”的心感,居然有三十三个 要知道世之天才者,都不过是十个八个,但自己却足足多了三倍有余,而对比寻常修士更是多了六七倍,他又惊讶又欣慰,果然,完美筑基是不会吃亏的,之前付出比别人多几倍的工夫,现在都值了 不过也只有这般数目,它们的先天才能支撑得起二千凡窍的元阳真火。 只要能感通到了,修通先天窍比后天窍却要容易,他使着神光涌去,萦绕着一颗皓星,当神冲融,就已经修通。 点一点,又点一点,一个个窍通了,一颗颗星辰的璀璨光芒照耀了下来,照着大地,照着那个“我”。 当他开启好了全部的三十三个先天窍,就马上迈向最重要的一窍,天地之根、天地之源:玄关一窍。 “唯有玄根同太极”,玄根即是玄关窍,太极则是阴阳互抱之象,想要开玄关,也正是合阴阳。 天空星星繁多,却没有太阳和太阴,当下他静静的感通,很快,天上左右两边出现了两个圆明 他不禁为之一惊,它们竟然是那么的耀目,犹如后天世界中的一样,跟师傅他们有所描述过的朦胧、闪烁什么的完全不同…… 他突然悟了,这其实跟飞升之象是同理的啊老君有云:“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玄牝也即是玄关窍,当打开玄牝之门,也即是升仙,逊师傅拔宅飞升时的一幕幕浮现心头,那是凌空合太极、开仙门、破碎虚空而去,把后天视若无物而返先天。 而他现在,不也是要这样么?他默默一想,顿时之间,太阳和太阴光芒大放,整个星空骤生变化,它们合为太极,旋转不止、渐渐相合而又打开,当空形成了一道玄牝之门 这时候,天上银河无所谓太阳、无所谓太阴,也无所谓星辰,所有的一切,都停止了运转,日月不会升落、星辰不会转移,而永远的在天空中。 “这就是绵绵若存,这就是日月合壁、璇玑停轮” 望着这片神奇玄奥的星空,谢灵运的心神又惊讶又兴奋,几乎都失了这份清虚,传说之中,筑基成功的时候,体内会有这番景象,世人还道祖师吹牛,而他真的给修炼出来了 事不宜迟,他使着神光冲向那道玄牝之门,刚刚一下接触,立时从那个先天虚无窟中,反而涌出了无尽的灵妙神,涌向所有的先天窍,继而又涌向所有的后天窍,继而是四肢百骸的经脉 这股先天神水滔滔奔流不绝,千窍俱盈,百脉俱畅,他也生起一种非常绝顶美好的感觉,一切身心无上宁静,玄关之光昼夜长明,这是完美筑基成功的感觉,他已经踏入了结丹境界 妙,着实是妙,这大概便是佛家说的“乐变化天”,乐自变化,作诸乐具以自娱乐。三尸迷恋的“财食色”等的种种妙感,在此等境界下,他竟然可以随念而得,一想,自有体验。 这又是到达了一个“精满不思淫,气满不思食,神满不思睡”的道家境界。 “啊真好”这种感觉让他整个人似乎都融化了,不由为之感慨,不但是百感美滋滋,更是性命修为的大幅增加。 他这副经脉全开、穴窍全开的身体,泉眼水井是别人的好几倍,所以筑基之功,亦是别人的好几倍 那些人回头再去修脉修窍的,永远都没有这种效果、没有这种景象,没有气住脉停、没有胎息,也没有……先天神通。 他不再执着那乐感,又望向那片星空,身心越发的有所感通,有一丝明了,他的先天神通到来了 “嗯”随着那股明悟,他好像有了双脚,微微一蹬,整个人就顿时飞了起来,飞向天空 他在天上自如的飞来飞去,好一阵之后,这种感觉越来越真实,又有了山风吹拂、风声入耳等诸感,突然之间,他眨了眨眼睛,睁开了 一看虚无的周围,居然就是在天空上,他吓了一大跳,往下一望,只见是葱郁的山林,五指山,仙宅就停在下方山崖边 他可以清楚看到在仙宅桃园里,阿蛮和纯儿那两张无比震惊的俏脸,显然她们都不知道发生了怎么事,怎么他可以不借外物的凌空飞翔…… “哈哈哈哈,我会飞了,我会飞了” 谢灵运张着双手,一脸灿烂的笑容,尽情大笑地飞来飞去,自然而然就会,时而高时而低,就好似一只小鸟,想怎么飞就怎么飞,旋转、仰冲、滑翔,没有一点阻碍,仿佛与生俱来 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是他的神通 神境通 第一卷 第二百二十六章 百日筑基 “哈哈哈哈” 畅快的清朗笑声响彻天空,谢灵运飞了好半天之后,才舍得飞向仙宅桃园,也不落地,笑嘿嘿的在两女头上飞来窜去,伸手作势的去抓她们,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死人,给我下来”阿蛮蹦跳着大吼,美脸又惊急又羡慕,碧眸瞪直,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能飞?” 纯儿则在连连的惊喜欢笑,踮着脚丫、举着纤手的去拉他,娇笑道:“公子,好厉害啊” “嘿嘿嘿。”谢灵运稳稳的落到桃园地上,顺势摆出一个大鹏展翅的英武之姿,神气道:“因为我有先天神通啦” “先天神通?”阿蛮闻言一惊,虎颜失色,也已经明白了过来,羡慕妒忌得快要抓狂:“真的被你修出来了?这是什么神通?”纯儿更是欣喜若狂:“太好了,恭喜公子” 谢灵运也真是高兴,这个神通着实符合他的心意,何止亿金难求,却是无价之宝,他笑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所证得的是衤境通,。”当下,他给两人解释了起来。 在众多的神通里,佛家有所谓的六通,即是:神境通,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宿命通,漏尽通。 好像多闻道长就证有天耳通,王神爱生来有眼通,而他这神境通,又叫“神足通、如意通”,即得如意自在之神通力。 根据佛家典籍的记载,神境通有三种神用,或三种如意,第一:运身神用,举身凌虚,犹如飞鸟 这正是他可以飞行的原因,他的身体已经与这后天世界有了一种特殊的感通,某些后天的规则对他无效了,他想飞就能飞,如鸟之无碍。 到了更厉害之时,还能达到“移远令近”、“此没彼出”、“一念能至”的程度。 所谓先天神通,是不需要消耗什么灵能的,不是功诀、不是法术,可以说是开启了人身的某种无上奥秘,就如走路、呼吸一样正常。 现在等于不用修士怎么样,又能飞、又能缩地、又能瞬移,这就叫“能到”如意。 这层如意里还涉及到第二种神用:胜解神用,于远作近解,依此力故,或住此洲手扪日月,或屈伸臂顷至色究竟天。 说白了,身体可聚可散,能大能小,按佛经说的一只手大得去抚摸日月,或者伸一伸手臂就直接伸入上界“色究竟天”都行,这也是到了“转变”如意,但还有更强的,以一变多、以多变一,种种诸物皆能转变,变成一头牛,变成一间屋…… 而第三种神用:意势神用,眼识至色顶,或上至色究竟天,或超越无边之世界。 抬头一望,就可以望尽三界、望尽宇宙;又能观看不净之物为净,观看清净之物为不净,看破万物的本质,这叫“圣”如意,而此法唯独佛才有的。 神通固然广大,不过他如今之能,只够使出“能到”如意的凌空飞行,缩地都做不到。 其实修士到了阳神境,也可以不再借助外物而飞空了,也能聚散自如、以一化万,但是阳神境何谈容易呢,先不说到时候要花多大的力气,练一个阳神都如何困难重重,就说元婴境后期都没有这些指望……而他刚刚踏入结丹境,就能飞空。 以后修至阳神境,他想肯定能用“转变”甚至“圣”如意了,那就是总比别人多一些超前本领,一念能至万里、无身变化万物、能大能小、无边眼识…… 说到这,谢灵运哈哈笑道:“所以虽然目前只能飞行,你们说有了这个神境通,可喜不可喜,高兴不高兴?” “嗯嗯,高兴”纯儿激动不已,刚才还以为只是能飞,那已经非常了不起了,谁知道还有这么多神用,她都有些被吓住的喘不过气…… “我也要啊,我也要啊”阿蛮跺脚不已,听罢则更加的妒忌眼红,快哭了:“为什么都是筑基,我屁都没有,呜呜啊,人家也要飞,也要什么如意啊” “谁说都是筑基?”谢灵运摇了摇手指,此言就差矣,道:“我修的可是完美筑基,你不是,而且米已成炊,不可能再修有神通了。”他又把自己修炼过程中的一些景象和成果跟她们细说。 听到他有二千凡窍、三十三真窍,又什么日月合壁,阿蛮越听越傻眼以至于有些怀疑,她问道:“真的?” “公子,你真厉害,我也筑基成功了,但完全没有你说的景象。”纯儿非常的感慨,她开玄关一窍的时候,哪有那么壮观哦,只是心头隐约有阳光月光流转一下而已,她就五个真窍。 “你也结丹境了吗,好啊”谢灵运闻讯笑容更盛,这下真是喜上加喜喽,又问阿蛮:“那你呢,冲上元婴境了么?” 阿蛮沉默不语的咬着皓齿,这副样子已经给出了答案,没成……见他惊讶的扬眉,她瞪了瞪眼,大声骂道:“什么嘛人家是吃肉动物,偶尔吃点果子,你非要塞四碗白饭给我,现在效果不好,又能怪我么,哼” 谢灵运呃的一声,看看纯儿,她摇摇头,表明仙饭一点问题都没有,那就是阿蛮自己的问题了。他认真想了想,疑问道:“你遇到什么难题了,是不是跟你的心性有关?” “我哪知道……”阿蛮轻声嘀咕,一时竟然没有反驳,因为之前她一口气四碗饭下肚,凭着那股巨大的灵阳之力去冲,结果就好像是推一座大山,最后力气花光了,大山还是纹丝不动,她还是停在道胎后期,跟元婴始终就是差那么一点点。 难道真是因为心性的缘故吗?可是她一想到什么修心养性,就一阵毛骨悚然…… “你还是早些努力进入抱一境吧,到时候很可能就会茅塞顿开,一下子冲到元婴中期呢。”谢灵运又是鼓励,又是抚慰她。毕竟四碗仙饭没成果,的确挺伤人的,所以他那一碗剩饭,还是不给她继续糟蹋了,不然更伤人…… 闭关应该有一段时间了,当下他唤来稻草人进行询问,按它的计算,原来已经过了十六天之久,还有大概半个多月,就是新春过年了。 算一算正式修炼以来的日子,他完成了“百日筑基”的大业,无愧于师傅多年来的苦心栽培,以及这些福缘奇遇、以及一斗之才;能不能再做到“十月怀胎”甚至是更短时间,则是个未知数。 而有着他的天才血脉的稻草人,凭着一碗仙饭之效,也顺利的有所突破,道行升至了结丹境后期,进步十分神速。 也要看看其他人的情况,时隔多日,几人再度进入了聚宝盆空间,可喜的是一切平安,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众人都各有成果。 幽杳、幽渺升到结丹境中期,她们始终是修灵鬼的,并不是很能抓住饭效,突破幅度中规中矩,都快要被他赶超了。 赣巨人、城门精则都一举突破到筑基中期,并且完成了大半,不久就能到达后期其实一碗饭对于它们这样的大块头而言,少了点,饭效再多也多不了哪里去,但又因为它们低,心无旁杂,所以饭效吸收到了极致,而有此大成效。 至于白马儿果不其然的开灵成精,虽然不会讲人语,却已经是一头马精了。从它那双浑圆有神的马目里可以看出,它对他的知遇之恩十分感激、十分忠诚。 谢灵运颇是好奇自己的命功是不是真有同阶修士的几倍,当下就作了一番力气比拼的试验。 结果是……真的跟同阶的纯儿比拼,六个她都不是他的对手,如果是较真的战力,那就更加无法说了;连杳渺二女这样高一层的,合力都比不过他,稻草人则勉勉强强,他竟然比得上寻常人的结丹后期 完美筑基着实是个宝,然后他又向众人展示了一番神通,在盆内天空飞了一圈,这下本来就啧啧称奇、惊赞不已的众人更加讶然,除了赞叹,说不出其它的话儿。 尤其幽杳、幽渺好一顿主上如何如何神威,有了神境通,无疑似是有了一件秘密仙宝,多了太多的灵活,可攻可防可逃,特别在敌人不知情的情况下 天下人,谁不想拥有这个神通? “早知道是这样……”阿蛮带着一股怨念不停的叨叨,早知这样,她当初也要修什么完美筑基… 无论如何,这次的闭关修炼,总体的成果很大,队伍实力大增,可喜可贺 十八碗仙饭分着吃,都能有着这般效果,谁说蟠桃那灵芝不够补?如果全是一个人服食,当然会延年益寿了,所以说千年前蓬莱宫并没有欺骗徐福。 谢灵运的性命修为都已经踏入第二境界了,不过要想参加明年的江南少年群英大会,就必须更进几步,都到达后期末阶才行,时间上却只剩下二个半月左右,虽然刚有大突破,似乎仍是遥遥无望。 走一步算一步吧,待在仙宅这么多天,也该出去逛逛了,他出了聚宝盆,就和阿蛮、纯儿离宅入 没错,他要把这座五指山,收为第二境的山魂 第一卷 第二百二十七章 五指山 峰峦叠翠的山岭、葱郁茂盛的树林之间,谢灵运三人悠然地游玩,领略着这座琼州第一山的魅力 五指山其实非常高峻,比他以前爬过的任何一座山都要高,当站在最高的三指峰上,一眼望开去,尽是一片开阔,那股指天立地的宏伟山势,堪可比肩五岳大山,周围又是云雾氤氲,宛如仙境。 一连两天时间,他都在此间游山玩水,有时候结伴同行,有时候独自一人,有时步行有时又飞行,在五只“手指”间飞来跃去,着实是流连忘返。 现在有了神境通,很多悬崖峭壁都因为他能飞而没了挑战,不过他嫌这样会失去爬山的乐趣,所以没事的时候还是徒手攀爬。 “果然每座山都有自己的独特魅力,而这座山是个瑰宝。” 谢灵运连连的感慨与赞叹,五指山给了他太多的惊喜,天气不寒不热、一直温暖如春,山中的矿石、树木、动物等等的种类十分丰富,这些都表明了它的生命力,它是一个巨大的世界。 这会直接影响到它的山魂的威力,以及可期的潜能。 虽然此山没什么历朝历代的名士真人、寻常百姓的人气加持,但只是时机未到而已,它是那种可以成长为天下名岳的大山,比起一些七十二福地真的要好得太多;亦有别于江南的秀丽山色,毕竟他已经有一座云龙山了,所以五指山非常适合。 两天不算多久,谢灵运知道自己在这里玩上一个月都不会厌倦,也不会游尽,然而时间紧张,只能快马加鞭。 这一天清晨,他一手携着一个少女的飞向三指峰,还是飞得起来的,虽然某一边是重了些。很快,来到了峰顶的一处大树边坐下,他望着四周—— 蓝天、白云、飘烟、朝阳、山林,这美丽的景色让人心境十分的舒畅,他看看两女,说道:“那我开始了,你们护法。”两女都点头应好。 当下他安静的望着这片山峦,让它的精神涌来,开始与它进行精神相往来。 其实相比云龙山,他并没有太感通到五指山的认可,想来应该是相处时间太短的缘故,它好像有些犹豫、勉为其难的。 是以现在展示自己的真诚很重要,感受到一股山神从眼识而入,他毫不抵御,宽心地让它在自己身心中流淌,默默说着对它的赞美:峰峦起伏,顶天立地。 这山神却没有什么反应,似乎仍在犹豫,他也就没有多少舒畅的感觉,但这股精神已经到了该采摘的火候,过了则不佳,于是他说了一声,就开始运转起了《山神经》的秘法,观身为山。 不过并不是全身,而就集中在右手上,五峰对应五指,山林树木、岩石云烟都一一呈现…… 这时候,他试图作最后一步的工夫,运使真去把这座山魂真正地吸慑相融,成功的话,五指山会在一段时间里山气大减,有所牺牲。 真刚刚从诸多凡窍奔涌出来,还没接触到那五指山山魂,突然间,他感到一股巍峨汹汹的山势冲来,右手竟然似是失去知觉,他不由心头一突,怎么五指山好像要反噬他似的 更糟糕的是,矗立在丹田旁边的云龙山魂,一下子被惹怒了般,亦是杀气腾腾,就要爆散那股新来的大山精神 “慢着,慢着”谢灵运急忙以神光叫停,难道说无论是美人还是山魂,齐人之福都不好享? 叫住了云龙山,他又忙道:“五指山哥哥、五指山姐姐,还请你放心,小弟是天下难得的爱山之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我这样的你我以后同甘共苦,斩妖除魔,定能美名天下扬”又加以劝慰:“其实这也没什么的,琼州灵气如此浓郁,一年半载你就能恢复过来……” 可是不管他是哄是劝还是保证,山魂都没有理会他,继续凶猛的冲击,而云龙山也按捺不住,再这样,真要失控了…… 或者这是一个考验?压得住它的山势,它才服气,才愿意被他收为体内山魂么? 很有可能谢灵运明白过来,就继续沉心凝神,运转真去对抗那股大山精神,也罢,正好试试自己筑基成功之后的实力 依然叫云龙山不要插手,他也不需要用什么功法,稍一想打开玄关,先天一生出,继而三十三真窍神大盛,然后二千凡窍齐涌元阳真火,一股充饱的真疯狂地冲向右手—— 这下五指山似乎吓了一跳,气势为之一弱,而他还没完,百脉之中没有用尽的仙饭灵气也一同冲去,气势可吞日月 山魂没有胜算,但让他欣慰的是,它那股山势仍然屹立不倒、仍然稳稳不变,没有半点的畏惧退缩,有此精神,才称得上好山如果它怕了,他倒要重新考虑要不要这个山魂。 无声的激烈碰撞,灵和山魂终究是萦绕成了一团,渐渐的山势就见不到了,被强行的压制下去……两者又渐渐的融合起来…… 旁边的阿蛮、纯儿都看得惊讶,先是五指山生起青苍光芒凝聚到了他身上,接着只见他浑身爆发出了一圈灵气波,震得尘埃飞舞—— 她们看不到他体内的变化,谢灵运却感到一阵阵的舒畅,痛快 在降服五指山之后,那股大山精神就洗髓伐骨般洗涤起了他的身心,无关于经脉穴窍的多寡,而是所有一切都变得更加的坚韧,他有一种明确的感觉,自己性命的强度增高了许多,如同披多了一层山气,抵御着外邪外力的侵袭。 而在他的右手手掌心,一座缩小的五指山矗立在那里,自然而然,仿佛从来就是如此。 成功了 第二境界的山魂,确定 一切又变得无声无息,那股大山精神已经悄然不见,谢灵运眨了眨眼睛,回过了神,顿时松了一口气,有惊无险耳边传来一阵呼呼的风声,好似是五指山在说:“你一定要好好珍惜”他向四周抱抱拳,郑重道:“放心,一定会的” “喂,你疯了?”阿蛮一脸疑惑的问,他在跟谁说话啊?纯儿也有点担忧。 谢灵运看看她们,噗的笑了出声,哈哈道:“疯?我现在不知道有多好,老虎都能打死几只”他扬了扬粗厚的右手,“看到没有,这只手里已经多了一座山魂,给你们看看” 话音未落,他就运起了新得的五指山魂,向着前方猛地一挥,一座屋殿大小的神山虚影立时炸了出去,正是五指形状—— 这座神山一直飞到了很远很远,方才慢慢的模糊入了云端,再消失不见,却早已惊得周围树摇风动。 他这只本来就是满月之手,现在又多了个山魂,岂不厉害? 阿蛮、纯儿都十分惊讶,虽然没有被击中,但分明能察觉到那神山对于阴魂的巨大威力,那种震慑封镇是云龙山神所不具备的,好像是神仙手段般,若是稍弱一些,都随时被一下打得魂飞魄散。 这只是第二境而已,第三境、第四境呢?想到这些,她们越发觉得《山神经》真是无上的功法。 “好事连连呀”谢灵运喜滋滋的笑,颇有三尸的风范,以后战斗的时候,左一座云龙山、右一座五指山,看他不把那些牛鬼蛇神压死 阿蛮微微噘起嘴儿,哼道:“高兴吧高兴吧,反正好事都被你占去了。” “那是,谁让我洪福齐天呢。”谢灵运又呵呵一笑,张开双手,让她们小鸟依人的入怀来,说道:“走吧,回宅子,该走人了。” 没成想就在这时,阿蛮骤然飞起一脚,真的使出了大力气,嘭的一声,一脚把他踢飞,这片山峰顶只有方圆几丈而已,他这么一飞,就掉了出去—— “啊啊啊” 下一瞬,惊愕的喊声从下方传来,且变得越来越远,纯儿刹那间花容失色,惊急的尖叫:“公子”她不顾一切的扑了出去,阿蛮却一把扯住了她,无奈的翻白眼:“你叫什么啊,他会飞的,摔不死。”不就是开个玩笑嘛,弄得生离死别似的。 “对哦”纯儿这才猛然想起他有了神境通,长呼一口气,拍着酥胸,俏脸上满是苦笑,道:“阿蛮姐姐,我真被你吓死了。” “这么胆小,你怎么不当乌龟。”阿蛮嘀咕。 不过半晌没见他飞上来,两女又生了疑惑,走了几步来到悬崖边,左右上下都张望了一番,云烟弥漫,找不到他的身影,怎么回事? 突然,又听到他欣喜的大喊声:“不得了,不得了我发现了一个藏宝山洞” 什么?两女都瞪了瞪目,不会吧,竟然这么走运?难道真的洪福齐天?还是他在说笑?阿蛮急问道:“死人,你说真说假的啊,有什么宝物?” “当然是真的”谢灵运从下方的山峰云雾间直冲了上来,灵活的身姿如同一只大鸟,兴奋冲冲的道:“绝对的好东西,时运来了,挡都挡不住,快随我下来” 第一卷 第二百二十八章 发芽 刚才谢灵运被阿蛮一脚踢飞而掉下山崖,当然力道也没有大得那么夸张,但他挺是享受那种下坠的感觉,就于脆放开手脚,并不使上神通,如秋叶般随风掉落。 虽然连日来都在五指山,但他可没有爬过这一片高在几百丈之上的绝岭山壁,之前飞过也只是飞过,可偏偏这回,透过朦胧的云海,他注意到山壁一处的草蔓之间,好像遮有一个山洞 他立时猛地一下停住了身子,飞过去一看果然如此,又拿出聚宝盆来探了一探里面的灵气,竟然有很大的反应,显然这是一个藏宝山洞,他就一边飞回去,一边高兴大喊。 这时候,他携着两女再度飞了下来,稳稳的落到了山洞洞口的崖边。 “这里居然有个山洞……”阿蛮有点称奇,望着黑漆漆的里头,又大皱檀眉,问道:“不会跳出来一只赣巨人吧?” 谢灵运怔了怔,摇头道:“怎么可能,这里又不是赣南。” 当下取出三支火把,很快燃起的火光就照得周围一片明亮,三人小心翼翼的往山洞深处走去,洞里不算宽敞,没有石具木具等物,四处长着一些普通的野草,又因为飘进来的雾气凝聚有一滩滩积水,甚是阴冷潮湿。 除了他们自己的脚步声,以及呼啸进来的风声,尽是寂然。虽然天气暖和,但在这个山高的绝壁很难有什么动物居住,让人感觉十分荒废,似乎山洞并没有生灵盘踞? 看着这种环境,阿蛮的心思又活跃了起来,满脸期待与喜悦,这就是寻得宝物的感觉啊与其说是他的洪福,不如说是她这一脚踢得好,是她的福运才对会有什么呢,会有什么呢? “咦”纯儿忽然惊讶的一声,却发现了什么,纤指指向一边的角落,“你们看看那里” 谢灵运和阿蛮转头望去,只见地上有几圈白色的布料似的东西,走近了看得清楚,交织如网、鳞鳞片片,竟是一些蛇蜕就是蛇蜕下来的蛇皮…… 他皱眉的拾起一段来抚了抚,柔软但是坚韧,阿蛮咬牙切齿的使劲拉扯,居然直至用上虎煞好一番才能扯断,这么说蜕下这些蛇皮的那条蛇,不是普通蛇,也不是普通蛇精,却极可能是一条道行高深的蛇王大妖…… 那么这个山洞岂不就是大蛇妖的老巢? “恐怕我们闯入别人的禁地了。”谢灵运说出了这些推断,想起了什么,又道:“琼州的俚人说自己是蛇族后裔,传说这种东西并非全是空穴来风,必然有什么根据。这种族祖崇拜的背后,应该是琼州的蛇族曾经特别昌盛、特别厉害,或者到了现在仍然这样。” 而他们眼下还要搜寻宝物,如果泄漏出去,难保不会惹来琼州蛇族的仇恨,问题是这里有主无主 纯儿听了不由一脸忧色,望望周围,生怕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条毒蛇,轻声道:“公子,我们不如走吧?就不要那宝物了。”在她看来,麻烦还是少惹为妙,反正现在过得就很好。 “说什么诨话,要走你自己走”阿蛮当即喝斥,好不容易天降福运,找到了个宝藏山洞,怎么可以空手而归,说出去真要笑死人 那劳什子大蛇妖越厉害越好,寻常小蛇有什么好宝物,趁它不在,扫个清光才对不过另有一种可能,她道:“你们看看这些蛇皮,这么破旧,哪像是刚刚蜕下的?也不知蜕了几千年,我们不拿,谁拿啊?” 谢灵运稍一沉吟,道:“也有这个可能,先看看是什么东西吧。” 三人就继续往里头走去,值得庆幸的是没什么陷阱,轻易来到洞壁尽头,却见地上有一个尺余的石池子,池内装着一半的淡白晶莹的水,没有味道飘散,也没有一丝的涟漪。 “这是什么?”阿蛮一看颇是惊喜,这好像是什么玉液琼浆,吃了定然修为大增,她就要伸手去沾一些,然后尝尝味道—— “住手”谢灵运急忙喊住,“你没察觉到有危险么?”纯儿也是惊呼:“这些可能是蛇毒”阿蛮的手指堪堪停住,诧然问道:“为什么?” “你真是粗心,仔细看看石池的石壁,被蛇毒腐蚀成什么样了?” 听了他的话,阿蛮瞪目细看,竟然发现四面石壁有着细细密密的锯齿,细到了让人难以察觉的微尘程度,这样也真够厉害的,而且看起来嗅起来完全是有益无害,连她的虎王嗅觉都失了效,不可谓不毒 真不知道要是吃下肚子,会有什么后果…… “那山洞的宝物气息只是这些蛇毒么?”她顿时为之气恼,没事要些毒液于嘛,哪天喝醉了,误以为酒拿来喝掉怎么办? “蛇毒用好了,也未尝不是宝物。”谢灵运想了想,有了决定:“带走,都带走。”阿蛮倒有点意外:“不问自取?” 谢灵运笑了,跟她说过多少遍他不是腐儒他认真道:“要是好人,谁会这样储藏一池子蛇毒?会不会拿去害人的呢?当然也有可能猜错了,蛇妖是好人。但我无法确定它是好是坏,所以于脆我来做坏人吧,带走” “嗯,公子有理”纯儿点头,阿蛮向来乐于得宝,哪有异议。 这些毒液的蚀性太强,普通器皿都装不住的,甚至一般法器估计都得被毁坏,他就取出华池老道的水火炼炉出来,再以钵盂手镯进行收放,把毒液转移到了炉子里面。 最后收得一滴都没有留下,又留下了一千两银,三人才施施然的离去,临走时顺带把那些蛇蜕都带走。 脚步声消落后,山洞就重归于一片寂静,只有风声在呼啸—— 当黑夜降临,在皎洁的月光洒照下,一道身影疾速的窜进了山洞,当看到尽头石壁上刻着的几列文字“毒物被我强行买走了,如有冒犯,还望见谅。——大鸟山人” 又惊又疑又慌又怒的声音暴起:“是谁……是谁拿了我的九阴蛇毒” 与此同时,仙宅已经徐徐的飞在前往南疆边界灵冥山的路途中。 既然收好了山魂,在琼州已是没什么牵挂,白天的时候,谢灵运几人入城去打听了一圈,古墓并没有什么新情况,半个月来,正邪修士一批批的离去,墓宫变得很冷清了。于是很快,仙宅就飞浮上天空。 灵冥山离琼州不算很远,明天早上就能到达。 没有刻苦修炼,也没有风花雪月,谢灵运正在仙宅上逛来逛去,抱一结丹境了,仙宅对于他而言应该会有些变化,宅上一些地方,他依然是从来没有踏足过,比如说许姑娘的闺房…… 打不开。逊师傅和师娘、黑狗、黄牛、金鸡夫妇等人的房间,结果还是打不开…… “开,开,开”他先是一顿鼓劲,再猛地一扭厨房的钥匙……扭不动。 “这怎么才能打开啊”谢灵运直挠头,守着宝山却不得其门而入,心急 感觉并不是体力或者魂力的问题,难道是要一个真厨师来开?但纯儿开过也不行。逊师傅葫芦里卖什么药,他真猜不到了,倒非常好奇这些房间里到底藏着什么,要这么森严 他又去了前院那边,去撕柴门上的那一张钟馗门画,得到了与阿蛮冲元婴失败的同样滋味,使足了劲,却差一点点,差一点点什么关键的东西…… 而因为在雷州大战里用尽了关帝门画的浩气神力,虽然升级成了淡金边,但普通功用都使不了,他现在竟然陷入了无门画可用的窘境,得想办法找地方给门画充充能。 话说回来,问题会不会是出在阵能水井那里?他马上来到水井旁,看看指令有没有增多,结果是没有,可明明有股呼之欲出的感通……莫非只有使用过前面这些“游乐指令”,才可以激活新的? 再一次望着“邀舞仙女”,心底那份好奇又被勾了上来,到底是哪位仙子呢?他不禁笑了出声: “公子,公子,快来看看”这时候,突然传来纯儿的一阵欢喜喊声,她从桃园那边奔来,招呼着他跟去:“仙树发芽了” “啊”谢灵运闻言心头一跳,高兴道:“真的?长的什么模样?”连忙跟了上去—— 来到桃园种仙树的那一处地,阿蛮早已站在那里,他一看,只见一根手指高的小嫩芽破土而出,有着两片青翠欲滴的叶子,生机勃勃,让人看上一眼就觉得心旷神怡。 “哈哈”谢灵运满脸笑容,这可是仙蟠桃树啊纯儿亦笑靥如花,阿蛮微微挺着双眉,依然抱有几分怀疑:“就这样真的能长成仙树吗?它底下可没有树心供养。” 那棵梧桐树现在已经长得有房子那么高大了,枝繁叶茂,长势十分的喜人,看样子已经足够让凤凰栖息,这完全是树心的功劳。 “肯定能的,就算有什么难关也不怕,克服过去就好。” 望着那小嫩芽,他微笑说道,却有着无比的信心。 第一卷 第二百二十九章 教主 南疆边界是一片无尽的森林山脉,从天空上望下去,群山蜿蜒曲折,万木葱翠、鸟啼兽叫,这一切都在云烟瘴气的弥漫之中。 其中与岭南接壤处有一座大山,叫作灵冥山,乃是灵鬼派执牛耳宗门的山头。此山十分高峻,山上也是树林繁茂,而在山腰一处幽幽坡地上屋宇成群,宫殿亭院错落有致,南面立着一道高高的山门:清幽宫。 此处本来是静瑟之地,虽然鬼气浓郁,却少有魔邪的浑浊,不过在最近,山上的妖气一天比一天要重,山门来了诸多的妖魔鬼怪,这一片边界的八方妖王,都带着一些喽罗人马,应邀而来…… 仙宅停靠在旁边的小山上,出来后,谢灵运放出了聚宝盆里的幽杳、幽渺,在她们的带领下,五人来到灵冥山。 因为她们下山游历各地已有一年,也不清楚现在山门中是个什么情况,所以不好直接大摇大摆的上去,而是幽杳先一步悄悄回去看看状况再说。 没半天,在山脚树林等待的四人就见到她匆匆赶了回来,她脸色苍白、神情焦急,喘息未定的道:“主上,大事不好了”心有感通的幽渺亦是柳眉紧颦 “怎么?”谢灵运一脸沉着,道:“慢慢说,别急。” 幽杳点头说了起来,刚才她没入山门,却看到宫中到处有着妖魔的身影,分明门里修邪一派动手了,她生怕被抓住,就连忙回来。 “这么说那个槁石长老勾结了外门邪魔?”谢灵运微生怒意,槁石长老就是她们说的修邪派的带头人,不但要夺走教主之位,而且要把清幽宫带入真正的邪门,据说实力颇是高强。 他倒不是在乎教主不教主,但是看不过眼有人强迫别人弃善从恶,再说也不愿意看见师姑的心血被恶人毁于一旦。 “应该正是这样,修邪派的力量向来压不住我们修善派,大家互相制衡的,这回他们为了篡位而引狼入室,也不知做了什么样的龌龊交易。” 两女都十分气愤,幽杳又道:“刚刚我还能看到一些自己人的面孔,他们虽然敢怒不敢言,却似乎暂时没被迫害。想来那些贼人有所顾忌,槁石长老也更想吸收我们这股力量,才没有挥起屠刀。” “嗯。”谢灵运点了点头,思索着道:“能不能联系上谁人,看看具体是怎么回事?” “安思长老她和朝玉仙尊交情最好,一向最是支持主上你接过教主之位的,我们去找她。” 安思长老的道院位于东山,五人当下小心走去。 如今这样,谢灵运的教主身份当然暂时不宜暴露,阿蛮、纯儿的美色也是麻烦,所以三人都戴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铁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除非飞过去,不然必须要经过一些有人的路,飞空乃是秘密武器,岂能随意去冒可能暴露的风险 倒还有办法周全,纯儿进了聚宝盆,幽杳、幽渺各带着谢灵运和阿蛮运法隐形,专挑小路过去,一般不惹人注目就没事。 一路上,四人一次次的看见妖人贼子欺侮修善派门人,打打骂骂、推推搡搡,说的话更不好听:“你们这些废物”、“什么朝玉仙尊,那臭婆娘敢回来,就一并将她杀掉”、“我们以后不叫清幽宫,叫鬼冥宫了,知道吗?” 谢灵运看得怒气横生,所谓爱屋及乌,谁支持师姑就是支持朝天宫,还奉他为教主,人心肉长的,看着他们被肆意侮辱,真不是滋味。 “这些人够软弱的,被欺负成这样也不反抗。”阿蛮有些不以为然。 但她说得有理,幽杳、幽渺都感觉不对劲,众人为什么如此甘于忍受?当终于来到了安思长老的雅致道院前,才明白了过来,安思长老不在厢房都封尘了,难道她被抓起来了吗? 五人只好离开房间出来院子,却见一群近十个的年轻人气势汹汹的从远处走来—— 他们有男有女,都一身星月图案的黑袍,钏镯铛铛鬼气腾腾。 为首一男人二十余岁,身形不高,长得非常阴气,眼窝脸颊都凹了进去,显然是修功所致,他看到杳渺二女,顿时露出一个难看的高兴笑容,还没到步就冷声道:“果然是你们,终于舍得回来了啊 这帮人都是修邪派的子弟,而这个家伙则是槁石长老的大弟子,性情阴险小器,平日又甚是嚣张,一直垂涎着她们姐妹的美色,她们急着下山游历去,也是为了避开他的提亲等等的骚扰。 两女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皆寒着脸,幽渺怒道:“纪洪,安思长老呢” “你们这年来跑去哪里了?还有这三人是谁?”纪洪不理会她的话,目光阴毒的打量着那戴面具的一男二女,藏头露尾,谁都知道有古怪。 “他们是我们收的随从。”幽杳淡淡回答,亦问了一遍:“安思长老去了哪里?” 随从?一众年轻人面面相觑,她们凭什么敢收随从纪洪则一脸扭曲,恨意滔天的死死盯着那个面具男,若然有人胆敢染指他的女人……定要千刀万剐 不过,他又很快意的说道:“安思婊子试图谋害本门的未来教主,已经被关入死牢了,三天之后就是教主登位的吉日,到时候,杀” 后面那些年轻男女都在纷纷窍笑:“有些人还等着什么教主什么朝玉仙尊来打救他们。”、“把他们杀光了才好。”、“哈哈。” 幽杳、幽渺满脸涨红,拳头握得颤抖,谢灵运也大皱眉头,原来是有人质被贼子抓在手中…… “你们既然回来了,就别想再走,乖乖的待在这里,做我的奴仆,还有一条活路。”纪洪冷笑说道,双目中闪过一道色邪的光芒。 幽杳冷道:“滚开,别挡着路。” “哈哈哈,你们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吗”纪洪大笑,众年轻人也暴起一阵哄笑,怎的就这么傻蠢 一时间剑拔弩张,众人都要即将动手,就在这时候,远处又走来一大群脚步急匆匆的门人,足有三四十个,几乎围住了道院,带头的黑袍老者走了上前,沉声喝斥道:“纪竖子,灵冥山上还轮不到你来放肆,你们马上给老夫滚” “平泽长老”幽杳、幽渺惊喜喊道,又见诸多的熟人都没事,不由稍松了一口气。 老者正是修善派的另一名头目,苍老的面容满是皱纹,看上去七八十岁都有,蓄着修长的白胡子,身形比较矮小,修为显然也是不低。 反正纪洪真的惹不起,他虽然非常不忿,却还是咽着气走了:“你们大声不了多久的,三天之后,全是奴仆”众人纷纷啐上一口,而才跟着离去。 待他们走了之后,平泽长老硬着的脸容就一下子松了下来,仿佛一瞬间又苍老了几岁,着实有心无力,他叹道:“杳渺丫头啊,你们为什么要回来,快走清幽宫完了。” 闻得此言,众人都满脸的难过,哀叹声哽咽声一片,是啊,完了。 杳渺姐妹却没有绝望之色,都是可以信任的人,也不需再隐瞒,幽杳郑重的道:“平泽长老、各位,我们姐妹下山一年,游历多地,终于找到了要找的人,这位就是朝玉仙尊指定的……教主”她和幽渺都向谢灵运欠身行礼。 什么?众人大吃一惊,尽是倒吸冷气,先是激动难言,却马上就凝滞下来…… 平泽长老的老脸亦一下红一下白,然后是更加绝望、彻底绝望的惨白,因为尽管看不清楚面容,这个新教主分明只是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人,这般年纪,又能有什么本事…… 谢灵运当即脱下了铁面具,向众人微微一笑:“大家好。” 果然看清楚他的年幼,看清楚他大概只有结丹左右的修为,众人越发的感到悲哀,日盼夜盼了那么久,却等来这么一个人吗?到底是上天作弄,还是仙尊作弄? 平泽长老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你真是新教主?可有什么凭证?”众人的心顿时一提,是了,应该是杳渺她们弄错了这只是个坑蒙拐骗的家伙…… 幽杳、幽渺却急道:“主上是真的,而且他神通广大,十分了得” “诸位,这是朝玉仙尊传给我的信物。”谢灵运取出了那个黑令牌,向众人一番展示。而众人一看到它,不禁心死如灰,是真的……怎么会这样…… 他们自然不会相信他很厉害的鬼话,平泽长老长叹一声:“我们都信服朝玉仙尊,但是你……你救不了清幽宫,再过二十年也许可以,但现在不行。” 换言之仙尊看上你的可能是资质潜力,而不是即战力,也只有如此才能解释得通。他又催促道:“趁槁石那帮妖魔还没来,你们快走吧,我们是走不了了,去中原找朝玉仙尊不要再留在南方了。 幽杳、幽渺真是无奈,却也怪不得他们,就连她们亲眼见过主上的本事,都难以置信呢。 于脆不理他们了,两女巴巴的望着谢灵运,齐声哀求:“主上,现在能救清幽宫的只有你了,求求你” “我会竭尽所能的。”谢灵运认真的点头,这事当然要管,决然道:“那些妖魔鬼怪,一只都逃不掉” 第一卷 第二百三十章 定计 听到他的话,众人一片寂静,没有奋然激动,因为再有决心,没有实力都无济于事…… 平泽长老都有些生气了,苦着老脸,急道:“哎,你们怎么就这样不知轻重,难道没有看到山上的情况吗?槁石那贼子,把这一带边界的十大妖王,全叫来了” 幽杳、幽渺顿时惊讶的睁圆双目,十大妖王? “明白事不可为了么。”平泽长老一叹,众人尽是垂头丧气,长老又道:“那贼子答应了那些妖孽,只要助他接管清幽宫,他就在灵冥山划分十个洞天给它们,还要把我们供给妖魔奴役……” 阿蛮一直没有说话,这下忽然噗通的笑了:“喂我说啊,你们就没有听说过南海、雷州的事情? “是啊”杳渺姐妹晃晃头,十大妖王就十大妖王,难不倒主上的岭南那些接连的大事,也该传到这边了吧。 “我们有听说过一些,你们真的也有参与?”众人颇是讶然,神庙大战、黑雷寨大战之中据说有一对孪生姐妹,原来真是她们?平泽长老也惊道:“教主,你就是那个谢灵运公子?” “正是。”谢灵运点头。 然而惊讶过后,众人又重归到绝望中,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一来没见过那些战事的激烈场面,二来就算是他们又如何,在南海、雷州时都是有上千人一起的,现在就他们自己…… 说来说去,还是不相信他们有那个本领。 看来不露上一手,还真的不行,谢灵运不罗嗦了,直接张手一挥,一座五指神山飞了出去,击向身前几步的平泽长老,立时吓得众人一片震惊的失声—— “什么”平泽长老几乎完全的反应不过来,老目珠子瞪得快要掉出来,这是什么神通 他下意识的脚要跑、手要挡,五指山却已经轰然压下,压得他趔趔趄趄,最后还是跌倒在地上… 尽管身壳没受什么伤害,但他的神魂能感受到那山势带来的巨大震慑,若不是教主未尽全力,若不是他有着证道中期的修为,抱一结丹境界的人,如何才能抵挡得住? “这是”、“琼州的山。”众人也都傻了,说不出什么来…… “主上威武”幽杳、幽渺适时的振臂大喊,纯儿也加进来一起喊,俏脸兴奋,旁边的阿蛮自然是翻白眼。 谢灵运一脸的严肃,扫视众人一圈,问道:“你们见过几个结丹修士有这个本事?别说单凭这样还不够,因为你们怎么知道我们没有其它招数?好了,现在时间紧迫,相信我就是,你们把山中一些详细情况说说,让我想想办法。” 说着他又举起那块黑令牌,“如果真的信服朝玉仙尊、真的当我是教主,就遵从此令” 众人面面相觑,平泽长老望了他一会,老脸终是有了一丝期盼,道:“谨遵教主之令。” 当下他就细说了起来,十大妖王都是这一带的狠角色,有的是山大王,有的是其它门派的狠人,有的则是山林散修,它们带来的随从加起来足足有二百。 那些小喽罗可能不足为惧,但妖王们都有相当第三境界乃至元婴的修为,而且战力十分恐怖,不是光有境界而不懂打的人,手上可谓沾满鲜血;另外槁石贼子亦有证道后期的修为,养有万鬼、深不可测。 幽杳、幽渺对此也有所了解,这些妖魔比起棺材老妖、皇尸老妖都不逞多让,而雷州的六大妖王则远远不如…… 还要考虑被关困着的安思长老,如何把她安全救出,怎么办? 虽然一直说有办法,但是真计较起来,谢灵运也感到很大的压力,妖魔鬼怪固然不好对付,平泽长老他们又全是重性轻命的,如果不去搬救兵,恐怕打起来会十分艰难,最不愿意看到的伤亡情况定会出现…… 有什么计策吗?他沉吟了半晌,蓦然想起了一物,继而想到一条可以不战而把它们一网打尽的妙计 他当即说道:“我有一计,不过能不能行,却还有一些疑问。这里不是商谈的好地方,妖贼随时都会过来,这样吧,平泽长老,你们先回去,该怎么就怎么,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切莫泄漏半点消息” 平泽长老等人都认真的应下来,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当下众人四散而去,在杳渺二女带路下,几人小心的来到一处偏僻的悬崖边,对外就是云空,难以隔墙有耳,几人就低声地一番商量。 听了他的计策,阿蛮满脸的兴奋,碧眸放光,忍不住赞道:“好啊就这样,哈哈,你还真的是开窍了我看那些妖王都不够你狠。” “公子是在斩妖除魔”纯儿急了,怎么能把公子和一些妖孽放在一起 “正人说邪法,邪法亦随正;邪人说正法,正法亦随邪。”谢灵运嘿嘿一笑,毫不介意和矫揉,笑道:“这一计,就叫以毒攻毒” 幽杳、幽渺也听得大喜,但她们没有见识过那物,幽渺问道:“主上,那东西真的对付得来那些妖王魔头?” “嗯,真那么厉害。”谢灵运点点头,阿蛮道胎后期的命功够高了吧,照样看不出来,而且聚宝盆的反应很大,又做过一些小试验,真能蚀石噬金。 没错,他想的是一条毒计,设下一个宴会,邀请那些妖魔来赴宴,再用那些刚刚得到的蛇毒,把它们一口气全部毒死 就算毒不死,毒得它们半死不活、实力大降之时,他们再去打,岂不是狼入羊群? 而如何设宴则成了首要的问题,幽杳忽然眸闪灵光,说道:“我们只要控制住一个人就好办了,纪洪” 当下她说了一番想法,谢灵运连连点头,几人也觉得不错,他却有一个疑惑:“纪洪的心神被人控制,槁石贼子他们看不出来吗?” “正是有这个难题……”幽杳颦起了柳眉,幽渺则问道:“主上,你是不是懂得紧箍咒?”她看了看阿蛮,解释道:“我们知道朝玉仙尊懂得这个秘法,若是用它来对付纪洪,别人看不出来。” “我懂。”谢灵运又点头,想来也是,好些高人都看不出阿蛮修为的忽升忽降是怎么回事,但又有另一个问题:“紧箍咒无法直接操控他的心神,只是威逼而已,要是他跑去告密,那?” 两女闻言纷纷露出不屑的笑意,幽杳道:“主上,你倒不必担心这一点,我们姐妹很清楚那家伙是个什么货色,就是个禽兽、脓包我们只要叫他一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为了保自己的性命,让他杀掉自己亲生父母,他都肯的。” 幽渺也道:“恶人教出来的恶徒,他们不会有主上你和你师傅的感情,所以多虑了。但我们一定要狠狠的打怕他,让他生不起丝毫的反抗念头” “哼”阿蛮捏得拳头噼啪响,道:“这个,就交给我吧。” “还是交给我吧。”谢灵运笑了笑,轻轻道:“要是打得他一身外伤,一样会暴露,可是紧箍咒带给他的痛苦,却是看不出来的……” 看着他凌厉的脸色,阿蛮忽然打了一个冷颤。 第一卷 第二百三十一章 毒宴 纪洪心情很好,杳渺那对小贱人还是找到了他,求他为安思婊子求情,为了救那老女人,她们愿意做奴做仆。 他自然是答应了下来,把这美艳姐妹弄到手再说,救人?呵呵。 他带着她们单独来到自家道院,正要行好事,没成想突然间两女取出了一个破瓷盆,光芒闪过就多了几道身影,还不待他惊喊,他的心神就是一失,然后迅速被收进了一个秘密的乾坤空间…… 阿蛮在盆内早已等待多时,当即冲了上去,对他就是一顿狂风暴雨的猛打 纪洪的修为不算高,只有结丹中期和抱一后期,哪会抵挡得住?然后进了来的杳渺二女使出乾坤太极圈,顺利把他箍得无法动弹,而他养有的十只厉鬼,也尽数被二十女鬼控制住。 这时候,谢灵运和纯儿也进来了,稻草人负责在外面把风。 如此的简单,纪洪就成了任人宰割的俎上之肉,望着走来的众人,他满额冷汗,色厉内荏的喊道:“你们要做什么在灵冥山地头搞事,不想活命了吗……不想安思婊子活命了吗” 他好一通急乱的大喊大叫,其实根本对这一切十分茫然,这是哪里、他们是谁、这是怎么回事 谢灵运看了看这脓包,不说什么废话了,马上开始强行下咒,紧箍咒对人也可以用的,他咬破手指,旁边阿蛮粗暴的捏开了纪洪的嘴巴,他再把一滴神精血滴了进去,接着发动魂袭—— “你找死”纪洪还在怒喊,凝神抵御涌来的神念,然而让他无比震惊的是,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完全没有机会…… 不消一会,谢灵运就冲垮了他的神魂,进了心台神池筑起了紧箍封印阵法,并非不费吹灰之力,却也是无惊无险。 “行了。”他向四女说了一句,就开始念咒—— 在众人的目光下,纪洪痛不欲生的惨叫起来,本应痛得满地打滚,可是被乾坤圈套着,只能躺着,连动动手指头都难,痛苦却越发的剧烈,如同万箭穿心、千刀万剐,真是比十八层地狱的景象还要可怕 “啊啊……啊啊……”没一阵,他的惨叫越来越尖厉而虚弱,眼泪鼻涕口水都流了出来,极度的痛苦、极度的恐惧 稍一停歇,他就嚎啕大哭的道:“我错了,我错了,我是个垃圾,我有眼不识泰山,各位大人,饶过我的狗命,饶了我……” 不过他还没说完求饶的话,谢灵运便继续念咒,惨叫声又起他可没有半点不忍,这家伙于了不知多少伤天害理的事,今天只是报应。 幽杳、幽渺微笑,阿蛮大笑,纯儿虽然微微咧嘴,却十分解气,之前还百般辱骂他们,现在这滋味怎么样 纪洪在痛苦的大海里不断下沉,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身下已经流积了一大滩汗水,就在感到将要死去之时,痛苦又渐渐散去…… “你知道这叫紧箍咒么?”谢灵运居高临下的冷眼望着他,道:“你若有异心,我一清二楚。想要活命,乖乖听话就是。” “听,我听……”纪洪连忙答应,暗地里还是试图挣扎了一下,就是这一下,让他又死去活来大半天,直至目光涣散,哭得不成样子,恨意怒意都一一转化为恐惧,最后不停的说着同一句话:“饶了我,饶了我……” 见杳渺姐妹点了点头,谢灵运这才停了下来,纪洪已经神智不清了。 待他回过气来,众人就说出了要求,纪洪听得十分疑惑,不由问道:“设宴?你们要做什么?”把那些妖王分而杀之,不比聚到一起好对付? “这是你能问的么?”阿蛮暴怒的踢上一脚,谢灵运则对他念上一顿咒语,望着那张痛哭流涕的脸庞,冷声道:“如果你胆敢泄漏半句、胆敢有任何的胡乱举动,我保证,你会求着我做一件事,杀掉你” 灵冥山上,又起了一桩热闹,纪洪要纳刚刚回山的杳渺姐妹为妾侍,两天后便是新教主的登位仪式,诸多事宜正是由他来操办的,现在他说要喜上加喜,在这天举办一场小小的纳妾宴,也邀请妖王们过来饮喜酒。 槁石长老当然有过问,他直接说假装答应了杳渺救安思长老,这个宴也只是图个热闹,另外有惊喜云云,槁石长老一心惦记着登位,就没什么细问。 纪洪是真的怕了,不去猜测不去图谋,照办就是。 天色渐黑,清幽宫的鱼龙厅一派喜庆热闹,十大妖王都带着几个随从应邀出席,但它们倒不是给纪洪什么面子,而是他说这场宴会上有天材地宝分食 十个妖王里最厉害的是三百里外的死水寨的寨主,名叫死水大王,是一团死水成的精怪,面容阴冷发黑、身形矮小,据说有着元婴初期的修为,甚是了得。 此时它坐在左首之位,看着大厅上方一身新郎官红衣服的纪洪,不耐的道:“纪小子,你说的天材地宝在哪里?你若是敢开本王的玩笑,我今天就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没错。”、“快点分食吧”其余的妖王们亦纷纷催促,喽罗们更是满脸凶恶,快要冲上去揪住他暴打似的 另一边,平泽长老几人站在厅侧充当奴仆,他们惴惴不安,不时望望厅后那边,不知道教主打的什么主意…… 这时候随着一声通传,槁石长老踏入了大厅,他五六十岁的年纪,身着黑袍,外形枯槁、面容苍苍,唯独双目神光如炬,流露着一股阴厉的鬼气。 他自然清楚幽杳、幽渺是朝玉的得意弟子,她们大概听闻事变而回山,但具体的情况亦是糊里糊涂。往右首之位坐下,他命令道:“洪儿,不要怠慢了诸位贵客,还不揭开你说的惊喜?” “是、是。”纪洪哪会说不,先叫出了杳渺姐妹,两女皆一身凤冠霞帔,美艳动人至极,他看得好一顿垂涎,如果这纳妾宴是真的就好了…… “哈哈哈”死水大王一看到那两张一模一样的妖娆美脸,顿时双眼放光,心生了个念头,大笑起来:“纪小子,有艳福啊。” 另一个黑狼精狂狼大圣也笑道:“什么时候,也让我们尝尝她们的滋味?”妖王们纷纷起哄,继而变得认真,死水大王不容置疑的大声道:“今晚我替你先给她们开苞,教教她们如何侍候男人,再还给你。” 槁石长老好像聋了般,微微闭目不说话;而平泽长老等人则是大急,教主难道要用美人计吗?怎么能牺牲她们啊…… “这个等会再说……”纪洪赔着笑脸,忙道:“各位贵客,为了招呼你们,小弟今天特意准备了一份灵药,乃是这两女的臭婆娘师傅留下的……来人啊” 虽然不解,平泽长老他们还是去了大厅后,从谢灵运几人手中拿过一碗碗白米饭,再呈给纪洪、十大妖王和槁石贼子。 “咦”、“这是”、“好强的阴灵之气” 看着眼前桌上的一碗白饭,嗅着这股清香,众人都精神一振,这饭灵气四溢,而且阴气极重,补阴灵不补阳火,对于妖道邪门中人来说,更为的大补,这真是名符其实的灵药 槁石长老又是惊愕又是暗怒,这劣徒在搞什么,既然这是朝玉留给新教主的灵药,就应该全部给他啊,竟然敢擅作主张弄什么宴会分食他已经决定,事后一定要严惩这个愚蠢小儿。 纪洪也不知道内幕,他有想过会不会白饭是毒药,可无论怎么看怎么嗅,分明都不是…… 只有谢灵运五人可以确定,这就是毒饭是舀了半碗仙饭放回神器饭桶里面,再加入所有的蛇毒煮化而成,这种饭有灵气,更有毒气 而不吃下肚子是不会知道的,如同无上的仙饭,连他们都认不出来,这除了神器饭桶厉害之外,那神秘的蛇毒也确是犀利,真不知那是什么大蛇妖的老巢。 “那请大家品尝吧”脑海里响起了谢灵运的指令,纪洪不敢有半点拖延,笑呵呵的拿起就吃,一股浓郁的阴灵之气旋即涌入肚子、散遍全身……没事,很舒爽有益 灵药当前,生怕被谁抢去,十大妖王都争相的吃了起来,槁石长老也是连忙服食…… 死水大王几口就吃光了全碗饭,一颗不浪费,狂狼大圣亦然,其余妖王亦然,它们情不自禁的大赞:“好饭,好啊”、“一碗饭当得一年之功”、“哈哈哈哈” “纪小子,你够意思,够意思”死水大王笑得真开心,又有灵药吃、又有美人玩,这小子让人说什么好呢,是好人还是傻瓜啊,哈哈,真爽 谢灵运三人已经站到了厅口边,有点紧张,而幽杳、幽渺都渐渐颦起柳眉,毒性怎么还没发作,难道饭桶转毒成良?不会弄巧成拙了吧…… 平泽长老等人则心死的唉声叹气,这新教主不但无能,脑子还缺了根弦…… 就在这时,却见吃了饭的妖王们、槁石师徒两人,都不约而同的痛叫一声,瞪目欲裂、脸色大变 “怎么……啊啊……” 第一卷 第二百三十二章 雷霆手段 “啊啊啊——” 鱼龙厅里惨叫声响成了一片,十二个吃了毒饭的恶人面容扭曲,满是惊慌、愤怒、恐惧、疑惑 不清楚什么情况,但他们都感到浑身的经脉穴窍、灵丹道胎,到处都爆发起了巨大的剧烈的毒气,在狂乱冲击、在疯暴蚀噬,好像山崩地裂—— “有毒……饭有毒”死水大王咬着牙嘶声说,望着纪洪的双目中杀气如质,又有一点不解,为什么那个竖子也是中了毒的痛苦模样…… “洪儿,你”槁石长老更是惊疑不定,难道这孽畜想要篡位?他凭什么 他们和其它妖王何尝不想冲上去一掌拍死纪洪,可是稍一运气、刚一动弹,那股巨毒就变得更加猛烈,毒效一瞬强过一瞬,就这十几息的工夫,竟然已经蚀得五脏六腑一点点腐烂,鲜血狂涌上了喉头,无法咽压的喷了出来 没人会甘于坐以待毙,他们都尝试运功挽救,却只是杯水车薪,那巨毒强得令人绝望,身壳越发的不受控制,快要完全毁去…… “大胆,敢谋害我们大王”喽罗们惊叫不已,始终有些不明白事态的严重,还是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派头:“杀了你们” 纪洪已经听不到它们在骂什么,浑身抽搐的吐着血,就连神魂都受着阴气的侵袭,搅得一塌糊涂,那碗饭竟是形神俱毒 但自己不是在为他们办事吗……神识越来越模糊,将死之际,纪洪喃喃说着:“你们……好狠,连我都毒……” “哈哈哈”看着厅中的急剧变化,幽杳、幽渺最先清笑了出声,平泽长老等人也纷纷从惊讶中反应过来,而激动难抑的失声大笑大叫,不是纳妾宴,是鸿门宴,不是美人计,是绝户计 谢灵运三人亦高兴哈哈,那蛇毒好厉害纯儿因此又闪过一道忧虑,蛇毒厉害就意味着蛇妖厉害,这种毒威显然不是普通妖王可以造就,很可能是白骨将军一般的高手,幸好那蛇妖不会知道是谁拿走蛇毒…… “杀一个都不要放过”眼见毒效应该发作得差不多了,谢灵运大喊一声,同时把稻草人放出 话音未落,阿蛮就已经冲了出去,幽杳、幽渺也开始动手,平泽长老他们当然不会袖手旁观 如此变化骤生,众妖贼都无比的震惊,槁石长老也都呆若木鸡,他们是谁 “他是朝玉仙尊传位的清幽宫新教主,你们还不见过他”杳渺二女齐声大喊,同时太极乾坤圈也在发动—— 什么槁石长老的脸色变了又变,这小子,新教主?朝玉那女人真的使了这么一个少年人来?他能有什么本事,现在这又是……他不懂 “去死吧”那边阿蛮不管那么多,猛地冲到了最强的死水大王面前,鼓足虎煞的一拳砸过去速度之快,旁边的喽罗们拦都拦不住…… 死水大王想要抵挡,但是形神都处于崩溃的边缘,那双妖目瞪得老大…… 死亡的气息前所未有的那么近,然后果真降临。 轰在南疆边界不可一世的死水大王,由一滩死水开始,又变回一滩死水结束。 鱼龙厅里,雷霆万钧的杀戮连接的上演,一片混乱 犹如急风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没用半刻,厅中就已经是全然不同的景象,所有的喽罗都在稀里糊涂中魂飞魄散,而十大妖王全部身死如泥、纪洪形神俱灭。 其中最难缠的却是槁石长老离形后的灵鬼,毕竟有着证道后期的修为,又有数之不尽的厉鬼。 不过在众人合力之下,尤其谢灵运的五指山、杳渺二女的乾坤圈打得那些小鬼纷纷爆散,最后依然牢牢的拘住了槁石阴鬼,再被阿蛮关入了皇尸指甲套内,而里面还有另外几个没有全灭的妖王残魂 这些阴魂的“神池灵丹”对于灵鬼而言可是大补之药,算是补偿它们浪费掉的半碗仙饭了,以后勾走了神丹再灭掉。 环顾四周,平泽长老等人满脸通红,激动、难以置信、如在梦中,复杂的心情真是无法陈说 “教主……” 望向那道少年身影,他们声音颤抖的唤了声,这一声教主,却叫得是那么的心悦诚服,那么的崇拜敬畏 他们愿意认他为主,因为他佩得上也许还是他们高攀了 “我们早说了主上神威无敌,大家现在可信了么”幽杳、幽渺大笑。 “先不要说这些。”谢灵运抬抬手,阻下了众人的赞叹和投诚,认真道:“趁外边还不清楚这里的情况,大家兵分两路,我们去清扫山上的妖魔鬼怪;平泽长老,你们去救出安思长老,之后也来帮忙。” “好”众人都点头应是,当即开始各自的行动。 这一夜,灵冥山上真是腥风血雨,又是荡妖除魔…… 混乱的话声、打斗的响声、尖厉的惨叫不绝于耳,而渐渐消停,到了黎明时分,才彻底的寂然了下来。 那些八方来聚的二百妖魔鬼怪,除了有极少数得以逃掉,可谓被消灭殆尽;清幽宫恶派修士们也死的死、被俘的被俘、逃的逃,如今能安然站着的人,全部都是修善派的自己人,而此役之中,他们又鲜有伤亡。 安思长老早已被顺利地救出,包括死牢里所有的修善派门人,他们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直至初升的太阳映得天空一片红霞,也照得脸上一团温暖…… 此时,众人齐聚在清幽宫的主殿前,看着前方台阶上的那个少年,只有崇敬,却没有一丝的怀疑 两天之间,以一己之力,竟然把一个绝境完全扭转过来,不但清理了门户,更不可思议的于净利落地灭掉了十大妖王 这样的人当教主,难道不够资格吗? 朝玉仙尊果然厉害,而他,定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以他的年纪、他的潜力,定然能把清幽宫,带到去一个无法想象的境界 想到种种的美好,众人都激动得浑身发颤,不知谁起头大喊,随即就是一片一片—— “教主万岁”、“掌门万岁”、“主上万岁” 第一卷 第二百三十三章 威震南疆 一场大危机,雷厉风行的解决。 看着众人对自己奉若神明,就要顶礼膜拜,谢灵运不由摇头而笑,却也忽然明白了玉芝师姑的意 想来师姑加入灵鬼派的本意是为了学得灵鬼秘法,而研习《无身功》,后来混着混着成了教主,就有了另一个打算,她说要“朝天宫天下第一”,这个天下自然是包括了南疆,所以在这边有着足够的威望和实力是很有必要的,而清幽宫无疑就是那个“使者”。 只要清幽宫成为南疆的一大势力,跺一脚就可以⊥这里震三震,而教主是朝天宫的一员,岂不是达到了效果? 师姑的思路很对,但显然灵冥山不是一个多好的地头,主要是他不愿再让门人们的心中秤倾向邪道那边太多,这样处于妖魔横行的边界山脉,加上他与诸多邪门结怨了个遍,再继续留在这里,独木难支,早晚得被人灭门。 不过这本身也是一件无奈的事,因为灵鬼派世所不容,从中原一步步退到这儿,不待着也没地方可待。 可现在不同了,有了一处地方可去,那正是,雷州 其实他早已有这个打算了,那边的修门、百姓和官府乃至地府与妖寨,也都已经表示了同意和欢迎,如此以后一起守望相助,清幽宫就不怕一般来犯者,亦可以更好的扩张势力、维持威望。 真是百利而无一害,趁着此时人齐,谢灵运当即宣布了这个决定,把清幽宫迁去雷州 听了他的阐明,众人虽有不舍却没有异议,亦有很大的期待,这就好像改邪归正谁乐意偷偷摸摸的窝在人烟罕至的地方与妖怪为伍?修恶派乐意,他们却不,以后也能光明正大的游逛雷州城,多 既无分歧,如此事不宜迟,马上开始迁移的行动,毕竟难说会不会有其它的妖王魔头突然跑上山 所有门人收拾好所有的财物细软,又合力把“清幽宫”山门拆了下来,然后被谢灵运收进了聚宝盆内,如此的神异、盆内的种种,都让他们惊奇不已,对他的敬畏是又进一层。 阿蛮生怕宝棺被人瞧着、更怕有谁拿了什么,硬要人家一百五十多人挤在古楼前面不准动,闲着没事就帮忙勾取神丹好了。 没有意外发生,槁古长老等阴魂彻底死透,得到的神丹当然肥水不流别人田,给了那二十女鬼,唯独不准那俩妖女碰。 何娟还没有吸噬完乌延先的神丹,就又得槁石长老的证道后期之丹,都修炼不过来了,但她的资质和勤奋着实让人称赞,进步如飞,道行已经快到抱一境界。为此连阿蛮都不吝表扬,真没辜负她的厚爱,好好炼 仙宅全速前进之下,早上还在灵冥山,下午已经在雷州。 对于这个速度,从盆内出来的众人又是一番震惊,然后,他们的惊讶就没有停下,一件接着一件,之前真的没想到,教主在雷州的地位竟然会那么高,简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走在街上,老百姓们无人不识,皆是欢声笑语,能见到教主一面而激动万分;与本地道佛儒三家修门领袖约谈,他们全是兴奋来不及,十分热烈的欢迎清幽宫的到来…… 平泽长老、安思长老等人都感慨万千,朝玉都没有做到的一些事情,教主却已经做到了,是后生可畏,还是惊才绝艳 玄野已经离开雷州了,而黑风老妖把黑风寨重建得蒸蒸日上,招有了半百山精妖怪,成了此地的妖道霸主。除了虎族,它们在黑风山旁边一山建立了虎寨。 清幽宫毕竟是修灵鬼的,山门不能建在人气太旺的地方,而黑风山一带阴气极重,十分适合,谢灵运就也挑了旁边一座风水灵气都很好的无名山,称之为“灵幽山”,拉起山门,建立新的清幽宫。 修建宫殿屋宇所需的银钱不是问题,本来山门就有一些积蓄,他又拨下了五万两银子,另外此前一役的战利品,也真是不少。 其中十大妖王留下了一批法器宝物、妖丹妖符等,却没几件适合他们。不管不满的阿蛮,谢灵运只拿了六件下品法器充当聚宝盆的食粮,其它东西都分给清幽宫门人,以增强他们的实力,没些本事可发展不起来。 他这个教主是个撒手掌柜,平日山门的事务都交由平泽、安思两位长老共同打理。 除此之外,清幽宫正式接管了迷龙赌坊的主赌场,阴官阴鬼们的赌性不可谓不大,一个月不到,就积累有三十多万阴钱的分红,果然是日进斗金。 而纯儿拿着波儿象让幽杳、幽渺按了一按,果真也有功德值收获,一万两,共十四万,似乎到十五万就可以扑满 不经不觉之间,仿佛有了一位“雷州之主”,清幽宫、黑风寨、大日寺、虎族都与谢灵运有着直接关系,其余门派则崇敬诚服,民望又是超高。 以此为地基,“谢灵运”、“朝天宫”的威名一定会在南方越来越高,成为万丈高楼 其实现在,那一个威名已经震动了南疆千门万派,关于那个江南少年的神威事迹,越传越远… 而与此同时,仙宅飞上了回程之路…… 就有一个问题摆在谢灵运的面前,到底是直接回去金陵,欢欢喜喜的团聚过新年,还是再继续游历,出海寻仙呢? 还没作出决定,已经到了高凉,几人下来前去城隍庙拜访薛瑞。 “哈哈哈哈”看到他们,薛瑞立马显现出来,一脸高兴的笑容,迎着上去,笑道:“谢贤弟,愚兄听闻你们又于了桩大事,一口气杀了十个妖王,了不起了不起” 五人闻言倒是微微一惊,消息这么灵通?雷州杜城隍说的么? 薛瑞却笑说不是,解释道:“也是巧合,今早有南疆那边的阴神过来赌钱,就说了这件事。啧啧,你们有所不知啊,现在贤弟你在南疆那边就是个杀神,好多妖魔都惶惶不安,生怕哪天被你灭掉,你的威名,太恐怖了” 他大声感叹,好像亲眼所见一般,又道:“之前大家还担心你们会被人寻仇,现在看来,嘿别说那些小虾小米了,大妖大魔都缩头,谁敢啊?都得掂量掂量自己” 谢灵运听得这情况,不禁高兴叫她,他是不怕,最怕清幽宫和雷州整天鸡犬不宁,如今这样最好不过 纯儿和杳渺姐妹也都很欣喜,唯独阿蛮挺眉瞪目:“那不是没人来抢我们啦?不好。”众人都被逗乐的哈哈大笑,倒让她感到莫名其妙,自己是认真的,谁说笑了? “谢贤弟,还有一个好消息”薛瑞的笑容更欢,拱拱手以敬东岳大帝,说道:“大帝英明,雷州之事,愚兄没有被罚,反而更得大帝的赏识愚兄马上就要调往江南,正是金陵,上任土地一职。 阿蛮顿时十分奇怪:“你在高凉好歹是个城隍,调去做土地,不是惩罚吗?你高兴什么?” “贤弟妹你真是淳朴。”薛瑞看看左右,压着声音:“金陵的土地比高凉的城隍好得多,麻烦少、俸禄高、香火多、前途大……这好比在阳间,来这边做官的人是被流放罢黜,没有仕途的。” “真多门道。”阿蛮对此毫不感兴趣。 “那真要恭喜薛兄了”谢灵运笑声道贺,突然有了决定,正色道:“薛兄,既是如此,你到了金陵之后,可否帮我给师门报个平安?我还要数月才回去。” 他决定不回去过年了,只有继续游历、有所奇遇,修为才能突飞猛进,否则的话,根本不可能参加得了明年的群英会。 相反出人意料的能够参与,到时候定然比过年还要高兴、还要热闹。 “当然可以,愚兄乐意至极。”薛瑞自无不肯,当下谢灵运写了一封长长的书信,并且烧给了他,让他帮忙带给师傅他们。 薛瑞把书信收好后,听见纯儿问“薛城隍你去了金陵,以后岂不是没得赌了?”他却笑容不减,答道:“本来是这样,但迷龙准备把赌坊开到江南那边去,已经得到大帝同意了,虽然规模有所限制,不过呵呵,以后我们在金陵有得赌咯” 谢灵运不禁哈哈大笑,昨天拜访迷龙时还说什么惊喜,原来是这个,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他笑道:“真期待我们在金陵再会。” “是极,是极”薛瑞也目光挚切。 因为还得赶时间,聚了小半天,五人就作告辞,又去了不远的关帝庙,正是想给关帝门画充充能 得知他们的来意后,高凉关神很是通融,吸一些神力没所谓,别太过分就好。谢灵运当然不会得寸进尺,最后离开高凉之时,门画有了大概能应付一次战斗的神力,打算到南海再继续充。 次天一早,五人又一次走在南海番禺的街道上,相谈着前往太平庙,除了造访老友,也是兑现承诺,把灵鹿儿带走。 其实到处游历,带着一个六岁小童自然不好,但此事已经答应,以后专门过来一趟可能更费事,而且灵鹿儿聪颖过人、乖巧懂事,能带得了白马儿,带上她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第一卷 第二百三十四章 襁褓布 时隔多日,谢灵运等人再度来到太平庙,这间太平道小庙颇有了一些变化,香客不能说络绎不绝,却不再像以前那样无人问津,香火总能燃着。 黄进看到五人,十分兴高采烈,连连问起了雷州的战事,原来已传到了这边,听了他们的亲口讲述,他更是钦佩不已。 期间何娟回了一趟家,没有显现的悄悄看望家人,只因父母大哥都以为她已经投胎了,她不想再无端打破他们的平静生活。 之后,一行人来到城中的义舍,义舍也有了诸多变化,残破的屋墙都得以修葺、又有新的济老院在修建、药坊接待的病人亦多了…… 孤独园亦有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少女们做针线活自吃其力,女童们也吃饱穿暖,相比穷窘的以前,如今可谓无忧无虑。 他们的到来引发了一阵轰动,继而是欢声笑语,顾道姑又是高兴、又是不舍:“灵鹿儿天天都在盼着你们来接她,说要跟着大哥哥去打妖怪。” 几人却也奇怪,女娃娃们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怎么唯独见不到那个小鹿穿花似的身影?顾道姑欣慰笑道:“她一听到你们来了,就去收拾行装了呢,说不能耽误时间。”原来如此,果真懂事。 “大哥哥、大姐姐”很快,一个身着粉红衣裳的稚气小女娃从道院里笑奔了出来,她背着个鼓鼓的小包袱,直奔到谢灵运身边,一把抱住他的腿,仰起的小脸蛋上满是欢喜,跃然道:“大哥哥,本大仙已经收拾好东西,这就可以跟你们走啦” 谢灵运拍拍她的脑袋,哈哈笑道:“很好,有担带。” 虽然马上可以走,也不用这么急,聚了半天时间,众人才要告辞离去,没想到过了这一阵,灵鹿儿的心绪变了多番,这下离别变得依依不舍,一双大眼睛噙满泪珠,跟顾道长、顾道姑、黄进等人别了又别,才肯跟着走人。 临别之际,黄进说道:“明年开春过后,我打算出去游历一年,先一路前去金陵,看看世面,到时候我会到冶城山拜访你们。” “若我们的十方院建好,黄兄正好入住。”谢灵运欣然应好,又说清楚在清明前后,他应该才会回到金陵。 义舍渐远,谢灵运本想直接把灵鹿儿带上仙宅,毕竟有时候打起来,聚宝盆盆内不是一个安全地方,但有道是童言无忌,以后被她无意泄漏就大事,有忌则失了她的童真。所以先在聚宝盆,实在不行之时再讲。 聚宝盆刚刚又升了一级,吃了四件下品法器之后,升至了只剩四道裂痕的中品级别,乾坤空间不但增大到了一亩多,另外据阿蛮说还有一个新的功用,不用放在盆上,就可以探测到别人的手中法宝的一些情况和特点,比如品级、五行、攻防等等。 能将敌人的底细看得更清楚,这对于战斗而言,无疑又是一大助力。 虽然到了中品级别,然而要孵化凤凰金蛋,还需要吃上一半五件的中品法器,蓄到足够的灵气才行;而且孵蛋要一段时日,聚宝盆放在树上作巢不能动的,显然现在不是时候。 不过剩余两件下品法器也吃了,灵气够一次探宝。 阿蛮却先拿去探了探灵鹿儿的包袱,一个小童能有什么行李?就是一些衣物而已,但顾道姑郑重的交给几人的一件东西竟然显出不凡,那块灵鹿图案的襁褓布…… “什么?”她真是大吃一惊,聚宝盆居然测定这块布有着巨大的灵气宝气,可以相当于极品法器,不是法宝,却十分稀罕,这到底是什么啊? 谢灵运也疑惑,按着那块布默默的感通,眼前好像闪过一些文字,但如同在雾中看花,怎么看都看不清楚。阿蛮、纯儿亦是这样。 当下进了聚宝盆盆内,让灵鹿儿亲自来感通,她又摇头说没有异常。看来感通之法不是视乎血脉,而是境界实力,或者有着其它奥秘。 众人面面相觑,能够确定下来的只有一点,那就是灵鹿儿的身世绝对不简单,她的父母之所以遗弃她,恐怕牵涉诸多…… 也许一切的秘辛,都记在这块襁褓布里。 但灵鹿儿自己没什么想法,她还在好奇的望着远处的赣巨人,之前刚进来的时候,她吓得不轻,不过没有哇哇大哭,让阿蛮颇是失望。 不管襁褓布了,纯儿温柔的为她一一介绍盆内居民,稻草人、赣巨人、城门精等诸位,还有很凶的穷奇、冬眠的老乌龟什么都介绍了,更反复叮嘱她不要跑进古楼里,里面关着很坏的坏蛋。 灵鹿儿都乖巧的答应。其实常驻盆内的幽杳、幽渺才是主要照顾她的人,两女也让二十女鬼尽数出来认识,笑语盈盈,何娟是这里最熟悉她的人了,也可以与她说些南海的事。 对于这娇憨可掬的小女娃,众人都是捧在手掌心来疼爱。 一个人除外。 太明显了,别说灵鹿儿聪颖过人,愚儿都能看出是谁,她走向旁边站得远远的阿蛮,眨巴着大眼睛,问道:“大姐姐,你不喜欢我吗?” 阿蛮微微蹶着嘴巴,双手环胸,道:“不关你事,因为不只是你,所有的这些女人,我全部不喜欢。”灵鹿儿顿时很疑惑,天真的问道:“为什么呀?”阿蛮哼的一声:“我怕你长大了,要抢我的男人。” “啊”谢灵运瞪大眼睛,一口口水几乎狂喷了出来,苦笑的摇头:“你真是……说的什么乱七八糟,荒谬”众女也有些无语。 “现在是荒谬,可是过个十年呢?”阿蛮打了个哈哈,斜着眼睛瞥了灵鹿一眼,道:“看看她,十年之后,不就是小美人一个,跟我们这样,而你也就二十六。况且我们修长生的,以后去了仙界,多一千岁,少一千岁,有什么分别?” 她本意是讽刺,灵鹿儿却听出了另一番味道,欢喜的蹦跳起来:“好啊好啊,我长大之后,要嫁给大哥哥” 阿蛮立时大急的一指:“你看你看,小狐狸精”纯儿失声轻笑,众女也纷纷乐笑。 “别胡扯了。”谢灵运严肃说道,跟一个小女娃也能吃醋,她的醋劲真的是大海无量,他忽而想到什么,笑道:“我看灵鹿儿,和恒宝凑成一对才是”纯儿闻言也是笑:“是哦,挺登对的。” 灵鹿儿问道:“恒宝是谁啊?” “是我的师弟、你的未来师哥,于脆我来作主,定了这门娃娃亲了”谢灵运哈哈笑说罢,看看阿蛮,以眼神道:“这样行了吧” 阿蛮没意见,灵鹿儿却有意见,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嘻嘻道:“不要,本大仙就要嫁给大哥哥 “哎哟你”阿蛮大怒 “小孩子懂什么嫁娶,你为什么要嫁给我?”谢灵运不领情的问道。灵鹿儿蹦来跑去:“因为我喜欢大哥哥你呀。”谢灵运马上又问:“你喜欢我什么?”灵鹿儿想了想,笑道:“都喜欢。”谢灵运再问道:“你不也喜欢纯儿姐姐吗?那你怎么不嫁给她?” 灵鹿儿眨眨眼眸,一时说不上来,可明明是有分别的啊 “好啦”不给她继续的机会,谢灵运认真道:“乖,以后别说这样的胡话了,等你长大之后,自然会懂得什么是普通喜欢,什么是嫁娶喜欢。” 还有事情忙,当下他出了聚宝盆,回到外面仙宅,准备驶向茫茫大海。 第一卷 第二百三十五章 小岛异兽 天空苍苍,大海茫茫,无尽的海水在翻腾在起浪。 仙宅正掠在海面上飞过,溅起一片片巨大的浪花,谢灵运立于桃园法坛,见惯了江南的秀丽江河,现在望着如此壮丽的天水一色,另有感触,心境都开阔了许多 “啊——”他不禁尽情地长啸,啸声仿佛冲得更加的浪翻云卷,真是身心爽透 这里是东海和南海的海域边缘,此行并不是寻访蓬莱仙岛,而是找徐福的海图志记记载的那些藏宝地。 那竹简上的记载其实不是很清楚,没有明显的标识,只说什么相去多少里、多少航程,地图也刻得模模糊糊,普通人寻宝真得一顿好找,幸好仙宅的飞航乃是神仙手段,当到了差不多范围,可以精准的定位下来。 他们到达的第一个藏宝地,就是这边缘一处十分偏僻的无名小岛屿,从天空看着下面这个山林密布的小岛,难说岛上会有什么,也难说有没有被人踏足过。 不上岛是没办法知道宝物还在不在的,仙宅往海滩边停泊好,谢灵运、阿蛮和纯儿走向前方的郁盛密林。 山路极为的仄歪不平,要不是有着修士的脚力,真不好办,三人在山林中走了五六里,越来越接近记载中的藏宝地,却听到林鸟的啾啁声中带着一股悲意,让吹拂而来的海风更显得阴凉,谢灵运皱眉疑道:“小心点,好像有古怪。” 三人继续前进,又行了数里,已经来到小岛的中心范围,透过树木的缝隙,见到远远有一座小土山,土山正面有一个山洞,应该正是藏宝之处,而山前流有一条碧水澄澈的小溪,环境颇是优美,但此时的景象却十分诡异 他们也由此十分惊讶,只见小溪前的一片宽阔平地上,满是丛林的各种动物,马鹿熊兔、狐狼鼬猫、还有虎豹猿猴鼠蛇……它们都伏成了一排排,成千上万、一动不动,大气都不敢喘,好像害怕着 这时候,又听到了一阵大兽的喘息和走动声音,就见从土山的山洞里,缓缓走出了一头异兽—— “哞,哞……”异兽的体形大如牛象,浑身是青苍色的硬皮,牛首而头顶生有一只长长的大角,漆黑如铁,又流转着几分晶莹。 它走到了洞前一块大石上,便是仰头长啸,面目狰狞,粗沉的啸声震得四周的竹木草叶都摇晃不止、寸寸开裂 谢灵运见况顿时大惊,心头猛跳,这头家伙分明就是传说中的兕牛啊 灵丹化的兕牛他见过,活的兕牛当然是第一回,没想到此物在中土大陆绝迹不见,在这无名小岛还有一只。 不过兕牛虽然珍稀,这个场面却怎么都不会正常,丛林之王老虎都成了臣畜他赶紧拿出聚宝盆,对着兕牛探了一探,竟然有着道胎中期的命功,着实不可小视。 “这只死牛”阿蛮突然怒不可遏,不是因为有老虎受辱,而是联想到什么,惊怒道:“它肯定是把我们的天材地宝吃掉了,才能得道成精,还修炼到这个地步” “嘘”眼见兕牛似有所觉的望了望这边,谢灵运连忙嘘了声,三人都摒息住声…… 也是因为此地生灵太多、气息太乱,而且断然小岛有了来客,兕牛望了几下就收回目光,没有察到闯进它的领地的三人。它忽然对着一众动物咆叫了起来,似乎在说着什么话—— 这是兽语,谢灵运听不懂,自然望望两位兽族姑娘,阿蛮瞪了他一眼:“于嘛,别把我跟这些野兽相比,姐姐的来头可是远古虎王族”他哂笑道:“我知道啊,只是想问问你们能听懂不。” 阿蛮轻哼道:“还用听懂么,看这样子,就知道它不是好东西。”纯儿点点头,想起了牛魔铁梨到狐谷耀武扬威便是这样的,颦眉道:“公子,它定是在威慑众兽。” 没有猜错,在他们细语之间,兕牛走向了俯伏的兽群,巡察似的走了一大圈,最后竟一脚踩死其中的一只肥兔子,然后是一头肥鹿、一只肥豹…… 刚才的巡察却是挑选食物 不管是吃草的还是吃肉的,被杀的野兽都没有丝毫的反抗,而周围的百兽亦没有群起攻之,相反皆是战战栗栗,更加的不敢动弹,生怕那牛蹄落到自己头上。 踩死了三四兽之后,兕牛将其拖到溪边,就开始享用大餐起来,直接的生吞硬嚼,吃得满嘴鲜血淋淋,时而又喝上几口溪水,半晌之后,全部填入肚子,它才施施然的走回山洞。 而百兽顿时如释重负,纷纷慌忙的往四处逃窜而散—— 谢灵运脸色沉沉,丛林之中有生有死,各兽之间的猎食本是平常之事,但这兕牛无疑破坏了那份天然,如此下去,整个小岛的生灵尽要涂炭于它的口中,叫他如何坐视不管 “走,我们去找只兽精问问是怎么回事。” 三人最后找上了那头之前瑟瑟发颤的老虎,追了有两里路,跑得可真快。那老虎精见到他们,愕然得不能反应,阿蛮已经释放出了虎王气息,头上一双虎耳,她怒冲冲的上前就抽了它的虎头一顿,骂道:“丢脸真给虎族丢脸” “吼吼……”老虎更无反抗之意,虎目居然湿润开来似是掉泪,哭道:“虎王啊,救命啊” “我没宰了你算客气了,说吧,那只死牛是怎么回事?”阿蛮冷冷问道。 老虎精当即哭诉起来,她则为两人翻译这虎语,原来这小岛本来百族之间好好的,可谓安居乐业,虽有杀戮却也算一团和气,听着很奇怪,但这就是丛林,就算有谁开灵成精,都没有称王称霸。 不过这份平静在五六年前突然被打破,正是“兕牛大圣”不知怎的在那个山洞得了道,不但成精,而且实力急速上升……百兽的凄惨日子从此开始。 这么说,兕牛还真的把徐福留下的灵药吃了,显然此处的宝物不少…… “啊”阿蛮怒喝一声,气道:“敢吃掉我们的仙药?那就给我们做牛做马还债吧” 谢灵运早已有了决定,不管活捉还是除掉,都要解决小岛的“牛患”。 第一卷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东海龙宫的请柬 知己知彼,既然决定解决掉兕牛大圣,谢灵运就向老虎精打听清楚它的战力情况,老虎精说那兕牛力大无穷,众兽不是没反抗过,却加起来都斗不过它。 但说到神异,似乎又没有…… 三人不由疑惑,难道说兕牛大圣对于岛上百兽是个恐怖家伙,但对于真正高强的修士比如他们而言,并没有多么强悍? 虽然如此,谢灵运都不会轻敌,何况它实打实有着道胎后期的修为,他依然派出强力的阵容,幽杳、幽渺、稻草人都从盆内出来,并且做足准备。 之后,一行人就气势汹汹的直奔那座藏宝土山 刚刚踏过那条小溪,就听到前方山洞里生起一阵愤怒的吼叫,兕牛起身奔出而轰轰隆隆,似乎在骂着:“哪个不识死活的在打扰我睡觉” “死牛,赶紧给姑奶奶滚出来,今天你死期到了”阿蛮运气尖啸,这虎啸暴如惊雷,顿时把牛哞全然压了下去,震得四周地动山摇、树木崩裂,整座小岛似是忽然间鸦雀无声…… 轰隆亦是一停,兕牛大圣来到洞外,看到他们一大帮人,它惊诧不已,怎么会来了这么多人看不透他们的实力,尤其那红发虎妖,它的盛气已经弱了很多,牛目闪烁过一丝惊恐,竟然懂得说人语:“你们是?” 谢灵运正容说道:“我们只是过路人,听闻你为祸山林,百兽苦不堪言,所以特意来会会你。” “那就是要对付我?”兕牛大圣怒火直窜,嚼动着嘴巴,震慑道:“你们也该知道我的厉害,不怕成了我的晚餐?” “动手”谢灵运一声令下 阿蛮旋即饮酒挥拳的冲了上去,稻草人抛动草帽、杳渺二女使动乾坤圈、纯儿舞手飞烟,而他挥手一座五指山神过去—— 兕牛大圣完全傻住,避得了这样避不了那样,闪过大山,牛角正要爆出一道光柱,已经被乾坤圈套住,又被草帽打了一下,然而虎拳才是最要命的……“哞” 痛苦的惨叫响彻山林,百兽都又惊又疑,发生什么事了?兕牛魔好像被谁在痛殴?尽管惊喜和期待万分,但谁都不敢去窥看究竟…… 无惊无险,众人合力之下,几乎在照面之间就打败了兕牛,原来它真的光有一身命功修为,力气什么的一点不弱,可是缺乏招式和法宝,欺负百兽可以,碰上他们就完蛋。 “山中无虎王,兕牛称大圣”阿蛮拍拍还很于净的手,颇有诗兴的吟了一句。 兕牛正躺在地上连连嚎啕,谢灵运拿起聚宝盆,把它收了进去,然后他们也进了去,他运用古楼将其镇压在穷奇凶兽旁边,两只上古罕兽并排而趴,只露出脑袋来,兕牛大圣自然还在挣扎,穷奇兽已经懒得自讨苦吃了。 “这是什么呀?”灵鹿儿的粉嫩小脸蛋上满是惊奇,纯儿为她解释,又叮嘱道:“别去碰它,也是坏蛋妖怪。”灵鹿儿闻言挥拳,“打” 留下纯儿照顾小孩,谢灵运几人出了来,由稻草人开路,走进山洞里面进行探索。 山洞里挺是开阔,但没什么石器木具,所以又很空荡,他们很容易就找到想要的东西,几个宝箱放在一张兽皮睡毯的旁边。 然而当阿蛮逐一的打开宝箱,她的不满骂语就停不下来,仙灵果然都被吃光了,剩下的皆是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连这几个宝箱本身都普通得过分,平时扔在地上,她看到都不想弯腰捡 谢灵运倒泰然接受了,其实竹简上早就写着,此地最大的宝物是一份灵药,想来跟蟠桃仙果一般,其余没记清楚的“诸宝”就是那样了。 不过当最后一个宝箱开启,却有一件东西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一片巴掌大的鱼鳞,闪闪发亮、水气萦绕,上面隐隐流泛着“东海龙宫”四字,谢灵运疑惑的拿了起来,鳞质软硬适中、韧性十足,他稍作感通,顿时有一段神光文字涌入脑海,这是一封书信或者说,是请柬…… 阅罢了内容,他脸有惊讶,对疑惑的几人说道:“这是东海龙宫发出的请柬,里面写着邀请东海众位岛主前去龙宫共商大事,但没说是什么事。” “死兕牛这么差劲,都邀请它去?”阿蛮颇不屑的哈了声,“那事儿能大到哪里去。” “不一定,正是它这么差劲都可以去,那等于真的整个东海的岛主、高人都被发动了……”谢灵运皱起眉头,知道必有什么大事发生,隐约感觉跟蓬莱仙岛有关。 幽杳、幽渺都很清楚这种大会意味着什么,幽杳说道:“五十年之前,南疆曾经举行过类似的万魔大会,后来不久岭南被犯。” “嗯。”谢灵运点头,那时候师姑都不知在哪里,也不知大日寺秘密建立了没有,反正那次战争闹得很大,朝廷和天下教门派出十万修士大军才平定下来,也有了这五十多年的和平。 东海龙族这么大的动作,意欲何为? 细搜了一圈,没有其它发现,聚宝盆也没有反应,众人就离开山洞,接着再度进去盆内,由稻草人在外面把风。 “姑爷爷、姑奶奶,放过我”看到谢灵运和阿蛮走来,兕牛大圣立时大声求饶,看出了两人是主事的,连连说着:“我冤啊,我没做过什么坏事,只是有过一些猎食而已,难道这也有错吗?” “猎食没错,但你把我们的仙药吃了,就大错特错”阿蛮上前踢了它的牛头几脚,见它顺从得嘴巴都不张,又嘻笑道:“不过呢,我们也算是收获了一只道胎境的灵兽,那个太上老君不是骑兕牛的嘛,你以后就是姑奶奶的坐骑了,不差。” 被兕牛大圣苦巴巴望着,谢灵运耸耸肩,道:“你对小鸟百兽来说实在太强,这里已经不适合你待着了,所以你就先安心呆在这里吧。” 安心?兕牛大圣脸都黑了,这样被座古楼压着,旁边明显一个疯子,怎么安心?却又不敢聒噪,它问道:“那我什么时候可得自由?” 谢灵运认真道:“不急,等我们认为可以之时,自然会放你,你需得好好表现,否则压个百年千年都有可能。” “坐骑明白吗?”阿蛮瞪着它,不管他说什么,强调了一遍又一遍。 兕牛大圣却不甘愿就此接受悲惨的命运,权当没有听见,虽然被她狂踢,一字记之曰:忍 而这时谢灵运拿出那片鱼鳞来,问它道:“我们在山洞里找到这封请柬,怎么回事?” “这个?前些天了,有半个月了吧,那天突然有一只大鱼精上岛,说是东海龙宫的信使,给了我这请柬就走了,说凭着它可以去龙宫参加盛会,请柬的内容你也读过了。” 兕牛大圣老老实实的说出缘由,又补充道:“对了,那信使还说除了我们这些东海岛主,也有好有人去的,也有人族修士,总之是商议什么大事。” 也有人族修士去么?谢灵运沉吟,似乎不是朝廷中人,此事越发显得扑朔迷离,东海龙族到底在图谋什么? 既然手有请柬、又想知道,他眼睛一转,问道:“如果我们要参加,拿着这片鱼鳞,到了东海龙宫海域,就行了吗?” “应该是没问题的,请柬里没有明确说请谁请谁,东海这么多岛主,你们说是这里的岛主,龙宫哪会分得清楚。”兕牛大圣有着心思细腻的一面。 而众人闻言都看看他,灵鹿儿已经在欢喜地一边蹦跳一边鼓掌:“要看到龙喽” 谢灵运笑呵呵,并没有立刻告诉她,她在盆内恐怕看不到…… 太多人在外面太显眼,真要参加,应该也只有他和阿蛮在外面,阿蛮充当这座小岛的岛主,他则是随从…… 龙宫自然是十分神秘的地方,世人难以寻觅,虽然高人要找还是能找到,但关键是闲人免进,他们都不会、不能、不敢随意乱闯;而现在有了这鱼鳞请柬,他们不但能找到,还能进去。 纯儿却有点担忧,问道:“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这你别问我,我哪知道啊我本来就没打算去,不凑那热闹。”兕牛大圣的牛鼻子喷了几道粗气,真是郁闷,它在岛上过得好好的,没招谁惹谁,结果…… “不必过虑,小心就好。”谢灵运觉得既然龙宫请了大家去,“共商”并不是马上开战,只要自己不惹事,问题不大,而且这次机会十分难得,怎么能错过。 以前总是或耳闻或从书籍得知龙宫如何如何,这回可有机会去看看了,也可以见识见识那些蛇蛟龙鱼有什么本领,好知道敖青的实力到底能到什么程度。 议定之后,这座小岛也没什么好停留的了,但临走之前,纯儿没忘一件事,波儿象找来老虎精一按,功德值果然有所增加,整个山林加起来的感恩数目真不少,加了足足五千,距离扑满又近了一大步 在百兽狂喜欢庆的叫喊啼鸣之下,谢灵运三人离开了山林,来到海滩上得仙宅,前往东海龙宫海域—— 第一卷 第二百三十七章 万丈海底 东海龙宫所在的海域位于东海中央一带,从天空望下去,仍是一片茫茫大海。 那些八方岛主、十方来客要到达这里,却不是一件轻易的事,除非有着什么飞行之法,否则乘坐舟船真不靠谱,所幸可以联络龙宫的使者而被带过去。 虽有仙宅,当然不好直接飞来,也不好展示飞天神通,谢灵运驶着仙宅先来到附近一座小岛礁,停好宅子,再和阿蛮各使用一颗白鹤灵形丹,驾鹤飞去—— 待到了龙宫的海面之上,见不到有谁人的身影,只有哗哗的海浪,他拿出鱼鳞请柬,一边作着感通,一边放声喊道:“巨虎岛岛主应邀前来参加龙宫大会” 当他喊了几遍,终于是感通上了,奔腾不息的大海骤然起了一个大漩涡,一根浪柱直卷上来,浪柱上站着一队五六个的鱼虾兵将,皆是满脸严肃,那螃蟹头目说道:“有请,放心下来吧,我们带两位前去龙宫。” 两人相视一眼,就驾着灵鹤飞停在浪柱上,果然稳如平地。 鲛珠自然是不能在这儿用的,不过这片海域应该有着一个巨大的无上阵法,螃蟹头目接过了鱼鳞请柬,对他们施了一个法,水气缠绕过后,两人就似乎得到了阵法的通行允许,可以尽情的进入大海里面。 这时候,浪柱轰隆的降了下去,两人不禁有些紧张,很快就进了海里,却并没有避水,但比避水还要高明奇妙,海水变得好像是云烟淡雾一样,对他们没有丝毫影响,竟能如常呼吸、如常动弹,连衣服都只是多了一阵凉快感,却没有濡湿。 浪柱入海之后就变作了一股急速的水流,不需他们怎么样,就自然地流向海底的龙宫,尽管速度十分疾快,还是过了好半天,有万丈不止,这才渐渐接近海底,能够遥遥的望到下面的东海龙宫…… 越来越近,也看得越清楚,谢灵运不由为之赞慨,龙宫宫殿成群,除了用人间常见的红砖绿瓦,更有巨大的贝壳作屋顶、玉石明珠作灯笼,到处是各种海底独有的碧草艳花,又有色彩斑斓的珊瑚小山,稀奇的面貌看都看不过来。 而且龙宫规模之大,何止十里百里,完全望不到尽头,看着这惊心争目的瑰丽,一股庄严的气息又扑面而来。 在龙宫之间,有游来游去的鱼群,也有人形的各种鱼精,倒没见到龙鲛的庞大身影,而他们降落的地方是一个开阔的坊场,上面十分热闹,成千上万的人自如游逛,或歇息、或交谈。 “这里是所有来宾的入住之地,十方坊。”螃蟹头目带着两人稳稳落到坊场石路上,原来周围鳞次栉比的一排排小院落是宾客住所。 它派了一个玉牌给两人,又道:“你们凭这玉牌,可以找到属于自己的院落,以及在十方坊一带行走。但我们龙宫是森严之地,最好不要乱跑,免得出了什么事情。大会将在两天之后举行,就这样 交待完毕,这一队鱼虾侍卫就重新升向上边海面,而两人也能自由活动了。 “接下来去哪里?”阿蛮张望着四周围,也是情不自禁的啧啧称奇,什么时候她也能有一个这么大的虎宫 谢灵运抛了抛玉牌握住,“待在院子定要闷得慌,到处看看吧。” 当下两人在十方坊逛了起来,一边游历龙宫,一边打听消息,前来参加大会的人数该有数万,东海的众多岛主基本上都来齐了,什么动物妖精都有,另外又见到一些东海沿海的人族修士,他们都很是年轻,不知道有何缘由。 “我看啊,广德王是看我们守护东海有功,叫我们来是要论功行赏啊” “呵呵,哪赏得了这么多人,会不会是龙宫要从我们之中招收大将?” “那不会是要起战事吧?我听闻龙宫与当今朝廷不和。” “嘘,这话你也敢乱说” 坊场里面众人三五成群、议论纷纷,虽然如此,大家都只是猜测而已,并不清楚要共商什么大事,但据讲有一个已知情况,将要主持大会的人不是东海龙王广德王,而是“龙王三太子”。 “那龙王三太子威名赫赫,年纪轻轻,一身修为却深不可测,本是个英雄资材,可惜脾气浮躁、品行不够,是个小霸王。我看这回准没有好事。” 此时,两人听着一个人族少年在高谈阔论,他看上去十**岁,身着朴素的儒袍,相貌颇是俊朗,神采间带着一丝淡淡的戏谑调侃,看他那不时翘动的嘴角,就知道这家伙心思灵活、性情放浪。 听他说得这么清楚,谢灵运有些好奇,站出来问道:“兄台,你如何得知的?” “耳闻而已。”那少年随口回答,但定睛看看他,顿时就精神一振,却是看出他养有浩然正气,这可是同道中人他驱散其他人,向两人拱拱手,笑道:“在下徐州东海郡何氏子弟,何长瑜。” 谢灵运亦对此人颇有好感,也拱手道:“在下江南金陵人士,谢灵运。”阿蛮懒洋洋的道:“巨虎岛岛主,阿蛮。” “唔?我好像听闻过……哦才高八斗,就是你么”何长瑜十分惊讶,见他点头说是,满脸的惊喜不已,哈哈道:“能认识谢兄弟,此行已经不虚还有一件喜事,谢兄弟来得也真是时候,今晚龙女设宴,凡是人族少年都可以赴宴。” 阿蛮的目光已经凶恶起来了,谢灵运呃了声:“龙女?” “是啊,龙女”何长瑜笑着点头:“东海龙宫的小公主,听闻她年方碧玉,容貌天姿国色,性情又聪颖可爱。” 谢灵运确实很想见识一下龙女的风采,不过现在的情况,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叫自己的桃花运那么盛?他呵呵笑道:“我不去了,明天劳烦何兄给我讲讲就好。” “这回,谢兄弟还非要赴宴不可的。”何长瑜神秘的笑。 “为什么?”两人疑惑问道。 第一卷 第二百三十八章 结丹九阶 “因为龙女设宴是有一个难题要寻人解决,谁帮得了她,她就重重有赏,其中有一株千年龙须草,对命功修炼是有莫大益处的。” 何长瑜的双目闪烁着狡慧之色,又道:“谢兄弟,我知道明年清明金陵有一桩热闹事儿,以你在斗才会显露出的才志,定然不会甘于人后,定要凑凑那热闹,再看你的修为似乎已经到了结丹境界,你说是不是非去不可?” “哈哈,还真是被何兄猜中了”谢灵运微笑点头,这家伙是个聪明人啊既然有机会得到一份仙药,为何不去? 结丹境分有三层,即是“采药、炼丹、还丹”,每层里又细分有九阶,合起来是“黄芽生、六候至、采大药,进炉火、降龙虎、合铅汞,七返、九还、金丹成”。 他现在还处于结丹境入手阶段,采药第一阶黄芽生都没有修好,这阶有点像一阳复,却其实大大的不同。 所谓“黄芽”是指先天一产生的一种极精极细极微的清阳之,仿佛种子刚刚破土而出的嫩芽,虽然十分微小,却蕴藏着无限的生机,也称之为金芽、一点、黍米等等。 当然这都是比喻,不能求之有形,也不能求之无形,尽管它极为精微,但能够点化全身的阴蚀,让修士胎脱换骨,正如丹经所云:“黍米之丹,竟能点铁成金。” 紫阳真人又有诗云:“乌肝与兔髓,擒来归一处。一粒复一粒,从微而至著。”这首诗已经把结丹境说得通透,黍米即是炼内丹的药材,须得一粒一粒的慢慢积累,才可能一步步炼成金丹。 谢灵运做过南柯梦,所以另有一番见解,那世界有一个词儿“细胞”,黍米即细胞,不得不提紫阳真人另一首诗:“混沌包虚空,虚空括三界。及寻其根源,一粒如黍大。” 这首诗把人体的先天根源也说透了,至精至微的人体是什么?就是一颗颗黍米,不止是人体,千千万万的各种生灵皆是如此。 而全身的黍米是会自然而然地阴阳更替的,换句话说,过了一大段时间,当全身黍米全部换了,自己已经是另一个自己,这也是一种“胎脱换骨”,但是凡人的新黍米是阳气越来越少,最终走向衰老和死亡,因为那是后天的黍米。 不过修士逆天而行,采集的乃是先天一的黍米,而每一粒都有着点铁成金的巨大“药力”。 所以结丹境就是把身体换成先天纯阳之质,尤其是那些不会再生、不会更换的黍米,如此胎脱换骨、六根大定,就成就金丹,体内也有了道胎,在长生路上得以更进一步 道胎境是怎么一番回事,谢灵运还不太清楚,因为师傅没教,他老人家觉得这么早就教授结丹已经是很浪费唇舌的了。 总之,他接下来要对付的是采药一层,第一阶,生出黍米,第二阶,火候到达适合的六候,第三阶,再去采摘这先天大药。一粒复一粒的积累,直至足够开炉炼丹。 而要黄芽生,全靠先天一,他其实现在就可以练功萌生了,但速度呢?如果在正常情况之下,结丹花上三年、五年、十年甚至一辈子都有,极度天才加洪福齐天的“十月怀胎”,分一半时间给结丹境也要五个月 但他要完美结丹、他只剩下二个半月不到的时间 难怪除了自己,没有谁会对此抱有希望,不过后天的灵气转回先天之后,会帮助黍米的产生和更替,就像种植一样,同样的产量下,十亩灵田生出的药材当然比一亩多。 这株千年龙须草的药效,怎么也当得了百亩灵田吧?那这龙须草重不重要? 他一定要拿到而且还要想方设法的源源不断地得到这些灵丹仙药,必须得在这两个半月之内,完成这九阶的修炼,以及心性方面的抱一境,而能参加群英会 “不准你去。”阿蛮咬了咬银牙,一串小气泡从嘴边狂冲而出,流露着的是酸恼。 “我是冲着龙须草去,不是龙女,况且真以为是个女的都会喜欢我么?”谢灵运无奈的摇摇头。何长瑜看得忍俊不禁,却遭到阿蛮充满杀气的一瞪,她又问道:“那我可不可以去?” “龙女似乎只邀请了人族少年,而姑娘你……”何长瑜摆明说不可以。 谢灵运认真道:“好了,我保证我只是为宝物而去。”阿蛮轻哼了声,说道:“我看什么难题九成九是龙女随便找的说辞而已,其实就是想招亲。” 何长瑜对此表示赞同:“有可能,醉翁之意不在酒,龙女正是那情窦初开的少女,怀春也不出奇 管她怀春还是怀秋,反正这事就这么定了,事关宝物,阿蛮也没有怎么闹,但拿到龙须草要分她一些云云。 “我有一个族兄也来了,正待在院子里练功,我们去叫上他。” 在路上,三人一路交谈,彼此都多了一些了解,原来何长瑜师承东海当地大儒冯夫子,从小炼养浩气,此外在家族传承下,他也修习丹道,现在修为不算低,有着结丹中期、抱一中期的性命境界。 东海何氏放天下里亦是赫赫有名的,家族在当今朝廷有着不少良臣虎将,其实因为他是旁支庶出,在家族里并没有什么地位,这次他能来龙宫参加盛会,是跟着一位族兄“何无忌”来的。 何无忌不同他,乃是正支嫡出,又是天纵之才,跟他都十八岁,却已经是道胎初期的命功,是何氏未来家主级别的人马 而又因为这家伙性情太直,又严肃,喜怒全放在脸上,一怒就要斥人;他何长瑜却是另一种浪散的性子,又喜欢戏谑,所以两人的感情自然一般般,这次能来,说白了他就是充当小厮的角色。这不,刚才无忌练功,他出来打听消息。 听说那家伙如此脾气,谢灵运赶紧拉着阿蛮来到一边隐蔽处,把她赶进了聚宝盆,有什么事再出来。 何长瑜还以为阿蛮独自回去客院了,也不多问,带着谢灵运来到他们的客院前,刚一踏进院落,就喊道:“无忌族兄,好事啊,好事啊” 虽然他喊得大声,却不能掩盖嘭嘭砰砰的挥击巨响—— 第一卷 第二百三十九章 北府兵 嘭嘭砰砰 谢灵运听到这响声,顿时为之惊讶,这里可是万丈海底,若不是有着神秘的龙宫大阵,水流足以把人撕碎,饶是如此,现在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种凝滞感,那人竟然还能使出这种劲道,实力可见一斑 两人走进院落,就见在院中一座紫碧交纵的珊瑚山旁边,一个身形魁梧的青衣年轻人在连连挥拳,练着某种刚烈凶猛的拳法。 他体格魁伟,相貌可谓堂堂,浓眉大目、炯炯有神,蓄满了乌黑的络腮胡子,气势威风凛凛,流露着一股沙场的杀气,那份跃然欲出的恐怖战力无愧于道胎初期的命功,真不像是个十八岁的少年 何无忌 未来的何氏家主么?果然是一表人才 那少年又一记疾快挥出的重拳,砸得前方的海水震动翻转,这才收气停了下来,望了望走来的两人,却是眉头一皱,斥道:“整天喧喧哗哗,像什么样子” “呵呵。”何长瑜只是一笑。 何无忌也没有继续斥责,打量着那白衣少年,话声沉稳:“阁下是?” “无忌族兄,让我来引见吧,这位是谢灵运,我们刚刚在坊场那里结识,谢兄弟修有浩气,年纪轻轻却才德兼备,是个可交之人。”何长瑜笑着一番介绍。 “哦,你是谢氏子弟?”何无忌一听到他的姓氏,就有点疑惑,说到“谢氏”之时,那双虎目中隐有肃然起敬之色。 谢灵运心生警惕,不过旋即想对方定然不可能看出什么,面不改色的微笑道:“我长在金陵。” 这话其实模棱两可,但旁人听起来的意思当然是说“不是”。 何无忌点点头,脸有沉思,似是自言自语:“这次龙宫只邀请了沿海地带的一些门阀宗派的人来,不见谢氏子弟,怕且事情真的无益于朝廷……” 如此为朝廷着想,因为当今天下升平,而且何氏在朝中有着不可或缺的地位,何长瑜又说道:“无忌族兄明年就要前往北境,成为一员北府兵将领。”他的声音中掩不住的羡慕。 而何无忌,则是满脸的肃敬,又有几分骄傲,他能当上这个将领,不可能没有世家子弟的原因,却也是从小以来的刻苦努力的成果 “北府兵?那很好啊。”谢灵运称赞道,应该有很高的灵药俸禄吧?又能得到很多的性命历练。 何无忌的脸容却生起一些不悦之色,这少年分明对北府兵缺乏尊敬,什么叫很好?何止是很好 北府兵这是一支百战百胜的雄兵,组建这支军队的人,正是当今的谢氏家主、北府兵主、“冠军将军”、“康乐公”谢玄。 可曾听闻过“草木皆兵”、“风声鹤唳”之词? 十七年前,狂风暴雨骤降,蛮荒化外的妖魔邪人又起了贼心,百万魔军来犯北境,一路势如破竹,就要直入中土神州那时候天下哀声一片,大黎仿佛要完了,好不容易有的上百年安稳,又要被搅得山崩河溃、生灵涂炭 那时候上一任的谢氏家主谢安无心问政,整天就在会稽的东山游玩和修炼,而不愿为官。 以前就算了,那时就要亡国亡天下了,满朝的文臣武将、高道名士都如热锅上的蚂蚁,流传着一句悲语:“谢安不肯出来做官,这叫百姓、这叫天下怎么办啊” 因为这个大劫,谢安终于愿意再度为官,这就是“东山再起”的由来,不过他没有自己去前线打仗,而是调兵遣将,派了几个子侄带领他们的八万北府兵去救援,正是侄子谢玄几人。 康乐公不但是前线的总帅,也是先锋部队的统帅,当时北境的大军已经被打得落花流水了,然而北府兵一到…… 康乐公竟以八万之数,把一百万气势如虹、实力超然的魔军击溃,打得它们争相逃命回去蛮荒,那是怎么的一种狼狈?草木皆兵、风声鹤唳 贼胆全都吓破了,能不怕么,谁也不知道哪根草木突然就化作北府兵来夺命,谁也不知道那些风鹤声音会不会灭魂 如果不是有康乐公如此反败为胜,现在的中土,也真不知道会是怎么样的凋零样子……这一战,着实是功烁千秋 北府兵,何止是勇猛?何止是很好? 当年,当大胜的军书飞传回了京城相府,正和客人下棋的谢安看了之后,面无表情、了无喜色,继续下棋。客人奇怪的问他:“军情怎么样?不好?”他只是徐徐的答了一句:“小儿辈已经破贼了 何等的豪气对魔军又是何等的轻蔑不就是几个小儿辈打了场大胜仗么,我都没有出马呢,有什么好激动? 运筹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也许之前是装俊,也许谢公对于几个后生的发挥、对于这场大胜,越想越开心、越想越得意,实在高兴得不得了,下完了棋,走回去内室,过门槛的时候,太过用力,以致木屐的屐齿都折断了,自己嘿嘿傻乐,这又是“屐齿之折”的由来。 谢安、谢玄,英雄如此,豪迈、狂狷、潇洒 成了北府兵的一员,真是天大的荣耀 想着这些史事,感受着那份英雄气慨,何无忌就热血沸腾,有些不能自己的微微颤抖,结果现在有个人不以为然的说“很好啊”,什么态度 热血所至,他不禁志气冲天,高声的道:“我加入北府兵后,誓要建功立业,荡平天下的妖魔不负舅父的期望,更不负康乐公的威名” “无忌族兄的舅舅是刘大将军。”何长瑜又加以解释。 “呃……”谢灵运却不太清楚刘大将军是谁,只好问道:“恕在下孤陋寡闻,是哪位刘大将军? “你”何无忌的怒意霍地又起,亲自答道:“刘牢之,康乐公手下的第一员大将” 刘氏也是当朝的大族,在北府里是中坚力量,像他舅父,是康乐公慧眼识才,一手选拔上来的;听舅父说刘氏又出了个叫刘裕的年青猛将,他倒想能快些会一会。 “原来如此,失敬失敬”谢灵运严肃的拱手,真的无意冒犯,他当然知道康乐公的一些威风事儿,却又刻意的不去做什么了解,所以知之不详,刘牢之似乎正是当年那支北府军的一员前锋将领。他直言道:“我对北府兵了解不多,何兄见谅。” 他忽然想起自己曾经问过师傅,你是不是当过北府兵打过仗?师傅笑呵呵说不是。但忠叔应该是吧。 “这……”别说何无忌了,连何长瑜都有点无语,那可是威震天下的北府兵啊 就人族里头,不说那些神仙真人,只说活跃在世俗上的,家族门阀、四海船队、教门祖庭等等,谁的力量比它大?难以比肩,因为北府兵来自这些地方,但是“一入北府,小儿破贼” 当成了一员北府兵,无论你从哪里来,对前辈来说都是个小儿,不只是自己破贼,而且到了自己的儿侄,也会破贼,这是一种代代传承的无上荣耀 为江山社稷,为万民百姓,为一身的破贼热血,为那颗心,军心即道心 不然朝廷为何是朝廷,王谢之家为何是王谢之家? “没什么,但你应该多去了解的。”见他真诚,何无忌没多计较,正言道:“蛮荒妖魔始终是中土的心腹大患,一旦邪强正弱,它们就会来犯。大丈夫,修一身武艺,当为彻底的除魔破贼而尽力谢兄弟,我看你的确是个可塑之才,何不以后来北境找我,我招你入军” “无忌族兄”何长瑜闻言情急的睁大眼睛,失声道:“那我的参军一职” “你什么时候不再整天谑浪,马上是我的参军”何无忌声音重重,何长瑜无奈叹气:“那不如杀了我。”谢灵运挠头:“其实我也喜欢谑浪。” 何无忌立时气道:“谢兄弟,康乐公的三孙子也是你我的年纪,名叫谢公信,乃是绝顶天才,曾经孤军深入蛮荒历练,放眼天下,同龄人之中没谁比得过他,这就是将来的北府兵主我辈应当见贤思齐啊” 看着他又是崇敬又是奋昂的样子,谢灵运微微耸肩,真是个军痴,不过,他哂然道:“就算我要入北府,恐怕康乐公不会收我。” “岂有此理”何无忌的怒气又生,这话什么意思,刚才就罢了,康乐公岂容别人对他有半点的不敬他大怒道:“有心破贼,康乐公为什么不收” “族兄,误会,误会”何长瑜连忙劝解。 谢灵运认真的点头:“是的,何兄误会了,我很尊敬康乐公,只是觉得以自己的资质,入不得他老人家的法眼而已。” 他也不动气,因为看得出何无忌这人并不是高傲,也不是迂腐,恰恰是个性情中人,没什么坏心眼,心里藏不住话的,是那种忠直的武人,直得有点可爱。 “不会,你资质很好。”何无忌说着又打量了他一番。谢灵运打哈哈:“是么……” “族兄,入军之事待会再说,还有一个消息没告诉你呢。”见谢灵运不情不愿,何长瑜解了围,笑道:“龙女设宴” 何无忌对龙女的风采没甚兴趣,却同样对那株千年龙须草兴致盎然,就答应一同去赴宴。 时辰也差不多了,三人当即前往宴会的举行地贝珠宫。 第一卷 第二百四十章 南天师道 贝珠宫距离十方坊有一段路,三人凭着玉牌可以畅通无阻的到达,远远就见得一座华丽堂皇的宫殿,殿顶由一颗颗硕大的贝珠铺砌而成,珠光流转、美轮美奂,着实是令人惊叹。 “三位公子,这边请——” 几个身着绡绮的俏丽的玉虾宫女把三人带了进去,进得大殿后,只见宫女成群,而来参加宴会的少年人真不少,粗略的数数就有上百人,他们几乎都是东海至江南一大段沿海的门阀宗派的少主,要不就是少主的左膀右臂,修为都十分不错。 此时有人已经入座,也有人三三两两的站着相谈。 谢灵运扫视了一圈,瞧瞧都有谁跟自己争那株龙须草,最后目光停在前方不远的三个少年那里,准确而言是中间的那个 那人十七八岁的年纪,高长的身形不彪悍也不文弱,穿着一套玄黑色道袍,绣有太极和祥云的图案,有点像天师道的风格。他眉长目狭,却有着一股锐利的光彩,相貌俊朗、神情成熟,而修为亦是深不可测…… 这人给他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如果说殿内所有上百人之中,谁让他觉得最厉害最神秘,却是这个家伙。 而他身旁的两人,同样的玄黑道袍,同样令人顾惮…… 没想到,对方也是望来 目光碰撞,似有火花溅过,心神难言地一振,仿佛有什么灵通,知道彼此必不是过路客 是友?是敌? 那少年双目一敛,就大步的径直走来,朝他作了一揖,微笑说道:“在下孙恩,孙灵秀。” “谢灵运。”谢灵运拱手回应,依然揣摩不出敌友,但是心头有另一份讶然,从这孙恩的平稳步伐就可以看出,他的命功可能上了道胎境,甚至比何无忌还要高强…… 何长瑜、何无忌都自报姓名和身份,然后孙恩的两个友人也做自我介绍。 “在下徐道覆。”那少年十九二十的弱冠年纪,却是孙恩的姐夫。 他蓄有短须,神态显得最是沉稳,修为也不低,应该有着结丹后期接近道胎境,亦是难得的天才,相比之下因为大了几岁,没那么惊艳罢了。 “在下卢循。”另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笑说,虽然还没完婚,但他已经和孙恩的妹妹有了婚约,是孙恩的妹夫。 大概因为是三人中年纪最小的,他的神态则很是活泼,又流露出一丝心细。他的修为堪比孙恩的惊艳,命功似乎已是结丹后期 他们又自报了家门,原来都是南天师道祖庭“明师宗”的真传子弟。 所谓南天师道,是一个创立不久的新兴宗派,始于五斗米道,由“杜明师”杜炅开创,他对五斗米道做出了很多改革,比如最重要一条,入门信徒不需要上交五斗米 因为祖庭在钱塘,故被称为南天师道,它在钱塘一带甚有威望,信奉者无数,尤其是广大的低层穷苦人家多奉此道,而且近年来越发的得势,连很多当地的家族豪强都叫杜炅一声“明师”,正是包括了孙氏、徐氏、卢氏等,是一股不容小觑的新生势力。 不过自然的,这明师宗和龙虎宗的关系势成水火,我天师你明师,还不收米,那置张天师于何地 岂不是真成了米贼? 杜明师这个“叛徒”,也是不被天师道所容的,若不是有朝廷出面维护,恐怕他早已死去了。但话说回来,朝廷让南天师道发展壮大,又何尝不是对天师道的一种制衡呢? 孙恩、徐道覆、卢循,正是师承于杜明师 拉起宗门不过数十年,膝下就有着如此之多的天才,修为更比得上何氏的未来家主,也比得上张承宗等“龙虎宗小三杰”,由此,则可以看出杜明师的惊人实力,明师宗对天才的培养,真不是一般的祖庭可比。 虽然好像都不爽龙虎宗,可成朋友,然而谢灵运对他们三人依然没什么好感,并不是因为孙恩、卢循是明年群英会的潜在对手,却是…… 如果说张承宗的性情冷傲自负,那么孙恩,他看不透,这个人看起来和和善善,他却直觉这只是个面具,隐藏在面具之下的是另一张面目。 这是个擅于伪装自己的人,有朝一日,不是英雄,而是个枭雄。 “金陵、谢灵运打牛英雄”这时候,孙恩忽然想起什么,挺直了双眉,惊道:“闻名不如见面,久仰久仰谢道友,怎么也来了东海龙宫?” 谢灵运答道:“也是机缘巧合,跟着一个东海岛主来的。” 何无忌和何长瑜同样对这三人不觉得投缘,何长瑜笑问道:“三位怎么也来了?” “山门受了龙宫的邀请,又言明了要年轻子弟前来,就派了我们来。”孙恩的回答滴水不漏。 没谈几句,恰恰有一伙人从他们身边走过,一边低声说着“龙宫和朝廷如果起了冲突,倒有我们的好处。”徐道覆脸有思索之色,似是抱怨似是试探:“朝廷对于各个教门并不公允,若有祸事,又怎么可能得到大家一心一意的支持?” “放屁”何无忌顿时勃然大怒,徐道覆针锋相对的问道:“难道不是么?凭什么这家能收徒一千、那家只能收徒一百?”何无忌怒道:“若不是有许些法度,若不是有朝廷的主持,天下教门会乱成什么样子?” 虽然谢灵运和孙恩四人马上都各自拉开了吵起来的两人,但这几句话基本上已经表明了双方的立场,果然不是一路人。 “你们南天师道不是得朝廷的庇佑,会有今天的威势吗?现在却要反咬一口”何无忌并不愿就此作罢,要跟这贼子好好说上一番,事情也有些不可开交,幸好这时候,几个宫女喊了起来:“请诸位入座,公主要到了。” 无论服不服气,这里毕竟是龙宫宫殿,众人都纷纷坐好。谢灵运三人坐到了末席之位,他饶有兴趣的望着殿口那边,自己对龙景慕多时,这回可终于能看到龙的风采了啊 就听到宫女清脆的通传声响起—— 第一卷 第二百四十一章 龙女 “水瑶公主到——” 随着通传声,从大殿后殿侧门口走出了几个宫女,然后是一个青蓝衣裳的少女,清丽娇俏,雪白玲珑,头顶长有一双娇憨的小龙角,瓜子脸蛋上,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清澈明亮,十分可爱。 殿中顿时生起了一片低低的惊赞,好些少年都心潮澎湃,东海龙王的小女儿,太美了 谢灵运也很感惊艳,虽然见惯了绝色,而且风情各异,这下却还是见到了另一种前所未见的动人魅力,那双明眸尤其惹人喜爱,仿佛是一片星辰大海。 龙女望望一众少年才俊,脸露浅浅的巧笑,有些好奇、有些期待,她往上方的主位坐好,听见有人“参见水瑶公主”的喊了起来,她摆摆衣袖,清声叮咚:“无须多礼,各位无不是人族里的少年英杰,我倒要谢谢你们赏脸前来。诸位在龙宫还算适应吧?” 众人纷纷说好,好得不得了 “那诸位都知道龙宫的风貌了。”龙女接着说道,众人又争相大讲天宫仙境之赞语,她闻言笑了笑,道:“龙宫是好,但我有一个难题,今天请大家来,就是想寻到个解决法子。” “水瑶公主尽管说” “在下一定竭尽所能的帮忙” 少年们马上吵吵嚷嚷,一些人神情庄重,几乎要指天誓日,无论是什么难题,上刀山下油锅,都给你办 想要成为龙王女婿的人可真是不少,冲着千年龙须草来的人也满脸专注,大殿的气氛无比热烈。 末席这边,谢灵运享用着茶桌上的龙宫果菜,口感味道还真不错;何长瑜也是大表决心的一员,何无忌一脸沉默,不时扫扫那边的孙恩三人。 徐道覆、卢循都微笑着没说什么,孙恩更是岿然不动,声音很大但语气平和:“公主的难题,定然与生趣有关。”早已听闻水瑶公主最受龙王的宠爱,是东海龙宫的掌上明珠,平时逍遥快乐惯了,龙女又说到龙宫风貌,那肯定是关于生活的雅趣。 此言一出,龙女就望向了他,脸上多了一分高兴,道:“那位公子说对了。” 孙恩趁机说道:“在下钱塘明师宗孙恩。” “孙公子。”龙女笑着点点头。这真的羡煞了一众少年们,竟然就这样让公主知道自己是何许人也,留下个好印象,占得了先机 “其实是这样的,我尝闻陆上的各种可爱的小动物,前些年也曾经到人间见识过,比如兔子、小狗、小猫。” 龙女的双眸更加明亮,不觉的咬咬贝齿,流露出了很喜爱的表情,却抓抓手,叹息道:“只可惜居于海底龙宫,无法带几只回来宠养……诸位有没有办法可以实现我这个多年的心愿?” 什么?众人都愣了愣,就连早已猜到几分的孙恩都怔了怔,还以为是一些宫殿建筑的布置,这也太 “嘿。”谢灵运没什么意外,轻轻的笑了声,龙女是跟许姑娘一样从小无忧无虑长大的少女,除了玩还是玩,养宠物在她的眼中,就是一件大事,天大的大事 他当下就思索起来,会有办法么?连龙王都无法办到的事情? 众人回过神,也在苦思冥想,小动物? “唔……唔……”何无忌倒眉瞪目,根本毫无头绪,胡子都快要竖起来,又抓头又捶腿,终于忍不住问道:“公主,你有没有其它的难题?也可以得到千年龙须草?” 旁边的何长瑜简直要被海水呛死,腹诽不已,这个族兄啊…… 龙女蹙了蹙秀眉,设下重赏是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可如果只冲着灵药而来,那他就缺乏诚意了呀她有点好气,又有点好笑:“那位公子,没有,这就是本宫现在唯一的难题。” 不待自讨无趣的何无忌说什么,又有一少年问道:“水瑶公主,龙宫的大阵对小动物不起效果吗 “嗯,各位能够畅游海底,也是因为都有着一身不低的修为呢。” 龙女点头答罢,又有人说出想法:“公主,不知道陈某为你捉一只兔子精行不行?正如广寒宫中,嫦娥和玉兔相伴为友。”她听了摇摇螓首:“虽然久养之后,它们总会开灵成精,但我想从幼崽养起。” “水瑶公主,乾坤空间可以吗?”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孙恩这才再次说话,这是他想到的最可行的办法了,尽管他不清楚要如何实现那种能养动物的乾坤空间。 “此法我也有想过,可我就想在龙宫里养。”龙女还是说不。 这下众人真的哑口无言,万般心急却无计可施…… 看着他们这样子,龙女很是失望,抱着最后一丝希冀:“诸位都是人中英杰,我时常听闻人族多智,就没有点办法么?” 她一一扫视着众人,当看到坐在末席那边的一个白衣少年,似乎有所感应,心头微微一跳,那人一直没说什么,可是并不像别人那样一惊一乍,相反悠然自得,不似是普通人,难道早有什么主意? 没有办法谢灵运沉思了一番,最终得出这个结果,他不认为现在的自己会比龙王更有本事,不过嘛,他出言道:“公主,在下谢灵运,有几句话想说。我们没有办法,并不是智谋不足,而是能力不够,若然像盘古那样有着开天辟地的本事,给你开辟一天一界都行” “但我们没有。可我有一个建议,陆上的动物自然在陆上养才有趣味,不然只能水中游,不能地上跑,那跟鱼虾有什么分别?你大可以先到人间游玩一段日子,等到所养的小动物长大了、开灵成精了,再一起回龙宫,岂不妙哉?” 众人都霍地一下望向谢灵运,这家伙好大的胆子,不给龙女想办法就算了,竟然反客为主,对她说教起来 孙恩双目一敛,好一招以退为进他已经知道自己落了下风…… “谢公子说得不错……”果然令众人又惊又羡,龙女跃跃欲试的心动样子,显然对这个主意十分认同,却又抬起愁眉:“我要出去玩一年半载,父王肯定不批准……” 但他的话很在理,他们束手无策是正常的,她一笑:“罢了,这难题太难为你们了,这样又不知道该把龙须草给谁我现在心情低落,想听听趣话儿消解烦恼,诸位可有妙语?” 何无忌等武夫们真的无语,比刚才的难题还要难打打斗斗就在行,妙语搏伊人一笑……何无忌望望那族弟,沉声道:“你不是擅长戏谑么?” 不用他提,何长瑜就笑说了起来,其他众人亦是一个接一个的说起笑话,孙恩也说了一则趣事。 龙女的俏脸挂着浅笑,有趣是挺有趣,却总是差了些什么,无法让她开怀大乐。 她心中颇有些失望,其实这场宴会未尝没有“招亲”考察之意,她不在乎他们的资质和实力,龙宫什么没有?没实力也能慢慢有实力,她更在乎的是志趣相投,在乎的是性情,风趣 这时候,到了那个谢公子来说,他一脸正经,徐徐说道:“有一个农夫被邀到了龙宫游玩,龙女设宴,他又去凑了热闹,最后欢欢喜喜的回到人间。就有朋友问他龙宫怎么样,他说哎哟好啊,龙宫很漂亮、龙女又很热情,就是那里的地名很奇怪,比如说他赴宴的那个宫殿。友人问叫什么?他就指着旁边一头拱泥的肥猪,说‘被猪拱,。” “贝珠宫?……被猪拱”龙女喃喃了几遍,会意了,顿时清脆的哈哈大笑起来,“有趣,有趣……”笑得前俯后仰、抬袖掩嘴,双眸似有眼泪……她不停的笑赞:“好,好……” 被猪拱众人都听傻眼了,而何长瑜不禁大是叹服,今天真是开了眼界,他整天说自己自己善谑,跟谢兄弟一比,那真是脑袋被猪拱了。 “那龙须草?”谢灵运知道自己这样很没有风度。 “自然归你了”龙女依然笑得合不拢嘴。 谢灵运站了起身,拱手笑道:“谢公子谢公主” “哈哈”这下龙女更是大乐何无忌倒有点不满,怎能拿谢氏来开玩笑……而其他人,神情各异,脸都黑了很多张,孙恩沉默…… 说了个笑话,就得到一株千年龙须草,这种好事,也真是天大的福缘。 不过当龙女提前结束宴会,让谢灵运单独留下准备领奖,他就感到有点不妥了,莫非桃花运真的那么猖狂? 众人都十分不甘,可是也只能退走了,很快,整个大殿只有龙女,谢灵运两人,因为宫女都被她叫着退下了。 看着龙女笑笑的样子,谢灵运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惊胆战。 第一卷 第二百四十二章 龙须草 “谢公子,你上前来坐。” 在龙女的笑唤下,谢灵运从末席坐到了首席,问道:“公主有何指教?” 龙女又是叮咚清笑,似乎他说什么都有谐谑的含义,她眼眸中那一道欢喜的光芒越发闪亮,笑道:“哪有,我倒要请教你人间的有趣事儿呢,龙宫其实挺闷的,听说你是从金陵来的,那里热闹好玩吗?” “金陵是繁华多事之地。”谢灵运点点头,不胡思乱想了,有什么说什么吧。 当下他好好讲了一番金陵的热闹,三家争斗、民间俗事,越讲越起兴,也有些思乡起来:“我们朝天宫更是好玩,太好玩了,公主可知道我为什么有‘被猪拱,之语?着实山门中有一头奇特的长生猪,自称是从天界下凡的大元帅,整天把两句诗挂在嘴边‘多情自古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又懒,又有趣” “哈哈”龙女听得更是起兴,欢笑连连,不由对金陵心生向往。 “冶城山的山顶还有一个亭叫飞龙亭。”谢灵运又说道。 “有什么来历吗?”龙女问道。 谢灵运想起了一个传说,道:“据说以前有一条龙在冶城山上居住过,与我们祖师成了好朋友,还给了他一套叫《飞龙朝天拳》的功诀,然后飞走了。而祖师得了这功法,就拉起了山门,发扬光大 “哦”龙女心头一动,他莫非是在邀请她去金陵玩?定然是了。她笑道:“若然我到了金陵,谢公子你要带我游玩吗?” “这个,如果谢某恰好也在,当然会一尽地主之谊。”谢灵运应承下来。 龙女顿时满脸高兴,活泼的舞了舞罗袖,道:“那说好了,什么时候我寻着机会去到金陵,你可得陪我玩”那话声,已经有了几分娇气。 看着她这期待的样子,谢灵运可不是傻子,这是一种趋势啊,以目前的情况来说,“龙王女婿”真的不适合自己想了想,他正色道:“公主,其实我是冲着龙须草来的。” “嘻嘻,谢公子你真老实。”龙女毫不在意的笑,刚才的彪形大汉说这话惹人恼,他来说怎么就那样俊……坦诚的君子她微微娇嗔:“少不了你的,来人呀,把宝物都拿上来交予谢公子。” 谢灵运瞪瞪眼睛,都?似乎不只是灵药啊 随即就有几位俏丽宫女徐徐地步出,她们各捧着一个玉盘,摆放着一株碧翠欲滴的灵草、五六颗硕大无瑕的珍珠,以及一些海底果菜。 “多谢公主的厚意。”谢灵运老实不客气的拿过灵草,眼力今非昔比,一下就看出和感应得到它的巨大灵气,堪堪可比那株仙灵芝,真让人垂涎三尺,绝对可以快速增长一截的命功修为 有件事他不知道准确的数字,但按照之前的保守估计,有二十份这样的灵药,就会有一个奇迹,正是自己能在二个半月内,完美的晋升到结丹第九阶 不过一份都千金难求,这回真是洪福齐天,还有十九份往哪里找? 想想公孙船队、想想兕牛大圣,恐怕徐福那些藏宝地已经没什么宝物了。 “不必谢来谢去的。”龙女眉目弯弯浅笑靥,青丝间的一双粉龙角更显可爱,她笑道:“一点点心意,作为我们结识的朋友礼物。” 见她说得如此轻松,谢灵运不禁想龙女难道是自己的大贵人?他问道:“公主,谢某因故要快速提升性命修为,越快越好,所以灵药也是越多越好。不知道还有没有得到灵药的其它机会?” “这呀……”龙女蹙蹙眉,倒不是觉得他贪心,却有另外的顾虑,坦白道:“龙宫的灵丹妙药有很多,我手上也还有几株千年灵草,可是不能全给了谢公子你,我怕父王会不高兴,而难为你。” 没错谢灵运嗯了声,如果花言巧语的把龙女的全副身家弄到手,被龙王知道之后,估计他走不出这龙宫…… 不过自己并不是这个意思,他道:“公主误会了,我不是想白拿,是问龙宫有没有什么悬赏?” 龙女忽而双眸一亮,“过两天不是东海万族大会么?到时候你一定要支持龙宫,站在龙宫这一边”她十分期待,想不到他不支持的理由,已经当他答应了,笑道:“大会一结束,我马上可以给你三株灵草,比这株千年龙须草更好的,而且还有其它安排,保证你能拿到足够的灵药。” “公主可否明言是什么事?”谢灵运疑惑问道。 只是龙女也不清不楚的:“其实我也不知,似乎跟海域的界定有关。” 那应该真是与蓬莱岛的纠纷,谢灵运点点头,不多追问,反正很快就会知晓。 两人又聊起了各种的趣事,龙女的兴致越发高昂,这时却有个宫女出来跟她耳语了几句,她甚感扫兴,微叹一声,道:“谢公子,我父王、大哥叫我也去商议大会的事情,今天的宴会只好到这里,大会过后我再找你。” “好,那谢某先告辞了,谢谢公主今天的款待。”谢灵运起身拱手,又把所有宝物收入了钵盂镯中,除了灵药,那六颗珍珠每一颗至少都价值千两,此行非虚,非虚啊 走出大殿,他来到贝珠宫外边庭院中,原来一众少年人没走几个,都逗留在这里等待着什么。 见得这幸运儿悠哉游哉的走来,众人都霍地鸦雀无声,羡慕妒忌恼恨都有之,这家伙又得龙女青睐、又得灵药宝贝,可是修为一般而已,只是凭着几句俏皮话,这叫他们如何能服 不过这里大庭广众,众人当然不能把他怎么的,但他们的目光合起来散发出的神魂压力,足以⊥一个普通人崩溃…… 然而让有心人暗地惊讶的是,谢灵运的神色没有一点变化,好像还哼着欢快的曲调,那模样根本不像有受到什么影响,此人是深藏不露,还是大大咧咧…… “谢兄弟,怎么样?定下终身之约了?”何长瑜也还没走,上来就笑问。谢灵运耸了耸肩:“水瑶公主还看不上我。”何无忌则问道:“拿到龙须草了吗?”谢灵运神秘一笑:“公主还赠送了些果菜。” 周围众人听得心情更加复杂,议论纷纷,孙恩三人没有过来,他们低声说了几句什么,远远的向谢灵运作揖示意,就大步离去了。 三人也当即离开这片是非之地,回去十方坊那边。何氏兄弟自回了客院,谢灵运也凭着玉牌找到自己的院子,直至进了客房,才把早已迫不及待的阿蛮放了出来,不知道大阵对其他人起不起作用,就还是没有妄动。 阿蛮看着他拿出的龙须草,惊呼的去抢:“还真的被你拿到了?怎么拿到的?” “聪明才智。”谢灵运嘿嘿的把事发过程简单一讲,最后把自己的笑话讲了一遍。 却不料阿蛮一脸冷淡,没有反应。谢灵运疑道:“你怎么不笑?”阿蛮哼的反问:“有什么好笑?”谢灵运嘀咕:“真不懂风趣……” 次天,无风无浪就是一天,然后到了大会举行的日子,十方坊十分的拥挤热闹…… 第一卷 第二百四十三章 虎将何在 十方坊的坊场正人满为患,东海十万岛主、沿海各地的人族少年英杰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尽头 众人摩肩如云,虽然没有挥汗成雨,但他们的呼吸气泡一串一串往上升,笼罩着这万丈海底,一群群小鱼大鱼游过,气泡又爆散开来。 谢灵运和阿蛮站在人群前排,距离将台只有数丈之遥,能得到这个好位置,正是因为龙女派人做的安排,连何氏兄弟都蹭了这个光站在旁边。 而让几人有点惊讶的是,孙恩三人也在前排之位,但又不是龙女的照顾,那就是说他们是龙宫的贵客,无论大会是要商讨什么,似乎南天师道早已决定了会支持龙宫。 “东海龙宫”、“广德王”、“三太子”等旗帜随水飘扬,将台的周围一队队重铠佩刀的鱼虾护卫凛凛地站岗,上了数十级台阶,宽阔高耸的将台上,近十位鲨鲸蛟鳄的龙宫大将更是威武不凡,它们的目光望来,无不让人感到一股溺水般的窒息,道行都是大妖王的级别 “三太子到——” “水瑶公主到——” 随着雄壮的军侍喊声,战鼓被槌得隆隆大响,远方的上空骤然卷来了一股巨浪水流,转瞬之间,直冲到将台上面,落下来了一队人,除了侍女护卫,当前两人,其中广袖飘飘的娇俏龙女正是水瑶公主。 而最前方的魁梧男人则正是龙王三太子,他二十多岁的青年面貌,身着青色的重铠甲,长得丰神俊朗,剑眉星目悬胆鼻,头上不戴盔不束巾,但一双龙角峥嵘霸气,银白色的龙发披肩而下,眼神犹如利刀,锐厉,狂傲 三太子敖滔 谢灵运和阿蛮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有点惊讶,这家伙的长相竟然与敖青有些相似,看来血缘很近…… “参见三太子参见水瑶公主”十万岛主齐声的叫唤起来,震动海底的声音充满着恭敬,大部分岛主直接双膝跪地,还有单膝的、弯身的,而谢灵运等人族少年,则多是拱手作礼。 多数岛主并不是伪装,是真的打从心里敬畏三太子,相比不在龙宫的大太子和二太子,他更年轻更英武,虽然有着一些凶暴的不良传言,但威名更大,年纪青青就已经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据闻在数百年前,四海龙族之中的青年才俊佼佼者,就是出自东海的敖青,他乃是广德王的弟弟,后来去了治理长江江南段,也有了后来的事…… 敖青虽败,但是在众多东海住民的眼中,他永远是一个气吞山河的霸王 而这三太子,不止一次被人称赞极有其叔敖青的风范,有着“小霸王”的名号,更让人有后生可畏的感慨,不愧是东海龙王最宠爱的儿子 “平身。”三太子淡淡说道,居高临下的眺望了众人一圈,他的嘴角微微翘起,目中闪过一抹赞意,现在的威势让他感到很好 他度了几步,渐渐才把目光收了回来,才高声说道:“东海龙宫邀请诸位前来,是要共商大事。这些天,本王知道你们都在猜测到底是什么事,有一些流言说龙宫跟人族朝廷不和,将要开战。但本王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们,没有这回事” 刚刚说罢,他就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冷笑,“至起码现在没有” 众人闻言都是一怔,何无忌的眉头高高皱起,谢灵运也疑惑,那换言之,以后可能会有?到了时机就会有?敖滔的话说得这么直白,未尝不是对朝廷的一种隔空警告:如果再不让我们东海龙宫满意,那么战争随时都可能发生 他忽然想起,敖青最多再过两三年就能冲破牢笼,现在龙宫的言行又如此诡异,难道两者之间有联系? 不只是长江水族等待着它们的龙王的归来,连东海龙族也在图谋合力之事吗? 不过可以肯定,如果敖青再度得势,天下龙族的气焰必然提升,而人族则是消退…… “探探他有多厉害……”阿蛮压声说道。 “太显眼了。”谢灵运摇摇头,前排也有前排的坏处,那些护卫和大将的眼睛都盯着呢,水瑶公主也在望来,怎么探?却见龙女忽然颦颦眉,好像对他们窃窃私语感到不满,对阿蛮的存在很不爽。 他不禁暗地叫了声乖乖,龙女的醋劲还挺大啊,他和她只是聚过一次宴,“相谈甚欢”而已,什么都没有发生,大不了就是“龙王女婿”的人选之一,她就已经吃醋了…… 没作多想,继续听着三太子说道:“其实大家还是猜对了一点,这一次,确实是有战事要起” “哇啊”、“要打仗了”众人顿时一片哄然,一张张脸庞都有着惊色,嗡嗡轰轰的嘈杂声炸得上方的鱼群急窜而走,要起战火平静了无数岁月的东海,又要生起一轮狂风暴雨、一阵惊涛骇浪 就算之前早有猜测和意料,十万岛主很大一部分人都萌生退意,过惯和平日子,谁想把性命丢到战场上…… 倒是一些人族少年,尤其孙恩、徐道覆、卢循,脸带微笑,有着奋然的期待,就仿佛在说:男儿处世,当立大业而现在,我们的时代,到来了 “想必各位都有听说过,东海之中有所谓的三个仙岛:蓬莱、方丈、瀛洲 念三仙岛的名字时,三太子沉沉的一字一顿,流露着一股不作掩饰的恨怒,按着腰间宝剑的剑柄,道:“其中,我们东海龙宫和蓬莱岛有着千年的仇怨那些蓬莱人占据了一片不属于他们的海域和上面的岛屿,那是龙宫的领地,却被他们强夺了去,一占就是千年” 谢灵运认真的听着,三太子慷慨激昂的说着一段段话,一些岛主的情绪被调动起来,已经有人嚷嚷着“剿平蓬莱岛”,被三太子连连压手才叫下来。 他始终保持着几分怀疑,所以听得冷静,从中立立场来说,结合之前所知,这件事似乎是这样的,有一片海域大好,上面的岛屿灵气充足、灵药无数,蓬莱岛和东海龙族为此而争,上千年前已经打过一次了,那次蓬莱岛固然元气大伤,不得不让徐福去招生源,龙族亦是伤得不轻,损兵折将,才在巨鲛被射杀后,让徐福有着机会把童男童女送到蓬莱。 这种战事不可能不惊动仙人,但虽然蓬莱岛跟神仙们关系不浅,龙族却也不是捕鱼的,这事儿仙界管不来,只是充当了一回和事佬的角色,让双方签下了休战的盟誓。 而盟誓的期限“千年”已经过了,不再有效,东海龙宫又是兵强鱼壮,三太子又是霸王脾性,所以不准备维持现状 这次龙宫聚集众人前来,正是为了谋求支持,拉起一支东海大军,要跟蓬莱岛重新划分海域领地,若然对方不肯,那就一起讨伐蓬莱,武力解决 “在此事上凡有为龙宫出力的人,龙宫自然不会亏待你们,除了战时的军饷,功赏那是一定不会少,灵药、神兵、功诀、官职、爵位、封地、美人…… 三太子一边大喊,一边目光锐利的扫视众人,“这些都不是问题,你们都可以得到,有多少功劳,就有多少的奖赏,本王最是推崇一句话:‘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而勇夫者,也必得厚报,很公平” 众人都听得有些热血沸腾,岛主们面面相觑,那股退意不知不觉之间不见了,有一种叫**的念头四下横生…… 三太子很满意这股气息反应,赞许似的点点头,又笑道:“小妹水瑶正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我这个做大哥的很关心她的终生大事,这次战事之中,必然会诞生诸多的英雄豪杰,而哪一位佩得上她,又得她留心、得她欢喜,就行成婚我已经禀明过父王,父王也说好。” “哇啊”、“龙王女婿”众人又生起一片震惊的激动的轰声,前面说了那么多的功赏都比不过这个,龙女招亲 被千万道灼热的目光望来,水瑶公主毫不扭捏,大大方方的微笑,双眸却望着前排一处,脸容终于忍不住浮现出兴奋和得意,谢公子,看你的了 谢灵运留意到她的神情,心头有些惊疑,不对劲,她什么意思…… “本王知道,这里有一员虎将,名叫谢灵运,愿为我们东海龙宫效力虎将何在?” 第一卷 第二百四十四章 竖子 “虎将何在?” 随着三太子一声大喝,整个十方坊顿时沸腾起来,所有人都惊讶不已,众位岛主的目光更有了一丝尊敬,谢灵运是谁竟然能得到三太子如此重用的点将 而颇为知情的人族少年们又惊又慨,尤其有心为龙宫效力的众人,心绪十分复杂,恭贺羡慕妒忌皆有,不忿又占了上风,那个谢灵运果然得到了水瑶公主的赏识 可是说到底,他有什么本事?他凭什么?不过是口甜舌滑,加上走大运而已 他们不但不服,而且不屑 “哼。”孙恩的双目敛了敛,双拳不由自主的握紧,虽然神情平静,心头却流转着一股恼怒,这本应该是他的机会…… 想起明师宗的大计,徐道覆、卢循亦是心情不好,可恶,难道就这样被人抢走风头,甚至是影响大局的“龙王女婿”么? 然而与此同时,谢灵运正一脸无辜的讶然,这叫什么事情,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要为龙宫冲锋陷阵了?不用说,肯定是龙女擅作的主意…… 阿蛮凶凶的瞪来,低吼问道:“搞什么?” 谢灵运来不及说什么,就已经被走来的几位护卫硬是带去将台,以现在的处境,不情愿也得去,他眉头大皱,如何是好,根本没想过要支持龙宫…… 他固然不情愿,而三太子看到走上来的这个少年,一眼看出他最多不过是刚刚结丹的修为,脸上立时有了一道嫌弃,就这种实力,还虎将,真让人失望他瞥了妹妹一眼,不无怒气,低声道:“怎么给我找了这么一个人来?太废了” 没实力,还要没身份,来自一个毫无威势的普通山门?这样还想当龙王女婿,可笑 众位龙宫大将也无法开颜,尽是厌恶。 “三哥你别这么说,他很好的。”龙女笑了笑,对这呵斥就没在意,一直青睐的望着那少年。 台下众人也许没听到三太子这番话,谢灵运却听得一清二楚,不禁有些没好气,谁说就要加入你们 三太子打量了他几眼,越看越失望,但此时也只好勉为其难的接受,淡淡道:“谢灵运,听说你愿意为东海龙宫效力是么?本王封你为前锋校尉,赏赐千年灵芝一株,以后有了功劳再赏”他眼神一厉,意思很明显,还不跪地领赐 “三哥”龙女却惊叫一声,明明说好要封的将军之位,怎么成了个低级的校尉?而且说好五份灵药,又成了一份三哥真是太看不起人了她气恼,谢灵运,以后可要为我争一口气啊 但是现在众人都更加的羡慕,嗡嗡议论声压不住的响起,还没开战,就已经得了军职和奖赏,那小子也太爽了吧。 孙恩的拳头更紧;阿蛮气笑了;何无忌瞪目,何长瑜感叹…… 大多数人都觉得马上就能见到那小子感激涕零的说“谢谢三太子,小人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可还没有,怎么他还没有跪下,难道是高兴得傻了? 谢灵运皱起的双眉就没有放下过,看看龙女,又看看三太子,他知道自己真不能站在龙宫的阵营,第一,他和敖青有着一场几乎必打的生死之战,说不定到时候东海龙宫也会是敌人;第二,他要去蓬莱岛寻求那神秘功法,为敌的话可能就没有了。 还有很重要的第三点,这件事,究竟是谁占理? 毕竟这是水瑶公主的一番好意,他也不愿意让佳人难堪,所以没有一口回绝,问道:“三太子,我确实想要建功立业,但对这场战事有着一个疑问,希望三太子能为我解惑,好让我心安决定。” 三太子龙眉大皱心头已是十分不悦,这种感觉就像给一条哈巴狗饭吃,结果那狗还敢挑三挑四他沉声道:“你说。” 谢灵运便认真问道:“不知道那片海域和那些岛屿,龙宫和蓬莱谁最先拥有?”其实就是问谁占着道理,这只是一种委婉的说法。 好大的狗胆三太子听得明白,顿时脸色难看,青筋隐隐的暴跳。大将们、护卫们也先愕后怒,一道道要杀人般的目光投向他,这小子……这小子 因为谢灵运没有大声的说,留了面子给龙宫,所以台下众人耳力不佳的,都听不太清楚,疑惑着三太子为什么突然发怒…… “当然是我们东海龙宫”三太子冷冷说道。 谢灵运深吸一口气,正承受着极大的神魂压力,他毫不怀疑如果打了起来,这么近的距离之下,可能自己反应都来不及,就会被他们撕碎。 不过虽然是这样,想必龙宫不会众目睽睽下做这种杀客之事,否则永远失去诚信,以后谁敢来?他平和的道:“三太子,请恕谢某因为自己实力低下,不想参加战事。希望三太子、公主都能见谅。” 他却已经知道,这件事上占理的,必然不是龙宫一方。 龙女闻言大惊,花容失色:“什么谢公子,你怎么……”你怎么能辜负我的好意啊 “放肆”三太子的一腔怒火再都忍不下去了,几乎要拔出宝剑,一剑把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的脑袋砍下来,他以为自己是谁竟然敢拒绝当龙宫是什么,又当龙王三太子是什么 一片轰然声在坊场暴响而起,众人从近到远的震惊知道,那小子大概是疯了,拒绝了太子的点将 孙恩三人,眼中都闪过一丝惊喜,难道事有转机…… “放肆、放肆、放肆……”三太子连连的怒语,被条哈巴狗抛了个白眼,怎能不怒? 他不是蠢货,一下子就有了挽住颜面的应付之策,高声怒道:“见面不如闻名,实力低下、无智无勇,哪里是什么虎将一个懦懦竖子罢了,本王被无知小妹的许些懵懂情愫误了” “来人”他挥手指向谢灵运,暴喝道:“来人,把这懦夫拖下去逐出龙宫” 众人的轰声立时更响亮更嘈杂,情况的转变是如此之快,连同很多人的心态也是,刚刚还在羡慕妒忌,现在却在幸灾乐祸、身心大快,那小子被太子当众羞辱 其实这事儿三太子未必无错,他事先没有询问清楚,如今却把责任全部推给小妹,如此的行事作风称不上英明。 他们可都不管,反正乐于见得此况 而龙女完全愣住了,根本没想过会有这个场面,一时要说些什么都不知道,眼见护卫们汹汹的走向谢灵运,她才急道:“三哥,你听谢公子说清楚,想来有什么误会了” 那边阿蛮也有些慌急,死人啊死人,这里是人家的地盘啊 孙恩翘了翘嘴角,却巴不得事态更紧张一些…… “不需你们拖,谢某自有脚步。”谢灵运不卑不亢的说道,心中亦燃起了一股怒火,他从来没说要为龙宫打仗,又尽力地顾及他们的颜面,一句过分的话都没说过,可谓问心无愧。 这个三太子却咄咄逼人,果然狂妄自大惯了,一旦事情不顺其意,就暴露他的暴君本性,自己怎么可能为这种小人效力 就算没有那三原因,与这种人共事,随时都会大祸临头。 “哈哈哈哈”三太子突然有点怪笑,看不得这人依然一副从容的样子,他应该诚惶诚恐的,就不知道三太子的厉害? 那边谢灵运已经走到台阶,他满脸寒光,又喝道:“马上给我消失大家都听着,这竖子如此无礼,本来罪该一死,不过看在他是龙宫的客人的份上,今天本王姑且饶过他的狗命,他日再见,我东海龙王三太子敖滔,誓要把他斩于剑下,将其头颅送入鱼腹” “哇啊”、“誓”众人又是一番大惊,那小子倒霉了,惹怒了三太子,还有命吗?高兴的、同情的、看戏的……又有人大喊助兴:“三太子威武”、“三太子神威无敌” “三哥……”龙女双眸泛泪,几近失声泫泣。 何无忌、何长瑜相觑一眼,面色皆是十分的凝重,谢兄弟这回……因福得祸了…… 妈的,妈的阿蛮的怒火直窜,什么玩意,一条破龙,敢这么侮辱她的男 谢灵运仍然不怒不惧,没什么表情,看看周围,以现在的境况,不宜有什么冲动,但是他在心头默默的对自己道:“今天无端受了这么多屈辱,他日必报。” 反正要杀一条蛟龙,那要杀两条,抽其筋扒其骨,又如何 在众人的呼喊和注目之下,谢灵运犹如是一个囚犯,被一队魁梧护卫半押半送的带了下去…… 将台上,三太子又扫视十万来客一圈,怒气久久没有平复,半晌之后,才突然大喊道:“本王知道,人族中有一个千真万确的少年英杰,名叫孙恩,是世间南天师道的天才,也是真正的虎将孙恩何在?” “孙恩在”一声大喊旋即响起,孙恩暗暗大笑,上天还是眷顾于他 都不用护卫来,他大步离开人群,奔上将台,也不用三太子说些什么,故作一副激动万分的模样,单膝跪下,拱手喊道:“三太子,小子愿效犬马之劳 “哈哈哈”三太子这才仰头大笑,笑得十分豪迈狂放,连喊了五六个好:“好,这才是本王的虎将本王在此宣布,封孙恩为这次征伐蓬莱的大军的前锋将军,赏赐千年灵草十株、宝珠千颗” “谢谢三太子的恩赐为了龙宫的大业,末将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孙恩欣喜若狂的领赐,几乎要大磕响头,眼角却瞥了失魂落魄的水瑶公主一眼,心头暗笑:“呵呵,龙女,早晚是我的怀中之物……” 随着第一个大将的确定,众人狂呼不已,渐渐的齐齐大声喊着:“东海龙宫,剿平蓬莱” 那声浪,震得海底动荡,也震得海面之上,卷起了惊涛骇浪 第一卷 第二百四十五章 忠告 十万岛主里面,十之七八的人都选择支持东海龙宫,加入了征伐蓬莱的大军;其他人则说保持中立,两边不帮,谁都不会明目张胆的在这里撒野。 而在人族少年之中,有着三四成的人早已决定抓住这个机会,剩下的人则要回去禀明师门,才会作出答覆。 其实像何无忌、何长瑜这样的宾客,答覆肯定是“不”,他们的到来,只是龙宫要说一些话给朝廷听而已。 不支持龙宫的人都要即日离开,连一点点果菜都没有分到。 谢灵运和阿蛮也在走人之列,龙女带着一队侍女人马,亲自来护送他们离去,毕竟三太子当众誓杀谢灵运,她深知三哥的臭脾气,生怕真会闹出什么意 一道道巨大浪柱向着海面直卷上去,离这片万丈海底越来越远—— 其中一道巨浪上,龙女满脸失望的看着那少年,怅然一叹,问道:“谢公子,为什么?” 虽然他们只是相识数天、只有过一次的欢谈,但她可是把他视为未来夫君的啊,还以为天作良缘,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很失望、有些生气、有些可惜,又有一丝幽怨,好好的为什么要弄成这样? 谢灵运有所哂然,更是坦然,笑道:“水瑶公主,既然你当谢某是朋友,那我就直言了,我觉得在此事上龙宫并不占理,那些地方应该本是蓬莱岛的,谢某不愿助纣为虐。” “我……我不太清楚这些……”龙女柳眉紧锁,其实一直没怎么关心过这些事情,要说龙宫有理吧,她还真的说不出什么明证…… 不过她忽然想起什么,顿时生起一丝希望,急道:“你不是想要灵草吗?只要你改变主意支持龙宫,我可以马上赠你五株” 旁边不远的阿蛮虎目一瞪,心中大喊:赶紧答应,拿到手之后吃了,再想办法走人 “哎”谢灵运失笑的摇摇头,道:“朋友不是这样的。”真是公主脾气,以为灵草能改变一切吗?他继续道:“要是我因利就可以变心,那是什么道心?什么人?公主你想想。”阿蛮翻了翻碧眸。 龙女怔了怔,刚才也只是情急而已,现在一想确实不好,可是……她跺跺脚,嗔叹道:“谢公子难道你不明白我的心意吗?如今这样,我们根本不会再有相处时间,也不可能相知,更不可能结为伴侣啊” “这个……”谢灵运扬了扬眉,龙女绰约可爱,未能相知,自然不无遗憾。他正容的揖了揖手:“多谢公主如此青睐谢某人,但事已至此,也就这样了。不过我不愿为龙宫而战,并不等于就与公主你为敌了,以后若有可能,还是愿意与公主把酒言欢。” “我还要提醒公主一句,那个孙恩的心思不简单,我不是说他必定是个奸恶之辈,但此人是真情实意,还是虚情假意,公主需得好好看清楚。” 他一脸的严肃,在今天见识了孙恩的行径后,他可以肯定,那家伙与其背后的南天师道,都在蠢蠢欲动 他们想要扩张势力,却受着天师道和朝廷的压制,而东海龙宫是一个极好的靠山,这次也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只要好好表现,甚至出了一位“龙宫女婿”,那么明师宗定然能大步前进。 “哦。”龙女默默的点头,俏脸上闪过几道不定的神采,不知道在想着什 接下来颇是相对无言,渐渐的越的接近海面,已经可以望到映照下来的一个朦胧太阳,一群群鱼在游过。 这时候,龙女才如梦初醒的道:“谢公子,我也得提醒你一句,你要小心我三哥,他脾气冲动,真有可能会派人追杀你们的。” “嗯,我会小心的。”谢灵运应诺,又道:“如果发生了这种事,我们自然不会手下留情,也望公主不要见怪。”此时走了过来的阿蛮哼了声:“到现在为止,招惹我们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我三哥的实力不同一般,你们若然再见到他,一定要跑。”龙女认真说道,见两人的样子都不答应,她不禁摇头一叹:“算了,我回去会替你向他求情的…”但愿她可以劝得动,不然三哥发起怒来,谢公子难逃一劫。 很快,这道浪柱冲出了海面,天地间的空气一下子迎面扑来,阳光耀在那双小龙角上,闪烁着明亮。 当下谢灵运和阿蛮又用去两颗白鹤灵形丹,驾着灵鹤离开浪柱飞上了天空,而龙女一行人则回去龙宫了。周围满是御着各种法宝灵兽而飞行的岛主们,还有一部分人在海面上以水路回程。 见他盯着波浪翻滚的海面,阿蛮娇叱一声:“回神了人都走远了,还望 “呵呵。”谢灵运一笑,抬头只见不远的何氏兄弟正分别驾着一只庞大的灵形雄鹰,亦准备离去,便过去和他们作道别。 何无忌、何长瑜也飞了过来,四人一番交谈,他们要回去东海郡,又让两人保重,赶快有多远跑多远,远离东海,小心敖滔。 何长瑜殷切的道:“谢兄弟,我们一见如故,真不希望你出什么事,那敖滔可说残暴不仁,东海郡也曾受其害啊就说上一回,他因为到郡中游玩,路经一村庄而败兴归去,没过几天,他就施法连降数天暴雨,水淹农庄,要不是我们何氏出手挽救,其村灭矣起因只不过是他被一个农夫挑水时无意溅中而已。” “而你可是当众落了他的面子,你说说会怎么样?” “我会多加提防的。”谢灵运皱着眉点头,也能料到敖滔是条恶龙,心道:“这种祸害苍生的家伙,他不找我的麻烦,我早晚也要去找他的麻烦。” 何无忌大声道:“谢兄弟,听我一言,把手头事做完,就来北境找我如果你能加入北府,当上北府兵,我倒要看看敖滔敢不敢动你。” 谢灵运又是点头:“好,我会考虑的。” 作过道别后,何氏兄弟就往东海郡那边飞回去了,而谢灵运两人另有去处 还没有回到仙宅上,凌空飞行之间,谢灵运已经匆匆说道:“我们得立马前去蓬莱岛。” “什么”阿蛮瞪大双眸,惊诧的道:“你疯了?龙宫都要打过去了,现在还去什么蓬莱岛” 谢灵运认真道:“当然要去的,福祸相依,你忘了当年徐福为什么能寻访得了蓬莱?正是因为龙宫的助力啊如果在往常,我们要到蓬莱何止是大费周折,不过在这个时机,蓬莱岛却会欢迎我们,这就是天赐良机我们不为龙宫出战,而为蓬莱浴血,一样能收获多多的灵丹妙药” “不怕龙宫会派大鲛阻挠么?”阿蛮疑问,徐福不是被阻了快十年嘛。 “所以我们得赶紧了,现在龙宫还在忙着誓师、忙着把客人们送走,在蓬莱边界的守备很可能变得虚弱,我们小心点,神不知鬼不觉的过去。”谢灵运沉吟答道。 “啧”阿蛮无奈的咂嘴:“有时候我真不明白你,要凑这热闹,为什么不帮龙宫?管它有理没理,你没见过龙宫聚起来的大军有多么强大吗?这回蓬莱岛凶多吉少的”她又嘀咕:“而且帮龙宫,说不定还抱得美人归呢。” “道心如此,没办法。”谢灵运咧嘴笑了笑,“要不你回去当那虎将?” “死去” 当两人回到仙宅,进去聚宝盆空间给众人道出缘由和决定,像纯儿最信服他的,自然没有异议,众人都对敖滔的威胁相当气愤,连灵鹿儿都挥动小拳头,直言要痛打恶龙。 很快,仙宅便徐徐的起飞,然后向着东南方向疾速飞去—— 第一卷 第二百四十六章 海东头 仙药长生不易求,仙山可在海东头? 根据徐福在其海图志记里的记载,蓬莱仙岛正是在东海的东南方。 因为是全速前进的缘故,只花了小半天的时间,仙宅已经来到东海东南的一处,距离琉球、东瀛等地都不远了。 随着哗哗的浪涛声,仙宅稳稳降到了海面上,犹如是一艘大船,它停止不动,却是已到达了目的地,然而四周围尽是一片茫茫大海,别说仙岛了,连半点礁石的影子都没有。 如果是普通人、普通修士,以及那些整天里寻仙觅境的方仙道船队,都难以看出什么端倪,以为只是海洋,而继续航行。 不过读过那九卷海图志记之后,谢灵运知道,这里就是蓬莱海域的入口处,想要驶进去,得施展一番法术而已。 仙宅桃园中,三人正准备施法的事宜…… “你够不够道行?要不要我来?”阿蛮很是跃跃欲试。纯儿也十分好奇,闻言却不由得嘀咕:“阿蛮姐姐,施展这种感通法术最讲究心性的修为,而你……”你的性功全场最低 阿蛮冷笑:“我心性怎么啦?不知多好” “还是我来吧。”谢灵运亦笑了,一边取出鱼肉法剑等物来,一边说着:“首先,我们得看到蓬莱岛的存在。” 蓬莱岛隐藏不见,想要窥得它的身影,就要在这里和所谓的“海神”有所感通,就像造访别人家的敲门。 海神可能是一个大阵法,或者是一种人界的先天奥妙,或者是其它什么,反正当得到它的开门,来者才看得到蓬莱。 据徐福说,在他的年代一开始,蓬莱海域一直都是开放显露的,后来才关上了门;蓬莱仙女也说过,徐福事件后,蓬莱岛就严格不让世人随意寻访了,到了千年后的现在,可能早已难上加难又加难。 幸好他们手中有一物,可以降低很大的感通难度,那就是那些鲛牙 那八颗鲛牙的真正用处,正是如同一把钥匙,它们都被蓬莱中人施过法的,里面有着一种特殊的法力印记,能与海神加强感通,让来者很容易就开启蓬莱大门。 所以换了一个证道境、闻道境甚至逍遥境的性功高人来,吆喝半天,也许都会没有半点回应;但是现在拿着这个信物,谢灵运的性功虽然只有抱一初期,效果却更胜百倍。 在这片海域之中,东海龙宫应该派有兵将在巡查,海底可能更有大军在住扎,所以施法得赶紧了。 谢灵运一手拿着一颗鲛牙,一手拿着法剑,站在仙宅土坪的边缘,向着前方的湛蓝大海,高声喊道:“蓬莱啊蓬莱,我们来也” 当下,他凝神默念起了咒语,同时徐徐挥动着法剑,进行着一种玄奥的感通,是对大海诉说自己的心意,也是对蓬莱倾诉自己的情谊—— 渐渐的,海风变凉,那鱼肉法剑微微有点颤抖,蕴含他的神念力量的灵光,闪烁在剑芒之间,而又无形地往着四周扩散开去,海神的力量则凝聚了过来,让法剑越发的流光溢彩。 如此念诵了一遍又一遍咒语后,蓝色光芒强盛到了刺目的程度,他就一挥长剑,指向举起的左手,顿时一道耀极的蓝剑光激出,打在掌中的鲛牙上 鲛牙被那蓝光萦绕渗透,马上就似是活了过来,闪烁着蓝碧白翠等光彩,成了一个光团,施法也宣告完成 “去吧”谢灵运用力一扔,把鲛牙扔进了前方大海—— 一道美丽的弧线后,好像有咚的一声,又好像无声无息,鲛牙光团迅速的消失在不断翻腾的海浪之中…… “好了。”谢灵运松了一口气,魂力消耗了不少,竟然有些疲倦的感觉,他看了看身后的两女,道:“等等吧。” 阿蛮瞪圆眼睛、踮脚眺望,仿佛这样能看得更清楚,“这就行了吗?也不难啊?” “一、二、三”虽然明知道,纯儿还是认真的数了数剩下的七颗鲛牙,这意味着,他们还能去蓬莱岛七次呢。 过了一阵后,三人突然都纷纷嚷了起来:“来了来了” 只见茫茫大海中骤然生起了一片漫天的云雾,缭绕翻滚,把蓝天和大海连成一线,化作一片缥缈轻流的无尽云海 接着,随之而来的是又一奇景,云海东南边出现了一幅海市蜃楼,一座高耸入云的巨大仙山矗立在迷雾中,若隐若现、若远若近间,可以看到那仙山上青翠的山林、成群的宫阙,还有一行行的仙鹤,还有柔美的仙女在飞舞—— “出现了”阿蛮连连大呼,满是惊奇,纯儿更是十分激动,这就是传说中的蓬莱吗? “哈哈”谢灵运兴奋的大笑,眼前的景象实在是很熟悉,这不正是之前在徐福墓里的梦境之中,被蓬莱女做的蓬莱梦的一幕景象么,真是让人如梦如幻。 不过梦中是三座仙山,现在只有一座蓬莱,却同样是“沧茫环绕不通舟”的遥不可及,就算仙宅朝着飞过去,也只会是作无用功。 因为其实蓬莱海域并不在此界中,又可以说是在此界之中,它是一个与仙界接壤的先天秘境,乃是自然的有生于无,那里灵气浩瀚,造就了诸多不同人间的奇迹,比如遍地灵草之事,所以东海龙宫素来眼热,争来争去的海域和海岛就在其中。 而前往秘境的入口,徐福说被一个可能是仙人设下的迷阵所遮蔽,必须得再施法破解迷阵,才可以顺利到达,而且不是船只都无法做到。 仙宅当船那般没入了海水一截,谢灵运回到小法坛,拉着铁链缰绳做了一番行驶,却是在海面上走了足有九九八十一个方位,对应了天上的星辰大海的八十一颗明星,囊括了东方七宿,这如同是人之步罡,搅得海水翻腾、风起云涌—— 当走完了所有的罡步,宅船就停了下来,心绪激动下,谢灵运放声大喊:“喂——海神,起风喽——” “这也是法术的一部分?还是只是你自己乱喊?”待他喊罢,阿蛮一脸疑惑,听她这么一问,本来想跟着喊的纯儿连忙噤声。 谢灵运则为之一呛,哂笑道:“法术的一部分,你信吗?” 话音未落,这时候风越来越大,一阵掀浪卷云的狂风乍起,隆隆的呼啸而来,吹得修为高低不同的三人都是趄趄趔趔,他们立刻扯住周围的栏杆,面面相觑,连说话都变得艰难,好大的风 然而尽管如此,狂风却几乎吹不动宅船半尺,还得谢灵运拉动缰绳,让它顺着风而漂去,这一去,按徐福说的,就会一路直达蓬莱海域 顺着狂风,仙宅不徐不疾的漂向那座仙山,不过渐渐的,云雾卷舒得那海市蜃楼越发朦胧,直至看不清楚、直至消失…… 而风力也慢慢减弱,倒是迷雾更加重重,弥漫了一切,所能看到的,只是眼前丈余范围。 也许是这样得不到安全感,阿蛮皱起了檀眉,左看右看,忽然又问道:“我们直接驾着仙宅跑去蓬莱岛,没关系吗?” 谢灵运对此早有考虑,想了想就答道:“如果有什么仙人看到,肯定能看出来的,但仙宅我们又放不了哪里,到时候随机应变吧。幸好蓬莱人与世隔绝,知道了都不会传出去,我们又有着共同的敌人,也不用太担忧什么。而且只要我们不打出逊师傅的旗号,他们真有得猜。” 又过得一阵,三人突然明显的感到周围发生了大变化,灵气变得充盈,天地日月都仿佛不同了,时间亦似乎慢了下来,听不到波浪声…… 迷雾很快就全然散去,而他们得以看清楚四周,顿时是齐齐的一声震惊的惊叫 忽然降下的黑夜,海上满是漫天星辰的倒映,又似乎根本不是水影,而是真的星河,因为他们抬起头,看到的璀璨星象是另一番的绚烂 没有海浪,亦没有涟漪,宅船犹如是一只星槎,静静的顺着无形波动的银河水流,在这片星辰大海前进—— 这种宁静、庄严、恢宏、神秘的景象,让三人都不由屏住气息,默默无言的望着周围,难以置信之余,也感到十分震撼。 “要不你飞出去捞一些星河水?说不定大补。” “我看还是待着吧……” “公子,要不要由我驾鹤去捞?” 三人相谈了半晌后,无数星辰的光芒越发白亮起来,刺得他们不得不眯起眼睛,而宅船已然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当双目闭了一瞬,再度睁开,刚刚的星河景象悄然离去了,三人只见周围又是一片海洋,但同样惊讶不已,海水是清澈透底的碧绿或淡蓝,风平而浪静,海底虽然深不可测,却一层层、一群群的游鱼都能看清楚,完全是仙海之貌 望望前方,一片茫茫,不过隐约可以看到海平线处有一些岛屿,如同芝麻一般大小。 “哈哈哈”三人都欢喜的大笑,又兴奋又赞叹,这里就是先天秘境,这里就是蓬莱 千年前徐福寻仙得遇的地方,千年来世人苦苦寻觅的仙境 遍地是灵宝、岛上有神仙…… “咦,那是” 三人还没怎么高兴,突然都神色一变、瞪瞪眼睛,却是看到前方的海面骤生巨大的浪花,一道弯如利刃的巨鳍冒出海面,竟有一条比宅船还大半倍的黑色鲛鱼径直冲来 第一卷 第二百四十七章 巨鲛 “那是谁啊,它能看到我们?” 眼见一条巨鲛冲来,阿蛮顿时惊呼,纯儿也在急道:“马上就到了” 那大鲨鱼的速度奇快,再有不到十几息就会撞来,谢灵运赶紧一扯缰绳,把仙宅驶向天空。身为宅主有着一股奇妙的感觉,他皱眉说道:“恐怕真能看到,自从入了蓬莱海域,宅子就好像有什么不同,可能是大阵的隐形法效被影响了。” 飞了一段距离,他才有空拿出聚宝盆,对着前下方探了探它的修为,结果却让几人又讶又闷,探不清楚,但应该至少有元婴境,真不知是敌是友 “唔”然而这个时候,三人又遇到了新的问题,还没飞得多高,就感到周围寒风刺骨,阿蛮还好些,谢灵运和纯儿则都一下子冷得牙关打格—— 无数道寒流利刃正在侵袭,浑身的经脉穴窍都十分难受,如果再继续这样一会,必然会有所损伤,甚至更加的严重…… 几丈距离的差别,却竟然有着全然不同的气候,从海面看上去风和日丽,身处半空竟是酷寒如此 这应该又是蓬莱秘境的先天特性,以致修士都不能轻易的御物飞行,非得从海路走。 “怎么办?快说啊,你们死不掉,我也快了”阿蛮的话声开始有点颤抖,纯儿早已完全说不出话来。 谢灵运的心中正是天人交战,下去有巨鲛,上去有寒风…… 这不一会,仙宅又飞上去了近百丈,立时更加的不得了,居然连宅子都被吹得有些摇摇欲坠,太极大阵爆亮起了光芒,与那外力死命抗衡 这着实让三人意想不到,仙宅有多么厉害不需多言,之前在尘世间还没有遇过什么难题,可是在这个先天秘境里,逊师傅他们的心血结晶,第一次不是那么好使。 现在别说人了,宅子都受不了,没有选择,谢灵运只好驶着仙宅又降下去 “小心,小心”距离海面还有一大段,两女却突然失声尖叫,“它跳起来了” 谢灵运也能看到,那条巨鲛张开巨大的嘴巴,数以万计的锋利鲛牙闪烁着寒芒,巨鳍摆动下,它猛地一下跳出海面、高高跃起,甩出了千万朵浪花,迎着降下的仙宅咬来,它的双目里,充满着凶残的杀气 这厮真的不给人活路三人这下确切的感受到了当年徐福的痛苦,要是被它一口咬中,仙宅不爆炸,他们都得掉落鱼腹…… 然而更严峻的是,三人又见到下面碧海之中,有一群群密密麻麻的鱼类从四方聚来,一眼望过去少说都有上万 谢灵运认得其中的一些鳞爪,这些分明是龙宫的虾兵蟹将,该是巨鲛的人马,看来龙宫已经派出大军驻扎在前线了。 骤然间,数百上千的大鱼扑出海面,一道道光芒闪过后,它们纷纷化作身着鲜亮铠甲、手持刀枪剑戟的飞鱼兵将,扇动着两旁胸肋的两条长鳍翅,朝上飞来 “东海龙宫征南将军擎浪有令,擅闯军营者,立刻下来伏罪” “大将军要你滚下来” “只要束手就擒,饶你一命” 面对如此庞大的一支军队,三人自然不会胡乱地迎战,更不会愚蠢地投降,不得己,仙宅只好再次冲向云端。 被迫得这么狼狈,甚是气人,仙宅亮起阵光后,阵能更是急剧地消耗,又让三人都很心疼,同时也被寒风刺得很肉痛,处处都难受。 “阿蛮,我们先进去聚宝盆避一避,你把宅子升高一些,料它们不敢追上来的,然后冲向岛屿那边,好了就叫我” 谢灵运快声吩咐完,马上带着纯儿一起入了聚宝盆。 “哎呀气死我了,每次都由我来做这种活,会死人的”阿蛮咆哮不已,却也别无他法了,忍着寒风,也让仙宅冒着爆散的危险,再驶高几十丈,完全避开了那些飞鱼,就全速奔向远方的岛群—— “来啊,来啊,有本事来杀我,姑奶奶烤了你们来吃——” 凌乱的骂语飘荡在凌乱的风中,在如此几近自残的方式下,几十息就犹如有着一年之久,十分煎熬,但所幸似乎摆脱了过去,宅子降下一些,都看不到那些飞鱼追兵了,而一座座岛屿则看得清楚,最近的就在不到一里之外。 眼见无事,降到微风的高度,阿蛮就让谢灵运两人出来。 到底这是什么状况?是刚才那片海域本来就属于东海龙宫呢,还是缓冲之地,又抑或是蓬莱已经被侵袭了呢? 三人都不清楚,不过当飞完这一里路后,降回到海面,都再没有什么于扰,也见不到有什么蓬莱大军,根本一点大敌当前的紧张气氛都没有。 他们倒是能猜测到几分了,无论如何,战争还没有打起来,龙宫也不想轻举妄动而引起了蓬莱的注意。 那么龙宫打的主意,应该正是要封锁消息,不让蓬莱知道军情,以求打蓬莱一个措手不及。 而他们突然闯入无疑会破了此计,难怪那巨鲛擎浪会竭力的拦阻,只是因为“地势”而阻不下而已。 但相对的,三人也没了回头路,只能一路向蓬莱了。 “这里就是蓬莱仙岛?不会吧?比之前海市蜃楼里的小得好多啊” 望着前面的小海岛,阿蛮又皱眉又唾弃,方圆十里都没有 谢灵运摇摇头,解释道:“当然不是,据徐福说的,这些岛是蓬莱岛附近的岛屿,有着数百个之多,不知道是不是就龙宫争的那些,它们是一个天然的迷阵,船只很容易会迷航在其中,而且岛上还有各种的‘海神,和灵草,具体的没记清楚。” “我们要不要上去探探?”阿蛮饶有兴趣,纯儿却有点担忧:“追兵还跟在后面呢。” “先去蓬莱。”谢灵运也是这个想法,本来是想去各个岛上探索探索的,可是当下真不是一个好时候,毕竟还未算得上安全。 如果不是有着那些海图志记的指示,知道应该怎么绕怎么走,宅子有时候又能飞高一些看看,也许绕来绕去都在原范围,甚至早已触礁好多次了,就连巨鲛都受困于秘境的地势,对普通修士来说更是一个恶梦。 幸好有前人指路,过得半天,三人终于驶离了所谓的第一重外岛,来到又一片的清澄海域,可以望到前方很远又有一群小岛,以及海平线处若隐若现的蓬莱仙山的身影 “来者何人?” 当三人驶着宅船来到岛群的当先小岛前,却听到海滩上传来一声呼喝,注目望去,只见是一只爪子挥舞的大乌贼 第一卷 第二百四十八章 章鱼包罗 那只乌贼体型庞大,浑圆的脑袋比一头壮牛还要大,全身八只长长的爪子散开,更是占去了一间房屋的地。 它的皮肤红红褐褐,骨肉则软软黏黏,其实分不清楚那大坨肉是身还是头还是嘴巴,一双十分平静似的大眼睛倒好辨认,正望着这边,似有惊讶。 “好大的乌贼”阿蛮惊呼,纯儿也连连点头,真是开了眼界啊谢灵运却感到有点不妥。 就见它的身前三爪一拍海滩,怒冲冲的道:“我不是乌贼,我是章鱼,两者是有分别的” “是了,是章鱼。”谢灵运醒觉了过来。阿蛮不买账的一哼:“长得贼头贼脑的,比乌贼还要贼。”纯儿悄悄的道:“我们远来是客,不要冒犯他人为好……” 怒气也许是装出来的气势,章鱼应该是非常震惊乃至害怕的,宅船越靠近小岛海岸,它就越往后面退去,随时都要溜之大吉。它高声的问道:“你们是谁?怎么会驾着这么一艘船?快快道来” 在此期间,谢灵运用聚宝盆探了探这章鱼的修为,果然实力不浅,有着道胎中期的命功、证道初期的性功。 “章鱼先生,我们并无敌意,是寻蓬莱而来的,在下谢灵运……” 谢灵运介绍了己方一番,很快,宅船也徐徐的靠了岸,三人直接从土坪边缘跃下两丈,落到海滩上。 “就这样,就这样,别走过来。”三人和章鱼还有近五丈的距离,它就叫停他们的脚步。谢灵运问道:“敢问先生如何称呼?”章鱼双目眨了眨,答道:“我叫包罗,八爪包罗万象之意,乃是这座章鱼岛的岛主,平日里与世无争,还有,岛上很穷,没有灵丹妙药,什么都没有。” 闻得此言,三人哪能还不明白,这家伙是个胆小鬼,还没怎么的,就生怕他们会像海盗那般打打抢抢。 阿蛮顿时笑了,问道:“喂包罗,你不知道吗?大祸临头了,东海龙宫就要打过来了” “啊?”包罗一听,浑身都颤了颤,显然是大惊失色,道:“龙宫打过来?你们哪里听来的?” “就在东海龙宫。”既然说起了这件事,谢灵运正容的道:“龙宫邀请了东海的十万岛主召开大会,说要征伐蓬莱,我们也在场,知道大部分的岛主都选择了支持龙宫。”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没见过我,我也没见过你们……” 包罗忽然大声喊了几句,就把八只爪子中的六只向上弯曲折叠,把自己包成了一个椰子的模样,其余一前一后两爪则悄悄的向后挪动,一步一步,往海滩深处的树林挪去,姿势十分的滑稽。 “这……”三人见状都为之语塞,该说什么好?伪装效果接近是无 这家伙真是比老乌龟还要胆小百倍,常言说胆小如鼠,谢灵运却觉得,章鱼包罗的胆子,比老喜都不如。 他一边追一边喊道:“包先生且留步,你不必顾虑,我们不是龙宫的人,恰恰相反,在下和龙王三太子结下了大怨,这次前来蓬莱,是要助蓬莱抗敌一臂之力的还请先生带我们前往蓬莱岛” “蓬莱岛?生人不能说去就去的啊”见三人追上来,包罗无奈的解除了伪装,说道:“这规矩定了好久好久了,你们不能过去。奇怪,你们怎么会进得来蓬莱秘境,奇怪” “这个恕在下暂时保密。”谢灵运和善的笑了笑,才再问道:“包先生,现在蓬莱情况如何?对龙宫即将入侵之事全然不知吗?” “也不是,大家都已经听到一些风声了,可是这事儿隔些年头就会闹一次,谁知道哪次真哪次假……我是不想参与了,管它蓬莱还是龙宫,这章鱼岛的岛主是我就行……” 包罗说罢又要走人,谢灵运连忙再度叫住:“先生可否知道现在蓬莱岛上有没有下凡的神仙?” “据我所知是没有的,有十几年了吧,都没有神仙下凡了。”包罗叹了一口气。 三人面面相觑,都皱了皱眉头,没有神仙,那蓬莱对抗龙宫无疑会难上很多,虽然说神仙不管人间事,如果在这里总会有一点点帮助的吧,而且他们也失了向神仙讨教的机会。 “包先生,这就带我们前往蓬莱岛?”谢灵运问道。 眼见大章鱼要说不,阿蛮冷笑道:“猪猡,龙王三太子说了,把你们这些岛抢到手之后,就赏给那些有功的将士,你想袖手旁观,然后继续当你的岛主?想得美”有她开头,纯儿狐假虎威还是会的,也作吓唬:“是啊,他们还要抓那些原岛主为奴为婢。” 其实这么理解也没有错,谢灵运没有插话,只是一脸严肃的样子。 “什么,竟然……”包罗八爪起伏,作了一番的思量后,它决然道:“那我绝不能不帮蓬莱了来吧,我带你们去。” 三个相视微笑,谢灵运想起什么,又问道:“我们以这艘船过去,可适合 包罗望向宅船那边,打量了一阵,语气里难掩赞羡:“你们这只船很厉害,真可以说是神仙本领,蓬莱岛都没有这样的船,适合不适合我不知道,但一定会惹人注目,引起大家的轰动。” 到了这个时候,却有一个问题摆在面前,谢灵运觉得以现在的情况,要让幽杳、幽渺知道仙宅的存在了,否则如果发生什么战斗,又让她们出来,可能就会乱成一团。 至于仙宅的来历、逊师傅什么的,暂时倒是不必细说。其实杳渺姐妹已经得到了他的信任,只是此事还需要一个人同意。 “随便你。”阿蛮气呼呼的鼓起脸颊,“知道归知道,但别让她们整天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谢灵运一笑,决定也让灵鹿儿出来,一来到了蓬莱是一个极好的经历,二来小孩子生性活泼,成天闷在聚宝盆里很不好。 很快,幽杳、幽渺望着不远的那只庞然巨物,完全傻了,渐渐的才满脸涨红,原来根本不是什么大兽,是这样的……难以置信的飞宅…… 而二十女鬼同样非常震惊,灵鹿儿又惊又叫好,嘻嘻笑的蹦来转去—— “主上,我们不会泄漏半句的,连朝玉仙尊也不说。” “大哥哥,我也不会说的”灵鹿儿也认真的作了承诺,不过她的注意力,随即就转移到了后面那只奇异的动物上,奔了过去,好奇问道:“你是鱼吗?”见它说是,她又指着那八爪,问道:“你这些是手还是脚啊?” “可手可脚” 第一卷 第二百四十九章 入蓬莱 在包罗的开路带领下,宅船徐徐的驶向蓬莱仙岛。 蓝天碧海,温风轻烟,从诸多的小岛屿之间穿流而过,望着渐近渐大渐清晰的蓬莱岛,众人的心情都非常兴奋激动,终于要入蓬莱了。 这时他们也看得清楚了,原来蓬莱仙岛的方圆十分巨大,看上去应该不比琼州、夷洲之地要小,远远就见到这片海滩风景怡人,大块光彩如玉的乱石横在海沙间,岸上树影婆娑,参天的大椰树真不知长了几个千年,灵气氤氲、云烟飘绕,一派世外仙境的景象。 “鲤鳝游潢潦,不知江海流。燕雀戏藩柴,安识鸿鹄游” 此情此景,此身此地,谢灵运不禁高声大吟名篇,胸中自有一股豪情升起,真是悦神爽志,蓬莱试问世间又有几人来过? 想起那与之有关的种种传说,譬如灵芝遍地、神皇真人、窈窕仙女,他更是感到万分期待。 不知道在千年以前,徐福第一回入得蓬莱,是否也是这样的一份心情呢? “包罗,包罗,你带着谁来了这、这船……” 正当他感慨不已,忽然听到一把惊讶的清悦声音,只见前方的碧波起了浪花,跃出来了一道俏丽的身影,人身而鱼尾……鲛人美人鱼 那美人鱼就是少女年华,身姿修长、容貌盈盈,上身与人类没有分别,身着一袭轻纱薄翼般的鲛绡罗衣,堪堪遮掩着那傲人的双峰,一头乌黑亮泽的青丝披垂而下,流滴着晶莹的水珠。 而她的腰身以下,从臀部开始就不同人形了,却是一条更为颀长的鱼身,上面长着一片片的鱼鳞,犹如是一条天然的精美华裙,从身到尾越发纤小,尾巴则是色彩斑斓的扇形,好像蝴蝶的翅膀。 她清丽的脸容极好的诠释了何为出水荷莲,一双圆大的眼睛尤为动人,比他见过的所有明珠玉石都要清亮,眨动、水涟涟,灼烁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光辉 传说中鲛人之泪可成珍珠,以前他还会有“这只是志异的夸张说法”的想法,现在是没有了。 何止成珍珠,成天上的朗星都行 “鲛人之美,竟至如此” 不只是他满脸惊奇,阿蛮、纯儿几人亦是纷纷惊叫起来,灵鹿儿的小嘴张得老大,瞪圆双眸,见美人鱼忽然一个摆尾入水,矫健的直游过来,惊道:“哇,她好会游水……” 一时间却是彼此讶异。 “明珠姑娘”包罗已经迎了上去,八爪高兴的游动,若它有神态,现在肯定是一副傻笑模样,“他们是从尘世来的客人啊” “尘世?”明珠听了惊讶更甚,蓬莱秘境多少年没有尘世来客了反正她活了的这些年,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 “明珠姑娘你好,在下谢灵运……”谢灵运收起了惊容,正色的介绍了己方一番,让包罗带路就是为了这种时候,如果只是他们自己乱闯进过来,说不定就引起什么误会了。 他还没说罢,想起他们的来意,包罗已经是哭腔:“明珠姑娘,他们说东海龙宫要打过来了啊” “什么?”惊讶变为惊急,明珠脸上有了一些不知所措,“兹事体大,谢公子你们先上岸,我带你们去找理博士,再去蓬莱宫。” “也不必这么急,龙宫没段时日的筹备和组建大军,应该不会行军开战的。”谢灵运连忙解释,真是吓着人家姑娘了,弄得好像马上大军压境一般。 明珠顿时松了一口气,也许他们只是听到了一些风声,她不由问道:“各位,你们怎么会入得来秘境?” “说来话长,待到了蓬莱宫,我再一并解释吧。”谢灵运一笑,徐福之事说不说还要看看情况,而且心中都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他问道:“明珠姑娘,不知你可不可以化为人形?”大概可以吧,不然上了岸怎么带路。 “可以的。”果然明珠点点头。 阿蛮不怀好意的瞥了他一眼,如果他有坏心,那她也有自己的计划,也问道:“喂明珠姑娘,你的眼泪可以变成珍珠是真的吗?” “哈哈”明珠闻言却是笑了出声,双眸似要滴出水来,她的彩尾摆动,似有羞赧,笑答道:“有时可以,有时不可以,要看眼泪为何而流。” 她紧接着就好奇问道:“你们这只船是什么?是尘世中新的百工技术吗?听说外面的世界很大,当得了千万个蓬莱秘境,是么?” 当下他们都迫不及待的互问,谢灵运等人三句不离蓬莱和鲛人,明珠又对尘世和人类的常识如饥似渴,她听闻阿蛮和纯儿是上古族裔传承下来的“妖女”,更是大感亲切,都起了结义金兰之心。 阿蛮冷不丁的问道:“明珠呀,你可有婚配?” 纯儿当然不以为虎妞开窍了,但也想问这个问题,瞧瞧这姑娘多好,公子又欢喜,跟了公子就好了,所以也关心的道:“是啊,明珠姐姐,你看我家公子如何?” “呃”谢灵运一愣,搞什么天见犹怜,他根本没有半点这种意思,刚刚才因为龙女,与龙宫结下了大仇,难道甫一到了蓬莱,还未上岸,就又因为美人鱼闹出什么事么…… “呵呵”游在前方的明珠莞尔而笑,回眸望了他一眼,就移了开去,脸有欢容的笑道:“我已经有未来郎君啦,明年就会完婚。” “可惜不是我包罗啊……”包罗伤心的叹了声,举起两爪擦了擦眼睛,虽然没有明珠,但心中有。 名花有主阿蛮立时眉开眼笑,嘴角能翘到天上去。 纯儿虽然连声道贺,却其实还有一番心思,有婚约又怎么了,可以退掉的啊。幽杳、幽渺亦有此念,连夺美之计都想到了,看看他,只要主上一个眼神,她们就开始行动。 谢灵运疑惑,根本不知道这姐妹俩挤眉弄眼的在做什么…… 而阿蛮的态度则好了很多,也许是因为没有威胁,明珠越发的合她眼缘,不时笑哈哈、笑嘻嘻的。 在欢乐的气氛下,众人终于距离蓬莱岛,只有不到百丈的距离。 这个时候,众人周围已经围聚了一些各种各样的鱼族妖精,尽管蓬莱很安静,人烟不多,也有着五六只的鲛人,还有近十头的大鱼,有虾蟹,有海星、甚至还有珊瑚。 这已经是十分轰动了,而在海滩之上,也已经聚到了一些蓬莱的人类居民,他们都衣着朴素,而精神爽利。 没有人不对宅船这一事物感到震惊,当谢灵运几人往岸边停泊好,众人还想上来一探究竟,虽然被拒绝,却也没有因此生气,震惊过后,也没有人会有什么贪念之类,都是纷纷的称赞,不得不说真是民风淳朴。 谢灵运原本还以为因为蓬莱岛规定外人不准来,会让蓬莱之民对他们不甚欢迎,甚至是厌恶唾弃,原本都想错了,相反他们都十分热情好客,都对外面世界问着诸多的问题,比如现在是谁人当政、是什么年号等等…… “几位客人,饮点蓬莱水吧”当他们落到沙滩上,居民们就笑着递上一个个的半椰壳,入得蓬莱,第一时间喝点蓬莱水,这是此地的习俗,虽然很久很久没用上了,但世代相传,不曾遗忘 谢灵运几人都接过椰壳来饮,十分的甘甜可口,心中更有一股暖流。 他早就看出了,在这蓬莱秘境里面,无论是像包罗这样的妖精,还是明珠这样的上古种族,或者是眼前这些岛上经过千年来的繁衍的普通岛民,都很纯真,几乎都不会怀疑他们是不是坏人,会不会说谎等等。 “民如野鹿,端正而不知以为义,相爱而不知以为仁,实而不知以为忠,当而不知以为信。” 这句《庄子》已经把蓬莱岛的一切说透,当你一直那么善良,所有人那么善良,根本就不会有“如何才叫善良”、“我这样很善良”这些概念;而一句“同与禽兽居,族与万物并”,也说透了蓬莱的各族关系。 如果在尘世之中,普通百姓见到像包罗、玉珠这样的存在,肯定会大惊失色,但是在蓬莱岛上,却是一切如此的自然、正常。 明珠问尘世是不是有千万个蓬莱那么大,谢灵运刚才回说是,现在却忽然想答她,千万个蓬莱大的尘世,都没有这里一个蓬莱那么动人 第一卷 第二百五十章 鲤鱼理鱼 在海滩上,谢灵运几人着实好好领略了一番蓬莱族民们的淳朴和热情,好半天,方才离去。 仙宅如此重要,当然不能没人留下来看管,蓬莱人如野鹿,可惜他们不是,没人看管意味着无法安心,尤其是阿蛮。 稻草人灵智有限,幽杳、幽渺还有些糊涂呢,他们虽然都留下,但暂代宅主是纯儿,她已经有过驾驭仙宅的经历,没有问题;而灵鹿儿也留下,就在海滩这边玩。 谢灵运和阿蛮跟着明珠、包罗去找一个叫“理博士”的家伙,他是蓬莱宫设立的七十二郡守之一,管理这一带的南滩郡。 既上得岸来,明珠和包罗都早已化作了人形,明珠尽显自己的高挑挺俏,比阿蛮还要高出半个头,上身没有变化,下身一双欣美的长腿十分惹人注目,这也跟她只着彩鳞短裙的缘故,一半大腿和小腿及纤足都裸露出来,肌肤白皙、如水如玉。 也就是在这里,如果是在尘世,她这一身装扮非常伤风败俗,若被那些理儒夫子看到,他们定要气得吐出三升老血不止。 而包罗的人形则很是诡异,应该称之为“半人形”,它身材矮胖,腆着一个硕大浑圆的肚子,身上长着六只过膝的长手,两只脚,胖胖的脸庞气质憨厚,偏偏一双眼睛的神情像平静、更像蔑视。它说这是天生如此,不是有意的。 理博士平日的起居之所,就在距离海滩不远的椰林之间,这次居然这么久都没有被惊动,它要么在入神修炼,要么不在。 “‘理博士,是大家叫的,其实它是岛上锦河的一条锦鲤,成精之后就自取姓名锦河鲤,又自号‘理鱼,,意思是什么都要理。”明珠一边走,一边微笑的介绍。 包罗这回的眼神绝对是真的不屑,而且似乎很不满,却道:“本来南滩郡郡守一职是我的,大家要叫‘包博士,,结果被那死鱼眼抢了去。” 谢灵运顿时生了兴趣,看看明珠,怎么回事? “别听它的,职位都由蓬莱宫安排,谁适合就谁担任。它们可是好兄弟呢,还有一句名言‘蓬莱包理,包理蓬莱,。”明珠忍俊不禁的清笑出声,又向包罗笑道:“包罗,蓬莱宫把第二层岛群第一岛给了你,不是更好么?” “哎,好?”包罗一脸苦笑,“要是龙宫打进来,包罗就第一个死了,苦命啊还有章鱼岛穷,什么油水都没有。” 谢灵运也不禁失笑,入蓬莱这半天时间,他接触不少人了,其中最喜算计的就是这个包罗,不过它一点都不狡猾,有什么想法都是直接说出来,甚是蹩脚。 所以连阿蛮都觉得这条章鱼愚不可及,嘲道:“有个职位给你做,你就满足吧。叫个胆小鬼来守大门……哈哈,真不知道蓬莱宫是怎么想的。” 明珠笑着解释:“平时没有战争、也没有来客。谁守门都没所谓的,最重要的是包罗有一种本事,预测凶吉特别准,如果哪一天会出事,它多半会提前预感,然后马上跑回来,倒也会让我们最快的得知情况。” 谢灵运恍悟的点头,原来如此,那今天它肯定没测到凶兆喽,看来自己果然是个吉人,嘿嘿。 “哼,它今天一开始可是想当缩头乌龟的。”阿蛮拆穿了一个事实。 “哎哟哎哟”包罗连忙大喊以掩盖,在明珠姑娘面前,留点情分啊 谈笑之间,四人来到椰林深处,四处是一片茂盛的草木,灵气四溢、景色怡人,无愧于蓬莱之名,也让谢灵运连连的赞叹:好地方啊,真是个好地方。 “理博士,理博士” “老理” 当到了一潭碧蓝湖水前面,明珠和包罗一顿叫喊,就有一道大鱼身影从湖中跃了出来,“怎么了,我在修炼呐” 光芒闪过,大鱼就化作了人形,稳若平地的踏在水面之上。 它亦是一副矮胖的身材,四肢如人,窄脸尖嘴,一双眼睛睁得很大,始终很惊讶很呆的样子,还真是死鱼眼,张着合不拢的嘴巴,上唇两边都长着几条翘翘的长鱼须,颇有些猥琐。 看到那两个陌生面孔,顿时一声“哦隆”的惊叫震天而起,这,这,这 “惊不惊啊?是我把贵客带入蓬莱的”包罗十分得意。 当下,锦河鲤狂冲上来、急问究竟,谢灵运又是自我介绍,一番认识后,又道明来意。 “哦隆”如同前人得知的反应,锦河鲤惊上加惊,哪还有一方郡守的气派,慌道:“这件事还真不是我一条鱼理得来,快快,都跟我来。” 马不停蹄,众人立刻先前往附近的锦河,走水路去蓬莱宫。 蓬莱宫距离南滩郡有一大段路程,位于岛中央的蓬莱山山上,众人抬头眺望都可以望见那座高耸入云、隐隐约约的仙山,可想而知它有多么巍峨,据说在它的山顶,有着通往仙界的大门。 在路上,谢灵运终于问起了心底的一个疑惑,却是蓬莱女之事。然而因为不知道她的名字,容貌形容更是没用,蓬莱宫女哪个不是貌若天仙的,三人又不清楚蓬莱宫的门内行动,所以无法给他答案。 阿蛮更关心那个徐福宝棺,询问岛上哪里有泉水?因为骷髅骨头没说清楚是什么泉水,大概普通的就行了吧。 可是她失望了,明珠说河水、湖水、溪水都很多,至于泉水,南滩郡还真没有,岛上也并不多,最有名的“蓬莱泉”在蓬莱山上,却是一处禁地,蓬莱宫严加把守的。 谢灵运亦不由皱皱眉头,看来要开启宝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听说蓬莱不是遍地是灵草吗?好像不怎么样。”阿蛮随手扯了路边一根葱翠的青草,放到嘴边叼着,灵气确实远胜于尘世的路边草,却仅此而已,根本不是仙蟠桃、仙灵芝那种仙药级别。 不过蓬莱秘境灵气浓郁,相比世间的福地洞天都好,在这里修行,速度快上半倍一倍并不难。 锦河鲤回答道:“最盛产灵草的地方还是蓬莱仙山,你们听闻的应该也是那里的情况,但不能随便采摘的,都是蓬莱宫的宝贝呢。” 谢灵运的修炼大计还差十九份仙药,一刻不敢忘,想起徐福当年的“交换”,试问道:“三位,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什么灵药?我们可以以物交换,或者有什么其它要求也可以说,看看能不能互得心头之好?” 听他一说,三人顿时都是意动,他们活了的年岁不同,却皆是没有踏出蓬莱秘境半步,对于尘世的一些事物,自然都有着渴望。 正如千年以前,蓬莱宫除了生源,最渴求的就是百工技术。 明珠的脸上有羞赧有期盼,道:“谢公子,我想要一些外面的女儿家服饰,就像阿蛮这一身衣裳,我拿珍珠换。” “我们要灵草”阿蛮连忙一声,合眼缘归合眼缘,这事上可不能含糊。 “我没有太好的灵草,只有几株不到百年的,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明珠有点不好意思。 几株百年灵草在正常情况下,肯定抵不过一株千年灵草,但有总比没有要好,而且相比之下,许些少女服饰算什么?就算能换到一些珍珠,都是赚大了 幸好之前每到一地,都会买上很多东西,尤其在腰缠万贯之后更是“扫货”,准备带回金陵给师傅他们作礼物,以及自己收藏,现在都可以派上用场。 至于少女服饰,那真是堆积如山,都因为那次给幽杳、幽渺买了些阴间衣物,后来阿蛮归来之后…… 听着包罗、理鱼都表示了交换之意,谢灵运更是兴奋,也生起了一个更大的想法,道:“既然各位都有意愿,不如我们举办一场‘易物大会,,叫上有意的人参加,大家把东西拿出来自由交易,如何?” “好啊”明珠立时欢喜的同意。 包罗、锦河鲤也是一脸兴致勃勃,理鱼大拍胸口,笑道:“这件事我理,回头我就叫上十里八郡的人,都来参加。” 明珠笑道:“我也叫上族人们。” 阿蛮的碧眸转了转,却是心道不好,不对回头叫的十里八郡的是什么人?只有一些普通岛民,以及一些普通妖精而已,能拿出什么宝贝来? 但是,如果蓬莱宫那些人也想交换呢?一个蓬莱宫女也想要女儿衣物呢?他们又能拿出什么东西来?差点就亏大了 她立时喊了起来:“易物大会一定要开,不过要搞就要搞大它,整个蓬莱岛的人都要知会一声,全部叫上” “好啊”三个蓬莱人都点头,笑容不变,明珠笑道:“这样好,大家都有机会得到自己的心头好。” 看到阿蛮奸诈的翘起嘴角,谢灵运已经明白过来,凡夫俗子才会明白的道理,这种感觉就像一个人看到少女大腿就想入非非,蓬莱人则不会。 他想了想,有无奈,有自嘲,也有了主意,点头道:“是的,全部人都要叫上。” 阿蛮的做法是对的,但他盗亦有道,决定把东西分成几份,虽然大头还是价高者得,但是起码有些东西,是可以⊥普通岛民参加进去,可以得到的。 同时如果岛主们需要他提供什么懂的新技术,他也会乐意奉上,没错,这应该也是可以交换的东西,就是技术得好好想想自己都懂些什么,再纪录下来 而此时的阿蛮,想到可能用一件穿得厌了、准备扔掉的衣服,换来一株价值连城的千年灵草,都忍不住粒粒的笑出声…… 没办法,谁让他们是千年来唯一来蓬莱的客人哩 真是无比期待这个易物大会 不过在此之前,他们还是得马上赶往蓬莱山,再看看情况如何,毕竟现在龙宫正蠢蠢欲动,蓬莱宫越早准备,对可能到来的战争越有利。 又过得一阵,在三人的带领之下,他们终于来到了附近的锦河,明珠和包罗直接跃进河中,而这时候,锦河鲤颇是大显神威,变成了一条巨大如小船的鲤鱼,谢灵运和阿蛮都跳了上去,驮在其背上,连脚力都省下。 “厉害吧,我还可以变成龙呢但现在道行还不够,等道行够了,传说中到了外面的黄河那里一处地方,跳过龙门,我就可以变成鲤鱼龙了” 第一卷 第二百五十一章 游仙 《山海经-海内北经》:逢莱山在海中。 这是关于蓬莱的最早记载。一路的引见、一路的惊奇,蓬莱人惊,谢灵运和阿蛮也惊,半天过后,终于来到了岛中央的蓬莱仙山,这下,真是开了眼界 绝然不同于尘世的风景面貌,虽然明珠三人都说这里不是仙境,但仙境也相去无几了吧? 尘世间有着种种传说,说蓬莱山上“黄金白银为宫阙”、“宫室皆以金玉为之”,除了徐福说的“芝成宫阙”,全然不对。 没有金屋银宫、没有雕梁画栋,亦不是混合了他的神光记忆的蓬莱梦之象,什么是芝成宫阙,这回亲眼见识到了,原来一些宫殿直接就是以参天古木构建的,巨大的树身或是有着巨大的天然树洞,或是藤蔓树根织成殿堂屋宇,宁静自然,也有着一种独一无二的华丽。 同时仙气氤氲的灵草到处可见,动辄都大如车盖,有长在山地中、有长在宫阙上,山路前还有一簇紫灵芝像房屋那么大,包理争着说这灵芝叫“紫仙”,已有万年,正是徐福所曾见过之物。 相比之下,两人之前吃掉的那株千年仙芝,是那么寒碜。 自然,可以概括蓬莱山之美,明明人烟不稀,却毫无尘俗的破坏,而是先天、而是赤子。 但是不代表这里没有金玉,相反有很多,他只是走了一小段山路而已,见到的玉石似乎比之前十几年加起来都要多,因为竟然有一块大如小山的白玉石静静的矗立在山路边,晶莹通透、流光溢彩,只看一眼都知道蕴藏着无尽的灵气,好家伙 明珠说这块叫“蓬莱石”,乃是镇山之宝之一,搬不动的,它与蓬莱山的山脉相接,玉气和山气交织,共成此景。 她又让两人上去摸一摸它,但凡生灵,第一回去摸它,诚心感通之下,都会获得一股灵气力量,有益于身心。蓬莱族民们没有不摸的,往往满周岁就会来,好让孩童安康长大,这也成了一种礼习。 谢灵运一听顿时留了心,思索过后说道:“我回头再摸。”那股力量极可能和山气有关,对他来说无异于大仙药,但机会只有一次,他可不想随意浪费,现在满腹惊奇,最诚心都达不到最高。 “我来”阿蛮性子急,哪里把持得住,擦拳磨掌的奔上前一摸,随即定住,过得几息,就回头向众人大喜道:“哈哈真是神石,感觉就好像吃了株百年灵草,就是还突破不了到元婴境,气人……喂你真不来吗?” 她其实不是真有多少恼火,灵草吃得多总有好处,反正白捡的。 “回头。”谢灵运抵抗着诱惑,却也心跳加速,她这么蛮都有此神效,那自己? 明珠三人都替她欢喜,而阿蛮望着蓬莱石,碧眸闪烁着亮光,似乎在琢磨着怎么才能把神石搬走…… 灵草多,玉石大,而蓬莱山更大 真正的高耸入云,怕不下有一万丈,从远方的南滩郡还能望之如云,站在山前、处身山中,抬起头来,根本看不尽,只能见到它直通上天。 这真是让人难以置信,他虽然身为登山痴,都有一些望山兴叹,现在还远远不能战胜这座神山。 蓬莱宫不只有单单的一个宫殿群,而是分布于巨山的各处,另外还有好些禁地、修炼地等等,这里就像一个小世界,山中自给自足、逍遥修长生,而据明珠三人说,蓬莱宫的宫人,男女老少、师徒子孙,合起来不下十万之数。 徐福说自己到了蓬莱后,“见芝成宫阙,有使者铜色而龙形,光上照天”,以前谢灵运还不懂“使者”到底指什么,今天懂了 却是一种水陆两栖的鸟兽,长长的身躯都有三丈那么长,浑身铜鳞又有羽毛,金色、赤色和白色,没有翅膀,手足四肢如鹰,颇似龙蛟之相。但性情温和、与人亲近,灵智又不低于牛马,所以蓬莱宫训丨养差遣。 它们是山上负责运送的使者,人们都可以乘坐它们上下出入。 明珠说这叫鸟,谢灵运想来想去,好像《山海经》的“三青鸟”正是眼前之兽,又似乎不像,也许鸟是蓬莱秘境的独有种族。 “恰恰”明珠朝着栖在葱郁古木上的那群鸟,吹了一声清脆悦耳的口哨,犹如黄鹂啼叫,那群鸟顿时飞了下来,围绕着他们,都十分欢然的样子,对运送来客之事很热情乐意。 她各拍了其中五头鸟的脑袋一下,以示让它们帮忙,其它鸟则啼叫着飞走了。 “你们坐到鸟的背上就行了。”包罗淡淡的抢话,正欲说话的锦河鲤瞥了它一眼。 虽然有神境通,当然不轻易展露,再说也不识路,谢灵运率先坐到一头鸟上,异况发生,它背侧的长长赤色羽毛竟然萦绕着他的双腿,让他坐得非常稳固,又舒服自然,他不禁哈哈而笑:“好有劳了” “恰恰——”坐下鸟叫了一声,亦如黄鹂一般清丽,似乎在欢快的说:“没什么。” 阿蛮马上也要骑,三人亦各自坐好,不待明珠指示,锦河鲤就高声喊道:“去海神殿” 五头鸟起飞,直冲云霄之上,恰恰脆声在耳边响,又从四周传来,整座蓬莱山都回响着这悠扬空灵的啼声,穿透了云烟雾海,宛如是从仙界传下的仙音妙乐—— 在途中,自然还有着其它飞来飞去的鸟,而在它们的背上,坐着一个个的蓬莱宫人。雾里看花,他好像见到了好多的姑射仙子,“乘云气,御飞龙”,一道道绰约飘逸的仙影,她们一身轻绡衣裳,青丝翻动着白雾…… “嘻嘻”阿蛮正在大笑,这玩意比灵鹤好得多,要是拥有一只,至少也能飞天,不让他全然神气了去。 不行,一定要想个法子,以后离开蓬莱的时候一定要带走几只鸟做坐骑,唔……兕牛在这里应该还算稀罕吧…… “恰——”这时候,五头鸟突然猛地加速,全身的铜鳞泛起了一股金光,随之冲天而上 “好”谢灵运又是不由叫好,这种凤鸟飞腾、追云逐风的感觉实在是美妙,灵气扑面、诗兴大生,胸中涌起了一首经典的游仙诗,顿时放声高吟: “采药游名山,将以救年颓。呼吸玉滋液,妙气盈胸怀。 登仙抚龙驷,迅驾乘奔雷。鳞裳逐电曜,云盖随风回” 那吟诗声,与千万的鸟清鸣声,共成了一曲逍遥歌,响彻着这蓬莱山— 明珠望来、还有那些飘舞的蓬莱仙女也望来,她们的星眸皆有明亮的赞色;包罗望来,锦河鲤也望来,看着他那豪迈模样,颇多讶然。 隐隐约约之间,似有回音,似有和唱…… 第一卷 第二百五十二章 海神 乘坐鸟冲云上山无疑是十分的畅快,但是两人并不能自如地指挥鸟如何飞翔,也不能顺意地游历蓬莱,此神山的种种神秘都暂时无缘得见,就像戴着一张面纱,只能从朦胧间看到它的一点点风采。 小半天后,五鸟把五人安然地带到了海神殿。 海神殿乃是蓬莱宫的主殿之一,位于山腰的一处广阔的悬崖绝岭,无路可出入,唯独可以飞空的来去。 这座大殿也是构建于一棵遮天巨木的树洞,南北长有五十丈,宏大磅礴,能容上万人入座。 洞外的繁枝上挂着一些古篆旗帜,该是“蓬莱”、“海神”之语,入得洞内,又见到诸多的天然不修饰的金银玉石,摆放四处,它们散发出的光芒,足以⊥大殿无需灯火,就算在黑夜中,亦能亮如白昼。 蓬莱宫方面早已收到了有一伙客人闯入秘境的惊天消息,师尊长者无不被震动,除了正在闭关修炼的人,只要身处山上,都想看看这帮远方来客。 说起来,他们都是当年那三千童男童女的后人,没有谁不带点秦人血脉的,比起秘境里的妖族兽族,当然更加关心外面的世界和世人现在如何。 这也包括了现任的蓬莱宫宫主,以及年青的、年轻的各代天才弟子,未来的蓬莱可就靠着他们了。 众人早一步的齐齐聚于海神殿,先行商议要怎么应对龙宫的兴师入侵。 殿堂之上,议论纷纷,毕竟现在情况不明,似乎还有很大的余地,有人说龙宫只是做做样子,到时候再以谈判讨得便宜,不会真的开战;也有人说就此与龙宫决一死战,誓守蓬莱;至于想和谈让步的声音,并不是没有,但零星过后就被淹没…… “客人到了。” 这时候,宫主忽然说了一声,似有什么察觉,而声音却是好听而成熟的女声,她的话顿时让全场为之肃静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无论老少,脸上都有几分激动,千年多了一直没有大事,突然风起云涌,又来了客人,真不知是福是祸…… “去把客人们带进来。” 随着宫主的吩咐,负责通传的门人应声退下大殿。 谢灵运来到海神殿外后,就一直在东张西望,他真的被眼前这棵苍郁巨木和树殿惊到了,秦始皇的阿房宫亦难以如此吧,没什么金碧辉煌,却绝对的仙境洞府 使者来通传,明珠三人在外面留待,他和阿蛮一起走进海神殿,又是连番的惊讶,一看广阔的殿中,以大树叶为席,列成一排排,端正跪坐着不下上千 不只有坐姿是先秦之风,他们着深衣、佩戴青铜剑,束的发、挽的髻,尽都带着遥远的风气,唯女子多披飘逸的纱绡,又添上几分蓬莱仙气。 徐福见到的所谓“海神”,当时的情景不知道是否也是这样? 此时,众人都望着来客,目起亮光、神色各异 谢灵运也在快速扫视着他们,个个都是仪表不凡,老中青少的修为看上去都十分高超,应该都有着天才之资,尤为让人欣慰的是,那些长者的气息丝毫不弱于龙宫的大将,真打起来定然会是旗鼓相当。 不过他的心里又有些失望,因为殿中虽然有不少的蓬莱女弟子,却没有那道相识的身影,难道…… 走近了,看清楚坐在殿上主位的蓬莱宫主,他顿时为之惊艳,宫主是个外貌风信年华的女子,她不着深衣,却是一身洁白飘逸的襦裙,以绡和羽编成,他惊是因为这分明是尘世的款式,宫主如此装束是显出身份么?这个款又从何而来,是神仙所授? 还因为她容貌甚美,但其实他根本看不清楚她的面容,看过去竟然“望之如云”,好像从远方望着蓬莱山一般,只感到十分绰约,却难觅真容,每每要看清,就感到眼识一晃…… 只是不去注目,又觉无事,而且一点都没有诡异,只要看着她那披肩落下的一头乌发,以及那端庄大气的仪态,就知其她气质,宁静如水、稳然如山。 而她的气息神光皆相当高深,高到他完全察觉不出她的修为范围,仿佛对方只是一个普通人,或者说是天地间的一株灵草、一块玉石。 高不是心处静笃,就有着这样的与天地万物同体的神光,心性一定超高,也许已经到了逍遥境;同时如果没有超高的命功,也不会有着如此莫测之体 他看看阿蛮,她也是一脸惊讶,更加可以肯定,宫主的命功已是阳神境,性命都已踏入了第五境界…… “来客如何称呼?”蓬莱宫主语气温和。 “在下谢灵运” 谢灵运又是一番介绍己方。一听到他的名字,宫主就似乎恍然大悟的哦了声,殿中不少人亦明白了什么。 接着蓬莱宫主也简单的介绍了自己,叫作瑜瑾真人,至于殿中千人,无法一一介绍。 正事要紧,瑜瑾宫主当即问起龙宫之事,谢灵运一一应答,把所知的情况都如实告之,包括自己和敖滔结怨等,最后道:“此事千真万确,还请宫主尽早安排防备的事宜,我们愿意相助蓬莱。” “嗯……”瑜瑾宫主似在思索,而听闻情况这么严峻,很多人都脸色难看,龙宫真要发起祸端?宫主却似乎意料之中,马上就道:“我们会做好防备的,听你说龙宫邀请了诸多的人族少年前去,此事也许另有目的……也许真的需要你帮忙出力……” 两人闻言都很疑惑,什么目的?又要出什么力?谢灵运应诺道:“只要谢某力所能及。” 这时候,前话已完、后话未来,一个长者出言问道:“谢小友,你们怎么会懂得入蓬莱之法?” 谢灵运一想事已至此,还指望着要去蓬莱泉打开徐福宝棺,而且对方可能早就知道缘由,没必要藏头露尾,当下把徐福墓之事也一一道出,言明自己得到了宝棺。 “当日大破我们万里一梦的人,就是你么。”瑜瑾宫主微笑道,这下殿中知情的众人都有了一些惊赞,这少年,了得。 “正是”谢灵运一听,神色顿时一喜,阿蛮则是一沉,他忙问道:“那么说,在我梦中的女子真是蓬莱宫的门人?” 第一卷 第二百五十三章 求宝物 “她叫梦若,是我的大弟子。” 瑜瑾宫主点头答道,语声间流露出一丝欣慰。 真是活人谢灵运心头猛地一跳,随即又松出了一口气,一个心结就这样解开,非常的高兴,太好了 并不是因为什么,就是因为这是美好的结果,而不是让人心酸唏嘘和苦痛,这就很好。 阿蛮翻翻白眼,觉得不好,但此时当然不会挑事,逍遥阳神境的师傅呐 “怎么今天看不见她?”谢灵运问道。 “也是因为你。”宫主微微一笑,“梦若上回神游万里,本来十拿九稳的一桩事却失败而归,还是被同门师姐妹救回来的,她就引以为耻,而且要知耻而后勇,就进了山口一洞天开始闭关修炼了,到现在也还没出关。” “哈哈,原来如此。”谢灵运洒然的大笑,对那场斗梦颇有几分回味,笑道:“梦姑娘神游以致力弱,是在下得便宜了,不过谢某与梦姑娘挺是投契,正想谈诗论道一番呢,呵呵。” 最好炼着炼着走火入魔死掉。阿蛮嘀咕,不过看看周围……怎么蓬莱宫这么多绝色美女 此事既了,又继续刚才未完的话题,他请求道:“不瞒各位,守墓的白骨将军告诉我们,想要打开宝棺就要以蓬莱泉的泉水洗浣才行,但据闻蓬莱泉又是贵宫的禁地……我们都不清楚棺内有什么,如果有贵宫想要寻回的宝物,我们愿意完璧归赵。” “喂”阿蛮瞪大眼睛,我不愿意啊啊啊…… “蓬莱泉是为禁地,是有秘辛的,凡外人者不得轻易进去。几位小友初到蓬莱,开启棺椁之事不妨容后再议。至于棺内无论有什么,那都是徐福的东西了,你们得了就归你们,蓬莱宫不会再作什么追寻。” 瑜瑾宫主如此说道,殿中众人都没什么异议,默默的点头认同。 “那好,此事押后再说。”谢灵运也点头,这很合情合理,谁知道他是不是第二个徐福?急不得。 但是还有另一件事,乃是至关重要的,莫说许些宝物了,就算赴汤蹈火都在所不辞,他又道:“其实我们来蓬莱,还为了一件要事……” 当下,他把《无身功》之事诚心的言明,从师傅他们因《无身功》而受困,以及得到蓬莱的一本无名功法残本等,最后恳道:“还望蓬莱宫可以伸出援手、成人之美。” “无身功?”瑜瑾宫主声音一颤,好似微微变色,“这是蓬莱宫的无上宝典” “啊?”谢灵运闻之愕然,那就是说,无名功法残本不是什么,却是《无身功》? 他赶紧拿出那残本呈了上去,宫主只看了一眼就确定下来,语声平静:“徐福当年盗书众多,蓬莱也不知里面详细的书目,原来其中有《无身功》……令师所修炼的残本,与这一本,想来都是出于徐福之手。” 她这么一说,众人的疑惑都消去了,谢灵运也哦了一声,其实他一直不清楚师傅当年是怎么得到“邪诀”的,竟然也跟徐福有关,真是因缘际会啊 师傅师叔他们说此功的火候难以掌握,原来不是没有修炼方法,是所得的残缺不全 这样倒是更好,因为只要得到完整的《无身功》,师傅他们绝对得救矣 也许是见他一脸喜悦,瑜瑾宫主的声音越发严肃:“令师和令师叔的事,虽然让人扼腕,但蓬莱宫不能因此就把宝典给你,数千年的规矩不可坏,来客如果想从这里想到什么,就也要给蓬莱一些什么。” “明白。”谢灵运没有犹豫的答应,徐福求延年益寿药要交换,他求无上宝典也要交换,岂会有怨言,问道:“那不知道蓬莱想要什么?” 这时候,旁边的阿蛮举手插嘴:“宫主仙姑,除了那本功法,我们还想得到一些灵丹妙药比如山上那株‘紫仙,万年灵芝,可以换吗?” “紫仙?”众人顿时惊讶的轰然,没人会鼓掌喝彩,都不由有点苦笑,紫仙乃是镇山之宝 瑜瑾宫主亦是微微一怔,真没想到他们所求的远远超过徐福,说道:“这么说好了,有功德于蓬莱,就如同有了银两,可以将其买下。但不管《无身功》,还是紫仙都是蓬莱最顶一层的宝物,尤其紫仙,若然你们能以一己之力把龙宫大军驱出蓬莱秘境,有此功德,随时带走紫仙,可是恐怕你们无法做到。 谢灵运呃了声,以一己之力击溃龙宫大军,目前确实是痴人说梦…… “就没有别的什么事儿?”阿蛮瞪着双眸,积累嘛,那只波儿象不也快可以扑满。 瑜瑾宫主道:“刚才我也说过,也许有一事需要谢小友帮忙,如果成真,看你能立得多少的功德了;除此之外,暂时也没别的什么事情。” “哦……”谢灵运默然,那就先等吧,不过是不是可以先换个盆满钵满呢?“在下有个主意。”他把易物大会的提议道出。 一时间,众人都脸有亮光,老骨头们连连的抚须,少年少女们尤为兴奋,好啊,真是好主意绝对要参加 知道民心如何,瑜瑾宫主点头同意:“易物大会可以举办,就在海神殿进行亦可,既然明珠、包理他们想理,此事就由他们作为蓬莱的主办官,与你们一起筹办。” “好”谢灵运环顾四周,高兴笑道:“大家到时候都来看看啊,我们从外头带来的东西可真不少。” 众人闻言,更是大生跃跃的期待…… “听说你们是坐着一只奇船而来的?”瑜瑾宫主接着又问道。 “正是,那只船是在下的一场大福缘。”谢灵运没有详说究竟,现在蓬莱秘境正起风波,这里将要发生的事,很可能会传到尘世上,他自然不愿见到仙宅泄露于世。 当下他表示了这个意愿,因为牵涉甚广,不想张扬宅船,最好可以把它隐藏起来。 宫主等人没有意见,这是客人的私事,随客人的意思,便准了他的请求,安排了蓬莱岛上一座偏僻无人的青山供其停放,也吩咐下去非礼勿言,这倒不需要拿什么来交换。 至此,正事儿都谈得差不多了,众位长者纷纷问起了问题来,有问龙宫的情况,有问尘世的种种,谢灵运都一一回答、知无不言。 过得一阵,因为蓬莱众人还要商量对策,两人就先行退下了,瑜瑾宫主说他们现在可以自由的游蓬莱,当然禁地还是禁地,郑重要求了他们要入乡随俗不逾矩,毕竟当年没有提防徐福,却带来了一个沉重的教训丨 蓬莱宫还是不想提防着客人,把客人看作贼人那样,所以希望他们将心比心,谢灵运当然都答应下来。 当两人走出海神殿,等候半天的明珠、包罗、锦河鲤都围了上来,连声问情况怎么样? “很好,其它什么等消息,先安心举办我们的易物大会” 第一卷 第二百五十四章 猜测 众人经过一番商议后,又问得了蓬莱宫的准许,易物大会将会在三天之后,在海神殿举行。 筹备时间不多,诸多的事宜必须加紧进行,谢灵运不像公孙景那样好大喜功,不需要浮华地布置会场等等,最重要是做好邀请蓬莱全员的事儿,而这真不轻松。 不过这些活儿归明珠和包理负责,明珠负责通知好蓬莱宫的人,包罗负责那些外岛的岛主岛民们,而锦河鲤则负责蓬莱岛上的七十二郡百姓,大概每一郡都会派出郡守和几位乡绅贤人代表参加。 两人则忙起了准备宝贝之事…… 回到仙宅,谢灵运就连夜驶动这座庞然巨物,低空飞到岛中的竹宁山停泊好,幽杳、幽渺、灵鹿儿和二十女鬼都是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飞宅奇景,谁不是不胜称奇? 易物大会必定会十分的热闹难忘,谢灵运不想让纯儿留守,阿蛮又不放心杳渺,所以还是交给稻草人吧,只要有陌生人靠近仙宅,它就把宅子飞起来。其实蓬莱人淳朴,有这么一重防备足矣,用不着如何多虑。 “我的主人,如你所愿。”稻草人笔直的站在法台旁边,语气深沉:“我不会让任何的生人闯田成功。” 谢灵运点点头,阿蛮哼了声:“最好是这样,不然我肯定把你烧成灰。” “啊,看那边”纯儿突然失声尖叫,众人顺着她所指的右边桃林方向望去,顿时都大吃一惊,无声无息一个人站在那里稻草人显然傻掉了,悄悄把头上的草帽拉了下来,遮住自己的面孔…… “没事没事。”谢灵运马上又松了口气,那人不是谁,却是瑜瑾宫主。 阿蛮斜瞪了稻草人一眼,但知道这真不能怪它,以宫主的超强修为,连失灵的法台都反应不及,它又能做什么。不过宫主这番大驾光临……不会是想抢夺仙宅吧?这么一想,她檀眉又是大皱。 呼下一瞬,瑜瑾宫主就出现在了法坛前方,如此非凡的聚散,无疑是以阳神分身来的,也许本尊还在海神殿与人商量着对策呢。 除了第一回见识到阳神之威的一些女鬼,多番得见的几人,没怎么被震撼 “仙姑,我们也有禁地的咧……”阿蛮不爽的嘀咕。 对于她这样乱闯,谢灵运亦是不满,先前还要求他们不逾矩来着,怎么能自己转头这样?虽然对方非常强大,他还是正色道:“宫主,你此举确实不妥,正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纯儿等人都点头,灵鹿儿羞羞脸地刮鼻子。 “是我不对。”瑜瑾宫主落落大方的承认错误,看了看众人,又解释道:“我本意来竹宁山看看诸位是否适应此处,不料来了却察觉到一股极重的阴鬼之气,蓬莱秘境素来不见鬼邪的,惊疑之下,我缩地而来,没想到就到了这里 “哦”众人明白了,幽杳、幽渺也知道是自己和女鬼们的缘故,幽杳柔柔的道:“宫主,我们是世间灵鬼派的子弟,一身鬼气只为长生,并无恶意… “既然你们是谢小友的同伴,不逾矩就好。”宫主点点头,又向他道:“谢小友,随我到山中走走,我有几句话想问你。” 谢灵运虽有疑惑,也是应好,就让众女继续整备宝物,然后跟着宫主出了仙宅,来到悬崖边的竹林,瑜瑾宫主一边在前走着,一边问道:“谢小友,你说自己从金陵而来,对吗?” “是啊,宫主知道金陵?”谢灵运接话道。 “知道是尘世里的一处繁华地。”瑜瑾宫主话声淡淡,摘了旁边一片竹叶,轻轻摩挲,道:“我主要想细问你一件事,令师……是如何得到《无身功》残本的?” 谢灵运一怔,如实答道:“家师对《无身功》的事向来十分忌讳,从没有对我们说个清楚,我以前还不知道功法的名字呢,今秋才得知的,但宫主这个问题,又不知道了。” “是么……”瑜瑾宫主沉吟,似乎在想着什么。 是错觉吗?宫主说话怎么好像遮遮掩掩的?谢灵运挺挺眉,说出自己的猜测:“我听闻过家师以前有段日子经常到处去寻仙,我知道他去过不少的山头,可能还出过海吧,恰好到了徐福一处藏宝地而得宝。” “这样么……”语气依然平淡如水,宫主又问:“令师的身体现在经脉尽毁了?” “嗯。”谢灵运更加的疑惑,之前就说过了,怎么又问,而且不问仙宅、不问宝物,却追问师傅的情况?怪哉怪哉。可惜看不到对方的神情,无从得知更多。他又叹又笑:“因为修为不再,家师这些年可苦喽,受尽各种的委屈,幸好玉芝师姑回来了,不但要治好师傅师叔,也要振兴我们山门。” 这回闻言,瑜瑾宫主沉默不语,有那么十息,她忽作一笑,“令师有你这个门生,一定很欣慰吧。谢小友,《无身功》之事,你还得好好努力啊……夜了,我先回蓬莱山,再会。” 说罢,还没待他说什么,她就骤然散为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再会。”谢灵运直挠头,真有点莫名其妙,宫主的来意到底是什么? 突然间,一个古怪的想法犹如一道闪电,从脑海劈过,宫主不会是和师傅认识的吧?两人有什么渊源关系?但怎么可能他噗哧的笑了,摇头喃喃:“怎么会,师傅肯定没来过蓬莱……” 但怎么不可能?要是瑜瑾宫主去过尘世呢她问金陵,会不会正是她年轻的时候曾经到过金陵玩,因此与师傅结下不解之缘? 后来因故回去蓬莱了,却也放不下师傅?宫主可是未嫁的妆容 “不会吧?”谢灵运越想越惊,不由得嘶的一声,周围竹林被风吹得哗哗响,更添了几分幽深…… 师傅“有个情关”,那假设他老人家出海寻仙其实就是寻蓬莱、寻瑜瑾宫主,结果没找成,找到一本《无身功》残本,练之…… “想多了,想多了”谢灵运摇摇头,转念又想,自己对师傅的往事又了解多少?以前连玉芝师姑的存在都不清楚啊 走了几步,他突然不禁大骂:“妈的如果这是真的,师傅太可怕了,竟然和蓬莱宫主相爱过,田成子他算个屁哎哟喂……” 第一卷 第二百五十五章 吾有四宝 谢灵运回到仙宅,众人都很好奇瑜瑾宫主为何而来,因为全都是猜测,他只说是询问《无身功》的事情。 经过好一番的整理,他们为易物大会而备的“宝物”堆积如山,其中分为了几类,第一类就是尘世间的各种各样凡物,有衣服、首饰、字画、乐器、家具、特产、小玩意等等…… 这些在人世有金即可得的东西,在蓬莱却可能是最抢手的。 看着眼前的宝林宝山,众人都笑了,它们加起来花了还不到一千两,现在南橘北枳,又将会创造怎么样的一番传说? 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凡物衣服?阿蛮问了众人这问题,因为她有先见之明要不是她频频的出手,西北风就有 不过第二类宝物跟她真心没什么关系……各类书籍 说起来蓬莱宫上一回充实自家的藏经阁,似乎就是上千年前那次,后来除了偶尔有仙人传授,就与人世的书海隔绝开来。 所以蓬莱秘境虽然了不起,却很有些落伍,尤其是儒道的新学派、整个佛家,各种的旁门左道……这里没有,最多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这是蓬莱相比世俗宗门的不足,百家争鸣才会百花齐放,互相追赶、互相融合;而此间接近于上古,也许还正是“弃圣绝智”的境界,但蓬莱人希望得到新的知识,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如无意外,又一次大量的新书到来了,这得益于仙宅的藏经楼本来就有着巨多各家各类的书籍,他又是一个读书人,每到一个地方有时间的话必定会进行一番搜刮书籍,当然喽,谁知道会不会又得到一本《万法归宗》呢? 特别是在雷州,他在雷阳书院真是收获不少,又在天宁寺、大日寺等地大获显密两家的佛经,又因为太平庙,连仙宅本来残缺的《太平经》都补全了 所以他十分有信心,确定并且肯定,可以满足蓬莱人读书的需求。 其实书籍宝贝面对的主要买家,还是蓬莱宫,学宫得了初版后,自然会誊录抄写,惠及整个秘境的岛民们。 那么能不能敲一下蓬莱宫的竹杠……咳咳,就看这些书宝了。书中自有黄金屋,读了不会哭谁都不会吃亏的。 而第三类宝贝,也是非常好的,那就是名符其实的新的百工技术 经过一晚时间的总结,他已经把自己懂得的技能,写成了一张张“技能纸”,叠起来正好是巨能,到时候谁动心交易,他再加以传授。所以说师傅英明,不是他老人家叫他对什么感兴趣就多做学问,什么都有半桶水,他倒只会是无能,像某人那样。 除了世间的技术,另外还有南柯梦中的一些小玩意,以及他自己的伟大发明,隆重推荐一款木屐子,鞋底的前后齿可以装卸,上山去前齿,下山去后齿,走山路特别方便 蓬莱秘境多山,有了“灵运屐”,腰不酸了,腿不疼了,一口气爬五座山,爹娘再也不用担心我的脚力了 最后是第四类,乃他们淘汰下来不用的、或者不喜欢用的几件法器法宝,比如铁冠妖道的铁冠、棺材老妖的棺材,都是全新未使用的战利品,它们不一定有多厉害,但它们亦是尘世之物 问世间宝为何物?乃是一物降一物。蓬莱仙宝降凡夫,红尘凡宝降蓬莱。他问过包理的想法,它们都说非常渴望拥有一件尘世法器,威风品牌,有时候远远比品质重要。 有此四类宝贝,蓬莱各族各民的心愿一网打尽,这回易物大会,想不发达?那是天理难容 “哈哈哈哈哈……” 第二天,明珠带来了一群鸟,为的就是方便众人在蓬莱的出行,又带他们去结识友人。 谢灵运几人远比自己想的更受欢迎,这一去就没有回竹宁山,而是在蓬莱山彻夜游玩,被一大群年少的蓬莱子弟所簇拥。 这里边包括了明珠的未婚夫,他叫做叶甫宇,长得也是一表人才,为人挺是和气,就是话不太多;此外又有贾嘉陵、翟永望、彩妍、少微等人…… 无论男女,他们的性命修为都十分不错,年纪轻轻都在第二甚至第三境,放在尘世里,此等资质哪个不是一宗一门的天才 其中那个叫少微的碧玉少女,是梦若、明珠的好姐妹,眉清目秀、清丽窈窕,虽不是绝代祸水,也是一代佳人。 大概她从梦若那里听到了一些当天斗梦的事儿,她一来就笑貌盈盈的望着谢灵运,戏谑打趣颇多,又对他一人悄悄笑嗔道:“谢公子,梦若可是很记挂你的,没想到你身边却有这么多美人,怕是早把梦若给忘了。” 蓬莱女子没有如尘世女子那样越来越受理学的拘束,保留着先秦的风气,都可谓自由奔放,正如《诗经·山有扶苏》那般的俏女子,不见子充,乃见狡 谢灵运最是欣赏这样的佳人,是以和少微聊得很是乐呵呵,如果不是几乎被阿蛮用红发当众勒死的话…… 不过话说回来,他心头的一个疑惑变得更重了,只因为刚刚得知梦若的身世十分神秘,她是瑜瑾宫主在一处修炼地闭关一年,出关之后带回来的,不知道其父母是谁,宫主一直说到了适当的时候,会给她解开谜团…… 于是他很难不产生一种古怪而合理的联想,梦若姑娘……会不会是师傅和瑜瑾宫主的女儿?但愿想多了吧,其实真是这样也好…… 在众人愉快游玩的同时,整个蓬莱都因为易物大会而轰动了,外面尘世的物什,那等于是他们的“长生药” 听了锦河鲤的通知,一个南滩郡老头子欣喜的点头道:“参加,当然参加,我们蓬莱人什么都不多,最多的就是灵草。我想起家中也有一株千年人参来着,这次可得换些花种回来,有花种换吧?” “好哇好哇,太好了,终于可以见识人间的滋味啦”得到包罗的邀请,岛主们一个个笑得合不拢嘴—— 剧变随时都有可能会降临,但至少现在蓬莱还是快乐的,很多人不知道龙宫之事,很多人知道了,也尽情去享受大战前夕的最后愉悦。 这一天的早晨,鸟们就忙碌起来,把一个个携宝而来的客人带到了海神殿,殿内熙熙攘攘、十分热闹。 来者有七十二郡的郡守和乡绅贤人,一共五百多人;外岛岛主们则有一千来人;以及水族、妖族、蓬莱宫等方面的人员,所有合起来超过五千人,谁都是带着自己精挑细选的宝物来,谁都不想一无所易。 大殿上方,今天的主持谢灵运看着众人,本还想多讲几句,见他们迫不及待要开始,就高声道:“多谢各位前来捧场,真是蓬屋生辉啊”众人顿时一笑,到底谁是客人哦? 他也笑了笑:“那易物大会正式开始了,先容谢某拿出宝物,来人——” 随着他一声吆喝,纯儿、幽杳、幽渺和灵鹿儿,都顿时上来从旁协助,把他从钵盂镯里放出来的东西,一一陈放在前面,摆成了光彩夺目的宝山…… “哇”蓬莱众人一片哗然,眼睛都瞪直了,不知道往哪里看好,看都看不过来,好多宝贝这件、那件、那那件…… 海神殿的气氛一下几近沸腾,那股炽热的气息直冲上天,好死不死的是谢灵运几人故意地慢慢展示慢慢摆,充分的勾人胃口,众人的呼吸越来越重……还等什么,快点开始,抢了 “咚哒哒咚哒——”、“哞” 这时候骤然传来清脆的拟鼓音,然后是一声牛叫,众人纷纷望向大殿入口那边,只见一个红发少女威风凛凛的牵着一头壮健青牛走来,那是 被无数道的讶然目光盯着看,一瞬间,兕牛大圣想死的心都有了…… 第一卷 第二百五十六章 暴富 “那只好像是兕牛” “哇,蓬莱未有的兽物”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阿蛮牵着兕牛大圣步入了大殿,一脸神气的环顾四周,笑道:“各位,想要这头太上老君都骑的神兽吗?只要十株千年灵草,就跟你换” “救命啊”兕牛大圣突然哭诉起来,根本都不知道这是哪里,但见到他们都一身清灵正气的模样,料想不会是什么坏人,急道:“小牛本是东海一岛主,有洞府又有田,生活乐无边,谁知这几人突然闯上岛,把我来打扁……” “闭嘴”阿蛮狠狠地拍了它一记,以充满杀气的威胁目光瞪了瞪它,又马上笑眯眯的看着疑惑的众人,“别听它乱说。” 还是谢灵运笑着解释了番,众人听得连连点头,又一致认为这真是兕牛大圣的不对。 正当兕牛大圣绝望之际,瑜瑾宫主微笑道:“我看它本性不坏,你们可以放了它,让它在蓬莱秘境当个小岛主。”阿蛮一听就大叫:“放?那不行,一定要换。” “哈哈,此事再说。”谢灵运见宝物都摆放妥当了,大声道:“好了,我们首先交易的宝贝是,这些尘世的凡物大家有意参与的话,可以开始了。” 凡物宝贝全殿所有五千多人都双目发亮,望着那座宝山,谁没有几件心头好? 谢灵运见到大家如此反应,并不意外,事先已经有过一些评估了,谁想要什么大概都心中有数,继续笑道:“这里有少女衣裳五百套,姑娘们请——” “我要”、“我要”轰隆一声,少女们的清脆叫声乱成了一团,激动、兴奋、争先恐后,急得又蹦又跳 其中包括了明珠、少微等人,她们都已经俏脸通红,挥动着纤手,眸中只剩下那漂亮衣裳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女又为容己者死 虽然她们淳朴、虽然她们修长生,但这个天性和凡世姑娘没有分别。 蓬莱秘境的衣裳制式其实没什么等级限制,瑜瑾宫主着襦裙也只是她自己得来的,跟宫主之位无关。 但襦裙自此成为了万千蓬莱少女梦寐以求的华衣,可是太少了,而且这里的布料、纺织技术都比不上尘世那么丰富,仿造下来还不如深衣好看,而现在……“我要”、“我要” “有,都有一个一个来” 阿蛮想宰得这帮蓬莱人不剩半滴血,谢灵运却还是定了一个中上的价格,就算不讲道义,毕竟还要在蓬莱混的,若然太过欺负人,待人家醒悟过来,就好事变坏事了。 接下来,一手交灵草,一手交衣裳,笑语纷纷,皆大欢喜。 明珠把一株百年灵芝交给阿蛮,再从纯儿手中接过一套百花上裳和百褶月裙,那双明眸醉了一般,俏丽的脸容笑得犹如盛放的夏花,连连感激说着:“谢谢,谢谢” 她觉得,自己这回真是捡了个大便宜。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谢灵运几人也是笑得如花似锦,放在尘世里,这株宝贝能换多少套这样的裳裙?想都想不出来,因为根本没有人会这么做。 接着就是少微、彩妍等人,光一个蓬莱宫就有数万的少女,五百套哪里够?所以她们几乎都是十几二十师姐妹间众乐乐一套,甚至上百人,说好的一年下来,每人也就穿那么几回,就像一件圣物。 这是她们的事情了,一顿狂哄乱抢之后,五百套华衣全部有了新的归宿,娇声笑语在海神殿里久久不息。 同时,与之对应的是,谢灵运一方收获了五百多株的百年灵草,真的是发达了 又过得小半天后,所有的第一类凡宝全部交易完成,无论琴棋书画诗酒花、柴米油盐酱醋茶,蓬莱人无不是甘之如饴。 包罗也抢了一副六十四卦玉牌,锦河鲤则抢了一把琵琶,为此它们都付出了一株百年灵草。 那从南滩郡来的老爷爷如愿得到了一些新花种,还惊喜的得到一些岭南水果的种子,他把自家收藏已久的一株千年人参作为交换,握着谢灵运的双手,热泪盈眶的道:“年轻人,我日盼夜盼多少年,就是想得些新的花种果种,你们让我心愿实现了,这些比什么灵草都好啊” “呵呵,老人家你不必如此,我们也是高兴来不及的,而且要谢就谢谢纯儿吧,这些种子是她买来的。”谢灵运笑道。 纯儿笑靥可人的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 也真不知是良商还是奸商了,反正突然之间,谢灵运几人有了自己都不敢相信的那么多的灵草妙果,说出去吓死个人,千年级别的九株,百年级别的近一千株 这却不是天上掉馅饼,不来蓬莱岂有此番惊天福缘?得不到徐福的宝物又怎么来蓬莱? 上千年的与世隔绝,让蓬莱人实在太饥渴了,甚至很多人有些世代相传的财宝,在此前一直没有机会用出去…… 谁带着诸多凡宝来蓬莱,都会尝到这个美妙果实,而现在那个谁是他们。 暴富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一切真的到来,还是那么如梦如幻,谢灵运和四女都激动不已,灵鹿儿扑在灵草堆上连呼万岁,一个小娃娃都知道,发了,发大了 然而,高兴得太早了,这还只是第一类宝贝啊等会不得乐极生悲——笑死人? 第二类宝贝,书籍。 上千本的书籍又堆成了一座书山,众人都知道这东西倒不需要抢了,瑜瑾宫主也出来主持大局,说先由蓬莱宫出面收购,再刻制流传开来就好。 谢灵运正有此意,当下就爽快的点头同意,又听宫主问:“全部这些书,你们想换多少灵草灵药?” 看了看那还没有收走的灵草堆,灵气萦绕如质、光彩流转如电,其实这么多,已经远远超过他的期望了,怎么去吃掉它们都成了难题,所以眼下灵草反而不是最紧张的了,但难道这不正是一个赚取“蓬莱功德值”的机会么? 滴水可以成川河,这里加一点,那里加一点,最后把《无身功》甚至紫仙都带走,也不是没可能 “宫主,我们不要灵草了,我们要功德值。” 闻言,阿蛮一瞪虎眸,不过书是他的,她撇撇嘴就不多说什么了。 “谢公子,你不用为我们蓬莱宫省的哦”少微一串俏笑,众人都纷纷点头笑道:“是啊,蓬莱宫最多灵草了。” 谢灵运却执意如此,现在功德值比灵草重要。瑜瑾宫主点点头,上前翻看了一番书籍,说道:“这样也好,我还有一桩事要请谢小友帮忙,蓬莱秘境依然使用古篆、小篆,这些书籍都要翻译过来才能流传,谢小友可愿意协助我们?也有功德。” “好,当然好。”谢灵运笑应,译书可是一件善事,哪怕没有蓬莱功德,都有三界功德。 这时候,瑜瑾宫主抬起了手掌,就有一件物什突然出现在掌中,一只巴掌大的晶莹通透的玉灵芝,她递给谢灵运,道:“这是可以记录你们蓬莱功德的特殊法宝,叫做蓬莱仙芝,是学宫的祖师神仙炼制。” “你们的所作所为有多少功德,不是由我来决定的,也不是仙人决定的,而是暗合大道、蓬莱人对你们的神念、蓬莱神山对你们的感觉等的一种感通判断。” “哦明白了,真是妙物。”谢灵运接过手中,那跟波儿象相类似。 当下,瑜瑾宫主教他激活这蓬莱仙芝,又是滴血认主一番之后,谢灵运感到好了,宫主就触了一下仙芝,似乎激发起了这次的功德评定,仙芝顿时光芒大盛,将周围千丝万缕的无形神气探察了一遍,芝内就玉海翻腾,浮现出了一个数字,二十万 二十万功德那算多算少? 蓬莱众人也不清楚,千年来没有来客,他们几乎都没听说过。 谢灵运就问道:“宫主,《无身功》需要多少功德才可以带走?”阿蛮则问道:“紫仙呢?” “《无身功》要二百万,紫仙要一千万。”瑜瑾宫主淡淡的答道。 “什么?”几人不禁都愣住,蓬莱人亦是咋舌,好多啊 纯儿高高颦起了月眉,比起波儿象来,这实在太过分了阿蛮气呼呼的噘起嘴巴,那是不是要给蓬莱做牛做马一万年才够好吧,谁才是奸商? 见兕牛大圣似乎在幸灾乐祸的偷笑,她立时狠狠的狂踹了起来,“笑,给我笑啊” “哎哟别踢了……我没笑,我就是长的这个样子……” “呵呵。”瑜瑾宫主倒被逗得微微一笑,又道:“其实你们没必要垂涎紫仙,我看你们的宅子里有一棵仙桃幼苗,如果把它培植起来、开花结果,却会实惠很多。” 仙桃幼苗?谢灵运一听,连道:“宫主,那幼苗是我们之前得过一个千年仙桃,吃完之后,再以它的果核种下的。那桃子就是蓬莱之物吗?” “正是。”瑜瑾宫主点头,“它并不是普通的仙桃品种。” 第一卷 第二百五十七章 吃了霞举飞升 “那仙桃所出自的仙桃树就栽在蓬莱泉禁地里,是祖师神仙从仙界移植下来的,说是王母娘娘桃园里的品种,当年长到了千年之熟,就被徐福摘光了果实。” 说起此事、说起徐福这个人,众多的蓬莱人都或多或少的有些气愤。 瑜瑾宫主的声音也肃然了很多,继续道:“你们吃的仙果就是其中一颗,除了灵力,没有其它的果效。但如果熟至了三千年,人吃了就会体健身轻、增寿千载;熟至了六千年,人吃了就可以霞举飞升、长生不老,虽然没有通天的本领,也起码是一个逍遥长生客了。” 谢灵运哦了声,这“长生不老”的意思就只是不会衰老,应该还会返回青春,跟“处世无疾而多寿者,人仙也”是一个道理,但只是长命,不代表能打,更不代表不会被人被天打死,是不老,不是不死。 那么霞举飞升呢? “三千年、六千年?”阿蛮却是满脸的怀疑和反感,道:“有这么久的时间,我要么早死了,要么都已经去仙界了。” “大姐姐,死不了的,灵鹿大仙都已经八千岁啦……” “谁说到了仙界,就不用继续增加修为了呢?王母娘娘对她的桃园可是宝贝得很。”瑜瑾宫主微微笑了笑,“而且这个三千年、六千年,并不是一定非要那么长,只是说正常的生长速度,需要六千年一熟。不过只要肥料供足、打理得当,也是可以加快成熟的。” 谢灵运又听出点味道来,疑问道:“这仙桃树很难培养吗?” 瑜瑾宫主答道:“不错,要它长大是殊为不易的,要它开花结果更是和修仙途一样难,需要做好施肥、浇水、除虫,还有度过天劫考验,才会结出仙果;要仙果成熟,又是另一回事。” 当下她加以细说了番,原来首先要施上肥,让树苗底下的泥土营养充足,才会快高长大,而这种肥不是普通的肥,却是譬如千年乌木这种本身就非常稀罕宝贵的东西。 施了肥又要保持着浇水,同样的,浇的水也不能是普通清水,是如蓬莱泉泉水那样稀罕的神水之类。 肥和水都充足,当桃树长大后,又结出了青涩的果子,这时候又需要去除虫,当然不是普通虫,那些虫子是外邪外浊形成的强大妖物,只有将其除去,桃果才会纯灵纯阳。 除完虫子后,还得抵抗上天落下的劫数,只有度过难关才行,否则果子定然会被雷电劈毁。 对于这仙桃树的知识,蓬莱众人亦是第一次听闻,大感新奇,包罗、锦河鲤都一脸高深的点点头:“宫主说得没错,就是这样。” “我们蓬莱宫的那棵仙桃树,有泉水灌溉、有乌木作肥,经过千年来的自然成长,也只有一千年一熟的果子;至于更高果效的,蓬莱也还没有收成过。”宫主最后说道。 哎呀敢情说了半天,原来她这个大人物其实没什么真正的种树经验。 阿蛮顿时又不爽了,“既然得这么费事,那还种它于嘛?累都累死,也只是一个仙果而已啊。” 瑜瑾宫主却道:“并不是只有一个,每一熟,一棵树起码有十个左右。” “宫主,何为霞举飞升?”谢灵运觉得,这才是值不值得花工夫的关键。 “霞举飞升之体,就像是命功的一种特殊境界,据说会有了腾云驾雾的能力,飞升的时候,则由云霞托拥的飞入仙界。” 驾驭云彩么?谢灵运明白了一半,道:“不是阳神分身的聚散飞空,是本体能驾驭云彩,像一种先天神通,除了飞空,可能还有其它的弄云作用,是吗 “嗯,具体有什么神效,我也知之不详,但典籍里记载着祖师神仙对其十分推崇,想来连仙人都推崇,该不会让人失望的。你们可得知道,就算命功到了尘世说的阳神境,本尊要飞空也有艰难的,吃这三千年一熟的仙桃,就没什么问题了。” 听罢宫主的话,众人不由得纷纷动心,光是一项飞空之效就足够厉害的了 “三千年的熟果再加阳神境,本尊和分身都能飞……”阿蛮都听得明白,眨了眨碧眸,倒是变得神往。纯儿三女同样如此,她们都错失了开启先天神通的机会,要是能以仙果而获得,那该多好…… 身为有神境通之人,谢灵运更看重“霞举飞举”四字,腾云驾雾和飞空显然有着很大的分别……他可不介意拥有两种先天神通。 而且瑜瑾宫主的话让人感到非常意味深长,谁知道仙界上又会是怎么一番景象? 如果六千年一熟的仙桃不稀罕,王母娘娘怎么会种?蓬莱祖师怎么会推崇 有了这些,他觉得是否要劳心劳力种仙树已经不用多虑了,马上就在此事上迈出脚步,问道:“我们怎么才可以得到肥料?蓬莱宫有换吗?” “我们有千年乌木可以换,十石为一份,一份相当于一株千年灵草。” “那要多少份,才确保可以用到仙树长大结果?”他又道。 宫主答道:“五份,以后果子的成熟速度另计。” 正当谢灵运要点头交换,阿蛮又有些心痛,五份千年灵草啊,怎么感觉亏了啊,她扯住他,又看看纯儿几人,“真要种?开弓没有回头箭,这可能是不归路啊” 纯儿也有些犹豫了,她最怕的不是什么,是天劫,有种惹祸上身的不妙感 “种。”谢灵运已有决心,以后要有大家一起吃仙果的时候,这帮女人又肯定说他英明神武,开弓射箭:“我们等会先换一份乌木。” “好哦好哦,金母的蟠桃,好哦”灵鹿儿高兴的鼓掌蹦跳—— 因为桃树之事,易物大会中断了好一阵子了,当此事一了,众人顿时感到心急如焚要爆炸,忍不住纷杂的催促起来:“谢公子,还有什么换吗?”、“对啊对啊,不是说有一个神秘铁冠吗?”、“我要我要” “大会继续,接下来是我们准备好的第三类宝物,尘世的法宝” 第一卷 第二百五十八章 笑得牙都掉了 易物大会继续进行,在众人狂热的目光下,谢灵运拿出了三件精心准备的尘世法宝。 神秘铁冠、棺材妖宝、水火炼炉。 “哇” 海神殿里一片哗然,蓬莱人们就像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啧啧称奇、哇哇称赞,对这三件明显称不上仙宝的东西怎么看都看不够,而且好想带回家 这就是谢灵运要拿来敲竹杠的宝物,因为面向的对象不是普通的蓬莱岛民,却是岛主们和蓬莱宫,少微他们说得不错,蓬莱宫家大业大,他才不会客气呢。 “三件宝物,价高者得,换完即止,先是这顶‘无敌铁冠,,大家请容谢某讲上一段往事……” 当下,他口水横飞、绘声绘色的讲起了雷州大战,把那铁冠妖道讲成了盖世魔王一般,又说这铁冠如何神秘如何了得,他们自得到手还没有使用过,乃是全新战利品……如此口才,多闻道长来了,肯定也会自愧不如。 最后对着激动不已的众人,他高声喊道:“朋友们,开抢喽” “谢公子,我出两株百年灵草”包罗急忙的大喊。 “哦隆,就这点还想要……一株千年灵草”旁边的锦河鲤紧接而上。 “你们都不行,两株千年灵草”一位螃蟹岛主高举蟹钳,蟹钳呈张开的手势,以表示二。 “咕这是我的,三株”又一位海鹰岛主展翅鸣叫,几乎要飞过去直接叼走宝物。 “谁都别跟我抢了,三株千年,再加三株百年的” “哈哈哈,你们的价码太少了,五株千年灵草” 一大群妖兽岛主争个不停,场面十分的纷乱,众人都是七情上面、热血上脑,一开始是争宝物,争着争着连那一口气也要争,哎哟平时不是都说自己的岛厉害么,那就来比比好了 当然不能打架,因为瑜瑾宫主就在那里,所以它们要斯文解决。 听着一个个的报价,谢灵运几人的脸色变了又变,一惊还有一惊高,乖乖的不得了,一个鸡肋中品法宝竟然可以换到价值十倍百倍于自己的灵草?若然铁冠妖道泉下有知,也足以欣慰了,不过它似乎早已形神俱灭…… 但看着众岛主如此亡命攀比,谢灵运又连连暗道惭愧,自己敲的这下竹杠威力巨大,不会因此破坏掉蓬莱的野鹿风气吧? 嘿嘿,就一回,就一回…… 半晌之后,经过一番激烈无比的哄抢,最终“无敌铁冠”的成交价是实打实的六株千年、十株百年的灵草,由外岛岛群的第一大岛“鳄王岛”的岛主鳄王所得 对此,包罗、锦河鲤等人怨言很大,明明自己都是一身鳄甲的了,还跟它们抢这铁冠,你说是不是作孽? “呵呵呵,爽哇吾虽然贵为鳄王,可是一直没有王冠戴,跟孩儿们一起走在路上,根本彰显不出我的身份。现在好了,得了这铁冠,我回去就把它涂成金色,到时候戴到头上,才是真正的王者风范呐,哈哈。” 鳄王向众人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志满意得的哈笑模样,如同是一个三岁小孩。 谢灵运不禁哂然笑了,这些蓬莱人,其实争闹起来、摆显起来,也还是不失赤子之心啊 第一件法宝的收获就已经超过了预期的总数,他又有了其它打算,于是接着介绍了棺材妖宝过后,明确表示,这回要换到一些法器。 法器换法器比起刚刚的沸腾,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只因为大战在即,岛主们当然不会把自己的拿手法宝丢了,蓬莱宫也不会拿军需换心头好。 所以尽管众人还是十分眼热,却支支吾吾的不敢叫价,不过就又听到谢灵运说,要的不是什么稀罕宝贝,只要是尘世所定的中品品级,垃圾也爱 海神殿随之又热闹起来,叫价一浪接着一浪,而这次“蓬莱包理”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一定要把棺材斩获下来。 它们却是一眼相中了这个诡异的棺材妖宝,尤其是棺内藏着的十八个尺许小人,散发着一股神秘迷人的气息,让人生出一股一探究竟的**,真赞 眼见鳄王、巨蟹等家伙又要横刀夺爱,包理决定联合起来,一起拿出全副身家的灵草,先跟别人换法器…… “哼哼。”看着包罗拿出十几株灵气浓郁的草果,阿蛮的碧眸闪过一抹杀气,章鱼岛……这还叫没有油水? 幸好,这些油水最终流入了他们的口袋…… “哇哈哈哈哈”包理两妖一妖一头的抱住那个长长的棺材,一个乐滋滋,一个喜洋洋,就三件尘世法宝,它们占了其中一份,能不开心吗? 看看那些人羡慕的样子呀 谢灵运几人同样在笑,如愿的得到了七件没什么用的中品法器,全部将是聚宝盆的食粮,如此一来,什么时候孵化凤凰金蛋,就看他们什么时候愿意而已。 回想当初有人还说难于登天、不可能,还要吃掉金蛋,嘿他示威的望了阿蛮一眼,她忽然啐的吐了吐香舌,颇有撒娇之意。 “真像一只狗”兕牛大圣非常小声的嘀咕,但它低估了那人的耳识,立时遭到了惨无人道的当众修理。 “死,给我死去你说我像只猫,我都算了” 除了法器,还有十颗价格不菲的鲛人珍珠,乃是明珠一族换给包理的,每一颗都饱满如鸡蛋大,洁白无瑕、光彩夺目,放在尘世里,十颗足值万金 最后一件的水火炼炉,这个华池老贼的招牌法宝,由蓬莱宫换得,再为几人带来了一些百年灵草、一份乌木肥料,以及十桶蓬莱泉的泉水,足够浇到仙桃树吸收完那份乌木的营养。 瑜瑾宫主特意提醒了他们,不要拿这些泉水去洗徐福宝棺,因为她猜测宝棺的阵法会感通是否位于蓬莱泉内,也许跟仙桃树有些连系,不是的话洗了也没用,那样就白白浪费了。 谢灵运深表同意,阿蛮则说先舀一碗试试呗。 第三类宝贝既换完,马上就是第四类,百工技术 没有意外,所有的技能纸被一抢而空,其中绝大部分都由蓬莱宫抢走的,像书籍那样,宫人学会之后,再流传开去。 而谢灵运也选择了书籍那样的交易,以此来增加功德值,令人惊喜的是,竟然猛地加了五十万可见百工技术比起书籍,对蓬莱人来说反而更加的重要 想来也不奇怪,儒道佛和各家追求的诸多境界,在蓬莱都已经是实现的了,岛民们不需要什么是淡泊、什么是仁、什么是理,改善生活的东西更好。 不过还是有宝物交易落空,正是嘴肿鼻肿的兕牛大圣,它不停哭诉,如此高的灵智,谁会带回去? 阿蛮又不肯放它当岛主,只好牵回去聚宝盆里头,反正要种这个种那个,拿它来当只翻地松土的耕牛也不错。 纷纷扰扰、热热闹闹,易物大会可以说圆满的结束了,众人各有收获,没有也有了次愉快的经历,先前的怨气都烟消云散,蓬莱人们一张张笑脸。 谢灵运几人不只是笑得合不拢嘴,简直是笑得牙都掉了,灵鹿儿如穿花蝴蝶般转来转去—— 十五株千年灵草、一千零五十三株百年灵草、七十万蓬莱功德、一份千年乌木、十桶蓬莱泉水、七件中品法器、十颗珍珠。 这是今天他们全部的收获,惊世骇俗,不可思议 想想在千年之前,徐福的确有够惨的,折腾了十年,带着那么多人和东西,却只换到一些益寿药。 谢灵运不禁为之深思,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前后的巨大差别? 他想原因有四,一是当时的蓬莱正处于战后,一穷二白、无人无力,肯定吝啬很多;二是徐福太把“海神”当海神了,也许是因为不似现在的“秦人后裔”来得亲切吧,先是唯唯诺诺,后来又是一盗了之,没有尝试好好的沟通; 三是当时的蓬莱宫主应该比较狠,没有瑜瑾宫主好相与,真不愧是师傅的神女;四是,他帅 可不只是外表帅。殿内一片欢声笑语,这时谢灵运正经了起来,向众人拱拱手,喊道:“各位、各位,今天谢某一朝暴富,实在要感谢大家的热情。为了造福蓬莱,谢某还有一批凡物,不准备拿来交易的,而要分派给蓬莱各郡的普通民众。” “但我们不太熟悉此处,所以这件事儿,想委托蓬莱宫帮我们办。” 众人又惊又喜的看着他拿出一批凡物,竟然足有二百多三百件的各类物什,他却坦坦然然的交给了瑜瑾宫主,笑道:“有劳宫主帮我们分派好这些东西,尽可能让蓬莱百姓都可以用上。” “好。”瑜瑾宫主露出了赞许的目光,就算看不清楚,都知道她十分高兴,“很好,很好……” “谢公子,你真是好人啊”、“有心了”、“老鲤我代表南滩郡百姓多谢谢公子的美意”众人顿时都欢呼起来,望着几人的目光里,已经不见了客气,却是变得把他们视为自己人来对待。 突然间,纯儿拿着的蓬莱仙芝光芒暴亮,众人惊讶的看见,上面写的功德值一下子激增了三十万,总数突破到了一百万 “什么?”阿蛮是最错愕的人之一,“刚才换了那么多书才二十万,现在怎么就” “这次是纯粹的善心善举,功德自然会更多。”瑜瑾宫主微笑道。 “公子吉人有洪福”纯儿欣喜的点头,幽杳、幽渺连声笑贺,灵鹿儿欢呼雀跃—— “谢谢大家”谢灵运也是高兴不已,大笑的向众人拱手作礼,哈哈哈哈,距离得到《无身功》只差一百万功德而已,绝对可以完成 各族各人的欢笑响彻了海神殿,震得蓬莱云雾都为之飘舞,看着眼前这开心的景象,瑜瑾宫主却忽而不可察觉的轻轻一叹,心中喃喃道:“大家尽情吧,蓬莱可能很快就会见不到这样的欢乐很久……” 第一卷 第二百五十九章 灵草怎么吃 朦胧月色之下,仙宅桃园里响起一阵阵的笑声,而今天的惊人收获就堆放在菜圃的旁边,流光飞舞、灵气缥绕。 笑得够了,看得够了,谢灵运几人才开始行动起来,先给聚宝盆吃掉七件中品法器,还剩三件,就可以升至上品级别;而暂时还是先不孵蛋,因为盆子还要用。 然后,众人合力挖了一个大坑,把那根巨大的千年乌木埋下,再将青翠的仙桃树幼苗移到那处土壤上面,浇上几舀蓬莱泉水,只等它茁壮成长了。 阿蛮又取出宝棺来,试着泼上了一舀泉水洗擦,果然是毫无反应。 再接着,就是一个非常重要和迫切的问题,怎么处置这堆积如山的灵草? 谢灵运把龙女送的千年龙须草也放进去,所以千年灵草总共十六株,跟二十株的目标只差四株,而二十是一个保守的数字,也就是说,只要自己不是太过饭桶,就可以一口气完成结丹九阶 “要我说,公子急着冲关,这些灵草全部给公子用就好,你们说呢?” 纯儿还是这个意见,看看其他几人。灵鹿儿玩耍了一天,已经累得趴在灵草山上呼呼睡着了;杳渺姐妹点头同意,所以还得看阿蛮的意思。 阿蛮瞪大眼睛,道:“可是我也急着冲元婴境啊……” “阿蛮姐姐,其实你冲关失败是因为性功的问题,啃再多灵草也解决不了……”纯儿轻轻的道。 “哼那总比不吃要好。”阿蛮撅了撅嘴,看着他笑眯眯的不说话,更觉得可气,声音却柔了几分:“我也不是说不好,就是也想吃一点嘛,但如果你真要,全给你就全给你好了。” 谢灵运哈哈一笑,心里感到挺温暖的,师妹开始懂得替人着想了么他笑道:“这么多,我可吃不过来,照例人人都有份不过呢,我又真的急着结丹,这么好的机会也许只有一次,错过了找都找不回来,所以这次就先厚颜多吃一些,千年的全部归我,再拿一半百年的;其余的一半归你们。” 纯儿、杳渺二女都点头应好,他吃了就等于是她们自己吃了,当然好。 “好啦好啦,你可一定要冲关成功,别浪费。”阿蛮又是撇嘴又是点头。 “公子,还是用神器饭桶煮千家饭么?”纯儿问道,脸上有一丝忐忑,却是心中生起了压力,上回几乎就煮焦了…… 谢灵运沉吟了起来,上次只是煮两株千年灵草就让她使尽了九牛二虎之力,如果让她一下子煮十六份和五百份百年的,那定然是人药两失的惨痛结果。 分开来煮也行,只是费时费力,关键是有一个问题:这到底是不是最好的办法呢? 千家饭最好的地方是利于修士消化,所有人可吃,却半点都不会增效,一就是一,灵草还是灵草,绝对不浪费蕴藏的灵气,但没有产生任何的神异新效果。 这是始终比不上炼丹的一点,从灵草变为丹药,可以是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看看阿蛮多次冲关失败就知道,除了性功,也跟生啃灵草有关系的,有好处,也有弊端。而弊端会不会出现在结丹九阶的路途上面? 如果是在其它地方,他也找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冒险也要尝试;不过身处蓬莱,可是有着一大堆非常厉害的高人尤其是瑜瑾宫主,阳神大能不妨去问问她的意见。 于是他说出这个主意,众女都觉得也该如此。 第二天,谢灵运几人一大早就再度来到蓬莱宫,请求见瑜瑾宫主,询问一些事儿。 使者通传之后,众人就乘着鸟飞往山中的风雅亭。这个亭子建于山腰偏上的位置,景色十分优美,又是鸟语花香,颇有梦若构建的仙境的山林面貌,整个亭子以玉石彻成,虽然毫无雕琢,却自有一股天然的华丽。 瑜瑾宫主静静的站在玉栏边,望着亭外远处的山崖云海,似有出神…… 众人也不知道这个是她的分身还是本尊,上前见过之后,谢灵运就道明了来意。 “你想请我帮你炼一颗灵丹?”瑜瑾宫主淡淡的反问。 谢灵运点头道:“是啊,我们现在是守着宝山而不得其门入,谢某想一口气完成结丹九阶、阿蛮想冲上元婴境,纯儿她们也要抓紧但是灵草不变为灵丹,此事难矣,宫主,你说呢?你有没有什么主意?” 看不出宫主在想些什么,但似乎不太感兴趣,或者又在考虑提条件交换?他心念电转,顿时生出一计,就故意叹道:“哎,家师对我的期望很大,总是说我会成为他最得意的弟子,可以做到仙佛之才的百日筑基、十月怀胎……” 说着说着,心头却充满了真实的思绪,他想念师傅他们了,话语真挚:“如果我可以参加明年的群英会,真不知他老人家会欢喜成什么样,真想给他一个惊喜啊……” “也好,难得你有此孝心,我可以帮你。”瑜瑾宫主忽然出声说道。 彩谢灵运心头一声大喊,师傅啊师傅,你太帅了,等着被你的爱徒惊喜吧,哈哈哈…… 众女也是立时喜形于色,纯儿连忙坐实的感谢:“宫主,谢谢你肯帮公子,你真是个大好人” 然而不等谢灵运也要笑谢,瑜瑾宫主却抬了抬手,直言道:“你们别忙着谢我,想要炼成可以助你一举结丹的九转神药,只有灵草是不够的,你还需要得到一些药材,而我是不会帮你们这件事的。” “行,请宫主明言是什么药材,又要如何才能得到?”谢灵运问道。 “炼丹之法,无非是那几样,金木水火土。你们现在有木,那些蓬莱泉水可作水,火、土我可以帮你们掌控;最重要的是金,一种金石。” 说到这里,瑜瑾宫主却话锋一转,又道:“谢小友,你大可以不必这么急的,有了那些灵草,我看你资质悟性都很不错,只要一年时间,足够平平安安的升到道胎境了。” “宫主,不用跟我打哑谜,我早已下定了决心。”谢灵运笑了笑,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要得到那种金石,需得一场冒险?” “正是,而且只能是你一个人孤身前往的冒险。” 第一卷 第二百六十章 元阳石 “啊?”众人一听都怔了怔,只能孤身一人去? 瑜瑾宫主神情淡淡,详细的说道:“炼丹需要的金石名为元阳石,是太古时期所形成的灵石,一直传至今天,十分珍贵。元阳石在人间不可得见,在蓬莱也是难以寻觅的,唯独在仙山荒境,却还有着不少。” 仙山荒境?众人更是疑惑,还是第一回听说有这个地方,谢灵运就问道:“仙山荒境是在哪里?” “仙山荒境同样在东海之中,但在东海是无法进去的,只有在蓬莱、方丈、瀛洲这三个秘境里,才有路进入,它大概处于三个秘境之间,是一块无主之地。 荒境的纵广非常辽阔,比蓬莱还要大上几倍,并没有大海,是一片平坦而荒芜的无主陆地,山林草原之上皆没有人居住,但有着各种各样的众多资源草石,又有着层出不穷的凶暴妖兽。平时我们三仙山的门人若要历练,荒境就是一个很好的去处。” 听罢她的话,纯儿不由的颦眉问道:“宫主,难道蓬莱宫没有元阳石吗?我们不能拿东西交换么?为什么一定要公子去冒险呢?” “蓬莱宫有元阳石,你们要换也可以,但那样我是不会帮你们炼丹了。”瑜瑾宫主回答道。 “这……”纯儿顿时语塞,阿蛮也已经不爽:“为什么?” 历练谢灵运却是听明白了那道弦外之音,与其说是迫不得已,倒不如说这是一场考验,是宫主对他的考验。 既然是如此,宫主肯定考虑过他的性命实力能不能完成,虽然确是冒险,她却不会推他去送死。 那宫主为什么要考验自己?他略一思索就想通了,蓬莱和龙宫的大战一触即发,宫主却不太了解他这个人,特别是他有多少的能力,而通过这一次考验,无疑就可以窥得一斑,才知道能不能请他来帮那个“忙”…… 如果去荒境找一些元阳石回来都做不好,那又怎么能委以重用? “宫主,我愿意接下这个考验。”谢灵运突然笑道。 “好。”瑜瑾宫主点点头,又有一丝赞许的目光,似乎在赞他聪颖,又道:“荒境有一些地方是连我都不敢踏足的,有一些地方对你来说正正适合,你将去的云泽原就是其中之一,到时候你找好元阳石之后,再原路返回大阵传送之处,回来蓬莱就行了。” “明白了。”谢灵运倒生起了一股期待,仙山荒境又是怎么的一番景色?宫主说有很多资源,可得多带一些回来…… 见几女还有点疑惑,他就解释了究竟。 “哦……”纯儿默默不语,却暗地在想,她们藏在聚宝盆里跟着一起去,不就行了。 瑜瑾宫主一眼就看破这少女在想什么,微笑道:“小狐狸,你公子进去荒境,是不能携带那个盆子乾坤法宝的。” “那怎么行”纯儿立时急了,连忙道:“虽然宫主说云泽原正适合公子去历练,可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呢?比如云泽原突然闯来了一头连宫主都难以对付的凶兽,那公子可怎么办……” “以我了解的荒境万兽的习性,这种情况不会发生。”瑜瑾宫主的语气肃了起来,“当然,凶吉福祸真的说不准,难保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不过多少的蓬莱子弟都是这样孤身前去的,就像少微,去年自己一人带回来十份元阳石;三年前,梦若带回来五十份。” “可是……”纯儿还要说什么。 谢灵运却有些无奈,既然是一场考验,难道还要宫主跟着一起去,然后全程保护他吗?宫主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梦若、少微这些女儿家都能搞定,你搞不定?那做什么大事? “纯儿别说了。”他一脸认真,看着几女,道:“你们就放心吧,我一定会凯旋而归的” 尽管谢灵运想马上前往荒境,瑜瑾宫主却说不急,因为还有十来天就是新年了,过了年再去不迟。 而且他还要“还债”,所以接下来的十来天时间,他日以继夜的忙碌起来,白天为蓬莱人传授诸多的百工技术,夜晚和一些蓬莱宫经典博士一起翻译各类书籍,几乎不眠不休。 也幸好是完美筑基的修士,疲倦的时候嚼上一根百年灵草,合上眼睛盘着腿的静静运转一会《山神经》,就又是身心精神爽利—— 全速开动之下,债务越来越少,一晃十天就过去了,新年来临。 得到了肥料和泉水的滋润,仙桃树苗果然长大了很多,成了一棵高及人膝的郁茂小树;而瑜瑾宫主猜测得没错,东海龙宫依然没什么动静,蓬莱的碧海绿水未染一滴鲜血。 蓬莱诸岛也要宁静欢和的气氛下,迎来了一个新年。相对尘世,这里的新年习俗亦是简朴得多,没有太多的礼仪,但走在人烟处,众人都互相地问候祝福,每张脸庞上都洋溢着喜庆的笑容。 梦若姑娘还没有出关,她冲关的最新进展也不得而知,但谢灵运听闻了她是在冲击元婴境,不禁称赞不已,真是一个天才 “我还不是一样在冲元婴”阿蛮听了很不服气,谢灵运却道:“听说梦若姑娘的性功有证道中期。”她哑口无言,良久才轻轻的嘀咕:“有什么了不起……” 还真的很了不起,谢灵运听闻的情况还有很多,梦若姑娘不只是修为高强,还有着很多惊人的成就,果真是蓬莱宫年轻一代子弟里面数一数二的人物,而且心肠又好,岛主们和百姓们提起她,哪个不是称赞不迭? 比方说,蓬莱宫的“云泽原历练”有一个纪录数目,在这代子弟里,带回五十份元阳石的梦若高居第二位;第三位的则是明珠的未婚夫叶甫宇,有着三十份;贾嘉陵、翟永望等人则都有二十多份,而少微的十份,却是太常见了,没能排入榜单。 那云泽原真的没什么危险,只是荒境里最低一层的历练地,就是给结丹境的年轻人去的,目标都是找元阳石回来。 找得最多的第一位是谁?众人却告诉他,那是蓬莱宫年轻一代里的第一天才,下任宫主的第一人选,带回八十份元阳石,十八岁的云飞扬他亦在闭关之中,元婴初期冲击中期,已经有半年时间了。 提起云飞扬,彩妍、少微等少女无不是满脸的敬仰爱慕,谢灵运见过这种神情,而且经常都见到,正是纯儿望着他的样子。 见他似乎饶有兴趣,少微感慨的道:“飞扬哥是我们的偶像,全蓬莱少女,没一个不喜欢他的。”她说着又有些黯然,笑叹道:“不过他和梦若自小就是一对的了,感情很好的,谁都说是天造地设,也是呢,他们都那么厉害。” 果然,当听他问起了云飞扬,明珠亦是怔了怔,俏脸上有了一抹明亮的神采,虽不是少微那种明显的暗恋,却也是仰慕的,只答了一句:“飞扬哥当然好了。” 就连一众的少年,都是对此人非常的服气,叶甫宇也没有吃醋,正经的道:“现在大战在即,大家都盼着飞扬哥和梦若早日冲关成功,带领我们帮助蓬莱抵抗龙宫,如果形势危急,也只好叫他们先出关了……” “哎呀,飞扬啊?那小子我喜欢”锦河鲤大赞不已,拉着谢灵运就是讲了足足半个时辰云飞扬的威风事迹。 包罗举起八爪一顿挥舞,“我一直都说,整个蓬莱就两个人配得上明珠,一个是包罗,一个是飞扬。” 如此惊艳绝绝的天才,又能得到大家的喜爱,定然是一个才德兼备的人,谢灵运不禁甚想见识一番他的风采,又更是生起了一股好胜心,这次考验,他可不能输了不能给师傅他老人家丢脸啊 如果自己表现差劲,莫说无法通过考验了,平平庸庸的带回十份左右的灵石,那瑜瑾宫主连着对师傅,都会感到失望吧 “我一定要带回至少八十一份的灵石。”谢灵运大下决心。 然而好像看出他的一些想法,少微、明珠、叶甫宇等人都纷纷劝说他不要逞强,经过这么多次的采矿,云泽原的灵石数量是越来越少的,换言之几年前云飞扬的八十份的难度,放在现在等于二百甚至三百份 而现在的三十份,就已经有当年八十份之难,饶是如此,挑战第一第二并不适合于所有人,他们知道谢灵运实力不错,但…… “谢公子,你第一回去荒境,其实还是老实平安的完成宫主的考验就好。”明珠真诚的劝说。 纯儿对此最是认同不过,“是啊,公子宫主都说只要你带回五份灵石就行的了,何必要多冒险呢。” “嗯,怎么说这次你没有我们在身边,我还真有点担心……”阿蛮不觉间流露出了一丝柔情。 “呵呵,都放心吧,我懂得量力而行的道理。”谢灵运不跟她们罗嗦,心中在想什么,就只有自己知道。 新年刚刚过去两天,瑜瑾宫主就派人找上了他,要他前去蓬莱山,是时候该去仙山荒境了。 第一卷 第二百六十一章 荒境 乘坐着鸟,谢灵运一行人再度来到了蓬莱山的风雅亭。 瑜瑾宫主早已站在亭中,看着走来的众人,问他道:“谢小友,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谢灵运点头,他已经带上了所有一切允许带的防身之物,包括那黑狼丹和白鹤灵形丹,脚上穿的也是黑雷布鞋,真有什么意外的话,都方便应对。 “嗯。”瑜瑾宫主扫了他一眼,就知道他所言非虚,也不用进行检查什么的了,道:“那就跟我来吧。” 两人各骑上一只鸟,便要飞走—— “公子,你可得万万小心啊”纯儿顿时大喊起来,满脸依依不舍的愁容;幽杳、幽渺也认真的齐声道:“主上,若然遇到凶兽,不要过度仁慈。”阿蛮恼火的喊道:“喂死人,早点回来”灵鹿儿圆滚滚的大眼睛噙着泪花:“大哥哥,你不在的时候,我会乖的。” 看着她们如此姿态,谢灵运不由一笑,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紧张什么,他摆摆手:“好了好了,你们都不要闯祸,多向宫主请教。” 当下两头鸟一声清鸣,直冲云霄的飞向山顶,纯儿的喊声远远传来…… “公子,找到五份就回来吧,纯儿知道你是最好的” “你的女人缘还真的不错。”瑜瑾宫主忽然淡淡说道。 呃谢灵运几乎一头从鸟上栽下去,宫主何出此言?他想了想,明白了,就挠头笑道:“是啊,晚辈好色了点,一点都不像家师。哎,宫主你不知道,家师至今都未娶妻生子,据说是年轻之时有过一段情伤,我问他又不肯说清楚,每次就是吟答‘多情自古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哎”师傅都说同是天涯沦落猪,差不多的…… 他一直注意着宫主的神情,可惜看得心神晃了几晃,就是看不清楚。 瑜瑾宫主没多说什么,只淡淡道:“令师倒是一个痴情人。” 好一阵后,两人来到靠近山顶的一处悬崖,名为“荒境崖。” 谢灵运还是第一次上到蓬莱山这么高的位置,这里云烟层层如海,不断地翻滚飘动,似乎已经站在云端之上,而不算宽阔的悬崖边驻有一队十人的青年守卫,在他们身后不远,便是一个熠光流转的大光阵。 打过招呼,在宫主的示意之下,他站在光阵的中央,此阵的阵图非常复杂,又被云烟掩隐,他只看出好像是一个五行八卦阵的类型。 “谢小友,一切保重。”瑜瑾宫主又向他说了一遍诸多事项之后,就轻轻的拍了拍手。 这下拍手开启了阵法,顿时溢光流彩的运转起来,金木水火土五种光芒渐渐融为一体,耀目得令人只能闭上眼睛—— 谢灵运只感觉周围都似乎正在扭曲,仿佛虚空被阵法破碎了,无中生有的打开了一道大门 突然之间,他就感到身体猛然下坠似的,如同观想出阴神,坠速越来越快、烈风越来越大……哒双脚又有了那种脚踏实地的触觉,他的心脏猛地一下收缩,缓缓的睁开眼睛,只见依然站在一个光阵之中,但周围的景象,已然完全不同。 这里就是仙山荒境么? 谢灵运环顾着四周,自己正处于一个视野开阔的山坡上,坡下是一片荒草萋萋的广大平原,传送光阵则筑在坡上的一个石砌法坛上,法坛北边方位立着一块丈余石碑,碑上以古篆写着“蓬莱”二字。 瑜瑾宫主交待过,回去的时候只要按着石碑进行感通,得了蓬莱山那边的放行,他就能回去蓬莱了。 “这里的阳光还是没什么分别。”他抬头望向那片澄清的蓝天,顿时眯起了眼睛,无论在尘世、在蓬莱、还是在荒境,阳光都是一样的灿烂。 “好了,这就开始找吧” 握拳一挥,谢灵运大步走出了法坛,凭着直觉往平原的西边走去。 就算没有聚宝盆的探测,他都知道不必浪费时间在法坛的周围寻找,元阳石会散发出一种淡淡的火光,据说挺容易就可以看见,所以这一片的灵石再多,想来都早已被人挖光了。 一份元阳石其实不多,就是十斤,如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那样,宫主对他的要求只是五份,以少微等人的话来说,在法坛方圆百里之内仔细的找上一圈,尤其留意那些偏僻疙瘩,都应该能找齐。 他还问过少微等人,想要一口气找到几十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了,云飞扬、梦若当年有着那么高的收获,也是福缘深厚,都有找到一块遗宝,相当三四十份的巨大灵石。 “哼嘿,我的福缘可也不低。” 走了十几里路,周围的野草渐渐茂盛得如同原始森林,也时不时能听到一声几声的兽鸣,分不清楚在哪里,也分不清楚是什么野兽。 谢灵运对此倒有点出乎意料,这么点路就如此的“阴森”么,开始理解为什么少微他们说“法坛百里之外很凶险,你最好不要走出去”;不过更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还没有收获哪怕一丁点的灵石,或者是灵草。 “看来这一片果然被人清空了,得加紧脚步,要不飞起来看看?横竖在这荒境,没人看到……” 他正考虑着要不要飞空前行,突然就听到嗖嗖萧萧的翻草声音从右边不远处传来,不禁一惊:“不会这么倒霉吧?灵石没碰上,先碰上凶兽了?” 拔出腰间法剑握在手中,他满脸的警惕,试着吹了一声口哨:“嗖——” 立时,翻草声一下子停了下来,周围变得一片寂静。 显然对方也在警惕着他…… 敌不动我不动,谢灵运凝神屏息的注意着一切的风吹草动,就是没有轻举妄动,也没有继续的出声,如果对方想要比拼定力,那就比一比吧 过了许久,嗖嗖萧萧的声音忽然又起,他又是一声口哨:“嗖” “嗷吼” 一声凶暴的猛兽咆哮骤然爆起,只见那边的野草被一道黑色身影纷纷压扁,那野兽直冲而来 “好家伙”谢灵运虽有惊讶,还是镇定自若,抬手挥出一座五指山神 第一卷 第二百六十二章 当康猪 五指山神迅疾的飞压过去,顿时吓了那头野兽一大跳,它转身想逃跑,发出惊恐的呜声—— 但跑不及了,五指山还是压住了它,让它整只瘫软在荒地上,止不住的瑟瑟发抖,然而却留得一命…… 因为这只是有神无形的魂山,谢灵运并没有伤它的意思,否则使出的就是气山级的云龙山了。 “咦。”这时候,他看清楚了野兽的模样,一只体壮如牛的野猪,浑身长着棕色的毛发,嘴巴突出来两根长长的白色大獠牙,四肢矮小、肚满背宽,而此时它的右前腿正受了伤,有一片血肉模糊的新伤,似乎是被其它的猛兽撕咬所致。 “这种猪好像是……”他有些惊讶,隐约想起《山海经》中记载的一种兽物。 “当康……”那野兽忽然嚎叫了几声,又惊又不安。 对了,就是当康谢灵运不禁因而惊喜,这种猪叫做当康,因为其叫声听起来是“当康当康”的,传说中见到它,就会天下丰收,所以它是一种兆丰年的瑞兽。 在尘世间是见不到的了,没想到仙山荒境里还有,而且被他进来就遇上。 既然是瑞兽,那当然不必如临大敌,是不是预兆着自己此行将会大丰收呢?他微微一笑,对它喊道:“当康猪,不知道你开灵成精了没有?听着,我来这里是找灵石的,不想跟你打。” “呜,当康……呜……”当康缓缓挺了起身,依然在低沉鸣叫,一双猪目里满是警惕。 谢灵运也不见怪,已经听说过荒境不像蓬莱那样太平友善,这里可是遗继着太古时期的风气特性,杀戮流血是一件平常的事情。 虽然如此,他却不是远古先民,自有一颗慈悲菩提心,说道:“我见你受伤了,好像还很饿,我给你点吃的。” 说着,他就从钵盂镯里取出两碗白米饭,这是纯儿用百年灵草以神器饭桶煮好的,镯里足足有三大桶,他把两碗饭扔了过去,道:“这是好东西,放心吃吧。” “当康?”当康猪叫声惊讶,看着跟前地上的白饭,真是灵气溢然、甘甜飘香,它有点垂涎,但又不敢吃…… “嘿,你知道如果我想取你性命,易如反掌么?”谢灵运一笑,这话可能有点点夸张,却绝对不假,他突然脚下一踩,整个人就飞空起来,定在三丈之 “当康”猪目一瞪,当康猪霍地退后了几步,分明满心的震骇恐惧……会飞的人类,它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它围着白米饭不安的走了几圈,时不时抬起头望望他,都是一看即收,目光不敢停留…… 谢灵运也不急,微笑的看着它,看上去这头猪的灵智不算很高,也不算很低,应该说乃是一头远古野兽的本性。 过了半晌,当康猪应该是饥饿难耐,终于抵抗为了那一阵阵清香的诱惑,而且知道以对方的强大,确实不用耍什么诡计,它噜噜的大口大口吃起灵饭来 “好,不够的话我还有。”谢灵运笑了笑,落到了地上,问道:“我是来找元阳石的,就是一种有火光的灵石,你知不知道哪里有?元阳石?” 他手舞足蹈的说了一会,又从荒草中抓起一块岩石比划,当康猪的目光中仍有一丝恐惧,好像以为他要砸它似的,不知听懂了没有。 “呃。”谢灵运见它没什么表现,也许是没听懂吧,没办法了,道:“既然如此,那我走了,你自己好好保重,再会。” 正当他转身离去,不料当康猪却又叫了几声,叫住了他,它的獠牙摆向北边,手足走动,似乎要带他去一个地方。 听懂了?谢灵运顿时一喜,要是真有一只地头蛇带着寻找,那么岂有不丰收之理 “有请有请。”当下,他跟着当康猪走去。 一人一猪走了一段路,依然是荒草如林、荆棘丛生,又过了一片沼泽,瘴气雾气渐浓,让人不禁提高警觉。 当康猪摇头摆尾的走在前面,一圈尾巴儿一摆一摆,挺是潇洒,显然对这一带非常熟悉。 看得久了,谢灵运不由把它和长生猪作了番比较,长生没它这么壮,不过肥膘比它多;长生的气势是慵懒忧郁、唯我独尊的,当康则是凶猛狂野,当然还很是知恩图报。 “哇”当翻过又一个的小丘坡,他突然双眼一亮,却是见到前方十丈外的浅沼草丛边,有一团淡淡的红色火光,隐约隐现—— 元阳石一人一猪径直的走了过去,当康猪站定在草丛边,看看他,“当康,当康。” “哈哈,这正是我要找的东西,谢谢猪兄”谢灵运大笑,连忙翻开草丛,终于见识到了元阳石的真面目,一块如同被火燃烧着的红色石头,可以见到石里一缕缕的阳火正在流动不息,也因此散发出火光。 他把灵石拿了起来,手上顿时坠了坠,更是高兴,这一块应该有二十多斤,那就是两份多了 他稍为探了一下,蕴藏在石里的阳火十分纯粹,又有爆烈的气息,想来经过炼丹炉的炼制之后,中和灵草的清静灵气,它给丹药提供的阳火力量一定极 老实不客气的将这块元阳石放进了钵盂镯里,谢灵运拱手笑道:“多谢猪兄了,但我还要这种灵石,越多越好我也不会让你白白劳苦,每找到一块有这块一半大小的,我就给你一碗灵白饭,如何?” “当康”虽然是同一个声音,当康猪的语调却很欢快,听来是答应了。 “好,那继续吧。”谢灵运笑着让它行动,当康猪的鼻子动了几下,就又抬起脚步,却一拐一拐的,原来走了这半天路,它的腿伤又迸裂流血。 “等等。”他取出了一瓶备好的金疮药,认真道:“你这腿伤得治理一下,我给你上点药,别拱我” 当康猪十分警惕…… 脚上穿着黑雷布鞋,谢灵运真不怕它骤然发难,直接走近它,蹲下身给它的右前腿撒上金疮药。 “呜……”伤口被药粉激得刺痛,当康猪却明白他这是在治疗自己,非常的感动,猪目绽放着一股温和感激的光芒,以大獠牙轻轻的蹭了蹭他。 “你帮我多找一些宝贝就当报答了。”上好了药,谢灵运站起身,拍拍它的脑袋,嘿嘿一笑。 一人一猪已经彼此信任,成了朋友。 接下来,当康猪更加的积极踊跃,不知疲倦的带着他东奔西跑,在法坛西边二十里外的这一片地儿溜了个遍,找到了一块又一块的元阳石。 在沼泽边、在小山石隙间、在大树树根下、在泥土之中…… 谢灵运越发的惊讶,二十里绝对算不上远,竟然还有不少的遗漏,虽然有一些只是小石块,但胜在数量多。 当夜色降临,静静地浮在手镯空间里的灵石,已经有七份之多 这代表着他已经完成了考验的最低目标,还超出两份,完全可以回去蓬莱了,而且以这个结果,他不是找到最多的人,却可能是最快找到七份的那个。 因为瑜瑾宫主他们对他的预期,都是七天至十天,需要找遍法坛方圆百里的范围。 “猪兄,太谢谢了”此时,谢灵运对当康猪笑谢不已,不是它,岂有此果,不是自己好心,岂得此福缘,所以说善有善报、福有攸归 “当康……”奔波了一天,当康猪也累了,正趴在茂盛的大树下,眼皮打架的样子。不过它今天真是饱食了一顿,到了后来都吃不下了。 这就回蓬莱么?谢灵运亦往树边坐下,微微闭上眼睛打起盹儿,心中的答案是“不”,现在得了当康之助,更要打破一切的前人纪录,为自己和师傅争上一个光彩 第二天,一人一猪继续行动,从二十里探到三十里、四十里、五十里…… 元阳石的丰收在继续,期间他们也有遇到一些其它的上古凶兽,没有开杀戒的必要,谢灵运仍然不开,只要展示一下飞天的实力,无论是虎还是狼,都被吓跑。 对结丹修士而言,云泽原确实没什么危险,因为这些猛兽都没什么道行。 数度的日月更替后,一人一猪到了法坛九十里开外,谢灵运在荒境已经度过五天了,也有了足足五十二份的元阳石,已然超过了梦若姑娘的成绩,距离冠军的云飞扬亦不远矣。 接近一百里,其实当康猪早已对这边的环境不太熟悉,只是凭着出众的嗅觉,又有他壮胆,它才放心的在这些以前的险地上撒泼。 遗漏始终是遗漏,又是一天的寻找,灵石数量却只提升到了五十五份,而且几乎无法再找到…… 来到一处山坡上,眺望远方的荒林,谢灵运计划着要踏足百里开外,没成想这时,却见到有一队十数人的修士人马刚好从荒林走出…… 这些人是谁?他惊疑的挺起眉头,身边的当康猪更是满目警惕。 “会是蓬莱的人么?或许……宫主说荒境是属于三个秘境共有的,会不会是方丈、瀛洲的人?宫主也说三山秘境互相友爱的,若遇道友倒也无碍。” 谢灵运正想着如何应对,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忽然,对方人马也发现了他。 第一卷 第二百六十三章 瀛洲金峦宫 “前方山坡上的是谁人?我们是瀛洲金峦宫的宫人,有重要的军情要前往蓬莱相告” 那队人马里有人朗声大喊,皆驻步不前。 军情?谢灵运闻言心头一跳,难道是东海龙宫的动向军情?想到瑜瑾宫主说三山秘境是互相扶持的盟友,荒境也只能从三秘境进来的,他便放下疑虑,回答喊道:“在下是蓬莱的人,来云泽原寻找灵石” “哦”那伙金峦宫人便往这边走来。 “当康……”当康猪隐藏在谢灵运身后的杂草间,又是警惕又是不安,它的獠牙拱了他的脚几下,似乎在说快点走人。 “没事儿,你要是怕见生人,就先躲起来。”谢灵运笑了笑,猪兄与自己是朋友,与其他人可不是,有些担忧一点不出奇。 眼见那帮人越来越近了,当康猪忧心忡忡的呜康一声,便往坡后撒腿跑去,躲在远远的荒长草丛里面,注视着坡上的情况。 很快,瀛洲人们就来到了跟前,一共有十五人,其中一名形貌老态的长者、四名身形魁梧的壮年、十名男俊女俏的年轻人,全都身着朴素的深衣,举手投足之间,亦多有飘逸的仙气。 而他们的修为更全部不低,那长者应该已经是元婴境的命功;四个青壮则有道胎中后期,而年轻人们的气息多数是结丹后期到道胎初期的模样,也好像有到了道胎后期的天才。 不过他都是猜测的,因为用聚宝盆探察得多,比别人多一些经验,能猜个大概。 总体来说,同龄之下来个比对,这些金峦修士的实力都比不过蓬莱修士,但相比他又胜出很多。 “诸位,不知道是什么军情?”谢灵运心系此事,不禁未有认识,就向众人先问了起来。 “是东海龙宫集军征伐蓬莱之事。”带头的老者答道,众人都一脸严肃的模样,一个头戴通天冠的少年拧着英眉,目光明亮如炬,道:“军情十分紧急,我们据悉龙宫大军已经拔军了,我们必须马上知会蓬莱宫” “啊”谢灵运顿时大惊,哪还有继续寻石以破纪录的心情,忙道:“请随在下来,我们这就前去蓬莱。” “有劳小兄弟了,老朽高松,是金峦宫的传学长老。”老者抚抚花白的长须,对他甚是和颜悦色,一身素白袍又显得颇是仙风道骨,而他的两耳耳垂十分大,一副善人福相。 然后众人也各各的介绍自己,四个青壮是高松长老的第一代弟子,年轻人们则是他的第二代弟子,他们一众师徒负责这次的传报军情。 还有一人的身份比较特别,那就是金峦宫现任宫主“剡巅”的二儿子剡无棘。 剡无棘十七八岁,正如蓬莱、瀛洲所有这些仙家子弟一样,他长得非常的高大俊朗,而且自然的流露出一股淡淡的傲霸之气,犹如险峻的山峰。 他的修为绝对的高超,谢灵运看了几眼,感觉就算阿蛮对上他,都要落于下风,可能已经踏入了元婴境,那么说这人该是云飞扬那种层次的天之骄子,就不知性情如何…… “小友,怎么我觉得你有点面生?”这时,剡无棘忽而疑问道。 其他人亦有这个疑惑,这些年来,他们有去过蓬莱几次,蓬莱人也有到来瀛洲,所以虽然蓬莱宫年轻子弟数以万计,他们多少还是认得一些的,尤其是佼佼者如云飞扬、梦若等人更不可能不知,而且修士记忆极佳,如果以前见过,一定有一些印象,但现在全无记忆。 不过看这少年,修为不算惊艳,又没什么夺目的法宝,显然只是一个普通平庸的蓬莱弟子,可能是因为这样,才不知道是谁吧。 “诸位有所不知,我其实并不算是蓬莱子弟。”谢灵运如实道:“我是到了蓬莱的尘世客人。” “什么?客人?”众人纷纷大惊失声,蓬莱来尘世客人了?怎么可能 高松长老、剡无棘都皱了皱眉,想不通这件事如何发生,更有着其它的疑虑……剡无棘故作假笑的扯了扯嘴角,反问道:“你莫不是在说风趣话?不然你如何入得了蓬莱?” “我没有开玩笑。”谢灵运摇摇头,他们惊疑也正常,蓬莱人一开始见到他还不是这样,说道:“这些事说来话长,军情要紧,等到了蓬莱宫,各位自然就一清二楚了,走吧对了,我还没介绍自己呢,在下谢灵运……” “谢灵运?”几个年轻人又一次的失声,面面相觑,神情全部变了,惊讶之中,带着一种紧张、激动、疑惑 高松长老望了众弟子一眼,眼神似有责怒,怎么就这样沉不住气 “你……”剡无棘没什么大反应,却双手渐握,敛起了双目…… 也是霍地,谢灵运一下子警戒到了极点,虽然表面上沉着如故,但心底生起了一股糟糕不妙的感觉,“怎么会是这样的反应?他们知道我是谁?不然不可能听到我的名字,就好像听到……” 剡无棘淡淡道:“你可是那个在东海龙宫闹事的谢灵运?” 一听这句话,谢灵运心头一沉,不好 瀛洲倒戈叛变了 “三太子要你的人头……”剡无棘的话声骤然又高又厉,双拳破风挥去— 然而还在话声响起之前、在他出手之前,谢灵运默默的发动了黑雷布鞋的神效,嗖的如同一道划破长空的闪电,当那拳风生起,他已经身处十丈之外,冷冷的望着他们。 怎么会众人的神色又是剧变,这次连高松长老、剡无棘都是愕然,望着他、望着那光芒未灭的鞋子,完全没有半点会觉得那小子有这个能力,有这种法宝 在他们的包围之下,竟然可以溜走?真是大意了…… 不过,就算有一双速度奇快的法鞋,真的还能逃掉么? “谢灵运,荒境这么大、云泽原也有方圆百里,今天你却偏偏遇上了我们,这是天意,明白吗?”惊讶之后,剡无棘毫不以为然,听说龙女对此人颇多青睐,大概可能是龙女赠送的吧,但是今天,这人的好运到头了。他说道: “天意要你死。” 第一卷 第二百六十四章 吾主要你死 瀛洲金峦宫这十五人,个个都修为不凡,好些的道胎、元婴高手,而谢灵运只有自己一个人,情况非常的明显,他打不过这帮人。 他对此自然明白,虽然听着剡无棘的无耻话,心头大怒,却没有乱去了方寸,现在要做的是全身而退,把瀛洲叛变的军情带回蓬莱,他日再让这帮卑鄙小人知道,真正的天意是什么 “可是我要你们死” 他一声暴喝,就在众人围攻过来之际,钵盂手镯骤然金光一闪,十六颗的黑狼丹全部投了出去,隆隆隆隆,一大群灵气黑狼随即现形,每只皆十分壮硕凶猛,张着厉利如刀的狼牙,汹涌奔去,踏得山坡一阵震动 化形灵丹瀛洲众人又是吃了一惊,真没想到这小子可以连番的使出宝贝,还以为他只是一条任人宰割的草芥。 “哈哈,你以为就这点伎俩,能改变什么?”剡无棘满脸不屑的冷笑,明摆着继续蔑视,不徐不疾的说着:“今天你绝对逃不掉的了,因为要你人头的是龙王三太子,杀你的却是我,剡无棘” 听得这句话,高松长老、四个青壮宫人都缓下了脚步,不和二公子争抢这个功劳,要让谢灵运死在二公子的手中。 在他们看来,以二少元婴初期的命功,足以轻轻易易的收下那颗人头。 当剡无棘运转起真,一瞬间,身影如同狂风一般席卷向前,他甚至没有使用什么招式功诀,也没用什么法宝灵丹,只是以简简单单的掌击,几乎就一掌一只,尽情屠戮冲来的狼群,一只只黑狼连一声哀嚎都发不出,就被拍散成了一团黑气,简直不堪一击 短短几息,他便把十六只黑狼杀光,望着几丈外的谢灵运,仍不急着上前去,似是玩弄一只团团转的蝼蚁,“小小凡尘的庸人,也敢对我等秘境仙人口出狂言,不自量力” “哈哈哈哈”闻言,一众瀛洲年轻人都笑了,微微摇头,面目间满是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二公子说得好,这什么谢灵运,不过是尘世里的一个凡夫俗子罢了,他们可是仙山秘境的仙民,要杀他,还不是如杀一头猪狗 谢灵运还没有走,而正背负着双手,暗中发动着一记杀着…… 看着这帮人的丑态,他愤怒之余,更感到可笑和悲哀,秘境仙人?就他们也配?空有仙风道骨之状,全无真人的性情胸怀,看来瀛洲和蓬莱相比,真是天差地别,难怪世人多言蓬莱、少提瀛洲。 还差一会,还差一会…… 为了再多拖十几息的时间,他多加的分神,哈哈嘲笑道:“剡无棘,我没有搭理你,你却自己在那里上跳下窜、东西跳梁,你知道你像什么吗?……跳梁小丑” “你这么想死,我就成全你吧”剡无棘顿时没了继续玩弄此人的兴致,倒想看到他那张臭脸露出极度恐惧的神情,脚下猛然一踏,仿佛化作一支利箭 他已经料好了对方会发动法鞋逃窜,但是有用吗?多一会儿老鹰捉小鸡而已,法鞋的法效总会用尽,他的力量却像一片大海 电光石火之间,忽然有一片阴影笼罩下来…… “是我成全你”谢灵运骤然甩出了背负的左手,轰隆破风的巨响,一座巨大如两间高屋的云龙形山,从掌中飞出、迅速变大、凌空压顶而去 “这”众人无不是震惊,高松长老的老目暴亮;剡无棘的身影立时为之停滞,脸上几不可察的闪过了一丝慌乱 他的双手由向前变为托向上空,自然是要去接住那座巍峨青山 那险岭峭崖有着一股傲然览天下的霸气、一股兵势不可挡的杀气,让他惊疑,让他难以置信,那小子不过是一个结丹修士,这是绝对假不了的,从何而得的这种气势?这好像是判生断死的帝王、掌管千兵万马的大将军…… 也许这些只是错觉,但,这座山到底是什么? “啊”、“那是”、“二少小心” 这时候,众多瀛洲年轻人突然不约而同的失声惊叫高松长老五人则早已全速冲了上去,要救援二公子…… 却是有更恐怖更让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三尊面目狰狞、魁梧黧黑的金甲元帅大神,猛地从青山的山脚飞落,它们面貌相似,手上则各拿着不同的兵器,一人是一把金光灿灿的大刀,一人是一把宰牛杀鸡的牛刀,一人则是一杆白银锋锐的长枪 大刀劈向剡无棘的脑袋,牛刀切向他的肚子,长枪捅向他的胯下—— 各各进攻上中下三丹田 三彭 “吾主要你死” “吾主要你死” “吾主要你死” 彭琚、彭踬、彭矫放声怒喊,那股遮天盖地的威势,令人肝胆俱裂 刹那间迎得如此变化,剡无棘几乎一下子扑跌瘫软在地上,额头,汗如雨下 怎么……怎么回事? 好个三彭谢灵运亦是一惊,先前发动云龙形山之时全然没看到这哥仨的踪影,连他自己都忘了有这一茬,没想到三个家伙却真的随山出战,而且斩三尸的时候那么猥琐无能,现在竟是威武如此,仿佛是三个黑杀神 “啊”剡无棘终究是惊叫了一声,心神有点失守,大刀、牛刀和长枪转眼杀至,青山也压至发冠了,挡哪边? 他还是举着双手托抵青山,同时浑身运转着元婴之力,打算把金甲神的三击硬抗下来 “二公子,我们助你”高松长老五人适时赶到,两人去帮忙击山,三人则挥着法剑去拦截那三击,轰轰嘭嘭的爆炸声、锵锵铛铛的兵器碰撞声响起,青山被他们的合击打得四碎五裂,大刀、牛刀和长枪也被纷纷砍断—— 三尊金甲神没有继续的纠缠,当兵器一断,它们就爆散成了缕缕的神光,速度之快无法阻拦,溜回了谢灵运身上。 可惜谢灵运大恨,凭着感通,他很清楚云龙形山和三彭是如何的功败垂成,差一点,就差一点 如果那五人来晚一步,剡无棘必定会受伤;如果自己是道胎境的修为,剡无棘极可能会被压得身死魂飞……但如果永远是如果,现在始终有着那份实力的差距,不能恋战,不然真的只是找死。 既然失了这个机会,他当机立断的马上开始撤退,先是骤然的发动黑雷布鞋,又与他们拉开了十几丈的距离,就一下踏地腾空而起,往法坛的方向飞去 “这、这”、“他飞起来了……”、“是因为鞋子吗?” 这一下,众人再度震惊不已,有一种是不是在做梦的荒谬感觉,高松长老瞪目,剡无棘的脸色一阵红一阵黑,年轻人们面面相觑、噤若寒蝉,皆是想不明白…… 不是做梦,也不是眼花,那小子真的飞了起来 这不是需要连续触物借力的轻功,也不是御物腾兽的飞行,是如同一只鹰鸟,或者说好像长了一双看不到的翅膀……竦身入云,无翅而飞,这是真人才可以做到的啊 并非取个真人称呼的那种真人,是超凡入圣之后的……仙人。 然而他只是结丹,只是结丹而已啊…… “难道……难道这小子修炼成了一种神体?”高松长老忽然生起另一个想法,一下觉得可能性很大,一下又觉得不可能,神体神通叫什么都好,三山秘境的修士都没有几个人可以修得,而以尘世稀薄的灵气、浅陋的修行……拿神体和他们放在一起,是对神体的侮辱。 有古怪,有古怪 “追”也许都是想多了,就是法鞋的奇效罢了,看着飞远的谢灵运,他们无暇多想,马上收起惊讶,取出各自的飞行法宝,或葫芦或灵鹤丹,纷纷也是腾空而起—— “你们追,我料他就是要逃去蓬莱法坛那里。”高松长老冷静的抚抚须,露出一道慈和的笑容,“只要我先一步缩地去到法坛,他怎么都逃不掉。” “好,高长老,你可一定要把他拦住”剡无棘敛着双目,气得依然在微微发颤,一把将头上扁了几分的通天冠扯下,扔到荒地上踩了几脚,一边踩,一边冷道:“装神扮鬼,藏头露尾的鼠辈,他定然没有对抗我们的实力,否则哪用得着走?我今天就要他有如此冠……” 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种闷气?若被三太子、云飞扬那种级别的人迫得这样,他倒不会有现在的羞耻忿恼,但那只是一只蝼蚁 能入他的眼,是那只蝼蚁的荣幸,它竟然还敢张舞它那几根瘦弱得可怜的手脚? 那它的死,注定不会有个痛快,他要慢慢的、慢慢的踩下去,让它受尽恐惧的熬煎,再慢慢的、慢慢的搓踩,让它受尽痛苦的折磨,然后粉身碎骨的死去。 “杀,一定要杀掉他” 众人不敢多语,唯独高松长老慈笑的点点头,道:“二公子,这你放心,一定会的。” 不管有没有什么仇怨,既然谢灵运是三太子要杀的人、既然他知道了这秘密军情,他就一定要死。 “当康……”当康猪一直躲在草丛里面,一动都没有动,直到瀛洲众人或飞空或缩地的离去后,它才呜咆了声,猪目里有愤怒,也有彷徨…… 第一卷 第二百六十五章 追杀 “妈的,这帮瀛洲小人” 云空之中、荒原之上,谢灵运一边速飞回去蓬莱法坛,一边不住的连声怒 临走前,纯儿她们都说小心遇险,没想到真的遇到这帮无耻恶心之徒他顿时又有一丝苦笑,但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让他遇险的不是凶兽,而是人,有时候人心的险恶,比起那些猛兽的獠牙利爪,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都不知道东海龙宫许下了什么条件,说动瀛洲与之勾结……他细细思索了一会,一个可怕的念头就浮了上来: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如果龙宫悄悄的派出一支大军先进入瀛洲秘境,再通过荒境,进去蓬莱,直接到达蓬莱山,那…… 想想在荒境崖,只有一小队守卫而已,瀛洲人非常轻易就能诈开大阵的传送之门,从而让龙宫大军长驱直入,到时候多半蓬莱人还傻乎乎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哎”谢灵运不由一叹,蓬莱终究是吃了民如野鹿的亏啊,太淳朴太容易欺骗了,恐怕连瑜瑾宫主都万万没有想到瀛洲会叛变,不然她肯定会提醒或者提示自己要小心的;现在剡无棘这帮人到了蓬莱宫,宫主等人还会好酒好菜的热情接待他们。 而大战一至,蓬莱百姓很可能会前往蓬莱山避难,蓬莱宫也好据山而守,假如被一支奇兵暗度陈仓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可以揭穿这个阴谋的人,似乎只有我,得赶紧回到蓬莱。” 谢灵运心急如焚,而且被那伙人追上来围攻的话,自己确实会无法应对,刚才使了一手形山,就已经用去不少精神了,却没有停歇下来吃碗灵草饭的空闲。 全速之下,兼之云泽原只有方圆百里,不到半天的时间,飞过一片片荒林浅沼,他已能遥遥的望到法坛所在的山坡。 “到了,到了”他正要低飞下去,然而突然就一惊,剑眉挺起 却见到一个身影站在蓬莱石碑的前面,堵住了回去蓬莱的路,白袍白须,正是高松长老。 这老家伙来得这么快,地遁之法么?他的眉头越皱越紧,这下怎么办,只是对阵高松长老一人,自己还是打不过的,何况剡无棘等人也不知是不是埋伏在哪里…… “能不能想办法骗开他,打个时间差回去?”这个念头一起,又被他捏灭,现在的情况是时间拖得越久,对自己就越是不利,十五人围着法坛,他怎么都跑不回去。 但是,忽然有一道灵光在心中闪过,为什么一定要通过这个法坛回去? 那只是建在云泽原的法坛,并不是唯一的一个,他回想起瑜瑾宫主、少微等人的话,荒境是很大很大的,分为很多的地方,可以踏足历练的一些地方都应该建了传送法坛,而云泽原只不过是给结丹子弟历练的而已。 同样,瀛洲、方丈两个秘境在云泽原可能亦有法坛。剡无棘他们之所以走这一路,应该是为了避免碰到什么大猛兽,而需要战斗,甚至出现伤亡,耽误了所谓的“军情”吧。 “都说出了云泽原很凶险,但现在不出去,好像也无路可走了……” 谢灵运在天上正徘徊了几圈,突然之间,就听到西边的远处隐约传来追兵的声音:“在那里”、“就在法坛上空” 追来了他就要离去,临走之前,又注目望了法坛那边一眼,怎么高松老鬼一直没有动静? 只见高松长老忽然亦望了过来,微微的笑,一副慈祥老人的模样。 原来老鬼早已发现了他,但一直装着无知无觉似的,为的该是麻痹他,让他在空上停留考虑,好让其他人追上来…… “妈的,上了这死老鬼的当”谢灵运急忙飞动,直往云泽原的东边飞去。他也不知道东边是什么地方,宫主他们满心以为他根本不会踏出五十里之外,所以连说都没有说过。 “追,别让他跑了”只是飞了一会,剡无棘的厉声就近了许多,显然他们的飞行速度一点不慢。 谢灵运回头望了望,果然见互相的距离正越来越小,按这个速度下去,再有不用半个时辰,自己就得被他们前后左右包围个结实。可有什么办法?现在绝对不能做的就是停下来。 又飞了一阵,刚刚掠过一片草泽,突然听到一把声音从地上传来: “呵呵呵,谢小友,不必劳心劳力了,听老朽一言,下来吧,今天你真的逃不掉。” 高松长老如同鬼魅般站在一处山丘上,看他悠然抚须的样子,似乎已经来到这里好半天了,至少也比他早一步…… 老鬼在以这种方式挫败他的心神意志,告诉他“你去哪里,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废话什么,想捉我,你大可以来试试;捉不到就滚一边去。”谢灵运却不买账,毫不作停顿,只留下一串骂语。 “好,老朽就来试试。”然而这时,高松长老骤然取下腰间的一个紫葫芦,刚刚扔出,葫芦就大如舟船,他跃身坐了上去,立时疾速的飞向空中,同时手上并指如剑,随意的划了几下,就有一道道流光曜电的剑芒向着谢灵运暴击而去—— 速度好快谢灵运心脏一束,自己的飞空虽然是先天神通,却受制于修为低下,速度比不过使用法宝的高松老鬼 心念几个生灭起落,剑光已至,他只好再度发动黑雷布鞋的神效,在空中突然的一记电速,划破长空,借着飞行的惯力,瞬间到了近二十丈开外—— 看似潇洒,实质狼狈而且最不妙的情况是,法鞋只剩下大概五次左右的妖力,用完就会报废…… “呵呵呵,谢小友,老朽可以陪你跑上一天,就不知道你们年轻人的体力,有无我这把老骨头的好。” 高松长老催命鬼一般追在后面,剑光随时都会劈至,谢灵运咬着牙,使出浑身的真力量,一直前飞,一次又一次借着黑雷布鞋堪堪逃过,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剩下了两次…… 而这时候,他见到前方的野草荒林全部变成了一片红色,犹如燃烧的赤焰火海,连迎面吹来的风,都于燥灼热。 很显然,从那里开始,就不是云泽原。 谢灵运没有停顿、没有犹豫,一头就飞了进去—— “赤焰林……”高松长老却停了下来,老脸上浮现出犹豫不决的神色…… 第一卷 第二百六十六章 混元真火 赤焰林,虽然和云泽原东边接壤,却已经是一块凶地。 里面有着更加凶猛的太古凶兽,四处肆虐争斗,而且越往深处走,就越发的凶险,因为赤焰林的尽头,就是“炎火之山”。 那才是真正让高松长老犹豫的可怕之地,那座炎火山并不算高不可攀,但山中沉睡着一股恐怖至极的混元真火 未有宇宙天地之先的时期称为先天,有了则是后天,而在后天最初的太古时期,分为六个阶段:洪元、混元、太初、太始、太素、混沌。 “混元”之世即是太古第二时期,也不知道过去了多少亿万年,那时候阴阳剖判、五行初生,金木水火土从一团混元爆炸开来,落到了宇宙洪荒的各处,构成了世界的基本元素。 混元世纪的火种、水种等等皆是后世的五行之母,可谓无上的精纯,比如那混元真火,正是一切种种真火的源头,若然得到一点点,无论是拿去炼丹,还是吞噬炼融,对修士皆有着难以想象的莫大好处。 炎火山藏着这么宝贵的一股先天火源,三山秘境的人们不可能没有打过主意,然而这真火,不是想要就可以要到的。 看看前方,之所以有赤焰林,正是因为炎火山散发出的热气热能,把方圆数百里之内的地方,都烘成了这样。 若然是在十万年前,连云泽原也都是一片赤海,他要是站在这个位置,可能已经被热力烤成灰烬了。也就是连年来那股真火越来越衰弱,世人才得以靠近。 但混元真火比起后天诸火,蕴含的生机要强大千万倍,因而又造化了众多的“火民”,禽兽者,全都以热气为呼吸、以火焰为餐食;草木者,浇水要凋零,添火反而会壮长。 所以越近炎火山,火民越多,更是时不时就有火民去山上取食。谁都想占据这火山,成为那团混元真火的主人,但因为竞争残酷,很早就开始没有哪只妖兽胆敢长期霸占火山,都是吃一顿火焰岩浆就走,生怕被谁打死。 有时候只是一只“火鼠”,结丹修士都足可以应付;有时候却会是一只凶猛异常的大兽,别说元婴境界了,连阳神强者都斗不过。 让高松长老犹豫的顾虑的,正是那些噬火大兽。 不止是他,所有三山秘境的修士一般都不会随意踏足赤焰林,要知道因为体质的缘故,越靠近炎火山,越要运转真去抵抗那可怕的热气,以致实力下降,如果和火民凶兽战斗,那是事倍功半。 此外,怎么采噬混元真火,也是无人知晓,那火深藏在火山之内,若然需要跑进火山口……反正以他的能力,绝无可能抗得住热气的侵袭。 而且谁想打混元真火的主意,势必会引起这一带所有火民的怒火,到时候又如何善了…… 再说就算得了宝,根据仙人传下的典籍说,火种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消受的,得看先天的体质和后天的修炼成果。就好像一只卑微的火鼠,没什么本领,却天生有着耐火食火的体魄,从而能在炎火山窜上窜下;他这个元婴后期的强者,都不能那样的轻松自在。 说白了,跟鱼天生会游泳是一个道理。 综合这些原因,虽然前人有过多次的尝试,最后全都失败了,还为此付出了性命。有史以来,三山秘境还从来没有一个仙民得到一星半点的混元真火。 高松长老毫不怀疑,谢灵运跑进了赤焰林里,可以说是必死无疑的了,在赤焰林之中,没有一个的传送法坛,也不怕他有机会逃回蓬莱。 不过他心中仍有一道疑虑不能消,那尘世小子始终有着一些奇异之外,刚才追杀了半天,“那小子是不是练成了某种飞空的神通?”这个可笑荒谬的念头屡屡浮现…… 如果有什么意外,小子死不了,还离开赤焰林了呢? 心念如电转,高松长老正权衡着利弊,谢灵运跑进赤海只过了二十来息,剡无棘等十四人都追上来了。 听了情况,剡无棘紧紧的绷起脸庞,俊伟的面容依然有点扭曲,捏着拳头,双目里满是不忿不甘,杀意早已沸腾…… “二公子,进了赤焰林,他死定的了,应该会被烧成一块黑炭吧。”一个瀛洲少年讨好剡无棘的笑说,另一人顿时也点头赞同:“先烤成一只烤猪,再是人于,然后是黑炭。” “唔……你们说得真恶心。”几个貌美如花的少女都纷纷厌恶的皱起双眉,嘴角又似乎含着一丝忍俊不禁。 “还有更恶心的呢”几个少年人又是哄笑,见剡无棘没有出声阻止,更是讲得滔滔不绝,引得几个少女又骂又笑。 剡无棘的确听得很是舒心,谢灵运死是死定的了,只是没人亲眼看到,总有点不安心和可惜而已。他忽然淡淡道:“我们必须要确确切切的把谢灵运杀掉。”但他并不愿进去冒险。 “嗯。”高松长老哪会听不明白,只要不到炎火山去,在赤焰林走上几圈还是可以的,抚须道:“二公子,这样吧,我们兵分两路,你带一队人前去蓬莱做正事;老朽带另一队人去逮捉那小子。” “也罢”剡无棘怒不能息的甩了甩手,瞪着前方的赤红荒原,道:“长老,可以活捉的话,就尽量把他活捉,如果不做,也要让他好好的痛苦一番,明白自己的过错,再将他的灵魂拘禁带走,让我亲自教教他做人的道理。” “呵呵,难得二公子有这份雅兴善心,老朽自然懂得怎么做。”高松长老慈笑的点头,“交给我吧,那小孽畜一定会知道自己惹怒二公子是错的。” 年轻人们纷纷附和,说起来都有些气愤,“不是我们想杀他,是他自己之前对龙王三太子无礼,招来了杀身之祸。二公子本来想给他一个痛快,结果他倒好,又是不识抬举,还想伤二公子,可笑” “是啊,鬼鬼祟祟的。”、“要是堂堂正正的打,二公子一招就解决他。”、“现在好了,痛快不要,非要痛苦的死。”…… “那有劳长老了。”剡无棘望向停下话来的众人,叫了其中顺眼的两个青壮子弟、四个年轻子弟,使起法器,往蓬莱法坛那边飞回去。 而高松长老则带着其余的七人,一起飞进了赤焰林。 与此同时,谢灵运正继续的奋力飞着—— 刚才进了这片红色荒原之后,他好几次回头望了望,却发现没有人追上来,心中疑惑,旋即又想到了大概,这是凶地那自己岂不是很危险? 可是没有选择,只能继续向前,并不敢有丝毫的放慢速度,但越到里面,热风越是熬人,他不得不运转云龙山神去防御,却仍然慢了下来、低飞下来,直至落到荒地上喘息…… “哎啊……”双脚刚刚踏地,他几乎一下子跳了起来,地面竟然是如此的炎热,好像被烫了一下似的。 他望望前方隐约可见的赤红山峰,山口冒出团团袅袅的白烟,那分明是一座火山 “吱吱吱。”忽然,周围的红火草丛响起了惊慌的鼠叫声,他就见一群浑身火光萦绕的硕大红鼠往云泽原的方向逃窜而去,每只都有老喜那么大,他又是称奇,又是疑惑:“它们在害怕什么?好像不是我,不然我一下来就跑了。 不待他多想,突然便听到身后传来飞行法器的嗖嗖破风声—— 回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高松长老一伙人追至了五十丈开外,他们因为修为更高,处身这里显得更为轻松。 谢灵运当即运起剩余不多的气力,再度低空飞去,径直飞向那座火山,他感觉这些人所顾忌的正是此山,倒要看看他们还敢不敢追来 已经到了这个境地,他并没有多去想生路死路的问题,常言道“置之死地而后生”,他可是一个山痴,到了一座山中,总有生路的。 “继续追,把那孽畜赶到炎火山,但我们不要进入火山的山脚半步。”高松长老向众弟子下令道,紫葫芦一动,往前飞去。 “师尊,不是答应了二公子要……”跟随飞在旁边的一个青壮弟子疑问。 “是啊师尊,被他跑上了炎火山,死是死了,可他的灵魂,我们拘不到的。”几个年轻弟子也问道。 高松长老冷看了他们一眼,“谁想邀这个功,大可以进去炎火山。”众人顿时哑口无言,长老淡淡一笑,道:“你们也不必觉得失信于人,越是精纯的真火,焚烧形神带去的痛苦越高,小孽畜死于混元真火,世上也没有几种比这更惨的死法了。” “也是,师尊说得对。”众人都微笑点头,没有失信于人就好,他们可不想自己的道心有了什么浊气。 “不过……”高松长老皱皱老眉,真是越发想不明白,小孽畜的步伐看上去很难受的了,明显撑不了多久;但他只不过是结丹初中期的命功修为,竟然能坚持来到这里……又是一桩怪事。 也许是因为他的神魂比较坚韧,一直凭着一口气死撑着吧。 果然是一块茅厕石头,又臭又硬。 第一卷 第二百六十七章 九死一生 热,非常热 飞近了火山,谢灵运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燃烧了起来,浑身的经脉窍穴被一股真火气息搅得翻江倒海,只差一点点,真就要失控的乱冲乱窜,直至爆体 他早就凝神屏息了,但并不起多少的作用,热气依然从每一个毛孔钻进来,焚着他的身心,犹如被亿万只蚁虫噬咬—— 当走进火山的山林里,更是似乎到达了阴间冥界的地狱火海,走两步就摇晃几下,他紧咬的牙关在打颤,握着的拳头在滴汗,然后马上蒸发成烟,一次又一次,几乎晕厥跌倒…… “不行,不行不能倒下,倒下就完蛋了” 他鼓起全身的力量去摇头清醒,却依然软绵绵晕呼呼,心台死守着最后一道清明:想想办法,快想想办法 这火真是好生厉害心中忽然就是这个感慨,又是想起一丝感觉,其实这股真火气息并没有伤人之意,这不是魔火邪火,相反好像是十分精粹的真火,蕴藏着生生不息的灵阳之力,跟那些元阳石的气息是同出一源的。 而他受不了,只是就像吃饭吃得撑死一样而已,却不是被毒死…… 关键在于,自己可以消化、或者可以、疏通这些热气,不让它们积聚在体内,否则越来越多了,自然就会走火入魔。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 想到这,谢灵运连忙默默念起《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现在一定不能晕厥,清心宁神非常重要,除了念经,还有什么法子? 他脚下慢慢的走,一边念一边想了想,就想起了什么来,马上从钵盂手镯取出了狐珠、鲛珠,一手一颗的握着进行感通,果然两颗明珠都亮起皎洁的光芒,散发出了一股清凉的水气,从双掌进去周身的经脉窍穴,安抚消融着那一道道热气,他顿时舒服了很多…… “呼,真要谢谢狐祖师啊”谢灵运不禁有此感叹,当初听闻狐珠可以清心,还觉得自己都懂清心咒、安神咒什么的,珠子这功效也没什么大用,没想到现在却救了自己一命 不愧是九尾白狐涂山氏一族传承万年的族宝,太好使了,还有这巨鲛的鲛珠亦同样不差,两者合力之下,他硬是从九死一生,变回七死八死二三生。 感觉两颗珠子已经有点力歇,如同人一样需要喘喘气,他就先停了下来,赶紧吃了几碗灵草饭,再变为六死四生。 “对了,还有这个宝贝”他突然再发现了什么,却是苏秦给他的一片《阴符经》竹简,都说“进阳火退阴符”,这《阴符经》可是无上的退火之宝 当下不作拖拉,他立马拿出那片竹简,感通着那一股阴符之气,一遍又一遍的默念着那句经文,天地人三杀机带来了巨大的清阴杀气,又有强大的霸气,将体内的真火气息一点点的消融 “哇,爽”这下变回了五生五死,相比起刚才,谢灵运现在可谓是生龙活虎,而且吞噬了那些热气之后,不但无害,经脉窍穴的韧性反而更高,且海底的阳火之源更旺了,这意味着他的修为有所提升,同时他的身体资质亦有所提升 什么是修士的根骨资质?为什么有人进阳火的时候,阳火特别盛,所以修炼得特别快,却又有人阳火很虚弱,炼来炼去一场空?为什么人的精神、人的生命力有所分别? 答案是海底潜藏着多大的阳火之源,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现在他吸了一些奥妙无双的真火气息,海底烧得更盛,资质自然就是更高,以后的修炼速度都会更快。 “这是什么火?太厉害了。”谢灵运又是高兴,又是惊讶,不过是慌乱之间吃了一些而已,就有这个奇效,虽然有因为是第一次,但毫无疑问的是,如果在这座火山上继续逗留修炼,对这股火气的吞噬直到圆满的状态,一定会受益不浅。 他回头眺望了山外一阵,隐约见到高松老鬼那帮人驻步在火山百丈开外,还真的不敢跟来 天无绝人之路啊自己似乎又一次因祸得福了,他可是一点都不怕这座火 “还有没有其它的原因?”谢灵运忽然又起了这个念头,自己是有狐珠、鲛珠、阴符竹简没错,但高松老鬼他们好歹都是瀛洲金峦宫的军使,难道就没有几件清凉法宝吗?为何不敢踏足半步? “会不会”他骤然想起,自己是可以服食地元丹的特殊体质,放在五行里,这体质要么属于木,要么属于土,要么两者都有。 而木生火、火生土,三者之间是一个相生的关系……这定然在无形中起了重要的作用,让他可以轻易的融合那些火气,而高松老鬼等人则做不到。 想明白了这些缘由,他不禁心有余悸,这就像一条互相环扣的铁链,如果没有了一环,整条铁链都会咔嚓断掉。 “幸好我福大命大。” 谢灵运拍拍胸口,无论如何,现在并没有断,趁着恢复了几分精神气力,他加紧的往山顶爬去,准备翻越这座火山的离去。 他抬头望了望,正好见到火山口喷发出了一大团浓滚的烟雾,明白了为什么云泽原会有那么多的元阳石,多半是这火山以前喷发出去的。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炎火山西边百丈开外。 “师尊,你看那小子死了吗?” 几个年轻弟子问道,他们看着谢灵运一摇一摆的走进山中,便不知道接下去的情况了。 “死了。”高松长老微笑的抚须点头,道:“火山里的热气比起外面尤胜数倍,他在外面能撑,在山里却绝对撑不过一刻钟。算算时间,他现在已经魂飞魄散了,尸体则被烤熟。” “哈哈”众人都是高兴地笑,那个不识天高地厚的家伙,死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什么?后悔了吗?知错了吗? “嗷吼————” 突然间,一声凶猛异常的吼声从远方暴响而起,随之响彻天地,轰得众人耳膜生疼,面色大变 转瞬,一个巨大的阴影从天空笼罩下来,那巨兽浑身尽是腾腾的火焰,一双长长的翅膀犹如鸷鹰,块块闪烁的鳞片又似是飞龙,张开大口,一股赤色火焰喷出—— “师、师尊……” 第一卷 第二百六十八章 犼 “嗷吼” 一只喷火巨兽骤然降临,炎火山这一片顿时更加酷热,犹如炼狱,望着那一道焚空烈焰要毁山裂地似的爆来,所有人都震惊无比 高松长老的一张老脸也是傻了,最不希望发生的状况却发生了,而且来的这只凶兽乃是……火民中最强大的兽种之一,“” 那道爆烈火焰眨目即至,始终是元婴后期的强者,他霍地抛出看家法宝“紫玄飞天葫芦”,双掌不断的挪旋,真力量涌去—— 呼呼随着破风声,紫葫芦瞬间化成房屋大,葫芦嘴张开,把袭来的赤焰柱尽是吞吸了进去,整个葫芦随即变得通红如烙铁、摇曳不止。 “化”高松长老大喝一声,白发白须冲起,双掌激出一道碧蓝光芒,紫葫芦立时响起轰隆的水浪声,却是芦内汹涌出了滔滔的海水,把那些烈焰全部化掉 而他的皱皮额头,已然满是冷冷的大汗。 挡过了这一暴击的同时,他也明白,好强的真火力量以他一个人的本领,对付不过…… “吼吼”眼见自己的怒击被化解掉,喷火凶兽更是盛怒,咆哮如雷、目光如电,也许本来只是想吓跑这伙人,可现在,它展着翅膀俯冲下去 “师尊,怎么办?”、“它好像很生气……”、“我们明明没有踏进炎火山半步,更别说染指那混元真火啊” 众弟子急语纷纷,有人惊恐、有人惊疑,高松长老同样想不明白,但现在没时间却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击退或击毙这头畜生才是要紧,他皱着苍白老眉,沉沉喊道:“你们都给我镇定点,死不了,摆困龙阵” 炎火山之上,看着山外的风云突变,谢灵运亦十分惊讶,这种凶兽好像是……。 他以前在一些志异上看过的几段文字,忽然就浮上脑海:“东海有兽名,能食龙脑,腾空上下,鸷猛异常。每与龙斗,口中喷火数丈,龙辄不胜。” 还有一个传说,有人见过,一只从海中突然飞出,追逐一条龙到天空上,斗了三天三夜,期间又有三蛟一龙前来帮忙,合力斗那只。结果杀掉了一龙二蛟,这才随之而毙。 而志异里描述的形貌,正是全身流转着火光、有鳞鬣等,即眼前这只凶兽 “哈哈”谢灵运回过神来,就不禁乐笑了出声,这种兽厉害起来,可以独战三蛟二龙三日夜,还要毙敌过半,那是怎么样的恐怖存在? 虽然山外这头兽看上去没有到那种实力,可是瞧瞧那帮无耻之徒的慌乱,它也不是他们可以轻易对付得了的 这下他们就算死不掉,都是自身难保,无瑕追击谁,他可以从容的翻山离去。 “不是说天意吗?这就是天意,哈哈” 他笑看了小一会,不敢耽误太久,恐防生变,便抬起脚步,继续往热浪浓烟滚滚的山顶爬去…… 与此同时,高松长老师徒八人正在施展着阵法,困龙阵是三山秘境的修真学宫都懂的攻防大阵之一,说起来还是千年以前,为了抵御东海龙宫的入侵而研构的,困龙阵的镇封效果非常了得,尤其是对付龙、蛟、这些飞天大兽。 七个弟子之中,两个壮年男人祝鹏池、廉弘都是道胎后期的命功修为,四个年轻弟子白温、武元南、阮琼慧、袁云岚则分别是道胎中期、两个初期,最弱的少女也有结丹后期。 再加上高松长老,又是师徒,练的功法系出一源,又有娴熟的配合经验,所以他们施法很快。 八人站在不同的阵位,拿着各自的法宝施放真法力,八道灵光互相萦缠,构成了一个七彩的八卦光阵,如同一张捕兽网,光阵快若闪电的腾空飞去,兽正好冲了进去,顿时困在阵中—— 不等它如何反应,八人就挥动法宝,千丝万缕的阵网随即紧紧的缚束着它,悬在半空中,却动弹不得 “吼吼”兽狂叫不已,目中的愤恨怒火简直比炎火山的岩浆都热,不断地挣扎—— “凝神,诵念死水绞龙文,不要放松”高松长老又是一令,众人当即喃动嘴唇,一遍遍的念起了咒文,阵光应声变成了玄蓝之色,散发出了一片片的黑色水气…… “吼啊……”兽的叫声也变得痛苦,挣扎则更加猛烈 那些水气噬入它的鳞鬣皮肉,渐渐浇灭那腾腾的赤焰火光,犹如温水煮青蛙,一点点的把它浇灭。 不管兽怎么叫怎么动,八人全神贯注的念着咒文,早已浑身大汗,嘴角又渗出鲜血,却依然一动不动,坚守着阵位和咒文。 这是一场角力,斗的就是谁坚持得久,占上风越久时间,对方就会越发虚弱无力,最终力歇而亡。 过了小半天,兽已经被水气噬得全身上下满是一块块的死黑,精神比起之前明显差了很多,也不浪费力气去吼叫了,只是双目的怒火有增无减…… 这畜生太嫩了点高松长老稍松一口气,把最是激烈的第一波挣扎挡了下来,此役已经赢了一半。 虽然众人的元气都有损伤,但怎么都是挡下来了,现在要做的就是继续慢慢的耗尽它的力气,慢慢的噬尽它的身神。 这也是目前唯一的办法,谁都不能乱动,如果阵法一坏,一旦被它挣脱出来,而且尚有力气,他们就危险了…… 因为别忘了这里是炎火山的山脚边,兽只要飞去山上饱食一顿岩浆,马上就会恢复过来,而他们的精气神用一分少一分。 同样的,若然是在其它地方,这场战斗会解决得更快;但在这里,他们需要分心分力去应付源源不断扑来的热气,就只能这样了。 不过八人都非常庆幸,运气还真的不错,这只是一头年少的兽,实力低下,他们才困锁得住。待杀死了它,应该会有诸多的凶兽身宝收获,就像它的鳞鬣,乃是炼丹制药的极品材料,那样真的是转祸为福…… 但有一个前提,也是众人暗暗祈祷的:在他们杀死兽之前,千万不要有其它的猛兽跑来 一般而言不会有的,炎火山争斗地盘之事时时发生,往往在一场战斗发生之时,周围众兽都会跑得远远的,唯恐祸及池鱼。 依着那反击力量,高松长老大概的估算了一下,与兽之间的生死角力,应该还需要一天时间 在这里,一天实在是太漫长了…… 另一边经过这阵子的攀爬,谢灵运越来越接近山顶,亦是越来越接近火山口,所以真火气息越发浓郁,让他从五死五生变为七死三生。 “咳咳……”浑身发烫,他难受得直咳嗽,汗水都似乎流于了,他何尝不想直接飞越过去,但以目前的状况,举步都维艰,自然是飞不起来了。 走一会,他又停一会,吃上一碗灵草饭,补充着被烧掉的能量。幸好纯儿准备得够多,虽然这些天当康猪吃了一桶,却还有两桶可吃,不然他不可能撑得这么久。 “每前进十丈,就更难受一些,爬上山顶的时候,会不会就是我死亡之时 谢灵运又一次生起这个疑惑,到底继续爬是不是正确的做法?眼见距离山顶只剩下不到百丈了,征服此山的念头还是占了上风,况且现在也没有之前九死一生那么糟糕。 他摇摇头,扫走了那些犹豫散乱,脚步再起。 “咦,这是……”又走了一段崎岖山路,谢灵运忽然发现不远的山地上,十分显眼而安静的躺着一堆好几大块散发着淡淡红光的石头,“元阳石” 如果真像推断的那样,云泽原的元阳石是从这座火山喷发出去的话,那么这里当然也会有,而且可能是整个荒境元阳石最多的地方。 走了过去,谢灵运半点不客气,把所有灵石全部收进钵盂镯里面—— 以感通作了一番计量,居然一下子多了三十六份,总量达到了九十一份 “呵呵。”他不由笑了,这已经远远超过了纪录第一位的云飞扬,以及梦若等人,要是活着回到蓬莱,拿出这些宝贝来,都不知宫主他们要惊讶成哪样竟然敢就定了五份的要求…… “为了看看他们的表情,也要活着回去啊。” 谢灵运哂然一笑,继续前行,而这回真的是到了一个灵石大宝藏,走一段路就一堆,走一段路又一堆,当他距离山顶剩下三十来丈,钵盂镯里的灵石总量已经是惊人的一百八十二份 连他都有一种做梦的感觉,不会是晕厥过去了吧?不管如何,统统带走。 这时候,他又看到了一堆与众不同的灵石,看样子有五六份左右,它们散发出的光芒,却是蓝色的…… “火焰的热度不同,颜色不同,红色其实只是处于初级的位置,蓝色反而是最热的……这种石头,好像比元阳石更好……哈哈,又有好东西” 他心头一喜,往那灵石堆走去。 第一卷 第二百六十九章 真火焚身 “嘿” 谢灵运拿起了一块蓝光石头,轻轻一记抛接,无论是重量、热气、光亮什么的,都比元阳石更胜几筹。 但他可不敢胡乱的感通探测它,如果不小心引得里面的阳火能量烧来……那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不过可以肯定,这是比元阳石更好的灵石 他把这一共五份的灵石全部收走,又是一笑,瑜瑾宫主定了五份元阳的要求,结果自己得到了五份这种……姑且叫做“蓝火石”吧。 好运没有就此结束,又一段路之后,他再得了十份元阳石和三份蓝火石,钵盂手镯都快塞满,放不下更多的东西了。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 当又是二十五份元阳石之后,太多了,谢灵运无法不这么想,他不清楚那些火鼠、喷火凶兽对这些灵石有没有兴趣,可是密集得如此过分,而且地上的土坑并不深,好像被灵石压了并不久…… 难道……这些石头乃是火山最近才喷发出来的? 他顿时心头一跳,如果是这样,那么此地的危险度无疑高了很多,赶紧走 “呼” 最后一段的十丈路,走得比之前的九十丈都要艰难,好半天,谢灵运才终于站在山顶的岩地上,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似乎比处身山腰和山脚轻松了一些,也许是因为心神舒爽的缘故,他战胜了这座不可一世的火山 回首望了望山外,遥遥的见到高松老鬼等人依然在和兽斗着,好像是用了阵法,并且占着上风…… “妈的”他骂了一声,却也没有办法,总不能回头跑下去帮兽一把,那样是可能会让高松老鬼他们都死掉,但多半也会搭上自己的性命。 走吧转身往前走了好一会的岩路,他来到了火山口的边缘,顿时不住的称赞。 火山口的方圆足有几里,从山腰的位置开始,就如同是一个巨大的火炉,又如同是一片茫茫的岩浆火海,橙红色的海水流淌在其中,不断的流动翻腾,涌起一片片的火花,冒出一股股的白烟,再直冲云霄—— 只是看着都知道,里面的真火力量实在是太浩大了,大到可以焚毁天地一般,亦可以开创属于赤焰的世界 “山里到底藏着什么东西?什么是火力的源泉?竟然如此强大……” 谢灵运想不明白,但十分清楚,如果自己掉了下去,必死无疑 看了一阵,他的脚步又起,想要翻越这座火山,这得围着这个火山口走上半圈。 一边走,一边将火山美景看个饱,然而不待他的游山兴致更浓,骤然在短短十来息之间,岩浆火海就像起了一场海上风暴,掀得惊涛骇浪,那些橙浆开始一团团的抛起,又落下,搅得浪涛更甚,然后轰隆轰隆的山摇响声,突然生起 “不会吧”谢灵运明白正发生着什么,顿时变了脸色,心中浮起了一句《荀子》:“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这火山的动向,什么时候抛石喷火、什么时候甜美沉睡,并不会因为山顶上有一个好人,或者一个坏人,而作出什么改变…… “倒霉,倒霉” 响声越来越大,脚下的岩地也已经是摇晃了起来,谢灵运急忙的环顾四周,到处光秃秃、空荡荡的,连一个躲避一下的地方都没有 不行,跑回去山林来不及了,但如果一点遮挡都没有,被灵石或者岩浆击中怎么办? 灵石?灵石脑海中闪过了一道灵光,谢灵运有了一个急中生智的主意,马上运转钵盂手镯,一阵金光闪烁之后,二百一十七份元阳石、八份蓝火石全部放了出来,围在他的身边,叠成了一个封密的空间,如同是一间石屋 “呼”谢灵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往地上盘坐歇息,这石屋其实并不稳固,但有总比没有要好而已,他相信这些石头就算倒下,也压不死自己,一团岩浆则难说了。 轰隆隆,轰隆 “别管,继续诵念咒文”炎火山外,见到此变,高松长老立马开口说道,生怕众弟子还是有所动摇,又道:“炎火山近年来的动作,往往都不会很大,喷发火石也只会落回到山上,落不到我们这里来若然阵法一破,我们倒是早死。” 弟子们都皱着眉头,看看挣扎得又激烈起来的兽,知道师尊所言不假,便压下心中的惊恐,继续凝神念咒…… 轰—— 突然,炎火山就喷出了今天第一回的火石,从火山口冲出,宛如天女散花一般,纷纷的落下—— 听到这一声前所未有的巨响,谢灵运的心就是猛地一跳,透过石缝望着上面天空,却见是橙红色,顿时一股不祥的预感生起…… 怎么会是橙红色的?那是……岩浆 哒哒一大团岩浆正好的落中了石屋,随之四流开去,而被岩浆流渗过的元阳石、蓝火石,就像被点燃了,光芒变得越发的明亮,整块石头散发出了里面的真火力量 这下子,还没等谢灵运冲出去,石屋已经变成了一个火炉 他万万没有想到,岩浆竟然会发动灵石的力量,更没有想到,正好会被击中 “……”真火气息急速的占据了石屋每一寸的空间,而且一瞬比一瞬浓郁,谢灵运顿时就是头晕目眩,几乎一头栽下,他勉强的撑着眼皮,已经接近连一根手指头都无法动弹的糟糕程度,只能坐在原地…… 屋漏偏逢连夜雨,那些岩浆透过石缝流滴了下来,打在他身边周围,说不定下一次,是落到他头上 “怎么办?” 这回不是九死一生,是十死零生,谢灵运的心神越来越模糊,浑身真火乱窜,剧痛无比,也是靠着这股剧痛维持着心台的最后一丝清明。 他动不了,无法拿出什么来挽救败局,况且狐珠、鲛珠都早已力歇,一时半刻是无法恢复过来的。 “天发杀机……”念了几遍《阴符经》,所起到的效果也是寥寥,只因为此刻的热气火气实在是太多了,多得《阴符》之效成了杯水车薪。 “难道我要死在这里吗?”谢灵运全身通红,握紧的拳头渐渐松开,终究是被真火焚得念不动经文,一个个的念头被烧灭,一步步的走近形神俱灭…… “不行”忽而,那些亲切的面孔又从心底涌起,他不能死,他就是不能死 办法……山神经……试试吧 凭着最后的一丝力气,他念起了山神经的经文,并不是运转云龙山或五指山,却是去吸噬这座火山的山气 “你他妈的不是想用真火吞噬我吗?也让你尝尝被人吞噬的滋味” 这是无惧生死的最后疯狂之举。 如果真的活不了。 死,也要死个痛快 第一卷 第二百七十章 入火不烧之体 不是收集山魂,也不是朋友间的山气赠予,而是直接强行的吸摄山气 背水一战,破釜沉舟 谢灵运一边使着《山神经》的法诀,一边观想着刚才所见的火山之景,那片巨大的熔炉火海、那些翻腾转滚的橙红岩浆、那股摧枯拉朽的大山精神…… 转眼,他就和这座火山感通上了,犹如面对面,不是朋友,却似仇敌,他怒吼一声“来啊”,那雄猛的山气顿时疯狂冲来—— 一道道山气有着烈焰萦绕,沸腾着橙蓝曜光,那是极热的真火之气,两者合一,吞天噬地 “叫你们有来没回” 云龙山魂、五指山魂都运转了起来,他第一次尝试把两座山魂同时观想化身,头为山顶、身为山腰、脚为山脚,在观想之下,两座山重叠结合,两股不同的山势化作一山,又有罗浮山、泰山等或小山或名岳的气息,有一股无形的巨响,轰轰轰轰 生死存亡之际,他惊人的资质天赋、完美筑基、比同阶多上三倍的超强魂力、对山超凡的热爱和理解,统统都爆发了出来。 所有的山气在此刻不分彼此,此山的名字,叫做,山 “噬”无声的大吼,他把那爆烈的炎山山气全部引入到此山之中,源源不断,有多少来多少,而山已经开始了对其的消融吸噬 木生火,真火把山上的树林草木全都燃烧起来了,火势越来越大,有如焚空万里 这给他带来了巨大的痛苦,每一个毛孔、每一处皮肉筋骨血,都在被真火来回的焚烧—— 火又生土,他的身心形神皆处于一种改变之中,就像洗毛伐髓、脱胎换骨,渐渐的融合那些真火,渐渐的变得更加强硬坚韧…… “啊啊啊” 很难分得清楚现在是在殊死搏斗,还是在相生相合,他痛得一次次几乎就睁开眼睛,或者倒在地上颤抖着死去,那种痛苦比千刀万剐更甚,就是把一个人扔进了熔岩火海里面,却不会瞬间蒸发,而是慢慢的不断的烧噬,连同神魂亦是这样 痛仿佛有过了一次次的爆体,可以清晰的看到自己散作了血雨黑烟,然后又凝聚起来,又是爆裂…… 真火山气焚遍了他,进去了浑身的每一颗黍米,亿亿颗黍米全在抖动,在不停的起落生灭 “撑着,坚持住” 每当感觉自己要归于寂寥的时候,谢灵运就一声大吼,继续迎去那痛苦,并且死死的抗着…… 这也是一个机会,当把涌进身山的所有真火山气转为己有,那就胜利了 他不知道胜利了会有什么结果,但自己就是不能输、不能死,再多的真火总有焚尽之时,他要真正的征服这座山,战胜它…… 一定要撑下去 时间在一点点的过去,白天变成了黑夜,一轮皎洁明月高悬于空,又是破晓日出,当清晨成了正午,猛烈的阳光使得炎火山又真火腾腾,疯狂的游走肆虐。 谢灵运在熔岩苦海里不停流淌,全身有了一番变化又变化,似是一把宝剑在炼铁炉里千锤百炼,痛苦始终在做着折磨,不过他并没有倒下。 这间石屋已经是灰色的了,不管是二千一百七十斤的元阳石,还是八十斤的蓝火石,它们所蕴藏的真火气息,全部悄然不见。 没了灵力,它们也就不再能散发出什么光芒,成了普通的碎岩石。而之前落在石头上和地上的那些岩浆,也是不见了。 但在石屋里,依然有着一股灼热无比的真火气息,都凝聚在屋正中的人身 骤然之间,谢灵运睁开了双目,目光炯炯犹如天狼之星,燃烧着一团赤焰 一天 足足一天在烈火的撕扯下,一天更是胜过三秋。 把那些痛苦吞食殆尽之后,他终于,还是撑了下来。 “唔……”谢灵运看看自己的手脚,从赤红血色渐渐恢复正常的肉色,自如的呼吸吐纳,却一点都不难受了,那弥漫空中的淡淡热气,竟然令他感到十分清新 他有疑惑,也有切身的感悟明白,只等用事实去证明是对是错…… 一阵轰然倒塌的响声起,石屋成了一堆乱石,谢灵运大步走出,望望周围,见不到有新喷上来的岩浆,便健步如飞的走向远方。 走了好一段路,他才找到一大滩还没有冷却成灵石,仍在冒着袅袅热气的橙岩浆,走了上前,没什么犹豫,就伸出右手食指,戳进了岩浆里—— 果然,没事 他根本没有运转什么功法,但手指只是感到一股舒坦的温热,当整只小手臂搅进这应该滚烫至极的熔岩,还是没事,不过破烂的衣袖尽是成了灰烬,露出微红结实的肌肉。 不是熔岩不热了,而是他这个身壳……不怕热了 “哈哈哈,哈哈”谢灵运顿时仰头大笑,笑声中满是欣喜、爽朗和豪迈,张开双手,像是拥抱着炎火之山,“置之死地而后生,哈哈哈哈” 他有了第二种先天神通 入火不烧之体 能够炼得这个成果,是因为那特殊体质,因为生生的吞噬掉了巨量的真火之气,也因为通过《山神经》吸摄了一大股的火山山气。 这些原因加起来,让他整个人的黍米都融进了某种真火的特性,过程是异常痛苦的,结果却是喜人的 他还不太清楚“入火不烧之体”的全部效用,但可以明确的感受到,新神通的第一个神异,正是不怕火了,火烧不着他 如果现在走进普通的火海,他会毫发不伤,连这种真火的火气都不成威胁了,而眼下修为浅薄,还不能发挥出神通的最强效果,可是假如到了最强,他就算跳进火山口也没事,能在熔岩的海洋尽情游泳。 第二个神异,身体的硬度和韧性大大地提高了,防御能力更强虽然不是“金刚不坏之体”,却无疑胜过以前太多,并且对一切的炎火法术更具抗御之力。 第三个神异,他可以激发体内的那种先天真火,从而使出如发热、喷火等的威能,待修为足够高强,甚至可以化成一个火人 同时,身壳的海底阳火的旺盛程度更上了几个台阶,这意味着资质再度提高了,修炼命功起来更快更容易。 另外则是神魂明显也更加坚韧了,魂力更加锐利、意志更加坚定,玉不琢不成器,这是劫难带来的磨砺之福,待他什么时候用法门去修证性功,恐怕也会是势如破竹 还有融合了火山山气之后,云龙山、五指山都变强了,他分明感觉到,以后运使山神可以以火气为主,使出一座燃烧爆热的火山,自然是更加的威不可挡 “我吞噬了的究竟是什么先天真火?好生厉害” 谢灵运不禁又起了这个感慨,看看火山口,岩浆海已经平静了下来,而且好像进入了沉睡,也许是因为被他吃了一大口,虚弱了不少。 不过他可不会有歉意,这件事是火山先挑起的,如果不是自己赢了,能忍人所不能忍,天地间已经没有“我”了。 对着火山口,他抱拳笑道:“火山老兄,承让承让,被人打败的感觉怎么样?哈哈那些山气谢了,但也是我应得的,你就好好睡一觉吧,我走啦。” 现在还不是品味喜悦和体会新神通的适合时候,他走回到山顶西边,望望山外,却见高松老鬼等八人还在困斗着那头兽,站位并没有变化…… 一天之前,他要做的是溜之大吉,不过现在,火山一带变成了他的“地盘”……拥有的选择,当然多了起来。 心念电转的想了想,谢灵运默默的点点头,先回去把那一大堆岩石再次收入钵盂镯,便双脚一蹬,往山外疾速飞去—— 与此同时,炎火山外。 因为维持阵法时出力有多寡,高松长老师徒八人都已经近乎于力歇,修为高的还能勉强站稳,修为低的少年少女则摇摇欲坠…… “都给老夫打起精神,再坚持半个时辰,它就死了……”高松长老话声沙哑。 经过近一天的耗磨,兽确实已经奄奄一息,浑身找不到一块完好的皮肤,眼神涣散、气若游丝,能不能撑半个时辰都难讲,但它眼中偶尔亮起的恨怒,意欲掀动天地…… 如果还有机会,它绝对会把这帮人的脑袋,一个个咬成碎片…… “再坚持一会。”高松长老又道,其实心中很有些庆幸,运气真的不错,一天下来,连一只火鼠都没有出现,看来这头兽平时颇有积威。 为了鼓动弟子们,他呵呵轻笑:“杀了这头畜生后,每人都可以分到鳞肉,都是难得的大补之物” “谢谢师尊”趁着喘一口气,众人都高兴的笑了起来,既有宝物分,自然各人的精神都旺了一些,继续诵念死水绞龙文 然而没过一阵,突然从天上传下来一把冷冷的朗声:“瀛洲贼子,你们死期到了” 这是众人都是又惊又疑,这声音有点熟悉,好像是……姓谢的小子…… 但一个形神俱灭的死人,连鬼魂都没有,怎么能发出声音? 听错了么?他们面面相觑,却发现不是只有自己听见,“你听见了吗?”、“谢小子……”、“怎么你也会听到?” 惊疑不定之下,众人抬起头望向上空,骤然就见有一道身影从云端急速冲下来,当看清楚那张脸庞,他们都瞪目张嘴,震惊无比 第一卷 第二百七十一章 齑粉 那人,竟然真的是……谢灵运 这不可能 他不是死了吗?不是应该成了人于了吗? 祝鹏池、廉弘、白温、尹良、武元南、阮琼慧、袁云岚,不管壮少或男女,不管修为高低,七个弟子都是呆若木鸡,满脸的难以置信,浑身的寒毛竖起,比见到鬼还要恐怖 “他是人是鬼啊?”、“他怎么看上去……”、“师尊,这、这、这 这是怎么了谢小子怎么会没死,又怎么会飞得如此轻松自如,就像那些热气对他不存在似的,他只是一个结丹初期的卑微凡夫啊 绝对是有什么搞错了 “……都给老夫闭嘴”高松长老不只是老脸比屎难看,还全身颤抖不止,仿佛随时都会中风而亡,但他最先反应过来,事情难道还不够清楚明白吗?小孽畜不但没有死,而且似乎得了什么奇遇…… 他也不知道小孽畜是怎么做到的,可是这样突然冲来一个死敌……如果困龙阵破了,只要兽还有一口气,他们所有人的性命都难保 那毕竟是一头,强大起来,连蛟和龙都不是对手…… “呜嗷”兽也听见话声了,双目困难的抬起望了望上空,顿时闪过一抹光彩,精神又振作了不少,它分得清楚,那人是冲着谁来的…… 再说它分明见到,那道身影散发着混元真火的气息,也是火民 “谢小友,听老夫一言,听老夫一言”高松长老知道现在该做什么,连忙分力大喊,苦口婆心一般:“我们之所以结下仇怨,是因为龙宫的关系,成了对垒的两军;但在这里,我们都是人族修士,共同的仇敌是这凶兽,何不一起除了它?我们都前事不计” “我除你麻痹,我听你麻痹说你们是人面兽心,那是把禽兽都侮辱了我这人很记仇的,都去死吧” 急速俯冲之间,谢灵运怒骂了一通,已然到了他们头顶之上十丈不够,如风似电的旋飞了一圈,钵盂镯金光大盛,一堆堆又大又重的灰色岩石砸落下去 师徒八人的脸色,再一次巨变 继续站在原地,被岩石击中。 闪避离开,阵法破…… “别动,别动”高松长老大喊,声音满是歇斯底里,带着一丝妄想,“砸不死人” 不错,以他们的命功修为,那些普通石头最多能把他们砸得头破血流,却是不能一下砸死的,但问题是,谢灵运只有这么一手吗? 这困龙阵,虽然只要再坚持半个时辰甚至一两刻,就大功告成,但怎么可能继续得下去? “啊”突然不知道谁一声惊叫,却见祝鹏池、廉弘两个师兄人马都慌跑开去,趄趔的逃向赤焰林那边,“师尊,我不想死”、“走啊” 慌乱一起,阵法立破,几个年轻人失声叫成一团,有人逃跑,也有像袁云岚撑不住了,瘫软跌在地上,随即被一块块石头砸中堆埋,发出恐惧至极的呜叫 树倒猢狲散 而高松长老的老脸,彻底垮了下来…… 经过一天施法,就算是元婴后期的他,都已经筋疲力尽,再被这个意外气得七孔生烟,几乎立马一命呜呼 “哈哈哈哈”谢灵运在天空上飞来飞去,看着这帮贼子的倒霉相,笑得十分开心,心月的诸多无明都将要散去,放声长啸:“,有请” “嗷呜” 一声如雷的咆哮突然炸起,震动得大地都在摇晃、炎火山都要喷发—— 兽稍一挣扎,那张困龙阵网就粉碎成了无数的光点,它双目的怒火几乎喷了出来,低垂已久的鬣再一次高傲的扬起,片片残损的鳞又冒出了火光,一双鸷鹰巨翅尽展,顿时霍霍破风,火焰四溅 它扫视了八人一圈,猛然仰头狂叫:“嗷————” 无尽的愤恨怒火,支撑着它的残躯,使得兽丹爆发出一股新生的力量,纵是燃爆自体,亦要把折磨了自己一天的这八人,统统化作灰烬 “都别跑,杀了这畜生,跑不掉了……”高松长老喊得有气无力,心中焦急如焚,怎么就这么愚蠢,现在还往哪里跑 只是弟子们慌不择路了,连头都没有回一下,除了被石头压着的袁云岚哭叫着“师尊救我”,没有人搭理他…… “去”高松长老断了一起合力杀的念想,使着飞天紫葫芦击向兽,又从衣袖间取出一大把丹药,运法撒出去,化成一大群尖嘴凶鸟冲去,又要取法宝 然而他的动作是那么慢,精神力气的不足让他成了一个垂死老人,念起咒诀都哆哆嗦嗦—— 与此同时,当一声长啸叫尽,兽飞上了半空数丈,就张大嘴巴,浑身的火光短短几息之间强盛到了沸点,来回的萦绕,骤然所有的火光都冲向嘴巴的位置—— “它要爆体”谢灵运看得也是一惊,赶紧飞高一些,传说之中,杀一龙二蛟,然后随之而毙,“俱堕山谷”,显然最后正是用了一记同归于尽的狠招,而这头兽现在…… “吼————” 随着一声疯狂的暴响,整个天空都被映红了, 宝*书*网*w*w*w*.*x*b*a*o*s*h*u*.*c*o*m 而红林荒原则为之失色,却是一片爆烈的橙红火焰,从兽的巨口喷出,铺天盖地,向着地面上那些人焚去 那群尖嘴凶鸟还没飞到,连惨叫都没能发出,就被焚爆成了一缕缕烟雾— 紫葫芦收不尽这些爆体烈焰,因为瞬间超过可以承受的程度,跌落下去— 高松长老的老脸愕然、不甘、恐惧,似是望了天空中高高在上的谢灵运一眼,已经被天降火海淹没,瞬间被焚爆,成了一团灰烬,一团齑粉。 所有的石头也成了齑粉,袁云岚成了齑粉,倒在地上爬行的武元南、阮琼慧成了齑粉,趄趔逃跑了一小段路的尹良、白温、廉弘、祝鹏池,相继成了齑粉。 霍呼,火声在怒吼,风声在惨叫 在这一片焚天烧地的火海之中,齑粉在随风飞散—— 第一卷 第二百七十二章 丰收 看着下方蔓延开去、几乎一眼望不尽的火海,谢灵运倒吸了一口热气,嘶的一声,这份威力实在是强大,至少都有阳神境修士的威势 真不愧是 火海熊熊燃烧了好一阵,才渐渐的熄灭下来,只剩兽仍在焰起赤红的火光,大地一片硝烟弥漫—— 爆发了这绝命一击后,兽亦随之用尽了最后的一股死力,双翅艰难的扑动了几下,就急坠到了荒原上,砸得嘭轰的巨响。 它四肢微微抽搐,越发的缓慢,快要死去…… 谢灵运皱眉的飞落地上,走向它,问道:“兄,还可以撑撑吗?我带你去火山?” 若然可以像和当康猪那样可以朋友,他当然会尽力救它。 “呜……”兽的双目勉强撑着,随时就要合上,它望着来人,发出虚弱的弥留之声,那悲伤的眼神中有着一道希盼,分明叫他走过去,似乎有些话要说,又似乎是在求救…… “你想说什么吗?”谢灵运疑惑的走近一些,距离它的头部只有五六步,嗅着一阵阵焦臭味,看着它浑身遍体鳞伤,他不禁心生怜悯,为何众生万物就不能好好的和睦共处呢? 若乘四等观,永拔三界苦…… 一颗道心,正在剧烈的跳动,有所思,有所得…… “嗷”骤然间,兽的双目暴亮,回光返照一般,张着巨口向他咬噬而去 眼神贪婪、希冀、饥渴、绝望 犹如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吃掉他 它知道,这个人族少年的身体处处皆有混元真火,等同是一大堆的炎火岩浆,只要吃掉他,它就可以咽回一口气,从而起死回生 这一下仿佛才是最后一击,闪烁着赤芒的利牙、腾绕在前面的火花,速度快若流星—— “嘿”谢灵运惊声,旋即就反应过来,挥手过去一座云龙气山,炸得它的嘴巴为之停滞的同时,自己也倒飞了开去—— “嗷呜……”一击失败,再无丝毫力气,兽合上嘴巴,眼神定定的望着他。 谢灵运神情平静,没有怒气亦没有嘲意,只是心神好些触动,终究是轻叹了一声,怜道:“弱肉强食,大道无情而已,不怪你,去吧。” 在他平和的注目下,它的眼神也趋于安和,缓缓的闭目,死了。 而它浑身的火光随即化为火焰,熊熊的燃烧了起来…… “愿你得到解脱。” 谢灵运站了一阵,为它诵念了一遍佛家超度的《地藏经》,便转身走去,在这周围一片荒原四下走动,高松老鬼师徒八人全部死得清净,形神俱灭、无影无踪,连半点的衣物布料都没有留下。 他搜了一圈,只找到了高松老鬼的那个紫葫芦。 “好像是个不错的法宝。” 此时紫葫芦普通大小,他拿着一番摆弄,造料非玉非铁,似乎就是以生葫芦炼制成的,它居然能在火海之中保留了下来,尽管葫身葫嘴都有一些残损,却显然是一个难得的宝物,品级应该能到极品一层。 之前也见高松老鬼使得很好,它可以吸收并消化火焰,可能吸收其它的能量也行,用来防御很不错。 而且可以驾御飞天他想有这么一个法宝很久了,灵形丹和活兽鸟很多时候都不方便,可是这个东东,无疑更能帮助自己隐藏神境通,给阿蛮、纯儿她们用也适合,好东西 “还能用吗?”谢灵运当下试着进行感通,紫葫芦也不知道本来有没有高松老鬼的神识烙印,但好像什么都被烈火烧掉了,重新成了一件无主之物。 感通没有问题,他再尝试运气发动,紫葫芦顿时嗖的变大,直至变得如牛马大才停下,这亦是他目前的本事极限,并未能发挥这件法宝的最大威力,另外也跟它受损了有关。 “哈哈”他笑着骑上葫芦,悠悠的低空飞了一圈,消耗的七成是自己的真,三成是存在葫芦的灵气。 其它法效不清楚,但还是能飞的,收入钵盂镯 再搜了一会,确实没有新发现,倒是又重新得到了一百一十份元阳火、六份蓝火石。就在火山旁边,这里的灵石比云泽原多多去了,走一圈就破了云飞扬、梦若等人的纪录,简直是白捡。 谢灵运走回到燃烧过后的兽尸体前面,这时丈余的烈焰已经渐渐的灭了,本来几丈长的一只庞大凶兽,如今成了一堆灰烬。 “咦” 当一阵热风吹过,把这大堆灰烬吹得漫天飞舞,谢灵运也见到了火化后留下的好东西,五六块的鳞、三四根的鬣静静的在地上,依然闪烁着赤红光芒。 那光芒不但不微弱,反而像是浓缩了整只兽的火气,犹如天上的萤惑星那般耀眼。 但它们都比不上在兽腹部位置留下的一颗红珠子 “珠?” 谢灵运拿起珠子滚弄了几下,又以真去探了探,竟是一去没回头,珠子里面仿佛是火山的岩浆海,流淌着一股极度精纯和灼热的元阳真火,那种感觉就是,一万份的元阳石都比不过它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它会有什么用处,回去蓬莱再问问宫主吧。 带走,鳞、鬣、珠,统统带走 谢灵运把所有这些身宝收好后,立刻就要赶回去蓬莱,在这里也不需要紫葫芦了,直接飞空冲向云泽原的蓬莱法坛—— 但愿剡无棘那帮人还在蓬莱耍着阴谋诡计,只要把他们拦留在蓬莱,看看瀛洲金峦宫如何处之 很快,他就来到赤焰林和云泽原的边界,然而这时候,却突然留意到荒原地上,有一道熟悉的胖壮身影,正步伐艰难的走向火山这边,不是当康猪,是谁? “当康猪”谢灵运连忙飞了下去,当康猪应该是嗅着他的气息,追踪到了这里来的,不过它竟然敢冒死的踏入这片燃烧荒原,着实让人又惊讶,又感动 “当康”看到他,当康猪先是难以置信,然后是欣喜若狂,一双猪目高兴得微微湿润,狂奔过来 但奔了几步,就无力的跌倒地上,两根长獠牙都几乎折断,它真是被热气折磨得难受极的了。 “哎,好猪啊”谢灵运上前搀扶它,不由得大声赞叹,当康猪不可能不知道这边危险,却无惧的跑进来,如此难受都要坚持,图的是什么?不正是寻找他么,重情重义的好猪 相比之下,长生猪就显得有些好吃懒做、贪生怕死,虽然它气质忧郁、颇有诗才,也不能掩盖这个事实。 “猪兄,随我一起回去蓬莱吧”他拍拍它的脑袋,这个心意十分的坚定,就算它摇头,也要绑起来带走。 寻找灵石,当康猪有功劳;冒死追踪,当康猪有情义。他又怎么忍心,让它在荒境里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呢? 聚宝盆容得下,他也养得起。 再说当康猪可是瑞兽,自己遇到它,果然逢凶化吉,兼之大丰收,嘿嘿 “当康”当康猪听明白他的邀请之意,自然非常的乐意,以獠牙蹭蹭他,似乎在说:“好” 还要赶时间,当下没作多说,谢灵运双手把它整只猪举了起来,是有些重,不过好像还比阿蛮轻,举得起的…… 一人一猪飞向法坛—— 过得一阵,就回到了蓬莱法坛所在的山坡上空,谢灵运看了一圈确定没有敌人埋伏,立即飞落法坛,以手掌按着那块大石碑,默默感通起来:“各位守卫,我是谢灵运,我要回去了请马上放行,有军情要事,如果有瀛洲人到了蓬莱,别让他们跑了” 只过了十来息,法坛的光阵就暴亮起来,五行光芒闪烁,又融为一体,一人一猪就感到身边周围一阵的扭曲,被亮光耀得闭目…… 再度睁开,已经回到了蓬莱山的荒境崖。 “公子”纯儿惊喜的清声传入耳朵,终于放下一块心头巨石似的,激动得微微喘息:“七天了,你可回来啦” “哈哈,我就说你坏人活长年的,咦,还带回来一只肥野猪怎么回事,准备宰掉吃的?”阿蛮惊喜的粗声,这话让当康猪打了个颤,顿时露出警惕的目光 “谢小哥,可安好?”守卫们纷纷笑问,“有什么收获吗?”、“我当年的成绩是十五份,你可比我高?” 谢灵运眨眨眼睛,适应了光线,只见那一队青年守卫都在,还有前来“望夫”的纯儿和阿蛮,不理众人的问语,他急道:“是不是有瀛洲的人来蓬莱了?叫剡无棘的,别让他们跑了” “谢小哥你怎么会知道?”守卫队长立时疑惑,剡二公子不是说没遇到谢小哥吗?他疑道:“剡二公子他们昨天来的,有重要紧急的军情要告诉我们蓬莱,他们禀明宫主之后,今天早上就回去瀛洲了。说起来,就在半个时辰不到之前。” “哎晚了一步”谢灵运又急又懊的甩了甩手,阿蛮和纯儿也是面容疑惑,“公子怎么了?”、“喂,你带够灵石回来了吗?” “这些慢慢说,我要马上去见瑜瑾宫主” 第一卷 第二百七十三章 后生可畏 “什么?” 淡朴雅致的紫云殿,只有谢灵运三人和瑜瑾宫主在,听了他的军情,一个阴谋彻底的被揭穿,虽然看不清楚,也知道宫主满脸的错愕,还真是毫无察备 蓬莱淳朴,世间险恶啊 瑜瑾宫主惊声问道:“谢小友,你说的可是真事?此事重大,万万不要开玩笑……” 其实这句话还没问完,她已经断去了那一丝美好的侥幸,这定然不是玩闹。她沉默的思索了起来…… 而听到一句“追杀”,想到肯定有过的险象环生,纯儿的杏目顿时涌满了心痛的泪水,哽声道:“公子,你受苦了” “哎呀”阿蛮则惊怒不已,玉坠乱摇、瞪着碧眸,大骂道:“怪不得昨晚在海神殿的宴会上,那个贱人笑得那么贱,可恶,早知道我当场就打死他 “嗯”纯儿抹抹泪珠,也是怒极的咬牙点头,现在才明白过来,为什么那个剡无棘古古怪怪,他说的话越听越不是滋味,什么恨不能见到公子、什么公子福气好,话是礼貌,语气却好像在讽刺什么,原来…… 这时候阿蛮问他道:“后来呢?你怎么脱险回来的?” 瑜瑾宫主几乎同时的问道:“这件事……瀛洲叛变、你活着回来,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 “荒境崖的守卫知道我活着回来了,然后我们就来找宫主你,军情是第一次讲。”谢灵运先回答宫主。 “如此”瑜瑾宫主定下主意,语气十分严肃:“这些消息都要保密,你也要假死。” 假死?谢灵运一下就听得明白,道:“宫主你是要让龙宫、瀛洲以为我永远死在荒境了,蓬莱对它们的勾结还蒙在鼓里?”瑜瑾宫主点头道:“正是,这样我们才有机会出奇制胜。” “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喜欢”谢灵运大笑的应了下来,眼前已经隐隐见到以后那帮人震惊的样子 瑜瑾宫主说道:“我会给你一张面具法宝,戴了后会变成另一个模样,假装成是你们的朋友或者随从,之前一直留在宅子里、未曾现身过的人,这样比蓬莱宫门人、又一个人间来客好,不容易引起大家的怀疑,我生怕……蓬莱有敌人的耳目。” 她看看阿蛮和纯儿,道:“你们都要配合妥当,别有不符身份关系的亲密举动。除了确保绝对可以信任的人,都不要告诉内情,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宫主说得很对。”谢灵运点头,也认真的吩咐两女:“我会告诉幽杳、幽渺;稻草人、赣巨人它们待在盆子里,不必纠缠此事;唯独是灵鹿儿,我们要瞒她一瞒。” “嗯,灵鹿儿一定很难过的……”纯儿颦眉的叹息,虽然无奈,却也只好如此。 阿蛮翘翘嘴角,露出一丝坏笑,倒想瞧瞧那小不点哇哇大哭的可怜模样,还没见过呢。 “快说你怎么脱险的?” 当下,谢灵运又把自己进了赤焰林、高松长老等人追来,直至带着当康猪回到蓬莱之事,一一道出。 这一回,瑜瑾宫主惊讶得说不出话来,都不觉的走了几步,来回的打量谢灵运,竟不知说什么好 炎火山?那是连她都极少踏足的恐怖地方入火不烧之体?何等深厚的福缘,何等超然的根骨,何等坚韧的心性让高松师徒八人和一只兽两败俱伤,最终从容的取得完胜,有勇,又有谋 什么灵石已经不重要了,凭着这些,他一下子把蓬莱宫的年轻人们都比了下去,也只有梦若和飞扬两人可以与之比肩。 此子,天妒之,天惜之 “啊啊”阿蛮亦是羡慕妒忌得双目发红,抓住他的肩膀一顿猛摇,好像可以摇出什么仙果似的,“你有了第二种先天神通?骗人吧你怎么这么走运,我也要啊……” “恭喜公子”纯儿欢笑道贺,却又留意到他话语间的“忍过了一阵痛苦”,不由温柔的抚抚他另一肩膀,问道:“公子,当时很痛么?现在还痛吗? “不了,我现在很好。”谢灵运一笑,对这狐仙娇柔、虎妞粗暴的场面早已习惯,倒让宫主见笑了。 为了证明自己所说,他直接激发起了体内的真火之气,又散发出去,不消几瞬,裸露在褴褛衣衫外面的手臂、小腿都发热发红起来,烫得两女都收回了手,犹如是一块烙铁 “这,混元真火……你真的吞噬了一些混元真火”瑜瑾宫主震惊无比、激动难言,连那份蓬莱仙子的飘渺优雅都一时失去。 混元真火,一切种种火的源头,三山秘境垂涎无数年的至宝,无数子弟前仆后继的尝试,一次次失败以致意兴阑珊…… 竟然,被他这个外来客一朝得到…… 他的入火不炼之体,看来不是那么简单 当下,瑜瑾宫主把自己的所知告诉了三人,最后感慨道:“你能得混元真火,可以说已经半只脚踏入了仙门,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你也该知道这火有多么宝贵,知道自己有多么幸运,好好珍惜这份福缘。” “我明白”谢灵运点点头,情太过兴奋,还是哈哈笑了起来,难怪这么厉害,原来是上古混元时期的先天真火也许全天下只有他这独一份吧?自己真的是走大运了 “嗯,我不担心你。”瑜瑾宫主忽然又道,她虽然没亲身尝试过,却明白这种真火焚身的洗炼有多么痛苦,绝对可以把一个原本的仙才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恶魔,但眼前这少年赤子如故,又有什么好担心? 她反而有几分佩服,真是后生可畏啊 “哼,瞧把你美的赶紧给我变回来”阿蛮吼了他一声,当他冷却了,马上就狠狠扭了他耳朵一下。又问道:“那你到底带了多少份元阳石回来?” “本来呢,有二百多份的,结果全部吞噬了,回来的时候又赶,所以只是在火山边扫了一些而已,不多,元阳石一百一十份,蓝火石六份。” 谢灵运搓搓几乎断掉的耳朵,使了使钵盂镯,把灵石都放了出来,轰隆一 “蓝火石?”瑜瑾宫主惊讶的看着那堆摆到另一边的灵石,道:“这叫‘真阳石,,非常难得,一份可以抵元阳石百份” 第一卷 第二百七十四章 我要炼仙丹 “一份抵百份,那岂不是,公子的成绩是……七百一十份?” 纯儿点点手指头,数都数不过来,俏脸上神采喜悦,那什么云飞扬才八十份,而公子几乎十倍于他,谁更厉害现在知道了吧 “哈哈,正确”阿蛮大笑,心中一阵兴奋,露出了财迷的眸光,这么多的灵石,他一个人断然吃不完的,她也有口福咯 谢灵运不禁有点咋舌,难怪自己之前会痛得死去活来,原来竟是吞噬了上千份上万斤的元阳石。 看着三人,瑜瑾宫主似是微微一笑,道:“这个数目,确实很了不起,我当年亦不过是三百二十份,你的成绩应该是历来最好的。” “是么”谢灵运闻言乐了,颇有几分骄傲之色,师傅,徒儿没有给你丢脸 “又被你威风一回,不过你暂时得是个死人,这风头还出不了。”阿蛮幸灾乐祸的笑说。 “谢小友,先委屈你了。”瑜瑾宫主说道。 “宫主哪里的话,大局为重”谢灵运摆摆手,接着又拿出了此行其它的收获,正是那鳞、鬣、珠和紫葫芦。 “这什么宝贝?”阿蛮眼明手快,一把抢过紫葫芦摆弄起来。 而看到这件金峦宫高松长老的招牌法宝,瑜瑾宫主知道谢灵运的话千真万确了,但她仍然感到很难以置信,高松可是接近阳神境的命功,本领高强,被兽杀掉不奇怪,奇怪的是他居然追杀不到谢小友,一路要追到炎火山山脚… 看来谢小友的本事,早已是十分了得……也是,否则怎么会得到徐福墓的宝物,又到来蓬莱了呢。 “这些宝……”她接过了谢灵运递来的物什,双掌立时一阵阵的炎热感,感受了一会,说道:“你所遇的兽应该有百年道行了,不过也只算刚刚成年。这颗珠我也不清楚它的用处,但这些鳞鬣,却是十分稀罕珍贵的极品材料,炼丹、炼器都可以的。如果你肯换,蓬莱宫愿意出十株千年灵草换一片鳞或一根鬣。” 三人不约而同的瞪目,这么值钱 虽然之前拿些凡物都能换到千年灵草,但如果是拿尘世的灵丹妙药来换,蓬莱宫定然瞧都不瞧,这里最不缺的就是灵丹和药材。 可是这玩意,能以一换十 好东西,绝对的好东西 “宫主,可以拿它们混合灵草、灵石一起炼丹吗?”谢灵运想了想就问道,还是那句话,自己有的灵草已经足够多了。 瑜瑾宫主对此点点头,道:“可以的,它们既能作药材,也能作火料,它们燃出的真火更近乎混元真火,是天下第一等的炉火。” “那当然不换啦”阿蛮立马道,这样一换百都不划算,因为宝是有价无市的,差点被这女人骗了 纯儿嗯的赞同,谢灵运呵呵一笑:“是的,宫主,我们不换了,全部拿来做这次炼丹的材料吧,你看着施用。” “也好。”瑜瑾宫主自然没有异议,却看向阿蛮手中之物,又道:“这葫芦叫‘玄紫飞天葫芦,,以尘世的分类,是极品一阶的至宝,可吸收一切灵气攻击、可反伤敌方、可飞天……但我看它坏了一半,现在只能使出飞天之效而已。我可以帮你们修好它,作为交换,一块鳞。” 三人闻言怔了怔,谢灵运随即露出一丝失笑,宝看来真的非同凡响,为了它,一向淡泊宁静的宫主变得市侩之徒似的…… “好,换了。”他点头笑应,修好紫葫芦也很重要,这样还剩下五块鳞、四根鬣,够用的吧 他又问道:“宫主,大战越来越临近了,我想尽快提高实力,好有作为。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帮我炼丹?” “我要先知道你想炼哪种丹。”瑜瑾宫主解释道:“本来我准备为你炼一颗‘六转元阳灵丹,,是以灵草为主料,灵石为药引和薪火。这种丹就是徐福当年求的益寿药,你服用之后,闭关苦修一个月,结丹可成。” “而现在,有了这些宝,还有这么多的灵石;你也有了入火不烧之体,身体可以承受更猛烈的丹火,所以有了另一选择,我可以炼制一颗最上乘的丹药,放在世上可称之为仙丹,的级别,九转混元真火灵丹。你服用之后,若能把握药效,一天十二个时辰,即可结丹。” 筑基尚且需要百日……一天结丹 这是嫦娥偷的长生药啊 三人双目放光,却又听到瑜瑾宫主继续道:“元阳灵丹只要炼三天就好,而且把握是十成,材料还有剩余;混元真火灵丹,本来需要炼七七四十九天,超量消耗灵石下,也可以用十天炼好,但我从未炼过此丹,以前只在典籍上读过,无论炼时长短,把握都只有六成。” “另外,此丹丹如其名,丹火是混元真火那么猛烈的,修士不一定消受得了,如果无法战胜它带来的魔障和痛苦,轻则走火入魔,重则性命不保。” 听这么一说,纯儿颦起了秀眉,道:“公子,还是元阳灵丹吧?” “当然是选择最好的,我可不怕痛,就九转混元真火灵丹”谢灵运哈哈一笑,毫不犹豫的作出选择。 整座火山都不怕,还怕一颗仙丹?不然以为入火不烧之体是怎么来的? 想必宫主有考虑过这点,知道他巨能消受,才说出这第二个选择。 “六成够的了,总差不过我铅汞师叔。宫主,有劳啦” “慢着。”阿蛮转转碧眸,轻哼道:“你说我小人之心毒君子的肚子都好,我们怎么知道宫主你没有骗我们?明明可以炼两颗,却说一颗;明明有剩余的材料,却自己私吞了?” 待会明明炼好的,又说失败了,也自己私吞…… “阿蛮”谢灵运顿时来气,宫主至于这么做么?她要是这种人,那是什么道心?岂能当上蓬莱宫宫主再说若她这么坏,多的是办法让他们走不出蓬莱,哪用得着这么罗嗦 “宫主,恳请你能为我们解疑……”纯儿轻声说道,原来也有担忧,狐疑啊 谢灵运无奈的捂额头:“纯儿,连你都” “呵呵”瑜瑾宫主淡淡一声笑,毫不生气,说道:“没什么,女人总是谨慎得多的,炼丹之时,你们可以跟随我左右,做下手帮忙传递材料,直至炼丹完毕。这样是什么情况都一清二楚,你们可安心?” 阿蛮眨巴了一下眼睛,套近乎的嘻嘻笑道:“宫主你这就英明了,我就跟着,还可以学习炼丹。”心中暗想,吃不到仙丹,站在丹炉旁边吃吃飘出来的丹气也好。 “有阿蛮姐姐跟着,我放心喽。”纯儿欢笑的拍拍小酥胸。阿蛮嗔怒道:“你什么话呐” “赞你聪明呢,还不高兴”谢灵运大声。 看着打闹的三人,瑜瑾宫主似在莞尔,又似在出神,也不知想些什么。 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所有材料拿来炼制仙丹,而通过先前剡无棘等人的假军情去推断,龙宫大军的入侵和奇袭都不是那么快,未来的十天可以用来开炉炼丹。 宫主这么笃定,还有一个原因,她看向谢灵运,严肃道:“谢小友,我帮你炼丹,你也得帮蓬莱一件事。” “只要能帮到蓬莱,晚辈就十分乐意,宫主请讲。”谢灵运早有意料,前去云泽原找灵石只是一个考验,现在既通过,正事就来了。 当下,瑜瑾宫主讲了起来,三山秘境和东海龙宫争斗已久,在三千年之前,当时三秘境几乎全线沦陷,这是仙界的神仙不愿意见到的,他们设立了蓬莱蓬莱宫、瀛洲金峦宫、方丈琉璃宫,是为了教化出世间的真人,又怎么肯让他们成了龙宫的奴仆? 但碍于种种,仙人们不好直接插手,就特意开辟了一个“三山神庙”秘境,位于东海之中,与荒境那样,从三秘境可入。 神庙秘境并不大,方圆百里而已,而境中有一座由仙人建造的神庙,庙中藏有不知几何的宝物,包括了法宝、丹药等等。 这秘境一千年一开,算算日子,正是最近这几天要开启了。凡是人族的少年少女,前往神庙诚明的感通,就有机会得到一份宝物,这也是古仙的传承;亦有可能一无所获。 能不能得到传承,得到的东西是平庸还是极品,并不全视乎修士的现有实力,更要看心性、资质和机缘。 虽然每次可以进入神庙秘境的人数名额,只有十个,但以前三千年的三次,三山子弟都获宝多多,也凭此力抗龙宫大军,帮助三秘境反败为胜。 “听你说,龙宫这次聚集了很多的人类英杰少年,我想就是为了派人前去神庙拿宝物。” “之前我还以为龙宫已经找到办法进入神庙秘境,原来竟是从瀛洲进去。尘世少年去神庙取宝,这是以前都没有过的,他们会拿到什么?现在大家都不知道。但是有可能,他们会得到很好的东西,好到足以左右整个战局” 瑜瑾宫主看着谢灵运,沉声道:“所以,我们蓬莱也要作这个尝试,而你是唯一的人选。” 第一卷 第二百七十五章 唯一人选 “明白了” 谢灵运重重的应下,很多事情都明白了,龙宫不只是为了招婿和聚军,更是为了得宝啊他眼前隐约闪过了几张可憎的面孔,孙恩、卢循、徐道覆……他们会是龙宫派出的人选么? 阿蛮顿时啊的一声尖叫,急道:“宫主宫主,我不能去吗?我可是道胎后期,一定能拿到好东西” “只有人族可以进去神庙秘境的。”瑜瑾宫主强调了这一点,又解释道:“你们之中,阿蛮和纯儿都是上古兽族的后裔,不行;幽杳和幽渺身上的鬼气太重,也不行;灵鹿儿只是一个小孩,更不行。所以谢小友,你是唯一的人选 纯儿没有不忿,阿蛮则鼓起脸颊,可恶,气人明明天上掉馅饼,又没她的份…… 谢灵运微笑道:“宫主你放心,我定会竭尽所能,把至宝拿回来。” “但愿如此。”瑜瑾宫主点点头,道:“你会和我们蓬莱宫九个子弟一起去,到时有可能会遇到剡无棘和你熟悉的人,你小心伪装好身份,会暴露身份的招式法宝都不要显露。” “我明白怎么做的。”谢灵运应好。 纯儿颦眉问道:“宫主,此行有没有危险的?”想想这次去荒境,都差点回不来了,越想越让人忧心。 “本来神庙只有三山秘境的人可以进去,大家互爱互助,是没有这个问题的,但现在……我想也不会有多少危险,因为一旦进去神庙范围,无人敢放肆,否则触发什么感应,多半要一无所获。” 想想也是,纯儿松了一口气,如此就好…… 谢灵运生起一个疑惑,问道:“宫主,具体要感通什么?瀛洲那帮人都叛变了,如果他们感通的不是守护秘境,也可以得到传承吗?” “正是如此。”瑜瑾宫主微微叹息,道:“感通并不限于守护秘境,因为当初仙人们设立神庙的名目,并不是过问三秘境和龙宫的争斗,而是指引秘境子弟求真修仙,所以感通什么,视乎自己的道心。” 谢灵运哦的点头,如此的话,倒真的叛军也能拿到宝物。 他忽而想起什么,又问道:“对了,梦若姑娘还没有出关吗?”一千年一次,不可能不叫她进去取宝吧? “还没有,但如果神庙秘境开启了,她还没出来,我会去叫她的。梦若、飞扬,都一定要去。”瑜瑾宫主语气决然。 阿蛮有些好奇,问道:“宫主,你当年拿到什么宝物?” “我没有去过神庙。” “哎,你的耳朵怎么听的,秘境一千年一开,宫主怎么拿宝物”谢灵运噗通笑了,说阿蛮傻呢,还是说她可爱呢。 阿蛮撅撅嘴巴,嘀咕道:“宫主是仙人嘛,有个一千岁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个真没有。”瑜瑾宫主淡淡道。 这时候,纯儿突然惊叫一声,两人扭头一看殿门口那边,也是大吃一惊,却见又一个瑜瑾宫主走了进来,一模一样,手上拿着一个玉石盒子。 “这、这……”谢灵运惊了几瞬,就反应过来:“哦,这是宫主的阳神 果然,那个宫主径直走进了这个宫主的身体,两者合二为一,然后瑜瑾宫主打开了盒子,取出一张流光泛彩的皮面具给他,道:“戴上吧,这个面具幻化之后的假容,不上阳神境的人是没有眼力看破的。” “是人皮面具吗?人皮做的面具?”阿蛮问道。 “不是,是以鲛人蜕下的鲛皮为主,再配合金石灵草炼制而成的。”宫主答道。阿蛮唔的一声,很恶心的道:“比人皮还惨,谁知道是不是一个鲛人大叔蜕下来的臭脚皮做的,你给戴到脸上,哈哈” “好好的宝物,为什么非要说得这么恶心”谢灵运怒了,深吸一口气,道:“再说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那你戴啊”阿蛮偷笑,纯儿也有点不忍…… 瑜瑾宫主呵呵一笑,道:“谢小友尽管戴,没事,这是明珠蜕下的鲛尾皮做的。” 想起明珠那美丽的鲛身和七彩和尾巴,谢灵运暗暗松了口气,再无心理压力,立刻戴上,按宫主说的念了一些咒文,蓝色的光芒闪过—— 阿蛮、纯儿两人顿时哇的一声,果然整个人都变样了,连眼神都有所不同 可能是因为明珠是个女孩的缘故,他这样子颇有点阴柔,文文弱弱的白脸书生模样,比之前少了很多的男子气概,也算挺俊。 “哈哈,恭喜你,你变帅了。”阿蛮大笑。 “公子别听她胡扯,比原本的你丑多了。”纯儿认真。 “相由心生,其实这个样子也是谢小友自己的,是他心中明珠和自己样貌的结合。” 瑜瑾宫主的回答,让两女都呃了声,纯儿旋即又惊喜道:“那这岂不可能是公子和明珠的儿子的样子?” “我早晚要被你们气死。”谢灵运无奈摇头,颇好奇自己的新模样,还有……说道:“既然如此,那我的新名字,就叫做白壁吧。” 接下来,瑜瑾宫主又找来了一套蓬莱子弟的衣服,让他进去内室换上,又教了他一个变音术,好让嗓音有所不同。 如此那般都好了,便要开始上演好戏,在宫主高强的护送之下,无人知晓的,三人很快回到了竹宁山的仙宅桃园里,幽杳、幽渺和灵鹿儿都在。 谢灵运先拉着杳渺二女走到一边,说了个明白,然后,众人就严肃悲伤的宣布了这一则悲讯,谢灵运死了 “什么?大哥哥?”灵鹿儿嘴儿一扁,一双圆滚大眼睛立时雾花一片,就要哇哇大哭起来 “哭,哭……”阿蛮瞪着眼睛,暗地鼓劲。纯儿、杳渺三女都很是揪心… “嘻嘻你们休骗我,这个不是大哥哥吗?”灵鹿儿忽然转啼为笑,稚脸满是阳光,一下抱住谢灵运的腿,天真的笑道:“大哥哥为什么要变了样子,是不是玩捉迷藏呀?” 众人都震惊了,宫主不是说要阳神修为才能看破…… 谢灵运还想骗她,认真道:“黄姑娘,我不是谢兄,我叫白壁,是蓬莱宫子弟,负责假装是谢兄的朋友。” “你就是大哥哥”灵鹿儿连连的摇头,表示不信。 阿蛮皱眉问道:“你凭什么这么肯定?”其他人亦是疑惑,对啊,她一个六岁小童,怎么就这么难骗…… “阿蛮你笨呀,这样都看不出来吗?”灵鹿儿对她羞羞脸,道:“大哥哥虽然样子变了,身形和双手却没有变,而且纯儿姐姐她们虽然装着难过,却都没哭,骗不了我” “我笨?”阿蛮瞪目,又说不下去,是啊,自己怎么没有想到……真的笨么? 其实这下是大家都笨了。 几女都哑口无言,谢灵运看看自己的圆月之手,的确不是别人都可以有的,还有着其它的太多破绽,宫主淳朴,考虑不周到,自己几人则是笨……哎,要做好伪装,看来得赶紧好好的下一番工夫。 灵鹿儿问道:“大哥哥,那算我找到你了吗?” “算,你胜啦。”谢灵运一笑,没办法,瞒她不住了。 “嘻嘻,灵鹿大仙赢啦”灵鹿儿欢声的蹦跳—— 第一卷 第二百七十六章 见面不如闻名 “谢灵运死在荒境了?呜呜呼——” “悲哉哀哉没想到海神殿一别,竟成了永别,太可惜,太可惜了啊… “哎只是去一趟云泽原而已,怎么就这样,看他也不像是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就……” “瑜瑾宫主在荒境的炎火山山上找到了他的尸身,那惨状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天妒英才啊,哎” “炎火山?他怎么会到了那里,难道是贪功?唉我们跟他说过很多次了,不要离开法坛百里的范围,为什么就不听呢?炎火山岂是他可以踏足的” 蓬莱前一天才送走了瀛洲的贵客,这一天就一片悲声,没人会意料到,一个少女都可以独自完成的历练,却成了谢灵运的催命符…… 蓬莱山、七十二郡、众海岛,所有人都十分唏嘘,和谢灵运相熟的包罗、锦河鲤更是泪崩痛哭,明珠、少微等人亦是泪花连连,虽然现在看,似乎谢公子能力不济,但毕竟是好好的一个人,说死就死了,太让人痛心 阿蛮和纯儿几女都面容憔悴,没了魂魄似的;灵鹿儿那小娃,哭得眼睛都肿了,令本就悲伤的气氛更添愁苦,连满山的鸟都在哀啼,满山的花草都在哀怨—— 谁都不想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死去,可是,他就这么死了,惜哉惜哉 与此同时,一直负责留守宅船的“白壁”白小哥走入众人的眼前,他是谢灵运的好友,沉默寡言、木木讷讷的,一谈起这件悲事,都是一句哽咽的“噫 天丧予天丧予” 这是《论语》里记的,当年颜回英年早逝,痛失爱徒的孔子捶胸顿足,哭喊:“噫,上天这是要我的命,要我的命啊” 然后,阿蛮、纯儿等人亦是每每悲叹天丧予,着实让人难过。 “累人,今天装哭装的,嘴角都快抽筋了”晚上回到仙宅桃园,阿蛮抱怨的按摩着嘴巴,又道:“还有那条臭鱼明珠,我真是看错她了,都这样了,竟然没有哭出半颗珍珠,伤心程度不过如此” 谢灵运哈哈的笑:“如果明珠哭出珍珠来,你又得吃醋,说人家打你男人主意,真是不好伺候。” “公子,这次我帮阿蛮姐姐。”纯儿却也有些生气,道:“大家是很难过,但有些人又觉得是你愚蠢、是你自寻死路,明珠今天也说,你是想要和云飞扬争风头,却没有那实力,结果酝成大祸……” “这也怪不得别人,现在这件事看起来就是这样。”谢灵运一笑,“事实不是就行了,以后大家都会知道的。” 他转头看向幽杳幽渺,问道:“你们有没有看出,谁可能是敌人的奸细?”杳渺两女却轻轻摇头,“暂时没什么发现。” “大哥哥,大哥哥”灵鹿儿有话要说,缠在他身边一蹦一蹦,谢灵运问她怎么,她嘻笑道:“我哭得比你们都真实哦” 阿蛮故作惊赞的道:“哇真聪明,年纪小小,就成了撒谎精,厉害” 谢灵运也微笑,因为灵鹿儿的金睛火眼,他的伪装才会那么像样,穿宽大的衣袍让身形显肥、双手缠上布条等等…… 只过了两天,蓬莱的气氛又变得欢快起来,悲伤被冲散了,因为有一个喜讯诞生,蓬莱宫年轻一代的首席天才云飞扬,出关了而且是冲关成功,命功有了大突破,以尘世的划分,晋升到了元婴中期 还是十八岁罢了,就已经有此修为,简直就是恐怖哪怕他未来十年二十年寸功不进,踏进阳神境都是一件必然的事,再说会那样吗,他可是云飞扬,说不定二十岁便成就阳神 而再过个十年,瑜瑾宫主可能要去仙界了,到时候可以安心的把宫主一位传给飞扬,想想都高兴 尤其是明珠、少微等少女们,又是赞叹又是钦慕,很难不把谢灵运和飞扬哥放在一起比较,飞扬哥像他这般年纪时,已经是道胎中期了吧,灵石成绩又是八十份…… “要是谢小哥有飞扬哥一半的本事,也不至于有这个悲剧。”彩妍叹道。 她这一声叹息,引得一起浣衣戏水的少女们话语纷纷,“别说一半了,他有飞扬哥十分之一,都能回来。” “我原以为他能从尘世入蓬莱,总有几分本领,谁知道是他人之功,难怪纯儿、阿蛮她们那么担心。”、“谢小哥吟诗作赋是极好的,但在荒境,看的是修为。” “其实我也有责任,是我害了他。”明珠脸色内疚,叹道:“当天他来问我飞扬哥的事,我就看出他起了好胜心,可是却没有如何劝解他,哪能每个人都有飞扬哥的实力……” “明珠,哪关你的事,怪就怪……谢小哥一时糊涂啊,真是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如此一比,又有少女觉得,飞扬哥当年的八十份,实在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奇迹,正如他的人…… “谢兄弟,你死得惨啊”包罗、锦河鲤依然在痛心疾首,作为把谢灵运带上蓬莱的人、又没有劝阻他要和云飞扬较劲的愚蠢想法,它们难以释怀,连那副妖宝棺材拿着都不是滋味。 这天,它们带着棺材要送回给阿蛮几人,就给谢灵运下葬用吧,却被拒绝了,阿蛮还很凶的要打人。 它们也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总之就是作孽啊 也是这一天,瑜瑾宫主把云飞扬、白壁叫到了紫云殿,云飞扬是绝对可以信任的人,到了神庙又需要互相扶持,所以她道出了内情。 而谢灵运终于见着了这个闻名已久的天才人物。 云飞扬一身素白衣袍,腰间佩着一把红玉长剑,长得十分的高大俊朗,眉似飞云、目若亮星,气质丰神雄伟,又无时不流露着一股从容成熟的举止,但神情温和,嘴角似是带着淡淡的微笑,果然令人大生好感。 他的性命修为,看之不透,虽然没有皇尸老妖、高松长老等元婴高手那么老道,却是朝气蓬勃的,更带着少年人特有的一种腾腾活力,有着无限的前景 此时听罢了内情,云飞扬微微惊讶的哦了几声,再度打量了“白壁”一番,就笑道:“谢贤弟,那么先委屈你了,你不必多想,在这里听从宫主的安排;到了神庙秘境,听我就是了,我保得你平安。” “好。”谢灵运自然点头。 继续听宫主说了些他的奇遇,云飞扬顿时连声道喜,又正容道:“你有这番奇遇,炼成了神体,实乃难得的福分。不过可得戒绝骄躁,切莫因此就认为自己神通广大,失了清醒冷静的心境,那就成了祸事了。” “嗯,谢谢云兄提醒。”此话说得在理,谢灵运便又点头。 “没什么,你有什么疑问,随时可以来找我。”云飞扬露出颇为满意的笑容,就像说:孺子可教。 “你们确是可以多多交流。”瑜瑾宫主挺欣慰,道:“没什么事了,都回去多作准备吧,最迟后天,神庙秘境就该会开启了……” 两人当下告退,一起出了紫云殿,来到不远的悬崖边的鸟休憩之处,云飞扬忽然叫了谢灵运一声,微微皱眉的问道:“刚才听宫主说,你在梦境中击败过梦若?” “是啊。”谢灵运笑了笑,“也是因为梦姑娘神游万里,我侥幸赢了而已 “在梦中你没有对她如何吧?”云飞扬似乎在开玩笑,谢灵运呃了声:“云兄指什么?非礼之事?岂有,我和梦姑娘虽有过招,却也算相谈甚欢。” 嘭嘭云飞扬拍了拍他的肩膀,使了几分力道的,拍得人一阵生疼,他笑道:“我和梦若一起长大,她想什么我最清楚,她若然不生气,哪会把自己关起来?谢贤弟,你多半有欺负过她的。” “真没有。”谢灵运认真道,要说欺负,也是梦若先欺负他,然后他反击、问个明白,正要严刑拷问,她就跑了。 “哈哈,我和你开玩笑而已”云飞扬突然大笑起来,没事儿的收起手,跃上一只鸟背上,一边起飞,一边说道:“有半年不见梦若了,闭关的时候,时常就会想念她。谢贤弟,你上回见到她,她是胖了还是瘦了?” “哎瞧我想得都糊涂了……”他自嘲的一笑,“你又怎么会知道呵呵,明儿再见,我先去问问明珠他们。” 鸟扑动翅膀飞向烟云飘渺的山外,云飞扬大笑而去—— “奇怪”谢灵运眨了眨眼睛,这家伙在起什么劲?告诉他“梦若是我的,你不要有半点的非份之想”?又想起刚才殿里的话,忽然有点不对味,“我是老大,你要听我的。”、“别以为有神通就很了不起。你还得向我请教” 还是自己小人之心毒君子的肚子? 他按了按依然在麻疼的肩膀,那这又该如何解释?开玩笑要使这么大力吗?如果自己只是普通结丹初期的修士,就算有入火不烧之体,刚才都会痛得失声叫吧……这就是目的?说明他有神体也不怎么样? “打住,希望是我俗了”他摇头而笑,却总有一种“见面不如闻名”的感觉。 “飞扬哥”也不是那么好…… 第一卷 第二百七十七章 神庙子弟 在瑜瑾宫主面见了云飞扬和谢灵运的第二天,神庙秘境就轰轰开启了,蓬莱山上的“神庙崖”阵法激活、光照上天,一千年一次,建立以来第四次开启 再度恰逢是仙山危急的关头,又会诞生哪一些少年英雄? 所有蓬莱宫的年轻子弟,没有一个不想前去神庙的,然而名额只有十个,谁能去、谁不能去,都由宫主安排。但在名单公布之前,不妨他们满心期待,满怀着各种的憧憬,自己被选上、再得到仙人至宝、力助蓬莱击败龙宫大军… 就好像少微,她只是少女中资质普通的一员,依然无比热衷着一次次的谈论。而无论是明珠等异族年轻人,还是包理这些上了点年纪的,全都非常痛惜不能参选,宝物事少,帮助蓬莱事大。 终于,在万众瞩目之下,瑜瑾宫主公布了这次“神庙子弟”的人员名单: 云飞扬梦若叶甫宇、翟永望、李厚连、焦勇、彩妍、幸琰、百里颖,还有,白壁 整份名单中,九个蓬莱少男少女没什么争议,他们无不是成名已久的天才人物,大家都对他们寄以厚望的,尤其是云飞扬和梦若,两人无疑是关键所在 而最出人意料的,正是白壁的名字 “白壁?他也会前去?宫主这是在想什么啊?” “宫主肯定有着合情合理的打算,但我看这个白壁……连谢灵运都不如呢 消息传了开来,整个蓬莱议论纷纷,尽管宫主德高望重,尽管民风淳朴,还是有一些蓬莱年轻子弟心生不满,名额如此宝贵,为什么要给一个客人?如果、如果像当年徐福那样两面三刀怎么办?宫主不会糊涂了吧? 少微也是非常的沮丧失望,如果没有谢灵运的事情在先头,她不会有太多的意见,可是显然这些尘世来客并不是那么厉害,甚至能说差远了 起码她能拿十份元阳石回来,谢灵运呢?死在荒境里这个白壁,莫不会又闹出什么拖后腿的事儿吧? 不患寡而患不均,瑜瑾宫主明白这个道理,为免影响军心,见此反应,她随后就直接公布了原因,当然只是说担心龙宫找到了路,并不指出是瀛洲的助力。 原来如此这下众人不服都不行,便又转为十分的好奇和期待,这十个神庙子弟会带回来什么宝物? 众人的目光,也还是主要对准着三人。 云飞扬、梦若定然能拿到什么至宝的,白壁呢? 会不会就像宫主推测的那样,拿到前所未有的神器宝物?怎么着,也得比龙宫派出的人拿到更好的 “白小哥,你可一定要醒醒目目,别浪费了这个名额啊” 竹宁山的竹林之中,包理等人和白壁几人正有着一场聚会。锦河鲤对白壁说了又说,话语间掩盖不住羡慕之情,“听闻在神庙能拿到什么东西,最重要就是心意,白小哥,千万不要对神仙无礼,到时候多赞他们几句,肯定好” “据我包罗的预测,白小哥这回会拿到一件全场最好的宝物。”包罗挥舞着八爪。 “这样就最好了”明珠顿时露出高兴的笑容,包罗的预测向来很准确的,她道:“若然谢公子在天有灵,也会欣慰的。” 纯儿、阿蛮几人自然也开心,阿蛮大声喝道:“最重要的,你到时多拿几件回来” 谢灵运装着木讷呆头鹅的样子,迟缓的道:“好,好,承大家的吉言…… 也有前来的少微见状,不由得叹了声,见众人望来,她又不好说自己觉得白壁就是个傻子,支唔一会,终究不怎么会撒谎,道:“只是担心白小哥的收获和安全,不能跟着一起前去,始终心不能安。” “应该没事吧?”明珠皱了皱柳眉,明眸的闪烁光芒又渐渐定下:“有飞扬哥他们照看着,没事的……” “对,对”包罗点头,锦河鲤也肯定道:“谢小哥的悲剧,不会再有 “呵呵。”谢灵运笑了笑,向他们拱拱手,不经意间露出了一丝本色,道:“谢谢大家如此关心啦,都放心,我……白壁,实力不算高,心意绝对诚,定会把那至宝带回来,到时候再与诸君庆祝” “如此就最好。”包理、明珠、少微等人的脸庞,写满了期盼 在全蓬莱的期望和祝福下,次天,九个神庙子弟聚集于风雅亭,准备由瑜瑾宫主带着前去神庙崖。 其实这时间都已经有点慢了,过去三次都是开启当天就进去,这回推迟了一天,宫主一来是等待梦若出关,本来想直接唤她,但见她将要成功,就多等一天;二来尽量避免遇上剡无棘等人,以免谢灵运未死之事被人识破。 反正先去不一定能拿到好东西,后去也不见得拿不到。 众人都在等瑜瑾宫主和梦若的到来,颇有一些紧张,梦若能不能及时的冲关成功? “我对梦若绝对的有信心,看着好了,她定会成功出关。”云飞扬对众人笑说。那其他七个蓬莱子弟唯他马首是瞻的,今天这里的十句话,飞扬哥说了其中七句,其他人共分三句,寡言的白壁零句。 这时候,白壁忽然就说了句:“我也对她有信心。” “白贤弟有眼光”云飞扬大笑。 谢灵运正是故意逗他的,好看清楚这家伙是君子或小人,不过这一击没什么效果,他笑了笑没有再说。 “咦”众人忽然一声惊讶,然后便是欣喜激动的笑声和叫声,向着远方云海间飞来的两只乘坐着人的鸟,纷纷呼喊:“梦若”、“梦若师姐”、“梦若师妹” 云飞扬也是神情兴奋,连忙阔步走近崖边,喊得十分大声、饱含深情:“若儿” “哈。”谢灵运瞪大眼睛望着,越来越近,看得也越来越清楚了…… 时隔多天,再一次见到这个蓬莱仙子,而且是实打实的见到,他也真想放声喊一句:“蓬莱女” 不过此刻的耳边,满是云飞扬的大喊:“若儿,终于又能见到你了,这半年,我可是思之如狂啊” 不知道梦若是作如感想,但彩妍等三个少女,看看飞扬哥,都一脸的爱慕和羡慕…… 第一卷 第二百七十八章 仙子 两只鸟飘逸的落到悬崖边,惊鸿的走下两人,其中那个风信年华的襦裙大美人是瑜瑾宫主,另一个素白深衣长裙的碧玉少女,正是梦若。 众人欢笑着围了上去,谢灵运随着好好的打量了一番,她的身姿容貌和之前在梦中所见的,并无两样,皆是修长婀娜、绰约多姿,而面容欺玉胜雪、明眸皓齿,那么的完美,让人挑不出一丝瑕疵,一瞥则惊心艳目,久视则神游心醉。 和梦中不同的是衣装和妆容,没有什么头饰发髻,如云若水的青丝披肩垂下,也没有玉石佩坠,只一身朴素大方的深衣。 但这并不减她的美丽,如此不加修饰,反而更能显出她的仙女之气,宛如这座蓬莱仙山,又有瑜瑾宫主年少之风,飘渺淡雅、不可捉摸,犹如从蓬莱之诗赋中走出来的,蓬莱仙女 上回他虽然也惊艳,却没有此刻的心头大跳,实在是因为记挂已久,更因为此情此景的美妙,看着那云海、那仙鸟,衬得她更是超尘脱俗,他不禁赞了一声好,好个绝代佳人 而此时,她的绝色脸容上,有着一丝温柔的淡淡微笑,却又像天山崖壁的雪莲那样孤高,可赏而不可及,明明正与众人笑谈,但又超然出去,只得孤身 比起梦中的娇俏,她娴静了很多。 “许久不见,冲关的闲隙,梦若也是想念着大家。”她对众人笑说,又看看云飞扬,微微颌首:“云师兄,恭喜。” 正是指他冲关成功一事。 “哈哈,师兄也要恭喜你的成功”云飞扬高兴的笑道,众人这才回过神来,梦若也大功告成,命功已经冲上了元婴境界而她比飞扬哥还要年轻一岁,着实是惊人 “梦若师姐,你好了得”尽管羡慕极了她,彩妍几女都不禁的赞叹,也只有梦若才配得上飞扬哥吧,同时只有飞扬哥配得上梦若,她们心服口服。 “这真好,我们蓬莱的力量更强了”、“是啊,最好能在神庙遇到龙宫的人,我们让他们回不去。”叶甫宇、李厚连等少年,亦是欣喜,看着梦若的眼神,多多少少都有仰慕和爱护,他们不比她强,却绝对不会容许谁伤害他们心**同的仙子。 都是瑶池神女,如果说明珠下凡来了蓬莱;那么梦若,只在天上。 从刚才开始,谢灵运就成了一个闲人似的,格格不入的杵在一边,碍于白壁的呆滞性格,不好上去大打招呼。 不过这时见仙子瞥来,他呵呵傻笑,道:“梦姑娘,初次见面,小生白壁 “嗯,白公子你好,你们的情况,宫主刚才都跟我说了。”梦若轻轻点头,暗示她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看多他几眼,眸底不由闪过了一抹异彩,旋即又归于平静。 那一场大梦历历在目,原以为此生都不会再见,却未曾想过会是这样,她的心中,自然会生起几分涟漪。 “唉师姐,你还记得谢灵运么,他死得好可惜。”闻言,彩妍几女叹说起了这件悲事。 “我都知道了。”因为知晓实情,梦若的美脸难生愁容,静静如秋水,道:“这让人痛心,白公子节哀。” “噫——噫天丧予天丧予”谢灵运马上一副哭腔,仰头望着天空,又捶胸顿足起来,“天丧予,天丧予” 梦若的嘴角顿时一动,几乎就失笑出声,她抬起衣袖掩着脸容,好像不愿让人看到她悲伤的样子。 众人不明就里,一时此起彼伏的叹息。云飞扬却知道发生着什么,两人这种暗暗逗趣的小把戏,让他有点胸闷,大声的故作安慰:“若儿、白贤弟,逝者已去,都要节哀啊。” 谢灵运一直都有留意他,心里越来越明了,真的叹了声,天下英雄何其少也 “时间不早了。”瑜瑾宫主并不是没有看出争风吃醋来,不过少年人都这样,她没打算为此操心,说道:“正事要紧,这就去神庙崖吧。” 当下,众人又纷纷乘上各自的鸟,跟随着宫主,前往山中的神庙崖。 经过小半天的云海穿流,就来到了目的地,神庙崖与荒境崖差不多,都是一队铠甲守卫,后有一个流光转彩的大阵。 “到了秘境里,你们一切小心,要互相扶助,如果遇敌开战,强者照顾弱者,务必都能安好回来。至于到神庙求宝的事,我也没有经验,给不了你们什么建议,但记得,心诚和尽力即可。” 临行之际,瑜瑾宫主殷切的叮嘱众人,十个少年人无不应好,带头的云飞扬肃容道:“宫主你放心,我会尽好队长的职责,把他们和至宝都带回来。” “嗯,出发吧”宫主道别的挥挥手,守卫们也凝望着十人走向光阵。 这新一批的神庙子弟,将会创造什么样的战果?可否让蓬莱欢欣庆祝? 所有人都在期望着…… 光芒耀眼,十人只感到周围空间扭曲,很快,便来到了另一个天地,众人顿时发出一声惊呼:“哇——” 谢灵运看看环境,亦是一个法坛,却豪华得多,两边矗立着一块块非常巨大的石头,围得法坛犹如峡谷,最奇特的就是后边,透过石隙可见是万丈悬崖,但再望远一些,除了团团缕缕的云烟什么都没有,这是秘境的尽头。 望望天空,却还是天空,似乎特别澄蓝,又似乎没有。 而向前的视线范围内,尽是葱翠山林,一条满是青苔的石板小路延伸开去,见不到有神庙。 “大家跟着我来。”云飞扬阔步走出光阵,一副统领老大的气派,道:“法坛距离神庙有着大概一里路,我们顺着路就能过去,这里没有妖兽,却可能会有龙宫敌人,所以大家不要掉以轻心。若儿,你说呢?” “我同意。云师兄你带队就可以了。”梦若淡淡道。 “嗯,走”云飞扬一挥手,当下众人向着神庙挺进。 山林幽幽,清风习习,风声之中总是似有庄严的仙音一般,众人都有点慑于这股神庙气息,一时气氛沉静,只是一边走,一边望望这边,望望那边。 梦若步伐轻缓,落到了队伍后面,谢灵运走近两步,想和她叙叙旧,因为她可能是师傅的女儿“南梦若”,他对这个佳人的兴趣,又是不同以往的。 他打招呼的笑了笑,道:“梦姑娘,我听谢哥儿说过他和你那一场斗梦的趣事。” “哦?”梦若柳眉一挑。众人一听也好奇,他们早就知道谢灵运击败过她,当然现在看来没什么了不起,占了梦若神游的便宜而已。彩妍问道:“白小哥,什么趣事?” 想起当日的情景,谢灵运真的忍俊不禁,尤其是她现在这么孤傲,那天却一口一个妾身、宿世情缘什么的,真是撒野大概是因为在梦中,又想着自此老死不相往来,而且别人不会知道,才展露出了最真实的一面吧。 看看众人,谢灵运呆笑道:“他说,梦姑娘的梦好生厉害,幸亏他不知怎么想的,化出来一只熊,把梦姑娘差点吓哭,这才反败为胜……” “我没有。”不料梦若当即否认,她的神情没有变化,却似有点生气的转过头,不去看他,“我是输了,这些却是他胡编的。” 刚想呵笑的众人又窒了下来,谢灵运倒要尴尬收场,不过他毫不在乎,耸肩一笑:“有可能,我也不清楚。”怎么,这就生气啦?那不玩喽,还是梦中那个蓬莱女好。 “白公子,谢公子都不在了,何必再去谈他,勾人难过呢?”梦若又道。 云飞扬回头望着那边,心里有些暗爽,看样子梦若根本不愿搭理这家伙,只是他诸多纠缠,现在好了,自讨无趣。 这么一想,他对谢灵运少了几分了警惕的敌意,多了几分优越,道:“白小哥,既然梦若不喜欢听,你就少说几句吧。” “行,我不说了。”谢灵运闭上嘴巴。 梦若瞥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又没说,只是微颌了颌螓首。 一里路很短,众人的脚力又非同寻常,过得小半天,就出了山林,来到一片开阔的平坦山丘,只见百丈开外,一座宏大的古老庙堂矗立在天地之间,三山神庙 庙堂由巨木而筑建,高有两层,造型方方正正,金瓦玉柱、雕梁画栋,无处不散发着沉淀了几千年的远古气息,令人见之,肃然起敬。 众人都很激动,谢灵运也眼前一亮,然而这时候,他忽然见到神庙前方有一群人影…… “有人在庙前”众人也看到了,云飞扬皱眉道:“大家做好准备,一起过去看看是敌是友,听我的指示而行动,不要乱来。” 那边的人群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来者,一阵纷扰的走动,似乎列好阵型,以做好应对。 百丈路更短,不一会,就只剩下十几丈,双方都可以看清楚对方的面容。 剡无棘 是瀛洲金峦宫的人…… 谢灵运骤然双目一敛,果然看到三张熟悉的身影…… 第一卷 第二百七十九章 各怀鬼胎 “剡兄” 云飞扬看清楚那些人,顿时大喊一声,高兴的走了上去。当然他知道所有内情,这只是装的,而且有在防备着对方骤然发难的可能。 “云兄梦姑娘”对面也传来高兴的叫声,剡无棘的那些傲气暂时放了下来,如同见到了多年未见的知己,一脸笑容 明面里蓬莱宫和金峦宫是盟友,哪会有什么隔阂,两伙人渐成一伙。 经过这个照面,两个带头人心中都有数了,剡无棘以为蓬莱还在懵然不知,云飞扬则知道瀛洲不愿在神庙生事,所以皆无异样,热情的寒暄起来。 事实上,彩妍、叶甫宇等七人确实浑然不知究竟,他们和那些瀛洲少年少女笑着打招呼,又见有三人面生,叫不出名字,李厚连疑问道:“这几位是? 谢灵运默默的道:孙恩、卢循、徐道覆。 三人都一身金峦宫的道袍,低调的站在一边。分别不久而已,相比上次在龙宫之时,三人的实力看上去又有了长进,应该是得到了龙宫的诸多培养…… “杨旗、贺胜、万定。他们也是金峦宫门人,你们不怎么熟悉,是因为他们的修为也是这两年才突飞猛进,后来居上成了神庙子弟。”剡无棘解释道,他亦在疑惑着一个面孔,“这是?” 云飞扬哈哈笑道:“这位是白壁,是尘世来客的一员。” 因为怕蓬莱有敌人耳目,在这里自然不能撒谎,否则统一不了口径,就自己露出马脚来了。 谢灵运看着他们在互相虚伪的欺瞒,突然感到实在可笑,但自己也是其中一员,又实在无奈,如果有足够强大的实力,岂需这么罗嗦,一拳把这些无耻之人打爆就是 “哦?”剡无棘闻言更疑惑,问道:“前几天宴会的时候,怎么不见白兄出席?” “之前我负责守船,所以没能去。”谢灵运虽然无奈,撒起谎来惟妙惟肖 孙恩三人一直望着这白壁,偶尔的眼神碰触下,孙恩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明知道谢灵运死了,却生起一念:白壁是不是谢灵运……? 他不清楚谢灵运那伙人都有谁,不知道有没有一个叫白壁的,但有些破绽是可以抓到的…… 他想了想,试探的问道:“听闻蓬莱的尘世来客的统领,叫谢灵运?” 听到自己的名字,谢灵运却毫无反应,继继呆呆讷讷,只叹道:“死了,谢哥儿死得冤啊” “什么?死了?”剡无棘故作惊讶,其实已经清楚了这些事,每每想起谢孽畜,他满腹都是怒气。 前几天他们回了瀛洲,结果高松长老等人迟迟没有回来,此事牵涉重大,他父亲剡巅就亲自去了荒境一趟,进了赤焰林追踪进去,也是见到兽焚燃过后的一片灰烬,凭此已经能猜出发生了什么事。 高松长老等八人被兽杀死了,一点骨灰都不剩下;谢灵运当然也是死透的了,剡巅没有上炎火之山,就离开了那片危险之地。 谢灵运死,剡无棘很痛快,可是不能亲手折磨他,而且拿高松长老八人,换一个垃圾的死,不值,金峦宫损失太大了 “是啊,不知他怎么想的,跑到了炎火山。”、“听说有一只兽肆虐的痕迹。”众人纷纷叹息。 既然对方装不知道,云飞扬也就讲了一遍谢灵运如何死、宫主如何发现的谎言 剡无棘点点头,全无半点怀疑,但还有一个疑惑,问道:“蓬莱宫为什么会让白兄弟成为神庙子弟?” “宫主说这是个尝试。”云飞扬继续如实说出,如此有真有假,对方想得明白就奇怪了。 “原来这样,瑜瑾宫主的想法很妙,说不定白兄真能收获至宝。”剡无棘眯着眼睛,流露出了一丝怒气,暗骂“该死的蓬莱老妓,以为自己还有些脑子是么?也不瞧瞧这白壁是什么玩意,拿件垃圾就行” 嘴上却冷道:“但我不认为龙宫找到通路了,神庙秘境乃是神仙创立的,龙宫纵有呼风唤雨之能,也破不了这里的阵法,瑜瑾宫主有些多虑。” 他也是虚虚实实,继续把蓬莱人骗得团团转。 众人不禁接话,对此颇是赞同,骂着龙宫来出气。 然而孙恩一直还在盯着白壁,那股奇怪的心感始终挥之不去,想想如果白壁真是谢灵运,令人毛骨悚然…… 不理会众人的话题,他颇有些挑衅,嘲道:“谢灵运死在炎火山,真是不自量力。白兄弟,你莫要重蹈覆辙啊。” “噫,噫”谢灵运苦着脸,悲声以对,心知言多必失的道理,能不说就不说。 对剡无棘对孙恩的怒气和杀意,不是消失了,只是适时的藏到心底去,以他炼就了入火不烧之体的坚韧心性,这帮人对他的言语和精神压力,还不够,他只当看跳梁小丑跳来跳去罢了。 “哎”叶甫宇等人都是沉默,话是难听,却确是这样,连他们私下都这么讲的…… “杨旗。”剡无棘斥责似的唤了声,其实不管他服不服,孙恩因为深得龙王三太子的赏识和重用,封为前锋将军,而且龙女也对他青睐有加,很可能招其为郎君,所以孙恩和他是平起平坐的,甚至地位更高…… “我不太懂说话,白兄弟见谅。”孙恩拱了拱手,多番试探都没有什么发现,难道真是自己的错觉? 卢循和徐道覆也对他微微的摇头,示意应该不是谢灵运…… “噫,噫——”运着灵气去刺激眼睛,谢灵运双目湿润,悲伤的噫个不停 这时,梦若淡淡的道:“逝者已去,大家可不可以不再说这些了?徒添伤悲罢了。” “梦姑娘说得对。”剡无棘认同了,一众瀛洲子弟也都点头称是,少年们也可以名正言顺的盯着梦。 但凡少年看着这个瑶池仙子,没有谁不是目光明亮、心思凌乱,剡无棘亦然,孙恩也亦然。 看着那张绝美脸庞和身姿,剡无棘心头冷笑,等到攻陷了蓬莱,梦若就是我的了…… “诸位,怎么你们还没有进去神庙?”云飞扬问道,心头有些不爽,望什么望,这帮人的目光,亵渎了只属于他的仙女。 第一卷 第二百八十章 取宝 剡无棘闻言回答,原来不是他们不想进去,是进不了,神庙的大门还没有打开,大概要三山秘境的人都到了,才会开启,而方丈琉璃宫的人还没有到来 既是这样,众人只好继续等候,一并走到神庙前方,三三两两的相谈寒暄,或者安静的望着眼前这座宏伟的古庙。 谢灵运亦是其中一员,孙恩还想试探,跟在旁边又问他和谢灵运是怎么认识、什么关系等等,他已经备好说辞,呆滞却对答如流,让孙恩抓不着头脑。 云飞扬和梦若见状,把他叫了去商量事情,孙恩这才罢休。 过了小半天,琉璃宫的十人也终于到了,六男四女,皆是少年英才,带头的叫南宫旭,乃是琉璃宫现任宫主南宫韦的大儿子,也是天才人物,十八之岁修为已经上了元婴境,不容小觑。 方丈众人来晚了一天,本是想避开蓬莱和瀛洲,这下真是避无可避。 听着云飞扬说起并肩作战之事,南宫旭却道:“云兄,其实我们方丈秘境不想卷入蓬莱和龙宫的战争,只是来拿宝物而已。” “南宫兄何意?”云飞扬、梦若都讶然,琉璃宫不会也投向龙宫了吧?还是听到了什么风声,知道蓬莱这回以寡敌众,就怕了,想要置身事外? “南宫公子,如果蓬莱落难,下一个便会是瀛洲、方丈。三山秘境素来互为犄角,龙宫最想看到的就是我们内讧,莫要犯糊涂呀。”梦若轻叹,除了劝说,也在暗暗讽刺瀛洲。 “是啊。”剡无棘敛了敛目,现在怕就怕方丈人知道了什么,然后通风给蓬莱人。 “梦仙子,这个道理我懂。”南宫旭苦笑,亦是梦若的一个仰慕者,如何不想博得佳人的青睐,“但我拿不了什么主意,这些大事还是交给我们的宫主去决定吧。” 不管心想什么,众人都点头,却知道琉璃宫少主都说了出来,那么主意早已定下的了,阵营一目了然。 谢灵运听闻了也不禁皱眉,方丈中立的话,蓬莱就要独自对付龙宫和瀛洲,难啊…… 一时间,神庙宝物变得更加的重要,左右着风云的变幻。 既然人齐了,取宝事不宜迟,众人都想早点拿了宝物、早点走人。三个带头少年齐声的进行了一番祭告,神庙果然有所感应,古木大门自然的轰隆开启,可以进去了。 那么谁先谁后,如何个顺序?三方经过一番商议,最终决定分为十轮,每一**家各派出一个人,即三人一起进庙取宝。 第一轮的意义不可谓不大,又怕不知底细使得主力吃亏,三方都派出第三第四重要的人。 蓬莱的人是叶甫宇,瀛洲的是卢循,方丈的人则是一个叫做“张经”的少年。 在其余二十七人的注目之中,三人大步走进了神庙…… 一片宁静,神庙内静,神庙外也静,只有呼呼的风声。 就这样过了一刻,三人依然没有出来,神庙也没有半点的异象,没有光柱没有云霞。众人面面相觑,渐渐的轻声议论了起来:“不会出事了吧?”、“他们拿到宝物了么?” 谢灵运望了阵,走到云飞扬和梦若边,见孙恩等人不为意自己,就疑问道:“没有典籍记载过这方面吗?取宝的时间长短,还有会不会影响宝物的好坏 “没有。”云飞扬摇头,“前两次年代太远了,只留下些传说,千年前的那一次有些记载,却也语焉不详,没提及时间和宝物的影响关系。不过宝物的高低好坏,倒有着明确的记载。” “神庙宝物都会散发出一种宝光,按照光芒的强弱,大致可以分为九重级别,一重最弱,九重最强。” “哦,以前的先人拿过九重至宝吗?”谢灵运又问道,之前总说至宝至宝的,九重划分却是第一回听说。 云飞扬顿时目露神驰,道:“千年前那一次,我们蓬莱拿到一件八重至宝,就已经足够扭转乾坤,把龙宫击退。通常拿到七重就已极好,九重还从来没人拿过。” “嗯……”旁边的梦若也有神往,彩妍等人同样憧憬九重宝,却又有自知之明,纷纷笑说:“我能拿个六重就算不负众望了。”、“我没那么贪心,五重就好。” “九重么?”谢灵运喃喃,八重便能击退万军,九重又会是何等神威? 又过了一刻多,众人突然爆起一片欢呼“出来了,出来了”,叶甫宇三人神色各异的走出庙殿,步过前庭出门来,他们手上各自拿着一件法宝。 “怎么样?”众人围了上去,三个带头少年急忙询问究竟。 谢灵运心里一沉,其实从他们的样子就能看出来了,卢循满脸笑容,张经略带微笑,叶甫宇皱着眉头。 “不辱使命”卢循哈哈而笑,举起了手中的一把法剑,只见那剑是青铜圆柄古剑,长有半丈,通体流转着一股耀眼的红光,显得十分不凡,他笑道:“这是七重的宝剑,以远古的真火灵石灵铁锻造而成,有着开山焚海之能,名为炎火剑。” 原来在庙殿里,有着一个鉴定光芒品级的铜镜,把宝物之光映射过去,即能得到结果。 “哈哈哈哈哈” 瀛洲九人顿时都高兴大笑起来,七重 如果这是孙恩或者剡无棘的收获,只能说马马虎虎;而卢循,绝对的让人满意真是个开门红,首战大捷 看来真的奏效了,尘世少年的修为虽然不高,却更加容易拿到重宝至宝 剡无棘大笑,是因为龙宫战力越强,瀛洲的变节才更有意义更明智;孙恩和徐道覆大笑,是因为这是南天师道是明师宗是他们的胜利,而他们也会得到一件,想想都让人激动 “恭喜啊”彩妍等六人还以为瀛洲是盟友,自然替为开心,却不料自己的傻样,让剡无棘、孙恩几人更开怀,尤其…… “我只拿到了一件五重的……”叶甫宇的声音有些沙哑,脸上浮现愧疚,向众人展示了一下手中的一把古篆幡旗,白光闪烁,也挺是夺目,他道:“昊羽旗,是上古一个部族的族旗,可以振人精神、激励军心。” 换言之,这旗不能打不能杀,只能治疗和加持,属于辅助类法宝。 不一定没用,兴许还能起到奇效,不过始终品级决定了威力,五重就是五重…… 云飞扬大皱浓眉,梦若也微颦柳眉,叶甫宇是他们之中的第三强,宫主对他的期待是六重,惊喜的就七重,结果现在只有五重,当然让人失望…… “也不知怎么跟宫主他们交待,我还向明珠夸下海口,说要拿八重。”叶甫宇平时话不多,这回自责的话却说得停不下,五重?有史记载,蓬莱神庙子弟的最差收获是四重,然后便是五重了;瀛洲和方丈倒试过拿三重,这也是最低的了。 “哎”彩妍叹了声,明珠跟她提过了,就自家未婚夫可以拿个六重回去而已,怎么会这样…… “叶师兄,没什么,五重也好的。”梦若淡淡出言安慰,众人也压下失望,纷纷安慰他,谢灵运亦说了句“宝物最重要是趁手。”唯独云飞扬不发一言 此外,琉璃宫的张经得到一件六重宝的山甲盾,南宫旭等人已经满意。 瀛洲的众人继续着欢笑,这时听见他们安慰,剡无棘翘了翘冷傲的嘴角,故作宽慰的笑道:“叶兄,不打紧的,横竖到时候我们是在同一战场,瀛洲拿到七重宝,这一轮也足够了。” “是啊”彩妍、李厚连等人点头赞同,天真的以为这是真话,却其实是极难听的讽刺。 云飞扬、梦若怎么想不知道,谢灵运是差点没忍住,一步上去抽这贱人的嘴巴小不忍则乱大谋,还是以宝物抽他吧…… 无论如何,第一轮取宝是结束了,三方人马又交流了番,却发现没什么经验可言,进去对着神仙石像一番感通,宝物就会降临,没什么考验,全凭自己的感通。 据叶甫宇说,他对神像诉说的正是守护蓬莱之心,诚心诚意天地可鉴,不知为什么得不到神仙的赏识。 第二轮马上进行。 蓬莱李厚连、瀛洲刘博建、方丈苏明,一起走进神庙。 这次只过了一刻,三人就从庙殿出了来,李厚连拿到了五重宝的“点星草”,一条翠绿欲滴的草条,攻击类法宝;刘博建的也是五重宝,一个腰鼓大的“巨雷鼓”,可攻可辅助,看上去又比点星草要好;苏明的则是四重宝“战虎刀”,普普通通的武器。 尽管剡无棘等人越发的得意,蓬莱众人越发低落,其实这一轮难说是谁胜谁负,只有到了战场之上,才会知道。 紧接着第三轮…… “我去吧。”梦若的声音轻淡如云烟,却有着决然的意味,说罢就徐步走向庙里,军心不能再遭到打击了,她不能不站出来。 云飞扬等人没有劝阻,而剡无棘和南宫旭见此,都采用了田忌赛马的策略,派出队伍中最弱的少女一同进去。 第一卷 第二百八十一章 冰月笛 第三轮,蓬莱梦若,瀛洲谈秀韶,方丈何芷。 当三道倩影走进了庙殿,众人便一边等待,一边嘀嘀咕咕的讨论,没人关注只有道胎初期修为的那两个俏丽少女,他们关心的是那飘渺仙子,“不知梦姑娘能不能拿到八重宝?”、“她是蓬莱千年不出的天才,至少都该有七重吧 谢灵运心中亦有一股紧张,虽然梦若对他冷冷淡淡,始终有着师傅那一层关系,他无法不把她视如亲眷,再说蓬莱需要至宝啊 他默默的祈祷:“神仙啊神仙,要是你们有眼睛看着的话,也该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也该知道要把好东西派给谁,来个九重宝贝,来个九重宝贝 云飞扬比谁都紧张,度来度去,手掌正滴流着热汗…… 前两轮的失利让他闪过一丝心思,会不会是自己调度安排的错?如此下去,他又怎么向整个蓬莱交待他心中叹说:“若儿,你可不能让我失望啊…… “呵呵,云兄你怎么了?何需这么紧张,我们谁得到宝物还不是一样”剡无棘又一次的笑语讽刺,看着这帮傻瓜懵然不知的蠢样,这种感觉真爽。 云飞扬只嗯了声。 彩妍几人却皱了皱眉,没听出讽刺,听出得意来了,都是少年心性,对方如此摆显,自然有些不满。 孙恩时不时就望望白壁,这下更是盯着看,以他对谢灵运的一些了解,能出“才高八斗”、“被猪拱”之语,那家伙嘴巴不饶人的,率性而说。 但今天多番嘲讽,白壁都只是像个木头人一样站着,半句反击都不吐,确实不像是谢灵运,却总让人感到奇怪,因为太不像了,仿佛此地无银三百两… “既然是一样,那你们把炎火剑给我们,我们把点星草给你们”这时候,白壁忽然气呼呼的说道,脸都有些红。 “不给。”剡无棘笑呵呵一句,透着几分冷意:“若然云兄有这个意愿,我倒可以考虑考虑,你嘛……呵呵。”你以为自己是谁,还没有跟我说话的资格 “没必要。”云飞扬沉声道,他自然不会上当,如果说了白壁这种蠢话,给对方徒添笑料而已。 “你,你”白壁很生气,却拙于口舌,终究是把闷气吞下,走到了一边 反击得这么蠢笨……孙恩心中的疑虑渐消,脸庞生起了微笑,谢灵运果然是死了 感觉到那道目光收了回去,谢灵运暗地笑哼了声,这孙恩确实不好对付,不过终于还是骗倒他了,等着以后见到“谢灵运复活”的惊傻吧…… 因为言语的火药味渐重,一时间气氛冷了不少。 众人各各站成一堆,过了一刻,两刻,三刻……三个少女还没有出来。他们不禁为之猜想,难道梦若的感通还没有完?是不是时间越长,宝物越好呢? “出来了,出来了” 又过了一刻,足足四刻的时间,众人才重新见着那三道倩影,刚一定睛,蓬莱九人就哈哈大笑起来,甚是吐气扬眉 梦若的纤手拿着一支淡翠色的玉笛,而笛子的白光芒耀得刺眼,一看就知道是一件至少七重的宝物 相比之下,谈秀韶和何芷各拿着一个玉镜和一条彩带,就黯然失色得多,正如她们的容貌姿态。 “若儿,什么宝物?”云飞扬迫不及待的喊道。 剡无棘、孙恩等人则静了下来,眼底的神色有点凝重,莫不是八重…… 梦若飘然的走来了庙外,看看众人,却脸无喜色,轻轻的道:“冰月笛,七重至阶。”那意思,就是差一点点就是八重。 呼瀛洲众人松了一口气,差一点点就是差一点点,威力是截然不同的,这笛子虽然比炎火剑好,却未达恐怖之境。 七重至阶蓬莱众人相视而笑,没有前一刻那么激动兴奋,却也满心欣喜,至少把瀛洲暂时比下去了 谈秀韶的“冥影镜”只得四重,综合类法宝,可以照出阴灵鬼物,又可以攻人神魂;何芷的“彩云带”更是只得三重而已,一件放世俗里不错、放神庙中平庸的武器,完全的陪衬。 “梦仙子,这冰月笛有什么神效?”剡无棘问了起来,两女都说了,只差梦若。 “它的笛声可以安神静心。”梦若淡淡道。 孙恩皱皱眉,问道:“梦仙子,应该还有吧?”众人都这么认为,不料梦若却道:“没了。”剡无棘顿时气笑似的:“这不行,大家都说得一清二楚,你怎么能如此含糊,而且为什么要向我们隐瞒?” “我没有隐瞒,是真的只有这样,此笛不是攻袭之物,但其笛声之美,能让万民心境安然,不起名利争心……”梦若一叹,似乎这正是她不高兴的缘故,“此笛平时用来教化万民是极好的,但战时能有多少作用,梦若也不知。” 众人面面相觑,她的话分不出真假,云飞扬都不禁连问了几遍“真的?”梦若都点头。 如此一来,瀛洲众人渐喜,对方好不容易得到件重宝,竟连一把武器都不如?他们全信了是傻子,但又是可以信几分的…… 蓬莱众人则顿时再遭到打击,一件鸡肋至宝,难道天亡蓬莱吗? 谢灵运却觉得,肯定没有这么简单,想想在梦中之时,这家伙可也是一个撒谎精,别被她的淡雅骗了 “大家不必灰心丧气。”梦若又鼓动军心的道:“冰月笛始终是七重末阶之宝,也许它的妙用只是梦若没有参悟而已,回去问过宫主,再去判断不迟。还有,我刚才诸多留意,能拿到什么宝物确与修为没什么关系,大家应该抛去负担,一心想着求宝即可,只有心无杂念,才可以做到至诚至明。” 虽然她没有说清楚留意到什么,也许只是编的话,却不碍众人打起精神鼓起劲 “这女子……”谢灵运默默一笑,这个女娃有点滑头啊 不管如何,接着便是第四轮,蓬莱翟永望、瀛洲徐道覆、方丈项卓,三人进去神庙…… 第一卷 第二百八十二章 宝物层出不穷 第四轮只用了两刻,就有了结果。 蓬莱翟永望得到一件五重宝“追风弓”,还不错的远程武器,它射出的灵气箭速度追风逐电、威力穿石裂金。 他没有为蓬莱带来惊喜,然而化名“万定”的徐道覆却让瀛洲人再度眉开眼笑,又一件七重宝 而且同样是弓、同样以灵气为箭,比风还快的“紫电弓”,七重和五重却有着云泥之别,就连造型和宝光,紫电弓都比追风弓华丽得多,缕缕紫光萦绕,犹如长空雷电 “哈哈哈”、“得此神兵利器,能抵千军万马”剡无棘、孙恩几人击掌相庆,笑容越发的笃定,这回连远古神仙都站到了他们这一边,何愁大事不成 方丈的项卓获得一把四重宝的“碎星枪”,名字很是威猛,不过品级注定了它有名无实。与其说它挥出的枪芒可以碎星,不如说看上去像碎星。 如此一来,无论梦若的冰月笛有没有其它的神威妙用,瀛洲都是重新占据了上风。 这让云飞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梦若柳眉微颦,谢灵运暗骂了声,他们都清楚内情,可不会像彩妍等人那样有“瀛洲拿到也好,说到底确是一起对付龙宫。”的安慰。 云飞扬和梦若不由的看看谢灵运,那“贺胜”、“万定”的修为都不是如何高,只是结丹后期至道胎初期罢了,取起宝来却是如此厉害,谁说尘世来客没有特别的加成? 谢灵运顿时变得更加举足轻重,两人都十分期待他的收获,蓬莱能不能大逆转,一半希望都在他身上…… 第五轮,十轮里的中间点,瀛洲派出公良高、方丈派出少女穆苇。 “白壁。”云飞扬唤了一声,正是想让谢灵运出马。 “我有点怕,先不去。”谢灵运木讷的道,迅速的做了几个眼神示意,瞥了孙恩一眼,暗示道:“我要和那个杨旗同一轮去。” 云飞扬皱皱眉头,本想喝斥他一声,却见剡无棘几人望来,为免争持而引起怀疑,只得道:“有什么好怕,那你先等着吧,彩妍,你去。” 虽然现在还不能确定,但前四轮的结果表明,三人取得的宝贝一定有个高低,不会一样好,往往一个人拿到至宝,其他两人就只能一般般。 杨旗看上去比谢灵运厉害得多,两人同一轮不符合田忌赛马之道,因为谢灵运这个人选是不能牺牲的,问题是他修为这里最低,又能赛得过谁? 想着想着,他心头气恼一叹:“谢灵运,你压住杨旗拿到至宝还好……若拿不到,害惨我和蓬莱,我非得,非得……跟你好好算账” “白公子,无须害怕,庙里没有狼虎。”梦若淡淡说道。 一刻后,第五轮的结果依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愁的继续是蓬莱,欢喜的则是方丈。 琉璃宫的碧玉少女穆苇取得本轮最好的六重宝“天凤铃”,可以摇出天界凤凰之鸣声,有着攻击和治疗等多种作用;瀛洲公良高拿到五重宝“浪涛琴”,其琴声可以掀浪翻涛,威力不小。 而三人中最强的本该预定五重宝的彩妍,只拿到四重宝“离火珠”,最主要的用处就是避火御火…… “怎么会这样”云飞扬快气疯了,连连的跺脚甩拳。 叶甫宇是这样,彩妍也是这样 这离火珠有什么用?蓬莱只有海岛和大海,龙宫只有虾兵蟹将鲛蛟龙,打起仗来全是水,离什么火啊有什么火可离 还有这什么白壁都入火不烧了,真要于点什么和火有关的军事都有这个人了,离什么火 “对不起”彩妍低着头,俏脸通红,不敢抬起来看众人,“我已经尽心尽力感通祈求了……可是……” 叶甫宇等人连连的叹息,噩梦把他们的意志又蹂躏了一顿。而梦若轻轻拍着彩妍的肩膀,安慰道:“没什么,没什么。”谢灵运什么都不说,默默下着决心:“我会把你们的失利都挽回来的。” 与此同时,不远的瀛洲众人看着他们的衰相,又是一阵开怀窃笑。 蓬莱的噩梦似乎还要继续,第六轮派出的焦勇也只是拿到中规中矩的五重宝“踏云旗”,一件可攻击可飞空的旗帜,今天蓬莱拿到的第二张旗宝。 而瀛洲曾鹏获得的则是六重宝“太乙剑”,又一把非常不俗的利剑;方丈南宫旭的妹妹南宫晴拿到四重宝“飞仙绫”,也是件可攻击可飞空的法宝。 已经来到第七轮,三个带头少年都还没有出马,他们之间有一个默契,那就是互相错开,避免正面争锋。 这时候,云飞扬率先站不下去了,决定本轮亲自上阵 果然,瀛洲只派出最弱的少女袁雨岚,已经葬身火海之中的袁云岚正是她的姐姐;方丈则也派出一名少女李思怡。 两刻之后,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下,三人走出庙殿,便见到云飞扬变得神采飞扬,双手拿着一把闪耀着蓝光的青铜宝剑,他有意摆显的举了起来,朝众人笑喊道:“不辱使命,不辱使命”之前卢循也是这么说的。 “云师兄,几重?”、“云兄,这是什么剑?”众人连忙围了上去,只是看看那刺眼的剑光,就知道它不是凡物 “此剑名为龙剑,,有着破空穿云的巨大神威,而且对付那些龙蛟之类的时候,又另有奇效,威力特别大” 云飞扬大笑的回答,卖着关子不说清楚,作势拔剑的拔出了剑身一小截,铮锵的一声脆响有如龙啸,那显露出来的寒厉气息让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果然有着斩龙之势…… 见他们吃惊够了,云飞扬这才笑道:“此剑,七重末阶” “哈哈哈”蓬莱众人欢声而笑,纷纷的谢天谢地、道喜道贺,又一个七重末阶,而这回可不比冰月笛,乃是实打实的神剑 瀛洲众人又恨恼又松了口气,七重末阶自然是厉害,却依然未上八重,用不着这么神气剡无棘皮笑肉不笑的道:“云兄的收获让我好生心痒,这第八轮由我来。” 第七轮的另外两名少女都没什么收获,袁雨岚的是四重宝“金石衣”,防御很高的一件金织背心;李思怡的是三重宝“巽风壶”,此壶可以呼召来东南风,不过既是三重,呼风力度自然有限。 第八轮剡无棘要去,蓬莱便派上少女幸琰,方丈这边则是少女车雁。 亦是过了两刻,神庙大门前又一次生起欢呼雀跃,没有意外的轮到瀛洲高兴,剡无棘也得到了一件七重至宝“噬魔鞭”,宝如其名,通体流转着一股霸道爆烈的深红光芒,而虽说名为噬魔,以此鞭击杀蓬莱人,亦会是所向披靡 自从梦若有所保留法宝的效用,然后云飞扬又卖起关子,剡无棘也没有详细说,众人只知道这是件武器而已。 另外幸琰得到的是“飞凤剑”,四重宝的白光长剑;车雁得到的是“碧羽衣”,四重宝的防御华衣。 紧接着是第九轮,这回南宫旭走入神庙,而两刻过后,他也终于为方丈秘境拿到了一件七重之宝“寒焰刀”,此刀阴阳结合,它的刀光如同极寒的火焰,不是等闲宝物,让其他人都看得眼热。 同轮的还有两名少女,蓬莱百里颖获得一件四重宝“太虚塔”,这是今天第一件的乾坤法宝,九层塔里面如同实塔,可攻击可锁困;瀛洲夏绮绮又带来了一个惊喜,五重宝的“风雷瓶”,瓶中可藏着狂风暴雷之威能,对敌时释放出来,造成不小的威势。 至此,前面九轮尘埃落定,大赢家无疑是瀛洲 瀛洲不但拿了三件七重至宝,件件是神兵利器,同时还有一件六重、三件五重、两件四重 方丈则是一件七重、两件六重、四件四重、两件三重。 而历来最强最好的蓬莱,尽管有着两件七重在手,其它却是四件五重、三件四重,而且冰月笛和离火珠对战事有没有帮助还存在疑问…… 这让蓬莱的收获显得非常寒碜,跟方丈差不多,好也只是好一些,暂时是绝对比不过瀛洲…… 众人的希望都压在了最后的第十轮,蓬莱能不能大逆转?瀛洲能不能赢个彻底?都看这一轮了。 全场只剩下三个人还是双手空空,蓬莱白壁、瀛洲杨旗、方丈钟皓。 “白小哥,加把劲啊”不管是叶甫宇等少年,还是彩妍等少女,此时都眼巴巴的望着白壁,期望着这个呆子可以为蓬莱带来奇迹云飞扬、梦若同样望着他,眼神已经说了一切话:谢灵运,我们能不能笑着回去蓬莱,就全看你了 “大家放心等着吧,我会的。”谢灵运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大步走向神庙。 面容虽然呆滞,眼底神光却是那么的坚毅 孙恩也在瀛洲众人的欢声目送之下,步入庙内,他看了看旁边不远的白壁,嘴角微翘,若你真是谢灵运更好,可以亲手让你尝尝失败的滋味…… 第一卷 第二百八十三章 给面不要面 谢灵运刚一踏入神庙,就感到有什么不同,仿佛周围有着千百双眼睛正望着他,不是阴鬼幽魂,是建立此庙的上古神仙留下的神识。 “难道说,所谓的感通是从进了神庙大门就开始的?” 他心中涌起了这个念头,顿时停下了脚步 前面众人都以为进了庙殿、对着神像才是开始感通,有可能失常的叶甫宇、彩妍几人在这段路胡思乱想,给这些上古神识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接着再如何诚心尽力,都弥补不回来了…… 甚至乎,从大门到庙殿的这一段庭院路,才是真正的感通告神 不管是或不是,既然有这个可能性,他就不会马虎,当下立刻清心凝神,左看右望庭院中的古树草石,对着虚空默默的道:“神仙们,小子谢灵运,来意是什么,想必你们都清楚我也不废话了,听闻三山神庙建立的本意,是为了帮助三山秘境抵抗东海龙宫,但今天这算是怎么回事呢?如果你们还不知道,那我来告诉你们吧,瀛洲那些人投靠龙宫了” “他在做什么?”一丈开外就是庙外,三山众人都满脸疑惑,白壁怎么只走了一步,就站定不走了? “哈哈”剡无棘失声嘲笑,怪声怪气的道:“云兄、梦仙子,他不会是还在怕,不敢入庙吧?” 云飞扬气怒的大喊:“白壁,你在做什么,进去啊”他真想冲上去把这个傻子拖进庙殿 梦若颦眉疑问道:“白公子,可是出了什么事?” “白小哥?”彩妍、百里颖、幸琰三女都焦急不已,这些尘世来客都什么人啊,一个不自量力,一个又软弱无能,真的比较起来,这个白壁比谢灵运还要不济 “是出事了,他吓得尿裤子了。”剡无棘冷笑,卢循、徐道覆都摇头而笑,袁雨岚几女笑声清脆—— “剡兄,我们还是盟友吗?”云飞扬怒了,忍不住敲打他一下,“开玩笑要有个度,过了就不好白壁是我们蓬莱的贵客,侮辱他就等于侮辱蓬莱” 众人都重重点头,虽然白壁不中用,但他们不帮他帮谁? “贵客……”剡无棘失笑嘀咕了句,又引得瀛洲众人大笑,他却又故作严肃:“大家别这样,多多鼓励白小哥才是”众人笑说起来:“嗯,白小哥,你别怕啊”、“要不要我们陪你一起进去?” 南宫旭、南宫晴等方丈子弟只是脸挂微笑,也不说什么,保持着中立的立场。 就连那边快要走进庙殿的孙恩和钟皓,都回过头望来,也是疑惑和好笑,那家伙做什么? 谢灵运心无杂念,对外界的声音充耳不闻,似乎真有神仙在听,自己越说越激动:“蓬莱人是一群好人,连那个云飞扬傲满自大了些,也不是剡无棘、敖滔那种恶毒之辈,可你们都给了什么他们?一堆破铜烂铁老实人活该被欺负吗?好人活该没活路吗?” “听着”他往前走了几步,双目一瞪,指了指地下,无声的怒道:“今天我来这里,就是来拿九重至宝的,其它什么都不要我要一件九重宝,然后帮助蓬莱把龙宫大军揍得屎滚尿流,缩回去海底龙宫惊恐千年这就是我的感通祭告,没别的了” “给面不要面,别说我不警告你们,蓬莱完了,这什么神庙也早晚会被龙宫拆掉。想蓬莱继续是民如野鹿的世外仙境,还是想怎么的,你们看着办” 与此同时,看着他一顿指手划地的,众人不管是什么阵营,都觉得他陷入疯癫了…… 云飞扬等人已然无语,焦头烂额的仰头,白壁,你他妈的到底想怎么样 就在他们绝望的要冲入神庙之际,白壁动了,昂首阔步的走向庙殿 “呼……”在他的背后,是一群人的松气。 一番祭告之后,谢灵运径直进了庙殿,只见殿内十分的宽阔空荡,正前方是一排的石人雕像,有男有女,看不出来是哪些神仙,然而周围除了一些飘飘的素白绫带和长明的灯火,还有一面半人高的鉴宝铜镜之外,就没有其它的东西了,也不知宝物从何而出。 孙恩和钟皓已经早一步的跪在那排神像前面,孙恩更是以额头抵着地面,闭目的诚心感通。 谢灵运忍着一脚踢向他屁股、把他踹翻的冲动,来到石像前,就这样定睛望着它们,默默道:“要说的刚才都说了,我要九重宝,我要九重宝……” 他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烦也要烦到这帮神仙给—— 时间一点点过去,很快便是一刻钟,就在三人继续不同的祭告时,异象骤然发生 似有清风吹来,四周的白绫带飘舞了起来,灯火变盛,整个庙殿爆亮起了一股夺目光芒,旋即凝聚成了三件物器,分别落到了三人的面前 宝物,派下来了 “咦”谢灵运因为是站着,那宝物浮空的飘在他身前,他连忙一把抓过,却见是一把淡绿色的草木质芭蕉扇 芭蕉扇就是普通扇子的大小,扇上有着清晰的一道道蕉叶的纹路,两面还绘着一些海浪、竹林等的自然景象图。他握住了扇柄,转了几圈,顿时扇出了一阵凉风,还挺是舒适……但是怎么看来看去,见不到它有任何的宝物光芒? 他疑惑的转头望望,只见孙恩手上拿着一把光芒爆亮的青铜宝剑,那样子比刚才云飞扬等人的七重宝还要亮上几分…… 而钟皓,手上也拿着一件起码六重宝的金色刀…… “什么?不会吧?”谢灵运心头一疑,难道这帮神仙真的这么狠,给了一件垃圾他?不过为什么自己一点不惊怕,大概因为自己握着这把扇,却感觉它十分威强、十分神秘?难道说九重宝是没有光芒的? “哈哈哈哈”另一边,孙恩大笑的站了起身,纵是城府高深,此时都满脸激动,浑身有点颤抖,看看手中的宝剑,八重宝八重宝 谢灵运皱皱眉,拿着芭蕉扇走向殿东边的鉴宝铜镜,把芭蕉扇往镜前旋转了好一番 铜镜闪过了一股光芒—— 第一卷 第二百八十四章 芭蕉扇 四射的光芒重新凝聚,只见铜镜里显出了一道旋来转去的光流…… 谢灵运瞪大的眼睛眨了眨,这是什么意思?一重宝? 铜镜上没显现芭蕉扇有什么用,不过他心头流转过一道镜光神识,大致的意思是“这把扇可以扇出巨大的狂风”,然后……没了。 扇风?只有这样么,它只是一重宝物? 不可能他马上就捏灭了这个念头,身为芭蕉扇的主人,分明能感觉到它是那么的不凡,只有“九重宝”才能对上…… 这不是自我安慰,而是一种微妙的感通,哪怕他以真和神光去探它,尽管没什么收获、仍然不能弄懂它,但他真的知道,它不简单 可以说正是那一道鉴宝神识告诉他的,显现为一重宝,只是因为有着什么原因 “一重?” 那边的孙恩和钟皓压着欢喜的走来,一见白壁的鉴宝结果,两人先是满脸惊愕,接着乐了,“哈哈哈哈” “有趣,有趣”孙恩前仰后合,笑得停不下来,着实是畅快透顶,一来因为这个结果,二来终于能肯定这傻子不是谢灵运,谢灵运再废都不至于这样,拿个三重没问题的,可这个废物,一重,哈哈 钟皓笑则是因为真的很可笑,神庙建立以来,四次取宝一百二十人里面,在此之前最低的都是三重,而白壁创下了史无前例的新纪录,史上最低的宝物品级 谢灵运看看两人,面无表情的问道:“笑什么?” “笑你的宝物。”孙恩停下笑声,神情却是十分嚣张,挑衅之意胜过剡无棘百倍,他把手中的青铜宝剑往镜子一鉴,红光骤起骤凝,镜中出现了八道光流,果然是八重 这时,他又是哈哈一笑,比刚才还要欣喜,定然是鉴宝神识的介绍更加喜 谢灵运正要说些什么,却想起自己是白壁,不能被人察觉,便不多说了,直接一脚踹了过去—— 笑?瞧你还能笑得多久 孙恩双目看着剑身,正沉醉于宝剑的鉴定之中,又是在神庙里,完全没意料没防备白壁会使黑脚,距离如此之近,感到脚风袭来已经躲不及了,被一脚踹中身侧大腿 “你”他微微趄趔一下,顿时勃然大怒,便要拔剑砍人。虽然对方这一脚没使上真力量,但这无疑是一个侮辱…… “这里是神庙,我可不怕你”谢灵运装着愣头青的大喊,不过这句话的确是他无所顾忌地出脚的原因,孙恩这种人不是蛮牛,既会怕亵渎神庙冒犯神仙,又会怕暴露身份,肯定不会出手,只会忍气吞声。 当然毕竟对方的修为更高,他已经做好随时发动黑雷布鞋的准备。 “两位,别这样,不要打架”钟皓急忙上前劝架,怕神仙愤怒起来,把自己都连着责罚。 “你……你……”孙恩的脸越来越黑,却果然没什么行动,他冷笑道:“我不怪你,拿到了一件垃圾,失心疯是正常的,不跟你计较。” “你拿着的是不是垃圾,我不知道;但我这把扇,绝对不是。”谢灵运也笑了,扇了芭蕉扇几下,阵阵凉风扑面,十分舒爽。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敢肯定扇子是至宝,谁说至宝就一定要五光十色的想想神器饭桶,还不是被黑雷大圣当鸡肋的藏了起来,后来他们横摆竖弄也以为它空有其表,不是纯儿正好懂些厨艺,说不定饭桶已经被阿蛮活活摔坏了。 这就是所谓的“返璞归真”,看上去像个垃圾,乃是至宝的风范。他还得好好研究一下扇子是不是还需要认主,或者其它方式的发动,现在还谈不上真正了解它。 “呵呵。”孙恩懒得理会这个傻子了,径直往神庙外走去。 若他还为蓬莱效力,不久的一天就会在战场相见,他会因为这一脚而付出最惨重的代价。 “白兄弟,你拿到一重宝,可能只因为你不是秘境仙民,别太生气了。”钟皓说了一句,便也上去鉴宝,他的刀果然是六重宝。 随即钟皓也离开庙殿。谢灵运沉吟了下,便也抬步,可以预料蓬莱众人一定很失望,而且不会相信他的判断,他已经准备好承受众人的失落,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诸位神仙,如果这真是九重宝,那谢谢喽,但这么耍我一把还是不太对 神庙外,众人忐忑的等待着,神庙依然没有异象的,过了一刻钟,不多时见有人出来了,众人心头一提 一刻钟?按照之前的结果来看,似乎不会拿到什么好东西 然而众人却马上双目一亮,因为那宝剑的光芒真是太夺目了,超越七重的明亮,是谁……谁得到了至宝? 下一瞬,看清楚持剑人,蓬莱人顿时如堕冰窟,瀛洲人则欣喜若狂的尖叫和振臂,是杨旗 “八重宝。”孙恩不作神秘,才走到中庭,就向门外众人高声道:“焚天剑,有着焚天破空的威力,八重宝。” 云飞扬和梦若都停了呼吸,感到一阵晕厥,还是瀛洲胜下此局么……除非谢灵运是更高的九重,不然最多只会是七重……但他们还是抱有一丝妄想,兴许也是八重?九重? “杨公子,白壁拿到什么了?”梦若忍不住先问出声,清脆的声音也有点 “白壁?呵呵,”孙恩只是笑了一声,摇摇头没有回答,“你们还是自己问他吧。” 熟悉他的卢循、徐道覆都笑了,这样说白壁拿到的一定是废品剡无棘等人亦笑了…… 接着出来的钟皓又被问,他不敢回答:“白兄弟……有点特殊,你们自己问他。” 特殊?怎么特殊?蓬莱九人面面相觑,依然怀着希望,甚至有人闪过“拿到两件了?”的念头。正当心急如焚,白壁终于出来了,他们却没有看到任何的宝物之光 “白壁,宝物呢?你拿到什么宝物了?”云飞扬额头青筋跳动,大吼大喊:“宝物呢?”众人同样疑惑,藏在哪里? “这个不是么,芭蕉扇。”谢灵运举起手中之物,如实说道:“它可以扇出巨大的狂风,铜镜鉴定是一重宝,但我感觉它不简单。” 有那么一息,整个神庙秘境鸦雀无声…… 什么,蓬莱九人呆若木鸡;瀛洲众人、方丈众人,神色连连变幻,惊讶、好笑、高兴、无语…… 低得让人难以置信那种震撼,甚至把八重宝再度现世的惊人都比了下去,神庙矗立四千年,一重宝终于诞生…… 至于白壁说的什么“我感觉”,没人哪怕有半丁点的相信,难道他是说鉴宝铜镜鉴定错了是吗?傻不傻 “噗哈哈哈哈——” 剡无棘爆笑出声,袁雨岚等人亦欢笑不已,这次取宝谁胜谁负已有定论,瀛洲赢了,蓬莱一败涂地他们没拿到多少宝物,却拿到了很多很多的笑料 冰月笛、离火珠还不够,还要来一个芭蕉扇 天亡蓬莱 “我杀了你”云飞扬怒得满脸通红,谢灵运刚踏出庙门,他就冲了上去一把抓住其衣领,要将其揪倒在地 全蓬莱信任这家伙,把一个无比宝贵的神庙名额给了他,而他竟然…… 绝对不是因为他是尘世中人,看看瀛洲这三个,别人拿到两件七重一件八重问题在于谢灵运自己,他到底感通了些什么,到底有没有诚心尽力,到底在闹什么 “白壁……”叶甫宇、彩妍等人呆呆滞滞的,也不知该说什么,一颗心全碎了,什么期盼、什么希望都成了笑话…… “住手”梦若娇叱一声,美脸上满是寒气,她何尝不是失望到了极点,对宝物失望、对谢灵运失望,却绝对不允许有内讧发生。 她上前把云飞扬拉开,斥道:“云师兄,你冷静点,结果很难接受,但白壁也不想这样的。”她说着看了看谢灵运,幽幽一叹。 “他不想?他不想……”云飞扬咬牙,扫扫周围窃笑的瀛洲众人,拳头越握越紧…… 这时候,剡无棘似乎安慰、实际嘲笑的道:“云兄你真的别这样,也许白小哥拿到的真是九重至宝呢?那你岂不是冤枉了一个天才?你们说是不是? “刚刚在庙里,白小哥是站着求宝的,大概是神仙见他特别,就给了他一份特别的宝物吧。”孙恩忽然说道,立时坐实了白壁不够诚恳的罪名 “什么?”叶甫宇、彩妍等人瞪大眼睛,白壁 “既然结果未定,大家都不要争吵。”梦若寒声的一句,又让他们暂时垂下气…… 云飞扬望着又是哈哈大笑的众人,迅速的计算了一下如果现在突然开战,把瀛洲的宝物抢夺过来行不行?但终究不知道胜算有多少,最重要的是这里是神庙,不知道会引起什么后果…… 他的拳头又渐渐松开,不能冲动,否则就会输得更多。 “哎”他一叹,头很晕、心很堵,取完宝了,被人笑得也够了…… “走吧,我们回去蓬莱……” 除了谢灵运神情坚定,梦若脸无表情,众人都十分绝望、无神无气。 就这个收获,怎么回去见乡亲父老,一重宝…… 第一卷 第二百八十五章 蓬莱的罪人 “此物,此物……” 蓬莱神庙崖,只有瑜瑾宫主和十个神庙子弟在,她拿着芭蕉扇正在感通研究,喃喃了几声又没了声气,继续翻转扇子…… 众人都十分紧张,冷汗从额头流下,还有着最后的一丝希望,也是真真正正的妄想:这破玩意真是九重宝,只不过他们没有眼力看出,而宫主不同…… 他们刚刚从神庙回来的,去的时候是早上,回来已经是入夜时分,宫主一直守候在这里,大概为了保密,叫开了守卫队。 刚才开始时,她听到三山的获宝结果也是木然了一下,然后最先查看的不是冰月笛和斩龙剑,而是这件一重宝。 只因为瀛洲拿了八重宝,七重宝是怎么都比不过的了,哪怕两件加起来,然而对方还有三件七重宝……希望只在这把芭蕉扇上…… 谢灵运也有些紧张,刚在回来的路上时,他已经作了很多研究,无论怎么搞,甚至都滴了一滴血上去尝试,都没有丝毫反应。如果宫主看不出什么来,他也真得一头雾水。 在众人无比紧张的目光下,瑜瑾宫主突然结束了感通,没有高兴的笑声,只有轻轻一叹:“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宝物。” 咚众人心头一跳,其实这句话已经是道明一切,这玩意确确切切是一重宝,只能扇扇风送送凉的垃圾…… “谢灵运,我杀了你”云飞扬再度情绪失控,歇斯底里的大喊,冲上去挥拳打他—— 瑜瑾宫主动都没有动一下,真一发,云飞扬就感到自己被一股力量禁锢在原地,怎么都不能再前冲半步。 “谢灵运?”众人闻言满脸惊疑,不是白壁吗? “白壁就是谢灵运。”瑜瑾宫主淡淡一句,“梦若,你来说吧。” 既然都是神庙子弟,也是时候要知晓内情了,梦若点点头,就向他们简单的道出缘由,谢灵运没死、瀛洲叛变。 终于,叶甫宇、李厚连、彩妍、百里颖……所有人都崩溃了,终于明白为什么飞扬哥今天会这么冲动 前一瞬对“白壁”还有一些体谅,以为糟糕的结果跟他是尘世人有关,现在……心中只有愤怒 杨旗、贺胜、万定的收获足以证明尘世人反而会拿到更好的东西,为什么偏偏就谢灵运不行?因为他感通的时候不够诚恳,他冒犯了神仙,他在庭院的时候就不知道搞什么,进去也不跪拜……因为他是个疯癫的蠢蛋 如果他是尽力了,他们会原谅他;但现在 “我也杀了你”、“你、你、你是不是龙宫派来的奸细”、“谢灵运,你还不如真的死在荒境”…… 几个少年都暴怒的冲上去,一边冲一边骂,情急和绝望交织,无比的痛心,骂出的话也是十分难听 但不是每个人都骂得出,像彩妍、百里颖几个少女都落泪哽咽,枉她们之前以为谢灵运有些才情,对他颇有好感,“你太让人失望了” 神庙崖此处闹成一团,瑜瑾宫主一挥手,众人全都动弹不得,她平静道:“都给我停下来,像什么样子” “宫主”、“这是他一手造成的啊”、“是啊,不然我们至少还多一件七重宝。”众人喘着粗气,哽咽的人越来越多,一想到敌人有了那么多宝物就不寒而栗,当蓬莱万民死在那焚天剑、炎火剑、紫电弓、噬魔鞭的时候,是谢灵运害的,也是他们害的…… 不理众人的纷杂,瑜瑾宫主看向谢灵运,问道:“可真有此事?” “宫主,确有此事。”谢灵运点点头,自始至终都一脸严肃,他很理解这些人的愤怒,所以一点不生气,但也急于证明自己没有错 他如实把自己的感觉说出,最后道:“我认为诚恳与否,不在于是跪是站这些表面的工夫,而完全在于心,他们既然是神仙,性子定然豁达开朗,有着赤子之心的,又怎么会计较这些?我诚不诚,难道还不知道吗?” “感觉、感觉整天说你感觉、你认为……你算什么东西”云飞扬依然不买账,满脸大怒,骂道:“你就是个罪人,蓬莱的罪人” 谢灵运也怒了,理解不代表可以被人随意漫骂,大声道:“如果以后证明我是对的,芭蕉扇是无上至宝,你云飞扬又该如何?” “那我云飞扬给你磕头认错随你打、随你骂”云飞扬暴声大喊,双目都瞪红了,有着真正的杀气闪过,“如果是你错了,我一定亲手手刃你,以慰蓬莱万民之心” “那你给我磕头定了”谢灵运哈哈大笑,“这么喜欢跪,到时让你跪上一天” “若你对了,我叶甫宇也给你磕头认错”叶甫宇骤然也怒喊,然后周围喊声纷纷,“算我李厚连一份”、“还有我焦勇”、“翟永望” “你要是对了,我不只给你认错,我作你奴作你婢”彩妍也哽声喊,“算我”、“还有我”幸琰和百里颖亦喊—— 十个神庙子弟中,唯独还有一人没说话。 梦着眼前乱哄哄的景象,忽然转身走向灵鸟,飘然而去,“宫主、诸位,奔波了一天,梦若累了,你们都好自为之吧。” 她这么一走,众人亦没有刚才那么激动了,只是情绪都沉淀了下来,眼神互相触碰间,都知道刚才的话依然有效 “你们都累了,先回去吧,这些宝物先交由给我看看究竟。而今天之事,都少说两句,尤其白壁就是谢灵运,绝对不要透露出去。” 瑜瑾宫主吩咐了众人一顿,直接无视他们的少年意气,九件宝物都收走,唯独把芭蕉扇还给谢灵运,道:“谢小友,你有你的道理,先拿回去研究研究吧,没事的,有我在,谁都动不了你。” 她这话也已经给少年们说得清楚,别去找他麻烦 “谢谢宫主信任。”谢灵运正容的向她拱拱手,亦告辞而去。 月落日起,第二天,神庙取宝的消息却在蓬莱不胫而走,整个蓬莱都沸腾了—— 透露消息的不会是神庙子弟们,所以这更加证明了蓬莱有奸细,而且联系得十分紧密。瀛洲的得宝情况没被如何渲染,但所有人都知道,自家的十个子弟拿到的是些什么,绝望的情绪笼罩着蓬莱,愤怒的骂声更不绝于耳,茅头直指一个人,罪人,白壁 “一重宝?一重宝还不如我去”少微气得浑身颤抖,几乎当场晕厥过去。 “啊啊,不够诚恳,怎么回事”锦河鲤也是暴怒,出发之前,他就告诉白壁一定要诚心,给神仙多说一些好话,结果他连跪都不舍得跪么 “哎哟,哎哟,怎么会这样”包罗闻讯,十分难以置信,它的预测向来精确,怎么会这样 “不要被我见着那白壁,否则我一口把他的脑袋咬下来”鳄王怒不可遏 第一卷 第二百八十六章 决心 在蓬莱喧闹沸腾的同时,竹宁山仙宅桃园里,众人围成一团,望着中间木桌上的芭蕉扇,都一脸思索,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呢? 之前已经用聚宝盆探测过了,却竟然没有任何信息,如此结果,要么是宝物的级别超越了神器,以盆子现在的品级无法鉴定,要么它连普通法器都不是 但它毕竟是神庙之物,前一种可能性无疑更大…… “公子,是不是需要适合的人才使得动它呢?就像我和神器木桶。” 听到纯儿的话,谢灵运点点头,道:“有这个可能,但宫主说过,神庙宝物会自动认得宝者为主人,我总不会没有一点感通。所以我觉得它更可能处于沉睡之中,要用口诀咒语什么的唤醒它,如果真是这样,大家想想会是什么? 过了一会,灵鹿儿都还小脸认真…… “不想了,想不到”阿蛮最先失去了耐心,挺眉问道:“会不会是你真的拿了个垃圾回来?” “绝对不是。”谢灵运很没好气,道:“你大可以拿它去撕扯一顿,看看能不能弄坏?” “这倒是个好办法”阿蛮马上兴致勃勃的去拿扇子,纯儿、杳渺几人都睁睁明眸—— “慢着,还是算了……”谢灵运改变主意的阻止下来,不一定所有至宝都坚不可摧的,而且它还在沉睡中,要是真被她用蛮力给撕成两半,哭都没有眼泪。 “什么嘛,你害怕了,害怕这真是垃圾” “没有。” 半天后,这场鉴宝最后还是徒劳无功,因为仙宅来客人而结束。 来者正是明珠、少微、包罗、锦河鲤等人,他们无不黑着脸,双目冒着怒火,气势汹汹。 众人刚在竹林会面,招呼都没打,明珠就质问道:“白壁,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虽然她是叶甫宇未婚妻,但依然不知白壁是谢灵运的内情。 她的星眸亮得要噬人,犹如萤惑之火,谢灵运知道她很生气失望,还有包理这些人,他认真道:“明珠姑娘、各位,还请相信我,在下求宝的时候诚心诚意,天地可鉴。” “你让人怎么信你……”少微也要斥责,名额如此宝贵,他就胡闹浪费掉 “你们凶什么,谁不想拿最好的宝物,白壁是有点傻傻愣愣,不代表他不尽力。”阿蛮双手叉腰哼道。 “是啊,叶甫宇公子不也是只拿到一个五重宝,让人失望……”这种时候,纯儿当然谁都不认,道理也不认,只为公子说话。 “还有彩妍姑娘。”幽杳、幽渺也帮腔道。 “你们”明珠和少微都气得喘了几声,明珠急道:“叶郎是尽力的了,彩妍也是尽力的了,可白壁对神仙无礼” “白小哥,你究竟怎么想的啊?要是我老理去,我一进庙殿就得给神仙磕九十九个响头”锦河鲤怒其不争啊,包罗也悲哀的拍动八爪:“是啊是啊,听说瀛洲的杨旗就是磕了几个响头,求得了八重宝” “你们既然不信我,我也没什么可说了。”谢灵运摇头一叹,转身走回仙宅去,已经吵得够多,现在互相指责又有什么意义?正中了敌人下怀而已。 他回回头,看着愈加义愤填膺的蓬莱众人,说道:“还是那一句,请你们相信我芭蕉扇怎么用,我很快就会摸索出来的。” 众人神情闪烁,直至不欢而散,都没说相信他,也没再骂他,姑且再看看 谢灵运知道一时半刻很难得到别人的理解,蓬莱人心思淳朴的同时,亦比较认死理,所以他拒不见客了,把自己关在仙宅里摸索和修炼。 不过有个人却是非见不可,瑜瑾宫主。 桃园中,听闻他们还是没有收获,瑜瑾宫主的沉默透露出了她的失望,当听到谢灵运问起冰月笛,她才道:“冰月笛的确不凡,是非常难得的神兵。它的笛声能让人心境安然、不起争心,对敌人同样是这样。” “不战而屈人之兵”一言惊醒梦中人似的,谢灵运失声高呼,想起了雷州大战时圆觉大师等密僧用莲华三昧耶感化了诸多妖魔的情景,忙问道:“笛声可以⊥敌人倒戈吗?” “是有这种可能。”宫主点头,道:“按我和梦若的推断,这是最厉害的境界,另外有一个确切能使的功效:**催眠。让敌人陷入到甜美的睡梦之中,任人宰割。” “哇我喜欢。”旁边的阿蛮双眸放光,好东西呀 幽杳则不由看了看自己腰间的玉笛,此笛并没什么名堂和来头,若她也有一支冰月笛,那么鬼曲之效定然更上一层楼…… “睡梦?这倒是适合梦若姑娘。”谢灵运高兴的笑,忽然又想到,神庙应该会因人的能力属性而赐下宝物,换句话说来一万次,都不会把噬魔鞭给了梦若……那为什么要把芭蕉扇给他? 恐怕这个原因是个中关键…… “宫主,那离火珠呢?”这时候纯儿问道。 “离火珠确实只能避火御火。”说起此物,瑜瑾宫主不由微微一叹,又问道:“我这次前来,主要是想问问你们要不要离开蓬莱。” “龙宫这次得宝不少,那把焚天剑更是八重宝无论谁赢谁输,这场战争都会非常的残酷,而它很快就会到来。你们本与蓬莱无关,没必要生死相与,如果现在走,我可以把你们安然送到东海之上。” “宫主何出此言”谢灵运闻言气怒,“难道你也觉得芭蕉扇只是件垃圾 瑜瑾宫主反问道:“谢小友不必生气,若然不懂如何使用,芭蕉扇是一重宝还是九重宝,又有什么分别呢?” 谢灵运顿时哑口无言,又听她说道:“我知道你一定要拿到《无身功》,而你们还差一百万蓬莱功德才可以换到,我想了一个让你快速而安全地积累功德的办法,以一万份元阳石相换即可。” “别人难以办到,但谢小友有入火不烧的神体,前往赤焰林去小心收集,多找真阳石,十天应该足够了。” 阿蛮的双眸再亮,紫仙有望 “这些事战后再说。”谢灵运摆摆手,严肃的道:“宫主,我们是不会临阵脱逃的,能帮蓬莱多少就多少。尤其是我,我不能走,我一走道心就完蛋了,再都不可能修仙修佛有太多的事情等着我去证明了,师傅一定会赞同我的决定。” “公子去哪,纯儿去哪”、“我们姐妹也随主上”、“灵鹿大仙跟着大哥哥” 纯儿和杳渺二女十分决然,甚至灵鹿儿都挥起小粉拳,阿蛮也笑道:“还不能走,我要抱走紫仙的。” 瑜瑾宫主沉默的看了他们一会,微笑点头:“好,好那你们正式算是蓬莱的一员,所有的战事安排的人选方面,我也会考虑你们,如果需要你们谁出动,不能推却。” 众人都应好,谢灵运又道:“宫主,战争将至,可是我的修为真的不够,你什么时候帮我炼制仙丹?我想抓紧时间冲冲修为。” “今天就可以开炉,我以阳神分身去办其它的事宜,本体帮你炼丹,可好?”瑜瑾宫主呵呵问。 “那最好不过”谢灵运笑着点头,想到什么,道:“请宫主随我去宅中一个地方” 很快,众人就移步来到了宅院这边的炼丹房,丹药的清香飘飘,巨大的炼丹炉静静立在房间正中,谢灵运问道:“这个炼丹房是我的仙人师傅传承下来的,不知道入不入宫主的法眼?” 瑜瑾宫主正环顾着四周,来到大丹炉前面站定,伸手触摸了几下,颇是惊喜,赞道:“这个鼎炉非常难得” “哦?”众人都不太清楚,之前有炼过一回两回丹,却不知道这鼎炉如何个了得? “它的容量大小可以很好的帮到炼丹士掌控火候,就算一时失手,也有机会补救回来;还有它的造料,我也不知是何种金铁,但我刚刚以真试探过,它绝对能承受住混元真火气息的冲击。” “原本我还因为蓬莱宫的丹炉有过担忧,现在有了此炉,我有七成把握了。”瑜瑾宫主很高兴,“就在这里炼吧。” “好啊,当然好啦”阿蛮比宫主还要高兴,在这儿炼可谓眼皮底下,不怕她会偷材料喽 事不宜迟,这就开始着手开炉炼丹,而这一炼可能就得十天。 瑜瑾宫主分了两个阳神回去蓬莱山,谢灵运见此不禁好奇的问她一共有几个分身,宫主答说只有三个。其实三个已经相当厉害,但谢灵运只要一想逊师傅那壮观景象,就觉得三个有点少。 过得小半天,千年灵草、灵石、宝等所有炼丹材料,全部放在了炼丹房里面;又到桃园捡来了一些桃枝,搬来了两桶蓬莱泉水…… 当袅袅的白烟飘起,丹炉被灵石和柴薪烧出的真火燃得通红,炉内的清水开始咕咕沸腾—— “拿一株千年灵芝来。”丹炉旁边的瑜瑾宫主说道。 众人都精神一振,心头很是紧张,要放材料了 第一卷 第二百八十七章 九转混元真火灵丹 “宫主,喏” 阿蛮拿起一株流转着紫光灵气的千年灵芝,大嗅了一口,然后递给了瑜瑾宫主。 —— 瑜瑾宫主揭开了丹炉盖子,顿时冲出了一大股的白烟,如同疯狂翻腾的巨大热浪 整个炼丹房的温度随之上升,众人都感到十分灼热,脸庞立即冒出了汗来,除了谢灵运面不改色,毫无知觉一般,纯儿几女都颦起了秀眉,没有修为的灵鹿儿咳嗽了几声,小脸蛋红得吓人,“好难受哦。” “这就是混元真火之气的威力,现在的温热大概相当赤焰林的边缘。”瑜瑾宫主望了望那小娃,微笑道:“灵鹿儿,你再看一会就要出去了。” “吖?”灵鹿儿嘟嘟小嘴,虽然极不情愿,却乖巧的不闹。 谢灵运笑着拍了她的脑袋几下,“再不出去,就要成烤鹿喽” 说话的同时,瑜瑾宫主把那株千年灵芝放进了炉内,只见它旋即被丹水烧融,成了一团紫色灵气,不断的旋转,就要冲出炉外—— 宫主手上一挥,一片白光掠过炉口,似是使出了一股什么力量,白光把那些灵气全然压回炉内,没有漏走一丝一缕。 众人看得都有点咋舌,也可以放心下来,材料交给宫主这种大能来用,想浪费都难 “再给我一份千年灵草。” 这回瑜瑾宫主没点明要什么,阿蛮就把那份龙女给的千年龙须草递过去,心里一哼:融了她 咚的一声,千年龙须草刚刚落炉,也融化开来,成了一团黄光。瑜瑾宫主看了几眼,忽然赞道:“这份龙须草有着皇圣之效,可以极好的融合其它药效,难得,难得。” “龙女对你真是不薄呀,你当初当龙宫女婿就是了嘛”阿蛮瞪了瞪谢灵 谢灵运无语的摇摇头:“现在你就别吃醋了,不小心掉到炉内,影响药效 众人笑语间,瑜瑾宫主又接连放下了全部十六份的千年灵草,这时候丹炉内已经是五色十光,紫的、黄的、绿的、红的、蓝的……一股股巨大的精纯的灵气能量在旋转、在碰撞,又似乎在渐渐的相融合—— 期间宫主把炉底的火力加了又加,灵鹿儿已经忍受不住的离开炼丹房,幽杳、幽渺亦走了,因为此处阳火太盛,修灵鬼的她们比灵鹿儿好不了哪里去,至于女鬼们更根本就没有进来过。 修为最低的纯儿也快撑不住了,她艰难的问道:“宫主,现在的温热度有炎火山那么高了吗?” “没有,只是靠近炎火山的山脚的温度,山中的灼热更胜现在几倍。”瑜瑾宫主答道。 “公子……你受苦了……”一听这话,纯儿就双眸湿润,随之又被热浪烘于,现在她就已经浑身难受得快要爆炸一般,公子之前说得轻松,但他到底受了多大的苦啊 “几倍?”阿蛮也不禁有点惊奇,连她都快犯晕了,他还是人吗? “都过去了,人接近死亡,忍受力会大大加强的。”谢灵运不以为然的摆摆手,不过如今真的体会不了她们的痛苦,笑道:“怎么我感到挺舒服的?” “所以我说这颗仙丹也只有你可以消受。”瑜瑾宫主淡淡一笑,道:“纯儿你也出去吧,我要放宝进去了。” 当纯儿离开,宫主就往炉子内逐一放入了五块鳞和四根鬣,顿时间,那一股股七彩灵气都不见了,能见到的只是赤红的海洋,又像炎火山的岩浆,热得整个鼎炉都微微颤抖,丹水滚动声轰轰隆隆,一道无可阻挡的火光直冲房顶,穿透出去上照天空 “哇……”阿蛮不禁惊慨,显然可以感到真火之气瞬间提升了好几倍,可能现在就是火山中的情况了吧,她被热气打得双脚都有些虚浮,摇摇欲坠,真的难以想象他当时是怎么撑下来的 她看了看泰然无事的谢灵运,有时候不得不服,这家伙总是这么…… “咦。”瑜瑾宫主留意了炉内一阵,还是见不到有其它灵气冒头,她也是第一次炼这种丹,典籍上描述的应该是“七彩灵气萦绕着混元真火”,才可以开始正式炼制。 她沉吟了一会,才道:“药材还不够,拿一百株百年灵草来。” 当一百株灵草落炉,宫主看了一会,还是摇摇头:“还不够,再放……三百株” “啊”阿蛮瞪了瞪碧眸,一边递药,一边有些紧张的问道:“宫主,不是说十六份千年灵草就够了吗?” “宫主,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谢灵运也有点疑惑,心头情不自禁的提起,哪能不紧张,这些材料等于是他们的命啊 “宝产生的真火比我预料的还要强盛,所以需要更多药材去调配。”瑜瑾宫主略作解释,放完三百株,不见起色,她就看了那堆灵草山一眼,道:“再加三百株。” 过了没有一会,“把剩下的全部拿来吧。” “怎么行”阿蛮大惊失色,那里还有接近四百株呢,她急道:“都放了,那我们吃什么啊而且这么多,我怕会撑死他” “快”瑜瑾宫主催了声,炼丹最重火候时机,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的见阿蛮还不行动,她就自己挥挥手,顿时所有灵草全部飞了起来,咚咚咚的落入炉内—— 一千零五十多株的百年灵草,尽数投入 “啊——”阿蛮惨叫一声,谢灵运也看得呆了。 可是连瑜瑾宫主自己都没有想到,竟然还是不够炉子内确实是有了一些改变,七彩的颜色在真火翻腾之间,可以看到一些了,却依然处于弱势的位置,不能和真火互相萦绕、并驾前进,自然也无法炼成阴阳结合的丹效。 “宫主,还不够?”谢灵运问道,见宫主点点头,他又问道:“还差多少 “大概还需要一千株百年灵草。” 谢灵运和阿蛮的下巴几乎掉到地上,惊得话都不懂说了,一千株这是炼的什么药啊再说一时之间往哪里找? 第一卷 第二百八十八章 奇效 一千株百年灵草 急需 两人面面相觑,看到的尽是惊愕,这可怎么办? 瑜瑾宫主亦是犯难,声音中有点沉重:“灵草之事好办,蓬莱宫可以先借给你,你直接以蓬莱功德来换也行。问题是一去一来之后,这一炉材料恐怕全得毁掉,必须要控制住炉内的混元真火,先让它们凉下来,不去燃焚草药的灵气,直至阴阳互济。” 凉下来?阿蛮正急得像热炉旁的老虎,闻言忙问道:“死人,你当时在炎火山,是怎么降火的啊?” “当时我靠狐珠、鲛珠和《阴符经》撑下来的,总不能把它们也炼了吧?”谢灵运无奈的道,不过总有个可能,他把几物都取了出来。 “不行,不适合炼。”瑜瑾宫主看了一眼,就摇头否决。 “宫主,以你的能力,难道就想不到什么办法吗?”阿蛮气急的跺脚,连连提着建议:“你出招把真火压下来?要不你于脆放体内的灵气进炉?” 瑜瑾宫主似乎脸露苦笑,道:“不是修为高强就可以解决一切难题,尤其是炼丹,炉鼎乃是一个天地,有着它的自然和大道,一点点微小的变化都会牵动全炉,再者体内灵气和灵草灵气是不同的,若然乱来,定会破坏得更加彻底 这又不行,那又不行阿蛮哭丧着脸,快呜呜哭了,要凉下来,要凉下来她突然吼道:“扇呢?” “拿来”她的圆润手掌摊向谢灵运。 谢灵运疑惑,“什么?芭蕉扇?”他又取出扇子递去。 “宫主,扇扇凉总可以吧”阿蛮举着芭蕉扇向炉鼎大力扇了几下,急病乱投医而已,因为它扇出的风特别凉快的—— “咦”瑜瑾宫主忽地讶然一声,好像发现了什么,又惊又喜的道:“把扇给我。”她拿过芭蕉扇,对着炉内扇了起来,风声呼呼,一股股凉风扑向那真火和灵气,翻腾的丹水竟然渐渐缓和了下来,犹如一池平静的秋水 站上凳子登高望远的两人也看得呆了,这就是“凉下来”吗? 芭蕉扇 它扇出的风竟然可以让混元真火凉下来一重宝?除非一重宝是最厉害的品级 “哈哈哈哈,我就说了”谢灵运兴奋不已,不但保住一炉材料,扇子真是好东西他狂笑起来,不由激动的抱住阿蛮:“我就说了,我就说了” 被他这般紧紧抱着,阿蛮闪过一丝含羞带臊的眸光,心里嘀咕“宫主看着呢,没听说宫主有相公,说不定她其实长得奇丑,所以没人要,老女人妒忌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出的……” 不过她也是高兴,一边推开他,一边笑道:“臭美什么,不是我,你能发现么?是我聪明” “呵呵”瑜瑾宫主妒不妒忌不知道,欣喜是一定的,说道:“谢小友的推测应该都是对的,芭蕉扇绝对不简单。方才我见它扇出的风,竟能冲散空中的火气热浪,别说普通的扇子了,一般的炼丹扇都做不到。我一试,竟还能压制真火力量,了不得” “之前不留意,它扇的风和普通风没什么分别,原来却是如此不同,这确是至宝才能做到” 宫主望着继续扇动的芭蕉扇,笑了又笑,它极可能真是九重宝…… “那它是拿来炼丹用的吗?”阿蛮傻乎乎的问道。 “笨蛋,当然不是。”谢灵运大笑,抢先道:“我敢肯定它根本还没有被激活,现在就像是拿一把神剑直接劈砍石头而已石头被劈烂,但跟剑有什么神效完全无关。” “嗯。”瑜瑾宫主点点头,顿时冷静了许多,道:“若然芭蕉扇无法激活,也是苦事一桩。谢小友,你们一定要赶快钻研出来,我也会尽力帮忙。而这个新情况,先不要泄露出去,就让敌人以为它只是个垃圾……” “我明白的。”谢灵运自然应好,阿蛮也答应谁都不告诉,连狐呆子也要瞒着。 瑜瑾宫主说这些她就不管了,又对他歉道:“飞扬他们年少冲动、大家都心系蓬莱,委屈你了。”谢灵运说没什么,阿蛮问道:“宫主,那现在炼丹能好吗?” “不必担心了,火力的难关已经度过,之前我的一个阳神分身也已在取着灵草过来,等着吧。” 就这样中,凉风控制着真火,三人讨论着芭蕉扇的激活方法,过了小半天,瑜瑾宫主的一个阳神终于来了,带来了一千株百年灵草。 这些灵草算谢灵运先借蓬莱宫的,反正有一百万蓬莱功德打底,足以换到 咚咚咚—— 所有的灵草落炉,宫主也停下了扇风,炉内顿时出现了正确的景象,赤红真火和七彩灵气交织萦绕,不断的滚动流转,看上去十分美丽。 “材料够了。”瑜瑾宫主合上了炉鼎盖,微笑道:“那些宝真火强盛,灵石倒不必再放进去,炼丹时的杂质就会更少,丹成之后,精纯度更高、丹效更好。” 谢灵运和阿蛮相视而笑,这个道理他们懂,本来放灵石是为了石头里的真火能量,但是融化后的石头也有大量杂质,需要通过一转转的炼制沉掉,否则毒性就会很大,那当然很费工夫的,现在好啦 “不过因为材料多于预期,亦需要更大的火力,所以这些灵石都还会用掉,没办法帮你们省下来。” 瑜瑾宫主先是打趣,再认真的道:“下面我要开始一心的炼制了,你们出去研究扇子吧,未来十天最好不要有打扰。阿蛮你无法安心的话,留下来也可以。” “不留了,宫主你炼,你炼我是百分百信你的。”阿蛮笑着尾随谢灵运出去了,其实不是她不想留下,可这里越来越热,太让人难受了,受不了 见两人出来,在外面紧张等候的纯儿几人围了上来,纷纷询问怎么回事。 两人哈哈大笑,向她们一一道来,很快就响起更大的欢声笑语 接下来几天,炼丹房成了一处禁地,谁都不得进去,但不代表众人见不到宫主,大能就是大能,她以阳神分身来仙宅向他们报了一次情况,炼丹房里一切顺利,倒是芭蕉扇的事毫无进展让她失望。 很快,到了炼丹第八天,蓬莱的气氛正变得越来越严峻,在蓬莱宫的迁移下,外岛的岛民们都往蓬莱岛避难而来,而章鱼岛等地则驻有了重兵把守,云飞扬等神庙子弟守在前线。 战争的气息越来越近—— 神庙子弟们都被宫主委以重任,唯独少了一个人,白壁。这个蓬莱罪人已经被人扔到一角,忙碌不停的偶尔之间,想起来就骂上几声,原来还有一伙客人躲在竹宁山那边…… “谢公子,许久不见了,我听宫主说今天仙丹出炉,特意前来看看。” 第十天的早晨,仙宅来了一位客人,一身白衣飘飘的梦若。 谢灵运来到宅外竹林迎接她,见她似乎对自己还有点什么不满,不禁问道:“宫主没跟你说么?” “说什么?”梦若脸露疑惑,果真不清楚芭蕉扇的新发现。 谢灵运耸耸肩,大概宫主不想他们空欢喜一场吧,“没什么。”来了蓬莱一段时日了,他还是第一次和梦若独处,看着她的绝美脸容,越看越有一种亲切感,感觉真像师傅女儿,笑道:“梦姑娘,上回我还以为你是一只梦鬼。” “嗯?”梦若更是不解,听他说罢来去,她忍俊不禁的浅露笑靥,又感叹道:“谁说我们现在,不是在做着一场大梦呢?” “如梦亦如幻,如露亦如电。”谢灵运也是一笑,被那羞落百花的笑颜晃得心头一动,问道:“我见过娇俏爱笑的梦姑娘,也见过淡若秋风的梦姑娘,大梦遮人眼,不知道哪个才是你的真性?” 梦若凝眸的望了他一眼,边走,边道:“我没戴鲛皮面具,谢公子怎么会认不出。” “没有鲛皮面具,却有虚妄面具。”谢灵运哂然,说别人也说了自己,“我挺想念梦中我们谈诗论赋的情形,战争马上来了,大家只能挥刀舞剑喽。” “谢公子身边有这么多的红颜知己,何须想念?”梦若意味深长的说了句,似是挺了挺眉,就往前面走去。 望着那道婀娜款款的倩影,谢灵运呃了声,嘿嘿的笑了笑,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仙宅宅院,梦若还是第一次来,一见到那一字长蛇阵的房屋布置,顿时怔了怔,不过没待她多想,就见纯儿欢喜的奔过来,“公子,仙丹要出炉了,快来呀” 三人快步到了炼丹房,阿蛮等人早已在了,正好看到瑜瑾宫主要揭开炉鼎的盖子—— 而炉鼎下的烈火已然熄灭,所有的元阳石、真阳石都用得一于二净,成了一大堆的石灰渣;炎热的空气中飘散着一股呛人的浓郁丹药香味,阿蛮正不断的大口大口呼吸,如同一只猫。 经过十天,仙丹终于炼好了 第一卷 第二百八十九章 蓬莱山气 滋滋—— 当瑜瑾宫主揭开了炉鼎的盖子,众人都惊呆了,整个炼丹房有了不同的景象,一道巨大的红色光柱冲天而起,映得到处一片火红—— 一股白烟随之冒出,还有阵阵馥郁的丹气,缭绕不绝,这回阿蛮吸个够本 灵鹿儿跟着吸了几口,立时像是醉了,小脸蛋红了个透。一众少女好不了哪里去,连宛如远山云海的梦若都脸红如醉,流露出不同以往的迷人美态。 众人都很紧张,等待着宫主宣布那个好结果…… “嗯……”瑜瑾宫主望了炉内一番,只见一颗浑圆通透的赤红大丹静静的悬浮在炉内中间,下面则是半炉的黑色丹水,诸多的杂质凝固其中,她点点头,笑道:“炼成了。” “哟嗬万岁”众人大声欢呼,齐齐的举起手臂。梦若望了他们一眼,颇感有趣的莞尔。 当即,瑜瑾宫主抬了抬手,隔空就把仙丹取了出来,房内的红光更盛了,众人也看得更清楚,它就像一个手掌大的火球,不时又闪烁流转过一道道的七彩光芒,由火而生、悄然而去,简直如同是一件巧夺天工的艺术品,让人垂涎三尺的同时,舍不得吃 “哇……”一片情不自禁的赞叹惊叹。 这就是,威力加强的九转混元真火灵丹—— 瑜瑾宫主郑重的把仙丹交到了谢灵运的手上,微笑道:“服食了它,你若不是庸才,必定能一天结丹,甚至一举冲上道胎境。” “谢谢宫主”谢灵运乐笑,双手捧着这颗仙丹,饶是神体,都感到阵阵的滚烫。哈哈哈哈,一天结丹,辛苦了这么久,终于要迎来大收获始皇求的仙药,就是它今儿我要吃啦 “分食分食,这么大,我怕会撑死你。”阿蛮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一脸撒娇的嘻嘻,连连眨着碧眸送秋波,“分一点丹皮给我吧?” “不分。”谢灵运二话不说的拒绝。 正当阿蛮要发飙,这时候梦若笑道:“谢公子,恭喜你收获神丹,也预祝你冲关成功。” “会的只要我上了道胎境,在未来的战事里,定会为蓬莱多多立功。”谢灵运神情坚定,看看众人,道:“这十天我已经做足准备了,今天就正式服丹闭关,现在事不宜迟,该去着手了,明天我们再行一并庆功吧。” 众人自然没有异议,除了阿蛮依然嚷嚷着分食,神态近乎于癫狂,连瑜瑾宫主都不得不提醒她一句,千万不要去吃炉内的残余丹水,剧毒爆烈无比的,就算她是道胎后期,喝上一口都麻烦大了,喝上三口这副身壳必死无疑。 听闻丹水这么毒,谢灵运不禁想起上回偶然得到的蛇毒,有时候毒物能起到奇效,所以这半炉毒丹水也要收好,不能浪费了。 闭关之地就选择在得天独厚的仙宅里,不过在闭关之前,谢灵运还得去做一件事儿,那就是到蓬莱山摸一下蓬莱石 阿蛮早已摸过,纯儿等人亦已经有过收获,唯独他迟迟没有使用这个唯一机会,但现在要来一次大冲关,自然什么都先使上,毕竟冲关失败的可能性是存在的,谁知道还有没有命享用。 他乘着鸟来到蓬莱山山脚,过路的蓬莱宫宫人看到“白壁”,都投来鄙夷愤怒的目光,甚至直接骂他:“白壁,你还有面目来蓬莱山”、“白壁,你这个无耻小人你虽然没跪神仙,却比任何神庙子弟都要卑微” 谢灵运坚持独自一人来,就是不想在这种时刻,阿蛮和纯儿她们和别人起冲突,他什么都不说,好像看不到听不见一般,走到高高的蓬莱石前,微微闭目,伸手按去石面—— 凝神感通,那些骂声渐渐消失不见了。 “哎,蓬莱石,如果你有灵,也应该听到他们怎么骂我,可我心意如何,你也会知道。这次我来找你,就是来要力量的,但我不要灵气了,只要山气,希望你可以给我一些蓬莱山气,多谢” 他一边感通诉说,一边想着蓬莱山之美,真正的高耸入云、飘渺的云海、空灵的鸟、奇特的山势、神秘的各处悬崖殿境…… 想要山气,就要得到山的认同,就要先让它知道自己了解它…… “白壁,你这个罪人”、“你还敢抚摸蓬莱石,不许你亵渎它” 越来越多的蓬莱子弟聚了过来,有着十几人,他们义愤填膺的骂着,却没有出手拉扯,因为宫主严令吩咐过不许找白壁麻烦。 突然间,蓬莱石爆亮起了一股极盛的白光,光照上天,把众人吓了一跳,这、这怎么回事? 抚蓬莱石抚了就是抚了,他们都没有听说过会亮起光芒这种异象,根本就不会有异象,为什么?? “他是不是在破坏蓬莱石?”、“他是龙宫派来的奸细”众人大惊,想到这个合理的解释,继而大怒,就要出手把白壁击向一边—— “住手”一声清脆的喝斥,梦若寒着娇脸走来,其实她一直都暗中跟着谢灵运,现在自然不得不现身。 “梦师姐”众人看到她,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纷纷急说白壁在做坏事,赶紧阻止云云。 梦若却摇摇螓首,亦是惊奇不已,却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他不是在搞破坏,是蓬莱石十分认同他,愿意把蓬莱山的山气力量给他……”怎么会这样? 她不明白,众人更加不明白,无不是惊疑不能言,蓬莱石怎么会认同一个蓬莱罪人?奇了怪了 “呼”这时,谢灵运忽然睁开了眼睛,满脸高兴的笑容,向蓬莱石拱拱手,感激道:“谢谢,我一定会好好珍惜这些山气” 山气流转在体内,还没有融合消化,他得赶紧回去仙宅,一并闭关修炼。 一转身,只见一大伙人围在身后几步之外,他怔了怔,刚才太过入神,竟然没有半点察觉,疑惑道:“呃,你们……让让路?梦姑娘你也在,麻烦叫他们让让?” 众人分出一条道来,眼巴巴的望着白壁走向鸟,然后飞向天空,扬长而去—— 他们心头的疑问还是不能而解,蓬莱石在搞什么? 第一卷 第二百九十章 炼内丹 谢灵运回到仙宅,再来到桃园一处幽静的树下坐定,不会有人来打扰,他取出那颗赤红晶莹的仙丹,目光敛聚,定在那七彩火光之上,开始吧 他张开嘴巴,咬向巴掌大的仙丹,咔,当一口咬碎,仙丹顿时化作一道火焰洪流,冲进嘴巴,过十二重楼,直落腹中丹田—— “唔力量好强……一天结丹,在此一举” 谢灵运忍着痛苦,先入静再返照,看到的正是全身火流乱窜的景象。 丹气已经四散了开去,遍布了四肢百骸,他饶是乃入火不烧之体,都被这无上烈火熊熊燃烧得浑身剧痛,皮骨肉筋皆红如出炉之铁,恒沙般的亿万黍米全部沸腾起来,仿佛被煮熟一般 果然,丹力无比的丰厚强盛,然而如此凶猛,真只有他的体质才可以承受得住,换了别人,此时已经七窍流血、爆体而亡了吧。 可不只是先天神通,还有完美筑基带来的周身经脉穴窍全开,大大的分散了火力;又有与真火相生的“土木神体”,修炼《山神经》更发挥出了潜能。 结丹境三层九阶,第一阶,黄芽生 他运起了《山神经》的修炼法门,观身成山,开始主动的疏通起了山中的一道道火焰溪流,把它们都引向玄关一窍,让丹力统统回归到先天里去—— 这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是第一步,也是决定着能不能一天结丹的关键所在,只有顺利的一口气把仙丹全然吸收,返为先天之,才能生出足够多的先天黍米 烈焰的煎熬越来越轻,不知过了多久,他周身的火流都不见了,大海般的丹气尽数进了玄关一窍,就连那股蓬莱山气都进了去。 稍一观想玄关一窍里的情况,他就感觉到了,好多的黍米正藏于土里,随时都可以破土而出—— 心念一动,玄关一窍骤然打开,一股金光闪闪的先天清阳之汹涌而出,犹如黄河之水,奔向各个先天窍,奔向全身 若是细看,洪流却是由点点滴滴的水珠所组成,每一点滴,都是纯阳黍米 这又像是破土而出的黄芽,但不是一根,是一片是遍布了整座青山 第一阶黄芽生完成,第二阶,六候至 原本这第二步并没有什么难度,就是保护新生的黄芽,不让其凋零,而是成长至适合的火候。但别人是一颗十颗的来,可是他现在,千千万万 要同时把它们都保护到六候,自然就成了一件难事。 这时候,他比同阶修士多三倍的魂力就起了作用,而且坚韧清明,更是好使 他立时分出一道道神光四下游走,照顾着周身的新黍米,却还是有些狼狈 不过让他惊喜的是,所有的新黍米都带着蓬莱山气的气息,运起《山神经》的融合法门,把黍米作溪水引回山中,倒是变得轻松了不少,真是歪打正着 但更令人意料不到的,却是山脚仙宫里的三彭,它们竟然紧张的帮起忙来,引着那黍米溪流—— 似乎知道他吃惊,三彭都大急,纷纷出言骂道:“你在搞什么,一下弄这么多,想害死我们么?” “别分心,赶紧的弄好想安安静静的过日子都不行,苦命” “我吃掉几颗,应该没啥事吧?” 心神齐齐合力之下,又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全部的黄芽都到了六候,并没有走火失控 第二阶六候至完成,第三阶,采大药 这一阶之难,跟刚才是同一个道理,平常人不难,他要一下子采摘亿万的黍米,则是难难难。 关键在于他能不能战胜采摘带来的巨大痛苦 点铁成金、脱胎换骨焉能毫无异感?别人一点点来,就只是像蚊子叮咬;他如此密集迅猛,却是像千刀万剐,尤其混元真火之气,使得刀锋灼热如火。 这是瑜瑾宫主早已告诉过他的,他选择了这种仙丹,正是相信自己能撑住 “开始”他心中吼了一声,就开始采摘黍米,把那一根根的黄芽拔出,每当黄芽离开土壤,便会化作一点金光,飘浮在山顶的天空中—— 每拔一下,如同被火刀劈砍一下,难以言喻的痛苦疯狂的侵袭着他,比起炼就入火不烧之体的时候更要难受 “啊……啊”他随时都快忍受不住,那不只是会前功尽弃,形神俱灭都有可能…… 痛就痛吧之前的经验告诉他,越是害怕退缩,越是万痛钻心,但越是无惧无畏,承受它吞噬它,就越是舒爽 采摘黄芽的速度不慢反快,犹如狂风收割漫山的韭菜,渐渐的痛苦已成了麻木,他一心一念,只顾着采、采、采 天空中的金点先如星辰,再如云霞,最后多得成了一片金光海洋—— 整座青山都在颤抖,不知多久后,又平静下来,微风吹过,葱郁的山林草木摇晃,却不见一株黄芽了,天空上金光普照 “呼,终于还是撑了过来……” 第三阶采大药完成,第一层采药完成,第四阶,进炉火 诗云“一粒复一粒”,寻常修士在采药一层,无不是长年累月才采摘够的,谢灵运如今半天完成,说出去惊世骇俗,但他不会满足于此,再讲身中的先天黍米已经多得不马上替换不行了,否则大概会出现自然突变,成了两个头八只手三条腿之类的怪物。 开始炼丹 他变了观想,不再以身为山,而是以身为丹鼎,再引着那片金光海洋,全部涌进到炉鼎之中。 在观想下,炼内丹和炼外丹是同样的景象,黍米是各种药材,要进炉火则要燃烧柴薪,而体内的柴薪就是海底的纯阳真火。 换了寻常修士,也是要慢慢的添薪加火,经年累月之后,炉火才会旺盛到足够炼丹的火力。 不过他有混元真火又是一天结丹的倚靠。 心神动,玄关一窍开,先前吸收进去的另一部分仙丹丹气,转为先天之奔向海底,即观想中的炉底,一下子就烈焰焚鼎,熊熊熊熊 他只花了十几息的工夫,真火到位 “真爽,不枉费受了这么多的苦痛折磨,我现在的命功修为,已经比大师兄、二师兄都要厉害了,比纯儿、幽杳、幽渺也都厉害,不怕她们造反喽阿蛮,我来也——” 第四阶进炉火完成,第五阶,降龙虎 所谓“左青龙右白虎”,其实都是一种比喻,跟铅汞、水火等都同说一物,即阴阳。 “龙从心里出”,是指龙阳生于离火;“虎向水边生”,则是指虎阴生于坎水,两者互相阴阳结合,修士才会百脉冲和,结成金丹。 然而,水火相克,它们碰在一起,就会如同龙神遇着虎王,打得神鬼皆惊又像铅汞一升一降之理,反正不是那么好脾气的。 修士要做的便是降服它们,也即是在炼丹时,抵抗住炉内黍米被真火烧开之后,化为阴阳丹水,所生出的种种魔障反噬。 跟炼外丹一样,一旦有小小的差错,都会功亏一篑。 所以这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冲关挑战,多少的修士栽在这里,不但元气大伤,还要重新从第一阶开始。 此时,谢灵运只见身炉内丹水沸腾,其中分为了两股的阴阳力量,在轰轰隆隆的不断冲撞—— 他忽然想起了双修,若是行双修之法,你阴我阳,现在的局面倒是容易掌控 这么一想,心头就掠过了一个个曼妙佳人的花容玉影…… “糟糕,糟糕,魔来了” 他突然大呼,知道是怎么回事,当神相依,先天替换后天,元神运、元气产、元精产,人的识神和**就会蠢蠢欲动,魔障随之而来,用丹鼎道的话来说,叫做“金丹将成,魔谋夺食”。 这么辛苦炼的丹,自然不能被哪个王八蛋夺了去,他赶紧静心,然而如果太静的话,无疑会助长阴气,让阳气失调,又不好 这是降龙虎之难,也是为什么说要性命双修,假如他已经有证道的性功,魔障难生,现在肯定轻松不少的。真是想不明白阿蛮当初是怎么撑过来的,难道全因为她情窦未开? 他心头忽又闪过她的丰盈酥胸、圆润长腿…… “滚开”大斥一声,他连忙想起师傅教导的“以德为盾,圣真为体,只要你心正阳纯,群魔都会消失。”当即压下那些欲念,以《五相成身观》大发菩提心,同时又运着入火不烧之体—— 心静,体热,阴阳互盛,却又互济。 那些美人身影逐渐的一个个消散,却化作了一句句鼓励:“努力啊”、“一定要成功”、“金丹在望了”…… 就这样,他以这种方式击破魔障,让炉内丹水慢慢的烧沸,再慢慢的平静下来,重新融合在一起。 当一炉丹水再不分阴阳,犹如装满琼浆玉液的瑶池,金光闪烁—— 第五阶降龙虎完成,第六阶,合铅汞 “呼,不知道现在过了一天没有?不管了,继续,铅汞师叔,你可得给我乖点儿,我不想使用暴力” 第一卷 第二百九十一章 乐感难耐 内有天然真火,炉中赫赫长红 此时,在谢灵运的身炉炉底,混元真火仍然烧得熊熊,猛烈的火力源源不断的冲向整个丹炉,令炉子火红一片。 事实上玄关一窍里的真火十分充盈,所以他可以安心的继续冲关,结丹第六阶,合铅汞 所谓的“铅汞”亦指阴阳,又指性命,铅为命,汞为性。这一阶其实与刚才的降龙虎差不多,也是一遍的烧炼,也有群魔要夺食。 不过如果不在观想,就可以见得,这些丹水正在周身的经脉穴窍流动不息,一遍又一遍的大周天,一颗颗先天黍米正式替换身壳原本的后天黍米,完成一次初步的脱胎换骨 只要这一阶完成,那么就等同迈过了一个山头,就算后面失败了,也至少会有完成结丹第二层炼丹的成果。 谢灵运继续保持着心静体热的策略,让真火燃烧丹水,然而当再度的烧开之后,周身就感到十分的燥热麻痒,如同**到了沸点之时的身体—— 这时候,混元真火的不好之处也突显了出来…… 寻常修士炼丹用的体内真火,说到底不过还是后天的种种真火,而他的混元真火,乃是一切真火之源头,最是猛烈,现在也最是**。 这回并不痛苦,反而非常舒服,尤其每当一颗黍米替换完成之后,就会闪过一丝乐感。 这种乐感比男女之间的缠绵悱恻相差无几,都属于神沸腾的一种。 而他因为速度快,千千万万的黍米带来千千万万丝的乐感,就汇成了一道道非常强烈的感觉,不但舒服,更是舒服得让人飘飘欲仙,心身都要沉醉进去 “哎魔去——” 谢灵运怒喝一声,心头当真是惊魂未定,如果前一瞬自己真的醉于那乐感,现在已经冲关失败了他甚至会心神受损,成了一个整天乐呵呵流口水的痴呆,险之又险啊 不但痛苦是魔、绮念是魔,有时候快乐也是魔,七情六欲无不是魔。 说起来,抵抗痛苦他有经验;抵抗这种阴阳结合带来的**之乐,他的经验少得可怜,明明身边有几个如花似玉的俏佳人,而且她们也愿意…… “用将须分左右军,饶她为主我为宾。” 他心头想起紫阳真人这首诗,果然是有理,真人说一味的清修也不好,有时候要双修一下的,就像打仗用将都要分为左右两军呢,管她是主,还是我是宾呢 “早知道竟然是如此难熬,之前就找纯儿积累些经验再行冲关了。”思索之间,又闪过了一连串的乐感,他不禁嘀咕了句。 不过这首诗还有两句:“劝君临阵休轻敌,恐丧吾家无价珍。” 双修的时候,可不要轻敌,一旦被那乐感击倒,咱们的元神元气元精就没喽金丹也被群魔夺去喽 他现在不是双修,却胜于双修。之前拿来对付降龙虎的那一套,已经不怎么管用,他心念电转,怎么才可以抗得住这越来越强烈的、犹如潮水汹涌一般的乐感? 想来想去,他决定还是先用一种老办法试试,念经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 真没想到欲乐亦可以如此痛苦,他念来念去,就是无法平静下来,好像热锅上的蚂蚁转来转去,快不行了,怎么办,怎么办 忽然这时候,他骤然感到一股凉快扑来,顿时浑身的真火都平静了不少,却没有减弱火力,而那乐感亦随之平淡了下来……这是 “芭蕉扇” 谢灵运心头大喜,定然是有人在他旁边用芭蕉扇给他扇风,应该是看出了他的异况。芭蕉扇不在钵盂手镯里,被众人拿着在研究,现在是谁呢?纯儿?阿蛮? 还是瑜瑾宫主?似乎只有她才有眼力看出他的状况…… 之前他还以为自己可以搞定一切,也没意料到这情况,所以没有特意让谁来护法,现在想却是失策了,不管是谁都好,这下真的帮了大忙 “哈哈哈哈,芭蕉扇果然是至宝啊,再度拯救世人于水火之中,好谁敢说它只是一件垃圾?” 果然,心头忽然响起了瑜瑾宫主的淡雅声音:“谢小友,我刚刚见你有走火入魔的迹象,现在没大事吧?” “没有没有,宫主你来得正好救了我一命啊”谢灵运在心中大笑。 “呵呵,平常人往往都敌不过前面的痛苦,在这里倒能很容易的迈过去,你倒好,枉你身边有那么多红颜。”瑜瑾宫主的笑声有点无奈。 谢灵运有点不好意思:“呃没办法,刚才我也有这个自责,怪也是怪自己平时太过正人君子,让宫主见笑了。” “你继续修炼吧,我在旁边为你护法,尽可以安心。”瑜瑾宫主说道。 “宫主,现在可过了一天?” “还没有,再有四个时辰就是一天了,若图美名,你可得加紧了。” “纯儿、阿蛮她们在旁边吗?”谢灵运忽而问道。 “也在,怎么了?”瑜瑾宫主有点不解。 “没什么,还请宫主转告她们,说她们真的好凶猛,哈哈哈哈” “你可要跟我闲扯完这四个时辰吗?” 当然不是谢灵运再不敢耽误,继续潜心修炼—— 有了芭蕉扇的帮助,他顿时势如破竹,忍着乐感,一举把全身换了个遍,成了先天之体魄,也算是有了养育道胎的基础。 第六阶合铅汞完成,第二层炼丹完成,第七阶,七返 终于迈过了那一条保险线,接下来就是还丹的三阶,所谓“还丹”是指在炼外丹的时候,当丹砂烧成水银之后,放置上一段时间之后,水银在炉内又还原了成丹砂,就叫还丹。 而这一遍又一遍的炼制,外丹叫转,内丹是七返和九还。 所以现在炼好的丹只能叫嫩丹,当炼好了此层前两阶,才真正的结成金丹 这无疑又是相当花费工夫的,材料不需要新加,但更费的就是柴薪火力,寻常修士要为此苦恼,谢灵运却不需要,玄关一窍里多的是混元真火 熊熊熊熊—— 第一卷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一天结丹 七乃火数,九乃金数。以火炼金,返本还元,谓之金丹也。 混元真火连绵不绝,谢灵运的身炉里丹水一片沸腾,因为是入火不烧之体,他把火力提升到了一个极高的程度以这种火候,别人会走火入魔,他却不会,而且柴薪管够。 很快后,满炉金色丹水就烧成一片火红,知道功成了,他慢慢的停下了炉火,让丹水冷却下来…… 过得一阵,丹水渐渐凝结成一团红金互绕的丹块,不是十足的浑圆,却能看出是一颗珠子的形状,静静的悬浮在炉中 “哈哈,一返完成”谢灵运心头欣喜,这是炼成第一返的景象,丹水成为明珠了。 《悟真篇》有诗记曰:真精既返黄金室,一颗明珠永不离 炉火随即又一次熊熊燃起,马上是第二返 丹块被烧开成水,不久后再度冷却和凝结,然后又化开…… 一遍遍返炼下,那丹珠变得越发的浑圆晶透,光芒则是越发的明亮夺目,犹如一颗朗朗的夜明珠,无处不皎洁 当七返完毕,丹珠散发之火已然是真火,它已是圆满光净的真珠 谢灵运呵呵一笑,这一阶对他来说没有任何难度,本该大费周章的炉火被仙丹解决,所以说仙丹真可以助人飞腾。若让方仙道、神仙道那些道友知道他有此福缘,不晓得会作何反应。 接下来的“九还”同样没有难度,玄牝里剩余的混元真火足以支撑下去。 又是一遍遍的炼制,当九还结束,丹珠拳头般大小,无上的圆明,却是有了真金之性 所谓“真金不怕火炼”,这下再怎么燃烧,它都不会重新化成丹水了,此玄珠乃是坚刚永久不坏之物,是未来修士炼就道胎、元婴等的根基,与天地同长久,与日月同光明,神火不能烧毁 正如玄牝之门,玄珠并不在修士身上,也不在修士身外。 丹经有云“不可执于无为,不可形于有作,不可泥于存想,不可着于持守”,它实际上无质无形,乃一团先天神,观想为珠它就是珠,观想为丹它就是丹,观想为圆月,它也会是圆月,会是太阳。 它永远不会抛弃修士,而当修士的身壳死去,玄珠就复归先天混沌,化作清阳之,滋养万物。 第七阶七返完成,第八阶九还完成,第九阶,金丹成 “只差最后一步了,我现在的命功修为,也已经达到江南少年群英会的报名要求,哈哈” 谢灵运大笑,眨眼间结丹后期末阶,连升八级,爽之又爽 他的玄珠和师傅他们所说的又有不同,并不是放出火和金两种光芒,而是只有皎洁的白光,真火真金完完全全的融合了,与丹经譬喻的“夜明珠”相符,应该是因为完美筑基延继下来的完美结丹之效,即是最好的玄珠 最后一步当然要继续,而这一步,丹经里叫:“天地交真液,日月含真精。会的坎离基,三界归一身。” 收获的时刻修士激发出玄珠的先天力量,如同沐浴一般,给自己的肉身滋润一番,也是把那些不会再生、不可更替的黍米,以先天之全部换掉,成就真正的纯阳之体,即金丹成 这一阶的难度是个果,难不难在于前因,有些人的玄珠细微混浊,根本就不会有多少力量,不行的话只能回炉继续返还了,但身壳已经炼得不上不下,若无福缘奇遇,便只能一辈子停在结丹,看不到道胎之景象。 不过他看着自己这颗拳头大的明珠,一定没问题 当下,他结束了身炉的观想,就像取丹出炉,存想之下,只见玄珠停在丹田大海之上,宛若一个洁白皎皎的圆月,光芒照得气海波光粼粼,海边的云龙青山幽悠宁静。 景色十分美丽,便宜那三个家伙了,可以天天赏玩。 谢灵运一笑,开始运转玄珠,行着结丹末阶的法门,玄珠顿时光芒大放,那皎光一道道一团团的四散开去,如同云满千山,然后又像是月照万水,不只是丹田,周身的经脉穴窍都被照耀—— 旋即,泥丸宫呼啸着一阵阵清风;而玄珠则上升至了胸间绛宫,又是一片月明;丹田转而变成了炽焰无边的真火火海;海底依然波澄一片…… “啊,哇啊,爽啊——” 沐浴在珠光之下,百脉冲和,他不禁畅快呼啸,浑身千万个毛窍,如刚刚浴毕的感觉,温热舒爽;所以的骨骼却像睡得正酣之时;精神又如男女的恩爱欢合;魂魄则如子母之留恋,这是炼就纯阳、结成大丹的境界修证 他这副身壳,就此点化了全部的阴质,迈入先天纯阳 “哈哈”既定目标已成,谢灵运自然十分的高兴喜悦,但感觉真火还剩下一些,他有点意动,继续尝试一下冲击道胎境。 之前师傅等人没教,他还是瑜瑾宫主才知道法门,那就是继续以真火烧炼玄珠 现在不管怎么烧,珠子都是聚而不散、愈结愈坚的,就在这样的渐凝渐聚之下,让玄珠无质而生质,结成道胎。 当爽畅落下,他运转玄珠回到丹田,马上开始新一轮的烧炼,然而直到真火快要耗尽,虽然珠子又坚亮了很多,但距离道胎,却明显还有一大段的路途 完美修炼就是这点不好,谢灵运嘿嘿,决定就此出关,可不能耽误了一天结丹的美名 第九阶金丹成完成,结丹境完成,等待突破至道胎境界 “出关” 返照神光散去,谢灵运睁开眼睛,依然坐在桃园树下,天气风和日丽,周围或坐或站的待着一群大小仙女。 纯儿正坐在旁边,温柔的扇着芭蕉扇,一见他睁目,她顿时欣喜大喊:“公子出关了” 站在一丈之外的瑜瑾宫主早有意料,似是微笑的看着他,道:“一天十二个时辰,刚刚好。” “哈哈哈哈”谢灵运大笑着蹦跳起身,对“活着”又有了一种新感觉,整个人的精气神、举手投足之间的力气,跟一天前不可同日而语 “大哥哥”灵鹿儿小脸兴奋的扑来,欢快的加入蹦跳。谢灵运拍拍她的脑袋,又听到阿蛮急问道:“怎么样,成了没有?没有浪费仙丹吧?”幽杳幽渺齐声笑道:“主上笑得这么高兴,定是有好事。”阿蛮转头瞪了她们一眼,“就你们聪明吗,我也知道” “成了,一点一滴都没有浪费,本真人已经结丹完毕” 确切的听到这好消息,纯儿几人都欢声笑呼,瑜瑾宫主也是笑贺:“谢小友,你的资质真乃惊才绝艳,一天结丹,实是前无古人,可谓开创了先河。难怪令师说你是仙佛之才。” “嗯,师傅他老人家若是知了这个好消息,估计要开心得晕过去。”谢灵运笑道,在这件事上,总算没有给师傅丢人 不过还远远不够,这只是一个开始,有了实力就可以为蓬莱多出力,再让宫主好好知晓,什么叫天才 也让蓬莱的、龙宫的所有人知道,谢灵运没死,而且要刮他们的目、抽他们的脸了 忽然,他又有了意外之喜,却是感到体内的云龙山和五指山都壮大了很多,原来在修炼的过程中,蓬莱山气全部融合好了,这给他的身体和两座神山都带来巨大的变化。 要知道蓬莱山可是神山,在《山神经》六重境界里最高一级的存在,它的山气比之泰山山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感通了一番,五指山已经饱熟到了可以使出形山的圆满境地;而云龙山的形山大了几倍,两山的威力自然也更大,施法时间则更短,大大的提升了战力 他自己的身体亦坚硬了很多,分不清多少是结丹之效,多少是山气之功,但那股蓬莱气息和山势,是实打实的给身体带来好处。 在战争即将到来之际,这无疑是又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哈哈”他不禁笑了又笑,看看左手看看右手,感觉都特别厉害,向几女问道:“你们有没有感觉我变得更厉害,更帅了?” “有啊,你现在好帅,白壁”阿蛮哼了声。 纯儿却眸光流露痴醉,俏脸认真的道:“公子,我感觉到了,你好像一团火似的……看着你,我的心就噗通噗通的乱跳……”她羞赧的轻声道:“不信你摸摸。” “呃”谢灵运闻言怔住,看着她罗衣下起伏不定的酥胸,真有一种错觉,难道现在还在修炼之中,她们都是魔障?应该没那么恐怖吧 他装着没有听见这狐仙的挑拨,这回要不解风情了……也当然要这么做,宫主都还在呢。 “呵呵。”瑜瑾宫主淡淡一笑,看看众人,道:“谢小友,此事已了,我该回去蓬莱宫了,正好不用妨碍你们。” “但你们庆贺过后,都要做好战争的准备,也先留在竹宁山不要乱跑,以免泄漏消息。有什么事,我会派人来通知你们的。” 众人都点头应好。 第一卷 第二百九十三章 风雨来了 “什么?谢灵运死了?形神俱灭?确定吗,嗯……死得真快,不能亲手杀掉他,还真是一个遗憾。也罢,待攻陷了蓬莱,如果他还有点渣滓在世间,就挫骨扬灰;没有的话,他总也有家人亲眷吧,杀上几个好了。” 东海龙宫,当听闻谢灵运的死讯,龙王三太子敖滔脸露冷笑,其实他自始至终都不把什么谢灵运放在眼里,一只小蝼蚁罢了,怎么可能时时记挂? 发出悬赏是为了消那一口怨怒,更是为了立威。 所以此时他并没有大喜,也没有大怒,有的只是嘲笑,以及一种理所当然“得罪我敖滔的人,还没有哪个是活着的” “传令下去,马上把这个消息,散遍整个东海,告诉那些有异心的家伙,谁跟我作对,谁就是谢灵运的下场” 这消息先在东海龙宫传开了,龙女得知之后,顿时双眸一瞪,过了几息后,有点黯然的长叹了一声,心里颇不是滋味,怎么就这样呢? 为什么?如果谢公子当日愿意为龙宫出力,现在肯定是另外一番光景,说不定都成亲了,很开心的吧? 龙女摇摇头,打消了那些在心头泛过的一幕幕想象,喃喃道:“谢公子,虽然只是一面之缘,但我会永远记得你的……” 很快,这消息犹如巨浪一般,冲向天际再四散而落下,东海的四面八方岛民,都知道了不少的岛主为之恐惧,生怕会被敖滔秋后算账,改变心意投入了龙宫大军…… 接着消息就传到了沿海的地区,东海郡百姓首当其冲的知晓,当何长瑜听闻之后,他不禁为之悲叹 他和谢兄弟一见如故,若不是相聚甚短,一定会结成结拜兄弟,只是现在……永远都不可能了。 可悲,可叹,可惜 都是歹毒的敖滔所害,恶龙如此祸害人间,天道何在想到悲哀之处,他向着天空挥了一记拳头,痛骂道:“还我谢兄弟来” 何无忌听闻后,络腮胡子的脸庞也黑了下来,沉声斥道:“龙宫如此行径,自丧天理民心,就算有雄兵百万、神宝无数,此战都必败无疑……” 这消息正传得越来越远…… 蓬莱。 一天结丹 这个速度真是前无古人,也不知是不是后无来者,谢灵运真的很想告诉师傅他们这个特大好消息,算算日子,距离清明也只剩下半个多月了,他们定然每天翘首以盼着自己回去吧。 当然在这个关头,蓬莱的战事一天没有尘埃落定,他一天都不会离去。 不过在心中,倒确实有点迫不及待要上战场…… 有这种心思的何止他一个人,云飞扬、叶甫宇等神庙子弟无不是擦拳磨掌,准备着痛宰龙宫大军 在神庙的伤心事他们已经压向心底之处,权当那个白壁也死了,这次只有九个神庙子弟就是,反正那家伙也是修为低下的痴呆一个,就算拿到了什么至宝,又能有什么用? “云师兄,今天的敌方动向怎么样?” 章鱼岛的海滩,现在面貌大变,驻扎了上千的蓬莱将士,一股严肃紧张的气氛笼罩着这里,而神庙子弟们也在其中,带领着众人负责巡逻、留意敌情等事项。 梦若乘着灵鸟落到了海滩上,来到主营附近,见到正听着巡逻兵汇报的云飞扬,她走了上去进行询问。 云飞扬看看她,脸庞上的神情温和了几分,道:“若儿,我不是叫你别来章鱼岛吗?此处危险,你守在南滩郡就可以了,这里便交给我吧。” 梦若淡淡一笑,并没有多少的领情,又问了一遍:“敌情如何?” “还是没有什么变化,人数上似乎是又来了一支新的人马,但他们仍然只是驻扎不前。”云飞扬沉声回答。 梦若点点头,眺望着远方秘境的入口海那边,沉吟道:“龙宫大军不动,应该是要等待另一边的配合……”她没有说下去,但云飞扬听得明白,正是指和瀛州内里反合的,从荒境那边进行入侵。 “我听闻宫主有意让你和白壁,带着人马一起前去荒境进行防御。”她又道。 “白壁?”云飞扬闻言大怒,他都几乎忘了谢灵运这厮了,躲在竹宁山上风流快活着吧 他怒道:“我就不明白宫主想的什么,为什么总是对这个小子另眼相看一样我去荒境可以,但绝对不能带上白壁这个废物,我不想再被他拖后腿,我也真怕自己会忍不住,一剑把那废物的脑袋砍下来”说着,他按了按腰间斩龙剑的剑柄,剑身光芒流转。 他的声音有点大,顿时吸引了周围叶甫宇、李厚连几人的目光,他们走了过来,听闻之后,顿时也是大骂,“我也不明白宫主,太糊涂了”、“要不我们一起上书,请求宫主把白壁那伙人押送出蓬莱吧”、“绝对好,我听闻他们是龙宫的奸细” 梦着众人又掀起新一轮的骂潮,她轻叹一声,美脸渐寒,道:“白壁虽然拿回来一件一重宝,但依我看,他不像是心不诚,只是事与愿违而已。” 众人都怔了怔,这是梦若第一次对此事表态,却没想到她手指对外不对内,竟然帮谢灵运说话…… “若儿,难道连你也犯糊涂了吗?”云飞扬不禁气恼,到底他们在梦中,都怎么了? “糊涂的是你们,那人能进炎火山而全身而退,心性如此坚韧,你们谁人敢保证自己能做到?”梦若突然质问,众人顿时哑口无言,这真的不敢保证,又听到她:“白壁此人,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更没有你们想的那么不堪。 “可是,可是……”众人还想反驳什么,可是谢灵运为什么就拿到一个垃圾回来? 梦若摇摇头,不愿跟他们多罗嗦,道:“也许你们听了,又说我犯糊涂,我却觉得他拿的东西,不一定就是垃圾。” 众人果然失声而笑,面面相觑,都有点嗤之以鼻,云飞扬也气笑了:“若儿,若儿,你是中了什么邪了” “云师兄,既然你不愿意和白壁一起去荒境,那就由我和他一起去吧。”梦若淡淡道,说罢就转身走向远处的灵鸟,不理会后面大喊大叫的云飞扬几人 就在这时候,众人骤然看到,秘境的天空变色了,一大片乌云涌来,风雨欲来的样子—— 战争,要打响了…… 第一卷 第二百九十四章 埋伏 “东海龙宫百万大军,征伐蓬莱,誓复海域蓬莱狗贼速速投降,他日破阵,鸡犬不留” 蓬莱秘境南方的天空乌云密布,正下着滂沱大雨,隆隆的雷鸣暴雨声响之间,有着一阵阵声威震天的喊杀声,轰得惊涛骇浪、海岛摇晃 云端上隐隐有着龙蛟飞游搅翻的身影,连秘境的天然风力都无法限制;海面上巨浪如船,列满了一队队的各种鱼蛇将士,旌旗无数、鳞光照天,有巨鲛巨鲸穿腾其中,又有飞鱼海鹰盘旋于上,密密麻麻,铺天盖地 从章鱼岛的高点遥遥望去,掠过了第一重的诸多外岛,粗略一算都有十万之数,还有无数潜藏在海里…… 而龙宫打出的旗号,则是百万大军 经过这段时间的整备,龙宫终于在今天点燃战火,先兵临城下而不攻,只不断的鼓嗓喊话,想以这种四面楚歌的重重魂攻,压倒蓬莱万民的意志,乖乖地成为龙宫的俘虏,免去一场惨烈的杀戮。 东海龙王敖广并没有御驾亲征,龙宫的主帅乃是龙王三太子敖滔,这种做派似乎根本不把蓬莱当对手,其实也有其它的顾忌。 毕竟龙王身份特殊,一旦老骨头们出马,恐怕会牵动仙界神仙;同时若然事不可为,龙王又可以出面调停,保住敖滔等将,如当年敖青,小则责罚一顿,大则关锁数百年,性命却是无忧…… 但派出了千年来休养生息所得的十之七八的兵马,又集结东海的万族万岛之力,又得人世诸道和瀛洲秘境相助,焉能说龙宫不尽力? 这一次,相比千年前的大战,东海龙宫更似是一个疯狂的赌徒,几乎把所有都压上了 如果输了,都不知能不能恢复得了元气,所以只能胜 蓬莱方面不必多说,更是使尽全力,由瑜瑾宫主本尊带领的三万蓬莱宫大军,已经驻入了章鱼岛,与云飞扬领的一千先锋汇合。 对于敌方这一阵阵的招降,蓬莱大军自然不屑一听,连谈判什么的都省下,谁不清楚龙宫的狼子野心?这件事,只有通过战争才可以解决。 但蓬莱不会主动出击,前面的第一重外岛乃是一个天然迷阵,龙宫要攻进来,必须要进去,一进去就像是自投陷阱,到时候蓬莱大军再从章鱼岛杀出去,无疑是占尽地利 所以龙宫也不会轻易进攻,它们已经在千年前、二千年前吃了太多教训丨第一重外岛是个地狱如果在那里消耗太多的军力,成了强弩之末,又如何攻打第二重外岛、蓬莱主岛、蓬莱山…… 龙宫在等。 瑜瑾宫主知道它们在等什么,那就是蓬莱也在等的:“瀛洲援军”。 瀛洲的军队会通过荒境进来蓬莱,一旦他们在荒境崖站稳阵脚,除掉守卫、控制住传送阵法,再把大军源源不断的送进来,这样都用不着内奸开门,龙宫的利刀就会捅入蓬莱的心腹之中。 只要蓬莱山一乱,龙宫大军就杀入第一重外岛,士气如虹,两面夹击 相反蓬莱大军定然会惊慌失措,兵败如山倒,一路退回去蓬莱山,甚至就此一举溃败…… 是以暂时来说,蓬莱山不起烽火、蓬莱大军不乱,正面战场都会维持着对峙的状态。 而荒境战场,则成为了决定战争胜负的首要关键 瑜瑾宫主本来打算先派一支队伍到荒境放哨,现在战情急转,她就决定以一个阳神分身为将军,亲自带着一万军士,前往荒境云泽原,准备伏击瀛洲龙宫联合军,把它们消灭在荒境,削弱敌方的力量。 此外还有两万大军留守在蓬莱山上,一来保护山中民众,二来随时支援两边的战场。 这总共的六万军士是蓬莱宫和众海岛的青壮可战力量,剩下的人要么是老弱妇孺,要么就是普通百姓,就算有修为也没战力,上了战场不过是送死罢了 所以一万“荒境军”已经很多,但贼军既然敢于暗渡陈仓,来者必不是一万两万,等待荒境军的,极可能是一场恶战 在神庙子弟中,梦若、彩妍、焦勇和李厚连四人都会前去,“白壁”谢灵运也会去,以及阿蛮。 纯儿本来亦想跟随,但谢灵运考虑到她修为低下,就让她和杳渺姐妹留下来,一起守卫仙宅和照顾好灵鹿儿;连着把聚宝盆里的稻草人、白马儿白米、当康猪都留下。 至于赣巨人和城门精,被古楼压着的穷奇凶兽、兕牛大圣,冬眠的老乌龟,被关着的华池老贼,则都随队出征…… 兵贵神速,在瑜瑾宫主的指挥调度下,众人快速集结好,就行军出发。 这么大的动作,内奸必然会知道,虽然对外说此行是为了去荒境采集战备资源,但如果内奸猜测出了真正目的,又通知瀛洲大军,倒会另生变数。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做是这么做的了,总不能只派几百人去“迎接”。 而以防奸细使坏,宫主的另一个阳神分身坐镇荒境崖,看谁敢作乱;还有一个阳神则坐镇海神殿处理诸多事务,稳定人心。 无论本尊分身,四个都是宫主,一神四用,真是高人。 荒境,蓬莱法坛,当一片片光芒爆闪过,一队队军士出现…… 谢灵运和阿蛮属于第二批进来的,刚一落定,阿蛮就好奇的张望四周,又抬头望天,跟他第一次来的反应差不多,说道:“这里就是荒境么,没什么不同啊?哪里是炎火山?” “炎火山在东边。”旁边走过的梦若清声回答。 “我们就埋伏在这里吗?”阿蛮一边走出法坛,一边饶有兴趣的问道。 埋伏?周围一些普通蓬莱子弟听到,顿时满脸不解,不是来采集资源吗? 但是很快,当所有一万军士全部进来了,瑜瑾宫主就严肃的向众人宣布一些真实状况:“瀛洲叛变了,我们此行,其实是为了伏击敌军……” 听了这些惊人的消息,众人立时哄然一片,无不是义愤填膺,痛骂瀛洲金峦宫,誓要把那帮背信弃义的贼人杀个于净 这是个很好的鼓舞军心的机会,但瑜瑾宫主性情淡雅,当下并没有什么激昂誓师,只是吩咐众人做好迎战的准备,以及战死的准备…… 然后,她就带着众军离开法坛山坡,拔军前往附近的山林埋伏。 瀛洲的法坛建在西边,所以敌军必从西边过来,本来蓬莱最好的做法是分派两军,伏于北边和南边,到时候一起出去夹击。 但现在军力太少,分之恐怕反而不能把力量集于一处,被人分而歼之,所以宫主还是谨慎行事。 哗哗沙沙,很快,一万大军走进了山坡北边的茂密山林之中,都屏着气息,不易被外边察觉,等候着敌军的到来,待他们拥挤在法坛山坡上,再突然杀出去反正只要荒境崖那边不放行,他们是不可能跑到蓬莱里的。 而在之前,蓬莱和瀛洲已经说好了援军会走云泽原这一条没什么风险的通道。 “我去看看情况。” 大军最前面,谢灵运等人都在,这时候瑜瑾宫主说罢就爆散为气,去了瀛洲法坛那边—— 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紧张和凝重的沉默,唯独阿蛮连连打着哈欠,懒洋洋的靠在一棵大树树身上。 过了小半天,一阵风吹过,瑜瑾宫主骤然凝聚现身,众人连忙围了上去询问情况,宫主答道:“敌军已经进入荒境了,正往这边来,看上去应该有三万人左右……估计再有两个时辰就到,大家都先调息养神吧。” 三万人众人闻言都是不禁惊讶,尽管早有意料,但这个数目真的不少。 现在岂不是成了蛇吞象,就算蛇躲在暗处,如果一个不好,仍然会是失败收场…… “大家不必担忧,现在敌明我暗,我们又是以逸待劳,胜数还是很大的。”瑜瑾宫主鼓励着众人,又看看梦若,道:“而且我们还有一件可以决定胜负的法宝,梦若的冰月笛” 到了这种时刻,她终于给众人讲出了冰月笛的奇效,而众人听了,果然皆是十分欣喜,军心大为鼓舞 谢灵运轻轻问道:“宫主,敌宫的将领是谁?” “我有看到剡无棘。”瑜瑾宫主亦有这方面的顾虑,“却不知剡巅有没有来” 剡巅正是金峦宫宫主,一身修为比之她都是不逞多让的,她现在只是来了一个阳神分身,若然打起来,恐怕讨不了什么便宜。 两个时辰转眼即过,众人渐渐听到一阵阵行军响声远远的传来,心头都一跳,来了 这一来就有如潮水般汹涌,轰轰隆隆的好半天声响,透过树木的缝隙,众人也看得着远方三万大军走过的景象,他们果然没有防备埋伏,步伐急速,还以为蓬莱依然蒙在鼓里,要急行军去奇袭蓬莱山…… 过得一阵,算起来他们已经快到法坛了,瑜瑾宫主向梦若点点头,道:“开始吧。” “好。”梦若取出了冰月笛,双手横笛起来,薄嫩的嘴唇凑向笛口—— 第一卷 第二百九十五章 杀啊 在众人的注目下,梦若抿着了冰月笛的笛口,纤纤的玉指按着笛孔,与流转着皎洁白光的笛身相映成辉。 她微微闭目,柳絮般的睫毛微微抖动,一身真力量运转,十指舞动,吹奏了起来:“呼呜呜呼呼呼——” 冰月笛的皎光顿时应声大盛,犹如是一轮弯弯的明月,光芒可以照耀天地 而无形的笛声又确是一个个美妙的音符,飞舞了出去,渐渐响彻了山林,又随着轻风越传越远—— 七重末阶之宝 笛声是那么的美,宛如仙境之乐,宁静、安然、欢快 勾起了人心中最美好的那一根乐弦,与之一起奏动,享受着这种美好。 世间那种种的争端,种种的对错,什么名什么利,所有的恩怨情仇和执着,都仿佛要烟消云散—— 只愿,踏上那一片乐土,拥抱那一种幸福。 “唔……”众人顿时神情变得缓和,那些紧张凝重都有些消散,然而这些笛声魂袭却并不是针对他们的,他们只是过路听到而已,却也中了法效。 这是法效吗?谢灵运摇摇头,却感觉并不是,这是道啊 他看看那边的阿蛮,竟然发现她已经咕噜的睡着了,那样子睡得十分甜美,嘴角垂着一丝口涎,都不知道作着什么美梦…… 凶暴如阿蛮,都被乐曲折服 再看看周围众人,越来越多人悠悠然然,忘记了这是战场,忘记了随时要生要死,仿佛身处于婴儿摇篮之中,就连彩妍、李厚连等几个神庙子弟,亦是如此,一脸的醉态。 他心中大为感叹,佩服,真是让人佩服,梦若姑娘能奏出如此美妙的乐章,是冰月笛的功劳,更是她自己的心性修为。 她有这颗心,才可以用得了冰月笛,才可以“感化”到这么多人。 可见其心,和此曲是一般的美。 只可惜,此曲却出现在残酷的战场之上,最糟糕之事莫过于此吧 笛声越来越响,忽然又是一连串轻快得宛如珠打银盘,又如雨落纷纷的妙音,他都微微闭上双目,翘着嘴角,享受起这一曲来,反正到了该醒的时候,宫主会叫自己的…… 与此同时,山林外面的山坡上,三万瀛洲大军都突然疑惑起来,脚步没有停下,却纷纷询问起来:“怎么回事?你听到了吗?”、“乐声?好像是笛声?好好听……”、“是仙界的声音吗?” 一瞬不同于一瞬,众人同样为之迷醉,一个个都呆立了下来,仰望着头顶的蓝天,似乎见到了一片幻景,仙境…… 三万人急行军,而突然停下来,又不是同时停,这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后面的人挤往前面,前面又没有动,顿时惊声四起,有人倒下,有人挤成一团 “怎么了,都怎么了都醒醒,继续走”一些将领长宫见此,都是又惊又怒,然而没等他们骂上几句,他们就停了下来,也静静的听着这仙乐…… 从修为低到修为高,三万大军很快就已经有了十之七八的人在发愣。 “这,这是笛声?”最前面的剡无棘高高拧着双眉,脸上惊怒得一阵青一阵红, 他是这次行军的统帅,负责先攻入蓬莱,成了之后父亲等人再到,此举自然是为了掩人耳目,免得一下全力出动,惹得蓬莱怀疑,因为正常而言,瀛洲不会肯全力帮忙,尤其代表了绝对态度的宫主,跟东海龙王不来是一个道理。 所以这三万“援军”,也大多数是一些年轻力量,本意是先浸透到蓬莱山的各处,到了第二支援军到来的时候,才突然动手,一起开杀…… 此时,他正运着魂力苦苦抵抗着那笛声的侵袭,大概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冰月笛蓬莱拿到的这件七重宝,果然不是什么垃圾,竟然可以大范围的** 然而他猛然想起,就算是这样,蓬莱人怎么会攻击他们这些援军?蓬莱人在附近吗?他们怎么会来了荒境?难道……瀛洲和龙宫合作之事败露了?怎么可能 他环顾周围,笛声越来越急,魂袭是越来越重,他的额头顿时布满了冷汗,被毒蛇盯上却完全不知道对方在哪里,不好,不好…… “醒醒,都给我醒过来”剡无棘大怒的踢向周围的人,他把刘博建、谈秀韶几个神庙子弟踢醒,他们都是满脸惊恐,连连问着“怎么办?”、“怎么办?” “可恶”剡无棘其实亦是六神无主,他们都并不懂得大规模唤醒众人的法术,更别谈去抵消那笛声,但眼见三万大军越发的痴呆,那股危险感就越发的强烈…… 他突然想起什么,望向刘博建,怒道:“你的巨雷鼓呢,快用” “是了”刘博建如梦初醒,他从神庙得的巨雷鼓有鼓动军心的辅助之效他连忙取出,不作多想的就运气拍打了起来,咚咚咚咚—— “所有人都给我醒过来,别中了敌人的诡音”剡无棘运声大喊,喊声合着那鼓声,震得山坡的草木都为之摇晃—— 然而,巨雷鼓只是五重之宝,刘博建也只是道胎中期的修为,怎么敌得过冰月笛和梦若? 三万大军就如中毒已深,听着这些杂声,最多只是从睡梦状态变为模模糊糊,战力依然是严重的下降 “杀啊”、“瀛洲狗贼,受死”、“杀啊” 突然之间,很多人一身冷汗的醒了过来,却是被喊杀声惊醒的,他们不由自主的望向山坡北边,只见一支大军铺天盖地的冲来,从天上,从地上,分明可以看得清楚他们那愤怒的脸庞,闪烁着各种灵光颜色的刀剑武器 “嗷吼——” 一声虎啸,更是骇人之至 所有瀛洲子弟都傻了,这帮人,这帮人…不是蓬莱人吗?蓬莱人不是被骗得团团转吗? “迎敌,迎敌”剡无棘失声惊叫,他看到了一张不算熟悉却也不陌生的脸庞,不可能存在却确实在那里的脸庞…… 他也明白了…… 谢灵运,没死 第一卷 第二百九十六章 乱战 “剡无棘,没想到吧,知道什么叫天意吗?那就是不管你们如何费尽心机,最终还是会失败” 笛声清扬、喊杀凶烈,冲来的蓬莱大军犹如风暴浪潮,剡无棘却偏偏隐约听到这把喊声,他瞪目欲裂、脸肉抽动,满是难以置信,半点都不情愿相信 谢灵运竟然没死不可能,这只是蓬莱人以幻术假扮的吧?连高松长老他们都死了,谢灵运怎么会没死 “这、这,蓬莱怎么……”、“那个是……” 周围的刘博建、曾鹏、公良高、袁雨岚、谈秀韶、夏绮绮,这一同随来的六个瀛洲神庙子弟,全部都是震惊模样,震惊于蓬莱的埋伏;之前有见过谢灵运的袁雨岚、公良高,还同样震惊于他没死 难道说这笛声可以制造幻象吗? “白壁,他是白壁”剡无棘骤然又想通了什么,孙恩几人有怀疑过白壁即谢灵运,当时他听了当然为之不屑;孙恩也没坚持,说谢灵运总没有白壁这么不堪…… 一双冷傲惯了的眼睛,此时布满了红丝 望着那片只剩五十丈距离的虎狼敌军,他突然闪过了一道迷茫,现在,蓬莱人是黄雀,他们成了没吃着蝉的螳螂…… 但没有时间让瀛洲人多想,蓬莱大军已经杀至侧翼,两军短兵相接—— 刀光、剑影,各种的法术光芒;葫芦、幡旗,各类的法宝电耀;拳风、掌劲,各个的轰嘭爆声……血肉在飞 “死去”、“背信弃义的狗贼”、“为了蓬莱” 清婉空灵的笛声依然响彻着天地,却成了一个个瀛洲人的哀曲,把他们带向天上的乐土。 战争,必然是残酷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都去死去死去死”阿蛮一头冲进了乱军之中,已经喝下了让她微醉的蓬莱烈酒,虎煞力量到了爆点,双拳不断的砸死一个个行动迟缓的敌人,一路杀向敌军帅旗那边 与此同时,李厚连挥动着翠绿的点星草,沉睡数千年后,这件五重宝终于显出了自身的神威,每一下的划破虚空,都会抽出一片亮如星辰的光碎,再向前面激射开去—— 正如暗器一般,光碎风速之下,难以闪避,顿时打得一片片的瀛洲军士惨叫着倒下 而焦勇亦在使着他的五重宝踏云旗,旗子在乱军人群中飞来窜去,如同利刃的旗边,已然沾满了鲜血—— 谢灵运也是冲锋在前,双掌如飞地对着敌军的密集处,挥出一座座云龙和五指气山出去,炸得敌军嚎叫的一堆堆倒下 收割敌人心不能软,手更不能软 因为在他们的背后,是己军,也是蓬莱万民绝对不能让这些卑劣妖孽踏入蓬莱半步 “我是蓬莱瑜瑾宫主,有一言告诉诸位,三山秘境本是一衣带水的盟友,万年以为都是互相帮扶、共抗外敌。岂料剡巅心术不正,竟然勾结龙宫,把瀛洲带上亡途但汝等何必受其蒙蔽?若愿意投降的人,只要弃器伏地,蓬莱不杀” 山坡的上空,瑜瑾宫主骤然现身,劝降的声音笼罩着乱军。 她并没有去杀戮那些小辈,其它不说,她知道这三万敌军里定然会有一些金峦宫长老。 果然,地面乱军之中突然飞起了数道的黑影,三男两女,皆是中年年纪,似乎都有接近阳神境的修为,他们驾御着飞空法宝,从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围攻而来,手上法器光芒大盛,却是使着一个封锁阵法 瑜瑾宫主凝了凝眉,如果爆散成气,落入阵中,恐怕无法重聚成形,被人一一消灭,那样真是自断手足……她不敢托大,凌空迎战上去 这下子,宫主和五位瀛洲长老战了起来,都无暇顾及其它—— 天上高人搏斗,地下厮杀激烈,蓬莱这边也有十数个长老来了,有人对上瀛洲长者,有人带领指挥着士兵们…… 山坡战场已经是血流成河,游魂阴鬼越来越多,修士打仗杀得很快,这一会工夫,就至少有三千人倒下了,或是身死或是失去战力,而里面十份有九是瀛洲军,十份之一是蓬莱军。 可以说,这不只是蓬莱占据上风,这是场一面倒的屠杀 “我投降了,我投降了别杀我啊……”一个瀛洲小兵扔掉长剑,哭喊着伏在地上荒草间,血腥味刺鼻,他怕得浑身瑟瑟发颤,胆都破了,准备在蓬莱山奸淫掳掠的念头,早已不知道去了哪里…… “死”冲过的阿蛮听到声音,一拳砸了过去—— 拳风撕裂皮肉,小兵痛得满脸扭曲,在身体爆成肉碎之前,绝望淹没了他,不是说投降不杀吗? 尽管到处有着投降了依然被人杀去的情况,但越来越多的瀛洲子弟,都伏到地上,压倒一片片的野草,“求求你们,放过我”、“我不想来的,是他们强行拉人”、“我错了,我知错了”…… 不投降又能怎么的,经过大半天的急行事,又被冰月笛搅得战意消无,他们已经没多少力气了…… 三万大军,已死去五六千人,近万人匍地投降,逃兵四起、士气成鬼 兵败如山倒 “给我打啊,你们这些杂种,给我打啊” 瀛洲军中间前方的统帅旗旁边,剡无棘暴怒的连连吼叫,他没有过去北边战场,因为他受了笛声的影响,战力有所下降,由此顾忌着自己会受伤。 但那些小兵太让他失望,竟然连点像样的抵抗都没有,尤其被谢灵运等人杀得如入无人之境,更让他恼恨至极 现在的景象和出发之前想的太不同了,不是他们在蓬莱山所为欲为,完全调转了过来…… “剡帅,怎么办,怎么办”刘博建几人不停的焦急相问,亦龟缩在这里不敢出。 “都给我上去”剡无棘阴声说道,看看天上,五大长老和瑜瑾妖婆仍然分不出胜负,左军一片混乱,右军迷糊和溃逃,根本组织不了什么整齐攻势,必须要把士气重新拿回来,撑到援军的到来…… “瀛洲军都听着,我是剡无棘,我已经捏断了和金峦宫的一丝神识连系,这是求援的信号剡巅宫主已经在率领援军前来,马上就会到大家都振作起来,杀光这帮蓬莱贼子” 剡无棘向着四周大喊一通,又让众人传散开去,刘博建顿时击着巨雷鼓以助传音,这番话既是为了重振士气,也是事实如此。 有着数万龙宫将士的十万联盟大军,用不着半天就到 只要撑过这一会…… 冰月笛虽然着实厉害,但梦若吹奏**曲也是要消耗神的,一下同时魂袭数万人,她又能坚持多久?现在的笛声已在变得微弱了,很快就会连嘤咛都没有了吧。 再加上凝神驱散,剡无棘完全清醒了过来,不再受影响,他一声高呼“杀”,就乘着灵鹤飞了过去—— 曾鹏、公良高等神庙子弟,连忙跟着。 一道爆烈的赤红光芒骤然亮起,耀得这片山坡战场一片刺眼,众人一看顿时惊呼连连,瀛洲人欣喜若狂,噬魔鞭 瀛洲的七重宝剡少主终于出手了 “哈哈哈——”剡无棘一边冲飞一边狞笑,神催使之下,手上的噬魔鞭猛然从半丈变作了六丈之长,犹如一条赤鳞怒龙,他手上一挥,六丈红鞭立时圈住了地上一堆十几个的蓬莱子弟,紧紧束缚—— “都死吧”他手上又一动,噬魔鞭爆起了炼狱真火般的红光,一片惨叫声响起,那些蓬莱子弟全部被拦腰勒断成了两截 剡无棘满脸恶毒的笑容,一鞭鞭的抽出,把心中的怒气都还给这些蓬莱人 每一鞭,都有一堆人痛苦倒下…… “喝啊……”眼见长鞭打来,李厚连急忙挥出点星草去抵挡,啪的一声,法宝竟然被那股恐怖火光噬成了一片焦黑,然后四分五裂,一件五重宝就这样被毁坏 而他也被长鞭抽中,惨叫一声,倒飞了三丈有余,重重的砸落地上,立时有一滩鲜血涌出,生死不明…… “哈哈哈哈”剡无棘笑得更是肆无忌惮,面容十分扭曲,这帮蓬莱垃圾,可有见识到了什么才叫七重宝吗不是鬼鬼祟祟的笛声,是毁灭一切的鞭打,“你们还有得死” 这时候,他已经距离谢灵运很近了,对方已在攻击范围,便对准那个死人,再一次凌空的挥舞长鞭—— 让周围众人惊讶万分的是,谢灵运一踏地面,突然飞了起来,手上一挥,一座巨大的青山随之凭空出现,砸向飞来的剡无棘 他们分明看得出这次的青山有什么不同,好像……是真的 “剡无棘,你才是死期到了”谢灵运怒喝,踏在那一座五指形山的山顶上,一起飞向大敌—— 尽管他的命功修为只是结丹末阶,而剡无棘是元婴初期,但他有信心,斩杀此魔 望着转眼将至的碰撞,双方的众将士都不由瞪大眼睛,屏住了呼吸 第一卷 第二百九十七章 噬杀! 呼隆轰—— 五指形山快若飞鸟的划破长空,如同神佛降下的手掌,五座山峰连绵成了遮天蔽日的威势,欲要压碎大地,无法逃避,不可抵挡 嗯?剡无棘顿时吃了一惊,比起不久前交手时谢灵运所使的青山,眼前之山显然更为强大,摄人气息强了三倍不至 在神庙时“白壁”还很是孱弱,怎么过了短短十几天,他的修为会高了这么多 不过,他以为光凭这样,就可以战胜拿着七重宝的元婴强者了吗? 太天真了 “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噬魔鞭” 剡无棘手腕扬起,噬魔鞭立时改变了方向,朝着巨山抽去,红芒再度爆盛,骤然一下急速伸长,当他把力量催到极点,法鞭长过了百丈,破风呼啸,把整座巨山都旋绕缚住 五指形山犹如是被人掌控的风筝,不得前进半丈 “破”剡无棘一声暴喊,噬魔鞭熊熊燃起了爆裂的焚金真火,一条狰狞的火龙当空飞舞,把整座巨山勒得爆炸开去—— 轰隆无数的土石草木碎片布满天空,大如车牛的、细如河沙的,旋即纷纷砸落地面,好像下起了陨石雨 下方的两军众人都纷纷闪避,一时连厮杀都顾不上,有躲闪不及而被巨石砸中的,当场就血肉模糊,肢飞颅滚,惨叫遍野 转眼之间,这场生死对决的形势翻天覆地,两军士气也是立刻反转 就算谢灵运如山神般威猛,却被剡无棘一鞭破掉,毫无半点机会 蓬莱军似愣似呆,又觉得是在情理之中,没有惊喜,没有奇迹,白壁谢灵运果然都是不行瀛洲军士气大振,越来越多人清醒过来,先前投降的人都不少重新投入战斗,莫说即将赶到的援军了,就一个少主,蓬莱人都对付不来 “哎”也在浴血奋战的彩妍大叹一声,跃起的心又失望地落了下去,不行,差得太远了这下谢灵运可能真要死掉,而且真的死于不自量力…… 杀得兴起的阿蛮都停下,想着法子去帮忙,但是她不会飞啊眼见剡无棘又是挥鞭击向谢灵运,她不禁惊急大喊:“死人,小心啊” “以为只有这么点吗?那你就错了” 就在这时,谢灵运突然左手一挥,手掌中的云龙形山光团疾飞而出,随即化作一座高有十丈的巨大的雄雄青山 蓬莱山气、泰山山气、罗浮山气等散发出了耀目的光芒,共同萦绕成了一个前刺的巨型光伞,把一切阻碍都碾为齑粉,真正的势不可挡 这是他目前境界修为的最强一击,不管神还是山气,都使出全力,而不像刚才五指山那般只有刚刚好的凝聚度,却是到达极致 两招过后,他体内的能量只剩下一半不到了。 但对面的剡无棘刚刚才使了全力一鞭,也不会好受。 他,接不了这招 “什么”众人顿时震惊万状,竟然还有一座山 “这到底是什么功法啊?”、“是法宝吗?”、“也是真山吗?”山坡上惊呼声此起彼伏,乱战杀戮之中,众人都不由分神,声音一片扭曲…… 一众神庙子弟也是目瞪口呆,尤其瀛洲六人真傻了,痴呆“白壁”怎么会这么强 彩妍、焦勇的心又一次提了起来,就连刚刚步出山林的梦若,那有着疲态的美目,亦是睁圆 难道真被他……? 这时候,又有一个意外发生,让众人万万没有想到 “妖孽纳命来”云龙青山里突然飞出了三个英武威迈的金甲神,正是三彭,它们挥着大刀、牛刀和长枪,凶猛的杀向剡无棘。 剡无棘脸上为之变色,一股更胜方才的杀气迫来,他极度不明白,那小子的力气从何而来?他自己却是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际,无力再来一次一鞭破山,噬魔鞭击中三个金甲神,居然都停不住它们 “剡帅,我来助你”已经有一道道瀛洲人的身影驾着法宝跃然而起,飞向战团—— 蓬莱这边自然不会坐视不管,亦有诸位强者追击而去 “快用你那什么旗,赶紧送我上去”阿蛮急冲冲的奔向焦勇,焦勇会意,连忙运着踏云旗飞来,她一下跳了上去,踏云旗顿时载着她也飞向天空 “纳命来”这时三彭逼得剡无棘狼狈的连连挥鞭,每一鞭的威力都每下愈况,他快筋疲力尽一般,冷汗流遍了全身 不过又一鞭之后,三彭终于还是被统统打散,化作金光窜了回去。但它们已经把剡无棘仅剩不多的体能几乎耗尽,完成了任务。 只差五丈,云龙青山就要狠狠地撞中剡无棘 死亡的气息骤然迫近,剡无棘刹那也有了决断,避只要能喘上一口气就好 灵鹤往下急坠,而数十个长老和神庙子弟都飞来接应 “哪里跑”谢灵运猛然发动了黑雷布鞋的神效,剩下的妖力只够一次了,他快如闪电的划出一道残影,眨眼间冲至剡无棘身前半丈—— 不能被此厮逃了去,他能看到很多人在冲来,也知道云龙青山还不能把他们全部压死,一旦对上,力有不逮 所以,这下要乘胜追击,抓住这个稍纵即逝的击杀机会 光芒闪过,鱼肉法剑在手,剑身霍地燃起了猛烈的混元真火,整把法剑顿时在剧烈摇晃,再有十息不到,就会不堪重负的寸寸断裂。 剑芒,也前所未有的爆烈锋利 “死——”谢灵运仍在疾速前进当中,一声怒喝未尽,剑尖已经刺破了剡无棘的袍甲,直捅向他的皮肉身体,那无上的气势,却是要直透而过,把他爆成几截 “嘶”、“少主”、“哇哈” 这一瞬间,天上地上众生百态,都是心跳加速,却有人目瞪结舌,有人倒吸冷气,有人心惊肉跳,有人惊喜失笑有人惊恐慌叫 梦若的瑶仙容颜上,泛起了激动的红晕,难以置信,宛如痴醉…… 锵锵—— 清脆却难听的金铁碰撞声响起,众人的双目,只见燃烧的法剑稳稳停住,谢灵运显然已使尽九牛二虎之力,却不能再前刺一丝一毫 他的眼神,亦是惊讶 “哈哈哈”剡无棘狞声大笑,满脸的得意嘲弄,他身上穿着袁雨岚拿的四重宝金石衣,而且又有元婴初期的坚硬肉身,抵挡这么一把凡尘的垃圾法剑,真是不值一提 对着那双目眦欲裂的眼睛,他冷笑道:“你这尘世蠢物,又能拿我怎么样 因为使劲和激动,谢灵运的脸庞有点涨红,只差一点只差一点的修为,突破到道胎境;或者是一把比中品更强的法剑,就可以破透过去…… 但现在,不行…… 嘭砰的一声,鱼肉法剑爆炸四散,成了一堆落下的火焰碎片 剑没有杀成人,反而碎了。 “哈哈哈”剡无棘笑得更是猖獗,经过这么一会,力气有所恢复,不多,但踩死一只蝼蚁足矣 “你上回没死,是因为上天要让我亲手杀掉你”他突然扬起了噬魔鞭,没有挥去,却发动了别的神效,一股霸烈的噬魔真火从鞭身激出,顿时淹没了谢灵运的头颅和身子,一片赤红 “噬魔鞭,可以喷发无上真火,吞噬一切” 蓬莱众人已经不忍相看,战事大起大落,竟然迎来了如此结果,他们都十分的失望沮丧。 下一瞬,谢灵运就会爆成血雨吧……可悲…… 一个尘世客人为了蓬莱而英勇的付出性命,彩妍、焦勇等人,忽然都原谅了他,虽然他在神庙乱来,不太中用,又不自量力,但其实真是一个好人,真不想他死…… “啊”阿蛮失声惊叫。 梦若的身子晃了晃,一声悲叹从心头生起,涌上喉关…… 那边同样的激战的瑜瑾宫主分心望来—— 所有的瀛洲人准备欢呼大笑 然而,有点不对劲。 谢灵运浑身动都不动一下,没有抽搐、没有惨叫,一头黑发依然飒飒飘逸,半根未见燃烧起来,而那股赤红真火却迅速的减弱,然后消失不见…… 这就好像,好像被他反噬了,而他,一点事儿都没有…… 剡无棘的狞笑凝固,转而满脸震惊,说不出一句话来 “哈哈哈哈” 谢灵运豪放的笑声让众人的心都像被捶了一记,怎么他似乎更加活力充沛了? “那就多放一些啊,烧得我挺舒服的” 除了少数的几个蓬莱人突然醒悟了过来,其他人的脑袋都石化了,凌乱如麻,却其实只有一个惊愕的心念: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嗷哈哈哈”阿蛮也在欢乐大笑,笨啊真是笨啊,瞎担心什么呀?一拳过去他会死,但烈火嘛…… 入火不烧之体 混元真火都烧不死他,何况这些不知道什么的垃圾火 这时候,众人只见谢灵运又动了…… 还有一个机会若然错过,就真的没有,所以要抓住谢灵运心念一动,钵盂镯光芒起,一物顿时在手中,聚宝盆 这是他刚刚想到的一招,不知道能不能行,试一试 “你”剡无棘脸色剧变,被一股空前未有的危险感笼罩着,眼神不由变得有了恐惧,想躲闪开去、想挥动法鞭、想使用其它法宝,但都来不及了,力气似乎在刚才被噬光,只能吐出这么一个字…… 不好……不好 “死吧”谢灵运张口一喊,杀气尽放,聚宝盆应声爆亮起了刺目的金色光芒,好像千万支的利箭,突然在光芒中,竟从盆口伸出来什么东西 众人都看呆了眼,一只活生生的凶兽的巨大头部 毛发赤红而如刺,像是老虎又不像,满口锋利骇人的獠牙双目里只有沸腾的怒火 穷奇凶兽 咔嚓———— 一声皮肉筋骨断裂爆碎的脆响,穷奇兽刚一探出头来,就疯狂地咬向眼前之人,不管是善是恶,不管是正是邪,它现在要的只是杀人 血花凌空飞溅凶兽一口把剡无棘咬成了两边,金石衣亦被咬破,就像一根竹被劈开 便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剡无棘右手拿着的噬魔鞭掉落,一半残躯落入穷奇口中,一半残躯掉落,灵形鹤爆散成气…… 金光爆亮,穷奇兽又被收了回去,无声无息地消失,聚宝盆稳稳的回到谢灵运的左手中。 哒他的右手一把抓住流光溢火的噬魔鞭—— 剡无棘,死 众人都惊呆了,阿蛮也意想不到,聚宝盆竟然还能这么用…… 天空之中,云龙青山仍然在前飞,从谢灵运上方掠过,他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噬魔鞭,俯视着下方众人,怒目长啸:“瀛洲统帅剡无棘已死,尔等不投降者,蓬莱袍泽,杀” 犹如天神下凡一样 第一卷 第二百九十八章 神威 剡无棘,被谢灵运驱使凶兽当空噬杀 “这”所有人都惊愕万状,前一瞬还是谢灵运必死之局,下一瞬死的人却是剡无棘 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那个盆子是什么?那头上古凶兽是什么?为什么他烧不死?为什么他会不翼而飞?为什么他会瞬移? 太多的疑惑,太多的惊奇 这个人,真是一般的凡夫俗子吗? 彩妍满脸潮红,小嘴张得老大,根本无法相信眼前这一切,却知道这是真的又突然醒悟,自己从来不了解这帮尘世来客,尤其是谢灵运她想起了梦若的话:谢灵运没那么简单,也没那么不堪…… 说得太有道理了,她不得不佩服梦若的眼光 刚刚的这一战告诉了她,真正的谢灵运是什么样的,他有着超乎常人的坚毅和果敢,换了普通人,乃至神庙子弟,乃至飞扬哥…… 恐怕首先就不会去战 然后在第一下、第二下和第三下的连连失手后,更不会依然保持着冷静的头脑、狠准的出手他一直在调整,一直在变化,应对敌方的招数,抓住能抓住的机会,最后终于找到真正的杀机…… 而自始至终,他一丝惊慌都没有 有的只是必胜的自信、把生死置之度外的决心,又有与境界不相符的惊人实力,焉能不胜?焉能不胜 望着天空中那道高高在上的身影,她激动的喃喃:“谢灵运,我看错你了,真的看错了……” “他,真的做到了…”焦勇亦是难以置信,谢灵运竟然真把剡无棘杀掉 不是不自量力,是真的他浑身热血沸腾,却又替为余怕刚才那九死一生的场面,不由的后退了一步,顿时自渐惭愧。 他几乎连踏云旗都忘了指挥,隐约听到阿蛮的惊急骂声,才连忙指手挥了起来—— “唔……”那边地上半死不活的李厚连艰难的抬起头,正好看到剡无棘身死那一幕,心头一片空白,这还是那个“白壁”吗,好强好强 如果换作是他,其实不用如果了,刚才面对剡无棘,他连一个回合都撑不住 又闪过一个惊悸而期盼的念头,谢灵运拿到的芭蕉扇,真的只是一重宝吗 梦若的疲态一扫而空,美脸上神采飞扬,双眸光芒闪亮,流露出心中的欣喜激动,几近忘乎所以,她知道的,她就知道谢灵运不是那种让人失望的人,他身上有一种特质,可以⊥人信任 在梦中的时候,他能抵住种种的诱惑,就已经预示了现在 现在还不是慢慢去品味胜利的时候,她清楚这是个一举击溃瀛洲军心的机会,高声喊道:“剡无棘已死,蓬莱必胜” 周围的人闻声会意,也激昂的叫喊起来,一边继续浴血奋战,一边齐齐喊声震天: “剡无棘已死,蓬莱必胜”、“剡无棘已死,蓬莱必胜”…… 那边的瑜瑾宫主脸露一道微笑,谢灵运,好样的 蓬莱的罪人?他是蓬莱的英雄 果然,激昂的喊声比之前安宁的笛声还要恐怖,瀛洲军的士气一下子跌到了冰窟中,仍有余力的那些军士面面相觑,都看到大家一脸惊恐,不管他们相不相信,先锋大军的统帅死了,明明实力高过对方一大截的拿着神庙七重宝的统帅,死了 飞在空中的刘博建、公良高、袁雨岚等人,都失声惊叫,眼巴巴的看着剡无棘的半边残躯从旁边坠过,血花似乎溅到了他们脸上…… 弥漫在风中的血腥味,令他们作呕 大家在神庙嘲笑白壁的景象还历历在目,那个时候,谁都不会想到这个傻子,会是……如此的强大。 他们的心,在恐惧源于他们自己曾经的嘲笑声,“哈哈哈哈哈……”笑的又是谁人? “别被那贱人跑了鬼魂”阿蛮刚一重新站稳,隐约见到一团黑气从剡无棘残躯窜了出来,不禁急喊。 上空的谢灵运扫了一眼,剡无棘果然身死而魂未灭,但此时已经无暇和无力顾及,因为下方瀛洲众人转眼即至,他把吞魔鞭收入钵盂镯,就一个加速,闪转腾挪的避开—— 其实不重要了,在眼下来说,最重要的是这场战争的胜负,剡无棘还有一些鬼识也好,就让他好好看着,瀛洲怎么输,蓬莱怎么赢 “我投降我投降”、“呜啊,别杀我”山坡上哭喊声一片,无数的瀛洲人在叫喊,很多人在撒腿逃跑…… “剡无棘没死,他只是身死而已”、“我们的援军很快就到了”还有一些瀛洲将领没崩溃,他们试图把军心稳定下来,但是没用,众人都是亲眼看着的,统帅被咬成两半 “杀死那小子”数十瀛洲强者在空中追击着谢灵运,气急败坏、歇斯底里、又惊又怕,他们的情绪十分复杂,但知道瀛洲还有一个机会,那就是当场把谢灵运杀死,这样多少可以扳回来一些气势 不过这边蓬莱强者们岂容他们如愿,也在后面缠住他们,各有对手—— 凭着踏云旗,阿蛮飞来飞去,咆哮着把虎拳连连挥出,砸得几个瀛洲强者都成了亡魂…… 与此同时,云龙形山这个巨无霸在天空中依然疾飞,前进的方向,却正是空中另一片战场 眼见机会难得,当巨山即将到达之际,瑜瑾宫主骤然爆散成气,然而围攻她的瀛洲五大长老却没有机会施展阵法消灭她 “小心”、“走”他们惊讶的看着砸来的形山,刚才看过用心神,这才知道一些情况,而不得不去应付——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空隙,阵法告破,瑜瑾宫主突然大发神威,阳神高人要杀这种低阶对手其实很简单,不需要太多花哨的法宝,以对的力量就可以摧毁 轰轰轰轰轰 瑜瑾宫主使尽了全力,几乎在一瞬间,变换了五下方位,击出了五下手掌,把五大长老全部打成血雨 这一下,瀛洲人更是陷入到了绝望之中…… 第一卷 第二百九十九章 意外 看到瑜瑾宫主迅猛的击杀了瀛洲五大长老,蓬莱大军爆起了一片片高声欢呼,这一仗的胜利已经握在手中 到了此时此刻,山坡上绝对是尸横遍野,瀛洲三万大军里已有上万人死在战场之中,又有上万人或伤或逃,依然可战的只剩下不到一万人。 反观蓬莱军这边,伤亡了一千人不到,还有着生龙猛虎般的九千将士,气势如虹 而且瑜瑾宫主可以自如的行动,战场上已经无人能阻拦得了这个阳神高手,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只要宫主愿意,她可以把一万敌军都杀光 当然真那么做,也许会早早就筋疲力尽,而被众多强者找到了合力将其格杀的机会;但也许宫主有着迅速补充力气的灵丹妙药,谁都不知道。 总之有一个事实,瀛洲军输了,惨烈的输了。 天空之中,刘博建、袁雨岚等六个神庙子弟都心惊胆战,其他的长老师尊亦是脸色苍白。他们可不是普通士兵,瑜瑾宫主要杀首先就杀他们,那简直跟踩死蚂蚁一般,他们连挡一下的力量都没有。 “走”、“快跑”他们都生了逃心,连忙要摆脱蓬莱敌手的缠绕,然后逃逃逃,这是唯一的活路。 聚散聚凝之间,瑜瑾宫主来到北边战场之上,看着那些急逃的瀛洲将领,却并没有赶尽杀绝,说道:“你们都被剡巅蛊惑蒙蔽了,三山秘境不应该互相残杀,都醒来吧。投降者,一律不杀。” “老朽投降了”、“瑜瑾宫主,别杀我,我愿意投降”众人其实也知道逃不掉的,试问他们的速度快得过阳神吗? 宫主的突然杀至身边,也彻底灭了他们心中的那一丝侥幸,二十多人纷纷慌喊起来—— 袁雨岚、夏绮绮等几个少女,更是哭得暴雨梨花,几乎要抱着宫主的腿来求饶,她们不想死,真的不想死啊 “无论将领,还是士卒,投降者一律不杀。”瑜瑾宫主又强调一遍,再望向蓬莱众人,道:“都停下吧,没事。” “我可不要停”阿蛮怒怒的咬牙,还要追杀那些神庙子弟,却突然感到自己浑身动不了,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握住一样,肯定是宫主使的坏。 不待她如何叫喊,踏云旗就降落回去了地面。 而这时,那一万可战的瀛洲军,大多数都已经伏倒在地,连声投降云云,鲜有顽强死战的人。 他们又不是龙宫的子弟,瑜瑾宫主说得对,原本过得好好的,为什么还要猪油蒙心的贪图人家蓬莱山的灵草玉石?他们真不该听剡巅的,为什么要跟来打仗啊? 瀛洲阵亡军士有鬼魂未灭的,后悔者不计其数,呜呼的哭泣鬼声弥漫山坡 那剡无棘看着这情况,不知道会不会气得马上烟消云散? 嘭谢灵运平稳的落到山地上,顿时松出了一口气,体内的神都已经几乎消耗尽了,刚才那一战回想过来,着实惊心动魄,稍有差池都会死无全尸,幸好没死。 “谢公子”、“谢兄弟,你真是神勇,佩服”、“蓬莱万民若知此事,都会把谢兄弟奉为英雄” 因为战事已经停下,众人都有暇高兴的围了上去,纷纷向谢灵运诉说着自己欣狂的心情,以及对他刮目相看的改观 彩妍的脸上有激动有歉意,尊崇的向他弯身作拜,真挚道:“谢公子,对不起之前彩妍对你有诸多的误解和指责,现在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愚蠢。” “是啊”旁边的焦勇连连点头,道:“谢兄弟,你让我好生惭愧不管芭蕉扇是不是一重宝,就凭此事,我都应该给你磕头认错。”说着,他就要往地上跪去—— “哎”谢灵运却拉住他。 而一拐一拐走来的李厚连,咧着鲜血未于的嘴角,也道:“我们犯了大错,飞扬哥他们也是,我先给谢兄弟你赔礼道歉”他也要跪下,亦被谢灵运一手拉住。 “两位”谢灵运摇头而笑,手上用力就不许他们跪下,笑道:“你们不必这样,磕头认错、为奴为婢什么的,都是怒火烧心之时的气话而已,我从没有希望过现在这么高兴,一笑泯恩怨就行了,大家都是朋友。” 旁边微笑着的梦若这下更是一脸赞色,见两人还要罗嗦,她出言道:“难得谢公子这么宽宏大量,你们又何必扫兴,非要他作小人呢?” “哈哈哈”彩妍、焦勇、李厚连顿时大笑,周围众人也欢笑了起来,谢灵运笑说了句“没错,我可是个君子。”更让笑声大响,扫兴之语不再说了。 看着他们笑语朗朗,走来的阿蛮不由怪笑了声,真的很怪,前一刻打得还那么激烈,现在已经可以欢庆胜利了,连零星的打斗都不多,这些瀛洲胆小鬼,真不够过瘾 “喂我有个问题,这些俘虏怎么处理?难道押回去蓬莱山吗?”阿蛮大声问道。 谢灵运一听也是疑惑,以他们的力量,任何的关押都有着很大的隐患,还没从法坛回去,如果瀛洲援军一到,恐怕都有很多人立刻反水。 除非关押在乾坤空间里…… 瑜瑾宫主为了方便阳神的聚散,其实没有带任何的法器。而梦若以实际行动回答了他们,她取出一个流光溢彩的白玉玉瓶法宝,宫主过来拿了,就开始把一众俘虏收进去—— 先是那些将领强者,再是普通士卒,一股股金光狂风把他们托起来,送入瓶子里。 不一会儿,已经收了上千人—— “哇,原来有这么好的东西”阿蛮瞪瞪碧眸,明明也有聚宝盆,但看到宝贝就有点垂涎,她哈的一声,似是嘲笑:“怎么就不知道藏着一些援兵?随时救命嘛” 谢灵运听得无语,阿蛮你想得还差了一重原因很简单,因为有内奸混在蓬莱里,如果动作那么大,内奸必然通风报信,再说龙宫知道蓬莱山空虚的话,说不定就会发动强行的正面进攻了。 他不解释,梦若却解释了起来,阿蛮听罢又有疑问:“好吧,那为什么不把我们先藏进去?到了这里再放出来,省省脚力也好。” “这个乾坤瓶没那么好。”梦若又作解释,原来这件法宝虽然可以容纳数万的活人,不过每一个呼吸,都会消耗它的灵能,尤其修士耗得更多,以一万人来算,最多可以藏上三个时辰吧。 当到灵能耗尽,乾坤瓶就会把里面的人全部放出来,所以要长期关押的话,必须维持着灵能,而充能的阵法石头在蓬莱山中。这已经是蓬莱宫最好的大容量乾坤法宝了。 阿蛮听了立时大喜,又问瓶内是什么模样,是不是有天有地的小世界? 梦若说不是,就是一个四面是玉石巨墙的监牢而已。这下阿蛮更是窃喜,打着小心思:还是我们家的聚宝盆最好单论乾坤空间,不但会天然的吸收天地日月之精华,灵能什么的从来不用愁;而且里面像个小仙境,修炼反而更快,舒服,这才叫仙宝 提起聚宝盆,阿蛮拉着谢灵运来到一边,问道:“刚才你那一手是怎么弄的,穷奇兽被收服了吗?” 谢灵运哈哈笑道:“没有,它还是被古楼压着,刚刚我把整座古楼都要放出来了,也松开了它一些,让它可以伸出头,果然一看到人就要咬。” “咦”阿蛮一样很惊喜,道:“这岂不是成了杀手锏?放狗咬人?好 “恐怕不行。”谢灵运笑着摇头,“刚才我感应了一下,穷奇兽现在回味过来,发现自己杀了一个恶人,而且帮了我忙,挺憋屈的呢。下回再使这一招,不知道它会不会再上当了。” 这时候,乾坤瓶已经收了五六千的瀛洲俘虏,只剩下一半了。 正当蓬莱军放松下来,救治伤员、喘气歇息、相谈欢庆,西边方向却传来了隐约的轰隆声响,变得越发响亮—— 众人都纷纷望去,神色为之一变,见到一片黑压压的修士大军,有的御空飞行、有的御兽奔跑,一眼望过去不下五万人 “援军到了,援军到了”、“好多人有救了”瀛洲军士纷纷激动的失声,尽管继续的伏地投降状,精神士气却是焕然不同,随时拿起法器倒打一耙 “怎么会来得这么快?”蓬莱众人都很惊讶,按说从瀛洲法坛到这里,最快也要一个半个时辰的 “不对……”瑜瑾宫主看得比谁都清楚,她突然皱起了双眉,沉声道:“这些是方丈秘境琉璃宫的人。” 谢灵运、梦若等人闻言,一时都面面相觑,琉璃宫如此劳师动众,是来救援谁的?但听宫主的语气,显然蓬莱根本没有向方丈秘境求救过…… 来者多半是敌人,而且数量之多,不是激战过后的九千蓬莱疲军可敌…… 众人的心,顿时又揪了起来 “梦若,你来继续把这些俘虏收走,我去探探”瑜瑾宫主把乾坤瓶交给梦若,就爆散成气,冲向西边的方丈大军。 “宫主小心啊”众人齐齐大喊。 第一卷 第三百章 阳神之死 “诸位琉璃宫的朋友,不知道你们来这里,所为何事?” 瑜瑾宫主疾速飞到了山坡战场十里之外,向着汹涌奔来的方丈大军放声问道。 这时候,什么情况一目了然,果然有着五六万人之多,而且全是青壮之年,琉璃宫这回是全军出动 对方众人远远见得她突然的出现,顿时都变了面色,如临大敌—— 一见此情形,瑜瑾宫主已经知道不好,琉璃宫竟然亦叛向了龙宫这些人都失心疯了吗?她非常愤慨,却清楚没什么好说的了,蓬莱军赶紧撤离才是当务之急。 当下,她立马转身回去。 “瑜瑾,你既然前来迎接我们,怎么又急着走?” 说话的人却是琉璃宫宫主南宫韦,他驾着一只灵鹤飞在大军最前,清朗的面容是中年模样,留着长长的山羊胡子,身着一套淡蓝宽大道袍,腰系法剑,而周围跟着儿女南宫旭、南宫晴和其他方丈强者。 话声未落,他就骤然使出一个阳神,凌空飞去,要把瑜瑾宫主拖下来—— “南宫韦,你太糊涂了,你这是把方丈秘境带上绝路”瑜瑾宫主几声喝斥,转向南边,不想被南宫韦的阳神闯入蓬莱阵中,否则恐怕会有一番屠杀。 与此同时,蓬莱秘境,瑜瑾宫主的另一个阳神分身前往荒境崖,而在荒境崖的阳神分身则进了荒境,火速的飞到不远的山坡战场,还没过去一百息。 “咦”众人很是讶然,阿蛮大呼:“宫主,你怎么会从这边回来?” 谢灵运猜到了什么,顿时心头一沉,就听到瑜瑾宫主急声道:“方丈秘境叛变了,所有人听着,马上撤军回去蓬莱” “什么?”众人都满脸惊怒,虽然已有几分心理准备,可是真听到这消息,着实勃然气愤。 蓬莱秘境向来与人为善,从来没有欺负过瀛洲和方丈,反倒是有什么好事,一定会和它们分享,为什么它们却要以怨报德?难道它们不知羞耻的吗? “快”瑜瑾宫主又催了声,眼见还有二三千的瀛洲降军还没有收入乾坤瓶,这些家伙更趁机四下逃窜,想要拖到援军到达…… 她当机立断,几乎眨眼间来到远处的梦若旁边,道:“别管余下的降军了,也别管重伤的人了,大家速走” “啊?”惊呼声此起彼伏,无数的蓬莱人都瞪目欲言,俘虏就算了,但别管伤者? “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瑜瑾宫主扫视众人,直言道:“方丈来军至少五万,再不走,我们将会全军覆没。” 五万这个人数已经多得超乎了他们的承受能力,就算蓬莱山山上的三万大军立刻赶来,都只会是一场两败俱伤的血战。 然而那只是单独面对琉璃宫而言,事实是过不了多久,极可能又有五万的瀛洲军到来,再加上伺机而动的一万降军……完全没有胜算。 “蓬莱不会出援军了。”瑜瑾宫主又说道,如果把主要力量把消耗在荒境,正面战场怎么办?蓬莱山又由谁人来守? 她沉声道:“哪怕大家全部阵亡,都不能把山中的三万大军搭进来。撤军之后,我会把荒境崖的传送阵先行摧毁,这样绝了后患,一心守卫前线。” 这是一个残酷的抉择,众人却没有怨言,一切只为了蓬莱。 只要顺利的撤离,今天大破三万瀛洲军的这份胜果还是会保住。 “走”山坡上再度变得一片混乱,蓬莱军先简单的结队列,再奔回法 “你们先走,我跟着宫主断后救人,能救一个是一个”谢灵运急忙拿出了聚宝盆,准备把那些走不动的伤员收进去,奔跑一圈,光芒连闪,就已经收了几个—— 见又是这个盆子,众人顿时双目一亮,竟然还有此等神效?比之神庙七重宝都不差啊 而在几里之外,瑜瑾宫主另一个阳神正与南宫韦恶战,忽聚忽散、穿云破空,犹如两道闪电 然而这个她已经经历了一场大战,击杀五大长老的同时也耗去了大截力气,岂像南宫韦那般神充盈? 轰轰 这时两个阳神凌空对拍了一掌,一团耀目至极的白光从两掌间爆起,还有一声响彻天地的巨响—— 下一瞬,瑜瑾宫主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上百丈,砰轰的爆为气,却并不是她的行动,而是被对手的巨力生生拍爆。 当她再度凝聚成形,绝美的脸容显露了出来,脸色已经十分苍白,双目无神,鲜血从嘴角涌流而出…… “时隔多年,终于又得以窥见瑜瑾仙子的真容,幸甚至哉。”几丈外,南宫韦抚须赞道,眼中却闪过一道强烈的杀气。 瑜瑾宫主望着他,以及后面追来的众多方丈强者,全然不惧,反而越发风淡云轻,问道:“为什么要和龙宫狼狈为奸?” “识时务者为俊杰。”南宫韦一脸高深聪明状,并不急于了结这场战斗,笑道:“而且龙宫给我们方丈秘境许下了让人无法拒绝的承诺。” “瓜分蓬莱?”瑜瑾宫主面容一厉,斥道:“与虎谋皮方丈秘境就不怕有朝一日,也遭龙宫侵略?” “哈哈哈”南宫韦闻言大笑,有些怜惜似的摇头,道:“瑜瑾,其实你真的不适合当蓬莱宫主,因为你太简单了,相夫教子才好。难道方丈琉璃宫,就会一直屈居于人下吗?” “虚名”瑜瑾宫主的声音满含不屑,“你竟然会执着些虚名,真是可笑 “不全是虚名,蓬莱秘境的灵气最为浓郁,海域地势都是最好,占着三山里最好的一山但你们却最没出息,数以千年都不思进取,凭什么占着蓬莱? 这次出征,我已经禀明上界神仙,得一真仙回答:人万物最灵最贵,所靠者自强不息,若你们有能耐,拿去就是。,再说,你们本是秦人后裔,并非秘境仙民所以方丈秘境不再隐忍了,你们配不上蓬莱,就给我们吧。” 南宫韦说着,身影骤动,话声才落下:“闲话不能说太多,否则就让你们跑了。” 砰轰 又是对击一掌,巨力侵噬下,瑜瑾宫主当即爆散,这回却不再是空气,而是一片血雨。 这个阳神,死了。 “哇啊”后面的方丈大军看到,顿时响起一阵震动天地的激昂欢呼,宫主把蓬莱贼头灭了哪怕只是一个阳神,这也是狠狠的重创,如同砍去她一只手 看着自己父亲如此神勇,南宫旭亦是激动自豪,南宫晴则有点不忍的蹙眉,她对蓬莱并不陌生,作客多次,瑜瑾宫主很可亲可敬…… 阵前的南宫韦微微一笑,十分意气风发,高声喊道:“前进,把那些蓬莱人全部杀光不要走掉一个” 另一边,九千蓬莱军一队队的陆续到达了蓬莱法坛,然而当第一队人要感通回去,却发现…… 法阵全无反应 “怎么会这样?”、“我来试试”众人话语纷杂着急,十几人逐一尝试都不起效果。 瑜瑾宫主马上被惊动,她飞到石碑前一试,顿时浑身一颤,如遭雷殛,良久没有说话。 众人见此都知道情况不妙,当瑜瑾宫主开声说话,是那么的沉重抑怒:“法阵被破坏了,只能来不能去。这定然是瀛洲人所为,他们早已对法坛动了手脚,剡无棘发出求援信号之后,他们就切断了我们回去的路。” “什么,他们竟然卑鄙到了这种程度”、“无耻”众人惊怒万分,又心急如焚,突然之间这里成了绝境,敌军转眼将至,九千多人,无路可走 谢灵运眉头紧皱,此时没有大骂,而是冷静地思索对策,蓬莱人又一次吃了淳朴的亏,如果他知道法阵可以被破坏,而且能瞒得住蓬莱宫,早就提醒宫主了…… 马上有了主意,他大声问道:“宫主,其它地方的法坛应该还能用吧?大家先进去乾坤瓶和聚宝盆,再由宫主你带着离开,转道回蓬莱。” “好为今之计只有这样。”瑜瑾宫主认同点头,让众人立即行动。 聚宝盆已经藏了四五百伤员,大概还能藏个一千人;乾坤瓶则再容个二万人都可以,但速度慢,也会消耗灵能。 最大问题是瓶内的七八千降军,进去的人数少了,不一定能压住他们,因为他们知道援军已经到达,随时伺机造反。而乾坤瓶只有藏人之能,没有压制或杀戮他们之效,所以对此无可奈何。 瑜瑾宫主做了决断,九千军士都进乾坤瓶,佯装从容的撤退。 然而方丈敌军越来越近,那些强者高手更是只剩下数百丈,时间已经不够,宫主顾不得会损坏法宝了,冒险地把乾坤瓶使到极致,到了透支境地,把九千将士一阵风全部吸入瓶—— 乾坤瓶没坏,但使了这么一下,它灵能大耗,只能再撑一个时辰不到。 而谢灵运则让旁边的阿蛮、梦若、彩妍、焦勇几人进了聚宝盆。 “哪里跑”那边南宫韦见状大怒,霍地速度更疾—— “走”瑜瑾宫主带上谢灵运,往北边的风啸原飞去,那里也有一个蓬莱法坛。 第一卷 第三百零一章 绝境 经过近半个时辰的飞逃,瑜瑾宫主和谢灵运终于到了风啸原的边界,地如其名,狂风隆隆灌风,风中更有一些火山热气,而地上十分贫瘠,连野草都不多见。 南宫韦等人一直追在后头,却始终差着一段距离,这也是他和瑜瑾宫主在修为上的距离,因为宫主可是带着一个人的。 “宫主,还有多久到法坛?”谢灵运问道,乾坤瓶撑不了多久了。 “再有一刻左右。”宫主答道,她的语气很沉,似乎感觉不太好…… 谢灵运正有点疑惑,突然明白了,他双目一凝,见到远方天空渐渐出现了一片片飞空修士的身影,地上亦有如山如海的涌来的黑影…… 又一支大军 规模足有数万人 “是瀛洲援军。”瑜瑾宫主沉声道,“剡巅猜准我们失了云泽原法坛,会退到风啸原,正好和方丈军夹击我们。” 谢灵运的脸色越发严峻,风啸原的蓬莱法坛肯定已经被破坏了,现在这样也飞不过去,而乾坤瓶…… “我们去东边。”瑜瑾宫主说着就往东边飞去,如今别无选择,只能穿过赤焰林和炎火山,再穿过另一边的赤焰林,到达雷动原,再回蓬莱。 问题是半个时辰飞不完这段路,一个时辰也不行,而至少要三个时辰。 如果没有奇迹出现,九千将士很快就得出来…… 事实证明并没有,又飞了近半个时辰,两人来到赤焰林的腹地,炎火山还只是遥遥可望而已,就因为灵能即将耗尽的原因,只好把乾坤瓶内的九千蓬莱军先行放出。 再过一刻,就算不放那七八千降军,他们都会自动逃脱…… 赤红如火的荒原上,九千人杂乱无列的站着,只几瞬就被热风吹得满头大汗,在得知处境之后,都不知如何是好,一时间,又热又闷又压抑。 谢灵运把阿蛮、梦若几人从聚宝盆放出,一起商量对策。 “啊?”阿蛮听罢情况,顿时满脸焦急懊恼,要她把性命丢在这里?才不要啊 她急中生智的道:“这样好不好,赶紧把实力强的、重要的人塞满聚宝盆,然后白壁不是入火不烧么,由他带着过火山就行了,必要时往火海里一跳,看他们还追不追至于带不走的其他人,还有这乾坤瓶,都别管了,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可是……”彩妍、焦勇几人急声,梦若沉默,谢灵运眉头皱紧。 “阿蛮说的正是我所想的。”瑜瑾宫主却点头同意,环顾了圈都望着自己的九千将士,只淡淡的道:“蓬莱需要那些强者。” 话声十分坚决,不容商量。 “宫主,我们明白的”、“一切为了蓬莱。”一众士卒纷纷重重的点头,眼眶的湿润马上被风吹于,“只求宫主告诉我爹娘,他们的孩儿是英勇战死的英雄”、“嗯,希望宫主能把我的名字,刻在海神殿的灵树树身上,把我的灵魂引回蓬莱。” 瑜瑾宫主的双拳握了握,难以抑制内心的悲痛,却不作承诺,大声道:“所有的将领,上至将军,下至伍长,立刻全部进聚宝盆” “还有你们。”她看看几个神庙子弟,又道:“彩妍,把你的离火珠给谢小友。” 虽然谢灵运身具神通,但是修为有限,拿着离火珠无疑会更轻松。她让彩妍来荒境战场,就是考虑到这种最坏情况,没想到真的发生。 宫主望向谢灵运,道:“谢小友,开始吧,劳烦了。” “快点,快点”阿蛮催促着要进去盆子—— 然而,除了她之后,一片寂静,将领长官们全都没有动身离队,他们紧握拳头,绷紧脸庞,眼神是那么挣扎。 忽然有人哽咽问道:“宫主,你走吗?” “我不走,我这个阳神会留下来,和大家作最后一战。”瑜瑾宫主平静道,“但在击退他们之前,我不会死。” “那我也不走”那人随即坚定高呼,顿时引起一声声的响应,众多将领纷纷激昂高呼:“没错,还有我”、“你们是英雄,难道我就是懦夫吗?”、“我愿意战死在这里”、“我还没杀够呢再杀一个,赚了”…… 几个神庙子弟相视点头,都有了同样的决定,彩妍取出离火珠给了谢灵运,却道:“我也不走。” “还有我。”焦勇举起了踏云旗,旗帜飒飒而响。梦若横起了冰月笛,美脸上露出一丝秋水般的微笑,“宫主,留下来的才是强者。” 一时,众人气势大盛,如果说之前对死亡还有一些恐惧,对生存还有一些期盼,现在是完全把生死抛到九霄云外,就让他们再来一场无愧蓬莱、无愧自己的战斗那么虽死无憾。 “你们……”瑜瑾宫主看着这些勇者,每一张面孔,她都能叫出名字,那些年轻人都是她看着长大的,又欣慰又悲伤,问道:“你们让我怎么劝?我想不到。” 众人忽然生起几声失笑,然后大笑声响彻荒原,如此的豪壮,宫主你就别劝了 “疯的,疯的……”阿蛮扯扯谢灵运,急道:“别管这帮疯子了,我们自己走吧,再不走就迟了。” 谢灵运却恍若未闻,亦是一脸豁达的笑容,吟道:“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又吟道:“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大概就是这样吧 “又疯一个”阿蛮气坏的跺脚,就知道这家伙第一个不肯走 这时候,西边传来了巨大的轰隆声,就见铺天盖地的敌军追来了,密密层层,一眼望之不尽,声势震天动地 五万的方丈大军,四五万的瀛洲和龙军联盟军,似乎全部来了飞空的飞空、缩地的缩地,又有士兵从乾坤法宝涌出—— 如此惊人之数,赤焰林的火民们都不敢有什么造次,甚至看都不敢看,往四方逃离而去。 “蓬莱人就在那里上万人都在”、“不要走掉一个” 汹汹的喊杀声越来越近,众人却全无畏惧,一个个的笑说起来:“来了好多无耻畜生”、“哈哈,十万追杀我们一万,他们在怕什么啊?” “瑜瑾,怎么不跑了?你们想要投降吗?”南宫韦的声音传来,犹如从云端落下的雷鸣,他忽地奚落的大笑:“我们不接受投降。” 又传来一把粗沉盛怒的声音:“谁人杀我剡巅儿子?准备好痛苦死去吧。 “爹,你一定要给我报仇啊”让众人意想不到的是,剡无棘怨怒至极的话声竟然亦响起,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宝法术供着那鬼魂。 “你们快走,不能再耽误了。”瑜瑾宫主还是劝说了一遍,又命令一遍,众人都没有理会,自顾自的列好队伍,准备迎敌—— 阿蛮急如热锅蚂蚁,谢灵运则在入神思索,他虽然决心留下来,却不会甘心等死,怎么办?有没有办法可以退敌? 把穷奇兽放出来?他心中闪过这念头,旋即知道不行,穷奇兽既不听话,就算肯帮他们,它都打不过十万敌军黑杀神化的赣巨人同样打不过。 芭蕉扇心头猛然一跳,他连忙拿出扇子,也许现在只有这件神秘的神庙九重宝,才可以力挽狂澜 但它到底怎么才能激活? 第一卷 第三百零二章 奥秘 芭蕉扇旋转扇动,风很凉 周围一片激昂的纷乱,谢灵运却努力让自己静心下来,望着芭蕉扇,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向着它的奥秘越走越近…… 正如那喊杀声越来越近,声音,耳识正听着各种的声音,呼啸隆隆的风声,豁达的笑声、得意的笑声,灵兽鸣叫声,破风声,踏地声—— 越急,就越是平静,越是专注,心台有一种燃烧般的清明,似乎拥抱着先天虚无。 他忽然一想,如果激活的方法是需要什么咒语,那么听起来会像什么声音 芭蕉扇的两面,绘着一些清雅的海浪、竹林等的风景图,他看着看着,骤然有一道灵光犹如闪电般划破了心台,是了,是了 这就是咒语其实咒语一直都写在扇身之上 海浪呼呼,竹林沙沙,雷电隆隆,雨落滴嗒……这些自然景象之声连起来,就是咒语 “呼沙隆滴嗒——”他马上快速的念了一串声响,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顺序,全凭那一道灵光去串连 话音未落,神光已至,芭蕉扇嗡的一声,通体瞬间的流闪过一股亮到极致的白光,就像从三界之外而来,穿破了诸天万域,带着无上的神威,激活了这把扇 随即,一道神光从扇激出,返照回他的心台,只有他可以得知的法宝用法 原来是这样 神庙那帮远古神仙的神识,还是能明辨是非的 谢灵运脸上生起激动欣喜的神色,他知道这一仗还有扭转乾坤的希望,但需要一点时间 看看周围,他急忙喊道:“我刚刚激活芭蕉扇了,这真是九重宝,我这就去炎火山施法,宫主你们撑着一刻,只要能撑过一刻,我们就有希望赢下这仗” “什么?”众人纷纷大惊。 经过今天之事,对于谢灵运的说法,彩妍、焦勇等人都倾向于相信,然而面对着十万大军,就算九重宝又能如何,以他的修为又能使出多大威力?逆转取胜?他们又不太相信。 梦若亦是惊讶于此,多杀几个人和赢下来,可是有着巨大的分别 “谢小友,你能否说清楚一些?”瑜瑾宫主的语气又惊喜又难以置信,传说中九重宝有着移山填海之能,芭蕉扇未尝没有回天之力 “来不及细说了等会若然有天火降下,你们一定要多多小心对了用这离火珠”谢灵运连忙把离火珠还给宫主,古仙们的神识不可谓不精,他们定然察觉到了瀛洲和方丈的异心,猜到在荒境中必有一战,又见他入火不烧,作出最好的派宝安排…… 他一给罢,立马蹬地飞起来,飞向炎火山那边—— “天火?”、“如何个天火?”众人尽皆惊疑的望着他飞起,到底怎么回事?梦若、彩妍几人面面相觑,也不比别人猜测得多;唯独瑜瑾宫主扬了扬双眉,心头一跳,难道……? “喂,带上我啊喂,谢客,喂”阿蛮疯狂的追奔,冷汗直冒,满脸惊急。 谢灵运回了一下头,不多罗嗦了,凌空以聚宝盆把她收了进去,免得她闹出什么事来。 在众人惊诧中带着期盼的目光之下,很快,谢灵运就飞得很远很远。他说的是真是假?或者只是他携上阿蛮逃跑了?众人的心中,犹如风卷云天,很多的念头想法…… 而瑜瑾宫主选择了相信谢灵运,没有其它选择,她运声说道:“天泽蓬莱,谢小友终于识得使用九重宝芭蕉扇了大家只要再坚持一刻,胜利属于蓬莱 “胜利属于蓬莱”梦若、彩妍等人纷纷应声大喊,脸容再度坚毅如磐石,不管谢灵运是战是逃,本来就已经豁了出去,只求无愧于心 不过,始终又生希望,九千蓬莱军的士气更加高昂起来,喊声震天:“胜利属于蓬莱”、“迎敌”、“杀” “哈哈哈”另一边方丈、瀛洲和龙宫十万联盟大军,也听到蓬莱的喊话,因此响起一阵阵震得足以山崩地裂的大笑,九重宝?谁信啊蓬莱人鼓舞士气的手段,太劣拙了 “瑜瑾,别说你们根本没有九重宝,就算真的有,今天也救不了你们”南宫韦的笑声响彻火原,他的阳神距离蓬莱军只剩五十丈,转瞬即至 “跑?还能逃跑去哪里?所有瀛洲的敌人,今天都死定了”剡巅的冷怒声也起。 两人的话顿时让十万大军也是士气沸腾,齐齐的怒吼一声“杀灭蓬莱”,足以撼动天地 这时候,瑜瑾宫主散聚之间到了天空之上,冲向那些阳神、那些强者,准备以一己之力拖住他们片刻,让谢灵运可以顺利到达炎火山 “呼呼呜——”冰月笛的悠扬笛声亦响起了,随着狂风而飘向敌军—— 与此同时,谢灵运全力的一路狂飞,又无畏热风热气的扑袭,反而更加得劲,不知一刻过去了没,他终于落在炎火山的山顶灰石上,呼气急喘,感觉是那么漫长,似乎过了一天。 但他分明能听到远方战场传来的激烈打斗声,砰砰轰轰,又隐有惨叫厉叫,每听到一下,他的心就抽动一下,大伙儿可要撑住啊 回头看看来处,还没有见到追兵的身影,他把盆子内的阿蛮放出来充当护法,阿蛮被热风当头一吹,立时瞪目大叫:“好热” “这是炎火山”“他急道:“你在这里守着,如果有敌人来了就喊我 “啊?”阿蛮一愣,这里已经把她热得浑浑噩噩快死的了,一听到他这话,更是几乎晕了过去,什么意思?她的手掌撑向旁边一块灵石,又啊的一声叫烫,哭丧着脸,问道:“不是走为上计么?” “不是我什么时候那样说过?”谢灵运又悬浮飞起,阿蛮急问道:“你真的找到办法了?什么办法?”就见他径直飞向巨大熔炉般的赤红火山口里面 “喂你想做什么?找死?”她失声惊叫。 “我要拯救这一切” 第一卷 第三百零三章 风更热了 熔岩在咕咕流动,视线之内尽是耀目的火红,火海在沸腾,冒着一股股灼炎的热烟—— 虽然是入火不烧之体,当接近这片混元真火火海,谢灵运还是十分难受,百脉万窍似乎热得快爆炸,若不是有芭蕉扇扇凉,怕也会晕厥过去,一头栽进岩浆里。 距离火海海面只剩一丈,他停下,找不到立脚之处,浮空而定 “靠你了”他看看芭蕉扇,快声念了一串咒语,神光驱使下,芭蕉扇骤然发生异变,皓白亮光冲天爆起,它旋转着几瞬间变得有丈余高大,青翠犹如翡翠玉石,流泛着一股无上宝光。 而扇上那些景象图都活了过来,海浪在翻腾、竹林在摇曳、**在飘零… 所有的这些,依靠者风动 “不是心动,是风动……”谢灵运一脸的毅色,马上就运转神,双手握着巨扇扇动起来 一下,两下,三下,芭蕉扇扇出了一股巨风,只几下便有着风暴之势,狂急隆隆—— “你能看到风吗?”看着那道有着淡淡青光的空气洪流,就像一条巨大青龙,谢灵运惊奇的喃喃:“我看到了。” 不管是什么动,手一定要动,他疯狂地摇着扇,顿时之间,风龙冲进了火海中,搅动那热极的真火岩浆,旋卷翻腾,火海立即起了惊涛骇浪,熔浆浪花狂暴四溅,融化一切 ,偶有熔浆打在他的身上,因为早已被近在咫尺的狂风扇凉很多,除了燃噬掉衣物,皮肉毫无损伤。 当他扇了近一百下,整个火山口的烈焰都已经被打破平静,整座炎火山都轰隆摇动起来,骤然,轰的一声巨响,炸破天地的阴阳平衡 炎火山爆发了,一团团大如车盖的熔浆迅疾的直冲天空,白蓝被火红淹没,真火肆虐 “你到底在做什么啊?”山顶上,阿蛮正忍受着热浪的煎熬,摇摇欲坠的望着火山口深处,突然的巨响震得她一屁股跌坐地上,排山倒海般的熔岩从身边冲过—— 这、这是什么……她呆呆的望着眼前恐怖的景象,刹那的精神一振,让她看清楚了是谁在搅动火山,她忽而呵呵傻笑出声,“九重宝……这回发了…… 好猛 与此同时,赤焰林战场,战声震天撼地,漫山遍野都是惨烈的生死战斗,十万联盟军围歼着九千蓬莱军 准确来说是四五千,经过这一刻多,蓬莱军已然死伤过半,而且速度正变得越来越快,联盟军却只有数百的伤亡,这是一场屠戮。 悲壮苍凉笼罩着蓬莱军,看着一个个熟悉的袍泽死去,连同亡魂也成了荒境的灵光,依然活着的人满脸悲愤,除了挥动着手中的法宝兵器,什么都改变不了 “小心啊” 一道极寒的爆烈火焰刀芒疾猛的劈来,眼见就要击中旁边几个少年人,一名身着长老袍服的老者急闪过去,生生要挡下来,刀芒直穿他的胸口,血肉飞溅,破开了一个大血洞 老者一声不吭,只回头看看那些少年人,没事,露出欣慰的微笑……他们都还是这么年轻,还没成亲生子,不应该死的。 “永年长老”众人不禁失声,又一下哽咽难言,永年长老平时最是不苟言笑,却,微笑着死去。 然而不等他们奔上去察看,周围又连接着出现伤亡,连他们中的一位,也都被再度击来的刀芒劈成两半 寒焰刀南宫旭所使的神庙七重宝。 这么一会,蓬莱军的伤亡数字又上升了近一千,他们的反抗力量越来越弱了,十万联盟军把剩下的三四千人围在红原一处,围得密密层层,杀光他们,只需要再过片刻。 听着敌军响起的阵阵喝彩声笑声,戏耍蚂蚁般欢快,所有蓬莱人都是那么不甘,怎么可能甘心,怎么可能没有期盼? 然而一刻已经过去,谢灵运说的“天火”并没有出现,什么都没有出现,他在做什么?他在哪里? 真的在炎火山山上吗?真的有希望吗? “唔啊……”这时蓬莱军圆阵的东边外围,彩妍被一股真击中,倒退飞出数丈,落在火烧血浇的地上—— 鲜血从嘴巴涌出,她无神的双眸望着旁边看来的梦若,茫然的问道:“梦师姐,谢灵运逃跑了吗?” “不会的。”梦若近乎呢喃的轻声,谢灵运不会是那种人,不会的…… “哈哈哈哈”战场的上空,剡巅、南宫韦等三百联盟强者,围攻着瑜瑾宫主和十几蓬莱强者,其实以他们合力之威,本尊和各两个阳神,击杀瑜瑾宫主一个阳神并非难事,但他们没有那么做,更让其他人不要妄动。 这就好像猫耍老鼠,既然胜券在握,何乐而不为呢? “瑜瑾,看着你的子民一一死去,还痛快么?”南宫韦大笑问道,正是打算把她留到最后才杀掉。 他这些话是为了悦心,好好的消一消多年以来的各种怨气,让自己的心性增长一番;也是为了攻心,别忘了瑜瑾的本尊还好好的在蓬莱,但心神是共通的,让她痛苦让她气疯,破她道心,轻则怨怒蒙心、修为减退,重则走火入魔、不攻自亡 这才是现在对她只困不杀的真正目的 所以剡巅也是不断的冷语嘲弄:“据闻梦若是你和尘世凡夫生下的野种,你放心罢,她颇有几分姿色,我们不准备杀她,抓起来献给龙王三太子。” “你们,可笑至极。”瑜瑾宫主寒声如冰,很清楚他们打着什么主意,心神确实痛如割乱如麻,不过他们这样也给了蓬莱机会,地面战场没有他们这三百强者,才撑过了一刻多…… 这时候感觉到乾坤瓶无法维持下去了,她凌空把瓶子掷向西边地上—— 南宫韦、剡巅等人正要出手,一见是乾坤瓶又停下,光芒骤然暴盛,犹如天女散花一般,七八千瀛洲降军从瓶口喷出,纷纷落向地面 “啊啊”惊叫声一片,但地上大军眼明手快的纷纷接应,降军们并没有砸死多少,只是少不免一番阵型凌乱。 见到形势大转,前不久还耀武扬威的蓬莱军成了满地死尸,刘博建、公良高、曾鹏、夏绮绮等神庙子弟、所有瀛洲降军,都惊喜不已,激动振奋的高呼:“杀灭蓬莱”、“瀛洲万岁” 而看到这么多人未死,剡巅总算找回一点点的安慰,又是冷语:“瑜瑾,真要多谢你不杀他们,之前不杀,永久都没有机会再杀了。” 正当联盟大军士气又振,死剩两三千人的蓬莱军失望无望,觉得谢灵运已经逃到不知道哪里…… 瑜瑾宫主却忽然脸露一丝欣喜之色,抬手抚了抚虚空,“风,更热了。” “咦,那边……”、“那是什么?”、“火团好多的火团”、“炎火山爆、爆发了” 一片片的震惊叫声响彻了荒原,十万联盟大军望着东边的天际,看到的是吞噬天地的赤红疾飞而来的赤红 “天火”、“天火来了”蓬莱将士们沸腾了,喜悦得满脸狰狞,疯癫地高声叫嚷起来 第一卷 第三百零四章 天火降临 “天火” 赤焰林战场一片震撼惊骇的喧腾,双方十数万将士都望着天空,神色各异、尖叫不断,天火降临了 风的热度在疯狂上升,转瞬犹如处身在炎火山的旁边,这意味着浩量的混元真火正在飞来—— 剡巅、南宫韦等人的脸庞又青又红又黑,惊疑充斥着他们的眼球,这怎么可能,为什么炎火山会突然爆发? 最让他们费解的是蓬莱人的态度,虽然他们也惊,却等待已久似的,好像天火是他们引来的一般,尤其瑜瑾竟然脸露笑容,她凭什么笑天火一旦落下,难道就不砸蓬莱人吗? “梦若,速速使用离火珠”瑜瑾宫主一边高声而喊,一边带着一众蓬莱强者拼尽全力的冲向地面 离火珠?剡巅、南宫韦都突然想起,蓬莱在神庙得了这么一件可以避火御火的四重宝,难道说…… “撤退,撤退”心念一闪,两位秘境宫主便不约而同的惊声大叫,满脸恐然之色 十万大军就在地上包含着瀛洲、方丈绝大多数的青壮力量 那边梦若已经放下冰月笛,双手捧着晶莹火球般的离火珠,以神使动起了它的神效力量,又得珠主彩妍的心神同意,离火珠顿时绽放出一圈淡红火光,急速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圆形防卫火盘,把蓬莱将士们全部笼罩住 而趁着敌军三百强者短短几瞬的失神,瑜瑾宫主等人冲进了火盘之中—— 轰隆,轰隆 这时候,天火已至,整个天空成了赤焰流星的海洋,一片片热极的熔浆、一块块滚烫的灵石,纷纷击向空中的人,纷纷砸落而下 “你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神庙仙宝,我们也是。” 仰头望了望那片天崩盛况,隐隐见到了火神祝融在张开双手,瑜瑾宫主淡淡说道。 九重之宝 “撤退,小心天火,闪避——” 不管剡巅、南宫韦怎么样叫喊,天火还是无可阻挡的落下了,无从躲闪的砸中荒原上密集的十万联盟军 轰隆一片长厚都有十丈的熔浆砸中上千人,无上的真火渗入他们的袍甲和皮肉,承受不了热气的一副副身壳,立时都融化起来,惨叫声撼动三界 一片,又一片,轰轰轰轰,东南西北,这个战场到处都是一片片联盟军倒下,犹如被暴风压垮的草芥—— 他们不是没有逃跑,飞空、遁地,慌不择路、互相践踏,却怎么都逃不掉没法逃掉,他们已经来到了真火炼狱 “啊啊……”、“呜啊好痛,救我啊……”、“我错了,我投降……” 杂乱的惨声不绝于耳,十万联盟军在以惊人的速度死去,五千、八千、一万、三万、五万 只是小一会,就已经死伤过半,大多数人甚至是尸骸无存,化成了熔浆里的石质,化成赤焰林的泥土,就连灵魂都被焚得烟消云散 这可是混元真火,上界神仙都为之肃然,又岂容他们这些凡人修士抗衡? 命功修为低于道胎境的,几乎都是瞬间被形神俱灭,没有一人幸免;道胎之上的强者俊杰们,也是不计其数的死,躲得一下躲不了两下,躲得过十丈,躲不过百丈天火以狂风巨雨之势,肆虐 天空中的三百强者泥菩萨过江,别说救谁了,自身都难保,因为天火飞来的速度太快,而范围实在太大了,连绵十里 他们纵有风电之速,都逃不出这一场真火宴会 有人惨叫着陨落,有人直接当空爆体,如果谁有阳神而爆散为气,只是为这股狂风多添一些血腥味而已。 “怎么……怎么会这样”那七八千瀛洲降军亦是死了一半,剩下的人痛哭流涕,终于崩溃了,不是援军到了吗,不是逆转了吗,但现在到底算什么 现在他们多么希望可以回去乾坤瓶里面,哪怕被人束缚起来都心甘情愿,他们不想死 但很多人的死期已经注定,当刘博建被一块燃烧着的巨大灵石砸中,当场成了一摊模糊的血肉,死得不能再死,他手中的巨雷鼓也爆裂成了碎屑。 当袁雨岚被一片赤红熔浆砸中,顿时痛苦尖叫着四下乱奔,从头到脚的融化成泥,她所得的金石衣早已给了剡无棘,也被穷奇兽咬破了。 公良高、谈秀韶、夏绮绮几人都吓破了胆,他们能看到死亡正在走来,生命正在倒数 看看周围,这回死定了,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蓬莱人一点事都没有,天火长了眼睛似的,就是不往中间蓬莱军那里落? 另一边,两三千的蓬莱军呆呆的看着这一切,心头最重的不是激动,而是震撼,还有一丝天性的惧怕…… 天火好强,芭蕉扇好强,谢灵运好强 “谢公子是对的,谢公子是对的……”彩妍激动喃喃,真希望飞扬哥他们都可以看看这些老天爷,别说为奴为婢了,如今要她为谢公子做什么,她都求之不得 “太厉害了……”焦勇满脸的傻愣,相比之下,他们得到的才是垃圾,而谢灵运颠覆了三山秘境对于神庙的认识 “我知道的,他只会让人惊艳,不会让人失望……”梦若的美脸泛闪着痴痴,双眸亮若明星,哪里还有冰山雪莲般的淡然? 眼见十万联盟军死剩一二万,众人都无比的振奋,不过他们真有点怕离火珠的防卫盘会突然撑不住。 现在还好,因为避火之光,天火全都落在外围;而又因为有一层足够恐怖的热气依附在防卫盘上,周围热气又不停地补充消耗,哪个敌人想要硬闯进来,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而已。 这时候在瑜瑾宫主的带领之下,蓬莱军齐声的高呼:“贼子们,天火是我们蓬莱的贵客谢灵运,以神庙九重宝‘芭蕉扇,扇动炎火山的熔浆所致,神庙庇佑蓬莱” “记住了,灭了你们这帮无耻之徒的人,是蓬莱贵客,谢灵运谢公子 高呼一浪接着一浪,有必要让大命活下来或者逃出去的人知道,让外面瀛洲、方丈和龙宫的人都知道,蓬莱到底有着怎么样的一个少年英雄而他有着怎么恐怖的本事 不只是这一仗,胆敢进犯蓬莱半步,等待他们的都是失败,和死亡 但其实经此一役,瀛洲和方丈不可能再有什么发兵的能力,两个秘境还有的不过老弱妇孺,连守护家园都成问题,已经败了。 “芭蕉扇?”、“是真的吗……?”仍然活着的十个不到的神庙子弟满心是惊,神庙取宝的情景历历在目,当时他们都有嘲笑那个“白壁”,觉得他是个白痴,拿到的是垃圾…… 芭蕉扇明明是一件一重宝的废品啊钟皓最为不明白,他和谢灵运、杨旗一起进的庙殿,他亲眼看到鉴宝铜镜显示芭蕉扇是一重宝哪里错了?他不明白 当一片熔浆当头落下,惨叫声起,钟皓只能永远的带着困惑而去。 “啊谢灵运,谢灵运,我杀了你”剡无棘的鬼魂疯狂地厉声叫喊,有着极重的怨声,但这些在热气面前不值一哂。 在那驾瀛洲主帅鹤车被当空砸烂,而魂瓶掉落,他转眼便彻底灭亡,死前只有一个不甘的念头:为什么自己会比不过一个尘世凡夫? “不可能,不可能”琉璃宫的少主南宫旭也是呆若木鸡,他看着周围的炼狱,已经站着不动一会了,不然又能怎么呢? 在混元真火前,他手中的七重宝寒焰刀早已黯淡失色,什么都做不了。 芭蕉扇?谢灵运?上天你是在开什么玩笑啊…… 突然,他看到头上飞来一块灼炎巨石,轰隆,剧痛吞噬了他,然后就归于寂寥。 “啊”望着不远的兄长被巨石活活压扁,南宫晴又一声沙哑的尖叫,已是三魂不见七魄,一张俏脸毫无表情,只是眼眶涌着见风即于的泪珠…… 她一开始就劝说父兄们不要和龙宫结盟,不要背弃蓬莱,为什么他们就是不听啊 “啊啊啊”望着十万大军死剩不到一万人了,在天空躲来躲去的南宫韦和剡巅已经陷入疯癫…… 第一卷 第三百零五章 大破 怎么会这样 这是横亘在每一个联盟军兵将的心田的问题,绝大多数人至死都想不通,南宫韦和剡巅,两个位高权重的宫主此时也是怨愤不甘,怎么会这样 他们今天都尝到了丧子之痛,但在这一场失去所有的惨败面前,丧子并不是最痛,最痛的是秘境的覆灭。 别说崛起了,这一仗足以让瀛洲、方丈在今后一千年里,不敢有什么争雄,也许很快就会被这场战争的最终胜者,龙宫或者蓬莱侵占,只能低头做人… 而他们一统三山秘境之愿,成了一个可悲的笑话。 无能为力纵然两人道法高深,对此却是毫无办法。 如果是因为来了什么上界的神仙真人,他们的可悲可笑会轻很多,但现在只手扭转乾坤的人,竟然是那个一时说死了一时又说没死的尘世小子,谢灵运?靠着一重宝芭蕉扇? 他怎么能安然跑进炎火山里?这边他们和瑜瑾,都难以做到 一个个的疑问堆满两人的心台,压得快要轰然崩塌,南宫韦和剡巅已经也失了心神,一边闪躲,一边眼睁睁看着子民乡亲们死去,他们倒快要走火入魔了。 不过就算两人心定神闲,今天都是在劫难逃,骤然又是一阵更为凶猛的天火,熔浆和灵石占满了整个天空,赤红是唯一的光色 轰隆熔岩袭来,南宫韦一下迅疾的避开,冲飞到百丈之外,然而这回逃不过了,狂风怒火比他更快,轰隆 “唔啊……”他瞪大的双目满是火焰,整个人都被一团熔浆所吞噬,混元真火通体乱窜,这些火被搅得如同红了眼的公牛,不再是生机勃勃,而是杀煞翻腾 尽管他的本体疯狂运转着真,两个阳神圣婴也都在,可是真火源源不断 轰隆又有一块千钧之重的元阳灵石打中了他的后背,真火汹涌下,突然爆炸开去—— 在爆炸巨响的下一瞬,一声惨厉还没响罢,南宫韦的本体和两个阳神都也爆了,成了一片齑粉血雨…… 方丈琉璃宫宫主,死 “南宫宫主”、“连宫主都……”地面有留意到这一情况的方丈将士,都一下子瘫在荒原上,除了嘴巴哆嗦,再也没有一丝力气去动弹。而南宫晴始终呆呆的,一声尖叫都叫不出了。 死人还在继续,这一阵天火把项卓、穆苇这几个方丈神庙子弟的性命也夺走。 “瀛洲没输,瀛洲还没输我剡巅是不会输的哈哈哈哈,龙宫还有百万大军,我们是不会输的,哈哈哈——” 疯癫的厉笑声越去越远,一道疾速身影消失在战场远方的天空。 剡巅比南宫韦幸运一点点,因为把两个阳神都分了出去,虽然本体和其中一个阳神都被天火杀灭,却还有一个阳神得以逃脱,终于头都不回的逃脱。 没了本体的阳神就像无根之木、无源之水,修为只退不进的,而要把阳神炼成本体,比灵鬼夺舍之法更要难上百倍。 瑜瑾宫主自然不会走出离火防御圈半步,所以追击不了那个剡巅阳神,但他有没有俱灭已是无关重要,而且以他的愚蠢,她相信他终究会死在蓬莱的大海上。 “瀛洲完了,瀛洲已经完了……”仍然活着的几百瀛洲人,都不会认同瀛洲未败,难道整个秘境不复存在才叫败吗? 他们现在都无比痛恨把瀛洲带上绝路的剡巅、剡无棘两父子,恨不得亲手把两人撕成碎片—— 这时候,天火渐渐的缓了下来,另一边的谢灵运应该近乎筋疲力尽了,想想以他的修为,竟然能弄出这一切,实在太恐怖。 直至天火完全的停下,前后其实过了不到一刻,如今的战场与其说是尸横遍野,不如说是炼狱火海,熔浆在缓缓流动,灵石乱砸得到处都是,大地似乎被一双巨手撕得百孔千疮。 那些尸骨血肉要么成了尘泥,要么成了熔浆里的杂质,将会凝结为灵石。 存活的人寥寥无几,十万多的联盟军只剩不到一千人,那三百强者几乎尽亡,所有人都灰头土面、神气全无…… 他们活了下来,却其实比死去更要难受,心中恐怖的颤抖,一辈子都不会停下,仿佛活在一个永远都不会醒来的恶梦里,心头永远被一片火红怒云所遮蔽,以及一个一想起就让他们心胆俱破的名字:谢灵运。 永世得不到解脱。 火海正中间是一片净土,再三确定天火已经降完,瑜瑾宫主、梦若和彩妍几人一起结束了对离火珠的驱使,离火防御圈霍地化作一股冲天火光后,就消失不见了。 “我们赢了我们赢了”、“哈哈哈”从零星到沸腾,蓬莱将士们纷纷激昂的高呼,既是欣喜若狂,又是不敢相信 谢灵运凭着一己之力,大破联盟军,杀敌超过十万 言语早已不足以说清他们的喜悦,每个人都在振臂、大笑、喜极而泣、放声长啸……梦若和彩妍就像回到孩童年岁,不断的又跳又笑,连瑜瑾宫主亦是笑容灿烂。 他们看到了整场战争的胜利曙光,非常的明亮,又想到今天逝去的蓬莱人,并没有白白牺牲…… 来时一万多人,现在只剩不到三千人,这片炼狱和云泽原山坡也埋葬着六千多位蓬莱将士,每一位都有家人亲眷,有自己的誓愿和不舍,但只能向虚无归去。 当激动慢慢的平复,一时十分寂然,众人都绷着脸握着拳,也许需要过上很多年,才能参悟得透这份苦难残酷。 “别、别杀我……我投降……”、“杀了我吧,只求你的刀快点……” 见到有人飞空而来,这一处的近十个残存兵士纷纷木然说话,有人求饶,有人求死,他们的眼睛,都与僵尸无疑…… 瑜瑾宫主看看他们,淡淡的道:“降者不杀,今天死的人,已经够多了。 她的话声,响彻了战场。 当来到一个呆呆滞滞的清丽少女边落下,瑜瑾宫主似是轻叹了声,道:“晴儿,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你们都不应该。” “瑜瑾宫主……”南宫晴看到她,顿时哽咽失声、双目落泪,父兄都死了,很多人都死了,她却没什么怨恨,有的只是满脸懊悔,“我们真的走了一条死路,太错了,我真希望当初我可以把爹爹他们劝下来。” “振作起来吧,方丈秘境需要你的坚强。”瑜瑾宫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就飞了起来,又飞向下一处受降。 第一卷 第三百零六章 是我的啦 “吁,呼” 摇了这一刻的芭蕉扇,谢灵运已经近乎筋疲力尽,而扇子也重新变回之前的普通大小,对这场战事最多可以帮到这里了,他趁着还有一些力气,纵身飞回山顶上去—— 此时火海的水位足足下降了一截,四周露出触目惊心的深红火山岩壁,那些熔浆全都被狂风卷走,真不知现在的战况如何。 刚刚踩稳山顶的灰岩地面,谢灵运就摇摇欲坠的晃了几下,就地盘腿而坐,运气调息,恢复元气 “哎呀,你可上来了”阿蛮早就猫在不远处的一堆灵石旁边,看似安全很多,她冲了过来,又惊又喜又叫又笑,围着他打转:“你早知道的是不是?真够狠心,我差点就被砸死了,砸不死,吓都吓死了,哈哈” 谢灵运被她吵醒,闻言笑了笑:“不会的,我对扇出来的风还是有点感通的,落点并不在山顶,砸不到你。” “给我给我”阿蛮抢过了芭蕉扇来回打量,碧眸微眯,嘀咕笑道:“宝贝啊,我的宝贝啊,实在是太厉害了,连许家都不见得有这样的宝贝啊咦,怎么又变回这副模样,坏了吗?”她有些紧张。 “现在不是激活状态。”谢灵运摇头,不过提起坏,今天已经坏了一双黑雷布鞋了,还有鱼肉法剑…… 他不禁沉吟:“我不知道它会不会用坏,它使用时并不是消耗什么灵能,它是和天地自然有一种感通,以风去引动其它的自然力量。但它的威力可以这么大,我感觉跟秘境的风也有关,不管蓬莱、荒境的风都比尘世的要清灵,尤其是上空的,所以才给了芭蕉扇巨大的威力。” “你是说芭蕉扇只在秘境有用,到了尘世就真成垃圾了?”阿蛮瞪大双眸,一颗心高高提起。 “也不是。”谢灵运又摇头,微笑道:“但在秘境是九重宝,在尘世可能就平庸一些,神器极品之类,使不出这种威力。除非施法的地方灵气浓郁,或者摇扇的人真强大。” “哦,怎么都差不到哪里去吧?”阿蛮看着芭蕉扇,真是怎么都看不够,又想起一物来,忙问道:“对了,你不是拿到那个剡无棘的噬魔鞭吗?快拿出来看看怎么样,那鞭子挺威风的。” “等战事结束了再看。”谢灵运撑身站起,正色道:“我们得马上回去赤焰林看看。” 阿蛮很是不情愿:“回去于嘛,如果蓬莱军早就死清光了,天火又没有杀光那些敌贼,我们岂不是送死?” “送死也要回去,背信弃义我做不到。”谢灵运拿出聚宝盆,见她磨蹭着就是不进去,耸肩道:“要不你自己留在这里,没事了我再回来接你?” “才不要。”阿蛮麻利的进了聚盆宝,留在这个鬼地方?她都已经被烤熟一半了。 把法宝都收入钵盂镯,又服了几颗回天丹,谢灵运蹬脚一跳,全速飞回去赤焰林战场。 当他到达战场边缘,远远望过去,也被眼前的景象震住,连绵十里的熔浆火海,弥漫着一股诡异至极的气味,血腥味、烧焦味、熔岩味……又听到凄鬼般的哭声叫声,当真有如人间地狱。 看样子,是蓬莱赢了。 “回来了”蓬莱军一直都有留意着上空,一见到他的身影,立时打破了良久的沉寂,爆起了一片激昂的欢呼:“谢公子回来了”、“谢公子” 又飞了一段,谢灵运望向火海中间人群,心头先是一沉,死了有六七千人吧,他还是慢了一些。 不过也是问心无愧了,他飞了下去,终于呼出一口气,向众人点点头:“谢某幸不辱使命” 众人纷纷围了上来,里三层外三层的,话不必多说,感激崇敬的目光已经说了很多。 “谢兄,谢谢你救了我们,救了蓬莱”这时焦勇走了进来,一下子对他纳头跪拜,扶都扶不住的磕了一记响头,为自己之前的愚蠢而真挚道歉 与谢兄弟比起来,他就是一头猪不如的蠢物 “谢公子”彩妍唤了一声,也要弯身跪下。 “停若当我是朋友,你们就不要这样”谢灵运无奈摇头,有一种防不胜防的感觉,于脆不去理会他们,看向那边婷婷玉立的梦若,问道:“战况怎么样?” 焦勇和彩妍笑笑的起身,而梦若说了一番经过,最后满脸感恩的道:“蓬莱能大破十万敌军,谢公子,其实这都是你一个人的功劳。你要梦若如何谢你 “不必如何,好好活着就是。”谢灵运一笑,心头却满是复杂滋味,畅快?嘘唏?感慨?十多万人他这回真是杀孽深重。 但追其因果,这难道不是“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吗? 他们的死去,换来的是蓬莱山幸免于难,换来的是蓬莱万民的安然。 有时候,杀戮也是一种慈悲,杀孽也是一种功德。 一思至此,他不由咧嘴的笑,众生皆苦,确是如此。 众人相谈了不到一阵,瑜瑾宫主也做好了受降的工夫,沿着小路,把幸存下来的降军都带了过来,一共还有七百五十六人,方丈四百二十八人,瀛洲二百六十一人,以及六十七个龙宫的虾兵蟹将。 降军们一见到谢灵运,无不是马上浑身颤抖,有激动有畏惧,形如枯槁,面目犁黑,说不出半句话来。 瑜瑾宫主提防着有人会猝然发难,不过七百多人中连元婴境的都少,她有能力掌控场面。 其实这样太把他们高估了,对于他们,谢灵运就是最恐怖的恶魔,芭蕉扇一重宝?白壁?他只有这么点修为?现在谁信?谁信谁就死 而神庙子弟方面,蓬莱未折一人,方丈的南宫旭、张经、项卓、钟皓、穆苇、李思怡、车雁都死了,只剩三个活人:南宫晴、苏明、何芷。 瀛洲七人里,剡无棘、刘博建、公良高、曾鹏、袁雨岚、谈秀韶都死了,只剩一个活人:夏绮绮。 这四人都低着头不敢去望“白壁”,特别是那天笑得十分响亮的夏绮绮,身子抖得好像筛糠,被他扫了一眼,却竟然双脚发软的瘫倒,脑袋埋到泥里去,哭着求饶:“别杀我,别杀我……谢公子,是我有眼无珠,冒犯了你,别杀我……” 谢灵运根本不想多理这家伙,目光看向另一个清丽少女,隐约记得取宝那天,她并没有怎么嘲讽发笑,好像是南宫旭妹妹。 “谢公子……”南宫晴抬眸瞥了他一下,又低眉下去,哆嗦着还是说不出 “好好活着吧。”谢灵运对她说了句,就和梦若等人一起走过。 “多谢,多谢谢公子的不杀之恩大人不记小人过,真人不记假人过……”旁边的夏绮绮以为这话是对她说的,顿时如获仙音,慌忙磕头不迭。 蓬莱将士则还有二千八百多人,再加上聚宝盆里的五百多人,总共三千三百多人可以回家。 瑜瑾宫主巡遍整个战场,都找不到幸存的伤员了。当下,蓬莱军押着七百降军,沿着一条灼热小路,走出这一片炼狱。 战场不但埋葬着十万多人,还有着他们的法宝法器,大多数宝物都被天火一并毁灭了,或者埋在火海的某一处,比如南宫韦、剡巅等人的招牌宝物都是杳无踪影。 不过还是能找到一些战利品的,瑜瑾宫主把得到的所有神庙宝物给了谢灵运,其它的则为他换算成蓬莱功德。 这惊天一战,究竟能为谢灵运带来多少的蓬莱功德?瑜瑾宫主也说不准,因为太过史无前例了,她一个人拿不了主意,要和诸多的长老一起商议过后,才能定下来。 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个数目不低于五百万,这意味着他一定能拿到《无身功》,甚至“紫仙”都有可能拿走。 而那几件神庙宝物分别是: 冥影镜,综合型的四重宝,原是瀛洲谈秀韶所得,一个雕刻着诸鬼头的铜镜,能照显阴灵鬼物,也能攻人神魂。可以说在这场战争里,此宝根本无用武之地。 山甲盾,防御型的六重宝,原是方丈张经所得,一个圆形的兽鳞盾牌,据说是以远古的鲮鲤大兽的一块鳞甲炼成,可谓坚不可摧。不过讽刺的是,张经来不及举盾抵抗,就被一块灵石从后砸死,山甲盾被些灵石压着,得以保留了下来。 天凤铃,综合型的六重宝,原是方丈穆苇所得,一个火红光泽的金铃,可以摇出天界凤凰的鸣声,从而攻击和治疗等等。穆苇也是悲哀,之前铃声敌不过笛声,到了天火降临之时,更是毫无用处。 太乙剑,攻击型的六重宝,原是瀛洲曾鹏所得,一把长有半丈的青铜剑,剑身无时不是流转着锋利白光。比起只能算作二重宝的鱼肉法剑,此剑胜过百倍,而且“太乙”这个名字太不简单,应该还有着什么神异之效。 再加上噬魔鞭和芭蕉扇,谢灵运已经有了六件神庙宝物,至于南宫晴等四人的宝物,瑜瑾宫主并没有剥夺,由他们继续拿着。 看着这一堆宝物,从聚宝盆出了来的阿蛮笑死了,抱抱这件摸摸那件,都不肯放下来,它们除了有点石溅的划痕,几乎毫无损坏,又因为原先主人都死了个于净,是百分百的无主之物,可以重新认主,不会有任何的瓜连。 不一会儿,她已经分配好了宝物的归属:“山甲盾和太乙剑给你,不是要打擂台嘛;天凤铃给狐呆子,她肯定喜欢;至于这块破镜,赏给那两个鬼女好了;然后,嘻嘻,这条噬魔鞭是我的啦” 说着,她就挥鞭抽了几下虚空,响起啪啪的破风声,看着他的那眼神,分明在说:“你以后要是惹怒我,抽死你” “分配得还算合理。”谢灵运笑了笑,虽然有耍小心计,但她没有说“全部是我的啦”总是一种进步。 他一手拿过盾,一手拿过剑,左右看看,挺不错的,如果有命回去金陵参加群英会,这样确实很趁手,不过一口气拿这么多…… 瑜瑾宫主看出他的思虑,说了句“这些宝物是你们应得的,蓬莱人喜欢公道。”就转身走了。 梦若等人也纷纷劝说,倒让他好像在忸怩作态,当下他却之不恭的全部收下,反正自己这伙人会继续相助蓬莱。 当下,众人出发回去蓬莱,自然不再走翻越炎火山的路了,返回风啸原,再绕到了雷动原,这里的蓬莱法坛果然没有被动手脚,已经时隔两天,终于可以回去。 当再次站在荒境崖的光阵中,看着上来迎接的另一个瑜瑾宫主阳神,看着她淡淡微笑的脸庞,谢灵运、阿蛮、梦若等人都有恍若隔世的感觉。 第一卷 第三百零七章 投之木瓜 蓬莱大破十三万联盟军 而其中,谢灵运一人大破十万,先是力斩剡无棘,再以天火击杀南宫韦、剡巅等等强者,数不胜数,力挽狂澜 随着三千多将士的回来,这个震撼消息在蓬莱电速地传开,无论是谁,刚一听到都是难以置信,就连纯儿等人都瞪圆眼睛说了声“吓?”太吓人了 但这是真实发生的了,看看那落水狗般的七百降兵,看看瑜瑾宫主点头,这是真的,一点没有夸大 谢灵运创造了奇迹 三千多位英雄将士向一个个蓬莱乡亲讲述着这场仗的种种,什么天火、什么火海 众人听起来,就好像在听远古神话,祝融和共工打架,把不周山给打断了,把天空也给打破了,人界危在旦夕……那是什么威力?那是什么感觉?现在他们听着,就是那样的感觉 太过惊人,太过神异 一把芭蕉扇竟然能这么威强,九重宝神庙建立数千年以来,第一件面世的九重宝,谢灵运拿到 不跪神像?在庭院指手划脚?他是对的,他全是对的 蓬莱万民,沸腾了 “哇哈哈哈”包理两妖正在锦河巡察,一听说也是乐得忘乎所以。 包罗张舞着八爪,木然的双目都弯成水虾似的,“我就说了,我包罗的占算预测是最准确不过的,怎么可能错呐,哈哈我还有一个预测,谢灵运将会带着我们,取得最终的胜利” 锦河鲤的胡子翘上了天,激动的跳进河里又跳出来,又跳进又跳出,叫喊着:“哦隆隆隆,这回谁说我老理是条墙头草,我也他娘的认了哦隆隆,我真恨自己不是女儿身,不能嫁给谢公子啊” “没错”包罗十分赞同的点头,大喊道:“现在,整个蓬莱能配得上明珠的只有一个人,不是我包罗,也不是云飞扬,而是谢灵运” 另一边,众女正激动尖叫不已,谢灵运没死、九重宝……这些真相太过骇人,她们的心脏都快跳出胸口了,其中还有一丝丝的少女心动,谢灵运太好了,真有些羡慕阿蛮、纯儿她们呢 明珠虽然抑着心动,眸子却是亮如星辰,心目中的英雄人物又多了一位,而且站在最高的位置如果说她的泪珠什么时候能是珍珠,现在就可以,只要是为谢灵运而流。 “我一定要去给他道个歉。”少微等人已经有了打算,不只是道歉,最好可以跟随着他不只是修炼道法,还有幸福 可不只是她们这么想,想给谢灵运道歉和表达敬仰爱慕的人太多了,当天竹宁山就成了一块圣地。 这绝对是看杀卫ij,谢灵运在山中竹林接待着来宾,一天下来,比在荒境打仗都累。 蓬莱宫修士、岛主岛民、普通百姓……一伙伙人拿着自己的礼物,有灵草有灵宝的,要赠送给他们几人,以表示自己身为一个蓬莱人的谢意。 谢灵运没收多少,只要一些灵草,其它宝物还是让他们留着自己作战用吧 而少女姑娘们,则含羞带娇的把各种蓬莱瓜果送给他,他真是傻子都能明白,她们这是“投之以木瓜”,意思是:“我等着你追求我哦。” 里面包括了彩妍、幸琰、百里颖三个神庙子弟,还有熟悉的少微,谢灵运倒有点想要梦若的木瓜,不过她没有出现。 至于她们,他都婉言拒绝了,少女们姑娘们,好意心领,实在是姻缘天注定,对你们没有感觉。 而叶甫宇、翟永望等人要来信守诺言,一脸毅恳的要磕头认错。 谢灵运还是说不要不要,一次两次三次的太烦了,这帮人有什么毛病,都说了不要啊 云飞扬没有来,只托人带来一封口信“神庙的事我错了,因为还要坚守前线,暂时不能亲身前来给你道歉。谢谢你为蓬莱做的一切。” 恐怕他要接受这个事实,还需要一点点的时间。 “真的那么强?”章鱼岛的一处将营,云飞扬正入神的度来度去,喃喃着:“真的那么强?” 谁若然不信,眼下也没有机会跑去赤焰林一睹究竟,因为瑜瑾宫主已经把荒境崖的传送阵法锁死了,不能进也不能出,山中的奸细无处可逃,迟早会露出马脚。 七百五十多个的降军俘虏,则是统统先关进了蓬莱山的天牢里面。谢灵运听闻后颇是惊奇蓬莱还有这种地方,不过大概就是一座秀美的悬崖,而不是漆黑潮湿的地牢。 到了夜幕降临,竹宁山才终于渐渐宁静了下来,谢灵运可以回到仙宅,好好的坐在桃园的塘边地上,喘上一口气。 而阿蛮正给纯儿等人讲着故事,蓬莱万民的赞美尤响于耳,她得到了极大的虚荣满足,非常以此为傲,“谁和谢灵运一起去的炎火山,一起打生打死? “你?”她指了指痴醉的纯儿,摇摇头:“不是你。”又指了指微笑的幽杳幽渺,又摇头:“不是你们。”又指了指蹦跳的灵鹿儿,“更不是你” “是我”她以大拇指指向自己,哈哈大笑:“是我大阿蛮” “阿蛮,你这次也好厉害”灵鹿儿大赞,神采奕奕,鼓拍着小手掌,还要听还要听 “是啊,我真想也在……”纯儿一边称赞一边叹慨,上回在雷州她也没帮什么忙,这回更是,真的好痛恨自己修为这么低,不能一起跟去。 终于回了点气,谢灵运起身走去,咳咳一声,道:“事不宜迟,分配宝物 很快,几人拿到了一份宝贝,唯独灵鹿儿没有,她扁着小嘴儿,轻扯着他的衣角,问道:“大哥哥,我的呢?” “呃。”谢灵运挠头,也没有弹弓什么的啊,就把一些少女赠的水果给了她。 不过灵鹿儿这次没有那么好对付,情绪依然没有高涨回来,闷闷不乐的样子。 谢灵运想了想,有了个好主意,就把当康猪叫来,将她放在宽厚的猪背上,笑道:“当康猪可是荒境来的瑞兽,比些法宝兵器都要好我之前也和它一起破过敌,以后它就是你的坐骑伙伴了,你们互相照顾彼此。”又问道:“当康猪,你说好不好?” 他问过了,它是一只猪女,正适合。 “当康。”当康猪没什么不愿,欢快的叫了一声,能为他出力,它很乐意 “好哇好哇”灵鹿儿这下高兴了,伏低身子,一双小手摸摸当康猪的耳朵,好像在诉说着什么,又让谢灵运拿了个桃子给猪吃。 当康猪吃了后更是欣然,驮着她悠悠的在桃园走来走去,两根长长的獠牙拱这拱那的,引得灵鹿儿阵阵欢笑。 “鹿骑着猪,哈哈。”阿蛮也在笑,忽然又想到一个点子,指着撒欢跑远的一人一猪,笑问众人:“我这样……打一歇后语” 众人微怔,还不待大家怎么猜,她就迫不及待的自己揭开了:“指鹿为猪哈哈哈——”笑声十分得意。 “那说明你笨,连鹿和猪都分不清楚,哈哈哈——”谢灵运的笑声也得意,却被她剜了一眼。 玩笑过后,众人正式开始摆弄宝物,先让它们认主,再行慢慢琢磨,一时间宝光四起。 “主上,这个镜子真好真适合我们” 也许是因为冥影镜品级最低,幽杳、幽渺最先完成探究,她们大喜过望,幽杳说了起来怎么好:“它其实不只是能照显阴鬼,还能掩藏我们的鬼气;而且以鬼入镜的话,可以使出很强的鬼气照射之法既伤神魂,也伤身壳” 幽渺点头接话:“我们姐妹有了它,实力大增,可以帮到主上你更多了。 “哈哈,那就好”谢灵运闻言高兴,宝物到了适合的人手上,四重宝亦可变七八重,芭蕉扇就是一个明证。 如阿蛮所料,纯儿非常喜欢天凤铃,而且也很相配,她摇动了几下,响起一阵叮叮铛铛的清脆铃声,笑道:“公子,你们听听,这像凤凰的声音吗?” “不像。”阿蛮马上泼了盆冷水。 纯儿却还是笑靥如花,道:“嗯,因为我还没有发动它呢,它跟我们之前的流金火铃一样,会有消耗,里面储藏着一些凤凰灵声,响一声少一声的,而不同的声音有着不同的效果,比如怒吼就是攻击,欢叫就是治疗,我数了数,一共有八种声音” “哈哈,天作之合”谢灵运大笑,“等以后我们的金蛋孵出了凤凰,说不定还能给它充能。” “哼,你们这些杂宝算什么?我这件可是七重宝”阿蛮威风凛凛的挥着噬魔鞭,对着他好一顿的乱抽,“你们是没见到,它可以变为百丈之长等我修为上去,甚至是千里万里把你们一圈一勒,全部死掉。” “住手,会痛的啊”谢灵运大喊大叫,躲来闪去,知道她毫无敌意,不然她已经痛得满地翻滚,不过真的痛啊 怕她了,他走开一些,认真探索那一盾一剑,很快就对山甲盾有了大致了解,它可以释放出一个盾光防御罩,修为没有瑜瑾宫主那种级别,都不可能以一拳两剑的破掉它,绝对是打擂至宝 此外,它还能吸收敌人击来的真灵气,再形成一道光柱反弹回去,着实是大有用处。 然而这把太乙剑,他虽然已是剑主,却感觉还没有收服它,因为它不只是法宝,而是有着自己剑灵的灵剑,那一丝神识游走在剑内,似乎源于传说中的“太乙真人”的加持 太乙真人,又名太一天帝,据说是上界玉清境的大仙,法力无穷 神庙应该不会有“流金火铃”那样的仿制品,这意味着太乙剑很可能真是太乙真人曾经的用剑,再由他亲手放入神庙里。 之前曾鹏应该也是没有真正当过剑主,而他知道,只有得到剑灵的认可,他才可以得到它全部的力量在此之前,它只是一把非常锋利的极品法剑而已 谢灵运把这些告诉了几女,感叹道:“我感觉那剑灵根本不想理我,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收服。” “嘿”阿蛮连连摇头,玉坠大晃,似乎在驱赶着什么想法,道:“你自己想去,我这回是不帮你想了,费心神。” “好像之前芭蕉扇,你也没想多少吧?”谢灵运翻白眼,纯儿点点头:“公子,我帮你想” “那你想呗。”阿蛮另有所想,嘴角有点垂涎,“我现在最想知道,这次能有多少蓬莱功德,有没有一千万呢,好想尝尝紫仙的味道……” “宫主说过两天就知道了。”谢灵运也很是期待。 与此同时,龙宫大军那边,正闹得巨浪涛天,龙王三太子快要气疯了…… 第一卷 第三百零八章 对策 “谢灵运一定要死……谢灵运一定要死” 龙宫大军的主帅营立于海底,不过碧海失去了清澈,浪波翻腾汹涌,营内更是正处于一片压抑烦暴的气氛中。 敖滔咬着牙的念念有词,走来走去,不时以凌厉的目光扫视下方左右两排的手下将领。而将领们则眼观鼻鼻观心的,微微低头,脸有惶惶,不敢与之对视,生怕惹来一顿暴骂。 现在谁都不敢乱说话,又能说什么?必死的人突然复活,必胜的一仗突然惨败…… “你们……”看着众人的孬样,敖滔越发的盛怒,气得直颤抖,这些饭桶,这些废物 怒火烧心之下,他骤然一脚踢向主帅案桌,案桌砰轰一声烂成碎块,他怒骂道:“难道就没有人有什么屁话吗?谁告诉我这是什么鬼回事,谁告诉我,谢灵运怎么没死怎么才能杀掉他,怎么才能杀光那些蓬莱人都哑巴了吗,我要你们有什么用” “三太子,微臣也不知……”、“三太子,此事实在诡异……”众人唯唯诺诺的,仍然不敢说什么。 唯有征南将军擎浪欲言又止,硬朗的中年脸庞倒有点责怨,他叹了一声,还是道:“三太子,老将早已有过进言,谢灵运等人是驾着一座古怪的巨土而入蓬莱的,此人必定来历不凡,需要多加小心……” “那你就是怪我啰?”敖滔厉声打断他,双目闪过一抹杀气。 擎浪抱拳沉声:“老将不敢。”敖滔冷笑道:“你是不敢,心中却是不服但擎将军,你可得知道,本王也是受了孙恩三人的蒙蔽,是他们言之凿凿的说谢灵运已经死了,这帮狗奴怎么还没有过来?” 孙恩、卢循、徐道覆并不在营中,但他们是将领之列,应该在这里。 正当敖滔要命人再去叫,孙恩三人终于来了,他们都先单膝下跪的抱拳敬礼,然后孙恩歉道:“三太子,末将几人来迟一步,只因我们在营中分析军情,太过入迷,忘记了时间。” “是吗?”敖滔面无表情,却浑身散发着几乎可以看见的怒气,直说道:“怕是没有没有借口,担心来了会受到责罚吧现在你们既然敢来,那就是有什么屁话,可以⊥我不罚你?最好是这样。” “还请三太子息怒。”孙恩毫不见慌乱,镇定自若的起身,道:“之前我们确实有错,没想到谢灵运竟会这么狡猾,此子装神扮鬼,连末将都被他骗住了,不敢找什么借口。” 在敖滔的目光越来越厉之际,他忽然语气一转,竟很高兴似的,微笑道:“不过,此子却误打误撞的,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此话一出,军营里一片哄然,众人面面相觑,擎浪皱起了眉头,都是十分惊疑,谢灵运帮了龙宫大忙?这个人族少年想说什么? “孙恩,本王可以明确告诉你,你的话若不能让我如意,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敖滔冷冷说道,面目的杀气已然成质。 卢循和徐道覆闻言有点紧张,孙恩却从容如故,不缓不疾的道:“三太子、诸位将军,本来我们的战略,是联合瀛洲和方丈一起瓜分蓬莱,再对它们徐徐图之。这可能需要十年,百年,甚至又一个千年。” “但是现在,瀛洲和方丈的主要力量都死光了,在这个联盟里面,龙宫成为了绝对的主导,换言之,我们可以对瀛洲、方丈予取予夺。” 敖滔双目一亮,杀气有所消散。孙恩一笑,继续道:“而且值得注意的是,这两个秘境还有很多的人马完全可以各自再拉起一支五万六万的军队。” “不错,这些人都是些老弱妇孺,正因为如此,他们一定要来否则,龙宫不打蓬莱了,去打它们。但他们会来的,他们和蓬莱已经覆水难收,只要我们散布一些蓬莱人要报复他们的风声,他们不可能安心投靠回去。” “嗯”敖滔听着不禁微微的点头,卢循和徐道覆顿时也笑了,一众将领又惊又喜的样子,这下事情有大转机。 孙恩又道:“这样我们就有了又一支十万大军,不需要他们有多少战力,只需要他们充当先锋肉盾,消耗蓬莱人的力量,然后在适当的时机,我们再去冲杀如此龙宫就能轻松的突破两重外岛,再乘胜追击,一口气攻陷蓬莱山。 “只要破了蓬莱,瀛洲和方丈都也是十分虚弱了,我们稍作休养,再去破此两秘境,定然无人能挡不出一年,三山秘境全是我们龙宫的囊中之物。如此驱狼吞虎,一石三鸟,三太子,你可如意?” “哈哈哈”敖滔大笑了起来,度了几步,那些杀意怒火已经全然不见,“本王之前有点怒火遮目了,你说得没错,谢灵运这蠢货,还真的帮了我们一把。” 他越想越是高兴,一年全收三山秘境他笑道:“我们只不过折了一万兵卒,三山秘境却是十三万这岂不是我们的大胜?哈哈” “三太子所言极是”、“哈哈哈哈”众将领也是开怀乐笑,营中的沉闷一扫而空,原来是他们没有转过一个弯儿,竟然把瀛洲和方丈真当作自己人了,其实根本不是,谢灵运杀敌十万,倒帮了龙宫大忙。 “说得是不错……”擎浪有点儿迟疑,抚抚鲛须,道:“但让瀛洲、方丈的老弱妇孺上战场作肉盾,恐怕有损天德。” 敖滔的笑声骤然冷了下来,道:“擎将军,我还不知道你是佛家的教徒?信的哪个佛?阿弥陀?释迦牟尼?弥勒?可是本王不信” “我不在乎死上多少人,我只要赢”他的怒容又生。 “末将也是。”孙恩点头,露出一丝残忍的微笑。 “呵呵,孙将军,你很好,难怪水瑶时常对你称赞有加。”敖滔的语气又转温和,抛下了一个蜜枣,似乎在说:“只要你为本王好好效力,我会让水瑶下嫁给你的。” 他又望向擎浪,不容商量的道:“你们都别忘了,三山秘境本就是我们东海龙宫的,那帮野民霸占了万年,统统都该死此事就这么决定,让瀛洲、方丈再送十万人来。” “不过……”他还有一丝疑虑,问道:“谢灵运的芭蕉扇始终是九重宝,他似乎还有一些实力隐瞒,又该如何应对?” 孙恩早已想过这问题了,当下答道:“三太子,你大可以放心,芭蕉扇无疑是仙宝,但它需要借力借势才有神威,而在蓬莱秘境里并没有像炎火山之地,如果他只是扇动些巨浪,我们岂需怕他?” “而且我们也有了不得的法宝,对我们而言,蓬莱已经没什么秘密了,可是他们却不知道我们有多么厉害。” “嗯,说得也是。”敖滔点了点头,不说孙恩三人的神庙宝物,龙宫也有很多宝贝的…… “此外我们兵强马壮、高人如云,又岂是蓬莱人可比?”孙恩笑了笑,拱手道:“三太子,我叔叔孙泰正带着明师宗一些高道来助龙宫,不日就会到达 “哦,你叔?有什么来头?”敖滔问道。 孙恩略作介绍:“我叔叔是杜明师的首席大弟子,尽得明师的真传,乃是明师宗的下一任明师。末将在前几天的来信里得知,在龙宫的厚礼帮助下,泰叔他刚刚突破到了阳神境,成功孕育出一个阳神” 提起此事,卢循和徐道覆都一脸兴奋,阳神境高手多少的大道观都没有,放眼天下,可以挤身到世之真人的十大行列 “世人都少知杜明师和泰叔的威名,那只是我们隐忍而已。”孙恩又笑,话声流露出一丝骄傲:“其实明师宗的实力,比起桐柏宫、龙虎宗、茅山宗等教门祖庭,都是毫不逊色的。” “而蓬莱宫主折损了一个阳神,实力大减,我们再让剡巅耗掉她又一个阳神,那么泰叔对阵她,就没什么问题了。” “是么。”敖滔对尘世的势力争斗不感兴趣,听到后一句才颇为满意的点头,“最好如此,你叔叔孙泰等人一到,十万肉盾也该到了……不过此战至关重要,本王还是得向父王再要几个大将来帮忙……” 他扫了众将一眼,冷哼道:“光靠你们,靠不住。” 众将唯唯诺诺。 “对了,谢灵运没死的事,不要外传出去,反正他早晚都会死的。”敖滔又下了一个帅令,肃然道:“关于谢灵运的种种消息,只能在三山秘境之内流传,不得传到尘世里去谁要是妄谈乱议,斩。” “喏”众人应了下来,虽说龙宫捡了便宜,但三太子好颜面,当然不希望这些传出去。他们自然不会犯蠢,还要严束部下。 众人又商议了一阵,这才解散,纷纷走出帐营,而一群貌美婀娜的宫女鱼贯而入。 他们都低眉敛目的不敢多看,走远几步后,除了擎浪先一步的走了,众人马上都争相的赞叹孙恩三人:“孙将军,厉害啊,现在真的只有你才可以⊥三太子息怒了。”、“是啊,要不是你,今天大家都有麻烦。”、“孙将军,以你的才能,必定可以助龙宫成就一番大业。” 当然了,不出意外的话,未来的龙宫女婿啊要知道水瑶公主可是广德王最疼爱的小女儿,她的夫君焉能不受重用? 正是因为这样,他们都乐于与孙恩打好关系。 “多谢各位,其实全赖三太子赏识而已。”孙恩说得无比认真,又抱着拳四下相敬:“大家都是为了龙宫出力,还请各位日后多多照顾。” “呵呵,也请孙将军照顾”众人更是欣然,这人族小子真会做人。 这时候,众人忽然见到水瑶公主和几个侍女一起走来,顿时收起话声,恭敬的给公主躬身施礼之后,都识趣的先行离去,卢循、徐道覆亦是如此。 “孙公子。”龙女和孙恩往大营幽静处漫步而去,她微颦着柳眉,神色有点复杂,问道:“我听闻,谢灵运谢公子没死?” “军情说是这样。”孙恩点头。 这下龙女的双眉舒展开来,又马上紧锁,“那些传言都是真的?”孙恩又点头,一脸温和的样子,道:“谢灵运耍了一条阴险毒计,没有人想到会这样,得以⊥他在荒境肆杀十万盟军。” “啊,阴险毒计?”龙女惊讶睁目。孙恩一叹,叹声中满是悲伤和内疚,道:“嗯,十万人啊死得很惨……他真下得了手,此人很不简单。孙某慢慢给公主你讲……” 第一卷 第三百零九章 徐福 从荒境回来已经是第四天了,尽管龙宫大军天天都掀风作浪,但仍然没有踏入第一重外岛半步,对峙在继续。 而竹宁山的热闹也没有停下来,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人来,为的就是一睹“蓬莱大英雄”谢灵运的风采。 为免出现“看杀谢客”,谢灵运每天只在下午接见来宾,三天下来,收到的少女木瓜堆积如山,梦若依然没有出现。这几天除了休养生息,他没有一刻放下太乙剑,只可惜无论怎么感通,还是无法收服剑灵,那家伙非常高傲,根本就没有理会他。 天见犹怜,他都尝试把它当作是一位姑娘,吟诗作赋的只求注意,可还是没用。 这一天,有蓬莱宫人来通传,让他们前往海神殿,瑜瑾宫主和族老们已经商议好了他新得的蓬莱功德,以嘉奖他在荒境的神勇贡献。 稻草人、当康猪它们留下守家,众人一起来到蓬莱山。 “谢小友,这几天过得还好吗?” 宽广的树洞海神殿里,瑜瑾宫主、上千名蓬莱长老和梦若等一众少年都在,包理和明珠等人也在,见到他们走来,众人顿时纷纷笑声招呼,脸上的笑容真挚、亲善和崇敬。 包罗和锦河鲤动作夸张的张手舞爪,吸引着注意,嘴巴作着嘴形,无声的大喊:“谢兄弟,这边啊,这边啊,我们爱你” 见到大家这么热情,谢灵运也是微笑,环顾的向众人点头示意。 问候过后,六人也已经在右殿首席落座好,上边的瑜瑾宫主就进入正题,说道:“谢小友,现在我们蓬莱人都叫你是‘蓬莱英雄,,这是你当之无愧的,如果不是你先为蓬莱带回来瀛洲叛变的重大军情,其后又在荒境力挽狂澜,蓬莱已经亡矣。” “你的事迹可谓功德无量,而首先,把你们带入蓬莱的人也有功劳。” 她望向左殿首席的众人,高声宣道:“包罗,嘉奖十万蓬莱功德;明珠八万;锦河鲤五万” “哦哈哈”、“哦隆隆”包罗和锦河鲤立时欢腾的弹了起身,惊喜笑声响震巨树,它们互相击掌庆祝,锦河鲤的右手一下下的击遍了包罗八只手,这是“蓬莱包理”的独家欢庆动作 它们感觉要被幸福融化了,真他娘开心,功德值其实不算什么,关键是和蓬莱英雄一同接受嘉奖,与有荣焉啊,这份荣誉太重咯。 明珠也是欣喜,星眸看向谢灵运,话声不觉的柔了几分:“谢公子,先前对你的种种,明珠真是羞愧难当,这八万功德送于你当作赔礼,好吗?” “不必如此,明珠姑娘,谢某人并没有生气过。”谢灵运拒绝了这份好意,这几天里不知道第几次的说这番话。 “明珠,你真的不必为他的蓬莱功德着想。”已经知道内情的梦若淡淡笑说。 这时瑜瑾宫主接着宣布:“谢小友,连日来我们都在商量,你的情况没有前例可以参照,甚至连类似的都没有,所以我们并不知道该奖励多少功德为好,最后取了一个中间数,不低也不高,想来却是适合的。” 多少?六人皆非常期待,谢灵运一脸正容,阿蛮碧眸放光,纯儿紧张得狐耳直冒,幽杳和幽渺心跳齐急,灵鹿儿咬着小拳—— 就听到瑜瑾宫主道:“一千万。” “哇啊”阿蛮第一个喜叫出声,霍地起身,激动的一甩虎拳:“一千万可以换紫仙喽,哈哈哈哈” 她想起那一天,瑜瑾宫主说过“如果你们能以一己之力击败龙宫大军,就能带走紫仙”,那时候谁都以为不可能,没想到竟然实现了,想想那株巨大如屋的万年灵芝,那要怎么吃啊,太爽了 谢灵运也哈哈大笑起来,师傅和顽空师叔有救了无身功,一念成鲲,一念成鹏 纯儿喜笑着马上计起了数:“《无身功》二百万,我们原来的一百万功德有八十多万换成灵草用了,所以换完《无身功》之后,还剩下八百二十万,差一百八十万才够换紫仙……” “什么?”阿蛮愣住了,左看看右看看,数起了手指头,一千万减去…… 那边灵鹿儿已经点点头:“纯儿大姐姐算得没错” 阿蛮顿时犹如泄气的皮球,还是吃不到么…… “呵呵,不用着急。”瑜瑾宫主对此微微一笑,道:“这场战争还远远没有结束,蓬莱还需要谢小友的相助,最后他会有多少蓬莱功德,谁都不知道,可是谁敢说你们没有机会换到紫仙呢?” 众人闻言点头,确实是这样。阿蛮咦的疑惑问道:“宫主,我也有杀敌出力啊,为什么我没有功德?” “有的,你们的功德都算在一起的。”瑜瑾宫主回答。 纯儿却在想着另一项功德,正是波儿象的功德值,龙宫那些人算是妖魔鬼怪了吧?不过此事未了,并不是收波儿象功德的好时候。 而谢灵运则也想起了一物来,认真道:“宫主,在战场奋战,死亡随时而至,有些东西我们趁早用了,增加自己的实力,否则死了就什么都没有。我们想去蓬莱泉,开启徐福宝棺。” “可以。”瑜瑾宫主十分爽脆的同意,道:“蓬莱泉之所以是禁地,是因为它乃是蓬莱山的水源,它滋养着这座神山,不能被人有任何破坏,而且蓬莱泉主泉之水很珍贵。” “但谢小友你们现在想去,我们也没什么顾虑,由梦若跟在旁边带路和监督就行了,并不用花费功德值。” 六人相视而笑,真是意外之喜,阿蛮已经打定主意要多带一些泉水走…… 嘉奖既宣布完毕,他们又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宝棺里有什么宝物,当下事不宜迟,出了海神殿,由梦若带着前往山顶的蓬莱泉。 谢灵运几人还是第一次飞得这么高,坐在鸟背上,穿越了一层层的云海,隐隐看到一个又一个的悬崖峭壁上的殿堂,渐渐的阳光越来越盛,云海仙烟都成了若有若无的缕缕,宛如仙女浣纱,美丽飘渺至极。 人声鸟声则越来越少,当只有淙淙哗哗的泉溪之声,他们的眼前也不再是青山崖壁,而是一望无际的广阔山顶。 蓬莱山顶就有如一片平川,有着一条条奔流不息的溪河蔓延向下,四处是枝繁叶茂的参天古树,谢灵运几人行走在其中,很多都叫不出名字来,还有那些灵草灵花、奇石珍玉,星落棋盘般点辍着这里。 回头一望,几乎把整个蓬莱秘境尽收眼底,蓬莱岛七十二郡的山川面貌、两重外岛和连天碧海,原来这才是蓬莱最美的景色,不是仙境,更胜仙境。 众人走了好半天,只见诸多溪河百川入海般接连着一个大泉湖。 “哇”看着眼前震撼人心的美景,阿蛮都不禁感慨,这个山顶大湖太美了,一眼望不到对岸,湖水碧澈可见,又是波纹荡漾,虽然没见到有什么游鱼,却十分的生气勃勃,蕴藏着无穷的生机。 真让人想一下子跃进去,好好的畅游一番 谢灵运等人更加感慨,这么美好的地方,难怪谁都想拥有,不过如果是以杀戮取得,不觉得大煞风景么? “谢公子,就是这里了。”梦若微笑的摆摆手,道:“你们请吧,带走十桶以内的泉水,我都不会看见哦,超过十桶就不行了。” “吝啬,又说我们的功劳多大……”阿蛮嘀咕了声,她的计划可是在聚宝盆挖一个小池塘,然后装满不行,得想个办法支开这女人…… 谢灵运当下把徐福宝棺从聚宝盆内取出,棺椁沉沉的,他叫上阿蛮一起抬,抬到泉湖旁边两步放下。 接着拿出一个木桶打满了灵气溢然的泉水,他看看紧张的众人、也在好奇望着的梦若,就举起水桶往棺椁泼去—— “徐福先生,多有冒犯了,开棺” 哗啦—— 清水泼到棺椁上面,立时四流开去,而水气灵气悄然的渗入到椁木和棺木里去,整副大棺椁生了一层淡淡的白光,寂静无声,却似乎起着什么变化。 “泼够了吗?”阿蛮性子急,见它半晌没有变化,不由得问道。 “我也不知道。”谢灵运刚答罢,突然想起白骨将军说的是“浣洗”,就尝试的伸出右手掌,按到棺椁的湿木上面—— 哒,手掌刚刚接触到那清凉的湿润,棺椁骤然光芒大盛,整个都隆隆作响的摇晃起来,竟然压得底下泥土破开一道道裂纹,正当众人惊讶万分,轰隆一声,外层的椁木爆炸而开 所幸它并没有伤人之意,只是四落在原地周围,但众人依然退了几步,纯儿把灵鹿儿挡在身后,阿蛮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不会坏了我们的宝物吧 “宝物?”谢灵运的心脏正在猛跳,刚刚接触的一瞬间,他感觉到棺内有一双眼睛睁开了……错觉吗? 轰隆 又一声爆炸声响,这回是棺木四散开来,竟然是空棺一个 “怎么会”众人正瞪大眼睛,这时候,所有的泉水灵气急速凝聚到了棺中之处,犹如药引一般,又好像导火之线,灵气和棺内那团空气萦绕聚合,突然,众人看到了 聚则成形 一个身着白色袍服的中年男人,身形高大、面目清朗,留着山羊胡子,那双眼睛神光深邃,仿佛穿越了千年而来…… “徐福”谢灵运率先惊叫出声 第一卷 第三百一十章 来意 “徐福” 谢灵运一声震惊大叫,众人亦是惊呆了,看着跟前的中年男人,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尸妖?阴鬼?幻象?活人? 怎么会在棺材里,千年前就已经不知所踪的徐福?突然,谢灵运心中闪过了一道灵光,他想到一种最大的可能,说道:“你是徐福的一个阳神分身,亦即徐福。” “小兄弟说得对。”徐福微笑点头,迈步就走出棺材,踩得木板咔哒响,果然是可以触物的大活人。 众人顿时都再退了几步,梦若的美脸已然涨红,双眸闪烁着警惕愤怒,这人就是徐福么,为了得到秦始皇的重用和奖赏,把现在蓬莱人的先祖们强行从秦地拉上船,带来蓬莱秘境,害得无数人家背井别乡、家破人离,就是他 “那个徐福,宝棺里只有你吗,那我们得到什么?”阿蛮虽然不满,但对方可是阳神,她的语气还是很克制的。 谢灵运都可以告诉她答案,当然什么都没有,徐福把一切都算好了,千年前的尸解具体怎么样的不得而知,但他把自己一个阳神留在棺内一直封存,为的便是千年后被人盗墓,然后让其把宝棺带入蓬莱,他想重返蓬莱 如果是他自己来,东海龙宫和蓬莱都会找他麻烦,可是如今这样,他却已经身处蓬莱山,而且现身就在山顶禁地蓬莱泉。 “徐老贼”梦若叱了一声,也是想得明白,更加的警惕,寒声问道:“你偷偷摸摸的潜入蓬莱,意欲何为?” 纯儿、幽杳、幽渺都拿出新得的法宝,警戒着徐福骤然发难;灵鹿儿也小脸认真;阿蛮恼火的鼓腮呼气,真是糟糕,没有宝物就算了,还被人摆了一道 她却不认为这老家伙会翻脸,要打要杀的话,刚才趁他们不备的时候就出手,不更好? 谢灵运同样这么想,不过又觉得徐福如此费尽苦心,应该来者不善…… “你们无需紧张。”徐福看着这帮如临大敌的后生子弟,莞尔的笑了笑,抚须道:“徐某人并无恶意,这次来到蓬莱,只是为了洗清宿孽。” 众人闻言疑惑,何解? 徐福眺望着远方的蓬莱美景,话声平稳:“想必你们都知道,千年前徐某犯下不少罪孽。” “先是强迁童生,再是偷丹盗书,徐某人当真羞愧,但当时我真是走投无路了,才生起了恶念。后来我逃亡多年,一直都受着良心的谴责,还有对蓬莱和东海龙宫追杀的忧心,以致夜不能寐、食不知味,日子过得很苦。” 他自嘲的摇摇头,又道:“所以在千年前,我就已经想要挽救这个过错,可是时势不合,而我当时知道蓬莱和龙宫有千年和约,料定千年后会再起战火,于是设了琼州的古墓,借力而来相助。” “哦?”众人面面相觑,那么他来这里不为别的,就是为了给蓬莱做牛做 “哼哈。”阿蛮自然不信,听着太假了,这徐福乃是心狠手辣之辈,他卖猪仔般拉了一船船三千童男童女,又不见他流过半滴眼泪?她笑问道:“你有这么好心?” 梦若脸色的冰寒不降反升,也是不信:“徐老贼,我早已从典籍里得知你这人能言巧辩、狡诈险恶,果然是这样。” 谢灵运则是半信半疑,也许徐福说得就半真半假,问道:“这是不是徐先生的心魔?” “正是如此,这个心结一直困扰着我,以致心性修为停滞不前,无法成就真正的神仙真人。”徐福苦恼的叹息,又道:“不管你们信不信,这全是徐某的心声,徐某这个分身不为别的,但愿为蓬莱战死,了却宿孽,解开这千年的心结。”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阿蛮嘀咕。 纯儿察言观色了这一阵,说出自己的狐仙判断:“公子,徐先生说得不似是假,但是……他毕竟是个高人,如果真是伪装,纯儿大概也看不出来。” “废话。”阿蛮白了她一眼。谢灵运点头说没关系。 其实众人都拿不来主意的,也无力“处置”徐福,当下就要带着他回去海神殿,立马面见瑜瑾宫主等人。徐福则说全凭他们安排,没有异议的跟着。 临走之前,阿蛮不忘要带走一些泉水,谁知道还能不能上来?十桶就十桶吧所有木桶都装得满满的,此外那些棺椁碎板也带走了,当柴烧也不错,聊胜于无。 云海烟崖间,众人乘坐着鸟,徐福则是直接飞空,跟随在谢灵运的旁边 谢灵运看着他,心中是一阵阵的激动,有很多话想说想问,又乱成一团,徐福不是他的偶像,却是久仰大名,方仙道最著名的人物,可以称为方士的祖师,关于他的传说遍布天下 “小兄弟。”徐福看出他的心情,笑道:“你想问什么的话,尽管问。” “那好我可有很多问题,第一个,徐先生你的真身在哪里?第二个,为你守墓的白骨是谁?第三个,你们可是鬼谷子的徒弟?第四个,始皇的死你知道什么?第五个……” 好像万箭齐发一般,谢灵运一口气问了一堆问题,包括很多的历史谜团,想来以徐福的修为,都能听得记得。 “小兄弟想知道的事真不少。”徐福颇是惊奇般,略作思索,才逐一回答起来:“我的真身在人间尘世;那白骨是谁,你既然不知道,就由它自己告诉你吧;我的确跟鬼谷先生做过学问;始皇雄才伟略,乃人族不可多得的君王,徐某素来最敬佩他,始皇的死……” 他脸上有点悲沉,似乎虽然过了千年,一想起还是会心痛,他摇头叹道:“天意,天意。” “什么天意?”谢灵运追问,徐福却不肯多讲,他没有办法,便转而问道:“徐先生的真身在尘世何处?以什么身份面目示人?”会不会某个高道就是徐福呢? 徐福答道:“徐某居无定所的,有时候在山林栖息,有时候在闹市行走。现在我在江南,很期待在尘世里和小兄弟你们再会。” 一边飞一边谈,尽管徐福不时语焉不详,谢灵运仍得知了很多秘辛,不由得连连感慨。 过了小半天,众人回到了山腰海神殿。 因为还要商议其它事务,还有上百名的长老在,瑜瑾宫主也在,见到他们带回来这么一个人,震惊叫声响彻大殿,怎么会这样徐福? 而且这个蓬莱大敌,却说要来赎罪? 瑜瑾宫主沉沉望着诚恳的徐福,经过荒境之战,她也清楚论心计什么的,她连谢小友几人都斗不过,更别说这千年老妖。 所以最好把他作为一把剑,用的时候就出,不用的时候就收入剑鞘。 她一脸严肃的道:“徐先生,你的名声太臭了,我们不敢全信你,但也不愿不给你任何赎罪机会。这样吧,你想为蓬莱出力,就在前线杀敌好了,等会我亲自带你去前线军营,然后你不得离开军营半步,更不得踏入蓬莱山半步。 “好”徐福没有半点不悦,也没有半句怨言,似乎确实洗心革面了,恭道:“徐某人全凭海神的意思,这样很好。” 瑜瑾宫主又点头道:“我们都希望你真的是在改过,只要你有为蓬莱立功,一样会有蓬莱功德,你应该知道那是什么,不过你新积的功德,将会算到谢小友他们身上。” “没问题。”徐福继续同意,“我只求解开心结。” “总算有一点点的收获。”阿蛮嘀咕,不然这么辛苦弄到宝棺,又这么辛苦带来蓬莱,结果什么都没有,那太憋屈啦。 此事就这么定了下来,不多时,徐福被走进殿的瑜瑾宫主另一个阳神带走,这时候,瑜瑾宫主才向谢灵运几人吩咐道:“谢小友,你们都可得小心徐福,千万不要轻信此人,更不能把他带到蓬莱山,无论任何情况都是。” “宫主,我们明白的。”谢灵运应下。 “嗯。”瑜瑾宫主轻轻一叹,被这个惊变搅得有点心神不宁,“且看他葫芦里卖什么药,若然其心真切,对蓬莱来说真是喜事一桩。” 众人纷纷点头,是啊,多一个阳神,战力无疑大增,要知道现在整个蓬莱,能出阳神的人只有五名,除了宫主还有两个阳神,其他四位族老都只有一个阳神而已,并且战力不算很高。 当然元婴境修士有很多,有些人少年时也是天才,早早就开始养炼圣婴,却到老都没有成就阳神;而凤毛麟角的一个两个真人,则已经飞升仙界了。 多一个阳神,对这场战争的格局影响很大。 瑜瑾宫主又吩咐众人不要泄漏消息,让徐福的存在作为秘密武器。一番相谈之后,谢灵运等人就离开海神殿,回去竹宁山。 “对了”刚飞了一段路,阿蛮突然惊声叫了起来:“千年之前,徐福偷东西,是刚好遇上蓬莱和龙宫开战,蓬莱山空虚不备是不是?” 几人都点头,她顿时瞪大碧眸,阴恻恻的道:“如果等前线开战,大家都打生打死,蓬莱山又空虚的时候,徐福溜入山再来一次洗劫,然后拍拍屁股,带着宝贝跑了……会怎么样?” “唔呃”谢灵运怔了怔,当然不希望会是这样,尤其之前跟徐福相谈甚欢,说道:“我看徐先生确有改过之心,不必去恶意揣测他。”纯儿嗯的附和。 “我只是说如果。”阿蛮撇撇嘴。不过这回幽杳、幽渺站到她这一边,徐福的道心未必会对偷丹盗书感到不安,相反,有没有可能驱使他偷丹盗书的,正是他的道心? 谢灵运思索的皱眉,道:“无论如何,多加提防吧。” 第一卷 第三百一十一章 略施小计 “泰叔” 龙宫大军的海底军营,今天迎来了一支上百人的人族队伍,全部身着南天师道制式的道袍,正是孙泰一行人。 主帅帐营营外,孙恩三人欣喜的奔向百人队伍,每张面孔都十分熟悉,无不是明师宗祖庭和其它山门的英杰,为首的人就是孙泰。 “哈哈,灵秀、道覆、元龙,别来无恙”孙泰也是开怀而笑,他看上去中年年纪,单薄的身形算不上多么强横,敛放自如的面目平和温善,只有眼神中偶尔闪过的一丝爆亮精光,才显露出他阳神境命功的事实。 看着这三个少年的修为又有精进,他越发的高兴,他们可都是明师宗未来的希望所在,明师道能否开创万世之功的倚仗 他已经听闻过自家侄子深得三太子和水瑶公主的欢心,打量着孙恩,他满脸的赞意,一连重重的说了三个“好” 孙恩微笑自若,不问其它,先问道:“明师可还好?” “明师他……”孙泰却叹了一声,脸色有点低沉下来,众人亦是如此,孙泰压着声音道:“明师说自己大限将至,天劫难逃,一旦度劫失败就会……我们要做好失去明师的准备。” 孙恩顿时沉默不语,这事儿也早已知道了几分,卢循和徐道覆则脸有默然 “我相信明师可以成功度劫的。”孙恩半晌才道,话声冷毅:“只要我们这回立下大功,有龙宫相助,明师宗就能先成为江南第一大道门。泰叔,三太子对你们的到来很兴奋,准备封你为大将,我这就给你引见。” 他又以神光传话之术,搭着孙泰的手臂,说了一些敖滔的脾性…… 与此同时,东海龙王应儿子请求而派来了六位龙宫大将,也已到了蓬莱秘境。 至于去瀛洲和方丈俩秘境征军的使者,早几天就已经出发,今天带回了消息。果然不出所料,在谣言和威迫之下,就算瀛洲人、方丈人一亿个不愿意,如何悲哀凄凉,就算还苟且活着的剡巅阳神气炸了肺,他们还是要各拉起一支五万大军前来。 如今蓬莱又得士气又得实力,比起前些天不知好了多少,但瑜瑾宫主的心头还有一块大石,大战越近,就压得越重。 内奸直到现在,蓬莱里还有着一个或者多个的内奸躲在暗处,为龙宫提供情报,随时大搞什么破坏…… 怎么可以留此隐患?这个问题一定要解决 为此,她又叫来谢灵运几人,在山中风雅亭商议此事,毕竟说到耍这些阴谋阳谋,他们是蓬莱最在行的人,徐福不可信。 “谢小友,你们可有什么办法能揪出这个内奸?”瑜瑾宫主的语气有点期盼,这件事完全连一点线索都没有,她是真的想不到办法。 除了灵鹿儿不在,众人都来了,谢灵运思索了一阵,问道:“我很奇怪内奸是以什么方法,把情报送到龙宫那边?如果是用什么法宝法术,宫主你全然察觉不到异常吗?” 宫主摇头:“不行的,蓬莱太大了,以我之能,还监察不过来。” 幽杳和幽渺相视了几眼,有了些想法,幽渺问道:“宫主,你有没有内奸的可疑人选?”宫主苦笑道:“我没有任何线索。”幽渺又问道:“会像你这么淳朴吗?”宫主又是苦笑:“只要他是蓬莱人,也狡猾不到哪里去。” “你们到底想说什么?”阿蛮有点不耐。 幽杳露出一丝诡丽的微笑,道:“我们觉得要揪出这家伙,不用去和他斗法,只要略施小计,引得他自己现身,就可以达到目的。” “嗯,有道理”谢灵运双眼一亮,思维的迷雾被她们拨开了,灵光闪现,很快就有了一条计策,旋即向众人讲了起来。 听罢后,瑜瑾宫主顿时大喜,连说这样一定可以。杳渺姐妹和纯儿又各抒己见,把计策的细节和注意事项一一填补好,一条妙计定了下来,当即开始施展…… 就在当天,蓬莱山就有了一些新鲜的风声,众人听闻七百多降军中有知情人招出了龙宫买通的奸细是谁 “我是奸细?冤枉啊宫主,冤枉啊” 很快,瑜瑾宫主亲自带领的一队将士,在山中一处洞府五花大绑了一个人,押到了海神殿进行审判,却是修远长老 他以前是宫主的师兄,颇有才和名威名,好比云飞扬和梦若,只是他后来死活上不了阳神境,而宫主就当上了宫主。一直都有风声说修远长老很不服气,但众人没有想到,他竟然因此成为了龙宫的奸细,真是可恶至极 “修远师兄,你是不是奸细还需要调查,事情未清楚之前,你就先到天牢住着吧。” 瑜瑾宫主淡淡的话声没有半点破绽,没错,修远长老只是让内奸放下戒备而已,不过因为为了确保成功,这是假戏真做,修远长老并不知情的。 “我真的不是”修远长老憋红了脸,被殿内几千人愤怒的目光瞪着,他欲哭无泪,自己怎么就成了内奸了?“瑜瑾瑜瑾你清楚我的,我绝对不会出卖蓬莱……” “不必多讲了。”瑜瑾宫主摆摆手,当众把他押向山中的天牢。 这个消息迅速在蓬莱传开众人一方面感觉大快人心,一方面又感慨万千,没想到啊 次天,瑜瑾宫主又在海神殿宣布了另一件振奋人心的事儿,她和谢灵运已经有了破敌之策,此策能抵十万雄兵,可以说蓬莱不费什么力气,就能把龙宫打趴 整个蓬莱都沸腾了,前线的将士们、蓬莱山的万民们,都欢声四起 而这自然是为了引出内奸的鱼铒,什么计策?现在的内奸一定非常想要知道,好通传龙宫那边,这样无疑也是立下大功劳的。 “你们想知道大哥哥的破敌之策吗?我知道哦,但是大哥哥说不能告诉别人,所以我不说” 正所谓“童言无忌”,当灵鹿儿骑着当康猪在蓬莱山山脚四下游玩,逢人就神神秘秘的说自己知道什么大秘密,好想说,可是又不说。那些听众都纷纷以为,她是真的知道什么…… 而这天下午,她就终于忍不住的,告诉了一个过路的普通百姓妇人,如何如何破敌云云…… 那妇人听得十分惊奇,给灵鹿儿保证了自己不会把秘密说出去,这才离去,而她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百姓,也真的没想要告诉谁听,除了自己的丈夫。 不过当她走远了些,刚要叫来鸟飞去一处百姓聚居地,却被一个人叫住,一个蓬莱的大人物,让她跟着到了幽僻的树林边,询问她刚才小灵鹿说了些什么? 第一卷 第三百一十二章 内奸 “这位夫人,刚才的尘世小童都给你说了些什么?” 幽蔽的树林边缘,那人神情严肃,眼中流闪过一丝丝的紧张,询问着妇人 妇人正要开口,又停了下来,迟疑道:“小灵鹿吩咐了让我不要乱说。” “正是因为事关重大啊。”那人更加的肃然,板起的脸庞有着呵斥,“我是知道一些内情的,如果小灵鹿真的知道什么,却这样到处乱讲,那就糟糕了。但若然谢公子并没有泄漏过消息,只是她顽皮捣蛋,那我们就可以放心了。 “哦,明白明白”妇人一听确实如此,顿时消去了疑虑,告诉他道:“小灵鹿说谢公子告诉她,芭蕉扇还有其它的神效,其中一项就是可以扇出一场巨风,卷得大海翻倒腾转,卷得龙宫大军全部葬身海底。” “是么”那人情不自禁的惊讶失声,刹时间脸色变了几变,又作追问:“还有吗,她还说了什么?” 妇人有点奇怪他的反应,不过以为他是惊于军情的泄露,道:“也没什么了,我想想……” 突然,那人眉头大皱,感觉到有什么不好,周围的气息怎么变得好像来了很多人? 他就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愤怒、难以置信、惋惜、严重,而这声音……是瑜瑾宫主的声音。 幻觉?那人紧张的扫视周围,额头冒出了冷汗,不待他多想,面前的妇人骤然好像被一只无形大手拉住,一下倒飞到了十步开外,然后一个身影凝聚显现出来了,立在他两步之外。 正是瑜瑾宫主 “鸿晖,没想到会是你。” “宫主我、我……”那人不觉的退了几步,惊慌失措、欲言又止,靠着心中仅剩的冷静,故作疑惑的牵强而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捉住了吗,宫主,是谁,捉住了吗”阿蛮的好奇喊声远远传来—— 还有多人匆急的脚步声,很快,一队十几二十个人就从路口奔至林边,妇人看呆了眼,这不是谢灵运、阿蛮、纯儿、梦若……连灵鹿儿也骑着猪来了,这是? 除了谢灵运几人,梦若等蓬莱人看到捉住的内奸嫌犯,都惊讶不已,“鸿晖族长?”、“怎么会” 那人三四十岁的中年模样,身形挺拔高大,面容俊朗沉睿,穿着一套浪斑蓝袍,颈上戴着一串浑圆皎洁的大珍珠,有着不低的修为气息,一双眼睛尤为明亮,不过此时充满着掩不住的慌乱。 谢灵运对此人隐隐有些印象,似乎在之前易物大会见过……他一想起来顿时也惊了,这是明珠的父亲,蓬莱鲛人族的族长 纯儿也想起了,向几女低声提醒,阿蛮听罢震惊得哇哇大叫:“什么还真没想到,内奸竟然是鲛人族,这么说明珠也……哼,那家伙一直装得不错啊把我们都骗了” “是啊明珠竟然是这样的人”众蓬莱年轻人也是气愤,只有梦若蹙眉道:“明珠未必知道此事……” “各位,我实在听不懂,什么内奸?”鸿晖族长仍然一副惊疑样子,突然又苦脸叫冤:“你们怀疑我是内奸?这、这这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会是我,内奸不是修远吗?” “哎呀你这老贼头还想狡辨”阿蛮不屑的嘲骂。 这时候纯儿捧着狐珠,对准了他,问道:“你说你不是勾结龙宫的内奸?”鸿晖族长急道:“我真不是”然而,狐珠显然的则是代表撒谎的刺目红光 虽然这个事实让人难以接受,但它终究是个事实,谢灵运心里微叹,向宫主点头示意:没有错,这家伙就是内奸。 瑜瑾宫主语气冰寒,道:“修远师兄只是鱼铒而已,为的便是引出你来,鸿晖,不必多讲了,跟我们去海神殿吧。” 海神殿再一次召开了审判内奸的集会,数千的蓬莱族老、岛主郡守们都到场了,以及好些的神庙子弟,修远长老也已经被放出天牢,此时他昂首挺胸的站在殿上,都说了冤枉了 而在消息还没有走漏之前,瑜瑾宫主就命人把整个鲛人族都控制了起来,一共五千多人,又把其中一百多名的头目人物押来,这包括了族长独女明珠。 从听到消息到现在,明珠都神情呆呆的,犹如雨打梨花的憔悴,她知道宫主和谢公子不会乱来,她很信任两人,但是…… “瑜瑾宫主,这件事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看着四周众人的冷容,她忽然出声,十分的沙哑颤抖,又望向表情平和的谢灵运,语带哀求:“谢公子,你说是不是?” 谢灵运也不知说什么好:“明珠姑娘,令父确有嫌疑……” “什么嫌疑,就是他”、“明珠,你还想为你爹无理辩护吗?难道你真的也是内奸?”众人非常义愤填膺,这比起瀛洲、方丈叛变更加过分,蓬莱差点毁于自己人的手中,他们差点被自己人所害 平时和明珠相好的彩妍、少微等少女们,也是气愤难当,明珠你为什么要这样 叶甫宇也来了,作为明珠的未婚夫,他又羞耻又暴怒,之前他在神庙只取到一件五重宝就已经令人大失所望,誓要好好表现,争回一口气却竟然……他刚才甚至听到有人嘀咕怀疑他是否也是内奸 一被那种异样的目光望着,就好像芒刺在背,耻辱,毕生都难以洗去的耻辱 现在听着这些骂声,他满脸通红,忍不住也斥道:“明珠,我对你太失望了,你和你的鲛人族简直……令人发指” “叶郎、大家,我不是内奸,我爹也不是,这是误会啊…”明珠急忙说着,双眸泛着晶莹皎亮的泪水。 “可怜哦,可怜哦。”那边纯儿为之叹息,连自家未婚夫都不相信自己,滋味一定不好受。阿蛮哼道:“明珠坏不坏我不知道,但一看那姓叶的,就知道是个薄情的人。” 谢灵运也是看不过眼了,出言道:“大家听在下一言,我觉得事情在没有定论之前,大家不要太过激动,以免冤枉了好人。” 明珠望了望他,心中感激…… “谢公子说得是。”、“嗯,明珠不一定知情。”众人纷纷降低了一些火气,他们现在都很信服谢灵运的,之前还冤枉过他呢。 但是叶甫宇重重的冷哼了声,偏过脸庞不去看望来的明珠,唯恐沾上什么嫌疑,就算她不是,可她有这么一个父亲,他又怎么能释然 明珠眸中的泪水涌得更甚,渐渐凝结成了泪珠,心里却有什么砰然而碎… 瑜瑾宫主一直没说什么,此时道:“鸿晖,我知道你向来疼爱明珠,难道你要为了一己之私,而要让她蒙受不白之冤?” “族长,这到底怎么回事啊”、“给大家解释清楚啊”一众鲛人头目纷纷急叹。 鸿晖族长的脸红一阵青一阵,入了海神殿以来,从一开始抵死不认,到沉默不语,心头的压力是越来越重,眼下看着女儿成了被围攻的对象,他何尝好过 看看这边,看看那边,其实认不认罪都逃脱不了了,他终究喟然一叹,露出了一丝冷笑:“没错,我鸿晖早已投靠了龙宫,传送情报、散布流言等都是我一人所为,你们有本事就杀了我,跟明珠他们无关” “阿爹”明珠失声,脚下晃了几晃,一脸惨白…… “族长你……为什么”、“奸细?怎么会?”上百鲛人们哪个不是大惊失色,受人敬重景仰的族长突然成了无耻叛徒 “真是你”、“你这贼子”众人立时大怒,这家伙何等的狠毒,竟要置蓬莱万民于死地现在还毫不悔改的,真是……真是让人气愤 叶甫宇怒极的一甩衣袖,目光恨意滔天,瞪瞪鸿晖贼子,又瞪瞪明珠…… 瑜瑾宫主似是一叹,又似乎没有,淡淡问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承认了之后,鸿晖族长反而没了慌乱,越是豁出去,就越是镇定自若,由得众人骂了一阵,突然冷笑道:“你们都糊涂啊,这次龙宫对蓬莱是志在必得,杀了些瀛洲人方丈人就能赢吗?未免想得太天真,龙宫的元气可曾有受到伤害?” 他环顾着众人,振振有词:“我投靠龙宫是为了我们鲛人族着想,只有这样,在蓬莱沦陷之后,鲛人族才能生存下来,而且活得更好龙宫承诺把一半的二重岛都赐给鲛人族” “你们没有这选择而已,如果有,也会跟我一样的,少在这里装忠义” 众人当下更怒,谢灵运亦不禁摇头“岂有此理”,这是如假包换的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己做不到就认定别人一定做不到,对正义感到不屑,对邪恶推崇备至,并且以为唯一。 其实不是没有好人君子,只不过他自己是小人邪魔而已。 “阿爹,如果我有这个选择,我也会当内奸吗?”明珠蓦然问道。 鸿晖族长沉默,脸上闪过一丝矛盾,道:“这不关你的事……” “鸿晖,你勾结龙宫出卖蓬莱,犯下条条大罪,打入天牢听候处决;其他鲛人族族人皆有嫌疑,一律软禁在山中幽台峰,在查明真相之前,皆不得离开半步。” 瑜瑾宫主作出了判决。 第一卷 第三百一十三章 公冶长 鲛人族族长鸿晖是内奸的消息在蓬莱迅速传开,修远长老则得到了清白 听了这真相的,没有一个蓬莱人不是怒气冲天的,如果不是有谢公子识破阴谋,鸿晖就会找机会打开荒境崖传送阵法,把敌军放进来,让他们尽情的杀人放火、奸淫掳掠,让蓬莱山变成一片人间地狱 这就是他要做的事情为的则是自己的私欲。岂能不怒 虽然瑜瑾宫主说其他的鲛人只是有嫌疑,但绝大多数的人都认为他们全族是串通的,至少作为鸿晖的亲生女儿,明珠不可能不知道点什么。 几乎没有人相信明珠会是清白,就连叶甫宇都已经公然告诉别人,他准备要和明珠解除婚约,这等于和她划清了界线。 也没有多少人觉得这样不好,叶甫宇此举反而获得很多的赞声,当然不能和内奸成亲了,他没有半点犹豫,马上就断绝关系,真是知道大义所在的。 但谢灵运不这么认为,首先不认为明珠是内奸;第二不认为叶甫宇这样值得赞扬,尚且“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现在明珠只是有一点点嫌疑而已,他就要一刀两断?这是深明大义,还是爱惜羽毛? 在海神殿离别之时,他看到明珠泪如雨下,一颗颗的泪珠晶莹宛如珍珠,那景象深深的刻在了他心头中,以至他都离开蓬莱山好一段路了,却又突然决意回去。 正是要前去幽台峰探望明珠,并且安慰她一番,毕竟他是出谋揪出内奸的那个人。 谢灵运是独自一人而来,因为阿蛮九成时间说话都是直来直去的,随时安慰不成,反而把明珠说得想要跳崖自尽;而纯儿当然善解人意,但她说不定会冒出一句“叶甫宇不要你,跟着我们公子好了”…… 杳渺姐妹阴险妖毒,灵鹿儿童言无忌,所以想一想,最后他执意自己一个前来。 幽台峰位于蓬莱山的北面山腰,是一处相当偏僻的悬崖,没有山路可以进出,而且现在守卫森严,一队队的兵士四处巡逻,软禁着五千多的鲛人。 为了杜绝有人传递消息,其实一般百姓和兵士都不能进去探望谁的,不过身为蓬莱英雄,谢灵运不在此列,非常顺利的踏上幽台峰的崎岖山路,过了一片树林,就见到一大片的简陋树屋,鲛人们暂时居住在这里。 对于他的到来,鲛人们并没有什么激动或愤怒,只是一片低落的平静,得知他的来意之后,有鲛人少女告诉他,明珠独自到了幽台那边散心。 幽台峰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它有一个观赏云海的山台,不过因为太过幽静偏僻,一般不被别人所喜,后来就成了软禁思过之地。 “她不会真的想要跳崖自尽吧?” 听到她是独自一人,谢灵运颇有点忧心,要知道这种时候,父亲成了罪人、未婚夫断绝关系、好友厌恶、万民唾弃,一个碧玉少女就算再坚强,都会感到世界崩溃的…… 步伐匆忙,他很快就彻底走出了树林,又过一小段路,来到了幽台,果然见到一道明丽的身影立于崖边,出神的望着那飘渺的云海。 他脚步放缓的走了过去,“明珠姑娘。” 明珠顿时浑身一颤,慌忙的扭头望来,见到是他,她的美脸立时涨红,“谢公子,你……你来这里……找我?” 谢灵运点点头,走到她的身边,现在她就算跳崖都不怕了,反正他会飞,对她微微一笑,他问道:“你还好吧?我有点担心你,所以前来看看。” “担心我?”明珠闻言,本就发红湿润的双眸一下子涌出了清泪,哽咽的笑了笑,道:“谢公子,谢谢你……这件事我不怪你,是我父亲他做错了。我很谢谢你还会相信我……只是,为什么会是你呢?” 谢灵运默语,听明白她的意思,现在站在这里安慰她的人,应该是叶甫宇啊 明珠抹了抹眼眸的泪,微微抬头的一叹,道:“我也不怪他,我父亲做出这种事来,怎么能怪别人不信我?怎么能怪他讨厌我?连我自己都讨厌自己… “明珠姑娘,那你就讨厌错了。”谢灵运顿时道,讨厌自己可不是一个好的信号还好决定来了,不然很可能会发生悲事。他稍作思索,忽然笑问道:“你可知道公冶长这个人?” “公冶长?”明珠闻言怔了怔,想不到他想说些什么,道:“好像很熟悉,是不是一个历史人物?” 谢灵运点点头,道:“公冶长是孔子的门生之一,也是孔子的女婿,而他曾经坐过牢。” 明珠眨眨眼,果然生起了几分兴趣。谢灵运笑着讲起了故事来:“公冶长这个人是懂得鸟语的,听得懂鸟说话,有一天,突然有一只鹰找上他,告诉他一座山中有一只大肥羊死在那里,让他过去捡,不过他吃羊肉,鹰吃羊肠。” “公冶长跑过去一看,还真是这样,但他一时兴起,竟然把整只肥羊都拿走吃了,没有给那只鹰半点肉碎。后来又有一天,那鹰又找上他,告诉他山中又有一只羊,他兴冲冲的跑过去一看,谁知道竟然是一具死尸而且被官府抓了个正着,他就因为有杀人嫌疑,而坐了牢。” 谢灵运说着忽然想起,之前乌鸦告诉过他南山有神仙,后来又告诉过他有敌来犯,可他一直找不到机会答谢一下它,虽然是救过它一命,不过它会不会也整他一把啊? “那后来呢?”明珠见他停了下来,不禁的问道。 “后来公冶长就被放出来了,可是他毕竟有着嫌疑,吃过牢饭,大家都很厌恶他,认定他是个坏人。但是孔子知道之后,考察到公冶长却是一个可靠的好人,就说‘可妻也,虽在缧绁之中,非其罪也,,这是可以把女儿嫁给他的老实人啊虽然坐过牢,但其实不是他的罪过。” 谢灵运笑了笑,道:“孔圣的意思是,公冶长背诺是有点错,但不至于坐了牢,改过了,还不被人原谅,所以孔子就把自己最疼爱的女儿,许配给了公冶长。” “啊”明珠双眸一亮,心头一跳,孔子她当然知道是谁,不过《论语》没有精读过而已…… “我说这个故事,是想让你知道,公冶长真的犯下了一点过错,只要肯改过,像孔子这样的圣人都会愿意接受他;而你根本没有任何过错,只是因为受到自己父亲的牵连,那就更加‘可妻也,,你不应该讨厌自己的。”谢灵运笑道。 明珠先是明媚的一笑,转念又是黯然,“但叶郎却不这么想,也是,世间又有几个孔子呢?没有人愿意娶我的了……” 第一卷 第三百一十四章 鲛珠 谢灵运闻言不由打量了明珠一眼,侧面看去,她的身姿颀长秀妙,那婀娜的曲线简直是完美,让他想起了《登徒子好色赋》说的“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还有眸如星辰。 她的华容清丽如水,一股盈盈的皎洁光彩在灼烁照曜,此时虽是憔悴,却也楚楚动人。 而她却是一身妩媚的纤纤罗裳,犹如一片烟云薄雾,堪堪遮掩着那饱满高挺的酥胸,但在她呼吸起伏之间,可以窥得那娇美的轮廓,那惊人的柔软,又飘弥着一阵阵处子清香,真是“柳如眉,云似发,鲛绡雾觳笼香雪” 如此的绝色佳人,会没有人愿意娶?他真有点失笑,道:“明珠姑娘,你以为天下男儿都是瞎子么?至少我觉得包罗肯定愿意。” “包罗?”明珠也笑了,却流露出一丝凄婉:“包罗不是不好,但我知道自己不会爱上它。” “我只是打个比喻。”谢灵运有点弄巧成拙,就认真的再道:“不喜欢包罗,还有其他人,总有你喜欢的。” 明珠默默不语,看着他看着她自己,毫不掩盖赞美欣赏的目光,她心中生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愫,酥胸的起伏更快,忽然说道:“想看吗?” “什么?”谢灵运疑惑。 “我的身子。”明珠往背后扯了纱衣一下,整件雾觳顿时就飘落而下,上身全然暴露在蓬莱烟气之中,一双跃动不已的白玉兔,以及那点点的嫣红,是那么惊心夺目。 谢灵运心头如同被人一捶,意马已是狂奔而出,他连忙转过身去,气急的道:“你把我当作是什么人了我来这里,只是因为担心你,并没有任何乘人之危的意思。” 明珠的眸光刚刚才恢复几分神采,立时又黯了下去,更有着几分羞愧,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谢公子,是明珠莽撞了。”她把纱衣重新穿了回去,觉得自己错得很,沾污了谢公子的一片好心,想要道歉,说出的却是哽咽:“但我想知道,谢公子是嫌弃我这个有罪之人?还是以我的姿容,根本入不得你的法眼?” “都不是”谢灵运声音决然,转身正视着她,说道:“我并不认为你有罪过,而且你的姿容可谓天姿国色。明珠姑娘啊,你现在最需要平复心情,我相信叶兄冷静之后,一定会后悔自己对你的态度,而和你重归于好的。” 明珠却似乎对此毫不在乎,摇了摇螓首:“我们的婚约是因为父母之命,我从来就没有多么喜欢他,可我确实曾经铁了心的要对他好,只对他一个人好,可是他……现在我对他更是彻底死心,他既绝情在前,也无怪我弃义在后。 “而谢公子你。”她的双眸泛过柔情,道:“你很好,我知道自己喜欢你,所以我想做你的女人,你愿意要我吗?” “呃”谢灵运有所心动,又十分感慨,秘境的少女没有受过理儒的荼毒,很好的保留着先秦的风气,“子不我思,岂无他人?”你不想我,以为就没有别人想我么? 她这么一个异族大美人,他不可能没有心动,心头有把声音在说“要,当然要了” 但他又明白这种“要”跟爱情无关,而是一种**而已,这何尝不是魔呢?无魔则誓愿不坚,克己复礼为仁 不过现在直接说“不”恐怕到刺激到她,让她更加胡思乱想,所以措辞就很讲究了…… 谢灵运想了想,才自嘲的哂笑道:“明珠姑娘,你也看到的,我已经有了阿蛮和纯儿,幽杳、幽渺也算,尘世里还有伊人在望,你跟着我太亏了,而且她们欺负死你。” 明珠一脸的认真,以示自己没有半分说笑,道:“不亏的,阿蛮、纯儿她们也不会欺负我,就算她们会,我不怕,只要你对我好就行了。” “可是……”谢灵运心中大叫一声“天啊”,快要敌不过这魔了,想来想去还是拖着吧,她心情平复之后,又会有不同想法的,眼下最重要的是让她有一段时间。 见他犹豫不决这么久,明珠也不是蠢人,焉有不明白他的顾虑,突然悲从心来,顿时泪落如珠—— 她哽咽的凌乱哭道:“谢公子,我知道你不嫌弃我,只是也不喜欢我……对不起,我没有想强迫你什么,我只是问问你而已,对不起,我好怕,好像什么都不同了,我想你告诉我该怎么做,我……” 看着佳人伤心欲绝的凋零花容,谢灵运不禁为之一叹,道:“实话的说,春耕、夏耘、秋收、冬藏,我们之间连春耕都算不上,又怎么能一下子秋收? “况且现在战争未完,很多事情都不定的,我随时都会身死。这样吧,给大家点时间,让我想清楚自己喜不喜欢你,也让你想清楚你喜不喜欢我,等战争结束之后,再谈结果,好不好?” 明珠泪眼朦胧的点点头,以纤掌接住了那些晶莹泪珠,道:“好,战争结束后,谢公子你再给我答案,而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结果。” “你看看,这是我现在为你流下的泪珠。” 谢灵运闻言望去,却见她掌上有六颗皎洁的鲛珠,每一颗都硕大明亮,他不由称奇,在她示意之下,他伸手去摸碰了番鲛珠,全部都结实清凉,已经成了真珠。 “你再想想之前我在海神殿,可有流下这样的泪珠?”明珠问道,谢灵运想了想,那时她流的眼泪虽然也晶莹成颗,但一滑落地上,就会四散开去。 “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鲛人只有真心喜欢一个人,也只有那一个人,才能为其流下鲛泪。这是我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流下鲛泪,那个人不行,只有你才可以,你让我知道了喜欢一个人的真正滋味。” 明珠的眸光柔柔,话声有力,在今天之前,她对他是有着很大的好感,仰慕崇敬又好奇,但因为那纸婚约,并没有什么情愫。 可是经过今天的种种,他的信任、他的关心、他的温柔……又放下了“别人未婚妻”这个束缚,那些好感顿时水到渠成的成了情意,并且迅速的爱上他 “是么?”谢灵运心头为之触动,说道:“明珠姑娘,谢谢你这么欣赏谢某。” “这些珍珠你拿着。”明珠一手捉着他宽厚的右手,一手把那些鲛珠放入了他的掌心中,微微一笑:“我愿意和你一起作战。” 她又道:“你不用担心我,我已经想通了,我爹糊涂做了坏事,就让宫主处罚他吧;而我的族人们应该都不知情的,为免有什么意外,软禁一段时间也好。我不想这些了,谢公子,战争结束后,我就跟着你去尘世,永远跟着你。 情动之下,她投入了他怀中,仰头往他唇上亲了一下,花容涌起了一片羞红,转身快步走了。 看着明珠的身影消失在树林里,谢灵运才哈的一声,也不知笑什么,抚了抚嘴唇,握了握那些鲛珠,皆是一片温暖,清香犹萦绕在旁。 回到竹宁山的仙宅后,这件事自然不能乱说,谢灵运只道经过他一番安慰,明珠的心情已经好了不少云云。 阿蛮却有点疑惑的在他身边嗅来嗅去,惊讶问道:“怎么这么香?这是明珠的体香” 纯儿的鼻子比她还好使,嗅得此香,立时不禁欣喜,明珠和公子…… “你这是想做什么”谢灵运睁睁眼睛,却是看到阿蛮从她的皇尸指甲套里抽出了噬魔鞭来,打得空气啪噼作响:“从实招来” “不是都告诉你们了吗?”他当然不会说,心头在大叹:“明珠啊明珠,你要跟着我,你没有被人打死,我先被打死了” 内奸既除,蓬莱的心腹大患总算去了,可以安心应对龙宫随时发动的正面入侵。 另一边龙宫断了和内奸之间的联络,也已经猜想得到发生了什么事,敖滔自然是又郁闷又大怒,虽然现在内奸的用处已经不大,但怎么都是少了很多情报消息。 内奸送过来的最后一条消息就是蓬莱找到破敌之策,敖滔和擎浪、孙恩等将领们讨论多番,谁都说不准这是真是假。 但因为对面蓬莱军的喊话,使得龙宫大军的头上,无端的多了一层无形的阴云,害得士气有所低落。 敖滔不想再等了,他的耐心已经耗尽,反正瀛洲和方丈组成的十万肉盾军已到,这就是最好的开战时机 “传令下去,明天卯时一到,瀛洲方丈联军即全军杀入蓬莱第一重外岛,龙宫三军伺机而动本王要在明天入夜之前,就击溃蓬莱军,把第一重外岛全部占领” 咚咚咚咚龙宫大营,战鼓声到处震动响起,所有人都知道了战火将起,神情凝重…… 海面的一道浪柱上,龙女遥遥望着蓬莱的方向,出神想着什么—— 第一卷 第三百一十五章 开战 这一天,天空刚刚破晓,初升的太阳照耀着蓬莱海域,映得波光粼粼。 哗啦——然而平静的海面骤然被打破,无数的浪涛四处卷起,让第一重外岛南面几里外的这片海支离破碎一般,突然又是“轰隆”的巨响,成千上万道的大浪柱涌了上来,而每道浪柱之上,都站着一队人族兵士 一目望去,整片海上有着不下十万人 他们中有着耄耋之年的老人,也有着总角之年的小孩,却铠甲不全、兵器不周,很多人甚至只是一副普通百姓的日常装束。 “呜呜啊呜……”一声稚嫩的孩童哭声首先响起,迅速就响成了一片片,游离于巨浪声之间,十分的凄苦迷茫,以及有着深深的惧怕,这些瀛洲、方丈的孩童们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要打仗,为什么自己要上战场,甚至连战场是什么都不太清楚。 “别哭。”、“吉儿乖。”、“没事的……”诸多大人老人的安抚声也响起,他们的声音压抑着悲愤和无奈,其实他们的迷茫和恐惧,并不比这些孩童要轻多少 虽然龙王三太子说,让瀛洲方丈联军打先锋,只是为了引起蓬莱军的混乱,一旦真的开战,龙宫就会出手,确保联军的安全…… 众人其实都知道这只是假话而已,龙宫的意图已经很明显:让他们去送死 但始终有着一丝侥幸正是那一丝弱者的侥幸,支撑着他们站在这片战场之上。 “进攻”最前方的联军大将剡巅铁寒着脸,石着心肠,他没有别的选择,不这么做的话,早在几天之前他就全亡了,进攻吧他又厉声高喊:“进攻 咚咚咚咚战鼓的声音震天动地,众人又是壮胆又是疯狂的大喊起来,把更加响亮的孩童哭声掩盖下去,随着奔腾向前的浪柱,进入到了蓬莱第一重外岛的范围 这五百多个小岛屿组成了一个天然迷阵,而他们的任务就是把所有岛屿都占领下来,一直推进到第二重外岛的章鱼岛 “杀啊”、“龙宫必胜”…… “哈哈哈哈”龙宫大军大营的海面上,也是列着无数的兵将,阵前主帅旗旁边,敖滔正坐在一张龙椅上,他听着阵阵传来的杀喊声,看着前面十万联军入蓬莱的景象,真是感到意气风发,不由得放声大笑起来 这些都是他敖滔的成就只要再过一天两天,整个蓬莱都会趴在他的脚下呻吟,然后是整个三山秘境 那些什么蓬莱仙女、什么鲛人仙女,统统尽入他的手中,而谢灵运将会无比痛苦的死去,岂不快哉哈哈哈 “王兄”旁边公主椅上的龙女颦着柳眉,脸色难看,一双小龙角都有点低垂般,她问道:“那些孩童老人真的会没事?”她问着又望了后面一排将领座椅上的孙恩一眼,据说这是他的主意? 听到敖滔不太想回答的哼了声,孙恩立时站了起来,拱手道:“末将替三太子回公主的话,我们已经做好了全盘计划,此举只是为了不费吹灰之力的把第一重外岛攻陷,蓬莱军不出动,就什么伤亡都不会有。如果蓬莱军出动,浪柱则会把那些老幼弱小送回来,只留下联军中的可战之力,而我们的大军也会出动。” 龙女微微点头,先前已经听过这个说法,但她始终有些怀疑和不安…… 她深知自己三哥的脾气,又想起谢灵运说的要提防孙恩,这些都让她感觉事情不会简单,他们说的话听起来有点像哄人的鬼话罢了…… “真的会是这样吗?”龙女不由得又问了一遍。 “不然你说呢?”敖滔有些不耐烦了,真是扫兴,道:“我的好妹妹,你应该问那些蓬莱人会不会出动,如果他们忍心出动,去杀害那些手无寸铁的老人小孩,难道还能怪我们吗?那是他们残忍” 孙恩一叹,道:“水瑶公主,末将就是怕蓬莱人真会如此丧心病狂,按之前密探的消息,现在蓬莱几乎就是谢灵运在拿主意,而以他的性格为人,他不会对那些老幼有所怜悯……” 他紧紧皱着眉头,满脸的担忧,道:“末将怕我们的阵法会被他们施法破坏,浪柱来不及把人送回来,就被蓬莱人杀害……” 孙泰、卢盾等人都一脸沉重的样子,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而其它的龙宫将领也没有多发一言,或是不敢,或是不屑。 其实谁不清楚,那十万联军是死定了的,就算蓬莱人不杀光他们,龙宫也会举起屠刀,因为三山秘境不需要有他们的存在。 “是吗?”龙女咬了咬贝唇,心头有一句话想说很久了,道:“那我们为什么还要用此计?不能堂堂正正的击败蓬莱吗?” “可笑”敖滔嘲笑了妹妹一声,大声道:“本王其实不在乎那些瀛洲人、方丈人的死活,却在乎我们龙宫大军每一员将士的存亡任何可以降低我们的危险的计策,我都会用” 这话远远的传开,响彻了这一片海域,大军顿时暴响起一阵阵激昂的喝彩,士气大振,“三太子英明”、“三太子万岁”、“龙宫必胜” 而这时候,孙恩温柔的道:“公主,你放心吧,末将作为先锋将军,将会歇尽所能,把蓬莱击败,也把联军的老弱安全的带回来。” 龙女看着他,越看,越觉得隐藏在这张脸庞之下的,是一颗阴冷的心…… 到底谁才是恶毒的那个?谢灵运?他孙恩?她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不觉的有点寒冷:“孙将军,你最好如此。” “请公主放心。”孙恩重重的点头,心中却在冷笑:“公主你太天真了,而且真的不是我不够尽力,是谢灵运够狠而已,哈哈。” 另一边,蓬莱军也已轰然而动,战鼓声响起,众人准备着随时投入战斗。 而在章鱼岛的高山军营上,瑜瑾宫主、谢灵运、云飞扬、梦若、徐福等人全部都在,此时他们都看着一面“千里镜”,此镜通过与放在第二重外岛各处的铜镜法宝感通,可以看到那边的景象。 当众人看到杀进来的大军有着大量毫无修为的孩童和老人,顿时都吓了一惊,面面相觑 第一卷 第三百一十六章 你死到临头了 “那些人是……” 看着千里镜中的景象,主帅营里的众人都惊住了,修士间的战争竟然让一些普通百姓上阵打先锋,还要多是些老人和孩童……肉盾?炮灰?如此卑鄙、残忍、歹毒的手段 “龙宫这样……实在让人发指”众人纷纷气骂出声,纯儿等几个心善的少女眼眶都红了,梦若满脸冰霜,阿蛮则不屑的道:“猛虎不会驱赶山羊去杀狼。” 谢灵运握紧了拳头,一股义愤充斥在心间,已经明白过来龙宫一石三鸟的意图,无论龙宫如何让人不耻,事已至此,现在可如何是好? 这也是瑜瑾宫主、修远长老、云飞扬、鳄王等人苦思的问题,不出击的话,敌军就会一直推进,直至全占第一重外岛,这是蓬莱绝对不能容许发生的状况,而且就算那样做了,龙宫又会让这支前锋军继续推进第二重外岛,到时候一样会刀剑相向。 可是出击的话,又怎么应对那些老弱妇孺? “大家有什么主意?”瑜瑾宫主沉声问道,并不遮掩自己对此没什么头绪的事实。 云飞扬欲言又止几番,总感觉都是有所欠缺,不由叹气怒骂:“可恶。” 徐福是个足智多谋或者说老奸巨滑的人,却只抚抚须,没说什么。 而一众蓬莱人不管修为高低,都不忍心说“出击”,他们越看着铜镜中那些哭泣的孩童,就越是心软,这打起来怎么出手?就连一个法术都不敢乱放,生怕伤了孩童。 渐渐的,除他云飞扬,众人都望向了一个人,蓬莱英雄彩妍等几个神庙少女都一脸期盼,谢公子肯定有办法亲眼见识过他的神威的焦勇、李厚连也是如此。 纯儿更是这么想,阿蛮已经在催促:“说话啊” “谢公子?”梦若亦问道。 思索了一会,谢灵运的确已经有了几分主意,严肃道:“宫主、各位,以我之见,我们还是要出击的,第一重外岛绝对不能白白的丢掉。” “但我们出击的目的,不是要杀光这支敌军,龙宫最希望看到的就是消耗掉我们的力量,所以我们也要不战而屈人之兵,让这支前锋军倒戈,回到和蓬莱同一阵线 我们首先要招降,再做两件事,第一是把南宫晴等人带过来,让她给方丈人劝降,只要方丈一降,瀛洲也会降的;第二就是把最后的阻力破掉,现在这支前锋军的将军肯定是剡巅,只要把他彻底杀灭,其他人失去心理支撑,就会信从南宫晴了。” “嗯。”瑜瑾宫主认同的点点头,“谢小友说得不错。” “那我们出击之后做什么,站在那里挡吗?”云飞扬忍不住问道,颇有点不满,“再者把南宫晴等人从蓬莱山带过来,速度再快,都起码得半个时辰。 众人闻言也觉得有这些难题,谢灵运已经考虑了,就答道:“我们先任由敌军推进两刻,那样第一重外岛还不会丢,到时候再出击,主要为了击杀剡巅,其他人则以制衡为主,带上所有可以藏人的乾坤法宝,把那些老弱妇孺都收进去,降者不杀这样撑过两刻,南宫晴也到了。” 瑜瑾宫主又是点头,云飞扬也挑不出毛病来,而且想不到更好的应对之策了 对策定了下来,马上开始行动,在蓬莱山那边的瑜瑾宫主的一个阳神,立刻带人亲自把南宫晴等降军头目带过来。 接下来的两刻过得很慢,众人都十分心焦,主帅营越发的沉寂,他们一直看着十万先锋联军在推进,已经推了三分之一有多,近二百个大摆空城计的小岛屿,就那样被占领。 “哈哈哈哈”龙宫大前阵前,敖滔的笑声得意而狂傲,胜利已经唾手可得;孙恩虽然装着一脸忧心忡忡,其实也是欣喜不已,“谢灵运,你现在的滋味怎么样?” 龙女稍为松了一口气,似乎蓬莱军并不会出击,那么说谢公子并不像他们说的那么残暴…… 终于过了两刻时间,眼见差不多了,瑜瑾宫主下令道:“出击吧,修远师兄、良骏师兄、飞扬、梦若、阿蛮……你们带军二万;徐先生,你和我一起负责斩杀剡巅。” “徐某人得令。”徐福拱手点头,毫无二话的跟着她走出主帅营,瑜瑾宫主的一个阳神则留下。 而云飞扬、梦若等半数神庙子弟,阿蛮、鳄王等人也跟随在后,现在章鱼岛一带共有五万驻军,二万即将投入战场。 尽管很想一起去,但谢灵运需要留下来,协助宫主做好等会的招降工作,如果真有需要就带领援军出去,当然聚宝盆先给阿蛮带着了。 当下,章鱼岛上战鼓声大作,一队队载着将士的鸟鸣叫着飞向天空、一队队乘着将士的大鱼游向第一重外岛,蓬莱军出动 “前面瀛洲、方丈的秘境族人听着,三山秘境本是一衣带水的兄弟,为什么要互相残杀?为什么不共同对抗龙宫敌人?只要改邪归正,蓬莱无上欢迎蓬莱一概不杀老小、不杀降者” 一阵阵的劝降叫喊声传了开去,响彻了天地,传遍了第一重外岛,十万联军听了,不少的将士都为之心动,他们的兵器垂下、喊杀停歇…… 剡巅一看不好,谁知道蓬莱可以放过这些人,却一定不会放过他,立时厉声的喊道:“蓬莱人在荒境杀瀛洲、方丈十数万族人,也说的降者不杀一旦投降,必死无疑有谁胆敢投降乱我军心的,旁军马上格杀勿论” 这一下子,本想投降的人都把话咽了下去,而孩童们只懂哇哇的哭,众人都心乱如麻 “哦,蓬莱还是出击了。”龙宫大军已经得知最新的战况,敖滔的笑容不减,接着的事儿才是他最想见到的好戏,这十万废物可以耗掉蓬莱多少军力呢 龙女揪心的站了起身,心绪十分的复杂,慌急道:“王兄、孙将军,你们快点把那些普通百姓都送回来” “嗯,孙将军,你去办吧。”敖滔没所谓的摆手。 “喏”孙恩假装答应下来,走出去站上一道浪柱回去海底军营,法坛在那里。 除了龙女翘首以盼,众人都知道结果的,却没有多嘴揭穿这一出戏。 但龙女只是单纯,并不是傻蠢,等了好一阵,不见有任何的异变,哪怕一道小浪柱都没有回来,她心中的惊疑越来越重,那个不祥的预兆似乎正在成真 这时候,就跟意料之中的情景相同,海底卷上来一道浪柱,孙恩惊惊慌慌的奔了回来,一边拱手施礼,一边急道:“三太子、水瑶公主,不好了我们的浪柱大阵真的被蓬莱有所破坏了……” “骗人,你们都是在骗人”龙女立时大怒的打断,气得手指颤抖,指指敖滔,又指指孙恩,“你们根本从来没有想过把人送回来,不是谢灵运歹毒,是你们歹毒” 她双眸满是怒火和恨意,就他们这样的所作所为,竟然还诬蔑谢公子,何其无耻 “请公主息怒,事情真不是你想的那样…”孙恩自然矢口否认,心头却沉了下去,这个龙宫公主也不是一蠢到底啊…… “呵呵。”敖滔虽然在笑,脸色却在变冷,看着她,道:“我的好妹妹,你为什么要这样想?在你眼中,王兄是这种人吗?” “是,你就是这种人……”龙女咬牙道,明眸泛闪着泪光。 啪敖滔勃然而怒,重重地拍了龙椅扶手一下,霍地起身就要抽向她,虽然最后堪堪停住,但青筋在暴跳,怒道:“这里是军营,这里是战场不是给你吵吵闹闹、哭哭啼啼的宫殿事实就是谢灵运和那些蓬莱人残暴不仁你信也罢,不信也罢,反正那些人都死不足惜,但若然你再扰我军心,这里就容不得你了,马上给我滚回龙宫去” 这种关头,没人会傻到乱说话,将士们一片死寂…… 凌厉的掌风袭来,龙女一下泪划脸容,她悲,她怒,她哀,若在过往,她已经当即拂袖走人,可现在却敛了敛泪水,重新坐回到椅子上,一声不响。 她留下来只是想看到谢公子的应对,她相信他虽然选择出击,却一定有什么办法的…… 尽管她是龙宫公主,但是现在,抑不住的想龙宫输掉这场战争……谢公子,好好收拾这帮坏蛋吧…… 与此同时,二万蓬莱军已经快要和敌军相接,而瑜瑾宫主和徐福更是先一步的到达了敌军一里之外的海面低空上,看到了那边的剡巅 剡巅也看到了两人,顿时怔了怔,那个山羊胡中年男人是谁?蓬莱什么时候有这么一号人?而且看上去似乎是阳神之体…… “剡巅,你死到临头了。”瑜瑾宫主淡淡的道,“只要你肯投降,再戴罪立功,还有一条活路。” “哈哈哈瑜瑾,到了这种时候,还说什么废话,我剡巅的人头在这里,有本事就来拿吧”剡巅冷冷的嘲笑,他才不相信什么戴罪立功,“我虽是残躯,但你们要杀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瑜瑾宫主知道他没有吹牛,一个阳神抱着必死的信念而去无畏战斗,会相当可怕…… 徐福微微一笑,抚须道:“剡巅是吧,既然你不降,那徐某人来试试拿你人头。” 话音一落,他就骤然消失不见,一股无比强大的真力量冲向剡巅,虚空扭曲出了一道巨大的震荡波纹 第一卷 第三百一十七章 强大的徐福 这瑜瑾宫主心头一惊,怎么会是……这种速度还有这样的阳神冲击力除非徐福的本尊命功已经踏入了凡人最高的飞升境界,其阳神才能如此强横,这个千年老妖……好强 剡巅也霍然震惊,他甚至看不到那个中年男人是怎么爆散成气的,突然就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一道力量,快得追风逐电,用不着三瞬,就会到达他身前 只有一个出手抵挡的机会反应过来用了一瞬,第二瞬,他急忙取出了招牌法宝“八荒印”,这件宝物乃是瀛洲宫主相传而下,比起神庙七重八重宝都毫不逊色—— 第三瞬,他要发动八荒印的封印之力,但是…… 对方太快了 原来连半点机会都不曾有过。 第三瞬,那股几乎破碎虚空的强大力量猛然凝化成了一个人影,正是徐福,他没有使用什么法宝,直接一掌拍到了剡巅的额头印堂穴,随着一声爆炸巨响,剡巅的人头首先爆成了一片血雨,然后整个身壳都四散爆开 不是真气,而是代表死亡的血雨 第四瞬,徐福扬了扬左手中的一卷古朴竹简,竹简摊开半卷,散发着淡淡的白光,一下子把那道从血雨中飞出的虚弱神魂卷住,哒哒的重新卷成一卷,剡巅的形神便从此消失不见。 瀛洲金峦宫宫主,剡巅,死 瑜瑾宫主的双目都是不禁瞪大,充满着不可思议之色。 而十万联军的众多前排将士更是惊呆,他们的将军怎么都是一个阳神,竟然在那个中年男人手下走不过一个回合,就连出手都来不及这让他们怎么打?打什么? 一时间,联军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士气彻底崩溃,只有孩童们的哭声依然在继续—— 而在章鱼岛的主帅营,先是一片倒吸冷气声,然后就是一片寂静。 看着铜镜显示的景象,谢灵运、纯儿等人无不是看呆,瑜瑾宫主阳神是一致的瞪目,徐福阳神的实力远远超过了他们的想象 谢灵运几人对阳神之体的认识被颠覆了,比起不倒道人、瑜瑾宫主来,徐福还要强上好几倍 这个老妖,真的是来蓬莱解心结吗?众人都知道最好是这样,不然的话,要花多少力量才可以把他阻拦下来? “呵呵呵。”这时候,徐福微笑着把竹简放回到衣袖之内,抚抚山羊须,风淡云轻的样子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他望着那些面如死灰的敌军将士们,说道:“剡巅已死,都投降吧,徐某人不愿杀戮你们。” 平稳的声音却响彻了第一重外岛,这让后面没看到的将士们都又惊又疑,然后听到从前面迅速传下来的确定消息,他们也都呆了…… 徐某人?那是谁? “剡巅死了?” 消息传到了龙宫大军阵前,立时引起了一片哗然 敖滔、孙恩等人都一脸难以置信龙女则情不自禁的露出一丝惊喜,纤纤双手捏紧了衣角,谢公子果然有着破敌之法,哈哈,这些坏蛋要倒霉了 “剡巅怎么就死了本王不信”敖滔暴怒的拍椅而起,脸色难看到了极致,一个神秘男人瞬间击杀了剡巅?听起来太过荒谬了。他捏拳冷笑道:“是不是那垃圾想要背叛龙宫,合着蓬莱人在演戏?真是找死,找死” 孙恩、孙泰面面相觑,心头不住的往下沉去,难道蓬莱请来了什么高人? 虽然看不惯他们的行径,但事关战争胜负,擎浪也是老脸绷紧,他觉得消息是真的…… 而这个时候,不需要众人争辩是真是假,一阵强大的喊声远远传来,他们都听到那人自称“徐某人”,擎浪忽然闪过了一个荒谬的想法,徐福么?在千年前和蓬莱合力杀了他巨鲛族祖先的徐福?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敖滔依然不想相信,站了起来,压抑着暴怒的走了几步,在原本的设想里,剡巅至少要拖掉蓬莱一个阳神…… 他突然见到水瑶翘起一丝微笑,立时怒不可遏:“你在笑什么?你还是不是龙宫的公主了?” 龙女其实根本不怕他,没有收起高兴的微笑,道:“正是因为我是龙宫的公主,所以我才不希望龙宫赢,王兄,你们都需要一个惨重的教训丨才不会害死东海龙宫。” “哈哈哈哈”敖滔怒极的笑了起来,但笑声中依然有着蔑视的自信,嘲笑妹妹道:“你以为死一个剡巅,龙宫就会输了?哈哈哈,就算蓬莱今天有神仙相助,也一样得输好妹妹,你似乎不太了解我们龙宫的大将们的实力…… 他往后面的将领群望去,有人震惊莫名,有人害怕,也有五位将军继续坐得稳如泰山,正是他向父王请求派来的五位大将 可以说每一位,都有着以三个回合就击杀剡巅阳神的实力,而他们五人加起来,又岂会怕那个什么徐某人?哈哈哈 不过他暂时还不想出动他们,目光收了回来,停在孙泰身上,说道:“孙泰将军,你不是想为龙宫立功吗?现在机会来了,本王望你会有一番好的表现 “我投降,我投降”、“别杀我啊,我投降”、“呜呜呜……” 第一重外岛已经乱成了一片,十万人的哭喊杂音混在一起,被徐福这么一下强大的手段后,已经有十之六七的人都要投降,剩下的人则依然有点害怕投降了还是会被杀死。 而这个时候,南宫晴等人终于被送到了章鱼岛上空,没有下去,瑜瑾宫主阳神直接带着南宫晴飞向前面—— 南宫晴喊着道:“方丈人们,我是南宫晴,我还没有死蓬莱人说的都是真的,降者不杀,我们已经做错太多了,不要再错下去,都投降吧,都投降吧 在瑜瑾宫主传送真之下,她的声音非常响亮,远远的传了出去。 “是南宫姑娘”、“真是晴儿”众多的方丈人一听到这清脆声音,还有前方的人们看到那道清丽的身影,顿时重新找到了一个心头的支撑,仿佛在一片迷雾中找到了明灯 她说投降,那就投降吧 一时间,方丈人降成了一片,而瀛洲人见此,也纷纷投降,十万大军尽降 “三太子,末将有一言不知道该不该说。”与此同时,孙泰拱手问道。敖滔十分不耐:“有什么屁话就说。”孙泰看了看水瑶公主,事有轻重,而这话则更重:“请把所有的浪柱撤下,让那些瀛洲方丈人全部掉落大海。” 第一卷 第三百一十八章 再显神威 “哈哈哈哈”敖滔一听得此计,立时疯狂地大笑,不吝的给了孙泰、孙恩这帮人一个赞赏的眼神,此计实在大好 既然那十万杂军再度反叛,就让他们全部都葬身大海看看蓬莱人救得了哪个?到时候第一重外岛一片混乱,龙宫大军就趁势杀进去,虽然没有消耗蓬莱多少力量,却也会杀得对方措手不及 他喊道:“立刻去办。” “不行你们敢”龙女大惊失色,喝住了孙泰,又怒目瞪着敖滔,声音颤抖:“你们这样做会招来天谴的,如此杀害十万老弱妇孺,天理难容 “去办,我不想再说第三遍。”敖滔不理会她,只冷冷的说道。 “遵命”孙泰又是抱拳,就带着一队虾兵蟹将前往海底军营的法坛。 “你们你们”龙女已是脸容煞白,感到前所未有的愤怒,却又十分无能为力,看着敖滔、孙恩等人,心头早已把话说尽:“你们不得好死” 她终于明白为何谢公子不愿为龙宫效力,他早就知道龙宫出兵不义,而敖滔残暴不仁,如此不仁不义之军,不但不效力,正要亲自打败它才对 她的心紧紧揪着,眼见一场大灾难就要发生,谢公子,你一定要有办法阻止啊一定有的,对不对…… “蓬莱万岁”、“胜利属于蓬莱”、“三山秘境万岁” 欢呼之声响彻了蓬莱诸外岛,无论是留驻岛上的三万将士、出击的二万将士,这时都欣喜若狂,还没有短兵相接,联军都投降了,也就不会伤及老小了,而且有了这么强大的徐福,这场战争的胜算又高几分 章鱼岛主帅营里,谢灵运等人在大笑;那边云飞扬、梦若等人也在笑,阿蛮哈哈道:“这样也好,省得杀了哪个老头,被人说我阿蛮恃强凌弱。” 瑜瑾宫主亦是长松一口气,飞近徐福阳神,声音有了些敬意:“徐先生,今天蓬莱多得你的相助。” “没什么,还债而已。”徐福微笑道。 而不远的宫主阳神又让南宫晴向降军们喊道:“所有方丈、瀛洲的人都先上去就近的各个岛屿原地待命,等待蓬莱军的收编和安排” 十万联军没有意见,现在他们只想快点离开这片战场。然而这时候,异变骤生 轰隆惊翻大海的巨响猛然而起,却是所有的浪柱都往海底钻去,十万联军顿时惊恐万状,轰轰轰轰,每一道浪柱都复归海中,所有人也尽数掉入到了大海里面 瑜瑾宫主、南宫晴和赶到的云飞扬等人都瞪大眼睛,心头提到了嗓子眼,却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这一幕发生,就算强大有如徐福,都无法阻止 龙宫这一手,恶毒至极 “救命……咕呜呜……”、“晴儿姑娘,救命……” 十万联军的惨叫和求救声乱成一团,这并不只是落水那么简单,那些浪柱是在卷着他们冲向海底,所以就算水性再好都无补于事。 更别说那些毫无修为的老幼,一张张稚嫩的孩童脸蛋上尽是恐惧,他们伸着柔弱的小手在挣扎,但依然是被浪柱拖下去。 咕噜咕噜——无尽的海水涌灌入他们的嘴巴、鼻子,修士们可以做到一时的屏息,普通百姓则只有等死。 十万条性命危在片刻死亡的恐怖气息,浓烈地笼罩着整片第一重外岛。 “哈哈哈哈”听着这震天的惨叫,敖滔的笑声越发肆意,又得意的望了望面若死灰的水瑶,嘲道:“谢灵运杀瀛洲、方丈十万人,我也杀瀛洲、方丈十万人,好妹妹,我们都天理难容啊” “快救人”瑜瑾宫主立即回头向二万大军下令,赶紧进去海底救人,能救一个是一个。 不过没等众人行动,徐福却抚须道:“海神,以徐某人之见,如果现在去救人,蓬莱军会把自己立于危墙之下,龙宫的大军正等着我们顾此失彼。” 瑜瑾宫主闻言皱眉,其实她何尝不知呢,救人又会耗力又会生乱,单从军事胜负上考虑的话,确实不应该去救,但那样蓬莱人岂不也是失仁失德失道? 看看众人决然的神情,她有了答案,点头道:“都去吧。” “好”云飞扬、梦若等人马上行动起来,本就在海面上的锦河鲤哦隆一声“宫主英明”,就化回了一条原形大鲤鱼,急游过去救人,鳄王、包罗等妖族将士无不是这样—— 但只是过了一小会,众人就知道太难了,各自救一个两个不难,可是一道浪柱的降军都救不过来,全部十万人?怎么才能做到…… 海面之下一丈两丈到处都是挣扎的人,有些老小已经没有动弹了,神魂就要离开身壳成为溺死鬼 时间,现在最难的就是时间不等人,不等二万人全部投入就该结束了,而他们这一轮最多可以救得前面的一千两千人,至于其他…… “大家退后,让我来” 上空中,谢灵运急速飞来,满脸的震怒和焦急,刚才他在主帅营里看到了一切,知道宫主肯定要救人,就算她不救,他也要救那时候,他自然把自己的法术法宝都想上一遍,最后还是对准了那一物,芭蕉扇 “谢小友,你有什么办法?”瑜瑾宫主讶然问道。 南宫晴一看到他,浑身顿时不受控制的微颤,忍着心底永世不忘的恐惧,哀道:“谢公子,求求你救救他们”徐福也有疑惑:“小兄弟,你是想?”而没有去救人的阿蛮驱着灵鸟飞向他,急问道:“你要做什么?不要乱去逞强” “芭蕉扇”谢灵运只吐一词,来不及跟他们解释了,速度不减的冲过,来到前方又喊一遍:“都退后、小心,让我用芭蕉扇施法” 参与过荒境之战的将士们听到他的话,立时欣然大喜,没有二话的往后退去,焦勇和李厚连喊道:“谢兄弟快点”梦若也不禁道:“谢公子,靠你了 虽然对芭蕉扇的威力,云飞扬仍有一些不情愿相信的怀疑,但这种时刻也不敢有所耽误…… “神庙九重宝芭蕉扇我们终于可以见识到它的神威了”锦河鲤和包罗极为兴奋,鲤鱼载着几个降兵,章鱼一手一个的抓着八个,就冲了回去—— 鳄王等人亦是欢庆高呼,好喽好喽,蓬莱英雄出马,这下肯定有救喽 上回在荒境,因为施法之地在炎火山,除了阿蛮,没有任何人看到他是怎么使用芭蕉扇的,而这次大家看了个清楚 “扇来”钵盂镯生起光芒,谢灵运手中就拿着一把翠绿的芭蕉扇,念了遍咒语,扇子马上变得一丈大,这时候他也已经冲到了海面之上人,运转全身的真,双手持扇的往海面猛扇起来—— 呼隆呼隆一股股灵气四溢的巨风扑向海面,直透进去,卷得惊涛骇浪横生 “这”、“不愧是九重宝”众人为之震惊,连徐福的双目都泛着异彩,只见不消十瞬,整片海域仿佛都旋转起来,五百多岛屿之间的海水都已经沸腾,布满了无数的激流漩涡 轰隆隆—— 突然间,随着震得人耳聋的巨响,一道道浪柱冲天而起 这不是龙宫的浪柱,而是被芭蕉扇扇出来的浪柱,每一道都有着灵风在萦绕,数不清楚那么多,带着沉在海里的十万联军,冲上天空,犹如一条条峥嵘水龙,飞向章鱼岛等的第二重外岛—— 碧白的浪柱占满了整个海域的上空,直卷得千云消散、万气翻腾 哒哒砰砰,诸多的浪柱落在了章鱼岛等岛的海滩上,无论修士或是百姓,都十分平稳的落地,只是少不了躺在一滩水中。 “这里是?”、“我死了吗?”、“我好像还活着……”十万联军将士们简直不敢相信,重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看着周围优美的景色,这不是仙境,还在蓬莱 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就上来了?所有人都震惊莫名。 惊愕的可不只是他们,云飞扬已经满脸的呆滞之色,心头彻底被震撼,好强……九重宝这就是九重宝,一次又一次扭转乾坤的神器仙宝 相比起来,他的斩龙剑,还有其他人拿到的东西,算是什么啊……谢灵运是对的,神庙的古仙们要的不是跪拜,是忠义仁勇信,他们这些人都太没有勇气了…… 一念至此,他的脸庞红得滚烫,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之前他还因为谢灵运是尘世凡夫、修为较低而抱有优越,何其可笑,何其愚蠢 而他此时听到的,是众人激动兴奋的声音:“哈哈哈”、“谢公子神威啊”、“都救上来了,好厉害”、“蓬莱大英雄”…… “那些是……”、“怎么会”龙宫大军这边亦是一片轰然,他们看到了什么?那些浪柱没有人有此意料,敖滔惊住,孙恩惊住,擎浪惊住,蓬莱到底来了一位什么大能? 龙女也是惊住她绝望如死的心猛然一跳,这是谢公子做的吗? 第一卷 第三百一十九章 救人十万 “谢灵运救人十万,芭蕉扇神威无双,蓬莱必胜,驱逐龙宫贼子” 芭蕉扇不只是杀人之器,也是救人之器 可以杀人十万,也可以救人十万 一阵阵激昂至极的万人喊声传来,龙宫大军隐约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众人面面相觑,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骇,芭蕉扇这件九重宝竟然真的如此神勇,在炎火山可用,在大海也可用 再联系之前密探说的消息,如果他们冲进第一重外岛,会不会真的马上就葬身海底…… 孙恩一脸的难看,心中已经在做着重新的估量,哪怕龙宫大军多是些水族之民,可是芭蕉扇搅动的海水,他们真的不怕么? 这个问题横在了每一个龙宫将士的心头,也包括着敖滔,他再一次暴怒不已,青筋暴跳、面目扭曲,疯了般连连颤声的骂:“谢灵运一定要死谢灵运一定要死” 开战到现在打了只有半个多时辰,战事却好像海水般大起大落,很多人都有一股无力的感觉了。 “哈哈哈”但龙女现在神采奕奕,一扫之前的颓态,笑得尽展皎洁的贝齿,心中充满着甜甜的暖流,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谢公子还请继续,继续让这帮恶人尝到失败的滋味,把他们揍得屁滚尿流、让龙宫大军一败涂地,直到滚出蓬莱 “你再笑试试?”敖滔的神情寒冷到了极点,脸上甚至闪过一抹杀气,亲妹妹又如何?不帮他的就是敌人 龙女骤然一副怒容,没有忍让半步,也没有惧他半分,针锋相对的道:“三哥,我就是笑,你若然敢动我丝毫,就算你把三山秘境都打下来,父王也会惩治你,你绝对做不了下一任的东海龙王” “你”敖滔怒火冲天,抬起的手掌却没有抽下去,而渐渐的捏成了拳头,他知道她说的不假…… 他冷冷问道:“水瑶,你为了那个只见过一面的谢灵运,就和三哥决裂,和龙宫决裂么?我真不明白,他到底有什么好,把你迷成这个糊涂样” “谢公子什么都好。”龙女毫无就此平息的打算,看看他,又扫了后面的孙恩等人一眼,道:“以你的德行心性,你当然不会明白了,还有你们也是,你们这些人不配明白。” “哈哈。”敖滔笑了,“好,好,既然是这样,待到今晚我把他抓到手了,定然要把他的肚子一点一点的割开,挖他的心出来看看,到底怎么个好” 龙女冷笑道:“三哥,我只希望在谢公子斩杀你的时候,我的求情会有一点用,好让他饶过你一条狗命” “……”敖滔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当下不再和她多说,充满杀气的双目瞪向将领们,怒吼道:“都说话啊哑巴了是吗?白白把十万人送给蓬莱,哈哈,是不是我们马上撤军才对?” 孙恩的额头冒出冷汗,这本来的一石三鸟之计,竟然一下子弄成这样,不但如算算盘全部落空,一旦那十万人被蓬莱整编好,里面还是可以凑出一万两万可战之力来的,这真是反而给蓬莱送兵去了 而作为出计的人,他如果不能让三太子平息怒气,无疑麻烦很大,极可能会被拖下去斩了谢罪…… 可是事到如今,哪里还有什么反转之法?这让他说什么才好? 另一边,蓬莱军的欢庆还在继续,二万大军已经退回到了章鱼岛之上,而先前留驻的三万人则已经去做着收编和救人的工作,毕竟很多人都因为溺水昏迷过去的了。 不过基本上没事,只要他们还有一口气在,修士运用真把他们腹内的海水逼出,再喂上一点的灵草灵丹,足以⊥一个垂死之人又生龙活虎起来。 所以这十万联军可以说未死一人,真是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奇迹。 “谢兄弟,先前我对你多番的无礼,请接受我的道歉” 海滩之上,众目睽睽之下,云飞扬突然双膝跪下,向着谢灵运就要磕头认错谢灵运又要去阻止,云飞扬却早有意料的道:“不必阻我,这是我们间的诺言,你阻我反而是看不起我,我云飞扬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 “云兄,在神庙的时候大家都情绪激动而已,何必如何……”谢灵运感慨,这家伙是有点孤傲和伪装,但他能感觉到现在云飞扬是真心真意的,心中对其评价不由有所改变,这家伙也算一个人物。 砰云飞扬结结实实的磕了一记响头,这才起身,微笑的伸出手掌,道:“谢兄弟你说得对,不磕头不代表不诚心,磕了头也不代表卑微,最重要的是心意。” “哈哈”谢灵运笑着也伸出手掌,与他击了一下,之前的一些仇怨顿时烟消云散,“不打不相识,云兄,打完仗之后,我们定要大醉一场” “凑不凑我们啊?”焦勇、李厚连等人大笑,谢灵运和云飞扬连声笑说凑,阿蛮这时哼的一声:“你们所有人加起来算一队,我自己一队,比一比谁先喝醉,你们都会输,信不信?”梦若忽然也笑道:“那我也进他们的那一队呢 “还有我们”彩妍等人也清声而笑,正走来的纯儿几女也喊了起来:“公子,我们也助你” “不够,不够”阿蛮扫视着这些少年人们,轻蔑的撇嘴摇头,“就你们,还不够” 看着眼前其乐融融的景象,瑜瑾宫主欣慰地微笑,虽然有着少年意气的争执,但到了患难之时,大家还是可以团结一心,这真是难得可贵的,蓬莱在这场战争一步步走到这个有利位置,全赖此处。 另一边,龙宫大军阵前,孙恩的冷汗已经渗湿全身,分明感觉到敖滔的杀气打到了脸上,火辣辣的痛…… “没有话可说吗?”敖滔冷声问道。 孙恩深吸了口气,竭力保持着从容之色,道:“三太子,血战的时刻到了,我们有百万雄军,横扫过去即可,何需诸多的犹豫?” “哦,这就是你的主意?”敖滔微微敛着双目,拳头就要狠狠的砸出去… 第一卷 第三百二十章 万鲛大阵 “三太子,末将蠢笨,想不到更好的计策现在蓬莱新得十万降兵,不能给他们时间进行收编,要趁他们立足未稳就开始攻势,这样才不会让其力量不减反增;也趁谢灵运刚刚使过了芭蕉扇而力弱,让大军避开他的妖法。” 孙恩的冷汗滴落在海浪之上,心中清楚这样不可能让三太子满意,要想保得性命,还需要别人帮忙求情…… 水瑶公主?她现在恨不得他死无全尸;其他人要么人轻言微,要么不屑一顾……如今能救他的人只有擎浪。 而擎浪会救他的理由只会是一个:这对龙宫有好处。 “请三太子让末将带兵出战,冲锋在最前面”孙恩语气恳切而毅然,似乎对龙宫无比的忠义,又道:“末将的神庙八重宝天剑,,亦有着巨大的神威,足以斩杀蓬莱万万贼子” “本王亲自使用焚天剑,也好像不错……”敖滔杀心已起,拳头的深蓝水气汹涌腾腾,就要一拳把孙恩打得爆碎 “三太子,先留着他的性命吧,让他死在战场上,总比在这里好。” 出言的人正是擎浪,他老脸认真,求情道:“据老将所知,神庙刀剑皆有灵性,尤其是八重宝,焚天剑与孙将军已经相处了一段时日,如果他现在死掉,一时之间也无人能收服剑中的剑灵,焚天剑则成平庸之物,这样反而有损龙宫的实力。” 孙恩顿时暗松了一口气,性命暂时无虞矣,他立马跪下,悲声的求饶:“末将知道自己多番估算错误,以致让龙宫大军陷入险境,罪该万死但实在想以这无用之躯戴罪立功,求三太子再给一个机会” “求三太子给个机会”卢循和徐道覆见是时机了,都急忙上来一起跪下求情。 “哼……”敖滔深呼吸了一番,勉强抑着怒火,拳头渐渐松下,冷声道:“孙将军,若不是焚天剑,你死一百遍了。” 不过他知道孙恩说得不错,不能给时间蓬莱,接着就下令道:“擎浪、孙恩听令本王就给你们一支十万先锋猛军,你们各领五万,兵分两路攻打第一重外岛,力战至死如果战事不妙,你们斗胆逃回来,只会死得更惨,明白吗 “本王并不要求你们一举大获全胜,你们要做的只是消耗掉蓬莱一半的力量,至少斩杀两个阳神。到了恰当之时,本王自然会增兵过去,大破蓬莱。” 消耗这是十万先锋的唯一任务,换言之,他们全部死光了,龙宫都不会在乎,只在乎他们换了多少的蓬莱人,多就喝彩,少就怒骂,没有人会为此伤感。 这次龙宫号称百万大军,事实上没有那么多,但三十多万还是有的,而这十万先锋大部分是东海的众多岛主岛民,就更加死不足惜了。 孙恩还有一句话说得不错,就算诸多计策不起效果,又有什么关系,横扫过去即可 先锋军耗得差不多了,再派出五位大将带领的真正主力军,如此胜局已定 想到美处,敖滔冷冷的笑了。 “谢三太子”孙恩连忙抱拳领命,满脸感激,好像这是天大的恩赐一般 “老将领命。”擎浪沉声的道,作为征南将军,他本来应该是主将之一,而绝非是担任这种马前卒。为了龙宫着想而出言,却也因此获罪,他心中何尝没有一丝心寒? 当下他们马上行动,副将们也要一起去,包括卢循、徐道覆等人,一起快步走向后面调动兵马。 “哎。”龙女微微一叹,虽说希望龙宫输掉,却不希望看到更多的死亡,道:“三哥,为了你的一己之欲,你害死太多人了。” “呵呵,你不明白么,有些人活着就是为了给别人卖命的,而且今天死的人里面一定有谢灵运。”敖滔冷笑,双目杀气冲天。 第二重外岛这边,蓬莱军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整编工作,谢灵运则确实耗了大半力气,在海滩一处盘坐调息。 然而还没有过去两刻,骤然又是惊人异变,整片海域的天空乌云密布,狂风暴雨迅速而起,轰隆轰隆的雷鸣震耳,分明有人在大施法术,而战鼓声和喊杀声随之就起 众人遥遥望去,只见乌云之间飞鱼蛟龙在翻腾,又见千里镜里一道道的浪柱奔入第一重外岛,一队队龙宫将士面目狰狞,数不尽的旌旗,看不尽的兵器,前方的将领正是擎浪、孙恩等人,铺天盖地而来 龙宫大军正式进攻 “杀灭蓬莱,杀灭蓬莱”、“龙王三太子有命,蓬莱贼子速速受死 这支大军带来了震天撼地的威势,尽管不是全然的无畏,但激昂的战意、滔天的杀气仍是吞噬着整个蓬莱秘境,又岂是之前的瀛洲方丈十万联军可比? 章鱼岛海滩,众人都脸色凝重,蓬莱赢了几仗,在人力方面却依然落后于龙宫…… 能不能再有一次仙宝神威大破敌军? 被众人期待的目光看着,谢灵运责无旁贷的点点头,道:“我去试一试。 事不宜迟,在瑜瑾宫主和徐福的保护之下,谢灵运飞向第一重外岛,来到接壤的海面上,再度用起了芭蕉扇。 但这回他扇了几下后,虽然也搅起了一些波澜,可是太弱了,如果说刚才是浪涛,现在只是涟涟而已。 “呼呼……”他更是很快就满头大汗,不同于刚才,现在的海水里有着一股强大的阵法之力,应该来自于那些浪柱,龙宫以此抗衡着芭蕉扇的灵风。 刚才神充盈,他还可以较劲一番;现在则好像杯水车薪,不多的力气很快就要见底。 “宫主,不行。”谢灵运无奈的停了下来,把情况如实道出,“宫主,你来试试可否使用它?” “好。”瑜瑾宫主接过芭蕉扇,一番使动之后,不行,九重宝就是九重宝,除了主人,其他人都无法驱使它。 这时候,徐福忽然说道:“海神,让我也来试一试?” 瑜瑾宫主闻言就把芭蕉扇递给他,谢灵运心头却起了一丝警惕,正是阿蛮的话浮上心头,徐福会不会拿了扇子就走人?他几乎脱口阻止…… 哒徐福还是接过了宝物,不过扇了几下后,就将扇子交还给谢灵运,抚须叹道:“我也无法使用它。” 谢灵运不由暗地自嘲,这回真是小人之心了 既然此法不通,三人当即飞回去章鱼岛,准备应战之事。 众人听了这个结果都十分失望,却当然不会抱怨什么。 看着一张张或年老或年轻的脸庞,瑜瑾宫主肃然的说道:“接下来这一仗,必然会很惨烈,任何人都有可能失去性命,我只愿大家都会平安……蓬莱永远记得每一位为它奋战的英雄。” “我们身后就是蓬莱山,决不能让那些恶贼玷污它,为了蓬莱” “为了蓬莱”、“为了蓬莱” 当下,五万大军全部行动起来,三万人进入第一重外岛迎战,两万人继续收编降军的可战之力,一旦好了就投入到战场之中。 瑜瑾宫主只留下一个阳神,与另外四位长老般,本尊和一个阳神都出击;当然还有徐福;而在坚持之下,谢灵运小团队全体出动。 战鼓声四起,蓬莱军陆续抵达了战场北边的海域和诸岛,算算时间过去了一刻,龙宫大军也该到了战场的腹地。 果然,已经可以望到南边敌军们密密麻麻的身影,此时梦若再一次使用冰月笛吹奏催眠曲,悠扬的笛声传了开去—— “吼隆”然而敌军早有准备,还不等笛声钻入兵士们的耳朵,骤然爆响起了一声裂天巨吼,把笛声震得犹如现在的海面,摇摇晃晃、浪涛不定,魂攻之效顿时弱了下来。 却是擎浪在大吼,它变回了自己的原形,一只巨大如岛的灰黑鲨鱼,张大的嘴巴可以吞食小岛,满口獠牙闪烁着恐怖的白光 这不但让十万大军免受笛声的侵袭,也让包罗、锦河鲤、鳄王等海路的蓬莱将士停下步伐,没有冒失的冲上去,这条鲨鱼的实力分明可以瞬杀它们。 看到那鲨鱼,徐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旁边的谢灵运道:“小兄弟,你在琼州的墓里得到一些鲛牙是吗?”谢灵运点头称是,他又问道:“还有么 “还有七颗。”谢灵运心头一跳,难道鲛牙还有其它的作用,可以帮到蓬莱? “徐老头你想做什么,那些东西已经是我们的了”阿蛮立时急道,也意识到那些鲛牙极可能是宝贝。 “呵呵,七颗够了,都给我吧,我让那条大鲛尝尝厉害。”徐福抚须而笑。谢灵运惊喜的一边拿着鲛牙给他,一边问道:“徐先生有什么妙法?”徐福答道:“一个阵法罢了。”众人闻言皆是大喜。 徐福接过了七颗鲛牙,立即疾速飞向前面,嘴巴喃念着什么,尽管暴风骤雨轰隆响,众人依然能听到嗡嗡喔喔的—— “那是”擎浪看到了他,顿时一惊,这个形象和眉目太熟悉了,再加上之前击杀剡巅的人自称“徐某人”,他确定了什么,怒火一下烧透全身:“徐福,真是徐福……” 不管他怎么来的,不管他来做什么,就是这个人在千年前杀害了巨鲛族的祖先他擎浪的祖先 “万鲛大阵,起”这时候,咒语念罢后,徐福突然把手中光芒暴盛的鲛牙扔向海面,同时另一只手摊开了竹简,竹简放出了千万道光芒,细看之下,每道光芒都萦绕着一个个极小的文字,轰向海面 光芒比鲛牙更快落水,透得海面一片的白光亮,当六颗鲛牙咚咚的落水,旋即就化作了六条巨大的灰黑鲨鱼,它们仿佛就是擎浪的镜影,同样大如小岛,同样凶猛无比,向着龙宫大军冲游过去—— 要给敌人迎头一击 第一卷 第三百二十一章 始皇连弩 轰滂—— 六条巨鲛骤然降临,凶厉的冲向龙宫大军,巨鳍犹如巨大的尖刀,破开大海,海浪飞溅 三万蓬莱军立时响起了一片片欢呼声,众人皆惊喜万分,万鲛大阵完全是意料之外的助力,或者说是如此强大的徐福瑜瑾宫主都激动的微笑,真是天道循环,千年前徐福偷丹盗经,千年后徐福奋战杀敌。 “哈哈哈”谢灵运笑声兴奋,幸好没有把鲛牙扔了,大用啊纯儿和杳渺姐妹也展笑颜,而阿蛮在数着什么,数来数去肯定没有万条,但仍有疑惑:“不是七颗牙吗?还有一条哪去了?” 而十万龙宫军纷纷为之震惊,不是说蓬莱只有鲛人族,没有巨鲛族的吗?这些鲛鱼只是法术的幻象,还是真的有血有肉? 孙恩亦是大惊,他一看就明白斩杀剡巅的就是这个施法的大能,马上向左右边的卢循、徐道覆向抛了一记目光:“都小心点,别真的冲在前面送死” 三人脚下的主将浪柱悄然退后了一些…… “徐福,今天我擎浪誓报这个千年之仇” 擎浪愤怒的大吼,双目里已经只剩下怒火,这徐福不但杀害过巨鲛族的祖先,竟然还拿了其鲛牙和阴魂去炼制妖阵,现在更用来杀戮其子孙后代,此仇不共戴天 “儿郎们,杀”他高呼一声,带头的直冲过去,鲛体渐渐上升出海面,巨鳍接引了天空乌云落下的一道紫白的闪电,巨嘴一张,就把闪电之力爆向前方—— 一时间,惊涛骇浪四起,前锋军中的巨鲛族族人纷纷暴怒杀去,他们无不是和擎浪一样的心绪,杀,杀死那个家伙 但东海岛主岛民们的脚步就慢了,故意拖延而可以作壁上观,它们之所以在这里可不是因为想为了龙宫而死。 这是一场属于巨鲛的战斗 这边六条巨鲛冲过去,那边以擎浪为中间,上百条体形大小不一的巨鲛冲过来,鳍芒夺目 在擎浪等鲛的心中,杀光这些由祖先形神炼就的巨鲛傀儡,并不会如何悲痛,那反而是让祖先得到解脱,祖先也会为它们而骄傲 “巨鲛祖先啊,请你的灵魂回归到大海之中吧” 伴随着擎浪的话声,那一道紫白闪电轰然击中了六条巨鲛的正中一条,那巨鲛立时发出扭曲暴怒之声,却通体被闪电穿透,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拍打得海面又起浪涛 轰隆一击之下,那巨鲛竟然就爆散开来,成了一团团的蓝芒灵气 “啊?”蓬莱众人惊讶的瞪目,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 “哈哈”而龙宫大军随即都换了一张脸,喜悦之色浮上眉头 轰轰轰轰不待所有人有第二个念头,骤然就是一连串如同鞭炮声响的落水巨响,只见刚刚死掉的那条巨鲛的满口鲛牙,并没有爆散成气,而是与一团团灵气萦绕融合,然后化作了上百条的大鲛鱼 并不是不堪一击,只是化一成百 虽然每条鲛鱼的体形都要小上一倍,却也有对面的巨鲛兵士的大小,而且数量庞多 众人紧接着的第二个念头,已经是完全颠倒了过来,蓬莱惊喜,龙宫惊慌 “哦我明白了,难怪叫万鲛大阵”阿蛮兴冲冲的叫嚷起来,看看谢灵运,喜道:“一条变成百条,百条不就变成万条了吗?那里有六条大的,那就是六万条啊六万鲛鱼军” 她嗓门大,这一喊众人都听得到,心头的欣喜止都止不住,正是这个理儿啊,六万鲛鱼军有了它们加入战场和开路,这场仗好打了 “啊啊啊——”擎浪的怒火又重了几分,那徐福到底把他们的巨鲛祖先糟蹋成什么样了…… 不过他还没有失去冷静,知道这个大阵不好对付,一看身边将士这么少,明白发生着什么事,立时回头怒喊:“孙恩,我不与你计较我刚才是不是救了你,但你若然袖手旁观,只会晚点死而已,莫聪明反被聪明误” “听到擎将军的话了没有?”孙恩瞪目扫视周围一队队的部下,“上阵,杀光蓬莱人” 看到这个变化,众人的步伐似乎快了一点,又似乎更慢了…… 与此同时,那边两群巨鲛已经合到一处,海水翻腾如倒,激烈的战斗不可避免。 万鲛大军并没有施展法术,它们以身子狠狠的碰撞、以大手凶猛的拍打、以巨鳍凌厉的刺切、以利齿疯狂的嘶咬,它们完全不知道恐惧是什么、不知道生死是什么,只知道杀 一条巨鲛变为百条大鲛,百条大鲛再变为万条壮鲛,壮鲛死亡后才化为水气而不复存在 尽管这些攻击不能撕碎敌人,但正如一群足够多的蚂蚁都可以把一个人活活咬死食掉,六万条挤满了战场的壮鲛同样能把擎浪等鲛打残打死 鲜血染满了大海,惨叫嚎叫不断,一条条巨鲛将士被打得重伤,乃至死去,就连擎浪身上都已经伤痕累累。 消耗龙宫巨鲛死了之后不会有变化,而它们只有一百来条,短短的一会儿,当孙恩带着将士们加入到战场,蓬莱万鲛还有一万之数,而仍然活着的龙宫巨鲛则只剩下十条不到…… 巨鲛族无疑是元气大伤,这支前锋军的掌控权顿时更偏向了孙恩那边。 擎浪不屑和这小子玩这种权力游戏,他已经可以断定孙恩最后必然死在自己的自作聪明之下,他也清楚自己今天劫数难逃了,不过在死之前,一定要杀掉那个家伙,巨鲛族的鲜血才不会白流 “徐福,纳命来”他突然化作了穿铠戴甲的大将人形,抛下万条壮鲛不再理会,双手变为长长的锋利手刀,光芒盛亮,疾速的冲向徐福 飞到一半路,擎浪凌空分成了两个一模一样的自己—— 他的命功修为,也有着阳神初期 而开战以来,徐福一直停在原地上空没有动作,只是示意了让蓬莱大军不要冲杀。 瑜瑾宫主、谢灵运等人都不明白为什么,合着六万壮鲛的力量,这不是一个很好的冲杀时机吗?徐福则答说万鲛不分敌我的,见到任何生灵都会攻击。众人闻言明白了事不可为,但机会这么好,真是可惜。 这时候,所有人都屏着气息,目光紧张的望着即将的碰撞,而瑜瑾宫主已经要去帮忙—— 不过显然没有那个必要,徐福没有半点的惊惧慌张,全然不把擎浪放在眼里一般,他突然身影一晃,众人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他已经到了西边百丈开外,让擎浪落了个空。 他面容平静,悠悠的说道:“我徐某人生平最厌恶的就是东海巨鲛一族,千年前浪费我十年时间,以致耽误了始皇的修炼;千年后又来扰我,呵呵,就让你以你祖先死去的方式死去吧。” 话声一落,徐福手上就多了一把连弩,众人看得清楚,它大如弩车,乃先秦连弩的造型结构,通体流转着一股霸烈无双的光彩,那是帝皇之气始皇之势 哒哒哒下一瞬,徐福就把左手中的整卷竹简都放入了连弩箭槽里面,以此为箭 谢灵运不由瞪大眼睛,忽然想到《始皇之书》,它应该才是这把始皇连弩的配箭吧…… “唔?”与此同时,擎浪紧皱着眉头,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气息,不管是徐福还是那武器,都是超乎想象的强大,难怪剡巅阳神会被他一个回合就瞬杀,现在他也有一些无力…… 难道这就是千年前巨鲛祖先临死前的感觉吗? 他骤然很悲凉为了龙王三太子、为了龙宫而死,到底是忠,还是蠢呢 在双方众人的惊目之下,徐福扣动了弩机,势如慵弩,节如发机始皇连弩爆起了一片冲天玄光,嗖嗖嗖嗖,巨大的出箭破风声,连弩仿佛是爆竹般,只用了几瞬,就连续射出了无数支光箭,分明就是一片片的竹简片 速度快若闪电,力量大如陨石 擎浪不会甘心于束手待毙,在仅有的几瞬间,他的阳神爆散成气,往四周不同的方向而去,本体则往大海急坠下去,这不是抵挡,更不是还手,只是逃跑而已…… 他和徐福的实力差距,正如有着一千年那么久。 但是,他逃不了。 嗖嗖竹简箭雨跟着四散开去,每一支光箭都附有点滴的神光,它们会变向追踪,当下分成了两半,一半向四周追,一半向海面追,猎杀擎浪的本体和阳神—— 轰轰轰轰 利箭所过之处,空气为之颤抖,一片片血雾凭空而生,擎浪的阳神被绞成了碎片,只是为这片大海增添了一些鲜血。 而他中了五十多箭的本体,复归变回了一条巨大如岛的鲨鱼,已是形神俱亡,毫无生气的砸落海面,嘭轰,砸得一阵千浪万花,然后直沉下海底…… 龙宫征南将军,东海巨鲛族的现任族长,擎浪,死。 双方的众人又一次因为徐福而震惊 第一卷 第三百二十二章 激战 征南将军擎浪,陨 东海龙宫再一次遭到重创 “擎将军”巨鲛族仅存的七八名将士悲声而喊,十万大军全是一片哗然,擎浪竟然毫无还手之力,就连接近对方都做不到,“那蓬莱人好强……”、“难道是蓬莱请来的神仙吗?” 孙恩已经不是惊讶,而是惊惧,隐隐有些后悔刚才不帮忙擎浪,但其实帮了又能如何,说不定他已经跟着一起灭亡了…… 退,退等泰叔赶来,不对,是等那五个大将来…… “好”、“徐先生大勇”、“蓬莱必胜”蓬莱军又爆响起了一片片激昂欢呼,谢灵运也在兴奋的振臂大喊,一个徐福能抵十万雄兵,何愁不胜?何愁不胜 这时候,那一支支竹简箭又疾速飞了回去,回到徐福的手中,真不知道他是把法宝藏到哪里去的。 众人都十分期待,继续放出神箭,一举把对面的将领贼头全部破掉吧 然而徐福却把始皇连弩收回了须弥芥子空间,止下了威势,往蓬莱军这边飞了回来,让刚要发动的大军又停了下来。 “徐先生,为何不乘胜前进?”、“是啊,怎么了?”众人纷纷疑惑的问道。 徐福抚须一叹,脸有歉意的道:“叫诸位失望了,使了这一击后,徐某人的神已几近耗尽,需要休息一阵以恢复元气,只要片刻就好。诸位可以先行乘势开战,我恢复好了就来。” “哦”听到是这样,众人都默然点头,这也没办法,如此强霸的击杀了一个阳神高手,神充盈才是一桩怪事。 众人目送着徐福飞回去章鱼岛,依然沉浸于那高兴之中,谈论着刚才的万鲛大阵、连弩神箭。阿蛮却觉得不对劲的咬唇,以眸光示意谢灵运,又对他感通说道:“徐老头好像真的有古怪……” 太多的蜘丝马迹了,这家伙先是不让大家利用万鲛大阵去冲杀,现在又收力溜人,神几近耗尽?看看他飞行的速度,怎么都不像喔会不会别有用心 谢灵运微微皱眉,压下了激动,让自己往坏的方向去想,难道这是一种制衡?徐福想要蓬莱和龙宫旗鼓相当,这样才可以打得两败俱伤,一来有足够时间让他去洗劫蓬莱,二来事后受到的追杀力度轻,而且同时报复了他和蓬莱、龙宫千年前的仇怨? “宫主。”他把瑜瑾宫主叫到一边,压声的对她说了这个小人之见。 “嗯,我们不得不防……但现在确实是一个出击的好时机。”瑜瑾宫主说道,龙宫大军正值士气惊乱低落,且还有近万条的壮鲛开路,机不可失啊谢灵运表示同意,宫主一个阳神回去盯着就好。 当下,三万蓬莱军步伐再起,昂扬地杀向一里外的敌军,梦若的清悠笛声又起—— “咦”那边孙恩看得清楚,没有见到刚才那个大能的身影,是隐藏起来了?想不明白,他却抓住这一点,向将士们喊道:“杀害擎将军的蓬莱贼也力歇死了杀敌我们只有一条路,杀光这些蓬莱贼子” 一番大喊都不能提升多少士气,而且喊是这么喊,他们三人当然没有冲在最前面。 但还是有激昂冲锋的,比如剩下的巨鲛族族人,他们无不是上了元婴境的强者,此时化作人形,驾着灵丹飞鱼冲天而去,都是怒不可遏—— 而龙宫军营那边应该察觉到他们的怯意了,所以不管众多的岛主愿不愿意,一道道浪柱突然被人掌控了去,有的冲向万鲛战场,有的直冲上天迎向瑜瑾宫主等阳神强者。 不过孙恩三人仍然可以控制脚下的的主将浪柱,大概是龙宫生怕再死一主将,士气会彻底崩溃吧。 蓬莱军这边与之相反,强者冲在最前,包括了五位高手的本体和一个阳神,分别是瑜瑾宫主、宏深长老、雷奇长老、夜山长老、秋凌长老。 另外还有修远长老、云飞扬等人也在前冲,负责海面这一路,当然还有谢灵运等人。 轰轰隆隆激战声很快就响彻第一重外岛,首先爆发的是半空之上的战火,五大阳神高手对上了上千名的道胎和元婴强者,尽管如此,一道道浪柱毫不见停歇,源源不断的扑上来—— 瑜瑾宫主已然挥舞着自己的看家法宝,一把白如玉脂的三尺法剑,长剑一挥,剑芒爆亮如星、剑气冲横如箭,被击中的龙宫强者皆是惨叫着伤亡;而她的阳神同时在于脆利落的把敌人一个个拍死。 短短十几息,她就击杀了不下二十个强者,其他四位长老的表现同样不弱,可是杀了近百个后,五人周围还是围满了强者,密不透风—— “啊啊”、“蓬莱贼去死”、“杀了你们” 一个个冲上去的龙宫强者几乎就是送死,甚至伤不到五人分毫,但他们却没有多高兴,这样下去再撑片刻一刻不会有事,可是当体内的神越来越少… 他们知道这肯定是龙宫的策略,消耗当杀光这一千二千的强者,他们的力气已经用去大半乃至筋疲力尽。 但不杀吗?如果让这些强者转而去攻击海面的蓬莱军,情况反而会更加糟糕 现在只希望徐福快点缓过劲来加入战场了。 与此同时,海面战场也是打得激烈,有着壮鲛开路和**笛声的相助,蓬莱军简直所向披靡,虽然数量远远少于龙宫军,却压着对方来杀,伤亡比例几乎是一比十。 饶是这样,蓬莱军的力量同样在被快速消耗着,谢灵运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这些敌人的面目都多少有点熟悉,它们是东海众岛主这意味着真正的龙宫大军还没有出动…… 而蓬莱已经使了大半力气,还有一点,那些壮鲛根本对蓬莱军没多少兴趣,认准了龙宫军就是在打,显然徐福的说法不实…… “这样不行”谢灵运向着在不远血战的云飞扬、阿蛮等人大喊,“擒贼先擒王,我们要快点斩杀这支大军的其他主将,让他们失去战意、全线崩溃我认得这些将士,他们都是东海的岛民,不算龙宫的亲信,是可以招降的” 确实是这个道理,众人都为之认同,但打了这么好一阵,虽然能看到四处的“孙”字旌旗,却看不到半只主将鬼影,不知躲到了哪去 如今大家都知道杨旗就是孙恩,他手中可是有着八重宝,那也是能扭转乾坤的级别,所以多少让人有些顾忌…… “他不肯出来,那我便引他出来”阿蛮突然冷哼,猜到龙宫军营多少可以得知这边的情况,高声的嘲讽道:“东海敖滔听着,你不是蛟不是龙,你是一只乌龟王八,只会缩在后面的王八蛋你的手下也是乌龟王八,也是只会缩在后面,有本事就出来打啊,胆小鬼,孬种” “敖滔是乌龟王八蛋”谢灵运心知此计应该有效,自己也骂起来,又让大家都骂起来:“龙宫都是一群孬种” 那边的云飞扬骂了几声,正好挥剑斩杀了一个海虾小兵,他高高的举起滴血的斩龙剑,高呼道:“此剑名为斩龙剑,专门斩杀一切的龙蛟之物敖滔王八,等死罢——” 话音未落,他骤然尽使真,发动起了斩龙剑的真正剑威,整把剑变得六丈那么巨大,剑身上闪耀流转的蓝色光芒直冲云空,穿透了那片乌云,破开了一个阳光洒下的大窟窿 阳光与剑芒相合,融成了一股蓝金之气,散发着强烈的杀龙死气,剑身微微摇晃下,竟响起一声声从远古传来的龙蛟凄厉之声 此剑,不知道斩杀过多少条邪龙恶蛟 “去死吧”云飞扬怒喊着挥下了这一剑,元婴中期之命功,七重末阶之神庙宝,那一道蓝金剑气如浪柱般冲出,顿时劈得前方的百丈天翻地覆,途中的一座小岛屿都破裂了开去—— 而沿途的众多龙宫将士,都没来得及发出惨叫,就已经被剑芒打得形神俱灭 “好”、“飞扬哥神勇无敌”、“斩龙剑今天斩不到龙,斩了只乌龟王八”这一下自然引得蓬莱军这边阵阵的喝彩,而对敖滔的嘲讽声也更大了,众人有点越说越起劲。 龙宫大军的士气则又被重重打击,没有看到那个强大的徐某人,却原来这个少年也有如此势不可挡的兵器,这仗还怎么打…… 哗啦就在这时候,一声浪涛巨响冲起,便见一道特别庞大的主将浪柱冲了过来,上面站着的人,不是孙恩、卢循、徐道覆又是谁? 不管是敖滔中计了还是忍不下去都好,三人只能杀向前方 望着谢灵运那一大群人,孙恩敛了敛目,心中把敖滔骂了不知多少遍,向左右两人点点头,沉声道:“我看那个大能暂时不会来了,我们抓紧时间,给这帮蠢人一点厉害看看吧” 当下,他举起了焚天剑,卢循举起了七重宝炎火剑,徐道覆挽起了七重宝紫电弓,同时发动了起来 第一卷 第三百二十三章 剑的对决 “一把破剑也敢拿出来叫嚣,如同萤火之光与日月争辉,殊为可笑哈哈哈哈,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做神庙八重宝剑,什么叫做焚天之剑” 孙恩一边大声狞笑,一边举着焚天剑一顿的挥击,体内真汹涌而去,每挥击一下,焚天剑就有着不同的变化 第一下,剑身变得十丈之长;第二下,剑身霍地冒出腾腾的烈焰;第三下,烈焰从赤红之色变为淡蓝之色;第四下,上面整片天空的乌云都为之失色,映得一片红霞般;第五下,底下的海水为之沸腾,响起隆隆咕咕的声音 第六下,所有的烈焰疾速的从剑尾聚到了剑尖,形成了一道焚天毁地的恐怖蓝色剑芒,随即冲击出去—— 与此同时,卢循也是使着炎火剑,他同样的挥击了很多下,虽然火光一直都只是赤红色,而且并没有融合成一道,却挥出了上百道霸烈的剑火,环绕在那道焚天剑芒的周围,封死谢灵运等人闪避的空间 而徐道覆在此期间,也已经连连的挽弓射出灵气箭,一道道的紫色闪电箭离弓飞出,目标亦是前方谢灵运等人 三人同时发起三件法宝,巨大的威能足以⊥一个阳神高手都因而颤抖 他们知道谢灵运有着某种不怕火的神通,也知道蓬莱有离火珠,但对方来不及使用了,而那帮人不是每一个都不怕火的 最好谢灵运愚蠢的去以身抵挡,因为焚天剑的力量可不只是火焰之性,强大的撕裂之力,绝对可以把他撕成碎片 这一瞬间,龙宫将士们都精神一振,感觉到这股强大之力,心头如何不激动,有些话已经在喊了出来:“蓬莱贼子必死——” “离火珠”当那三人发动法宝,彩妍就连忙把离火珠拿出使用,一个淡淡的御火光罩顿时生起,把周围众人都笼罩在其中,但不待她如何发力,那股力量已然到来—— 而众人亦在行动,云飞扬使着斩龙剑、叶甫宇使着昊羽旗、焦勇使着踏云旗、幸琰使着飞凤剑、百里颖使着太虚塔、阿蛮使着噬魔鞭、谢灵运使着芭蕉扇 所有人的目标都是把杀来的剑芒抵挡下来 轰隆 因为谢灵运体内力气不足,芭蕉扇的风力并没有多大,只能稍为的减弱了那股力量的点点,却完全不能将其阻止下来。 紧接着抽打过去的噬魔鞭也不能把它勒住,而昊羽旗、踏云旗更是一下子被冲击得毁坏成了碎片,也只是把一些闪电箭抵掉了而已。 叶甫宇、焦通都受到反噬之力而闷哼一声,要不是座下灵鸟的羽毛绑定着他们,他们已经一头栽到大海里去了。 只有四重宝的太虚塔更加不堪一击,完全被烈火所融化掉,然后离火珠的御火光罩也一下被冲破了,只有道胎初期的彩妍并不能发挥出它多大的作用— “唔啊”一声惨叫,彩妍和百里颖也因为反噬之力,神魂有所受损,而彩妍的嘴角更是汹流着鲜血…… 焚天炎火剑芒距离众人只剩下一层的防御抵挡,正是斩龙剑和飞凤剑的两道剑气力量 轰隆四把不同的神庙宝剑,四种不同的剑势、剑气和剑灵,在这一刻,在双方众人几近窒息的紧张目光之下,重重的碰撞在一起 首先爆散不见的就是飞凤剑的淡红火芒,它只是四重宝而已,在八重宝面前是那么的虚弱,一下子被完全的吞噬,反而更加加强了对方的力量—— 在碰撞的瞬间,斩龙剑的蓝光爆亮,已经是使了全力,却只能一点点一点点的被焚天剑芒焚融而去虽然让这股剑芒似乎黯淡了一些,却依然不能把它阻止下来 “啊去死”就在剑芒势不可挡的打中众人之时,彩妍疯了般飞冲了上去,手上捧着离火珠 她整个人挡在了剑芒行进的方向,焚天火焰打中她双掌中的珠子上,火花四处飞溅,而珠子表面迅速的布满了裂痕—— 再有不到一瞬的工夫,珠子就会破毁,而彩妍…… “彩妍”众人的双目不由得纷纷瞪大,一层冷汗瞬间冒出,他们已经来不及多喊一句话,也来不及可以做什么,就听到砰的一声,离火珠爆散成了碎片,焚天剑芒直透彩妍而过—— 她娇丽的身子一下子淹没在火焰之中,颤了几颤,就可以看到的成了一片黑色,形神皆被融化…… 蓬莱神庙子弟,彩妍,死。 “啊”不管是幸琰等蓬莱少女,还是像纯儿、幽杳幽渺,都尖叫出声,双眸里满是震惊和悲伤,就连阿蛮的拳头都不由握紧了几分,远处吹着冰月笛的梦若的身子晃了晃…… 然而不待众人多作反应,稍为停顿了一下的焚天剑芒,已经再度前冲,要把所有人都焚掉 就在彩妍身死的那一刹那,谢灵运的心脏轰的一下,整个人仿佛被什么捅了一刀,那么的痛,他和彩妍虽然没有什么男女之情,但彩妍是个很好的少女啊 怎么可以这样呢?这什么狗屁焚天剑,什么狗屁孙恩 “啊啊”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放声怒啸,满脸的怒火,一下从钵盂镯里取出了太乙剑来,一道神光已经透了进去,那股怒火带来了无上的威严:“你他妈的就算再不服也得服,我就是剑的主人,给我去杀” 剑灵嗡嗡几声,竟然似乎为之折服…… 轰就在焚天剑芒到来之际,太乙剑骤然爆出了一股盛到极致的光芒,天上的乌云突然都看不到了,只有一片白亮之芒 十丈大小的太乙剑,以剑尖挡住了那股不可一世的焚天剑芒 这一瞬间,众人的心神都为之停住,他们完全想不明白,这把剑是从哪里来的?这一股神威又是从哪里来的?继续挡在剑芒之前的那道身影,是谁 孙恩三人的眼睛越瞪越大,怎么可能 第一卷 第三百二十四章 一剑之威 耀极刺目的白光映破了乌云,淹没了这一片蓬莱战场—— 章鱼岛上的将士们惊讶的眯住眼睛,徐福脸有异彩;而龙宫军营将士们同样眯起了眼睛,大将们的神色颇是惊奇,敖滔的眉头虽然皱着,却流露出一丝冷笑喜色,而龙女的芳心顿时一紧,这股强盛的剑光……是孙恩的焚天剑的威势吗? 众人都是这么想,试问这里除了焚天剑,还有什么剑会有着如此的威能… 电光火石之间,太乙剑骤然出现,腾腾着白芒的剑尖,把那一股环绕着炎火和闪电箭的焚天剑芒,挡了下来 下一瞬,剑尖生起了一个浩大的剑气伞形波,把焚天剑芒前推了十丈,剑身也变得十丈之长,刺破一切 嘭轰炎火焰和闪电箭率先被熄灭,焚天剑芒接着爆开,成了一缕缕一点点的火花,犹如盛放的烟花般绚烂,旋即随风而灭—— 而这时候,光芒焰火落下,众人也看得清楚了,出剑挡御的人是……谢灵运 “怎么”、“他的剑”蓬莱众人大惊,云飞扬、梦若、包罗、锦河鲤等等都愕然,谢灵运有一把这么强大的法剑?就听到纯儿失声的叫了起来:“是太乙剑,公子终于收服它的剑灵了,是太乙剑” 太乙剑?众人闻言更惊,它是瀛洲曾鹏拿到的神庙宝物,但它不是六重宝吗?怎么会神威至此,竟然可敌焚天剑 龙宫将士们就更加的又惊又恐,孙将军也不行了,蓬莱人究竟还有着多少的绝招啊 孙恩、卢循、徐道覆三人,都是目瞪而口呆,他们三人的合击之力,道胎初期、结丹后期、道胎初期,八重宝、七重宝、七重宝……竟被谢灵运一人挡下 而且不见芭蕉扇……他何法何能 “我这把剑是萤火之光,还是日月之辉?”谢灵运冷冷的问道,愤怒漫满了脸庞,收服太乙剑的剑灵别无它法,只有以压倒它的气势和决心才行。 这并不容易,因为那可是太乙真人炼养出来的剑灵,一般的凡夫俗子它还真的瞧不上眼。之前他对它也是太谦逊有礼了,直到刚刚才一怒而收服,但那股怒火,却是因为彩妍姑娘的死…… 现在太乙剑不再是一件六重宝,而是八重末阶之宝,接近于九重之威胜过焚天剑一筹 这是一把神剑 “又是你,又是你……”孙恩已经失去了冷静,神情有点歇斯底里,全因怒火燃烧着神魂,又是这个丹道小子,从在东海龙宫开始,就屡屡的坏他好事,若此人不死,他孙恩必不久命 所以如敖滔之言,谢灵运一定要死 “孙恩,希望你们的死,可以⊥彩妍姑娘的在天之灵有所慰藉” 谢灵运一声怒喊后,就挥动起了太乙剑,修炼已久的剑仙之法让他用剑得心应手,施放神效亦是水到渠成 铮整把太乙剑骤然响起震天清鸣,十丈长的剑身涌满了白光,使得这一片天地又是光耀炫目—— 而在他体内,丹田神丹熊熊燃起混元真火,先天真从玄关汹涌而出,周身皆通的经脉穴窍、周身皆成先天的纯阳之体,爆发出了又一股神力量,全部奔涌向了太乙剑 尽管不是百分百的充盈,却依然是那么鼎盛,剑灵在剑身到处的如光流动,把他的神转化成为太乙剑气,更把周围的后天灵气一并的吸噬聚拢,而天空上紫微垣的太一星光芒落下,天之尊神的力量—— “斩”谢灵运突然双手一松,在铮铮剑鸣下,巨大的太乙剑离掌浮空而定,疾速旋转了起来,如同一支巨大剑箭,划破长空,耀破天和海,向着孙恩三人冲去 那是一道无可匹敌的神力—— 沿途不长眼的龙宫将士,都被太乙剑击成了齑粉,剑芒所到之处,摧枯拉朽 众人看得心神震动,纯儿、阿蛮张圆嘴儿就是“哇”的一声,梦若的笛声都嘎然而止,好强,要知道他的命功境界只是刚刚结丹完成啊 闪电般的速度,十丈的巨长,叫人避无可避,孙恩急忙举起焚天剑去抵挡,最普通的施法也需要几息…… 卢循和徐道覆早已会意,先一步的去帮忙拖延,两人以各自的七重宝物生生的阻挡,轰然声响,半丈的炎火剑碰上巨剑剑锋,竟然一下子火光黯淡,如同烈焰被泼下冷水,咔咔轰轰的布满裂痕,整把剑爆毁而开—— 而这一下只使得太乙剑稍为滞了一滞它旋即就把以弓身抽来的紫电弓也噬破成了一堆光碎 两件七重宝的毁灭,竟然耗不掉太乙剑威能的三分 “啊……”受到反噬之力的侵袭,卢循和徐道覆都狂喷出了一口鲜血,五脏六腑俱已破裂受损,已成重伤之躯,他们犹如断线风筝的倒飞出去,重重砸在浪柱上—— 不过这样反而让他们逃过一劫,如果继续挡在剑尖前面多上一息,两人已经成了一片齑粉。 但他们拖出了这么短短几瞬的时间,却让孙恩施展起了焚天剑之威,虽然剑势不及刚才,一道焚天剑芒也是爆起冲去—— 这时候太乙剑已至 锵铮——剑与剑相碰撞的响声,生死之间的较量,从远古继承下来的剑灵之识,充满着剑主的怒火和战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太乙剑对焚天剑 命功半步道胎,对命功道胎初期 一边是天上地下,唯我太一一边是焚天灭地,大道唯燃 轰隆 一白一赤两股剑气如同实质,互相击得光芒四溅,所在的虚空一片扭曲,竟隐约可以看到璀璨的星辰大海,仿佛两把神剑正从星海中噬取着力量,而底下的海浪波涛生起即灭,半点海水都溅不到剑上 整片海域以两剑为中间,迅速枯出了一道巨大的濠沟,分成了两半 蓬莱军、龙宫军,此刻所有人都是震惊不已,就连瑜瑾宫主等阳神高手都是如此,蓬莱不是没有法宝仙宝,但以前的神庙宝物要么在当时的战争里已经损毁,要么因为被徐福盗去、主人带着飞升仙界等原因,因而不可得见。 现在他们是真真切切的,第一回见识到八重宝剑的对决 在这个剑芒对剑芒的瞬间,所有人的心都紧紧的揪着……谁会胜? 轰锵叮 先是一声轰然巨响,一股剑气被毁坏了,却正是焚天剑的焰火消失不见,挡不住它只能让太乙剑的威能剩下到一分,但仍然破不了停不下;又是一声震得大海晃动的脆声,两把剑的剑尖刺在了一起 锵锵锵锵锵锵 一连串鞭炮声般的爆响,只有三丈长的焚天剑节节断裂粉碎,太乙剑每前推一分毫,它就粉碎一分毫,从三丈到二丈,再到一丈、半丈…… 轰只是几个生灭,整段剑身就已经成了火红的齑粉,然后是剑镡、剑柄 八重宝焚天剑,随风而散,毁 “唔啊啊……”一声既痛又厉的惨叫,孙恩的双手虎口都已是全然破裂,透过喷涌的鲜血,可以看到里面的筋和骨,而他体内更是被冲噬得一塌糊涂,百脉千窍都受到了撕裂的伤害,浑身剧颤不止 他除了倒飞出去,连指头动上一下,都动不了 而这个时候,太乙剑的剑尖距离他,只剩有不到半丈—— “哇”、“谢公子”、“孙将军……”双方将士们都失声而喊,有人欣狂、有人惊恐,真可谓万人万绪,每张脸庞的神情都有不同,但所有人的心头都激荡着自己的声音:“好强……” 一剑之威,竟然横扫了三件神庙重宝,再把三个宝主都击成了重伤 看看谢灵运是什么修为,以弱胜强,这简直比起刚才以强胜弱的徐福……还要强大,还要恐怖 这家伙,神人 “死去吧”不待三人如何,谢灵运一声暴喝,双手挥臂如剑的前刺,那边太乙剑再度前冲,就要一剑把孙恩、卢循、徐道覆都斩成血雨 叮锵——然而太乙剑骤然停滞了下来,一股强横的新力量挡在了剑前,而神剑仅剩的一分威能并不足以突破过去 谢灵运心知来了强者,急速有了决断,心神一动…… 轰隆太乙剑剑身上的光芒忽然就道道的爆开,犹如一片箭雨,缩回半丈的太乙剑速飞了回去,而剑芒箭雨上窜下飞、左旋右转的,目标全部都是孙恩 轰轰轰轰那神秘强者不断的把剑芒箭拦截下来,只是仍然有一道窜了过去,从孙恩右肩处划过,顿时把他的右手臂整条齐肩的切了下来 “啊……”孙恩又是一声惨厉的叫声,鲜血喷涌如泉柱,瘫软在浪柱上,面若死灰,谢灵运,谢灵运…… “这”、“怎么还会……”卢循和徐道覆都惊得几乎昏厥,阳神高手来助了,居然还被谢灵运可以得逞放肆,那一剑到底有多强? 还会有剑芒落下吗? 第一卷 第三百二十五章 龙宫大将 哒谢灵运握住了飞回来的太乙剑,拳头握紧,心头没有多少的昂扬,只差一点啊…… “灵秀,你们先小心的退下。”此时主将浪柱上一个男性身影凝聚了出来,却是孙泰的阳神,他堪堪的赶到,才没有让侄子等三个明师宗的未来希望全灭,但是回头一看三人的伤势,以及好不容易得来的神庙宝物全毁了…… 孙泰一张脸黑如锅底,心头着实是绞痛不已,他拍了拍侄儿的肩膀穴位止住了喷洒的鲜血,怒火却不住的涌出,明师宗的大计,难道因为一个丹道小子就要胎死腹中么? “你来对付他们,我孙敬远决不会放过那谢姓竖子。”孙泰寒声如冰。 “泰叔……”孙恩已经嘴唇发白,双目的神光十分黯然,虽然他感到极度的不甘、极度的耻辱,但真的败了,这条命可以说是捡回来的而已。 他不是谢灵运的对手,他败了…… 卢循、徐道覆同样脸无血色,就算现在想要逞强,也没有力气可逞。当下三人勉强的站了起身,各自施放出了一只灵形仙鹤,骑上去飞离了主将浪柱,往大军后面飞去…… “可恶”、“真是可惜”云飞扬、焦勇等人都大恨的悲叹,纯儿、百里颖等人因为彩妍之死而清泪盈眶,阿蛮气急的咆哮:“啊还真是乌龟王八蛋,这样都死不了” “彩妍死了,呜呜…”包罗和锦河鲤都伤心的哭了起来,多好的一位蓬莱姑娘啊她是真正做到了舍身取义,一个人救了他们这帮人…… 她拿着离火珠冲出去的时候,想着的一定是“我不能让焚天剑伤害到大家”吧?她被烈火燃化之时,一定很痛苦、很不舍得离开吧 为什么?为什么好人如此死去,而坏人却依然活着呢? “彩妍……”众人都哽咽难言,那个少女的音容笑貌宛在,谁都恨不得亲手把孙恩三人撕成碎片 但不会有人觉得谢灵运做得不够,在一番恶战之后,他那一剑仍可以在一个阳神高手的眼皮底下,将其要庇护的人断去一臂,这已经是十分了不起,十分强劲。 “彩妍姑娘,对不起……”谢灵运沉声喃喃,这一个回合不能为她报仇了,因为他知道,自己敌不过这个神秘人,而且短时间内不可能再有足够的神力气挥出那样的一剑,就连剑灵都已经十分疲倦…… “大家听着,彩妍为了蓬莱而战死,今天很多人都为了蓬莱而战死,我们为了他们、为了蓬莱,一定要取得胜利” 那边的梦若满脸的坚毅,高声喊了一通话,再次奏起了冰月笛,而这回传来的却是激昂战曲,以提升蓬莱军的士气和力气 “杀啊”、“为了蓬莱”闻得战曲,众人都暂时放下了悲伤,继续与龙宫大军激战起来—— 而云飞扬、鳄王等强者们,准备好了一起围攻孙泰,他们知道元婴和阳神都有着巨大的差别,如果被孙泰冲杀过来,无疑像虎入羊群,后果真是不堪设想,所以一定要在瑜瑾宫主和徐福赶来之前,把他拖住 谢灵运因为几近力尽,只能先飞回去一些喘息回气,暂时只能观战。 “做好死亡的准备吧”这时候,孙泰快如疾风的聚凝而来,虽然想第一时间杀灭谢灵运,也要面对云飞扬等人的拦阻。 “你他娘的才死”鳄王骤然化作人形,一个彪悍凶猛的大汉,满脸横肉、满口利齿,头上戴着一个铁冠,他从海面一跃而起,向着飞来的孙泰扑咬过去 与此同时,众人都使动起了法宝和法术,一道道五光十色的灵芒和灵力冲击而去—— 孙泰全然不惧的冷哼了声,再度爆散成气,让众人的攻击几乎都落空,剩余蹭到擦到阳神之气的少许攻击真是不值一提,当他凝聚成形,却已经出现在鳄王的背后 砰轰他一掌拍在鳄王的后脑勺上,猛烈的真奔涌而去,那顶和谢灵运交易得来的铁冠咔咔裂开,元婴中期的鳄王顿时爆作一片血雾…… 鳄王,死。 鳄王乃是蓬莱两重外岛中实力最强的岛主,也可说是他们之中最强的一位,孙泰正是看准了这一点,不惜多花些力气都要把它瞬杀,这样再打起来就容易多了。 “鳄王”包罗、锦河鲤等妖族将士们又是惊叫,悲怆更甚,虽然鳄王平时是凶了点,但它多年来其实都公正无私,两重外岛能够这么和睦,有着他一大半的功劳…… 鳄王自然受着人们的默默爱戴,现在它为蓬莱付出了性命,两重外岛的岛主岛民比谁都心痛。 “啊——”饶是包罗平时一副贪生怕死的样子,此时都怒不可遏,把生死抛之脑后,挥着八爪的冲了上去,“我跟你拼了” “我也拼了”锦河鲤深吸一口气,鱼腹鼓得如同一个大皮球,骤然呼气,喷出一道巨大激烈的水柱—— 然而孙泰身影一移,就避过了蓬莱包理的攻势,他似乎对它们都没什么兴趣,或者说不急着花耗力气去杀,他疾速变换方位,突然又是一掌,就把正在挽着五重宝追风弓的翟永望拍爆,血雨散落,又一个神庙子弟陨落 “啊”众人的悲愤声又起,可是一连连狂风暴雨般的攻击都被他躲开,奈何不了阳神 就在孙泰要穿过人群,直取最大的眼中钉谢灵运,一个瑜瑾宫主阳神终于赶到 半空战场的瑜瑾宫主看见不好,章鱼岛上的那个阳神就立即前来,不过这么短短一会儿,就已经折了鳄王和翟永望,让她心痛不已,也让众人都愤慨悲怆。 一见到有蓬莱的阳神来,孙泰就急速窜了回去,毫不恋战。 “宫主,徐先生呢?”谢灵运连忙问道,心头的不安重得无以复加,“片刻”早已经过去了,徐福那厮怎么还没有回来 “徐先生还在章鱼岛上,他始终都说力气尚未恢复……”瑜瑾宫主话声沉沉,一开始她寸步不离的盯着他,直至孙泰的出现,她哪敢耽误,只能独自到来。 以免再被孙泰得手,她没有继续说什么,就飞去追击孙泰。 而众人也只能压下疑惑,一起前去帮忙,顿时之间局势扭转了过来,孙泰变得只能闪避来闪避去,更不惜把一些龙宫将士充当人肉盾牌—— 三万蓬莱军都是气势大盛,在半空和海上这两块战场,都杀得龙宫军接近于崩溃边缘,最初的十万大军已经死去三分之一有多,上千名龙宫强者尽亡于五位阳神高人的手上,诸多的小岛崩沉,整片海域都染成了血红色 蓬莱的势头一片大好,可是谢灵运的不安无法放下,如果这场仗能胜利,那定然是因为龙宫不派援兵……会吗? “杀灭蓬莱贼子”、“龙王三太子有令,踏平蓬莱活捉谢灵运”、“东海龙宫护军将军敖泽在此,尔等速速受死”…… 突然之间,一阵阵震天动地的杀喊声远远传来,穿透第一重外岛、第二重外岛,直奔蓬莱山去,那股浩大声势何止是千军万马 不同于十万瀛洲方丈联军的悲凉恐惧,也不同于十万前锋军的犹犹豫豫,这一支大军所流露出的气势,是真正的龙蛟之师,没什么惊慌和不情愿,有的只是自信、骄傲和霸气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同样的将强也可以强一窝,这次带着十万正军投入战场的,正是五个龙宫大将 护军将军敖泽,两个阳神大将军敖,两个阳神骠骑将军海夔,两个阳神车骑将军廉南,两个阳神荡寇将军麻山,一个阳神 五位大将的本尊,另加九个阳神,还有一个孙泰,合起来十个阳神 这六位强者足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把蓬莱疲惫的阳神高手全部杀光,再带着大军扫平蓬莱 “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大军天上海里的并驾齐驱的杀进第一重外岛,声势之大杀气之高,让日月星辰都为之失色,敖滔坐在龙椅之上,随意的靠着椅背,手指敲打着椅手,大笑不已 孙恩那小子有一句话还是不错的,以龙宫之力,其实可以直接尽情的蹂躏蓬莱 “哈哈哈”敖滔笑了又笑,看看旁边紧紧颦眉的妹妹,笑说道:“就算谢灵运有着一件件仙宝又如何?他能击退我敖滔这支大军吗哈哈哈,今天神仙来了他都得死 “好妹妹,既然你那么喜欢他,我就不把他的头颅喂鱼了吧,割下来,也把他那些朋友的头颅割下来,串成一串炼作珠链,送给你作礼物三哥这个主意如何?肯原谅三哥了没,哈哈哈哈——” “我不想跟你说话,你让我感到恶心。”龙女抛下冷冷的一句话,就任凭他说什么都不理会了,听都听不到,心神尽去了忧急,怎么办…… 她很清楚五位大将的实力,而战况未如她之前想的那么顺利,蓬莱实在花费太多了力气,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那个连杀剡巅、擎浪的高人不见了 谢公子虽然厉害得惊人,却始终比不过这些修行多年的老家伙,况且战争不是个人对决……他还有什么办法吗? 一定要有办法啊微微闭上双眸,龙女诚心的进行着祈祷…… 第一卷 第三百二十六章 风起云涌 “是龙宫的主力军……”与此同时,战场上一片轰然,龙宫前锋军士气大振,蓬莱军则为之惊心,敌方这是来了多少援兵? 谢灵运心头一叹,终于还是发生了,他不由想起那天在东海龙宫大会上,看到的那些高深莫测的大将,他们比起擎浪只强不弱……相比兵卒的数量,他更关心来了多少个大将? 不用他多猜测,就又有一阵昂然的喊声传来:“护军将军敖泽……荡寇将军麻山,一起讨伐蓬莱贼,五大将军合九个阳神分身,降者也杀” 这么多众人闻声,脸色都在一瞬间变了…… 如此蓬莱在力气充盈之下都难打,何况是疲倦之师…… “哈哈哈,抱歉,孙某还没有告诉你们,我只是龙宫阳神修士里最弱的那一个。”那边的孙泰冷笑了句,就头也不回的先退回去,等会合力即可,没必要争功而死。 瑜瑾宫主高高皱起柳眉,望望众人,尤其是谢灵运,征问着意见,是撤退还是增援?她说道:“我和几位长老的力量确实所剩不多了,如果对方所言为真,恐怕撑不了一会。” “宫主,如果我们撤退,我怕更会兵败如山倒啊”云飞扬大叹。 众人不禁点头,修士战争不同凡夫战争,特别有这么多阳神,以眼下而言,地势、计策等兵法已经不管用了,如果蓬莱军退到第二重外岛,龙宫大军直推就是,而那里并没有什么强大的阵法…… 谢灵运一时间也在苦思,要怎么做,得取决于徐福是好是坏…… 其实众人现在都多多少少的把希望寄托到徐福身上,若然他再次发挥奇兵之效,有什么破敌办法,或者可以击杀掉几个龙宫大将,那形势又不同了。 “宫主徐福跑了”然而这时候,驻在章鱼岛上看管徐福的一队卫兵乘着灵鸟急匆匆的飞来,他们无不哭丧着脸,那队长急道:“徐福跑去蓬莱山盗窃宝物了” 众人闻言都如坠冰窟,惊讶只是其次,愤怒也只是其次,最重的是无力的茫然 “徐福……”谢灵运的拳头握得发颤,他多么希望一直以为是自己小人之心,但 瑜瑾宫主连忙让守卫队长说个清楚,众人就听到原来在刚才,徐福听到龙宫援军的喊杀声后,他就对卫兵们呵呵一笑,说道:“好了,为蓬莱杀去两个强敌,徐某人心结已解,而且感到自己有恩于蓬莱,又成了一个新的心结。” “为了解开它,蓬莱可得给徐某人一些答谢,我看海神他们暂时没这个空闲的了,还是我自己去蓬莱山拿些东西再走吧。” 说了这么一番无耻的嘲弄话语之后,徐福就消失了,他们当然阻挡不下来的,想来一路上都没人能阻下,很快徐福就会到达蓬莱山。 “我早说了这老鬼不是好人,早知道就先合力杀掉他”阿蛮愤怒的大喊,纯儿、幽杳、幽渺也都满腹怒气,这死老鬼耍了大家一把啊…… 谢灵运隐约有点奇怪的自责,可以说是他把徐福带入蓬莱的,虽然徐福之前立下大功,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最后真不知道有他好,还是没他好…… 瑜瑾宫主看出他的心思,安慰道:“谢小友不必多想,你们的蓬莱功德足以说明一切,而徐福今天也帮了很大的忙。” “哎,可恨他接下来就是添乱了。”谢灵运自嘲的摇摇头。 众人纷纷叹息,现在真是雪上加霜,如何是好? 却正是因为这个变故,让瑜瑾宫主有了决定,她环顾了众人一圈,严肃的道:“蓬莱现在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战况容不得半点罗嗦,你们都要按照我说的去做,不要拖拉,明白吗?”众人默默的点头。 “所有神庙子弟、谢小友你们,还有修远师兄……”瑜瑾宫主点了一些名字后,继续道:“你们以乾坤瓶等乾坤法宝带上章鱼岛的瀛洲、方丈的老弱妇孺,全速回去蓬莱山,谢小友你也把自己的宅船驶上山,据山而守,你们同时立马感通上界,恳请上界的神仙下凡帮忙。” “徐福要拿什么东西都由得他去吧,万万不可以枉送性命,只要他不破坏蓬莱山的防御大阵就好。” “而章鱼岛上的两万蓬莱军、收编的所有瀛洲方丈联军,令他们速速赶来支援,与我们一起和龙宫死战到底。从我战死的那一刻起,宫主一职就交由修远师兄暂代……” 瑜瑾宫主的声音很淡静,似乎在说什么平常事儿。 “宫主”、“这怎么行”、“我也要留下来跟那帮决一死战”众人顿时急声纷杂,然而瑜瑾宫主的目光瞬时变厉,众人都停住了话声,梦若面无表情的道:“大家别吵了,听宫主的话吧。” “快走快走。”阿蛮催促了起来,拉扯着谢灵运的衣袖。 谢灵运甩开了她的手,望着瑜瑾宫主,正容道:“宫主,我不罗嗦,只希望你的本尊和我们一起走,至少也走一个阳神,蓬莱还需要你来主持大局。” “是啊”众人连连的点头,谁都不想宫主死。 瑜瑾宫主摇头说道:“你们还不明白,我必须要死。只有我这个蓬莱宫主都战死了,三山秘境再无一个首领,这样才会惊动上界的神仙。” 谢灵运一怔,欲言又止,对此却无从反驳,可是他怎么能眼睁睁的让这么好的“师母”宫主去死…… “可是”众人都有很多的可是和不舍。 “够了,刚才你们答应了我什么?别人死得,我瑜瑾就死不得了么?还不赶紧行动,你们耽误掉的是逆转取胜的机会”瑜瑾宫主突然一通喝斥,“快,来不及了” “走”谢灵运一咬牙,喊了一声,深深的望了宫主一眼,就往章鱼岛那边飞去,头都不回。 阿蛮、纯儿、杳渺姐妹顿时使动灵鸟跟上去。 “宫主……保重。”云飞扬等人也强忍着难过,纷纷道别和离去,最后这半空一处只剩下梦若未走,龙宫将士也不敢靠来。 梦若眉目如画,唯独修长的睫毛正微微颤抖,她凝着明眸,终于鼓起勇气,问道:“宫主,我有一件事想问你很久了,若现在不问,怕以后也没有机会了。” “什么?”瑜瑾宫主已经猜到了几分。 梦若轻声的问道:“我自小就听过传言说,你是我的亲生娘亲……这是真的吗?” “梦若……”瑜瑾宫主伸手抚了抚这少女的青丝,脸上满是温柔和慈爱,道:“我把每一个蓬莱后辈都看作是自己的孩子,但你不同,那传言是真的,你是我的亲生骨肉。” “啊”梦若杏目一瞪,心头噗通噗通的狂跳,脸容涨红了,原来是真的 “其它的你问谢小友吧,他应该都猜到了。”瑜瑾宫主轻轻一叹,“造物弄人啊。” 梦若听得有些糊涂,怎么谢公子会知道?但那些并不重要,她突然下了决心,道:“谁都可以走,只有我不能,我刚刚才和娘亲你相认,又怎么能走 与此同时,章鱼岛那边正起了大祸,在听到龙宫主力军的声势后,众人都知道怎么回事,而从十万瀛洲方丈联军收编出的两万精兵,也心知蓬莱军要完蛋了 果然,当谢灵运等人回到海滩,下达了宫主的将令,岛上全部精兵前去支援,死战到底。 蓬莱军无人有怨言或异议,但一看到联军将士们的神色,谢灵运顿时暗叫一声“不好”,这些人已经失了淳朴正直,瑜瑾宫主的设想有误,他们不会因为护得瀛洲方丈老小的周全就去战死,他们更在乎自己的性命…… “蓬莱完了我们本是龙宫的人,只要我们弃降,再多杀几个蓬莱人,龙宫定然不会责怪我们之前的罪,只会奖赏我们的,反了” “是的,横是死,竖也是死,为什么要给蓬莱人卖命?反了” 云飞扬等人都愣了,也在的南宫晴又惊慌又羞耻,急忙劝说起来:“大家别这么想,三山秘境本是兄弟姐妹,而且我们很多族人都在这里……” 然而此时此必,已经没人再愿意听她的了,就连那七百多的荒境俘虏,面面相觑,也动起了歪心思来,战死?帮蓬莱是死定了,帮龙宫有一线生机,帮谁? 诸多的强者骤然有了决定,高呼着“反了”便冲向那二万蓬莱将士 “杀啊”、“龙宫必胜”立时犹如星火燎原,二万联军精兵瞬间反了一大半,汹涌如洪的杀向蓬莱军,谢灵运等人也被一圈圈兵士围住,南宫晴同样要死 “你们这帮卑劣小人”云飞扬、李厚连等人皆怒目而视,没有人不怒,谢灵运也脸色剧变—— 在这种混乱情况下,根本不能顺利的用乾坤法宝把那些瀛洲方丈老小收好带走,二万援军被这样拖住,三万疲军就会很快崩溃,整个战局都被打乱 “你们这是在找死”阿蛮暴怒的举起噬魔鞭就是一顿猛抽,打得周围的叛军惨叫连天、鲜血四溅,一鞭过去扫倒一片,却还是有人喊杀着冲来 眼见众人纷纷要施展本领平叛,修远长老却知道事不可为了,那一句“死战”已经让这支叛军不可能再站在蓬莱阵营,他决然道:“别管他们了,大家都速回蓬莱山” “哪里逃”、“别让他们跑了”、“那个戴蓝巾的就是谢灵运,只要捉住他,三太子重重有赏” “无耻你们还要不要脸了”纯儿失声的大骂,气得双目生泪,公子拼了命的把他们救上来,现在他们竟然恩将仇报…… “早说了这些人自私自利”阿蛮盛怒之下,噬魔鞭变得六丈长,圈住那几个叫嚷的贱人就勒死—— 主战场这边,众人都听到喊杀声、打斗声从章鱼岛那边传来,瑜瑾宫主顿时双眉高皱,难道,难道…… 梦若也是脸色苍白,“定然是瀛洲人、方丈人,他们又叛变了……” 龙宫主力军尚没有杀至,蓬莱军就后园起火 “哈哈哈哈”、“龙宫必胜杀灭蓬莱”龙宫前锋军随即士气暴涨,在孙泰的授意下,一阵阵震天喊声响起,只等主力军一到,就两伙人合为一伙,前冲屠杀 此时前锋军后方的一座小岛石滩上,孙恩三人相视而笑,他面容惨白、冷笑如鬼,之前威风又能怎么样,谢灵运,你和蓬莱最后还不是要一败涂地么… 他以目光送着一支支主力军快速经过,仰头望望,五位龙宫大将威势凛凛 很快,龙宫军营也知了消息,敖滔立时乐不可支,笑得拍椅拍掌,“哈哈哈,有趣有趣,谢灵运救人,结果……哈哈哈做得好,那帮贱民做得真不错,好,多杀几个蓬莱人,若能活下来,我赐毒酒一杯,哈哈——” “怎么会这样……”龙女花容煞白,纤手紧紧的扭在一起,指甲直陷入如脂掌肉,到了现在,她知道蓬莱可以说输定了……如何才能保得谢公子的性命 “好妹妹,放心吧,你一定会拿到谢灵运的人头珠链。”敖滔得意的大笑 轰隆轰隆激烈的交战爆响声骤然而起,主力军到了战场前方,和蓬莱军正式厮杀,或者说开始屠杀了 敖滔越笑越开心,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谢灵运跪在他脚边的可怜模样— 这时候,忽然有一道守卫浪柱从军营后方急速的奔来,那守卫队长匆匆走来,满脸惊色,跪下拱手就急道:“三太子,有急报” 第一卷 第三百二十七章 救兵 “三太子,有急报” 守卫队长急得话声颤抖,一张脸更是布满了惊慌 “什么事?”敖滔皱皱眉,神情又疑惑又厌烦,无端端的打扰他观战的兴致,真是该死,他冷声道:“若你说的事情不急,我就要拿你问罪了。” 龙女却心头一跳,隐隐感觉到什么,难道是谢公子还有后着? “蓬莱秘境的入口海域……”守卫队长咽了咽口水,说得断断续续,惊恐越来越重:“在尘世东海那边,突然出现了一支人族大军,守卫兵拦不住了,他们正在冲进来秘境喊着要击溃龙宫……” “什么?”敖滔顿时为之错愕,脸色急速的变了几变,缓缓的站了起来,沉问道:“知道是何方兵马么?” 龙女紧张的瞪大双眸,周围一众没有出战的将士卫兵都面面相觑,无不惊讶,怎么会有一支大军,是敌是友? “好、好、好像……”守卫队长越发的结巴,额头冷汗如雨,“好像是人族朝廷的兵马,看不清楚有多少人,最少都有十万,是是……是是、是……”他依然未从刚才的震撼中平复下来,那军势士气着实太过威猛,他的声音流露着恐惧:“北府兵” 北府兵? 众人皆是一愣,随即纷纷失态失色,不是“东海王”的人马,也不是江南道监的道人,而是让人“草木皆兵”、“风声鹤唳”的北府兵? 北府兵什么时候管东海事了? “怎么会”敖滔脸色再变,守卫队长的怯样已经不能引起他的烦怒,他满心都是惊震,“他们来做什么?北府兵?他们来做什么” 东海龙宫和人族当今朝廷虽然有些间隙,偶尔还互相有点敲打,却从来不会轻易起事,更不会大规模开战,往往不涉及到朝廷的势力范围,朝廷根本不会过问。 而根据多年情报,朝廷和三山秘境没有来往世人甚至难以找到进入秘境的方法。 现在这是?人族朝廷在想什么竟敢管起了此事来,他们有那实力么… 这个念头一起,敖滔自己顿时都没了几分底气,之前邀请何无忌等人,只是对所谓的“东海王”进行敲打罢了,何曾想过招惹北府小儿…… 纷乱的想法扰得人头痛,敖滔咬咬牙关,又问道:“这支北府兵打的是谁人旗号?是哪位北府将领?” “卑职看到有谢字旗,有刘字旗……”守卫队长又咽口水,话声扭曲:“卑职听到他们喊,刘牢之来了……” “啊?”敖滔一听再惊,刘牢之是北府的第一员大将,权势之大、实力之高,可以说除了北府兵主谢玄就是他了,刘牢之为何会亲自率军而来,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是谢公子请来的援兵?”龙女则是惊喜不已,她就知道谢公子有办法的 “笑话”敖滔自然对此十分不屑,冷怒道:“谢灵运算是个什么?可以请得动朝廷和北府如此大动于戈?这就连“东海王”都做不到,北府只听令于谢氏的,谢氏……”他怔了怔。 龙女也想到了,立时一惊:“难道谢公子和谢氏有什么关系?” “不可能”敖滔狂暴大喊,谢氏里面没有一个叫谢灵运的家伙,孙恩几人说了,谢灵运只是金陵一座破落道观的穷酸弟子而已 他在海浪上度来度去,焦急如焚,一众将领都不敢乱说什么,唯有龙女在笑语喃喃:“不管谢公子是不是谢氏子弟,但我敢肯定,北府兵的到来绝对跟他有关……” “哼……刘牢之又如何,北府兵又如何”敖滔骤然一甩衣袖,头顶一双峥嵘的长龙角流转着杀气,脸容狰狞,“今天谁跟龙宫作对,谁都得死” 他的话声刚落,突然就有了天翻地覆般的变化,仿佛有什么大兽从海底地壳里冲出,这片秘境入口海域轰轰的晃动起来,白芒刺目,突然海啸般的声势就从后方响起:“北府大都督刘牢之奉康乐公之命,前来相助蓬莱,击退龙宫贼子之侵袭” “北府兵至,龙宫速降” 众人都心头一震,不约而同的回头望去,只见那边海天远端,已然出现了一片片黑压压的人影,好像天兵天将一般,疾速的奔来,隐约看到那鲜盔亮甲、刀剑如林,旌旗纷纷、人马纭纭,其势如雷霆烈焰,把大海尽要熔化 人未至,铺天盖地的杀气已至,让人不禁为之心颤,顿时明白了何为风声鹤唳 “唳”、“唳”一声声灵鹤的高亢鸣叫传来,震耳欲聋,而灵鹤背上都乘着一位北府将士,眨眼之间,他们已经飞得如同就在身后,那凌厉的目光已经可见 如此的气势汹汹,这就是当年以八万之数大破百万域外妖魔的北府兵…… 而现在,来了又何止八万 敖滔哑言了,蔑视对方的话再都说不出来;龙女也看呆了眼,她从未见过这么威勇的军队,龙宫没有,三山秘境也没有,难怪那个守卫队长吓得失魂… 就在这时,众人又听到十万北府兵齐声而喊:“谢灵运可在?谢灵运可好?伤谢灵运者,死杀谢灵运者,九族皆诛” 喊声轰然而来,一遍又一遍,远远的传了开去,传入第一重外岛,传向蓬莱山—— 这一下,众人彻底的傻了,敖滔的身子似是微微晃动,脸上呆若木鸡,不知想着什么,也许心头正一片空白…… “真是谢公子”龙女失声喜叫,也是感到难以置信、不可思议,“真是他请来的救兵” “那帮北府狗疯了……”敖滔憋了很久,才再说得出话:“谢灵运一定要死……” “三太子,现在如何是好啊?”周围的将领们急得团团转,生了此变,这仗还怎么打完了,完了…… 顿时之间,龙宫大军也是后园起火,驻在后边准备着出战的十六万将士全都乱了,惊惧的哗然四起,可谓闻风丧胆,谁都不觉得己方打得过北府兵,哪怕来了五位阳神大将,但那可是北府兵 “逃?“、“三太子还不降吗?”、“我不打了……” 尽管很多人都生起了逃跑或投降之心,可摇摇欲坠的大树尚未倒下,猢狲便迟疑着脚步,听到了将领们匆忙的迎击命令之后,脚步更加迟疑…… 而北府军没有停歇一瞬,从进入秘境到杀及龙宫军,过了还没有片刻 轰轰轰轰—— 一股股夺目的法宝兵器之光芒,一声声爆烈凶猛的巨响,更有一个个训练严格的军士阵型,一队队将士布着一个个阵法 十个结丹修士,也可爆发出元婴之力,百个元婴修士,可敌一个阳神高手 “啊……”惨叫声起,龙宫的虾兵蟹将们顿时大片大片的倒下,血染红了海水,竟无还手之力 “北府兵至,龙宫速降——” 眼见形势急转直下,敖滔形似疯癫的厉声叫喊着:“降者死,降者死都给本王提起士气来,杀光他们,杀光这些北府狗” 他喘了几声,心里仍然有着一份冷静,向低头呆滞的部下们喊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叫护军将军他们回来,快别管那些蓬莱狗贼了,快回来 “三哥,及早降了吧……”亲眼看着众多龙宫将士被人白白屠杀,龙女也没了先前那份喜悦,何苦呢,她叹道:“降了吧,再这样下去,只是让更多人死去而已。” “你给我闭嘴”敖滔突然狠狠的挥掌,啪的一声,打在龙女的脸颊上 这记耳光力道之大,打得她飞了出去,重重落在海浪上。 “公主”几位女兵侍女慌忙的奔着围上去,而那边龙女抬起了头,一脸淡然,双眸泛泪,道:“三哥,你就算杀了我,我都这么说,这场战争龙宫已经输了,降了吧。” 敖滔怒得浑身发抖…… 而另一边,第一重外岛战场也是乱成一团,先是龙宫的主力军和前锋军会合后,一并对蓬莱军展开屠戮,五位龙宫大将和孙泰合力直取瑜瑾宫主等人, 六个人十个阳神,对上五个人六个阳神。 瑜瑾宫主等人既疲惫又力弱,哪里会是对手?双方法宝尽出之下,斗了没有几个回合,宏深长老、夜山长老、秋凌长老都相继本体阳神一并形神俱灭的死去…… 龙宫六人莫说死亡,连伤势都不多,只有修为最弱的荡寇将军麻山受了些内伤。 轰隆 一声巨响,又是一片血雨凌空洒下,却是护军将军敖泽以其两个阳神之力,击灭了一个瑜瑾宫主阳神。 蓬莱这边顿时只剩下宫主和宏深长老,以及其各一个阳神…… 海面上的战况同样惨烈,近二十万龙宫军挤得水泄不通,围歼着死剩二万不到的蓬莱将士;章鱼岛那边也是混乱,三山秘境之民互相厮杀,小孩的哭声、老人的哀嚎声又不绝于耳…… 在这个时候,所有蓬莱人都知道大势已去,还能做到的只有是在死之前,多杀几个贼子赚够本而已。 然而突然,就听到威势汹汹的大军喊声:“谢灵运可在?……” 第一卷 第三百二十八章 所仗者剑也 “谢灵运可在?谢灵运可好?伤谢灵运者,死杀谢灵运者,九族皆诛 听到一遍遍的巨大喊声,外岛战场上所有人都是一惊,怎么回事?这是谁人的呼喊?立刻又听到:“北府兵至,龙宫速降” 蓬莱人不知道什么是北府兵,龙宫将士们却知道,这下众人惊愕更甚,六位龙宫大将一时都停了下来,当他们细听清楚刘牢之来了,都顿叫不好 刘牢之的修为,尤在他们之上传闻他一个人炼有四个阳神 而且刘牢之来了,肯定还有其他了不得的副将、偏将…… 敖泽、敖、海夔、廉南、麻山和孙泰,全部都脸色凝重,若他们继续待在这里,就算把蓬莱宫主击杀了,就算取得大胜,结果那边三太子和水瑶公主被刘牢之杀害…… 他们担当不起这个罪过 六人马上有了不约而同的决定,谁都不敢耽误,当下舍了瑜瑾宫主和宏深长老,转身全速的飞回去龙宫大营 “这……”还以为必死无疑的瑜瑾宫主一愣,为什么他们听到“北府兵”、“刘牢之”就如此害怕,那是何方神圣? 好像是谢小友叫来的?他竟然还有这么一支援兵,真是让人不敢相信…… 但她可不是蠢人,一看到这情况,就知道战事有了大转机,立马往后方退去,同时高声喊道:“全军退守章鱼岛马上” 蓬莱军又惊奇又疑惑,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反正宫主说的肯定没错众人都弃了战斗而退,一边退,一边不禁的纷纷喊说:“谢公子请来了援军?”、“怎么他刚才不说,我还以为完了”、“那我们是不是又有胜利的希望 刚刚还是必死局面,突然又有了希望他们脑子里满是惊慨的嗡嗡,这太过难以置信,以至于都没有多少激动,如在梦中。 “全军撤退,速速勤王”敖泽等人不但自己退,也下令大军退,龙宫将士们听了茫无头绪…… 阵中海浪上的孙恩、卢循、徐道覆面面相觑,脸上只有惊色,谢灵运?他到底是谁…… 与此同时,章鱼岛众人也听得清楚,谢灵运等人还没有走,仍然在海滩上与叛军激战着,他们并不是不想走,而是因为一来被敌人纠缠不休,二来见不到梦若的身影,她分明留在了前方战场 这让神庙子弟们都想留下来血战至死,只让谢灵运他们跟着修远长老快走,而谢灵运自然也迈不动脚步。 “咦,他们在喊你”阿蛮闻声惊呼不已,她知道劝不动他走,早就不劝了,正忙着以噬魔鞭收割着敌命。 “公子,你什么时候请了救兵?”纯儿激动大喜,俏美的脸容尽是笑颜,有救喽有救喽幽杳、幽渺亦是失声高呼:“北府兵是谢氏的北府兵?主上,你、你……” 同样的容颜,同样的震惊 你和谢氏什么关系? “哈哈哈”谢灵运放声大笑,尽管胸中的悲愤依然在激荡,却也振奋得笑不停声有转机了 他也一样十分惊讶,不知道北府兵怎么就来了,还好像专门为他而来似的,但自己根本就没有联系过谁…… 何无忌?何长瑜?不对忽然就有一道灵光闪过,他明白了,应该是因为自己的“死讯”传到了尘世上,传到了谢家的耳朵里,他那个北府兵主爷爷一听说,顿时勃然大怒,就派兵前来蓬莱看看究竟。 一念至此,他不由有些感动,爷爷他们倒不是对他是死是活毫不在乎,不知忠叔来了没有。 无论如何,他知道这回敖滔和它的龙宫军队大祸临头了,而蓬莱胜利在望 “各位蓬莱兄弟,我们的救兵到了有北府兵加入,龙宫势必溃不成军,大家只要再坚持片刻”谢灵运使着真大喊,随即又向那些反了又反的叛军们喊道:“战事已经又有变化,龙宫败数已定,你们既然贪生怕死,现在再反才会有活路还不速降?” 叛军们面面相觑,是有惊讶,可是谁会相信龙宫军要完蛋?“别听他的继续杀”、“龙宫必胜” 其实就连云飞扬等人,都对此很不解,云飞扬急问道:“谢兄弟,你说真的?” “当然说真的,我们得赶紧回去第一重外岛,帮助宫主他们坚定一会,再撑一会就好”谢灵运笃定于北府兵的战力,更笃定敌军必会回去救援敖滔,正要催赶众人行动,就见到远方的蓬莱残军毫无阻力的如潮水般退回来— 这下,叛军们见势不对,终于纷纷再度的投降,一个个伏在地上死猪一般,说着求饶的话,犯了糊涂、让晴儿姑娘替为求情云云,而南宫晴满脸悲哀。 当蓬莱残军退回来后,众人看到又逝去了很多人,都非常嘘唏。 瑜瑾宫主听谢灵运说了一番北府兵如此强大,心头有些数了,下令道:“大家先稍作休歇整顿,准备杀出第一重外岛,与北府友军合击龙宫” 她说着看了看那些微微颤抖的叛军,寒声道:“用乾坤瓶把这些无耻小人全部关进去,待战争结束,一并判决” 另一边,龙宫大军还没有退至大营,敖滔已经快要彻底疯掉了,挡不住,后方的士兵们大片大片的死去,惨叫声越发绝望无力,就要又逃又降…… 北府兵凶悍如此 这时候,敖滔突然见到有一群上百个御剑飞行的北府兵凌空飞来,无人敢上去阻挡,为首的是一个驼背老家伙,举着一面“谢”字旌旗,煞是显眼 那老家伙也发现了龙宫军主帅,顿时带着众人飞下来,犹如一道道流星,转瞬已剩十丈不到,他横眉怒目的喝问:“你就是东海龙宫三太子?谢灵运谢公子在哪里?” “哈哈,谢灵运早就被我千刀万剐了”敖滔冷笑而答,虽然一脸疯癫之色,却不惧怕这群人,周围始终有着一众将领 而且他的修为可不弱,有着元婴后期的命功,再瞧瞧这老头的气息,最多不过道胎境罢了 没等驼背老头发作,龙女急忙喊道:“别听他胡说,这位老丈,谢公子还好好的,就在那边的蓬莱岛屿”她一指北边战场,又急道:“老丈,我是龙宫水瑶公主,请你们马上把我三哥擒下,我愿意代表龙宫投降” “你给我闭嘴”敖滔又是暴怒。 不过驼背老头等人似乎对此并不感兴趣,也不想搭理他们的争执,得到谢灵运还活着的消息,在欣喜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他们就驱着飞剑,嗖嗖的飞向北边—— 老头儿正是忠叔,在没有亲眼看到四少爷平安无事之前,他是不会放心下来的,这十来天真是急死人啊,四少被龙王三太子杀了? 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让家主和他这些知情人都无比的震怒 家主向来对四少又疼爱又愧疚,听闻四少离开了金陵就一直很是忧心,他这个老奴也有寻找,但四少行踪诡秘,他到了琼州时,四少又不见了,还好遇到万剑宗的子侄辈姚穆云,知道了一些四少的新情况,以为四少福泽深厚,可以不必担忧。 突然又说四少死了……这还得了? “前方何人斗胆乱闯我龙宫大营?速速停下”此时敖泽等人先一步退了回来,与忠叔等人凌空狭路而遇,他们看到顿时大怒,什么玩意,竟敢这样直穿过去,放肆以为龙宫无人么? 尤其那个带头的驼背老鬼,修为如此浅薄,看着就觉得可笑 一群剑仙停下,忠叔微微眯着老目,面对着六个阳神高手,却全然不把他们放在眼中似的,道:“如果老头没有猜错,你们就是这次龙宫军里最强的将领吧,其实只要谢灵运公子没事,老头是懒得理会你们的,你们当真要拦我? “你这老头是不是疯了?”敖泽等人真的感到错愕荒诞,这老头在用什么语气说话啊,蔑视?他以为自己很厉害? “把他们都杀了”见到大将们终于回来,敖滔狂喜的大喊。 “忠师伯……”姚穆云正随在忠叔身后,此时和其他诸多万剑宗子弟一样,都是心里没底,因为以忠师伯的修为……他的神经紧紧绷着,对面不到二十丈就是六个深不可测的敌人,阳神境那种感觉就像自己已经死了一半,还有一半都随时被对方拿去。 “你们怕什么?真当我谢忠人老不中用了?”忠叔笑了,满是皱纹和老人斑的老脸似乎闪过了一道凌厉,“当年我跟着康乐公大破百万妖魔,所仗者剑也;今天斩杀这些虾兵蟹将,所仗者亦是剑也” 话音一落,异象骤生 一股刺眼的光芒由忠叔身上爆盛而放,只是短短一瞬不到,时间短得六位阳神高手都不能阻止什么,就见到满天的寒芒利剑,一把把悬立如林,不下万数,铮铮作响 而忠叔的左右两边,已然凭空多了五个驼背身影 瞬间,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第一卷 第三百二十九章 恐怖的忠叔 铮铮—— 剑响之声大作,看着那如林似海般的万剑,还有那六道的驼背身影,所有人都惊愕变色 五个阳神 这个老驼背竟然炼有了五个阳神 传闻之中北府大都督刘牢之都不过是四个阳神……这一位,是谁? 敖泽、敖、孙泰等人无不是深深的震惊,虽然看起来他们合计的十个阳神还是占着优势,但那仅仅只是数量上的错觉而已,修为的高低可以拉近距离,甚至是……这五个阳神可抵他们十个 恐怖就连姚穆云等一众万剑宗门人,都是惊得张大了嘴巴,他们知道忠师伯很强,却万万没想到竟是这么强尤其他平时看上去只是一个土里土气的小老头,却原来是大隐隐于市 而且他似乎把《万剑诀》修炼到了巅峰极致…… “还要拦我吗?”忠叔平淡的话声响起,仿佛是对围在脚边的一群小孩所说,不能说是蔑视,也算不上傲视,只能说“小儿辈遂已破贼” 不值一提 龙宫六大高手全都呆在那里,好像仍然在拦阻,但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弹,他们真的生怕微微一动,就会被万剑穿心而过—— 他们正犹豫之间,忠叔忽而望向其中一个相形阴冷瘦削的家伙,问道:“你是麻岩那一族的?” 麻山顿时又是一惊,想起了什么来,自己的大哥麻岩曾经和一个剑仙有过好几次大战,一开始势均力敌,后来被打得差点命丧黄泉,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一身修为却再也回不去元婴以上了…… 难道就是此人? “你再不走,第一个死的就是你。”忠叔从从容容的说道。 他以前曾对四少说过,十个自己都不是麻岩的对手,那也没错,因为那是指道胎后期的自己,而不是有五个阳神的他 他之所以那么跟四少说,是康乐公吩咐下的,一来不想“吓”着四少,二来更不想让四少觉得好像有这么一个强大的奴仆,就能为所欲为,而不必自身努力。 不过他现在的实力对比起许祖、敖青传说中那种上百个阳神的层次,还是有着云泥之别,但对付眼前这群喽啰,足够了。 谁敢伤害四少一根毫毛,他谢忠就把谁粉碎 “你们愣着做什么,快点杀,杀了他……”海浪上的敖滔还在叫嚣,只是声音不觉的有点弱了下来。 而这时候,从战场撤退回来的将士陆续离开外岛,近二十万大军惊讶的看着这一切,包括孙恩三人等将领,他们全然不知道正发生着什么事,那些驼背老头……是谁 “我……”听到老头如此猖獗的话,麻山无言以对,冷汗却在冒涌,他只有一个阳神,在六人里只比刚刚迈入阳神境的孙泰强上几分,但对上此人,还真不是对手。 只是他并非孤立无援,周围大家互为倚仗,驼背老头怎么杀? 不待麻山多想,敖泽便冷冷的道:“莫要慌乱中计,这老头想要分散我们的力量” “没错他若然真那么厉害,会与我们商榷么?”海上的敖滔紧张大喊,又下带着威胁的命令:“如果你们谁当了逃兵,谁不出全力,用不着谁,我父王就一定饶不过那人杀了那老驼背” “好吧,你自找的。”不知何时,忠叔收起了微笑,散发出一股截然不同的肃杀之气,犹如深秋的枫林,草木凋零,满地红枫 嗖嗖嗖嗖—— 万把寒芒长剑骤然发动了攻势,仿佛是一阵狂风吹乱了枫林,吹得那片片的如血枫叶漫天飞舞,向着龙宫六将杀去 快,太快了正当六人连忙的挡御万剑,那边忠叔五个阳神就是同时一散,比鬼魅还要难以捉摸,骤然合为一个,出现在麻山身前半丈 众人已经来不及反应,连惊呼都尚在喉咙之中,就听到“砰轰”的一声巨响,一股腥腥的血雨呈圆形状炸了开来,震得虚空激荡—— 砰轰紧接着旁边又是一片轰然血雨…… 借着万剑把六人搅得一团乱的时机,忠叔只用了两下手脚,就把麻山的本体和阳神打爆 一个龙宫阳神大将就此陨落。 “麻山”、“小心……”五位大将全部失声,这个驼背老头已经强到了一个不同于他们的境界……不但阳神数量多,而且是阳神境的另一个阶段,各个阳神可以聚合成一体 这是近乎于阳神后期,可他们都不过是前期而已…… 荡寇将军他而二十万大军集体哑言,难以相信自己眼睛的所见姚穆云等人何尝不是?嘴巴张得可以塞下一个鸡蛋,眼睛瞪得可以当作一个鸡蛋。 “你们还不走是吗?那再杀一个”忠叔的声音突然再度响彻天空,仅仅过了一两息,那个“大阳神”就疾如闪电的散和聚,到了不远的孙泰身前—— 快得如同是瞬间的转移,忠叔阳神挥掌一拍,砰轰 跟刚才没有分别,孙泰的本体和阳神成了一片血雨,就连恐惧不甘的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形神俱灭 “不”那边大军阵中的孙恩喊得撕心裂肺,一条条青筋突得似要爆裂,双目瞪得死死的,身心皆在剧颤……泰叔死了,毫无还手之力的死了 卢循、徐道覆都一脸惨白,也相继厉声惨叫,无力的跌坐在海浪上,泪涕都喷了出来,几近晕死过去 明师宗的下一任宗主…… 竟然被谢灵运的神秘靠山,一下拍爆 明明都要大胜了,明明都是逆转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又一个阳神大将的陨落像是被人猛拍了一下后背,原本哑了的二十万大军尽是哗然惊惧恐慌的哗然到底谢灵运请来了什么救命神仙…… 敖滔的脸色已是苍白如纸,不觉的后退了几步,心头那一份跋扈几乎尽然消散,怎么……怎么会这么强 “我们投降所有人都听着,我是水瑶公主,我代表龙宫投降了”龙女急忙的高呼,她不想看到更多的死亡了,她毕竟是东海龙宫的公主,看到如此白白的损兵折将,心里也是难过。 但她的话没有分量,除了让龙宫军的士气跌破谷底之外,战斗和僵持仍在继续。 “还要打吗?”这回忠叔在呵呵笑了,又轻轻一叹:“烦人呐”带着一股无奈似的,你们这些小顽童,怎的就这么难缠不自量力 敖泽、敖、海夔、廉南,四人八阳神面面相觑,额头都落下了一滴冷汗,现在如何是好…… 第一卷 第三百三十章 小儿辈大破贼矣! 敖泽、敖、海夔、廉南,四人八阳神都进退失据…… 他们当然忌惮着那个恐怖的老驼背,但心头仍然有一丝怀疑,就像三太子所言,老驼背如果真的强到视他们为无物的地步,为什么不一下把他们都杀光?却要挑两个软柿子来捏? 再说老驼背击杀麻山和孙泰,不可能不耗损力气的,也许机会已经出现,他现在只是一个吓人的空架子。 尽管如此,见过老头儿刚刚雷霆万钧的威势,四人并不敢乱来…… “杀了他……”一丝若有若无的话声传了上来,那是三太子敖滔的,如此的虚弱无力,龙王之势全无。 那边忠叔又是一叹:“真的要战吗?” 他再三磨蹭,万剑之寒芒也有点黯弱了,这让姚穆云等人生起一股担忧,忠师伯不会是力尽了,而在虚张声势吧? 越来越多人这么认为,敖泽四人的动摇也越大,老驼背应该是这次北府军里最强的人,只要将其击杀,再破刘牢之,那么还有逆转的希望…… 四人之所以不愿弃战,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阵法他们之间有龙宫战阵可以提升战力,而老驼背终究是一个人罢了 毕竟是阳神境高手,又是久经沙场的,四人震惊过后,不会被一下子吓破胆,这时候敖泽给了其他三人同一个眼神,一道杀气闪烁其中,意思十分明确:先下手为强 三人皆会意 动手,使出他们之间配合得最为熟悉的大阵,“龙蛇飞动阵” 没有话声,四人骤然发作,半空中十二道身影犹如凛凛飞腾的龙蛇,以一个相相交织的圆形围困住了忠叔的大阳神,上下左右无可闪避,光流芒转、云雾翻腾,隐约可见狰狞的龙蛟蛇鱼,却正是四位大将的本来面目 “吼”、“丝”龙啸蛇吟的巨响响彻了天地,震得众生都耳膜生痛,一声声仿佛是亘古最猛厉之音,慑人心神 这一变化引得四周一片惊声 “哈哈哈做得好,给本王杀了他”敖滔的脸上又恢复了几分喜色,他认得此阵,这虽然不是东海龙宫最强之阵,但十个阳神以上已经能爆发出它最强大的威力:万物一入阵中,皆被龙蛇撕碎 此阵最秒之处,就是可以合力,好比十二个拳头握成一拳,比之老驼背的五拳,力气更甚 莫说老鬼不是神仙,就算他真是神仙,一样是个死 二十万龙宫将士,亦是复燃起一道希望之光 “他死定了”、“是龙蛇飞动阵没有人能逃过它的围剿”、“龙宫必胜” 然而,他们没有注意到忠叔一直是不慌不忙的模样,甚至有时间去咳了一声老人咳嗽,似有浓痰,但没有丝毫的痛苦,又好笑又无奈的道:“你们啊,还真是不知死活我不杀你们,只是奉府主之意,不欲和东海龙宫加重矛盾,你们却不依不饶的欺负我这个老头,我也只好……” “杀了你们” 嗓音苍老,却清晰的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包括敖泽四人 天地之间突然就是一阵寒芒爆盛,那个忠叔大阳神爆开了,不是成了血雨,而是成了千千万万把三尺锋芒,数不清楚那么多,与先前的万剑合为一体,顿时所有利剑如同刚刚出鞘,如此的锋锐,如此的强大 万剑疯狂的四散飞去,比之前的威势更厉,嗖嗖嗖轰轰轰 一道道剑芒飞入了龙蛇阵的阵墙之中,不给阵法蓄力发动攻击的机会,先一步斩龙杀蛇 “人剑合一”、“忠师伯竟然……”不管是姚穆云,还是他的徒弟张咸等人,都再一次的呆住了,世人把他们称为“剑仙”,他们之前也不觉得有误,但眼前这又是什么? 没有我,没有剑,有我,也有剑,我即是剑,剑即是我,人剑合一的性命境界 现在的剑势,又不同于刚才的“秋风拂枫林”之势,而就是“万剑斩龙蛇”,返璞归真之剑势,不是一成不变的,斩得了龙蛇,也斩得了神魔,也斩得了日月,也斩得了天地 斩得了一切想斩之物 他们不配叫剑仙……这才是剑仙 悠悠立在云端之上的剑仙 敖滔的脸色又白了…… 二十万龙宫将士的嘴巴又哑了…… 轰轰轰一片片激烈碰撞的光亮在阵墙里爆出,映得天地一阵绚烂,众人只见龙蛇阵墙的腾转速度越发的慢了下来,已经可以看到那十二道身影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直至停滞了下来,十二道身影都被无数把剑所缠绕,有的甚至已经浑身插满了长剑 “啊”、“怎么会……”震惊的惨叫在响起,敖泽、敖、海夔、廉南,谁都无法相信会是这样,老驼背仅以阳神和剑器的力量就逼停了他们的大阵,就好像玩的那么简单 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恐怖实力 这是所有人都难以置信的一点,忠叔的本尊一直屹然不动,也只是偶尔的动一动手指,似乎在指挥着万剑。 “先杀你们的分身”话音一落,忠叔的剑指一划,前方就又是一阵轰然巨响,万剑交织飞腾如舞,红血赤气点点片片,暴雨流星都难以形容这一景象 数息之后,当剑光稍稍定下,众人都惊愕的看到龙宫八个阳神消失不见了,也许是随风而散,也许是遭剑吞噬,就是统统不见了 四位龙宫大将的本体仍在,却脸无血色,一动不动,若然算上颤抖倒是动了,犹如以朽木雕成的木偶 八个阳神就这样复灭刚才他们不是没有反抗过,然而每一下的攻击都是石沉大海,最后只不过是消耗力量而加速死亡…… 老驼背的神威,已然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四人从来没有和此等高人交过手,想一想刚才老头三番四次的让他们让开,他们却以为他在装腔作势……四人的心头满是悔恨,千辛万苦炼得的二个阳神没了,就连性命也岌岌可危……这真是自取灭亡 “剑仙,我们投降”敖泽毅然的大喊,还有的最后一丝希望,却是高人愿意饶过他们:“先前我们多有冒犯,是我们愚笨,望剑仙原谅” “是啊,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剑仙莫要和我们一般见识”敖也连忙说道。 “龙宫和人族朝廷颇多误会,康乐公之意是极,我们确实应该坐下来商谈,而不是生死相斗。”海夔、廉南亦是求饶。 不求饶,就是死而他们不想死。 四个龙宫大将都好像一条可怜虫似的,也真是一道奇景。 “不……不……”敖滔傻傻的跌坐在身后龙椅之上,浑身好像被抽空一样,再无一丝力气去叫喊,他知道完蛋了,他的王图霸业、他吞并三山秘境的千古之功、他的下任东海龙王之位…… 都被那万剑搅得粉碎。 早知道会是这样,就让父王派出更多的人马……或者该听父王说的,再等上几年,等到青叔重现人间再作打算……但现在,完了…… 为什么会招致此败?是什么让北府兵到来蓬莱?难道因为谢灵运?荒天下之大谬…… “投降了,龙宫投降了”与此同时,龙女不断的大喊,又让周围的将士侍卫一起的喊,一阵阵的降声四下传开—— 这让外岛上的二十万大军彻底失去战意,而后边海域上的残军也是纷纷放下兵器,争先恐后的伏跪,求饶着让北府兵不要杀他们,望风而降 “谢公,小儿辈大破贼矣”闻得降声,一片震天爆响之声冲起,却是所有北府将士们的大喊,充满了豪迈,充满了骄傲 这是北府兵每一次打胜仗之后的豪言,而北府兵,战无不胜。 姚穆云等外来兵没有喊,依然处于惊呆之中,忠师伯以一人之力就打翻六个龙宫大将,促使了龙宫的投降……太强了…… 忠叔也笑喊了一遍胜利豪言,此谢公自然是指谢安而不是谢玄,这时候,那万剑并没有把敖泽四人杀尽,而是接受了投降,退飞到他的身边,重新凝聚成了四个阳神,再一一的走进他的驼背身子里。 众人不由有点疑惑,怎么少了一个? “呵呵。”忠叔微微一笑,老脸上却也闪过一道疲倦,叹道:“真的老了,打几个小喽罗居然都这么费力,竟耗去了一个阳神,惭愧,不得不认老啊。 敖泽四人顿时都明白了,原来在刚才,老头是以一个阳神硬生生的把他们的攻击挡了下来,而其他四个阳神分别击杀他们的两个阳神…… 可那又如何?四人的心思毫无改变,因为没有机会谁知道老头还有多少力气?另外刘牢之还没有出现 而周围的将士们更是无话可说,用一个阳神换了别人八个这叫老了?他们终于知道为什么当年八万北府兵能破百万妖魔…… “你们要投降,就自己安分的站好,等待刘大都督的安排,老头儿才懒得理你们,最重要的是谢公子平安无事。” 忠叔又抛下一句淡淡话语,似是在警告谁人,就御剑往北边蓬莱岛飞去,姚穆云等人赶紧跟上,而这次再无阻挡。 海浪的龙椅之上,敖滔就像一瘫烂泥,唯独双目深底仍然有着恨极的凶光,不可听得的喃喃:“谢灵运,你一定要死……” 第一卷 第三百三十一章 我要他死 “谢灵运谢公子——” 章鱼岛上已经不见了瀛洲方丈叛军的身影,除了老弱妇孺,还有南宫晴、夏绮绮这两个仅存的神庙子弟之外,其他人统统被关入了乾坤瓶里。 而蓬莱众人休息的休息、整备的整备,正准备着开拔前往秘境入口海域,支援北府兵痛击龙宫。 不过短短片刻,他们已听到一阵阵不同的战声,当听到“小儿辈大破贼矣”这话,谢灵运向众人略作解释其来由,战事似乎已分出了胜负,自然是龙宫败了…… 这时就见到一群御剑飞行的人族修士从远远飞来,而他们不断呼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我在这里” 很快,剑仙们就落在海滩上,谢灵运、瑜瑾宫主、梦若等人都走了上去。 一看见为首的驼背老头,谢灵运顿时讶然的啊了声,喊道:“忠叔”却有些没想到忠叔也来了,他记得忠叔是和阿蛮一样的道胎后期的命功修为,而前方可是强敌如林,不禁问道:“你们还好吧?怎么过来的,龙宫那些人没拦么?” 姚穆云等人闻言一怔,不知如何作答。 忠叔一看到他没缺胳膊少腿的,松了一口气,上前对他碰碰摸摸一番,没有内伤,又松了一口气,这两口气松出,他才有了真正的宽心和欣慰的笑容,慨道:“谢天谢地啊,你没事,这段日子,你差点吓死我们几个老头儿喽。” 看着他这么紧张谢灵运,阿蛮、梦若等人没什么感觉,但姚穆云等人心里的惊讶就大了,能让忠师伯如此做派,谢灵运究竟是谁? “咦,姚剑仙张咸兄你们也来了。”此时谢灵运才看清楚忠叔身后众人的脸孔,立时又是一惊。 “还真是,你是那个张酸”阿蛮惊叫了起来,纯儿、幽杳、幽渺则正经的打了个招呼。 “谢道友,有忠师伯在,你就别叫我什么剑仙了,愧不敢当啊。”姚穆云苦笑,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而张咸等人之前在琼州的时候,曾经对谢灵运抱着优越感,以为他只是个小白脸,不过现在他们都知道自己当时有多傻,不说忠师祖对他有多么看重,只看看他的气息,似乎比张咸的结丹中期都要高,如此进步神速,又能自己一伙人入蓬莱,还有南海、雷州之事…… 谢灵运不简单啊他们都客客气气甚至带了恭敬的向他抱拳问好。 对于他们的态度,谢灵运感到有点奇怪,但当下还是一番引见,让众人互相认识,而瑜瑾宫主等蓬莱人都对他们的到来十分感激。 忠叔对见到“海神”、“仙民”没有什么反应,现在时代不同了,在一千二千年之前,修真之法还不流行,尘世没什么宗门,神仙真人当然十分神秘;而蓬莱秘境蓬莱宫这种为了培养世之真人的学宫,也当然十分稀罕。 不过后来尘世有了新面貌,修真之法遍及了大江南北,三家诸子各个宗门流派百花齐放,活到忠叔这样的实力境界,就自然不会再觉得蓬莱就有多么了不起。 当然他也承认和感慨,蓬莱的环境真好,灵气如此浓郁,珍宝灵草必然遍地皆是,而且修炼起来特别快,还和仙界神仙有着密切的来往,这倒是真让人羡慕。 而张咸等年轻人,当目光离开谢灵运几人,看向了幸琰、百里颖、南宫晴等女,都双目为之一亮,当看向梦若,就痴痴怔怔的了,别说目光移不开,连呼吸都停住…… 好美,飘飘若出尘,渺渺若瑶仙,这就是仙女吗…… “阿客啊”忠叔挺着驼背,有点责怪的道:“你怎么能几个人就跑来蓬莱,太危险了,你离开金陵就已经……又来蓬莱,真是……”人多嘴杂,他不好说得太多。 谢灵运摆摆手,问道:“忠叔,别说这些了,现在战况如何?” 忠叔只好讲了一下情况,众人听得云里雾里,尤其老头儿轻描淡写的说自己杀了十个阳神,他们都眉头大皱,谢灵运不由失笑了:“忠叔,正经点好么 “呵,先前因为一些原因,我没让阿客你看到我的真正实力。”话音未落,忠叔分出了四个阳神来,“刚才战死了一个,老喽。” 众人呆呆的,谢灵运更瞪目结舌,就是说十几年以来,他每年看到的驼背老头……是阳神高手? 而纯儿惊讶之余,明眸里闪过一道狐疑,这里就她知道忠叔是公子的远房侄孙,但怎么总感觉不像…… 瑜瑾宫主最先收起了讶然,当下尊敬的略施一礼,感谢道:“多谢高人相助蓬莱” 那么说驼背老头的话都是真的,众人面面相觑,激动涌上了一张张的脸庞,龙宫投降了,战争结束了 敌人没有踏上蓬莱主岛半步,蓬莱普通百姓未死一人,虽然加上荒境之战,战死的将士有接近三万人,但终究是胜利了,他们的在天之灵亦可安息。 “哈哈哈,赢了我们活下来了”、“蓬莱万岁”有人在欢呼雀跃,也有人义愤难平:“我还想踏上战场,再多杀几个” 云飞扬、李厚连、焦勇这三个神庙少年也是高兴,却没有如何振臂,脸上流露着难以消散的战意;叶甫宇则长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疲惫了下来,手中的昊羽旗都不能激励其精神,终于结束了…… 谢灵运和众人欢呼一番,又和阿蛮、纯儿几女击掌相庆,这才敛了敛眼睛,问道:“忠叔,敖滔死了吗?” “龙王三太子?”忠叔摇头,“没有。” “那我要他死。”谢灵运淡淡的道,却是不容置喙的语气。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他们谁不想敖滔死以解心头之恨?可是那家伙是龙宫军的统帅,如何处置他,定然要慢慢谈判的…… “阿客,此事需得从长计议忠叔一定会给你出一口气,但不是今天……”忠叔也是这么说,皱着老眉,把事态往严重里说去:“龙宫已经投降,如果敖滔死了,很可能会激起龙宫将士的反抗……” 谢灵运摇摇头,遥望向南边,只道:“我要他死,就在今天。你不杀,我杀。” 第一卷 第三百三十二章 我已经为你备好棺材了 从北府兵进入蓬莱秘境到龙宫全面投降,只有短短半个时辰不到,龙宫大营的后方十万将士就被杀去了接近一半,“草木皆兵”之语当真不假。 在北府兵和前来合击的蓬莱军的俘擒之下,二十五万龙宫残军尽数被驱入外岛岛群的第一大岛“鳄王岛”上,没有使用禁锢法宝,就关在辽阔的海滩上,十万北府兵毫不担心、更不畏惧龙宫军会哗变,那正好再杀个痛快。 而在海滩上,谢灵运又见到了两位故人,正是何长瑜和何无忌,前者是这次北府军的一文书小吏,后者是主帅刘牢之的偏将军。 两人见他活得好好的,都十分高兴,何长瑜更戏谑说他骗了世人不少眼泪 谢灵运也远远的看到了龙女,她被一群侍女护卫拥簇着,脸容有些憔悴,看到他,就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算是打过了招呼,表明没有把他视为仇敌的态度。 在忠叔、何无忌等人的引见下,他很快见着了北府大都督刘牢之,正如风闻中的那样,刘牢之身长八尺,犹如熊虎般魁梧,而一张轮廓宽硬的脸庞乃是紫赤之色,蓄着浓密的络腮胡子,双目精光惊人,流露着一股舍我其谁的武夫之气。 何无忌这个外甥除了不是面色紫赤,形貌须目都是酷似其舅。 刘牢之却也知道些内情,谢灵运即谢公义,所以对他很是客气,“谢贤侄、谢贤侄”的叫。当然在大众面前,依然只说谢客是谢忠的远房侄孙,虽然这很让人疑惑…… 客气归客气,对于谢灵运要求今天黄昏之前就斩杀敖滔,刘牢之和忠叔一样,听了都是大皱眉头,对他一番安抚,不要着急、一定替他出气云云。 说了一阵,谢灵运也不继续自讨无趣了,但他也不准备让敖滔活过今天。 还有一事刘牢之倒是答应得于脆,那就是把孙恩三人从降军中揪出来,二十多万人可真不少,又兵荒马乱的,那三个家伙混在其中一直没有现身,该是知道要大祸临头了。 此外就是徐福了,瑜瑾宫主剩下的一个阳神、忠叔两个阳神、雷奇长老、修远长老等人已经联手赶回去蓬莱山,要把那个老妖贼拦阻击杀。 受降仪式在鳄王岛东海滩“降兵营”前进行,采用的是春秋传下的“榇”受降礼,即是兵败请降者把一副棺材载于车上,以示自己有罪当死;而受降者则焚烧其棺,表示宽大之意,赦免其罪。 一时之间,去哪里找一副棺材?龙宫军就想省去这个礼,如此不至于颜面扫地,但包罗、锦河鲤却把它们易来的棺材妖宝拿了出来,先借给龙宫用好了,等会焚棺的时候就随便烧一下就算数,要的就是龙宫主帅推棺材那一下 蓬莱,还有北府,就是要众目睽睽之下,龙宫正正式式的投降 “那帮狗贼……得寸进尺,欺人太甚”降兵营一处山岗,敖滔正暴怒不已,蓬莱竟然指定要他做那个推棺车的人,本来这个活可以交给使者的,却非要他去…… 双方加起来超过四十万人看着他堂堂龙王三太子,这样做了还有何面目 “我绝对不会去的。”敖滔冷冷说道。 “三太子,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由不得你不去。”护军将军敖泽已经没了好面色,似乎在说“我们陪你这个败家子闹够了你不去,我们缚着你去把释缚焚榇,做全了。” 敖滔的双拳几近捏碎…… 天空的乌云早已消失不见,有一种雨过天晴的清澄,鳄王岛东海滩一片沉静,数十万人沉默不语,很多人更是屏着气息,而双目都是望着两军中间空出来的那一大块地,双方的主要将领人物列于两边。 靠岛内的西边是龙军众人,主帅敖滔、敖泽等四位大将、龙女…… 而东边则是蓬莱和北府的众人,瑜瑾宫主、刘牢之、忠叔、姚剑仙、谢灵运、阿蛮、纯儿、云飞扬、梦若、包罗、锦河鲤…… “龙宫愿意投降。”敖滔僵着脸庞,双手推着一辆载着那巨型的棺材妖宝的木轮车,推向蓬莱这边,他只小声的说了短短一句话,再多一句都不肯说了 但是这一句话已经足矣,龙宫正式投降海滩东边顿时响起了一片山崩海啸般的欢呼,响彻天地—— 而龙宫将士们都垂头丧气,只想快点离开这里,余生再也不来蓬莱半步… “宫主,我和你一起去受降吧。”正当代表全军的瑜瑾宫主前去焚棺受降,谢灵运出言说道。 瑜瑾宫主点点头,蓬莱众人也没有意见,都觉得他有这个资格;而北府方面则视乎主帅之意,刘牢之默默点头,但忠叔似乎察觉到什么,而且不放心四少离开自己的保护范围,道:“我也去。” “好。”谢灵运瞥了瞥忠叔,并无阻止,当然是早有意料。 当下三人走了过去,而敖滔呼吸变重,青筋隐隐而暴跳,压抑的怒目望着谢灵运,机会来了那蠢物竟然自己送了上来只是要如何突破那个老驼背的防御…… 与此同时,云飞扬似是有点紧张,何长瑜留意到了,一看纯儿、杳渺几人更加明显的眨目,不由有点奇怪,都在紧张什么? 他忽然生起一道惊疑,对了,怎么不见“巨虎岛岛主”阿蛮…… 双方四人越来越近,只剩下五丈、三丈,终于不到一丈,只剩三步的距离 瑜瑾宫主不作言语和行动,像是把帅权交给谢灵运了。 此时谢灵运停步下来,望着敖滔,心中有一股义愤杀意在沸腾,并不是因为当日在东海龙宫的积怨,看看周围吧大海都被鲜血染成了红色,这场战争以来,多少的生灵白白死去,多少的悲痛血泪 而战争却是眼前之人一手挑起 敖滔如果不死,必然会继续害人害世,敖滔如果不死,又何以慰藉那些英勇的亡灵,敖滔如果不死,又如何称得上是胜利 他突然说道:“敖滔,你罪孽深重,就算万死都不能抵消罪过,何况一死棺材,我已经为你备好了。” 话音未落,众人惊讶浮上心头,而异变骤生 嘭轰 木板车上的棺材妖宝骤然打开了棺材板,一条火红长鞭就飞了出来,疾如闪电的抽向敖滔 这让包罗、锦河鲤都吓得“啊”叫,它们贡献棺材的主意是听了谢兄弟的话,接着就把棺材给他了…… 阿蛮姑娘在里面 “这”、“是阿蛮”众人纷纷失声,原来阿蛮一直躲藏在棺材里,蓬莱把棺材交给龙宫,敖滔再推到这里,因为那棺材妖宝十分诡异,竟就这样被她隐去了气息,没被诸多高人察觉。 她一直在等,等的就是现在这一个机会 哒哒哒敖滔立时被噬魔鞭一圈圈的缚住,如同线团一般,动弹不得,他知道对方的意图,一边猛地挣扎,一边怒道:“你们敢我是龙王三太子 他还没有出手杀这贱民,这贱民竟然想杀他 “没错,杀的就是龙王三太子”阿蛮哈哈大笑,手上尽使全力,噬魔鞭的火光熊熊冲天 敖滔是元婴后期的命功,但她却有着不亚于元婴境的战力,再凭着法宝之威,这场龙虎斗做不到把他拦腰勒断,不过缚上十息八息是不成问题的。 “阿客”忠叔一惊,就要出手阻止下来,若然如此斩杀敖滔,朝廷和龙宫结的仇怨就大大不同了…… 然而这个时候,瑜瑾宫主却也出手了,竭力阻着他,“谢老先生,抱歉,我答应了谢小友帮他。” 忠叔又要分出阳神,而敖泽等四个大将已经在疾速冲来,刘牢之也是全速而行,都要阻下这一对决,无论是敖滔,还是谢灵运,谁伤了谁死了,都不是他们情愿见到的 “谢公子”龙女在惊慌尖叫,一颗心紧紧揪住,不要啊 纯儿、幽杳、幽渺都忍不住的冲了出去,梦若瞪大美眸,却是先前不知情的,谢公子这是要……斩龙 何长瑜也终于明白古怪之处,何无忌粗沉的哦的惊声 “哇”所有人都震惊得一片哗然,东海滩四十多万人,无数双的眼睛,此时都布满了惊色 在话音未落之时,谢灵运已经从钵盂镯取出了两把青铜宝剑,一手一把,右手的闪烁着白芒,太乙剑,左手的闪耀着蓝光,斩龙剑 在此之前,歇息时服过了一些灵丹仙饭,他的精神力气已恢复了大半,更是焚起体内的混元真火火种,顾不得自损其身的危险,把神之战力威能尽是爆发上去,达到一个并非所有半步道胎境界可以有的地步…… 他整个人如同焚燃了起来,疯狂冒腾着火气,神正向着两剑全然奔腾而出,犹如两道洪流—— 嗖斩龙剑竟随即化作了一股极盛的烈焰蓝光,萦绕着太乙剑,把斩龙之威尽附其上 太乙剑瞬时变得一丈长,白芒和蓝光从两侧剑刃流转到了剑尖,再合成了一道锐厉无双的锋芒,似如太阳那么明亮,让人无法窥破,一看,就是心神惊震 “死吧”谢灵运放声怒喝,双手举起神剑往前劈去,阿蛮避到了侧边,让他一剑当头当脑的劈向敖滔 轰 第一卷 第三百三十三章 斩龙! 前劈的太乙剑的伞形剑芒突然生起一幅斩龙景象,鬼哭狼嚎的厉声下,一条条远古巨龙被神剑杀戮的情景不断闪烁,这正是斩龙剑的独特威能,震慑人心,更震慑一切龙蛟的灵魂 那些巨龙惨象,唤醒了潜藏在龙蛟心底的恐惧,那是血脉传承下来的恐惧,就好像遇到了天敌 此剑,斩的就是龙 “不,不”敖滔癫厉尖叫,想要避开,却完全动不了,他的心神不可避免的被“斩龙幻象”所慑,心境一失,神力量顿时骤降下去,手脚都有点发软 短短几瞬之间,做不了什么,他竭力的驱散恐惧,竭力的鼓起神,去挣脱开噬魔鞭的束缚,去抵挡即将落下的剑芒—— 然而一切都似乎是徒劳的,没等他挣脱开来,剑芒就已经到了 咔轰一声巨响,斩龙太乙剑芒正正的落到敖滔头上,破得那淡青色的龙发根根断落,那一双峥嵘的长龙角也被斩断,然后剑锋劈下 一道赤红的鲜血喷涌如柱的直冲天际 “嗷轰”如雷般的惨厉龙吟骤起,就见东海滩中光芒四射,敖滔变回了原形,一条长有五丈的年轻青龙,已经没有了龙角龙须,一身青鳞好像有千疮万孔,涌流着丝丝鲜血…… 此时两边所有人都是失神了刹那,便看到突然间,整条庞大的青龙从中间裂开,裂成了两半,轰然倒地 海滩这一处,立时被龙血染红。 谢灵运的全力一剑,把敖滔斩成了两半 “啊啊谢灵运,我要杀了你——”一道龙魂从青龙尸体冲了出来,很是虚弱的飘忽,但发出一股阴魂厉声。 这时候,太乙剑骤然又变长为三丈,剑尖直指冲来的敖泽等人,当着他们的面,有着斩龙剑灵相助的太乙剑灵一下子把龙魂吞噬进了剑身,整把剑顿时剧烈震动,几乎承受不住似的,可是一两息后,却还是吞噬了个于净…… 敖滔形神俱灭 “哗哇”、“三太子他……”、“谢公子斩龙了”双方四十多万的将士一片轰然,混杂的巨响仿佛是开天辟地之声,充满了震撼、惊骇,又是或畏惧或欣狂,万人万状,所有人都陷入疯狂 这实在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都以为敖滔会保得性命,虽然颜面扫地,却也能回到东海龙宫继续逍遥自在,但没有 蓬莱人都以为会眼睁睁的看着战争的元凶离开蓬莱,无法抒出胸中那一口义愤怨气,以为数万英灵也要为此而不甘,但没有 以为“龙王三太子”野心尚在,龙宫兵力尚在,过些年可能又来侵袭蓬莱,但是…… 谢灵运一剑斩龙 斩掉了敖滔的性命,斩灭了蓬莱人的怒气,斩破了龙宫的野心 “杀得好”、“谢公子万岁”、“蓬莱蓬莱”……突然不知道谁欢呼出声,顿时一呼万应,海滩上的蓬莱人尽是激动的振臂高呼,杀得好 实在是杀得好谢公子这一剑,可谓功德无量 云飞扬、李厚连等众人激奋不已,梦若也惊喜的笑了,纯儿几女更欢天喜地 十万北府兵看得也是热血沸腾,谢灵运可是自己人,这一剑也是北府的一剑啊他们也欢呼高笑起来,何氏兄弟啧啧赞叹,“伤谢灵运者,死”、“贼首已除”…… 斩龙,多么大的荣誉 相反龙宫军这边,犹如被火点燃的蚂蚁窝,乱哄哄,被一股恐惧、惊慌、疑惑、愤怒等情绪所笼罩,不是投降了吗?怎么还会这样? 而且那个谢灵运怎么会这么强,以三太子的修为,竟然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混在乱军之中的孙恩三人也是呆了,他们太过低估了谢灵运,从未看清楚过那家伙的实力,甚至没搞清楚他的身份…… 敖滔惹错了人,他们也惹错了人,他们分明感觉到死亡的气息越来越近,谢灵运连龙王三太子都不肯饶过,如果他们被找出来,定然也是难逃一死。 孙恩咬着牙,除了惊恐无措,心中更多的是怨毒,为什么会这样本来一切都进展得好好的,相助龙宫攻下蓬莱、当上龙王女婿、得到助力的明师宗越发壮大、取天师道而替之…… 只因为突然冒出了一个谢灵运,把一切都破坏掉了他看了看空荡荡的右臂位置,道心变得越发的暴戾严酷,若然他还有机会,他定要把谢灵运碎尸万段 “谢公子不要……”龙女仍然在喃喃,清丽的花容一片惨白,她双脚忽地一软,如果不是旁边的侍女搀扶,已经瘫软地上…… 三哥被谢公子杀死了。她心头满是迷茫,三哥的确犯下重大罪孽,可他始终是自己三哥,她之前还以为自己不会难过,却原来还是会悲伤,而且谢公子和东海龙宫已成死敌,这样的仇恨又如何去化解…… “啊”敖泽等四位大将已然怒气冲天、鼻孔冒烟,三太子在他们眼皮底下被人斩杀,这叫他们如何跟龙王交待? 这明明是受降仪式,却竟然成了一场刺杀,那个谢灵运、还有这些人都把东海龙宫看作是什么就这么可欺么? 他们就算只是一群虾兵蟹将,杀掉一个道胎小子又有何难 四将向着谢灵运直冲而去,也要先杀了再说 呼嚯他们比风还要快,然而有人更快 当敖滔一死,瑜瑾宫主就不再阻拦忠叔了,而忠叔和赶上来的刘牢之几乎瞬间就到了木板车前,把谢灵运和阿蛮挡在身后,他们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停下吧。”忠叔平和的一句,周围顿时万剑如林,寒芒闪耀不定。 敖泽四人就好像撞到了一块无形的巨石,尽管有万般的不情愿,也只能乖乖的停了下来,现在光是一个刘牢之就可以全灭他们…… 四人满脸愤怒的扭曲,敖泽寒声道:“老剑仙、刘大都督,这就是你们对待我们投降的礼数吗?这算什么榇,我们需要一个解释” “呵呵,败军之将何言礼数?你们想要什么礼数?”忠叔微笑答道,这不是嘲讽,而是把话儿直接挑明:你们这些喽罗,给你们榇礼是我们仁慈,不然像白起那样全部坑杀掉,也是可以的 “你”四人顿时语塞,的确,先前求饶的是他们…… 事已铸成,忠叔在人前当然不会去指责四少,不管他是对是错,作为一个奴仆只会护主,他继续道:“没什么可解释的,阿客他年少气盛,快意恩仇也是应该的,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就这样吧。” 刘牢之虽然贵为大都督,其实也是视忠叔之意而行,而且当然要这么办,不然拿这个谢家四公子怎么的?交给龙宫处决? 他声音粗沉的说道:“谢剑仙说得没错,谢贤侄之举乃是人之常情你们也看见了,我们事先都不知情的,一察觉到异常就过来阻止。可是谁知道,龙王三太子实在是弱了点。” 言下之意,敖滔连一剑都挡不住,才让他们不够时间去阻止,所以他的死亡,只能怪自己 “你们”敖泽四人更是气极,而龙宫将士们面面相觑,又是羞愤,又是沮丧…… 十万北府兵则哄然而笑,真没想到刘大都督也会说笑。 “几位将军,你们最好接受此事,也劳烦转告龙王,如果要战,北府不介意把整个东海龙宫翻转过来。”忠叔淡淡的话声中有着一股移山填海的力量。 瑜瑾宫主也肃然道:“谢小友是我们蓬莱最尊贵的客人,且斩杀敖滔之事我也有相助,蓬莱绝对不会容许任何人伤害谢小友丝毫。”蓬莱人们闻言纷纷大喊:“正是,宫主说得对”、“谁想伤害谢公子,就是与蓬莱为敌” 阿蛮真的感到很痛快,终于出了那一口恶气,这时她悠悠的挥转着噬魔鞭,向着敖泽四人连连做着嚣张的鬼脸,翻着白眼,无声说着:“打我呀,有本事过来打我呀——” 锵锵。谢灵运从容的收起了两把宝剑,扫了四人一眼,道:“你们要解释是吧,那我就给你们一个解释,因为敖滔该死” “啊啊”、“竖子”敖泽四人这下真是连肺都要气炸,可是有什么办法呢?瞧瞧眼前的阵势,他们不可能动得了谢灵运一根毫毛,此事如何应对,还是由龙王定夺…… “若你们谁再侮辱他一句,死。”忠叔的双目骤然凌厉至极。 四人立时哑口无言…… “你们还投不投降?”这时刘牢之冷然问道,“若不投降,马上开战也可以。” “小儿辈愿战”十万北府兵齐声大喊;蓬莱人们也喊:“蓬莱愿战 看着他们的昂扬模样,一部分龙宫将士还真的被激起了战意,打就打,大不了一死也好过如此被人羞辱 “……”敖泽四人却只有怒意而没有战意,就算怎么个气,也要打碎牙齿和血吞,敖泽缓缓的道:“……龙宫愿意投降。” 听到这话,所有龙宫将士又蔫了下去,什么战意再都没有了,快点离开这里吧,再多待一息都是一种煎熬…… 当下,四位大将一起作势的推了推那辆残破的棺材车,然后瑜瑾宫主用火点燃棺材的一角,火焰迅速的熊熊燃烧起来—— 在火光的照映之下,那两半血淋淋的巨龙尸体,是那么的刺目。 第一卷 第三百三十四章 坏好事 榇受降礼完成之后,二十五万多的龙宫将士就先呆在降兵营那里,等待由北府兵押送离开蓬莱秘境,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至于敖滔的尸体,也可以带走,其他人的骸骨则沉海喂鱼吧。 对于谢灵运斩龙之事,忠叔没有怎么指责,只说了一句“四少真是吓了老奴一跳”,然后就是一番安慰,此事虽然严重,但龙宫不敢找他麻烦的,康乐公会有妥善的解决。 而众人则争相的大赞他有勇有谋,少女们一看着他,明眸就会泛闪异彩,连梦若都似有点不同。 孙恩三人终于被找了出来,在强大的北府侦察队面前,他们不敢有任何的反抗,被押往章鱼岛那边,不用想都知道,他们要被交给谢灵运来处置。 其实他们只是龙宫的雇佣兵,蓬莱又不是朝廷的势力领地,所以他们并没有反朝廷,较真算起来有什么罪?当了人族的叛徒?朝廷颁布的法典可没有这一条。 他们又是明师宗的核心内门弟子,而明师宗是朝廷扶持起来制衡天师道的,大家明面上还是一团和气,既然朝廷不喜欢东海龙宫,那支持朝廷就好。 但这些都没用……没人在乎这些,他们和谢灵运已是死敌,“伤谢灵运者,死”,所以必然没有好下场。 三人想的一点不错,敖滔都杀了,阿客再杀这么三个小喽罗,忠叔和刘牢之是真的半点不在乎。 “灵秀,现在我们怎么办……”卢循压声问道,章鱼岛越来越近,已经可以看到那些旌旗和帐营,也似乎看到了牛头马面等鬼差。 “等死。”孙恩面无表情,不是说气话,他真没有办法,能做到的只有等死罢了。 卢循和徐道覆闻言,都不由神色黯淡,看看周围十数个修为高深的雄壮北府兵士,天罗地网都不过如此,他们这三条落水狗,离死不远矣。 就在距离章鱼岛剩余百丈之际,众人突然纷纷一惊,却见前方凝聚出现了一道身影,一个阳神 孙恩三人认得是之前瞬杀了剡巅、擎浪的那个徐姓神秘人;北府兵士们则不知道他是谁,那侦察队长问道:“敢问先生是谁人?为何拦阻我们的路?” “在下徐福。”徐福话音未落,身影就消失不见,一阵狂风猛卷似的,轰轰轰轰,包括侦察队长在内的十数北府兵都成了一片血雨 他再度现身,看着怔怔的三个少年,问道:“你们又是谁,要被押去哪里 徐福孙恩心头一跳,立时猛烈生起几分希望,他明白了,这家伙不是蓬莱的人,是来混水摸鱼的也许有生机。他连忙道:“晚辈孙恩徐先生,我们都是蓬莱和谢灵运的敌人,他想杀掉我们。” “晚辈卢循。”、“晚辈徐道覆,和徐先生一千年前是本家。” “哦?”在听到孙恩后半句时,徐福果然流露出了一丝兴趣,道:“那你们定然是该死的。” 三人皆是心头一沉,却随即又听到徐福道:“不过正合我意。” “谢灵运坏了我的好事。”徐福用力的抚了抚须,刚才在蓬莱山被数个阳神围攻,其中的驼背十分难缠,他一阳神之力终究不敌,好不容易才逃出重围,逃到了这边来,但追兵马上就会追到,恐怕今天难逃一劫。 他和谢小子没什么仇怨,若对方不是这般死心眼,本来可以做个忘年交,不过现在,谢小子坏了他的好事,那他也坏谢小子的好事好了。 “能遇到我,算你们走运。”徐福看着孙恩三人大喜过望的可怜样子,微微摇头:“看看你们都被谢小子吓成什么样了,难怪沦落至此。我可以送你们离开秘境,出去之后立即有多远跑多远,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们自己的能耐了 “谢谢徐先生”孙恩三人急忙欣喜的谢恩,如果不是坐在灵鸟之上,他们真要磕头不迭,天不灭我也,天不灭我也 想到什么,孙恩又急道:“徐先生,我们要怎么才能报答你?” 他却是想到这次就算可以活着回到尘世,短期之内都要东躲西藏的做人了,不能回去钱塘明师宗,而如果能巴结上这位千古高人,那么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呵呵。”徐福抚须一笑,“你是个聪明人。” “在那里,别让他跑了” 后面传来一阵喊声,瑜瑾宫主、雷奇长老、忠叔、刘牢之这一众阳神高手都在急速飞来—— 众人都十分严肃,刚才在蓬莱山的一场大战,众人合力之下,却险些被徐福击杀掉瑜瑾宫主最后的一个阳神 忠叔也有些意料不到,这个老贼的实力非常惊人,一个阳神就几乎能匹敌他们,而且今天还瞬杀了两个阳神修士…… 徐老贼的本体命功至少已经达到了阳神后期,甚至踏入了飞升境界,也不知炼有多少个阳神,不愧是千年老妖的级别。 所以他们都不敢大意对待,追到这边,忠叔的本体、瑜瑾宫主的本体都加入围剿队伍,连刘牢之都叫了来,蓬莱和北府都不愿被这老贼跑掉。 这时候,众人就见到前方爆起了一股海蓝光芒—— 徐福把仅剩的一颗鲛牙拿了出来,在施展了一番法术之后,就将其扔进了大海里,咚的激起了一圈圈巨大涟漪,旋即哗轰一声,一道浪柱冲了上来,卷住了孙恩三人 海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浪柱马上就直冲下去,那鲛牙之力竟然破开了蓬莱秘境和尘世之间的虚空阻碍,把蓬莱海和东海连成一片 那道浪柱冲向海底,即是冲向外面东海 原本这颗鲛牙是徐福为自己准备的,洗劫之后再趁乱找一处无人的海域完成阵法,自然就逃之夭夭了。但现在不行,他没那么多时间,只能以己之力,直接送这三个家伙出去—— “谢谢徐先生的救命和提携之恩”孙恩三人的感激声从漩涡传出,越来越小,直至不可听见。 突然间,浪柱和漩涡都消失不见了,海面迅速的恢复了平静。 这么一下,耗去了徐福大半的力气,他也不继续逃跑,转身看着飞来的一众追兵,微笑道:“抱歉,谢小兄弟要杀的三个人,被我送走了。” 众人团团的包围住他,瑜瑾宫主沉怒的道:“徐老贼,把你偷了的东西都交出来”这次蓬莱宫损失了诸多的灵丹妙药,幸好因为有阵法阻拦,徐福没来得及洗劫其它地方。 “都给了那三个小家伙了。”徐福笑道,他也不多说什么,骤然就取出始皇连弩发动起来,“现在哪个蓬莱人的先祖,不是我这个老贼一手送到这里来的?小姑娘,你的先祖也是” 不给他装箭发射的机会,众人纷纷各展神通,所有的招数都往徐福身上攻去,一道道真光芒融成一团,轰隆—— 徐福阳神被击成了一片血雾,什么法宝法器都没有飞出,众人面面相觑,那些失窃灵药真的没了,而那始皇连弩和竹简箭原来都只是精气所化,并不是真物。 不过总算除掉了这个老贼的分身,没有造成更大的损失和伤亡。 “什么”章鱼岛海滩的一处幽静礁石旁,听到忠叔说了这消息,谢灵运几人都惊呼出声,阿蛮碧眸圆瞪,更是忍不住骂道:“老头你怎么搞的” 她已经看出忠叔对谢灵运超乎正常的溺爱,反正肯定有古怪,所以一点不用客气。 “徐福的实力比我们都强。”忠叔老脸苦笑,真是一山还有一山高,他不把敖泽等人放在眼里,却奈何不了徐福。 谢灵运皱着双眉,心头平添一股愤怒,本以为今天就可以为彩妍姑娘报仇,手刃那三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可是却被徐福搅了局。 “忠老伯,徐福以后会不会找公子的麻烦?”纯儿担忧的问道,徐福这么厉害,实在是一个巨大隐患。 忠叔对此已经有过思索了,安慰道:“这个你们不必担心,徐福若是这么张狂,也不会活到现在了,看看今次之事,这人机关算尽才会行动的,在没弄清楚阿客和北府的关系之前,他不会乱来。老头儿也会先保护着你们的。” “喂,其实他和你们北府什么关系啊?”阿蛮好奇问道,纯儿、杳渺二女也都竖起耳朵。 “阿客是我的侄孙。”忠叔点水不漏的答道。 谢灵运沉声问道:“忠叔,孙恩三人能抓到吗?” 忠叔对此不太乐观:“刘大总督已经派出上千斥候出去追捕了,但徐福似乎施法把三人送到了离蓬莱入口很远的东海海域……” “侄孙怎么会叫叔?”阿蛮不信的嘀咕。纯儿对此早已有过奇怪,不过公子不说,也就不问,此时对于跑掉了孙恩三人,她也满腹闷气:“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们是钱塘明师宗的人呢。” “他们不会回去钱塘的。”谢灵运摇摇头,孙恩又岂是那样的蠢人,他沉吟道:“正如老君说的,‘天网恢恢,疏而不失,,他们逃得了一时,又逃得了多久?” 不管如何,忠叔都准备回去之后禀明康乐公这些情况,明师宗被养得有些太肥了,居然都忘形的生起异心。 这时阿蛮再次皱眉问道:“徐福真的一点宝贝没留下吗?太亏了。” “真的没有,不过之前在蓬莱山找到他的时候,老头儿留意到一个情况。”忠叔当下说了起来。 第一卷 第三百三十五章 九宫石碑 月光洒照之下,蓬莱山西边山脚一处山林边,谢灵运几人从灵鸟跃落,按照忠叔的指示,果然见到一棵葱郁的古老巨树旁矗立着一块残破的石碑。 石碑上满是古篆蝌蚪文,模模糊糊,看不清楚,虽然看上去就是一块破烂石头,却又散发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忠叔说之前找到徐福的时候,徐福似乎有意把这块石碑盗走,那惊喜样子好像发现了什么,不过因为石碑下端深埋在土里,应该又被诸多的树根所缠绕,徐福没来得及拔走石碑,就被他们攻上来,然后逃跑了。 “这是什么玩意?”阿蛮好奇的直走上去,伸手摸碰石碑,没什么异常发生,她却骤然惊叫了起来:“我们不是还有这么一块石碑么?” “是啊”纯儿也想起来了,就是在南海时在唱卖大会重金买下的,公孙景还说是从蓬莱仙岛带走之物。 幽杳、幽渺也是惊呼,她们对此可是印象深刻,当时还以为主上是个傻瓜冤大头呢,看来那块神秘石碑果然不简单啊 谢灵运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些蝌蚪文,半晌,忽而哂然笑道:“还是看不懂。”被阿蛮白了一眼,他又道:“但是我认得两块石碑的确是同工同技,笔迹也是一样,它们应该是同出一处,拆分成了好几块。” 他猜想着道:“徐福在千年前顺手偷走了一块,后来他以为只是块普通石碑,就扔掉去作迷阵,结果被公孙船队找到。可是这一次,他发现了竟然还有其它的石碑,才明白所有石碑凑到一起才是完整的,于是就想把这块也盗走。 “哈哈哈”阿蛮闻言大乐,双眸似是变成了两锭元宝,“拿走拿走徐老贼都心动的东西,一定好,都归我们啦,哈哈——”纯儿几女也是欢笑。 这是蓬莱之物,当然不能说拿走就拿走,不然和徐老贼有什么分别呢,五人当下离开了山林,前去海神殿找瑜瑾宫主询问。 瑜瑾宫主正在海神殿和一众族老商议着怎么处置瀛洲方丈降军、怎么答谢北府兵、谢灵运等人的功德有多少等等问题,准备彻夜商谈,得知几人到来,就停下会议先接见他们。 但她却也不知道那块石碑有什么用,碑文无人能懂,一直就放在那里的,山上还有一块放在北边山脚,按照典籍记载好像确实失窃了一块。 整个蓬莱原本应该有三块这样的石碑,而瀛洲、方丈则各有一块;至于多少块才是完整,瑜瑾宫主同样不清楚。 不过她清楚这些石碑和蓬莱山的山气、阵法等都没有影响,既然谢灵运想要,就赠送给他好了,也不耗蓬莱功德。 很快,谢灵运几人就把那两块石碑拿到了手,齐集蓬莱的三块。 开战之前,仙宅已经驶进了蓬莱山,停靠在山背山腰的一处隐蔽悬崖,回到仙宅桃园后,谢灵运把三块石碑放在一处,依然没有半点的反应,但看得出这本是一物。 他看着阿蛮、纯儿把三块石碑摆弄来摆弄去,不断作着各种的拼凑尝试,忽然灵光一闪,说道:“完整的应该有九块。” “为什么?”众女都是疑惑。 “这是个九宫图案。”谢灵运沉吟道,九块石碑合为一个九宫图,他上前把三块石碑搬动了几下,“这块是离宫,这块是震宫,这块是兑宫……” “看看这里。”他指了指几块石碑碑头上都有的一些白圆点,推断道:“这些可能不是文字,而是代表着星曜,这颗分明是太白金星,九、四为金,九是离,所以这块是离宫。” 阿蛮就问道:“为什么不是四?” “因为二四为肩,六八为足,左三右七,戴九履一,五居中央。”谢灵运笑问道:“你瞧瞧这块石碑的形状,是像一个人的肩膀,还是像脑袋?” 众女望去,那块离宫石碑方方圆圆的,正是像个大圆脑袋;而震宫和兑宫石碑都是长形,像一只手。 “哦,原来是这样”纯儿恍然大悟了,“怪不得它们拼不成一块去,原来不是要无缝拼接,而是这样。” 九宫图的顺序是: 四(巽)、九(离)、二(坤) 三(震)、五(中)、七(兑) 八(艮)、一(坎)、六(乾) 是以他们这三块石碑,是九、三、七,即是脑袋和两只手,如果能再拿到瀛洲、方丈的两块,却还有四块不知所踪,有可能是在荒境某处,也有可能是在尘世的什么地方。 “你们说九块拼到一起,会有什么?”阿蛮真有些心痒难耐,“会是绝世功法么?” “会不会是一个厉害的大石人?”纯儿双眸一亮,这样公子又多帮手,就不怕敖青、徐福那些坏人了。 幽杳、幽渺齐声的道:“我们觉得可能是一个无上法宝,可以施放出一个九宫迷阵,把敌人封困在阵中。” “我还有我”灵鹿儿蹦跳的大喊,也要说出自己的想法:“九块石头可以吃” 众人闻言几乎晕倒,纷纷莞尔失笑,平时不见她谗嘴,怎么对着一堆石头反而想吃,难道是因为最近她和当康猪日夕相对,也成了一头猪? “都有可能。”谢灵运一笑,“我也说一个吧……唔,可以打开一个秘境的大门,不是三山秘境,是其它的传说之地,昆仑之类,甚至是从来无人知晓的地方。” 真的都有可能,功法、妖怪、法宝、材宝、秘境大门……众人越想越是神往,谢灵运又微叹道:“还有四块石碑,连宫主都不知道下落,难找啊” 还有一个顾虑他没说,这东西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烫手山芋,徐福既然察觉到石碑并非是无用之物,肯定会先去寻找之前扔掉的那一块,结果当然是找不到,很容易就会知道是公孙船长拿了、又被他谢灵运买了下来。 最终他和徐福的恩怨又多了一桩……不过虽然如此,他当然要拿着,且看那老贼怎么的。 无论如何,谢灵运把这三块石碑收入聚宝盆里,放到了古楼旁边,次日又找上南宫晴等人,毫不客气的索要瀛洲、方丈的那一块神秘石碑。 南宫晴已是方丈秘境的话事人,她表示没有问题,其实就算谢灵运要更多的东西,她也没有那个胆子去拒绝。 而瀛洲这一边,临时头目夏绮绮更是乐意之极,她巴不得可以讨好谢灵运,还自作聪明的要把很多灵草灵药给他。谢灵运没要,他没兴趣勒索这两个奄奄一息的秘境。 修复荒境崖的传送阵法还需要两三天时间,两块石碑自然还没到手。 距离清明只剩下几天,谢灵运准备一拿到石碑,兑换了《无身功》等物,就离开蓬莱秘境回去金陵,北府兵也是即将驱逐龙宫降军而离去,在此之前,他也要把一些该做的事情做完。 几人不用去忙碌整编降军、抚恤亡者亲属什么的,就在四处游晃。 谢灵运去幽台峰探望了明珠一趟,不知道是因为这次大家一起去,还是因为情绪已经平复过来了,明珠没有过激的举动,也没有提及那一事,她笑语盈盈,十分高兴蓬莱最终战胜,又不断称赞谢灵运是蓬莱大大英雄。 既然她没让他给“答案”,谢灵运也就不冒昧提起,应该明珠当没有说过那些傻话吧,但他又隐约感觉她的星眸仍有异彩,而钵盂镯里的鲛珠依然是那么晶莹…… 战争已经结束了,瑜瑾宫主也不打算要惩罚并不知情的鲛人百姓,就在谢灵运等人探望明珠这一天,五千多鲛人全部被释放,只有族长鸿晖继续关在天牢,听候发落。 鲛人们可以回去第二重外岛的鲛人岛海域,短期内就不要乱跑,更不要来蓬莱山了。这也是为了保护他们,毕竟现在蓬莱万民对鲛人族仍然很愤怒,看到鲛人不打,也会责骂几句。 战争终于结束,而谢灵运终于忍不住,纯儿也忍不住,要做一件事 正是看看波儿象这回可以收获多少功德值 龙宫贼子绝对可谓妖魔鬼怪了,他也绝对可谓替天行道了,此前波儿象已有十四万五千的功德,沉甸甸的十分坠手,大概差个五千就可以扑满,这次一定足够 一件事收获一次,只需要一个获助感恩者按一按波儿象即可,让谁来按呢 众人一番商量之后,决定由梦若来完成这一壮举,这是纯儿的主张,她认定梦若姑娘对公子是暗生情愫的,而且梦若亲身经历过神庙取宝、荒境之战,清楚公子对蓬莱有多么大的贡献,所以她来按,功德值会爆 阿蛮有着不同的意见:“我还是觉得让包罗来最好,全蓬莱它最怕死,现在死不了,是不是最谢谢他啊?它还有八只手,怎么都比两只手多吧” 在蓬莱山山脚一处幽静树亭,谢灵运几人、梦若、幸琰、少微几人、包罗、锦河鲤等一众闻风而至的好事者,都在。 “按下去就行了吗?”梦着纯儿双手捧着的猪仔钱罐,很感到新奇。 纯儿嗯的点点头,严肃的递了上去。 众人顿时都十分紧张,就见到梦若抬起了凝脂白玉般的右手,纤纤葱指微微有点颤抖,按到了波儿象身上—— 第一卷 第三百三十六章 波儿象扑满 当梦若的玉掌和波儿象钱罐一相接触,天地间就爆起一片璀璨夺目的白芒 整座蓬莱山、整个蓬莱秘境,不只是蓬莱万民,还有那些瀛洲、方丈的老弱妇孺,在这一瞬忽然都似乎失了失神,心底涌起了一个人的英勇身影…… “这是?”海神殿内,瑜瑾宫主一惊,感到心神响应了什么呼唤,一道欣慰且感谢之意冲去—— 鲛人岛海边,明珠正在发呆神游,忽然那道身影又一次强烈的涌上心头,让她生起马上去问个清楚的冲动,他到底有了什么样的决定? 章鱼岛上,云飞扬、李厚连、南宫晴等一众人员,眼前隐约看到那激昂的一幕幕,屡屡力挽狂澜的那人…… 所有人都冲起了一道神光,在天空汇聚成一片七彩霞云,犹如仙界开启一般,那彩光随即全部冲向了蓬莱山,冲入了波儿象里面—— “哇”、“好厉害”被白芒所照耀,众人都不由得眯住了双目,对眼前的异象又惊奇又赞叹,这个小小的法宝竟然可以引起如此之大的阵势,当真是了不起 谢灵运高兴的咧嘴而笑,光芒这么盛,功德值绝对不会少 “哇哈哈哈”阿蛮得意的笑,感觉就像好多的银子自动地飞过来,不断的飞过来—— “啊”纯儿忽然惊叫一声,不由自主的往地上摔去,却是钱罐重得拿不住了,她一下跌倒在地,波儿象嘭砰的也落在地上,立时布满了细密的裂痕,似乎随时都会爆开。 众人都一惊,不过没事儿,光芒尽数冲进了钱罐。 谢灵运弯身去捡,还想拉纯儿一把,然而两只手都几乎捡不起钱罐,他可是半步道胎的命功啊,竟然都要咬着牙,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举得起来,“好重” “多少功德?”纯儿自个起了身,往波儿象身侧望去,看到那一大串数字,她失声惊叫:“一百万” 不是总数一百万,是加了一百万 波儿象功德很难得到,之前多次出生入死,一共才攒了十四万多,如今居然一次就一百万,难以置信也充分说明敖滔等人是如何罪大恶极 总数一百一十四万零五千,难怪钱罐快要撑爆,估计不扑满,它也撑不了多久了。 众人听了纯儿欣然的一些解释,也都是啧啧称奇,阿蛮催促道:“快点砸,看看这只肥猪有什么。” 不用她促,谢灵运都要砸了,双臂已经在微微颤抖,他心里也是兴奋,沉沉的道:“各位,那么我扑满喽”忽然呀啊的一声鬼叫,用尽力气的高高举起了钱罐,高过了头顶,再狠狠的往地上砸去—— 波儿象脱离他的双手,划过一道粗壮的线条,再度落地,嘭砰的一声巨响,陶瓷罐身爆了开来,从罐背的裂缝处,疯狂的冲出了一股极盛的光芒,直冲天际 周围众人都不得不又眯起眼睛,透过小小的眼眶缝隙,只见那团光芒渐渐的凝聚起来,而光团之中出现了一个胖壮身影……猪的身影 “咕噜——”就听到一声似猪似象的野兽叫声,当光芒消失,众人都惊讶的微微张口,一只活生生的大肥猪 在钱罐的位置上,一只体壮如猪的野兽站在那里,全身像猪,但长着一个尖嘴巴、一条长鼻子,浑身的毛发皆是青幽的绿色,眼神稳重正气,如同一位不苟言笑的勇猛大将。 谢灵运惊呼道:“波儿象” “活的”、“好大只”、“前所未见啊”众人也惊声纷纷,却没想到钱罐扑满,竟会化成一只真猪。 那只波儿象咕咕噜噜,似乎不满众人对它评头论足,看着众人的目光很凶,唯独当看着谢灵运的时候,才是目光尊敬。 纯儿想要上前抚摸它一下,灵鹿儿也想,然而波儿象对她们都警告嘶吼,对其他人也是,唯独当谢灵运上去摸,它才安安静静的,任他又抚又拍;在众人的提议下,谢灵运又骑上了猪背,它也是顺从无事。 很明显,波儿象继续认着谢灵运为主,而且是唯一的主人。 “这种猪好啊,怎么蓬莱就没有呐。”包罗感慨说道。 其实不只蓬莱没有,这里谁都是第一次见到,这是阴间的噬鬼猛兽,如此化成了阳间生灵,真不知道天底下有多少只,可以肯定屈指可数。 “什么嘛辛辛苦苦这么久,就只有一头猪么?哼”阿蛮很是不满,檀眉挑了上去,她一点好处都没有,而且这猪看上去就是一只普通的猪,不像穷奇那么能打,又皮粗肉厚、长满青苔似的,估计宰了来吃都不好吃。 波儿象的灵性却不低,好像听得懂人话,顿时双目凶怒的瞪着她,咕噜数声,扬起鼻子、张开嘴巴,露出锋利的牙齿,要跃上去啮咬她似的—— “怎么,还想咬我?”阿蛮更怒,老虎不发威当小猫是吧 “咕咕”波儿象没有跃冲,但前脚抬起一跺,地面顿时轰的裂出了一道寸余裂缝,它浑身的绿毛竖起,闪烁着一股幽冥鬼火,气息颇是强大 别人没多大反应,幽杳、幽渺却不由得后退了几步,身上金钏里,何娟等女鬼们都感到很难受不安。 幽杳惊叹道:“主上,对于阴鬼和神魂而言,波儿象是一只神兽”幽渺点头道:“我们的随从女鬼都是善鬼,但仍然受到它的噬鬼正气冲击,如果是厉鬼、恶鬼,遇到它是避之唯恐不及的。” 纯儿亦是没有失望之色,十分欢喜,公子早就说过想拥有一只波儿象,现在终于如愿以偿。 灵鹿儿鼓着小手掌:“好哦好哦,当康猪有朋友一起玩啦” “哈哈哈”猪背之上,谢灵运开心的大笑,他打从一开始就相当满意,现在闻言更甚,波儿象还没有正式修炼呢,却已经有着不俗的本事,以后必成神兽他笑道:“我要纠正你们一下,严格来说这不是猪,是波儿象,**是吧?” 波儿象郑重的点了点猪首,“咕噜” “**?才多久,好像跟它很熟似的。”阿蛮噗嗤的嘲笑了声。 “的确很熟。”谢灵运笑道,**是由他的功德神光所化,能不熟悉么?这么一会儿,就有一种相识多年的默契感,有这样一个伙伴,又可以充当座骑,真好 等回到金陵,恒宝骑长生猪、灵鹿儿骑当康猪、他骑波儿象,然后一起昂首踏入少年群英大会的赛场,多威风 “哈哈哈哈……”他越想越美,笑得嘴角一抽一抽。 “真要恭喜谢公子了。”看着谢灵运一人一猪神气的来回转圈,梦若莞尔一笑,那看来她完成任务喽? 众人无不啧啧称羡,包罗、锦河鲤还冒着生命危险冲上去摸了波儿象的肚子几下,拔了几根绿毛,转身就跑,“哈哈哈,谢兄弟,我们拿了几根猪毛留做纪念,不要介意啊——” 不管是满意还是不满,波儿象钱罐就这样成了“**”,谢灵运手下又一员猛将,进驻了聚宝盆内的妖怪十方院。 这边波儿象功德有了结果,那边蓬莱功德也出来了,经过连日连夜来的商定,瑜瑾宫主和一众蓬莱族老终于定下了谢灵运等人这次的功德值 这个数字是把北府兵的功德也包括进去,由谢灵运总领,至于具体要怎么分配,就看他自己的意思了。 海神殿内,正一片热闹,偌大的殿堂挤满了人,梦若、云飞扬等神庙子弟,包理等外岛岛主和主岛郡守,还有各族的族长首领,而明珠代表了鲛人族而来,还有一些德高望重的士绅等…… 众人都满脸期待,史无前例的功业,挽救了蓬莱秘境,乃至是三山秘境想一想如果没有谢灵运,现在蓬莱也许已经沦陷了,万民都在哭泣,真是想想都毛骨悚然…… 假如瑜瑾宫主给出一个低数字,谢灵运肯,他们都不肯。 “谢小友对我们蓬莱的贡献有多大,我想不必多言了。”大殿上方,瑜瑾宫主微笑的望向殿中谢灵运几人,宣布道:“其实谢小友他们可以说功德无量,但像上回那样,总得有个数字,我们商议决定……五千万” “哇”海神殿顿时一片哗然,难以置信的声音,众人纷纷皱起眉头,“才五千万?”、“太少了吧,依我说至少都要一亿”、“是啊,我们蓬莱人何时这么小气”、“宫主,三思啊” 却不是谢灵运一伙人在说话,全是蓬莱人们七嘴八舌。 谢灵运几人面面相觑,都是瞪目咋舌,一股难言的激动在心头蔓延开来,发了、发了,五千万加上之前的,六千零二十万 《无身功》是多少来着?二百万。紫仙是多少来着?一千万。 听着众人的抗议声,瑜瑾宫主微微颦眉,真的少了点么?倒不是她吝啬,着实没有主意,不过既然民意如此,她就要再加一些…… “各位、各位”谢灵运高声的叫停众人,抱拳的环顾了圈,笑道:“谢谢大家对我如此厚爱,我们都很感激但五千万已经足够了,日中则昃,月盈则食,若是更大的数目,谢某不但受之有愧,还会有损福缘,大家就放过我吧 瑜瑾宫主不由称赞的点头,尽管有着如此之大的功劳,谢小友却一直谦逊如故,没有半点恃功而骄,真是个才德兼备的君子。 傻子阿蛮双眸斜瞪,嘀咕。 第一卷 第三百三十七章 功德无量 六千零二十万 谢灵运等人现在拥有的蓬莱功德,比过去数千年所有人加起来的都要多,着实不能说蓬莱宫吝啬。 分均仁也,对于犒赏三军之事,谢灵运亦不会吝啬,先拿出了一千万,全部兑换成了灵草灵药,分给了北府将士们,虽然每株没有千年百年那么稀罕,却也大补;而伤亡将士的亲属还会得到玉石金银等的妥善抚恤。 本来忠叔功不可没,他可要好好的奖一奖老头儿,但忠叔连番推却,他就没有坚持,跟一个炼有四个阳神的老家伙管鲍分金?真当他是傻子啊。 剩下的五千万多,谢灵运再作出了内部分配,阿蛮分得一千万,纯儿、幽杳、幽渺各三百万,灵鹿儿也有一百万,在揪出蓬莱内奸一事上,小女娃有着不可磨灭的功劳。 此外拿出五百万给稻草人、赣巨人、当康猪、波儿象等一众团队将士兑换灵草,作为修炼晋升之资。 而其余二千五百万,则都是他的了 海神殿外的一侧清幽树林,谢灵运正向几女宣布着这个决定,说罢嘿嘿一笑,道:“有没有异议?”众人自然是笑语没有。 “紫仙紫仙”阿蛮十分兴奋的挥举着虎拳,一千万正好可以换到“紫仙”,她这回痛痛快快大吃一顿,一个人吃,就不信冲不上元婴境,哈哈哈 “我劝你一句,不一定非要换紫仙。”谢灵运扬了扬手中的一本小册子,“这是蓬莱宝物的名册,上面什么都有得换,看清楚点,可别后悔了。” 这本名册是刚才瑜瑾宫主给的,让他们可以参考参考,他随手翻开后面一页,惊喜的指着上面一列:“看看这里,一千万功德还可以换到一个二重外岛呢,比章鱼岛都好的,而且永远属于你。 “都要走了,我买个岛于嘛?傻子。”阿蛮翻了翻碧眸。 “这样你就可以真的成为巨虎岛岛主,然后永远留在蓬莱喽。”谢灵运哈哈一笑,纯儿几女也不由莞尔,灵鹿儿疑道:“那我们不是见不到阿蛮了吗? 阿蛮哼的一声:“某些人巴不得这样所以我偏不买,你想买岛你买去,我就要紫仙紫仙,紫仙”她又是一番振臂高呼,“我就不信这个邪了” 说笑归说笑,但谢灵运真觉得换紫仙不适宜,它虽是万年灵草,镇山之宝之一,可这又带来一个问题,太老了,老得足以成精成怪,真的能吃? 他刚才也问过瑜瑾宫主这一点,宫主说紫仙存在的时间比蓬莱宫都久,虽然没有迹象,却的确有着成了精的可能。 再者说了多少遍,她修炼的问题在于性功,心性不长,大概吃了紫仙也会浪费吧。 阿蛮听了这些,却卷卷舌头,露出一抹鬼魅般的微笑:“成了精更好,我正想开开荤” “随你。”谢灵运无奈,不管她了,看向纯儿和杳渺二女,道:“你们也是,喜欢什么就换什么吧,别为我打算。” “好”、“嗯。”三女都应好,接过那本名册翻看了起来。 这时候,灵鹿儿眨巴着澄澈空灵的大眼睛,跃跃欲试的问道:“大哥哥,我想换可以快点长大的仙药?有没有?” “你不是八千岁么”谢灵运顿时瞪目,灵鹿儿学着阿蛮那样举臂高呼:“我要万岁”谢灵运乐了:“哈哈,那你让纯儿姐姐她们瞧瞧有没有,我还没看清楚呢。” 虽然具体的没看清楚,不过他已经有了主意,《无身功》是一定要的,再换一些适合的功法和法宝,朝天宫要发展壮大就需要这些。 刚刚跟阿蛮说的,也让他灵光一闪,买一个“蓬莱岛”?似乎真的可以考虑考虑…… 笑闹之间,他忽而见到远处走来了一道清丽身影,树下婷婷而立,白衣飘飘,摇着一些古树枝叶的影子,正是梦若。 她止步不前却又望了过来,那样子显然是邀他过去,似乎有什么事要说,他让几女先行商量,就走了过去。 “梦若姑娘,有什么事儿吗?” 谢灵运和梦若往树林北边漫步走去,以为她是来问想好换什么没有。 梦若望了望西边不远的海神树,眼前隐隐看到了瑜瑾宫主……她轻轻咬了咬柳唇,那件事早就想问个清楚了,一直没有好机会,现在也忍不下去了,鼓起勇气的道:“谢公子,梦若先告诉你一件事,其实瑜瑾宫主是我的娘亲,我也是几天前在战场上才得知。” 她见谢灵运并不惊讶,反而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不禁问道:“宫主她说你可以告诉我究竟,比如我爹爹是谁,所以,谢公子你都知道些什么,还请告之梦若。” “哎,多情自古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谢灵运喟然长叹,真是千万般心绪涌上心头,这该如何说好? 梦若的美脸浮掠过一丝古怪之色,轻声的道:“这几天我胡思乱想,曾想你是不是……但我想来想去,这怎么可能?”除非他真实年龄不是象舞少年… 可是怎么解释她感觉他总有一股亲切感,却又好像是男女之情……她这几天着实是苦恼至极。 “噗”诗吟不下去了,谢灵运的口水花狂喷了出来,眼睛瞪得牛铃大:“当然不可能,当然不是了梦若姑娘,你想到哪里去了,这么说吧,你爹就是我……的师傅” 有那么一瞬间,梦若真的吓得一张脸都煞白了,幸好血色旋即就涌了回来,一张脸容神采奕奕,满是惊讶和好奇,急道:“你师傅?” “是啊”谢灵运收起玩笑,认真的点点头,给她仔细的说出了自己的种种推测猜想,应该也是事实。 梦若听得如痴如醉,双眸不时闪过前所未有的神光,那是憧憬亲情的光芒 等他说罢,她才终于开口问道:“我爹……你师傅,是个怎么人的人?”脸上满是期望。 “哈哈,当然是个很好很好的人”谢灵运大笑,“要说师傅,那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的,我觉得你最好可以亲自去尘世看一看他……” 第一卷 第三百三十八章 自古美人配英雄 去尘世?梦若的眸子一亮,向往期盼的涟漪一圈圈散开,呢喃道:“可是我怎么能离开蓬莱……” “又不是去了就不能再回来了。”谢灵运哈哈一笑,继续怂恿:“瑜瑾宫主当年不也是以闭关为名,偷偷溜了出去,不然哪会有你?我倒不是叫你也偷溜,什么不能和尘世接触的规矩早就过时了,现在秘境里多少尘世来客?你和宫主、大家都说清楚,然后跟我们出去玩上一年半载,看看你爹,也长长见识,不是很好吗?” 梦若自然为之心动,却还有一些犹豫:“但蓬莱正逢战后,需要人手…… “说实在的,蓬莱的环境并没有受到多少破坏,不缺你这么一个女子。”谢灵运已经决心要把她带到金陵,就为了师傅和她父女相见都应该如此,那一定很让人高兴。 想了想,他就大叹一声:“唉我师傅这么多年来一直未娶,对宫主却是日夜思念,饱受着相思之苦,又饱受残本《无身功》的折磨,甚至不知道自己有这样一个冰雪聪明、秀颜慧心的女儿,以为自己无福无德……还被些跳梁小贼侮辱羞没,何其可怜” “我要是回去跟他说,师傅啊,你在蓬莱有一个女儿叫梦若的啊,他老人家一定觉得我只是在哄他开心,哪里会信?”他摇头叹息不已,“可怜,可怜 梦若听得高颦秀眉,听他说过他师傅成了一个废人什么的,虽然从未见过,此时都为之心忧心痛。 谢灵运又道:“我多么想瑜瑾宫主也能前去金陵,但蓬莱现在是真的需要她,所以我没有说,不想让她为难。可是梦若姑娘你走得开,如果师傅看到你,定然会觉得死而无憾喽。” “嗯……”梦若出神的应了声,轻轻的点了点螓首,终于有了决定:“谢公子你说得对,出去看看我爹和世面也好,不过此事还需要问过宫主,她准许了才行。” “好”谢灵运顿时满脸兴奋,她答应就行的了,笑道:“宫主是深明大义之人,当然会准许的。梦若姑娘,等到了金陵,我可得带你去好好游山玩水,江南的山水和蓬莱这里很是不同,包保你会流连忘返。” 梦若娴静的微笑,静听他介绍着金陵的秀丽山河,心中的期待之情悄然越发的高涨。 当下两人边聊边走的回去树林南边,不一阵,就望到了不远树边的阿蛮等人,却多了一道曼妙修长的身影,明珠。 “又有女人找你”阿蛮高声的嚷嚷,斜瞥了明珠一眼,目光不算客气。 自从明珠被打上了“内奸之女”的印记,阿蛮对她的好感就全然没有了,何况现在还好像有什么危险的信号。 而明珠最近一段日子来已经见惯了这种目光,从开始时的感到羞愧、难过和耻辱,到现在还算坦然,那天谢灵运的安慰一直支撑着她。 她向梦若点点头,就看向谢灵运,皎洁的星眸闪过异彩,道:“谢公子,我有事想和你单独谈一谈。” “呃,好。”谢灵运自然应好,当下就和明珠又走向树林的北边。 静静的走了一段路,从侧面望去明珠的脸庞,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明眸善睐、顾盼生情,让人难以移开目光,他心里在嘀咕,明珠不会依然鬼迷心窍吧? 忽然一想那自己岂不是鬼,他哂然而笑,问道:“明珠姑娘,你想和我说什么?” “谢公子,刚刚瑜瑾宫主作出宣判了,我爹被判决监禁一百年。”明珠轻声说道,脸上闪过一道黯然。 谢灵运哦的一声,连日来海神殿不断开着一场场商议,也有了一个个判决,他问道:“鲛人族的寿命怎么样?” “和普通人族并无二致,但我爹是修士,如果能继续修炼下去,一百年之后应该还在人世。”明珠看着他,眨巴的双目似乎想让他说些什么。 “一个人犯了罪过,也该受到惩罚的,希望他能够以此自省改过。”谢灵运认真说罢,又温声的安慰:“明珠姑娘,我想你不必对此担忧牵挂,想来你爹也不会挨什么苦的,一百年之后,你们还可以在牢外父女重聚呢。” “我也这么想,宫主没有处死我爹,我已经非常高兴了。”明珠淡淡的笑了笑,她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双眸凝望着他,脸颊生起一丝羞红,问道:“谢公子,上回你说战争之后给我答案,现在有答案了吗?” 还是来了谢灵运转了转眼睛,有点不敢和她对视,否则心神真可能陷了进去,而说出些一时冲动的糊涂话。 他坚守本心,确定心台一片清明,才说道:“明珠姑娘,你是那种没有人不喜欢的女子,美丽、善良、聪慧,还有着身为鲛人族的一种特殊吸引力。但是我们的感情远远没到那一步,我们都需要给彼此一些时间。” 明珠听着前半句时,眸光还越发明亮,听得后半句,立时黯了下去…… 谢灵运不由有点怜惜的心痛,继续道:“我们马上要走了,时间并不多,不过如果你跟着去尘世呢?去游玩一年半载,散散心,看看外面的世界。” 他又作出了这个邀请,当然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选择,笑道:“当你彻底放下伤痛,依然对我的感觉不变,而我,这些男女之情就顺其自然吧。” 明珠的眸光又明亮回来,她明白了,自己可以跟随着他,只是先不把关系确定下来,她很于脆的点头答应:“跟依你说的这样。” 可以离开这片伤心之地,更可以跟随他身边,不正是她想要的答案么? 她露出皓齿,笑道:“我有信心,谢公子一定会喜欢上我的。” 谢灵运哈哈道:“那就放马过来吧,我的童子之身还在。” “啊?”明珠很有些惊讶,然后脸上又有羞红,又有喜悦。 “呃,是的。”谢灵运挠挠头,自己是不是说得太多了?揭过这个话题不说,他正容道:“那就这么定了。对了,梦若姑娘极可能也会跟我们去尘世。 明珠又是一惊:“梦若她也……” “不是你想的这样,但你很快就会知道原因的了。”谢灵运笑了笑,还是由梦若自己告诉她吧。 不管如何,这下明珠更加高兴了,她知道梦若从来没有把他当叛徒看待,她们从小就是好朋友,一起可以有个照应。 看着他放下了心头大石似的,她忽然生起了点娇嗔,就微笑道:“谢公子,要看吗?” “看什么?”谢灵运一时疑惑。 明珠要去解开上身的轻罗,酥胸犹如一对玉兔般调皮的跳动,“我的身子 “不了,谢谢。”谢灵运头也不回的转身往树林南边走去,咧嘴而笑,这少女怎么比狐狸精还懂得勾人,是狐仙还是鲛人? 两人回到树林南边,梦若已经不见了,谢灵运向众女宣布了明珠要跟去尘世的事,阿蛮顿时嘶的深吸一口气,虎耳和脸庞虎纹都冒了出来,这是要暴走的征兆 “你这条死鱼,枉我……”阿蛮咆哮如雷,就要疯狂的爆发,见到谢灵运紧张的皱起眉头、众人纷纷惊慌出声,不知道为什么,那股怒火突然被浇灭了。 她闷闷不乐的走开,知道再怎么闹都改变不了此事,反而惹人讨厌,不闹了。 众人都有点疑惑,不过也不去刺激她了,让她冷静冷静。 “好啊”紧接着,纯儿高兴不已,她就知道,入蓬莱第一天就知道,明珠是属于公子的哈哈 “好哦好哦”灵鹿儿也兴奋的鼓掌,又多一个人玩啦,像孤独园里那么多才好。 “恭喜主上,恭喜明珠。”幽杳、幽渺齐声的道喜,当然是恭喜主上又得一美,还是蓬莱年轻一代里的两大女神之一;而恭喜明珠找到了天下最好的如意郎君。 “啊,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谢灵运倒是抓狂了,但没有人信他,他发现解释起来也很苍白,妈的 “以后还请大家多多照顾。”明珠的一双剪水双瞳满含笑意,对未来的生活充满期待。 笑谈了一阵,众人对兑换什么还要做一些实地考察,当下往海神殿那边走去,准备离开这处山崖。 当来到海神巨树的一侧,树根藤蔓盘根错节,落叶堆积如山,这时候却见到叶甫宇走来。 “明珠,跟我来。”叶甫宇语气硬硬,脸上也是绷紧的样子,好像带着一股怨怒,这几天他邀过明珠会面相谈几次,她每次都是拒绝,他真是糊涂了,她还想不想婚约继续? “有什么话就这样说了吧。”明珠一脸平淡之色,她如今看着此人,就像看着一根朽木,什么感觉都没有。 叶甫宇看了看谢灵运几人,示意让他们识趣的走开,而谢灵运正要走开,明珠却又喊道:“谢公子,别走。”见她跟上来,谢灵运几人只好停在原地… “明珠……”叶甫宇咬咬牙,以为她有意要他在人前表态,话声很小的道:“之前我有些冲动,既然你和出卖蓬莱之事无关,我们的婚约……按照原本那样也可以。”依然不愿道歉,他也不觉得自己有错。 第一卷 第三百三十九章 淑女好逑 “不,我们的婚约已经不存在了。”明珠摇摇头,又道:“我要和谢公子他们一起去尘世了。” “什么”叶甫宇顿时一怔,瞪目结舌的望向谢灵运,似乎想通了什么,一股难以置信的怒火冲起,“谢兄弟,这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有好戏看咯”阿蛮兴奋的振臂高呼,风流吧多情吧,看你怎么办 还不待谢灵运说什么,纯儿就月眉拧起,清声斥道:“叶公子,明珠已经是我们公子的人了,请你不要再打扰她”灵鹿儿点头道:“是啊,明珠姐姐要跟我们一起。” “不行”叶甫宇的脸色剧变,一阵红一阵青,怒视着谢灵运,“明珠是我的未婚妻,谢灵运,你竟然趁我们不和,就从中挑拨离间、夺人之妻,你好生卑鄙”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这两样都是不共戴天的仇恨,他几乎就要冲上去扭打谢灵运。 “叶兄你先冷静,听我细说。”谢灵运颇是无奈,其实也知道现在说什么,叶甫宇都听不进的。 果然叶甫宇根本不理会他说了什么,自顾自的一通指责大骂。大吵大闹之下,立时把周围一些人都惊动了过来,包括了梦若,她满脸疑惑,就听到叶甫宇说着:“大家来得好,评评这是什么理” 众人听了,面面相觑,这种事中间他们不清不楚的,也难以说个什么。 但叶甫宇不是当众说要和明珠划清界线了么?前段时间,谁跟他提及明珠,他都会大怒,觉得对方是在侮辱他。既然都这样了,那谢公子再去追求明珠,也算不上什么卑鄙吧? 蓬莱人并没有三从四德什么的概念,在他们心中有着自由恋爱的精神,你都划清界线了,还不准人家明珠去追求别人?还不准谢公子君子好逑?那可说不通 而且谢灵运更是蓬莱英雄,和蓬莱明珠正好相配当下众人纷纷出言:“我看也挺好的啊。”、“谢公子没有过错。” “你们”叶甫宇的怒火燃得更盛,还以为大家会帮他说话,竟然…… “够了”见他又要大骂什么,明珠冷冷的大喝一声,双眸泛着泪光,道:“叶甫宇,你有什么资格指责谢公子?那天若不是谢公子去幽台峰安慰我,早已经没有明珠这个人了你那时候在哪里?大家又在哪里?只有谢公子来安慰我” 叶甫宇怔怔的,众人也都怔怔,而谢灵运坦坦然然。 “而且跟你说的相反,谢公子不但没有说你半句坏话,却帮你说了不少的好话,帮忙调和我们的关系。”明珠似一笑,把心里话全说出来:“但是我对你完全失望了,我不喜欢你这种人谢公子一点都不卑鄙,而你却很无耻” 叶甫宇捏着拳头,脸色比枯叶还要难看,看看周围众人,声音轻得不能再轻:“你不就是想我当众认错么,好,我之前是有点错了……” “不用说了,我对你认不认错毫无兴趣。”明珠又摇摇头,“我们不可能的了,我的鲛泪,只为谢公子而流。” “啊你这个贱人”叶甫宇闻言怒不可遏,这么多年她可曾有为他流过一滴鲛泪,短短十几天,却就爱上谢灵运?他怒道:“你就是嫌我没成为英雄而已,你凭什么嫌我你这个内奸” 周围众人顿时一片哄然,这话就不对了,宫主已经查明明珠是不知情的,何苦这样喋喋不休梦若也不禁颦眉,看到了叶甫宇潜藏的心魔,那么的丑陋 “给我闭嘴。”谢灵运不想让这出闹剧继续下去了,心头也怒气横生,“叶兄,你光顾着侮蔑别人,怎么就不看看自己?明珠姑娘不是你的奴隶,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她想喜欢谁就喜欢谁” “我告诉你,明珠姑娘非常之好,多的人喜欢,也包括我如果你还想娶她,就好好反思一下自己,趁她还未嫁,去重新追求她,让她回头转意,而不是发疯似的骂人” 明珠看着他,双眸满是感激和痴意,心扉则充满暖意…… “谢公子说得对”、“是啊,明珠喜欢谁就谁。”众人纷纷表示赞同,纯儿几人更是在摇旗呐喊;阿蛮轻哼了声,死淫贼是很花心,但那个姓叶的却是恶心 “我杀了你”叶甫宇却没有听进去半句,反而更加的恼怒,冲向谢灵运就要打—— 然而他这一行为就是找死,不用谢灵运一伙人出手,蓬莱众人都不会袖手旁观,敢打蓬莱英雄?立即群情汹涌,叶甫宇一下子就被一堆人拉住,大喊大叫,怎么都挣脱不了。 “叶兄,希望你及早冷静下来。”谢灵运不想再和他废话了,向帮忙的众人抱抱拳,就径直走人,众女跟了上去。 叶甫宇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走了,明珠竟然看都不多看他一眼,他心里的悔恨和怒火越烧越盛…… 怎么会这样?难道他的明珠就这样投入谢灵运的怀抱,与其翻云覆雨、生儿育女?一想到那些情景,他就忍不住怒吼,不可以,不可以 这一天也许是谢灵运的桃运爆发日,刚刚告别了要回去鲛人岛的明珠,正要去看看“紫仙”,却又有龙女侍卫找上来,说龙女到了蓬莱山和宫主等人商议退军的事项,现在谈罢,邀请他过去风雅亭一聚。 作为在蓬莱里的龙宫话事人,龙女并没有受到多少限制,蓬莱宫对她以客相待,只要她身边跟随着一队蓬莱护卫,就可以自由的走动。 于是谢灵运独自来到了位于山腰的风雅亭,只见侍女和护卫们都站得远远的,而龙女坐在亭椅上,倚着玉石亭栏,出神的望着那边的云海,眼神有着几分忧郁,更憔悴了许多。 上次两人相见,还是在东海龙宫,那时的龙女宛丽纯真,十分动人。 “水瑶公主。”谢灵运从鸟背上跃下,走向亭子。 “啊,你来了。”龙女惊了一惊,扭头望向他,又站了起身,有点慌乱似的。接着两人重新落座,她却一直没有说话,双目渐渐的噙满了清泪,难以言说什么。 两人之间其实并没有仇恨,但毕竟阵营对立,他不但一手挫败龙宫,还斩杀了她的兄长。 见她这样,谢灵运心头一叹,有些事说清楚了反而会更好,就主动的道:“水瑶公主,之前战场上的事,谢某必须那么做;杀了你三哥,也是必须那么做,谢某并无歉意,但也请你节哀顺变。” “我三哥……”龙女的柳眉颦起,她不想说他该死,也不想说他不该死,不由露出一丝凄然苦笑:“我哀过他们不要发起战争的,他们却就是不听……谢公子你信不信,战争之时,我一直祈祷着你没事、期望着你带领蓬莱赢下来 “我信,公主你是一个单纯善良的人。”谢灵运认真的点头。 “谢谢你”龙女的笑容多了些欣喜,依然无法雀跃起来,又是一叹:“你说没有发生这场战事该多好。” 龙女似乎变得成熟了,谢灵运却为此怜意大生,如果她不再是那个整天想着怎么在海底龙宫养陆上小动物的水瑶公主,那才真是一种罪过,他安慰道:“公主,子曰:‘既来之,则安之,,世事往往不如人意,但我们可以勇敢乐观的去面对。” “嗯,我没事的。”龙女对他勉强展颜一笑,想起什么来,又道:“我熟知我父王的脾气,这回他一定会大怒的,谢公子你有朝廷庇佑,他不会明面里和你算账,却会暗地里派人找你麻烦,谢公子你需得小心。” “我会的,谢谢公主提醒。”谢灵运点头,有忠叔保护,倒不必如何担忧 “这个你拿着。”龙女从衣袖中取出了一物,一块巴掌大的晶莹如玉的白龙鳞,她羞赧的递给他,道:“这是我蜕下的龙鳞,东海水瑶公主的龙鳞,天下间只有我自己有,现在你也有了。” 她正色道:“如果以后真有龙宫的人找你麻烦,必要的时候,你拿它出来,说是我给你的,应该会有一些用处。” “哦。”谢灵运接到掌中,温温润润的,手感比什么玉石把玩都好,不由摩挲了起来,却见龙女越发的面红耳赤,他才意识到不妥,哈哈一笑:“谢某收下了,谢谢公主。”佳人一番好意,自然不会拒绝。 “嗯”龙女的笑颜顿时灿烂了很多,有了这个连系,他们之间的隔阂也不见了,她的心思活了很多,双眸一亮的笑道:“谢公子,你上回邀请我去金陵还算不算数?过些天我去金陵找你玩,好不好?” 那就热闹了,谢灵运挺挺眉。 她说着很是跃然,“我听说金陵即将有一个少年群英会,谢公子你会参加吧?” 谢灵运呃了声,道:“谢某一直在为之努力,现在的性功修为还不够,不过我觉得自己来得及炼上去的。” 炼性不同炼命,心性上立地成佛都有可能,所以他一点都不着急,很有信心可以赶上,因为最近经历得太多了,只需要一个时机,就会水到渠成的诚明发愿。 “那你到底欢不欢迎我呢?”龙女似乎有点嗔意。 “如果公主真的到访,谢某十分欢迎。”谢灵运给予了肯定的答案。 “那就好。”龙女开心的笑了,转瞬又撇嘴颦眉:“但我父王不一定准我出去,不能让他知道我是去找你玩……” 两人又相谈了一阵,因为龙女要回去鳄王岛,谢灵运也要去看宝物,便就此别过。 当谢灵运来到山脚山路的紫仙生长之处,还有一大段距离,就已经听到了阿蛮疯狂的大笑声—— 第一卷 第三百四十章 如愿以偿 “哇哈哈哈哈” 阿蛮的疯狂笑声响彻天空,那么的得意洋洋,甚至是小人得志,谢灵运落地走去,只见她形似疯癫的抱着“紫仙”边侧的一株人高灵芝,整个人伏在上面,“这是我的了,全部是我的了……” “紫仙”的整簇有房屋那么大,仙气氤氲,嗅上一口都能增寿十年般,以灵草而言,这真的十分动人心魄。 纯儿、杳渺姐妹、灵鹿儿都站在旁边,看到他都打了个招呼,而阿蛮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一个劲的傻笑—— “什么情况,紫仙成精了没有?”谢灵运不由失笑,又问她们。 “还不清楚呢,阿蛮姐姐正看着。”纯儿也有点无奈,山路不断的人来人往,笑声惹得谁都投来古怪的目光,真给公子丢人。 看到阿蛮口水直流,灵鹿儿也在羞羞脸。 “没有,没有如果它成精了,现在总该会说话吧?”阿蛮却回过了神,抱着紫灵芝摇来摇去,果然“紫仙”并无什么异常反应,她欢快的笑道:“就这么定了,就是它,我要了不过还是那一句,没有你们的份儿,一点都没有 “既然我们没份,那我们还在这里于嘛?走人。”谢灵运带头走向那边的灵鸟,“去拿《无身功》喽”众人纷纷也走。 “喂”阿蛮瞪目,就她一个可搬不动这玩意,喊道:“最多分你们一株小的……每人一株不要太贪心” “哇哈,有万年灵芝吃”谢灵运大笑地转身走回去,众女皆笑,灵鹿儿蹦跳不已:“灵运吃灵芝,灵鹿笑嘻嘻” 紫仙长在这里超过一万年了,要搬走它可不能乱来,为免会破坏蓬莱山,谢灵运还是叫来了梦若商议,她还没寻着机会和宫主谈去尘世之事。 在梦若的建议下,谢灵运先动用太乙剑往紫仙的三丈之外,挖了一个圆圈大坑,然后阿蛮用噬魔鞭,把这个栽着紫仙的土块圈住拉了上来—— 轰隆一声,一个巨大的土块起到地上,谢灵运再用聚宝盆将其收了进去,而阿蛮也进去警告了赣巨人他们一番,不准碰 一千万蓬莱功德就这么花掉,纯儿三女也都有了主意,全部换成灵草妙药 她们有功法,也有不凡的法宝,然而性命修为却越来越落下,在这场战争里都只做着后勤工作,尤其是纯儿,帮不上什么忙,而她自然的想要快点修炼上去,能跟住公子的步伐。 谢灵运也早已决定要拿三百万功德出来换灵草,给朝天宫人享用;如此再加上要给北府兵换的一千万,合计换二千二百万,蓬莱虽然遍地灵草,却几乎要被这样搜刮一空,反正在他们走后,蓬莱宫的药库变得空空荡荡。 灵鹿儿还没有花她的一百万,她找不到可以快高长大的仙药。谢灵运感到很好笑,修长生的谁不是想着长生不老、返老还童,她倒好,想快点老。 换完灵草之后,谢灵运又拿出五百万,换成了培植仙桃树的一些肥料、蓬莱泉水,足够把仙树养大;以及一些元阳石、真阳石,这可是炼丹的妙物,他更可以直接吞噬吸收其能量的。 接着,就是前去山中的藏经殿,去换一件最为重要的东西。 藏经殿也是由巨树构建而成,宽广不下于海神殿,有着一列列的木柜木桌,放满了各种各样的典籍,有竹简的,有纸质的,也有兽皮的、甲骨的。 谢灵运由守殿的文栋长老带着,走向殿内深处,过得一阵,终于拿到了梦寐以求的一卷功法,他看着怀中的五卷竹简,不禁感慨出声,《无身功》 这本功法害苦了师傅和顽空师叔,但冥冥中自有天意,又让他得到完整的版本。 把四卷的放入钵盂镯里,他拉开头一卷看了看,刻着晦涩的小篆文字,比起徐福的残本更加高深,而想来徐福的残本是加了一些自己的理解的,他一时间也看不出什么来。 “《无身功》多年来一直有人尝试修炼,但鲜有人炼得成功,后来就逐渐无人再试了。”文栋长老的话声带着叹意,并不看好谢灵运可以叹成,也不看好他师傅师叔可以翻身。 “没关系,我们会慢慢研究的。”谢灵运一脸严肃,把这一卷也收进钵盂镯,《无身功》到手师傅、顽空师叔,你们可要等着。 仙宅上还有一堆功法,所以他对这里的其它功法没什么兴趣,从藏经殿出来,还剩下一千五百万功德。 而通过翻看名册,他看中了一件东西…… 当月色笼罩蓬莱,山中仙宅的桃园有了不同的面貌,在驾御法坛的旁边,多了一个以五百万功德换来的玉石法坛。 这本是建在蓬莱山上的防御阵法之一,法坛并不算大,方圆占地两丈不到,由瑜瑾宫主的阳神帮忙安装,它构筑有一个真火阵法,通过施法,消耗元阳石等真火灵石,或者是其它能量源泉,可以使出威力不凡的火柱,能量越高,威力就越大。 真火阵法的威力上限可以媲美兽,有了它,仙宅就成了一只会喷火的兽,在尘世还能隐形,简直顶呱呱五百万花得绝对值。 “可是跟我们站在土坪边自己施法有什么分别?”阿蛮皱着双眉,真是想不明白,简直浪费。 “分别就在于,这是一个法坛能以很小的力气,爆发出很大的威力。”谢灵运几乎无语,她总不会觉得阵法之威跟上次纯儿扔火把没有分别吧? 纯儿则是深有体会,点头赞同他道:“而且阵法的攻击距离够远,远远的就可以把敌人烧死。” “是的,以后用的时候,你们就知道厉害了。”谢灵运真有些迫不及待想要一试,但当然不能白白浪费掉那些灵石,现在仙宅也不宜有任何张扬。 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对北府兵保密仙宅的存在,蓬莱人也没有多嘴,北府将士最多只知道他是驾着一只奇怪的“宅船”来蓬莱的,还以为就是楼船,蓬莱人没有见识过才这么称呼。 他乐见如此,又拒绝了何长瑜等人观看的意愿,就连忠叔都不清楚,因为他强烈命令老头不要再来蓬莱山这边,守在章鱼岛就好。 无论如何,尽管那些房屋还是打不开,仙宅却变得更为强大了 而此时,还剩有一千万功德,要怎么花?谢灵运接着向众女宣布了自己伟大的计划 “你要买一个外岛?” 惊声四起 第一卷 第三百四十一章 买个蓬莱岛 “我要买一个蓬莱外岛” 听到谢灵运的决定,众女纷纷惊呼,阿蛮噗的笑了:“你疯了?还是准备赖在这里不走了?” 纯儿哑口无言,却也想不明白,之前公子还以这个来打趣阿蛮,怎么突然 “没疯,也不是不想走,这是一种投资。”谢灵运一脸正经的样子,解释道:“你们说蓬莱宫的灵草从哪里来的?有些是自生自长的,有些则是种植出来的,而我买一个蓬莱岛,再在岛上种植灵草……” 众女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都双眸一亮,听他继续道:“以蓬莱秘境的灵气,一切草木都长得特别快、特别好,而且不像种在仙宅上或聚宝盆里怕耗损灵气,那样我们每年都可以收成很多很多的珍贵药材,再拿到外面尘世去卖……哈哈哈” 朝天宫要发展壮大,“财”是必不可少的,有了这么一个蓬莱岛,那等于有了一只不断下金蛋的金鸡,胜过世间的千万亩良田 “公子聪明”纯儿不禁大赞,狐仙的直觉告诉她,这份买卖有得做 阿蛮却皱起了眉头来:“我有个问题,要做这种倒买倒卖,我们直接在尘世买一些衣服什么的货物来这里交换宝贝,不是更好更快么?” “非也,点石成金是很好,但如果金子和石头一样遍地都是,那两者有什么分别?”谢灵运摇摇手指,又道:“上次的易物大会已经把蓬莱对尘世之物的需求消耗得差不多了,再多搞几次,谁理你?就算他们理,也拿不出灵草和我们交换,这种买卖需得取之有度。” 纯儿点头赞同:“是啊,买了岛又不是不能易物,两种生意都做,赚得更多呢。” “嗯有了岛之后,我们就不再是蓬莱的客人,而是地主了,不怕不能再进来,下次我要带上师傅他们来这里旅游,哈哈”谢灵运大笑。 虽然阿蛮依然不清不楚,不过这一千万功德是他的,爱怎么花就怎么花,于是就此定下。 次天,在包罗、锦河鲤等人的陪同下,谢灵运几人游逛着一个个外岛,挑选心宜之地。 两重外岛加起来近千个岛屿,有些还不到一亩大,有些则有成千上万亩,大部分都已经名岛有主了,但有像鳄王那样在战争中牺牲了,有像包罗那样是蓬莱宫安排的,可以调动收回,所以除了鲛人岛等一族世代居住的外岛,有着大量外岛可供选择。 章鱼岛和鳄王岛都不合谢灵运的意愿,既然是要种灵草,自然耕地越多越好,还要有足够的水源,很多山地和石地的都不行。 在半空中逛了一圈,又实地考察了一番,才终于选定下来,那就是第二重外岛中的“海田岛” 此岛岛如其名,就是大海中的一块大田,虽然位于秘境的边缘,却有着万亩之上的广阔肥沃平地,又有诸多的溪流穿梭其中,尽管当下是无人种植的荒地,但稍加开发,就会成一片灵草福地。 荒草萋萋的海岛中央,谢灵运眺望着四周,雄心大起,笑道:“一年之后,这里定然会是灵草盛放的景象” 纯儿等人的眸中,都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除草大行动” 当下,谢灵运把聚宝盆里的一众妖精放了出来,一声号令,大家开始疯狂的于活,赣巨人一手拔掉一片、当康猪来回奔跑的狂吃、兕牛大圣也在咬、波儿象绿光一发,野草都枯萎下去—— “海田岛”从此成了“灵运岛”,他们即将离开蓬莱,还是需要本地民众来帮忙打理,谢灵运看出包罗是一个人才,谨慎多算的性格保证不会吃亏,就邀请它担任主管一职。 它要做的就是找人开荒,然后种上人参、灵芝等等的药材,好好培植,来年收成。 包罗高兴的应了下来,这份差事好啊,不用待在章鱼岛那种险要之地,种田又没有危险,还能得到很多的尘世之物作为酬劳。 锦河鲤看得眼热,谢灵运见了,于脆也给了它一个监督的闲职,官商勾结嘛,它怎么说都是南滩郡的郡守。 果然,锦河鲤欣然接受,马上发动了南滩郡的乡亲们,免费帮他除草开荒。当然,其实如果蓬莱英雄亲自号召的话,多的人抢着帮忙。 这些都不用谢灵运管了,所有的蓬莱功德只剩下灵鹿儿的一百万没花,她依然不知道要换什么。 北府将士们都得到了各自的灵草,皆十分高兴。而这一天,荒境崖的阵法终于修好了,南宫晴、夏绮绮当天就让人把方丈、瀛洲的各一块九宫石碑带来,交到了谢灵运的手中,却是乾宫和艮宫,九宫中的两只脚,还差四块。 众军的撤离在即,谢灵运等人离开蓬莱也在即。 梦若得到了瑜瑾宫主的首肯,可以去尘世见识游玩,谢灵运说得对,那些老规矩是时候该改一改了,蓬莱秘境依然不适宜对世人开放,但是还有谁想要出去看看的,都可以。 云飞扬等人不无心动,不过蓬莱始终处于战后,他们还是选择迟一些再动身。 至于梦若和谢灵运走得这么近,云飞扬默默的选择了祝福,他知道梦若对自己没有意思,而且对谢灵运已是悦诚服,梦若和谢灵运在一起,也是一件好事。 在蓬莱山风雅亭,瑜瑾宫主叫来了谢灵运一谈,她正十分严肃的说道:“谢小友,梦若生性善良,淳朴而不知人间险恶,这一去尘世,你真要多多照顾她。” “这个当然。”谢灵运点头答应,又笑道:“梦若和我师傅相认后,就是掌门之女了,我们朝天宫谁不宠着她?” 瑜瑾宫主嗯了一声,却还有一层忧虑:“我看得出那孩子对你甚是爱慕,这么一去,朝夕相对,你们早晚就会山盟海誓,希望你不会辜负她。” “宫主,你想多了,梦若和我是清白的。”谢灵运苦笑了,“她对我没什么意思,我倒垂涎于她的美色。”他摇头一笑。 “枉你有这么多女人,连这点女儿家的心思都不懂么?”瑜瑾宫主有些没好气,真怕自己的宝贝女儿所托非人,“梦若如果不钟情你,以她矜持的性子,岂会与你一起走?她就真不识路去金陵吗?你别看她淡泊如水,也向往情爱得很,只是有些事儿总要男方先说。” 谢灵运默默点头,不由想起了梦境中的梦若,像是两个人,说道:“这些事情顺其自然吧,反正我答应你,绝对不会让梦若伤心。” “我也有一事相请。”他脸色认真,“宫主,你什么时候可以来金陵…… 瑜瑾宫主闻言一怔,轻叹的道:“蓬莱需要我。” 谢灵运决定问个明白:“你和我师傅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矛盾?”他是真的想不通,其实从蓬莱去尘世一趟也不难啊,尤其瑜瑾宫主有这么多个阳神,现在都还有一个,本尊或阳神去一趟又有何难。 “也没什么。”提及此事,瑜瑾宫主有些沉默,“我让他娶我,他却不肯,心中另有一人,我就负气回来蓬莱了……你好好照顾梦若,别让你其他的女人欺负她。” 说罢,宫主飘然而去。 “另有一人?喂,宫主”谢灵运大惊,师傅的情关不就是宫主么?难道还有谁?不会吧? 应该不会……他忽然想明白了,该是师傅觉得愧对玉芝师姑,想和师姑说清楚后,才再娶宫主,结果师姑没找着,宫主却也走了,两边不讨好。 师傅命苦啊不过他真想说,师傅,感情这方面有时候需要霸气啊 “没错,霸气。”他昂了昂首,自己可不能重蹈师傅的悲剧。 但一想自己还是童子之身,真的好不了哪里去,他笑了笑,分了一道神光去查看钵盂镯里几件特殊之物,凝琳佩篥、水瑶龙鳞、明珠鲛珠…… 却忽而生起一个念头,好像明珠在呼唤他似的,不禁把她送的几颗鲛珠取出,那种感觉顿时更加强烈 “这是怎么回事?”谢灵运疑惑嘀咕,往灵鸟走去,这种感通往往不是无因而生,而是真的明珠在喊着他,很焦急的喊着…… 刚刚回到山脚下,只见梦若微笑的迎面走来,大概想问宫主找他说了些什 谢灵运却先问她道:“梦若,你今天有看到明珠吗?” “明珠?没有。”梦若微摇螓首,“怎么了?” “我心里无端有些不安。”谢灵运皱眉着沉吟,说起来今天荒境崖阵法重启这么大的一件事,又涉及到内奸之威胁,她应该来的,却没有人看到她的身影。 他心头突然闪过了另一张脸孔,就又问道:“你今天有没有见到叶甫宇? “好像也没有。”梦若凝神的想了想,确定道:“没有。” “此事有点不妙……”谢灵运的眉头皱得更高,那股感觉越来越盛,似乎正在发生着什么,明珠有危险 当下立即采取行动,顾不得去找山中阿蛮等人了,谢灵运和梦若火速赶到了鲛人岛,却也花了小半天,明珠果然不在鲛人岛上,一大早她就出去了,又有人看见,好像是叶甫宇来找她…… 谢灵运心头一沉,梦若也颦着柳眉,叶甫宇不会做什么伤害明珠的事吧?没人清楚他们到底在哪里,怎么办? 蓬莱岛的一座无人小荒山,巨大苍老的树木葱葱茏茏、遮天蔽日,把森林封得十分严实,初升的明月都照透不了。 一棵茂盛古树的树下,明珠坐在地上、靠着树背,双手双脚都被铁链死死缚着,她望了望前面那道身影,又叹一声:“叶甫宇,不要做傻事,你害了我,也是害了你自己的。” 今天一早,她本来准备去蓬莱山,叶甫宇却前来邀她谈谈,不想他又大吵大闹,而且她说彻底说清楚,就跟着他来到了蓬莱岛的山林。 他问她愿不愿意回到他身边,她刚说了不,没想到就被他打晕过去,醒来后,就已经处身这里了,她的修为并不如他,没能力反抗,也没能力挣脱逃跑 叶甫宇一直不说话,只是焦躁的走来走去,时不时望她几眼,也许是还没有下定决心。 明珠就不断对他进行劝说,希望他冷静清醒回来,放了她,那样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但是叶甫宇并不理会,只是越来越烦躁。 “明珠,你真的要和那个谢灵运去尘世?”这时候,叶甫宇突然声音沙哑的问道。 明珠点了点头,该说的都已经说过,她真不知道还可以怎么劝…… “这是你逼我的”叶甫宇闻言不再压抑自己,双目充满着怒火和**,他拿出一颗散发着淡淡红光的丹药,上前强行捏开她的嘴巴,把丹药塞了进去,强行让她吞服下去为止。 “呜呜”明珠一顿摇头扭动,只是再多的挣扎都是徒劳,那丹药终究是咽了下去,她的清泪从脸庞划落,哽声劝道:“不要这样你这样只会害了我们……” “哈哈”叶甫宇的眼皮扭曲的跳动,露出了一丝狞笑,“你是我的,你是我的,蓬莱谁不知道明珠是我的这么美的身子,怎么能给了那个谢灵运 “不要,不要”明珠惊恐的失声凄叫,绝美的脸容满是彷徨焦急,谢公子,救我 第一卷 第三百四十二章 合欢散 “这是你逼我的……明珠,不要怪我” 叶甫宇不断的自言自语,笑容越发的扭曲,双目望着明珠,欲火正熊熊燃烧—— 没过一会,在稀疏的月光照映下,明珠渐渐的脸红耳赤,浑身燥热,十分难受,仿佛被一团邪火所焚烧,这让她不受控制的扭动身姿,却毫无益助,反而更加的难受,犹如被万蚁啮体…… “你不用害怕。”似乎是因为见她哭得楚楚可怜,叶甫宇的声音温柔了下来,安慰般的笑道:“这只是以淫羊藿、蛇床子、蛇血、白石等物炼成的言、欢散,,你听说过吧?不会痛苦的,我们会很快乐的……” 明珠的双眸满是惊色,她不清楚合欢散,但一听那些药材和现在身体的情况,就知道这是会让人情迷意乱的春药…… 她的心神已经十分迷离了,也不知还能撑着心台清灵多久,一想到可能发生的事,心头就震颤不止,还不如服下了夺命的毒药。 她哭着骂道:“你这个无耻之徒,你怎么能这样……” “怎么不能?我们本来就是夫妻。”叶甫宇笑了笑,脸上闪过一丝愤怒、羞恼和痛苦,“就算是无耻,也是你们逼我的,不是你爹当了内奸,不是你背叛了我,不是那个谢灵运抢走你我会这样吗?如果错了,也是你们的错 “不,都是你自己无耻……”明珠越发燥热,热得好像处身于火炉中,身心都要被烧融,一句话没说完,就不由娇喘连连…… 她的脸容一片霞红,纤手玉足的白皙肌肤也都透着一层粉红,充满着诱惑,而且周身香汗淋漓,弥散着一股清幽的体香,却又能让人嗅到**的气息。 那酥椒双峰一下下的起伏,那丰长双腿一下下的扭摆,带得柳腰摇曳、青丝飘然,贝齿强忍着什么的咬着红唇,一不小心就是失声嘤咛,眸光越发的涣散 “明珠,你好美”叶甫宇看得兴奋不已,她每一下扭动,都是疯狂拨动他的心弦。 他真是后悔以前怎么没有早点和她享受鱼水之欢,以后不会了 “你是我的……”他双手颤抖的探向她的身子,那里有着他向往已久却从未接触过的地方,只应该属于他的地方…… “不要,不要……”明珠泪如雨下,晶莹的泪珠随即就被火热的肌肤蒸发,她全然陷入到绝望之中,到尘世开始全新的生活、那些美好的憧憬,都要化作泡影…… “住手” 迷迷糊糊间,她忽然听到一声愤怒的喝斥,是她一直苦苦期盼的声音,那人来了是幻觉吗?还是真的? “怎么会”叶甫宇一声惊叫,脸色霍地转白,惊慌失措,却是完全意想不到,蓬莱岛这么大,山林这么多,他没有留下什么踪迹的,怎么会找到这里 呼轰—— 那来者话声未落,一股狂风已至,顿时把叶甫宇吹倒在地,滚到了一边的泥土落叶堆去—— 谢灵运从一侧的树林间冲出,手上仍然摇动着芭蕉扇,刚好赶到 之前断了明珠的线索,幸好他灵机一动,先用聚宝盆吸了些她的鲛珠的气息,再以此探测明珠气息而追踪,然后锁定了岛上东边这一片荒僻山林,再和梦若兵分两路细寻,终于给他找到。 “你”做这种恶事却被人撞见,叶甫宇又惊又恼,惊得几乎魂飞出体,恼得又怒火中烧,尤其一看到谢灵运,就听到明珠惊喜万分的泣叫,他立时不剩半点理智,啊的狂喊着要施展法术 杀了那个外来小子,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隆轰骤然一座五指气山飞出,打得还没来得及爬起身的叶甫宇再度跌倒,聚宝盆大放金光,他就和一些落叶,被狂风强卷了进去—— 而在聚宝盆的世界里,他刚刚嘭的重重落地,一声惨叫方起,就已经被一众大小妖怪冲了上来围着拳打脚踢,当康猪和波儿象都咬了他很多口,最后由赣巨人以两只手指拎着他,扔进了古楼一层…… 与此同时,谢灵运收起了聚宝盆和芭蕉扇,连忙奔向树下的明珠,问道:“明珠姑娘,还好吗?” “谢公子……”明珠的泪水涌得更快了,并不被蒸发,而是凝结成了一颗颗明珠,她确定这是真的,谢公子真的来了,还救下了她 她心中的惊恐绝望都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感激、欣喜和痴爱,在这样的心绪下,那股欲火顿时再无阻挡,疯狂燃烧起来,她也娇喘更甚:“我好热,好难受……” “这?”谢灵运皱起双眉,自然看出她的异常,一走近她,一片火热热的馥郁香气就扑来,让人心神为之一荡 他晃晃头,一边帮她解开她手脚上的铁链,一边问道:“这是怎么了?” “好热……”明珠已是彻底的情迷意乱,纤手玉足刚一能动,就情不自禁的投入他怀中,紧紧的抱着他、挤向他,一阵阵幽香呵到他脖子上,“谢公子,帮我,帮我……” 如此尤物坐怀,谢灵运还是没有长进,一下子坐怀就乱,那曼妙的**还要扭动不已,隔着薄薄的衣物,那份柔软丰腴却已十分的**蚀骨,在他的心头,勾勒出了一道迷醉人心的魔鬼曲线—— 他想要推开明珠,她却死抱不放,他只好先行不动,急问道:“是不是叶甫宇做了什么?” “好热、好热……”明珠早已听不进话了,身子依然在不停的扭动,一手去解罗衣,一手拉着他的手伸向自己的酥胸,“谢公子,明珠喜欢你……帮我,帮我……” 触了一触那团惊人的香玉,谢灵运好像触电了一般,赶紧抽手,深吸一口气,却是被她勾得阳火大动 不行,不行他急忙重新取出芭蕉扇来,给她和自己都扇起了凉风,问道:“这样好点了吗?” 一片片清爽凉风吹来,他的阳火消退,明珠也舒服了不少,有了几分清明,但美脸因为羞意而更加火红,她娇喘着点点头:“好点了,叶甫宇强迫我吃了什么合欢散……” “合欢散?”谢灵运一皱眉头,天下间叫这种名字的春药情药还真不少,他也不敢乱喂她什么解药,药理可简单可复杂,有时候喂她吃点黄连都可以退火无事,有时候吃黄连不但不能退火,反而弄巧成拙,造成身心的损伤。 问她知不知道有什么解药,明珠摇头不知,他就道:“梦若也在附近,我们先找到她,然后去蓬莱山,找瑜瑾宫主医治你。” “嗯。”明珠当下忍着燥热,离开他的怀抱,摇摇欲坠的站起身,步伐蹒跚的跟在他身边走去—— 然而只走了一小段路,尽管芭蕉扇扇个不停,她的脸色突然又红得火烧,身子也是一阵阵的火热汹涌,马上就软了下去,“谢公子,不行了,我又,又难受了……” “怎么会这样?”谢灵运一惊,连忙去搀扶她,却又被她手足并用的箍抱往,芭蕉扇都跌到地上,立时又是满怀的温香软玉…… 他可是有着小神医之名,当下艰难的伸出一手捉住她的柔荑,按在玉腕上把起脉来,脉象十分的凌乱,气息更是乱如万马奔腾,她体内已是极度的阴阳失衡,欲火似乎已入心骨,如此下去,焉能不被烧得成了个痴呆?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芭蕉扇的凉风可压混元真火之气,却压不住这股欲火?反而引起了另一股火焰似的…… 明珠一问三不知,谢灵运只好先挣脱开她的缠抱,立即进去聚宝盆古楼找到叶甫宇一问,那合欢散是什么东西,有什么解救之法? 叶甫宇垂头丧气的靠着墙壁,犹如死人一般,先是不发一言,在谢灵运武力威迫下,他才傻笑道:“这是我在藏经殿找到的古方,给夫妻修房中术的,没什么解药,一定要行欢合之事,才可以退火,而且资长修为。不过欢合的男方一定要是我,因为药引是我的鲜血,只有我和她交欢才行,不然她一样会欲火焚身而死,哈哈哈哈……” “一派胡言”谢灵运却是不信,“只要找准了药理,绝对会有多种不同的解药。” 当下他又一番迫问合欢散的炼制材料,叶甫宇一一说出,那边坐着的华池老道听了,一声带有赞意的冷笑:“淫羊藿性阳,蛇血和白石性阴,这样阴阳结合的春情药,还真是进退不得。” 谢灵运也顿时明白了,老贼说得没错,淫羊藿本来只对男人有用,女人吃了并没有什么效果,但是蛇血之类,却会燃起女人的阴火淫意…… 这种合欢散竟然可以阴阳互济,阴盛则生阴火,阳盛则生阳火,怪不得芭蕉扇的凉风会帮倒忙…… “快说”他赶紧一顿拷问,狐珠也拿出来了,但叶甫宇真的不知道,因为古方就这么写的,这本来就不是毒药,是修房中术的灵丹,怎么会有所谓“解药”? 谢灵运又愤怒又无奈,忧心外面的明珠,就不再罗嗦,出了聚宝盆。光芒一落,重回树林之中,入目就是一片香艳的景象,他顿时瞪了瞪眼睛 “好热……好热……” 第一卷 第三百四十三章 退火解毒 刚一出聚宝盆,谢灵运就瞪目屏息,只见明珠靠在古树边,身上已经没有只衣片纱,那轻盈七彩的鲛纱落在一边。 她眸光灼热,不断的扭动着婀娜的身姿,纤手往身上四处又抓又抚,酥胸掀起了一片片眩目的波涛,那双长腿更是夺人心魄,整个人犹如是一块雪白透红的脂玉,十分香艳。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谢灵运连忙闭上眼睛,以芭蕉扇把那几件鲛纱扇回她身上,堪堪遮掩着那几处的粉嫩淡红。 “谢公子……”凉风让明珠又有一道清灵,她一边又要拨开衣物,一边迷离呢喃:“来要了我,要了明珠……” 谢灵运直挠头,这下可如何是好就在这时,听到后面树林传来一阵唤声:“谢公子?明珠?” 却正是梦若找到了来,当下谢灵运一声大喊“这边”很快梦若就从树林走出,她一看到眼前景象也是目瞪口呆,马上闹了个大红脸,“这,这……” 谢灵运把状况都告诉了她,梦若听得柳眉大颦,对什么合欢散亦不了解,看看明珠越发难受的样子,她担忧道:“如果没有什么措施,只怕没回到蓬莱山,明珠就……” “嗯。”谢灵运神情沉重的点头,怎么办? 梦着他,自然的生出了一个想法,顿时满脸羞红,支唔一会才道:“谢公子,不如你帮明珠退火吧,就用交欢之法……” “我?”谢灵运心头一跳,脸色变得古怪,苦笑道:“若然叶甫宇说的是真的,就算那样做也没用啊。” “但现在唯有这个办法了。”梦若的羞赧中多了一丝决然,道:“我觉得叶甫宇的话未必全是真,你和明珠那样……也是可以的。” 谢灵运一脸犯难,可是…… “谢公子,帮我……”明珠仍有清醒,闻言毫不抗拒,望着他的眸光有迷离,也爱慕也有期待。 “我不想乘人之危。”谢灵运摇头,“一定有其它办法的。” “那你快点想。”梦若有些无奈,以明珠的天姿国色,难道他都看不上?有那么难办么? “明珠姑娘不该如此**,这对她不公平。”谢灵运沉吟,他当然不是毫不心动,只是也没有求之不得。 他当下拿出狐珠、鲛珠都作了一番尝试,不行;又拿出一桶蓬莱泉水,让明珠直接坐进木桶里浸泡,还是不行,反而是泉水被烧成热水,从木桶出来,她浑身湿透,更让肌肤光嫩粉腻,散发着一股极致的诱惑。 “再这样下去,我看明珠撑不住了”见他还想作什么尝试,梦若急道。 谢灵运知道她所言非虚,似乎也只好那样了,就认真问道:“明珠姑娘,你可愿意谢某那样做?” “愿意的……”明珠羞羞的点头,一开始都愿意的。 “那你们解毒……”此事定下,梦若顿时感到尴尬,她可不要待着观看,背身往树林走去,“我去那边等着,也给你们护法……” 那现在?谢灵运的脸色也红了,明珠就坐在古树边的轻纱上面,身无片褛,青丝、美脸、雪颈、酥胸、柳腰、长腿,玉足,着实无一处不美,他走了上去,其实也没有抗拒,不过这种事情始终让人难以行动,他一时间伸手也不是,不伸手也不是。 明珠已经没多少力气,脸容红醉得快要融化,娇喘的道:“谢公子,快点 “嗯。”谢灵运深吸一口气,又抒了出来,既然如此,又何必忸怩作态,唐突了伊人,糟蹋了美色?他心中渐渐坦然下来,弯身坐到她身前,看着这一片只应仙界瑶池才有的美景。 他伸手按在她的玉肩上,轻轻抚摸了几下那雪白肌肤,嫩滑更胜丝绸,而又充满着柔软的弹性,一触就微陷进去,心头亦陷到了那温柔乡中。 五指顺着那如柳絮般的琵琶骨,抚到了她的酥胸上,顿时曲线横生,高耸而丰满,娇柔而坚挺,那玉峰之顶,更是软温鲜嫩之至…… “啊,嘤……”被他一番把弄之下,明珠立时发出一声声又舒畅又难耐的嘤咛,浑身颤抖,脸上的潮红一瞬胜过一瞬,幽香越发的馥郁—— 谢灵运的心神也已经有点迷乱,她的身子真是让人着魔,一双椒乳就叫人难舍难离,到了那柳腰,又叫人爱不释手。 单是论身材的比例和曲线,明珠是他见过最完美的,当然阿蛮的火爆、纯儿的娇俏,又有另外的一番风情,可谓难分高低、美无第一。 “嘤唔……谢公子,快,啊……” 另一边,听着传来的明珠娇喘声、那似哀似乐的叫唤声,梦若的脸红得可以滴出血来,太羞人了,她心燥意乱的度了几步,越听着那声响,那一股难以言喻的难受就越发强烈,心头乱念汹涌 怎么还没有好?明珠这是欢快还是痛苦?谢公子在做着什么…… 她很想扭头回去看一看,羞耻心却抑制着自己,不可以,不可以…… 看一眼?就看一眼?就一眼。梦若咬咬柳唇,芳心怦嘭怦嘭的乱跳,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头透过大树枝叶的缝隙望去,夜色已浓,但以她的修为,却能看得一清二楚。 就见到他的双手正在明珠的身上游走,时而酥胸、时而柳腰,而明珠一脸哀求的喘着息,双手往他身上胡乱抓扯…… 这就是交欢吗?梦若立时浑身一下颤抖,忽然就如同万蚁上身,好像他抚弄着的是她的身子…… 太羞人了她羞得几乎晕厥,不敢再看下去,又隐有一丝不舍,呆呆的回过头来,突然又听到明珠“嘤”的长喘,她却也娇喘了一声…… 谢灵运迟迟没有解开自己的衣物,也一直没有探向明珠的下身,尤其是那一双修长**,望都没有多望几眼,他知道的,一抚过去,绝对就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而现在虽然早已是**沸腾,但他的心台始终有着一道清灵,还在想着有没有其它办法? “谢公子,快点……”明珠又唤一声,真是难耐至极了,双手拉拉扯扯他的衣服,可是手忙脚乱的,就是徒劳无功,又凭着本能的探向他的胯下,顿时握到了什么庞然大物…… 谢灵运一下剧震,全身犹如被电流冲过,几乎冲垮了他的清灵,却也因为这下的刺激,让他灵光一闪,骤然想到了一个办法 “有了”他不禁高呼,在她体内肆虐的无非是那一股阴阳互济的合欢散药力,药力带动着她的欲火,大概本来在**的过程中,药力会转化为灵气,再和男人的元阳精气交融,而得双修之效。 只要把那股药力消灭掉就行,释放出来也行,比如从她的嘴巴呕吐出来。 他一直就在想有什么消灭或者释放的办法,运功帮她驱散,他似乎没那能耐;但是他有聚宝盆 “明珠姑娘,我有一个办法要试一试,如果这样都不行,我们再用土办法解决。 谢灵运挣开了明珠的缠绕,此法需要先找准那股药力的气息,而在明珠身上药力气息最清楚的地方无疑是…… “失礼了。”他迅速的往她双腿间掠了一下,再用聚宝盆照了照手上的玉液,神光驱使下,聚宝盆金光大放,飞出悬在明珠的头上,吸聚着那股药力— 明珠的脸容一阵红一阵白,颤抖不已,但在金光的相助下,她体内的药力从周身的经脉穴窍重新聚向了丹田,然后凝成了一团,直冲十二重楼,她哗啦一声,就吐出了一团淡红浓烈的灵气…… 这团灵气正是罪魁祸首,谢灵运于脆让聚宝盆直接吞噬掉了它,当它消失不见,他不由大呼一口气,“行了” 竟然这样也行得通,真要得益于合欢散不是凶烈的毒药,而是益助房中修行的灵药。 “呼、呼……”明珠依然浑身泛红,却好了很多,越来越好,越来越清醒,双眸望着他,轻喘道:“谢公子,我没事了……” “哈哈”谢灵运高兴的一笑,把欲火压下去,取出一套白袍盖到她身上,笑道:“刚才多有非礼,你不要介怀。” “怎么会。”明珠轻轻摇头,哪有什么介怀,反而有些失落,心里空空的,“谢公子,为什么你不直接要了我?明珠当真入不得你的法眼吗?” 谢灵运又一笑,道:“自然不是,男女欢合之事乃是欢字为先,欢者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刚才算不上良辰,景色是挺美的,但始终有着牵强的心念,何成乐事?”不过说是这么说,看着她娇娆的玉体,他心中仍是波澜起伏 “那现在呢?”明珠羞赧而大胆的直视着他,酥胸半露,香肩微动,“我已经没事了,尽可欢合,谢公子,你若是想要我,就要了我吧。” “好好休息。”趁着还能自己,谢灵运笑着站起身,往那边树林的梦若走去。 只有五丈不到的距离,他只见梦若一手扶着树枝,一手捂着胸口,颦眉抿嘴的,却完全出了神,隐隐散发着一股滚烫热气,他叫了一声:“梦若姑娘? “啊”梦若一蹦而起,吓了一大跳,惊慌的转头望着他,明眸里满是不知所措,好像说着谁的坏话,正好被那人看见似的…… 她刚才也不知道想着什么,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低头垂眸的,羞然问道:“好了么?” “好了。”谢灵运大笑点头,“明珠没事了。” 梦若其实对男女欢合这方面一知半解,还以为两人刚才那样摸摸碰碰就行,但她再怎么都知道要脱光衣服,有些奇怪他好像未曾脱过衣衫似的。 越想越羞人,她也不多想了,见他神情得意,不由微嗔:“无论是因何而起,明珠都是你的人了,你以后要好好对她。” “呵呵,我和明珠刚才并没有**,我找到了其它的办法解决。”谢灵运笑道。 “啊?”梦若讶然一声,当下听他诉说了究竟,心扉一阵莫名的高兴,不过她想起刚才那一幕,还是脸容淡淡,道:“你对明珠又摸又亲的,还不够吗?她已经是你的人了。”说罢,她走去明珠那边。 呃谢灵运耸耸肩,她说得没错,无论是在尘世还是这里,他似乎都已经坏了明珠的清白……顺其自然吧。 站了一阵,想来明珠穿戴好了,他就走了回去,果然明珠穿回自己的轻纱鲛绡,肌肤依然粉红,脸上羞意如故,毕竟欲火已经被合欢散挑起了,虽然不再会焚身,但一时也不会立即消退。 夜幕下,三人启程前去蓬莱山,如何处置叶甫宇由瑜瑾宫主来判决。 还没走出这片山林,气氛似乎有些尴尬,三人都默默无言的。 梦看明珠,又看看谢灵运,也不知哪根心弦搭错,她微笑道:“昔日柳下惠坐怀不乱,我看谢公子更加厉害,不但不乱,还想到了解救之法。你们说这是一心二用,还是不好女色?” 她本意只是赞美,既称赞谢灵运正人君子,又称赞明珠天香国色。不过话说出口,听起来却好像是在讽刺什么:这么好的机会,这么美的明珠,都不要,难道谢灵运有龙阳之好? “哈哈。”谢灵运闻之一笑,全当她在打趣,笑道:“被你发现了。” 梦若一惊,明珠却也误会谢灵运是生气的说反话,不禁急忙的道:“才不是,刚刚谢公子有乱的,我有摸到的,而且好大……” “啊”梦若失声,知道那里是哪里,真不想听,再次闹个大红脸:“别说了,这关我什么事了……” 明珠也察觉到不妥,亦是立即的面红耳赤,说的什么啊,脑子烧坏了么。 “你们慢慢聊,在下先行一步。”谢灵运噗通笑了,倚天神剑能不大吗,觉得自己再待下去她们两个要羞死,就一踏地面,腾空而起,率先飞出山林— 第一卷 第三百四十四章 抱一发愿 三人回到蓬莱山,就向瑜瑾宫主禀明了此事,当然个中的香艳旖旎并没有细说,只是简单略过。 瑜瑾宫主听闻之后十分震惊,叶甫宇从小就被蓬莱寄予厚望,又是神庙子弟之一,却竟然做出这种无耻之事,实在太让人失望,太让人愤怒 是非对错无需争辩,叶甫宇也没有诡辩什么,一看到瑜瑾宫主,顿时痛哭流涕,说自己是一时糊涂,因为深爱着明珠、妒忌谢灵运,现在清醒过来,对自己实在不齿。 虽然他有悔改之心,但已经铸成大错,不能不受到惩治,瑜瑾宫主先把他打入天牢,与族老们商议后再行判决,他面临的是至少二十年的监牢,以及分期执行的杖刑一万下。 叶甫宇的父母皆是蓬莱宫人,他们闻讯赶来海神殿,都非常难过。这件事不胫而走,闻者无不是一番感慨,叶甫宇太糊涂了,落得如此结果,怪不了谁,只能怪自己。 纯儿几人又是痛斥叶甫宇,又是赞扬谢灵运,又是安慰明珠,而阿蛮嗅到了几分不同寻常的味道…… “讲,有没有做了什么”仙宅桃园,阿蛮瞪眸问道,合欢散?退火?太可疑了 “没有。”谢灵运坚定的摇头,事实上真的没有。 阿蛮不太相信,离开仙宅在山中一处树屋找到梦若、明珠,一提到这件事,问及细节,她们就抑不住的满脸羞红,阿蛮心中已有答案…… 她的碧眸敛了起来,虎耳悄然而生,冷笑道:“如果你们敢抢了他的童子之身,别怪我牙下无情,话说好久没有吃过鱼了,还有人。” “阿蛮你误会了,我没有那样的想法,我和谢公子没什么的。”梦若无辜的轻声道。明珠则羞赧微笑道:“阿蛮你放心,我不会争抢这个的,能和谢公子在一起就行了。” “又一个傻呆狐狸精”阿蛮颇感没劲的甩手,转身离去,“那死淫贼可分,但你们都别想分我的紫仙一点药渣都不” 梦若和明珠相视一眼,无奈的一笑,又都有些好奇,谢公子还真是童子?可是他明明有四美相伴,真让人费解呢。 月落日起,蓬莱秘境又迎来了新的一天,而这一天,是诸多大军离开蓬莱的日子,也是蓬莱为一众战死壮士举行葬礼的日子。 经统计,在整场战争中,一共有各族的三万六千八百一十二位将士牺牲,他们的尸骸大多数找不到了,或成了血雨齑粉,或沉于海底,而亡魂也绝大多数重归天地间的灵光,但他们永远与蓬莱秘境同在,与三山秘境同在。 初升的朝阳映红天际,似是照破了蓬莱山的云烟雾海。 海神殿东边山崖,齐聚着上万人,他们有的是战死将士的亲属,有蓬莱宫的一众族老和将领,有云飞扬等年轻子弟,有谢灵运等人,有包罗、锦河鲤等岛主和郡守…… 众人跟随着瑜瑾宫主,缓缓走向了参天的海神树。经过一大片藤蔓树根,宫主来到树于边,宽阔如墙的树身上刻着一列列的名字,所有蓬莱英雄的名字 有些依稀可辨,有些刻痕清晰,英灵皆是归息在海神树中。 瑜瑾宫主望了一会,没说多少动人心魄的话,只是说道:“海神树之所以长青不死,是因为蓬莱英雄都栖息于此,他们守护着蓬莱,赐予蓬莱生机,他们是蓬莱的海神。” 说罢,她就拿出一把小刀,开始亲手往海神树上刻上一个个阵亡将士的名字,宏深长老、夜山长老、秋凌长老…… 很快那些亡者亲属也一批批的走上去,亲自刻上自己儿女的、或夫妻的、或父母的名字,抽泣声、大哭声、哽咽声此起彼伏:“儿子,好样的”、“听到宫主说的么,你是蓬莱海神。”、“呜呜……” 众人的心情都十分沉重,没有杂乱、没有话声,被一股难言的悲伤笼罩着,双目泛泪、嘴唇颤抖。 灵鹿儿哇哇大哭,纯儿抹着清泪,杳渺姐妹寂然沉默,阿蛮都噘嘴的扭过头,早知道会让人心里这么难受,就不来凑这份热闹了。 另一边,云飞扬、梦若、李厚连、少微等年轻人也都纷纷落泪,一脸伤感,而明珠又有些羞愧的低头。 这时候,谢灵运神情严肃的走了出去,走向海神树,他负责刻上彩妍的名字,瑜瑾宫主说彩妍一定是想由他来刻的。 距离海神树越近,他的心情就越是万般滋味,诸多纷乱的念头涌起—— “恰恰”此时一片片鸟的清脆啼叫穿云而来,只见到云雾海洋之中,一群群的载人鸟飞过,鸟背上的主要是瀛洲、方丈的将士老小们,他们在蓬莱将士的押送下,前往荒境崖返回各自的家乡。 南宫晴遥望着海神树那边,也是流着愧疚伤痛的泪水,蓬莱,再见 孩童的哭喊声、老人的安慰声,阵阵的四传开去—— 与此同时,蓬莱入口海域上,十万北府兵和一些蓬莱将士正一起押着二十多万龙宫残军,前去秘境入口,出去尘世东海。 龙女回头一望,望不到那座蓬莱山,只有一片刀剑盔甲、一片青山绿岛,迷茫失神的泪水骤然奔涌而出。 “恰恰——”听着鸟清啼,谢灵运眨了眨双目,隐约看到了这一幕幕,兵慌马乱中,一个个身影潸然泪下。 双目又一眨,眼前的又是彩妍姑娘等人的笑脸,荒境中的、海域上的一个个英勇的身影,他们淳朴正直,他们视死如归…… 他喟然叹了声,拿着小刀往苍老宽厚的树身一处,以小篆一笔一笔的刻划起来 刻了一个“姜”字,他忽然慢慢的停住,却是心头紧紧揪着,战争中的一幕幕不断闪现,而彩妍的音容笑貌越发清晰,仿佛就在眼前。 一个婉俏善良的碧玉少女,还未如何拥抱幸福,却就如此的逝去。 不只是彩妍,这场战争夺去了太多人的性命,破坏了太多的家庭,蓬莱亦然,瀛洲亦然,方丈亦然,东海诸岛亦然。 他握刀的手握成拳头,满脸的愤怒,目眦欲裂,为什么? 他也不知道问谁,问天问地问神问佛问大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这样,众生皆苦 大千世界,三界六道,众生万物,无不如此 尽受着这样那样的苦难,乞丐有苦,皇帝也有苦,襁褓婴儿有苦,耄耋老人也有苦,三山秘境之民苦,东海万族之民也苦,无不如此 贪、嗔、痴、慢、疑,那么多的苦痛悲伤泪恨,那么多的挣扎,挣扎来挣扎去,却仍然处于苦海之中,生老病死、投胎轮回,不得超脱…… 他忽然间,看破了很多,无论是敖滔、孙恩,还是叶甫宇,还是他自己,不管该死不该死,有罪没有罪,也都是苦海上的一艘舟船,无不如此 可是为什么?一个世界非要这样吗?为什么就要众生皆苦呢? 难道世界就不能是只有快乐的吗?这些悲苦,就不能没有吗?不能众生皆乐吗? 谁说不能世界,本来就应该只有快乐。 这些念头一一泛过,光芒照耀着心台,谢灵运突然入了定,就在这片悲伤的哭声唤声下全然入定,至诚至明,他看到了自己的道 他想要众生皆乐,他想有那么一个世界,没有种种的苦,只有种种的乐,只有欢笑、宁静、和平、友爱、安定…… 从前的一幕幕在脑海闪过,一切的一切,这让他的道心突然前所未有的那么坚定,近来潜移默化的修炼心性开花结果,绽放出一股极盛的七彩神光 他要一个儒家大同世界、佛家西方极乐世界、道家仙界的那样净土乐土,度尽众生,若然没有,就由他来开天辟地 他仰头望了望那云海弥漫的天空,这一瞬却看破了云彩,看破了苍穹,看破了三界 骤然无比坚定的高声发愿:“若乘四等观,永拔三界苦” 当我修证到了般若智慧、无上实力,那么我就要把三界一切苦难永远地拔除,把苦海覆灭,让众生超脱 梦醒、诚明、发愿 性功抱一境三层,一念而成。 诸佛菩萨的本誓,诸尊神仙的本誓,诸真圣贤的本誓 这就是他谢灵运的誓愿他的大志,他的大道他要追求的修证的,正是此道。 他突然又动了,双目满是纯净纯善的美好光彩,再重重的刻下“彩妍”二字。 “咦。”那边的瑜瑾宫主惊讶不已,看到谢灵运头顶冲起了一道元神光柱,光芒之强盛犹如日月,直破开迷雾,光照上天 就连修为不到的其他人也纷纷讶然出声,隐约见到这异象,怎么会这样?谢公子突然间好像浑身是光,照得人心神温暖怡然,安抚着那份悲伤…… 立志之后,神魂竟然就如此强大超乎正常的强大瑜瑾宫主知道发生着什么事,所以更是感慨,这实在太难得了,飞扬、梦若等年轻人,包括她自己这一代,都没有人能这样,她从未见过 谢小友之志,必然是圣贤大志。 第一卷 第三百四十五章 归期 “你这就抱一好了?好像没什么不同啊?” 仙宅正在蓬莱的蓝天上徐徐飞行,桃园法坛上甚是热闹,阿蛮捏扯着谢灵运的脸颊和耳朵,满是惊讶之色,早上还是完成炼己境,现在就已经完成抱一境? 北府兵和龙宫残军已经离开秘境了,他们也在回去尘世的路上,数数日子,明天就是今年清明可以说刻不容缓。 忠叔没有随北府兵而去,此时在聚宝盆空间里,众人亲眼看着他四个阳神都进了去,才来到仙宅上,为的自然是掩藏这个天大秘密。 对此,忠叔当然十分疑惑,能猜到“宅船”很不简单,也是涉及到四少怎么会有聚宝盆等至宝的关键所在,但四少执意不说,他也只好听从。 蓬莱众人对于谢灵运的离开,都是依依不舍,他早已不是客人,而是蓬莱的一份子了。 临别之际,包罗等人抹着热泪、握着谢灵运的手,保重道别之言不知说了多少,一遍遍说着让他们有时间就回来蓬莱,蓬莱永远欢迎着它的英雄不用担忧“灵运岛”的药材,来年一定会丰收。 瑜瑾宫主给了谢灵运一大袋信号灵丹,可以引动入口海域的阵法,自由的出入蓬莱。 登上宅船的人,还有梦若、明珠,蓬莱年轻一代里的两大仙女,一个飘渺出尘,一个明艳秀颀,以阿蛮的话,就这样被拐上了贼船。 这固然是羡煞旁人,蓬莱谁不感慨谢灵运艳福不浅,不过大家又都纷纷祝福,美人配英雄嘛包罗也替明珠感到幸福;云飞扬则警告谢灵运不要辜负梦若,否则跟他拼了云云。 “我和梦若没什么”讲出去没人信,所以谢灵运于脆不讲了。 身处仙宅中,如此近距离的看着它起飞飞行,明珠和梦若都称奇不已,这真是神仙本领。而谢灵运照例向她们讲了一遍规矩,不要和别人泄露仙宅的半点信息,就连对师傅他们也要瞒着 两女点头答应,也许是因为离乡伤绪,也许是因为仙宅的惊人,她们上来之后就沉默少言,只看看望望,也为桃园的美景而怡然。 这时候,看着阿蛮对着谢灵运的脸不断捏扁搓圆,她们都不由莞尔。 谢灵运终于忍无可忍的打开她的手,不爽的道:“玩够了没。” “没呢,挺好捏的。”阿蛮嘻嘻一笑,咬着手指头咂咂有声。 谈起变化,纯儿双眸弯弯的笑道:“我觉得公子的气魄更加宏大了。” 幽渺也认真的说着感受:“主上的神光力量非常浩正纯净,邪魔都不敢近身的。”幽杳点点头,嘴儿含笑,接着道:“但是对我们这些灵鬼派修士、何娟她们,却没有伤害,我们都感觉挺好的,靠近主上,就会心境平和温暖。” “嗯。”谢灵运神气的昂昂首,甩了甩俊朗的头发,“因为我们都有一颗善心。” “臭美。”阿蛮哼了声,她没什么特别感觉,那就是说她没有善心喽?她嘀咕道:“怎么会炼得这么快” “行吗?”谢灵运颇是不以为然,笑道:“人人皆有一颗清净心,本来就在那里,不增不减,只在于你能不能驱尽无明,明心见性。我们近来经历了这么多,确定自己的道心又有何难?正所谓:‘我有明珠一颗,久被尘劳关锁。今朝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 明珠心头怦然一跳,又被众女望了望,脸上顿时泛起一片羞红。 谢灵运呃了声,真不是另有所指,咳咳道:“不过这才是刚刚开始,我还需要一步步去修道证果,差得远了。”但另一方面,他现在的魂力大概相当于寻常的同阶修士的五倍左右,这又是很傲人的。 “得色”阿蛮又哼一声,转而问道:“那你发了什么誓愿?” “永拔三界苦。”谢灵运微笑答道。 纯儿连忙加以解释这个誓愿有多么了不起:“这是诸天神佛的本誓哦,普度众生、教化万民,‘圣人抱一,为天下式,,抱的就是这个一”她刚才就问过瑜瑾宫主了,宫主对公子是赞不绝口。 “我说别人关你什么事呀?好好的正常人不做,要做圣人。”阿蛮不欣赏的摇头,永拔自己苦就够了。 谢灵运笑了笑,知道她心性未到,也不争论,只道:“人各有志。” “喂你们不是也境界到了么,都发了什么愿?”阿蛮望向杳渺姐妹。 幽杳浅笑,而幽渺说道:“我们只是刚到抱一后期,还没有发愿。之前在南海时几乎突破,但自从遇到了主上和你们,我们看待事物的观念想法都变了很多,现在还看不清楚自己的道心。” “我?”被阿蛮望来,纯儿虽未抱一,却毫不犹豫的道:“我只要公子好,其它都没所谓。”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阿蛮大叫。 “我,我也有愿望”一直听不太懂的灵鹿儿憋了很久,终于蹦跳不已,喊着道:“我、我要、要……嫁给大哥哥”众人纷纷几乎跌倒,谢灵运失笑道:“不是这种愿望,是另一种志向,道”灵鹿儿眨眨大眼睛:“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连那一百万蓬莱功德也没有换什么,她说先留着,下次来的时候再换。 “你们呢?”阿蛮望向梦若、明珠,眸中敌意未消。 “我也还没有发愿。”明珠微笑,向众人介绍了一下自己的修为实力,性命各是抱一后期、半步道胎,不过她的战力不高,应该敌不过几乎同阶的幽杳、幽渺随意一人。 因为她以前都是修境界不修战技的,只懂得一些鲛人族的本族法术,多是辅助之效;也没什么法宝,这次离乡,除了带了一些鲛绡衣服、鲛人珍珠,可以说是两手空空。 “我发愿了,希望蓬莱可以永世太平,永远是人间乐土。”梦若话声清淡而决然,这个誓愿不算特别,却确是她之志向,她也开始在证道了,投身战场就是。 她也向众人介绍自己的修为,证道初期、元婴初期。 这自然是众人之中性命境界最高的,而且她的年纪和众人一般上下,无愧于蓬莱天才之名。 当然在战力方面,她并不是一枝独秀,如果近身搏斗的话,打不过凶悍残暴的阿蛮;心性争斗的话,她也不一定斗得过谢灵运。 不只是性功,谢灵运在命功方面也是今非昔比,凭着诸多的妙法仙宝,又有两种先天神通,就算落后梦若和阿蛮一个境界,她们想要收拾他,除非动用美人计,否则不是那么容易的,打不过飞上天,她们能奈什么何 而且在命功硬碰硬上,阿蛮还有些优势,但如果出神入梦的斗一场,她会被他虐到哭。 所以,他对于江南少年群英会,充满着信心,他这次不但要拿冠军,还要把桐柏宫、龙虎宗、阁皂宗、茅山宗、铁柱宫……那些人,虐到哭 “我要天下无敌”这时,阿蛮大声吼出自己想要立下的誓愿。 当仙宅离开了蓬莱岛,低空的掠过蓝天大海,来到第一重外岛、第二重外岛,沿途的蓬莱人们看到宅船,无不是爆响起一阵阵高呼,向着仙宅挥手道别,“谢公子,一路顺风”、“快些再来蓬莱啊”、“谢公子,我爱你 渐渐的,第二重外岛也在后面了,“蓬莱”正在越来越远,梦若、明珠回眸凝望,又是依依不舍,又是满怀期待,要去尘世了…… 当仙宅飞到了入口海域,轰然降落到海面上,谢灵运往海中投下了一颗灵丹,随即阵光大起,海水旋转奔流,仙宅顺着水势回到了来时的星辰大海,流向东海—— 梦若不由屏着气息,难抑激动的脸红,她真的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那天神游万里,一时调皮捉弄谢灵运,以为此生不会再见,却原来只是一个开端……未来又会发生什么? 明珠亦是心潮澎湃,心中的憧憬尽写脸上,之前她去探望了父亲,父亲为她的未来感到欣慰,她也已经把鲛人族族长一职交给了她的叔叔,可以放心的到尘世开始新的生活她相信跟着谢公子,就一定会幸福美好。 “好漂亮”灵鹿儿看着周围的银河美景,小脸蛋满是惊赞,兴奋的奔来跑去,看个不够。 对于前去金陵,幽杳、幽渺也自有激动,她们已经知道前因后果,终于可以再见到朝玉仙尊了,或者说玉芝师傅 “回家喽。”纯儿俏脸笑容灿烂,心里对狐谷一直都十分思念,豆豆、芽芽、狐祖师他们还好么,这次带了很多蓬莱土特产回去作礼物,等不及看到大家欢欢喜喜的样子了。 阿蛮长长的打了个哈欠,王字玉坠摇晃,碧眸闪烁过一丝想念,被关了这么久,快两年了,她的父兄族人都不知道死光了没有,回到金陵就回去瞧瞧吧 “哇啊”这也算是衣锦还乡,心中自生起一股豪壮,谢灵运不禁放声长啸,金陵,冶城山,朝天宫,各位,阿客回来啦 轰哗一声,平静的东海海面骤然惊涛骇浪,仙宅冲出大海,直冲上广阔无边的天空—— 第一卷 第三百四十六章 射鹿石头 轰隆 一声巨响,仙宅平稳的降落到云龙山的山峰上,时隔半年,回到了这一片云海淡雾之中。 锁定好了仙宅,一行人从桃园来到宅院,谢灵运看了阵能水井一眼,顿时肉疼得嘶的一声,呲牙咧嘴 为了赶时间,仙宅是全速前进而回来的,从东海到金陵,用了不到两个时辰,但代价是阵能水井的水位又降了一大截,现在已经只剩下三分之一不到 虽然还有一颗九转太极八卦神丹,可是按这个速度,再有一年就该全部耗光了,到时候怎么办? 梦若、明珠看得疑惑,就问怎么回事,听了他的解释,梦若颦眉思索道:“一般这种耗能阵法都可以收聚天地间的灵气而充能的,这个太极大阵应该也可以才对……我明白了”她忽然想通,“不是它不可以,是长不抵消。” 之前由于速度太快,又位于云端上,两位蓬莱女都只是鸟瞰了尘世的山河一番,十分宽广辽阔,城镇之地又灯火点点,让人心生向往。 不过让她们难受的是,天地灵气比蓬莱稀薄了很多,那种感觉就像清澈的水变得微蚀,呼吸起来自然感觉不妙。 对此谢灵运笑说“习惯就好。”阿蛮则是嘲道:“这还是在宅子上呢,等离开了宅子,还不憋死你们”最好真的憋死。 梦若现在明白,以尘世的灵气程度,当然是无法支撑宅船的阵能消耗,按谢公子说的,它可是时时刻刻都开着隐形隐声之效,还有维持这些树木的生机等,长不抵消不奇怪。 “应该就是这样,所以才要用神丹去充能。”谢灵运点头赞同,在蓬莱的时候,仙宅的阵能确实似乎消耗得要慢一些。 “那聪明人,怎么才可以充能?”阿蛮哼哼问道。 梦若抿嘴的摇摇螓首,又道:“我对这个太极阵法没什么了解,还不知道,如果能炼制那种充能神丹也行。” 就是没本事炼啊阿蛮翻了记白眼。 “谁可以帮宅子充能,就能得到一份由谢灵运独家赞助的精美礼品不过现在先走吧,走走走,我们马上入城” 毕竟不是燃眉之急,谢灵运先放下了此事,催促众人,往宅外快步走去,今天已经是清明了,趁还没天亮,赶夜路回去,也好报名参加群英会。 来到竹林,他把稻草人从聚宝盆里放了出来,继续由它守宅,稻草人戴着忠叔的瓜皮帽,弯身行礼,桀桀怪笑道:“我的主人,乐意为你、还有这些美丽的女士贡献。” “那你要乖哦”灵鹿儿拍拍它的脑袋。 当下,众人离开竹林,走过彩虹桥,来到云龙山崖上,那云海彩虹的美景让未曾见识过的几女都惊赞不已。 “回来啦”脚踏山崖那一瞬,谢灵运和纯儿大喊一声,阿蛮更是张口虎啸,两年前就是偶然路过这里,被那个疯女人看中,抓了起来,直到现在才再次踩着此处。 而其他众女都是初次到来,好奇的张望四周;这时谢灵运突然眉头一皱,满脸古怪的惊讶 “怎么会这样?” 听到他的惊呼,众人皆疑,纯儿问道:“公子怎么了?” “你看看那里”谢灵运指向崖边一处,月色之下,一大堆的碎石,纯儿一看顿时也想起来了,惊叫道:“射鹿石头”阿蛮疑道:“我记得本来是一块的?” 正是一块的然而眼前是一堆无数块,射鹿大石竟然爆开了,那样子分明是被一道雷电还是什么打爆的,而且好像少了很多石,不过它和仙宅阵法依然有着联系,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难道有人发现这里了?”纯儿有些紧张忧急。 谢灵运走来走去的观察了一番,又上去摸触那些碎石,沉吟道:“应该不是,周围杂草丛生,没有更多的人迹,而且阵法的感通并没有受到破坏……” 梦若也上前看了看,未能确定的说道:“这似乎是天雷劈的。”那道攻击威力巨大,但奇怪的是,碎石没有焦黑,也没有化为粉碎。 “嗯……”谢灵运忽然闪过一个惊鸿般的念头,自己的心猿在石头里的啊,会不会与此有关系?现在心猿被灭了么? 这些问题众人都没有答案,继续待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线索,事有缓急,只要不是人为就好,谢灵运决定道:“走走走,先不管了,回城” 说罢,谢灵运带头下山走去,在路上,他又向不知究竟的几女讲起射鹿石头,就谈到那问题,看到“射鹿”二字,作何回答? 几女纷纷灵光闪过,有了答案。 幽杳、幽渺一如既往的同心:“噬魂。” 谢灵运听得一惊,射鹿吃了肉还不够,还要噬魂?两个妖女果然够狠却也知道她们的善良与众不同,一看鹿都死了,鬼魂也不能浪费,颇有吃肉之风 “无常。”梦若淡淡答道。 谢灵运也听得明白,射鹿,有可能中,有可能不中,有可能是梦蕉鹿,也有可能是现实鹿。一个射鹿,她最大的感受是世事梦幻无常,心思如何不是细腻善感?真的宛如其人,如云如梦、难以捉摸。 “落泪。”明珠似是微叹。 谢灵运默默点头,这个答案听似平平无奇,却其实少有人这么答,也正是因为明珠淳朴善良才会如此,鹿悲痛而落泪,看着鹿痛苦死去,自己也落泪,不过她并没有折弓,只为自然之道而伤感。 灵鹿儿一直苦恼的噘着小嘴,没有活泼的抢答,为什么要射鹿?想了这一会,她猛然摇动小脑袋:“不要” “好”谢灵运不禁为之抚掌称赞,众人除了阿蛮也都有赞色,简简单单的不要,却源自于她的赤子之心,她的清净本心且有决心去改变,不要射鹿这种悲事,这跟“永拔三界苦”实为一源,这小女娃以后一定是修道的难得仙才。 这么热闹,纯儿也说了自己的新答案:“我以前答的是‘递箭,,但既然公子要折弓,我就拔箭,” 拔的是鹿身上的箭,挽救那只伤鹿。谢灵运也赞了她一声,有决心去改变什么很好,看来她发誓不远了。 纯儿顿时笑靥灿烂,而阿蛮哼的一声,举手吼道:“我也有了新答案” 众人望向她,听到她不再“嗷呜”,谢灵运又好奇又期待,母老虎觉悟了什么吗?就让她快说…… 阿蛮哈哈的一挥拳头,“再来一只” 第一卷 第三百四十七章 阿客归来 天色初初破晓,正值清明时节,金陵城已是一片熙熙攘攘,路上行人纷杂,出城扫墓祭祖的、踏青春游的、买卖茶水的……好不热闹。 今年又因为江南少年群英会之事,更添繁喧,百姓们无不关注着此事,谈论着那些齐聚而来的少年英才,龙虎宗的张承宗、桐柏宫的温青峰、铁柱宫的刘子钰……一个个名字从年初就开始不绝于耳,成为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每当那些少年走在街上,就是一幅“满楼红袖招”的景象,满街的小姑娘虽然含羞答答,却观者如堵。 她们各有自己的偶像,有人喜欢张承宗的傲然,也有人中意刘子钰的温润,为求见得偶像一面,她们爬山涉水、程门立雪,若得偶像一笺半札,那真是尖叫震天,甚至乐极晕厥。 另一方面,若不是少年们一身修为,真的要发生很多桩看杀卫ij的惨事。 不过现在金陵可不是只有少年英才们,他们所属宗派的掌门长老等高道、亲朋师友,江南道监的官员们,都来了;还有大量被吸引而来的四方游客,不只是江南,就连京城那边都来了很多人,热闹 这一场盛事即将在今天下午开始第一轮的比赛,举行的场地就在城中最广阔和热闹的东市,那里早已搭建好了比武台和看棚等,可容十万观众以上,真是让人无比期待。 但是让金陵百姓们遗憾的是,上百个少年之中没有一个金陵子弟,本城没人够资格参加这场盛事 曾经被寄予厚望的“打牛英雄”小谢道长,已经很久不见人了,最近更有传闻他在东海触怒龙王三太子而被杀,让金陵民众们很是嘘唏。 而此时,金陵南城门,正迎来了一群人。 “金陵,我回来了” 望着那熟悉的高大城门入口,谢灵运吼了一声,周围众女神情各异,皆有喜色。 既然来到尘世,如果不想惹人非议,衣服打扮自然要注意一点,主要是明珠的穿着太暴露了,所以之前还是再添上了一套清丽的水蓝襦裙;而阿蛮继续是一身英姿飒爽的黄红短打,幽杳、幽渺是相同的黑色丽服,梦若白衣胜雪,纯儿则是淡绿花裙。 她们本就都是天姿,这些衣物又尽展各自的风情,有人明洁绝伦,有人飘渺出尘,有人妖娆妩媚,有人娇俏玲珑,如此站在一起,不但没有红花绿叶之分,却是千姿百态、相映成趣。 就连灵鹿儿也是憨态可掬,一身粉色衣裳,仿佛是仙女们旁边的仙童。 六个大美人一字排开,惹得过路之人无不回头争看,瞎子都因为那阵阵清香而心醉,之前更有樵夫以为遇到仙女下凡,激动不已的跪拜在地,说着祈求保佑的话。 而被众花环绕着的那个少年,似乎有些眼熟…… “谢灵运?” 刚入城门,骤然一片震惊声炸起,那几人好像看到了鬼一样 却正是神乐观的一伙十几人,郭登高、莫随风都在,他们好像要出城办事去,一看到谢灵运,傻掉了,一看到他身边的美人们,更是疯掉了 他们目瞪口呆,讷讷说不出更多的话,这说不通啊,这没道理啊谁能告诉他们眼前这是什么情况 谢灵运瞥了他们一眼,没见半年没什么变化,还是那样的修为,没兴趣跟他们扯皮,点了点头:“我回来了。”就径直走过。 但纯儿想起这些人昔日的可恶,不由一脸生气,向众女压声的道:“他们都是公子以前的仇敌,一群坏蛋。” 看到他们惊艳的望来,直咽口水,幽杳、幽渺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两女却浅浅微笑,向他们福了一福,柔声的道:“见过各位道长,我们是谢郎的妾侍,贱名不告矣。” 明珠自认已是谢灵运的女人,也道:“我也是,见过各位道长。” “什么?”虽然有着几分猜测,听到她们真的这么说,郭登高、莫随风等人都脸色剧变,心头又妒又疑,之前谢灵运有一个可人侍女,就已经让人难以置信,现在这是? “望什么望,再望挖掉你们的眼睛,再吃掉”阿蛮突然凶怒的道,却也美色撩人,“顺便说一句,我不是他的妾侍,我是他的大老婆” 莫随风等人顿时想起什么,那个余杭儒生说谢灵运有一妻一妾,妻就是这个红发美女? “别理他们了,走走走”谢公子回头望了望,有些无奈的催促。 “来啦”众女纷纷向他走去,娇声笑呼着“公子”、“谢郎”、“夫君”、“相公”之语。 梦若一直淡淡而笑,并不参与这个行动,当下只是向他们微一点头,就随了上去。 然而看着这个出尘仙子,莫随风等人不禁越发的妒忌—— 这时候,不怎么被人注意的小女娃喂的叫了叫他们,奶声奶气的认真道:“我长大以后,也要嫁给大哥哥的”说罢,她就如鹿般欢快蹦跳上去。 众人早已无语,傻傻的望着他们走远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真是谢灵运?怎么他的精气神好像不同了,变得就像那些英杰少年…… 还有那些闭月羞花的绝色美人,真是他的妻妾?苏薇姿和她们一比,却是差远了…… 谢灵运带着众女入了城,就直奔冶城山而去,看着熟悉的繁华街道,他心生感慨,还是这里好啊,这种家乡的感觉,更胜于蓬莱秘境的仙灵。 而梦若、明珠皆是大开眼界,心头是一个接一个的震撼,世间还有这样的屋宇街道,来往的人们服饰楚楚,跟蓬莱完全是两个样子,太多的惊奇,太多的未知 杳渺姐妹、灵鹿儿亦是看个不够,这里跟岭南和南疆太不同了。 不过因为赶路,她们都只是走马观灯,来日方长,慢慢再游玩吧。 “小谢道长?”、“小谢道长回来了”、“小谢道长没死” 从南城门到冶城山下,越来越多百姓是朝天宫的香客信众,也就越来越多人认出谢灵运,他们都激动万分、奔走相告,客哥儿回来了 他们不在乎他身边的美人们是谁,也不在乎他能不能参加群英会,小谢道长可以活着回来,就是最大的欢欣 看到他如此受人爱戴,阿蛮有点不爽的嘟囔,怎么无论在哪里,他都人见人爱似的…… 谢灵运一路对百姓们笑语抱拳,但来到山脚边,听闻山上的近况,顿时皱眉揪心。 香客们说他的“死讯”传到冶城山后,南阳子当即就气得一病不起,铅汞师叔终日以泪洗脸,顽空师叔整天疯疯癫癫,玉芝师姑也愁眉不展,大师兄和恒宝失了魂儿,长生猪也都瘦了十几斤,满山的老鼠都为之悲伤唧唧,天空乌鸦游荡,十分凄凉…… 朝天宫已经闭门不接游客十几天了,犹如一朵暴雨中的残花,距离清明越近,那股阴霾就越重,都说清明节阿客会回来,就不知道回来的是人还是鬼了 “走走走,上山”谢灵运别过百姓们,直冲上冶城山 望着第一重山门的“朝天宫”牌匾,梦若的双眸闪烁着激动期待之光,又有点局促不安,杳渺姐妹也是如此,山上有着她们心中的高大身影…… “阿客,阿客啊,你快回来啊你是死是活,你都该回来了,师叔受不了了啊” “客啊客,师叔想你了,客啊,你还这么年轻,怎么就舍得死,客啊…… “师哥回来啊,你再不回来,朝天宫要完了” “噜噜噜噜噜噜——” 上山的九曲廊山径还没有走完,谢灵运就已经听到一阵阵的叫魂哭声从神君殿外传来,是师叔、恒宝他们,心中越发温暖和兴奋。 他再度加快脚步,如飞般奔过余下的山路,来到山坡上一望,就见到众人齐聚在神君殿殿外,没有摆设法坛或祭品,整个山门所有人都在,只多不少 果然,铅汞师叔的眼睛都哭肿了;而顽空师叔也不知道多少天没有沐浴更衣,整个人乱糟糟的;师傅又老了很多,病体似在摇晃;玉芝师姑也脸容憔悴,有着懊悔之色…… 大师兄满脸黯然,恒宝和长生都坚强的忍着泪水…… “咦”恒宝的泪目骤然一亮,指向前方山道,惊叫起来:“是师哥,师哥回来了” 众人也已经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少年身影,立时又惊又喜的叫成一团,铅汞师叔的尖叫最为凄厉:“客啊,你是人是鬼啊?” “哈哈哈哈”谢灵运大笑不已,张开双手狂冲过去,“师叔,这里只有一只鬼,还是只胆小鬼”铅汞师叔又是惊叫:“在哪里?你成了胆小鬼? 其他众人一见到在清晨阳光下,他有着一个长长的影子,就知道,阿客没死 “啊,师哥——”恒宝欢呼一声,疯狂的冲来,“我早说了你不会死的你可是我师哥” “那是,我可是恒宝的师哥”谢灵运伸出右手掌,与恒宝的小手狠狠一击,都仰头大笑—— 所有人都沸腾了,博佑师叔等人纷纷抬手拜天“谢天谢地”、“祖师保佑”;南阳子一扫病容,老脸神采奕奕,欣慰的呵笑,玉芝师姑也笑了,大师兄笑了,长生欢声呼噜,众人尽展欢颜 “呔来者何人?”这时候,突然爆响起了一声大喝,落在后面刚刚上山的阿蛮、梦若等人都是一怔,以为这是在喝她们。 却见一个腌膜老道肃容的走向谢灵运,手指就是在指着他,除了纯儿在笑,众女都困惑不解。 谢灵运也变得严肃,“灵运道人” “灵来运归何如?” “师叔,你该说‘灵枯运竭何如?,,然后我就说‘哭杀和尚,,你再说‘正好顽空,,我再说剑丨斩之,” “呜呜呜客啊,师叔想你了” 第一卷 第三百四十八章 小师妹 欢欣喧腾过后,谢灵运就向众人介绍走来身边的女子们,一些事情不宜当众说出,就隐下不说。 “仙尊”看着玉芝师姑,幽杳、幽渺激动而喊,双眸都泛溢着泪花。 众人顿时纷纷疑惑,这是? 刚才看到她们,玉芝师姑就已经有过惊喜,阿客和她们遇上了,此时欣然的微笑,说道:“她们都是我的真传弟子,主修灵仙之法。”也没多解释何为灵仙,笑道:“杳渺,你们以后叫我师傅就行。”杳渺姐妹点点头,先默然的立到一边。 与此同时,灵鹿儿正眨巴着大眼睛,好奇的望望这个,望望那个,她知道自己跟着大哥哥来这边,是要拜入他的师门的。 “师哥,这是谁啊?”恒宝的小稚脸满是古怪,不会是什么小师妹吧? “黄灵鹿,小你两岁。”谢灵运笑呵呵的介绍一番。 得知她的拜师来意,玉芝师姑十分欣喜,之前一看到这小女娃就满心喜欢,这么娇憨可爱、又乖巧伶俐,实在讨人喜欢得很,众人闻言都是高兴。 “好灵鹿儿,你以后就随着我修真学仙。”玉芝师姑笑语点头,正式的拜师礼择日再办,但灵鹿儿已经乖巧的弯身伏手作拜,叫了一声:“师傅” 那可爱模样,逗得众人一片笑声。 灵鹿儿不是朝天宫第五位真传子弟,而是第八位,辈分最小,年纪也是最小,所以叫“八师妹”。看着她举起八只肉肉的手指,谢灵运觉得倒也巧了,八千岁师妹。 而在前面三位,也是玉芝师姑新收的女弟子,这半年里朝天宫已有了一些变化,后山的全真堂改建好了成为一座女道道院,玉芝师姑师徒们居住在那里 三女分别是五师妹萧彤、六师妹柳依依、七师妹吴悦,皆不过十五、十四岁,容貌清丽,人称“冶城山三秀”,刚刚开始性命修炼。 她们都是师姑跑遍了金陵这一带,精挑细选的修道好苗子,当然是不看出身,只看资质和为人,萧彤和柳依依出身普通书香门第,而吴悦则正是稻花村吴生妹的女儿。三女的性命资质都是一流,而且心性善良,师姑介绍的时候,言语间十分赞赏。 “三师兄。”少女们对谢灵运都一脸尊崇,早已听说了他很多的事迹,他也是吴悦的恩人。 “三位师妹好。”谢灵运笑着点点头,因为稻花村的渊源,多看了吴悦几眼,眉清目秀的,和她爹吴生妹颇为不搭,又觉得她的名字挺有趣,不开心? “嘿嘿……”旁边的恒宝似乎看出他的心想,乐道:“师哥,七师妹的阿爹叫吴生妹,结果七师妹有了两个姑妈,她爹成了吴不生妹,吴大叔就给她取名叫‘吴悦,,反过来,就是吴不悦了。” 这是吴生妹亲口说的,那天拜师礼上,吴生妹扯着大嗓门还说了很多事儿,高兴啊,骄傲啊,宝贝女儿修仙去了,成了小谢道长的师妹 现在每个月,吴生妹都会带着腊肉什么的上山送来,硬要玉芝师姑收下,听说孔子也收腊肉嘛,送腊肉准没错。后来恒宝私下透露给他听,玉芝师姑喜欢吃冰糖葫芦,好了,如今每隔几天都会送来,由他转赠师姑。 谢灵运哈哈笑道∶“原来如此” 听着恒宝大讲吴大叔送的冰糖葫芦怎么甜怎么脆,灵鹿儿忽地恍然一句:“哦,是你自己喜欢吃”当下众人皆笑,看着这两个活宝,仿佛看到了冶城山美好的将来。 笑声中,吴悦望了望三师兄,闪过一丝羞赧。 阿蛮捕捉到了,顿时敛了敛碧眸…… 接着,谢灵运又要介绍梦若,她一直控制着自己的激动情绪,第一次看到自己的亲生父亲,只有数步之遥,心绪翻腾得思维空空的,看似落落大方,其实是不知所措。 这时梦若给了他一记紧张眼神“先不要说”,谢灵运会意,她还没做好准备,而且一看师姑兴高采烈的,真不是个好时候,就只说她和明珠是海外岛民,跟他来江南游玩。 又是阿客的红颜知己众人都为之开心,好 南阳子却已经有了几分猜测,心中满是震惊,这个少女的眉目和他的心中人有些相似,更有一股特别的亲切感…… 纯儿大家都知道,最后就是阿蛮,谢灵运还是那套说辞,自己因缘拜了一个山中隐士为师,她是那边的师妹。 她的红发、她的玉胜、她的气息……看上去一切都很不寻常,师傅等人都知道她不简单,却没有追问。而上山以来,阿蛮感觉自己挺格格不入的,因为一说话可能会冒犯他的师门,惹人生气,于脆懒得说话。 引见完毕,众人也先散了,内门众人回去西山道院,慢慢再说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路上,杳渺姐妹先向玉芝师姑禀明了清幽宫的一切。玉芝师姑越听越惊怒,没想到她离开之后,竟然会发生这么多事,幽杳、幽渺被人逼婚、几乎丧命,她都听得心痛,她和两女就如南阳和阿客,自然容不得别人欺负她们。 所幸这些事现在有了好结果,阿客这个教主当得真不错。 很快,道院的大厅里济济一堂,谢灵运简要的讲起自己的经历,直说到在雷州救了二师兄。谈到二师兄,众人又是另一番心情,玄野至今未归,托寄回来的上一封信内容中,他说自己在南海,出海之后就没有音讯了。 谢灵运安慰众人说二师兄自有自己的际遇,不必过于担忧,继续讲到了琼州凑热闹,机缘巧合得到徐福的宝物,就出海寻宝…… 越说到后面,他说得越简,又对个中的种种本领简而言之,牵一发而动全身,逊师傅的事情暂时还不能说。 众人有惊奇有赞叹也有疑惑,南阳子还是皱眉问道:“阿客,你的身死谣言是怎么回事?东海龙宫?” “哈哈,说来话长”谢灵运大笑,不打算今天就说,因为涉及到梦若的真正身份,还有《无身功》 他当然想把这个天大喜讯马上告诉师傅和顽空师叔,但看看师傅的脸色,连日来忧心如焚,已经让他老人家的身体到了一个非常虚弱的状况,而今天的开心事现在就够多了,还会陆续有来,再得知梦若是自己亲生女儿、一身修为有救了? 那是多么大的刺激,乐极生悲就糟糕了。所以过上几天,让师傅缓一缓身心,才再说也好。 他坐椅子起身,环顾众人的笑道:“我得先说一事……我们发达了” 第一卷 第三百四十九章 三猪 “我们发达了?” 听到谢灵运的话,道院大厅里响起一片惊呼,其中数铅汞师叔的反应最大,脖子伸长、瞪目欲裂,嗓门都在颤抖,而师傅则好奇居多,若不是因为山门,钱财于他真如浮云。 一心大展宏图的玉芝师姑也有激动,众人都十分期待,怎么个发达法? “哈哈,没错,大发达”谢灵运笑着使动钵盂镯,手镯飞了出去,大放金光,然后哗哗沙沙一片声响,一大堆金银珠宝落到地板上,又有皎洁的珍珠等物,五光十色,堆积如山 大厅又爆起一片震惊声,山门众人都变了脸色,看看那一座半人高的宝山,价值不下百万两银,他们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钱? 眼睛都要花了 “师哥,你那是什么法宝?”恒宝又惊又兴奋,对他的手镯更感兴趣。 “好多好多钱…”铅汞师叔瘫坐在椅上,明明应该一下子飞扑过去拥抱这座宝山,却提不出丝毫力气,也许是因为元神惊喜得快出窍,也许是道心要被财气吞噬…… “哇啊,哇啊”顽空师叔好不了哪里去,疯癫的叫喊嚷嚷连南阳子都目有异光,大师兄姜皓满脸欣喜,他们挨过穷挨过苦,还差点把道观卖空,知道没钱的滋味,而现在,像阿客说的,发达了 看着大家的喜悦,谢灵运心里乐开花,奔波半载不就为了这一刻么,笑道:“这里每一两都是仁义之财,大家尽情高兴去” 他望向那个六尺青丝的蓝巾道姑,她也是尽开笑颜,他邀功似的嘿嘿:“师姑,之一字,不用愁了吧” “嗯辛苦阿客了。”玉芝师姑这回不吝赞赏,其实山门的十方院也已经改建好了,但还没有开张,而一旦打开大门,花销就有如流水了,如今这样真的不用愁,可以放心的开始运营。 心情大好,她不由又笑道:“我看亻之一字,也不用愁了。” “哈哈哈”谢灵运闻之大笑,这话自然是打趣他多带回来五个少女,心头一动,就道:“师姑且听:钱财乃浮云粪土,越多越好。” 玉芝师姑几乎不用思索,眸光一转,就笑对道:“清贤是箪食瓢饮,早死早着。” 两人顿时都抚掌而笑,谢灵运笑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对联间有一种彼此才领悟到的趣味。 “噗嗤”梦若也不禁失笑,这副对联可谓败德,把孔子和颜回都戏谑了一把,如果孔子听到,也不知道作何反应,会不会气骂他们两个“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众人也是欢笑,南阳子欣慰的抚须不已,阿客真的长大了,也不知他这半年都经历了什么,但真的长大了。 纯儿几女笑得由衷,她们要么直接和掌门、长老是亲,要么还要死心塌地跟了谢客,当然把自己视为朝天宫的一份子。 只有阿蛮扯着嘴角装欢,心里早就嘀咕开了,幸好她早有准备,让他拿出十万金银做私人小金库,不然朝天宫是发达了,而她还真早死早着吧。 “我还有一件喜事要说。”谢灵运走了几步,看够了众人期待的样子,才大声笑道:“我的性命修为,已经都踏入第三重境界,足够资格参加群英会 “什么?”众人又是一惊,不过南阳子、玉芝师姑早已看出阿客的精神气息今非昔比了,修为有着大幅的提高,但确切地听到他的话,还是不免震惊,好快 “师哥,真的假的?你那么厉害啦?”恒宝瞪圆了稚目,大师兄、三位师妹也是啧啧赞叹,那岂不是比一些祖庭子弟还要厉害么? 灵鹿儿抢着连连点头:“大哥哥可厉害了” “当然是真的也是因为奇缘机遇啊,说来太话长了,慢慢给你们说。”谢灵运一脸神气的仰头,摆出比武场上的起手式姿态,“反正我要参加群英会了,而且还要把冠军头衔带回冶城山” 众人面面相觑,依然没有从震惊中平复下来,不敢相信,半年前他说要赶及参加,他们都觉得不可能,专心闭关都难,何况还要赶路 其实阿客怎么能一会南海、一会东海的,怎么跑得那么快,众人还没弄明白呢,还修炼?可是却被他做到了…… 他说拿冠军?众人的心中不由涌起一丝期盼,妄想吧?但有这么一道希望的曙光,似乎也不错…… “哎呀阿客”顽空师叔骤然想到什么,惊道:“报名时间好像已经截止了,今天清明节,下午都要开始比赛了啊”他们之前一直有关注群英会的动态,直到阿客的死讯传来,哪还有心情,所以不清楚最新的情况。 “不怕,我有了实力资格,还怕不能报名么?”谢灵运毫不担忧,之前看的榜文哪有什么截止时间,谁想刁难的话,放忠叔 不过下午就开始,现在就该动身去报名了,他立即兴致冲冲的往厅外奔去,“走走走,我们这就去东市会场报名恒宝、灵鹿儿,走了长生,你也来 “纯儿,你照顾好她们”意思就是看好阿蛮 恒宝、灵鹿儿立时欢呼一声,两张小脸蛋上写满兴奋,一起撒腿奔跑出去 一来到道院外,谢灵运就放出了聚宝盆里的当康猪、波儿象,两头奇珍异兽屹立秀山 “当康”当康猪发出瑞气十足的叫声,对周围的种种颇是好奇。 “波噜”波儿象声音沉稳,绿毛流转着幽光,自有一股威风凛凛。 那边走出院门的长生猪一看到当康猪,一双猪目顿时一亮,然而马上又“咕噜”作叹,不用说都是念起了诗句,忧郁的气质尽露无遗。 “波儿象它活过来了”恒宝一声惊叫,接着又一声:“哇师哥,这只又是什么猪啊?” “它是我的好朋友当康猪”灵鹿儿嘻嘻脆笑的跳到当康猪旁边,它欢快的伏首凑了上去,她抓住它的两根长獠牙,它熟练的把她挑抛了起来,一道翻滚的弧线,灵鹿儿展着双手,敏捷轻盈的坐到了猪背上 “哇”恒宝看呆了眼,简直看到仙女散花似的,漂亮他也想和长生猪表演一手,长生猪却懒懒洋洋的走来、不情不愿的伏首,他费了一番劲儿,才爬上了猪背,丢脸 “哈哈”谢灵运笑着一下踏脚,腾空而起,潇洒的落到了波儿象的背上,右手向前一挥,一声令下:“下山喽” 长生猪首先带路奔去,中间波儿象、右边当康猪紧随跟上,在一片欢笑中,“冶城山三猪”奔向山下 众人也已经纷纷伫立于道院门外,看到那两只不知何时出现的灵兽,又是一番惊讶—— 少了一个矮小身影,这时候,冶城山的上空突然响起一声铅汞师叔的尖叫:“好多钱” 第一卷 第三百五十章 故友 “呼呼噜噜——” 三人三猪一路狂奔,小半天后来到城中东市的赛场西入口。 一路上的百姓们都对三猪组合惊讶不已,近来各方英杰齐聚金陵,各种的灵兽也层出不穷,不管是活的还是法术丹器化的,他们都见得多了,但这副派头,一只肥胖家猪、一只健美野猪、一只长鼻绿猪,还真的没有见过。 入口守卫们亦没有见过,他们也是瞪目张嘴,那守卫队长不由喊停来人:“来者何人?”来往的路人驻足而看,马上围成一圈,熙熙攘攘。 “金陵朝天宫谢灵运,我要报名参加群英会”长鼻绿猪上跃下来一个白袍的高大少年,他笑容中流露着兴奋,三步作两步的走了上去。 看看前方的东市,已经是一片人山人海,曾经的广阔市集暂时拆除了那些摊档,成了一个四面八方皆是数层看棚的巨大比武场,擂台被人影所遮,隐不可见。 还有拜祭神仙的“祭仙台”、供给参赛英才休息的“群英殿”,供给官员们办事主持的“议事阁”等等。 纷杂的话声犹如旱地雷,十之三四的观众已经早早入场了,还有不到两个时辰,群英会就要拉开帷幕,第一场比赛就会开始 虽然会场足以容纳十万之数的观众,但要拿到门票可不容易,整个江南乃至天下都在关注着此事,谁不想一睹少年英雄们的风采? 达官贵人们自然各施本领去争票,诸家山门也在你争我抢,而官府为了与民同乐,特地把三万张门票拿出来做了一番活动。 那就是拈阄抽奖。官府做了十万只竹子签筹,以十文钱一支的价格卖给百姓,这相对于富贾直接一百两一张门票的买,实在太便宜了,也不过是两三个馒头一顿饭的钱。 而所有的善款全部将拔入朝廷义库,造福天下的穷苦百姓。 据恒宝说,售签的那一天,东市云集了几乎全城民众,还有周围一带的乡民,那何止是挥汗如雨,简直是挥汗成海,三万奖签当场就被一抢而空,然后当场就开奖。 那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吴生妹是喜的那个,自从女儿入了修真门,他就喜事不断。 为免民众把票转手卖掉,中奖者需要登记一丝神识,之后入场对上了才可以进。那全凭江南道监贡献出来的法宝“天网珠”,它是去年才炼制出来的,花费了巨大的力气,天下只此一颗,正好派上用场。 修士不在售签面向人群之列,不过朝天宫作为金陵大观之一,分得了十张门票。 所以现在会场里,三教九流、朱门寒门、男女老小……什么人都有,真是世间第一等的热闹。 也有一些参赛少年已经到来了,四处不时就爆响起一阵阵少女激动忘情的尖叫,不用说,她们看到了自家的偶像。 “好热闹啊”恒宝和灵鹿儿还在猪背上,好奇的张望着会场内,发生着什么事呢? “你说什么?报名?”中年守卫队长一脸疑惑的打量着那少年,那眼神就似乎望着一个疯子,如果对方不是气质不凡,还不立马赶走。 在众人的围观之下,谢灵运详细的道明了身份和来意,然而守卫队长摇摇头,就是否决:“报不上了,赛程都已经安排好了。” 一听这话,两个小活宝先不肯了,灵鹿儿现在也叫见多识广,毫不怯场的,脆声叫道:“大哥哥说之前榜文没写时间的,为什么不行?” “是啊,大家来评评理”恒宝亦是机灵,以前还参与过多次起哄助兴,也不跟那些守卫说什么,看着那些普通民众,喊道:“那些人都说金陵没人参赛真丢脸,可是现在我师哥够实力参加了,出一个金陵英雄了,又不给我们报名,这还有理吗?” 小小道士这么一说,金陵百姓们也想起来了,这不是“打牛英雄”谢都头吗? 不管他实力够了是真是假,他们自然要帮他一把,纷纷起哄大喊,渐成一句:“谢灵运,报名,谢灵运,参赛” 声势越闹越大,惹得会场内这一区域很多人都投来目光,守卫们面面相觑,都很是为难。 而谢灵运适时的站了出来,笑道:“谢某谢谢各位乡亲的厚爱,此事并无难处,大家先散去吧,不要堵着入口。”他看向守卫队长,认真道:“还请带我们去见群英会的主事之人,谢某自有分说。” “谢兄?”就在守卫队长考虑时,突然有一把少年声音从后惊起—— 谢灵运闻声也是微惊,转头望去,却见一个蓝衫儒生惊喜万分的冲来,手上拿着把折扇儿,乖张而淫荡的笑容,余杭季通 “哎呀呀呀呀”季通已至跟前,喜叫着捏了捏谢灵运的手臂,“谢兄,想煞小生了,就连一些美人儿,都没有你这么让人想念啊哇许久不见,谢兄健壮更胜从前,好” 许久不见,这家伙的亲热劲倒是如故,谢灵运乐笑着拨开他继续捏来的手,笑道:“季兄,何时又来金陵了?” “哈哈,谢兄还有所不知,我已经全家迁来金陵了。”季通摇了几下扇,也不知是高兴还是无奈,或者两者兼有。 当下他说了起来,原来这是季母的主意,她听闻金陵飞升了个神仙,又有谢灵运在斗才会的事迹,顿时就认定金陵比余杭更加人杰地灵,正所谓“孟母三迁”,为了儿子将来可以成圣成仙,以孟母自居的季母,马上大手一挥,迁 结果就这样,大半年间,季家把余杭的产业家业全部卖了,带着金银、祖宗灵牌等物就来到金陵,办好了迁移户籍,又购置了一些宅铺和田地,虽然一番折腾后,家产缩水了不少,季氏全家却如愿成了金陵人。 “原来如此。”谢灵运微笑点头,此事固然有点儿戏,但也看出季母之心,真的是望子成龙。 季通问他现在是怎么回事,得知究竟后,大急道:“岂有此理,难得谢兄的修为进步神速,一定要参加陈队长,我记得不是正好有个家伙首轮轮空了吗?现在安排谢兄和他切磋不就行了,比赛还多一场,所有人都会更加高兴,是不是?” 看看周围民意沸腾,守卫队长也懒去想了,这实在不应该是他来决定的,就答应下来,马上带着谢灵运等人前去议事阁。 这下季通才看清楚了“三猪”,立时哇哇作叹,满脸惊赞,“谢兄果然非常人,佩服,佩服” 第一卷 第三百五十一章 放忠叔! 一路上,季通滔滔不绝的向谢灵运三人讲述自己所知的一些情况。 比如群英会一共有一百零五个参赛少年,他们分别来自十几个祖庭或山门 原本赛程是这么安排的,首先进行第一阶段的三轮对决,每轮都是抽签捉对而战,也会轮空一个幸运儿出来,那么三轮之后,五十三人、二十七人、十四人。然后江南道监再综合考虑的,从落败少年中挑出两个人选复生,如此组成十六强。 接着就是第二阶段了,又是三轮对决,八强、四强、决赛 现在有了谢灵运,那第一阶段正好不用轮空了,到时候复生名额只有一个就行。 群英们的修为自然都在结丹、抱一末阶以上,其中佼佼者已经是道胎、证道中期甚至后期。因为实力资料没有公布,谁都不知道谁有着什么底牌,外界也就猜测颇多、呼声各异,除了各赌坊赌盘众多,又有着一个“十大少年英杰”榜。 这个群英大会以赛程来算,需要历时半个月呢,种种的热闹事却还未开始 三人三猪边走边听,在会场内当然更加惹人注目,路过之处皆自动的出现一条路,好像水到渠成般,十分高调。 恒宝、灵鹿儿都自豪的昂起了小脑袋,高调就高调,还要稚声叫着刚刚一起编好的童谣:“朝天宫,谢灵运,一身本领好英俊;群英会,拿冠军,上天入地猛又迅”长生猪和当康猪也呼噜、当康有声。 不过四周太过纷嚷了,他们的声音被掩盖下去,陈队长又有意挑了一条靠边边的小路,渐渐没多少人留意到他们了。 “啊啊好帅啊”、“啊他看着这边,他对我笑了”、“是对我笑温公子——”…… 渐近市集北边的议事阁,谢灵运几人突然又听到不远爆起了一片少女的清脆惊呼,扭头望去,只见东边五、六丈外挤着一大群华衣女子,她们正欣狂不已,似乎是看到谁了。 “桐柏宫的温青峰,他为人温文儒雅,兼之实力超群,有着相当之高的人气。”季通俨然一副的样子,摇着扇道:“以谢兄你的话来说,现在金陵里的少女共有一石,追捧温青峰的有三斗,追捧龙虎山张承宗的也有三斗,其他人分三斗,还有一斗暂时不偏不倚。” 其实整个比武场,到处都是这样的景象,一群群少女围着一个个偶像,尖叫不断、笑声不止。 她们要么是各门各派的弟子,要么是各地的朱门姑娘,寒门少女没有这时间和门票,而信奉理儒的门户少女则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所以她们都很是开明活泼,有着很多心思和能力为偶像摇旗呐喊。 就好像十大少年英杰本来既不是官方之榜,又是排名不分先后,她们却非要争个先后出来,还有这样那样的争端。 为此,她们一碰上就是唇齿相讥,而这里面又涉及到了各个宗派之间的争斗和恩怨,那就更加乱成一锅粥了。 而此时,自称“青峰门”的“温酒”少女们一番尖叫,被旁边走过的一小群“承宗堂”的“张灯”少女们听着,也不知谁出言讥嘲了一句:“笑得这么放荡,活似个贼人,真是不笑更好。” 众所周知小张天师性情孤傲,不怎么笑的,所以看到温酒们说着温青峰怎么笑、笑得怎么好,张灯们自然瞧不过眼。 此言一起,顿时就如湖面投了一块大石,炸得浪涛骤起,青峰门少女一个个怒了 “哼,总比某些人整天死了爹妈似的要好”一个少女牙尖嘴利。 “是啊,那个什么张承宗不就懂画些鬼符撒些米,哪有温公子那样神通广大”另一个直接骂上了。 “你们懂什么,整天没个正经的,叫什么天才?”、“呵呵,你们不就是看上姓温的双修之法,不过他再落魄,也不会叫你们去做炉鼎”承宗堂少女哪个又是好相与的,纷纷嘲笑回击。 丹鼎派、符篥派、服饵派,参加这场盛事的前两者居多,占了十之**,可是两派里又有着诸多的划分。 尤其是符篥一派,龙虎宗是天师道、阁皂宗是灵宝道、茅山宗是茅山道自不必多说,还有三宗分衍出的支派,如神霄派、清微派这种以雷法为主修,又修斋醮和内丹的,还有东华派、天心派、明师宗,又有“许祖相传”的净明忠孝道 这时温酒们闻言更怒,就有一个仗剑少女忍不住冲了上去,“看我不撕了你的臭嘴” “来啊,我还撕了你的呢”那呵呵少女也怒,一卷竹简经篥已经握在手中,就要展开 拔兵器的拔兵器,拿符篥的拿符篥,两帮少女冲向对方,马上就要扭打成一团。 就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刻,负责维持秩序的巡逻卫兵们连忙奔上去调停,她们的偶像还没打,她们倒是先打起来了。 “哈哈。”谢灵运看得好笑,离开中土一段时间,几乎都忘记了这些门派争斗,原来一直都在。 “最近几天,这种事儿频繁发生,气氛激烈啊。”季通感慨不已,没有看成这场妖精打架,也真是遗憾,神思马上又不知飘到何处:“如果有这么多女子信慕小生……” 一番垂涎之后,却才察觉又已走了一段路,他看着谢灵运,笑道:“谢兄,其实你的人气本来也不低,很多金陵女子都盼着你会参赛,只是后来你不出现,慢慢就淡了,她们也找到自己的新偶像了。你现在才来压轴报名,慕徒那边会弱一些。” 谢灵运闻之一笑,道:“没什么,我们朝天宫就有很多丽人。” “也是”季通会意的点头,不禁神情羡慕,看来谢兄又得美人了,不过谢兄不喜欢谈这个话题他是知道的,所以没继续说。 但一想到自己被严母所管,不但没有半个妻妾侍婢,连去青楼喝花酒听曲儿都不行,立时黯然神伤。 看到他一脸古怪变幻,谢灵运倒是疑惑。 他们在看别人,别人也在看他们,南边人群之间,就有一个清雅秀丽的少女又惊又喜,双眸泛闪着异彩。 陈队长带着他们来到建有三层的议事阁外,在纷杂的人群中,找到了此前负责登记报名的一位主事人,却正是金陵道录司的演法,茂大顺。 茂大顺一看到是谢灵运,顿时目瞪口呆,不说震惊于这少年突然活着回来,他不会忘记之前自己因为这少年招了大祸,几乎被人革职查办,就连现在已经上任的金陵巡抚李尚德,都不能不给谢灵运面子,李修斌、神乐观还有官府被袭,皆不了了之,朝天宫反而好好的。 他知道谢灵运是大有来头的,乃是谢氏远房亲戚,惹不得,所以他没有二话,既然实力到了,可以登记和参赛 但是此事兹大,还需要一个人点头同意,那就是负责安排赛程诸事宜的良光道长,他乃是江南道监的“左至灵”,也称得上是一个大人物。 江南道监统领江南各地的道司,而官职设置是一样的,最上面是正印、副印,然后是左右正一、左右演法、左右至灵、左右玄义,此十人各有事务管理,而至灵平时是管各地教门的讲经教化、道人增减等情况的,对各门的少年英杰情况十分熟悉。 于是,陈队长走了,三猪留在阁外等候,茂大顺带着一行人走进了议事阁,又穿廊过殿的到了至灵堂,良光道长正在进行着盛会开幕的文书准备。 这个江南道监第七号人物中年面貌,面目清朗,戴着纯阳冠、穿着于净精致的官服道袍,一身修为气息不容小觑,应该有着元婴境的命功。 “哦?”听了他们的来意,良光道长皱了皱浓眉,没作多少考虑,仍然安坐在书案后,就道:“不行,报名时间早已截止,你们回去吧。” 他看看茂大顺,面上没什么好脸色,心中冷哼,这家伙真是胆大包天,小小一个府级演法,也敢学人搞裙带关系?收了多少银钱? “道长,晚辈记得榜文并没有所谓截止时间,后来也是没有的。”谢灵运语气平和。他保持着风度,季通则一脸惊讶,道:“正好有人轮空,谢兄参赛捉对,代表金陵出战,何乐而不为?”恒宝、灵鹿儿更是瞪着怒目 “此事是我管的,你们还能够我清楚吗?我说不行就不行。”良光道长完全不以为然,也不想给他们什么辨说的机会,话声有了几分严厉:“这里不是给你们吵闹的地方,本官还有很多事情要忙,都给本官下去。” 这茂大顺一脸为难,支唔道:“大人,让谢贤侄参加也未尝不可。”他快步走了上去,对良光道长耳语道:“谢贤侄大有来头,李巡抚都不敢慢待。 良光道长对此早有耳闻,不就是谢府一个老奴的侄孙么,上回若不是康乐公正好有闲心过问,李巡抚会搭理?现在的情况全然不同,康乐公不可能会管,而且那个“正好”轮空的少年,却才真是大有来头…… 什么慢待不慢待,他听了更是不悦,愤怒的一拍书案,斥道:“本官公道办事,何曾惧怕什么魑魅魍魉,不管你们说什么,不管谁来了,也都是这样来人,带他们出去” 随着命令起,堂外走进来一队道监侍卫,他们围了上来,都神情冷冷,大人让你们滚 谢灵运看着这情形,知道再纠缠下去也没用,“我们走吧。” “什么?”季通大惊,恒宝、灵鹿儿都是不肯,急道:“师哥,那你不参赛了吗?怎么行啊”那边茂大顺擦着冷汗。 “当然不是了,只是不跟他们废话而已,我还认识一个人,这就去找他问问。”谢灵运无奈的耸肩,事到如今,也只好那样做了,放忠叔 见四人昂首挺胸的出去,茂大顺心头一跳,连忙赔笑的跟了上去。 也没走远,谢灵运借故独自来到议事阁一处无人的转角,聚宝盆闪过光芒,忠叔和他四个阳神都出了来,老剑仙对身处之地颇是惊讶,一天不到就从蓬莱回到金陵了,四少好手段 谢灵运把眼下情况说了个清楚。忠叔毫不感为难,点头道:“四少放心,此事定如你意。但事先说好,你最多晋级到十六强,无论如何就要‘因伤,退出,这样既慰了大家的心,也不会有暴露身份的危险。” “我要拿冠军。”谢灵运不容置喙,一脸决然:“除非我真的在擂台上败了,否则我会一路力争胜利的。还有如果忠叔你不帮我,我另有办法,等决出冠军了,我再当众向他下战书打上一场,不怕他不答应。” 从天箭、斩龙几事,忠叔已知道他说到做到,那就是不帮不行,叹气道:“老奴明白了,只希望四少在擂台上早点落败……” “那老头你可能要失望了。”谢灵运咧了咧嘴角。 过不了多久,至灵堂又来人了,而且是不经通传的直接闯入,良光道长的怒气刚起,抬头却见那一大伙人为首的是张熟悉面孔,讶道:“洞微大人…… 洞微道长,江南道监的副印,道监的第二号大人物,也是现在处身于金陵的最高道官。 在他身后跟着谢灵运四人,还有茂大顺、一个陀背老头…… “良光。”洞微道长竟是瞪来,喝道:“给谢贤侄登记报名” 第一卷 第三百五十二章 不亦乐乎 虽然良光道长极度不乐意,然而还是给谢灵运报上名,对方请动了道监副印,他哪里还敢啰嗦,就按照众人的意思,把谢灵运和第一轮轮空之人捉对。 那位公子名为王翼之,是丹道南宗“三大名观”苏州的玄妙观的子弟,三大名观的声望实力仅次于祖庭桐柏宗,而王翼之又是玄妙观这次参赛三人之中,实力最强、地位最高的那个。 王翼之还有另外一层身份,这来头可就大了,王家直系子弟,其父王桢之,其祖父王徽之,其曾祖王羲之 “乘兴而来,兴尽而返”就是说他祖父的故事,某一个大雪夜晚,王徽之饮酒后一时兴起,就从会稽直奔剡州探望好友戴逵,当晚冒雪出发,次日中午到了戴逵家门口,却转头回去会稽了。旁人问为什么,他说“吾本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何必见戴?” 帅、傲、潇洒、随心所欲、放荡不羁。 王徽之自然是一代名人雅士,王氏子弟众多,兄弟姐妹都大大有名,作为羲之第五子,书法“得其势”的徽之已是不错;但到了王桢之,已经没什么名气和作为;再到现在王翼之…… 这个王翼之嘛,本事是有些的,纨绔之气却也很大,所幸还有一些自知之明,这次参加群英会,他并不盯着冠军,就是想进入十六强,吐气扬眉一把而已。 为了保留体力和隐藏实力,他好说歹说才混到这个首轮轮空名额,本来再有良光道长的打点安排,接着两轮都对决最弱之人,想来入十六强是没什么问题的。 结果现在横生枝节,第一轮要对上这个谢灵运,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不过这些已不是良光道长可以控制的了,他能做的就是令人把最新情况告诉王翼之,让其早点做好准备罢了。 “什么?”市集群英殿的一小房内,王翼之听了失声惊叫,俊朗的脸上转过怒气,大好开局竟然这样被人破坏掉他愤愤的一拍大腿,“气人啊” 旁边几个小厮随从更喋喋而骂,就有人试问道:“少爷,要不要想法子阴他?” “阴你个鬼赶紧给我弄清楚他的实力情况才是”王翼之鼻翼大张,喷着粗气,还剩两个时辰不到了,阴?自己才是被人阴了一把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谁不知道他王翼之的大名,可他却对谢灵运没甚了解,这回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又摸摸下巴,心中生起疑惑,嘀咕道:“他居然还能报上名,洞微道长?”他摇头一叹,“看来那家伙没那么简单。” 与此同时,谢灵运几人昂首的走出议事阁,既成参赛者,他得到了十张门票,足够亲友团入场了。 恒宝、灵鹿儿都十分高兴,正谈论着师哥会用几个回合打败那个王翼之。恒宝说十个,灵鹿则说五个,两小儿争辩不休,扯着季通来作评判,季通不能决也,两小儿嘘曰:“你真笨” “谢灵运” 就在他们去牵猪走人之时,一把清脆的女声传来,几人转头一望,季通顿时双目放光明,哇,好一个美人儿 那是个碧玉少女,一身华美的曲裾蓝袍,身形秀颀盈盈,青丝乌漆、其光可鉴,一张鹅蛋脸极为清丽脱俗,此时柳眉微扬、琼鼻微皱,两颊有着似娇羞似激动的霞红,一双乌溜明眸里,却又是幽怨娇嗔之色。 她腰系佩篥、后背背着好几卷如剑般的经篥,纤手上还拿着一道红字黄符,分明是个符篥派子弟,此何许人也? 季通望向谢灵运,又一个红颜知己? “咦”谢灵运看之大喜,立时奔了上去,唤道:“凝琳道妹” 正是净明道铁柱宫的赵凝琳,去年在豫章、赣州的一幕幕涌上心头,尤其是一起合力劫营,救出老赣巨人,以及那一个亲密的拥抱,点滴没有忘记。 赵凝琳轻咬着樱唇,转眸白了他一眼,哼道:“我以为你不记得我了呢。 看着那似嗔实娇的风情,听着这似怨实喜的话儿,季通知道,这绝对又是一个迷恋谢兄的姑娘,老天爷,他越看越感怀身世,谢兄实在太有福气了 “怎么会,道妹永远活在我的心中”谢灵运满脸认真的大呼。 赵凝琳噗嗤一笑,幽怨的冰雪一时融化了,却马上又板起了脸容,呢喃道:“说得我好像死了似的……” 谢灵运笑着进行一番引见,不过凝琳有意让他和自己去一边偏僻无人处说说话,当听闻他的压轴报名,她也是难以置信,修炼得好快 顿时之间,他的形象在她心扉,变得更加的神秘和高大。 “恒宝,你带上三猪,带着灵鹿儿去西边门口迎接师傅他们,不要到处乱跑。”谢灵运吩咐说道。 恒宝虽然只得八岁,却早已经满城出没,有名的小顽童,不会丢失的,他笑嘻嘻道:“师哥,我懂的,那你和师嫂聊。师妹走,我带你去买冰糖葫芦 灵鹿儿看了看大哥哥,走得有些不情愿,“冰糖葫芦算什么,本大仙连仙桃都吃过呢,所以你得给我买两串” “啊?我早就说了,师妹就是麻烦,没那么好侍候”恒宝头痛不已,心痛不已。 “又不是我全吃,当康猪一串的” 两小儿有趣的对话传来,谢灵运和赵凝琳都是忍俊不禁,相视一眼,默契的往上边议事阁后的竹林走去。 季通被遗忘在原地,他愣神过后,伤心的走了。 其实竹林也安静不到哪儿去,隔不远就有人,但附近数这里最偏僻了。一入竹林,凝琳就耐不住的望着他,颦眉问道:“你为什么都没有来信?” 而且返途过豫章的时候又不探她,忘情的家伙想起来她就一阵阵心酸,枉她每天都会想念他,还费尽心思的帮他破解那些法术。 “冤枉啊道妹你冤枉我了”谢灵运顿时叫冤,真的是冤,“我有很多苦衷,实在是没机会传托信件,我又是从东海那边回来的,但我一直有给你写信,都写好存了起来。” 为了证明清白,他当即从钵盂镯里取出一大叠书信,双手递给她,一脸诚恳。 赵凝琳双眸的黯然不见了,变得明亮如星,她立刻接过,足有八封之多,她马上拆开看起来,果然都是之前不同时间写好的…… 从岭南到雷州,又到琼州之地,他把所见所闻和一些趣事写下,又有问候和诉说思念之情,看着那一列列苍劲有力的墨字,不知不觉间,她心中已是一片甜滋滋的了,原来在他心里,确是有她的。 她对谢灵运有着一种独特的感觉,天下只此一人能给她那种甜蜜心动,还有那一种打破从小循规蹈矩的刺激快感谢灵运明白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会很开心很舒畅。 想着想着,又见他拿出一块自己最熟悉不过的佩篥,她的脸蛋越发羞红,那种会让人昏厥的心感时隔半年,又袭来了—— “好啦,我勉强原谅你了。”她吐舌一笑,把那些信件珍而重之的收好,也不问他有什么苦衷,她觉得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那我的法术破解得如何?”谢灵运捂嘴偷笑了下,仿佛露出了狼子野心 “刚才哄我,就是为了这个吧”凝琳又是娇嗔,不过没继续闹,自己倒先笑了,说道:“七七八八,差不多都破解出来了,为了帮你,我几乎把整个铁柱宫都翻转了剩下破解不出的,恕小女子无能,另请高明吧” “道妹,你这么帮我,我已经感激不尽的,你这份恩情,大概只能以身相许喽。”谢灵运一顿笑谑,高兴的伸出手掌。 “做什么?”凝琳又羞又笑,眸儿一转,笑声清脆如铃:“不给你”谢灵运一怔,她继续笑道:“现在不给,什么时候给,唔……还没有决定现在就是不给你” 谢灵运欲言又止,本想继续哄她,却又想到她这是在报复他啊,他越着急,她就越得意,所以……他就偏不着急他耸肩哂笑,“那好,道妹什么时候想给,到时候再给吧。” 这下赵凝琳反而一怔,看到他眨目的样子,知道被他识破了心思,不由得恼羞成怒般挥起粉拳捶去,打得他抱头鼠窜,又是一阵清脆的欢笑—— 虽是欢愉,两人聚了一小阵,就离开竹林回去了,都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铁柱宫有着两名子弟参加群英会,一个就是刘子钰,另一个则是派中主张恢复全符篥阵营的闵智轩。 周全道人他们都来了,却不全是支持自家山门的,比如荷香是张承宗的死忠,而现在凝琳自然是一心支持谢灵运比武台只有一个,对决是一场场打的,所以她不用生怕错过谁的比赛。 分别了凝琳,谢灵运正要回去西门入口,然而这时候又生意外,他感觉到有一把声音在呼唤自己,似乎是神光感通…… 顺着那丝感通走去,很快,他来到了就立在北面的市集的土地庙,这座庙不大,只有一间牛屋大小,却五脏俱全,毫不破落,神案上摆放着一座慈眉善目的土地爷爷陶像。 “谢贤弟”突然间,那个土地陶像就生起白光,凝聚出了一个阴魂,身着土地官服的青年,满脸欢喜笑容,正是原高凉郡城隍,薛瑞 “薛兄”谢灵运惊讶的大笑,但一回想,薛瑞的确应该调任至此了,故乡见故人,高兴 一人一鬼虚击了一下手掌,叙起旧来,谈到群英会,薛瑞的笑容中不无苦涩:“还以是金陵土地是个肥差,没想到是东市土地一来做官,就摊上这么大的事儿,真是要命” 得知谢灵运将会参赛,他大惊,脱口问道:“谢贤弟,首轮比赛你有几成把握获胜?” “十成。”谢灵运自信满满。 薛瑞双目中爆起一抹精光,又问道:“然后呢?再然后呢?你的意思是要夺冠?”他略作沉吟,就搓了一顿双手,振臂高呼:“好我就把全副身家,都押到谢贤弟身上了买你夺冠” 谢灵运闻言几乎晕倒,却意料到这个赌鬼想问什么了。 正是迷龙顺利的在东岳地府江南区这边开了一家迷龙赌坊的分号,这场群英盛事,赌坊当然也设下了赌局,一百零五人各设赔率,都可以买,现在谢灵运加入,定然也会有。 “谢贤弟,为兄这就下去阴间通知迷龙,我要改注,事不可缓啊”薛瑞急匆匆的跑回陶像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谢灵运无奈的笑着摇摇头,不过又感到肩上的责任似乎又重了几分…… 出了土地庙,他回到了市集西边入口,熙熙攘攘的,就见到数丈之外一大群人,师傅他们都来了,纯儿她们也来了,齐聚那里欢喜笑语,两小儿和当康猪都吃着冰糖葫芦,旁边长生猪的口水流得满地。 这时候,他突然注意到其中多了一个身影,一个额束黄巾、手持九节杖的黄袍少年 “哈哈哈,黄进兄”谢灵运兴奋大喊的奔了上去。 “谢道弟”黄进一看到他,也是激动,上前与之击掌相庆。 谢灵运笑得很开心,一个个老朋友都来金陵了,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第一卷 第三百五十三章 少年群英大会 黄进也是刚到金陵几天,他记着谢灵运说清明时节才回来,所以不早不晚,今天去了冶城山登门拜访,正好遇到师傅他们,就随着来东市了,见到阔别数月的灵鹿儿,自然又是一番欣慰。 当下,众人高高兴兴的入场,门票不但足够多,而且位置都很好,皆位于东边看棚。 作为参赛者,谢灵运前往了群英殿等候出场,随行的还是两小儿,不过这次他十分低调,没带三猪,入了宽广的殿堂就去小房休息,没有看到张承宗等老相识。 当来到了申时,各路观众已经纷纷就座,四面的看棚座无虚席,整个东市变得有序,除了巡行侍卫在走动,众人热闹而安然。 十万多人的神光绚烂如星河,有眼力者都被这一片璀璨光彩所震撼,天下盛事莫过如此 申时一到,少年英杰们从群英殿鱼贯而出,就有洞微道长等道监官员带领在前,一大帮人浩浩荡荡的前往建在市集北边的祭仙台,走过九九之数层的台阶,到了全场最高之处。 然后洞微道长带头拜祭起了天地、祖宗和神仙来,又告诉上界神仙这场盛事,展示后生仙才,祈求福泽云云。 科仪十分隆重,会场十分肃静,此刻道门子弟无论是何门户,都很是诚心,颇有种祖师就在云端上观看着的感觉。 至于百姓们诚则诚矣,有大气不敢出的,有低头拜祭的,也有张望科仪的,可他们的入静工夫都比较差,杂念浮涌的,很多人都想仪式快点结束,也许这样有些冒犯神仙,但他们真的想看比赛啊 在祭仙台、群英殿等建筑前方一些,乃是北看台,不同于其它三面看棚,这里只有高高的一层,既可以看到场中比武台,也可以看到后面祭仙台。 这是最好的观赛位置,也坐着最为尊贵的看客。 吴生妹坐在其中,因为那三万奖位的分布包括了北看台,正所谓与民同乐,满天神仙定然会乐见这样。 如坐针毡吴生妹很痛苦,他一个大老粗泥腿子,看看周围,哪个不是锦衣玉食的贵人,这里根本不是他可以坐的,他觉得自己最近走运走得有些过分了。 而且不知道右边挨着的是个什么大人物,一大群侍卫婢女的围了有几丈,难以看见正主儿的身影。 只是刚才入座时,无意的好像瞥见了一位华衣仙女,虽然对自家悦儿有信心,但吴生妹不得不承认,悦儿没人家那么俊。 越是这样,他越想走,旁边几案的瓜果是半点不敢吃,生怕自己犯错出丑,丢了女儿的面子,也丢了朝天宫的面子。 然而这时候,却有一个秀丽的小侍女走了过来,轻声的问他:“吴先生你好,我们大人知道令千金是朝天宫门人,所以来问一事,你可知谢灵运回来了吗?” “小谢道长……”吴生妹懵了,不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只好有问就答:“唔……呃哦,小人昨天去过冶城山一趟,那时小谢道长还没回来,今天没去……”他是不信小谢道长死了的。 “哦,打扰了。”小侍女面有失望,点点头的走回去。 祭仙台上,耗时两刻,洞微道长终于做完了所有祭拜科仪,又带头走下去,前往比武台那边。 一百多个少年人个个宽袍大袖,身形高大威猛,面容神采飞扬,健步如飞 就算眼力惊人,要看出多了一个人也不是件易事,谢灵运又被挤在后面中间,众人的注意力都望着走在前面的张承宗、温青峰等英杰…… “啊啊”随着他们走近比武台,四周看棚都爆起了一片片山呼海啸的兴奋叫声,少女们更是尽情的叫喊着自己偶像的名字叫得声嘶力竭 喊声震天、群情激昂,整个东市都沸腾了,而聚集在东市外面的民众们,连绵得看不到尽头,他们也是激动不已,奔走相告着场内的情况:“群英们入场了,入场了”、“竹竿子出来了” “竹竿子”就是司仪的俗称,虽然祭祀科仪是由洞微道长主持,群英赛事却由另三人负责。 一个是熟面孔,多闻道长;另一个是“竹竿道长”,丹道中人,他不但瘦削如竹竿,志愿更是“成为天下最好的竹竿子”,经过三十多年的证道,他早已闻名天下,主持过无数的祭祀、比武等盛事;又一个则是“旌麾道长”,他乃符篥派有名的司仪,志愿是“成为符篥派的帅旗”,亦有着数十年的斋醮经 三个大名鼎鼎的主持人,一个绝对中立,一个偏向丹鼎,一个偏向符篥,他们将共同解说所有的赛事。 为了这场盛事,江南道监把全部最好的法器法阵都用上了,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在比武台四周装上了“海市蜃楼镜”,它可以通过光线的反照,把比武台的景象即时全方位的照上天空,如同海市蜃楼一般,如此四周观众都能看个清楚。 又有“雷鸣筒”给司仪们,一支尺余的小竹筒,却可以士话声响如雷鸣,这不是新鲜法宝了,如今天下的大道场、大讲坛往往都会有此物,这让人讲经轻松得多,十里之外都能隐隐听见。 所以尽管未能入场,东市周围的百姓们,乃至整个金陵,都不会错过多少战况,会有着身临其境的感觉。 “清明群英会金陵,丰神英姿冲九霄” 一把慈和的笑声骤起,金陵百姓对此不会陌生,多闻道长一阵高呼顿时全城爆起,万民尽皆欢声 而在东市内,三位司仪微笑着登上了宽阔的比武台,此台由大石彻成,筑有阵法,保证不会被打得四分五裂,正正方方都有十丈余,足够打斗时的闪转腾挪。 三位司仪启动了四块海市蜃楼镜,随即,在十万多人的目光下,天空上突然出现了一片清晰景象,三人犹如云端仙人,一举一动、神态目光,都灵活得和真人无异。 “哇啊”所有观众一片震惊,了不得,当真了不得 “你们说你们说,如果不迁来金陵,在余杭能不能看到这种仙景”南边看棚,一个四肢粗壮、脸容肥胖的中年妇人正连连感慨,旁边的季通和季父赔笑不已。 梦若和明珠也是满脸赞叹,尘世的技术日新月异,就眼前之况,蓬莱却是比不上的。 其实除了江南道监的人员们,谁都是首次看到,海市蜃楼镜乃是第一次公开使用。 三位司仪一番自我介绍,多闻道长看看四周和天空,笑容也很灿烂,能主持和见证这样的赛事,真是一种荣幸 他对着手中的雷鸣筒,笑道:“今天,一百零六个英杰少年齐聚这里切磋较量,在他们之间,将会决出一个冠军冠军者,将可以再度登上祭仙台,与仙界的许祖感通相谈,还可以到任意一家道门祖庭的藏经阁挑选一套功法,以及丰厚的法宝奖励。” 观众们的欢呼连续不断,而少年们都跃跃欲试,但不少人的心中都闪过一丝疑惑,不是一百零五个参赛者么? 多闻道长继续介绍了亚军、季军、殿军的奖品,自然是越来越少,而凡是十六强者都能得到一件中品法器,凡参赛者则也有些丹药作为安慰奖。 “接下来,让我们看看都有哪些英杰吧”多闻道长登台前已经看过名单,以其过目不忘的本领,已是烂熟于心,他先笑道:“老朽知道大家都有自己的冠军人选,对登台顺序可能会有意见,所以老朽得事先说清楚,这个顺序是不分先后的,只是随机抽签的结果” 东市随之响起一阵哈哈哄笑,老道长抚了抚须,就喊道:“请诸位给予热烈的掌声,欢迎丹道南宗——嘉兴——玄明观的李尘凌” “哇哦”、“好”、“彩”又是欢呼鼓掌,怎么说这都是第一个出场,众人都非常热烈,尤其南宗子弟们,叫好声不断,也有慕徒少女们竭力尖叫—— 玄明观是南宗三大名观之一,而这李尘凌则是玄明观的新一代首席天才,因为多番斩妖除魔,名气不小,占得“十大少年英杰榜”一席之位,有着夺冠的希望。 一个俊朗的道袍少年从台边少年人群中奔出,难抑激动的走上比武台,他向四周拱手作礼,风度颇为不凡。 多闻道长把雷鸣筒对向他的嘴边,让他给大家说上几句。 少年挠挠头,就说道:“在下李尘凌,圣人言扌⊥而升,下而饮,,切磋最重要的是……互有所得,胜负是其次,我会全力以赴的。” “啊啊——”、“说得好啊”少女们爆起一阵更加响亮的尖叫。众人也予以掌声。 接着,一位位少年登台亮相,呼声此起彼伏,人气有时寥寥无几,有时中规中矩,有时又如奔马雷动,他们在比武台上站成一排,刘子钰也已经上去了 气氛越来越沸烈,这时候,旌麾道长拖着声音的喊道:“天师道————信州————龙虎宗小张天师,张承宗” “啊啊啊啊”骤然间东市仿佛有着万雷炸起,四周的看棚皆有尖叫,大地都为之颤抖,无数女子疯狂了,“荣祖,荣祖”、“小张天师小张天师” 第一卷 第三百五十四章 登场 “啊啊啊——”、“荣祖” 少女们的激动尖叫震天彻地,好像每个人都有一支雷鸣筒似的,令人耳膜生痛而温酒们眼见这些张灯这么嚣张,作为不分高低的阵营,她们不甘示弱,疯狂的嘘了起来—— “荣祖”于是张灯们喊得更为大声,女修士们连真也都运用上,既不输人,也不输阵 就在这种怪异的气氛之下,张承宗从容的走上比武台,他头戴九梁巾、额束卦象红带、身着天师道的红色道袍,英俊的脸容上,神情淡淡,左脸庞的那道先天墨色符文隐约闪转着白芒,流露着神秘的气息。 他身上装备齐全,后背左法剑、右秘篥卷轴,还有肩上那些幡旗、令牌,腰间的佩篥、符袋、法铃等,一点不少。 造型还是那个造型,但他的气息已然不同以往,这半年来,他无一日不是在苦修,虽然因为谢灵运的破坏,失去了树心和赣巨人,不过龙虎宗家大业大,他还是顺利的冲上性命第三境,而且…… 约战?张承宗走上石台,忽然想起那往昔一幕,没有看到那个狂妄小子,不是要让他躺着离开金陵么,现在那小子身在何方?他心中不由好笑。 旌麾道长照例的让他说上几句,全场渐渐安静下来,张承宗平静的说道:“我来金陵,只为了群英会的冠军。” 说罢,他就推开雷鸣筒,转身走去一边。 “哇哦”一片惊呼声响起,这是目前登台二十多人里最为狂妄的宣言,毫不掩盖自己的夺冠之志,语气更有着十足的信心 果然是个孤傲的性子,大人物们呵呵而笑,也有人不满,而张灯少女们自然是纷纷的高声赞叹,好像荷香就双眸闪烁,满脸的花痴相儿,喃喃着:“好帅啊”赵凝琳乜了她一眼,等会你才知道什么叫帅 “嘘嘘”另一边朝天宫座席,纯儿正狂嘘不止,做着侮辱对方的鬼怪手势,从刚才李尘凌出场起,她就决定,可不能失了公子的气势 “哎,又一个自取其辱的”阿蛮也十分不屑的摇头,要不是当初她还没跟那淫贼好,在赣州之时,她就抽死这个米贼了。 众人已经听了谢灵运和张承宗的仇怨,此时也是同仇敌忾,众女纷纷喝着倒彩,幽杳、幽渺发出诡异的鬼笑声,梦若拿着冰月笛吹着尖音,明珠借过杳渺的鬼笛也在吹,也上了看台的三猪和恒宝一起在吼,铅汞师叔和顽空师叔也在不停怪叫—— 黄进看得一愣一愣的,谢道弟的亲眷们真是……特别 “怎么大哥哥还没有上场啊”灵鹿儿迫不及待了。 不只是她一个人等不及,众人都很着急看到,不过在张承宗过后,又有十几人登场,包括了龙虎宗其他两位参赛者,张英达、张泰宁,他们一起苦修半年,现在也是实力大增。 “净明忠孝道,豫章,铁柱宫,闵智轩”又过了一阵,在多闻道长的介绍声下,铁柱宫另一少年上场了。 这时候比武台边的少年越来越少,一个白衣身影也就明显了起来…… 但是众人的注意力在比武台上,此时竹竿道长也拖着声音,介绍起了一个重量级人马:“丹道南宗————天台————桐柏宫温青峰” “啊啊啊”、“青峰,青峰,青峰”如出一辙的,又是成千上万的少女们疯狂了,尖叫得歇斯底里,要把那些嘘声全部掩压下去,只要想一想为了站在这样的比武台上,青峰从小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多少的艰辛和泪水,她们就有一种哭的冲动 那些嘘青峰的人,那些愚蠢的什么张灯,了解过青峰吗? “嘘嘘”朝天宫座席,在纯儿和阿蛮的带领下,众人众猪又发出一阵嘘声,凡是要和客哥儿夺冠军的,都要嘘 一袭青色的道袍,腰系一把三尺青锋,手握一卷线装书籍,脚踏云鞋,温青峰走上了比武台,他身材挺拔而文质彬彬,一脸温暖平和的微笑,好似一个如玉书生。 见着天空上的他露出标志性笑容,温酒们更别陷入不可自拔的疯狂,心神绝对是被击中了 “呵呵,大家静一静,静一静”竹竿道长大笑,做了这么多年的司仪,从没见过气氛有这么热烈的,但他也应对自如:“小青峰哪儿都不会去,你们可以看个饱的,且听听他说些什么?” 温青峰抬头的看了看周围,一边对自己的慕徒们挥手示意,一边微笑道:“很感谢大家如此支持我,能参加这样的盛事本就是一种胜利,依我之见,这里是不会有败者的。” “好”、“说得好”温酒少女们已经接管了会场,偶像温柔的笑容、谦虚的说辞都让她们爆发出了无上的力量,把那些嘘声一一粉碎。 “但温某也想在比武台上站到最后,不叫支持我的人失望”温青峰忽然话头一转,表示出了争胜决心。 “啊啊”少女们见风就是雨,之前还是谦虚过人,现在则是自信过人,看看吧,这样才是冠军的风采 而在张灯少女们的耳中,这是大逆不道的话,站到最后?笑话“下去”、“荣祖” “大人,是不是要让多闻道长他们维持一下秩序?”一众道官已经上了北看台,这时候就有人向洞微道长问道,会场已经太过混乱了,要知道这里可是坐着好些真正的大人物,尤其那个性子喜静的,会不会不喜欢这样…… 洞微道长也是皱眉,望了望那边侍卫侍女围得层层密密的位置,既然那人不说话,就先不动吧…… 然而突然,他竟然看到那些侍卫侍女纷纷让开,那人从座位上站起了身,快步的走向前面一些,似乎看到了着紧的什么 “接下来的这位,相信金陵的人们都会认识”在温青峰走到一边后,多闻道长接过了介绍之事,他抚须笑道:“这位少年,是今天刚刚回到金陵,压轴报名参赛的,他就是……” 整个东市都寂然了下来,众人面面相觑,少女们疑惑不解,是谁? “丹道南宗————金陵————朝天宫谢客,谢灵运” 第一卷 第三百五十五章 狂言惊座 “谢客,谢灵运” 多闻道长的话声传遍了金陵,顿时轰隆的一片,整座城府的人们都是一惊,谢灵运? 东市内也是被震惊所占据,外来人惊的是这是哪位,怎么就能报上名?金陵人惊的是谢客什么时候活着回来了,怎么有实力报名? 怎么回事 “阿客,阿客”唯独东边看棚一处,爆响起了一片疯狂的高呼欢笑,为了喊出气势,少女们异口齐声,所有小孩、大人和灵兽都一起助兴,连南阳子这个掌门也大喊不已—— 朝天宫人们真的十分激动,为阿客而自豪,半年前谁会想到他现在真能参赛?那是连想都不去想的。 但他做到了,全金陵唯一的参赛者着实是了不起。 “好”南边看棚,季氏一家上下也在鼓掌喝彩,季母可是认定了谢灵运是自家通儿的良师益友,当然要喊破喉咙为止。 看到荷香等人怔怔的样子,赵凝琳翘嘴的笑了,没想到吧,其实她也没想到,哈哈 另一边,神乐观座席先是一片惊呼,然后鸦雀无声,田成子一张老脸又黄又黑,万俊飞、江逸俊、郭登高、莫随风等人全傻了,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当下的情况,谢灵运到底是什么妖怪? 北边看台,达官贵人们亦是讶然,巡抚李尚德双目一敛,怒气惊意一并闪过,他自然不会忘记那份耻辱,儿子还瞎了一只眼睛…… 知府赵业布、茂大顺、良光道长等人各有异色,而洞微道长惊讶在于,这个谢客究竟是什么来头,使得动谢忠就够奇怪的了,居然连那人都对他殊为紧张 “小谢道长……”吴生妹也是激动啊,刚要从倚子暴跳起来,却又忍了下去,看看周围…… 然而这时候,先前那个小侍女又走过来了,对他轻声道:“吴先生,我们大人让你尽情的为谢公子喝彩,不必有所顾忌,大人还让你喊一句话……” “哦。”吴生妹听罢,疑惑是疑惑,但那个大人这么吩咐,他就照做,提起大嗓门,喊道:“谢灵运,打趴他们” 会场已是一片喧腾,谢灵运从少年人群中走出,高兴的走上比武台,一步一步,心情也是振奋难言,半年多的努力,出生入死、千锤百炼,终于到了收获的季节。 台上少年们都在望着他,哪个没有惊讶,压点报名?而且就金陵道观的实力?有没有搞错? 刘子钰很兴奋;张承宗则是面无表情,左脸符文好像转动起来般,双手渐握成拳头,不知是一番什么心情…… 与此同时,经过九级台阶,谢灵运踏上了比武台。 “阿客阿客”喊声大了一些,除了朝天宫人在支持,还有许些金陵百姓在拍掌喝彩,“打牛英雄”兼“大才子”的人气已经跌至很低了,为他尖叫的少女简直屈指可数。 不过当谢灵运的身影出现在天空上,无数少女都为之双眸一亮,这人帅是挺帅的…… 他虽年纪轻轻,却已经是高大魁梧的身形,没有半点文弱,而他又面容俊朗,目光特别明亮,如火焰般灼灼,烫得人心头鹿撞,他带着淡淡的微笑,潇洒中有狡黠,放浪中有童真,那是一股超逸脱俗的神采,那是一股如山似川的气度 像一个久战沙场的将军,似一个纵情山水的雅士,像一个逍遥随心的道人,又似一个心怀万物的善僧,更是一个才情横溢的浪子 很难说得清楚那是什么,却让人生出一股亲近之意,也许这就叫做迷人,此等风流人物,宋玉潘安不过如此。 顿时之间,很多立场中立的少女怦然心动,诸多已有偶像的少女悄然变心 就不知道为人和实力怎么样呢 既上了擂台,谢灵运就扫视了列排在那里的少年们一眼,当看到那个红袍少年,目光停了下来,毫不掩藏心中的战意。 “哼。”张承宗犹如未视,似有一声冷哼,似没有,当谢灵运走过时,他淡声说道:“不管你怎么能参赛,来了也好,但是你,不配作我的对手” 谢灵运闻言一笑,是么?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现在不刮,但愿他日你张承宗的眼睛还在。 不过他注意到,除了刘子钰、李尘凌等少数几人,便连那个温润著称的温青峰,对他的态度都很傲然乃至轻蔑,还有一丝厌恶,如同他是一个不该出现的下等人,站在擂台上,只会拉低了这场盛事的层次。 还有人在嘀咕交谈:“金陵道观也有像样的人?”、“朝天宫?是不是掌门是个废人那一家?”、“随便吧,反正他过不了第一轮的。”…… 谢灵运心头怒气骤生,蔑辱他是一回事,蔑辱朝天宫和师傅他们却是另一回事,这是他绝对不能忍的 这些祖庭子弟还真是好生威风,君子少而小人多,说起来一众祖庭把参赛门槛设得那么高,几乎把所有金陵少年谢拒于外,是什么居心? 他默默记着那些人的面孔,这才暂时抛下那些不快,微笑的走向那个老熟人,“哈哈,多闻道长,又见面了。道长上回赠我的波儿象,都已经扑满成真猪了。” “哦?竟有此事,奇闻,奇闻”多闻道长兴趣大生,今天赛后就要去看一看,他呵呵道:“琼州一别,看来阿客你又有了诸多奇遇啊,可惜我没幸得见。”私话说罢,他这才对着雷鸣筒,笑道:“阿客,心情如何?” 谢灵运看看四周,最后望着东边看棚,隐约看到师傅他们为他喝彩的身影 十万观众、全城关注,看了看天空的巨大景象,看到了自己,这一切,都让他十分愉悦,笑道:“我快要手舞足蹈了,道长你说呢?” “呵呵”笑的是旌麾道长,三位司仪都可以说话的,他打量着这个丹道小子,也没看出有什么特别,不由打趣般道:“谢客,你是金陵唯一的参赛人,据我所知,你之前报名时还花费了一番力气,与众不同是么?” 谢灵运微微一怔,听出对方话间的恶意。 很多人也听出,旌麾道长是在揶揄谢灵运之所以能参赛,并非实力使然,而是因为江南道监为了东道主也有少年参赛,就安排了他…… “哦”他们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谢客参赛全凭运气和关系,难怪,难怪。 “哈哈”不待谢灵运说什么,竹竿道长也说话了,枯瘦的马脸似有鼓励神色,笑问道:“朝天宫是丹道南宗的对吧?那小伙子,你可要使尽本领,别给丹道南宗丢人,先争取可以过第一轮” 众人不觉得竹竿道长这番话有何不妥,他的司仪立场明摆着就是偏向丹道的,所以众人又是一顿笑声,因为他的“护短”而笑。 但是他这番话,不对温青峰说,不对李尘凌说,偏偏就对谢灵运说,说白了他也不认为谢灵运有什么实力。 这番“鼓励”其实真有那么几分警告意味:你小子表现好点 不管他们是什么意思,谢灵运此时听得很生气,压下去的怒火一下被浇油而熊熊,这些人,未免太过自以为是 “你们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他虽怒,却忽而一笑,自己答道:“我在想,过些天和许祖说话的时候,说些什么好?” 轰全场全城一片轰然,无数人的眼睛都瞪了瞪,面面相觑,变了神色,这家伙发什么疯?这也太狂妄了吧 之前最狂傲的,就如张承宗、温青峰等冠军人选,也不过是表达了自己的取胜决心,表达了夺冠的渴望,还没有说自己一定能拿…… 但这个谢客,竟然敢跳过了群英比赛,盯着冠军奖励,好像自己一定可以和许祖说上话…… 他把其他一百零五个英杰放在什么地方?又把众多的祖庭名观放在哪里 四面八方要么是震惊,要么是寂静,多闻道长都吓了一跳,知道阿客动了少年意气,既不想他之后难堪,也不想场面失去掌控,老道长圆场的笑道:“若要祈福现在就可以说,许祖在上界定会听到。好了,接下来……” “平心而论。”谢灵运却打断了老道长的话,继续凑向雷鸣筒,说道:“参赛者中,没有几个人能和我打上十个回合。”刘子钰能,李尘凌能,有些人就是不能。 满场震惊更甚,南阳子、玉芝师姑等人都有点诈舌,阿客何出此大言…… 纯儿、阿蛮几女却觉得很有可能真是这样,以他如今的实力,如果毫不隐藏的打,要抵挡他十个回合,真不是件寻常事儿。 “嘘”突然间,一阵雷动般的嘘声冲天而起,张灯们、温酒们还有其它的慕徒团有了第一次的联合行动,她们疯狂的作嘘,简直快气炸了,这家伙凭什么这么说,下去 那些刚要成为谢灵运慕徒的少女们,也都纷纷止步,如果他第一轮就被人一脚踢下擂台,那他的慕徒还不得被人笑死她们可没有信心。 这个谢灵运真是蠢看他的样子明明不像啊。少女们不约而同的摇头叹息,颇有一种“卿本佳人,奈何作贼”的感慨。 “太狂了以前还没看出他这么讨厌。”荷香愤愤不平,还是小张天师好。旁边赵凝琳微颦双眉,支持他的道:“那可不一定,我相信谢道兄。”荷香立时惊讶的看着她…… “通儿,谢小哥真有这么厉害?”季母一脸疑惑,别是良师益友成了坏师损友吧 季通咳咳道:“娘亲,我和谢兄半年没见了,也不甚清楚,但我清楚谢兄的为人,他如果没有把握,是不会这么说话的。”想想上回“才高八斗”,最后谢兄还不是拿到斗才会冠军 许多人也想起了斗才会,记起谢灵运这小子向来狂得没过,狂没什么,关键是他有没有那份实力去狂 就算他真有足够参赛的性命境界,有战力吗?他能有什么战力?他有功法吗?他有法宝吗?他有什么…… 群英会和斗才会全然不周只说对手,上回不过是金陵的英才,现在这些全是祖庭名观子弟…… 绝大多数的人们都觉得这次谢灵运要被自己的狂傲害了,金陵百姓都难以盲目支持,吴生妹着急不已的“哎哟,哎哟” 哈哈谢灵运看着四周的反应,看着那些少年的惊怒目光、旌麾和竹竿两位道长的诧异之色,心中颇感解气,很快,他们就知道谁配在这里,世人就知道谁强谁弱 他继续笑道:“当然喽,我会一尽地主之谊的,能以一招解决,我用两招,需以九招解决,我加到十招各位,擂台上没情谊,待群英会过后,谢某再带你们好好畅游金陵” 嚣张,太嚣张了台上台下一众少年没几个不是满腹怒气,他们不认为自己刚才的轻蔑有错,但谢灵运现在的狂妄,绝对是大错特错 张承宗被逗笑的笑了,温青峰反而是一脸严肃,李尘凌无奈摇头,刘子钰为之疑忧…… “好”、“阿客,阿客,阿客”朝天宫座席不管三九二十七,众人竭力的呐喊助威,不过虽然如此,却敌不过全场铺天盖地、山崩海啸般的狂嘘声…… 就在这一片疯狂的嘘声之中,谢灵运走到了一边入列。 “疯人疯语”四处的少女们依然十分气愤,谈论不休:“那人就是个疯子”、“最好不要碰上我们荣祖,不然荣祖赢了都没意思。”、“如果他有幸和青峰交手,就该知道自己只是只井底之蛙。”…… 而各个门派的道人子弟们,也在纷纷窃笑,被他这么一搞,金陵真是无人参赛好过有人参赛。 众多金陵道人却也这般心思,除了神乐观的人在乐笑,一家家山门座席都响起气恼声、叹息声,这个谢客真会给金陵丢人 “最后还是烂泥扶不上墙。”天妃宫座席,路莹等女道摇头而笑,她们都似乎已经看到了谢灵运第一轮就狼狈落败的丢人下场;苏薇姿则在默然,她看不透这个曾经的青梅竹马,真的看不透。 第一卷 第三百五十六章 开始 在谢灵运之后,一个个少年英杰继续登台亮相,很快就轮到了王翼之。 自从知道自己首轮不能轮空了,王翼之就很是不满,好事都被那个谢灵运搅坏而经过刚才之事,他又转怒为喜,大喜,这是上天送了他一个大出风头的机会啊 如果谢灵运是在哗众取宠,那他的目的达到了,现在大家都十分期待他的首轮比赛,期待他输 王翼之真没有把对方放在眼里,那家伙连一把像样的法剑都没有肯定是不堪一击的,等会儿他在擂台上把谢灵运狠狠击败,那定然会全场为他而起身鼓掌 何等的威风既然如此,不妨更加威风一些…… 当他站在台上对着雷鸣筒,就一副疾恶如仇的神情,沉声道:“在下的第一轮对手恰好是谢灵运,对于夺冠我不敢妄言,但对于击败妄言之人,还是有些信心的” “好”这一言,果然引得偌大的东市一片欢呼声和掌声,四周的观众们毫不吝啬支持,谁击败那个公敌,谁就该得到这些喝彩 少女们也在纷纷尖叫,其中有张灯温酒等,也有他真正的慕徒,各花入各眼,王翼之怎么都是王氏子弟,自然有着很多追随者。 还未开战,就出了一把风头,王翼之大呼过瘾,自己真是绝顶聪明,他不由回头望了望北边看台,一脸邀功的笑容,瞧我为王氏争光 那边谢灵运看向这个即将的敌手,说了狂言,不代表他真的不重视对手,他一直谨记着“轻敌是兵家大忌”的教条,当下认真的留意着王翼之,不过无论怎么看,都似乎大可不必紧张…… 纷纷扰扰之中,又过了一阵,一百零六个少年英杰全部登场完毕,他们随即就鱼贯走下比武台,来到台子北边的一排排木椅坐下,等待上场比赛。 赛程早已安排好的了,虽说是抽签的结果,为了避免过早发生“张承宗对阵温青峰”的情况,江南道监还是做了一些人为改变,所以之前王翼之才捞得着轮空。 而眼下王翼之并不在自己的座椅上,刚下台来,他就被一队侍卫领着走向北看台…… “季弼,本宫叫你上来,是有一事吩咐,如果……本宫是说如果,等会那谢灵运打不过你,无论他实力如何,你都尽量与他多斗几个回合,造成勉强艰难的赢了他的景象。” 听到这番似忧悠如犹豫的话,望着那个端坐在上方的绝美族姑,王翼之惊道:“为什么?” 那人沉默半晌,忽然斥道:“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也要问我好个王家纨绔子” 王翼之立时被斥得面红耳赤,他真想不到是什么道理……但族姑不愿直说,他也只得猜测着退了下去,到底是什么道理? 从北看台走回到擂台边,一路苦思,当看到那一大群少年人,他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对了,这是惑敌之计啊 如果他表现得打个狗屎谢灵运也要使尽力气似的,那么下一轮对手定然会对他有所轻敌,如此一来,他就有机会了……而观众那边,照样会为他而喝彩 他不禁暗地大赞,还是族姑聪颖族姑为了给太子祈福之事而来金陵,不无排遣消闷之意,他可不能让族姑失望 与此同时,多闻道长等三位司仪正在台上讲着比赛的规矩,规矩很简单,不管是符篥派还是丹鼎派,无所谓神斗或者力斗,一上了擂台,各凭本领就可以了,这也包括了各种法宝法器的使用。 这场群英会,本来就也是道门各个宗派之间的争斗。 但是有一条规矩很重要,多闻道长强调了几遍,正是不能痛下杀手,胜负既分之时,点到即止哪一方喊了“我认输”之类的话,另一边就要停手了,当然认输之言不能是诡诈,认输者得先一步停手,再不能做什么,否则就被直接淘汰出局。 不过打斗之间,受伤在所难免,只要不是有意的毁人肢体就行。而三位司仪会兼任裁判一职,从旁调理台上的情况。 “呼呼”很快,在万民的热烈高呼声中,多闻道长大喊的道:“江南少年群英大会,开始第一场,玄明观李尘凌,对阵铁柱宫闵智轩。” 这第一场揭幕战,江南道监作出了精心的安排,既是丹鼎派对符篥派,两个选手又不是各自派系的最强人马,让铁柱宫打头阵也有尊敬许祖之意,但又不是其门更强的刘子钰,就算输了都还有盼头,真可谓费煞苦心。 李尘凌和闵智轩走上了擂台,一人站在西边,一人站在东边,之间相距着五丈。 天上景象如真,两人互相作揖行礼,皆说了一句:“请赐教” 锵——清脆的利剑出鞘声起,李尘凌拔出了腰间的法剑,那把剑寒芒如雪,看上去已有中品的级别,他说道:“此剑名为寒冰剑,剑气冰寒入骨、煞身伤神,闵兄,你可得留意了。” 闵智轩如临大敌的一手捏着数道黄符,一手持着一卷竹片秘篥,也说道:“我已授‘净明万法篥,,李兄你也得留神。”此秘篥是净明道的主要篥法之一,但不是人人可受,受篥者几乎必成长老之资,他也是得了群英会的机缘,才这么早受得此篥。 两人一番客套礼待,真是让全场十万观众心焦,既焦这一场,也迫不及待想看谢灵运那一场,快 “看剑”李尘凌大喝一声,顿时催动浑身真,疾冲前去,手中法剑挥动出了一片寒芒残影,犹如漫天风雪骤降,又如千万尘埃凌人,却是一剑直取对手 闵智轩早有准备,快速念过了法咒,一声“符来”就甩出了三道黄符,那符纸皆脱手即燃,化作了三道烈焰冲向来人,而他同时已经扬开了那卷净明万法篥,金光大放 “好”四周观众爆起了一片片欢呼声,这虽然是中规中矩的场面,对于众人来说,却有如一个久渴之人终于喝到了甘甜之水,清爽透心 轰隆当符火撞上剑芒,那一声巨响,更让整个金陵都彻底沸腾了 盛事正式开始 第一卷 第三百五十七章 这样算赢吗? 群英会揭幕战的最后获胜者是李尘凌,三十多个回合的苦斗,打得符飞篥舞、剑影光转,如果不是李尘凌的真更为深厚,闵智轩又用光了灵符,结果如何还真的不好说。 所以虽然首轮就遭淘汰,闵智轩却没有给净明道和铁柱宫丢脸;李尘凌更是搏得了观众们的阵阵喝彩,少女慕徒数量亦是直线地飙升。 第一场赛事就已经让全城人们兴致大悦,但瘾儿上来了,就不是一场两场可以消解,掌声四响下,两位少年走下擂台,继续下一场 “接下来,乃是一场符篥派的内战,龙虎宗张英达,对阵,华盖宗谷幽 华盖宗是天心派的祖庭,而天心派则是天师道的又一门分,号称张道陵得太上老君传授的道法,其实是“天心正法”,经过天心派初祖重新的整理了悟,则成正统矣,传有“天罡大圣”、“黑煞”、“三光”等主要的符术。 不过说是这么说,天师道可不会承认,若非有着朝廷的撑腰,天心派也不知道哪去了,而华盖宗的实力规模还比不上明师宗,谷幽已是少年中最强之人,但反观张英达却只是“龙虎山小三杰”里最弱的那个。 “天帝释章,佩带天罡,五方凶恶之鬼,何不消亡飞光一吸,万鬼伏藏,天罡大圣,杀入鬼心,急急如律令——” 很快,擂台之上咒声大作。 谷幽挥动着一个令牌般的古玉法印,那印流光转彩,随着快速的念动咒语,他骤然从腰间符袋取出三道黄符,法印抹过每一道符,光芒一亮,飞出的三道符凌空焚烧,凝化出了三个金甲将军模样的影,这正是天罡大圣符 看着那三个金甲神怒吼挥刀的杀向张英达,东市生起一片紧张高呼,普通老百姓尤为惊诧,多少人目不转睛 与此同时,张英达对此不慌不忙,天罡大圣符是种魂攻符法,平时治些游魂野鬼还可以,可在擂台上用来对付他? “看到天师之威,五方凶恶之鬼自会消亡”他犹自笑语了一句,摆明的很瞧不起天心派,突然一边挥动右手的桃木剑,一边左手往衣上锦袋里抓了一把,撒了出去 噗噗噗一片落地响声,擂台骤起烟雾,五六颗天师符米立时化成了五六个金甲兵将,它们皆手持长剑,喊杀地冲向谷幽 “哇”东市惊声又起,刚才的金甲兵只是神之体,现在这些却是有形之身 别说老百姓了,众多道人都不由为此而慨,也只有天师道子弟才懂得撒米成兵;好些师尊道长都微笑的抚抚须,有点意思了,而天心派道人们揪心不已 “什么……”谷幽亦是一惊,连忙又取出些三光符使出…… 可是那些符米兵将十分强横,张英达亲自以桃木剑法破那三个天罡大圣,而它们直接过去围攻谷幽,让他施符起来都非常困难,他不得不左闪右避,转而用“北极驱邪院”印法对付米兵—— 谢灵运看得入神,不是只有自己在进步,张英达的实力也高了很多,而且显然龙虎宗为群英会下了重本,上次在赣州时,就张承宗有天师符米,现在张英达也有,且一开始就用,毫不需保留似的。 他应该会有着更厉害的东西,张承宗更是如此,所以真不能轻敌。 “天心派,贻笑大方……”此时张承宗淡淡自语,然后就闭目养神,不再看了,胜负已分,还有什么好看。 果然,过得半晌,东市突然爆起一阵叫好声,没有意外发生,张英达连斩三个金甲人,与剩余的两个米兵一起把谷幽打倒在地。 作为天心派的英才,谷幽紧紧抿着嘴巴,宁死都不会向天师道投降;而张英达成全了他,比赛规定不能杀人,却可以把他击为重伤 轰轰一道“五雷符”骤出,狂龙飞凤般的紫色雷电落下,谷幽顿时一声惨叫,整个人从地上弹起了尺余,法印飞落到了一旁—— “喔哦”全场顿时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呼,很多少女小孩都捂住了嘴巴,天上景象中的谷幽已是被打得衣衫褴褛,头发都蓬松冒焦,浑身微微颤抖的,似乎昏厥了过去,如此近距离被五雷符打中,着实伤得不轻。 天心派道人们又是惊急、又是愤怒的纷纷站起身,都已经结束了,那天师道小子竟然还要下此毒手 “比赛结束,张英达胜”多闻道长适时的站了出来,作了胜负判定后,立马就让台边就绪的道医和侍卫上来,察看起了谷幽的伤势。 紧张的气氛下,东市更显得乱哄哄的,第二场就发生了这种事情,人们谈论不已,有的认为张英达太狠了,也有的认为这样做无可厚非…… 不过话说回来,这场比赛张英达一直都游刃有余,虽然不能几下手脚就解决,打了二十来个回合,但谷幽并没有带给他多少压力,对手都倒在地上了,他要“胜利”何必这么狠。 这一下,分明是有着天师道教训丨天心派的意味。 谢灵运看得早已握紧拳头,想起了龙虎宗这帮人当初非要杀死老树妖、非要杀死老赣巨人,看来半年不见,他们现在的道心没什么变化。 “好消息,谷小兄弟没什么事,养伤两三个月就能痊愈了。” 当道医一番即场诊治后,谷幽就被侍卫们以担架抬起,前往群英殿那边继续救治。而多闻道长马上把最新消息说了出来,自然是不想扫了大家的兴致。 果然,当众人放心了下来,虽然争议还在,但大家可以继续安心的投入比赛,享受这场盛事。 旌麾道长照例的让获胜者说几句话,问起大家最为关心的最后一击。张英达一脸微笑,似有歉意,似没有,说道:“我见谷兄不肯投降,又有反击之举,只好先发制人。可能是因为我们龙虎宗的五雷符制得好吧,威力大了点,幸好谷兄没事,不然我也要难过。” “龙虎宗龙虎宗”就有三张的慕徒少女叫喊助威起来。像荷香这种它门子弟自然不好如此,但她也是心绪激动,这样想可能是愧对师门,可她真的觉得龙虎宗比铁柱宫厉害太多了…… 无论如何,谷幽被抬下台时,观众们给予了安慰鼓励的掌声;张英达走下台时,他们也给予了称赞的掌声。 一片喧闹之下,第二场比赛结束,多闻道长接着就介绍下一场……过得一阵,又是第四场、第五场…… 天色渐渐接近黄昏,首天比赛将会进行到入夜的戌时结束,再经过明天一天决出全部第一轮的胜者。 而现在,一场场激烈精彩的比赛,诞生了一个个黯然的失败者,以及一个个高兴的晋级者,也有人受伤,也有尖锐的门派矛盾,但一切还在意料之中,观众们已经看得大呼过瘾。 谢灵运一直认真的观看,他不清楚这些人有没有留力,但就算有,也不会离谱到哪里去。 目前登场的三十多人,那些“十大英杰”是最强的,大概是三山秘境的神庙子弟中下游的水平,比不及云飞扬、梦若,差不了叶甫宇、李厚连,也许境界上低一些,战力却不低。 以他如今的实力,之前的狂言并非大话,不过张承宗、温青峰还没有登场,暂时不知道他们的情况。 让谢灵运感到好笑的是,竹竿道长、旌麾道长似乎盯上他了,时不时就拿他打趣调侃一番,什么“距离谢灵运的首场比赛还有六场,大家做好震惊的准备了吗?”、“如果是谢客对阵他们,是要两个回合还是十个回合?”让全场响起一阵阵哄堂大笑。 他也不介意,好吧,希望等会儿你们还能笑得出来 “下面这一场赛事,相信大家期待很久了,呵呵,一场丹道南宗的对决,玄妙观王翼之,对阵,朝天宫谢灵运” 当夕阳的余晖把天空景象染上了一层金灿灿,又是一场比赛结束,多闻道长大声介绍下一场,全场随即爆起了一片雷鸣,整个金陵亦是如此,稍微有点疲倦的观众们无不精神大振 终于轮到谢灵运了 所有人确实都期待已久,这个狂妄小子到底会如何收场出局是一定的了,问题是他撑得了几个回合? 王翼之首先的上场,他故意走得很慢,享受着只属于他的掌声呼声,“搞定那小子”、“季弼你要好好教训丨他”他不断的向四周挥手致意,满脸的开怀笑容,会的,虽然族姑吩咐要示弱于人,但他一定会好好教训ej子 当他在西位落定,谢灵运动了…… “嘘”各方慕徒少女们突然再一次联合起来,疯狂的喝着倒彩,一张张秀丽的脸庞几有狰狞,“谢灵运下去,谢灵运下去” “阿客阿客”朝天宫座席则是一片助威高呼,望着谢灵运从木椅站起、走上擂台,每个人都全力的呐喊—— 闭目养神许久的张承宗睁开了双目,温青峰、刘子钰等少年的眼中尽皆只有一人。 北看台,吴生妹喊着“小谢道长必胜”,那人不由自主的站起身,什么身份仪态都一时忘却;南边看棚,季通一家紧张不已,季母又念如来佛祖又念太上老君的;东市土地庙,薛瑞也在紧张的祈祷,谢贤弟你可得尽力啊,好不容易攒到的十万阴钱已经全押了 “谢道兄,我相信你”赵凝琳再也忍不住的大喊出声,场上不关符篥派的事,她不用顾忌什么。 但荷香等师兄妹们,还有周全道人等一众师尊,都以一种或诧异或古怪的目光望着她…… 众多官员也是目不转睛,洞微道长、良光道长、李尚德、茂大顺、赵业布,还有看棚中其貌不扬的忠叔,还有恨不得朝天宫完蛋的田成子,还有擂台边的三位司仪……道人、百姓,场内场外,所有人,都不觉的屏息 哒哒哒,随着沉稳的脚步声,谢灵运走上了擂台,走到了东位站定。 全场忽然安静了下来,然后被王翼之的一声冷笑打破,他怒目瞪着谢灵运,锵的一声拔出腰间法剑,以剑指着对方,喝斥道:“谢灵运,你之前所言实在太狂妄了,王某觉得有必要让你见识一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今天我就在这里,把你击败。” “好”他这番话立时搏得几乎全场的喝彩,声势之大,把其它的不同声音都淹了下去。 谢灵运又打量了这家伙几眼,已经能无比确定对方是个什么人,纨绔他摇头而笑:“今天之前,我还以为琅琊王氏都是风雅之人,没想到竟然会出了你这样的一个俗物?” “你说什么”王翼之闻言大怒,此言真是狠狠的刺痛了他,岂有此理,他怎么就不是风雅名士了 “少耍嘴皮子,看剑”他怒不可遏的挥剑前冲,本想介绍一番手中“入木剑”如何厉害也省了,等会再说吧—— 入木剑正流转起了一层墨色,所谓“入木三分”是指王羲之的笔力强劲,每每泼墨书写,字迹都会透入木板三分之深。而王翼之生性粗鲁,所以修习的是家族中的重剑剑法,也得了一把以玄铁铸造的上品好剑,剑势生就刚猛霸道 当下,半丈重剑带着一股势大力沉的墨黑剑气,拖出了一道“入木三分”的残影,劈向谢灵运 毕竟是道胎初期的命功,就算他真是纨绔,也是个武力高强的纨绔 “喔啊”四面观众又起了一片惊呼,这么一剑劈实,谢灵运还有命么?万人万念,不管是爱他还是恶他,在这一瞬,众人的心都高高提起,双目定住 “哈哈哈就这点吗?”谢灵运悠然而笑,当剑芒将近身前,他骤然犹如一道闪电,身子疾速不可视的挪了个方位,看上去似乎只是堪堪避过,却确确切切的让王翼之这一剑全然落空 锵轰剑气落在擂台大石上,王翼之大吃一惊,没想到对方竟能闪开,再想反手的把入木剑横扫过去,然而却……动不了 “急急如律令敕”谢灵运的话声尚在回荡,一道定身咒神光已经击中了王翼之他好久没用这个小法术了,但从未生疏,只要运用得好,定身咒就会是一件无上利器 以他现在的神魂之力,对付的又是远弱于自己的人,中咒者没有五息都不可能解咒的,而五息着实可以做太多的事情…… “一招”谢灵运大喊,还没待观众们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他们的目眶还在慢慢的瞪大,他就又一下的变换方位,到了对手身后,踹出了全力的一脚,正中王翼之的屁股,“两招” 轰一股巨力下,王翼之有如断线风筝般飞起,完全不受控制的飞向前方,他满脸惊愕,突然这才“啊”的一声尖叫出来,身子已在擂台外面的半空 噗通他被谢灵运直接一脚踹飞了十多丈,飞出擂台,狠狠的砸在台下东边地上…… “哎呀啊好痛,哎呀”痛苦惊恐的惨叫响起,王翼之满头冷汗、满地打滚,眼泪都要涌出来了,入木剑飞到了三丈之外。 与此同时,台上的谢灵运收回了右脚,微笑的望向多闻道长,问道:“道长,我这样算赢了吗?” 多闻道长此时也是怔怔的…… “哇啊……”整个东市突然爆起了一阵尖厉的叫声,十万观众十万震惊 第一卷 第三百五十八章 威风凛凛! 两招 谢灵运只用了两招,就把身为南宗三大名观之一玄妙观天才、王氏子弟的王翼之,打下了擂台 整个东市的人们都惊呆了,整个金陵的人们也都惊呆了,所有人都对此毫无意想的准备,有人想过谢灵运会赢,但没有想过他可以真的以两招结束比赛 就算对他有着绝对信心的纯儿、阿蛮等人,都惊俏的瞪目结舌,他竟然真的这么不留情面,也真的能够做到,两招 “哇啊——”、“好强”、“他用了什么法术?”、“他的力量怎么这么大……” 全场观众纷纷失声,乱乱哄哄的谈论,也只有这样,才能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或者疯了之类,这是真的,那个狂妄小子的实力不低,很不低…… “呵呵……”多闻道长回过神来,老目为之一亮,兴奋的乐笑,这场群英会要比他自己事前预想的精彩果然有谢客,就有奇事 雷鸣筒让他的话声全城可听:“当然算赢了,这场赛事的获胜者是——朝天宫谢灵运” “哦哈哈”谢灵运立时右臂一举,激动难抑的一蹦三尺高,在擂台上满场的走来走去,炫耀般望着四周攒动的观众,心中还真很高兴,一声一声的喊着:“哈,哈,哈,哈” 被他望着哈了一声,竹竿道长、旌麾道长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饶是做了这么多年的司仪,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那种感觉就好像被人抽了一巴掌 “阿客……”玉芝师姑满脸讶然,定身咒并不让她怎么惊奇,她惊的疑的是他那一脚,那根本不是一般道胎境的修士可以有的力量,铅汞师兄也是道胎境,但连它的三分之一的威力都没有…… 而且阿客还控制得十分精准,虽然一脚踢飞对方,却没有重伤他,这意味什么?意味这并非全力爆发的结果,而就是随随便便的一脚。 如果是在真正的生死之战,那他全力爆发的威势又会如何她不由望向旁边的杳渺姐妹,脸露疑问之色。 “师尊,我们……”幽杳、幽渺很是为难,她们自然知道主上师兄的很多,但又不知道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 “你们长大了。”玉芝师姑抿嘴一笑,不继续追问,“情郎排在第一位,师尊排在第二位,很好。”杳渺姐妹都有点羞赧,她们倒清楚师尊这不是气话,只是打趣。 “师哥好厉害啊”恒宝惊呼不已。灵鹿儿始终是小女娃,高兴起来哪顾得上保密,几乎就说漏了嘴:“是啊是啊,大哥哥打妖怪可厉害啦,连一条龙都……不说,我不能说的” 南阳子抚须大笑,众人众猪都非常欢喜,铅汞师叔喜得话声哆嗦:“阿客这是学了什么脚法啊好脚法,好脚法” 六位亲随少女闻言,不约而同的多了一丝神秘的笑意,其实他并没有施展什么本领,如果他们以为他就是只有这点蛮力,那等着骂自己有眼无珠吧。 此时听到多闻道长宣布战果,朝天宫众人顿时掀起了一片欣狂叫好:“好”、“阿客,阿客” “歌谣”恒宝和灵鹿儿连忙提醒众人,一起高声的唱:“朝天宫,谢灵运,一身本领好英俊;群英会,拿冠军,上天入地猛又迅” 两小儿一边唱,一边作着比赛重演,恒宝很不幸的扮演王翼之,被灵鹿儿“呀啊”的一脚踢去,扑了个狗啃屎—— 歌谣迅速的四传开去,金陵民众们也陆续加入进来,谢灵运可是自家的孩子,不支持他支持谁? 他们不是墙头草,刚才害怕谢灵运吹牛而没有出声而已,现在既得信心,当然狂风暴雨般的欢声叫喊 “啊啊”少女慕徒们也可以尖叫了,心中的摇摆不定随着那一脚而定了下来,小谢道长这么帅,原来又有真材实料,她们根本把持不住,哪里还有二话,高调膜拜 “谢灵运,一身本领好英俊”歌谣传来,赵凝琳也像被感染般一起高唱,荷香等人更呆了,诸位师尊连忙严肃的咳嗽,别毁了净明忠孝道的形象 这股喝彩声越发壮大,笼罩着东市,就算不唱也在鼓掌叫好,这让神乐观等金陵道人们又羡慕又妒忌,这回朝天宫着实是威风透顶了 天妃宫的女道们哑口无言,苏薇姿黯然的轻叹,那一丝悔恨怨哀不断的浮涌…… “我不服”王翼之从地上爬了起来,除了灰头土面,没什么内外性命的伤势,但看着此情此景,他简直有一股要悬梁自尽的悲凉,明明应该是全场为他而疯狂的啊 心头滋味难以言喻,他双目含泪,一边急喊一边疯走:“我不服……他使了诡计我还没输,我还有很多剑法未出,我还有力气我要重赛一场…… 没有人理会他,不能离开擂台是说好的规矩,离开就输了。一队侍卫围了上去,防止他有什么过激的行为。 “我……我……”王翼之望了望北看台,却知道族姑不可能出面帮他的,他整个人萎了下来,完蛋了,他王翼之要成为全天下的笑柄了他对不起族姑,对不起王氏,对不起师门,完蛋了…… 那些恶谢灵运的人、那些张灯温酒等少女慕徒,这时候要么默不作声、一脸屎色,要么暗暗咒骂,要么发出怀疑之声,这是意外么?还是有什么内幕?这不可能是谢灵运的真正实力 的确可能不是,玉芝师姑看到的也是所有高手看到的,谢灵运的真正实力还要更强? 张承宗一直面无表情,只是突然呼气的粗重,暴露了他心情的复杂……温青峰、刘子钰等人神情各异,凡是对冠军宝座有着觊觎的人,都感到了严重的威胁,换过来让他们两招解决王翼之,又有几个人能做到? “通儿,小谢道长绝对是良师益友,你要拜他为师对赶明儿为娘就带你去拜师” 季母如同看到了一座高耸入云的金山,胖脸上是一种近乎抽搐的眉飞色舞,儿子跟着他成不了圣,混个贤人什么的不难吧? “吓”季通一惊,好友变成了师徒,那就玩笑大了 与此同时,土地庙里薛瑞咽了咽口水,如果他有口水的话,狂喜如癫,“这场比赛买谢贤弟赢是一赔一点五,十万阴钱,那就是变成……十五万” 擂台上,多闻道长把雷鸣筒伸向谢灵运,让他说几句欢庆的话。 “谢谢,谢谢各位乡亲”谢灵运先向四周看棚抱拳致谢,当歌谣声消停下来一些,他才笑道:“我还要抱歉一下,让很多人失望了,抱歉”哪里有半点的歉意? 当下又有人笑,又有人嘘,又听到他说道:“大家尽可猜猜我下一轮比赛是胜是负,胜的话又需要用几个回合,两个,还是十个?哈哈” 就在一片混乱声响中,谢灵运笑着走下擂台,迎着那些群英少年的目光,哼着曲调儿回到座位。 观众们仍在议论纷纷,但所有的疑惑暂时都是谜团,谢灵运晋级则是事实。下一场比赛紧接着进行,可是无数人难免的心神还没回来,看着这场,想着的还是上一场。 当到夜幕降临,明月皎光遍洒大地,群英会第一天结束,过半数的首轮胜者已经诞生,里面包括了刘子钰,他以三十多个回合击败一位东华派少年顺利晋级,而张温两人明天才会登场。 各方观众热热闹闹的来,当下也喧喧扰扰的散去,金陵这些天都会是通宵不夜城。 在百姓们欢天喜地的簇拥下,金陵的英雄,朝天宫一行人神气的回去冶城 “喂我不太明白,你那么嚣张,不会影响你的道心吗?”刚刚出了东市,来到人山人海的大街,此时阿蛮提出了一个疑问,顿时其他人也有些好奇了。 “怎么会影响?”谢灵运噗的笑了,耸肩道:“我的誓愿是拔三界苦,,却不是‘我吃三界苦,,也不是‘我吃他人苦,,该直的时候就直,该争的时候就争,该度人拔苦的时候也度人拔苦,内圣外王” 他指指周围不停有的向他们道贺称赞的金陵民众,又道:“再说老君曰‘圣人恒无心,以百姓心为心,,你看看百姓何心?” 阿蛮若有所思,梦若却听着有点糊涂,问道:“谢公子,但老君下一句就是‘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就是好人,我善待他,坏人,我也善待他。 “哈哈”谢灵运又是一笑,举起沙锅大的拳头,“我若然不善之,王翼之现在已经是王折翼之了善不善者,无非是感化他,亦即‘为天下浑其心,,这是个结果,而不是过程,那个王翼之是个纨绔,不给他点深刻教训丨他如何痛定思痛、幡然醒悟?” “师傅、师叔、师姑,你们说然否?” “呵呵。”南阳子抚抚须,却微笑道:“为师不说然否,道心之所以道心,是跃动着你的道,一句同样的圣人言,却各有圣意,你要问自己然否。” 谢灵运不由沉吟点头,师傅就是师傅,一句话让他又有所得…… 其他众人亦有所思,梦若的双眸流转过柔光,她的父亲,不愧能教出谢公子来…… “咦”阿蛮也是双目一亮,那岂不是说普度众生的同时又能打打杀杀?她一直不喜欢修炼心性,除了静不下来,也是因为害怕会失去自己,成了什么圣人,但瞧瞧这淫贼,抱一发愿之后,似乎也没什么变化啊 再想想,吕洞宾还不是偷金蛋被狗咬,到妓院鬼混被妓女反戏?许逊还不是拖家带口的拔宅飞升? “我想到一句经典,大家应该都会说然的。”谢灵运忽然又嘿嘿笑道,众人就问哪句经典,他看看身边的一众少女,认真道:“《淮南子》的‘佳人不同体,美人不同面,而皆悦于目。,” “去”、“哈哈”少女们纷纷失笑,笑声清脆如铃,笑颜羞花闭月,莺莺燕燕的真是应了各有风情。 阿蛮哼了一声,她算是见识到了,这淫贼在自己师傅等人面前,都敢调戏女孩,而且一调戏就是一整群,色胆包天 第一卷 第三百五十九章 谢公义你好快活 次日,群英会的热闹在继续,下午未时一到,首轮比赛的战火就将燃起。 昨天已经晋级的少年不是一定要到场,留在住所歇息、修炼,出来游玩什么都行,而谢灵运当然选择前去东市看看张承宗等人的表现,同行的还有一众美丽少女,两小儿,以及黄进。 时间尚早,不急着去东市,谢灵运正好带着初次踏足金陵的几女游历一番 一路欢声笑语的,梦若、明珠对种种尘世繁华流连忘返,杳渺姐妹也挺想把何娟等二十女鬼放出,看看这江南的盛景,但白天街上的阳气太重了,女鬼们还没有自如的日游之能。 谢灵运闻言笑了笑,她们也不想想现在已是什么阵容,二十女鬼再出,别人定然以为闯入了瑶池。 来往路人对他们是一望再望,准确来说是“她们”,再看看佳人们围绕着的少年,众人才知道,原来谢客儿一直有着极可能是全城最美的少女慕徒团啊 一些刚刚把谢客视为偶像的小姑娘们,顿时有点黯然神伤;也有众多姑娘觉得,果然是偶像,有这么多美若天仙的红颜,她们真是“吾道不孤”,放胆去支持 然而这时候,一阵狂风隆隆的吹来,吹得街头飞沙走砾,谢灵运哎的一声,连连的眨动左目起来,嘀咕道:“眼睛进沙子了。” 他就伸手要去揉目,当然使用修士之法也有办法的,他是入火不烧之体,只要把真火气息往眼睛那里聚去,消融一颗微尘小沙不是难事。 “公子,别动,我给你吹吹”纯儿连忙喊住他,眼睛进沙,很多时候越揉越糟糕的。 “好。”谢灵运低头凑向她。纯儿睁着清澈的双眸,神识十分专注的看着他的左眼,温柔的呼呼吹去—— 香风扑面,小狐仙嘟圆小嘴的样子,自然而然流露着一股娇纯俏憨的媚态,他看得不禁想吻她一番,自从数月之前一番亲热,在阿蛮的紧盯下,他和纯儿牵手都不多。 “好了吗公子?”纯儿恍若未觉的问道。谢灵运眨了顿眼睛,苦笑道:“还在。” 看着两人如此亲昵,少女们有人笑嘻嘻的,也有人含羞带娇,还有人跃跃欲试;黄进早已望向别处,非礼勿视;恒宝却毫无觉悟的喊着:“师哥,我帮你吹”阿蛮嗤的嘲笑:“无知小儿,你给他当枕头,他都嫌你骨头硬懂么,女儿家是软玉,你是茅厕臭石。” 众女顿时又是一番清笑,灵鹿儿也在取笑恒宝:“臭石四师兄” “纯儿,让我试试。”眼见纯儿怎么吹弄都不行,明珠急了,换了纯儿的位置,也给他的左目呼呼一顿吹,却还是不行。 “走开走开,你看他都要哭了又没有鲛珠,弄哭他于嘛。”阿蛮终于看不下去的推开明珠,搓搓双掌,微露虎牙的笑道:“我给你揉揉” “别别别我眼睛还要的。”谢灵运大惊的躲开她的魔爪,就要运申真火气息解决。 “师兄,我们来吧。”幽杳、幽渺一起上前,一个用纤指翻着他的眼皮,一个呼呼的吹。叫师兄是为了不惊世骇俗,主上教主什么的在这边太吓人了。 这时候,一个理儒青年路过,看到众人当街大展亲密,不禁瞪大眼睛,然后满脸怒气的甩袖,气乎乎的走了:“伤风败德,枉读圣贤书吾不愿多视也 街上那些慕徒少女则忍不住快要尖叫了,灵运吹个沙都那么帅,看看他忧郁的眼神 不过杳渺两女最后也以失败告终,恒宝忽然一句醒悟般的惊笑:“哦,师哥你装的” 众女立时也怀疑是不是早好了,他只是在享受温柔。谢灵运苦笑不已,几乎都要发毒誓以证清白,沙子真的还在 这下只剩几人还没试,一边的梦若嘴角含着羞笑的转头,假装看不到,无意参加。萧彤、柳依依、吴悦这三秀本想帮师兄一把,但阿蛮朝她们一瞪,不准 就在灵鹿儿叫喊着由她来的时候,突然一个清秀的锦衣少女走来,竟向他福了一福,说道:“谢公子,请随婢子来,我们家大人有请。” 众人皆是一怔,谢灵运也不认识这少女,阿蛮已经替为粗鲁的问道:“你们家大人谁啊?请就要去啊?” 小侍女微微的笑,只念了一句:“月就云中堕。” 谢灵运应声而瞪目,沙子好像不见了……他惊讶的看看周围,又看看两边酒楼食肆的高层,没看到那一道丽影,他点头道:“好,有请你带路。”世上知道这句诗的除了他,还有两个人,无论是谁,他都得去见一见。 “带路吧”阿蛮不耐的摆摆手。小侍女却道:“大人只请了谢公子一人。”谢灵运制住要发怒的阿蛮,认真的道:“你们先去东市吧,我等阵再去会 “喂那是谁啊”看着他跟随小侍女走了,阿蛮气急的大喊。 “一个老朋友。”那边谢灵运应道。 梦若微微的颦眉,略一品味那句诗,对方应该是个女子…… 谢灵运跟着小侍女走了好半天路,饶是他在金陵长大,无比熟悉城内,都几乎绕晕了,终于来到城北的一处华贵府邸,穿廊过园的,看看那雕梁画栋、轩榭庭院,以前还真的不清楚城中还有此等幽雅之府,也不知道是谁家园林。 曲径通幽一番,来到一处偌大的后院,花草树木郁郁葱葱,青青的柳絮飘扬,清澈的池塘也被微风吹起圈圈涟涟,水中荷叶飘浮,又有洁白的莲花绽放其中。 那边有一个飞檐小亭阁,亭中静静的伫立着一个白衣少女,她正背对着园子入口,背影翩若惊鸿,一头瀑布青丝披散而下,也随着阵阵微风,轻轻的飘摇。 小侍女留守在园口边,谢灵运轻步的走到了亭子前,有些不忍打破眼前这一幅美景,半晌才道:“姑娘,谢某来了。” 那少女双肩一颤,似乎从出神状态中回过了神,她还是静默了几息,才转过身子。 雪肌冰肤,明眸樱嘴,犹是天香国色,孤寂更重几分,谢灵运一看就是心头大跳,他没有半点忘记这张仙容,多少次的浮现眼前,多少次闯入梦中,那一幕幕的荒唐事儿…… 她似有娇羞,却掩埋在雍容出尘之下,微笑问道:“眼睛的沙子吹出来没有?” “呃”谢灵运顿时哑然,之前在街上时,她一直在暗处看着么?他没有尴尬,只是有些想笑,“我自己揉掉了。” 少女的神情骤然一冷,似哀怨似羡慕,似嗔怪似自怜,淡淡道:“谢公义,你好快活。未见半载,你身边就有那么多红颜知己了,真好本事。” “话不可以乱说,她们很多人只是我的师妹。”谢灵运一脸认真,至少四 “是么。”少女神色不变,轻轻转身,又望着那池塘美景。 “你是王神爱,还是海棠?”谢灵运问道,早点弄清楚为好,别又被她们两个联手起来耍了。 “你想我是谁?”少女不答反问,自始至终都如一朵雪莲花,不惹半点人间尘土,也没有半点狐仙的天媚。 谢灵运打量了一番,可以肯定下来:“你是王神爱。” 虽然同样可以用“出尘脱俗”来形容其美,但王神爱不同梦若、不同明珠,她有着一种如书圣之笔法的气质,时而流丽,时而雄秀,又是如风似云,亦是浑然天成,这是个书一般的女子,再加上她是大族之女、又为太子妃养就的贵气,天下大概只此一个。 “我是海棠。”少女忽道。谢灵运摇头而笑:“你骗不了我,你有认人的本领,我也有赏美的本事……你什么时候来了金陵?” 王神爱闻言莞尔,默认了下来,又道:“来有半月了,昨天你挺威风。” “你也在看?”谢灵运倒真不清楚。 这不能怪他,别说刚刚回到金陵,王神爱这次离京来此十分低调,虽然出席了群英会,却没有对外宣告,也不准哪个道官提及,不打听是不知道的。 想起昨天的比赛,他思索了一番,不太确定的道:“王翼之是你的……侄子?” 王神爱的父亲是王献之,母亲则是新安公主,而王献之和王徽之又是亲兄弟,所以算起来,虽然年纪相仿,王神爱也许还更小一些,王翼之却是她的侄子。 造成这种情况有几个原因,一是王羲之多儿子,王徽之老五,而王献之老七;二则是新安公主是他后来被逼和原配表姐离婚,而当驸马娶的,所以独女王神爱如此奇特。 “嗯。”王神爱微微点头,“不肖的侄子。” “哦。”谢灵运也懒得说那纨绔,问道:“你叫我来,所为何事?” “没什么事,看不得你风流快活而已,你现在就可以走。”王神爱不去看他,平淡的话语听不出喜怒哀乐。 谢灵运一怔,这个女子倒不像以前那般想什么说什么了?他耸耸肩,道:“那我走了,还要去看看群英会对手的情况。”说罢,转身就走。 这下轮到王神爱一怔,她回眸望去,只见他头都不回的越走越远,真的走了 她顿时有点慌乱,想要喊他,却喊不出声来 第一卷 第三百六十章 柔情 “谢公义。” 见他快要走出园子,王神爱终究轻轻的喊了声,但谢灵运似乎没有听见,脚步未停。 她的美脸上闪过苦恼之色,虽然不以太子妃自居,可她从小也是大族之女、公主女儿,自有一股高贵尊严,压抑着心中的哀求,不知何时起,她不想再在他面前显露自己的柔弱。 “……”她追出了亭子,却没有再喊一声,忽然气苦的跺了跺脚,转身过去奔向池塘…… 奔到池塘边又停住,到底是不想死的,心扉隐约还有一丝希冀。她望着这池塘荷莲柳絮飘的美景,却全然入不了眼,心头翻滚的皆是之前在街上,谢公义和众女亲昵欢笑的一幕幕,越想越是生气,越想越是悲切 她这个神爱客不爱的已嫁女子,又算得上是谁呢? 想了不知多久,已是清泪流落雪腮,王神爱看看旁边,突然弯身拾起地上一块圆石,发怒的投向塘中,噗通的一声巨响,塘水飞溅,顿时吓得塘边柳树的几只禽鸟惊叫的飞走,她看了,不由哽咽更重:“走,都走吧……” 这时候,后面骤然生起一声似笑似叹的呵呵,分明是他的声音,她立时心如鹿撞,又是大惊,又抑不住的欢喜 果然,一阵脚步声传来,他笑说道:“别砸它们,它们是无辜的,要砸就砸我。” 王神爱连忙敛了敛双眸的泪水,又擦掉脸上的泪,故作平静的转过身,“为什么又要回来?” “我一直没走。”谢灵运一笑,指了指后面几近于园口的一块假山大石,笑道:“只是藏在暗处偷偷看着,没想到你力气挺大,入木三分可否?” 王神爱唰的面红耳赤,微微圆瞪杏目,刚才自己的言行举止,着急、生气、哀怨,都被他看到了 她想以坚强示人,到头来又被他看破,这种感觉比起让海棠幻化成她的样貌去与他……之事,更加羞人…… 看着她欲言又止的娇憨样子,谢灵运不禁满心怜意,就问道:“太子现在情况如何了?” “你”王神爱闻言双眸又是一红,泪珠就霎霎的落下,凄声道:“有劳你挂心了,太子很好,还像以前那样,无忧无虑、无知无觉,永远是个两岁小孩。”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谢灵运想收回这句话,收不回只好又问:“海棠呢,这次有来金陵吗?” 王神爱的清泪落得更快,仙容生寒:“海棠不是我的侍婢,她来金陵就不知哪去了……你就不能问我一句吗,不能问我过得好不好吗?” 谢灵运失笑,也觉得自己脑子进水,和她相处之时,总会有这种感觉,就问道:“神爱,阔别大半载,你可还好?” “不好。”王神爱虽说不好,却也满意了,眸光流露着羡慕:“听闻你去了岭南,去了很多地方……” 知道她想听听他的故事,谢灵运正想给她慢慢讲述,但看着她的咽泪微笑,感受到一股深深的哀伤,相比上次,她的身形更为纤弱,依然三句话里两句是自怜自伤,大概每天都活得煎熬。 给她讲了又如何,她还不是会想“真好,可惜我不能去,我永远不可能去”,他认真的道:“既然你这么痛苦,这个太子妃就不当了京城也不回了,又能怎么的?” 王神爱双眸一亮,那一刹那明亮得噬人,但随即又黯淡下来,摇摇头…… “哎”谢灵运没好气的一声,道:“你也是修士,很清楚各种神仙本领的,为什么甘心被这些世俗规矩所困?” 王神爱听明白他的意思,沉默半晌,忽然道:“我向谢忠打听过,你是去了蓬莱,助蓬莱拒击东海龙宫,然后北府兵也去了,是吗?” 谢灵运点点头,王神爱问道:“如果北府兵没有出现,会是什么结果?”他一怔,她继续道:“我不当这个太子妃,会有十个百个谢忠拦着我,整个北府拦着我,整个朝廷拦着我,你能敌过他们吗?”谢灵运深吸一口气,“暂时还不能。” “规矩是世俗的还是上界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谁制定了它,谁维护着它。” 王神爱此时恬静如水,有着过了少女懵懂的成熟,望着那欲静而风不止的柳絮,喃喃说着话儿。 “而制定和维护‘王神爱是太子妃,这一条规矩的,是掌控着天下修门的朝廷,是王、谢、庾、桓、殷、郗、袁、萧、何……这些掌控朝廷的家族门阀,它们即是中土,它们的力量,你我都无法对抗。” “你以为每个人都能去仙界吗?多少年才出一个许祖?五百年?一千年?修行劳碌一生,也不过是在人间蹉跎而已。而且不是每个人都想做神仙的,他们是因为舍不得权势才想长生,而不是因为长生了想要权势。” “我当太子妃,是各方需要我当,就像下棋,一步棋是我嫁给你,另一步棋是我嫁给太子,两步棋,哪一步落下,都不能改变了。虽然我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但只要上了棋盘,就不能离开自己的位置,否则满盘皆输。” 谢灵运听得大皱眉头,却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对。 当世间显法横行,功法不再神秘,连蓬莱秘境都不如尘世的修门昌盛,皇权早已变得特殊,如薄冰般脆弱,需要小心翼翼地维持权威和势力,不然一个不小心,就会又成乱世。 天下看似升平,贤臣名将确也辈出,其实权力的争斗变更一直都在进行。 以前民间有着“王马共天下”之言,就是指王家和皇家共治天下,王家还排在皇家之前,威势可见一斑;后来王家稍为衰弱,桓家和郗家起了觊觎皇位之心,不过随着谢家的强势崛起,桓郗谋反失败而退居后列,独拥着北府兵的谢氏,一跃成为现今中土最强大的家族。 为了保持高门大户的高贵,这些名门子弟几乎不娶外人的,都是互相通婚,几乎可以说年纪差不多、姓氏不同、血缘不是直系,不讲什么辈分了,扯着就能拜堂成亲。 就如他和王神爱,算起来他比王翼之好不了哪去,因为他的母亲是王孟姜的女儿,而王孟姜和王献之是姐弟,他的母亲和王神爱是堂姐妹,所以这个只大自己一岁的碧玉少女,按辈分是他的表小姨,他是人家表外甥…… 这个血缘关系不深,就算在梦境世界,法律上也叫出了三代可以结婚,虽然会被理儒骂成何体统,但他们几乎就成双成对了。 在这样的通婚策略下,各个家族越来越强盛,互相的连系也越来越紧密,就算桓家有人造反,也不会被灭族,杀掉主谋等人就行,照样有族人做大官,难保不会过些年又“东山再起”。 这个天下,就这样被家族门阀紧紧的握在手中。 试问这整个朝廷,天下间又有哪个修门可以匹敌?更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力量可以左右,也不是一个神仙两个神仙的力量可以左右。 更朝换代从来就是天意、民心、气运等各方面的制衡,这些人道、天道的已经超乎了他的认知,但只要想想教派的兴衰、神仙香火的兴衰,难道没有朝廷的影响么? 密宗被丧家犬般被驱逐出了中原,也不见大日如来佛从金刚界下来阻止;如果不是各地兴起关帝庙,关帝的神力恐怕也不会那么大。 世俗有世俗的力量,天道有天道的运行,各方势力,又有着数不清理不尽的衡制和利益纠缠。 一个人归隐山林专心修炼之事,独善其身,易;开宗立派,教化万民,治国平天下,难。 君不见偶有神仙下凡来打救凡人,也只能打救一个两个;地藏菩萨发大誓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为什么不马上把地狱清空?没那能力,没有哪个神佛有。 身为王氏之女,身处朝廷争斗的旋涡中央,王神爱身不由己,哪怕是死亡 “想通了吗?”王神爱黯淡一笑,脸容露出掩藏多时的疲累,一下憔悴如雨后黄花,道:“我不甘心但不甘心又能如何……其实这是报应,你知道我娘是谁吗?这是个报应。” 谢灵运一时沉默,这件事是另一个皇权下的悲剧。 自从上回真正认识了王神爱,他特意了解过她的身世,她娘自然是新安公主了。 一开始,新安公主是嫁给了桓家的一个家伙,也是嫁得不情不愿,因为她暗恋着王献之,后来那家伙想要夺权而刺杀族长叔叔,失败而被流放,新安公主与之离异。 这下好了,可以再嫁新安公主忘不了王献之,那是个完美的男人,最得王羲之的喜爱和真传,年轻俊朗、正直潇洒、多才高志,新安公主这回决定撕破脸皮也要如愿,纠缠,不断的纠缠,纠缠父王、纠缠谢安,我要嫁给子敬有老婆?休掉就是。 王献之其时是成亲了的,妻子是青梅竹马的表姐郗道茂,她正是郗家直系之女,两人婚前婚后都十分恩爱,只可惜生了个女儿叫“玉润”,却很早夭折了。 休妻当驸马?王献之不肯啊,小日子过得好好的,离什么婚,岂有此理 他知道此事不成行的关键不在谢安等人,而就在新安公主,为了让她打消主意,他用艾草火烧自己的双脚,直烧得惨不忍睹、经脉尽断,落下了终生不可治疗的残疾,成了个瘸子,说“我现在腿坏了,这回你不嫁给我了吧” 然而新安公主也是个痴儿,对他用情极深的,说“嫁,只要你活着,无论变成什么样,我都一定要嫁给你。” 个中的种种外人不可知,最后王献之夫妻两人扛不过了,郗道茂席卷走人,悲愤的表示自己终生不会再嫁,要给王献之守节。其时父亲已死、丈夫被抢、女儿夭折,郗道茂寄住在伯父篱下,过不了多久,就郁郁而终。 而王献之和新安公主还是成了亲,新安公主终于嫁给了梦寐以求的偶像,虽然他腿坏了,却也对他千般万般好,王献之大概也不忍再伤一女子,据说婚后生活还算和谐。 不过直到献之四十多岁时,新安公主才生了首胎,即王神爱。 因为自己的苦苦单恋,新安公主不惜拆散人家恩爱夫妻,这是个事实;到了王神爱,却非得嫁回去皇宫,更是嫁给了一个痴呆,终日郁郁悲伤,又确似个报应。 而在这件事里,郗道茂最惨,王献之惨归惨,但也是自己一手造成,王家之势大,何惧皇家? 王神爱出生不久后,王献之就纳了一个叫“桃叶”的小妾,妓女出身,他还为之写了一堆《桃叶歌》,真不知是不是故意报复新安公主了。 可以纳小妾,不可以⊥郗道茂离而不走吗?让出正妻之位,做一个媵妾,虽然名份没了,还可以恩爱到白头。 也许是因为新安公主妒恨郗道茂,所以不准,但其实还是因为几个家族间的利益。 王郗的离异,同样代表着琅琊王氏和高平郗氏的分手,也意味着桓氏、郗氏的暂时没落,篡位失败,而又是陈郡谢氏、琅琊王氏和太原王氏的胜利王谢之家继续权倾天下,如果谢灵运和王神爱顺利成亲,那无疑更加牢不可破。 所以当初谢安是乐意顺水推舟的,王献之这婚离得可谓众望所归,郗道茂消失也是众望所归,除了他们夫妻二人。但若然他当初坚持到底,难说不会有别的结果。 “你和他的女儿不会夭折,但必嫁得不如意,痛苦一生。,”王神爱呢喃,双眸神光涣散,“据说这是郗道茂对我娘下的诅咒,所以我才会叫神爱… “我不信。”谢灵运想都不用想,郗道茂知书达理,又爱极了王献之,怎么会诅咒他的女儿? 他说道:“江湖谣言而已,什么不能叫神爱,想你不夭折也神爱,想你一生快乐也神爱,别胡思乱想我觉得此事上,全是你父亲的责任,当初要么坚持不离婚,要么公主也娶、表姐也要,总有办法是不是。” “你又怎么知道他没有苦衷呢?腿都烧坏……”王神爱轻叹,还是非常敬崇自己父亲的。 “再大的苦衷又如何?苦得过郗道茂?她孤苦零丁的就让她走了?”谢灵运不以为然,“反正我做不出这种事情。” “你做了别的事情。”王神爱嘟囔。谢灵运啊的一声嚎叫:“我错了,我害了你” 王神爱噗通一笑,嘴角微弯,心中滋味很苦涩,又有一丝甘甜,凝眸痴痴,清音轻柔:“不,上次你说得是,你没有对不起我,这些事只是阴差阳错。我们现在能说些话儿,这样看看你,我也很高兴了……” “神爱……”谢灵运喃喃,看着这样的她,那被微风吹拂而起的青丝撩动着他的心,一颗道心都柔化成了一池清水,涟漪为她而生…… 他越发不能理解王献之为什么只敢烧腿拒婚,又越发能理解王献之为什么敢烧腿拒婚。 “那个诅咒,我不管它是不是真的。”谢灵运突然一脸严肃认真,伸手去抚了抚她额边的乱发,道:“你知道我的抱一誓愿是什么吗?永拔三界苦。如果我连你的苦都拔不掉,我还拔屁的三界苦走,我们出去玩玩——” “啊?”王神爱讶然的睁眸,粟荑已被他的宽掌拖住,一片温暖得灼热的气息透入肌肤…… “去东市凑热闹呗,我说了还要看看我对手的情况”谢灵运握着她的左手,就往园外大步走去。 “但是我……”王神爱自然心动了,心鹿狂跳得不能自己,但是碍于她的身份,怎么能就这样跑出去,传开了,她和他都会有大麻烦。 “戴上”谢灵运从钵盂镯取出一顶织有下垂白纱的曲柄笠,不由分说的按在她脑袋上,那张仙颜隐隐约约,“别吵了,跟我来” 当两人手拖手的走出园子,那小侍女看得傻眼了,谢灵运瞪了她一下,道:“带我们出去,太子妃一直在园子里” 第一卷 第三百六十一章 携美同游 大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谢灵运和王神爱并肩漫步前行,不像之前那样阵容豪华,又没有什么声响,所以不算惹人注目,没什么少女慕徒把他认出,给了两人自如。 “说好了,那些不开心的事情,至少在这次游玩里,都不要提,也不要想就当你现在回到十二岁吧,今天只有开心之事,可知?” 离开府邸的时候,谢灵运和她约法三章,王神爱点头答应,也的确这么做的。 曲柄笠白纱的后面,她的脸容有着一股飞扬焕发的神采,双眸顾盼流转,看看这里看看那里,时不时盈盈微笑,对什么都似乎兴致盎然。 自从她十三岁出嫁之后,还是第一次又有这样的心情,宛如这春末的明媚阳光,清爽而温暖,一片无尽生机。 只因为身边有一个人,陪伴她带领她,他的神光照入了她的心台,那是世间任何其它光芒都照不到的地方,除了他,如此灼灼,那些积聚数年的阴霾都被驱走。 “给,拿着”此时谢灵运从卖糖人处买了两串冰糖葫芦,自己一串,递给她一串,笑道:“别嫌街边小吃脏,神仙都说好” “嗯我试试……”王神爱拿过,看着那一颗颗红果,平时还真的没怎么吃过,她一手轻掀着笠纱,一手把冰糖葫芦凑到樱嘴边,颇是相映成趣,她微微张嘴咬了一颗,抿着嘴的细嚼慢咽,全程保持着淑女风范,贝齿难得一见。 那红果甜滋滋中又有点酸,酸溜溜中又透着甜,酸甜混为一体,就好像看着他的芳心滋味,真是比什么灵丹妙药都要好吃。 “哎哟。”两人边吃边走的走了一段路,一阵狂风吹过,谢灵运忽然叫了声,眨动着右边眼睛,苦道:“眼睛进沙子了。” “那我……给你吹吹?”王神爱有点紧张、羞赧和跃跃,樱桃嘴儿微微的嘟起—— 那风情让谢灵运不由点头,她欺身靠来,还剩半串的冰糖葫芦背手在后,另一手扶掀着笠帽,那美脸那小嘴越来越近,杏目微闭,呵气如兰,酥胸蜻蜓点水般触碰了他的手臂一下,娇挺柔软,一股让人立即沦陷的诱惑扑来,他就要坦然享受这番温柔…… “哈”王神爱却清脆一笑,眸光闪过狡黠,笠纱骤降,她以硬硬的笠帽边沿撞了他的鼻子一下,笑着往前欢步走去,“瞎了你才好” “哎呀”谢灵运吃痛的摸摸鼻子,被暗算了,他可以肯定她的力气能够入木三分 望着前方那一道惊鸿背影,流露着前所未见的活泼淘气,他咧嘴一笑,我才舍不得瞎 “不愧是我们的偶像,又有一个美人红颜”那边街角,一群少女慕徒激动不已的抓攥着手帕,几乎要尖叫出声,同道中人又多一个,她们已经捕获了灵运的行踪,继续跟随 谢灵运和王神爱浑然不知,两人说说笑笑的一路来到东市北边入口,少女慕徒在看他,男性青少则在看她,那顶笠帽与其说遮掩了真容,不如说更让人心动,很想透过那朦胧的白纱,看清楚那张绝色容颜的每一处。 今天的群英会赛事已经开始了,天上有着清晰的擂台景象,声响也随着雷鸣筒传了开来,不知道哪两个少年正斗着,剑光飞舞的。 两人想要进去会场,却犯了难,因为所有观众进场都要按一按天网珠核对身份的,之前王神爱以太子妃的身份来,一大行人直接在道官的护送下入场,谁敢在那里多话阻拦,所以天网珠没有她的神光登记。 现在谢灵运要带她进去必然费事,就想要么用聚宝盆给她瞒天过海,要么就在这外面观看好了。 “谢灵运,哈哈,在北入口也能遇到你,天意啊”这时候意外骤然而至,王翼之今天也来了,先在西边入口守候了一个早上,午后又换到北边入口继续守,为的就是截住死敌谢灵运 此时一看到他,王翼之立时兴奋不已,大笑的冲了上去,手按腰侧入木剑的剑柄,暴声道:“我要跟你再打一场就在这里,就现在你若然不敢应战,那昨天一战就是有古怪,算不得数” 这下子,当然是惹得周围众人纷纷望来,搞明白情况后,百姓们又纷纷起哄,有骂王翼之无耻赖账的,但更多的是推波助澜,叫着让谢灵运答应,再打一场 一点不奇怪,昨天他们看天空景象而已,如果现在两人当场再打,那可是亲眼近距离的看 然而王神爱惊急的蹙眉,不知如何是好的看向谢灵运,越是惹人注意,她的身份就越可能当众暴露。 谢灵运给了她一个安抚的微笑,不用怕,苦难阿客来拔王翼之还在喋喋不休的叫嚣,他咳咳一声,道:“王兄,我们到一边说话吧,我今天携美同游,实不想与人打斗。” 他的话是为了让王翼之注意到他身边的少女,只要对方一望,应该就…… 携美同游?王翼之闻言自然而然的望向谢灵运身旁之人,他已经有所耳闻,这个金陵小子有着一群绝色红颜,有个红头发的,有的蓬莱仙女般的,还有一对孪生姐妹,又有个身姿尤为高挑颀长的,而这个…… “啊”他只望了一眼,就惊叫出声,满脸涨红,霍霍的退了几步,别人不知道还以为他看到了什么厉鬼,“怎么” 怎么这个少女长得那么像……族姑? 笠帽白纱根本遮不住他的目光,太像了,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像的人,双胞胎?不可能啊…… “不认得我了?我们到一边说话。”王神爱沉声说道,虽然她也震惊于谢公义为何敢就这样把她直接摆出来,但始终保持着高雅宁静的姿容。 认识的?百姓们都十分疑惑,却见王翼之吓傻了一般,再没有说什么当场再赛之事,跟着两人后面就走了,他们都不禁嘘了起来,甚至出言大骂:“连小谢道长的道侣都怕,难怪两个回合就滚下擂台”、“小谢道长,揍他” 怕,当然怕了王翼之正有一种遍体生凉的感觉,他对神爱族姑向来又仰慕又尊敬,还带有一分畏惧,生怕让她生气伤心,也生怕让她失望…… 昨天两招被人解决,他哪有颜面去见族姑,本想今天逆转打败谢灵运,再去给族姑惊喜的,可现在是什么情况? 着实走了一段路,三人才来到稍为无人的一处巷道。看看周围一番,确定可以说话,王神爱才向侄子点点头,王翼之就如被人掐着脖子半天,终于又能呼吸了,啊的一声大吸一口气:“族姑……真是你,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呵呵。”谢灵运微笑不语。 王神爱早已想好说辞,美脸上毫无波澜,淡淡道:“我和谢公子是旧时相识,他邀我出来游玩看比赛,我正有兴趣就答应了,有何不可?” “可是,可是……”王翼之支支唔唔,这事情太诡异了,族姑从来没有跟哪个男子出街游玩的,什么英雄豪杰俊男才子都不管用,看看谢灵运,双目一瞪,“他?” “季弼,本宫知道你输得很不服气,但是你可知道,如果他愿意,其实用不着两招,一招就能解决你?” 王神爱说得认真,昨天比赛过后,她找来谢忠打听了一番,对谢公义的实力已经有了一个大致认识,如他所言,群英少年中没几人是他的对手。 “族姑”王翼之十分震惊,心中有什么轰然崩塌,紧紧望着微笑的谢灵运,不想相信:“这怎么可能,族姑你说什么啊这是真的?他真的一招就能打败我?” “不是打败,是解决,击杀。所以你不要再去烦扰谢公子,本宫不想看到你自取其辱。”王神爱毫不留情,这个纨绔也该反省反省了。 “一招有点夸张了,两招就真的不成问题。”谢灵运亦不留情,不过有所安慰:“王兄你不必恼怒,你现在是丢人,但过上几天,当我一路赢过去拿下冠军,大家就不会嘲笑你了。” 王翼之咬咬牙,仍然是七分怀疑的神色,但无论他是什么想法,族姑有令,他暂时是不敢违背的。 当下,得了两人之意,王翼之带着他们进入会场,他摆出王氏子弟的身份,叫侍卫通融融通,让一个友人无票进场不是什么问题。 很顺利的踏入东市,喝彩高呼变得越发响亮,热烈的气氛迎面而袭,让王翼之走远一些,王神爱轻声问道:“我们要去和你那些师妹会合吗?” “不是。”谢灵运毫不犹豫,那不是找死么。 今天有些遭淘汰的山门道人没来,正好空了一些座席,在王翼之带路下,两人来到西边看棚中间段一处落座,朝天宫座席在东边看棚,隔了这么大老远的,对面肯定看不到这边。 虽然这里远远比不过北看台看得清楚和宽敞幽雅,周围观众叫声喧天的,王神爱却兴高采烈,又想起刚才之事,不由凑向他耳边,问道:“你怎么能那样暴露我们的行踪,我不想害了你。” “哈哈。”谢灵运一笑,知道她是指他的那一层身份更需要保密,但他既不担心也不在乎了,避着笠帽也凑向她的玉耳边,道:“那些东西不是由我想的,给忠叔他们点事情做吧,而我想的,是怎么让一个笠帽女子开心。” 王神爱闻言,立时羞红了脸,眸光马上从他双目处移开,不敢和他对视,可又情难自抑的,舍不得的,自以为悄悄的,斜瞥他一眼两眼,眸里情意柔柔似水 “这……这……”王翼之一直留意着两人,此时傻愣愣的张着嘴巴,发出断断续续的惊恐声,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第一卷 第三百六十二章 五雷诀 “接下来这场对决,大家都期待已久了,那就是——龙虎宗的张承宗,对阵,青云观的耿乐” 随着多闻道长的话语,东市立时爆响起一阵雷动高呼,四处的观众们精神大振,无数少女争相激动的喊着“荣祖”,如蚁附膻 小张天师,群英会二大冠军热门人选之一,更是从小到大闻名于世的天才,年纪轻轻已经斩妖除魔累累,去年在赣南更捕得传说中的赣巨人,可惜被神秘高人所劫……先天异相、承宗荣祖,登场 西面龙虎宗座席,一大帮红袍天师道人都是满脸自信的微笑,泛闪着一丝傲然,为首的张天师捋着一络胡须,端坐如松,眉毛飞耸,德高望重的容态,从他脸上也是找不到任何紧张。 青云观是属于清微派的大观,而清微派自称的派源很厉害,说元始天尊传法而衍生出“真元、太华、关令、正一”四派,被他们祖师合四派为一,就是清微派了。 但从事实上看,它就是符篥三宗的分支,什么本事都有一些,又以雷法为主,祖庭在荆楚那边,在江南的势力可谓平庸,也就毗陵的青云观拿得出手。 对着普通山门子弟,耿乐无疑很优秀,但对上张承宗,看点不是输赢,只在于他能抵挡多少个回合罢。 望着两人走上了擂台,谢灵运眼神凝定,现在那家伙到底实力如何,马上可见一斑。 很快,东市响起了一片驱符念咒之声,擂台上两人已经开打,果不其然,张承宗表现得游刃有余,没用什么法宝符篥,只凭一把铸满了细密符纹的七星天师法剑,就把耿乐逼至了擂台的边沿—— 他似乎有意把对方打下擂台,直到目前为止,这种情况只发生了一次,谢灵运把王翼之打下去。 “天火、地火、雷火、霹雳火、日中金乌三昧神火” 这时候,耽乐突然一连串的速咒,左手作出了五火速发之势,五道黄符从袖中飞出,燃化成了五团不同光色的烈焰,全部砸向张承宗,打得他不禁后退着挥剑挡御 轰轰轰轰剑劈火团的爆炸声轰然刺耳—— 而趁着这个时机,耿乐又快速的做了一连串的手诀,发动起了《清微雷法》的五雷诀,这也是全力的反扑一击,唯一机会,成则胜,不成则败 他先画了一个开天辟地篥,运转体内雷力,旋即就是玉诀、剑诀等手诀,画出了数个无形的符篥,最后便是五雷速成篥,当所有手篥画好,他身前已是一片有声的雷光 “雷来”他举起了原系在腰侧的一根紫檀九节法杖,开天门,闭地户,留人门,塞鬼路,杀机迸发 他的双目暴闪起一道金光,浑身的经脉窍穴都在滋助雷力,当真爆向手中,法杖立时冲起了一股耀目的紫光,再犹如怒龙落下,一道粗大如腕的紫雷电劈向张承宗—— 清微派最引以为傲的清微神雷 “嘶”这一瞬,全场观众都微微瞪目,一片片倒吸冷气声,原来耿乐之前是在用欲擒故纵之计,也可以说是置之死地而后生,隐藏实力、故作败退,谋求以一道五雷击翻对手 “荣祖”少女慕徒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张张花容失色 谢灵运也是讶然,闪过了一个念头:“这个耿乐挺强的啊,难道张承宗要马失前蹄?” 然而,台上的张承宗微一怔就有了应对,他毫无惊慌失措,神情依然冷静,眼见神雷劈来,就做出了一个再让全场全城观战者惊呼的举动,抬起左手,空手接雷 磁那道清微神雷疯狂的闪烁,水蛇游走般摇动不止,却硬是劈不下去,而三四息的从腕大变成手指粗,再变成一道游丝,随风而散 但散的只是那一道电光罢了,其余的雷力已经全部聚积于张承宗的左手手掌上,那道先天墨符流闪着神秘的光芒,竟是把雷性狂暴的神雷制了下来 “你忘了我也懂得变身运雷之法,正一五雷、清微五雷,同出一源,我对它最熟悉不过,所以这小东西,伤不了我……” 张承宗犹有空暇的说了句话,这才向前一记扬手,晴天打雷般轰隆一声,一道双腕大的紫雷爆出,冲向满脸惊讶的耿乐 轰紫雷正正的击中耿乐的胸口,力量之大比刚才他发的更大数倍,而且他全力一招后暂时未生新力,没什么抵挡之力,他当即倒飞了出去,浑身抽搐,头发都根根竖直,重重的砸落在地上,已成重伤…… “哇啊”东市中惊呼四起,金陵里惊呼片片,原来耿乐的计谋策略都只是无用之功,在巨大的实力差距面前,他成为了第二个被打下擂台的人…… 从开始到结束,十三、十四个回合而已 “啊啊——”张灯少女们不可自控的狂叫高呼,多少人激动得快要大哭一场,那句“判决”,那记扬手……太帅了 也有无数慕徒满脸兴奋和自豪,又说又笑:“哈哈哈,想阴荣祖?真是不知死活啊”、“荣祖是要拿冠军的,谁遇上他最好就是投降” 而龙虎宗座席,亦生起了一片欢快笑声,而张天师自始至终就没有担心过;擂台边参赛少年中,张英达、张泰宁都挂着一丝似同情似嘲讽的笑意,叹息的摇摇头,那清微小子被荣祖玩得不轻啊。 接住凶雷再反击回去?谢灵运也为之感到意外,显然这跟张承宗的先天黑符有关,从他的话里猜测,难道他可以吸聚和控制自己熟悉的力量? “小张天师不同季弼,是有真本领的,你可得好生注意,不能轻敌。”王神爱的柳眉颦蹙而起,因为他而看得认真,继续道:“我不是只能凭字识人,他们画的那些无形符篥,只要是文字,我都能看到的。” 什么叫不同我……侧耳偷听的王翼之更是心碎。 谢灵运不由好奇的哦了声,她这是什么眼通?小小书圣?他就鬼潦草的往空中划了一个字,问道:“这什么字?” “爱。”王神爱几乎要白他一眼,这么近,就算没有眼通也看得清楚吧 说正经事呢,为了表示认真,她加重了语气:“刚才耿少道是全力画写的,用光了力气,接着就无力抵抗。而小张天师也有画符,可能大家看不到,就在他抬手接雷的时候,他的左手以掌为笔,极快的画了好些符文,我看不懂那是什么意思,但只凭那个速度,还有字迹的稳健轻松,我看得出他使了还没有三成力气。” 原来如此,谢灵运默默思索,他有感到张承宗一瞬间神光汹涌,没看出是画了很多符。 这个情况有好有不好,好的是张承宗的先天神通没有那么夸张,并非随随便便的抬手挥手就控雷自如;但坏的是,那意味着他的先天神通的功用不是单一性的,很可能是对所有符篥法术的一种威力加成,或者其它什么奇效,如此无疑更加灵活,让敌人难以预料和防备。 王神爱看着他,以她的了解来对比,还是觉得他的胜算大,但不好说多少个回合,可以肯定的是不会轻松。她又想起什么,道:“小张天师的符字上萦绕着另一股神光,应该是他的先天墨纹起了什么效果。” “我也这么想,你放心,无论擂台上的对手是谁,我都会如履薄冰。”谢灵运说道,张承宗、温青峰等人久负盛名,不可能没有本事,他虽然自问强横过人,但由此就小视天下人的话,那就是傻子了。 不过他忽然一脸严肃,道:“不许你叫他什么小张天师,就叫——小张贼。” 王神爱微讶,随即双眸泛起涟漪,水灵灵的,嘴角含笑,娇柔的点点螓首:“好,你让我叫小张贼什么,就叫什么。” 恰在此时,擂台那边的张承宗正说着赛后胜者之言,还是简简单单的一句“我是为冠军而来,首轮比赛不算什么。”全场观众们响起又一阵的掌声喝彩声,两人的周围也不例外。 “哈哈。”谢灵运一笑,有些情动的握着她的纤纤素手,把她拉近了自己一些以耳语,闻着那变得馥郁的处子幽香,也能感到其中的修士气息,他不禁好奇的问道:“对了,你的性命修为如何?” 王神爱正羞意浮涌,轻声答道:“我重性不重命,工书法不工功法,性又疏惰,只得抱一境中期和炼己中期,除了力气大些,并无战力。” “不错了。”谢灵运称赞的紧了紧她的手,几乎把她拉入怀中,这让旁边的王翼之瞪目欲裂—— 他是说真的,虽然以她的身份地位、天赋资质,似乎真的太过疏惰,但其实不难理解,以她之性情,显然不喜打杀,也不是渴望成神仙的人,还要暗生死志,会努力炼命就奇怪了;炼性呢,她心月的郁郁无明都不知几何,能炼到抱一中期,还是要归于书法之功。 说起这方面,他也免不了八卦,问道:“你准备好发什么誓愿了吗?” “你知道的我希望可得逍遥。”王神爱呢喃细语,稍一想,说得逍遥也不准确,她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可以和他在一起,天天都在一起,早上醒来就可以看到他,一起齐眉触额,晚上睡时也可以看到他,也一起齐眉触额…… 这么一想,她顿时又是满心黯然。 第一卷 第三百六十三章 客爱神爱今 张承宗获胜下场后不久,另一冠军热门人选温青峰也登场了,他的对手是另一个丹道南宗少年,三大名观之一乌镇修真观的澹台智,最后经过二十多个回合的争斗,温青峰顺利胜出。 虽然没有狂风暴雷般迅速取胜,但温青峰一手柏剑法》使得行云流水,其实完全能以十几回合就解决对方,一直谦让有礼罢,他的出色表现搏得全场观众阵阵叫好,也让温酒们意乱情迷,喝彩震天。 谢灵运看得也微微点头,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其命功尤为高强,以他的战斗经验来看,温青峰应该上了道胎中期,而且是实打实的战力相配于境界,绝对不容小觑。 “怎么,怕了吗?”王翼之一脸怪异之色,看着谢王两人拖着的手就眼火狂冒,真想拍开,说道:“温兄可是桐柏宫百年难得一出的天才,尽得紫云真人的真传祖庭的法宝、功诀之多,我们玄妙观都比不过,更别说你们朝天宫了。” 紫云真人正是桐柏宫现任掌门,命功已经上了阳神境,是显露于世的十大真人之一,亦是朝廷册封的护国国师之一,名门大氏皆敬其为座上宾。 而桐柏宫作为南宗祖庭,历代出真人,飞升了的神仙都有几个,哪是朝天宫一个小山门可以比的? 听到这名字,谢灵运不禁皱皱眉,几年前的“上古神剑”事件里,田成子就是传信给紫云真人建议把冶城山飞龙殿拆了,而紫云真人差点首肯若不是师傅亲自去桐柏宫周旋驳斥,都已经拆了;还有以前师傅去请求传承功法而遭冷遇…… 紫云真人可不是省油的灯,此次也来了金陵么?来了最好,来了就有机会亲眼看着自己的爱徒,被人打败…… “季弼”见他不悦,王神爱有些责怪的唤了声,以为他是对王翼之的话生气。 谢灵运自然没有,开颜笑道:“谁跟你说我没有法宝功诀?恰恰相反,王兄,我有很多很多法宝功诀。” “麻雀下鹅蛋。”王翼之也笑了,你说这人啊怎么就那么能吹“既然有很多,为什么不见你拿出来?” “因为无需动用法宝就可以解决你。”谢灵运直言不讳,“不过你会看到的,过几天吧。” 王神爱莞尔,王翼之恼羞,好吧他承认了,他王翼之就是个蠢货,赢了个蠢货了不起么?别说温青峰了,遇到其他人,你谢灵运也是个惨败 他皮笑肉不笑的哼哼道:“我就静候你大发神威,赢过张温。” 又看了两场比赛,谢灵运和王神爱就起身离场,也看得差不多了,早一步走人就避过散场的拥挤,离去时不必按天网珠,所以两人果断让王翼之不要跟着。 也有其他人一个想法提前走的,当两人邻近会场北口,却遇到了一群霞衣女道,她们正是天妃宫弟子,很久不见的苏薇姿等人。 谢灵运一眼便看到她了,女道们也留意到他们两人,路莹冷哼的直接走过,看都不看,权当那笠帽少女只是哪个骚蹄子。 然而苏薇姿看了看,就再走不动,清丽的面容一下变得煞白,双目被震惊所占据,她望着那神秘少女,呆呆出声:“你……” 这个轮廓,这个身形,这张面容……好像是太子妃,那光可鉴人的飘然乌发,错不了,她总是羡慕太子妃的青丝丽质无双……她的偶像,为什么会和谢师兄一起出游? “苏师妹。”谢灵运向她打了声招呼,又道:“她是我一个朋友,我们还有点事儿,先行一步,再会。” 王神爱向她微微点头,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眼神示意,就跟着他走去。 “薇姿,怎么了?”路莹几人疑惑的走了回来,薇姿不会是对那个谢客余情未了吧? 望着两人说说笑笑的走远,苏薇姿完全傻了,听不到半点声音,蛾眉无力的垂下,脸上只有呆滞…… 谢师兄有了很多红颜,她是知道的,但她心中始终有着一丝近乎顽固的优越,觉得不过如此他的那些女人不过是些山野村姑,就算俏美也只是副皮窝,那样的女人在十里秦淮数不胜数,一千个一万个都比不上太子妃的一根青丝 他不会懂的,他也不可能拥有的,那个真正风雅绰约、雍容华贵而又冰清玉洁的王氏才女…… 太子妃让她见识到了另一个世界,但为什么,太子妃又会青睐谢师兄那样的……乡巴佬?苏薇姿多么希望,眼前的景象只是一场噩梦,而她快可以醒来 “你和苏姑娘认识?”与此同时,王神爱有点纳闷,以前在京时,她让苏薇姿说说金陵的趣事,怎么从来没说过谢客? “我正想问你呢,我和苏师妹自小就认识了……”谢灵运简单的说了下前因后果,没细说去年苏薇姿回乡后的种种高傲,只叹道:“苏师妹被些花花绿绿蒙了眼睛,我也惋惜。” 王神爱默默聆听,终不知究竟,只能说些自己了解的:“在京时,深宫苦闷,我偶尔会请一些来自各地的女道进宫聊天,也好听听外面的面貌。后来我和金陵天妃宫清静师太颇有一些交情,又识了苏姑娘,她人是不坏的,只是有点幼愚,分不清好坏真假。” “嗯。”谢灵运沉吟点头,道:“苏师妹以你为偶像的,又能坏到哪去?我只望她早些放下虚妄,找回纯真。” “她钦慕我,可我现在却也羡慕她……”王神爱闷闷的呢喃,听他说的,苏薇姿和他可以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怎么能不让她羡慕?她不但羡慕,还妒忌。 谢灵运忽然一声喝斥:“忘了么,不要去想任何不开心之事” 王神爱浅笑应好,可是距东市入口越来越近,她越感到一股无法压抑的阴郁,那块消失了大半天的巨石,悄然的又压回心头,她只盼望这段路可以长一些,走得慢一些…… 也不知是不是祈祷起效了,熟人接踵而来,季通惊喜万分的找到谢灵运,继而震惊万分的看着这笠帽少女。 他虽然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却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初次见到太子妃的那种惊艳,用仙子、仙女什么形容都俗了…… “季兄,你有什么事?”谢灵运疑惑问道,季通说自己在北入口等了半天,为了一睹他的女伴? “我,呃……”季通好不容易回过了神,聪明的对太子妃视若无睹,毕竟有求于人。 当下他把母亲的意愿全盘说出,最后请求道:“谢兄,我娘随时会带我上门拜师的,到时我会表现得很诚恳,求你收我为徒什么的,但谢兄你一定要拒绝叫我娘亲死心,但又高兴的死心。谢兄,你可得帮兄弟一把啊” “好,我尽量。”谢灵运哭笑不得的点头,王神爱都被此事逗得抬袖掩嘴,他笑道:“你也不必如此着急的守我吧。” 季通苦笑不迭的道:“不急不行,我娘现在也是在四处找你对了,还有你的妻妾红颜……” “什么”谢灵运一惊,拉起王神爱的手,就往外面快步去:“走,快走 谢兄真是机灵。季通嘿嘿直笑,家有恶妻,他懂的他懂的,望着两人走远,他连连的感慨,谢兄连太子妃都……让人望而生畏啊 路总有尽头,尽管王神爱万般不愿,两人还是离开喧繁的东市和大街,回到了那个府中后园,其时已经是入夜时分,月明星稀挂柳枝,池塘倒影如真,鸟鸣蛙叫声声入耳,却是那么的一片静谧。 两人在塘边默默无声的漫步,时不时双视一笑,犹是画卷中人。 “阿客……你回去吧,大家也该担心你的了。”王神爱话声平静,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这句话说得有多艰难不舍,又是婉丽的微笑:“今天我很开心,似乎是平生最开心的一天。” “等群英会过后,我再带你去踏青游玩。”确是该走了,谢灵运没有婆妈,笑道:“你尽可以期待,江南的山水胜似仙境。” 王神爱的双眸顿时亮若星辰,心扉自然充满了期待,点点螓首,又道:“群英会的比赛,我就在北看台上看着,为你喝彩的,你好好发挥。” “那你等着看我拿冠军吧。”谢灵运哈哈而笑,当下倒退着往园外离去,一直看着她,以右手在虚空中划写着一列列文字…… 王神爱痴痴的,纤手握作一团,站在原地伫然不动。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在园外,过了很久,她才再动了,在池塘边走了好一阵,才回到了偌大的典雅的闺房,到了书案前,铺纸提笔泼墨,写起了一首诗…… “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南燕几时归,客爱神爱今。” 她写了一遍又一遍,写满了一张又一张的白纸,窗外夜色越来越浓,就有侍女来问是否要沐浴再就寝? 她又写了一阵,把房中的白纸全部写光了,这才去沐浴更衣,然后躺到了床上,盖上薄被,闭目入睡,当黑暗淹没了她,一股无法控制的心悸立时疯狂袭来,心脏一阵阵抽搐,如刀刺割般痛…… 她蜷缩的抱着自己,她翻来转去,她回忆着白天的一幕幕,回忆着他……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过得似漫长似飞快,外面忽然响起了公鸡打鸣的声音,仰头一望窗外,已是破晓时分。 她起了身,又走向了书案,而那香枕,却浸染了一大片的深深泪迹。 第一卷 第三百六十四章 满城风雨 这天过后,群英会首轮比赛全部结束,五十三强诞生,十大少年英杰不出所料的尽数晋级,而其中最受人瞩目的谢灵运,是个原本不该出现的冷门,不得不说是一桩奇事。 正当全城所有人无比期待他的第二轮比赛,想他赢的、想他输的、旁观的 意外发生,第二轮的轮空幸运儿,竟然就是谢灵运 连擂台都不用上去,这个丹道南宗寻常大观的金陵少年,直接晋级二十七强,静待第三轮比赛…… 这是巧合?还是人为操纵?为什么偏偏是他?一时间满城风雨,酒楼、茶馆、食肆、青楼,到处的人们都在议论。 “我听说那个王翼之在上场比赛之前,上去过北看台,似乎是得了谁的授意,才故意输给了谢灵运那谢客也有点来头,据说是陈郡谢氏的八竿子远亲 “啊?你听谁说的?” 城中一间酒馆,大厅正十分热闹,一个商贾模样的中年男人神神秘秘的一番话,顿时惹得周围呼啦一声,众多酒客纷纷围了上去。 见众人半信半疑,那商贾言之凿凿的保证这是真话,半晌才叹了口气,忍不住般压着声音道:“鄙人认识一个守北看台的侍卫,这是他亲眼所见的,是谁就不说了,咱也不能给人家惹麻烦是不是。” “这样么?”众人面面相觑,皆一片惊色,又有一个老头儿想不明白的问道:“按说王翼之可是琅琊王氏嫡系子弟,怎么会故意输给一个谢氏的远亲? “是啊”众人也都疑惑了,听说王翼之还是个纨绔脾气,理应不会这么做。 “哎你们不想想。”那商贾早有说辞了,一脸高深的神情,话声更小了:“自北府兵兴起,陈郡谢氏已经成了最势大的家族,如今谢氏是要给王氏一个眼色看看啊谁不知道王大令因为当年谢太傅帮手拆散他和郗家小姐,恨极了谢氏的,现在两家矛盾大着呐。而且官府也想有本地少年参赛和晋级,不至于让我们金陵人难堪。” 商贾说着藏手于袖,一副事不关己的闲懒样子:“这些大人物的事情,里面的门道多着呢,我们这些寒门百姓,哪能都清楚。” “这也是。”、“说得对。”众人立时大生同感,老头儿都不禁点头。说到朝廷、家族什么的,他们还真的很迷糊,现在也没什么兴趣,更关心身边的群英会,原来小谢道长是这样才得以晋级的么? 作为金陵百姓,他们自然非常失望,很不想承认,不想接受,但是理智又告诉他们,这应该是真的…… 不然小谢道长和朝天宫凭什么?打杀了一只牛妖这种事迹,跟那些祖庭名观的子弟相比,实在还差得太远了。 很快,一个个小道消息爆出,仅仅经过一天的群英会休歇日,这事儿就传得有板有眼,证据确凿。 随着这些谣言,谢灵运的形象声誉急转直下,成了个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不可避免的变化随之发生,诸多少女慕徒都动摇了,而其他选手的慕徒们趁机拉拢 “我不信我们阿客是有真才实力的”一个少女慕徒初时十分坚定,休想抵毁她的偶像,可是当她听了一遍遍后,在也不由有了丝怀疑。 “啊?他居然是这样的人?那我不支持他了……”又有一富家少女,闻之马上义愤填膺,和偶像划清界线。 “来支持我们荣祖吧,越早支持他,越能证明你的眼光”随即一堆闺蜜少女涌了上去,要把她抢到张灯阵营中。与此同时,也有无数温酒少女们做着同样的事情,“来支持青峰吧” 刚刚拉起来的“灵运客栈”,真的成了客栈,大部分少女走了,摇摇欲坠,就要土崩瓦解,剩下的整个金陵搜刮遍了都破不了千,不过她们都是坚定慕徒,认了死理,无论如何都绝对不会抛弃阿客而去。 “这种关头最能分出谁是真慕、谁是假慕,那些墙头草、间谍、好事者都趁早走开,阿客不需要她们” 坚定的慕徒少女们继续摇旗呐喊,不过她们又被其他慕徒嘲笑为傻痴慕。 面对着这个变化迅速的局面,真是亲者痛而仇者快。冶城山当然是一片愤慨,而谢灵运也很惊讶,轮空不是他的意愿,他也知道不会是王神爱的主意,那么是谁?忠叔?洞微道长?抑或真的只是巧合? 得知消息后,他就马上找来忠叔一问,忠叔摇头不知,便一起去东市议事阁找了负责此事的良光道长。 “谢贤侄你不想轮空?”良光道长对此非常惊疑,这不是他自己的意思么?无惊无险的晋级,又可以多得宝贵的两天休息时间。 “我何时想要轮空”谢灵运着实恼火,他听得出有人在背后搞鬼,王翼之?为了挽回名声? 但真不是王翼之,见他怒气冲冲,而陀背老道又要去找人,良光道长没有隐瞒,把事情全说了出来,他作出这个安排,却是因为听了巡抚大人李尚德的话…… 虽然李尚德没有明说,但透露出的意思就是如此,良光道长觉得自己真无辜,本意是要讨好谢灵运,也算对之前的事赔礼道歉,结果他现在又不喜反怒 猪脑子不,三猪都比他聪明谢灵运等人又怒又无奈,难道他就不知道疑似是谁射瞎了李修斌一只眼睛?李尚德怎么可能帮忙传话 良光道长还真的不甚清楚,本来他也疑惑,但李尚德直言伤其犬子的人不是谢灵运,他满心以为两人真的和解了。 事已至此,谢灵运等人再不满,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李尚德完全能置身事外,说是良光道长自己会错意,再讲了,良光道长有动了手脚?又再讲了,轮空有什么不好? 相比此事更重要的是,是谁在幕后推波助澜,散布那些谣言? 毫无疑问,亦是李尚德。如此抹黑谢灵运,就算他能再赢一场两场,就算他表现强劲,这个污点始终都在,以后流传开去的,都会是谢灵运靠着裙带关系和本地道人这两重法宝,才露了脸的。 三人成虎,人言可畏。 看了那场比赛,李尚德知道谢灵运很有些实力的,但他又不认为这小子强到可以夺冠,十六强、八强左右就该出局了,一出局,就会坐实名不符实的罪座,世人只会对其鄙夷唾面,哪会有半点赞赏? 这一招偷梁换柱,不可谓不恶毒。 至于谢灵运和谢氏的远亲关系,李尚德就没有在乎过,谢氏是势大,却绝对不会为了一个阿猫阿狗,和赵郡李氏交恶;而且这只是个人恩怨罢了,王献之怨恨谢安,王坷和岳父谢安也有隙,在大局上,王谢两家还不是继续通婚。 所以李尚德本可以用更直接的手段去整谢灵运,现在这样已是小心行事的结果。 上回是谢灵运走运,现在谢玄哪还记得他是哪个? 谢灵运没有让忠叔怎么样,不管以后怎么和李尚德算账,他知道在群英会的事情上,只有一个解决方法,不是向人们解释什么,而只是在擂台上证明自己、粉碎谣言,狠狠的击败所有对手,拿到冠军。 不过他还是做了点什么,让良光道长在第三轮对阵安排上,不要再让他轮空,安排和李尚德、李氏最有关联的参赛者给他,他要亲自淘汰掉李大人着紧的人。 不是要玩吗?那就玩吧 时光飞快,就在一片喧嚣纷扰中,第二轮比赛也全部结束了,二十七强尘埃落定,十大少年英杰继续表现强势,全数顺利晋级。 除去找了良光道长一趟,这两天谢灵运都待在冶城山上,未下山一步,陪陪师傅他们,带着红颜和好友游游山赏赏景,看看山门的变化,却也悠哉乐哉 他还没有把《无身功》等物拿出来,打算群英会过后再拿,到时师傅的身体应该也缓过劲来了。 又是一天休歇期,而第三轮的对阵情况已经公布,这回轮空的幸运儿是张承宗,良光道长想的馊主意,这下小张天师也轮空,外界没话说了吧? 而谢灵运对阵的人是,十大少年英杰之一,玄明观的李尘凌。 顿时间,金陵城掀起了新一股的热议,十之**的人都认同一个论调,谢灵运这回要完蛋了,李尘凌的实力有目共睹,他可能连十个回合都撑不过去… 当比赛日来临,朝天宫全员出动,众人气势昂昂的下山,再度来到了东市,二十一人进入会场,其余人则在场外观赛助威。 谢灵运和李尘凌的对决,是第三轮的首场比赛,未时一到,座无虚席的东市顿时响起了一片片兴奋高呼,欢迎三位司仪的登场 “诸位下午好呵呵。”多闻道长一脸笑容,带头走上了比武台,手持雷鸣筒的说道:“这几天老朽发现城里多了很多传言,说的都是谢客儿首轮比赛之事,老朽也不晓得是真是假,但有一个人托老朽说几句话儿,说要还王翼之和谢灵运一个清白。” “哦?”满场一片惊呼,是谁?说什么? 第一卷 第三百六十五章 真与假 听到多闻道长的话,擂台边座椅上的谢灵运微微一惊,不由扭头望向北看台,猜到了是谁,心中涌满暖意…… 台上老道长继续微笑说道:“老朽先说一事,半月前,太子妃娘娘又来了金陵,要到天妃宫为太子祈福。” 观众们顿时哄然,大部分人对此真的不知情,但金陵百姓知道太子妃去年就来过祈福,据闻颇有灵验呢,这关谢灵运的比赛什么事? “清明那天,太子妃娘娘观看了首轮所有比赛,今天她也来了。老朽再说一况,太子妃娘娘和王翼之皆是琅琊王氏的子弟,乃是姑侄的关系,那天群英少年登场完毕后,娘娘令人把王翼之带上了北看台,勉励了他一番,这就是王翼之会走上北看台的缘由。” “现在城中传言说王翼之是得了哪个大人物的授意,而故意输给谢灵运,娘娘听说了很生气,说那是荒谬至极,王家子弟决不会做出此等下作之事,输了就是输了,望大家不要轻信谣言,谢灵运是有真实力的。” 道长一番话下来,全场全城的人们都十分惊讶,太子妃是不可能撒谎的,可是…… “我早就知道阿客是无辜的,他是真的打败了王翼之”灵运少女慕徒们都振奋不已,激动的叫喊起来,瞧瞧还有谁敢胡说八道 但大部分人还是半信半疑,嗡嗡的谈论个不停,“就算第一轮是真的,第二轮轮空却假不了。”、“小张天师不同,他可是铁定进四强的啊。”、“说不定是有哪位高人帮忙,谢灵运那一脚才那么大力。”、“这事儿着实还有太多疑点……” 与此同时,李尚德惊疑的皱眉捋须,太子妃托多闻道长说的一番话,听似都是为了王翼之和王氏而解释,可最后一句却好像暴露了她的真正心思,她是为了谢灵运而解释 怎么会这样?他并不关心那少女想什么,然而谢灵运何德何能何身份,可以⊥她这般…… 他感到一丝危险,就像懵然不知的捅到了一个马蜂窝,马蜂即将疯狂飞出的感觉,又或者只是他解读过度了,太子妃真的只为了王翼之和王氏? 另一边,忠叔也皱了皱老眉,已察觉到什么,四少和太子妃…… 二十七强群英少年们都微变神情,此时除了谢灵运,就算是早有耳闻的,不少人都扭头转目的看看北边看台。 世人皆知王大令独女、亦即太子妃天香国色,并且才追父祖,如此的绝代佳人,有她观战,哪个正常的少年人都会更加热血沸腾,这跟绮念幻想无关,而是一种阴阳吸引的天性,哪个少年不想搏佳人一笑,除非是好龙阳的。 温青峰脸露微笑,李尘凌也回首望去,张英达等人亦如此,生起同一个念头,如果能得到太子妃的倾心青睐,定然胜过拥有全场少女慕徒的支持吧。 虽然轮空也到场的张承宗,孤傲的眼神都一缓,在他看来,也只有那样的少女才配得上自己,至于赵凝琳……他现在都不屑想她一念。 而此时季通、苏薇姿等人,心头又是各有滋味了。 “接下来,有请今天首场比赛的两位英杰,朝天宫谢灵运——,玄明观李尘凌——” 多闻道长说罢闲话后,就正式拉开二十七强争斗的帷幕 从谢灵运起身到登上擂台,四面八方是嘘声和掌声互相交织,嘘声又更响一些,还夹带着一些尖叫骂声,根本依然把他看为混水摸鱼之辈。 谢灵运早有意料了,谣言传了这么多天,传得比王神爱几句话可信得多,人们一旦认准了一件事的对错是非,就不会那么容易改变,再说什么也只是越描越黑。 尽管如此,他很感谢很喜欢她的好意,而且只要强力夺冠,有了她的说辞,他什么污点都不会有,李尚德的毒计也会全盘落空。 “大家好”无视嘘声,他一脸笑容的抱拳拱手,通过半空上的景象,向自己所亲所爱的众人打着招呼。 看到他的轻松样子,嘘声更响了—— 而紧接着李尘凌起身和上场,则全场一片欢声喝彩,掌声雷动,哪怕对他无感的张灯们温酒们,此时都拍烂手掌,只为了他即将把谢灵运扫下擂台 “谢谢各位。”李尘凌满脸曦曦的笑容,也是四顾的作揖,流露着一股大男孩的羞涩。 台边的竹竿道长毫不掩盖自己的偏好,喊道:“李小子,好好打一架”旌麾道长眯目的打趣道:“他们都是南宗子弟,竹竿你何故如此偏心?”竹竿道长哈哈道:“我只是欣赏谦虚。”多闻道长适时的呵呵道:“那么两位小子,现在就让大家见识一下你们的本领吧” “李尘凌,李尘凌”全场渐渐响起一片助威喊声,不是没有高昂叫着“阿客”的,却不及这股洪流人多势众。 谢灵运落于擂台西位,看着五丈外东位的李尘凌,他对其的印象挺不错,从他接触观察的来看,李尘凌是个真诚有礼的人,没什么名观子弟的傲慢恶习 两人狭路相逢实在也是意外,谢灵运没想到李尘凌原来就是赵郡李氏的嫡系子弟,李尚德是他的伯父,因为他喜欢丹道南宗,所以没在中原那边修道,而到江南入了玄妙观的山门,尘凌是他的道号和表字,他正名叫李修升。 一个家族那么大,总会有好人,也会有坏人,李修斌和李尘凌是堂兄弟也没什么可奇怪。 谢灵运觉得对对手最尊重的方式是,不骄不傲,但又全力而为的打败他。 “请赐教”如同每次开打之前,李尘凌谦谦有礼的说道,锵的一声,抽出了腰侧的法剑。 “也请赐教。”谢灵运微笑的点头道,今天他同样一直佩带着一把剑,正是青铜古剑造型的太乙剑,由于剑灵处于沉寂,这让它看起来只是把一般般的法剑。 “谢兄,想必你也知道了,我这把剑叫寒冰剑,很是了得,剑气冰寒入骨,剑光刺目非常”李尘凌介绍的说道,羞涩的笑容不变,“你可得留意了。 他把“刺目”二字说得语气特别重,谢灵运的心头骤然一沉,这家伙…… 第一卷 第三百六十六章 的确很刺目 听到李尘凌的话,谢灵运心头一沉,目光一凝,只是巧合?还是话里有话 “谢兄,请”李尘凌一手背剑于身后,一手摆了摆,笑容中有着腼腆,却是让他先出招,以表示礼让,毕竟在名声上,谢灵运远远比不上他。 谢灵运咧嘴笑了,不管是真是假,打吧他举起手中的太乙剑,也介绍道:“我这把剑名为太乙剑,亦是好生了得的,李兄小心。” 太乙剑是八重末阶的神庙法宝,而换成尘世的划分标准的话,经过聚宝盆的鉴测,它等于是“一级神器”的品阶。 普通、下品、中品、上品、极品、神器,这是法宝的六重品阶之分,但有时候难免还是分不出两件法宝的优劣高低,所以往往又细分出阶内六级,每级之间的威效差别可以是巨大的,越是高品阶法宝,这种情况越是突出。 七重宝、八重宝都上了极品或神器,譬如阿蛮的噬魔鞭乃是四级极品,梦若的冰月笛则是五级极品。 而纯儿的天凤铃是六级上品;杳渺姐妹的冥影镜是二级上品,但她们另有二级极品的太极乾坤圈;他的山甲盾则是五级上品。 还有芭蕉扇这件九重宝是二级神器神器饭桶则也是一级。至于更厉害的法宝,他们都没有见识过。 踏入神器的品阶,太乙剑自然可以称之为神剑;而李尘凌的寒冰剑,公布的资料说是三级上品,它和太乙剑之间,足足差了十个品级 所以谢灵运这番话说得很有信心。 “哈哈哈”、“呵呵呵”全场响起一片笑声,非常的欢快好笑,仇者们能不笑么?他那把青铜剑最多不过是中品级别,作兵器还不如当古玩有价值,如何个了得 不过想想也不能怪他,放在朝天宫这样的破落山门面前,中品法剑已经很难得了,他们都要惊奇于他居然还有一件中品法剑。 但对上寒冰剑,那根本不行。 南阳子、玉芝师姑等人也都有着一丝忧疑,阿客一直没有细说自己的本事,说要给他们一个惊喜,那把剑有什么玄秘? 玉芝师姑看了看杳渺姐妹,见她们毫无忧急,反而是期待不已的魅笑,又觉得可以放心下来,姐妹二人从小与凶险诡诈相伴随,最知道何为生路、何为死路,而现在她们分明在说李尘凌死路一条。 突然间又一阵观众高呼声冲起,比武开始了 谢灵运挥剑前刺,却还没有呼唤剑灵于活,他想看清楚李尘凌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有先示弱于人,才可能看得清楚,这就像要把一只藏在山林间的猛虎引出来张牙舞爪,得先让它感到敌人毫无威胁。 所以他只是简单的刺劈挑扫,这是《大学剑法》里的起手几式,比毫无章法稍好。 “哈哈”、“他果然不行,首轮的胜利是运气而已”仇者们的笑声更加响快,不但法剑弱,而且剑法也弱。 多少的南宗道人都看得不由摇头,南宗子弟最重要的就是两把剑,一把是身中神剑,铸炼以斩身内邪魔;另一把正是手中神剑,没那么多的符篥咒术斋醮祈禳阵,靠什么去斩妖除魔?还不是靠飞剑斩之。 可是这个谢灵运,一手剑法犹如一个醉汉走路,摇摇摆摆的,连个修门之外的健壮武夫都不会害怕。 “哎”金陵老百姓都不禁摇头轻叹,小谢道长啊,咱没人参赛就没人罢,何必耍这么多手段,就为了上台献丑呢 吴生妹也急,急得直抓头挠耳,按说小谢道长怎么也宰了那头牛魔的,别人不知道,他却清楚那头畜生的强横,小谢道长怎么会就只有这一手功夫? 亲者们都十分揪心,并不是谁都清楚他的本事,此时死忠少女慕徒们都紧咬嘴唇,花容无血色,客哥儿,你一定还有别的本领是不是? 叮叮锵锵,随着一阵的利剑碰撞声,十个回合已过 谢灵运的狂言,似乎被击破了…… 这一会,李尘凌并没有主动进攻,一直只是在轻松抵挡谢灵运的攻势,挥剑之间是那么得心应手,比起平时和自家的武师切磋还要写意。 有了这十个回合,他觉得谢灵运的实力已经暴露无遗了,力量很大,真也很充盈,比起一般同阶修士都要好的,难怪他会有信心大放狂言。但没有过硬的法器,也没有高深的剑法,又能有什么作为? 他可不是王翼之那个纨绔,虽无进攻,却不会给机会敌手施展定身术咒。 试探够了,李尘凌忽然脸露一道抱歉神色,似是怜悯,似是内疚,一边挥着剑,一边悠悠说道:“谢兄,你发挥得还不错的,但是……抱歉……” 你还不够实力站在这个擂台 他双目骤然一睁,额头的青筋隐现,礼让完毕,寒冰剑猛然寒芒大盛,一下子变得凌厉如佛家说的寒冰地狱里的刑具,剑身迅速凝结出了一层蓝色寒冰,那凶煞之气让相距甚远的观众们都要打冷颤 李尘凌要真正的出剑了前面两轮比赛,每当他的剑变成这样,比赛就会终结,对手成了个冰人。 “呵呵。”北看台上,李尚德捋了捋须,脸上是满意的笑容,尘凌无愧赵郡李氏的名望,在这一次算账上出力颇多,偷梁换柱之计正是他的才智。如果自己那劣子有尘凌的一半,也让人足以欣慰了。 想起儿子,他顿时瞥了瞥左边远处的一帮宫装人士,太子妃今天来得正好,不是着紧谢灵运么,就亲眼看着他,怎么被打残吧 眼见寒冰剑带着一股能冰封千里般的剑气冲向谢灵运,所有观众都瞪瞪眼睛,心头紧张 谢灵运心里微叹,也差不多可以确定,李尘凌此人不简单,他没有张承宗的孤傲,也没有李修斌之流的浮躁,更没有莫随风之流的傻蠢。 这个人善于让自己看上去单纯赤诚,也许他还真的谦虚有礼,只有面对和他同等身份的人才是,而面对他认为的普通修士、寻常百姓时,他却打从心底里瞧不起,他认为自己高人一等。 这是他隐藏得极深的真面目,当他既放松又得意之时,才会流露出一分半点。 而现在他就是觉得自己赢定了,而把对手视为是一只小动物,随意戏耍。此人,不是什么君子之辈。 “抱歉。”谢灵运淡淡一句,第十二个回合,剑灵苏醒 骤然之间,太乙剑从他手中脱离,迅疾的旋转了起来,发出“锵锵铛铛”的清鸣,浩大的白光直冲天际,照得天上景象蒙上一片银芒,耀得整个东市犹如到了太阳之旁 原本只有半丈的太乙剑,已经变成了三丈之长 剑气如水天凌波,朦朦散散、华丽非常,却又有着一股摧枯拉朽的无上剑势,如泰山之石倾压来,又如炼狱之火疯涌出 东市随之一片惊呼声,金陵城随之惊叫四起,这一雷霆变化让大人物也好、小百姓也罢,都看呆了眼,这把剑……是什么品阶? “不”李尚德霍然起身,惊愕的同时还有慌恐,小贼子敢尔 洞微道长惊异,江南道监都没有此等神剑;紫云真人惊异,继而有所思索,朝天宫的神剑么;多闻道长惊异,行走江湖多年,难得又见到神器法宝,值得大记一笔;南阳子惊异,阿客这是从哪里得来的神剑;田成子惊异,脸色古怪之极…… 张承宗、温青峰等人亦震惊,坐直身子、站了起来都不自知。 “哇”赵凝琳惊慨的捂住小嘴,免得尖叫出声被师尊等人斥责;梦若和明珠都十分振奋,这是三山秘境的神庙法宝,蓬莱英雄,彩 “师哥好强”恒宝瞪目,灵鹿儿肉乎乎的稚掌激动一拍:“大哥哥赢了”三猪齐声噜噜 不管是阿蛮,还是纯儿,都在欣喜大喊,打,狠狠的打,把那个家伙打扁 瞬间而已,这时谢灵运似是而非的高呼“飞龙朝天剑”,双手往前一推,巨大的太乙神剑立时向着李尘凌闪电般飞去,擂台不过十丈,转瞬即至—— 李尘凌一张白净俊秀的脸黑了,他的寒冰剑早已发动好,一招无往不胜的“冰封著树”,却被那骤然出现的剑气死死挡停,竟不能前进半寸 寒冰剑对上骤变后的太乙剑,就像一个孩童对上巨人,一座小沙丘对上高山,一个小水潭对上大海 完全就……不是那种级别…… 怎么会这样?李尘凌心台只剩下这个念头,嗓子枯哑得发不出半点惊声,怎么会这样? 不待他多生一念,剑气已然汹涌袭来,那股所向披靡的剑势让他心神颤抖,他感觉得到,这把神剑染血无数,而且染的还是强者之血……它的剑下亡魂,根本不在乎多他一个 这并不是全力的一剑,如果这是全力一剑,李尘凌会被劈成两半,一点抵挡的机会都没有。 饶是如此,锵—— 一声刺耳的兵器碰撞声,如同宝剑的惨叫,那把寒冰剑螳螂挡车般被太乙剑直穿而过,从剑尖到剑柄尾的穿过,整把剑化为一堆铁粉冰渣…… 李尘凌呆站在那里…… “哇喔”观众们的惊呼无法停下,四周看台到处都有人起身,金陵百姓们望着天上那片景象,都惊得有些害怕,仿佛已经看到了一片断肢血雨…… 擂台边的司仪位,三位司仪已经齐齐的动作,要一起出手阻下这一剑,救下李尘凌。 呼轰然而巨剑无意杀人,当剑气把李尘凌掀飞了起来,而他在恐惧之中闪过一个念头,不要抵抗这股狂风这么一想,身子顿时往后面狂飞而去,好像从高处扔下的一个布偶,掉下擂台,重重的砸在地上,继续的滑了三四丈— 他鲜血狂喷,五脏六腑皆受重伤,但是,太乙剑没有追击,没有离开擂台,就飞回去了谢灵运的手中。 而此时比武台上,除去扑了个空的三位司仪,只剩下一个少年。 全场一片寂静—— 十大英杰少年、冠军热门人选、大家族大名观的子弟李尘凌,被谢灵运真正出手后,一招击败 谢灵运抬手揉了揉眼睛,摇头哂然:“的确很刺目。” 第一卷 第三百六十七章 霸气外露 “这场比赛的获胜者是——朝天宫谢灵运。” 随着多闻道长的宣布话声,群英会第一个进入十六强的比赛少年诞生,意外中的意外,冷门中的冷门谢灵运 观众们轰然一片,与此同时,道医护卫队冲向了那边吐血不止的李尘凌,谢灵运却知道对方死不了,他下手有分寸的,李尘凌躺上几个月好好休养就能恢复过来,正好让其反思一下自己。 “啊,啊……”李尚德正是脸如死灰,快要七窍生烟,虽然还能压抑着怒气,却已经失去了之前温文儒雅的金陵巡抚形象,仇不但没有报成,反而又被人狂扇一巴掌,一个低劣小子 踏踏踏,这时候忽然有一个宫装小侍女走来,她双手捧着一个檀木食盘,上面放置着一只盛满清酒的金樽酒皿。 小侍女笑了笑,恭声说道:“李大人,太子妃娘娘见你神色不对,特意赐了一杯杜康酒,令奴婢送来,给你定惊的。” “……”李尚德有一股立刻掐死她的冲动,但握紧的拳头还是拱了拱,沉声道:“下官谢谢娘娘。”说罢,他只得不情不愿的双手拿起金樽,把那苦酒仰头一饮而尽…… 李尘凌的少女慕徒们皆摇摇欲坠,偶像生死不明,又是如此惨败,她们都无法接受,不久之前还在不屑谢灵运和他的慕徒,而现在…… 也许晕厥过去会好受一些,她们不懂,为什么会这样 “阿客好样的,阿客”、“看到了没有,所有抹黑阿客的人你们看到没有这就是阿客的实力”、“我想我是爱上他了……” 灵运客栈全体慕徒们,其实亦是如在梦中,这场美梦千万不要醒一张张青春俏丽的脸容哭得唏哩哗啦,从此刻开始,她们可以昂首高呼:“我爱慕谢灵运” 她们可以逢人就说,可以尽情以此为荣,以此为风尚,为雅事 就好像以前潘安的慕徒们那样,潘安每次出去游玩,每次都会有一群群的姑娘少女追着他,手拉着手把他围起来不让走,还有少女给他投掷水果,以表示自己的爱慕之情,所以每次潘安回家的时候,他都可以拉回去满满一车子的各种水果,这就叫“掷果盈车”。 是了狂喜的少女们不约而同的动了心思,她们也要给阿客掷果盈车 “呃……”竹竿道长讷讷无言,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做了司仪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旌麾道长觉得可以明哲保身吧,不发表任何的话语。 多闻道长运用耳通听到了那边远远的道医的话,他顿时呵呵一笑,道:“好消息,李尘凌并无性命之忧,休养三四个月就好,我们祝愿他早日康复吧。现在先听听谢客儿有什么说?” 整个东市压下震惊的寂静下来,全城人们也都竖起了耳朵,唯恐漏过一个字。 “诸位好,师傅你们好”谢灵运已经收剑回鞘,这时高兴的挥动右手,左手接过雷鸣筒,笑道:“这几天城中有一些关于我的不良传言,谢某很感激一直支持我的人,你们都是聪明人也要向所有对我有所怀疑的人说,流言止于智者” “为什么呢?这场比赛过后,还不明白的人永远都不会明白,除非又有人说,李兄也是在配合我演戏,谢某真是受宠若惊。” 他失笑的摇摇头,对那些宵小的讥讽尽显无遗,道:“好啦,我们十六强比赛赛后再见谢某只希望我下一轮的对手,能打一些。” 说罢,他把雷鸣筒还给了多闻道长,就健步走向台下,神采飞扬,依然的气力充盈。 “阿客”、“阿客望这边——”一片片少女的激动尖叫响彻会场,语言风趣、举止潇洒、霸气外露,太帅了 至于张灯、温酒等其他的少女慕徒,玄明观、神乐观等道人们,都如丧考妣,真不甘心啊,但现在还能做什么?再去嘘人家?那就是自找丢脸…… “哈哈哈”、“阿客这小滑头,瞒得师叔好苦”、“公子最好了”、“哈哈说得好,我喜欢”…… 东边看棚朝天宫座席,正是一片欢呼雀跃,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欣喜的笑容,铅汞师叔已经幸福得哭出声来了,最近这几天他的下山次数比过去半年都多,没有白下山啊 十六强这在之前能想象吗?想都不敢去想阿客居然挺进了十六强而且随手般就打得那少年满地吐血,难道可以夺冠……呸呸,别想别想,想了就不灵了 “阿客,师叔爱你”顽空师叔突然之间呜呜哭了,哭得比铅汞还要严重。 他想起少年时被祖庭名观的子弟不屑一顾,再看看现在,胸中自有恶气解,哭声更大,惹得一众少女注目,他见了哭道:“怎么的,你们没见过老男人哭么……咱们今天高兴” “两位师叔你们哭吧,我也有些想哭呢。”纯儿笑道,双眸是有点湿润。每位少女的笑容都那么明媚照人,阿蛮哼了声,却也笑嘻嘻的。 “哇呼”西边看棚,王翼之正咋舌不已,这才知道族姑和谢灵运所言非虚,自己真的不是人家一合之敌…… 他输给了群英会的冠军?这么一想,他顿时转沮丧为高兴,这样似乎也不错,以后别人和他提起群英会,他大可以说:“要不是首轮就碰到谢灵运,我本来可以进入四强的。”至于行不行,谁知道 金陵百姓们更是欢腾,奔走相告,他们决定了接下来无论有什么流言,都要坚定不移的支持小谢道长,不能寒了自家孩子的心啊 在一片纷扰之中,谢灵运走下擂台,下一场比赛紧接进行,不过观众们都有点提不起热情兴致,珠玉在前,神器法剑都出现了,再去看原本是正主儿的这些英杰少年,却竟然有点寒碜的感觉…… 擂台边座席,少年们都神情凝重,当谢灵运回到座位,他坦然的坐着,众人都对他侧目,有人欲言又止,终归是一片鸦雀无声…… 张承宗望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板着一张脸,想着不知道什么;温青峰皱着英眉,暗暗的重新打量谢灵运一番,似乎在思索自己能不能胜过他,却难以露出一丝笑容。 “谢道弟,你刚才真的了得,但好像……打得李道友也太狠了。”刘子钰与人换了个位置,坐到了谢灵运旁边,轻声疑问。 李尘凌是个谦和好人,他认识的谢灵运不会下此毒手的,他想不明白。 谢灵运一笑,直言道:“刘道兄,你不在擂台上感受不到,李尘凌对我已经起了杀意,如果我的实力真像前十个回合的那样,现在被道医们抬走的人就是我了,而且只会更惨。” “哦?”刘子钰半信半疑,还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个情况,“以我的了解,李道友似乎不是那样的人……” “我本来也以为不是。”谢灵运耸耸肩,道:“很可惜他是,我就不说他对我那些语言上的捉弄了,此人的寒冰剑剑势阴凶,非城府深者不能炼成,但他却一直以腼腆示人,呵呵……刘道兄啊,世间像你我这样的君子,还是太少了。” 听着他们的对话,众人本来若有所思,突然听到他这话,都几乎气骂出声 与此同时,好些大人物也都是面目严肃,尤其是对冠军志在必得的紫云真人、张天师,联手办这一次群英会,无非是为了提高自己山门的声望,打击分流支派,彰显祖庭之威;其次才是锻炼天才,也助他们的个人声望更大,做好接班的准备。 所以这个冠军意义重大,是道门里南宗和符篥派的一次较量,谁拿到冠军谁就胜,凭着方方面面的巨大影响,决出江南公认的道门盟主。 桐柏宫和龙虎宗作为两股力量中的最强门户,打从一开始,眼中就只有对方,其他门派是来陪衬的而已,红花还需绿叶衬。 为了战胜对方,两个祖庭从去年就开始做着各种准备,即将决一雌雄……现在,突然杀出来一个谢灵运…… 如果被他意外夺冠,南宗是赢了,但是桐柏宫的颜面放在哪里?谁才是祖庭? 如果被他赢了,符篥派输,天师道输,百姓们会不会觉得丹鼎道真厉害,何必再去把辛苦种来的五斗米交给那帮“米贼”? 天师道仇敌不少,南天师道、天心派盼着这个抢信徒争香客的机会,也不知盼了多少年…… 无论是桐柏宫,还是龙虎宫,这一次都输不起 紫云真人和张天师这两大掌门,现在都只有一个心思:绝对不能容许这种情况的发生,绝对不能允许自己的山门败于一个什么朝天宫手上 但擂台上实力说话,以谢灵运的实力,他们的爱徒爱子都会有麻烦,两大掌门深知这一点,也没什么好不承认的,越早承认,越早想好办法帮助爱徒爱子针对他打败他,才是正道…… 第一卷 第三百六十八章 掷果老喜 连场比赛过后,这一天决出了全部十三位获胜少年,其中只有温青峰等几人的赛事,还可以⊥观众们有所激动,但没有人表现出像谢灵运那样的实力。 这十三人内,丹道南宗的有六人,分别是谢灵运刂天宫)、温青峰桐柏宫)、袁雨行柏宫)、骆志华↑柏宫)、夏侯兴济(修真观)、韩天翰(玄妙观)。 除了谢灵运这个异类,要么是祖庭子弟,要么来自南宗三大名观。 而其余七人皆是符篥派的人,分别是张英达(龙虎宗)、张泰宁(龙虎宗)、陶绍致(茅山宗)、董伯业(茅山宗)、陆灵睿(阁皂宗)、刘子钰(铁柱宫)、穆山绅霄派,神霄宫)、林水南(东华派,丹元观)。 再加上轮空的张承宗,符篥已占八人,全是各派的祖庭子弟。而两个复生名额,很可能都会落到丹鼎道那边去。 两天的休歇时间,江南道监会确定下来,包括十六强的对阵情况,可以说现在所有人,都不想对上谢灵运…… 现在哪会还有什么荒谬传言,谢灵运俨然已经是冠军最热门的人选,只有傻瓜才会有异议。 所以谢灵运的人气声望直线飙升,这时候作为金陵本地人的优势就突显出来了,除了那些信奉某某宗派多年的忠实信徒,没几个老百姓不支持他的;更别说“灵运客栈”今非昔比,他的少女慕徒已经成为张灯温酒外的最大势力,形成“三分金陵”的局势。 群英会进入到了第二阶段,整个金陵早就沸腾,全城人们都在议论纷纷,各大赌场也忙得不亦乐乎,但万众期待也还需再过两天,十六强赛才会开锣。 谢灵运无伤无累,没什么好休息的,而且回来金陵时日不短了,却有一个地方还没去,狐谷。 趁着空闲,他和纯儿带上手信礼物前往狐谷,少女们都知道纯儿是狐仙了,知趣的没有要同行,阿蛮则非要跟去,又被他断然否决。 他可没有忘记虎王族和九尾白狐族之间的千古恩怨,让她踏足狐谷实在太过危险,也好久没有和纯儿单独约会了,所以维持原判。 阿蛮没有坚持,只给了纯儿一记眼神。纯儿顿时如遭雷殛,兴奋劲儿骤降,她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如果她趁机和公子“偷食”,天下将会大乱…… “啊啊——阿客出来了,上啊” 群英会期间,为了让谢灵运可以清静的备战,朝天宫闭户不接香客,所以少女慕徒们只能聚集在第一重山门周围张望,此时她们突然一片骚动—— 谢灵运和纯儿刚刚走下山径,还没有走出山门,就见一群燕燕莺莺的少女疯狂冲来,她们手中都提着个瓜果篮子,他一怔,这是…… “阿客,你好厉害啊”、“小女子对你仰慕之极,这是一点瓜果,请君收下”、“小女子愿以身相许”、 上百个少女争先恐后的拿出李子、红枣、竹笋等物,对着他就是一顿乱扔,青春的脸容绽放着含羞带痴的笑容—— 不过她们扔得忒大力了点…… “哎哟”谢灵运一下子被好些瓜果砸中,嘭嘭唰唰如雨下,简直好像犯人游街般恐怖。 但少女们的攻势越发急骤,眼见又是一波瓜果漫天飞舞而来,竟还有硕大的木瓜,他连忙使起了钵盂手镯,金光大放,把所有瓜果全部收了进去,“有话慢慢说,别乱砸东西砸伤什么花花草草就不好了。” 突然又是一阵欢喜的尖叫声响:“好帅啊”、“阿客收下我的木瓜了,哈哈,他收下了”、“阿客,看这边” 少女们是轮番上阵,将纯儿挤到了外围,而把他团团围住。 谢灵运满头大汗,这些家伙真是比蓬莱少女还要痴狂,现在那些理儒都死了哪里去,还有没有道德了他只好猛地腾空跃起,拉住纯儿的手,又往山上奔回去。 这样自然不行,他无意像潘安那样带一辆车去盛果,这种关头正是乔装的好时候,当然不是让纯儿施展形变闺女术,而是用上了鲛皮面具,白壁重出江湖至于纯儿,她要变个样子太容易了,一分美色状态。 很快,两人换了个样子、换了身行头,就再度下山去。 这回守在山门边的少女们望了他们一眼,就不多理会了,继续痴痴的望向山径转角处,谈论着关于偶像的事儿。 “我要是能嫁给阿客就好了,做个小妾也愿意。”、“群英会过后我就上山拜师,我家中都同意了,只要能成为阿客的师妹,我就有机会和他……”两个清秀少女都是一脸憧憬。 “是啊,刚才阿客身边的侍女姿色也就那样,比我都要差的。”一个珠圆玉润的肥婆笑声豪爽,刚才正是她投的木瓜。 纯儿听了,虽然是同道中人,都不由有一丝愠色。当两人刚一走远,她就又一次眼巴巴的哀求:“公子,你准我变回原样吧。” 现在公子身边的红颜佳偶不少,姐妹中以她的姿色最为平庸,她倒不是要争宠,但哪个女子不想给心上人最好的自己…… “还不行。”谢灵运决然摇头,那头恶魔暂时不能放出来见她沮丧,他笑道:“我不想天天除了抱着你,就什么事情都不想做。等我的心性修为更高一些吧,纯儿,委屈你了。” 以前就听过,现在再听,纯儿也还是又喜又羞,杏目弯弯,开颜的点头。 鲛皮面具真的带来了莫大好处,就算本来有敌人想跟踪跟随他,现在都难有机会。 两人一路出了金陵,来到云台山,再去山林绿野间的狐谷,当越来越近,阔别已久的熟悉山貌一一出现眼前,纯儿又是欣喜,脚步如雀跃,又有些紧张,大家可还好么。 “纯儿回来啦,公子回来啦我们回来啦——” 当到了狐谷的谷口树林,纯儿忍不住的笑喊着奔去,谢灵运看看周围,还是一片幽静,春天的草木都十分翠嫩茂盛,可以听到狐谷传来的隐隐狐声,大家应该平安无事。 果然一听到纯儿的喊声,立时热闹了,一大群可爱小狐从幽谷奔出,兴奋不已的蹦跳跃叫,“阿纯姐谢哥哥” 而在小狐之间,混进了一头毛发乌黑发亮、体形肥大如獾的巨鼠,正是冶城山鼠王——老喜。 “哎哟,大王,我的大王你老终于回来喽——” 老喜狂扑了上来,双爪抱着谢灵运的脚不放,它肥美不减去年,或者说更健壮了,此时喜得胡须乱颤,瞪大斗鸡眼好好的看他,好像分别了十年百年似的。 而谢灵运双肩的位置,已经被一对小白狐豆豆、芽芽所占据,它们都长大了些,还是那么活泼娇憨。 豆豆抓向他的耳朵,嘻笑道:“谢哥哥,这半年来,你作了什么新诗吗?有吗?”芽芽则已经双爪虚捂着狐耳:“如果还像以前那样,我就不听了。” “哈哈,那我就不说了。”谢灵运大笑,看看众狐和老喜,奇怪问道:“我们已经回来好些天了,你们不知道?” “哪知道哇。”老喜摇晃鼠首。原来群英会给狐谷带来了很大的危机,越是这种热闹时候,越要隐藏起来,连一眼都不要去望,否则招来贼人的话,随时会有覆巢之灾。 所以狐祖师采取应对,狐谷从年初就开始与世隔绝,一点蛛丝马迹都不暴露于人。 听谢灵运说了群英会的情况,老喜唧唧的狂笑,又抬手掩着暴牙:“恭喜大王,贺喜大王这个冠军,非大王莫属呐”小狐们也纷纷道喜,但豆豆芽芽惊忧的叫道:“糟啦,阿纯姐嫁给了武夫谢哥哥,光舞刀弄枪可不行的,你要学写诗” “好我学……”谢灵运认真的点头,旁边纯儿不由嘤嘤的笑不停声—— 当下众人一边笑谈,一边走入谷中,那边狐祖师、狐长老等狐高兴的迎来 一番热闹过后,狐祖师乐呵呵的给两人说了些半年来的情况,一切安好,云台山没有出现什么新的妖魔,也没人发现狐谷。 喜上加喜的,两人把礼物全部拿了出来,放得堆积如山。 “哇”小狐们顿时欢呼不已,马上吃起了那些岭南水果,老喜不会输于狐后,抱着一个大木瓜狂啃起来,一会儿就啃了一半,撑得肚子呼之欲裂,它连连感慨道:“好吃,好吃大王啊,这岭南木瓜就是不同,特别的甘甜多汁。” 谢灵运很勉强的呵呵一笑,没有告诉它,其实那个木瓜…… 看着它继续啃食剩下的一半,他想起什么,问道:“老喜,你这半年来修炼得怎么样?可以幻化人形了么?” 众狐的身子顿时一滞,老喜狂啃木瓜的暴牙也是一停,它的鼠目闪烁着一股悲伤欲绝之色,哽咽道:“大王,老喜我的本事已经足以变化人形了,但是 哎” “但是什么?”谢灵运和纯儿都十分疑惑。 老喜悲不能说,狐祖师摇头叹息,豆豆、芽芽争着要说:“我来说”、“我来说” 第一卷 第三百六十九章 一群狐仙 “但是老喜的样子好搞笑” 豆豆、芽芽同时的喊说了出来,然后就乐不可支的大笑,几乎从谢灵运肩上滚了下去。 众小狐顿时也纷纷大笑,狐祖师等大狐们要么忍着、要么偷笑,而狐长老板着脸举着戒尺,喝斥小狐们道:“都别笑了,你们没看到老喜很难过么?长得丑不是什么罪过,况且老喜是一只老鼠,不是九尾狐” “哦……”小狐们停下笑声,老喜却摆摆手,一副看破红尘的高僧气派:“笑吧,笑吧,老喜不介意。”小狐们立即爆笑起来—— 好搞笑?长得丑?谢灵运朝老喜看了看,已经猜到了大概…… “呜呜大王,我的人形好丑啊”老喜终究哭了出声,抹了抹流下来的几滴鼠泪,以茶馆说书人的口吻描述道:“那人四肢短矮、皮肤黝黑,好像三寸丁谷树皮,又是暴牙,又是鼠目,还要是斗鸡眼胡须不少、气质全无,不管说是鼠王,还是鼠生员,那都是不像的” 豆豆又嘻嘻的笑道:“最搞笑的是,它还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芽芽笑道:“比它的身子还长” “唔……”谢灵运哑口无言,想了想,似乎的确有点……搞笑。不过他还是弯身拍了拍老喜的脑袋,鼓励道:“这其实还是你修为太低所致的,修为高了变化万千,想什么样什么样,你不必灰心丧气。” 听他这么一说,生性乐观的老喜又开心起来,“大王说得没错呐”它颤着肥厚的鼠臀转动一圈,唧唧叫道:“而且我这样也很美丽——” 众人都早一步移开目光了,所以能够语气真诚的同意。 “谢哥哥,我们也可以变人形了哦”这时候,豆豆芽芽才想了起来,立时兴奋的喊道。 纯儿满脸惊喜:“真的么?怎么都不早说,快变给阿纯姐看看。” 谢灵运也是好奇,他记得纯儿说自己八岁可以化人形,一直不清楚豆芽等小狐的年纪,当下询问起来。 “我们是双胞胎,都七岁啦”豆豆芽芽喊道,狐祖师加以解释,原来它们天质聪颖,是现在小狐们中唯二可以化人的,不过每次只能维持半天,而且变不完全,大概像纯儿以前那样,到了八岁才可以稳定下来。 当下豆芽姐妹从他肩膀跃落地面,一片粉红光芒闪过,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女娃顿时出现—— 她们身着由狐毛所化的雪白绣花衣裳,身形纤巧,长得粉雕玉琢的,一双大眼睛流露着机灵劲儿,脸蛋圆嘟嘟胖乎乎,头上乌发间冒出两只雪白的小狐耳,十分可爱。 “嘻嘻”两个小女娃围着他转来跑去,异口同声的笑道:“谢哥哥,你分得出我们哪个是豆豆,哪个是芽芽吗?” 众狐和老喜都不由发笑,这是她们最新捉弄人的游戏,每天乐此不疲,但它们十之**都认错。 谢灵运沉吟的打量着她们,杳渺姐妹也长得一模一样,但通过眼神很容易分辨,幽杳多智,幽渺活泼;而眼前这两个小鬼头一样调皮娇憨,还真不好认,就凭感觉的指了指:“你是豆豆,你是芽芽。” “咦说对了。”豆芽姐妹大感意外,准备好的捉弄话语都没用了,就又互相萦绕的跑了几圈,嘻嘻笑问:“现在呢?” 谢灵运失笑,她们以为他一身修为假的么,这样转一千圈都分得出来,不过为了让她们开心,就故意指错:“你是豆,你是芽。” “嘻,错啦”两小童果然十分高兴,又继续的乱转,一边转一边取笑:“谢哥哥你连两个都分不清楚,那以后我们都变成阿纯姐的样子,你就连妻子是谁都认不得啦” 听着她们的得意话语,纯儿清笑,大人们亦是开怀,谁不知道这是谢灵运让她们的。 “哈哈哈”谢灵运被她们的憨态可掬逗得也很高兴,忽然有了个主意,问道:“各位,小狐能不能到谷外拜师学习的?如果豆豆芽芽能加入我们朝天宫,玉芝师姑一定求之不得,她们和灵鹿儿一个年纪,也正好结成玩伴呢。” 他认真的介绍了一下师门的情况,豆豆芽芽听了自然意动,嚷嚷着要加入朝天宫,当然了那意味着可以到外面玩;而狐祖师想了一阵,又和狐长老等人交换了眼神,抚须点头:“我们信得过谢公子,待在狐谷能学的确实不多,豆豆芽芽有个新机会也好。” 小狐们都很羡慕,缠着也要拜入朝天宫,谢灵运一视同仁的,笑道:“大家不用急,我回去之后跟师傅、师姑他们细说之后,再和狐谷一起商议个长期合作的计划,让大家更安全更好的成长” “公子……”纯儿不禁欣喜的叫了声,满眸溢出的感激和爱意。 这个设想对狐谷有多好就不用多说,而且虽然狐仙长大之后都是独行独立的,但不代表她不想和族人一起生活,要是大家拜入朝天宫那当然好 这么一想,她就想起一个人来,连忙问道:“今年海棠姐回来了吗?” 狐祖师点头答道:“海棠过年的时候没回,但在半个多月前回来了。” 听到这个名字,谢灵运顿时就是心头一跳,两种心思涌出,一种在大喊着“她千万不要还在狐谷”,另一种又好像有点期待她还在…… “她还在狐谷吗?”纯儿就欢喜问道。 “是啊,不过海棠姐一早就出去玩了”豆豆哼道,芽芽哼道:“她嫌这里闷得很。”她们不高兴,其实还是因为海棠不带上她们。 “嘤咛——你们好坏呀,又趁我不在,说我坏话。” 忽然一阵清脆而妩媚的笑声从狐谷入口那边传来,谢灵运双目一瞪…… “海棠姐姐”看到那边悠悠走来的人影,纯儿惊喜的奔去,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个表姐了。 “纯儿,不是说你跟了个人吗?”那人看到她,就惊讶的问道。纯儿高兴道:“是啊,他就在那边,我来做介绍。”那人笑了:“那你怎么还是处子之身?”纯儿一下子羞了脸,追上来的豆豆芽芽问道:“什么叫处子之身?” 第一卷 第三百七十章 尤物 “处子之身就是,你们纯儿姐还真是纯儿,嘻嘻。” 那少女的笑声清脆如银铃。豆豆、芽芽听得更糊涂了,“纯儿姐当然是纯儿呀”少女笑着推开了她们两个,“走开,纯儿,你不是要带我去认识你的夫君吗?” “不是夫君,是公子。”纯儿收起羞意,笑靥如花的往回走去。 眼见狐仙们走来,谢灵运吸了一口清气凝神静心,心无杂念,这才把目光落到走来的那个少女上。 她身着绯红色的齐腰襦裙,裙上绣满了朵朵浅红的海棠花,勾勒出高挑曼妙的身姿曲线,她步伐轻柔,柳腰轻摆,好似无邪孩童在漫步,又好似翩翩丽人在起舞。 再看她的容貌,明眸善睐,丹唇素齿,双颊浮着一小抹腮红,十分惹人心动,墨眉如新月,头上绾着简约的倾髻,那髻上的一支须珠飞颤的蝴蝶钗,那垂贴于高耸酥胸的一束秀发,都让她散发着一股既慵散又轻灵的奇妙气息。 一眸一笑间,妩媚、娇憨、甜美……少女风情万种。 尤物谢灵运不禁再次因她而发出这个感慨,相比初见那一次,她的衣着更为端庄,但是未见大半年,她又美了几分,就像从初开的花骨朵成了盛放的鲜花,尽显青春之魅,美艳不可方物,只可尤物。 这少女自然是美极的,更让人神魂颠倒的是她的姿态,那一双媚眼儿,水汪汪会说话一般,诉说的还是娇柔情话,勾魂之极。 若是凡夫俗子,看她一眼就心神激荡,看她两眼就情迷欲乱,再看第三眼,已是想着怎么把她压于身下而爱怜…… 犹如西施捧心,这是她一个人之美,任何人都学不来。 除非那人也是狐仙,而且是妲己一类的狐仙。 当她渐渐走近,一股也只属于她的淡淡幽香飘来,谁说海棠花没有香气? 虽然谢灵运现在神清气爽,但那些往昔和她几番亲密接触的一幕幕,还是在心头浮涌,让他有点不自在,气息微微乱了,所幸如今心性够高,不然大概会手足无措、丑态百出。 那少女脸露浅笑,看到他在,当然没有任何的惊讶。 “公子,这位是我的表姐,海棠。”纯儿却以为两人不认识对方,忙着介绍了一番,她又自豪爱恋的样子,给海棠介绍道:“海棠姐,这是我家公子谢灵运,他很了不起的……” “纯儿,其实我们已经见过的了。”海棠忽然笑道,谢灵运讶然的瞪目,纯儿好奇,狐祖师等人哦了声,想起来有一天晚上,他好像说海棠还抢走了他的金牌。海棠微微吐了吐小香舌,羞笑道:“那时我还以为他是什么贼人呢,没成想竟然真是个大才子呀。” 纯儿骄傲的笑着点头:“公子能文能武,就要拿群英会的冠军哩。” “佩服”海棠顿时又惊讶,又流露出显眼的仰慕,欢喜的道:“上回我们只小聚了一会,小女子就因为有事离去,未得如何畅谈,今天终于得了机会好好结识,真好。”说着,她有点儿羞羞怯怯,媚眸生情…… 她的话既一切如实,亦点滴不漏,那海棠吐蕊之姿,更让谢灵运浑身有电流闪过般,他暗呼头痛,也不知该怎么向纯儿解释他和海棠的关系…… 事情往着他不想见到的方向去,海棠主动请缨的要带他们两人游逛狐谷,看看这里的变化。 狐祖师等人自然说好,它们还要忙着收好那些手信;而豆豆芽芽等小狐想要跟来,海棠一句话把它们全哄服了,想不想到外面玩,想的话就不要跟着捣乱。 三人在幽林穹谷中散步,一起笑谈着各个话题,准确的说是狐仙姐妹在谈,谢灵运呵呵笑,偶尔点头应是。 “我们去了豫章、赣州、岭南……发生了好多事”纯儿滔滔不绝的讲着,和表姐的久别重逢,让她很兴奋开心。 海棠很有兴趣细听,但看看他欲言又止的,不由嘴角微翘,忽然绊到了石头般,“哎咛”一声惊叫,跌向了他—— 娇花倒来,谢灵运眼明手快的一把扶住,双手抓着她的玉臂,心中不无警惕怀疑,问道:“海棠姑娘,没事吧?” “没事,小女子笨拙,失礼了。”海棠脸红羞赧,那模样只有娇媚,岂有笨拙。 谢灵运松开她,正要抬步,海棠突然又是一绊,哎的再倒向他,这回温香软玉尽入怀中,幽香四溢,两人隔着轻薄的春衫,却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他心头猛跳,知道她是故意的,就要推开她。 海棠已经早一步往他身上贴,一双柔软玉峰顶着他的胸膛,挤压成团,螓首凑向他耳边,丝丝的秀发撩得他一片酥痒,她讪讪的羞道:“谢公子,你看我真是……” 两人这样亲密相贴,旁边的纯儿看不到中间,海棠的一只柔荑探向了某处 “啊……”谢灵运骤然一声惊叫,身上神剑被她…… 纯儿看着两人抱成一团的,没有它想,还以为表姐怎么了,颦眉问道:“海棠姐,你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我就是有点儿心闷……”海棠幽幽话语的同时,纤手五指连连的动作,传递着一阵阵温柔之力。 给我停手,弄够没有谢灵运脸有异色,**被刺激带动了起来,快如脱缰之马狂奔乱冲,奶奶个熊,难道这么久的心性修炼都作无用功吗?依然坐怀就乱吗? 他暗吸一口气,想了想道心誓愿,顿时心台清灵,欲念不是全部消散,却被制住了,他对海棠压声耳语道:“以前道行不够,才会被你捉弄,但现在只要我不愿意,你就不可能怎么我”说罢,他凭着涌起的一股大力,一把将她推开。 “哎”海棠霍地退了一步,见他大步前行,双眸闪过一抹带着讶然的异彩,知道他所言非虚…… “公子?”纯儿更是疑惑。 呼谢灵运正忙着调息清心,平复着那倚天之物,他真为自己感到骄傲,要知道刚才那一下非常考验心性,面对这个在世妲己,普通的证道中人应该都抵抗不住。 不过嘛这是证道路途上的必有环节,就如孔圣抗拒南子、佛祖抗拒三魔女 这段小插曲丝毫影响不了两女的谈兴,又一段路后,山林越发的幽深静谧,纯儿忽然笑问:“海棠姐姐,你有人了没有?” “没呢。”海棠咬着朱唇,谈到这方面,马上就泫然欲泣,“我……” “海棠姐?”纯儿脸色一沉,秀眉也是高高颦起 海棠连连的哀叹,望望被幽林遮掩着的天空,又望望周围的郁郁草木,轻声叹道:“过去这两三年,其实我是去了京城那边,本来是为了一睹京师的繁华热闹,没想到就遇到了一个人……” “那人……把我迷倒了,我们也曾有过一段快活日子,那真是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我对他百般极好,他亦爱我疼我,却原来是遇人不淑,错把匪人作良人……” “啊”纯儿俏容失色,呆呆的。 海棠说着笑了,笑得很洒脱,似乎伤口早已抚平,说起这些曾经的悲伤,已经没什么了:“当他得了我的身子之后,没多久,他就对我变得冷淡,变得厌了。那时候的我,也是只以三分美色示人,他并不知道的,也不清楚我是九尾白狐。姐姐那时候傻,还是一心想着讨他欢心,就跟他坦白自己的真正身份,想着以十分美色示他,又有那变化万千的本领,他定会欢喜。” 谢灵运也已经皱起眉头,见她双眸泛泪,话声真切,这是说真的?但为什么时不时瞥他一眼,这是在编故事?他分不清楚…… “姐姐……”纯儿难过得不由流泪,原来海棠姐吃了这么多苦头…… 海棠摇头一叹,继续说道:“不料他听了之后,又惊又怒,说他早就察觉到我不似常人,他不愿与些妖精鬼怪为伍,念在之前的许些感情上,就不和我计较了,让我有多远滚多远。” 她又一笑,摇头不止:“我那时候傻啊,赖着跟他苦苦解释我是好狐仙,是上古族裔、是女娇娘娘的后人,从没做过害人坏事,我爱他什么的……他赶我走,我也不肯走。” 纯儿的清泪流得更快了,自然十分理解,她们涂山氏其实最为痴情。 海棠看了看谢灵运,似嘲笑般的道:“然后他没再赶我,却叫了一帮道人来收妖我本想死了吧,一了百了,但临死之际又突然醒悟,觉得为了那种人死很不值得,就拼命的逃窜,幸得一个女子相救,我才逃过那一劫,活到了现在。” 王神爱?谢灵运越听越感到真假难辨,如果是真的,那真是令人愤慨…… “可恶”纯儿已是泪如雨下,她们从小一起伴随长大,姐妹感情深厚,现在对她的哀伤感同身受,“怎么会有这样的负心郎,姐姐你早该跟我们说的,我还以为你过得很好,可恶” “纯儿,这个世界上,负心郎太多了。”海棠淡淡的笑,双眸的泪光却始终没有凝落,她又看向谢灵运,笑道:“你算遇着个好的。” 纯儿看看他,觉得自己无比的幸运幸福,越是这样,越为海棠姐感到悲怒,甚至有一丝自责,她自己过得这么快乐,可姐姐却…… 不行她不能不管,这世上就算男儿尽是负心郎,也还有一个不是那个早有的念头涌起,她说道:“公子,我想和海棠姐说些姐妹密语,你可否避一避。” “好,我先回去狐谷,你们聊。”谢灵运向海棠投了安慰一笑,没多说什么,就往狐谷那边回去。 当他走远,纯儿拉着海棠的手儿,慰道:“姐姐,你做得对,为了那种人不值的,莫恼了,都过去了,再找一个真正会怜惜疼爱你的人吧……比如我家公子。” 第一卷 第三百七十一章 姐妹定计 “啊?”海棠似是怔了怔,半笑半羞:“你家公子?” 见她这样神情,纯儿知道有戏,杏目微弯,边走边笑道:“嗯,你觉得公子如何?” “谢公子自然很好,我听说过他不少事儿了,正直、心善、风趣,又英俊丰壮,没点儿胭脂气,还要才学出众、修为惊人,说他是天下第一流男儿也不为过。” 海棠悠然的轻语,纯儿则在连连的点头:“绝对不为过。” “纯儿。”海棠瞟了她一眼,噗嗤的清声笑了,抬起一根白嫩柔腻的葱指儿,点了点她的琼鼻,不让她过于得意,笑道:“看看你这样子,被他迷死了 “被他迷死我却也乐意。”纯儿浅露贝齿的羞笑,忽然惊醒过来,姐姐曾经也这么幸福过,可是…她收起那惹人羡慕的笑容,一脸温婉的道:“海棠姐,你也跟公子吧。” 她停步下来,凝着双眸,以示自己的认真:“公子定会待你很好的,他也不是腐儒,你的过去,他只会爱怜不会介意。而且公子的红颜佳人都很好,大家姐妹同心、其乐融融的,只有阿蛮姐姐一人比较刁蛮,又和我们涂山氏有世仇,但其实是嘴硬心软的人,很好相处。” “我们姐妹一起生活,一起陪伴在公子左右,你说好不好?” “若然谢公子愿意,倒也不错。”海棠的美脸羞红,还没待纯儿欣喜大叫,她又露出一道担忧之色:“还有个问题,我刚才就想说了,世间男儿哪个不好色,尤其和我们狐仙在一起,情投意合即成好事。可你们一起这么久,孩子都可以生出来了,你却还是处子……” 纯儿哎的一声,事关重要,也顾不得羞了,伶俐的笑道:“我当姐姐忧心什么呢,竟是这个公子是个正人君子,从我跟了他起,就没有几天是空闲的,忙着各种事情,哪有时间想那些” “你放心,公子并非是不近女色之人……”她的双颊各生起一抹娇艳的红晕,道:“我之前不与你说而已,其实我们有过亲热的,差最后一步就成好事了,只不过因为阿蛮姐姐生怯而坏了事。” “哦?”海棠顿时饶有兴趣,柳眉飞扬的,原来谢大才子不喜欢吃一个,而喜欢双食? 真是有趣。她连问究竟,纯儿却怎么说都语焉不详,那一次她全程迷迷糊糊的,哪知道呢,羞得是娇艳欲滴。 “就那一次么?”海棠问道,纯儿点点头,海棠随之笑叹道:“这还是不正常,他是个南宗子弟,你知道南宗喜欢找炉鼎双修吧?况且寻常少年人也都血气方刚,可是他对你摸摸亲亲都很少,是么?” “嗯……”纯儿又羞然的点头,“但会拖手的,有时候会搂抱。” “哎你个稚儿,这太不正常了。”海棠依然在叹。 纯儿看着风情万种的表姐,记得她稚儿时就很迷人的了,一起入城时街上男儿都是望着她的,从小都是,不由颦眉苦笑道:“都是我不好,我从没有对公子施展过媚功,而且他没见过我三分美色之上的容貌。” 海棠看看她,虽然被她逗得乐笑,却还是摇头:“傻妹妹呀,你这样的三分美色,够不着倾国倾城,但怎么也是小家碧玉,秀色可餐再说十六七的人儿,又不是青楼女子,要什么媚功?没媚功更好哩,看着你娇柔纯真的,哪个男儿不心动?姐姐跟你说,你这种呀,更讨男儿的宠溺,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一天不亲,都忍不住。” 她问道:“谢公子呢?为什么没有?” 纯儿轻摇螓首,听姐一席话,她很多想法都好像被颠覆了,的确有点说不通……那些狐仙书生的志异故事,的确没这么久还未成好事的…… 海棠抚抚她的肩膀,反过来要安慰她了:“妹妹啊,我也不是说谢公子是好龙阳的,我看得出他只爱女人,但世间还有这么一种状况,喜欢女人,也不是不近女色,可一年两年近一次而已” “啊”纯儿瞪瞪杏目,问道:“为什么?” “哪有为什么,一样米养百样人,还有嫌男女欢爱太脏而厌的,娶个老婆回去好几年都不圆房,你不知道么?” 海棠微微耸了耸香肩,道:“谢公子极可能是冷淡于房事,本来呢妹妹你跟着他,再加上他身边的红颜知己,恐怕轮下来,你十年一次;要是我也跟了他,那你就十二年一次,姐姐也要十二年一次。” “哎”海棠喟然的长叹了声,“谢公子虽然极好,但偏就这一点不好,我不喜欢这样,这样连怎么讨他欢心,姐姐都没个主意。” “但是……”纯儿欲言又止,突然猛地挺直了腰身,坚定道:“公子不是这样的,姐姐你都想错了。” “那你给我一个理由?”海棠问道。纯儿说不出来,但信心不变:“就凭我对公子的了解,不是”海棠轻叹:“女儿家喜欢一个人喜欢得入迷时,自然一切都会为他解释好的,我自己都那样傻过,又怎好说你?”纯儿急道:“那要怎么样,姐姐你才肯信” 海棠唔的颦眉想了想,就道:“这件事其实很简单,你去撩拨他一番,只要今天你们成了好事,姐姐就信。” “我……”纯儿本想答应下来,却又苦恼了:“那不行的,阿蛮姐姐说了不行,不然就会天下大乱。” “如何个天下大乱?”海棠颇感有趣,问道:“这个阿蛮有多吓人?需得你这么害怕?” 纯儿答道:“也不是害怕,我们有过吵闹,但已经相安无事了。阿蛮姐姐为了公子已经改变了很多,只是她想要公子的童子之身,以表示自己正妻的地位,我又不争的,何苦让公子为后园烦心。” 她说着讪讪一笑:“我也真不懂勾引人,公子每次几句话就能让我打消主意的,姐姐你再想一个办法吧。” “我倒真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海棠双眸明亮,越想越觉得好玩,笑道:“我变成你的样子,你变成我的样子,先互换身份,由我去勾引他观察他,这样既可以看清楚他是不是冷淡之人;而且这样就算我和他亲热了,也不会违背你和阿蛮的约定。” 纯儿一怔,“这样行么?” “除非你介意我和他亲热啦。”海棠摆摆手,纯儿羞道:“怎么会,但是姐姐你最好不要假戏真做,到了紧要关头就得停下来,或者变回你的样子再继续……纯儿不想欺骗公子……” “你倒是个贴心人儿。”海棠一笑,“就这么定了” 第一卷 第三百七十二章 莫道不销魂 谢灵运回到狐谷聚居地,马上被小狐们缠着要听他的江湖故事,他就给小狐们讲起了古,过了好一阵,才见到两位狐仙少女谈笑着从树林走出。 他看了两人几眼,不由再次感慨,海棠当真是千娇百媚,现下她的姿态不宜说为妩媚**,而是清纯柔美,还有那羞涩欲语的神情、顾盼欲视的眸光,着实又是**…… 再看纯儿笑靥可人,步姿轻快,大概是因为她安慰好了表姐,所以自己也很开心。 两女走来,海棠向谢灵运点点头就带着小狐们走开了,而纯儿弯着水涟涟的双眸,甜甜的叫了声:“公子——” “怎么样,海棠姑娘的心情好点了么?”谢灵运望了望那边走远的海棠。 “嗯,姐姐她没事,她说最痛苦的时期已经过去了。”纯儿说着一叹,流露着幸福和同情,道:“她又说很羡慕我遇到像公子你这样好的人,让我好好珍惜,好好侍候公子。” 谢灵运一时沉默,其实对海棠的故事有着几分怀疑,不过他并不喜欢以恶意揣测别人,既然真假难辨,就当真的了,叹道:“海棠真是命苦,天下的好男儿那么多,偏就遇到个愚蠢薄情郎。” “听海棠刚才说的,那人应该没见过她三分之上的美貌,也对她说的狐术缺乏了解,以为海棠就是只寻常的山野狐妖,才会如此待她。也许一开始,他就看出海棠是狐仙了。讨厌狐仙为假,对她生厌了才是真,若被他知道实情,此事恐怕又是另一番结果,但海棠就难逃苦海了,现在这样,难说不是女娇保佑。” 他说得不禁十分愤慨,目中闪过杀意,道:“海棠应该不是唯一的受害者,这人都不知道害了多少的少女,若被我知道是谁,我定不会放过这个畜生不如的败类。” 纯儿默默不语,眸里闪烁着复杂的光彩,她忽而晃晃头,问道:“公子,你很气愤?” “我当然很气愤。”谢灵运点头,不疑有它,继续道:“这段日子你要多多陪她,虽然海棠很坚强,但这种情伤不是那么容易痊愈的,就算她说没事,你也多开导安慰几句,别让她还把那些难过委屈憋在心底,明白么?” “嗯,我会的……”纯儿轻咬樱唇,看看周围,小声问道:“不过……公子没有怀疑海棠姐在撒谎?” 谢灵运哎的一声,这丫头怎么会有此狐惑,严肃道:“海棠是古灵精怪,但我不做这种怀疑。此事为真的话,海棠已经够痛苦的了,我们若然还要诸多怀疑,那真会伤透了她你莫要这么想。” “哦。”纯儿倒有些意外,心情更是复杂难明,这人怎么这样好……她问道:“公子,你喜不喜欢海棠姐?” 谢灵运闻言一惊:“你又想乱做月老” “呵呵。”纯儿清笑,俏皮的眨眨左眸:“刚才我和海棠姐提过,她说可以考虑,最重要还是你怎么想。” “你让我怎么说你才好。”谢灵运哭笑不得的推了推她脑袋,哪有女子整天给自己夫君找红颜的,道:“其实我早想跟你说了,那次在幽林,也不知怎么的,海棠一来,我们就抱在一起,斗才会过后没几天,我们又有过一次碰面,那次也很亲密,皆非我愿……但我们没有共赴巫山,我对她很有些无奈的,提防着她的整蛊,她说考虑,定然是在考虑怎么整我,你就别添乱了。” 纯儿很惊喜般追问了一番,他自然说得简单又简单,她满脸八卦的羞笑问道:“那你喜欢么?喜欢她那样么?” “你说呢?”谢灵运翻了记白眼,又义正辞严:“我谢客可不是色中饿鬼,她垂涎我的美色,我偏不让她如愿。” 纯儿吃吃的笑了,转了转水眸,樱嘴微翘,拉起他的手,走向不远的一棵参天古树,“公子,随我过来。” 那边的“海棠”正被小狐们缠着要玩,豆豆芽芽围着她闻闻嗅嗅很久了,这时豆豆疑惑道:“怎么不像?”芽芽也是疑:“对啊,海棠姐,你哪里不同了?” “我……”海棠讪讪一笑,突然摆手斥道:“走走走,都自己一边去玩,你们乖的话,过几天我就带你们出去玩。” “这有点像了。”豆豆芽芽顿感无趣的跑开,其它小狐亦一哄而解。 见两人走向大树,海棠蹑手蹑脚的走近一些,探头探脑的张望…… “公子”刚刚来到树后,两人的身影被宽大的树身所遮,纯儿即时动情的投入了谢灵运的怀中,紧紧的抱着他,那双鼓鼓的玉兔顶着他,脸庞蹭着他的胸膛,露出了舒坦温柔的神情,这一刻,她是真的完全放松了下来。 “怎么啦?”谢灵运自然不会推开她,轻轻抚摸她的秀发和玉背,温声问道。 纯儿抬起了俏脸,忧忧的颦眉道:“听了海棠姐姐的事儿,我好怕,万幸被我遇到了你,才有现在这样,可是……你会不会有朝一天也厌烦我?” “傻丫头,怎么会呢……”谢灵运猛地亲了她的香额一记,手上摩挲着她的小脸,笑道:“我有多爱惜你,你还不知道么,别瞎想。” 最开始他拒绝她的报恩是不想挟恩图报,也不喜欢主仆关系,想要顺其自然的发展,后来理解她的狐仙观念而接受;到了现在,他早已爱极了这个纯真娇憨的小狐仙,对她的死心塌地十分珍惜和感谢。 别说侍女不侍女的,在他心中,纯儿就是他的女人,谁敢动她一根狐毛,他都要大开杀戒。 “公子”被他真挚灼热的目光望着,纯儿顿时更加情动,主动的踮起脚去吻他。 眼下的气氛犹如花前月下,谢灵运也情心大动,低头吻上她的柔嫩樱嘴,与之热吻了起来—— 啧啧滋滋的吻声旖旎,吭吭哧哧的喘声香艳,两人皆吻得十分忘情。 意乱情迷之间,谢灵运突然唔的一声,身剑今天又一次被人掌握,纯儿已是羞得满脸通红,他心神一荡,对此却又很惊讶:“纯儿……” “我们九尾白狐一族的女子,都是天生懂得媚功的。”纯儿羞赧的解释了自己为什么有这一手,以及如此主动:“姐姐刚才骂过我,说我侍候你侍得太不周了,不能因为你怜惜我,我就任由你过着和尚日子。姐姐说得对的,公子,交给我吧,让我来侍候你……” 她弯下身子跪在地上,抬手解开他的腰带…… “等等,这里?”谢灵运扬眉瞪目,知道她想要做什么 现在**高燃,心台当然不得清明,如此六识又谈不上怎么灵敏,虽然不能明察秋毫,却也能听到树前的人声,大狐们在走动、在交谈,小狐们在嬉戏笑闹,距离最近的只在数丈之外,他急道:“随时会有人过来这里的啊……” “不怕的……”纯儿的纤手已经疾巧的连番动作,就有什么打到了她的脸前,她双眸一亮,张开小嘴儿凑去—— “唔……”谢灵运顿时一咬牙,深吸一口气又抒了出来,随着她的动作而仰头弯身,按在她的秀发上的双手时抓时抚,一股股舒快的乐感潮水朝涌来,如此温柔乡,又怎能不让人心醉。 两情相悦之下,他不会抗拒这种风流妙事,这是纯儿不是海棠,而且确也刺激,所以他宽下心的尽情享受。 一个几乎走到大树边的人又走开了,越走越远…… “海棠”在树前张望不到什么,于脆走远了一些,来到大树下方的另一棵古树后,探头望出去,从这个方位可以看到那边的景象…… 当景象一入目,她立时双眸一瞪,刹那就变得面红耳赤,浑身烫热得快要生烟,呆呆的屏息,喃喃道:“姐姐怎么做到的,公子怎么会肯……” 她满心杂念如飞,诡异、焦急、羡慕、惊讶、欢喜……那少女是自己,但又不是自己公子果然不是什么冷淡……海棠姐好会弄,公子看上去很舒服呢,真想也……海棠姐这是,都进去了,好厉害…… 渐渐的,她什么都忘记了,也没什么念头,就这样偷看着,双眸一眨不眨,却是心肉狂跳,娇喘粗重。 “大王啊,大王呀,你在附近吗?” 一阵叫喊声传来,“海棠”惊得整个人跳起,她从树身另一边望去,只见一只硕鼠扭着肥屁股的走向大树,它的鼻子嗅动,追着气味而去的,又扯着嗓子大喊。 这她慌忙换回树身的左边,心中为之着急,那边的“纯儿”加快了吹奏的速度,弄得鬓乱钗横,但公子按住了少女的肩膀推开,摇头笑说了句什么,应该是说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尽兴。 她也有几分浅显了解,南宗子弟养炼神剑,公子凡事都选择最难最完美的修炼方法,经脉要全通、穴窍要全开,想来这神剑亦是炼得最强最凶,哪是这么容易降服的…… 谢灵运推开纯儿后,就快速的观想心月,稍为平复,整理好了衣衫腰带,应了老喜一声:“我在这里,怎么了?”才走出大树。 “纯儿”的贝齿咬了咬嘴唇,有点幽幽的抬起葱指抹走嘴角边的一丝莹涎,又含进嘴里吮掉,忽而往下边树林望去,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碰上那眸光,“海棠”脸上的娇羞更浓…… 第一卷 第三百七十三章 乐事不乐事 谢灵运和老喜谈了起来,原来它在狐谷能学的都学得差不多了,想跟着他回去冶城山,它下山都半年了,怪想念族人们的,又心挂着有没有什么圆圆的音讯消息。 对此谢灵运点头,以前他没有足够实力保护这些妖精,所以不敢让它们冒险;现在好歹是群英少年,就算带着老喜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他也不怕它被人抓去,怎么的,没见过鼠王么,这就是 老喜得了同意,欢天喜地的扭着肥屁股走了,要去收拾好行李。 硕鼠虽走,两人这场欢爱却也失了情调继续下去,不待谢灵运说做什么,纯儿就又主动的拉起他的手,往山林里轻快奔去,笑语道:“公子,我们去附近一处幽静的地儿,没人打扰的。” “嘿”谢灵运一笑,任由她作主,也想享受完那份未完的温柔。 当下两人欢笑奔走的好一阵,走到了南边的幽林深处,漫山参天古木,野草茂盛郁郁,一些林间的鸟鸣兽叫回响在谷中,更显空灵,渐渐听到了一阵阵潺潺流水声,就见到前边有一条溪涧。 纯儿沿着溪涧,又走了一段路,来到目的地,一处林间的水潭,山壁小瀑布哗哗的落下,打得水潭涟漪圈圈,潭水清澈见底,可见奇石。 又正值春天,周围花树绽放,落花缤纷,飘荡在潭面之上,顺着水流不知飘往何处,却是粉红的海棠花。 “哇。”谢灵运不禁赞叹,看看这里看看那里,赞道:“狐谷竟然还有一处这么美的地方,我以前都不知道。” 纯儿笑道:“大家很少往这边来的,这是我们姐妹两人的秘密营地,我们以前时常都来这里戏水玩耍。”她往潭边的一块光滑大石上坐下,抬手去接落下的海棠花,嫣然微笑的道:“这些花一年年都是这么开,我看了十几年,没什么分别。” 见她生起“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的感慨,谢灵运也往大石上坐下,伸手拥抱着她,赏着眼前美景,笑道:“以后每一年,我们都来这里,看看可有什么变化,如何?” “嗯”少女双眸一亮,靠向他的肩膀,只是欢喜马上被落寞代替……这时候,她突然前所未有的、真正的极羡慕甚至妒忌纯儿…… 看到她的异色,谢灵运温柔的抚抚她的玉臂,问道:“可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 “没呢。”纯儿摇摇头,就脱下了绣花鞋子,把双足探进了水潭中—— 她的莲足纤小巧巧,那些精巧的脚指犹如白雪青葱,每一根都晶莹剔透,她踢动双足,咚咚咚的踢起了水来,发出一串串银铃般的清笑。 “看着”她又抬足去踢拨他伸入水潭的大脚,笑声更俏。 谢灵运可不会输给她,也是不断的踢动,一时间水声大作、欢笑不断,而因为他以钵盂手镯收聚,那些飞溅而来的水珠又飞舞出去,一片灿烂。 “公子,刚才有些事情,我们还没做完呢……”嬉戏了一会,纯儿忽而一脸羞笑,她娇柔的倒在了他的怀中,解开他的腰带…… 很快,谢灵运就长吁了一声,阵阵的乐感涌来,看看怀中俯首而下的佳人,他真有点好奇,怎么今天纯儿这么“狐仙”,真是受了海棠的刺激? “舒服么公子……”纯儿一边动作,一边含糊说话。 “嗯……”谢灵运微笑点头,轻抚着她的秀发,很享受这一刻的宁静和快活,这真让他生起良辰、美景、赏心、乐事之感,谁说四者不能兼得,现在不就兼得了么? 为了欣赏美景,他自然四下眺望,却没想到骤然看到前方远处的林间,隐隐闪过了一个身影,定睛一看果然如此……是海棠 海棠悄悄跟着来了?还是巧合?然而让他疑惑不解的却是,海棠竟然是羞羞的模样,还有那娇纯的眸光,怎么有点像纯儿…… 要说海棠因为撞见他和纯儿在亲热而害羞,他是一万个不信的,那就是… 心头突然有一道惊雷炸起,之前一些疑惑顿时都浮出水面,谢灵运惊悟了过来,立时浑身的寒毛都竖起,双眉一皱,沉声的询问怀中佳人:“你是海棠,是不是?” “啊……公子你说什么啊……”纯儿浑身一颤,抬起的脸容,更是写满了掩不住的惊讶。 “够了”谢灵运已经知道了答案,什么**顿时都消散不见,不但没有,他都怀疑再这么一次两次,自己会不会被吓得剑毁人亡 他推开了她,整理好了衣物,站了起身,大声喝道:“纯儿,你给我出来 马上,我都知道了,我很生气” 就听到远处一声怯生生的“公子”,那个海棠从远处山林走了过来,羞道:“我……” “哎。”真正的海棠一咬嘴唇,脸上闪过无奈,若有所失,成就好事就那么难吗?她就大石起身,掩下了那些落寞,粉光闪过,笑嘻嘻的变回了海棠,笑道:“谢公子,你莫怪纯儿,这全是我的主意。” 纯儿也变回了自己的模样,急忙解释道:“公子,你别怪海棠姐姐,她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对房事冷淡的人……” “你先不要说话。”谢灵运严肃的抬抬手,打断了她。 “哦”纯儿顿时低头退到了一边,知道自己这回犯了大错,脸有羞愧 海棠的笑容也不见了,还想说什么:“谢公子,我们只是觉得这样也挺好玩” “很好玩是吗?这样很好玩是吗?”谢灵运紧绷着脸,心情只能用震怒来容,话语充满了火气:“不是我们,是你,是你海棠我不知道你究竟怎么骗倒纯儿的,你利用了纯儿对你信任和关爱,又利用了我对纯儿信任和怜爱,以达到你不知所谓的目的,为了什么?” “为了证明就算我不愿意,你也可以耍诡计而和我亲热?哈哈,看看这些良辰美景,全部被你毁了,你简直……太不懂得尊重人” 他越说越怒,从刚才到现在,他什么时候不是真情真意,却被海棠当着傻瓜来耍么,他怒道:“一天到晚就想着勾引人,你就这么淫荡吗?但是很抱歉,我不是色鬼,更不是任你耍弄的玩物还有你那些故事,谁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什么情伤全是骗人的吗?” “纯儿”他望向小狐仙,喝道:“离她远点,你这个表姐很荒谬” 纯儿已经被吓住了,脸色苍白,双眸噙泪,欲语又止…… 海棠默默不语,从开始一脸笑嘻嘻的,到变得面无表情,再到双眸隐有泪光闪过…… 他连弩发箭的一大串话过后,她才低着脑袋,话声微颤:“对不起,我以为你会喜欢……”说罢,她就慌失的转身奔去,步伐趄趔,消失在山林之中。 第一卷 第三百七十四章 可怜人儿 “海棠姐姐” 纯儿急喊了声,想要追上去,又不想离开公子,一时六神无主,满脸愁云,哭声哀道:“公子……”她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但公子只要消气了,一定会妥善解决的。 望着海棠消失的山林方向,谢灵运沉吟问道:“你觉得是我过分了?开不得玩笑?” “不,纯儿没那么想……”纯儿闻言连连的摇头作否,一双杏目落着泪珠,羞愧的道:“现在被公子你一顿斥责,我也明白了我们姐妹的做派很荒唐很不妥……但我和海棠姐没有恶意的,可能是我们从小山野长大,礼义廉耻学得还不够,还请公子原谅。” “小傻瓜。”谢灵运怜惜一叹,刚才吓坏她了吧,没见过她这么楚楚可怜的,道:“纯儿,你先走吧……”还没说“让我在这里静一静”,就见她的脸色霎时惨白如纸 她的娇躯一颤,双脚发软般几乎站不稳,泪目凄迷的扑向他,芳心尽是慌乱茫恐,寸寸割裂般痛,泣不成声的说着:“公子,纯儿知错了,别赶纯儿走……你打纯儿出气,你怎么惩罚都好,别赶纯儿走……” “哎你急什么呢我是让你去追海棠,不是赶你走。”谢灵运哭笑不得,但看到她这样,真是心痛不已,搂着她的娇躯一番温柔安慰,直至她破涕为笑,他才说笑道:“再说赶你走了,千家饭谁来做?” “嗯,所以公子你别不要我,不然会饿肚子哩。”纯儿重重的点头。 “只能煮一种饭,你倒不害羞。”谢灵运又是一笑,当下把自己和海棠的往事给真正的纯儿说了遍,而把王神爱只说是一个旧识少女。 靠着他结实宽厚的胸膛,纯儿慢慢的定下了心神,听了不由十分惊愕,原来海棠姐和公子早就…… “以前我好歹清楚她就是海棠,我自己抵挡不了她的诱惑,我不会生气。”谢灵运叹了一声,看着那落花缤纷的美景,道:“可是今次耍手段欺骗?而且就在之前还说了一个让人扼腕的经历,我真不想怀疑她撒谎,她却毁去别人对她的信任。” “公子讨厌她的诱惑么?”纯儿隐约抓到了海棠姐的一丝心思。 谢灵运回味了一番,哂然一笑,遵从本心的道:“前两次,也不讨厌,也不喜欢,应该说是……迷失、旖旎;而这一次,惊疑、懊恼、气愤。” “姐姐以为你还会觉得旖旎……”纯儿话声轻轻,见他疑问的样子,她大胆地说出自己的想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姐姐在想什么、事情是怎么样的,纯儿都不知道,我只能给公子说一说我认识的海棠姐姐,让公子你判断。 “海棠姐从小就好动调皮,像豆豆芽芽那样,她喜欢捉弄人,尤其是那些她喜欢的人。” “八岁那年,她刚刚化人形好了,想着找她的爹娘,就悄悄的独自一人出了狐谷,结果在山林里走失了,大家找了她十几天都找不到,都以为她死了,幸好她又灰头土脸的自己回来了狐谷,还说差点儿被老虎食掉了。” “自那次之后她没有再乱跑,本来我们姐妹打算一起出谷的,但后来还差一两年,她就出去了,之后几年她都是过年才回来一趟,每次住几天,却从没有跟我说外面的事情,我问她她也不肯讲,只说过得很好。” “别看海棠姐好会勾引人,但她也是重情重义的,她以前常跟我说要找个绝世好郎君,就像公子你这样的人,我们狐族少女有哪个不是这样,夫君就是我们的道啊海棠姐又漂亮又聪颖,大家都说她一定能找到个如意郎君的……我还记得,出谷那一天,海棠姐笑嘻嘻的跟我说笑,说要比我先一步找到好郎君,回来再介绍我认识,让我别抢她的……” 纯儿说着说着,眼泪又落下来了,哽咽道:“海棠姐现在定然还是很难过,她是那么骄傲的人,也曾经那么憧憬有一个如意郎君,那么向往恩爱……可偏就没遇到良人。” 将心比心,姐妹情重,她哭得浑身颤抖:“刚才我以为公子不要我了,我尝到了海棠姐的那种痛苦,真是死也罢了如果海棠姐真的遭遇过不幸,我都想不到她是怎么撑过来的,而且以她的性子,她虽然觉得不值得为那种负心郎而死,却定是原谅不了自己识人不明、错托终身……” “她说过,要把一切好的都给自己的未来夫君,可是……我知道的,她一定很恨,也不会再轻易相信世间哪一个男儿,她和公子第一次见面时,未尝不是想试探一下你,看看公子到底是不是正人君子,她知道你拯救了狐谷,我肯定要报图的,她怕我也误随匪人……” 谢灵运的双眉高高皱起,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当时他还错认她为纯儿了,而她若即若离的,似乎有意引他的邪魔一面出来,当然她说是帮助他修炼心性 “可公子你却这么好……”纯儿继续泣声说着,“好得就是海棠姐姐一直憧憬的那种如意郎君,你说她会怎么想?公子也知道的,一个人心底想着什么,表面的心念都会受影响的,她想出今天这个主意,难说不是她羡慕我,她想做纯儿……” “唔……”谢灵运沉默,上回她还想做王神爱呢……就不想做海棠? 不可否定,纯儿这番话说得很有道理,要说天下谁了解海棠,她这个表妹定是数一数二的…… 过了这一阵,谢灵运的怒火已经平复下来了,也能冷静的思索事情,一个美人对自己做那种风流事,就算她存了捉弄之心,只要不会伤害到谁,也不会有几个男人真的生气,顶多骂上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倒是真的。 而自己之所以这么暴怒,不是讨厌她,恰恰是因为在乎她,却因她这次的举动而感到失望和厌恶,像是她把一份美好粉碎了,才会如此。 现在听了纯儿的诉说,那股失望厌恶又不见了,海棠……是个灵魂迷茫凄苦的可怜人儿…… 想起刚才自己的话,谢灵运皱眉问道:“我刚刚骂她骂得是不是有些过分 “公子,你骂是有原因的……”纯儿擦着泪水,却越擦越多,哽声道:“你骂她淫荡的时候,我留意到,海棠姐几乎就忍不住大哭出声了……” 谢灵运抓抓腮帮,对女子而言,说其淫荡确实很伤人,就算那人是妲己也会闷怒,不同的只是妲己还会把骂她的人抓去行炮烙之刑。 事到如今,又成他的不是了,他叹道:“我们去看看她吧。” 当下两人匆匆的赶回狐谷,然而找不到海棠的踪影,询问旁人,豆豆芽芽等狐都是摇头不知,老喜亦然,海棠似乎根本没有回来狐谷。 谢灵运就使用聚宝盆进行追踪,用的物品是海棠的一根青丝,但聚宝盆追了一段后,两人发现海棠已经往山外离去了,再远点已经是气息模糊,九尾狐族隐藏气息行踪很有一手的,为了让狐谷继续隐匿,海棠没有忘记抹去痕迹。 两人在狐谷待了一夜,次日天空破晓,依然不见海棠回来,她要么又不辞而别了,要么过几天才会回来,狐祖师等人早已习惯。 虽然这让人担心,也没有办法,纯儿愁眉不展的,谢灵运则想海棠应该去了王神爱的住处,立马回城前去那边看看好了,而且海棠的往事是真是假,一问王神爱大概也能清楚。 回到金陵已是日上三竿,谢灵运让纯儿和老喜先回去冶城山,就独自一人来到城北的那座古雅府邸的朱门前,扣敲了宅门,向开门的华衣侍女说,谢客请见太子妃娘娘。 “谢公子,娘娘早有吩咐……”华衣侍女正是那天带路之人,她是王神爱的贴身侍女,显然信得过的,她敛眉小声道:“娘娘让你不要再来找她了,请你回去,那天的事情,全都当没有发生过吧。” “什么?”谢灵运一愣,这又是闹的哪一出,他和王神爱已是互相倾心,为什么有此变化? 难道是海棠回来后,王神爱见她伤心问了起来,得知始末后很生气,为了姐妹而恼他?他只是一想,就否决了这个可能,王神爱又不是刁蛮小姑娘,以她的性情不会这样,只会加以劝解的。 想不明白,他只好疑问道:“姑娘,这是认真的?太子妃还好么?” 华衣侍女依然是脸无表情的样子,木头人般传话:“谢公子,娘娘说把这些话告诉了你,其它的什么都不必多说了,你有什么疑惑都好,只需知道娘娘和你再无瓜葛,这就行了,请你走吧。” “呵呵,我不走,你又能如何?”谢灵运笑了,他敢肯定这不是王神爱的意愿,直接往宅子里走去。 “你谢公子,不要这样……”小侍女急忙追去拦他。 然而谢灵运怎么可能被她拦得住,大步流星的走了庭院一段,正要往荷塘后园而去,却突然见到前方凝聚出现了一个驼背老头,正是忠叔。 第一卷 第三百七十五章 相见难 “忠叔……”谢灵运皱眉的停下脚步,看到这个老头儿,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几分。 他立时怒火直冒,大声问道:“忠叔,可是你唧哩啰嗦了什么?” “阿客你随我往这边来。”忠叔说罢,就往庭院的东边园廊而去,荷塘后园却在北边。谢灵运虽然紧张王神爱,也只得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一段路,来到可以谈话的一处幽静林园,不见一个侍卫侍女,忠叔缓缓说道:“四少,你最近和太子妃走得太近了,这不是一件好事,所以老奴做了应该做的事情,提醒太子妃。” 谢灵运目光一怒,道:“所以就不让我们再相见了?” “没错,不能让你们再相见了。”忠叔点了点头,道:“太子妃去东市看群英会,可以,但是和你私下接触,一起游玩,那万万不可。” 他迎着谢灵运愤怒的目光,满是皱纹雀斑的老脸上也是嘘唏,叹道:“四少,你得知道盯着太子妃的人太多了,那天她为你出言,就已经引起李尚德等人的怀疑。四少,‘谢公义,可不是只有域外的妖魔会对付,谢氏的仇敌桓氏、郗氏等,对你也是除之而后快。如果四少你再和太子妃这样,那么身份就会暴露,后果不堪设想,害了自己,害了太子妃,也害了很多人。” 谢灵运握紧了拳头,道:“我就不明白,为什么就盯着我,我明明还有三个大哥” “这些事情,老奴知之不详,知道也不能告诉你,四少,你身为谢氏的一员,肩上就有一份责任。康乐公时常都说自己已经老了,多偷了几年寿命,却终归会是天劫难逃,一旦他仙逝而去,谢氏由谁来掌控,北府兵又该落入谁的手中?刘牢之他们无不是野心勃勃之人,现在康乐公还活着,他们忠心耿耿,如果康乐公不在,他们马上你争我夺,只苦了那些热血的北府小儿,还有天下百姓罢了。” 忠叔喟然一叹,道:“谢氏需要后继之人,四少,康乐公对你的期望很大,很大。” 听着这些,谢灵运沉默,可是那些家国大事毕竟太远,眼前儿女情长都办不好,还谈什么北府不北府他沉声道:“我不管怎么样,让我和王神爱相见,碍不了什么事,我们万般小心就是了。” 忠叔摇摇头,道:“一点点破绽也可以败事,最好就是……不让它发生。四少,死心吧,老奴虽然疼爱你,这回却怎么都不会依你的了。” “你”谢灵运大怒,这一瞬真想出手打这个家伙,但是多年感情,他当然又不想那么做,也打不过,咬牙道:“忠叔,你怎么就要做这种恶事” 忠叔也放缓了语气,道:“四少,你要知道,老奴也是为了你好,老奴的职责就是帮四少隐藏着身份,若你再这样,老奴还会有更恶的行为。”谢灵运寒声道:“比如呢?” 忠叔淡淡道:“比如马上让太子妃回京去,再不得踏出宫门半步。四少你不要怀疑,老奴有能力做到这一点,只需向康乐公如实禀明这里的情况就行,直到你成为陈郡谢氏的家主,或者以谢公义的身份现世,此事才会有变化。” 谢灵运握拳声清脆啪啪,道:“忠叔,你知道我从来不喜欢被人威胁,我打不过你,却未必没有办法和神爱相见。” 忠叔摇摇头,道:“何必这样,四少你不想想,你和太子妃的情缘是没有好结果的,太子妃的身份不会改变,更不会改嫁于你。你就算偷偷见到她,一番欢愉过后,却是更大的痛苦。” 他突然问道:“四少,你可知道王大令和郗小姐的事情?”谢灵运沉沉的点头,忠叔叹道:“他们离异之后,如果不是王大令写了一封情深义重的书信给郗小姐,诉说自己对她的相思之苦,郗小姐不会死得那么快,你可明白?” “忠叔,此事的罪魁祸首是我们谢家,难道你想连王神爱也害了?”谢灵运冷冷,见忠叔呵呵不语,他咬牙道:“我真想揍你。” 忠叔还是呵呵的笑:“憎恨老奴吧,有朝一天你把老奴打败,老奴却只会欣慰。” 当下谢灵运不再理会他,自己走,但忠叔一直如影随形,老头儿说他这个阳神就守在这座邸里了,当太子妃等人出游的时候,他也会充当马前卒,换言之,谢灵运没有任何机会偷偷的接近王神爱。 谢灵运围着这座府抵外围走了一圈,走来走去,就是摆脱不了忠叔,而他真的不是忠叔的对手…… 这个老家伙是把双刃剑,有时候让敌人很难受,有时候也让自己很难受。 他终于叹了一口气,只得暂时接受这个事实,回去找上那个小侍女,问道:“姑娘,你能不能告诉我,海棠姑娘有没有回来这里?你认识海棠么?” 小侍女摇摇头,道:“海棠前段日子出去之后,还没有回来过。” “你知不知道海棠和太子妃怎么认识的?”谢灵运问道。小侍女望望那个驼背老头,见他不来阻止,就答道:“前几年的事了,那时娘娘在京城外的别宛居住,有一天海棠满衣是血的撞了进来,正好遇着在散步的娘娘,原来海棠正被人追杀,娘娘好心收留救了她,后来海棠就成为了娘娘的闺友,时常有法子让娘娘解闷儿。” 谢灵运默默的点点头,那么说海棠的往事十有**是真的了,他叹了一声,宁愿她只是调皮而撒的谎。 他思索了一阵,有了忠叔的搅局,倒变成海棠容易找到,王神爱相见万难 所以他也不让小侍女帮他给海棠托什么话了,免得王神爱知道了更心乱。但有一件事,他度来度去的想着,就是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托些话给王神爱? 忠叔的话也有道理,不合时宜的情书可以变成催命符……但他想起那天离别时,自己说过些天带她去踏青游玩,她那欣喜期待不已的眸光…… 他苦恼的同时,也有了主意,信物要给,情话也要说相思苦归相思苦,王神爱和郗道茂却是不同的情况,郗道茂乃是自由之身,若能淡忘王大令,另觅情郎也可;但王神爱是笼中鸟,如果心中没有半点希望,哪怕是她觉得虚幻的希望,她死得更快。人,最怕就是没有希望。 谢灵运当场取出了笔墨纸,写了一封书信,有情意有安慰,让她不必忧怕,他会想办法云云,再搭上几颗皎洁的明珠,递给小侍女,请求道:“姑娘,麻烦你帮我把这些交给太子妃。” 小侍女不敢做主的望了望陀背老头,见他没有阻止,却收了下来,点头应 那边的忠叔看得微微摇头,四少非要一意孤行,他也不管,他只要保证两人不能相见,就足够了。 当下,谢灵运三步一回首的走出这座府邸,虽然隐约有种王神爱就躲在暗处悄悄看着的感觉,却一直没有见到她的半点裙角。 很快就来到熙熙攘攘的大街,热闹依然,他却没有心情去多看两眼。 当可以望到冶城山的山影,谢灵运却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叫声“师哥,师哥”只见恒宝骑着长生猪奔来,小脸上满是着急之色,看到他又很欢喜,“太好了,终于找着你了,我们快回山去有客人来了,师哥你不在,大家都没个主儿。” “谁来了?”谢灵运疑惑问道,脚步马上加快。 “桐柏宫的掌门老头,那什么紫云真人,带着那个温青峰,还有一大群人”恒宝皱着稚眉,道:“师傅、师姑他们都不太高兴,铅汞师叔说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谢灵运当真一惊,那帮祖庭家伙来做什么?他突然生起一念,太乙剑 第一卷 第三百七十六章 祖庭的邀请 冶城山正被一股紧张的气氛所笼罩,道人们不管走动还是坐着诵经,举止仪态都比平时端庄了几分。 显世的十大真人之一,南宗祖庭桐柏宫的掌门……紫云真人,来做客了 虽然朝天宫是大观,却极少会有此等级别的大人物造访,上一次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博佑师叔等人确也不卑不亢,但怎么着心中都有一股敬重,可以说来客是大驾光顾、山门是蓬荜生辉。 西山道院外面,纯儿、阿蛮等少女都在,这时见谢灵运和恒宝从大通明宝殿方向走来,灵鹿儿率先欢叫一声就撒手奔了上去,众人随之而走去,一时间话语纷纷。 纯儿看似若无其事,但月眉偶尔不觉的颦动,还是暴露了她的忧心忡忡,现在人多而且有急况,她就没有问。 “没找到,不过应该没事的。”谢灵运拍了拍纯儿的纤手,给了她一个安慰眼神。 旁人自然都听不明白,阿蛮的檀眉高扬,早就察觉到了纯儿的异常,围着他不断的嗅嗅扯扯,寻找着蛛丝马迹,连连的问着:“你们在说什么,你要找什么?什么没事?你身上好像有不同狐狸的气味……” “废话,你不想想我们去过哪里,我们在找一只走失的小狐,是正经事”谢灵运几句话让阿蛮无话可说,他望向梦若、幽杳她们,问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幽杳细语道:“师尊们都在大厅招呼着紫云真人他们,之前问及贵客的来意,他们说是前来一聚同道的情谊,尤其是看看师兄你……” “哼,全都是鬼话,我看他们分明盯上了你的太乙剑才是。”阿蛮双手环抱酥胸,满脸的警惕不信。 谢灵运默默点头,没多说什么,因为以紫云真人的修为,距离这么近,他们现在的交谈说不定正被他听着,甚至旁边就有一个散开的阳神在看着,抬步走去,道:“我们进去吧,都乖点不要乱说话,别丢了我们朝天宫的礼仪。”众人跟着走进道院。 “师傅、各位,阿客回来了——” 一声少年朗声传入大厅,众人都是精神一振,望向门口那边。 其实此前的谈话气氛有点沉闷,坐在右边座位的紫云真人师徒们饮茶多话语不多,明眼人都看出他们只是冲着阿客来的,对其他人着实没什么聚情谊的兴趣。 南阳子生性淡泊,玉芝师姑不喜欢也不擅于虚与委蛇,所以也说话不多,两位师叔更是如临大敌,等着看毒蛇吐信,而大师兄还在山外找阿客。 谢灵运进了厅,望了一圈,只见紫云真人端坐在右首座,他一身纯阳袍服,头戴太极冠,手挽着一支雪白飘飘的拂尘,银发白须,方脸上慈眉善目,看上去五十左右,他的性命修为之高深,让人感觉不到气息的存在。 而除了紫云真人,温青峰、袁雨行、骆志华这三位都进入了十六强的桐柏宫子弟也来了,还有几个修为不低的中年道人。 当下,众人互相认识寒暄过后,谢灵运坐到左边中间的座位,一众少女和两小儿都立在他身后,阵势不小,他微笑问道:“晚辈听说紫云真人主要是来探望我的?” “灵运,以前老夫还真不知道我们南宗还有你这个少年英才。”紫云真人十分感慨的样子,语气有着明显的亲近之意,打量着谢灵运。 而三位少年的目光不可避免的被那些美丽少女吸引了去,虽然刚才见过了,现在却又是一番惊艳,他们却是真的非常感慨,谢灵运何以会拥有这么绝代佳人 他们不得不承认,也许谢灵运不是最强的那个,却绝对是群英少年们中最有艳福的人,看看她们美若天仙的容貌,看看那些婀娜多姿的身影……太令人生妒了。 而且从修炼的方面而言,她们无疑皆是绝好的顶级的炉鼎,若能得到一个,已经是万分幸运,犹如得到了一件神器,谢灵运竟然有六个,真是暴殄天物 骆志华不停的看着明珠,目光流露着一些挑逗意味,他最喜欢这个身姿最为颀长的少女,她白水嫩的肌肤、明亮如星的眼眸,都让人着迷;袁雨行则在看着纯儿,他一眼就欢喜上了这个小家碧玉,楚楚娇俏的好不惹人怜爱,尽管资质可能差点,却还不失为是上佳炉鼎。 从见到这群少女起,他们就有了“分一杯羹”的想法,六人当中,他们一致认同明珠和纯儿是最有机会得到的;而其它四女,孪生姐妹珍稀、梦若最美,谢灵运定然不肯割爱的,至于红发女太凶,则不在考虑范围中。 不过让两人失望的是,明珠和纯儿对他们的目光似乎不屑一顾,望都不望过来。 温青峰的目光没他们那么**裸,却也对梦了又看,心动不已,这个瑶池仙子也似的人儿,到底是谁?从何而来?他如何才能俘获美人? “呵呵,道长现在知道也不迟。”这时候谢灵运正笑说道。 紫云真人颇为满意的点头,似乎对他越看越是心喜,老脸露出笑容,道:“虽然桐柏宫爱惜人才,但总有巡检不周之处,以致一些修道天才遗落各处。联手举办这场群英会,就是为了让天才都可以崭露头角,果不若然有了一个谢灵运。” 他语气变得认真,道:“灵运,你可愿来祖庭习法修道?” 闻得此言,朝天宫众人都是一怔 邀请阿客离开朝天宫,转而去桐柏宫? “怎么……”铅汞师叔惊急的起身,正要说怎么可以,但又生起一个念头,此事对朝天宫不好,对阿客却……很好,桐柏宫是南宗祖庭啊 这种机会对任何的大观弟子来说都是极为难得的,发出邀请的人还要是紫云真人,那意味着只要阿客点头,激动恭敬的跪地,再递上一杯茶水,他就会变成紫云真人的亲传弟子,简直好像拜了个神仙为师。 而且这种更换师门,还不会惹来闲话,因为阿客不是符篥派子弟,也不是服铒派子弟,他本身就是南宗的人,从普通山门换到祖庭,就如从乡下私塾去了学宫,合情合理合法。 如果被邀请的人是郭登高、莫随风,他们当然是求之不得,主动的立即就走,生怕紫云真人改变主意。 田成子也会求之不得,整个神乐观都会敲锣打鼓的把他们欢送而走,因为始终启蒙师门是神乐观,始终有一份情义在,谁知道昔日门人会不会得此福缘而成长为一棵大树,大树底下好乘凉。 所以紫云真人老神在在的,谢灵运不会拒绝,他和谢氏的关系肯定疏之又疏,否则也不会从小在朝天宫这种破落地方修行,只要谢灵运加入桐柏宫,什么问题都好办了。 就算让他夺冠,那也是桐柏宫夺冠,世人会知道其实谢灵运早已得过他紫云真人的指点,乃桐柏宫放养的弟子。 “阿客……”玉芝师姑都有点失了镇定,姜还是老的辣,紫云这一手于脆利落,直接插在朝天宫的心脏上,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这个机会都十分诱人 “师哥不能去啊你不会去的是不是?”恒宝亦是急得团团转,但两位师叔对视一眼,都觉得阿客不会答应的,他们心里想的是怎么让阿客答应?朝天宫没什么可教给阿客的了,桐柏宫却不同…… 南阳子抚抚须,一脸平静,不知想着什么。 他们的反应已经让桐柏宫众人十分意外,然后,继续没有听到意料中的惊喜话声…… “多谢紫云真人的美意了。”谢灵运只是笑了笑,毫无激动兴奋,施施然的接过纯儿递来的茶杯,饮了一口清茶,笑道:“小子还未学尽家师的学问,不急于到别处寻找。” 竟是一口回绝。 温青峰等人都变了脸色,骆志华更是满腹不悦摆上了脸,这是傻子还是怎么的,谁不想来祖庭?呆在这座破山图个什么? “可是你放心不下你师傅?”紫云真人也是愕然,却以为找到了原因,称赞道:“难得你有一片尊师重道的孝心,南阳的伤我也知道,恐怕……但是他定然希望你有一个更好的修炼环境,对吧南阳?” 还把火烧到师傅那去了谢灵运的神情不由冷了下来,不待师傅说什么,道:“紫云真人,明人不说暗话,恕小子直言了,朝天宫是我的家,我没有任何改投山门的兴趣,你的好意,我真的心领了” “阿客”、“师哥”大厅响起了数声动情的呼叫,他扫视了众人一圈,嘿嘿而笑:“大家也不必多说什么,我独爱冶城山的风景。”众人都相视而笑,这就是朝天宫 桐柏宫众人哑口无言,温青峰微微摇头,骆志华一脸恼怒,袁雨行的眼神也颇凌厉,换了谁都会答应,偏就他谢灵运多话,这不是不识抬举,是目中无 这可是祖庭,这可是紫云真人 他们都感觉被人羞辱了。 “如此……随你吧。”紫云真人很遗憾的样子,心中有没有动怒只有自己知道了,他轻叹一声,又道:“我们还为一事而来,前天的群英会上,灵运你使出的那把剑?” 第一卷 第三百七十七章 给我滚 “前天的群英会上,灵运你使出的那把剑?” 听到紫云真人这话,众人都目光一闪,终于要谈这个了么……不过其实南阳子等人,都不清楚阿客那把神剑是从何而来的,他只说是在东海历险所得。 谢灵运继续的安坐椅上,并没有把神剑从钵盂镯拿出来的意思,哦了声说道:“那把剑名为太乙剑,很不错吧,是我在东海历险寻仙时得到的。” “原来如此。”紫云真人点点头,桐柏宫众人想笑,全都没有追问究竟,他们怎么会相信这样的说辞,这把神剑分明就是欧冶子所铸的未曾出世过的上古神剑 虽然朝天宫是冶城山的唯一山门,似乎从这里挖得宝物归属于朝天宫理应如此,问题是欧冶子铸剑时,朝天宫在哪里?就连丹道南宗都没有 所以这把神剑,不一定就应该属于冶城山的山门。 桐柏宫作为一派祖庭,神器也是有一些的,但像“太乙剑”那样的宝剑很少,紫云真人都看得心动,这把剑在谢灵运手上都可以发挥出如此巨大的威力,全力而为可想而知…… 而温青峰此时有着一丝紧张,因为师尊的打算是拿到神剑之后,就先给他使用,如此拿下群英会的冠军之后,再归还祖庭的剑阁。 “南阳、灵运,既然要明人不说暗话,那老夫也没什么好掩藏的了。”紫云真人老脸严肃了起来,道:“这次的群英会意义重大,是丹鼎道和符篥派的一次重要争斗,胜者将会是江南的道门王者,这些你们可有想过?” 他看了看众人,却不准备让谢灵运等人说话的,继续道:“若然被符篥派的人夺了冠军,桐柏宫也好、朝天宫也好,都会受到很大的打击,不只是声望,也许那样过上半年,你们就会发现金陵多了十家道观,十家都是符篥派祖庭的分观,那么过不了几年,金陵就会像豫章那样,尽是符篥道士了。这些,你们可有想过?” 温青峰、袁雨行等人一脸沉重,写着“我们责任重大”的神情。 “嗯,紫云兄言之有理。”南阳子抚须点头,这些话的确有理,所以其他人没有说话。 紫云真人这时就一叹,道:“灵运的出现无疑是很让人惊喜振奋的,这很了不起,但老夫说一句实话,以灵运之能,就算有着神兵相助,四强差不多已是极限,如果进入了决赛,却也无法战胜那个张家少年。” 他话声肯定,而铅汞师叔等人虽有信心,都不好反驳,这毕竟是祖庭掌门啊而且几天之前,他们自己都不相信阿客可以进入十六强。 谢灵运没有出声,继续平静的饮着茶,且听听这只老狐狸真正想说什么。 “而我这三位劣徒,当中数青峰的夺冠希望最大,可惜…”紫云真人说着又一叹,道:“可惜他缺了一把趁手的武器,当决赛对上张家小子,恐怕也会落于下风。” 他看着谢灵运,老脸很是真诚,道:“虽然阿客你不愿来祖庭,但我们都是丹道南宗的道人,都奉着同样的祖师,我们应该齐心合力起来,在这次群英会上战胜符篥派你说是也不是?” 朝天宫众人已经纷纷皱眉,隐约猜到了紫云真人想说什么…… “是。”谢灵运毫不犹豫的点头,“是该齐心合力的。” “难得难得,灵运通晓大义”紫云真人一脸欣慰,温青峰心头有些激动,袁雨行等人也是眉开,紫云真人就把真正来意提了出来:“灵运有神兵,青峰有修为,如果灵运你肯把太乙剑让给青峰用,那么南宗夺冠是铁定的事儿了 恒宝和灵鹿儿毕竟是小童,藏不住情绪,立时就大喊起来:“怎么行,师哥要自己用的”、“大哥哥也可以夺冠啊” “哦哦,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阿蛮已经忍了很久,当下忍无可忍,嗤笑的嘲了一句。 “你”骆志华等人纷纷怒目,紫云真人的养气工夫真的很好,只轻叹道:“我知道这样对灵运有点不公,但为了大局着想……” 谢灵运突然也噗通的笑了,顿时整个大厅寂然一片,所有人都惊讶的望着他,紫云真人皱起了老眉,只见他耸耸肩,说道:“紫云真人,小子最讨厌就是为大局着想,所以手谈一向下得很臭,然而也明白一个道理,这盘棋我已经稳赢了,没理由把座位拱手相送给温兄。” “谢兄……”温青峰的脸庞有一丝难堪,什么叫稳赢 “不好意思,太乙剑我是不会借给你们的,也不会卖,也不会换。”谢灵运徐徐的说道。 桐柏宫众人更是死寂,怒火、尴尬、怨恼……混合成了诡异的气氛。 铅汞师叔、顽空师叔都已经清醒了,这帮人今天到来是没有半点好心的,全想着怎么算计阿客的宝物岂有此理,以前朝天宫落寞的时候,就说去年吧,桐柏宫这帮人在哪里 “哎。”玉芝师姑横了他们一眼,让他们别冲动,出言说道:“紫云道兄,阿客少年心性,不在擂台上全力决个胜负是不会甘心的,你就别为难他了。 “呵呵。”南阳子抚须点头,端了端茶杯,没有饮,却是端茶送客之意。 紫云真人的老目不由一敛,那就是敬酒不喝喝罚酒了?不过他也不会明着去抢,那只是最愚蠢的办法。 “谢兄,我有一言想说。”这时候温青峰站了起身,一脸认真的道:“你的神剑其实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我们此举并不完全是对你们不公,因为你们不把神剑交给桐柏宗保管的话,很可能会招来大祸。” “神剑你们拿得起吗?”骆志华说得更为直接,怒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看着他们高傲的样子,纯儿、阿蛮等人终于明白谢灵运为什么说祖庭子弟很讨厌,这些人的眼睛都长在头顶上,以为自己是祖庭就天下第一,别人什么都应该听他们的,顺着他们的意愿来做,有好东西也要交给他们,但有麻烦的时候,却从来不见他们出现。 这些人,不是讨厌,而是恶心 谢灵运站了起身,一脸冷容,道:“群英会的冠军,我会亲手帮南宗拿下的,至于其它事情也不劳你们关心了,现在,请你们给我,滚。”他指了指大厅门口那边。 第一卷 第三百七十八章 找抽 谢灵运此言一出,整个大厅随即如变冰窟,一股惊寒升起 “唔?”紫云真人的养气功夫再好,闻言都不禁变色,老脸绷起一道怒厉,强大的气息自然地散发出去,自己已经多久没有听过这种无礼之话了? 他身为一个祖庭掌门,竟然被个山门小子骂“滚”? “谢灵运”温青峰、骆志华、袁雨行等人无不霍然盛怒,刚才是目中无人,而现在是欺人太甚 温青峰扬眉怒道:“你不识我们的好心就罢了,竟还侮辱紫云师尊,他乃是南宗祖庭的掌门,你这不肖门人怎敢如此猖狂,半点不懂尊师重道吗?你这样与那些化外妖魔又有什么分别” “喂喂喂,你聋了吗?”阿蛮双手叉腰,美脸上满是嘲笑,道:“什么侮辱啊,我们阿客不是说了青嘛,请你们这群人滚,已经很有礼貌了。” 见他们的面色更加难看,朝天宫众人都感到很解气,好不容易才忍着没有鼓掌叫好而恒宝和灵鹿儿也指着厅门那边,稚声稚气的齐道:“师哥说了,请——你们滚。” “岂有……此理”温青峰几人气得几乎就要失态。 而一言不发的紫云真人,这时候才话声缓沉的道:“南阳、玉芝,你们就是这样当师尊的?老夫本以为谢客是难得的人才,现在看来,实在还缺乏教养。看到你们如此,老夫痛哉悲哉,朝天宫曾是金陵第一大观,现在家底和门风败坏如斯,再下去,连南宗的声誉都会被你们所累。” 玉芝师姑站了起身,向紫云真人作揖抱歉,虽然脸容冷冰,也敛眉道:“阿客他们年少顽劣,说话难免冲动,紫云道兄不必在意,一笑而过罢。不过借剑之事确实没有再谈的必要,无论胜负,阿客都会亲自持剑出战的。” 谢灵运双目一聚,心中怒火更大,这老家伙话中有话,根本是在威胁要把朝天宫从南宗山门一列除名,作为祖庭掌门,老家伙还真有这个实力。 所以玉芝师姑才会这么紧张,为了山门,宁愿低声下气的道歉。 如果他不是谢公义,可能也会有所顾虑,但谢氏不会让朝天宫卷入漩涡、更加惹人注目的,而他祸从口出?倒要看看忠叔肯不肯。 “玉芝师姑后半句说得不错。”他面不改色,依然是冷冷的,道:“我们有能力保护我们的太乙剑,还有这朝天宫,所以还是那句话,不劳你们费心了 桐柏宗众人都无言以对,再纠缠下去真是丢了自己的身份,袁雨行看了看师尊的神情,会意的道:“莫以为得了一把神剑就可以妄自尊大,我们桐柏宫至少有十把神剑,却都不敢说必定保得住,只希望你们以后不会突然求着桐柏宫拿走‘太乙剑,。” “雨行。”紫云真人呵斥的叫了声,亦站了起身,挥了挥拂尘,很失望的道:“我们以善心善意而来,你们若然非要以蒙昧之心去看待……也罢。但如果有什么难关,还是可以来找我们的,桐柏宫毕竟是祖庭,能帮则帮。” 当下,桐柏宫一众人往厅外走去,个个都黑口黑脸。 “阿客,把他们给得罪了会不会有事?”当他们的身影完全不见,铅汞师叔才想起来害怕,祖庭啊刚才的胆子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 顽空师叔立时骂道:“怕个卵,他们还敢屠山不成” “怕个卵”两小儿马上鹦鹉学舌,顽空师叔瞪了他们一眼:“小孩子不要说脏话” 这么一闹,众人不禁莞尔,厅里的气氛也宽和下来,谢灵运笑道:“大家不用担心,他们不会也不敢乱来的,紫云真人若是那样的行事作风,他也当不上这个掌门。再说了,我连番拒绝了他,骂不骂那一声滚,没什么分别,只是大家不再虚以委蛇而已。” “呵呵。”南阳子也是微笑,有恃无恐一般,让玉芝师姑几人很困惑,他解释道:“幸得阿客是谢氏的远房子弟,有什么都会传到谢氏的耳朵里,桐柏宫不是邪门魔道,总有顾忌的,紫云要找我们麻烦,我们定会有时间去应对,明日无钱明日愁,我们照常过日子就行了。” 众人聊了一小会,忽而又有道人来通传,桐柏宫两少年找阿客谈一件私事,正候在道院外面,还特地指明要纯儿和明珠一起跟去。 三人疑惑不已,就一起出去,来到道院外走了段篱笆青石路,却见是骆志华、袁雨行两人。 懒得猜测他们为什么去而复返,谢灵运也没心思扯淡,问道:“两位有什么事,直说吧。” 两少年都于笑了声,脸上的怒气还没有全消,他们知道现在就提出这个交易有点不合时宜,但看看那两个花玉般的丽人,真的一天都不想等待,恨不得晚上就可以拥着她们入睡。 谢灵运不肯借剑卖剑是因为没有好处,不过这桩美事,他有大大的好处 “她们两人都是你的妾侍?”骆志华打量着明珠,越发的燃烧起来一股欲火,那双长腿真让人想要抚摸。 感觉到他们怪异的目光,两女颦眉的往谢灵运身后靠拢,把身影遮挡起来,不让他们看。 “不是,但她们都是我的女人。”谢灵运皱起双眉,已经知道两人是在打她们的主意。 两少年不以为然,那就是妾侍喽,而南宗子弟的妾侍,往往即是炉鼎,两女有修为这一点更可以肯定是这样。 袁雨行微笑道:“谢灵运,刚才你所有的女人我们都见过,六人全是极好的,每一个都是顶级的炉鼎,说实话我们对你的艳福又羡又妒,不过你一个人无需六个顶级炉鼎,三个怎么都够了,所以我们有一个想法,我们各用三个美妾,换你一个” “我要这个明珠。”骆志华的话声都透着急色。袁雨行望向那娇俏少女,笑道:“我要这个纯儿。” 纯儿和明珠闻言,都先是一怔,然后一脸愤怒恶寒…… 谢灵运顿时深吸一口气,心头已被一团怒火全占,简直不想和他们多说一句话,冷声带着杀意:“马上给我滚,如果再让我看到你们走上冶城山,我一剑把你们的脑袋砍下来说到做到,马上滚。” “你”两人的脸色剧变,这小子不可理喻 在他们看来,换小妾有什么可怒的,自从魏时曹彰有过以美妾换骏马的风流事迹,“骏马换小妾”、“骏马换倾城”不是什么稀奇事了,这是让人称道的风流豪放的雅举,很多才子名士都有过此类韵事,说白了,妾侍和一头家畜没什么分别。 炉鼎亦然,炉鼎者器皿而已,跟一把剑刀是一样的,怎么就不可以换?只要有着让对方心动的条件,就一定能换 骆志华压着怒气,又问道:“你可是嫌少了?这样吧五个,你得知道能当我们桐柏宫真传子弟的炉鼎的少女,姿容根骨没有哪个是差的,全是万里挑一的人儿。” 金光闪过,谢灵运手中骤然出现了太乙剑…… “等等”袁雨行喊了声,看出不是数量的问题,急道:“六个顶级炉鼎你真的用不过来……要不你开一件条件吧,怎么才肯换?” 谢灵运冷冷道:“我数三声,你们要么滚蛋,要么人头落地,如果怀疑我能不能做到,大可以试试。一,二……” 骆志华和袁雨行相视一眼,怒归怒,却只好黑着脸转身走人,犯不着和这小子一般见识。 两人一边走,还在一边回头望着那两个美俏少女,骆志华喊道:“明珠姑娘,我对你一见倾心,来跟我吧我定会好好待你。”袁雨行也忍不住向纯儿喊道:“纯儿姑娘,你跟我,绝对比跟谢灵运好,我们桐柏宫的双修功法,比这里的精妙不知几何。” 两女都捂住了玉耳,见他们还在罗哩罗嗦,明珠怒道:“你们走啊,省省吧” 纯儿早就因为表姐的事一腔悲怒,这两个少年无疑就是那种玩弄女人的无耻之徒,不由气骂:“有多远滚多远,多看你们一眼都想呕” 锵锵太乙剑突然旋转着变为三丈之长—— “你们……”两人见况急忙快步离去,小声的骂骂咧咧:“两个泼妇,蠢妇” 望着他们走远了,谢灵运才收回了太乙剑,但怒火仍然冒窜在胸间,真是气煞个人,枉还有那么多少女以他们为偶像,别让他在群英会擂台上遇到这“桐柏宫三贱”,不然他绝对会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 “这件事不用记在心上,当笑话看吧。”他对两女耸肩一笑,道:“他们是永远不懂什么是情爱的两条可怜倮虫。” “嗯”两女羞笑的点头。 这天的下午,东市议事阁公布了群英会的最新消息,两个复生名额终于都定了下来,果然皆是丹道少年,玄妙观的王翼之,以及玄明观的鲁雄。 与此同时一起公布的还有十六强的对阵情况…… 谢灵运,对阵,骆志华 第一卷 第三百七十九章 十六强开锣 十六强的对阵情况几乎是各分一半,让丹鼎派和符篥派先行内战,八场赛事有六场是派内捉对厮杀;只有张承宗和温青峰这两大冠军人选,分别对上夏侯兴济和林水南,是为两派之争。 争议纷纷也好,不平不服也罢,那个在首轮比赛被谢灵运两招踢下擂台的纨绔,王翼之,大概靠着王氏子弟的背景而复生,对上了袁雨行;另一个争议稍少的复生少年鲁雄,对上的则是韩天翰。 而其它场次分别是:张英达对阵刘子钰,张泰宁对阵穆山,陶绍致对阵陆灵睿,以及…… 所有人都关注着的一场比赛,横空杀出来的一位金陵本地选手,谢灵运对上了桐柏宫小三杰之一的,骆志华 坦白来说,在十天之前,肯定应该是几乎所有人都说骆志华会胜出,而且打得会非常轻松;但是现在,各个赌坊开出的赌盘却是……谢灵运真正出手之后,会用多少招解决骆志华?十招?还是二招? 朝天宫众人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纷纷是欢天喜地,这下可有机会一抒刚刚才受下的那一口恶气 这个安排有没有被谁动过什么手脚?谁都不知,只有长生猪忧郁的猪目注意到,谢灵运露出了一丝神秘的微笑。 月落日起,这一天又是比赛日,经过了两天休息,金陵城的活力达到了又一个新的巅峰,一大早满地的街道已经是十分的热闹暄哗,有票的观众们早早就开始前往东市,没票的百姓们也聚在茶馆酒楼等地,开始滔滔不绝的谈论起来。 “要我说啊,阿客应该可以在二十个回合之内赢得比赛的,那个骆志华不是他的对手。” “二十个回合?老丈,你也太小看阿客了,我说十个回合就可以” 醉仙楼的一楼大堂,客人们正在谈论不断,不缺吵得面红耳赤的,店小二、茶博士忙碌的走来走去,掌柜的脸庞上洋溢着喜悦的神情,真希望全年每一天都举办着盛事。 “阿客,阿客”外面的街道上,一大群锦衣少女慕徒走过,她们齐声喊着口号,就好像净宗高僧念着“阿弥陀佛”那般虔诚,她们的清脆声响不但一点不吵人,反而搏得街道两边的金陵民众们纷纷叫好,也叫世人知道,金陵有个天才少年,叫谢客 “哼,现在那小子可真威风了……”醉仙楼二层的一个楼阁边,郭登高、莫随风等神乐观子弟正在饮酒,望着下面街上的热闹景象,这酒是越饮越苦。 明明都是在同一座城池里,他们却感觉自己和谢灵运不是在同一个世界里了,如今大家遇上,他们都不好意思嘲讽什么,他们又不是真的……傻痹。 莫随风这时说道:“我听闻昨天紫云真人他们去了冶城山,邀请谢灵运加入桐柏宫,没想到那小子不识抬举,竟然给拒绝了” “什么?”郭登高等人都大感惊奇,“你听谁说的?”、“此事当真? “错不了,消息是从冶城山那边流传下来的,还有一事呢,桐柏宫昨天是去借剑的,谢灵运没给。”莫随风摇摇头,给他们详细的讲了自己所知,最后叹道:“那小子现在不但是看不上我们,是连祖庭都看不上啊” “蠢货”郭登高大气的一拍椅子,怎么这种好事就落不到他的头上呢?他不甘的骂了几声,又哼道:“谢客到底从哪里来的信心?祖庭的毛他都敢拔,要是今天他打不过骆志华,我们就有好戏看了。” 众人都点点头,谁说不是呢,现在满城都应该流传遍了谢灵运连番拒绝桐柏宫之事,如果他今天战败,桐柏宫是不可能再邀他加入的,那么他无疑要被大家唱作是一个妄自尊大、三分颜色上大红的蠢家伙 不过消息怎么会传得这么快,而且有板有眼这么详细?他们心里稍闪过这个疑惑,又没去多想,大概这就叫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吧。 其实,这些消息都是朝天宫主动放出去的,十几个外门道人在昨晚就行走在酒馆等热闹之地,散播着这桩事儿。 而这又是玉芝师姑深思熟虑之后,想到的反客为主的计策,原因无它,把朝天宫和桐柏宫的矛盾公开于众,有着世人的目光望着,紫云真人做起什么事情都要三思而后行,至少他可不敢乔装打扮一番,上来冶城山行灭门之事。 现在朝天宫有什么三长两短,桐柏宫第一个洗脱不了嫌疑 玉芝师姑这一计,让谢灵运等人都大声叫好,并且一致的通过实行;而自从知道阿客的背后有一棵大树,玉芝师姑的思维也可以灵活起来,做事不需要那么束手束脚,威震南疆的“朝玉仙尊”又岂是假的 不但把消息散播出去,还要添油加醋,把紫云真人说成当场暴怒不已,把温青峰几人也说得向谢灵运下了战书,要在群英会上教训丨他。 这些其实都是真的,只要撕开了桐柏宫那些人的面具,就可以看到这些。 如此做又有好处,利于消息的传播力度,果不其然,半天时间不到,整个金陵的百姓们都知道了此事,而对谢灵运对阵骆志华的这场比赛,更加倍感期待 “阿客,你是真的有信心可以打败那三人任何一个吗?”在实施计划之前,玉芝师姑曾经反复的询问谢灵运这个问题,因为一旦他输了比赛,什么计策都会成了笑话,赢了,才可以昂然抬头。 “玉芝师姑,除了温青峰,其他两个,你要我用多少个回合打败他们,我就用多少个回合打败他们。”谢灵运满心信信,不得不说,那两个傻痹已经惹怒他了。 那时,玉芝师姑望着天上的明月,脸上是一丝风淡云清的微笑,道:“那好,我要你以一个回合打败他们,不杀,但打得伤势越重,越好。” 这一天,会场依然是座无虚席,下午未时一到,观众们响起了山呼海啸般的叫声—— “有请今天首轮比赛的两位选手”擂台之上,多闻道长拿着雷鸣筒,喊道:“骆志华,以及,谢灵运——” “阿客,阿客”看到那两个少年健步上场,全场观众们更是疯狂起来 第一卷 第三百八十章 给我趴下! 东市的上空正一片巨大景象,只见擂台上的两位少年相对而立,神情各异 “又见面了。”谢灵运微微而笑,双手空无一物,望着五丈外的对手,问道:“准备好被抬下擂台了吗?” 听到他这嚣张话语,金陵观众们更加兴奋,那阵阵喝彩声让骆志华的脸色越发难看,锵的一声,长剑出鞘,他抬剑指着前面,嘶吼道:“谢灵运,你别以为自己真能稳赢……你的剑呢?” 不只是他,三位司仪和全场观众都有这个疑惑,就要开打了,怎么不见谢灵运拿出太乙剑来,藏在乾坤法宝里了吗? “哈哈。”谢灵运大笑,摊开了双手,悠悠的道:“打败你这种货色,何需神剑?这场比赛,我将不使用任何的法宝符篥,徒手而战希望这样可以⊥你有力气找一找地上的碎牙。” 四周一片低沉轰然,响起了纷杂的惊讶声,众人面面相觑,徒手?谢客儿的本事真的已经大到了那种地步? 还是他的脑子坏掉了?骆志华好歹都是祖庭子弟,从小名扬江南,嫉恶如仇,斩妖除魔不知多少,桐柏宗小三杰 如果不是被温青峰掩盖了光芒,他的名气绝对比现在要高得多。 还有他那把名为“惊雷”的法剑,品阶是为四级上品,比起李尘凌的寒冰剑还高了一级虽然和太乙剑相比依然是天上地下,但若然谢灵运手上无剑,那情况又是截然不同了。 仇者们暗喜不已,而金陵百姓们则紧张起来,少女慕徒们更是揪心,就算和谢灵运相熟的赵凝琳、季通等人,都不由心忧,再相信阿客都好,也无法放心下来啊 朝天宫众人何尝不讶,玉芝师姑都怔了,阿客事先可没有跟她说有这么一出,她以为他信心满满的一招制敌是全力使出神剑之威,可是现在…… 只有亲随少女们很是跃跃,轻声嘀咕的讨论着什么,“是那招么?”、“说不定是那招” 纯儿和明珠被人觊觎的事,她们都已经知道了,除了阿蛮还有所疑问为什么他们不提出要换她,其他少女怒就一个字,此时是十分期待心上人为天下女子出一口气。 “哈哈”骆志华也笑了,似是怒极而笑,似是嘲笑,居然有人这么蠢的自断一臂,他倒要看看,谢灵运能以什么本领徒手胜他 西面桐柏宫座席,紫云真人抚须皱眉,从这似乎愚蠢狂妄的行为看到,朝天宫有高人 桐柏宫和朝天宫的仇怨狂风暴雨般传遍了金陵,这让他很意外,也很烦怒,真没想到朝天宫竟然胆大包天至此,连祖庭都敢威胁,然而对方如愿了,他如今失去了主动权,短时间内都不能找朝天宫的麻烦。 但借剑之事终究是有坠颜面,仿佛连祖庭都没有,朝天宫一个小山门有,这是借势之计,朝天宫想要踩着祖庭的尸体,而一举跃身为又一家南宗名观,甚至是第一名观。 本来要借这个势,除非谢小子击败了青峰,或者夺得冠军,才算完成。 不过朝天宫那人很冷静,知道越往后面,谢小子夺冠的阻力越大,自身实力只是这些阻力中的很少一部分,还有山门实力等,那如何才能在十六强就完成借势…… 徒手出战这样哪怕是艰难的赢下来,都会造成极大的声势,这场比赛会变得比决赛还要引人注目,还要让人津津乐道,世人到处谈论谢灵运怎么徒手打败一个桐柏宫英杰,却忘记了温青峰和张承宗一场正正常常的对决。 如此,借势则成。 这场比赛,桐柏宫输不得,不管畅快还是艰巨,一定要遏住谢灵运的势头 但台上的人不是青峰,越想越是心烦,紫云真人的面容也绷得越紧,玉芝真以为朝天宫扶得起来?徒手?亏她想得到…… 他突然向旁边的一个门人下令道:“立即驾鹤飞去擂台告诉志华,开打之后如果感觉赢不了谢灵运,就以防守为主,超过二十个回合之后,以胜之不武、败之不耻为名,主动认输务必要可以自己健步的走下擂台,不能有所狼狈,撑不住马上认输,随便几个回合都好。” “得令。”那中年道士立时取丹化出灵鹤,速飞过去—— 比赛随时都会开始,不过这一情况让司仪注意到了,竹竿道长连忙喊住两位少年,在全场观众疑惑的目光下,中年道士对骆志华耳语一番,骆志华虽然变色,却向着西面看棚点点头。 “看来骆志华得到了师门的临场锦囊。”竹竿道长笑说道,并没有提出说这样不妥,一来明确的犯规中没有列上这种情况,二来这么做的是桐柏宫。 紫云真人的老脸露出了微笑,望向东边看棚的一处,似乎看到了玉芝惊疑不已的样子,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他心中轻笑:“谢谢你们,成就了桐柏宫子弟谦让不争的美名” 擂台旁边座席,温青峰和袁雨行相视一眼,师尊应该已对朝天宫的诡计做好妥善应对了,他们就坐着看好戏吧 而张承宗、刘子钰等人皆有疑惑之色,王翼之则很是心焦,说起来谢灵运也是徒手战胜他的,可说实在的,骆志华不是他呀现在他和谢灵运的声望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打从心底里不想谢客惨败收场…… 这一瞬,所有人都在紧张,包括北看台上的吴生妹,以及一众的达官贵人们,李尚德、洞微道长等人尽是一脸入神,还有满城的百姓们屏住气息…… 就听到了多闻道长的呵呵笑声:“不愧是十六强最受关注的比赛之一,还未开始就针锋相对了,真让人等不及了,这就——开战吧” 随着这一声,满城气氛顿时为之一窒,众人的心头都一记猛跳,赛况会如何?难分难解?二十个回合?十个回合?还是两个回合? 比赛开始了 “啊”擂台西位之上,骆志华大吼一声,右手中的惊雷剑光芒骤放,一道紫色游龙般的电光萦绕于剑身上,整把剑发出了锵锵嗡嗡的剑鸣声,那是怒吼之声那是惊雷之声 他左手指剑如飞,嘴上快声念着一串串法咒,催动着体内的真力量,惊雷剑芒越发的粗盛,耀得全场一片白亮,再有不到五息,惊雷剑就会如同一道疾猛雷电的击出,把那个狂妄小子炸翻在地 “你太慢了。”谢灵运淡淡一笑,出手实在太慢了,慢得他可以从容不迫的使出熟悉的全力一击,云龙形山 藏于袖中的左手突然高高扬起,而手掌上立着一座缩小的巍然青山,神汹涌氤氲 全场观众都瞪了瞪目,这是什么骆志华已是一愣,竟浑身生寒,感觉到了一股死亡气息,是不是现在也要投降? “给我趴下”谢灵运猛地一挥手,小青山就从掌上飞出,轰隆隆—— 巨响声中,云龙形山疯狂的急速变化,眨眼间已经成了一座屋大的山头,突然又有三个金甲神凝化飞出,它们拿着刀枪凶猛的杀向骆志华,“吾主要你趴下” 骆志华虽然惊愕失措,没有忘记要抵挡,但挥剑挡得了金甲神,挡不了转眼即至的、从头顶压下来的青山,他顿时目露恐惧,不是幻影不是假象,这是真的……一座山 轰隆惊雷剑没能撑住,青山不可阻挡的压了下去 “啊——————” 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响起的还有全场观众的震惊高呼:“哇哦哦 有人霍地起身,有人惊恐闭目,还有紫云真人的瞪目欲裂,还有玉芝师姑的讶然张口,还有三位司仪的反应不及……就连某一处的忠叔,都是傻了蓬莱的功法? 轰整座青山彻彻底底的压在擂台上,咔咔咔咔,一连串骨头断裂的声音如爆炒豆子,骆志华整个人都被压住了,这时只在山脚露出了一个脑袋,紧贴着擂台石面,满脸痛苦,泪涕齐喷,不断的哀鸣惨叫:“啊,啊啊……” 而那三个金甲兵,已经悄然的窜回去了谢灵运身上。 “哇啊”又是一片全场全城的震惊之声,这是什么情况赵凝琳错愕的捂住小嘴,季通分明感觉到了身边老母的恐怖目光,张承宗脸上的墨符变色,温青峰和袁雨行急得面红耳赤,吴生妹终究忍不住欣喜狂嚎:“直娘贼的,奶奶个腿啊,小谢道长好猛” 朝天宫众人亦纷纷惊倒,黄进连呼地母显灵,两位师叔不懂说话了,恒宝几乎昏厥,被灵鹿儿羞羞脸,南阳子捂着额头定神,也快晕了…… “哈哈哈”少女们欢笑不已,阿蛮却颇不爽的道:“什么嘛,还以为他要用穷奇一口把那贱人咬死,没劲。” 擂台边的道医们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这么压下去人还能活命么,他们急着要抢救骆志华,然而比赛还没宣布结束,不能真上擂台…… “我下手有分寸,压不死他的。”谢灵运拍了拍双手,脸上没有半点的疲态,精神爽利的笑道:“但那是实实在在的泥石之山,清理擂台会比较麻烦,不好意思。” 全场又是一片轰然,这就完了吗?这就完了……事先几乎所有人都猜错… 一招 只用了一招,就把“桐柏宫小三杰”骆志华打成了一只乌龟 这就是,朝天宫谢灵运的恐怖实力 “啊啊啊阿客——————”灵运客栈的少女慕徒们都陷入了疯狂。 紫云真人的呼吸声,一息比一息粗沉…… 第一卷 第三百八十一章 告诉你们了别惹我! 一招 谢灵运只用了一招,就把骆志华打得惨不忍睹,果然连碎牙都没有力气去找 骆志华是被道医们抬着下去擂台的,而在此之前,三位司仪一番合力施法,才把那座巍然青山的神力耗尽,搬了起来放到擂台下面,道医们这才可以对骆志华进行施救。 不过谢灵运没有撒谎,还真的控制了青山对敌人造成的伤害,骆志华虽然全身的骨头几乎都断裂了,经脉也受到巨大的摧残,却没有性命之忧,而且伤势可以有办法治疗,休息个一年半载,就能恢复得七七八八。 当多闻道长向全场观众宣布了这个好消息,很多人都是暗暗惊叹,这自然是非常严重的重伤,只需要更添上最后一根稻草,骆志华这只骆驼就会被完全压倒,但谢灵运没有放那根稻草,如此的控制自如 诉说自己手下留情的同时,又如何不是展示了他恐怖的实力? 他的性命境界真的只是半步道胎和半步证道?现在很多人都抱着怀疑了,更让人惊愕不能解的是,他那一手到底是什么功法? 是法宝吗?是符篥吗?明眼人都知道不是,因为并没有那些痕迹,那座青山过后也没有消失,这不是普通的神凝化,而是一种无上玄妙的神化气、气化形之法,挥手成山?前所未有,闻所未闻 而且当青山出后后,他依然可以靠着神光而控制,还有那三个金甲神又是什么东西? 太多的疑惑,横亘在众人的心头里,很多人为之眼热,很多人又为之害怕,擂台边的群英少年们,到了现在已经没几个人还觉得自己有夺冠的希望,也只有张承宗、温青峰敢于一战了。 “呵呵,阿客,这场比赛你赢得非常于脆。” 搬山和施救花去很多时间,但在此之前胜者感言也没有说,现在确定骆志华死不了,他又被抬下去后,擂台上马上换了副为胜者喜庆高兴的气氛,多闻道长手持雷鸣筒,这才向谢灵运笑问。 谢灵运环顾了四周观众一圈,心中确实有很多话的,笑着点头:“没错,相信很多还在看轻我的人,都有了不同的心情,说我只能进四强的,说我夺不了冠军的,说我不能这样不能那样的……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别惹我” “哇哦”全场又生一片惊声,谢客儿是嫌热闹还不够大吗,他这番话是跟谁说的?十之**的人,自然都想到了桐柏宫。 虽然脸上保持着平静,紫云真人抚须的手微微有点颤抖,这小子,这小子 以借势之计,现在当然是把话说得越狠,引起世人的反应越大,就越好。紫云真人明白这一点,但他不明白的是,怎么可能就一招据他所知谢灵运修炼以后还不满一年,他的实力怎么会…… 温青峰和袁雨行都一脸黑灰,心头燃着一股又急又怒的火,但真的让他们对上谢灵运,却又不敢一定能赢他,连撑二十个回合之言都不敢说,那小子确实是有太多的神秘 上回是神剑,这回是神山,下回又该是什么?他还有什么 “嗯别惹我,因为你们根本不了解你们惹着的人有多强。”谢灵运望着西边看棚,把心神都聚于眼识之处,隐约可以看到紫云真人那张精彩绝伦的老脸 他接过了多闻道长递来的一支雷鸣筒,走了几步,继续说道:“骆志华骆兄,昨天随着紫云真人等一行人来到我们冶城山,也许大家对发生了什么事,都有一点耳闻了,那全是真的。” “是真的”、“桐柏宫借剑,又说阿客拿不了冠军……”整个东市顿时更加沸腾起来,知道的人告诉不知道的人,一时间话声纷纷,而金陵百姓们当然很是生气,尤其现在有了底气之后,都帮着自己人说话 “祖庭了不起吗?朝天宫是我们金陵大观,这里是金陵我们烧香拜神拜不到天台山那边去,桐柏宫滚出金陵” “阿客才是我们金陵的小道长,温青峰、骆志华这些人拿不拿冠军关我们什么事,还想骗走我们阿客的神剑,太过分了,幸好阿客他们没上当” “朝天宫,谢灵运,一身本领好英俊”当这首童谣渐渐传开,全场乃至全城的金陵百姓都渐渐齐声喊了起来,就连很多温酒少女们都反水了,朝天宫,谢灵运,这才是金陵人的骄傲 听着这些喊声,紫云真人的气再都养不住,恼怒的一甩袖,骂道:“恶贼 看看这群情汹涌的场面,他简直可以看到桐柏宫的民心声望,正在被朝天宫迅速的偷过去,今天过后,南宗祖庭在金陵必将变得什么都不是,甚至有如过街老鼠一般,而朝天宫则一统金陵道门,哪怕夺不了冠军都会是这样。 田成子等本地道观掌门们,也都是脸色难看,自从谢灵运的突然崛起,其后玉芝的回来,朝天宫的中兴之势,却是谁都挡不住了…… “金陵的天,要变了啊……”北看台上,茂大顺等一从道官亦是感慨不已,得此民心,何愁不成名观? 张天师等符篥派祖庭的大人物们,也是神情古怪,丹道南宗这一出内讧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但他们明白,本想利用这次群英会让金陵道门颜面扫地,再击败南宗诸门,从而大举进入金陵之地。 谁知道似乎反是成全了朝天宫……除非,接下来有哪个符篥派子弟在擂台上,把谢灵运打成猪头样子,重新瓦解金陵道门的威望,但是……可能吗? 与此同时,玉芝师姑的清丽美脸上,露出了高兴满足的笑容,阿客的表现实在让人喜出望外,徒手一招解决,太好了 接着只要经营得当,朝天宫绝对可以平稳的走向复兴…… “乡亲们,谢谢,谢谢大家”谢灵运笑喊了几声,让全场纷乱的话声渐渐停下来,却还有话儿想说,他望了望北边看台—— 第一卷 第三百八十二章 相认 “最近我因情而得妙句,说与人听:但问情若为,月就云中堕。” 谢灵运突然温柔的念了一句,不必说太多话语,有此一句,就已经是向那个丽人再一次诉说自己的情意,其它话也在书信里写好了,勿忧勿哀,好好保重身体,我们必成佳偶。 观众们闻之不无疑惑,什么意思?又有人恍然,哦对了,阿客不但法力惊人,才学更是了得,诗才一绝的众人顿时鼓掌叫好—— “小谢道长不愧是读书人,说的话让大老粗听不懂啊”吴生妹正叹为观止的拍腿,他想周围的贵人们应该听懂吧。就在不远,那道仙子倩影正孤痴而立 这时谢灵运环顾四周,微笑道:“还有一事,现在正值是海棠花盛开的时节,前两天我在山野间也看到了,开得很美,让人赏心悦目,不过我当时无意的折伤了一朵,我得对她说句对不起,一时过失,望其见谅。” 众人自然都听不懂这些话个中的深意,只以为他在抒发文人情怀,也不禁啧啧称赞,阿客真是能文能武 而听得懂的人,当然也会听懂的。 “公子……”纯儿满脸感动,看看偌大的喧腾会场,感觉海棠姐也来了,正坐在某一处,开颜的望着擂台上的公子。 阿蛮留意到她的异样,挺挺檀眉,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在满城铺天盖地的鼓掌喝彩下,谢灵运一记揖礼后,神采飞扬的健步走下了擂台。 本日第二场比赛继续进行,但有了明珠在前,接下来这些比赛都显得失色很多,还好因为“一招”太过于脆利落了,观众们的瘾可没有消去,反而被勾得更加强烈,而且第二场又是势均力敌的对决,所以亦是搏得满堂彩。 最后,刘子钰堪堪的战胜了张英达,虽然挨了几记速雷,被打得冠落发焦;但张英达更狼狈,被刘子钰施出“大神将”符术,唤出了一尊灵宝符神,不但六个米兵被打成尘粉,他自己也被打下擂台。 山门天才击败了一位“龙虎宗三小杰”,铁柱宫真是大涨颜面,赵凝琳等人激动不已,而方成业等派内主张复辟科仪的人则黑口黑脸,闵智轩揭幕战时就被淘汰了。 谢灵运也看得很爽,连连的叫好,过得这半年,刘子钰也是进步巨大,前面挺会藏拙的,现在看来,他这份实力足以进入四强 其后温青峰、张承宗先后登场,都仍然可以游刃有余的击败各自对手,这让谢灵运兴奋的心迅速平复回来,这两人的实力真不低,毕竟都是天赋异禀,都有着双第三境界的修为,虽不是完美修炼,体力魂力比他差不了多少。 而两人的战力也都有着很多的未知数,他们的身后是大祖庭,可能现在桐柏宫已经火速的从天台山搬来什么神兵利器,准备好对付他了。 所以一定不能大意,多算胜,少算不胜。 黄昏将至,连场比赛过后,八强少年也全部诞生了:谢灵运、刘子钰、鲁雄、袁雨行、穆山、温青峰、陶绍致、张承宗。 这份名单有着颇多意外,另一个“龙虎宗小三杰”张泰宁被神霄宫的穆山击败,这让张天师等人又失望又气恼,本来龙虎宗的目标是四强占两席,如今却只剩下张承宗一支独苗。 至于王翼之,谢灵运期待着这小子可以赢下袁雨行,然而王翼之只坚守了十六个回合,勉强保着王氏和玄妙观的名声,完成心愿,就松懈下来,马上被人一道剑气打翻在地。 三位司仪宣布今天的赛事结束,休息一天,后天继续举行八强战事,对阵情况则在明天公布。 观众们意犹未尽的开始散场,都在谈论纷纷,谈得最多的正是谢灵运那惊天动地的一战,如此情况下,朝天宫的“名”与“势”急窜如箭,桐柏宫在金陵百姓的心中则渐成可笑的坏蛋…… “阿客,阿客”一群群百姓自发地拥簇着朝天宫一行人,高呼欢笑的回去冶城山,谢灵运骑在波儿象之上,一路笑着拱手道谢,左右两边有同骑灵猪的两小儿充当仙童,煞是威风 回到冶城山已是月上梢头的夜幕,山上早已知道这个好消息的,也准备好了迎接之事,人群一至,立时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着实是喜庆热闹—— 当热闹过后,更显出西山道院的静谧,这时内厅里,只有南阳子和谢灵运师徒两人。 “阿客。”南阳子端坐在椅子上,目光有点疲态,却更是红光满脸,因为爱徒而自豪,他问道:“见到你的实力变化,为师很欣慰,却又很忧心,你都经历了什么,为师竟一无所知。老头儿是觉得真有必要问一问了,你若不能讲,也可以不讲。” 谢灵运心绪涌动,真想和师傅分享所有的喜悦,但对逊师傅的承诺不可违,除此之外,是时候告诉师傅一些好消息了。 他给师傅倒了一杯清茶,递了过去,认真道:“师傅,你老人家可得先答应我,等会听了我说的事情后,不许激动过度。” “呵呵。”南阳子一边接茶而饮,一边笑道:“为师可无法答应你,今天你一招制胜时,我就几乎激动得晕过去喽。”见他瞪目,老头又哈哈的敲了他脑袋一下:“你放心的说吧,为师这把老骨头还是可以敲一敲的,没那么容易死。” “我是怕我自己被你吓死。”谢灵运搓头咧嘴,决定先告诉师傅一桩家事,就道:“师傅,离开琼州后,我们去了东海,又到了蓬莱秘境。” 南阳子一愣,随即脸色通红,双目闪烁着一股复杂的激动光芒,抚着白须,喃喃道:“我其实已经猜到几分,蓬莱,阿客你到了蓬莱……” 谢灵运默默的点头,过了一阵待师傅平复不少,才道:“师傅,其实梦若是……我想还是由她亲自告诉你吧。”他拍拍师傅的手臂,就奔去外厅那边把梦若叫了进来。 梦若哪会不知他要主持他们父女相认之事,一脸紧张,手足无措,心里已是一片空白,她低着螓首的望望谢灵运,蚊声求助:“谢公子……” “你叫我做什么”谢灵运好笑摇头,多高兴的事,何需这么束拘害羞,他于脆说道:“罢,我来说吧,师傅,梦若是你的亲生女儿,瑜瑾宫主很好,一直未嫁,还在意着师傅你。” 虽然早有预感,南阳子闻言还是如遭电殛,不由捂住了猛抽的心脏,又惊又喜又唏嘘,难以言说:“你是……是瑜瑾的……” “嗯。”梦若点点头,也是百感交集,在谢灵运鼓励的目光下,她终于迈过了那一道心魔障碍,颤声喊道:“阿爹。” 这一声喊出,她顿时感到欣喜欢畅,但这份喜悦却冲击着目眶,让她双眸泛泪,几乎失声大哭自小看着别人有阿爹阿娘,一家其乐融融的,她暗地羡慕得不得了,而现在,她也有了…… “好……好好”南阳子亦要老泪纵横,颤抖着起身,喟然感叹,“我南阳竟也有这么一天,骨肉、爱徒皆在身边,死而无憾喽,死而无憾喽” “师傅,不要太激动。”可能这样很扫兴,谢灵运还是连忙大喊,打断师傅的感触,要激动的事情还多着呢。 “臭小子,快告诉为师这都是怎么回事”南阳子突然凶巴巴了起来,看看梦若又看看他,对他敲头不已:“你若然敢辜负我的宝贝女儿,为师定要清理门户” “不是的”梦若羞不可抑的叫了声,话声却没有多少底气:“我和谢公子并非亲密关系,只是同道朋友……” 南阳子活了这么多年,当然看得出是怎么个情况,不禁道:“阿客,你得给我女儿一个交待。”梦若羞急的跺跺脚:“阿爹” “哈哈,有了闺女就忘记徒弟了,好你个师傅。”谢灵运大笑,咳咳的掩过一丝狼狈,“但我们真的只是朋友,师傅你冷静点。”南阳子又笑了,呵呵几声,敲敲自己的白首:“老糊涂了,你们年轻人的事,由你们吧。” 父女相认自然十分喜人,不过两人都需要一些时间去适应这个新关系。 谢灵运知道师傅心中有着太多疑惑,问道:“师傅、梦若,告诉大家么?始终要告诉的。”两人都点头,他就道:“好,我们出去吧,我给大家说说我们在蓬莱的事儿。” 很快,道院大厅的座席坐满了人,玉芝师姑,铅汞、顽空、博佑三位师叔,大师兄,三位师妹,两小儿,以及五位少女,三猪,都来齐了。 谢灵运就向大家宣布了师傅和梦若的父女关系,厅里顿时一片哗然 “师兄这、这……”铅汞师叔尖叫,有没有认错,突然蹦出来一个这么大的女儿? “梦若姑娘是师兄你和那个……”顽空师叔也是愕然。 玉芝师姑神情不变,还是淡淡微笑的样子,不知想着什么,轻叹一声,望向南阳子,却似乎放下了什么:“恭喜师兄,你的情关可解,我的情关亦可解了。” “师妹……”南阳子抚须点头,不多言说什么。 谢灵运看看师姑,心里一叹,造化弄人啊这么多人,也不好出言安慰师姑,他继续给众人讲起缘由。 第一卷 第三百八十三章 无身功 道院大厅里,谢灵运给众人讲了到了琼州、再到入蓬莱后的一件件事儿,填补了之前说辞的含糊。而众人听得是一阵阵惊呼,实在难以置信,却知道阿客不会吹牛,这全是真的。 少女们虽然是亲身经历过那些事,但现在听他娓娓道来,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原来他们做了这么多了不起的事呢。 众人是越听越惊奇,好像是什么志异故事一般,北府兵军纪森严,说要保密,那么半点都不会流传于世上的,而东海败军更无面目往哪里去讲,讲了也传不了这么快,所以江南这边并没有那场东海大战的风闻,他们都一无所知。 也许过上一两年,茶馆酒楼之地会有一些相关的传说,却又有几个人当真?蓬莱都只是传说中的仙境。 现在阿客说他成了蓬莱英雄?那把神剑就是秘境的神庙宝物?还斩杀了龙王三太子? 就连南阳子,都需要一点时间去消化这个惊人的讯息,瑜瑾当上了宫主,阿客又立下了大功…… “师傅,徒儿可没有给你丢人”谢灵运笑嘿嘿的道,仿佛猜到了老头儿正在想着什么,惹得南阳子哈哈大笑不止。 “哇,师哥,你好厉害”恒宝赞叹了一遍又一遍,看看灵鹿儿,目光中都好像带上了一层敬畏,“小师妹,你也跟着去了?” “是呀是呀我还有一百万蓬莱功德”灵鹿儿兴奋不已,表示自己是立过大功的,也很厉害。 恒宝一脸羡慕,突然喊道:“师哥,你下回去蓬莱,可一定要带上我 “好”谢灵运爽快的点头答应,望向喜欢宅在山上的铅汞师叔,故意问道:“师叔,你去不去?” 铅汞师叔果然猛地摇头,“不去,听你们说就够了。阿客,你就别捉弄师叔了,师叔可是以你为荣的”还有玉芝师姑、顽空师叔等人哪个不是这样,都一脸激动的喜悦,又带有欣慰,有了阿客,朝天宫何愁大业不成 “所以,所以重新介绍一下,梦若不但是师傅和蓬莱宫主的女儿,还是蓬莱的新一代天才,已是元婴境界,实力惊人;明珠呢也是蓬莱的万人仙子,因为生性无争,没什么战力,却也是善良淳朴,跟我来尘世游玩的。” 既然要开展新生活,谢灵运自然没有讲明珠父亲是内奸一事,而明珠向他投去感激的柔柔眸光…… 众人欢声笑语的重新认识过后,故事也讲得差不多了,谢灵运认真的道:“蓬莱还要隐于世外,这些事情,大家都不要向任何人泄露。”玉芝师姑对此点头:“阿客说得是,这些事情如果泄露出去,会为我们惹来大麻烦的,都不能说。” 在座的都是可以信任的人,或者灵猪,算起来最需要多加叮嘱的就是入门资历最浅的三位师妹,但既然已经入了内门,又经过玉芝师姑挑选的,当然要给予她们信任,不当外人来看,所以谢灵运把她们都叫来。 三位师妹对此感激不已,哪有半点让师傅、三师兄和大家失望的意思,她们秀丽的脸容满是认真,一起郑重的承诺:“三师兄放心,我们不会说的,死都不说。” “那可不行,若然有危及你们性命的时候,当然是保命厉害。”谢灵运批评了她们一下,却也是说真的,他可不想再承受一次像彩妍姑娘死去的那种悲伤。 “阿客,我回头细细教好她们怎么做。”玉芝师姑微笑,让他继续说自己要说的事儿。 谢灵运看了看师傅,又看了看顽空师叔,两人仍然是命功全无的模样,他心里一阵心疼,又一阵心喜,接下来,就要宣布那个值得普天同庆的消息 顽空师叔被他望得有点惊悚,疑惑嘀咕:“师叔今天洗澡过了啊。” “哈哈”谢灵运又是环顾,骤然钵盂镯闪过光芒,双手已经多了一物,抱着数卷的竹筒,神秘的笑道:“诸位,不妨猜猜这是什么?” 少女们都开心笑了,一张张美脸笑容灿烂,她们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就连之前十分反对交换此物的阿蛮,这时受到喜庆的气氛感染,都不得不在心里承认,他把这东西换回来是正确的,看看那两个小老头,也怪可怜的。 但众人就猜不太到了,刚才阿客可一直没有提及什么功法。 不过有提及竹简,大师兄疑惑的猜道:“阿客,是不是你说的徐福的海图志记?” 提起徐福,铅汞师叔又突然想起了害怕,惊道:“对了,那个徐福来找我们晦气怎么办?千年老妖、阳神境界……我们可怎么办?” “若是一个阳神,我还能对付,但可能更多……”玉芝师姑沉声说道,可已经让众人一讶了,她的实力一直没有向大家明说,现在似乎已经至少是元婴末阶,甚至上了阳神境?却见玉芝师姑摇摇头:“我距离阳神境只差一步之遥,但我的战力有信心可以打败一个阳神。” “大家不必害怕徐福,他暂时不会怎样的,忘了我是谢氏的远房亲戚吗?徐福可不敢开罪北府”谢灵运快声说了几声,又扬了扬手中竹简,“这些可不是海图志记,是很好很好的宝贝,我们梦寐以求的宝贝,还有人猜猜吗?” 恒宝连忙举手,“师哥,我想到了,这是功法你今天使的挥山那一招,就是这个功法” “哈哈,你猜中了一半,这的确是套功法,但不是我今天使的那个。”谢灵运保持着神秘的笑容,望向师傅,道:“师傅你老人家不猜猜吗?什么功法?你可一定会喜欢的哦。” 南阳子的老眉皱了皱,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却马上觉得太过奢望,今天的喜事已经这么多了,若自己还那么贪心的想,仿佛害怕上天会夺回去一般……他抚须道:“为师猜不到。” “谢公子。”梦若有点于心不忍。 “哎哟阿客,你就直说啊急死师叔了”铅汞师叔捺不住的大喊。这么一下,阿蛮也忍不住了:“是啊,你就说嘛,还说自己孝义,你不说我说,那是《无身功》” “阿蛮”谢灵运的急喊已经来不及,本来想要隆重宣布,却被无情的破坏…… 随着那一声《无身功》,整个大厅陷入了一片寂静,南阳子和顽空师叔失魂般愣住。 第一卷 第三百八十四章 惊喜 《无身功》? 阿蛮此言一出,大厅里阒寂无声,南阳子、顽空师叔都失魂的愣住,玉芝师姑、大师兄等人无不变色,三位上山不久的师妹不明所以,却也大气不敢出 “阿……阿阿客,你们不要开这种玩笑……”铅汞师叔涨红了脸,双目瞪得牛铃大,浑身颤抖,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 事到如今,谢灵运再玩神秘也不能了,看到众人的反应,不由大笑起来:“什么开玩笑这是真的,千真万确——”他举起那几卷竹简,正式宣布道:“这是我们从蓬莱秘境带回来的无上功法,完整的《无身功》” 梦若亦是激动,颔首道:“谢公子说的是真话,这套《无身功》是蓬莱宫传承了数千年的宝典,但一直甚少有人能炼有所得,现在大家更对它敬畏而却步。” 谢灵运高兴的道:“反正有了它,师傅你们就可以掌握到个中的关键火候,而修复周身的经脉,把一身修为炼回来,而且更强” “真的?”顽空师叔依然呆滞。 谢灵运等人点头:“真的” “真的?” 如此问答了好几遍,顽空师叔还在问,阿蛮顿时不耐烦了:“假的假的,都是骗你们这两个老头的,空欢喜一场,行了吧”谢灵运瞪了她一下,急道:“师叔,是真的” “啊”顽空师叔突然一下从椅子站起身,又马上一屁股跌坐回去,又哭又笑,疯癫般的手舞足蹈:“完了,完了洒家这一心性功修为,怕也要没有了” “正好顽空”谢灵运笑着看向师傅,却是笑问之色:师傅,这份礼物怎么样? 被众人都望着,南阳子是既激动,又唏嘘难言,这时他喟然一叹,感慨道:“这么多年,人老了,有些事情也看得淡了。这副残躯可以救回来,自然是好;救不回来,还是一把益世老骨头,有何不好?好歹都是谢客儿的师傅” 众人立时欢笑一片,大师兄连连钦佩而叹,恒宝则在欢蹦乱跳:“师哥,你怎么就那么厉害啊《无身功》,哈哈我也要学,变成老虎,变成豹子— 越是接受这个惊天好消息,大厅的气氛就越是欢腾,这回朝天宫不但年轻门人充满着希望,连老一代亦可以恢复生气。 事不宜迟,众人一番欢笑过后,就立即继续《无身功》的初步探究。 南阳子、顽空师叔、玉芝师姑几人传看了那几卷竹简,又有谢灵运、梦若等人各诉理解,互相交流讨论,众人都不得不承认,《无身功》的玄妙可谓匪夷所思。 毕竟已经有两位多年残功修炼者,有灵鬼派鬼仙夺舍之法,功法又完整无缺,所以众人还是能摸出些门道来,看上去师傅师叔的恢复大有可为 不过首先要做的,是把他们枯木般的身体调养起来,不是服下回天丹那样燃烧精神,是枯木逢春,真正的恢复一定活力,扳回死势后,再行开辟经脉河道而炼神功。 此功虽然说是无身,其实对身体条件的需求极大,特别是经脉穴窍这一方面,当初筑基时通了多少,直接影响到能炼就多少变化,那些后来返回去补修的脉窍倒不是不作数,只是百不抵一。 或者说以先天窍之数为基准,寻常者四个五个,能炼一两种变化已属难得;优秀者六个七个,四五种变化;天才者十个八个,也不出十种变化;而像谢灵运这般完美筑基,更高达三十三个,则可以炼得千变万化 阳神高手聚成形散成气,却不能聚成一头牛、一间屋、一座山……《无身功》可以。 师傅和师叔都在优秀者和天才者之间,各有七个先天窍,恢复过来大概可炼七种变化,到底如何还有待研究和修炼。 《无身功》是如此的稀罕宝贵,比起一把神剑都令人垂涎,自然亦是不能走漏半点风声的,现在又添了这个门派大秘密,铅汞师叔很大压力,但在压力之下,还是一颗欣喜的心。 “财侣法地名势敌”,朝天宫已是今非昔比,可以预见很长一段时间内,“财”都没有问题;“法”也改善了很多;“侣”更不用说;“地”有了钱也没问题;借着群英会,“名”和“势”也好了,其后只会更好;而“敌”嘛也多了很多,但有谢氏这棵大树撑腰,暂时亦可安心。 这回,真是想不发达都难 月色越发朦胧,见时间不早了,南阳子就让众人都先散了,各各回去休息 而谢灵运抱着《无身功》竹简,跟着玉芝师姑来到西山道院祖师堂的地下密室,将竹简放置进来。 透着密室摇曳柔弱的烛光,隐隐见得师姑有点神情黯然,定是因为那坛陈酿般的情事,谢灵运也不知说些什么好,呃道:“师姑,天涯何处无芳草呢,其实师傅也就那样……” “你呀”玉芝师姑失笑,白了他一眼,眸光流转,道:“小鬼头,用不着你来安慰我,其实我早就放下了,现在把山门治好才是我的追求,只是一个多年执着……突然真的结束,心头总有点空空的,不舍么?解脱么?我也不知道。” 谢灵运默默点头,看着那张正是风华的容颜,想了想,也真不知是师姑好,还是瑜瑾宫主好了。 从密室出来,玉芝师姑回去后山女冠道院那边,谢灵运则找上阿蛮,来到一处月下幽林密聊。 为的不是什么,正是因为师傅师叔调养身体的最好方法,是服食什么真正的灵丹妙药,他当然第一反应想到了“紫仙”…… “不行,不给”听了他的请求,阿蛮的第一反应是大声拒绝,一脸紧张,不给 谢灵运急忙道:“两小株就好你也知道师傅他们多么需要这份仙药的,算是我那份,我不吃好啦。” “谁说你有一份”阿蛮哼了声,噘起嘴巴皱起鼻,道:“这个东西是我花了一千万功德,千难万难换回来的你们当初还说不要嘞,你还说我浪费嘞,现在怎么就有一份了?” “我认错,我给你赔礼道歉。”谢灵运很没骨气的拱手作礼,献媚的堆笑 “看你这衰相”阿蛮忍俊不禁的噗嗤,开心了,转了转碧眸,换了副娇滴滴的语气:“给也不是不行,但不算你那份,算你欠了我没错,你欠了我一个恩情,要给我做一件事儿……两件第一件,你把我的紧箍咒先解除掉 谢灵运稍一思索,当初给她下咒是情形所迫,现在以他的实力,已经不惧怕她了,而且又是如此信任和亲密,也该解除了,就点头道:“好,我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让我做的事不能是恶事,也不能涉及到别人,另外,解咒之后,你万万不可冲动行事。” “知道啦淫贼,赶紧的,赶紧解咒”阿蛮喜冲冲的催促不已。 此前学咒时就学有解咒之法了,当下谢灵运伸出右手,按在她的香额的玉胜上,微微闭目,放出一道神光窜向她的虎丹神池,把那个紧箍咒阵消去…… 阿蛮脸上涌过一些神色变换,似难受似通畅,直到半晌后,谢灵运说了句“好了”,她才顿时吁出一大口气,额头香汗淋漓。 “咦”她已经有着不同的感觉,摸摸脸颊拍拍额头,突然哈的一声:“真的没了” “自由,我阿蛮终于自由了” 一声长啸过后,阿蛮十分得意欢喜的奔跑跃跳,弄得周围草木沙沙嘭嘭,欢腾了一番,她才发现谢灵运已经走回道院那边去了,望着他的背影,她忽然又有点怅然若失,好像没有以前想象中高兴…… “傻了”她狠狠敲了自己脑壳一下,被一根绳子套了很久,解了绳子竟然还有点不习惯,不是傻是什么 “喂别忘了你欠我一件事儿,我暂时没想到要什么,想到了再跟你说” 这一夜是漫长的,因为喜悦和感慨,冶城山上许多人都彻夜无眠,当天空破晓,初升的太阳洒下阳光,却是那么的朝气蓬勃。 一大清早,南阳子和谢灵运师徒两人来到了山顶,立于飞龙亭边,望着丹红朝霞下的山色和城景,心情朗然。 “阿客,瑜瑾她有没有托你带什么话?”南阳子抚着白须,绷紧的手流露着心中的紧张。 谢灵运却摇摇头,如实的道:“没有,瑜瑾宫主好像还气着师傅你,不过我看得出,宫主不是真气的,只要师傅亲自去蓬莱一趟,你们就能破镜重圆了 “嗯……”南阳子默然,过得一会,才道:“待这边事了,你就带师傅前去蓬莱吧。”谢灵运点头应好,南阳子不禁笑叹:“为师未曾想过会是这样但为师真的很欣慰……” “世事变化莫测,难怪知易者不占”谢灵运也是感叹,记得去年初秋,他和师傅亦这样站在这里欣赏晚霞,那一天,他正式开始性命修炼,那时候,山门正值巨大的艰难。 想到了什么,他露出一丝顽童般的笑容,压声的道:“师傅,我还有一些秘密,昨天没有跟你们说,打算留作惊喜的。” 南阳子笑呵呵的问道:“什么秘密?” “哈哈”谢灵运未讲先笑,拍了拍自己的后背,蹲下身子,笑道:“记得我五六岁时,你有次说过什么不?把你这身老骨头放上来” “阿客……”南阳子闻言满脸惊讶,想起自己曾经说过…… 在谢灵运的催促下,老头儿伏到了徒弟的背上,谢灵运反手固稳了师傅,就双脚一蹬,整个人飞了起来,直冲天际—— “哈哈哈哈”南阳子笑个不停,白须被晨风吹得飘扬,惊喜、激动、欣慰,比起昨天《无身功》之事,还要高兴百倍,“好你这个臭小子,竟炼出了先天神通为何不先告诉师傅” “现在也不迟啊”谢灵运也在大笑,已是飞离了冶城山,犹如一只大鹏般飞于天空上,“师傅,我带你去摸一摸那丹霞” 话罢,他背着师傅飞向那一片片红霞—— 师徒两人的清朗笑声,响彻清空。 冶城山飞龙亭边,仿佛伫立着一双老小人影,遥望着天际云端。 “师傅师傅,那些红云到底是什么哦?我想摸一下,你背我飞过去好不好 “哈哈,阿客,等为师修成了真人,就背你飞过去” 第一卷 第三百八十五章 龙啊 “这里就是金陵么?” 蓝天的云端之上,一双澄澈的眼眸眨巴眨巴的望着下面这座繁华的城池,满是好奇和期待,看看那些四处升起的人间烟火,犹如是一件件正在发生的有趣事情,又看看城东边那处宽阔的空地、那些围起来的看棚,现在金陵正举办着少年群英大会,更加热闹。 “不知道谢公子的战况如何了?哎,一定把别人都打得落花流水了吧……谢公子说他在冶城山,是在哪里呢?” 那道身影嘀咕了一番,来回的扫视城内,忽然就飞向一处去,城内的山头并不多,谢公子又说过冶城山北边有个佛塔的,所以倒容易认出位置。 与此同时,城中有抬头望天的百姓,不少人都隐约见到云霞里有什么飞过,宛如惊鸿,宛如神龙,一个书生路人骤然惊呼:“那是一条龙啊” “龙?”另一个商贾路人闻言忙望去,却看不到半点踪迹,只有一些飘动的残云而已,不由冷眼而嘲:“穷措大读坏书” “哼哼哼哼……”冶城山西山道院外,恒宝一边哼着莫名的曲调儿,一边往棵青树身上解手,沐浴着春风,心情舒畅之至。 一大清早,师傅不见了人影,师哥也不见了,因为众师嫂、众师妹是随师姑住在后山那边的,两位师叔一早又去神君殿烧香还神了,他就独自留在道院做晨课,哦还有长生,在静谧的环境下,长生猪的鼾声清晰可闻:“呼噜,呼噜——” 晨课做了一大半,恒宝就从静室跑了出来玩耍,如此好的机会,岂可不偷个懒儿 “飞龙朝天拳”也不全是偷懒,在外头锻炼身体也不是晨课么,恒宝自得其乐的胡乱挥拳,想着自己是站在擂台之上,像师哥那样把敌手打趴,博得满堂喝彩。 挥着挥着,他却感觉风儿还真的有点变大,呼呼隆隆的吹,吹得周围的树木摇晃不已,难道这就是拳风? “哈哈”小顽童一记高高跃起,拳头再度上冲,打得越发的起劲。 不过渐渐大风变作了狂风,他终于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按说自己的拳风不可能这么大的啊……突然,透过树木枝叶的缝隙,他好像看到了什么 稚气脸庞上的神色立时变了,一条巨大的蛇攀到了树林上面游来游去 “这蛇从哪里来的?徐福?”恒宝慌忙的撒腿奔向东边众殿堂,得马上把这情况告诉师傅、师哥他们 “小朋友,等等别走,请问这里是冶城山朝天宫吗?” 好死不死的后面传来一个叫住他的声音,恒宝尖叫一声,头也不回的在山路上继续狂奔,却也喊答道:“不是,不是,冶城山在城南” “可是这里很像谢公子形容的那样啊……” 跑的怎么比得过飞的,尽管恒宝使出最大的脚力,但随着一阵呼隆狂风吹过,他就看见前面两丈之外,出现了一条庞然大物,不是蛇……是龙 它长约十丈,体态纤娇,周身白鳞闪烁,尾巴是一束飘舞的青色龙发,头上亦是青色发丝,又有一双俊拔的粉龙角,几根龙须弯弯,看样子并不凶悍,那双清澈龙目正望着他 “龙啊……”噗通一声,恒宝傻傻的跌坐在泥地上,整天叫嚣飞龙朝天拳,真正对着飞龙的时候,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好嘛…… 他感觉自己就像叶公,心脏跳得快崩溃,只差一口气没喘上,就要吓死过去。 不过毕竟是机灵人,他又一下想起师哥斩杀了龙王三太子,那现在这条龙不正是来寻仇的么?坚决不能松口承认 这时候,青白龙张口说话了:“小朋友你不需害怕,我叫水瑶,和谢公子是好朋友,是受了他的邀请来做客的,你可以带我去见他吗?” “唔……”恒宝心念电转,听其清脆声音确是一个少女,难道是又一位三师嫂?或者是骗小孩的他讪笑道:“冶城山真不是这里。” “你是恒宝吗?”龙女想起谢公子曾经说过的山门情况,有一个有趣的顽童,她伸出龙爪作势抓去,吓得那顽童尖叫后退,她清笑道:“你喜欢吃冰糖葫芦。” “金陵谁不知道我喜欢吃冰糖葫芦”恒宝仍然不信,却突然发现,这么说岂不是承认了自己是恒宝,等于也承认了这里是冶城山…… “哦”龙女收回了爪子,弯弯的龙须翘动,似乎在笑。 “你真不是坏人?不是来寻仇的?”见她没有杀人灭口,恒宝试探问道。 龙女摇头道“真不是”,恒宝的心思顿时活跃了起来,站了起身,小声道:“那你能不能变成人形,现在这样好吓人……龙啊,好吓人的。” “噢我忘记了”龙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骤然一片亮盛的白光爆起,狂风之下,十丈神龙就化作了一个婷婷玉立的少女,一身青白的留仙裙,身姿挺拔,清丽脱俗,头顶的一双小龙角没有隐去,更添几分俏美娇憨。 “龙角……”恒宝支唔。 她闻言一弯灵动的水眸,似是无可奈何,似是促狭,“龙角不能隐去,我们龙族化人最多就是这样的。可以带我去见谢公子了吗?” “其实我也不知道师哥去哪里了。”恒宝挠挠头,怎么看都觉得心有余悸,“我带你去道院里坐着等吧。” “水瑶姑娘,你和我师哥是什么关系?我可以叫你师嫂么?” “啊?不是的,我们是好朋友……” 谢灵运背着南阳子在天上飞了一阵后,就直接飞回到西山道院,两人皆满脸开怀的笑容。 “谢公子”当踏入道院门庭,一声清脆的欢喜叫唤传来,就见一个绝色佳人笑着奔来—— 谢灵运顿时一惊,是龙女…… “阿客?”南阳子面生疑惑,那边恒宝如释重负的跟在后面走来:“好了好了,师哥你终于回来了” “水瑶公主,你真来了啊。”除了这句话,谢灵运真不知说什么好,这事儿未免太过突然,先给师傅两人介绍道:“她是东海龙宫的水瑶公主。” 南阳子和恒宝都十分讶然…… “别叫我公主。”龙女微笑说道,却很是认真:“我来到人间尘世,就不是什么公主了,你们不用顾忌我的身份的。”来到谢灵运身边,她又悄声道:“谢公子,这次我是偷跑出来的,只留下了一封书信,说去尘世游玩,父王他们都不会知道我去了哪里。好险哦,离开龙宫的时候,差点就被人发现了。” “呃……”谢灵运无言以对,感觉很有些不妥,广德王会不会认为是他把龙女给拐跑了?杀了他的恶儿子,还拐了他的好女儿好吧,没什么好怕的 既然龙女都来了,自己又真的有过邀请,当然是很欢迎的,他笑道:“那你先在冶城山住下吧,最近我都要忙群英会的事,现在我杀入八强了,等夺冠之后,有空了,我再带你去游玩金陵的山水一番。” “嗯”龙女兴致十足的点头,又问道:“谢公子,你在群英会的战况具体怎么样了?” 接下来两人相谈甚欢,恒宝插科打诨的,大厅里是一片笑声。 见龙宫公主对阿客分明含情脉脉的,南阳子又生感慨,阿客真是个情种,他怎么就教出来的,到头来恐怕要苦了自家女儿喽 “是你” 西山道院的温静,随着阿蛮等女的到来而打破,她们一看到龙女,都失声惊呼,这少女不是别人,却是龙王三太子敖滔的妹妹,水瑶 她来做什么? 莫说阿蛮气呼呼的,梦若和明珠都是一脸警惕,虽然在此前蓬莱宫和龙宫降军的战后商谈中,水瑶公主表现得诚挚有礼,但毕竟不久前还是生死之敌,如何笑脸欢谈? 杳渺姐妹则是没什么所谓,主上喜欢就好;纯儿更是欢迎之极,俏脸开颜:“水瑶公主,你来找公子玩吗?公子也是挂念着你呢,时常都有提起你。” “是么。”龙女大是心喜,看看那心上人儿,越看越感心醉。 谢灵运只能呵呵,其实真没什么,但当然不能说不是,小狐仙这一手,哎 “不是”果不其然,阿蛮忍不住出声搅局,敌意非常的冷哼:“你这臭龙又想来搅风搅雨,还是怎么的?他杀了你哥哥喔,我就不信你不怀恨在心。 “阿蛮。”谢灵运不由板下脸来,道:“水瑶公主并非不明事理的人” 这时玉芝师姑带着灵鹿儿等人后步而至,看得如此情况,亦只好作壁上观,留给“三师嫂们”解决。 提起谢灵运和敖滔之事,龙女也有些黯然,这是她心头一片挥之不去的阴云,一边是情和理,一边是亲,但她真的没有怀恨在心,只希望可以用时间去平复和淡忘。 看看众人,她柔声的认真道:“我知道我们之前因为阵营不同,有过一些很不愉快的事情,但我一直是反对龙宫出兵的,我来这里更没有任何恶意,也是为了游玩散心的。那场战争已经过去了,我觉得没必要继续盯着它,我们也可以做朋友的。” 谢灵运点头认同:“大家都不要为难她了,水瑶公主和她哥哥完全不一样,善良温厚、爱好和平,而且给过我们很多帮助,那场战争是非过错不应该记在她的头上。” “哼”阿蛮当然是不买账了,瞪大了双眸,恶狠狠的道:“反正她不要惹我,不然一鞭子抽死她” 龙女咬了咬粉唇,始终是养尊处优的公主,这样被人辱骂,心里总归有些不高兴,语气生硬的道:“谢公子,我是来找你玩的,其他人怎么说我不在乎,但若然是你不欢迎我,只要一句话,我这就走。” “嗨哪有,阿蛮就是刀子嘴,心不坏的,别在意。”谢灵运大事化小的摆摆手。 而纯儿已经十分贴心的连忙上去,拉着龙女的玉臂儿,走到了一边去,嘘寒问暖、窃窍私语了一顿,不多时,就让龙女的脸色冰雪消融,重新绽开笑容 “死狐呆子,真不知安的什么心”阿蛮很不爽,着实无法理解狐仙的内心世界。梦若和明珠相视一眼,也收起了敌意,知道谢公子说得不错,这场战争不能归究到龙女那里。 “阿客,水则载舟,水则覆舟。”坐在上首的玉芝师姑忽然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淡淡的微笑亦值得玩味。 女人如水,没有则独阳不生,多了则阴阳失衡,无论是温柔乡还是麻烦事,重重困扰下,恐怕无法潜心勤奋的修炼。 还能说什么呢,谢灵运挺眉瞪目的笑了笑,“师姑,你误会了……” 然而这时候,却又有门人来报,有一个美艳无双的少女登门造访,说找阿客的 一时间,大厅里众人的目光都望向他。 第一卷 第三百八十六章 和狐仙打个赌 谢灵运一行人出了西山道院,前往忠孝泉亭那边,本来他想自己一个人去的,但阿蛮如影随形,最后所有少女都跟来了,以及凑热闹的恒宝和灵鹿儿。 又会是谁来了?他已经猜到了几分,应该就是那个媚骨天生的女子…… 当走近了忠孝泉亭,只见一位花裙少女立于清泉边,她的身姿曼妙浮凸,穿着一套粉红海棠花图案的齐腰襦裙,容貌绝色美艳,一脸妩媚温慧的浅笑,而在她的两侧香肩上,各蹲伏着一只雪白小狐,两双大眼睛满是活泼机灵的神采。 不是海棠和豆豆芽芽,又是谁呢? “啊”纯儿顿时大喜过望,抑制的看了看公子,却不知道能不能把真实关系公之于众,谢灵运点点头,她旋即欢呼着奔了过去:“海棠姐姐” 众人皆是一怔,认识的?谢灵运就介绍道:“那位是纯儿的表姐海棠,呃前几天我们回去探亲的时候,有过认识。” “啊又一只狐狸精”阿蛮的尖叫声骤然爆起,脸露狰狞之色,快要抓狂了,她想起来了,狐呆子的确曾经说过自己有一个表姐,当时还说要拉着表姐“二女一夫法” 大事不妙,大事不妙她这样远远望着那个叫海棠的狐狸精,就已经生起一股很不好的危险感,那狐狸精的美色远不是纯儿可以比的,更不是那些普通狐狸可以相提并论,这厮定然以七八分的美色之上示人,而且……那狐精的一眸一笑,竟然连她这个女人,都觉得“好漂亮,好勾人”…… 这是一只真正的狐仙,真正的九尾白狐,真正的妲己 大敌 相比之下,那条傻乎乎的公主龙,根本不算什么了。 “呜啊……”阿蛮咬牙切齿,发出了一串串咔嚓咔嚓的声音,又寒声道:“今晚谁想吃狐狸肉?” 幽杳、幽渺、梦若、明珠都不由看了看谢灵运,神情各异,双胞胎姐妹饶有兴趣的笑,蓬莱仙子似有一丝嗔怨,鲛人之女默默的挺了挺酥胸,颇有一争高低之意。 “你们看我做什么,别这样好不好”谢灵运快疯了,好像被师姑说中,现在是水则覆舟的时候吗?只好快步走过去。 而龙女微微的嘟起樱嘴,真没想到今天自己来访,竟然还会跟别的女子一起撞上,谢公子的红颜知己真的好多啊…… “有两只小狐狸哇”恒宝正惊喜不已,小孩子自然喜欢养这些可爱动物,他看看灵鹿儿,低语道:“我们等会问问那位三师嫂,能不能让我们帮她养养那双小白狐,我们一人一只。” 灵鹿儿也是看得心动,“好啊好啊我要教它说话” 谢灵运来到忠孝泉亭边,纯儿正拉着海棠的手不断的笑语,豆豆芽芽看到他,立时一下跃了过来站到他双肩上,喔喔的叫了几声,高兴之情溢于言表,却并没有说人语,应该被海棠吩咐了不可以暴露狐仙的身份。 “谢公子……”海棠弯身对他福了一福,脸容柔柔,话声也柔柔:“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她虽然是有意把自己的柔媚之态显露出来,却没有半点矫揉造作之嫌,倒让人骨头都酥了几分。 “海棠姑娘好。”谢灵运微笑的点点头,阿蛮等人后步就至,他真不好说些什么。 “狐狸精,你来找他有什么事?”阿蛮一到,立时双手叉着腰,气冲冲的样子,“顺便说一句,我叫阿蛮,是你说的谢公子的师姐兼正妻,而我不欢迎你。” 不用她自我介绍,海棠都看得出她是何许人也,果然有着虎王之势呢,她也不生气,也不着急,仍是一副柔弱如柳之姿,道:“谢夫人你好,小女子这次来,是有些话要跟谢公子说,暂时不方便向别人诉说,你可以问谢公子。” 阿蛮咬咬牙,有种一拳打中棉花之上的感觉,这狐妖果然很难对付,装软弱?骗不过我的虎目她冷冷的道:“狐狸精,我直接跟你说了,少勾引我家相公,不然打死你。” “阿蛮”谢灵运今天第二次如此无奈的叫唤,为什么她总是对每个女子都充满敌意,好像谁都要跟她抢相公似的,虽然海棠确实呃…… “小女子怎么敢呢。”海棠立时有些惶恐、有些慌乱、有些神伤,结合起来就是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对手半点不接招,这让阿蛮很恼,她倒想直接一拳把对方打爆,可是不能这样做……她只得咬牙道:“你最好真的不敢,否则后果自负。” 海棠点点螓首,双眸泛着雾气,没说什么,却已经胜过千言万语。 别说刚刚遭过虎吼的龙女了,连杳渺几人都觉得阿蛮有些过分,怎么能这样一来就劈头盖脸的…… “喔唧,喔喔”豆豆芽芽也抗议的叫了几声。 “行了行了。”谢灵运适时的叫停下来,阿蛮的确是过分,但海棠也不是省油的灯,再这样下去只会是两败俱伤的局面,他不容分说的令道:“纯儿,你们先回道院那边去吧,我和海棠谈几句正事。” 纯儿点点头,唤过了豆豆芽芽,带着众人回去。 阿蛮走得是不情不愿,但没有走得多远,就站在树林那头,可以看到亭子这边的景象,一旦两人有什么亲密举动,她就猛虎出林 此时亭子边只剩下两人,相视几眼,海棠挽挽额边垂发,仍是一脸温婉微笑,没有说话。 “海棠。”谢灵运看着她,叹了一口气,歉道:“上回有些话,是我气在当头的过火话,你不要介怀,但是我真心希望,不要再有那样的事情发生了,那一点都不好玩。” “哪样的事情?”海棠疑惑的眨眨水眸,秋波流转,哦的一声卷圆了粉嫩小嘴,问道:“是品箫之事吗?” “你……”谢灵运为之气短,拍开她有意无意探来的纤手,苦笑道:“看来你根本没有伤心过,还害我那么担心。” “谁说我没有伤心过,那一天,我有想过一死了之的。”海棠颦起了蛾眉,双眸里的哀怨也不知是真是假,幽幽叹道:“谢公子那番话,就好像一刀一刀的把我的心割碎,活着真没什么意思了,后来投河前,却又想起和公子你的欢愉……始终是不舍得,就没有死成。” 她继续说道:“然后我去东市看了你的比赛,听到了你的话,你知道么,那时我好开心好开心,感觉一切又有意义了,魂魄都回来了,然后又被你拘去了。” 谢灵运笑笑不语,不得不承认听着这么一个绝色尤物诉说情意,心头十分舒爽,但是……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这些话,可能又是我胡编的是吧。” 海棠先一笑,再娇嗔:“好啦,我都给你坦白吧,那天跟你说的我的故事,大部分是真话,有一些是假话,我真的有眼无珠过,但我从来没有把身子给过那人,我和他一直都谨守男女之礼的,他倒垂涎着我的身子,三番两次欲成好事,我因为有志一切都要给未来的夫君,所以想与他成亲之日,洞房花烛之时,恢复到十分美色,才把自己完全交给他。” “没成想这人根本没想过要娶我,而且花光了耐心,竟对我恶语相向,说知道我是狐妖,如果不从他,他就找人收妖除魔我自然肯定更加不肯了,那负心郎竟要强暴我,我万念俱灰,本也想死了罢了,但又觉得不值得,且死都不能便宜匪人,就拼命的逃脱,之后就遇到了太子妃,得以活了下来。” 谢灵运默默的点头,原来是这样,这次她说得情真意切,他听着没有什么异感,应该不假。 如此遭遇,亦叫人扼腕愤慨,他安慰道:“海棠,都过去了,与其说你有眼无珠,不如说那匪人愚不可及,本来垂手可得的一份天下绝色,偏就自己不要。” “谢公子……”海棠被赞得一脸娇羞,明眸越发的顾盼生姿,微挺酥胸,羞道:“那人连我的嘴儿都没有亲过,身子也没有摸过,只是拉过我的手而已 “为什么要告诉我?”谢灵运颇感哭笑不得。 “自然是为了勾引你呀,人家这蒲柳之姿还是清清白白的,不管搂抱、品箫之事的第一次,全都给了你的,只给过你。” 海棠的娇声有着一股让人心神荡漾的魔魅之力,谢灵运也不例外,似乎看出他的意马正在驰骋,她贴近了一些,羞笑道:“谢公子不会也是愚不可及之人吧?我这身子,你也是垂手可得的,只要你点点头,我马上就可以给你,和纯儿一起给你也可以哦……” 谢灵运心中不禁闪过一帽美景,两具狐仙玉体横陈在床上,一具俏娇碧玉,一个妩媚尤物,她们皆半睁半闭着春眸,身上一丝不挂,唯独头上青丝间有着一双狐耳,那雪白的毛发衬得那些粉嫩嫣红越发迷人…… 那画面太美,他有些不敢看,猛地晃晃头:“别说笑了,我不想害死你。 “阿蛮?”海棠笑嘻嘻的,半点不见担忧或害怕,“刚才有见过啊,她比我之前想的要好得多。要不要打个赌,我和她相处十天,就可以打动她,让我成为你的妻妾之一?” “哈哈哈”谢灵运失声大笑,和想不想那样无关,挺感兴趣,却觉得绝无可能,笑道:“你这是妄想。” “那要不要打个赌?”海棠笑道。谢灵运问道:“赌什么?”海棠俏皮的眨了眨媚眼:“我赢了,你就任我处置,你赢了,我就任你处置,一个长夜,如何?” 听起来无论输赢都会是自己占便宜,但他着实不太想占这份便宜…… 见他犹豫,海棠颦眉问道:“谢公子你不是很有信心吗?怕了?” 明知道这是激将法,谢灵运还是中计了,笑道:“好,我就跟你赌不是我很有信心,是我对阿蛮很有信心,她恨不得撕碎你大快朵颐呢,现在她发起狂来,我已经无法控制她的了,你切记不要害死自己。” “嗯呐。”海棠露齿一笑,却也是信心十足,故意呵了口如兰香气,柔柔道:“谢公子,到时候我会让你舒服的哦。” 第一卷 第三百八十七章 让人啧啧称奇 谢灵运和海棠一起回到道院那边,还没走出树林,守候已久的阿蛮当即冲了上来,不知为何满脸杀气,就听她怒道:“我想起了,那天你身上有一股古怪的香气,不,是臭味就是这只狐狸精的,你们绝对有过什么亲密举动” “你记错了。”谢灵运大感头痛,同时又很好笑,这样的一个刁蛮醋坛子,十天说服她接受一个“姐妹”?除非太阳从西边升起 不待阿蛮再度发火,海棠却已经落落大方的点头承认,说道:“谢夫人没有记错,那天的确因为我忆起了一些伤心事,而倒在谢公子的怀中哭了一顿,可能这样留下了些气味。” “狐媚子,我杀了你”阿蛮暴怒的举起拳头,见他皱起双眉,虽然没有紧箍咒之痛,但自有一股力量,让她重重喘息着松拳放下…… “谢夫人请随我过来一下,我有些女儿家的私语跟你说,保证你感兴趣。”海棠依然不怒不嗔,浅笑的发了邀请,就自己先走向树林东边。 阿蛮冷声道:“说什么?有什么好说?”明明满腹怒怨之气,她却跟了上去。 “喂,都动口不动手啊”谢灵运喊了声,真有些担心会血溅当场。 两女没有走得多远,在一棵葱郁青树下轻声耳语了起来,传过来是一片嘀咕,也不知说着什么,但见阿蛮听着连连的变色,果然很感兴趣的模样,又蹙眉又转眸的,似乎在作着一番考虑,没一会,当海棠又说了几句话,阿蛮竟然点点头,说了声好,还笑了。 “这”谢灵运看得下巴都快要掉下来、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发生了什么事?海棠说了什么了?怎么会这样 仿佛一转眼的工夫,母大虫变成了小猫猫…… 两女讲定数的走了回来,气氛已是大大不同,刚才的剑拔弩张全然不见了,狐虎相亲相爱似的,阿蛮不但脸带笑意,看着海棠的眼神好像还有着……欣赏? “这只狐妖还算识得做人,姑奶奶暂时就不跟她计较啦,先住下吧。”阿蛮笑着放下了这番话,就转身走人,步伐颇是轻快。 谢灵运张到极致的嘴巴愣是又张大了几分,这、这是什么道理恐怕孔圣都说不清楚,女子难养也?何止难养也,他看是极难养也…… “谢公子,很吃惊吗?”海棠嫣然而笑,如今阿蛮既走,她也可以肆无忌惮的抱着他的手臂,把饱满酥胸紧贴上去轻轻蹭压,大使媚功。 “你们说了什么?”谢灵运当然吃惊了,惊得连那份旖旎都感受不到,此时心神只有惊奇,海棠用了什么法子,难不成是狐族的**之术? “保密”海棠半点不透露,螓首一斜靠着他的肩膀,双眸上望,笑道:“不过已经成功一半了,说不定还不用十天时间呢” 谢灵运除了啧啧称奇之外,真的无话可说,心头不由生起一道荒诞的担忧,难道真能被海棠降虎成功? 两人出了树林,已不是亲密的姿态,纯儿等人迎了上来,纯儿疑惑问道:“公子、海棠姐,没事吧?我看到阿蛮姐姐古古怪怪的先出来……”但现在来看又不像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儿。”谢灵运摇摇头,此事留待海棠自己说吧。 海棠看看众女,巧笑的道:“我们都还没认识过呢?”说来确实如此,当下众人一番互相认识,梦若和明珠隐去了蓬莱秘境的背景,所以这里要数龙女的身份最为惊人,海棠虽然见识颇广,也还是很惊讶意外……龙啊 “见过水瑶公主。”海棠很乖巧的福了福,以表尊敬。 打从媚女的到来,龙女就被冷落到了一边,虽说不是谁人有意,但的确被抢去了风头,她有点郁郁的笑,回应道:“不必当我是公主,大家平等而交就行了。” “好。”海棠笑着点头,自然不会怵一个龙宫公主,道:“那我就直呼你水瑶了,这名字很好听哦。” “啊谢谢。”龙女闻言高兴不已,甚少有人直呼她名字,就连谢公子都是称公主的,不过这个狐族少女不同,亦由此让她倍生亲近之意,也笑道:“海棠也好听啊” 看着两女笑语盈盈了起来,然后在海棠的三言两语下,连杳渺姐妹、梦若、明珠四人也笑谈起来,谢灵运如在梦境,非常感慨,海棠不是只会驯丨虎,而是个八面玲珑的奇女子 她懂得怎么亲近各,谁都会喜欢和她做姐妹,如果说一个少女是一只船,那海棠就是把她们变成连环船的铁链 纯儿看得也大感佩服,不愧是海棠姐,梦若、明珠和龙女的间隙,眼看着就这样要化掉了…… “明珠,你的身姿真好,我一直想有一双你这样的纤纤长腿。”海棠羡慕的称赞道。 明珠有点娇羞的侧了侧腿,道:“海棠姐姐,你过谦了,你的风情足以⊥每个女子都羡慕,让人觉得好美。” 两女不是在互相恭维,而是开始说起了闺蜜贴心话 又见海棠把其他少女的身材扯进来,谈得越来越私密,谢灵运咳咳几声,继续待在这里未免有猥琐之嫌,就道:“你们慢慢聊,我先去修炼了,纯儿,你接着带她们游游山吧,都交给你了。”说罢,他望望不远的恒宝,喊道:“恒宝,你走不走?” 那边恒宝和灵鹿儿正围着那对小白狐在逗弄,奔来跑去的,越发觉得它们真的好可爱,虽然喔喔唧唧的不知道说着什么,但非常通人性,听得懂人话似的。 “哎师哥,等会”这时恒宝应了一声,就走向那个花裙少女,小脸满是诚恳,问道:“海棠姑娘,能不能借那对白狐给我和灵鹿儿养一阵啊,我们一定会照顾好它们的” 海棠和纯儿都呀的瞪目,忍俊不禁,海棠笑道:“她们叫豆豆、芽芽,不是我的,跟着谁都由自己决定,你何不问问她们?” “它们听得懂吗?”恒宝很是疑惑,谢灵运和众女也都笑了,海棠点头道:“自然是听得懂的。” 恒宝挠挠头,只好折了回去,对两只小白狐试着问道:“豆豆、芽芽,你们跟着我吃香喝辣的怎么样?” “那得看你诗才怎么样了”豆豆芽芽齐声的大喊。 “啊——”恒宝尖叫出声,吓得原地蹦了起来。灵鹿儿也一脸震惊,捂着嘴巴:“不是我说的……”恒宝愕然的指着俩白狐:“你们,你们怎么真会说话……” “很简单,因为我们不是普通的狐狸,也不是妖怪,我们是狐仙”豆豆十分骄傲,芽芽也十分骄傲:“九尾白狐涂山氏一族,涂山豆豆,涂山芽芽,是也” 看着两小狐神气的转来转去,恒宝感觉自己似乎惹上了不该惹的东西,脱口就说:“可你们明明只有一条尾巴啊……” “那是我们年幼,还没长出来”两小狐连忙澄清,“等我们长到纯儿姐、海棠姐那么大,就有九尾了” 恒宝是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纯儿师嫂,是狐仙?” “总之,想养我们的话,你得要会做诗,我们不吃五谷,只吃诗赋的”豆豆脆声喊道,芽芽点点头:“没错,是可以流芳百代的好诗哦。” “四师兄,作一首给她们听听呗?”灵鹿儿呐喊助威,可不能落了山门的威风。 诗?恒宝感到头痛,编些顺口溜儿他挺在行,但是诗……还要是好诗,腹中的墨水有些不够呐,苦思冥想一番,只好硬着头皮的胡扯道:“听着……狐不吃五谷,鹿不吃六畜。若问吃什么?诗词与歌赋” 不远处谢灵运正留心听着,顿时噗的一声喷了出来,又立马把笑声强咽回去,忍得脸都涨红了…… 众女的脸同样涨红了…… “咦,不错哦”豆豆却是一声惊呼,芽芽也颇是讶然,品鉴道:“这首诗虽然没什么高深风雅的用字填词,不过颇有意境而且挺押韵的。”豆豆赞同的点头:“吃之一字,不但串联了全诗,还把诗中整个画面都盘活了,让人闻之有身临其境的感觉。” 两狐站定下来,商议的相视一眼,先后道:“考虑到你的年龄,这不失为一首好诗。”、“嗯,好诗。” 灵鹿儿疑惑的眨动大眼睛,好诗吗?好诗吗?那为什么大哥哥他们那副样子? “哈哈,谢谢”恒宝不由意气风发,原来自己才高半斗的啊这感觉就像自己是伯牙,两小狐是钟子期,终于有人领会他的诗气才华了 这么喜人,简直思如泉涌,他心头有很多的诗句在飞来飞去,旋即喊道:“又有了听着:狐狸狐狸怎么叫,唧唧喔喔与喵喵。遇见恒宝大诗人,只剩一声哇嗷嗷” “唔”豆豆芽芽又相视一眼,一致裁定:“烂诗。”、“吃了会坏肚子的。” 犹如钟子期把板斧砸了过来,一阵寒风吹来,吹皱了恒宝的脸庞—— 从才高半斗,瞬间成了才高阿斗。 第一卷 第三百八十八章 八强赛战火起 龙女和海棠的到来,让冶城山更加热闹,山中鼠族耳目众多,这消息马上就传到了鼠王老喜那里,老喜继而找到了在西山幽林中静坐修炼的谢灵运,这才问清楚了情况,它又是道贺,又是伤感,连连的长叹:“要是圆圆也在就好喽,圆圆……你在哪里啊……” 冶城山鼠族一切安好,就是圆圆依然下落不明、生死不知,谢灵运也只能出言安慰老喜一番,希望圆圆一切都好。 这天下午,便有群英会的新消息传来,八强对阵的名单已经公布出来了:刘子钰对阵袁雨行,詹雄对阵张承宗,温青峰对阵穆山。 而谢灵运对阵,茅山宗的天才,陶绍致 据道书《太原真人茅盈内纪》记载:“始皇三十一年九月庚子,盈曾祖父蒙,乃于华山之中,乘云驾龙,白日升天。先是其邑谣歌曰∶衤绅仙得者茅初成,驾龙上升入泰清,时下玄洲戏赤城,继世而往在我盈,帝若学之腊嘉平。 秦始皇听闻了这首谣歌,就问其故,父老俱对,又劝他求长生之术,于是始皇欣然,乃有寻仙之志,把腊月改名为“嘉平”。 这个在华山乘龙飞升的“茅蒙”,何许人也?世间对此有着种种的传说,有说他是鬼谷子的徒弟,有说他是徐福的师傅,在始皇那个年代,谈玄修真总离不开这群人。 反正茅蒙的三个曾孙,汉时茅盈、茅固、茅衷三兄弟,在如今的茅山得道,合谓“三茅真君”,正是茅山道崇奉的祖师。 而现在的茅山宗,却又并非三茅君一脉传承下来的,而是后来有人在茅山立馆建观,号称尽得了三茅君的真传,这有点像铁柱宫说自己尽得许逊的真传,真假难辨。 无论如何,茅山宗就是公认的茅山道祖庭,和天师道、灵宝道是完全不同的科目,奇术妙法不知几何。 贵为符篥三宗之一,茅山宗的底蕴实力可谓十分强大,全盛的时候甚至被称为“道门第一教”,而茅山是道教第一福地、第八洞天,就可见一斑。 现在因为丹鼎道的崛起,虽然它也有点式微,却照样是不输于龙虎宗的存在,只因不同天师道那样张扬,比较低调行事,才让人觉得没甚声势。 而这陶绍致年仅十七,乃是茅山宗立馆祖师的嫡系子孙,也是今天茅山上年轻子弟中的佼佼者,性命修为双第三境界,在此前几轮比赛之中,也表现出了不容小觑的战力。 除了没有自称“小茅君”,陶绍致和张承宗的待遇是没什么不同的,茅山宗从小就把他以未来掌教来培,把最好的东西全部给他,如此得一教祖庭之力的成长,可想而知。 谢灵运知道,这个对手绝不是骆志华、李尘凌等人可比的了,又高了一个层次,而且眼下他已经引起了各方的恐慌,要说茅山宗束手就擒他是不信的,对方定然在调兵遣将着什么,准备在擂台上收拾他,也许自己使尽全力,都需要二十回合才能击败“小茅君”。 所以,这场八强赛就要打起十分精神,否则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阴沟翻船。 当来到了比赛日,金陵再度热闹腾腾起来,东市一带早早就水泄不通,东市内渐渐座无虚席,万民都热切等待着赛事的开始。 此时八强少年们还没出场,都在群英殿大殿做着战前的准备。 宽阔的大殿足以容下战意昂扬的八人,谢灵运坐在一边的雕花木椅上,施施然的自个沏着清茶自个饮,并不像其他人那样或打坐调息,或拭擦法剑。 “谢道友,你真好闲情逸致。”刘子钰走了过来,谢灵运作了个“请坐”的手势,笑道:“刘兄何不也饮一盅?” 刘子钰往另一椅子坐下,看看远处几个少年没有望来,才凑头过去,轻声认真的道:“我从师门那里得到消息,现在所有的祖庭都在想着法子对付你,不少厉害的法宝本来不愿出动的,这下都搬来了,茅山宗也是连夜拿来了一些利器,我观陶绍致信心十足,必有杀着,你可得万万小心。” “意料之中。”谢灵运给他倒了一盅茶以表谢意,饶有兴趣的问道:“刘兄知不知是什么路数?” “难说,茅山道术十分繁杂,驱鬼御魔、雷火水风、请神下咒……都是拿手的。”刘子钰摇摇头,抬起茶盅饮了一口,又道:“传闻中,陶绍致对拘魂夺魄之术尤为擅长。” 拘魂么?那就是性功喽?谢灵运微笑点头,道:“好,多谢刘兄提醒了,不知道铁柱宫有没有想办法对付我?” “哎”刘子钰闻言苦笑,“暂时还没什么,但如果我和你碰上,那定然也要头痛。对了,这是赵师妹给你的书信。”他从衣袖中取出一封厚厚的信封递了过去。 谢灵运接过,很是沉手,当即撕开取出一看,却原来不是什么白纸黑字,而是黄纸朱字,一大叠的各式黄符,看样子全是凝琳道妹这几天亲自绘制的,希望可以帮助到他。 他顿时心头一暖,这大摞符都不知费了凝琳道妹多少的神光心血呢,双指夹起一道黄符摇了摇,心中决然道:“伊人一番美意,怎么忍心拒绝,就用它们去赢下比赛吧” 望了望一个方向,只见那个身着蓝黑色茅山道袍的少年正拿着一把红色桃木剑比划,似有所感的望来,露出了一丝笑意。 果然信心十足。 咚,咚,咚下午未时到点的锣鼓声响起,八位群英少年并排的从群英殿健步走出,绕过了北看台,步入万民注目的空庭,走至比武台边。 “啊”、“阿客”激动兴奋的欢呼声、叫喊声早已四处爆起,场内十万观众的热情已被彻底点燃,场外满城百姓也是兴高采烈,少女慕徒们依然狂热,气氛也依然沸腾 谢灵运一边走,一边向着四面八方的众多面孔拱手致意,比起张承宗等人那样直接走过,又多了几分亲民。 “阿客望过来了”、“师哥”今天朝天宫还是全员出动,新来的几位客人亦在座席之中,龙女戴上了一朵遮掩龙角的帷帽,海棠双肩上站着豆豆芽芽,老喜站在长生猪的背上扭动着肥美屁股翩翩起舞—— 看着眼前的热闹,龙女大感陶醉,比赛都还没有开始,她就有种不枉此行的感觉了,喊道:“谢公子” “喔喔”豆豆芽芽也在仰头而叫,不准说人语,只能这样了。 不过所有支持谢客儿的人,却都要等上一等,因为前几轮谢灵运的赛事都在前面,他的惊世骇俗害得后面的比赛都失去光彩,所以江南道监今天把他的比赛安排在最后进行。 而这四场比赛中,最有悬念的是第一场,刘子钰对袁雨行,这场比赛直接影响四强之中,是丹鼎符篥各占两席,还是三一之数。 “呵呵呵,一眨眼,这场天下盛事已经到了八强赛” 此时多闻道长等三位司仪步上擂台,老道长开场的笑道:“剩下的八位少年,都是现今江南的最强少年才俊,每一位都身怀绝技,也都对冠军之位有着渴求,但冠军只有一个,到底会花落谁家呢?呵呵,八强赛正式开始” 观众们又爆起一片欢呼声,三位司仪走向台边,第一场比赛开始,两位参赛者登台。 “刘道兄,你也得好好发挥,替我狠狠教训卩个败类一顿。”台边座席,刘子钰起身要走之际,旁边的谢灵运扬了扬拳头的说道。 刘子钰知道他和桐柏宫不和,点头道:“我会尽力的。” 很快,两人登台完毕,接着打斗声响大作,两人各出本领,然而不待刘子钰施法念咒,袁雨行一手霸道的柏剑法》就紧迫着他,不给他任何施法的时间,只能使起并不熟络高明的剑法去招架,却没有还手之力。 如此险象环生,让观众们看得十分刺激,高呼大叫不断,刘子钰的少女慕徒的脸容都一阵红一阵白。 虽然是这样的局面,但没有人认为袁雨行赢定了,因为刘子钰前几轮比赛几乎都是先输后赢,只要有一丝机会被他抓住,他就会以一记重招反败为胜。 袁雨行何尝不知,也在提防着他这一手,最好的应对就是速战速决,顿时剑势越发凶猛,剑光犹如狂风暴雨般倾下,十几个回合就把刘子钰逼到了擂台西面边缘—— 只差一两步,刘子钰就会落下擂台 一时间嘶声大响,支持他的众人都不禁屏息,纯儿、明珠几女睁大眼眸,可不能被那个衰人胜去啊 铁柱宫改革派一众人都冷汗横生,赵凝琳站了起身,擂台边谢灵运同样紧张的站起身,手心满是汗水,几乎要飞上去帮忙…… “回去豫章吧,符篥小子”胜利已握在手中,袁雨行一记冷笑,闪烁着青芒的法剑嗡锵一声,再度往前劈去,就要把刘子钰扫下擂台 第一卷 第三百八十九章 鞋遁法 就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刻,刘子钰骤然一个侧翻,堪堪的避过了这凌厉的一剑,引得全场观众一片惊呼的喔声,正当袁雨行不停一瞬的挥剑袭去,刘子钰的左手打出了几道黄符,立时化成了几条火龙,凶狂的击去 终于主动出手了 “雕虫小技”对于这种普普通通的火符,袁雨行全然不惧,根本就算被击中,以他道胎初期的命功,都不会有丝毫的损伤。 所以一声嘲笑之后,他没有理会那些转瞬即至的烈火,而是继续挥剑前刺,使起一式“秋风落叶”,只搅动了剑身几下,便生出千百道剑光,如同被秋风吹起的桐柏落叶,织成了一张凌乱而密集的剑网,封死了刘子钰所有闪避的空间 在前几轮比赛中,一旦当袁雨行成功使出柏剑法》九式剑诀中的这一式,威力排行第三大的第七式,对手无一不败,甚至还有人被割得皮开肉绽,遍体鳞伤。 “噢喔”观众们大都觉得胜负已定,谢灵运也是紧紧皱眉…… “那么现在呢?”突然间,天空的景象出现了让所有人都意料不到的变化,在袁雨行的身后,竟然出现了一个少年身影 擂台之上,有着两个刘子钰 “这”、“哇喔”、“他懂得分身之术”四周观众们惊呼不已,无数人情不自禁的起身,不管是紫云真人,还是铁柱宫掌门明崖真人,也都是讶然,怎么会这样 那身影决不可能是阳神分身,必然只有一个是真肉身,另一个是幻影或元神,移形换影之术?最让人惊讶的是,净明忠孝道并没有这样的道术流传于世 “什么”袁雨行更是心惊,这一毫无征兆和意料的情况,让他不可避免的心神动摇慌乱,脚下步罡都为之一乱,法剑为之一斜 一切在电光火石之间,“秋风落叶”的必杀剑网已经打中了那个刘子钰,没有轰然爆声,也没有半点停顿下来,千百道剑光直穿而过,全部落空了。 而那刘子钰忽明忽暗的闪烁了几下,旋即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来只是一个幻影,一个诱饵 在观众们的惊声下,不待袁雨行可以转身动作,那个真的刘子钰立马发力,嘴巴念动不止,手上抓着一大把黄符撒去,却全部都是“召风啸雷符”,当一道道黄符相继燃烧,一股巨大的狂风随之打去,伴有雷鸣电闪,轰隆—— “啊”尽管有着千万般不情愿不甘心,袁雨行还是被一道粗雷正正的击中,立时惨叫声起,电流窜进他的百脉四下游走,让他浑身发麻,元神对肉身失去了控制—— 铛哐一声,法剑落在擂台上,噗通一声,他被狂风吹得翻落擂台,跌在地 胜负已分 “子钰,子钰”少女慕徒们首先爆起了一片兴奋狂呼,观众们大都热烈的鼓掌,为这场精彩比赛而叫好,铁柱宫子弟没有给许祖丢人啊 “好,打得好”朝天宫座席亦是十分喧腾,纯儿、明珠等女都感到出了一口恶气,狠狠的挥动粉拳 “奇妙,着实是奇妙……”黄进看得又是一番感慨,连日来看了连场的比赛,见识到了各种各样的符篥道术,他也越发真切的明白到太平道已经衰落到了何等地步。 《太平经》是没有记载法术的,曾经的符篥派盟主,如今“祖庭”都只剩下两三种的召雷术而已,要想中兴太平道,真的是难于升天。 想到这些,他不禁有些黯然,黄天啊,如何才能寻找到属于你的玄奥? 然而黄进不知道的是,“召风啸雷符”固然是净明道的拿手好戏之一,但之前刘子钰使了什么法子,却跟净明道没什么关系,这成了一个谜团。 只有两个人知晓,谢灵运和赵凝琳。 谢灵运本来也是疑惑,但忽然想起《万法归宗》里似乎记载有这样的一个法术,叫做“鞋遁之法”,事先往鞋子做好施法,然后使用之时,则能以鞋为自己的幻影,人鬼神视之如真身,法尽,众人才视之为鞋 这个法术施法时需要用到什么朱书震雷符,又要经过几层烧炼,说得不清不楚,所以他以前根本不知道怎么用,后来交给了凝琳道妹破解,然后也破解成功了…… 他定睛一看,果然看到刘子钰此时双脚无鞋,鞋子在几步外,还有着红色灵光萦绕,这分明正是鞋遁法。 定然是凝琳道妹帮了刘兄一把,而没有说清鞋遁法的来历,于是刘兄也不知道他的关系。 “哈哈,好个凝琳道妹。”谢灵运顿时大笑,自然不会因此介怀,不过……“那些黄符算不算用来收买我的?嘿,没那么便宜。”他转转眼睛,心头闪过一些捉弄她的主意,哪个好呢? “谢道兄应该不会怪我吧?”与此同时,赵凝琳微微的吐了吐舌头,她也想铁柱宫可以走得更远一些嘛而且她破解道术亦有些功劳的,现在看来效果真不错。 《万法归宗》里有着如此之多的高明法术,真不知是谁人把它编辑成书的 而看到刘子钰重新穿上了那双云鞋,大能们哪还有不明白的,都推断到了大概发生了什么事。 “鞋化幻影?倒是好手段。”紫云真人敛了敛老目,泰然的神情下是一颗寒怒的心,这场群英会越来越向着他不愿看到的方向走去,先是谢灵运,再是这个刘子钰,害得桐柏宫现在只剩青峰一人,前三名占两席的赛前目标成为了泡影。 “呵呵”明崖真人十分高兴,旁边的周全道长等人亦笑语纷纷,虽然赢得有点糊里糊涂,但天下道术何其之多,传承可以,自己造化也可以,到底怎么回事,等会要好好问一问子钰才行。 “妖术,这是妖术”袁雨行很不甘心,几近情绪崩溃的大喊大叫,他没有受到什么伤势,一骨碌的爬起身,就跃上了擂台,一边捡起自己的法剑,一边喊道:“之前那移形换影之法哪是你们净明道的法术?这样不算” 刘子钰毕竟是老实人,不会反唇相讥,而且事先做了层准备,他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只是拱手谦道:“袁兄,承让了。” 两人的话声传开,观众们大多都不肯了,疯狂的嘘了起来,嘘的当然是袁雨行,输就是输了,还那么多的废话 “三位道长,你们来评评理”见刘子钰好像心虚一般,袁雨行的气焰更加熊熊烧起来。 然而紫云真人的脸都要气黑了,自取其辱,自取其辱雨行平时很稳重的一个人,怎么就在这种时候犯蠢,跟那个王氏纨绔子似的,难道还嫌桐柏宫的脸丢得不够吗他现在真的宁愿那个劣徒被打得受了重伤,口不能言。 三位司仪走进擂台中,除了多闻道长一脸不偏不倚的笑容,其他两人都很大火气,竹竿道长嚷嚷的道:“袁小子说得不是没有道理啊,刘小子,你刚才使的是什么法术?” “回道长的话,因为这涉及到门派秘密,请恕在下不能告之。”刘子钰依然温文。 “嘿嘿瞧你说的,那法术算不算我们符篥派的招式?”旌麾道长随即反驳,要给刘子钰撑腰作主,大声道:“就连你们丹道,都会时不时用用符篥之术,那符篥子弟用符篥,又有什么不可啊?” 袁雨行忍不住插口道:“小子怀疑那根本不是符篥招式,而是什么妖邪之法,用鞋子化幻影?我未曾听过有这样的法术” “那是你孤陋寡闻,见识不广,井底观天”突然一把朗声唐突的响起,四周观众不一定能得清楚,擂台这边却响如炸雷,正是谢灵运所喊。 “你”袁雨行更是恼火,仿佛听到了一群绝色佳人的清脆……嘲笑声 “你什么你,有种过来打我呀。”谢灵运拍拍自己的脸颊,进行着明目张胆的挑衅,如果袁雨行敢暴走过来,他有信心可以⊥其被抬着回去天台山。 温青峰连忙喝止的喊了声:“袁师弟” 这些门户争斗一起,观众们的话声更加纷杂,还是得由多闻道长来做主持,老头微笑道:“比赛的规则说得很清楚,参赛者的法招不必限于一门一派,刘小兄弟的表现没有任何问题。所以,这一场赛事的胜利者是——铁柱宫刘子钰” “好”、“子钰”欢呼喝彩声顿时四起。 “可是……”袁雨行还想说些什么,却见温青峰一脸铁色的摇摇头,他望了望西边看棚,隐隐好像看到了师尊黑着一张脸,这才清醒过来,沮丧的闭嘴 接下来刘子钰享受胜者的待遇,拿过雷鸣筒笑说心情;而袁雨行垂头丧气的先一步走向台下…… 谢灵运看得高兴大笑,旁若无人的仰头抚掌,十分欢乐。 这让坐在左边的鲁雄很是不满,深吸一口气的道:“谢道友,有什么恩怨都好,袁兄怎么都是我们南宗的道友,你这样……” “不好意思,我不只修南宗,而是三家合参的,别说符篥派了,就算是一个和尚击败袁雨行,我一样高兴。”谢灵运认真说罢,继续抚掌大笑。 鲁雄哑口无言,而其他几位少年都神情怪异…… 第一卷 第三百九十章 剑法高超 第一场比赛就如此刺激,观众们今天注定是要大饱眼福的,不过毕竟这轮只有四场比赛,如果连接不断地进行,恐怕用不着半个时辰,大家就可以早早归家去了,这绝对不是满城百姓们所期盼的,是以今天多了一个环节,也让众人可以大饱耳福。 那就是由胜利一方讲经论道,以此还能打响自家宗门的名头,拉拢金陵之地的信众,这也算是胜利者的福利了。 谁来讲没有规定,但想来百姓们对那些通经老头子是没什么兴趣的,最有号召力的人还是这些群英少年,所以刘子钰亲自出马,手持雷鸣筒,先给众人介绍了一番净明道和铁柱宫,接着大讲《净明忠孝全书》,细述诸多的教义道理。 “净明者,无形大道,先天之宗本。在上为无上清虚,在天为中黄八极,在人为丹元绛宫……” 听着他徐徐的讲述,铁柱宫复辟派众人都有点恨恨,这么一来,净明道在金陵百姓心中的形象,已经定下基调了,但谁叫他们的闵智轩在揭幕战时就被淘汰了呢。 其实刘子钰讲得挺闷的,好像吴生妹就几乎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什么“清则净,虚而明”,什么“中黄八极”,牌九他知道,八极真不清楚。 也只有谢灵运、季通这些读书人、道人听懂,有人听得津津有味,也有人连打哈欠,还有阴官薛瑞犯困的先回去土地庙喝会儿阴酒解乏—— 还好刘子钰在说了一串串谜语般的话后,总会把谜底道出,是以吴生妹最后终于弄明白,原来他说那么多,就是告诉大家做人要心平气和、忠孝仁义。 观众们听着听着,都感觉净明道还真不错,一众少女慕徒都琢磨着怎么拜入净明道的山门,多好啊,道佛儒三家的精髓都有,像子钰说的“不忠不孝,不如豺狼蝼蚁乎。不能净明者,不如蜣蚋饮露乎。” 直讲了半个多时辰,时间差不多了,在司仪的出言下,刘子钰结束了讲经,向观众们一番作揖致谢后,就在热烈掌声之中走下擂台。 紧接着是今天第二场比赛,温青峰和神霄宫的穆山上台对决 这一回,桐柏宗没有继续丢人,温酒少女们提起很久的心终于可以先放下来,紫云真人的脸庞肌肉也可以缓上一缓。 为了给山门争回一些颜面,温青峰使用了袁雨行的战斗策略,以全力使出一手已至化境的柏剑法》,一开始就打得穆山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连连的抵挡和后退,而他没有像袁雨行那样衰收尾,以第九式剑诀“桐柏遇秋冬”,把穆山扫下了擂台。 梧桐一叶落,天下尽知秋。岁寒知松柏,青青贯四时 这一式剑诀有着两重的剑景,一重是桐树的叶子在初秋最先凋零,周围仍是一片青绿,这梧桐一叶独自飘舞在绿林之中;另一重是在寒冬之时,树林已经成了一片败落光秃之象,唯独松柏依然青青郁郁,独自的对抗冰霜。 两重剑景结合为一重剑意,孤独有我,无敌 柏剑法》虽然是桐柏宫真传子弟人人皆学的入门剑法,但可以练成第九式的人,历代以来都寥寥无几,因为练剑并不是只讲究性命境界的,而更需要剑道上的修为。 要练成“桐柏遇秋冬”,就得领悟这一重剑意,也得有“先知后凋”这样的自信,才可能使出这股剑势,使出柏剑法》真正的神威 轰隆—— 此前,温青峰手中的法剑骤然飞出,整把剑发着一股桐柏落叶般的红光,环绕着他的圈圈急转,而他浑身神大放,目光如火,宛如秋冬的桐柏,周围一切在其眼里都无法与之言语,因为整个世界,只有自己才明白发生着什么 “去”他右手一挥,一道道神汹涌飞向法剑,萦绕成了一层刺目的半红半青的剑光,带着那股剑意,犹如落叶般疾速的冲向穆山 剑未至,剑气波已经把穆山掀飞了起来,穆山一声还击不得的慌急叫喊,手里的黄符撒落一地,而他自己已跌在了擂台之外。 如果是生死对决,这一剑会直穿过去,但现在它点到即止的停下,再回到温青峰的手上。 “穆兄,承让”温青峰反手负剑,向台下的穆山微微点头,俊朗的脸上是淡淡的神情,桐柏宫连番受辱,这一场胜利还不足以⊥他高兴。 “啊”、“青峰”少女慕徒们忍了多时,当下抓紧机会一番兴奋大叫,太帅了,那一剑好帅,获胜后的态势也帅。 不只是少女们,全场很多人都在赞叹不已,此等剑势剑意,实在是天下难得的,以温青峰十八不到的年纪,就更加难得了,如何不叫人喝彩 尽管讨厌桐柏宫这帮人,谢灵运还是客观的承认,温青峰的剑法十分了得,比起姚剑仙的弟子张咸等人,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他在八强赛就把这一手使出来,说明他可能还有更高深的剑诀。 想想自己的《大学剑法》只是基本入门的套路,使起剑来往往是一力降十会而已,看来得问问忠叔那老鬼传授几招来使使。 “温兄剑法高超,穆某心服口服。”穆山亦没受什么伤势,虽嘴角有血丝,却可以起身重新登台,只是神色颇为落寞。 他的态度博得全场阵阵叫好,相比之下,袁雨行越发显得没有半点风度,活像一个失心疯。 其实神霄宫众人对于八强一席这个战果已经相当满意了,要知道这次连灵宝道祖庭阁皂宗都无人进得八强,金陵之地尚且不觉什么,当消息传回去江西之地,定然会引起一片哗然,难道符篥派要重新来一次论资排辈吗?神霄派可谓一鸣惊人 这场比赛似乎是皆大欢喜的收场,然而当穆山下台,温青峰接过了雷鸣筒,准备开始说说心情,然后讲讲丹经,意外发生了…… “嘘嘘”、“下去,下去”不知由谁而起,嘘声迅速的扩散开来,金陵百姓们群情汹涌,温酒少女们声嘶力竭都喊不过,而且本地的姑娘们也有些不敢放肆,所以转眼间东市只剩一片倒彩声,还有向着全城蔓延之势。 “诸位,诸位……”这下温青峰站在台上,脸色不禁变得尴尬,还真的很孤独。 “谁要听你讲经?讲你们桐柏宫怎么样无耻吗?”、“虚情假意,想骗我们阿客?省省吧”…… 东边看棚一片座席,朝天宫众人也在纷纷大喊,应该说引领着全场观众的情绪,之前第一阵嘘声正是由此而起——恒宝和灵鹿儿又跳又扎的叫骂。 虽然有着很多话想说,豆豆芽芽却只能喔唧的叫,很辛苦;而龙女对现在发生之事大感有趣,手舞足蹈的,叫得比谁都要激动:“那谁下去,我们要听阿客讲” 紫云真人的脸,又黑了下来…… 明眼人都知道桐柏宫在金陵的声誉势力,真的要完蛋了,百姓们一旦认定谁是坏人,那么他做什么都是错的。 眼见形势似乎快要失控,多闻道长不得不站出来主持一下局面,呵呵笑道:“各位,今天的胜者都有讲经的机会,我作为司仪有必要维持这个事儿,就当给我多闻一个面子,且听听温小兄弟有什么要说?” 亏得老道长德高望重,连番的劝说之下,百姓们这才渐渐的平静下来,就听听那小子有什么屁话 获胜心情?温青峰什么都没有说,瞥瞥北边台下笑得悠然惬意的谢灵运,他生起了一道杀意,如果后面比赛可以遇上,他誓要把“阿客”打得吐血,看这些人到时还嘘不嘘。 不过眼下毕竟有个扳起局面的机会,他温声的道:“温某看到大家对我们桐柏宫有了很多的误会,心焦如焚,现在城里有很多传言,说桐柏宫如何打压朝天宫,其实尽是谣言……” 此言一出,立时又激起了一片片的骂声,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说朝天宫在造谣,阿客在撒谎吗? 真没想到众人连解释或者掩饰的机会都不给,温青峰连忙话锋一转:“请大家可以冷静,此事里面有着太多误会,桐柏宫真无恶意,试问我们作为南宗祖庭,又岂需要和一家庭下山门较劲?……不如我先给大家讲讲桐柏宫的由来 “哎。”紫云真人抚须微叹,周围众人或气短或气恼,但这不能责怪青峰,只怪朝天宫太过狡猾 与此同时,看着温青峰的狼狈模样,神乐观众人都有一种扭曲的舒爽心感,郭登高、莫随风等年轻子弟不无奚落之色,什么祖庭天才,竟然被个谢客弄成这样,笑煞人了 “呵呵呵……”田成子亦在冷冷暗笑,几年前他就已经让紫云把朝天宫给拆掉,当时三番两次的请求,那老家伙却正眼不看一下,当他田成子胡扯八道,现在怎么样? 这半个时辰,对每一位桐柏宫道人都是十分煎熬的,温青峰的口水都说得于了,百姓们仍然没什么改观,当他走下台的时候,嘘声是少了一些,却纯粹只是因为经过半个时辰的连续作战,百姓们都已经嘘得有些累了。 紧接着就是今天第三场比赛,张承宗对阵玄明观的鲁雄。 “鲁兄,好好发挥”此时谢灵运握拳的举了举,真心实意的鼓舞道:“这回我是绝对支持你的” “你”鲁雄闻言却又是很无语,他怎么可能打得过张承宗,谢灵运这是在含沙射影谁?他圆宽的脸庞涌满怒气,说道:“我是会输,你以为你就一定打得过他吗?”说罢,他就气冲冲的走向擂台。 谢灵运一怔,真有点莫名其妙,不过一点取胜心都没有么?他不由摇头。 在观众们的欢呼声下,两位少年分东西位置站定而对,张承宗仍然是一副符篥大道士的行头,神情孤傲冷淡,却是一点不把鲁雄当回事,对他而言这场比赛只是走个过场罢了。 鲁雄自己也不争气,缩手缩脚的不说,还一脸萎缩之态,还没有开打,气势上已经完全败了…… “小兄弟,打起精神来”竹竿道长恨铁不成钢的连连大喊,“张小子也没什么可怕的,就像青峰那样给他压力,迫得他不能出符,一剑解决” “喂喂喂你说够没有”旌麾道长又好气又好笑,刚才因为穆山败阵而憋下的恶气大可以尽情的吐出:“第一,这小子不是青峰,第二,我们的小张天师只会迫得他拔不出剑” “呵呵,不要他们还没打,你们倒是先打起来。”多闻道长一句笑语,让观众们纷纷大笑,顿时对这场没什么悬念的比赛兴趣大生,三位司仪的目的自然也达到了,当下他们不再多说什么,把擂台交给两位少年。 张承宗看看对手,语气平静的道:“出剑吧,我怕你真的会拔不出剑。” “哦……”鲁雄虽然感觉挺是憋屈,却不敢多说什么,锵的一声,拔出了腰间的三尺法剑,正要介绍它的名头—— 轰隆骤然一声惊雷炸起,就在长剑出鞘的那一瞬间,张承宗也同时行动了,手上已然有着十道朱字黄符,每个指头沾着一道,嘴上念咒的速度之快,让人完全看不到有丝毫的动弹,似乎有念过,似乎没有念过,十道黄符灵气大盛 随着那惊雷声响,一道道符光纷纷飞出,犹如流星火焰一般,向着鲁雄猛然冲去—— “这把剑……”鲁雄的话声一滞,双目瞪大了起来,慌急的起剑应付 第一卷 第三百九十一章 狠手 轰隆 惊雷声起,十道黄符全然化作一道道光芒飞出,五光十色的符光是不同的符效攻击,紫电、烈火、黑水、玄冰、厉金、青土……五行皆有、八象横生 鲁雄慌慌忙忙的抬剑去挡,把那率先而至的紫电惊雷挡住,爆起锵轰一声,法剑多了一层烧焦黑色,颤抖欲断—— 其它九道符光已至,鲁雄本来并不是没有和张承宗打上十个回合的实力,然而他甫一开始就已经是毫无心气,毫无战意,这使得他的反应都慢了半拍,法剑还没有收回来,便被九道符光先后击中,顿时惨叫连连 “啊啊啊啊” 烈火炸得他道袍胸口位置烧开了一个大洞,青土困固住了他的双脚,玄冰冻结着他的身子,厉金犹如大刀重锤般劈向他的脸庞,嗡轰一下,他的脑袋猛地往后面仰了一仰,两条鼻血骤然涌出,染红了这张年轻的惨白的脸。 观众们看得纷纷惊呼,十道黄符其实都不是什么高深道术,此前几轮比赛中张承宗都有使用过的,对那些少年都没有造成多大的伤害,可是现在…… 只要刺得好,一支绣花针也可以杀死一头壮牛,几乎全部命中的十道黄符足以把鲁雄击倒。 玄明观众人都紧张的站了起来,一句句“小心”提到了嗓子眼,就要大喊出来 “雷来”一声冷傲厉然的高喊,不等鲁雄倒在擂台上,张承宗迅猛的再度出手,左手的先天墨纹闪烁过了一片白亮光芒,无形的符文直冲而起,他的手掌中骤然就凝聚出了一团电光翻腾的雷球,转瞬之间便大如战鼓,他手掌一甩,雷球立时飞了出去—— 整个东市被擂台四散开的光芒映得盛亮刺目,好像是一道闪电狂龙的正中落点,让人的心脏都为之一窒 轰隆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雷球正好打中鲁雄坦露的胸口,一声惨厉惊惧的尖叫随之而生,众人就见鲁雄倒飞而出,如同断线风筝一般掉出擂台,重重的砸落在地上。 他全身抽搐不止,口露鲜血和白沫,胸前一片烧焦的黑,还在冒出黑烟,满头的头发根根竖起,已然是昏死了过去。 两个回合这场八强赛竟然只用了两个回合就分出了胜负。 而此时败者看上去有些惨不忍睹,前一晌还是个英气勃发的少年天才,后一晌却是个几乎被雷劈焦的垂死之人。 百姓们都有点看呆,小张天师这场的于脆利落堪比之前谢灵运一招击败骆志华,而且现在是八强战太令人意外了,还以为再怎么着都要打十个回合以上的 “岂有此理”、“还有规矩么,什么叫点到即止,这是要杀人啊”、“群英会的擂台是让人杀人的吗?”、“快救伤者啊” 这时候,玄明观的道人们都十分激动,急红了眼,纷纷向着场内抗议的大喊,明明都已有胜负了,那个小米贼还要下此狠手,却是什么道理? “是啊”、“他不是第一次这样了”四周看棚一众丹道南宗的道人们,顿时亦是哄然,之前张承宗把天心派的谷幽打成重伤,他们不在乎,可眼下打的人却是南宗三大名观的子弟,这就像往南宗的脸上踩了一脚,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出手有分寸,他不会死。”听到一阵阵怒声,张承宗面不改色,话声平淡。 张灯少女们的心情颇为纠结,虽然是有点不忍,但偶像真的好帅…… 道医们早已急忙的跑去救治鲁雄,过得一会,果然向三位司仪打了“没有性命危险”的手势,但是伤势比较严重,外伤好治,经脉受创的内伤,可能需要九个十个月才能恢复。 多闻道长抚了抚须,不予评价是非对错,随着群英会进入到最后决战的阶段,争端越来越多亦属正常,他先向观众们说了这个还算好的消息,又道:“上得擂台比赛,受伤败退亦值得我们尊重,还请大家给予鲁小兄弟一些鼓励的掌声。” 当下一片片热烈掌声响起,谢灵运也在拍动双手,微皱着眉头,经过这些天的简单相处,以他之见鲁雄并不是什么小人坏人,受到这样的遭遇,很让人愤慨。 “哼。”张承宗望了过来一眼,目光闪过一道凌厉。 “来啊……”谢灵运的双目亦是一敛,知道那是什么意思,鲁雄是一只替死鬼,小张贼非要下这个狠手,一来是打击丹鼎道的声势,二来则是把鲁雄当作是他来打。 倒霉的鲁雄自然无法上台致谢观众了,就连观众们的掌声都听不着,昏迷不醒的被道医们抬走,前去群英殿救治。 而张承宗则拿过雷鸣筒,淡淡说道:“符篥无眼,只要是站在这个擂台之上,就得做好重伤下场的心理准备。我的对手已经越来越少了,还剩下四个,但愿你们不会让我失望。”话毕,他没有多说一言,把雷鸣筒交还司仪,就大步走向台下。 观众们还在因为他的嚣张话而讶然,马上又大起惊疑,他去哪里,不讲经吗? 接下来正是胜利者讲经的环节,然而像张承宗如此性情孤僻的人,要他站在台上一个人讲上半个时辰,那还不如直接做一场斋醮。所以今天出现了第一次不是由胜者亲自讲经的情况,而是龙虎宗的十几位道士齐齐上台宣讲,这让观众们都颇为不满。 “什么,每年要交五斗米?”吴生妹一听到这个入教的条件,顿时失声而叫,有没有搞错,五斗米给了他们,信众自家吃西北风啊?他不由有些怒了:“装神弄鬼的,难怪别人都说什么米贼米贼,我有病我才信你们” 很多百姓也是对此嗤之以鼻,当然又有很多人心动的,看看小张天师多厉害,这毕竟是什么祖庭嘛,如果可以得到天师的保佑也挺好…… 众人心中都有一个共识,现在就看最后冠军的归属了。 本来谢灵运的表现已经技压群雄,似乎百分百会是冠军,然而在这一轮之中,温青峰和张承宗先后表现出了自己的强势,提醒人们他们才是祖庭的天骄 现在两人比之谢灵运要差的,无非就是还没有亮过什么神兵利器,但谁敢说他们真的没有呢?所以冠军会是谁,还是很难说得清楚。 又是半个时辰之后,时间已经接近黄昏,全城百姓期待已久的一场比赛终于到来,谢灵运,对阵,陶绍致 “阿客,阿客”、“小谢道长,我们支持你”、“小谢道长,为我们金陵争一口气啊”…… 当多闻道长宣布的活声一落,全场观众们犹如从梦中醒来,听了半个时辰沉闷的《正一经》,他们几乎都要提早退场了,这下突然精神大振,沸腾起来 观众们纷纷起立,以表自己的敬意,少女慕徒们好像过节般那样高兴,若不是离得太远,她们定然要把手中的水果瓜子扔掷过去—— 朝天宫众人也是兴奋不已,龙女满脸通红,豆豆芽芽在众女的肩膀之间跳来跳去,对她们这些首次观战的观众来说,这简直是有趣至极的。 事实证明八强少年之中,谢灵运的人气最高,而叫着陶绍致名字的人不是没有,只是被掩盖在了海洋之中。 两人健步上了擂台,谢灵运连连的向着四周拱手道谢,闹了好一阵,观众们这才肯慢慢平静下来。见此情况,不管是李尚德,还是紫云真人,都无法挤出哪怕一丝的虚伪微笑。 “呵呵呵,对于大家的热情,相信两位参赛者已经领略到了,不如听听他们有什么想说的吧?”多闻道长先把雷鸣筒对向陶绍致。 陶绍致年仅十七,一张俊逸的面容青春英武,却是生得浓眉大眼、目光炯炯,而且身形十足高大,可谓丰神迥异,绝对的美少年一个。 他身着蓝黑色的茅山道袍,手上拿着一把桃木剑,脚鞋一双翘角云鞋,后背虽然没有幡旗篥卷之物,两边腰间却各挂着一个黄锦大袋子,装满了不知道什么战备,看样子已经做足了万全的准备。 “谢道友在前面几轮的比赛中,有着非常之强的表现,是一个难得的对手,在下十分高兴可以与他切磋一番。”陶绍致微笑的看了看谢灵运。 谢灵运微微点头,感觉不到陶绍致有多少的恶意,当然战意是一定有的,谁都会有。见多闻道长把雷鸣筒对了过来,他就说道:“陶道友也是难得的对手,谢某素来听闻过茅山道术的威名,今天有机会亲身领教,不胜荣幸。” “好”同样的谦虚话,百姓们只给了谢灵运一大顿喝彩。 可是竹竿道长和旌麾道长不肯了,嫌两人说得太闷,没什么火药味,怎么对得起这场比赛的万众触目? “谢小子,那你怕吗?”旌麾道长出言说道,语气颇为挑衅,一是为了挑动气氛,二是真的偏心,平时谢灵运很嚣张的啊,怎么今天转性了? 竹竿道长虽然此前也被谢灵运气得够呛,始终要站在丹道立场说话,顿时帮腔道:“怕?我看谢小子就不知道这个字怎么写他也有这个实力嘛,陶小子,你可有什么办法应对马上要面对的太乙神剑?” 陶绍致毫不忌讳的点了点头:“在下和师门想过一些办法了,能不能奏效,还要等会才知道。” “那你怕吗?”旌麾道长又问了谢灵运一次。 让观众们意外的是,谢灵运忽然忍不住的失笑起来,旌麾道长疑问道:“你笑什么?”谢灵运耸耸肩的笑道:“那你看我现在这样子,像是怕,还是像不怕?” “呵呵。”多闻道长笑了声,道:“好了,你们就别为难他们了,老夫想看比赛啊,我们就把这个擂台交给他们吧。” 当下,三位司仪退回去了司仪位,而陶绍致和谢灵运分东位和西位站定,互相谦和的揖了揖,比赛开始 第一卷 第三百九十二章 茅山师尊显真灵 “比赛开始” 随着多闻道长的一声叫喊,擂台上谦和的气氛顿时为之一变,陶绍致没有等待半点时间,霍地立即出手,右手的桃木剑朝上急速的不断旋绕,作着未知的茅山剑诀,而左手探入了左腰侧的黄锦大袋子里,抓出一大把黄符就往谢灵运扔去 观众们不由感到眼花缭乱,还数不清楚那把黄符有多少道,陶绍致已经又探囊取符,又是一大把黄符飞出,短短几瞬之间,擂台上已是漫天黄符飞舞,而且还在增加—— “天灵灵,地灵灵,茅山师尊急显灵——” 陶绍致一这出符,一边念动着法咒,冥冥中的那道感通凝来了玄奥的灵力,凡是过他手掌的灵符,无不燃烧成一道道的七彩符光 千百道的符光袭向那边的谢灵运,铺天盖地,犹如山崩海啸一般,而陶绍致还在继续 “哇喔”观众们大多猜测得出来了,敢情那个鼓鼓的大袋子装着的,全部都是各式灵符 显然陶绍致的策略是要用灵符活活砸死谢灵运,不给对方半息的出手机会,先让他接应不暇,然后疲于奔命,最后一击取胜。这样看似有点儿卑鄙,但是完全合乎规矩,就算有谁不满,都不能改变半点什么。 当然如此狂使灵符,也是要消耗自己的神光和真的,有可能没累死敌人,先累死自己,不过那只是一般而言,因为这些黄符绝对是茅山宗的特制无上灵符,施符者只需要用微不足道的力气,就可以尽使其威力 看看陶绍致在使出这么多的灵符后,依然还是气定神闲的样子,不但没有疲态,反而越发起劲,便知道确是那样。 茅山宗尽倾一方古老祖庭的力量,对付一个南宗小子,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下真是仇者快,亲者痛。 而谢灵运此时做着什么?当多闻道长喊下了开始,他没有先动,旋即就被暴风雨般的符光所笼罩,他只好以太乙剑不断的招架和闪避,尽管一时无伤,却是险象环生。 这样下去,他必然将力气不足,但有心人看得也颇为奇怪,力气下降的速度有点不对劲,他怎么好像不知疲累似的? 陶绍致也留意到了,心感对方的精神倒是充盈,知道只以许些小灵符恐怕还收拾不了对方的,便渐渐的取出更为威强的灵符,速度更快,击去的符光更加密集 顿时险象更多,谢灵运的闪避步伐变得越发艰难—— 观众们惊呼不已,朝天宫众人更是无比揪心,龙女急得直欲化龙飞去:“怎么能这样,这根本不是正常的比武”恒宝突然“哎哟”一声慌叫,马上又“还好还好”的呼了一口气,接着又“哎哟”的叫了起来…… 擂台上谢灵运已经被几道火符打中了,这是他有意选择的,要么被火符打中,要么被雷符打中,他选择了前者,所以除了身上白袍有点破烂,未见半点皮外伤。 众女虽然大多知道内情,却仍然十分着急,阿客的法宝招式是有很多,但现在没有出手时间就连挥出一记神山,或者从钵盂镯里取出什么来的时间都没有 不闪不避的硬扛符光,然后趁机出招?确是一个选择,却也怕如果一旦站定,法招还没能使出来,便被陶绍致的后手迫得更为艰难…… 这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而有着一定的风险。 “哈哈哈,原来用这种简单的办法,就可以叫他如此的狼狈”神乐观众人同样感到很爽,扭曲的心态在继续,谢客儿你不是威风吗?不是有着一把神剑吗?遇上大祖庭的天才弟子,也不行了是吧? 紫云真人终于露出一丝微笑;李尚德也高兴了;之前被谢灵运击败过的玄妙观、玄明观,还有符篥派各个宗门,都不乏看好戏的笑脸。 这时候,旌麾道长颇有点幸灾乐祸的解说道:“谢小子有些不妙啊,他被打得出不了招,就连出一招的机会都没有” “还有多少符?还有多少符?”竹竿道长则有点气愤,“陶小子看上去没消耗多少的力气,看来茅山宗是把压箱底的灵符都拿出来了啊” 擂台西位上的符光已经是密不透风,谢灵运高超的闪躲反而让人叹为观止,多少次几乎被疯狂击中,却硬是闪了开去。 台边的三位获胜少年的脸上全都有着紧张之色,张承宗和温青峰紧张是因为想要自己亲手战胜谢灵运,而刘子钰则是真心支持他而急。 “小谢道长”见到天空景象中谢灵运又被几道火焰打中,烧去了一片衣袖,满城百姓们都好像百爪挠心,又难受又慌急,无数人已经是满头大汗,他们期待着小谢道长的突然反击,期待着他再一次大发神威…… “谢贤弟,你可得加把劲啊,如果你输了,愚兄就不活喽。”土地庙前,薛瑞目不转睛的瞪望着天空,全副身家已经翻滚到了五十万之数,赢了就是仙境,输了的话……等于把他打入佛家的第十八层地狱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片片爆起的欢呼声,他自己也欣狂的大笑跃起 谢灵运出手了原来他是故意被那几道火焰打中的,全部“吃”下来之后,那一小片擂台区域顿时空了,周围的符光未至,而他奇怪的没有半点趄趔摇晃,仿佛未受过攻击一般 抓住了这一个机会,他的左手骤然亮起了光芒,手上随即多了一件法宝— 一个巨大的圆形鳞甲盾牌 “山甲盾”朝天宫座席,经历过蓬莱战争的众女立时欢呼雀跃起来,她们知道那是什么阿蛮神气大笑道:“这下好了,那些小灵符有个屁用”纯儿点头不迭:“嗯嗯海棠姐姐,你就等着看公子怎么反败为胜吧” “是吗?”海棠大松一口气,拍了拍起伏不定的酥胸,微嗔道:“看他不紧不慢的,人家都快紧张死了。” 轰轰轰轰一盾在手,那些符光自然碍不了什么事,谢灵运举着山甲盾时而前挡,时而旋到头上,轻松的挡去了所有不同颜色的符光,盾牌依然如故,并没有因此自伤。 这可是五级上品之器,又是远古鲮鲤大兽的鳞甲这样的特殊材质,挡不住一些小符才奇怪。 但此时无数道人都瞪了瞪眼睛,满是惊讶之色,他竟然还有这样一件防御性法宝 虽然不是神器,却也不简单,问题在于朝天宫一家衰败破落的道观哪来的这么多法宝? “唔……”紫云真人皱起老眉,有点坐不住的感觉,如果说“太乙剑”是从冶城山挖出来的,那么这个盾牌,难道是一起挖出来的宝物?他们还挖了些什么? 另一边,田成子越发的妒火中烧,朝天宫何德何能占着这些宝物?早知道有这么多,他当初就应该使出更狠的手段…… 还有张天师、明崖真人等各个宗门的大能,此时亦是心绪如潮,谢灵运还有没有其它法宝,暂时不知道,但他们知道茅山宗一定不只是有这么点东西。 果然,还不待金陵百姓们欢喜多久,擂台上又起变化—— “天清地灵,鬼神听令,吾奉上下茅山法主敕令,急调神兵速行,神兵火急如律令” 一串咒语骤然炸起,就在谢灵运取出山甲盾的同时,陶绍致也有了别的举动,不再速发灵符,却是从右侧黄锦大袋子里取出一物,一大卷古朴的竹简法篥 传说中,秦时茅蒙乘龙飞升,后来三茅真君在茅山修道治人,他们留下了很多不可多得的仙宝,后来也被茅山宗传承了去。 识货的符篥道士们顿时惊呼不已,茅山宗还真的把压箱底的家当都拿来了那一卷法篥名为“三茅秘篥”,乃是茅山宗的看家仙宝之一,上了神器的品级 尽管以陶绍致的修为无法发挥它最大的威力,却绝对够谢灵运喝一壶…… 当咒声落下,三茅秘篥突然离手飞出,凌空的四散开来,散成了一片片独自的篥书,每一片竹简上都雕刻着神秘的神像和符文,此时全部光芒大放,转眼变大成了两丈之长、半丈之宽,一片片犹如巨大木刃,圆桶阵一般,咚咚轰轰的围在谢灵运四周立下,围了一重又一重—— 随即,数十块竹简突然怒吼声大作,黑光闪烁之下,竟然有一道道阴影从各自的竹简里探出来,似乎是那些神像,分不清楚是厉鬼,还是神兵 它们皆是狰狞满脸,凶神恶煞,使得整个擂台阴气弥漫,仿如炼狱 “哇哦”东市再度爆起了一阵惊叹,连日以来,观众们终于见到了大祖庭的仙宝 “那些都是阴鬼”幽杳、幽渺失声惊叫,而且是非常凶厉的阴鬼,极可能生前就是什么大妖巨魔,何娟等二十女鬼都有点天然的惧怕。 在众人疑惑紧张的目光下,玉芝师姑神情凝重的点点头:“嗯,杳渺说得没错。茅山道术和上古巫术实是同出一源,茅山的拘魂养鬼之法,是不输于巫觋派的……” “很难对付么?”阿蛮捏着虎拳。幽杳轻嗯了声:“你也知道这是魂攻招数,虽然师兄肉身强横,但如果他有所失神,恐怕……” 顽空师叔急得直抓头:“这么多鬼,连我都怕啊” 还不待众人多想,那边谢灵运已被百鬼张牙舞爪地重重围困,随时百鬼袭魂,而陶绍致又有了新的行动,他再从右锦袋之中取出一物,却是一只两层的绿籼灯盏 而在灯盏之上,放着一条长长的黑色灯芯,当陶绍致以桃木剑一指,灯芯立时燃烧了起来—— “那是t盏神灯,”众多识货的符篥道士又一次兴奋的惊呼,茅山宗有一门请神秘法十分了得,正是灯盏神灯之法,请出灯盏神来,诸多的法效作用。 陶绍致手中那一只绿灯盏,便是相传这门秘法的初始法宝,而它请出的灯盏神也是真正的本体。 它的品级亦上了神器的境界。 “天灵灵,地灵灵,茅山师尊显真灵” 陶绍致一声前所未有的暴喝,咒语已毕,灯盏神灯立时青光爆起,直冲天际云端,那条黑灯芯的火焰摇曳不止,骤然从火光之中凝聚出了一个巨大的黑影,它高有三丈,身形魁梧,两条长臂好似巨轮一般,从腰间之处连接火光,双手各拿着一条血迹斑斑的铁链—— 锵,锵,锵铁链挥动,灯盏神的双目放射出了两道烈焰般的厉光,巨口张动:“魂魄在哪里?” “去”陶绍致的桃木剑猛然指向那边的谢灵运—— 这是勾魂夺魄之法 两件神器围攻 “哇喔……”金陵百姓们都惊呆了,全场观众们纷纷瞪目,谢客儿在群英会的前三场比赛,不要说遇到眼前这样的险况,根本是一点险况都不曾有过… 现在,难道是要走到尽头了吗? 西边看棚,茅山宗众人都一脸不同的笑容,掌教乐正法师抚须微笑,小子,想要和道教第一福地之山门对抗,你们还差得远。 第一卷 第三百九十三章 不可能有的气势 “呜啊——” 擂台之上,高厉的鬼嚎声肆虐,百鬼和灯盏神齐齐攻向谢灵运,一片险象 锵锵叮——两条血淋淋的粗大铁链一左一右的飞去,厉鬼们张牙舞爪的疯狂扑去,谢灵运被一重重的竹简高墙围困着,没有半点退路,全场观众们的惊呼声四处爆起,只有不到几瞬的时间,他就要被打得魂飞出体 “用两件极品甚至神器的法宝来对付我,还真是不胜荣幸啊” 谢灵运心想,面对着如此凶猛的攻势,亦是倍感压力,周围这些鬼物的侵袭虽然不是实质,却确确实实使他的心神正在摇荡不已,仿佛一座山的山底正慢慢的流失着泥土,随时都会轰然崩塌—— 他连忙先运起了云龙山神和五指山神,一起镇稳神魂,再默念过一串密语,使起了《五相成身观》之时,菩提心激发出了清灵的神光,将那些一缕缕一丝丝的鬼邪之气消融,让他可以暂时松上一口气。 这一切也不过是用了两三瞬的时间,此时身边已经有五六只厉鬼扑至,它们抓着他的手手脚脚,好像要把他五马分尸般猛力拉扯,亦是不让他有半点闪避,好让灯盏神的勾魂铁链正正的命中。这个变化更让全场观众紧张至极 那边陶绍致不由露出一道欣喜的笑容,感觉这场比赛已经胜下了…… 台下张承宗、温青峰则都难掩失望,谢灵运只有这样而已吗? “阿客” 分不清楚是谁的恐惧喊声,好像是师傅,又好像是师姑,或者师叔,又似乎是哪个佳人,又似乎是哪个好友,或者一个香客百姓……也许都有 听得这声,谢灵运心神一振,只是这些鬼物的话,似乎还收拾不了他谢客 “喹曰庐纳婆也婆赙诃”又是一连串快速的密语,太乙剑锵然悬空,而谢灵运的双手手势变幻如飞,结了一个三铅印,印契既成,充当金刚杵的太乙剑骤然变大数倍,竟爆出了一片耀目金光,剑尖的剑气聚成了一弧金色残月 太乙剑旋即围着他飞转了一圈,“啊啊啊”的凄厉鬼叫声下,它把那六只拉撕着他的厉鬼全部割成了一片片凌碎的鬼雾黑光,犹如砍瓜切菜 别忘了,太乙剑也是神器 见得此变,东市和整个金陵再度一片惊声,兴奋、激动、意外、紧张,融成了沸腾的气氛 “降三世明王”谢灵运不待那六只厉鬼重新凝聚,或者逃回去竹简法宝里,真言一出,又结印契,太乙剑的灵能力量顿时一变,凛然如杀神,天魔皆可降伏 它在那片片鬼雾中来回的搅动一圈,惨厉鬼叫立时又起,雾团更加的支离破碎,一点点消散在虚空之中—— “什么”陶绍致大惊,也大怒,双目都有点红了,三茅秘篥是何等的宝贵,而现在好比一幅上等丝绸被撕烂一角,神器遭到了破坏 茅山宗众人同样的惊怒不已,原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一击竟然还会出漏子,若不是规矩所限,真该把那谢小子的元神永远拘禁在三茅秘篥之中乐正法师的笑容也凝滞了下来,心痛的同时,亦是惊讶:“这小子使的是什么法招?” 他可以肯定那不是南宗的剑法,甚至不像是道门的手法…… “咦”三位司仪同样吃惊,竹竿道长急喊道:“谢小子用出了未知的手诀和咒术,斩杀了第一群围攻他的神兵” “这绝对不是南宗之法”旌麾道长也有这个眼力的,又急又气的尖叫:“谢小子使用了符篥派的法术来招架” 符篥派?多闻道长抚了抚须,不那么认为,饶是他见多识广,却也无法确定那是什么法招,好像是……佛门的密法?他之所以想到这边去,是因为听闻过谢灵运几人在雷州做过了一番大事,其中就有密宗和尚一起参与…… 全场道人和观众数不清楚那么多人疑惑的,但现在不是细想的时候,擂台上的战况仍是不断变化中—— 就在太乙剑飞斩厉鬼之时,陶绍致也有了新的应对,他冷绷着脸,从右边黄锦袋子里又取出一物,却是一小瓶金黄色的灯油,瓶盖飞出,灯油直接倒在灯盏神灯最上层的黑灯芯上面,灯火立时熊熊燃烧,灯盏神一声暴吼,身形又暴涨了一倍,从三丈变作六七丈,直冲云霄 而那两条勾魂铁链上的血迹,全部都鲜活过来,泛闪着令人胆寒的血光,杀气有如实质 “我本来不想用它的……”陶绍致颇是不舍。 这是茅山宗独有的“神灯真油”,炼制十分不易,首先需要以灯盏法勾夺大妖魔,将其困在灯盏之中,添上本来炼制了九转的真油,再把大妖魔的妖魂燃烧殆尽,如此烧剩下的一星半点的油,已然融掉了魔魂,就是神灯真油。 它的宝贵无异于灵草仙药,茅山宗这么多年也只攒到这一小瓶,非大事不用;除了难炼制,而且每次的使用都会对灯盏神造成一定的自身损伤,需要时间去恢复。 本来茅山宗对群英会的准备连灯盏神灯都不拿的,何况是神灯真油,后来本着有备无患,才把它一起拿过来对付谢灵运,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燃油之后的灯盏神,不但是身形大一倍,威力同样大了一倍,所以它每一记的勾魂攻击都会造成难以恢复的魂伤,这也算是谢灵运自己找来的吧。 “神灯真油”旌麾道长一声惊叫,传遍了整个金陵城,很有些同情的语气:“这回谢小子凶多吉少了……” “茅山之威啊……”竹竿道长都不禁感叹,看看那个几乎探到了天空景象的巨大灯盏神,简直叫人望而生畏,茅山宗毕竟是茅山宗。 北看台上,一个驼背老人顿时紧敛老目,也是感到情势不妙,他绝对不容许有人伤害四少,然而以现在这样的情况,他又可以做些什么?飞过去帮忙?那只会让四少的身份马上暴露…… “不好,这样会伤人神魂的啊”南阳子看得也是大急,之前就算阿客输了,神魂被拘走还可以放出来回体,但现在一旦魂伤,以后就麻烦了…… 不过在灯盏神之前,三茅秘篥的百鬼侵袭还没有结束,虽然折了六只厉鬼,却依然还有一大群,它们毫不知惧怕和生死,源源不断的扑上去,拉扯撕咬 太乙剑又需要应对那两条勾魂铁索,无声的锵铛巨响下,法剑堪堪的劈开两条铁链,灯盏神双臂一扯,铁链再一次高高飞起,下次落下只需几瞬而已 而拉扯着谢灵运的厉鬼,已经有着十几只,好像蚂蚁撕食一般 他体内两座山神正在摇动不止,就要压都压不住,元神被拉扯出去 “全部给我滚开”谢灵运突然怒喝一声,在无数观众紧张的目光下,他的手上多了一片长长的古朴竹简,竹上的蝌蚪文爆盛着光芒,每一个文字都仿佛是一颗极度刺目的太阳,灼热的火焰在喷发,无上的杀气在弥散 无论是对人,还是对鬼,抑或对神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 “如若我发杀机,三界战栗”怒声震天而起,整个擂台都为之轰然,谢灵运整个人神光大放,一道道时而浩白、时而金灿、时而血红的光芒眼识可视—— 好强的气势众人都不禁有了另一层的惊讶,三位司仪、诸多宗门的掌教等大能们,最清楚这有多么的不可思议,他小小年纪,哪来的这股气势 若没有屡屡经历生死,若没有屡屡战胜强敌,若没有一颗敢于蔑视一切、敢于改变天道的强者之心,是不可能有这样的气势的…… 如果站在那里的人是北府大将军,是道门老真人,是朝堂傲帝王,他们不会感到奇怪,然而谢灵运……? 东市内很少的人才知道,谈到斩妖除魔,谢灵运这半年以来的经历,已经比起陶绍致的十七年都要多;经历的蓬莱大战,更不是在座哪一个少年可比的,就连雷州大战、南海大战,都足以傲视群雄,他有没有强者气势? 别看平时嘻嘻哈哈的,如果他怒了,后果真的很严重。 轰隆一股无上的神光霸气,凛咧的神光杀气,伴随着那些光芒,从谢灵运身上爆散开去,体内的元神犹如一只咆哮的猛虎,而周围的厉鬼则像是一些猴子猢狲,顿时先是那十几只厉鬼惨叫着爆散逃窜开去,接着所有的鬼兵都愣愣的—— 那一重重的三茅秘篥墙居然都为之颤抖 “你们何必甘当秘篥厉鬼,都散了吧”谢灵运话声未落,骤然又腾空而起,躲过了本来不可能躲过的两条勾魂铁索,让众人不由惊慨他跳得还真高 全场观众都早已被他这一连串的应对惊呆了,陶绍致也瞪目结舌,闪过了一丝荒唐之色,怎么可能,难道都这样了,两件神器,连神灯真油都用上……都打不下他吗? 这时候,谢灵运左手的钵盂镯光芒一闪,一卷卷轴顿时出现在他的手上 第一卷 第三百九十四章 吾乃解良一武夫 见得谢灵运手中多了一卷卷轴,众人都不知道那是什么,而张承宗双目一聚,刘子钰和赵凝琳都同时有所感应,这是他的……秘篥 那卷轴随即就自行打开,浮定在他的身下,看似托飞着他,却竟然是一张关帝门画,画像栩栩如生,又有周仓牵马和桃花园之景象,皆有着淡金色的边缘,散发着神秘的浩然白光 凌空之中,谢灵运迅速入静,不管周围如何的热闹喧嚣、如何的鬼气森森,也不管那随时而至的勾魂铁索,他进入到了一个虚极境界 丹凤眼、卧蚕眉、面如重枣、身长九尺,髯长二尺绿袍银铠,手持一把青龙偃月刀—— 他全神观想,分出一半的神光魂力冲向关帝门画,与那爆盛的浩然白光互相萦绕,顿时之间,猛地凝聚出了一个巨大的人影,从他的头顶飞出,一声洪钟怒喝,犹如狂风暴雨般飞向周围百鬼,青龙刀几下旋转挥舞,砍得鬼雾四起,鬼嚎大作 “虽有百敌,吾何俱哉”似是轰的一声,关帝重重的落在擂台上,一手抚着飘逸的美髯,一手反持着青龙刀,望着前方的厉鬼和灯盏神,一脸高傲,威风凛凛 “关帝”、“关二哥”会场四周纷纷炸起又一阵的惊呼,百姓们都变色了,几乎就要跪地膜拜 很多人都不由想起去年斗才会之时,谢客儿也化出了一个关帝,更有传闻说他是关帝转世,现在看来未必只是传言啊 “阿客——好帅啊”少女慕徒们顿时疯狂了,憋着很久的恶气都要汹涌抒出,以她们之见,场上局势已经完全反转过来,阿客请出了关二哥,还怕那些妖魔鬼怪么?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关帝阴神甫一出现就斩杀了近十只厉鬼,而且十分于脆的把它们全部吸收进了青龙刀,让人看得惊讶不已。而他说了一句话后,马上又挥动起了青龙刀,好像虎入羊群的追着那些厉鬼来砍,皆是一刀一个,一时无敌于擂台 门画不但是淡金色级别,谢灵运也是今非昔比,以现在的性命修为,关二爷如此神勇毫不出奇。 “怎么会,怎么会……”陶绍致却完全搞不清楚时下状况,冷汗从额头渗出,眼见一只只厉鬼被灭,灯盏神的铁索又被挡去,他有点手足无措起来,怎么会 茅山宗众人也是一个个张大了嘴巴,乐正法师这几天一直都在暗中嘲笑紫云真人:被一个野小子和一家破道观迫得那么狼狈,还好意思说自己是祖庭… 然而现在,他却尝到了紫云真人的滋味,更加苦涩、更加难以下咽的滋味两件神器和真油都出动了,还赢不了?如果真是这样,恐怕茅山宗的声誉都要毁在他的手中 那卷门画到底是什么玩意?乐正法师想不明白,就算绍致修为低,都可以发挥出两件神器的六七成威力,断不至于被一刀一个……换言之,眼下谢灵运加上那法宝发挥出的战力,有着神器级别的水平……那小子哪来这么多重宝? 这下子,梦若和明珠同样很震惊,她们以前没有见识过谢灵运用这一招的,原来他的性功战力亦是如此强悍。 两女又感到有点开了眼界,蓬莱不是没有出神之功法,但是看看这场比赛,尘世上表现出的这些道术和法宝,某方面真的已经超过三山秘境了。 “好叫你们知道,吾乃解良一武夫”擂台上,关帝阴神杀得兴起,青龙刀疯狂吞噬着那些秘篥厉鬼,卷轴上的画像边缘从淡金色,渐渐成为了纯正的金色而在桃园景象中,新出现了三个跪地拜天的背影—— 谢灵运自然感通到了,还有一丝冥冥的感知,心道:“关帝门画已经升到最高的品级了,威力也是最大……” “秘篥……谢小子也有秘篥,他观想出神了”旌麾道长早已惊叫出声,当然十分的惊愕,谢小子可是南宗子弟啊,哪有这么厉害的一卷秘篥 “真让人意想不到,谢小子除了拥有一把神剑,还有一卷宝贵的秘篥”竹竿道长话声兴奋,从一开始的轻视,到了现在,他真有点被谢灵运的表现所折服了,这小子厉害 “呵呵呵,义薄云天之秘,老夫终于知晓了。”多闻道长的话声同样流露着一分激动,倒不是偏心谢客,而是比赛着实精彩。 满场的道人们何尝不是又惊讶又激动,尤其一众符篥派道士恨不得把眼睛瞪到最大,恨不得冲上擂台抢过来看个究竟,如此的门画秘篥,简直闻所未闻 不过就算法宝再怎么厉害,如此亲自出神战斗,这谢灵运的胆子,也太大了点 “哈哈哈,几乎忘记了他还有这个”阿蛮振奋的挥动着拳头,大吼道:“砍死他们”幽杳、幽渺都安心了不少,她们当然清楚这张门画对于鬼物的伤害有多么大。 南阳子、玉芝师姑等人无不讶然,越发感慨现在阿客真的有着太多秘密,让人有太多惊喜了—— “四少的大秘密,到底是什么……?”忠叔在惊讶之余,也感到了一道危险,从去年的天箭到现在的门画,应该是同出一源的,极可能是四少得到了一座丰盛的宝藏,但现在这样显露于世,也定然会惹来别人的垂涎,以朝天宫的力量恐怕难以对付。他想后面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而当天在赣南的一众符篥子弟,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那个戴着童子笑脸面具的神秘人,果然就是谢灵运 赣巨人在哪里?树心在哪里?那些本来都是我的张承宗冷冷的捏紧了拳头 “小小鬼物,也敢放肆”此时擂台上,关帝阴神骤然一记环转大刀,轰隆的狂风下,鬼雾爆散湮灭—— 周围一众厉鬼终于都不敢近身,纷纷窜回去竹简之中,那些竹简墙顿时也轰然倒下,重新编成了一卷古朴秘篥,飞回去陶绍致那边。然而相比之前的完整无缺,这件神器现在有了诸多的残损,茅山宗想要将它修复好,怕且都需要大费工夫才行。 “纳魂来”见此情况,灯盏神更是暴怒,狰狞的面目射出了两道火光,这是可以对阴魂造成极大伤害的幽冥烈火,直打向关帝 “吾观尔,如插标卖首耳”关帝阴神一声冷笑,关帝门画突然同时大放白光,又有三分之一的神魂冲来,关帝顿时也变得五丈之高大,青龙刀霍地抬起,刀身正好挡住了那两道幽冥烈火,毫不吃力 当火焰停下,他又是一下抬手出刀,青龙刀猛然变得十丈之长,前刺之下直接捅过灯盏神的胸口,穿透而过 “你……”灯盏神的双目闪烁着一团团忽盛忽暗的火焰,胸前出现了一个大洞,似乎很难受,无比的愤怒 观众们的惊呼一阵高过一阵,普通百姓们都看呆眼了,两个比四周看棚都高的巨人对决,这种景象真的会让人毕生难忘。 “你们看看搬来金陵多好……要是不搬来,能看到这热闹吗?”季母不知道第几次这么给季通父子说,胖脸上的激动难以言喻,她这些天一直都在筹备着儿子的拜师礼物,如今看来花上千金都值啊 “谢小子要反败为赢了”见到灯盏神整个开始有些闪烁模糊,随时爆散的样子,竹竿道长不禁激动大喊。 “言之尚早吧……”旌麾道长有些哑口,其实他也看不到什么陶绍致反击的希望,但总感觉堂堂的茅山宗,应该还有准备才对,再说看看陶绍致,脸色是很难看,却不是累的,他的精气神依然很充沛,应该还有后着…… 紫云真人凝重的挽了挽拂尘,看着谢灵运让人惊诧的实力,不得不重新审视桐柏宫给青峰做的准备是否足够,如果不幸也像现在这样,难道如茅山宗这般等死么? 有着同样考虑心思的,还有张天师,目光沉沉…… “哼哈哈,你们这些人,真的以为我茅山只有这点本事吗?”听着观众们的大呼小叫,以及那些谢客的少女们的吵人喜叫,乐正法师的老脸笑了,笑起了一堆堆的皱纹,轻轻道:“差一点点谢小子,只差一点点,你就可以击败茅山宗了。” 关帝阴神正在全力绞杀着灯盏神,而陶绍致深吸一口气,平复着复杂的心情,所以说小心驶得万年船,师门事先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应对现在的情况… 那就是拼着灯盏神灯毁坏,也要把这场比赛的胜利拿下 陶绍致突然有了新行动,把那瓶神灯真油往灯盏上继续倒去,直倒至整个盏口都盛满了才停下,然后他竟咬破了自己的右手食指,鲜血横流,手指探进了盏口之中,鲜血立时和真油混在一起,又经黑灯芯熊熊燃烧—— “天灵灵,地灵灵……”他微微闭目,疾快的念了一大串茅山咒语,心中同时在观想着灯盏神,骤然神魂的力量就如同洪流一般奔向灯盏 他也是行观想出神之法,亲自接管灯盏神的神力,再加上自己的元神修为,重新凝聚出了一个强力数倍的凶猛阴神 “茅山师尊显真灵” 那边几乎爆散倒下的灯盏神,突然张口大喊,双目一闭一睁,放射出来的神光已如活人,整个阴神不再闪烁,而是变得更加如有实质,身上的铠甲铮铮闪亮,双手的勾魂铁索漆黑如墨,没有半点的斑驳或血迹,却分明更加凌厉 “你也该够了。”它又说一句话,看不清楚那么快的抬起一根铁索,圈圈束住了青龙偃月刀刀身,不能动弹,另一根铁索抛向那边的关帝,锵的同样绑了个正着,不得挣脱 “哈哈哈”乐正法师大笑了出声,茅山宗众人也都齐齐欢笑,之前只是单纯的法宝之效,现在才是修士加法宝之威 变化是如此之快,观众们都有点反应不过来,怎么一眨眼,胜者败者又调转了? “果然果然”旌麾道长激动狂呼,话声传遍金陵,让百姓们从欣喜转为惊慌:“陶小子终于发威了也是出神而战,谢小子被缚得动都动不了,这下麻烦大了” 这回轮到竹竿道长无话可说,只是叹了一口气,难了难了,不说法宝的差异,谢小子首先出神战了好一会,人家陶小子才出神,谁的魂力充盈? “哦,还是有后着的……”紫云真人、张天师等掌教们也不会意外,同样不看好谢灵运,原因很简单,这种毁败灯盏的疯狂做法,会激出灯盏神最愤怒也最强的战力,本身就应该胜过那关帝门画一筹,然后才是魂力多寡的问题。 看着擂台上关帝阴神挣脱不开铁索的束缚,支持谢客的观众们都不由开始沮丧,完了完了…… 第一卷 第三百九十五章 三英战灯神! “受死吧,我要你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价” 十丈的灯盏神一声怒喝,传遍了四面八方,让挺谢观众们的心更是悬了起来,无数的少女都慌乱忧伤的捂住了脸,不忍看到谢客儿被击败的一幕,也有很多少女睁大了明眸,有着泪光泛闪而过,阿客一定不会输的…… 但这个信念在现实面前是那么的苍白,关帝阴神已经是一番挣扎,仍然未得寸功,反而是两条铁索越缚越紧,那边青龙刀锵然作响,这边深深的陷入了他的铠甲之中,还在继续 灯盏神这是要用勾魂铁索,硬生生的把他连人带刀地勒爆 “别看……”不少观众都捂住了自家孩子的眼睛,不让他们看到如此残暴的一幕。 朝天宫这边没人去捂恒宝、灵鹿儿和豆豆芽芽,因为每个人都紧张得忘我,话都说不出来,目中只有擂台上的景象—— 如果就这样被勒爆,恐怕谢灵运的神魂要遭受到巨大的重创,甚至会不见了一些魂魄这已经超过了群英会的初衷和规则,但到了现在这样的激斗情况,三位司仪都做不了什么事情的,北看台上的一众道官更加做不了什么,这可真是急坏了忠叔,笑翻了李尚德。 锵锵 这时候关帝阴神的绿袍银铠破开了,那一圈圈铁索继续死死的勒着他的皮肉,神光正在激烈碰撞,那如同肉身遭罪的痛苦,正瓦解着谢灵运的观想。 再有不到半晌,胜负就会分出 “死淫贼,平时不是自诩聪明过人么,快想办法啊”阿蛮急得直跺脚,那铁索好像是勒着她一样,好痛。 “公子……这可怎么办,公子……”纯儿连连无助的呢喃,双眸无神,浑身满是冷汗。而龙女焦急的问问左右众人:“要不我飞过去帮忙?”见她认真,众女突然醒过来一般,纷纷起了这个心思,去救他 梦若仍有几分理智:“但这是擂台比武,那样会不会不好……” “不好个屁,你没看到他,他快要被人打死了哎不是你相公你当然不紧张,别罗嗦了。”阿蛮不耐的摆摆手,向众女急道:“谁想救的,都跟我一起去救,现在不出手,等会后悔都来不及了哎我跟你们废话什么——”话音未落,她就要跃冲出去。 南阳子、玉芝师姑等人闻言,都没有阻止,全是毫不犹豫的点头赞同,虽然这样做会毁掉朝天宫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声势,但顾不得那么多了,绝对不能看着阿客有危险都不出手。 山门的大家齐齐整整,才是最重要的啊…… “我这就去”龙女决然说道,揭开了帷帽,全身上下闪烁起了一片白光,就要变回一条飞龙—— 就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候,海棠突然高声大喊:“等等,都等等,我看到那张门画卷轴动了” “哇喔——” 东市乃至金陵都骤然爆起了又一阵的惊呼声擂台之上,又有变化 不得不说,这场比赛开打以来,陶绍致给了谢灵运很大的麻烦,尤其是当下的十丈灯盏神,真的使他的六丈关帝无法应对,不过……那只是三分之二的神魂威能,到了这种时刻,那剩余的三分之一神魂,也只好全部使出 关帝门画突然光芒大放,他整个元神全部离形脱壳,合着门画神力涌向那边的关帝阴神,锵轰之声顿时大响,关帝阴神怒眉怒目一声沉吼,猛地变成十丈之大 缚着他的勾魂铁索随即断成了一段段黑光,他一下猛然的抽刀,另一条勾魂铁索也同样四断开来 见到这情况,全场观众们再度沸腾了,金陵人们欣喜若狂,少女慕徒们又跳又笑,一张张面庞尽是激动,“阿客,阿客”、“关二哥,收了那妖怪吧” 谢灵运把整个局面再一次扳回来胜负未定 “好喽好喽”朝天宫座席也是一片欢天喜地,众人纷纷笑语出声,佳人们的清笑声如同珠落银盘,阿蛮呼的笑骂着挥拳:“明明有招的,就喜欢吓人”龙女的光芒也消失不见了,在梦若的提醒之下,又把帷帽重新戴好。 如果再迟那么一息两息,她们已经身处半空之中了。 “这怎么可能……谢小子还有一部分神魂力量没有用”旌麾道长的话声颤抖,确实是惊得不轻,什么时候半步证道的少年修士有着这么强的神魂?那他们这些老家伙还用混吗? “现在才是他完全出神的状态,太让人意外了,果然是天赋异禀的英才啊”竹竿道长则在开怀大笑,继续转变态度的称赞谢灵运。 不管是紫云真人、张天师等这些掌教,还是张承宗、温青峰等年轻子弟,全场各宗门的道人们同样的意想不到,谢灵运的神光魂力竟然高于常人的两三倍甚至更高…… 这家伙,是怎么炼出来的? 多闻道长的惊讶大概是众人中最轻的了,他呵呵笑道:“老朽不怎么觉得奇怪,阿客是一个才华横溢的人,去年的斗才会上,他的神魂就比别人都要高明,现在来看更胜从前呀。” 就在三位司仪说着看法的同时,擂台上的对战一瞬不停,见到关帝的变化,灯盏神又惊又怒,却已经无法变得更为巨型,两条断了的铁索旋即就重新凝聚好,不停的犹如雨打芭蕉般疯狂抽打,而关帝则挥舞着青龙刀抵挡和还击— 一时间两个巨大阴神打得难分难解,让观众们大呼过瘾。 如此你来我往的十几回合后,灯盏神挥抽铁索的速度越来越慢,关帝阴神渐渐的占到了一些优势 然而谢灵运的元神却是心在下沉,隐藏在优势之下的,是一个严重的问题,他的魂力没有问题,但门画里蓄藏的浩然正气快要见底了之前在雷州耗光了之后,只从关帝庙补充了够一次使用的浩气,现在大概还能支撑十来个回合,过后就会…… 必须在这些浩气耗完之前,就胜下比赛 但有着满满的真油支撑的灯盏神,一时片刻都不会耗光灵能,而他的实力又不足以马上破开这个僵局,这可如何是好? “哈哈,没有力气了是吗?”也许观众们察觉不到,不过与之交着手的灯盏神却感觉到了,对方的刀速不但慢了下来,而且出刀的角度毫无威胁,在激战之中突然分心,那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让谢灵运不得不去思虑应对 还能是什么问题?力气他变成十丈,威力是大了,精神的流失也会变快,这很正常。 灯盏神不由大笑起来,终于可以再度以胜利者的目光望着敌手,笑道:“晚了一些,改变不了战果” 两条勾魂铁索突然黑光大盛,锵锵如雷,全力的打向关帝 “谢小子的魂力不够了”旌麾道长喜出望外的大喊,撑了这么久已经很了不起,但始终是不够。 观众们的心又一次提到嗓子眼,而乐正法师等茅山道人们纷纷笑了,还是那句,只差一点点,你只差一点点就可以战胜茅山宗了 “死吧”灯盏神凶暴大喊着挥动铁索,让阿蛮等少女又一次急忙要行动—— 突然,一切的喧嚣都仿佛听不见了,谢灵运心头闪过了一个念头,那是之前门画晋升到金边的时候,有过的感通…… “念刘备、关羽、张飞,虽然异姓,既结为兄弟,则同心协力,救困扶危;上报国家,下安黎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 关帝阴神毫无预兆的喊起了一段话,却正是刘关张桃园三结义的结拜誓语 全场观众们纷纷一怔,既感到热血沸腾,又感到疑惑,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喊这段誓语?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不过情之所至,恒宝不禁喊了起来,然后大师兄也喊了,他们几师兄弟的情谊与刘关张又有何异 紧接着,佳人少女们因为另一种情谊也纷纷大喊,师傅师叔等人因为亲情亦跟着大喊,喊声迅速的往四周蔓延开去—— 黄进在喊,南面看棚的季通在喊,土地庙前的薛瑞在喊,擂台边的刘子钰亦喊,西面看棚的赵凝琳在喊,王翼之热血冲脑的也喊,少女慕徒们一起在喊,金陵百姓们一个个都喊,还有北看台,吴生妹在吼,不远的那个天香国色的华装少女也在喃喃而念……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 突然间,一道道白光从众人的头顶冲起,有眼力的人都可以看到,那些光柱有高有低、有大有小,璀璨胜似银河,它们随之又纷纷冲向了擂台,冲进了那卷关帝门画里面 关帝门画因而光芒凝结,再爆出了一股让人不得不闭目的浩然白光—— “灯盏妖奴休要猖狂,燕人张翼德来也” “二弟,大哥来助你” 两道如雷怒声骤然而起,一个魁梧重须的大汉先从门画飞出,随即变得十丈之高,一脸漆黑,圆瞪环眼,手持一把丈八蛇矛,从左路直取灯盏神而去,正是张飞张翼德 立刻又飞出一将,同样变得十丈之高,两耳垂肩、双手过膝,长得面如冠玉,十分英俊,双手拿着一对雌雄双股剑,从右路直取灯盏神而去,正是刘备刘玄德 “这、这……”茅山宗众人呆若木鸡,乐正法师好像个死人般没有了呼吸,瞬时面红耳赤……这他娘的到底是什么法宝? “三英”竹竿道长尖叫出声,打破了全场全城的惊诧寂静,观众们顿时一片轰然,所有的大能强者们都情不自禁的瞪目,张承宗和温青峰忽然有点茫然 实为陶绍致元神的灯盏神比谁都要茫然眼见刘备、关羽、张飞从右中左三路合力杀来,这场比赛还怎么继续打下去? 而此时金陵城的喝彩声,威震九天 第一卷 第三百九十六章 震撼全城 “杀” 刘关张三个十丈阴神怒吼如雷,并驾齐驱的杀去,灯盏神骇得脸色剧变,手中的两条勾魂铁索慌乱地挥了起来,然而被一马当先的张飞以丈八蛇矛一搅,又被刘备的雌雄双股剑一合,顿时动弹不得,中路大空 “吾三兄弟杀尔,尔当死而无憾”关帝高高的双手抡起了青龙偃月刀,刀芒直插云霄,威武的龙头柄首爆出一股煞月寒光,破开天空景象的,一刀当头劈了下去 巨刀划过一道破碎虚空般的刀气残影,正正劈中灯盏神的头顶—— 锵铛与此同时,两条勾魂铁索被搅得寸断,刘备和张飞继续冲杀上去 然而不待他们赶至,青龙刀已经直劈下去,直至擂台的地面,灯盏神也成了两半,没有飞溅的鲜血,却有不断消散湮灭的黑色鬼气和魂光…… 几乎整个金陵的百姓们的信念加持,又岂是无物,一下子让关帝门画的浩然正气充盈了起来,在使出这一招金边的“桃园三英”之后,还剩余着一大截 而这一招的威力,有目共睹 “啊……啊……”灯盏神的两半残脸合起来,是难以置信的神情,是惊愕,是恐惧,以及虚弱的惨叫,突然,它整个爆散了开来—— 那边陶绍致的肉身随之倒下,手上的灯盏神灯砰嘭一声跌落台上,还未燃尽的真油溅落一地,灯火早已灭了,灯芯断成几段,整个灯盏悄然多了一道道裂痕…… 关帝旋了一下收回来的青龙刀,另一手抚着长须,脸庞上尽是傲色。而左右的张飞、刘备,皆在哈哈豪笑 “啊”一片惊叫从西面看棚冲起,茅山宗众人无不大惊失色,就连乐正法师这个见惯了大场面的掌教,都揪心已焚,吹胡子瞪眼,几乎就要冲向擂台 这一刀无疑会造成极大的魂伤,就如同一刀把肉身的四肢百脉砍爆一样,但好歹还有得救,可如果谢灵运有更一步的行动,比如像之前那样吞噬厉鬼,那么陶绍致只有死路一条。 这个茅山宗天才、未来的茅山道掌教的性命,此时被别人掌握在手中,那人叫谢灵运。 “小贼既除,大哥、三弟,咱们回去桃园饮酒罢。”全场观众们却听到关帝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刘备、张飞都豪笑的点头赞同,三个巨大阴神立时化作三道耀目至极的神光,飞回去那边的关帝门画里—— 当神光皆消失不见了,谢灵运一直睁着的双目骤然重新有了光彩,仿佛活了过来,正是回神了,他这才落在擂台上,握住了自动卷好的门画卷轴,向对面拱了拱手,微笑道:“承让。” “你……你……”陶绍致狗啃屎般趴在地上,无力爬起来,几乎连抬起头望去的力气都没有,只感到一阵阵的眩晕,神魂欲散欲飞,随时都会昏死过去 是以他满脸惨白,又布满了汗水,双目全无神气,似乎是病入膏肓之人。 “谢小子赢了……”竹竿道长的话声有着一丝压抑般,那是不敢相信的情绪,但事实摆在眼前,他突然又是一句更激动的高昂叫声:“谢小子赢了 这一声,也让全城万民如梦初醒过来,胜负已分,群英会四强全部诞生,最后的胜者是,朝天宫谢灵运 “好”、“小谢道长太强了”、“阿客,阿客,我爱你”、“我们金陵的英杰闯入四强”…… 金陵城犹如是沸腾的热锅,四处都升起旱雷似的喧腾声,民众们奔走相告,孩童们欢呼雀跃,个个都是狂喜之色,十里秦淮的姑娘们个个笑靥如花,双手合什的朝着天空就是一顿猛拜,谢谢神仙,谢谢佛祖菩萨 不多时,到处就已经锣鼓宣天,被点燃的鞭炮响得噼噼啪啪,几乎家家户户都要烧香还神,好不热闹。 而在东市之内,同样是掌声雷动、人声鼎沸,挺谢观众们直要把喉咙喊破,都不会停下来,都不能宣泄出心中那一份激情 虽然谢灵运在这场四强赛里,没能几下手脚就解决对手,一度还陷于被动挨打的局面,却表现出了比之前更多的法招,总有办法击破对手的招数,数次的绝地反击,让人看得激动难言,并且更加认同他实力的强大 可以在群英会走到这一步,他依靠的不是运气,不是背景关系,而就是实力 还有谁敢说他没有希望拿到冠军吗?那一定是个脑残 “阿客”少女慕徒们的脸容大多红得胜过霞云,很多人更是哭得稀里哗啦,一边笑一边哭的,她们真想指着那个紫云老头的牛鼻子问上一句,阿客能不能拿冠军? 一个茅山宗的未来掌门,无数灵符、两件神器、一瓶助威真油,茅山宗使出了最大的力气,却仍然不能挡住谢灵运的脚步。 今日过后,如果有人问起“你知不知道茅山宗?”她们要这样回答:“茅山宗?那是什么?哦,被阿客狠狠蹂躏了一番的那个山门么?” “…”鸦雀无声茅山宗座席,众人面面相觑,不是捂额头擦汗,就是捂脸遮羞,还能说什么呢,眼前这一切简直就是不可能的梦嘛,假如在一个月前有人告诉他们会发生这种事情,他们何止是嗤之以鼻,那是要笑得滚地的… 现在他们感到很多人都在笑得滚地,因为茅山宗丢丑而笑。 多少的符篥宗门正大喜过望?天师道,此次灵宝道无人入得八强,茅山道得了这个奇耻大辱,如果张承宗夺冠,“符篥三宗”的威名怕要龙虎宗一家独大了;还有神霄派、清微派等等,它们才不甘于当支派,会抓住一切机会打击符篥三宗,好让自己成为新的符篥派代名词 “谢灵运?谢灵运…”乐正法师的呼吸急促,也不知想说什么的不停念着这名字,冷脸如坠冰窟,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向天下信众解释…… 有人欢喜有人愁,与之呈现鲜明对比的,正是朝天宫座席,众人都欢笑不已,南阳子连连的哈哈抚须:“这个混小子,到底还有多少的秘密,为师心慰啊” “发了哈哈哈哈,发了”土地庙前,薛瑞狂喜的冲回去庙中雕像,马上赶往阴间迷龙赌坊,赌赢了钱最重要的是什么?那当然是拿钱了 虽然多年的敌手大出丑,紫云真人、张天师却都面容沉沉,没有什么喜色,心念电转的想着怎么对付谢灵运,他们就不把刘子钰放在眼里,但如果温青峰、张承宗会碰到谢灵运,那最好现在就想好办法,比茅山宗准备得更加充足 “这些祖庭,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弱了……”李尚德抑压着不满的嘀咕,却被旁边位置的洞微道长听着,这位江南道监第二号人物感叹道:“李大人,不是这些道门祖庭弱,实是小谢道友修为非凡、战力惊人,此子必不是池中之物啊。” 洞微道长的话不无劝说之意,他比李尚德更有意识谢灵运的来头可能不简单,让谢忠言听计从的一个少年,这么多稀罕宝物,又姓谢,自己猜吧。 “哼。”李尚德怒火烧心,却没有听出来,只道:“我倒要看看谢小子还能怎么样,真能拿下冠军不成?桐柏宫、龙虎宗肯吗?哈哈……” 千人千态,万民万绪,真的是道之不尽,擂台上亦是一片纷扰,当谢灵运回过了神,一众道医就已经冲上台救治陶绍致,一番抢救之后,才以竹架抬走 “好消息,陶小兄弟没什么大碍,肉身无伤,神魂有些受损,但静心安神半年,就可以康复了。”多闻道长向大家宣布完了陶绍致的伤情,就转而看向微笑的谢灵运,呵呵的问道:“谢客儿,这场比赛你赢得很艰难,老朽好几次也都以为你要输了。” “嗯,陶道友给了我很大的压力,幸好还是赢了。”谢灵运点头笑说,又环顾的向四面观众作揖致谢:“我得感谢大家刚才给予我的神念帮助,让我可以完成最后一招,谢谢” 全场观众闻言顿时喝彩起来,金陵民众们自豪不已,不支持你还支持谁啊 “慢着慢着。”旌麾道长疑惑的皱眉,却觉得抓住了一个话柄,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你是得了别人的帮忙才赢的?并不是你本身的力量?” “道长此言差矣,如果不是我自己的本事,又怎么可以聚得大家的信念?”谢灵运反问,没说你行你上,却让旌麾道长反驳不得,他又认真道:“而且我不记得规则有说不可以依靠万民的神念出招,还有这充分说明了民意在哪里,所幸我没有辜负大家的厚爱。” “听到没有”竹竿道长现在已经是百分百的谢灵运拥护者,马上回呛过去:“陶小子刚才还用神灯真油呢,那算不算得了妖力的帮忙?” 东市立时生起一片哄然大笑,让旌麾道长颇为尴尬…… “呵呵,大家都很好奇阿客你的门画卷轴是什么法宝,可以介绍一下吗?”多闻道长适时的问道,也是真的很感兴趣。 谢灵运脸露神秘的笑容,道:“那是我偶然得到的,就像大家看到的那样,能用来观想出神,化身关帝。” “谢客你战胜了茅山宗,这可真是了不起,心情怎么样?”竹竿道长紧接着问起这个问题,不放过打击符篥派的大好机会。 第一卷 第三百九十七章 禅话 听到竹竿道长的话,谢灵运一笑,却没有兴趣再以言语羞辱茅山宗,对雷鸣筒说道:“我并不认为自己战胜了茅山宗,我只是赢了茅山宗的陶绍致。” 这不是谦虚或者假意,而是发自内心的实话,如果是乐正法师拿着那两件神器来战,他是敌不过的,又何谈胜了整个茅山呢?再者茅山宗毕竟是一方大祖庭,有了桐柏宫和龙虎宗这两个强敌来借势就够了,又何需和茅山闹得势不两立? “嗯,好。”闻得他的回答,玉芝师姑一脸赞赏的神色,阿客答得很妥当,虽然他的少年意气很重,却不是鲁莽狂妄之人,乃是成大事者。 要敌人,也要朋友,要借势,也要以祖庭制祖庭,此次群英会之后,朝天宫必然会受到至少桐柏宫的打压,因为朝天宫依然弱小,如果这盘棋只是一对一,就算不是一败涂地,也会是艰难险阻,所以需要更多的势力加入棋局,让它们为了“如何对待朝天宫崛起”的问题意见不和,互相制衡。 这样桐柏宫想要打压朝天宫,要考虑的不只是世人百姓的反应,还有其它宗门势力的态度和行动,从而投鼠忌器。 而朝天宫则可以抓住群英会带来的巨大声势,抓住这些时间和这个机会,趁着祖庭们争个不停,自己迅速变得强大,待它们反应过来,朝天宫已经真的谁都不怕了。 制衡之道,牵制敌人的那一方,不一定是自己的盟友,也不一定有着共同利益,比如现在朝天宫和茅山宗这样,短期内是不可能成为朋友的,但不成为死敌就有了另一种可能。 如果朝天宫转手被桐柏宫灭掉了,茅山宗不会高兴,更不会感谢桐柏宫,只会恼怒,只会更加丢脸。 不丢脸的办法有两样,一是茅山宗某事上亲手击败朝天宫,找回声誉;二是让朝天宫壮大起来,证明不是自己无能,而是天时天命。 而桐柏宫的行动会把这两条路都一起破坏,所以当事情真的发生,茅山宗不会坐视不管,不论是声援朝天宫,还是敲打桐柏宫,都足够了。 说白了,朝天宫有一样东西,是茅山宗想要的,如果朝天宫完蛋了,不但得不到,更会被桐柏宫得到另一样东西,使得自己山门的损伤更大。 只要不是迫在眉睫的死敌,茅山宗就有耐心慢慢去拿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不会选择遭人诟病的饿狼扑食。 以祖庭制祖庭,这是朝天宫身为弱者的无奈之举。 想着这些,玉芝师姑的欣喜都淡了不少,不要被一场擂台胜利冲昏头脑,朝天宫要走的路还有很长啊…… “这小子还算识趣。”与此同时,乐正法师的面容缓和了一些,谢小子识得给茅山一个台阶下,也没有重伤绍致,看来还是敬畏茅山几分的。 不过绍致作为下一代茅山掌教的人选,是不可以败的,更不可以败给一个普通山门的子弟,有了这一次,以后当掌教又怎么可以服众?在世人那里也永远带着一个“他败过给谢灵运”的耻辱头衔,不利于茅山的威势。 如果不废除绍致未来掌教的培养目标,那么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由绍致亲自击败谢灵运,找回这个场子…… 但绍致需要休养半年以上……乐正法师抚了抚须,望了桐柏宫座席的方向一眼,仿佛见到了紫云老道的笑脸,他双目一敛,无声说道:“我不管你们有什么恩怨,在这一年半载内,茅山宗要朝天宫好好的立在那里谁都碰不得 一个听似简单的问题,却有着一场不亚于擂台斗法的交锋博弈,不过观众们不会想到那么多,众人倒是很惊讶谢客儿怎么转性了? “哎哟阿客你真是谦虚,茅山宗可是出了全力对付你的,你赢了陶绍致,差不多就可以等于赢了茅山宗啦。”竹竿道人仍然不肯放过这机会,继续的笑道。 “差很多,道长你别说笑了,这是少年群英大会,不是宗门大会。”谢灵运继续的不接招,望了多闻道长一眼,让其结束赛后访谈。 见时间也差不多了,多闻道长就出言笑道:“好了,我们把擂台交给阿客吧,老朽已经迫不及待想听他讲经了,相信大家也这样,呵呵。” “好”、“请小谢道长给我们讲经”果然四周观众们都纷纷热烈的鼓掌喝彩,其实就算阿客站在那里半个时辰,什么话都不说,那都是比之前三次讲坛要好得多的。 掌声一片接着一片,好不容易才停了下来,谢灵运也可以开讲了。 他之前三次虽然都可以听得津津有味,却一直有留意着观众的反响,毫不让人意外,对于深奥晦涩的道经丹经,老百姓根本不感兴趣,也听不懂。 看看四周,尽管大家都饶有兴趣的,但若然他讲上一会儿铅汞龙虎、阴阳大道,就算博得道人们阵阵叫好,百姓们也会睡着的。 说些什么?这取决于自己到底要说给谁听,是说给道人们听,还是说给百姓们听? 朝天宫需要金陵民众的拥戴他早已有了答案,当然不能浪费这次难得的机会。 “有个小偷晚上钻进了一户穷人的家里,想要偷东西,结果无物可取,就开门准备走人。”谢灵运忽然开声讲道,众人闻之一疑,不明白他想说什么,他继续道:“这时候睡在破木床上的穷人喊了起来∶‘喂,那个汉子,你为我关上门再走。,” “小偷就没好气的说:你这家伙怎么此等懒,难怪你家一毫也没有。,穷人也没好气的说:道要我勤快辛苦的,赚来让你偷吗?,” “哈哈。”观众们响起了一片轻笑,这则故事十分风趣生动,而且好像有着一层深意,是什么呢? 却同时又有很多道人都皱了皱眉头,这种话是…… 禅话 谢灵运徐徐的念道:“本来无一物,何事惹贼人。纵使多珍宝,劫去还空室。”他笑了笑,想必老百姓很迷糊了,解释道:“这个故事并不是让我们不要踏实做人,却是另有深意。小偷实为邪魔,空室实为心台,小偷是来盗我们心中的清净明珠的。” “我们心里都有一颗光芒万丈的明珠,有人明珠自照,有人明珠蒙尘,如果我们时时都去擦拭它,看似皎洁晶莹,然而当邪魔一来,就被盗去了,因为那实际是一个无明执念。” “这就好比一个赌徒想要戒赌,他整天惦记着戒赌之事,提醒着自己不要去赌、不要去赌,先头是有一段时间戒了,结果一天正巧路过赌坊,他的赌心突然完全占据了心台,把他的明珠盗走,他急忙跑进了赌坊,非赌不可只再赌这一次,再赌这一次……” 与此同时,阴间东岳地府江南区迷龙赌坊,薛瑞欣喜若狂的冲进了赌坊,一边尖声叫着:“谢灵运赢啦,谢灵运赢啦” “哇啊”赌坊立时沸腾了,买了谢灵运赢的赌徒们疯狂起来,鬼气都被喜气冲散;而买了陶绍致赢的赌徒则好像又死了一次,面色惨白…… “而又有一个赌徒同样要戒赌,但他没有整天惦记,也没有刻意提醒自己,他心里坦荡荡,他放下了。每一次路过赌坊,他才想起戒赌之念,虽然也有困扰,却每一次都能克己,径直走人,道心变得更加坚定。他心中似乎没有明珠,却亦没有执念,最后真正的放下。到了那时,就算把他关在赌坊里,他都不会去赌。” 虽然谢灵运有意往粗俗去说,普通百姓们还是听得似懂非懂,吴生妹困惑的挠头:“小谢道长的意思是不是,如果要戒赌,就不能整天想着?” “有什么话直说嘛”阿蛮也被弄得很没好气,看向旁边的明珠,问道:“你听得懂吗?” “听得懂。”明珠微微点头,美脸柔柔的,又道:“谢公子说的道理,我感觉跟《道德经》说的‘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以其无以易之。弱之胜强,柔之胜刚。,是一样的,前一个赌徒就像火,想要强行烧掉自己的赌心,却越烧越旺;后一个赌徒就像水,由着赌心流逝而去。” 又是《道德经》,什么以柔制刚是吧阿蛮撇嘴皱眉,又问其他几位少女:“你们也懂?” “懂啊。”众女都点头,这道理不深,而且阿客说得很明白。梦若轻叹道:“‘天下莫不知,莫能行。,道理虽浅,要做到那样的心性境界是很难的。 “是啊。”众人都不禁又点头,灵鹿儿稚声喊道:“大哥哥教我们不要执着,阿蛮你不懂吗?”纯儿认同的道:“‘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我不信……阿蛮的脸庞隐隐闪过一丝羞红,心情忽然有点坏,一个个圣人真人似的,不争?那他现在站在擂台上于嘛,出家当和尚去啊……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这时候,台上谢灵运又念了两句诗,慧能的千古名言,又道:“不管是修道人,还是普通人,要活得自在,就要多多放下,不过放下通常都不能一念而成,放不下的时候,不要执着于放下,否则那本身就是放不下。不要去理它,任它在那里蒙尘,它会自然消失,心魔也不会去盗的。” 尽管还是高深,好歹比之前的三次只是念经解经有趣得多,百姓们大感有理的赞叹点头,少女慕徒们都眼冒星星,阿客真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呀 不过在座的众人中,还有整个金陵城内,也信佛的香客们是不少的,他们听着有点疑惑,好像有些佛语? “刚才的故事是禅话。”谢灵运突然笑说,看看四周的众人,“就是佛门禅宗的话。” 道人们立时一片轰然,说些禅话不打紧,可没想到他直接承认了,谁不知道道门和佛门素来互相排毁的,他在道门的群英会这么说,意欲何为? 第一卷 第三百九十八章 朝天宫之宏 禅话?这小子在想什么道人们几乎都怒了,这里可是道门群英会,洞微道长等一众道官都疑惑的皱起眉头。 而金陵道人们更为抱怨,他们经常都会跟栖霞寺的和尚们起争执,作为佛门三论宗祖庭、也是金陵唯一教门祖庭的栖霞寺,对于道门在金陵举办这场群英会,是颇大意见的,说扰了清静,又说不空不空…… 为此之前都有过了一些摩擦,三论宗和尚大骂道门要占东市一个月,若不是官府出面,还真摆不平。 现在在东市十万观众内,是看不到有任何和尚的身影的,不管栖霞寺、灵谷寺、鸡鸣寺等等,都联合起来抵制群英会。 当然还有些道人不怒,净明道改革派的众人,因为他们是主张三家合参的,但亦是很疑惑,之前刘子钰讲经时有意避开这个敏感话题的,谢灵运为什么要触这个霉头? “是的,刚才我说的是禅话,却也是道话。”对全场的反应,谢灵运早有意料,话声大了几分:“诸位都可以看见,宗门之间争斗不休,丹道、符篥,道门之外又有道佛之争…小子想问大家一个问题,禅宗叫人明心见性,道家叫人清静自然,可有什么分别?” “刚刚旌麾道长说,我用了符篥派的招数,那也说得没错,但家师常说‘旁门也是门,左道也是道,,道法三千,最重要的是怎么用。就像大家从这里回家去,不是只有一条路可走的。我们朝天宫认为,只要合乎天理,于世有益,于人有利,什么路都可以走,什么道法都可以用,这就是朝天宫的宗旨。” “这样好啊”百姓们闻言纷纷叫好,称赞不已,他们听得懂小谢道长说什么:哪个神仙圣佛灵验就拜哪个 然而这番话的用意很深,紫云真人的脸色更加沉下来…… 玉芝师姑又一次赞许的点头,阿客说得很好,把事先一起定下的话题都说出来了。 朝天宫继续发展壮大下去,必然会遇到一道坎儿,属于什么宗派?如果继续现在的“南宗山门”身份,再怎么样,都只会成为又一名观,与现在的南宗三大名观并称为南宗四大名观,那样的话,朝天宫永远不可能傲视群雄。 名不正则言不明,言不顺则事不成。只要朝天宫一天是南宗山门,那么桐柏宗一天都是悬在头上的一把利刃,对方毕竟是南宗祖庭,斗到最后,定然会占着道理。 除非,朝天宫不再是南宗山门,而是一方新兴祖庭。 现在阿客说的话,正是在积累着成为祖庭必要的声势,首先要有南宗的理念不同,有着自己的一套教义,有着大量的信众,才有了晋升机会。 当时机到了,再谋求得到朝廷的承认,朝天宫就可以像华盖宗、神霄宫、明师宗等符篥祖庭一样,自立门户,再以金陵为都,向四面八方发展势力,在江南各地树立山门,一点点的瓜分南宗和符篥各派的地盘,则大事可成。 “很多道友都在骂我。”谢灵运看看四周的笑说,惹得百姓们一阵群情汹涌。 就在擂台边,张承宗、温青峰都冷眼旁观,他们看得出朝天宫的用意,但在他们高傲的心中,朝天宫想成祖庭?不过是跳梁小丑之举罢了。 “谢小子,我都要骂你一声的。”旌麾道长很有些不满,严肃的道:“佛门和我们道门有着极大的分别,老道听闻你多红颜,若你是佛门中人,早被逐出师门了去” 谢灵运不禁失笑,全场观众也有轻笑的,少女们都微微点头,这话倒也没错啊 听着反响,旌麾道长颇为自得,抚抚长须,哼的道:“你把那些番邦胡僧的歪理,与我们玄之又玄的道理相提并论,该骂,该骂” “哈哈哈。”谢灵运摇头大笑,摆明着不认同,稍作酝酿,就反驳道:“道长此言差矣,佛门出家,道门丹道北宗全真派也出家,那又是什么理来着? “这个……”众目睽睽之下,旌麾道长支唔不能答,虽然他很是不喜整个丹道,总不能直接说“全真道士都是扯淡之辈”,只能道:“那不同……” “什么不同?”事关山门的未来,谢灵运自然要步步紧迫。 旌麾道长就好像被人将死了,下一步怎么走都徒劳无功,只得望了多闻道长、竹竿道长几眼:事关道佛之争,你们总该说几句话吧 “两者并无太大不同,都是为了一心清静修行而采取出家这种法门。” 谢灵运自问自答,并不给其他人搅局的机会,当然两位道长也无意插话,他继续声若洪钟:“一个巴掌拍不响,如今世道,不论是我们道门,还是他人佛门,常常挑起一些恶俗的争斗,道门说老子西行化胡才有了佛门,释迦牟尼是老子的徒弟,佛门又说佛祖是老子的师傅……” 他说着一笑,真的很可笑,老早就想说这些话了,看看观众们,又道:“还有旌麾道长所说的,你是歪理我是道理,那么小子要问,佛说生皆平等,,错了吗?庄子说‘以道观之,物无贵贱。,却又对了吗?这又是何道理 “呵呵……”旌麾道长反驳不了,只好以假笑掩饰尴尬,竟然被一个舞象小子问住了,他的面子要往哪里搁啊…… 这下竹竿道长更不好出声,因为那两句话确是一个理儿…… “都一个意思么?”百姓们面面相觑,然后确定了下来,既然是同一个道理,又说的平等,那互相踩踏对方岂不是自相矛盾?在他们心中,隐约多了一个应知:除了平时拜神求愿,道佛也可以同时修行的…… 谢灵运郑重的说:“何谓道?道门、佛门和其它种种宗门,无不是在同一个天地宇宙之中,所以我相信大道唯一,我们这些碌碌众生追求的道,都是同一个东西。” 是不是谁都不知道,反正他的话让道人们越发有些不满,说得似乎像模像样,但道门就是比佛门强 “谢小子,你年纪尚轻,想得不够深刻。”旌麾道长依然在批评,虽然也说不出什么有份量的话。 这时玉芝师姑生起了一丝紧张,这番话说到这里就够了,再说下去就会适得其反,引起道门太过反触的话,朝天宫就会如无根的浮萍,莫说祖庭了,道教山门都当不成。 还好,谢灵运一直保持着冷静的,没有被一腔少年热血刺激得失去分寸,他把话锋收了回来:“这都是小子的一些浅见,道长你不同意,今天我也不与你争,不过以后我们可以找个机会再好好的论道。现在呢,我想继续介绍我们朝天宫的事儿。” 当下,他向全城民众们滔滔不绝的讲述山门的一些事迹,加深大家对朝天宫的认识,又把山门的十方院即将在近期开张之事公之于世,欢迎修士们来住 这个十方院对于朝天宫来说非常重要,办得兴旺的话,道友客人来来往往,如此由他们之口把朝天宫传遍天下,那么山门的声势自然会急速提高,真正成为天下有名的丛林圣地。 “另外,为了庆祝小子进入四强赛,我们朝天宫将于明天在冶城山山脚的山门前,举行慈善派米的活动,来者人人有份大家到时记得来参加——” 谢灵运又笑着公布了一个好消息 “好”这下百姓们更加兴高采烈,派米好,派米好啊那什么天师道不是入教要人先交五斗米么,人家朝天宫派米这才是慈悲心肠,才是神仙真人嘛 普通人家当然在乎那一袋米,富贵人家也觉得阿客派的米珍贵,都想着明天要赶早去抢 龙虎宗众人心里都颇不是滋味,尤其周围投来着异样的目光,张天师的双目闪过怒色,朝天宫这么做分明是堵死天师道走入金陵地的最后一丝可能,那些之前对天师道心动的百姓民众,现在肯定又改变心意了…… “还有还有。”谢灵运喊了一声,继续喜事连连:“小子明天带着山门的医疗团队,同样在山门前,亲自坐诊,若然哪位乡亲有什么不适,头痛发热、奇难杂症,也可以前去免费看个病,我们定当竭力而为。” “好”全场全城立时爆起了又一片更为热烈的喝彩,小谢道长可是向来颇有医名的,数不胜数的人都心动了。 对老百姓而言,许祖下凡来讲一天经,都不如得到些好处来得实际,又派米、又看病,都是免费的,这下子连以前对朝天宫不太欣赏的百姓、神乐观等山门的多年香客,都拍烂了手掌,原来朝天宫这么好以后就去那里拜神了 谢灵运又笑谈了一阵闲话,让民众们倍感亲切,当差不多半个时辰到了,天色已是黄昏,在不绝于耳的掌声下,他才走下了擂台。 美脸灿烂羞花,玉芝师姑笑得很开心,朝天宫赛前定好的目标,全部都完成了,而且效果比预期的还要好。 “呵呵呵。”与此同时,紫云真人也在笑,目光却在发寒,看来朝天宫的野心很大啊,不知道谢客儿懂不懂一句《道德经》“祸莫大于不知足”…… 朝天宫,大祸临头了。 第一卷 第三百九十九章 积功累德 从八强赛到四强赛,中间同样需要休息两天,冶城山在一片欢天喜地之中度过昨晚,然后是一个不眠之夜,明早就要派米,可得提前准备好。 道人们连夜把一袋袋大米搬运到山脚下,他们可不准谢灵运用乾坤法宝搬运,说要为山门出一份力。 此时天空微微亮,山门前的米袋已是堆积如山,足有一百石米,以及专门定制的二千九百石“米票”,都是帮衬城中大成米行买的,无论那场八强战是输是胜都会派。因为近年都风调雨顺,一顷地就可以收成二百石甚至三百石,所以米价不高,三千石不过花了二千多两银。 如今朝天宫有钱大手一挥,买了。 三千石米就是三十六万斤大米,朝天宫今天准备每人五斤的派,足够七万多人前来领取,大概也差不多了。 如果不是大成米行一时之间没那么存粮,一起摆在那里,定然十分壮观。 玉芝师姑吩咐了整个山门都要小心提防着发生意外,因为紫云老道绝对不会闲坐着,而让朝天宫如愿崛起的,常言说扼杀在萌芽中,就在今天,恐怕桐柏宫就会来砸场子。 虽然卯时都未到,百姓们已经陆陆续续的到来,在道人们的维持下,井然有序的排队准备领米,随着太阳初升,晨曦洒照着大地,冶城山前的街道已是人声鼎沸,一派水泄不通的景象,众人大多还在谈论着昨天谢客儿那场比赛,神色兴奋。 季通一家也早早的来了,他们虽是大富之家,但季母说这些可是“灵米”,吃了全家的福碌寿俱增,一定要来领一袋。 “怎么还不见小谢道长出来呢?”人山人海,季母张望着山门那边,胖脸上满是尊崇,如果她年轻二十岁,肯定是疯狂的少女慕徒之一。 说谢灵运谢灵运到,众人顿时一片欢腾,齐齐喊着“阿客”,而在他的身后,跟着一群红颜知己,少女们果然个个都是人间绝色,风情各异,让人称羡 “各位乡亲父老,早晨” 来到人群前面,谢灵运抱了抱拳,同时眺望了一下,已经来了数千人了,再这样下去恐怕有人踏人的危险,想来桐柏宗不至于那么歹毒,但派米确是刻不容缓。 他笑说道:“像昨天说的,今天来的人,人人有份,永不落空不过现米只有一百石米,先到先得,每人一份,派完就派‘米票,,凭着米票可以到大成米行拿到同样的一份米,都一样是五斤,童叟无欺。另外,为免阻塞这里的道路,大家拿了米就要归家去,改天再来冶城山进香还愿,各位乡亲,可好 “好”众人爆起一片应好之声,一张张脸庞满是笑容,还是朝天宫好啊 “等会我们拿了米,马上就上山去捐香油钱,捐一千两”季母的语气说一不二,这可是大善事,得大功德的。季通和季父乐呵呵的点头,一千两就一千两,还好没说一万两。 当下,热热闹闹的派米活动开始了,老百姓们一个接着一个的上去领了米,然后乐滋洋的离去,感谢之语连绵不绝。 同时进行的还有免费看诊,就在二十丈开外的山脚草坪上,摆放着诸多桌椅,还有几列搬下来的药柜,谢灵运、铅汞师叔、纯儿、梦若、黄进……道医阵容十分强大。 南阳子和玉芝师姑当然也擅医术,但下象棋的时候,帅棋不能冲锋在前,如果不幸出了什么问题,就还有回转余地。 一个个病人愁眉不展而又满怀期待的坐下,谢灵运望闻问切,对症下药,就连一些受惊过度之类的魂伤也能治好,让病人们欣喜笑着离去。 这其实也是在修炼之中,性功证道境并没有多少层多少阶,但大致可分为前中后三重,所谓证道就是以各种方式去实行自己的誓愿,“坐而论道不如起而行之”是也,滋长神魂,看透大道,从而一朝闻道。 但到了证道境界,所有修士的性功步伐都会减缓,证道乃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而且不一定就有所得,甚至经历数十年,依然迷迷糊糊。 就算是禅宗六祖慧能,二十多岁参学佛法而明心见性,说了“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而得到五祖弘忍的衣钵真传,这样还要隐遁了五年,去躲避师兄弟们对祖位的争夺,以及继续明心,这才说出“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的话,真正出家受戒为僧。 接着慧能才开法讲经以证道,一讲就是近五十年,才得了大解脱,入灭圆寂,史载其时“异香氤氲,山崩地动,林木变白,日月无光,风云失色”。 对于谢灵运这样许下“永拔三界苦”之大誓愿的人来说,证道有三宝:立言、立功、立德。 译经著书、度人济世……一切有益于世的事情,都可以启发心性,以及积功累德,像现在这样为百姓治病,自然也是立功德的一种。 “小谢道长,我的病有点难言之隐,不知能不能到一边去说……” 刚刚走了一个普通风寒的大汉,一个二十五六年华的小妇人羞羞的落座,望望谢灵运身后的众女和几个孩童,支唔一阵才轻声说道,满脸不好意思。 谢灵运有为病人**考虑的,所以排着的队伍都离这里有三丈,没想到这位夫人还是羞于启齿,不会是什么女人病吧?医者父母心,他倒不会尴尬什么,但对她的名声无益,就说道:“夫人,如果是女人病,你去那边找纯儿帮你看。” “不是不是,小谢道长误会了。”小妇人连忙羞然摇头。 “呃。”谢灵运就让身后众人先走开,再问道:“现在这样行了么?” “行了,哎”小妇人未说先叹,也算柔丽的脸上涌起哀愁,讲道:“小女子郑氏,和我家夫君成亲已近十载,以前是对恩爱夫妻,让十里八里的街坊都称赞羡慕的,但是……” 求美颜药?求子?谢灵运心头颇为疑惑。 “芳华易老,这两年来我家夫君虽然一样宠爱我,但是…房事却越来越少,自从年初他纳了一个美妾,就更是如此。”小妇人说着不禁泫然欲泣,连连的哀叹,又充满期盼的望着谢灵运,求道:“小谢道长,小女子听闻过世间有‘夫妻恩爱药,,服下之后,夫妻两人一刻都不想分离的,你可否……” 原来是求恩爱药谢灵运摸了摸下巴,普通夫妻成亲十载,激情有些冷却下来是正常之事,但他又怜惜郑氏的心情,想要帮她一把。 “不知你们有没有儿女?”他问道。 “育有一子,小名憨吉,今年七岁。”郑氏微微点了点头,又哀道:“不过生憨吉之时,大夫说我因为体弱伤了身,所以一直到现在未生第二胎。” 谢灵运就先给她把了把脉,以一丝真透去探了血气一番,“是有些阴虚,我给你开几服药调理调理,应该可以好的。” “真的吗?”郑氏顿时大喜,几乎哭了出来,这些年看了不知多少大夫、吃了不知多少药都没用,可现在小谢道长出马,她又看到了希望然而现在夫妻失欢,也冲淡了她的喜悦,她尴尬的追问道:“小谢道长,夫妻恩爱药… “我的确有那样的符药,但我不想开给你。”谢灵运认真说道,郑氏失望的一愣,他微笑道:“想不想不靠符术,让你夫君重新爱煞你?” “想”郑氏双眸一亮,迅速点头。 “海棠”谢灵运大喊了一声,让那边偷看着的众人吓了一跳,海棠哎的应了声,莲步走来,腰姿如柳絮飘摆,问道:“怎么啦?”他对她耳语嘀咕了一番,却正是叫她给郑氏传授一些迷死人不偿命的媚功,可以的话床第之技也传一些……” 海棠顿时银铃清笑起来,翻了翻媚眼儿,娇嗔道:“那么多女人你不叫,就偏生叫我,最适合的人选一定是我么?” “哈哈还真是。”谢灵运觉得这是一种赞美。海棠却不高兴的噘嘴,似是啐他一口的仰仰头,这少女风情不觉粗鄙,只让人心神荡漾,他凝神道:“别闹了,你这就带郑夫人去那边树林说说。” “说?说有什么用呀。”海棠又是一串清笑,纤纤葱指放在樱唇上吮了吮,似羞似娇的道:“我那一身功夫,还不都是你亲身在床上教的……” 我什么时候谢灵运一下子有些脸红,无语了,却又心痒痒的……这个害人的妖精 听着人家夫妻打情骂俏,郑氏又羞赧又羡慕,也被这少女的风情所惊,事前自己的幸福,也顾不得那么多,恳求道:“谢夫人,你一定要教教我啊” “人家可不是谢夫人呢。”海棠有点幽怨般的轻哼,眼波流转的望了望谢灵运,就转身往那边树林走去,“来吧,我尽量说说,能学到自己看你的了。 郑氏向谢灵运真挚感谢了一顿,就急步跟了上去…… “下一个。”谢灵运摇头笑了笑,大声喊道。 与此同时,派米活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这时候一个白首老翁和一个魁梧壮汉正领了两袋大米要离去,那老翁高兴得满脸红光,然而走了没几步,却突然昏厥过去—— “爹”壮汉眼明手快的扶住,老爹已经七十好几了,他瞬间吓得满头大汗,不知如何是好,慌喊了起来:“救命啊,我爹晕了,小谢道长救命啊,谁救救我爹” 四周热闹哄哄的,他的声音都传不开多远,在周围几个百姓的急促提醒下,他一边按向老爹的人中穴,一边继续喊着救命。 “让开”过得几十息,那边谢灵运才闻讯赶了过来,众人紧跟左右,他一看老翁满脸红光,还被其子按着人中,立时大惊,急道:“别按人中,把老丈慢慢放到地上,快” 这是小谢道长的吩咐,壮汉没有半点迟疑,马上照做。而谢灵运从银针布袋取出一根银针,当老翁被放好,便卷起他的衣袖,持针刺向他的手肘曲池穴,轻缓地灸了起来…… 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之下,没一会,老翁就悠悠醒来了,谢灵运松出一口气,幸好及时赶到,迟一会就麻烦大了,他向欢呼的众人笑道:“老伯没事,老人家心绪激动、血气上冲,就容易昏厥。但记住,满脸红光的情况,千万别按人中” “人中穴是刺激血气上涌的,那样做等于火上添油,只有脸色发黑发紫才按;红光的话,可以按这个曲池穴,疏风通络、降低血气。” 说罢,他收好银针,起身又道:“大家都散了吧,大叔你快带老丈回家,这里太过热闹,对老人家不好。” “谢谢小谢道长”壮汉千多谢万多谢,而百姓们也喜笑呵呵,差点好事变坏事,幸得阿客妙手回春 这时恒宝摆摆手,威风地鹦鹉学舌道:“都散啦,都散啦” 第一卷 第四百章 讲缘起性空的和尚 这个早晨还很漫长,派米和看诊正进行得热热闹闹,当巳时刚过,阳光明媚之际,该来的还是来了,不过来者多少有些让人意外。 “师哥,师哥”恒宝和灵鹿儿急冲冲的跑来,两人肩上的豆豆芽芽也急声鸣叫,两人争相急道:“那边来了一群和尚”、“二十多个” “和尚?”医桌后面,谢灵运惊疑的皱眉,一边继续给前面的大汉病人执笔开药,一边问道:“是哪家寺院的和尚?” “认不出来……”恒宝有点讪讪。 开好了药,谢灵运让后边排队的病人们先作等待,就带着众人走向那边的派米人群,果然远远便见到一群灰色僧袍的光头和尚站在那儿,一个个神情淡淡,来者不善的样子。他认得出来,这些都是三论宗祖庭栖霞寺的僧人。 “他们来做什么?领米?”阿蛮不解地相问左右,众人都摇头不语,她耸肩道:“应该是这样吧,和尚不是喜欢乞食么,现在这里派米还不来抢么。” “去看看就知道了。”谢灵运又看向杳渺姐妹,道:“你们马上去找玉芝师姑下来。” 幽渺道:“师兄,我去就行了,让姐姐留下来帮你。”她说罢就转身快步奔去。 幽杳素来多智的,一脸凝重,冷声道:“师兄,这恐怕是桐柏宫的借刀杀人之计。” “嗯。”谢灵运点点头,他也是这么想,桐柏宗想要打击朝天宫,现在这种时候自然不好亲自出手了,但如果以什么法子驱使了栖霞寺僧人过来,却会得到更好的效果…… 桐柏宫想要的无非是遏制朝天宫的发展壮大,你们不是想成为新祖庭吗,只要让你们的什么教义、什么山门宗旨都成为笑话,看你们成个什么祖庭 眼下,若然这帮僧人故意刁难朝天宫,让他们当着成千上万的民众面前丢个大丑,造成朝天宫根本不懂佛法,也完全不受佛门承认的流传印象,那么今天因为派米和义诊带来的声势,将会从仙药突然变成毒药,毒死自己 那样一来,百姓们真得挠头了,朝天宫到底是受着满天神仙圣的庇佑,还是神棍的传人?二来,修士们的青眼又望向别处,十方院的热闹兴旺则成泡影 如果叫桐柏宫如愿,这一手借刀杀人可谓是打蛇打着了七寸。 “小谢道长”这时排队领米的百姓看见谢灵运等人走来,纷纷叫唤了起来,一片哄然。 谢灵运微笑的点头示意,径直走向僧人们,双手合什的拜了拜,笑脸迎人的道:“各位栖霞寺道友你们好。” 众僧为首一人披着一件赤红袈裟,显然是栖霞寺里地位受人尊重之师辈,中年年纪,中等身材,面容平和清瘦,光秃秃的头上有着两排戒疤,目光深邃寂然,分明有着高深的心性修为,命功看上去则普普通通,大概连结丹都未成 “贫僧慧中。”中年和尚双手合什,神情不变,话声缓缓的说道。 “哦。”谢灵运微微点头,听到这名字,想起来有过耳闻,是栖霞寺住持慧超法师的师弟,也是栖霞寺有名的讲师之一,通经熟典、能言善辩,可以说有着一条三寸不烂之舌,以前曾经多次在坛台上把神乐观等的道门经师说得哑口无言。 这家伙不是省油的灯,更不会怀着善意而来——他是有名的“笑道派”中 “秀外慧中么?”阿蛮噗嗤的自己先笑了,好不容易才有了显现自己学问的时候,当然不能错过,又忍不住道:“光秃秃的,也不是很秀嘛。” 幽杳连忙对她使了一记眼色,现在最好不要乱说话,小心被对方抓住话柄 梦若和明珠都淳朴,再加上对佛门不甚了解,所以虽然聪颖,却都没有这种意识,闻言只是微笑。纯儿在那边看诊,海棠去了给郑氏传学还没回来,龙女和阿蛮不对付的,也没有自讨无趣的说什么,而阿蛮向来不爽两个鬼女…… 所以完全没有领悟到那层意思,她笑哼一声:“出家人不打诳语的,长得丑就是长得丑,人家也不在乎,你急什么?” “阿蛮。”谢灵运无奈,失去话题主动权了…… “呵呵。”果然慧中法师似笑非笑的回应,就道:“小谢觉友,听了这位女施主的话,贫僧不住生起一问,何谓美,何谓丑?” 妈的这个问题好大……谢灵运心里直接骂开了,他今天就没有论道之意,派个米治个病好好的,这些和尚为什么偏要来捣乱呢?但是看看周围老百姓期待不已的目光,他知道不能不说点什么…… 心念电转下,忽然闪过一道灵光,他就哈哈道:“大师你看看她们,那就是美。”他指了指一众绝色少女,又指指自己,笑道:“这就是丑。” “哈哈”、“小谢道长你太谦虚啦,我看潘安都没你英俊。”周围百姓们纷纷大笑,恒宝见机举臂高呼:“谢灵运最英俊” 幽杳暗松一口气,幸好主上机智,用这种诙谐相对的方式揭过去,没有给慧中法师借题发挥的机会,让大家以为是在开玩笑,而不是严肃的论道争辨。 阿蛮也看出不好来了,恨得咬咬牙,好个秃奴,心肠太坏了 “小谢觉友何丑?”慧中法师自然不肯就此揭过,马上就又连问道,好像昨天谢灵运追问旌麾道长一般。 “我也不知,为此总不能心安,请大师指点一下迷津。”谢灵运巧妙的把皮球踢了回去,应对这个危机不是非得辩走这帮和尚,一副虚心请教佛法的做派也可以,最重要的是不能让他们把朝天宫明明有的佛性蒙上一层尘埃。 见慧中法师的眉头微微一扯,虽然十分轻微,但阿蛮还是捕捉到了,添油加醋的道:“大师啊,他整天这样很苦恼的,你就指明他吧说清楚一些喔,也让我们听明白” “是啊是啊”百姓们连连点头,禅话固然有趣,听不懂深意也够烦恼的 这里只有很少人清楚,三论宗不是禅宗,不会说禅打机锋的,也不会忽然就念“阿弥陀佛”,那是净土宗和尚的标志。 不管怎么样,慧中法师阴人不成,反被谢灵运阴了一把,突然就成了你问我答,失去了主动权不止,还要面对一个大哉问,心安?他不能像达摩那样说“你把心挖出来,我就给你安”,那是禅宗…… 一众僧人都颇为不满,这小子大大的狡猾。 “心难安,是因为你心动。”想了一小会,慧中法师也没什么顿悟,说出三论宗的标准宗义为答案:“心动是因为缘起,但是一切事物皆无自性,缘起即性空,小谢道友如果看破了这一点,也就没什么不能心安的了。” 涉及到什么缘起什么性空,百姓们果断听不太懂,又是阿蛮建功立业的时候:“大师大师,缘起是不是说爬起来?” 正所谓“缘木求鱼”,在佛家让缘字有了如今最为常用的“缘分”之前,缘字的最主要一层意思就是爬,爬上树去找鱼。 谢灵运几乎失声而笑,好不容易才咽下去,看看慧中法师的脸色都变了,真有阿蛮的,好好的缘起,就这样被她毁去…… “那性空呢?爬起来怎么就会性空?”见心上人赞许,阿蛮得意的追问。 “小谢觉友你认为呢?”慧中法师又想把皮球踢去。 “大师,我认为你说得不错,今天着实来了太多百姓,我还要去给病者解愁,恕不能陪你们了。”谢灵运知道现在是最好的抽身时机,合了合手,就带着众人转身要走。 百姓们对此十分理解支持,“小谢道长慢走。”、“辛苦了” “且慢”然而慧中法师又叫住了众人,他一脸肃容,今天来这里不是为了闲扯的,既然这样不成,他只好单刀直入的道:“贫僧听闻小谢觉友昨天在东市,说朝天宫也参学佛法,我们栖霞寺作为佛门一方祖庭,很感欣然和兴趣,所以今天特意让我前来,与你们谈法一场。” 谢灵运霍地怒火直窜,俗僧俗僧他冷声道:“还请你们看看周围,大家在忙着领米,还有那么多人等着我诊断,大师何以缠着我谈论佛法?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与其坐而论道,不如治病救人,若大师有意,我们再为你们设一医桌至于谈法,免了。” “是啊”、“说得好”百姓们喊声纷纷,这时都毫不犹豫的全力支持朝天宫,刚才小谢道友有理有节,而且一直在为民做实事,这些和尚捣什么乱? 眼见群情汹涌,慧中法师知道今天不可能砸场子了,再待下去更对栖霞寺的名声无益他就算郁闷也只能道:“也好,今天不谈,我们再定个时间谈就好。” 栖霞寺是一定要找茬的,避得过今天,他们明天还会来。谢灵运沉默的想着,先拖着想想对策吧,就道:“此事不急,待群英会结束之后,我们山门才有闲暇做其它事,现在群英会的事为上,我可不能让大家失望啊。” “好,等群英会之后,栖霞寺再和朝天宫开坛谈法。”慧中法师说罢,便不由分说的带着众僧离去。 听到又有热闹事,百姓们倒是颇为期待,还有人问着:“小谢道长,到时候是你上坛么?”、“你可得说浅一些啊,照顾一下我们这些大老粗。” 望着和尚们走远的身影,谢灵运双目闪过一道决然,知道朝天宫要崛起,势必困难重重,不过他和大家早已做好准备,有信心战胜一切 第一卷 第四百零一章 钟馗门画 “阿客,你们应对得很好。” 玉芝师姑下来到山门的时候,慧中法师等人早已走远了,她一见危机已经解除就先回山去。这天直至黄昏时分,都没有意外再发生了,三千石大米全部派送完毕,而谢灵运等道医队也看治了上千名百姓,一时间金陵城内对朝天宫的赞美声四处可闻。 皎洁的月光照下,众人才正式收工,回到了山上道观。 西山道院大厅,内门所有人都在,当谈到早上栖霞寺前来找茬一事,玉芝师姑赞了谢灵运几人一番,又道:“其实不管有没有桐柏宫从中挑衅离间,栖霞寺都会找我们麻烦的。” “嗯。”南阳子、谢灵运等熟知金陵宗门争斗的人都点头,三论宗是什么德性?说难听点,四处咬人为乐的,栖霞寺向来把金陵看作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以前就神乐观那样的声势和规模,栖霞寺都不乐意看到,何况现在朝天宫 如果金陵多了一个祖庭,栖霞寺就不是这里的唯一祖庭了,他们会不咬朝天宫吗? 远交而近攻现在栖霞寺和桐柏宫有了共同的利益,一拍即合也就不出奇了。 “这个难关我们必然会面对,哪家赢了,哪家就是金陵的修门执牛耳者。”也许是这样,玉芝师姑一点都没有气恼,全在意料和计划之中,她忽而微笑的问道:“谁去登坛?” 朝天宫虽然是三家合参,但不是人人都精通的,说到佛法这方面,就有四大人选:南阳子、顽空师叔、博佑师叔、谢灵运。 对手可是慧中法师,博佑师叔并不适合出战,只因他始终没什么真传修为,如果在坛上面对着慧中法师释放的神魂压力,可能失魂落魄的,有什么道理都说不出来。而师傅和师叔的身体不好,体力恐怕支撑不了可能会持续一整天之久的谈法,而在吃仙药前,都还需要调养一番…… 所以最好的人选是…… “师姑,我来吧。”谢灵运认真的说道。 也没人跟他争,南阳子抚须的微微点头,顽空师叔喊道:“阿客,到时候师叔做你护法。” “先就这样定了,现在先打好四强赛,这事知道就行了,不必分心惦记。”玉芝师姑说道。 就在今天下午,官府公布了四强的对阵情况,不出所料的张承宗对阵刘子钰,温青峰对阵谢灵运,如此则已经保证了决赛是由符篥对阵丹道。 相比栖霞寺的挑战,四强赛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能拿下冠军的话,那么底气就又是不同了。不过茅山宗让他们见识到了大祖庭认真备战而可以有的战力,而桐柏宫这回肯定是倾尽全力的为温青峰做战备,非同小可。 玉芝师姑几人并不清楚谢灵运还有没有什么法宝神功,所以不敢抱有什么信心,望向他的目光都似乎在说:“你现在的成绩,我们已经十分满足,十分惊喜了。” “各位,我也不敢保证什么,但我一定全力以赴,誓要叫桐柏宫滚出金陵”谢灵运决然说道,他打算明天回去仙宅一趟,看看如今能不能打开那些房间,得到什么新的助力。 毕竟对陶绍致的比赛真的几乎输掉,而温青峰比陶绍致又强过一个层次。 “逊师傅,你在天之灵,若是看着群英会,也该知道现在徒弟最需要什么了,那些屋宇,就不要再关着了……” 次天一大早,谢灵运带着阿蛮、纯儿、杳渺姐妹一起下山去,前往云龙山,为免被人跟踪埋伏,还使用了易容隐形等诸多的法术,倒不是变为女儿身,戴上鲛皮面具而已。 但如果有阳神高手散为真气的跟着,他们以肉眼是无法察觉到的,这种时候,又是聚宝盆发挥出了重大作用,探一探周围的灵气情况,阳神高手也无所遁形。 幸好紫云老道还没有这么下作,五人无惊无险的踏上了仙宅,当呼吸到那浓郁鲜鲜的灵气,颇有一种久违了的感觉 “欢迎回来,我的主人。”稻草人伫立在竹林入口处,和上回离开之时,一动都没有动,它向五人嘎嘎笑道:“这段时间无人乱闯,非常平静。” “有人乱闯进来,你也做不了什么”阿蛮大力的拍了它脑袋一记。 谢灵运心急着做尝试,点点头就不管稻草人了,快步往宅院那边走去,很快,刚刚要走过院子柴门,他忽然停下了脚步…… “公子怎么了?”纯儿问道。 “钟馗门画”谢灵运望向右边的柴门,不同左柴门的空荡荡,上面依然贴着一张门画,一个手持法剑的红袍大汉,络腮胡子、横眉怒目,十分的威武,正是镇宅圣君钟馗。 他心头大动是因为关帝门画已经升到最高的金边了,而自己又已经是证道境的性功,是不是有了足够能力撕下这张门画了? 一试就知 在四位少女紧张的注视下,他伸出了满月之手,放在钟馗门画上面,微微闭目做着感通:“镇宅圣君,有请你随我一起捉鬼降妖,荡尽世间的邪魔…… 抓着门画的边缘,他突然用力的一撕…… 唰唰众女就听到了天音般的声响,四双明眸都瞪大,只见那张钟馗门画大放红色光芒,被谢灵运一撕撕了下来成功了 “哇哈哈哈”谢灵运如获至宝的双手捧着这张新门画,欣喜若狂,大笑不已,心中真是有一万匹马奔过那么沸腾,终于撕下了,终于凑齐了柴门的左右门画 原来要关帝门画升到顶了,才可以撕下钟馗门画,那么说当钟馗门画升到顶了,也就可以撕下炼丹室的哼哈二将门画? 他抬头望了望天空,突然喊道:“逊师傅,谢谢喽”心头满是美好的感觉 “恭喜公子”纯儿也同样的欢喜,连连的道贺,杳渺姐妹也是如此。 “可是……”阿蛮还在皱着双眉,问道:“你和温青峰应斗的应该是命功吧,总不能拿这个门画出神去打吧?” 呃谢灵运的狂喜冷了下来,犹如被一盘冷水泼中,但好像确实如她说的那样,钟馗门画并不是战胜桐柏宫的法宝…… 第一卷 第四百零二章 柴刀 虽然撕下了钟馗门画,它却似乎并不是制胜的法宝。 听了阿蛮的疑问,谢灵运对新门画感通了一番,确定它和关帝门画的用法没什么分别,都可以用来观想出神。 而与浩然正气不同,门画里蓄藏的是另一种神力,他还不清楚那是什么,更为凛然凌厉,应该对鬼邪之物有着特殊的威力,幽杳、幽渺对此很是顾忌,二十女鬼更是畏惧。 如果闯进决赛,对付符篥派的任何一位,都会很有用,然而明天是跟温青峰打,大概不会有出阴神的情况,他需要的是命功法宝招数。 其实他还有一件秘密神器,芭蕉扇,问题是芭蕉扇在擂台上可以发挥出多少威力?真的不好说,因为擂台上并没有可以运用的环境灵能。扇起一股狂风把温青峰吹下去?这样的想法着实不能让人安心。 他有想过把阿蛮的噬魔鞭先借来一用,但极品法宝要看使用者的性情是否适合的,他用噬魔鞭好不了哪里去,再说那只是四级极品的法宝,他要的是神器 桐柏宫,是一定会拿出神器来的,至少三件。 还有功法方面,《山神经》已经显露过了,温青峰不会给他那么久的施法时间,神山可用,形山很难;而《大学剑法》比起柏剑法》就已经变成了过家家的存在,柏剑法》却只是桐柏宫的入门剑法;聚宝盆?如果使用什么奇兽帮忙,好像算是犯规,紫云老道正好有话可说。 除了两种先天神通,他突然并没有什么优势。 所以他现在还真有些苦恼,忠叔那家伙恨不得他马上投降,绝对不会提供什么帮助,可以指望的就只是这座仙宅。 外面的宅院早已搜索过无数遍,谢灵运五人的目光自然的对准了那些依然紧锁的房屋,练功静室、厨房、后院五间寝房。 首先尝试的是静室,说起来上回试图开门到现在也有些时日了,谢灵运的心情没那么紧张忐忑,却一样充满着期待,往门孔插上钥匙,默默的说着:“逊师傅,我如今的性命修为都已经大是不同,不会因为一件两件的仙宝而迷失,也该让我看看这里有什么吧……” 他突然用力一扭钥匙,周围四女都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咔嚓 木门被打开的声响 “万岁”、“哈哈哈”、“好喽好喽”五人立时欣喜欢腾起来,仿佛得到了一座由法宝堆成的小山,阿蛮迫不及待的上前一脚踢开木门,兴冲冲的奔了进去—— “啊————” 一声惨厉的尖叫穿透了众人的耳朵,然后他们也愣住了,静室内的景象已然映入眼眶,一片空荡荡,除了四面木墙,北墙挂着一幅写着“静”的独字字帖,字贴下的地上摆着一个草织蒲团,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纯儿满脸失望,杳渺姐妹都是柳眉大颦,幽杳猜疑道:“会不会那蒲团? “是了,是了”阿蛮连忙扑了上去,抱起蒲团就是一番查看敲打,没有发现什么珍奇的地方,似乎真是一个普通蒲团而已。 谢灵运上去用聚宝盆进行鉴定,连那幅字画都不放过,但是很遗憾,聚宝盆鉴定为皆是凡物,而他的感通同样如此,这真的只是…… “气死我啦那个死老鬼至于吗,什么都搬走了”阿蛮急得直瞪眼,在静室里跑来跑去:“我以前和许璇儿一起来过静室几次,明明这里、这里、这里都放着几个柜子的,里面藏着好东西,现在全部不见了” 逊师傅最后飞升的时候,的确是搬着诸多桌椅柜架走的……谢灵运微微一叹,也有失望的心情,却又很理解:“逊师傅定然是怕我们太过依赖仙宅,而不靠自己努力,所以就没有留下太多东西。” “依赖个屁啊,我们还要打敖青的啊,你以为敖青是敖滔那么弱?”阿蛮欲哭无泪,连连的跺脚,“死许逊,死疯婆娘,还有那条疯狗,疯牛,疯山鸡” “公子……”纯儿欲语安慰,都不知说什么好,因为她也想骂许祖…… “得了,你骂他们,他们也听不着。”谢灵运摇头而笑,往静室外面走去,道:“不是还有好些房间么,继续” 接下来,五人要继续尝试的是厨房,以前他试过、纯儿试过……谁都无法打开,而此时,木门钥匙孔再次插上了钥匙。 然后还是扭不开…… “我感觉真不是修为的问题,以前筑基未成和现在半步道胎,那种无力感觉是一样的,不应该是命功的原因。”谢灵运沉吟的说着,“到底有什么玄妙 四女也都在思索,纯儿哎的一声问道:“公子,会不会跟芭蕉扇那样,要说出什么密语才行?” “有可能的,都想想。”谢灵运鼓励众女,集思广益。 “吃肉,吃肉”阿蛮大吼了几声,没用。纯儿眨眸的疑道:“民以食为天?”没用。幽渺也试了一句:“治大国如烹小鲜?” 幽杳也想到了经典里去,但不是《老子》,却是《孟子》:“君子远庖厨……”她一脸深思的神色,似乎抓住了什么。 “哼怎么想的,我们要进去,你还远庖厨。”阿蛮给了幽杳一记你脑子秀逗了的白眼。 “不……”谢灵运双眉一提,被幽杳一言惊醒梦中人般,心头灵光泛流,说道:“君子远庖厨是因为不忍,‘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所以齐宣王以羊易牛君子站在厨房前面,根本不想进去啊。” 阿蛮真的犯糊涂了:“那我们不要进去了?还是要找一个忍心杀生的屠夫来,才可以开门?” “非也,非也你都打不开,其他屠夫来了也白搭。”谢灵运语气认真,被阿蛮飞起一脚踹了记,他巍然不动的继续道:“以前我们每次开门,都以这里就是厨房的心态来开,而没有带着一种不忍的慈悲心情,恰恰相反,恐怕只有那样才可以……” 当下,他立马做起新的尝试,要说这里最不忍杀生的君子还就是他,握着钥匙,默默想着一些厨房杀生的景象,鸡犬悲鸣、牛羊落泪,他顿时大生不忍,不由喟然一叹,手上自然而然的一扭……咔嚓 成功了四女立时都惊喜的欢呼雀跃,果然是这样 “弄那么复杂,读书人真是麻烦呀。”阿蛮一边笑语,一边上前起脚踢门,大步走进厨房。 “公子,别难过了,纯儿相信你的誓愿总有实现的一天。”小狐仙留意到了公子的悲凉,知道他因感通而难过,温柔的安慰道。 “主上,我们也相信。”杳渺姐妹齐声的道。 谢灵运微笑点头,收起了那股心情,走进去的笑说着:“也真是自己蠢,厨房应该一开始就可以打开的,却一直没有领悟到,幽杳,这回多得你了。” 幽杳、幽渺相视一笑,都更加的开心。 没有响起恐怖的惨叫声,看来还是有些东西的,四人步入厨房,只见也颇为空荡,靠里边墙建有一个长宽灶头,角落堆放着几个缸缸瓶瓶,墙边也摆有几个大木柜,阿蛮正在翻箱倒柜之中,满脸兴奋,嘿嘿哟哟的—— 然而很快,她的脸色越来越黑,欢快的歌声听不到了,朱唇噘了起来,那些米缸陶瓷、木柜木盒的……只有一些仍然新鲜灵泽的瓜菜食材,除此之外,完全没有好东西 “那个死老头,该不会连这里也……” 谢灵运四人已经把目光锁定了灶头,如果厨房里有什么宝贝,只会放在这里了。 灶头上有什么其实是一目了然,一个木锅盖、一个大铁锅、一把木勺子、一把黑色菜刀。 一番鉴定和感通之后,前三样确定了只是凡物,而那把菜刀……聚宝盆给出了“六级下品”的评定,这是一件最好的下品法宝,真是这样吗? 会不会是被封印着,或者“刀灵”还没有认主而沉睡,就像太乙剑之前那样? “这玩意会不会是神兵利器?怎么可能嘛”阿蛮已经气得没有暴跳如雷的力气,慵慵懒懒的,看看这玩意跟街市的普通菜刀一模一样的造型,快要生锈似的黑色,她敢说拿这把刀砍她脖子,断掉的只会是这把破刀。 “谢谢你。”谢灵运松了一口气,众女都疑惑不解,他笑道:“如果阿蛮觉得它是仙宝,我们就该担心了,但是现在……它绝对是宝贝” “我说你不会去死,你怎么还不去”阿蛮发怒的力气又回来了。 说笑归说笑,谢灵运真的有一种感觉,这菜刀没那么简单,虽然他感通不到内有刀灵的存在,但就是有一种感觉…… “那只是你心存幻想而已吧”阿蛮哼的一声,纯儿也希望公子说出些什么根据来,幽杳亦理性的道:“主上,这件法宝不明不白的,明天就比赛了,我们最好不要指望它。” 谢灵运点了点头,也知道是这个理,思索道:“也许我真的是心存幻想,我就是觉得仙宅里哪一件宝贝普通的?我没有见过,只要是法器,都不会是普通、下品的,柴房的射鹿弓、聚宝盆,厨房的菜刀……难道真就这样?” 第一卷 第四百零三章 那把神剑 尽管非常不情愿,五人在仙宅厨房里就找着了一把“神秘”的菜刀,究竟有没有神秘还有待研究,现在继续尝试开房。 但一番努力后,时间来到午后,谢灵运不得不承队,五间寝房依然统统的打不开,而且如何才打得开,叫人毫无头绪。谢灵运只能指望可以赢得群英会冠军,进而和仙界的逊师傅搭上话,到时候再问一问。 此行的收获只有那菜刀,五人又去看了一番梧桐树和仙桃树的生长近况,前者早已青郁茂密,只要可以闲下来,就可以孵化金蛋;后者还是一棵小树,生气勃勃、叶芽嫩绿,浇浇水、施施肥,打理好了之后,五人就离开仙宅,回去冶城山。 “要不然,你于脆直接开着仙宅去,今晚就把温青峰先一步直接杀掉,那不就赢了?”、“要不然,又用穷奇兽咬人那一招,把他整个吞掉”、“他不是对梦若色眯眯的么?你叫梦若去色诱他,杀掉也好,让他投降也好。”、“让狐呆子把你变成女的,你亲自去色诱?”、“算了,由我去抽死他” 一路上,阿蛮提了很多不切实际的建议,到了后来,几人已经不想搭话了 “神兵,神兵,我要神兵”远远可以望到金陵的城廓了,谢灵运不禁朝天一吼,抒发心情。 “公子”纯儿突然惊叫了一声,语带兴奋,似乎想到了什么。众人顿时都望向她,她俏脸上展露笑容,也有些紧张之色,看看周围无人,才压着声音道:“不是还有一把神剑么……” “你是说……”阿蛮愕然,那把“神剑”有什么用? “咦……”谢灵运眉头一起,心头一跳,有股亲狐仙一口的喜悦冲动,对啊,魔障了为什么要到别的地方瞎找,冶城山上不是就有一件神器么?还是他最需要的法剑 去年他们两人初初探得上古神剑时,拿那个阵法没有半点办法,又怕暴露出去引来祸事,所以就任它继续深藏山腹;但现在不同了,世人都认为太乙剑就是上古神剑,朝天宫又与桐柏宫已成死敌,只要能挖出来拿在手中,有益无害。 至于破阵,如今他们的修为实力、人马阵容都今非昔比,也许足可以破阵 这些心念闪过,让他心头大热,重重的点头:“纯儿,你说得对,我们这就回去,找师姑他们一起商议” “喂喂喂,你们说的衤绅剑,是?”阿蛮真心听不明白,幽杳幽渺亦是疑惑样子,这又不是和一个女道士斗不漏…… “我们没有说过吗?”谢灵运看着她们不解的样子,才是糊涂。纯儿提醒道:“公子,还没有说过的。”谢灵运呃了声,促狭的一笑,“那你们先猜猜看,回山再一并说。” 将近黄昏,冶城山,西山道院大厅,众人齐聚。 “你说什么真的有?” 阿蛮一声惊呼震天,随即就响起了谢灵运和纯儿的嘘的一声,要不要找个雷鸣筒来,告诉全城人听 “山里真的藏着一把……神剑?”阿蛮双手捂嘴,碧眸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之色,在她看来,抛开了感情因素的话,冶城山其实真就是一个破落山头而已,这里有神器?开什么玩笑 山门众人全都满脸惊讶的模样,金陵人多多少少都听说过这个传说,冶城山是欧冶子、又说是欧冶子女婿和女儿于将、莫邪的铸剑地,不管是南阳子、玉芝师姑等师长辈,还是大师兄、恒宝等人,都是听着这样的传说长大的,可是谁会把它当真再说几年前…… “阿客,你说真的?”铅汞师叔已经呆住了,有些发怵,神剑事件在他心中造成了很大的阴影。 “此事千真万确。”谢灵运十分认真的点头。 这下众人面面相觑,皆生起了一股欣狂的惊喜,恒宝忍着大呼大叫的童兴,小声喜道:“师哥,我早就说了,祖师爷把宝贝都藏在地下,我们可得全部挖出来” “恒宝啊,那不是祖师爷藏的,是欧冶子藏的”顽空师叔感慨不已,不论是欧冶子、于将莫邪,都是千古以来最具盛名的铸剑宗师,又在地里静静的度过了上千个春秋,岁岁吸收天地灵气、月月融合乾坤精华,就算是一把凡剑都成了灵剑,一把神剑则成了无上神剑。 朝天宫的崛起莫不是天命所归?不然怎么会神剑早不出世迟不出世,偏偏现在要出世 “没想到,真没想到。”南阳子抚须。 暂时收起喜悦,玉芝师姑肃容的道:“这件事绝对不能走漏半点风声,也先不要让外门那边知道,如果这把神剑还挖不出来,传开了是一个大祸;如果挖了出来……”她说着微微露出皓齿,双目闪烁过奋然的神光,“那就是我们成为祖庭的重大助力。” “是啊”谢灵运也笑着点头,只要有了这个“欧冶子铸剑地”的名头,冶城山一下子就会变得不凡,虽不是福地洞天也不差了,朝天宫晋升祖庭的机会自然又变大。 事不宜迟,趁着天色未黑,众人一起前往后山剑池,只留下铅汞师叔和大师兄守门和把风,几个小孩子蹦蹦跳跳的,好不开心, 豆豆芽芽都变了小小狐仙人形,之前谢灵运和两位狐仙已经把情况禀明了师傅师姑他们,师姑非常欣然的收了豆芽姐妹为真传弟子,排在灵鹿儿之后的九师妹和十师妹。 至于狐谷其他小狐,以及长期合作的事宜,则有待金陵恢复平静再说。 当众人到了剑池,已是晚霞满天,春末的剑池蛙声阵阵,清澈的池水被微风吹得荡起一圈圈涟漪,就在深深的池底,有着一个封印大阵。 “你们看看,这个大阵的阵图相当复杂。”谢灵运拿出了聚宝盆,调出了许久以前那一次探宝所留下的冶城山幻影,再点开了剑池池底的景象纪录,顿时盆口上方浮现出了一片清晰的幻影,赫然是一个把九宫八卦飞星阴阳等全部用上的阵法。 众人一看都不由怔了怔,灵鹿儿哇的惊叹道:“好漂亮哦” 第一卷 第四百零四章 入阵 “好漂亮哦” 看到剑池池底的阵法幻影,众人都一怔,而灵鹿儿惊叹出声,那阵图看上去的确是十分精致,犹如灿烂的花纹。豆豆、芽芽也称赞,又都疑问:“这是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谢灵运耸肩的笑,比起如何打开五间寝房,现在更没有头绪。他说道:“这就是纯儿潜下去探到的,阵力非常之强,让人无法靠近。 纯儿嗯的点点头,回忆起来都有几分余悸,颦眉道:“那时的感觉好恐怖,好像再多待一会,或者碰到它的话,整个人就会被它吞噬掉了。” “那时候谢公子呢?”海棠忽然问道。谢灵运挠了挠脸颊:“我当时在池边把风。”海棠的眸光顿时嗔怨起来,让他一刹那感觉自己真是罪大恶极,竟然看着纯儿做那么危险的事,而自己只是等待…… 阿蛮、明珠、龙女等少女都各有惊讶的望向他,不像他的为人啊…… “你们不要误会。”纯儿连忙傻笑的摆摆手,“是我自己擅作主张抢了聚宝盆跳下去的,公子本来想自己下去。” 谢灵运无奈,她们倒还有心思打情骂俏,转头问道:“师傅,你们识得这阵图吗?” 师傅、师叔和师姑一直在认真观察着阵图,皆是一脸苦思之色,南阳子闻言轻叹一声:“为师也看不出来,此阵几乎把所有数理都用上,大手笔。”顽空师叔亦是抓头,不认识 “这么复杂麻烦的事,我就不掺和了……”阿蛮嘀咕着走到了一边去,反正不管她说什么都不会有用的啦。 而不管是蓬莱的梦若、明珠,还是龙宫的水瑶公主,皆是抱歉的样子,也帮不上忙。 “我们绕开阵法,直接对着山中神剑那里挖过去,不就行了?”恒宝灵机一动的急道。谢灵运却摇头而笑:“不行的,阵法会把那边围起来的,就像是四面密封的墙,破不开一样无法进去。” 玉芝师姑一直沉默不语,这时突然的说道:“这个阵法,不一定是让人以强力破除的死阵,也有可能是触发开启的生阵,纯儿,你那时有站到阵法里去吗?” “没有……我用聚宝盆探过之后,稍微感通试探了一下,无法触动阵法,就回来了。”纯儿有些羞愧。 “那我现在下去再探探。”玉芝师姑走向池边,又回头道:“你们都离开剑池一些,如果发生了什么险况,量力而行,性命安危最重要,莫要逞强救我 “师姑等等,我也一起下去”谢灵运拿着聚宝盆跟了上去,若然阵法是可以开启的,开启后会发生什么都有可能,他不要第二次在池边等待了。 “也好。”玉芝师姑并没有反对,道:“假如神剑需要认主,确要你在场 在众人紧张情切的“注意、小心”之语下,两人脱去了鞋袜,先后噗通一声跃进了剑池里,身影渐渐消失在清澈涟漪之中,往池底游去。 剑池深有十丈,但两人的命功一个半步阳神、一个半步道胎,现在又是春末时节,屏息潜水,倒不会感到难受。 谢灵运一边下潜,一边瞥了瞥旁边的师姑,身姿宛如美人鱼般修长,宽松的女道袍湿透,让那姣好曼妙的曲线若隐若现,三尺青丝盘成一圈,乌溜溜的眼眸在水中更加澄灵,眸光优雅而成熟,尽显风采,他不禁感慨:师姑也是一个大美人啊 “你看什么?”玉芝师姑游动间突然望来,却是对他的目光有所察觉的,见他对几处高点望了又望,立时双眉扬起,嗔斥道:“不学乖。” 谢灵运唔了声,师姑的命功已经强横到在水中自如说话的境界,但他没这本事,一开口水就会灌进去的,只好取出了鲛珠来用,在避水波圈里,才讪笑道:“师姑你误会了。” “咦。”玉芝师姑的双眉挺得更高,惊奇道:“你有这么个宝贝,怎么不一开始就拿出来,现在都……”浑身衣物湿透的贴在肌肤之上,她忽然顿悟了,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你就是打的这个主意?连师姑你都欺负,好胆。” “误会,误会”谢灵运苦相,这下真有种跳入黄河都洗不清的感觉,“刚才我完全没想起有这颗珠子,在自家地盘,警觉性低了。”不过经师姑这么一说,他越发注意到师姑的天生丽质,难怪有着仙子之名,但看归看,只是欣赏美好事物罢,他绝对没有半点歪念…… “你呀,说的人是师姑吧,臭小子。”玉芝师姑瞪了他一眼,就当先的继续潜下去,嘴角似是翘起一丝微笑,又似没有。 谢灵运失笑,跟了下去又游过几丈,来到池底之上,池底满是乱石,见不到有水草或鱼虾,似乎灵气都被阵法吸噬了去,见师姑点了点头,他就使用起了聚宝盆的灵气探测—— 聚宝盆放出一片白芒照去,池底顿时就有了巨大变化,似乎有轰隆的一声,所有的乱石都散发出了淡淡的光芒,五光十色,组成了那个复杂精美的大阵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非常迫人的阵法气息,饶是两人修为不俗,都感到为之一震,这个大阵的阵力,果然好强 “纯儿她……”谢灵运心头生起了一股怜惜的爱意,当初纯儿只有筑基后期的命功,却顶住了这股阵力的冲击,还试探了一下记得当时她牙关格格、浑身颤抖,他还以为那是冷的,原来是受到阵法的噬袭…… “纯儿是个好女孩,你决不能辜负她。”玉芝师姑一笑,又道:“你先游上去些,我来试试开阵。” “师姑小心。”谢灵运没有罗嗦的游上一丈。 只见玉芝师姑伸出了葱白手掌,试图探进阵法里面,她一脸凝重,手掌上灵光萦绕,推进的速度很慢很慢,越近阵法,就越是有点颤抖…… 谢灵运的心在紧张跳动,突然真的轰隆一声大阵爆出了一片暴烈红光,整个剑池都在颤动,水流乱舞如刃,玉芝师姑一声闷哼,被阵光击得断线风筝般反弹回来—— “师姑”他急忙拉住了玉芝师姑的手腕,脸庞被她散开的青丝扫了几下,正当心急如焚,却被骂了…… “放手,我没事,又想吃师姑的豆腐么”玉芝师姑挣了一下就挣开了,白了他一眼,一边重新挽好秀发,一边望着爆发了一记就恢复平静的大阵,说出了判断:“这的确是一个生阵,但不能用肉身去触发,而是要用……阴神。 她望向惊讶而恍然的谢灵运,道:“也许阴神入阵之后,就是要接受阵法的考验,通过考验的话,就会成为剑主,所以阿客,这得由你来试。” “好,我这就出神吧。”谢灵运点点头,毫不迟疑或害怕,因为有鲛珠避水,直接就这样闭目出神—— “等等”师姑却喊住了他,脸色严肃:“这种尝试有着极大的危险,如果我判断错了,或者无法通过考验,元神能不能归壳,我不敢保证……” “我知道。”谢灵运哈哈的笑,师姑还真是罗嗦,道:“我觉得这就是第一重考验,如果连出神入阵的勇气都没有,又怎么够资格成为上古神剑的主人呢?我们也不用上去和大家商量考虑了,我是一定要试的,就不用他们白白担心一场了。” 他说着稍稍沉吟,才道:“师姑,若然我不幸魂灭,师傅师叔他们定然悲痛不能自己的,你可得看好他们,还有那些女孩,别让她们任何一个做傻事,尤其是纯儿;还有叫海棠帮我给她的救命恩人托一句话:好好的活下去。” “嗯。”玉芝师姑尽皆点头答应,掩着担忧,鼓励的道:“你有这份勇气和决心,何愁不能破阵?好好努力,师姑等着你持剑回来。” 当下,谢灵运闭目出神,当元神离体,他的肉身顿时往下沉去,玉芝师姑伸手拉住,他的阴神嘿嘿笑道:“师姑,现在是你吃我豆腐了。” “你能活着回来,师姑煮一桌各式豆腐给你吃,又如何”玉芝师姑又白了他一眼。 元神飘荡在水中,不算难受,也不算舒服,但水下阴寒之气十分强盛,久了必然会侵蚀神魂的,他也不敢耽误,不开玩笑了,径直往池底大阵飘去。 当元神触到了那淡淡阵光,大阵立时又爆起一片刺目光芒,玉芝师姑都不得不闭上双眸,当可以重新看清楚眼前的景象,她发现池底已经没有谢灵运的元神了,大阵阵图也隐藏了起来,而池底乱石一如既往…… “阿客……”她抬起了愁眉,双眸茫茫,没有感应,没有察觉,阿客元神不知所踪了,也许是去了山中神剑那边,也许是…… 你这臭小子可别死了,师姑也会悲痛的啊 与此同时,剑池上面的众人都在急切的等待,沉沉默默、气氛沉闷,都过去许久了,还没有半点动静传上来,好像有些光芒闪烁,又看不清楚,只是让人越发的忧心。 “要不我下去看看?”阿蛮沉声,沿着池边已经来回的走了几圈,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头堵得难受…… “再等等吧。”纯儿几女都纷纷劝阻下来,现在冒然下去可能只是添乱而已,虽然她们每一个都很想跳入剑池,一双双柳眉紧皱。 第一卷 第四百零五章 千年剑灵 当强烈的阵光亮起,谢灵运飘进了大阵里面,就感到元神猛地一下失神,全然不受控制,被一股洪流般的巨大力量带着,不知飞往何处。 那是跟出神下去地府一样的感觉,过得一会儿,他才停了下来,望望四周,却依然是一片白芒,没有任何的杂色,也没有任何的事物,整个世界就只是一片白芒芒。 “这是哪里?”他疑惑的嘀咕,飘着左右走了一段路,四周毫无变化,分不清楚还在冶城山,或是被传送到了一处什么秘境。 “喂有人吗?在下谢灵运,为神剑而来,冒昧打扰了”他大喊一声,连回声都没有,一道神光荡漾也没有。 谢灵运是看得着自己的,如此情况,他只好向着一个方向不停的飘去,然而神魂也会疲累,当飘了近一个时辰,他有了倦疲之意,就停了下来。看看周围吧,根本就好像原地踏地一样,再继续不知歇息的走下去,只会累死自己。 这到底在哪里?他盘腿的坐下,托着下巴张望四周,突然生起一个惊人念头……难不成,他现在在上古神剑里面? 越想越感觉是这样,既然在剑身之中,那么剑灵应该也在……太乙剑有剑灵,上古神剑也应该有的,而他的闯进,剑灵不可能不知道,那就是说,那家伙正躲在暗处望着他。 “出来吧”谢灵运忽然大喊,煞有介事的神情,说道:“我已经发现你了,何必继续躲着呢?出来吧” 周围依然寂静,依然没有一点变化,就这样“僵持”的过了不知多久,在他以为自己猜错了的时候…… “我没有躲着。” 一把声音毫无预兆的响起。 万岁谢灵运暗地欢呼一声,终于把你唤出来了,只要可以谈上话,就有了收服对方的机会。他故作高深的淡淡一笑,坐姿不变,道:“我看到你了,何不现身?” “你看到了什么?”随着分不出男女的清声,一道黑色身影在他前方五步外显现出来,就只是朦胧影子,隐约可见那长长头发,身着大袍,也看不出雌雄。 事关能不能成为剑主,谢灵运早已打起了十分精神,说每一句话都得小心慎重…… 看到了什么?它这么问是什么意思?考验他是不是真能看到?还是它……不清楚自己的样子?甚至不清楚自己是什么? 他之所以会这么想,是想起了城门精,初初开灵成精的它连什么是我什么是你都不清楚,而这个剑灵应该上千年了,但神剑一直藏在山腹中,它从来都是与世隔绝,又该是第一次有人入阵,所以除了一开始铸剑时造就的灵智,它很可能什么都不懂…… “我看到了你的样子。”谢灵运继续故弄玄虚,最重要是确定它的意思。 “什么样的样子?”剑灵问道,平淡的声音多了一丝好奇。 谢灵运几乎可以肯定下来,正如自己猜测的那样,这千年剑灵单纯得如同一张白纸,又或者,这也是铸剑的一个步骤? “很俊的样子。”他先含糊其辞,又问道:“恕我眼拙,请问你是男是女 男女不同,采取的收服策略可不同的,经过收服太乙剑,他知道剑灵也有性情,像太乙剑里的男剑灵,只尊重比它强势的强者,所以那时他愤怒之下成功收服。 “我不知道。”让人意外的回答,千年剑灵的语气有点怅然:“我知道男女是什么,但我没有性别,也没有样子,你骗我。” 谢灵运呃了一声,额头仿佛有冷汗流过,原来它的灵智已经这么高了,是单纯,但不是愚蠢…… 他觉得还是别耍什么心机了,初生的婴儿皆是一颗赤子之心,可以说不分阴阳雌雄,所以老君说婴儿无为,这先天剑灵就是一个婴儿,真诚坦然的对待最好。 “抱歉,我刚才的确是在骗你。”谢灵运对它拱手道歉,如实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我希望我能成为神剑的剑主,请你明言如何才可以做到。” “你说的很俊的样子,是怎么样的?”千年剑灵却没有理会他的话,问起了自己想知道的问题。 最重要是成为朋友,成了朋友一切就好说了。本着这个想法,谢灵运没有着急,认真的答道:“那要先知道性别,男女长得不同的……” “你是男的吗?”千年剑灵问道。谢灵运点头应是,它又问道:“那你算是俊么?”他哈哈一笑,毫不谦虚的道:“当然了大家都说‘谢灵运,最英俊,,谢灵运就是我的名字,我可是天下第一大美男子不过我又是才貌双全的,天下第一大才子。” “我没有名字。”剑灵似乎只听了他半句话,也好像在打量着他,“这就是俊男子么……” “你想变成我的模样?”谢灵运一惊,“最好不要那样啦……那样有点怪异。” “不。”千年剑灵却于脆的摇摇头,道:“我不喜欢自己像你这样,不是我想要的,女人是怎么俊的?” 谢灵运已经明白它的意思,这恐怕是个女剑灵他心头的滋味复杂难言,颇感有趣,但又有一把心声“女人麻烦多,为什么要做女人啊”本着坦诚,于是他说出来了。 “铸造我的人,把我称为是他的‘第二个女儿,,我想我是女人吧。”千年剑灵的话声中,隐有一丝茫然的追忆。 欧冶子有多少个儿女,典籍没有记载下来,但世间都流传着他的一个女儿的名字:莫邪若说莫邪是他第一个女儿,那这第二个女儿…… “莫愁。”谢灵运忽然喃喃了声,想起乐府诗中,有一个莫愁女。 “莫愁?我的名字吗?”千年剑灵却竟然会意了,它连连的念读了好一会儿“莫愁”,越念越喜欢一般,突然道:“我就叫莫愁了。” “好啊……”谢灵运笑着点头,莫愁马上又问:“你还没答我,女人是怎么俊的?” 这问题真有点问到他,说诗赋吧又怕它不能理解,可是现在往哪里扯一个美女给它看看?最后还是说道:“我只能给你念些诗赋了,你自己领悟吧,你想听《登徒子好色赋》、《神女赋》、《美人赋》还是《洛神赋》?” 第一卷 第四百零六章 你不是剑主 “那都是些什么?”千年剑灵莫愁话声疑惑。 谢灵运呵呵一笑,它知道是什么才奇怪,就道:“那我结合起来念念好了,长得呢……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延颈秀项,皓质呈露……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 “穿着呢,振绣衣,被祥裳,秧不短,纤不长,步裔裔兮曜殿堂,忽兮改容,婉若游龙乘云翔。蜻披服,薄装,沐兰泽,含若芳……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 “那种气质呀,耀乎若白日初出照屋梁,皎若明月舒其光……髡髻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哇真是,上古既无,世所未见,瑰姿玮态,不可胜赞” “一个字,美” 也不知念了多久,谢灵运才意犹未尽的停下,恍恍出神,洋溢着一种微妙的飘然感觉,似乎心里装着一个绝代美人,正对着自己回眸而笑,让人心醉。那是一个融合了宋玉、司马相如、曹植等人的千古盛饰绝赋的女子,不属于人间,大概也不会存在。 “那就是美么……”莫愁微微点头,好像了悟了。 “你听得明白?”谢灵运猛地回过了神。 莫愁答道:“刚才你念的时候,我感觉到了。” “原来如此。”谢灵运倒是听明白,自己念赋之时,元神就会发出不同寻常的神光,那诗赋之气宛如美人,道出了他心中所想所感的感觉,从而让莫愁理解得到。 “是这样吗?”话音刚落,莫愁突然从那个黑色影子里“走”了出来,一个如同那几篇绝赋所描绘的……绝代美人 肌肤嫩白纤柔,秀发乌黑发亮…… “哇……”谢灵运看呆了眼,尽管周围一片白芒芒,却顿时都黯然无光,所有的光耀都聚于眼前的剑灵少女身上—— 要不要这么漂亮他心头本能的噗通狂跳,仿佛终于掀开了许璇儿的面纱,这少女无一处不美,也许是因为由他的心感所化的外貌,在他眼中可谓完美 相信宋玉、曹植他们看到,也会被惊艳到口不能言,只能傻傻的猪哥样,然后夜深人静之际,才突然思如泉涌…… 不过他打量了一番,不知是不是有点得意忘形,竟指了指自己胸口:“这里可以更丰硕一些……” 都怪那几篇赋没有描述这个重要部位,最多就是“貌丰盈以庄姝兮”、“弱骨丰肌”,明明想要那里丰满的,却没说明白,宋玉你们还是太矜持了啊 怕她不理解,谢灵运心念电转,旋即想起什么来,急道:“有美一人,硕大且蜷;有美一人,硕大且” 《诗经·泽陂》,硕大的出处,孔圣收录得好,嘿哈哈,这才于脆 “哦?”感到他的神光,莫愁顿时会意,犹如嫩芽破土成长,几息之间,她的双峰从纤细变为了丰硕,把华衣撑得高高,巍巍颤颤、呼之欲出—— 谢灵运不由呼出了一口气,这酥胸比阿蛮、海棠还要火爆,玉肩和柳腰却比纯儿、明珠还要束削纤纤,简直……太过分了 他感觉到了女娲造人般的乐趣,一团泥巴想怎么捏就怎么捏,让莫愁转了个身,又想着道:“你的身后其实也可以丰硕点……” 莫愁回头望了望那小翘臀,却是摇头:“我觉得现在就好。” “随你啦。”谢灵运掩了掩偷笑的嘴,恶趣味也已经满足了,变得认真起来,起身拱手道:“莫愁姑娘,这次我入阵而来,是希望你可以出世成为我的剑,一起奋战四方” “你想当我的剑主?你不行。”莫愁说道,美脸冰山般毫无神情,语气也一如以往的平淡。 什么谢灵运愣住了,真的没想到会被她如此于脆的拒绝,刚才一直聊得好好的,他满心以为可以理成章的成为剑主,然而却……不行 “为什么?”他连忙问道,“我非常需要你的帮助,请你放心我是一个好人,决不会叫你作恶为祸,只做好事” “你是好人坏人,作恶还是作善,我全都不在乎。”莫愁的话,让他再次意想不到,她淡淡的说:“剑就是剑。” “我有些不明白你的意思……”谢灵运搔头,饶是面对着天下绝色,心中的火焰都冷了下来,疑惑的说了句:“剑是君子之器。” “剑是双刃的,一刃可斩阴,一刃可斩阳,好坏善恶都不重要。”莫愁的眸光凛冽不可侵,绝美的身子却散发出强大之至的压迫气息,“在力量的对决里,要么赢,要么死。我不在乎我的剑主要做什么,但他一定要懂剑,一定要赢。而你,不了解剑。” 谢灵运被她说得不禁沉默,果然“莫愁剑”不是莫邪剑,这不是一把王者之剑,是解愁之剑。 他决然的道:“我也是一个追求胜利的人,我也可以做到” 莫愁再次打量了他一番,却还是摇头:“我并没有看到你对追求剑道的意志,你对剑的理解也没有多深。在你眼中,剑只是一件达成目的的兵器,做好人、行侠义,换了是刀、是枪,并没有不同。” 谢灵运暗呼不好,她的话越让他感到深奥,就越证明他真的不懂,想了想,只好道:“我喜爱剑,我一直渴望着成为剑道大师。” “你说的是真心话,但你不明白,所以不是我等待的那个人。”莫愁脸上似有一丝惋惜,似没有,“我不能成为你的剑。” “那我会怎么样?你把我的元神送回大阵外面?”谢灵运皱起双眉,这自然让人十分遗憾,却也没办法啊。 “不,当你离开这里,那个阵法会将你吞噬。”莫愁的语气毫无起伏。 吞噬?谢灵运一瞪双目,还真是无情,一直说得挺好的,就这样要送他去死?见她不再言语的转身离去,他急忙喊住:“慢着,站住” “还有什么?”莫愁回眸问道。 妈的妈的,谢灵运真想骂人,实在想不通什么“剑就是剑”,自己对剑道的理解真没到那个境界,而且越急越想不明白,难道去死么?现在也只好挟恩求报了,他一脸怒气,道:“姑娘,我帮你起了名字,又帮你造了样子,你就一点谢意都没有,任由我死掉吗?” 莫愁沉默了一下,点头道:“是的。” “你”谢灵运急了,还不待多说什么,就已经感到整个元神被四周白芒开始拉扯而去,钻心的痛楚袭来,几乎说不出话:“不能这样等等,你想不想知道……” “知道什么?”撕扯感停下,莫愁也停住脚步,再度回眸。 如果现在在肉身,他肯定是浑身冷汗,差点魂灭他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这个少女剑灵虽然灵智极高,却是不近人情的,人世间的仁义恩德什么,对她没用。 “我的决心”谢灵运骤然喊道,义愤填膺,大吼了起来:“外面很多人都在等着我回去,我要成为剑主,不让他们伤心难过,我要站在擂台上……” 没有听下去的兴趣,莫愁继续抬步—— “把温青峰,把张承宗,把任何的对手都击败任何站在我前面,想要阻挡我的人,我都要击败” 莫愁的身子又停下,她回过了身,望向他那剑芒般的脸庞,忽然说道:“你并非完全不懂剑。” 呃谢灵运愣愣的样子,其实不太清楚自己乱吼了一通什么,只是由着那一刹那的心绪去爆发而已…… “出剑,并不是为了谁,只为了自己。”莫愁清声的淡淡说着,“不是为了仁义,也不是为了别人的喜悦,也不是为了自己的**,而是挑战一切的勇气,战胜一切的决心,相信自己,相信剑,剑就是剑,自己就是自己” 谢灵运细细的品味着她说的剑心,还是不太懂……他问道:“那现在,你可以做我的剑吗?” “不行,你还不够。”莫愁再次拒绝。 这家伙又要送客了,谢灵运大急,再不说点什么,可能就永远没机会了,急中毕竟生智,喊道:“请你做我的剑道老师,教我什么是剑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他马上耍无赖的揖手弯身,认定了这个剑灵师傅 莫愁没有说话,似在思索着什么。那证明真的有这个可能性,他连忙又道:“只要教我,拜不拜师没所谓,你随着我出世,但我不是剑主,你只是以亦师亦友的身份暂时跟着我,偶尔帮点小忙,看看外面的世界如果有一天你找到了你认可的剑主,你可以随时离去” “我一直想学习剑道,你答应我吧” “我有个问题。”莫愁问道。谢灵运忙道:“请说请说。”莫愁问道:“在外面,我可以化为人形吗?” 乖乖不得了谢灵运大惊,原来她可以凝形化人了,有这样一个美人整天跟着他,阿蛮一定火大,问题是现在他能说不吗?他笑道:“那当然可以,不过有些时候不方便的话,你还是剑形比较好……但是一定会有时间,能以人形游玩外面的世界” 也没有考虑多久,几乎马上的,莫愁点了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谢谢”谢灵运立时大笑出声,满心的感动和幸福,太好了,逃过一劫,还当上“临时剑主”,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机智,他笑道:“我一定会勤奋努力的,争取早日成为剑主” “不,我不觉得你可以。”莫愁却继续打击他。 谢灵运的笑脸倒塌了下来,“为什么?” “因为你并不是追求剑道的人,如果有别的办法可以解决问题,你不会出剑。”莫愁如此说道。谢灵运好笑了:“那叫冷静吧而且我也会一言不合,拔剑相向” 莫愁摇头道:“不只是这样,在你心中,有着比剑道更重要的东西,一个人有着越多的牵挂、越多的抱负,他越不可能成为一位剑客。” “只有斩断三千思绪,斩断所有的牵挂、**和抱负,只剩下追求剑道的勇气和决心,才可以。你想一想,要你为了追求剑道的巅峰,你可以舍弃你的所有的亲眷、所有的志向,甚至是你的性命,你可以为剑道舍弃一切吗?” 谢灵运稍微想了一下,就有了答案,哂笑道:“也许你说得对,我不是那种为了变强和求胜,就不择手段的人,也不会心中只有剑……” 他突然有了丝明悟,自己最想要的永拔三界苦,就是大家一起可以开开心心、无忧无虑、无争无斗的过日子,并不是要做什么三界霸主。 “那又如何?”想通了,他反而轻松了下来,笑道:“我这样的性情也挺不错的啊,我却有点不认同你的剑道,为了亲眷和志向而出剑,不是很好吗?这就是我的剑道吧。” 莫愁依然没有半点被触动的样子,也没有评价他的话,只道:“什么时候走?” 谢灵运耸耸肩,“现在” 第一卷 第四百零七章 神剑出世 当说完了那句“现在”,谢灵运就感觉自己又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撕扯而去,满目白芒不可视,不禁惊呼起来:“喂莫愁,不是说好了吗……” 撕扯的痛楚越发不能忍受,正当他以为这回死定了的时候,元神却骤然一松,被一阵阵寒意包围,双目一眨,见得眼前的水中景象,平安无事的回到了剑池池底 “阿客”那边玉芝师姑立时惊喜的叫了出声,她守候了已有近半个时辰,期间阿蛮几人都有跳下来问过情况,又被她使了回去。 “元神一切都好么,你没事吧?” 师姑问人不问剑,刚刚受到冷漠剑灵连番打击的谢灵运甚感暖意,还是师姑好啊,虽然没有完美的形貌,却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真人 只是自己当不上剑主,他又颇有些惭愧,这回要叫师姑和大家都失望了,“师姑我没事,我先回神再说。” 当下他飘向自己的肉身,很快就回过神来,伸了几下手脚,脸露苦笑的道:“入阵后,我到了上古神剑里面,见到了剑灵,她说我并不适合当她的剑主,不是一个追求剑道的人……” “阿客……”玉芝师姑露出温婉的微笑,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没事,大家最希望的是你平安归来,神剑既然不可得,我们也莫要强求了,就让它等待它的真正剑主吧。” “不师姑,你听我说完,幸得我机智”谢灵运跳过了几乎魂亡一事,嘿嘿的捂嘴偷笑,看看周围,悄悄道:“当不成剑主,我却和剑灵成了朋友,她答应会帮忙。” “啊?”玉芝师姑听得糊涂了,“你是说神剑跟着出世了?在哪里?阵法似乎还在……” 话音未落,两人就听到下方池底生起了一阵轰隆巨响,整个大阵光芒大放,那些乱石沸腾了般,阵图不断的旋转,使得四处的水流翻腾横撞—— “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师姑脸色着急,抓住谢灵运的手,就使出全力,如箭一般冲向上方地面,十丈距离转眼即逝,哗啦一声,两人已然跃在半空 此时明月上枝头,皎洁的月色洒照着幽静的剑池,池边众人纷纷惊喜而呼:“他们出来了”、“阿客”、“师哥师哥” 玉芝师姑又一下猛跃,就带着谢灵运平平稳稳的落在地上,她运转真地一震身子,甩出了漫天清澈水珠,身上道袍虽然还有点湿气,却不再紧贴肌肤显露曲线了。 “怎么样,怎么样,神剑呢?”阿蛮冲了上来,满脸的期待兴奋,问剑不问人。 “公子,你还好吗?”幸好还有纯儿她们,一张张花容都满是关切之色 “阿客没事,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神剑要出世”玉芝师姑急道,谢灵运点点头。 众人这下又惊喜又惊疑,一起快步走离剑池十丈之外,隐隐可以感到地面的震动,而且变得越来越强烈,很快整座冶城山都好像摇晃了起来,山门顿时闹腾开了,道人们纷纷从道院房屋里急忙走出,还以为是地震。 “这是,这是……”西山道院里,铅汞师叔紧张得老脸皱成了一团,睡在地上的长生猪翻了翻身。 神剑要出世了吗? 尽管谢灵运等人都希望它的动静可以小一点,以免引来了紫云老道等人的注意,然而一声清脆的锵锵剑鸣响彻了冶城山,每个人都可以听到,继续的向四周传了开去,骤然又是一道光照上天的白芒从青山中央冲起—— 那么的耀目,使满天星辰都为之失色,冶城山宛如白昼 这下子,众人就听到金陵城响起了一片片的惊呼声,远远的传来,不管是修士们、百姓们都看得见这个异象…… “是冶城山”、“那是什么?剑光吗?难道是他在练剑?”、“娘子快出来看啊,又有神仙飞升了”、“好强的剑气,竟然这里都可以感觉到,怎么回事?”…… “哇”阿蛮的双眸已成红心,口水都从嘴角流下来,对她来说异象越大越好,越大表明神剑越厉害,神剑 谢灵运呵呵的讪笑,不知道等一会,她还能不能高兴的笑出来…… 异象已经吸引到了全城人的目光,说不定现在紫云老道等人正飞着过来冶城山一探究竟,众人都不由心急起来,快点好了吧,再这样下去,等会就会有一场难缠的争斗 仿佛听到了他们的心愿,当盛白的剑芒突然又收聚于一处,就消失不见,地动山摇停下了,剑池的涟漪渐渐散去,一切恢复了平静,唯独惊慌的蛙声四起。 “神剑呢?”阿蛮连连的张望四周,紧张不已:“神剑呢?” “我也不知道……”被众人都期待的望着,谢灵运尴尬的摸摸头,就要说出所有缘由来,然而这时候,他突然看到了什么,呆住了…… 一个美绝的华衣少女从天而降,落在了剑池旁边,她望着眼前的世界,眸光充满好奇。 “那是”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也都惊住,连玉芝师姑也一脸不明所以,那个少女是谁? “谢灵运,找到你了。”华衣少女径直走来,开口就喊了个名字。 “啊”果不其然,阿蛮檀眉狰狞的一扬,疯狂暴走了:“她又是谁?死淫贼,我不放过你们”龙女也是颦眉,谢公子约了多少个女子来玩啊海棠一脸幽怨的样子…… “她就是神剑。”谢灵运轻叹了一口气,有点后悔让她这么漂亮,反正又当不上剑主,白白便宜以后那个无情无义的家伙,这可是他心目中的完美少女还惹得阿蛮这醋坛子爆发…… 不过想是这么想,如果再来一次,他大概还会念那些赋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啊。 “什么?”在他胡思乱想的同时,阿蛮愣住,众人全都愣住,什么意思? “她就是上古神剑所化的人形,莫愁。”谢灵运又道,一脸不关我事的无辜。 莫愁走到他的身边,停下,望了望呆若木鸡的众人,淡淡说道:“你们好,但你们没有一个是我的剑主。” 第一卷 第四百零八章 我赌了 “什么?” 月色朦胧,剑池边,听了谢灵运所讲的来去,众人皆是一惊,阿蛮尖声而叫,满脸失望:“那就是说你不是剑主?” “我说得还不明白么。”谢灵运哂笑点头,又看向那冰冷的绝美少女,笑道:“但莫愁明天会帮我一把的,对吧莫愁。”少女静静的嗯了声,让众人松了口气,是友非敌就好。 “如果莫愁认为温青峰可以当她的剑主,那么会?”幽杳皱着眉头,问出了一个很有必要的问题。 谢灵运顿时也皱眉,解释道:“温青峰就是我的敌手……” “那我会帮他杀了你。”莫愁说道,不假思索。 啊?众人那一份喜悦碎了,面面相觑,南阳子、玉芝师姑等人都有凝重之色,以温青峰那一手高超剑法,比阿客更懂剑道剑心,会发生那种危险情况的机会很大…… 恒宝、灵鹿儿、豆豆、芽芽纷纷嚷了起来:“怎么能那样”、“莫愁你不是大哥哥的朋友吗?”、“你这不是莫愁”、“是要愁死人呀” “莫愁姑娘,这未免太无情了。”纯儿抑不住的怒容,试问手中之剑都不能安心而使,随时反伤自己,公子又怎么可以全力发挥? 阿蛮、龙女、海棠、明珠等少女们都瞪着她,这个美得不像人的家伙,果然不是人 “如果你不能接受,我这就离去。”莫愁面不改色,她是因为谢灵运那一番话而出世的,不算数的话,为什么还跟着他? “不要走,我赌了。”谢灵运认真的道,却不怎么担心,嘿嘿一笑:“大家不用担忧,我不认为莫愁会看上温青峰,他对梦若有着非分之想的,他才不是一心为剑之人。” 梦若一下子羞红了脸,飘渺仙子坠凡尘般,“谢公子你胡说什么……” “好吧,那你能不能先变回剑形,让大家瞧瞧嘛?”阿蛮双眸弯弯,微露虎牙,一副友善模样,真的很好奇,想看看这把上古神剑长什么样子,也想试试手感如何。 “不。”莫愁断然拒绝,然后是连连拒绝,阿蛮则连连自讨无趣,极为恼火 众人见此都不由噤声,打消了好奇念头,这时玉芝师姑望了望夜空,聚眸道:“阿客,先让莫愁进去你的乾坤法宝里,那些人马上要到了,别被他们看到她。” “好,莫愁你先随我来……”谢灵运拿着聚宝盆,光芒骤放。莫愁却不为所动,疑道:“你做什么?”他便解释了一番,然而莫愁没有入盆的意思:“我不去其它空间。我不显露剑气,没人能发现我是一把剑。” 谢灵运劝说一番,还是没改变什么,完全拿她没有办法,这把剑根本半点不听他的话。 众人这才确切的感受到了,哎,阿客并不是剑主,莫愁又不稀罕他什么,他使不动她的…… 见惯了一众三师嫂对师哥言听计从,眼前的落差,让恒宝有些难以置信,就连阿蛮三师嫂那么凶巴巴的女子都不会这样,这莫愁看来是当不了他的三师嫂喽。 “你真过分。”纯儿不满的咬唇,公子可是天下第一好的男人,为什么不能当她的剑主她心中暗道:“公子当你剑主,是你三世有幸。” “是啊,过分……”阿蛮的双目闪烁着凶光,起了歹心,既然这个剑女这么过分,齐心合力把她绑起来,回炉重铸…… 谢灵运留意到了,立时瞪了她一眼,不要乱来吓跑了莫愁,去哪里再找一把由欧冶子铸成的绝世神剑现在他还是有机会的,以自己的剑道诚心打动她而当上剑主 但他需要时间,要是现在跑了,没有都没了。再说,他还要跟着莫愁学剑 不料莫愁看看阿蛮,道:“你不是我的对手。”换言之,别惹我 “哎呀,你这破铜剑”阿蛮霍地急红了眼,这谁啊,竟然敢在老虎头上破土,定是找死了 “以你的神魂,我的剑势即可以⊥你瑟瑟发抖。”莫愁话音刚落,那双璀璨星眸一闪寒芒,青丝若飞—— 阿蛮还真的打了一个冷颤,她愕然四顾,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点凉意 “够了。”谢灵运喊了声,挡在了阿蛮前面,却不是责斥她,而是冷冷的望着莫愁,道:“别吓她,还有,我决不会让你伤害这里任何一个人。否则神剑又如何,不要也罢。” 算你有些良心……阿蛮鼓起了脸颊,看上去生气的样子,但心头生起一种叫感动的东西。 众人都甚为感动,如此傲气的神剑他们不愿供奉,众人都以为阿客这么一喝后,莫愁定要走了,没想到的是,她却好像颇为欣赏一般:“明白了,不错不错……”是错觉吗?谢灵运也是惊讶,难道自己果真英明威武,这就打动她了? “我感觉到有一些强烈的剑意正往这里来,很强”莫愁继续说着,“我要看看是谁。” 真是错觉。谢灵运捂住了脸,而众人纷纷一惊,玉芝师姑高皱柳眉,紫云老道作为南宗掌教,自然是一个剑道高手,会不会……? 不行绝对不行醒起来的谢灵运大急,如果让那个死老鬼当上剑主,想一想都有种山崩地裂的感觉,他当不成,也该让一个青年才俊当,美剑配英雄啊啊啊 然而这事儿又不是由他来决定……他只好叹道:“莫愁,我有一个朋友的请求,若他们之中没有你的剑主,你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什么都不要说,可好?” “可以。”莫愁并没有拒绝。 众人稍松一口气,玉芝师姑马上带头回去西山道院那边,大家继续待在剑池边,被紫云老道等人看见,那可谓是不打自招。 “她真有那么厉害么?是什么品级啊?真是神器么?”一路上,阿蛮都在嘀嘀咕咕。 还没回到西山道院,刚刚走到道观的威灵殿外,就见到一群道人乘鹤而来,落到了前方,正是桐柏宫的人,为首老道拿着一根拂尘,微笑的走来,“恭喜,恭喜。” 紫云老道张口就是道喜,分明意指冶城山刚刚得到了重宝。众人都顿时紧张不已,生怕那个少女的清声响起…… 除了紫云老道,还有十来个中年道人,以及五、六个年轻子弟,皆腰佩长剑,一脸严肃,没有见到温青峰的身影,而被罚思过的袁雨行也没来。 莫愁扫视着他们,最后眸光停在紫云老道那,望了几眼就望向别处,没有说任何话,但那冷漠样子似是在说:“不行,他们还不够” 没事众人无不暗暗激动的握拳,阿蛮虽怒,也不想便宜了敌人,谢灵运忍着欢呼的冲动,也是,那个老道整天权谋争斗,怎么可能是只醉心剑道的人,这么说忠叔也不行喽。 不过换个角度去看,连紫云老道这种境界层次的用剑之辈,都不能得到莫愁的青睐,真不知天下间有没有她认可的人。 没有最好,她就会一直跟着俺、帮俺啦……谢灵运窃笑。 “何喜之有?”玉芝师姑主持大局的应道,脸上毫无异色,只是风轻云淡的微笑:“不知紫云道兄你们突然到访,所为何事?” “玉芝,何必这样打哑谜呢,你不是想冶城山成为道门圣地么,既有着一个上古剑冢,我看能成。”紫云真人笑容满面,又一把神剑出世,冶城山上不是有剑冢是什么? “猜错了。”玉芝师姑当然否认,还不到时机步伐迈得太急只会摔倒。 南阳子抚须呵呵的道:“定是刚才的剑芒异象让紫云道兄误会了,其实是阿客在练剑罢。” “不必骗我,我不是三岁小儿。”紫云真人始终有着不凡眼力,人群中较上回多了三个绝色少女,而其中,他的双目一下就锁定了莫愁,“这位姑娘是 “她是我的一位红颜知己。”谢灵运笑道,没有要介绍的意思,而莫愁沉默不语,对眼前之事没有半点兴趣。 美绝人寰与此同时,一众年轻子弟大咽口水,妒忌得翻江倒海,几天而已,谢灵运的女人就多了三个,而且个个都胜过天仙,那个戴着高顶帷帽的少女清纯可爱,那个身着海棠花裙的天生尤物,还有连师尊都问的这个…… 怎么会有这么美的人每一处都精雕细琢,夸诞曲线夺人心神,多看一眼那张玉脸,都移不开了。 “望什么望”阿蛮正好把怒气撒在他们头上,怒喝道:“没见过女人么,回家望你们奶奶去啊” “我们先走吧。”纯儿使使眼色,众女就不着痕迹的带着莫愁一起先行离去,那一道道婀娜多姿的背影,让桐柏子弟们久久不能回神。 紫云真人早已收回目光,虽有一点点疑惑,亦没有想到正确方向去,只以为莫愁实力高深所致,他问回神剑的事:“这次冶城山又出世了一把什么样的神剑?” “无论有没有神剑,这些都是我们朝天宫的内务,无需紫云道兄过问。”玉芝师姑强硬的道。 “可笑,我们掌门乃是南宗掌教,南宗的一切山门,都归我们桐柏宫来理”、“你们可知此事的严重?”、“快说,其它宗门来了就迟了。”桐柏道人们纷纷怒言。 第一卷 第四百零九章 欧冶剑法 一时间吵闹声一片,朝天宫众人都绷紧了面容,没有离去的恒宝忍不住骂道:“谁要你们来理” “小小顽童懂什么,一边去”、“真不懂礼数”桐柏道人们又纷纷指 “恒宝,由师姑来说。”玉芝师姑对恒宝笑了笑,让他别在意,就看向紫云老道,“紫云道兄,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到了数丈之外的寂静处,玉芝师姑已是冷着面容,说道:“我把话尽跟你说了,今晚不管有没有神剑出世,都不会有桐柏宫的一杯羹,你们走吧,莫要扰人清静。” 紫云真人似笑非笑的哼了声,一转拂尘,道:“那我也不妨把话说个明白,冶城山的所有神剑,并不属于朝天宫的,还轮不到你们。桐柏宫要的不是一杯羹,是全部的羹,只要你们肯把神剑都交出来,再在明天的比赛中输掉,就还是南宗的好山门。” “哦?桐柏宫对明天的比赛没有信心吗?为什么要我们故意输掉?”玉芝师姑笑问道。 “玉芝,你该清楚南宗祖庭的实力。”紫云真人的目光骤然锐厉,道:“可不同灵鬼派祖庭。” 玉芝师姑微微一怔,紫云真人摇头笑叹:“你在南疆那么多年,有那么难打听吗?那对双胞胎少女,就是你的清幽宫弟子吧,以后清幽宫就是朝天宫了 他的话透露着一个威胁,把她的那层身份公之于众,让朝天宫身败名裂 “我会信你吗?”玉芝师姑的怔色马上就不见了,她翘嘴一笑,右嘴角边的美人痣十分迷人,“如果我们那样做,桐柏宫只怕转头就把朝天宫灭掉。” “我可以给你保证,不会。”紫云真人一脸认真,语重心长的道:“桐柏宫不是邪门恶道,只要朝天宫安份守己,好好的当自己的金陵第一,成为南宗名观就够了。” “说得挺好听的,也挺诱人。”皎洁月光下,玉芝师姑露出一丝心动之色,转眼又想起什么般,疑问道:“但我们就是不想安份守己,怎么办?” “玉芝,当年你本来有机会加入桐柏宫的,如果你没有拒绝,我们就是师兄妹,甚至结为连理。” 紫云真人的老脸满是温柔,又是追忆又是感慨一般,叹道:“为了那几个没用的废物,却把自己耽误了,直到现在还在耽误,你这又是何苦你真以为凭你们,就可以扳倒桐柏宫?凭那个胆小如鼠的铅汞,还是凭等死的南阳、玉阳,还是凭一个乳臭未于的小子我该说你幼稚,还是说你单纯” “我就凭阿客了。”玉芝师姑露齿一笑,又道:“还有南阳、铅汞、玉阳,他们任何一人比起你这伪君子,都胜过万倍。” “哈哈哈。”紫云真人假笑数声,也无意继续说下去,这女人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等待其他宗门的人马过来制衡。 他收起笑容,冷声道:“明天比赛之前,你们随时都可以改变心意;比赛过后,就不行了。” “到时只有我愿意做你的炉鼎,才有商量的余地,是么?”玉芝师姑也没了娇俏之态,美脸生寒,话声凛冽:“你既然知道了我在南疆的事,就应该清楚我的行事风格,朝玉可有被人威胁就范的时候?你大可以向世人大喊刂天宫的玉芝是灵鬼派掌教,,看看如何?” 现在桐柏宫无论明里暗里放消息,都极容易被世人责骂为打压朝天宫,杳渺姐妹一躲,相信这种双重身份的修士有多少呢,而普通百姓根本多数听都没听过什么灵鬼派。 “呵呵。”紫云真人又笑了,抬头望望明月,道:“没错,我们暂时还不会那样做,但是,能让朝天宫倒下的又岂止这一招?” “那尽管来吧。”玉芝师姑全然不惧,双方都撕破面具了,她的脸庞忽而浮上一道诡笑,双眸幽幽森森,浑身鬼气四散,“紫云,你还是回去好好想想,堂堂的桐柏宫败给一个小山门,该怎么向天下人解释吧” “刚才我许给你的话,好好考虑。”紫云真人还真被她激得流露出几分怒色,稍纵即逝,他一挥拂尘,就转身走去。 很快,一众桐柏宫道人都乘着灵鹤飞上夜空,离开冶城山。 望着他们的身影渐渐隐于朦胧夜色中,众人都说起了话,神剑出世的喜悦已经又淡了几分,虽然玉芝师姑说没事,但大家都知道她定然受了屈辱,山门也受了屈辱。 不出所料的,陆续还有各方人马来到冶城山,有南宗三大名观,也有一些符篥祖庭,龙虎宗没来,而随着洞微道长等一众道官来到,有官府出面主持,朝天宫又是坚决的否认什么神剑,咬定是谢灵运在练剑而已,所以虽然各方都有不满,最后还是散去。 夜过三更,谢灵运和莫愁正在西山的幽林之间,默然相对。 温青峰没有跟着紫云老道前来,让谢灵运感到很奇怪,不过可以肯定,对方在为明天的比赛做着准备,他猜测温青峰是回了天台山桐柏宫搬救兵,还没回来金陵。 还有一个长晚,他必须也做些什么,抓紧时间变强。 “莫愁,还请现在就指点我吧,教我学剑”谢灵运突然打破沉寂,向她抱拳施礼。 “我已经给你说过很多了,但你并不认同剑道,再说多少也没用。”莫愁话声淡淡,没有指点之意。 “我还是坚持我的看法,剑道有很多种的,我不认同的是你的无情剑道,而非所有。”谢灵运自然不会那么轻易放弃,打定主意要缠她一夜的,又道:“我想你指点我的也不是大道,而是剑技、剑招、剑法教我怎么使剑” “大道,上乘,法技,下乘。”莫愁虽然语气不变,却让人感觉有点不屑和鄙视似的,就那么没出息么 那就是说有喽谢灵运双眼一亮,搓着手笑道:“下乘的好,下乘的好,你就教我一些下乘之法吧,太上乘的我学不来。” “欧冶剑法。”莫愁沉默半晌,才念了一个功法名字,“学吗?” “学当然学了”谢灵运顿时大喜过望,自己没有听错吧:《欧冶剑法》以欧冶子的名号命名的剑法,能差吗?说不定这就是欧冶子亲手创造的剑法 莫愁淡淡说道:“这是下乘之法里,最上乘的了。” 第一卷 第四百一十章 四强赛起 午后的阳光正盛,金陵又迎来了少年群英会的比赛日,万众瞩目的四强战两场比赛中,最受人关注的无疑是谢灵运对阵温青峰的那一场。 “谁会取得最后的胜利呢?有请两位少年英杰,登台——” 东市内早已又是一片座无虚席、人山人海的喧嚣景象,多闻道长的宣布声顿时点燃了全场的热情,众人高呼呐喊不已 今天谢灵运一直都心情紧张,早上离开冶城山后,莫愁总算听了一回话,化回了剑形,正是聚宝盆探到的那把上古神剑,看上去青铜造质,宽厚的剑身,浑圆的剑尾,短短的护手,还有缠满着红绳的剑柄,古朴大气,绰约不凡。 本来还散发着淡淡的青光,而两边剑锋流转着白芒,在他的请求下,莫愁收敛了气息,一点剑气都没有显露,成了一把普通古剑似的。 从踏入东市起,他就紧紧的握着剑身,虽然莫愁剑系在他腰侧,却随时有可能自己飞走,他不由连连嘀咕,千万不要有可以⊥她看上眼的人啊 在群英殿里,当看到刘子钰和张承宗,莫愁并没有任何反应,而当看到温青峰,他感到剑身有点微动,仿佛在探头望得更清楚一般,他的心立时揪住:“不会吧,不会吧……” 因为手掌和莫愁剑相触的关系,她的灵光可以直接飞向他的元神:“那个叫温青峰的,是一个追求剑道的人,但是他的勇气和决心如何,只有当他出剑的时候,我才知道。” 什么谢灵运一惊,那岂不是说温青峰通过了她第一重的考核?而他当初可是被一口否定……好像神剑反水的危险更高了。 “你确定?”他问道,有点不甘。 “嗯,他就是我说的那种为了达至剑道的巅峰,可以抛弃一切的人,他有这个潜质。”莫愁说得十分肯定。 “无情无义、抛妻弃子、欺师灭祖……都可以是吗?”谢灵运深吸一口气。莫愁道:“没错。”他真的气急:“不管你说多少遍,我都无法理解,那种只为了自己的人,不配用剑”莫愁并不同意:“你错了,剑道一途,乃强者之道,只有……” 听着她又要说起什么赢和死,谢灵运直接捏断了那丝灵光,手掌离开剑身,没有再听下去。 他哼的咬咬牙,才不管那么多,温青峰这种无情小人死去吧,无论如何,莫愁剑是我的 “阿客,阿客” 此时在全场观众们的喝彩声之下,谢灵运率先的走上擂台,站在东位,笑着向四周众人连连的作揖,“谢谢,谢谢” 然后温酒少女们也尖叫起来,温青峰健步上台来,他今天一身蓝白色道袍,英气勃勃,神采奕奕,装束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只在腰侧佩带着一把法剑,乃是他的“飞叶剑”,有着六级上品的品级,已经可以称之为“无坚不摧的重宝”,此前也已展现过了它的巨大威力。 南宗子弟间的对决,众人的目光当然都对准了他们手中之剑,双方都在隐藏着真正实力,看不到谢灵运的太乙剑,也看不到温青峰有什么神器法宝。 “那是?”不过像张天师、明崖真人、乐正法师、洞微道长等的大能强者,都注意到了谢灵运拿着的青铜古剑,看似普通,但越看,却越让人感到神秘莫测…… 忠叔的老脸皱起了一团,身为剑仙修士,万剑宗的师尊级人物,天下间比他更懂剑的人不是没有,可在眼下的金陵是难以找到的,然而……连他都不破那把古剑 昨晚果然还是有神剑出世了啊由四少拿着?他摇头叹了声,真不能安心 “就是那把么?”紫云真人的双目一凝,依然掩不住那觊觎之光,认主了么,也不知有着多大的威力…… 没有意外的话,今天晚上就可以拿到太乙剑和这把神剑,到时再好好的鉴赏一番。 “谢兄,还请赐教。”温青峰落在擂台西位,微笑的拱手作礼,谦谦君子的气派让少女慕徒们又是一顿大喊。 “指教吗,用剑需用有情剑,不当邪魔无情人”谢灵运认真的道。 温青峰颇有些莫名其妙,请赐教只是一句客套话而已,对方居然还蹬鼻子上脸的,念了两句不知所谓的东西,有情剑,无情人?他的意思是在说“桐柏宫都是一群邪魔恶人,出剑也只是为非作歹”?温青峰的微笑淡了下来,肃道:“好教谢兄得知,我出剑,只为斩邪灭魔。” 那今天要斩灭的,是谢灵运这只大妖魔 谢灵运不但不怒还心中一笑,来吧,尽管的心烦意乱吧,让这些无明杂念、这些无明怒火蒙蔽你的剑心,什么决心勇气有的没的都抛之脑后,看莫愁还认不认可你 不知道自己中了陷阱的温青峰,还对这反击颇为得意,这就没话可说了?他却有:“我也奉告谢兄一句,天下神剑众多,有着一把两把并非就能无敌于人,决定胜负的,还有剑法。” 剑法?谢灵运呵呵,之前自己是不怎么样,如今练了一夜的《欧冶剑法》,虽然好像临急抱佛脚,但他的剑法实力着实提升了很多,等阵世人就会见识到欧冶子的剑道法诀 他没有说话,再一次握着剑身,默默的笑问莫愁:“现在觉得这个人怎么样?” “心中无关重要、阻碍剑道的东西,还是多了些。”莫愁的语气似乎有点失望,就差没说“他不是我的剑主”。 嘿嘿,因为你的剑主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我呀谢灵运偷笑不止,发现自己还真有点做坏人的潜质 “哎哟我们看到比赛还没有开始,两人间的火药味已经很重了”竹竿道长兴奋的话声传遍金陵,让万民百姓们心潮澎湃,马上又听到旌麾道长问道:“竹竿,之前你说自己是温小子的慕徒,又说是谢小子的慕徒,老老实实说一句,这场比赛你觉得谁赢?” 擂台边司仪席,三位司仪做着赛前最后的气氛推动,却也是真情实感了,竹竿道长哈哈笑道:“这个选择真的很让我为难,他们两个我都觉得有机会,谁胜谁负,我都不会惊讶。” “说了等于没说”旌麾道长绝对不满意这答案,非要让他做个选择,道:“这样吧,我也先做个预测,下一场比赛张小子会赢刘小子,到你了。” 全场观众轻笑声一片,就连铁柱宫的众人也没有生气,掌门明崖真人从来没有“刘子钰会赢”这种念头,所以铁柱宫并无如何准备,上台打出净明道风范,再体面的输掉就好。 为此他已经跟张天师有过通气,让其叫张承宗不要对刘子钰下狠手,真的点到即止。张天师不置可否,只说“我会跟他说的”,似乎答不答应,还得看张承宗本人的意愿。 此时被司仪拿来打趣,台边的张刘两人神情各异,张承宗微微皱起眉头,因为无故当了逗乐众人的小丑而生气;刘子钰则在暗地叹息,他也知道自己没希望,只是这样听着别人一口咬定自己不行,总有点不高兴…… “你的选择太容易”竹竿道长话声愤愤,直要斥对方无耻,“温小子和谢小子实力相当,不那么好猜的。” “那你说啊”旌麾道长没有罢休之意,还煽动起了观众们一起来问:“诸位想不想知道竹竿的选择,想的话请喝彩” 全场旋即掌声雷动,四面八方也传来一阵阵的高呼声,两帮少女慕徒都在为各自偶像呐喊,大有竹竿道长不选她们的心上人就死给他的气势。 群情汹涌之下,竹竿道长瞪了瞪搭档,只得无奈的说道:“好吧,我猜温小子会赢。” “哦?”、“什么啊”、“明显是小谢道长”、“不可能不是我们阿客”……群情更加汹涌,听不着温酒少女们的胜利欢呼,只听到一片片愤怒的叫喊,就算那根高竹竿是个修士,他今天都注定走不出这东市了…… “我说了他们是一半对一半,我选择了温小子只是因为一个很俗的原因,他是桐柏宫的。”竹竿道长略为解释,祖庭要赢一个庭下山门,岂是难事一桩 但这样的话不能让百姓们息怒,还是得多闻道长站了出来,说要再听听两位少年的想法,大家才静了下来。 “多谢竹竿道长的信任,在下会努力的。”温青峰信心十足,那样子不同以往,显然有了什么新倚仗。 “我没所谓啊。”谢灵运毫不在意的耸肩,看看四周,笑道:“大家应该都记得之前几场比赛中,竹竿道长也没有看好我,最后被一次次刮目,我不介意再一次把他的脸打肿。” “好”全场叫好声爆起,朝天宫座席的众人喊得声嘶力竭,而桐柏宫那边满是嗤笑冷哼,紫云真人抚了抚须,对门人们淡淡道:“看着吧,只要青峰发挥正常,那个狂妄小子,十个回合之内就会被打下擂台。” 东市的气氛已经沸腾,多闻道长呵呵而笑,喊道:“那么现在就开始比赛 第一卷 第四百一十一章 神剑对神剑 “那么现在就开始比赛” 随着多闻道长的一声大喊,擂台上的气息骤然一变,温青峰采取了陶绍致那样的策略,先下手为强,不给谢灵运任何争得先机的时间 他一把拔出了腰间的飞叶剑,锵的一声剑鸣,寒芒大放,随即就施展起了柏剑法》第九式剑诀“桐柏遇秋冬”—— 有我,无敌 与此同时,谢灵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温青峰出剑了,莫愁会?握在手中的青铜神剑正在微动,他的手心瞬间满是冷汗,他不是听天由命之人,早就想过如果莫愁反水要怎么办,他就先试试把她强行收进钵盂镯,若然不行再讲 莫愁你不是说做人要无情自私么,为了山门,为了大家,为了自己,他还真要自私一回,背信弃义也要了,反正让温青峰练什么无情剑道决不是益世好事,抱歉 “他不是我的剑主。”正当谢灵运胡思乱想,一丝莫愁的灵光传入他的心田,顿时如蒙大赦,长长松出一口气,握剑的右手紧紧攥着,妈的 莫愁继续说着:“他只是看起来有点像,但在出剑的刹那,我看清楚了,那只是一股充满**的无情,而非无欲无情的无情,差远了。” “我都说了,这家伙才不会舍得他那些娇妻美妾”谢灵运哈哈而笑。 “你是在说自己吗?其实你比他差得更远。”莫愁说道。 “哈哈,尽管打击我吧,老子不在乎”谢灵运心情大好,未来如何不知道,起码这场群英会可以安心的使用莫愁剑 两人的神念交流只是几瞬之间的事,这时他突然就听到观众们惊呼“阿客小心”只见飞叶剑冒腾着一层半红半青的剑光,带着惊人的“桐柏遇秋冬”剑势,疾如雷电的击来—— 就因为要确定莫愁反不反水,而有了这半晌的耽误,以致他轻易的失了先机,在旁人看来,那简直跟发呆没有分别。 “好猛的剑势,谢小子还没有动”竹竿道长惊叫起来,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桐柏宫和朝天宫已经做好了私下的谈判,虽然刚才好像吵得激烈,结果谢灵运是准备故意输掉吗? 这么想的人不在少数,茅山宗众人都变了脸色,打败陶绍致的人被桐柏宫天才一招击败……?险恶的南宗贼子 唔?紫云真人的脸庞闪过一丝欣然的惊讶,难道玉芝终于学聪明了? “去”不待众人多想,擂台上已经有了新的变化,谢灵运骤然发动了钵盂手镯,太乙剑划破虚空般的飞出,拖出了一道耀目至极的白芒,锵的一声重响,生生把飞叶剑挡下 一级神器的太乙剑,去对付六级上品的飞叶剑,根本用不着什么剑招剑诀,如此猛然一挡,便把飞叶剑的剑势全然打落。 莫愁那句话其实说得没错,剑道铸就了神剑,而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温青峰那一手柏剑法》如何精妙都无用,飞叶剑不堪一击的跌落一旁,犹如落叶般无力。 “哇喔”全场全城响起了一阵阵惊呼,金陵百姓们欣喜若狂,“好”、“原来小谢道长没有把他看在眼里”、“阿客好帅啊” 尽管周围恒宝、灵鹿儿几个小孩欢笑蹦跳,南阳子、玉芝师姑等大人皱着的眉头却没有舒开,桐柏宫不可能只有这样,比赛才刚刚开始…… “太乙神剑再度出现了,谢小子一剑就把温小子的剑打倒”旌麾道长惊叫,既兴奋又有些为符篥派担忧,“看上去胜负已分” 突然间,所有人都听到竹竿道长的急声尖叫:“慢着慢着,那些剑光是什么,温小子使出了其他的剑” 三道直冲云宵的剑光左边一道红光,中间一道紫光,右边一道青光,已然横在了温青峰的身前,都强烈得让人不禁闭目,如果有那份眼力望去,就可以见到光芒里是三把玄秘长剑,每一把的气息气势,都不输于太乙神剑…… 这三把剑,全是神剑 “老天……桐剑、柏剑,还有紫阳剑”竹竿道长继续的尖叫,真的被吓到了,事实上他也是第一次看到紫阳剑,但和记载中的吻合,他没有认错,桐柏宫把世人所知的他们剑林里最宝贝的三把神剑,全部带来了 道人们闻言亦纷纷惊呼,尤其是南宗子弟们,这三把神剑的名字如雷贯耳,王翼之面如土色的喃喃:“没了,谢客输定了……” 不好忠叔神色大变,如此的神剑对碰,四少恐有性命之危老头急忙奔向那边的洞微道长,要他叫停这场比赛,桐柏宫连紫阳剑都使出了,这还能叫少年群英会吗? 桐剑和柏剑是一对双剑,皆为一级神器的品级,是桐柏宫花了巨大力气、用了数十年时间铸成的,虽然不是久食灵气的古剑,却也威力惊人,有着新剑所独有的无惧锋厉,最适合搭配柏剑法》,桐柏宫以桐柏分别命名它们,可见其信心。 而紫阳剑则是一把三级神器的剑,连万剑宗都要惮忌,这是比太乙剑要更强几倍的真正神剑南宗祖师紫阳真人留下的一把法剑,天台山的镇山之宝 别说少年群英会了,就算是祖庭之间的青年群英会、掌教切磋会……通常都不会出现此等仙宝,因为一旦把比赛的强度提升到这种层次,早已不可能有什么点到即止,发生什么事都是不可预料的…… “啊”玉芝师姑怒喊一声,双拳紧握的站了起身,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看到眼前一幕,还是揪心和愤怒,紫云老贼想杀了阿客 南阳子、顽空师叔、铅汞师叔全都又惊又怒,若没有莫愁剑,阿客今天……对着三把神剑,莫愁剑能行吗? 全场观众们虽然不太懂那些神剑,但也明白怎么一回事,支持谢灵运的人们都怒火中烧,刚才温青峰还讽刺阿客只是凭着神剑取胜,说要靠剑法什么什么,可是现在他靠的是哪门子剑法?分明就是要用神剑压死人 “哈哈。”听着这些惊呼,紫云真人心神爽悦,一个走了点小运气的小山门,也想战胜桐柏宫?不自量力 眼见那三道剑光猛然飞向谢灵运,所有人的心脏都仿佛停止跳动 第一卷 第四百一十二章 惊天地泣鬼神 桐剑、紫阳剑、柏剑 红紫青三道神剑剑光凶疾的冲去,全场全城所有人都在惊呼,仿佛下一瞬就会看到谢灵运浑身被三道剑光穿透的惨象,但是众人为之困惑的是,谢灵运像刚才那样一动不动,看上去发呆一般,却又毫无惊慌恐惧 太乙剑也没有动……他在想着什么? “莫愁,靠你了。”谢灵运重重的握着青铜古剑,双目被冲来的剑光耀得眯起,并不是没有半点紧张,只是比较信任欧冶子而已,感通说道:“去把那三把剑全部都打败,可以吗?” “这是朋友间的一点小帮忙,跟你是不是剑主无关。”莫愁话声淡淡。 剑光已至他身前,挺客的少女慕徒们掩目尖叫,不忍看到心爱的偶像落败甚至身死的一幕,这时谢灵运大喊了出声:“当然” 锵嗡—— 一声亘古传来般的清脆剑鸣响彻全场,向着四周远远散去;一股剑光冲天而起,盛极的白芒掩去了天空的幻景,掩去了所有一切的各种光芒,众人一怔之间只感到什么都看不到了,眼睛睁着闭着,都看不到了 “什么……”忠叔的急步戛然而止,皱皮老脸满是惊愕,还有着四个阳神的他、沉浸剑道多年的他,此时竟然在微微颤抖,是激动?是害怕? 这是剑修者和神剑之间的感应,在这把剑面前,他的神魂不受控制地颤抖,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强大的灵智的剑,这竟是四少新得的……上古神剑 有此剑在,四少何惧紫阳剑? “怎么会”与此同时,紫云真人讶然出声,双目里的不是贪婪惊喜,而是慌张,那份必胜的信心突然崩了,昨晚出世的上古神剑竟然会神威如此 桐柏宫道人们尽皆满脸失色,袁雨行冷汗直冒,不禁庆幸自己昨晚没有跟去冶城山,否则定会被谢灵运一剑斩下头颅…为什么会有这么荒诞的念头? “哇喔”、“好强”朝天宫座席,见到莫愁剑终于发威,众人欣喜若狂、欢呼雀跃,阿蛮都放下那丁点恩怨,美颜激动,挥拳高呼:“斩断那些烂剑——” “谢小子出剑了——”竹竿道长的解说声歇斯底里,完全跟不上战况的变化,白芒之中冲出了一把青铜古剑,带着一股无法言喻的太上忘情之势冲去,他的话声没有剑芒快:“好强的神剑,又一把神剑,以一敌三,碰上了 张承宗,刘子钰,王翼之,季通,黄进,薛瑞洞微道长、李尚德、茂大顺、田成子……赵凝琳、王神爱,全都瞪大眼睛 四股剑光,四把神剑,碰撞 轰隆 全场观众们都不由闭目甚至扭头,剑气冲撞而爆出一股巨大暴烈的灵气波,以擂台为中心点,划破了虚空,掀翻了狂风,卷残了云彩,颤抖了世人的神魂 东市四面八方的街道,百姓们惊叫连绵,孩童们失声啼哭,鸡飞狗走,鸦鸣雀喊,那股冲击力,就犹如整个世界要崩塌一般,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两瞬,却在他们的心灵中留下永远不可磨灭的剑印这一剑,足以震动天下 惊叫声一波接着一波,欣喜之情越发的多,他们看到了,天空的景象中,红紫青三把神剑不得再前进半尺,被那把青铜古剑阻了下来,它们在剧震,而古剑却平静如秋水 “怎么可能……”大能强者们都惊呆的咽咽口水,有人面红耳赤,有人面如土色,不敢也不想相信眼前发生之事,紫阳剑和桐剑、柏剑,三剑合力……竟敌不过一剑 要说温青峰修为低,没办法发挥出三把神剑的全部威力,然而谢灵运的修为同样低啊 两人都没用什么剑招剑诀,所以神剑的高低上下一目了然…… “……”温青峰也一脸呆滞,全然没有想过会出现这种情况,三把神剑都不够吗?他剑指如飞,连连的激出一道道真以助神剑之力,向剑灵们喊道:“此时不破,更待何时全力围歼敌剑,杀” 谢灵运却很平静,感应到了莫愁剑的剑势,所以周围一切的喧腾都好像隔了一面无形的墙,虽然近在身边,但搅不了他的心神。 三道红紫青剑光依然在奋力前冲,溅出了波涛般的剑气碎点,却怎么都冲不破那个极白的剑气波,莫愁剑还是巍然不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他忽然笑了,虽然是此等神威,我也不会对太上忘情之道有什么兴趣的啊莫愁,我出剑,是为了自己在乎的人 锵莫愁剑突然动了,两边剑锋又冲出了青光,而缠着剑柄的红丝绳则冒出了红光,整把剑萦绕着三种颜色的剑气,骤然一分为三 “哇喔”满场的惊呼又起,那把神剑的左右出现了各一把相同的剑,似乎全由剑气凝成,又如有实质,青、白、红,三道剑光比夜空的璀璨明星还要夺目,皆流露着无上的剑势 “去吧,谢谢你。”谢灵运平和的说道。 “不————”温青峰的尖叫被轰隆的剑响所淹没,同样被淹没的还有双方少女慕徒们截然不同的喜叫和惨叫,以及全城万民们的叫声 “太让人难以置信了……啊啊,桐柏宫这回”竹竿道长的解说声早已活像个疯子,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喊着什么,“桐柏宫这回要阴沟翻船” 轰隆三把莫愁剑直穿而过,穿破了紫阳剑、桐剑、柏剑的剑气波,落花乱坠的穿来穿去,速度之快让人无法看个清楚—— 只见得那三把神剑被不断地斩打砍击,轰隆叮锵之声好像鞭炮般炸耳,短短几息,它们的剑光就越来越黯淡,剑势早就没有,如同被猛虎们围着撕咬的三只残狼,反抗不了几下,就只能瑟瑟颤抖它们发出了悲鸣般的叽嘎,被打得快要寸寸断裂 那把青铜古剑,竟是要生生的把它们拆成碎片 “啊啊”紫云真人坐不住了,尽失祖庭掌教的仙真风采,老脸狰狞,一声暴喝,“快点阻下” 桐柏宫不能失去那三把神剑,更不能如此的失去,否则就等同于被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掌门”、“不可啊”反而是旁边的一些中年道人还没有失去冷静,纷纷进行劝阻,如果掌门出手去做什么的话,那后果只会更加糟糕,三把神剑救回来都没用,桐柏宫会被天下人唾骂,会被朝廷严惩…… “我知道……”紫云真人挥动着拂尘,竭力压抑着心中的暴怒,为什么要这样,玉芝你们真的就那么不懂死字怎写,那么不自量力吗? “对,就是这样,砍爆它们”阿蛮振臂的大呼大叫,一众少女欢笑着或击掌,或鼓掌,龙女都不介意被莫愁抢风头了,也在尽情笑喊:“谢公子好厉害啊” “哈哈哈哈”玉芝师姑大笑不停,双眸泛闪着朦胧的泪光,喜悦替了忧愤,那口恶气全然笑了出来,紫云,你个老东西现在感觉怎么样?桐柏宫的南宗祖庭颜面准备搁到哪里去,这是故意输给朝天宫么,哈哈哈 南阳子、铅汞师叔、顽空师叔、大师兄、恒宝、长生猪、老喜,还有六位大小师妹,都欢欣鼓舞,胜利在望,击败的是桐柏宫 又一个不可能将成为可能,又一个幻想变成了现实,惊天地泣鬼神的阿客 “青铜神剑的攻势还在继续,太惨了,紫阳剑、桐剑、柏剑想逃都逃不掉,它的剑网密不透风,桐柏宫的三把神剑正被一点点的拆解太惨了——” 竹竿道长的话声还是传遍全城,他的语气充满了震惊,也充满了遗憾,作为南宗修士,亲眼地看着三把神剑的陨灭不是好受的事情。 但金陵街头到处喜庆洋洋,百姓们已经迫不及待地点燃爆竹,敲锣打鼓的欢庆谢客儿的胜利 “的确太惨了……”王翼之摇头感慨,现在才知道自己被他两招踢下擂台是值得庆幸的,要不然像现在这样,定当生不如死啊…… 张承宗捏紧着拳头,脸庞的先天墨纹闪过黑光,心中百般滋味,兔死狐悲么?不管怎么样,他都要拿到最后的冠军 “谢灵运,哈哈,你以为赢定了吗?”擂台上,温青峰的面容有些扭曲,浑身颤抖,癫笑了起来:“我可是桐柏宫的下任掌教,你是什么?你赢得了我吗?哈哈哈你赢不了,你赢不了……” 轰隆就在此时,骤然又是一声巨响,众人便见到桐剑爆散成了一堆红色光碎,然后是柏剑也爆散开来,成了一堆青色光碎,漫天的落下—— 桐柏双剑,两把一级神器之剑,被上古神剑毁灭 三把莫愁剑旋即重合为一把,疾速击向摇摇欲坠的紫阳剑,一片刺目盛光再度爆起,那道虚弱的紫色剑光仿佛落雷一般,轰然落到了地上,然后消失不见。 三级神器的紫阳剑,断成了两截,跌到了飞叶剑的旁边……同样被毁灭 锵——莫愁剑又是一下疾飞,堪堪停在温青峰的面门之前,那股无上剑势,让他的癫笑为之一窒,皎光映出了他慌恐的神情…… 第一卷 第四百一十三章 饶了他 “哇喔” 看着三把神剑就那样被打得支离破碎,全场道人们震惊万状,在温青峰亮出了桐柏双剑和紫阳剑之时,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他赢定了,还诸多的感叹乃至讽刺:桐柏宫被吓得真是全无风度,竟然这样去对付一个小山门,一个小少年 可是现在……他们又有一种感觉,温青峰和桐柏宫太惨了,倾尽了家当却落得如此下场…… 那把神剑到底是什么来头?众人面面相觑,不管是大能强者,还是普通子弟,这时都在想着这个问题。 无论是谁,都掩不住自己的惊愕,以及那一份羡慕妒忌,以一敌三,却可以毫无损伤的全灭对方,六级神器? 之前紫阳真人还带队去冶城山叫人家“让剑”,闹得街知巷闻,如今被人这样还击,不知道现在他是什么心情? “胜负已分……比赛已经失去悬念”旌麾道长惊声传金陵:“这场比赛只进行了不到十个回合,双方还没有使出什么精妙剑法,但神剑间的对决,已经足够震撼人心温小子手里没有一把剑,谢小子的青铜神剑正可以随时将其击落擂台……老竹竿,你的脸真的被打肿了” “是的,被打肿了。”竹竿道长惊叹的道,“谢小子的法器仙宝之多,着实让人全然意想不到,在他身后的朝天宫明明只是一间普通大观,据说去年还因为只值几百两的税丹而典当了大部分的家当,几乎降级现在谁能相信?朝天宫在群英会上表现出的实力,几乎可以媲美祖庭” 说得好玉芝师姑的笑声更欢,有了老竹竿这一句话,世人心中的一个念头就会破土而出,朝天宫是有祖庭实力的。 “媲美祖庭?听起来很荒唐,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你”旌麾道长也是感慨万千。 多闻道长虽然没有言语,却把一切都看在眼中,天下人很快就会知道这一件大奇事,金陵朝天宫、朝天宫谢客儿的威名,也将传遍世间 “阿客阿客”四周的观众们正高呼不已,等待着随时到来的胜利时刻,当下温青峰只是一只待宰羔羊,他们倒好奇着阿客会怎么做,把他踢下擂台?击为重伤?甚至失手杀了他? 百姓们不清楚,但修士们大都知道,如果谢灵运没有使出第二把神剑,在那三把神剑的围攻下,太乙神剑定会陨落,而他自己则是非死即重伤。 所以现在谢客儿怎么处置温青峰,都不算过分,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擂台上,温青峰正哑口无声,额头冷汗淋漓,分明感到了一股无比强烈的肃杀剑意,这把神剑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正因如此,它割下他的头颅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只需要剑主的一句感通话语。 莫愁剑没有动,确实是在等待着谢灵运的决定,虽然他不是剑主,但她这次出击是为了帮他忙,是杀是放由他来定。 “饶了他吧。”谢灵运喊了一声,无法感通说话只能如此,他走了过去,认真的道:“饶过他。” 他没有滥杀的兴趣,当下更不是杀死温青峰的时候,否则朝天宫定会遭到世人的非议,而桐柏宫则有正当理由“清理门户”,大家的努力就前功尽弃,胜局变败局了。 莫愁却发出了几声剑鸣,灵光飞向他的神魂:“强者之道,怜悯敌人就是作践自己,就是滋长自己的无用对付一切敌人都不必手下留情,杀了再说。 “不要”谢灵运急忙大喊,你可千万不要乱来,我不是什么追求强者之道的独行剑客,我是朝天宫的阿客,“听我的,这次是擂台赛就算了,饶过他 众人都不禁有些奇怪,竹竿道长也讶然道:“谢小子的上古神剑好像不太听指使,它不想放过温小子” “把戏”紫阳真人真的怒不可遏,但东市内的高手和大人物众多,真不好轻举妄动,在他看来,谢灵运是先营造出一副神剑不听话的假象,然后暗地让神剑杀掉青峰,就装着无辜的说“我也不想的”,以假乱真,欺骗世人。 不过此事没有成真之前,他断不能如何,因为赛前说好了三位司仪会维持秩序 三位司仪现在可以做些什么?神剑的剑尖距离温青峰的面门只有一寸不到,如果他们一入擂台,反而激怒了神剑怎么办,所以三人一致默契的站在原位,让谢客来谈。 “你……你……”温青峰脸上一阵红一阵青,感到巨大的耻辱,他也不信神剑不听话,只以为是谢灵运在当众狠狠的羞辱他,你的小命正被我握在手中,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尽管事实的确如此,但一想到十万观众、满城百姓都在看着,还有那个蓬莱仙子似的少女,他的道心就要崩溃为魔心…… “青峰”见到偶像如此凄凉,温酒少女们几乎都泣不成声,怎么会这样,她们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个谢灵运可以打败青峰,明明青峰才是声名远扬的桐柏宫天才啊…… “你听我的行不行”谢灵运真不想杀他一步步的走到了莫愁剑后面,举起手要去握住剑柄,说道:“这次谢谢你,已经够了。” 莫愁的灵光语气有着一丝失望:“你现在不杀他,只会给自己留下一个大患,以他的剑心,誓要杀你。” “随便他,下次再把他打败就行了。”谢灵运的右掌一抓,握住了红绳缠着的剑柄,莫愁没有乱动,只冷冷道:“你与我的剑主相差太远,只此一次,从此我不会再帮你,我们已经不是朋友。”他不由松了一口气,不杀就好,下回的事以后再说喽。 锵锵—— 莫愁剑的光芒隐去,谢灵运把她系回到腰侧,望了望面无表情的温青峰,说道:“就这样吧,承让了。” “还不谢谢小谢道长的宽宏大量”、“阿客,阿客”观众们的欢呼叫好声顿时爆起—— “承让?你赢了谁”温青峰骤然冷洌一笑,双手指剑飞舞,那边的飞叶剑突然飞起,从谢灵运背后疾速袭向他 第一卷 第四百一十四章 众望所归 锵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这场比赛已经结束,胜负已定,落在擂台一旁的飞叶剑骤然飞起,凶疾的冲向谢灵运 “咦”三位司仪都吃了一惊,虽然严格来说,司仪既没有宣布比赛结果,参赛者也都还有可战之力,赛事似乎可以继续,但像这样……然而规矩之内,他们都不能阻止。 紫云真人见状顿时怒容更甚,青峰输急了,竟也做出这种糊涂事这下就算反败为胜,却不会得到世人的认同,只会让桐柏宫更加蒙羞而已 事实上从温青峰再度出剑那一刻起,就已令桐柏宫名声扫地。 堂堂的桐柏天才、未来南宗掌教人选,竟然做出这种卑鄙恶劣之事谢灵运好心放过他一马,他竟立即恩将仇报—— 全场观众们纷纷惊呼起来,愤怒的神情蔓上了他们的脸庞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忧乱的失声大叫:“阿客,小心 “看到了吗?你饶过他,他却要杀你,这就是你想要的剑道么?”莫愁的话声响荡在谢灵运的心中。 仿佛时间静止了般,谢灵运听着飞叶剑破空而来的嗖嗖剑声,听着莫愁的话语,心台一片清静,默默的道:“这不是我想要的,温青峰的行径让人义愤和不耻,所以我才不要成为这种人啊”他说着一笑,突然感到道心变得更为坚定,无魔则誓愿不坚,莫愁,谢谢你的诱惑 锵锵众人都有点忘记了,擂台上还有着一把神剑的存在…… 谢灵运一动都没动,就在飞叶剑要对他穿心而过的时候,骤然一道惊雷般的白光出现,把飞法剑轻易挡了下来,太乙剑 轰隆太乙剑爆出了极盛的浩然剑光,淹没了整把飞叶剑,纵横交错的噬击,飞叶剑随即破碎成了一堆光点…… 一级神器对付六级上品,毫无阻力。 “好”见得这个喜人变化,观众们群情鼎沸,重新欢笑高呼,又有无数人怒而大喊:“小谢道长,把他打下擂台”、“打下擂台”如果没有太乙剑的突然出现,飞叶剑就会正正击中小谢道长,那个温青峰平时看着谦谦有礼,原来如此虚伪卑劣 温酒少女慕徒们一时都无法给偶像找到合理的解释,羞于喊叫反驳…… 擂台上,温青峰面容惨白,最后一击化为乌有,他也清醒了几分,不由的后退了一步,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那样做,他不想背负罪名,不想被千夫所指,不想输…… “温兄,听到大家在喊什么吗?”谢灵运望着他,一场失败可以⊥一个天才陨落,也可以⊥一个天才更强,但无论怎样,他现在都不会像刚才那般手下留情。 “众望所归,没得留待,你还是下去吧。” 话声一落,太乙剑顿时带着凌厉的白光剑波,迅若疾风的冲去—— 呼轰 “唔啊……”温青峰的惨叫立时生起,被白光剑波冲得翻腾了起来,倒飞的跌出擂台,重重的砸落在几丈外的地上,嘭砰 尽管谢灵运这一剑没有要他的命,但还是使出了很大的力道,温青峰一口鲜血疯狂喷出,浑身骨头也折了多根,没个两三月的休养是不可能康复的。 “好”、“打得好”四面八方的叫好声如同雷动,一眼望去,观众们都是激动兴奋的笑脸,温青峰挨这一剑,着实是民心所归。 桐柏宫座席一片死寂,道人们大气都不敢出,紫云真人入定般的坐在椅子上,老脸已是毫无表情,只是手中的拂尘快要被捏爆,桐柏宫一败涂地 倾尽全力地装备一名弟子,等于犯规的动用三把神剑,包括镇山的紫阳剑,结果……何止是重宝毁陨,何止是名声扫地,何止是蒙羞比茅山宗还要惨,成了世间最新的最大笑话…… 南宗祖庭,被南宗一家普通大观打败 本来带头举办这场群英会,是为了争夺江南道门第一的宝座,可是现在……紫云真人望向东边看棚,隐约可见那群人笑成一团的景象,他的两只眼球涌现了一丝丝血丝,既然你们想死,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如你们所愿吧…… “阿客万岁”此时此刻,朝天宫众人确是万分喜悦,欢呼不已,整个金陵也都是欢呼不已 “看来胜负真的定下了。”竹竿道长感慨的道,话声传遍金陵:“比赛的结果非常出人意料,震惊的肯定不只是老道一人——胜利者是,朝天宫,谢灵运” 终于听到了确切赛果,金陵的沸腾程度瞬时又高一重,金陵子弟率先的挺进了决赛,在半个月前,做梦都没有想到 “呀啊”薛瑞高兴得形似疯癫,冲回土地庙要去阴间赌坊—— 天妃宫女冠们神色各异,路莹满脸发烧,一些少女则难掩激动之色,她们早已悄悄的成为谢客的慕徒,苏薇姿越发的失魂落魄…… 神乐观这边,众人心情复杂,莫随风、郭登高等少年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说什么好,谢灵运的强大已经超出了他们眼红的范围,到达了惧怕不安之地,他们想以后还是不要招惹谢客为妙,远远的见到他都要改路走,他们可不想死…… 这时候,道医们已经抢上去救治烂泥般的温青峰,而擂台上,一旦确定温青峰死不了,多闻道长就接过了主持事宜,微笑的向谢灵运道:“阿客,你刚刚的表现堪称惊世,老朽佩服。” “谢谢道长,谢谢各位”谢灵运笑着向四周揖手,也是高兴。 “老朽替大家问一个相同的疑问吧,你这把青铜古剑又是什么神剑?”多闻道长呵呵问道,全场道人们都竖起了耳朵。 “它叫莫愁剑,乃是从上古传承至今的,我们朝天宫近来幸得它的相助。”谢灵运把话说得滴水不漏,没有说穿是欧冶子所铸神剑,又把它和朝天宫紧紧联系在一起。 而且也没有说莫愁剑是朝天宫一份子,只是相助的朋友而已,不会惹得莫愁现身反驳。 他心中对她是充满感激的,这场比赛只打了十个回合不到,好像比上一场对阵陶绍致要轻松,其实个中的凶险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不是莫愁,他不可能以一己之力战胜三把神剑的围攻,能赢下来说是她的功劳都不为过。 多闻道长没有追问下去,又问道:“现在老朽说阿客你是夺冠大热,相信没人会说不是了……”谢灵运插嘴的道:“道长你以前说过吗?” “哈哈”四周观众生起一片轻笑,以前谁敢那么说啊 “没说过,这回可得问清楚,你有多大的夺冠信心?”老道长笑问。 “无论对手是谁,我都有必胜的信念”谢灵运振臂高呼,“金陵朝天宫,战无不胜” “好”观众们再次沸腾,在一阵阵掌声喝彩声下,谢灵运意气风发的步下擂台,那俊美风姿惹得少女们情迷意乱—— 时辰尚早,上回已经讲过经了,这回大会安排了三位司仪来过度时间,由他们给大家讲讲古,天下各地的奇闻趣闻等等,三位道长皆是司仪中的顶级高手,各种盛事不知主持了多少,自然半点不怯场,谈笑风生,让观众们听得很是开心。 如此过了小半个时辰,接着就是今天另一场赛事,张承宗对阵刘子钰 在掌声之中,两人上得擂台,刘子钰微笑怡人,张承宗却黑口黑脸,好像满腹怒气似的,他一心以为决赛对手会是温青峰,如今变成这样,竟真的与谢灵运碰头,心绪难言。 “请赐教。”两人谦礼过后,就开始过招,擂台上顿时间符篥飞舞,各种的耀目光芒犹如风雨,让人大呼过瘾。 刘子钰的实力相差张承宗很多,又没有仙宝神器的相助,可以说毫无胜数,铁柱宫只为他准备了一大袋灵符,行陶绍致之法,撑个二三十个回合,就差不多可以收场了。 然而张承宗并没有让他撑上那么久的打算,从一开始就打得咄咄逼人,令刘子钰连出符都艰难,骤然出了一个空隙机会,他的身影疾然前冲,左手升起一团紫蓝萦绕的黑色闪电 “刘道兄小心”台边谢灵运不禁大喊,那家伙又使出先天墨符的威能满场观众惊呼四起—— 虽然得了众人的提醒,刘子钰还是反应不及,先前张承宗发的灵符已让他避无可避,这下更失了速度和时机,转瞬就被那团黑色闪电击中,张承宗一拳砸在了他的肚子上 不是落雷,而是掌心雷就像前几轮吃了这先天墨符攻击的少年那样,刘子钰一声惨叫,顿时浑身僵直而颤抖,头发都根根竖起,双目瞪大,已然失去战斗力 点到即止明崖真人等铁柱宫道人们紧张地站起,赵凝琳、荷香等年轻人更是惊慌尖叫—— “下去”张承宗没有把父亲的话当回事,一脸冷漠的又是右掌击出,掌心贴着一道燃烧的黄符,他为什么要放过刘子钰?去年若不是刘子钰带着谢灵运那伙人去赣南,诸多捣乱破坏,岂会有后来之事现在他们两人还那么要好,就让他一个一个的收拾吧 轰隆———— 又一道惊雷炸起,正中刘子钰的胸口,他口吐鲜血的昏厥过去,断线风筝般掉出擂台—— 第一卷 第四百一十五章 朝廷的意思 刘子钰轰然的被打下擂台,已是人事不省,吐出一大滩触目惊心的鲜血,道袍的胸口和肚子位置都焦烂了一大片,脸无血色,看上去伤得比温青峰还要重。 “啊”、“这、这”观众们的惊声一阵接着一阵,老少男女看了都是不忍,刘子钰可是个好小子,何必要把他打成这样这也太狠了啊 全场的张灯少女慕徒们都一脸愕然,虽有不忍,偶像的魅力终究更大,不愧是荣祖,三几下手脚就打赢了,真帅…… “岂有此理”明崖真人暴怒而起,几乎要飞去擂台亲自讨个公道,那个目中无人的小米贼,明明已经说好点到即止,大家都面上好看,但现在龙虎宗是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 “真欺我们铁柱宫无人吗?”、“赢了还要下狠手,是小天师还是小邪魔”周围道人们纷纷怒喝,就连复古派的众人都同仇敌忾,皆愤愤不平。 “刘师兄……”赵凝琳双眸泛泪,十分的慌乱难过,很自责没有为刘师兄向谢道兄求助,如果那么做,谢道兄一定会帮的,至少允许她多给几个法术刘师兄,那他今天就不会毫无还手之力…… 可恶,可恶谢灵运咬牙欲崩,心头怒火翻腾,眼见张承宗转头的望来,露出了挑衅的冷笑,他知道刘道兄会遭此劫,又跟自己有关…… 他压下立刻跳上擂台的冲动,冷冷道:“张承宗,你尽管猖狂吧,也没有几天就是决赛了,到时候,今天刘道兄挨的,我定叫你双倍奉还。” “你最好订好棺材。”张承宗傲然的说道。 谢灵运义愤的同时也有一丝疑惑,在见识了莫愁剑的神威后,张承宗还能有着这份信心,除了他性情使然,定然是龙虎宗准备好了什么…… 莫愁并没有说任何话,好像进入了沉睡之中,也许真的不再把他当朋友了,不再理会他了吧,不管如何,他都要在擂台上,打败小张贼 “比赛结束,获得胜利的人是,龙虎宗,张承宗”这时旌麾道长大声的宣布了赛果,那边道医们早已去抢救伤员,过得一阵才有了诊断消息,刘子钰伤得很重,是这次群英会伤势最重的人,起码要休养一年以上才可以谈康不康复,极可能会落下永远的病根…… “这还不是犯规吗?江南道监不管,老夫就告到京师去,简直欺人太甚”明崖真人怒不可遏,顾不得一方掌教风范的连连暴喊,子钰是铁柱宫的未来,难道就这样被废掉吗? 龙虎宗座席,张天师摇头一叹,没什么斥责之色,反而颇是欣慰,“荣祖跟我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突然嘘声四起,一片纷纷扬扬中,张承宗泰然自若的走下擂台。 至此,四强赛全部结束,多闻道长向整个金陵城宣布,群英会的决赛将在三天之后的午后申时,在东市举行 这一天金陵注定是热闹沸腾的,到处都人欢马叫,鞭炮爆竹响个不停,百姓们都在欢庆着谢客儿神勇地闯入决赛,冶城山上同样是欢声笑语,觥筹交错 但身为正主儿的谢灵运却有些闷闷不乐,自然是因为刘子钰的事,让他提不起庆祝的兴致,一想到刘子钰痛苦的辗转反侧,他决心不能坐视不管,要拔走益友之苦。 “阿蛮,我有一个请求……” 与此同时,对于桐柏宫来说,黑夜是那么的压抑,醉仙楼一处广大华美的院落,温青峰、骆志华这两个先后被谢灵运打成重伤的小三英,都躺在厢房床上,神情呆滞,没有半点以往的俊帅英气,袁雨行等一众师兄弟们在床边好言安慰:“师尊他们一定不会饶过谢灵运那帮人的,朝天宫很快就会完蛋……” 院落正迎来了一位尊贵的客人,洞微道长。 雅致的厅中只有两人,其余人等都一律不得打扰,紫云真人疑惑的问道:“不知洞微道兄有什么要跟我说?” “今天桐柏宫输了比赛,毁了三把神剑,我知道你们定是非常不忿。”洞微道长开门见山,一脸严肃,表示自己每一句话都十分认真:“紫云,我了解你的脾气,你现在正想着怎么对付朝天宫是吧?有什么主意都赶紧打消,别碰朝天宫,知道么?这是朝廷的意思。” 紫云真人一敛双目,额头青筋跳动,沉声问道:“为什么?朝廷想南宗也四分五裂?” “我不知道。”洞微道长捋了捋须,是真的不清楚,下午群英会一完,谢忠就找上了他,交待了他一些话,把康乐公的意思,秘密传递给紫云…… “呵呵,也想南宗像北宗那样,有三家祖庭吗?”紫云真人大笑,怒气满溢,尽管洞微的性命修为比他低得多,他却不能把这狗官怎么样 世人皆知,丹鼎派北宗有三家祖庭,重阳宫、永乐宫、太极宫,表面上是因为历史渊源的问题难分高低,实际上是朝廷的分化制衡,现在王谢马终于把魔掌伸向南宗了? 洞微道长神色不变,话更重了:“你我是多年的老友,该知道我说的真假,我不知内情,却可以告诉你,此事远远没有制衡那么简单也有高人盯着事况,你万万不可乱来,否则只是自找灭亡,你不想天台山被北府兵围剿吧?” “……”紫云真人就像溺水的人好不容易爬上岸,刚要好好呼吸的时候又被人猛灌了一顿臭水,他想好的这几天对朝天宫发动的雷霆攻势,竟要被扼杀在摇篮里么? 北府兵?谢氏?谢灵运?他突然心头一惊,问道:“是不是那个姓谢的小子” 洞微道长摇头:“我不知道,你想的我也想过,可据我所知,谢氏里没有这么一号人。可能谢灵运真的只是康乐公一忠仆的远房侄孙,但被康乐公留意上了,朝天宫又颇为争气,就……” 就被选为扶持成第二家南宗祖庭的道观么?紫云真人脸上闪过一抹厉色,自言自语般的道:“别碰朝天宫,朝廷的意思,北府兵……我明白了。” 第一卷 第四百一十六章 结盟 “说好了,多拿一株仙草,那你就多欠我一件事了。” “得了得了,我欠了你两件事,我记得很清楚” 谢灵运请求阿蛮的事儿,正是为刘子钰要一小株万年灵芝,只要服食了仙草,刘子钰的伤势定会迅速恢复起来,原本永久性的损伤也会痊愈。 算是认识刘子钰,兼之憎厌张承宗,阿蛮答应了,当然也挟恩图报。谢灵运没问题,于是两人马上来到了紫仙的所在地,聚宝盆空间。 盆内世界,一众居民最近过着世外桃源般的平静日子,赣巨人、城门精和白米都勤加修炼,进步神速,而那只老乌龟还没有醒来,一百天早已过去了。 兕牛大圣和穷奇兽继续被古楼镇压着,其实兕牛大圣已经服气了,可以活动起来做牛做马都没所谓,不过因为阿蛮瞧它不顺眼,谁都救不了它。 “紫仙”就放在幽静的草坡一旁,依然的灵气氤氲、生机勃发,使得整个盆内世界弥漫着一股淡淡清香,让人闻之则垂涎三尺。 要说它的外围小株灵芝没有一百也有好几十的,在阿蛮的紧盯下,谢灵运拔了一株不大不小的,估摸着足够了,他又想经过这些天的调养,而且人逢喜事精神爽,师傅和顽空师叔服食仙草的时机亦适合了,便继续挑选了两株最大、色泽最好的。 三株万年仙草在手,他笑道:“谢谢了。” 虽然是谈好的,阿蛮还是肉痛不已,噘嘴哼道:“谢什么,又不是不要你还” “所以我不是在谢你,我是在谢‘紫仙,。” 既采药完毕,两人出了聚宝盆,就离开树林直奔西山道院。 “这是”很快,道院大厅里,南阳子和顽空师叔都惊讶的望着谢灵运手中的两株灵草,它们散发着紫光,浓郁的香气早已飘满了大厅,这是哪来的宝贝啊 “它们是蓬莱的万年灵芝。”谢灵运笑哈哈的,高兴道:“你们吃了之后,枯木逢春,借着灵气修复肉身,把那些陈年老伤治好,疏通闭塞的经脉,再修炼《无身功》” 万年灵草?闻讯赶来的玉芝师姑等人一看也欣喜不已,铅汞师叔更喜极而泣:“好喽,这么多年来压在我肩上的担子,终于可以放一放了……” “阿客,你怎么不早点拿出来”玉芝师姑似乎有些责怪,噗嗤的又笑了:“还害我到处去找,哈哈” 众人亦笑,梦若浅露笑靥,却是十足开心:“我们蓬莱秘境把它们叫‘紫仙,,比蓬莱宫存在的时间还要长,大家一向不舍得吃它们的,阿爹你们有口福了。” “一个两个扮英雄…”一边角落,阿蛮双手环胸,嘴巴噘得老高的嘀咕,紫仙可是她的,她的呀 一番欢笑后,虽是夜晚,但事不宜迟,南阳子和顽空师叔来到静室,各服用了一株灵芝,就在众人的护法下,静坐运功,吸收灵能以疗伤。 次天一早,他们的脸色都有了很大的变化,红润而朝气,衰老败落之态已然不见,从行将就木的老态,恢复回中年的精神面貌,体内堵塞破损多年的经脉穴窍也有了一阳来复的景象,一身命功已然恢复了三四成。 这让众人又欣喜,又感慨,真不愧是万年仙草阿蛮也是乐不可支,一小株就有此奇效,吃了真正的紫仙她还不马上升仙? 不过正因为是仙草,师傅和顽空师叔只消化了一半灵能,还是继续吸收,但有玉芝师姑他们看着,谢灵运也可以放心的去送药。 铁柱宫道人们入住在城中的如意客栈,它除了主楼,亦是院落成群,谢灵运和阿蛮来到“清心院”的时候,正好在前院遇到了赵凝琳。 “谢道兄……”赵凝琳微微一怔,挤出了一个牵强的笑容,掩不住眸底的忧愁,“你们来探望刘师兄吗?” “嗯。”谢灵运点点头,问道:“道妹,刘道兄现在情况怎么样?” “师兄昨晚已经苏醒过来了,但一直在咳血,精神很差。”赵凝琳幽幽一叹,更添俏脸的憔悴,她皱眉的冷道:“师兄还说不怪张承宗,可他有什么理由非要下重手……” “道妹别担心,我来这里也是要帮忙的。”谢灵运温声安慰,语气充满了信心。赵凝琳顿时又惊又喜:“道兄可有什么办法?”谢灵运微笑点头:“先带我去看看刘兄。” 刘子钰正躺在院落最为清静的一处厢房里,荷香从旁侍候着,作为小张天师忠实慕徒的她,这回都觉得张承宗过分了,主动把活儿大包大揽下来,好似是一种赎罪。 同样只是短短一夜的时间,刘子钰的面容枯瘦了很多,看到两人,他睁着无神的双目,露出温润的笑容,“谢道友你们来了啊,我没事,没事,咳咳… 一句话没说完,他便猛然的咳嗽起来,荷香连忙的递去巾帕,几下咳血,白色的巾帕顿时染得深红,让谢灵运眉头大皱。 赵凝琳也抬起了愁眉:“道医说是那两记雷伤了师兄的心肺,虽然没有性命之危,可这般下去,师兄的元气不知何时才能恢复……” “没事的,刘道兄你先等等,我们这就去拜见明崖真人,没事的。”谢灵运的话让几人颇是疑惑,阿蛮甩手的道:“仙药啦,你今天就能下床活蹦乱跳的” 不待刘子钰询问,两人已出了房间,又由赵凝琳带着前去院落大厅,她又叫人去禀告掌门有客人。 其实从两人踏入清心院起,明崖真人就知道了,以为谢灵运来只是探望朋友,没想到还要找他,他来到大厅,落座后一番寒暄,“小谢道友有心了,子钰识了益友啊。” “道长请看此物。”谢灵运微笑的拿出那一小株紫仙,大厅立马变得清香四溢。 “什么”跟所有初次见到紫仙的人一个反应,明崖真人吃了一惊,双眼都不由微瞪,千年灵草都比不上眼前灵芝的仙气…… 谢灵运认真的道:“这是一株万年灵草,是小子在东海历险时得到的,今天就送给铁柱宫为刘道兄治疗之用,请道长收下,马上替刘道兄疗伤。” “谢道兄……”赵凝琳满脸惊色,完全没想到他说的帮忙竟是如此丰厚,万年仙草换了别人有这一株仙药,还不自己赶紧吃了么?怎么可能会大方的给别人…… 朋友之谊吗?她看着那张年轻俊朗的脸庞,心扉猛跳不已,这个世上还是有如玉君子的…… 阿蛮轻轻一哼,终于明白了,死淫贼为的不是刘子钰,而是赵凝琳看看那少女的痴痴模样,一颗芳心已经全部系在他身上这下子,死淫贼到底好球了多少个女人,十只手指头都不够数了 “好难得小谢道友一片好意,我们铁柱宫就却之不恭了。” 明崖真人高兴的收下,没有故作姿态,子钰可是铁柱宫的未来,或者说是改革派的未来,如果他因为这次重伤无法康复,无疑会成就了复古派。现在这株仙草不但救治了他,还救治了铁柱宫,乃至净明忠孝道 做人要识趣,朝天宫都如此表示了,铁柱宫又和龙虎宗势成水火,他自然不会装傻:“不知道我们该怎么答谢朝天宫?” “道长误会矣”谢灵运顿时失笑大呼,这次行动还真的没有这一层意思,所以十分坦然:“这是我个人的事,与山门无关,我谢客并非挟恩图报的人,这次赠药全是因为和刘道兄的情谊,道长不必讲什么答谢。” 赵凝琳忽而娇羞的一笑,心想:师尊你们就不用忙了,我会替铁柱宫好好答谢他的 “那你个人想要什么谢礼呢?”明崖真人呵呵笑问,还以为对方只是转了个弯。 谢灵运苦笑,其实之前把人家的关公殿洗劫一空,后来又劳烦凝琳道妹破解《万法归宗》,他欠了铁柱宫很多恩情才是,道:“我真的不要什么答谢。 明崖真人见他不似作伪,不禁赞叹:“这样么,是老道小人了,小谢道友如此胸怀,不愧为少年英杰老道不瞒你,昨天之前,铁柱宫和龙虎宗关系挺好,都是符篥派,跟丹道不太对付的;但现在不同了,老道想净明道在符篥派一直受尽白眼,还这样下去吗?” “天师道是符篥派老大,我们与之为敌的话,在符篥派内的境地又该如何尴尬?罢,是时候改变了,我们铁柱宫愿意与朝天宫结为同盟,守望相助。” “啊”谢灵运惊喜出声,连忙笑道:“如此当然好,道长,我回去就把你的意思禀明师傅、师姑他们,对于结盟之事,他们一定也是欣然的。” 现在朝天宫树敌众多,而且是桐柏宫、茅山宗那样的大祖庭,还有可预期的龙虎宗。铁柱宫却要结盟互助,要当第一个公然支持朝天宫崛起的道门祖庭,真的是一种雪中送炭,帮了大忙的。 赵凝琳听得笑逐颜开,好事骤然一桩接着一桩,两家关系好了,她和谢道兄的来往定会更加频繁,也不愁师门反对了。 “我们铁柱宫可不只是大讲净明忠孝,也会那么做的。”明崖真人笑说。 当下,事不宜迟,一行人来到了刘子钰的厢房,周全道人几人也跟来了,刘子钰和荷香听了缘由后,都非常惊讶和感激。万年仙草生吞都不怕会撑死,不多时,刘子钰就和着同样是谢灵运赠的一碗蓬莱泉水服下灵芝。 由于他伤势太重,需要由明崖真人运功助其治疗。 众人退出厢房,守候在外面静静的充当护法,一个早上很快过去,依嘎一声房门开了,明崖真人一脸笑意的走出,向众人道:“一切皆好,那万年灵芝的灵能十分温和、生机强盛,子钰已经好了五六成,可以自己疗伤了,大概傍晚就可以下床走动。” “太好了”众人立时欢呼不已,阿蛮哼的笑道:“我就说了嘛” 一番热闹笑语过后,谢灵运心系师傅两人的情况,就提出告辞之意,明崖真人点头应好,又说明天会带着刘子钰他们到冶城山拜访,详谈结盟的事宜。 又由赵凝琳送两人离开如意客栈,她和谢灵运走在前面,阿蛮懒懒洋洋的落后了几步,赵凝琳看看他,又笑笑,秀丽的容颜如皎月般美好,忽然小声道:“我该怎么谢你?” “我不是不要答谢么。”谢灵运哂笑。 “真的不要?这也是我的个人之举哦。”赵凝琳俏皮的眨了眨杏目。 “那我们拥抱一下?”谢灵运刚要哈哈大笑,却感觉到了身后有一双凶眸瞪着,忙道:“还是不要了。” “嗯,嘻嘻,我明白。”赵凝琳没有回头,咧嘴的作了个凶恶样子,又吐吐粉舌,悄声的笑道:“明天我再好好谢你” 第一卷 第四百一十七章 天地不仁拿万物当狗? 谢灵运和阿蛮回到冶城山,已是下午近傍晚时分,距离西山道院还有一小段路,就听到院内传来的一阵阵开怀笑声,师傅、顽空师叔的声音赫然在内。 “哈哈哈,我感觉自己一下年轻了二十岁,配得上玉芝师妹了”顽空师叔的大笑声,“仙药就是仙药,说不定再过一天,我又年轻十岁,明天就返老还童喽。” “师叔,那到时候你大还是我大?”恒宝逗趣问道。 “师叔不知道啊,不过在后天,我就会变回婴儿,那时候你能抱起我呢 “我们回来啦”在众人的谈笑声中,两人快步踏入大厅,谢灵运望向神采奕奕的师傅二人,兴奋的问道:“师傅、师叔,情况怎么样?” “阿客,为师好极了。”南阳子抚须而笑,清朗和善的半百面容、白亮的头发,以及那富有精神的双目,跟之前花甲老头的模样,大是不同了。 而顽空师叔更是精神爽利,一头原来掺杂着白丝的头发全然乌黑,没了枯槁皱纹的脸庞也显出了原来的帅气,双目如星。很多年前金陵人都知道冶城山有一个风度翩翩、侠义争胜的美男子,名叫玉阳。 时光仿佛回到了多年前,谢灵运心头涌起了一股热流,眼眶忽然有点湿润,的确,好极了 恒宝兴冲冲的道:“师哥,师傅说他的命功恢复了大致六七成,按照以前的衰落速度,怎么都可以撑个三五年的” “那算什么我伤得更重,却恢复了八成——”顽空师叔十分得意,上去大拍谢灵运的肩膀,大笑道:“谢谢你啊阿客,师叔能多活六七年,都是你给的” “师叔、师傅,你们这个时候怎么就悲观起来啦,不会衰落的,你们的命功只会越来越好,越来越厉害” 谢灵运也是哈哈大笑,满怀的豪情壮志,师傅和师叔以前巅峰时命功都已经到了道胎境中后期,现在恢复过来后,大概可以发挥出结丹后期至道胎初期的实力,少年群英那样,以后他们师徒两代人一起努力,把朝天宫带到天下第一的位置 笑说了一阵,他又把明崖真人的意思说出,玉芝师姑果然大喜,连声说好,朝天宫现在正缺盟友,得了铁柱宫的助力,乃是久旱逢甘雨。 大厅里的欢笑持续了很久,到了入夜,众人才散去,南阳子和顽空师叔又回静室,继续的稳固命功。 月色下,一道矫健身影静悄悄的溜进了道观靠近西山的藏经阁,鬼鬼祟祟的张望四周,见没有人,才潜向那一列列书架…… 是谁?博佑师叔冷汗直冒,缩手缩脚地往阁外走去,他刚才分明感到了一股强大气息,贼人不是他可以对付得来的,所以眼下的万全之策是找内门的人来 幸好直到他来到外面,那贼人都没有察觉而追来,更幸运的是,他只走了一小段路,就看到阿客在前面散步 “阿客,阿客,出事了,有贼人潜入藏经阁” “道可道,非常道……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又说不贵,又说是难得之货,说的什么东西?” 与此同时,藏经阁的一个老旧书架前,那道黑影双手捧着一本线装典籍,轻声的念读经文,不时疑惑的嘀嘀咕咕:“看不懂真的不明白这些圣人,不是想教化万民么,为什么就不能把话说清楚,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你都不知道是谁的儿子你还说,难道我会知道么……” 虽然阁内光线灰暗,却不碍那双碧眸光亮如火,黑影正是阿蛮。 今天她着实见识了紫仙的药效一把,看得是食指大动,好想把整株紫仙吞进肚子从得到紫仙到现在,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她一直没有吃半点,一来是因为一直闲不下来,二来则是害怕像之前那样吃了仙饭却等于没吃,前几天又见识过元神大战,所以她想…… 或者还是修炼一下性功比较好? 先前自己可是一直不屑的,她也就不好意思跟死淫贼说这心思,不然不得被笑死,但看来看去,看不明白吖 以前许夫人以“《道德经》虽然是道家基础圣典,却也是最难明白的一本书,你暂时不要学,免得误了自己”为由,始终没有教她,也造成现在的尴尬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当又读下一列经文,阿蛮突然停住了,双眸亮起一片炽光,她好像找到了什么……她的道心,她的誓愿? 天地不仁拿万物当狗?哈哈她看得最明白也最喜欢的一句《道德经》,就这样骤然出现。 她喃喃念了几遍,越念越感觉很对滋味,说得对,这贼老天就是这副德性说旱灾就旱灾,说水灾就水灾,不是把万物当狗是什么可然后的“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是什么意思?圣人不是好人么,为什么会把百姓当狗? 阿蛮顿时又是皱眉,又是挠头,突然恍悟的道:“哦,我明白了,圣人其实是虚伪的坏人” 她突然又想,如果被父兄他们看到自己当下的样子,真不知会作什么反应 “是谁?” 还不待她多想,那边骤然传来一声暴喝,来人又肃道:“阁下闯入朝天宫藏经阁,不知所为何事?为免造成误会,还请速速现身。” 哎气人阿蛮合上《道德经》,无力的举起敲了敲头,这藏经阁没有窗户只得一个大门口,她知道这回逃不掉了,撇撇嘴的喊道:“紧张什么,是我啦 “阿蛮?”谢灵运震惊的声音传来,随着急速的脚步声,他和博佑师叔都出现了,瞪大眼睛的愕然模样。 “笑吧笑吧,没错就是我,我来这里看看书不行么?”阿蛮哼了声,大大咧咧的重新打开经书,低头看了起来,脸颊却生起了羞窘的红晕。 然而想象之中的爆笑声没有响起,谢灵运对博佑师叔说了句:“师叔没事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就微笑的走过来,说道:“行啊,看的什么书,《道德经》……有什么收获吗?” “你不笑我?”阿蛮讶然。 “为什么要笑你?”谢灵运说道。 “因为,因为我阿蛮竟然看书哩”阿蛮的羞红更甚,反而自己噗的笑了出声,“我竟然看书哦,偷偷的溜进来看书,哈哈,不好笑吗?” “不,我很为你高兴,这说明你的心性长进了。”谢灵运上前走到她身边,轻搂着她的肩膀,赞道:“很可爱。” “就会嘴甜。”阿蛮翻眸一笑,又听他问起有什么收获和有什么不懂,她就兴致勃勃的讲道:“有好多都不懂,什么吾不知谁之子,什么难得之货,但我好像找到自己的誓愿了:‘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呃谢灵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便听她继续认真道:“要像天地圣人那样理所当然的,拿别人当狗不过我还没定下来,你不是要永拔三界苦嘛,那样好像互相冲突……” “噗”他突然爆笑出声,忍不住的哈哈狂笑,当狗,当狗…… 阿蛮的脸色顿时变了,一道凶光从双眸闪过,酥胸起伏不定,有什么好笑她暴怒的推开他,把手中的《道德经》狠狠地砸向他,“我就先把你当狗 “喔噢”谢灵运惊呼的双手夹住经书,几乎被砸中脸庞,以她的蛮力,那可能会英俊不保。 “人家是认真的”阿蛮大喊,暴怒过后,满心的委屈,双眸竟泛闪着泪光:“你以为我为什么看书啊,还不是因为你是大才子,张口闭口子曰女曰的,要不是你,我呼啸山林的不知多快活管它当狗还是当猫你还笑,都你害的” “对不起,我不该笑,我不笑。”谢灵运连忙道歉,感受到了她的柔情,这真是难得之货,温声道:“你误解了这句经文。” “那你说啊,我怎么误解了”阿蛮更加气呼呼,握拳的走向阁外,不理他了。 “你不必生气,这句经文向来费解,乃是《道德经》最难的经文之一,流行于世的解释数不胜数,谁都不知老子的真正意思是什么。”谢灵运喊着跟了上去,又笑道:“我笑,不是笑你,只是因为我小时候也曾经误解过,以为是说天地是坏蛋,后来问了师傅,才明白不是。” 阿蛮立时又变了脸色,柔和了几分,好奇问道:“怎么?” “我先说说几种常见解释吧,‘天施地化,不以仁恩,任自然也。……,意思是说天地生养了万物,都是一视平等的,看谁都好像看刍狗一样,无所谓仁,也无所谓不仁,并不指望什么报答。而圣人也是这样,无论是王侯将相、士农工商,都是一样看待。” 听了他这番话,阿蛮咦的一声:“那不就是众生皆平等么?” “这本来就也是道家的思想。”谢灵运笑了笑,又道:“再一种,《中庸》曰‘仁者,人也,,‘天地不仁,即‘天地不人,,天地没有仁义恩爱等等的人性,这与‘民意即天意,,‘天人感应,,还有一脉传承的墨家说的‘天志,是截然不同的,天道没有任何意志,只有运行规律,就好像春天过了是夏天,然后秋天、冬天。” “上天不会因为大家讨厌寒冬,就不让冬天降临,不管万物想什么,它还是照着规律去做,把万物视为刍狗,没有偏袒,不受任何影响。后来荀子的‘天论,也说:‘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人间是太平还是动乱,是丰收还是失收,与民意无关。” “所以圣人也不会顺着常人人性去做,而是顺其自然,不去违背天道,了解并且掌握天道的各种规律和原理,比如丨星随旋,日月递焐,四时代御,阴阳大化,风雨博施,,搞清楚星辰方位的变化、日月的更替、四季的变换、阴阳的生化、风雨的施放到底是怎么回事,发展所有这些学术,再因时制宜,像春种夏长秋收冬藏,则‘天不能贫、天不能病、天不能祸,,明天金陵地震,大家今天就跑了,怎么祸?如此,而不是指望上界的神仙来打救。” 谢灵运自个儿谈得起兴,阿蛮的双眉却越皱越高,越听越糊涂,又天志又天论…… 这时候两人走出了藏经阁,皎洁的月光洒下,也不知有没有意志,阿蛮忽然问道:“其实话说,你怎么理解的?” 第一卷 第四百一十八章 论道 “你怎么理解的?”阿蛮好奇问道。 “我啊……”谢灵运抬头望着那璀璨的夜空和皎洁的明月,凉风吹拂,颇为怡然,他笑道:“我觉得就是天地不仁义的意思。” 阿蛮一怔,满脸疑问,“什么?” “你知道刍狗是什么吧?”谢灵运问道。阿蛮闻言起了疑心,不太肯定的答道:“就是一种狗呗。” 他微笑点头:“是用刍草编扎成的狗,不是真狗哦。上古先民认为狗的灵性高,祭祀的时候,狗肉是必要的祭品,用来求福的。不过到了商周之后,先民又觉得狗灵性高,亦具忠德,为什么反而要把它们杀掉做祭品呢?岂不是有违天道?就慢慢不兴用狗肉做祭品了,但世代传下的习俗不是说弃就弃的,于是在祭祀时,先民还得用刍草做只假狗,替代真狗。” “刍狗在还没有上祭坛前,好像那时候‘立尸,一样,大家都是隆重对待,视为重要的祭品,一点不马虎。当到祭典完了,大家就过河拆桥,把刍狗视为废物的扔掉,路人随意践踏也行,老百姓捡回家烧火做饭也行,没人在意了 “为什么是刍狗?老子不说是草芥,也不说是灰尘,却说天地把万物看作刍狗。为什么? 通常的解读,是说刍狗用时尊贵,用后弃废,万物其实无不如此。就像一朵鲜花,它盛开的时候美不胜收,却会走向凋零枯萎;海水会枯、坚石会烂,人也会生老病死。万物从荣到败,天地不会向谁另施恩泽,都是让万物走完自己的路,如此而已。 所以说世间的万物万事的生灭造化,是自然的,也是偶然的,不是有谁在主宰,亦不是天地的意志,跟三论宗说的缘起性空,一个道理,万物因缘而起,并无自性,最后终归寂灭的‘刍狗,罢了。所以天地不仁,无论你觉得不仁而仁,还是觉得天无人志。” 听完了他一番话,两人已经回到了西山道院,向着南边幽林漫步而去,阿蛮若有所思的问道:“如果我们飞升成仙,跳出三界,得了长生,不就不是刍狗了么?” “谁知道,说不定满天神仙也是刍狗,都以为自己得了长生,可谁知道过个亿万年,会不会又衰败死掉?”谢灵运哂笑。 “哼,活个亿万年也够了,再活下去自己都不耐烦啦。”阿蛮摆摆手,再问一个疑惑:“那这么说,圣人把百姓当刍狗又是什么意思?” “之前说过了,一般是指圣人效天而行。”谢灵运无奈的耸肩,道:“我知道你是想问刍狗用过之后,难道圣人也由着百姓被任意践踏吗?你选择不仁而仁,就没有这问题了;要是你选择仁者人也,却也有别的问题,圣人不仁是不是说圣人不是人?哈哈。” 阿蛮瞪瞪碧眸,越想越快要抓狂,气道:“我都被你绕晕了。” “任何一种解读都有着缺陷和矛盾,所以这句经文才难解,这还没算上《道德经》接着说的‘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多闻数穷,不如守中。,呐 天地之间不像一个风箱么?里面是静笃空虚的,你一动,气就生了,也即是缘起,你越动就越多,就造就了万物。” 谢灵运哈哈而笑:“总之,你现在明白刍狗是什么了吧,为什么老君选择了刍狗?我有着不同的理解。” “什么?什么?”阿蛮跃跃的问。 “刍狗是拿来做什么的?”谢灵运却问起了她,阿蛮翻白眼道:“刚你不是说了嘛,祭祀的祭品,拜神祈福用的。” “祭品,正确而祭祀是为了和上界感通,祈福是为了更好的日子,整场祭祀的目的,像不像世人在追求那个玄之又玄的答案、众妙之门的大道?” 谢灵运见她不太理解,略为沉吟,就笑道:“你试想一下,有一个世界一年有八季;又有一个世界,天上有着十个太阳;又有一个世界,万物都飞在空中活动的;还有一个世界,没有金木水火土,却有之如此类我们这个世界没有的东西?” “想不到有什么。”阿蛮摇摇头。 谢灵运继续道:“以佛家的话来说,我们是在娑婆世界的一颗微尘中,这颗微尘是一个小世界,你看看天上的繁星,几乎每一颗也都是一个小世界,一千个就是一个千世界,,一千个千世界,就是一个‘中千世界,,一千个‘中千世界,就是一个‘大千世界,,即娑婆世界。 也即是宇宙,也即是‘道,,老君说‘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所以天地不是最高的,天地的父母是道,道只有一个孩子吗?我不那么认为,‘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你说呢,一个道究竟有着多少个的天地?” “就是大千世界有多少个小世界是吧……”阿蛮大皱眉头,看着自己的十指,真的不够用…… “我以前算过,按佛家说的是十亿个。”谢灵运一笑,望向夜空的星河,不由大发感慨:“十亿个啊说我们的天地是一颗微尘倒也贴切。 还有诸多不同的天界,我们这儿是人间界,你知道么,在兜率天,天众寿量四千岁,但一个昼夜就等于人间四百年,换言之四千岁其实是我们的五亿七千多岁还有天众要是想**欢爱,嘿嘿,执子之手就可以了,婴儿一生下来就是人间孩童八岁大的样子,七天就成人。” “啊?那我们还混屁啊”阿蛮大惊,“不公平,太不公平了,他们生来就是我们的长生啊” “天地不仁,明白么?”谢灵运哈哈大笑,这才道出自己的理解:“道的每个天地,都有所不同,说不定还有天众生来只有十岁的天地,他们听了我们这里长寿的话有一百岁,也得像你这样哇哇大叫不公平。所有这些天地,都在拿自己的万物来证道求道,你说你让天众寿量一亿岁好,我说我让天众寿量一百岁才好,这岂不就是‘以万物为刍狗,?” 阿蛮再一次若有所思,咬咬牙的道:“让我来当盘古的话,我就让大家都……男女互相喜欢后,谁都不会变心,也不会喜欢其他人” “咳咳,可以啊,当你成了能开天辟地的天君。”谢灵运嘀咕,又道:“在化乐天,那里是只乐不苦的,天众可以随心所欲的享受各种妙欲,男女之间要**,经书说相向而笑,即成交媾,,嘿如果我们想什么什么,互相看一眼就行了,然后孩子就从我们的膝上化生而成,一生出来就如人间的十二岁了,这真是看一眼也会生孩子。” “瞧你那衰样,一定在想着什么坏事”阿蛮怒怒的捶了他肩膀一拳,现在整个金陵的女人都阿客阿客的,若然这里是化乐天,他上街走一圈,不就一大堆儿女了? “讲经呢”谢灵运连忙把话题转回来,认真道:“再说圣人不仁,孔子在鲁国行儒学,商鞅在秦国行法学,又有道家、墨家、纵横家、兵家……这些诸子百家,这些圣人,不论是满心仁义,还是满心名利,难道不都是‘以百姓为刍狗,吗? 他们想实现自己的志向抱负,想教化出自己的理想大同,可是谁跟他们说过你想的都是对的,、你的誓愿会让百姓永远快乐,?鲁灭于楚、秦灭于汉,不就是一只刍狗吗?” “哎”他说着不禁一叹,竟然生起一种兔死狐悲之感,“老子著五千言,佛祖传下十宗,他们当初为什么要抽动风箱,创出了道佛二教?再看看现在,世间修门争斗不休,是他们的本愿么?岂非又是一只刍狗 你没有立志发愿,其实不失为一件好事,至少不会自作聪明,我想老君早已料到会演变成这样,才说‘多闻数穷,不如守中,,与其去穷理尽数,不如顺应自然啊” “哼,以前我不修性功,你说我蠢,现在我要修了,你又说我会自作聪明”阿蛮听着很不满,嘴儿噘得老高。 “不是只说你,我自己也是这样。”谢灵运失笑。 阿蛮疑道:“你是说你并不确定自己的拔三界苦,到底是好是坏?”见他点头,她更疑惑了:“不是说这是诸圣诸仙诸佛的本誓么,为什么不好? “谁说本誓就一定好?道可道,非常道”谢灵运望着满天繁星,听着林间的虫鸣,感叹道:“大道是什么,说不出来的,没有任何苦,只有一切乐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呢?‘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 我一直想不明白,没有苦,哪来的乐?皆知乐之为乐,斯苦已?好矛盾,搞不清楚啊” “唉”阿蛮轻轻的长叹一声,她更加搞不清楚,问道:“那你还求道下去?” “所以呀,我要是成了人间的圣人,就真的圣人不仁了,求道既是想救三界众生,却也是因为自己的一己追求啊老君说自己不敢为天下先,不无道理 “你怎么就敢了?”阿蛮问道。 谢灵运不由沉思,是啊为什么,就算自己真有那个能力“永拔三界苦”,不怕把三界弄坏么?众生无苦也无乐,无欲也无求,无争也无言……那是什么 想来想去也没个头绪,他嘿的一笑:“初生牛犊不怕虎,我现在敢,说不定以后成老牛时又不敢,尽量保持” “那你说,我的道心怎么办?” 第一卷 第四百一十九章 老乌鸦 “好好的一句经文,被你说得我头晕脑胀,拿万物当狗多好哎,现在都不知道怎么理解了” 阿蛮满脸不爽,凶眉凶目的,摊开了手掌,分明是“你赔我”的意思。 谢灵运可不想欠两件事变成欠三件事,连忙转头溜回去道院那边,哈哈道:“你急什么,你不是才炼己中期的心性修为么,先好好的对付心猿意马,距离抱一发誓还很远。夜了,忙了一天该睡喽,你也回后山去吧。” “给我站住”阿蛮暴声大喊,追了上去,从后扑到了他背上,双手箍住他的脖子,饿虎扑食般的模样,恶狠狠的道:“你赔我” “哎呀你这人好生无赖,我给你讲经论道,是你要答谢我才对”谢灵运义正辞严,不过并没有甩开她的箍抱,正有两团丰丰软软的香物压着后背,摩挲间尽是酥感,还有那一双饱满修长的大腿挟来,身体感受着她的丰盈曲线,感觉真好。 他觉得这种快乐在兜率天、化乐天都不会有,握手、相视就可以极尽欢爱,有什么意思呢?阿蛮箍得越紧,他越发舒爽,不愧是人间界的俗人。 “赔我,赔我,赔我,赔我”阿蛮双腿缠着他的腰身,抡起了两只虎拳对着他的肩背一顿猛捶,听着他连声叫痛,她的嘴角却勾起了一道笑意—— 撒娇的方式都那么暴力,谢灵运不是装着叫痛哄她,是真的好痛,浑身筋骨都在震颤,不过他自己居然很感男女恋爱的欢愉,是不是有些受虐倾向? “行行行,别打了,我赔你就是,赔什么?”再欢愉也还是痛,被她虐了一阵,只走了一小段路,他就受不了的喊了起来。 “赔我道心啊”阿蛮却是早已算计好了,消停了拳头,顺势又箍着他的脖子,靠向他的耳边,玉胜摇摆,美脸笑得灿烂,说道:“我还是懒得看书,看又看不明白的,于脆由你帮我找一个誓愿来,适合的、我会喜欢的,书就由你看了,嘻嘻,我真是绝顶聪明” 谢灵运一脸哭笑不得的神情,道:“修心炼性是自己的事,别人怎么能替你做了?你以为种菜么?” “我不管,你帮我想办法。”阿蛮这回要撒娇到底。 “那这个算不算一件事?”谢灵运问道,阿蛮立时凶道:“当然不算啦这是你赔我的,赶紧,现在就念几句经文来听听,看看有没有我喜欢的。” 修炼性功不是一句两句经文就行谢灵运当真好笑,却又觉得她憨态可掬,好吧试试好了,刚刚才说自己敢为天下先,他一想,就说道:“女为悦己者容” “容你个头,我这样还不够漂亮吗?”阿蛮哼了一声,想起上回表白前还真的容了一次,然后……她脸生羞红,道:“下一句” “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谢灵运又说。 “你存心惹我生气的是不是,我什么时候为恶,什么时候不为善了”阿蛮大吼,重重的扭了他的耳朵一记—— 嘶谢灵运咬牙,糟糕痛死了,但他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显露破绽,否则被她学会了这招,自己就不用活了,他装着无事样子,笑道:“舒服,舒服 “是吗,那我再给你来几下”阿蛮伸出双手,一边一只的狂扭他的耳朵不止。 谢灵运依然连道舒服,双目却有点湿润,温柔乡果然不好享,现在倒有点向往握手、相视就可以是欢爱,看看她得生多少个孩子。 正当两人名符其实的打情骂俏之时,幽林上的夜空,有一道小黑影飞出,发出了“呀呀”的声音。 咦一听到这声音,谢灵运顿时停住了脚步,双眉皱起,这把鸟鸣声很熟悉,是老乌鸦他抬头望去,果然见到疑似它的黑影在天上盘旋。 自从上回给他警报了罗摩宗贼人们上山来犯之事,老乌鸦就再一次不知所踪了,他找都找不到,所以一直未能给它答谢,也未能完成承诺的“我得训” 今天它再度现身,他心头立时提了起来,并不是害怕像公冶长那样被整,而是担心冶城山又会发生什么坏事。 “阿蛮,有个老朋友来找我了,我得先去见见它,它怕生的,你先别跟来 谢灵运认真的交待了一番,挣脱了那丰躯,就在阿蛮疑惑的眸光和喊声下,独自奔向了幽林的西边深处,追着老乌鸦而去。 很快,当他来到寂静无人的山林深处,正张望着四周,旁边一棵老树的枝头忽然唰唰几声,飞出来了一只体庞乌黑的老鸦,那双鸦目泛着诡异的红光— “敌人袭,暗处欺,提防冶山老孺毙——”老乌鸦围着他身边打转,张口就喊道,粗沙的声音很是焦急。 “什么谁?哪里?”谢灵运闻言大惊,怒火顿时冲起,他不会忘记去年罗摩宗贼子侵袭那夜,老鸦就是喊了这句话,现在金陵云集着江南道门的强者和少年精英,他想那些巫贼不会斗胆乱来,那就是徐福?还是桐柏宫等的新敌? 然而老乌鸦不断的喊着同一句,似乎也不知道来敌是何方人马,它突然扑着翅膀飞向天空,又要消失而去一般—— “喂,别走啊”谢灵运急忙的喊,见它不理会的继续飞,他左右一望,事关重大一定要问个明白,就一踏地直接腾空飞起,疾速冲向老乌鸦要把它拦下来,“拜托你把话说清楚,还有是时候让我答谢你多次的帮助了” 狂风袭来,老乌鸦回头一望,那双鸦目顿时瞪大了点,十分惊愕的样子,显然没想到他竟然会飞 “呀,呀——”很快就被他不断的拦截着,它着实溜走不得,生气的道:“老鸦好心提醒你,你想做甚” “咦你会正常说话啊?”谢灵运又吃了惊,之前这家伙都是以顺口歌谣来表达话意,现在听到它突然真正的说人话,他怎能不惊。 “当然会了”老乌鸦大喊,道:“你还是快去提防贼人吧,来者凶险,来者凶险别问我贼人是谁,因为我也不知,我这些都是卜来的,不知不知— 第一卷 第四百二十章 刺杀 卜卦得来的预示么?谢灵运想起第一次受老乌鸦益助时,它就是以草摆了一支大有卦,他问道:“是什么卦?” “巽为风卦,三爻动。”老乌鸦嘎嘎说道。 谢灵运眉头一皱,巽为风卦的三爻是“频巽吝”,可以解为有祸患的意思,他再问详细的卦况,老乌鸦却道:“卜卦最重要的是灵通,老鸦从来不管那么多,算来算去天下都不会有绝对准确的卦。”他点点头,又道:“谢谢相告,冒昧问一句你是谁?” “老鸦不是谁,老鸦就是冶城山上的一只乌鸦精,来无影去无踪——” 老乌鸦再一次试图离去,还是被他阻下,它的圆眼一眨,说道:“你现在变得这么高强,去年定然是真的遇着神仙而得传了,对不对?老鸦成精已久,却一直不得真传。” “你放心,我谢客不是忘恩负义之人,现在山门危急,等风波过去,你再来找我,我就完成我们间的诺言。”谢灵运一脸认真的道。 “呀呀嘎嘎——”老乌鸦高兴的笑了几声,道:“且去,且去,老鸦也去矣” 敌袭之事已然燃眉,谢灵运就没有继续阻它,任由它飞入迷朦的夜空中,自己径直飞向道院,出了林间才落在地上奔去,得马上告诉大家,做好防御的准备 很快,道院大厅又是一片热闹,内门众人都被谢灵运召集而来,包括从后山过来的玉芝师姑等女人。 “我得到了可靠的情报,有贼人会来侵袭我们冶城山。” “啊?”听了他严肃的话语,众人皆是惊怒,去年罗摩宗贼人纵火行凶之事历历在目,现在是谁?不过谢灵运也不知道是何方人马,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以及是什么样的侵袭方式,但几乎一定有事情会发生,需得小心再小心 众人对他并不怀疑,当下火速开始行动,玉芝师姑、谢灵运、阿蛮各领一队人,阿蛮一队留守西山道院,谢灵运一队巡山捉贼,玉芝师姑一队则去把外门的道人们集合起来,待在神君殿,提防遭人暗杀。 整个冶城山变得紧张而有序,众人的神经都绷得很紧,夜色越来越浓,时间一分一毫的过去,到了三更、四更,冶城山依旧平静…… 漆黑长空渐渐变白,然后是天亮破晓,直至太阳初升而起,清晨的雀叫鸡鸣响起,都没有发生什么事。 于是三队人就在大通明宝殿外面的庭院集合,铅汞师叔愁了一夜,苦不堪言,这时候走向谢灵运,焦急的叹道:“阿客,给你情报的人是不是弄错了? 恒宝跟在左右,闻言顿时道:“师叔,没贼人来侵袭是好事,你怎么巴不得贼人来似的。” “哎来不来总有个数,这样提心吊胆的活不下去”铅汞师叔的白头发确实好像多了很多。 其他人不焦急,这种敌暗我明的滋味也真是不好受,谢灵运何尝不是如此,难道老乌鸦卜错了?但它前两次都是那么的神准…… “小心使得万年船,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可能贼人为了让我们松懈,就是要在大白天才发动攻袭。”他沉吟说道,“我觉得今天还是要分队行事,谁都万万不要落单,也不要在山中乱跑了。等会我下山去道监找找帮助,就不用这样被动了。” 他想的正是找忠叔分一个阳神过来守卫,不然防不胜防,道观也无法正常的运行。 “阿客说得不错。”玉芝师姑点点头,同意了他提出的做法。 “喂你们是不是忘记了,铁柱宫的人今天要来啊”阿蛮提醒的道,话一说出口,她的脸色就变得古怪:“贼人不会就是他们吧?” “多疑了”谢灵运立时没好气的一句,他信不过明崖真人,也信得过刘道兄和凝琳道妹,怎么会是他们呢他说道:“明崖真人他们来做客正好,若贼人撞上来了,我们就有多一份的力量。” 现在还是清晨,比铁柱宫道人更早的是金陵百姓们,他们赶个大早来上香拜神,聚集在紧闭的山门殿前,纷纷大喊:“南阳道长,小谢道长,开门让我们上山啊”、“我来捐香油钱的,开门喽”、“奇怪,人都去哪了?” 这一阵阵迫不及待的喊声传上山来,众人商议一番,还是由玉芝师姑带着一小队人去开山门,让香客们上山入观。 如今朝天宫万千宠爱,如果去说关门闭观一天,百姓们还是不肯的,但毕竟存在贼人乔装混上山的可能,所以玉芝师姑去亲自把关,除非是超凡高人,不然她都可以感应修士气息。 不多时,朝天宫的各个殿堂就都一片热闹,随处可见香客百姓,随着时间的推移,道人们也渐渐变得分散,谢灵运还在带队巡逻,而南阳子和顽空师叔要回去道院静修。 离西山道院还有一小段路,两人却见到前面站着一个身着灰褐布衣的壮年大汉,他神情平静,东张西望的,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两人以为是一个迷路人,南阳子边走去,边问道:“前面的道友,怎么了 “南阳道长。”壮年大汉见到他,顿时双眼一亮,又生起一些疑惑:“道长你怎么好像年轻了很多?这位是……?” “嘿嘿,看不出来吗?”顽空师叔满脸得意,他果然年轻了二十岁不止。 “敢问阁下是?”南阳子却感到一丝不妥,这壮汉的反应有些奇怪…… “一个江湖人罢了,之前在东市见过道长几面。”壮汉豪爽笑着的走来,右拳悄悄的握紧,说道:“今天我受人之托,特地来冶城山办一件事杀了你 话音未落,他突然发难,巨石般的右拳挥出,冲向两步之外的南阳子的喉咙— 南阳子和顽空师叔瞬时一惊,这一拳拳速甚快,破风之声霍霍,显然有着不小的力量,如果被其击中,普通人定然要喉咙断折而死,在两天前,他们中任何一人都躲不过这一拳 壮汉不是修士,却是一个绿林高手,虽然没有真,拳力足以杀人 “原来贼人的侵袭就是这样吗?”正当拳头砸至,南阳子的脚步骤然一挪,身子已经移开,轻易的躲开敌拳,就在那壮汉惊愕瞪目的瞬间,他挥出了真萦绕的右拳还击而去,一记不使了很多年的飞龙朝天拳,轰隆 那壮汉顿时惨叫着飞出,跌落在几丈外的地上,道胎境修士的一拳要他的命易如反掌,但南阳子并没有杀他之意,出拳的力道只够打倒他而已。 “你……你怎么会……”壮汉无力站起来,口吐鲜血,震惊无比,这个老道怎么会有这样的命功修为,不是废人一个吗? “呵呵。”南阳子微笑的抚抚须,道:“幸得老头儿有一个青出于蓝胜于蓝的徒弟,这副残躯又枯木逢春了。” “谁派你来的?真是狠毒,竟然派一个绿林刺客来杀我们这两个废人?”顽空师叔怒发冲冠,要不是机缘巧合,阿客迟个几天才拿出仙草什么的,这毒计就成了。 南阳子也没了笑容,稍一细思才感心惊,这样的普通武夫,其气息根本不会引起修士的注意,所以玉芝走漏眼的放他上山。 他一个老头何惜一死,但此时若被壮汉杀害,阿客的心神定然大受打击,如此悲痛之下出战群英会决赛,岂有胜算?朝天宫掌门被这样杀死,也得威望扫地,声势下挫。 而且众人还会搞不清楚幕后主使是谁,甚至某一方会被栽赃嫁祸…… “没想到啊……”不待两人走近,壮汉忽然很不甘的叹道,旋即双目一黯,四肢抽了抽就不动了,一股黑血从嘴角流下—— 两人连忙上前一番查看,壮汉已经死透了,无法救治,因为周围没有半点骤现的阴风鬼气,壮汉分明早已魂灭,刚才之所以有神识,却原来是背后一道黄符的符效,一旦使符人捏断了与灵符之间的神识连系,这傀儡就变回一具死尸。 他们都沉下了脸容,幕后的到底是谁? “好计策,好计策” 很快,内门众人都闻讯赶来,见到这具死尸,都义愤填膺。谢灵运怒极而赞,心中一股怒火翻腾汹涌,到底是哪个王八蛋紫云老贼?张老贼? 从贼人的目标来看,跟徐福应该没什么关系的,跟群英会大有不同,而刚刚败给朝天宫的桐柏宫、即将对阵朝天宫的龙虎宗则嫌疑最大。 现在的主要线索有两条,壮汉和黄符。 黄符只是失了灵能,并没有自燃地毁去,众人纷纷辨认着它是什么符,但没什么头绪,连熟知夺舍之法的玉芝师姑、有着《万法归宗》的谢灵运都是摇 这个时候,铁柱宫客人们来得正好,明崖真人带着周全道人、刘子钰、赵凝琳、荷香等一行二十多人,被迎接到了西山道院。 得知险事后,他们也为之气愤和庆幸,身为符篥派道士,自然比朝天宫众人更懂得符篥,明崖真人接过那道黄符细看,只看几眼,就惊讶的皱起老眉… 第一卷 第四百二十一章 线索 “怎么样?道长识得这是什么符?”谢灵运见状急忙问道。 明崖真人的老眉皱得很高,在众人的目光下,道:“这应该是一方宗派的秘符,发动之后符文就会起了变化,或隐退掉一部分,或墨散多一部分,每次都好像石投湖水溅起的水花那样,随机而成,所以别人是无法辨认这是什么符的。” 朝天宫众人默默点头,都难掩失望之色,谢灵运亦是如此,追问道:“那道长也没有丝毫线索吗?” “倒是有一个线索,但老道怕这是贼人故意留下的,想要误导大家……” 明崖真人神情严肃,指着灵符上的符头,道:“这张符虽然没有任何的印章,可你们看看符头这里,如果往细微里看却可以看到,有一个印章的压痕,似乎是贼人在往上一张灵符符头盖印的时候,力气透了几重符纸而造成。” “是么”众人不由惊讶,纷纷望去,在阳光的洒照下,上了道胎境的人都可以看到,果然如此 “哈哈哈,这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顽空师叔高兴大喊,已经认定印痕是敌人无心留下的,“明崖道友,看来你认出这个印痕是什么?” “正是……”明崖真人抚抚山羊胡,把灵符递回给谢灵运,说道:“这是天师道龙虎宗的印章,通常那些五雷符、辟邪符、天师符等符都会印上此印。 众人又是一惊,继而怒气横生,铁柱宫道人们也是这样,竟然真是龙虎宗使出了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噼噼谢灵运的双拳捏得一串脆响,对方确实有着巨大的嫌疑,如果计成了,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还关心群英会,他和张承宗的决战,很可能是对方不战而胜…… “虽然我们铁柱宫和龙虎宗现在势不两立,但老道还要再说一遍刚才的一句话,这个印痕有可能是故意造的,真正的贼人另有它方。”明崖真人说道。 “那还有可能是龙虎宗故意留下的,然后让别人以为真正的贼人另有它方。”阿蛮一脸认真,并不是抬杠。 玉芝师姑微微嗯了声,道:“是有这种可能的,明崖道兄,还有什么线索吗?” “没了,这些符文字迹有着特意的公正,这样虽会有损符效,却没人能认出它是由谁人绘制。”明崖真人摇摇头。 “如果有人一看字迹,就可以认出是谁写的,那就好了。”这时候,海棠忽然感叹的说道,勾魂的双眸望向谢灵运。 一听见她的话,谢灵运心头就浮现起了一道丽影,他正好认识一个看字识人的姑娘,王神爱只要让她先看看灵符的字迹,到时候再在东市找机会瞧瞧龙虎宗那帮人,还有桐柏宫那帮人,大概就会知道灵符由谁而制 问题在于他怎么才可以把这道灵符交给王神爱?这个念头一起,又有一个念头生,他不由猛地一拍自己的脑袋,心道:“这不是犯蠢吗?海棠就在旁边,让她拿过去不就行了,那边的侍女上回还帮忙传书呢。” 事不宜迟,现在贼人出现了,明崖真人等人又来了,他可以放心的下山去,本来就要去找忠叔求助的,当下他向众人道:“诸位,我认识一个人也许可以帮上忙,我这就去找她海棠你跟来,其他人都不必了。” 阿蛮正要罗嗦,他就知道的望她一眼,眼神十分威严认真,阿蛮的话顿时咽回肚子,嘀咕道:“人家也是想帮忙嘛……” 好得七七八八的刘子钰还没来得及表示谢意,赵凝琳也没有机会送上自己的谢礼,谢灵运就带着海棠匆匆的下山而去,而朝天宫和铁柱宫结盟之事,自有玉芝师姑去谈。 一路匆赶,到了下午时分,两人来到了城北的那间幽静府邸的大门前,一番扣门过后,很快朱红大门徐徐开启,一位小侍女探头望了两人几眼,问道:“你们是?” “呃……”谢灵运语塞,这个小侍女并非上回那个王神爱的贴身丫环,就交给海棠来说,想着她总会认识。 然而海棠疑惑的颦起了柳眉,问道:“你是?”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侍女 “这里是森严之地,住着一位大人物,你们若不想招罪的话,就不要再乱闯了”侍女见两人好像是白撞的,立时寒起了俏脸,一顿重话后,就要关门 看到海棠的反应,谢灵运想到了一个糟糕的可能,王神爱身边的侍女都已经换了,自然是被别人强行换的,以防他和她幽会…… 心中又添一股怒火,他直接大步走入府邸,喊道:“忠叔,我知道你在的,快出来” “哎,阿客你这又是何苦”果然,一个驼背老头从那边的大树后徐徐走出,老脸上满是无可奈何的神色,道:“因为你的缘故,太子妃身边的侍女全部换了,连找一个人说几句贴心话都找不到,你现在又这样,老奴看只能让太子妃回去京城了。” “忠叔……”谢灵运一瞬间怒恨得好想掐死这个老头,道:“你为什么就要这样做” “这不是老奴的意思,老奴只是把这里的情况定期上报给了康乐公,康乐公又与王大令有过讨论,这是王大令的意思……”忠叔摇头一叹。 王大令?谢灵运咬牙欲裂,那家伙疯了吗王神爱是他女儿啊,难道他连女儿也郁郁而死么? “王大令不想你们重蹈他和郗小姐的覆辙。”忠叔的老脸严肃了起来,道:“好了,你如果现在就走,太子妃还不需要马上回京,你再进一步就不行了。另外……” 他望了望呆呆的海棠,道:“老奴知道这只狐仙叫海棠,和太子妃、阿客你的关系都很好,所以她只能选择一边,要么跟着太子妃,要么跟着你,一旦她回到太子妃身边,以后就也不能再见你,现在任何东西的传递也被禁止了… “你们自己选择吧。” “忠叔,你又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谢灵运气愤难当,快声道:“师傅差点被人刺杀而死,我也被别人盯着这次我找太子妃,不是因为男女之情,是正事” 当下,他简单的把事情缘由说出,然而忠叔听了之后依然不为所动,道:“这件事,老奴会为你查个清楚,但是现在,请你们先离开这里。” 第一卷 第四百二十一章 假土地神 见忠叔依然冥顽不灵,谢灵运怒骂一声死老鬼,却知道纠缠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他看看海棠,目露询问之意。 “我先不去陪她。”海棠妩媚的微笑,道:“等她回京的时候我会走的,而现在她肯定也不想我离开你,那样她就可以知道你更多的趣事了。” “嗯也好。”谢灵运就转身走人,几步之后,又回头瞪了瞪忠叔,道:“你最好看紧点,小心我想到办法破解你们灭绝人性、不知所谓的软禁” 驼背老头纹丝不动,只呵呵道:“阿客,最近你和朝天宫都风头过盛,惹来灾祸并不奇怪,不过你不必担心,老头我的一个阳神早就长期驻守在冶城山旁边,如果有什么强者到来那一带,我第一时间就会注意到,三脚猫功夫的贼人也伤不着你们,可以放心过活。” “那多谢了”谢灵运冷冷的拱了拱手,大步离去。 忠叔这个老鬼虽然惹人憎厌,却不会说谎话,他说可以放心,朝天宫也就不必再草木皆兵的气氛,都小心提防意外的发生就行。这是此行唯一的好消息,而见不着王神爱,幕后主使是谁的线索依旧如故。 两人回到冶城山,向众人大概的说了结果,众人自然又有欣喜、又有失望 而南阳子、玉芝师姑和明崖真人已经谈好了结盟之事,两家山门今后多多往来,守望相助。当时机适合的时候,朝天宫就支持净明道在金陵开门立观,铁柱宫也支持朝天宫到豫章去开分观;若然有朝一天,朝天宫要开宗立派当祖庭,铁柱宫也会鼎力支持…… 又有灵符妙篥和灵丹妙草的互相交易,道学的交流、年轻人之间真正的切磋……之如此类众多的盟事,让两家山门互惠互益,都感到十分满意。 今天出了贼人刺杀这事,朝天宫还有得忙的,金陵的官差、江南道监的道官都已来到探查,明崖真人就带着道人们告辞,谢灵运把他们一路送到山门,他懒得和那些官差扯皮,他们只是来做做样子罢了,根本查不清楚的。 “谢道兄——” 就当谢灵运回去山上,一声清脆娇呼从身后传来,回头一望,正是赵凝琳独自去而复返,她微笑着的快步奔来,临近黄昏的阳光洒照在她身上,却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宛如夏花。 “凝琳道妹,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遗失在山上?”他玩笑问道。 “是啊,一看到你,我又找到了。”赵凝琳嘻嘻的负手,俏丽的笑容越发可人。谢灵运说道:“魂儿么?”赵凝琳脸容一羞,幸好周围没什么人,她笑道:“是谢意啦我说了要好好谢谢你的,今天一直找不到机会。谢道兄,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真是松了一口气,多怕你愁眉苦脸的。” “哈哈我师傅又没死,现在又有一个高人说要保护我们,我于嘛要愁眉苦脸?”谢灵运笑了笑,眼前闪过一道丽影,不由微叹:“不过见不着那个人,的确让我心忧,让我烦愁。” “看来定是一个大美人”赵凝琳俏皮的拖长话声。谢灵运大方的点头:“你猜对了。”赵凝琳并没有吃醋,只问道:“刚才道兄没说,为什么见不着 “不瞒道妹,但请道妹不要跟别人说,我见不着她是因为她的家人不允许,还请了一个高人紧盯着,我无法接近她。” 赵凝琳微微点头,帮他认真的思索了起来:“是肉身无法接近是吗?不知道托梦行不行……” “托梦?”谢灵运眉头一扬,想过出元神溜进那府邸,托梦却没有想过,《万法归宗》里也没有这样的法子,他满脸兴奋的问道:“怎么个托梦?” “我也不懂,只是听闻过有那样的道法……”赵凝琳脸露尴尬,谢灵运连忙正色道:“不必感到愧疚,你的话提醒了我,我已经很谢谢道妹你了。”他和她是不懂,但他还认识很多人啊,总有一个懂的吧 赵凝琳闻言噗通一笑:“我来谢你的,怎么成你谢我了。”谢灵运哈哈道:“那你要怎么谢我?我任由你处置了。”他一副弯身受刑的模样,被她爽脆的敲了敲脑袋,响起了一串银铃清笑—— 两人谈笑之间,已然来到了山路一旁的幽静林间,不知不觉之间气氛愉悦而旖旎,不时的相视,都有着情意升温之感,遥想在豫章郁孤台上那一抱…… “你帮助刘师兄的事情,谢谢你……”赵凝琳忽然说道,双眸泛着异彩,双颊满是红晕。 谢灵运似有所感,心头猛然一跳 骤然之间,她情不自禁的扑向他的怀里,仰头去吻了他嘴巴一记,轻轻一触,她整张脸顿时就好像火烧一般,两只玉耳比晚霞更红,她双脚几下摇晃,几乎倒向地上,浓重喘息的转身趄趔跑去,娇羞颤抖的话声传来:“谢道兄,再见” 谢灵运点了点自己的嘴唇,犹有那温柔的触感、淡淡的清香,望着那个逃也似的伊人,笑喊道:“我的魂儿遗落在你嘴里了,你要帮我保管好” 那道倩影摇晃了一下,脚步更快了…… 过得一阵,谢灵运才哈哈大笑的走出树林,回去山上,他越是开心,一个念头越加坚定:“一定要见到王神爱” 然而在山上找了一圈人来问,玉芝师姑、师傅、顽空师叔、梦若、长生猪……都不懂得托梦之法。 所谓托梦就是入梦,是世间时常发生的事情,有鬼神、有祖先、有莫名其妙的人……要入别人的梦无疑必须要以神光去侵入,甚至是整个元神,梦若之前可以神游万里**入梦是借助叫“幻梦葫芦”的法宝才做到的,两个葫芦分别立于两处,互相感通连接,神光可游万里而不迷路、不消散。 蓬莱宫只得一双幻梦葫芦,是以前的神庙法宝,找不到第二双了,所以此路不通。 谢灵运抓头不已;纯儿等少女虽然有心立功,却也想不到办法,倒是灵鹿儿、豆豆、芽芽提了很多建议:“大哥哥,立个法坛施**吧”、“找几只鬼帮忙鬼最会托梦了”、“是啊,托了梦还会鬼压床,师兄你可不能那样 尽管她们说话没个谱,但豆豆的话还是让他灵光一闪,鬼神会托梦何娟她们不懂,可还有薛瑞、迷龙等鬼可问啊 当下,他带着几位少女急匆匆的赶到了东市,来到土地庙之时,夜色已浓,一队队的卫兵正在东市四处巡逻,不过此处倒是宁静。 “哎哟,谢贤弟,来探望愚兄了啊快进来快进来——”众人刚到庙门,薛瑞就从陶像显现了,他微醉的样子,一脸喜气,“靠着贤弟你的连场胜利,老哥最近发财了,呵呵咦各位弟妹也来了,请坐,请坐。” 略一寒暄过后,谢灵运就认真道:“薛兄,这次我是有求而来的……” “托梦?”听了他的话后,薛瑞挠了挠额头,酒意都醒了,道:“愚兄身为土地,本来就时常给人托梦传令,如果贤弟想入金陵城任何一个寻常百姓的夜梦里,愚兄都可以办到;但是你说那人被一个阳神高手看守着,这……说实在的,愚兄并没有试过啊” 谢灵运点点头,问道:“不知薛兄是怎么托梦的?” “贤弟应该知道,世人入睡之后,元神就会大放神光,愚兄的土地陶像是可以放出神光远游的,跑不到别的城地去,就金陵一带却绰绰有余。只要我的土地神光与常人的神光相触,就可以进入其梦境了,普通百姓里除了读书人,没几个的心性足以抵挡土地神力的。” “有土地神力都因为土地陶像,贤弟可以先出神入像,然后我把土地令牌暂交给你,你伪装成金陵东市土地去入梦,兴许能骗过那个阳神高人。” 谢灵运颇感兴奋,又问道:“别人看不到土地神光?” “不,修士元神还是能看到的,阳神高手不出神都有眼力看到。”薛瑞一脸无奈。 “不管了,赌一把”谢灵运作出了决定,立马就往地上静坐,闭目出神,大不了就损失一些神光,如果忠叔死咬着不放,他亮出身份就好,有什么理由不赌? “来来来,这边赌完,我们再去地府赌个痛快”听到赌之一字,薛瑞顿时全然不同,双目流露着一股狂热的火焰,只要是赌,他就全力支持 如此出神入梦,跟来的阿蛮、纯儿、海棠、梦若、幽杳五人都十分好奇,眼见谢灵运的元神离形走出,这时候阿蛮才想起什么,急问道:“对了,你要见的那个人是男是女啊?” “都什么时候了,还计较这个”谢灵运没好气的说道,无视她的问题,赶紧飞进了陶像—— “是女的吧?”一入陶像,薛瑞贼笑嘿嘿的一张脸就堆了上来,谢灵运嘀咕这里面是不是挤了点,薛瑞笑说道:“贤弟想到以托梦之法去偷香窃玉,梦中相会,实在是高” “薛兄,还想不想去赌了?”谢灵运问道。 “快点,快点”薛瑞一个激灵,马上把一支散发着淡淡青光的精致令牌给了他,令牌上正是写着“金陵东市土地神”的字眼,分明有着一股攻击力不高、却玄妙无比的神力。 第一卷 第四百二十二章 对答如流 谢灵运接过土地神令牌,因为得了薛瑞的神魂同意,他可以感受到令牌里的那股神力,真没想到竟然还能尝试一把当阴官的滋味 在薛瑞的指导下,他默默想着托梦之事,果然好像激活了令牌的一种功用,他的元神发着神光涌入了令牌,再从令牌冲起,无形的冲出了土地陶像,直上夜空—— “哇啊” 当神光飘荡在夜空中,周围一切的景色都映入元神的神池,犹如亲眼所见,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东市四周的神光光柱数不胜数、有高有低,照耀之下,让人如同身处于星宿天河之中,也让他惊呼出声,这样夜晚出神游城,还是第一次。 不过正事要紧,美景还是下回空闲时慢慢欣赏吧,他当下就往城北疾速飞去—— 土地神力还真是与众不同,一路上偶有修士神光来探,最后都避了开去;金陵向来太平的,不同南海、雷州之地,也没有什么妖魔鬼怪来阻拦,飞了片刻,他就无惊无险的到了城北,再到了那座森严府邸的上空。 “哪里是神爱的房间?”谢灵运疑惑嘀咕,由于在百丈高空,府邸的情况一眼看尽,神光光柱不少,但都集中于府邸前院那边,王神爱显然不是住在前院的,他往府邸后院看去,又见不到有任何神光柱,“难道她还没有睡?” 现在大概是亥时时分,说早不早,说夜不夜,但王神爱睡不睡不是他决定的,他只好等待,眉头紧皱,不是没有耐心,是担心忠叔突然出现。 等了好一阵,仍然没有神光柱,他感觉自己这样停留在府邸上空太过可疑了,忠叔随时就会出现,正要先离开一会…… “不知是哪位土地神大驾光临?”夜空中骤然凝化出了一个驼背老头,老脸神情十分冷漠,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出手动武的态势。 “吾乃东市土地薛瑞。”谢灵运淡淡说道,一道道神光并没有形貌,声音也可以随着心意而变得粗沉严肃:“吾奉东岳大帝之命,特来给人间当朝太子妃托梦问话,汝速速退下” 他早已想过此时的应对之法,遮遮掩掩是骗不到这只老狐狸的,只会让他起了疑心,无法成事;唯有一本正经、有恃无恐的态度,还要搬出东岳大帝这尊大神来压人,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才能骗过这老鬼。 再者忠叔不让他和王神爱接触,最大的原因是怕他引起别人的联系猜想,从而暴露身份,并不是王神爱的问题,只要与他无关,她见谁都行。 “哦?”忠叔不尽信,也不尽疑,脸上冷色稍退,问道:“东岳大帝有什么要问本朝太子妃?” “当朝太子妃日夜祈求自由,宁愿转世投胎作一农家女,不愿继续作深宫囚犯,诚感上天,东岳大帝命吾前来询问其志,是否真的愿意舍去绫罗绸缎,抓起耒耜锄头” 谢灵运继续严肃说着,这套说辞可谓是给王神爱量身定做的,如无意外,忠叔再精明都会相信…… “你是说太子妃死期将至?”忠叔的老眉皱起。 “等听了她的答复,东岳大帝再作决定,汝还有甚想问?”谢灵运一副不怕他问的气势,行着以进为退之计:“如汝再无疑问,可速速退去。” 忠叔的疑惑果然消得七七八八,怎么都无法把一个土地神和谢客儿想到一块去,而且据他所知,四少正带着好几个红颜出去赏夜景了吧? 老头问道:“今天城中冶城山发生了一桩刺杀,有贼人以符术操纵傀儡行凶,幸无伤亡,我现在正调查着贼人是谁,薛土地可有什么线索?” “此事吾尚无耳闻。”谢灵运淡淡道,心想忠叔还是紧张着他和朝天宫的事的,没坏透…… 接下来,忠叔又问了些知不知道这几天金陵有谁冤死了、有没有妖气异动等的问题,谢灵运皆答得滴水不漏,扮演着一个官职虽小、十足威势的土地神 就在忠叔终于要告辞走人、而他要松出一口气之时,忠叔突然老眉一皱,问道:“金陵这么多土地神,又有城隍神,为什么东岳大帝会派你来?” 谢灵运心中一声咔嚓,这是他事前没有想好的问题,却最容易露出马脚来,驼背老头还真是不好骗啊…… 所幸他向来有急智,一道灵光涌来,从容的道:“当朝太子妃前日在东市观战之时,死志骤生,就向着天地发出了誓愿所以这事由吾来管。” “哦……”忠叔微微点头,很容易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定是太子妃见到四少取胜的英姿,悲从心起……他说道:“薛土地,那小老头不碍着你了。” 快走,快走谢灵运庄严的嗯了一声,看着忠叔爆散离去,几乎哈哈欢呼起来,暗笑道:“忠叔,白天的时候就让你小心我了,怎么就听不进去呢?梦中相会……我真佩服自己” 万事俱备,只欠爱睡 然而当三更过去、四更过去……到了快要寅时,府邸后院依然不见王神爱的神光光柱倒是有几个侍女先入睡了,那些低矮而且毫无文才的光柱绝不可能是王神爱的,所以谢灵运连试探都没有,免得惹起忠叔的怀疑。 “怎么回事啊,你怎么还不睡啊?”谢灵运焦急不已,这么下去很快就会天亮,而且他的神魂已经有些疲累,要不是有着土地神力相助,早就无法维持这次神游。 他隐约听到薛瑞的嘿嘿贼笑、阿蛮的恼火骂声,都以为他正在风流快活托春梦,天见犹怜,他傻乎乎的等到现在 “难道你今晚准备不睡了?”他继续在自言自语,想着王神爱到底在做什么,快点睡啊…… 也许是她终于听到他的声音,也许是上天也被他烦得不行,终于,后院的那座华丽的三层楼阁骤然又冲起了一道神光光柱,直冲云空而来,清澈白亮,萦绕着无数的细密文字,每一个的字迹都清秀美丽至极,颇有书圣之风,定是王神爱无疑 “终于,你终于舍得睡了”谢灵运欢呼一声,连忙向着那道光柱飞去— 第一卷 第四百二十三章 梦中相会 “这里就是王神爱的梦境?在做着什么梦?” 谢灵运入梦没费多大的力气,一来是因为土地神力的帮助,二来他本身的性功就比王神爱要高得多。 他看看四周,正身处于一片葱茏山林之间,走了几步,就见到前方有一简雅的竹木宅院,篱笆墙木柴门之后,隐约有一道丽影伫立那里,布衣木钗,并无半点华衣宝饰,不过这般洗尽铅华,却不掩天姿仙容,而更显清丽无双。 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甫一入睡即是如此淡雅的梦境,显然王神爱对此十分向往,希盼着过上归隐山林的生活。 所以他觉得自己刚才跟忠叔说的话不算欺骗,她定然有那样想过…… “神爱”快步走向宅院,谢灵运高兴的喊道,心跳早已快了几倍,总算可以见面了他现在凝化成了本形模样,倒不会被她误以为是陌生人。 那道丽影闻言转过身子,看到是他,天容顿时展颜一笑,柔声道:“你来了” 谢灵运不由得一怔,她怎么好像早有意料似的?苦笑问道:“你早知道我会来?那为什么还不早点入睡?我从三更时分一直等到现在。” “是我不好,一直在床上想着你,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王神爱走近上前,伸起了纤巧雪白的柔荑,微颤地要去抚摸他的脸庞,触落之际却又停下,双眸若水,喃喃道:“我知道自己睡着了,我一抚到你,这个梦就会醒来吧… “为什么每次都会那样,你不能陪我多说几句话吗,我们就不能相拥吗?”她笑容渐淡,“我好恨,我好恨……” 谢灵运看着听着,已经都明白了,她以为他只是梦中的虚幻之人,并不清楚他的神光入梦来了,他却清楚了为什么她不早睡。 想到她辗转不寐、泪湿香枕的景象,他心头不禁感到闷痛,问道:“你每晚都是这样度过?” “是与不是,告诉你又如何。”王神爱凄然一笑,转身走回院落,哽声说着:“你只是我自己的一个妄念,那个谢客又怎么会知道我对他的相思他有那么多红颜相伴,此刻也不知与哪位一起同床入梦,我又算得上是谁呢?” “可是……我不怨他,我知道他白天的时候来过,却被谢忠阻拦了下来。若在以前,我还能躲在庭门后偷偷看他几眼,如今一个贴心侍婢都没有,他来了也没人通传我知,等我奔出去之时,他早已走了……” 她越说,神情越是黯然,颦蹙着娥眉,回眸望去,泫然欲泣:“我还是忍不住跟你说了这么多,好想见到你……” “不好”她突然一惊,步伐慌急的朝他奔去,哭道:“这个梦要醒了,别啊你等会还会来吗?你一定要来……” 噗嘭她重重的投入他的怀中,双手紧紧抱住了他,虽然使出了死力,但在以往每一天,她下一瞬就会梦醒,发现自己依然只身一人躺在大宅寐楼的闺床上。 然而一瞬过去,二瞬三瞬……过了一小会,她这回都没有梦醒,并且竟然被他双手抱住,相拥的触感是那么的真实,让她生起一股窒息般的感觉 怎么会?为什么没有醒?王神爱顿感茫然,又是欣喜,又是惊疑,还有挥之不去的空虚,就算没醒,抱着自己的人也只是虚妄而已…… “神爱,是我,谢公义谢灵运谢客。”谢灵运稍微松开她,一手捧着她的秀美脸庞,一手轻抚她的玉背,笑道:“你不是在做梦,不对,你的确是在做梦,但我不是你神魂的幻念,我是入梦而来的真人” 王神爱一脸痴痴,明眸瞪大,脸容因激动而娇红,分不清这是真的,又或是自己的美梦…… “你真的不是在做梦啦刚才这个梦确实几乎崩溃,我就把它接管了过来,现在没我的批准,你想醒都醒不了” 谢灵运哈哈大笑,哒的打了一个响指,整个梦境世界骤然为之一变,从山林小院变成了山间亭台,乃是蓬莱山山中的风雅亭。 看着优美之至、鸟语花香的山景,毫无雕琢的玉石亭子,还有山外那一片飘渺云海,王神爱眸光闪烁,自己刚刚没有任何换梦的神念,也意识不到识神的烦扰,所以他是……真的 “怎么会,怎么会……”心扉好似被重重一捶,她的身心犹如化为清风,飘上了云端,不然又怎么会有这种欢愉喜悦到了极点的感觉? 双眸的清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什么都没有多说,猛地一下又扑到他身上,螓首紧紧的埋贴,双手紧紧的箍抱…… “我好想你……” “我也是。”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拥了好一阵,神光互相交织,感受着彼此的相思爱恋,此时无声胜有声。 这种感觉非常的美妙,以至于明明抱着的是一具天香国色的娇躯,谢灵运半点欲念都没有生起,只愿与她手执着手,心靠着心,一起飘洒在云海之中— 此念一起,两人就从山亭之中突然消失,再出现在了山外的仙雾里,他看看她微讶的样子,笑道:“现在别说为你捞月亮,为你造月亮都行” 他哒哒的几声响指,天空之上就出现了十个月亮,从新月到半月,又从半月到圆月,什么月相都有,一字排开在云端,白昼的天色,不见太阳,却皎洁如夜。 “好美,可惜是梦……”王神爱有些痴醉,话声一落,又反驳自己:“是梦又如何,情是真的就行了,美的也是情啊。”她看看他,笑容灿烂。 在梦中,她可以笑得这么开心,是因为没有现实的压抑吗?谢灵运悄然下了一个决心,道:“现在只有情是真,若有一天我能创造天地世界,那么这个梦也会成真。” “好。”王神爱微微点头,虽然只盼着这个梦可以长久点,但毕竟会想起那些烦忧,为他而担心,问道:“谢忠知道你进了我的梦境吗?” 她其实也有着巨大期盼的,希望他可以说“知道啊,忠叔同意了,他说这样并没有暴露我身份的危险,所以我们以后每天都可以以这种方式相见” “当然不知道,嘿嘿我骗倒了他,才得以进来的。”谢灵运颇为自得的笑道,当下把事情的缘由说个清楚,说到最后眉头已经皱起:“我不能待得太久,那样会引起忠叔的怀疑,再待一会我也该走了……” “嗯。”王神爱的清声细不可闻,她的眸光黯了几分,问道:“过上几天还能这样来吗?” “应该可以的,到时候以东岳大帝给你的答复之类为理由。”谢灵运抚抚她的青丝,满心的爱怜,就算入梦不行,他也要想到别的办法和她相见。 听他这么说,王神爱的神色又活泼起来,她只要一个承诺、一份期待就好 当下抑下了依恋,她柔声道:“正事要紧,你把那道灵符幻化出来让我看看。” “神爱你真好。”谢灵运心念一动,他和她已经回到了山亭里,尽管身处于梦境,说正事时还是脚踏实地比较安心;心念又一动,他手上立时出现了一道黄符,这是从神池取出的记忆,笔迹与真灵符没有丝毫的分别。 “这是……”王神爱接过只看了一眼,娥眉就高高抬起,十分惊讶,怒气流转,“是张米贼的笔迹我以前见过他亲手绘制的其它灵符,是为太子治病驱邪用的……虽然他在这一张符上刻意换了笔法,但我看得出来,就是他。” 谢灵运闻言,亦是怒从心起,直冲发冠,果然是龙虎宗为了确保在群英会夺冠,竟然使出这种下三滥的阴险手段,有其子必有其父 “阿客,你切不要冲动……”王神爱舍了惊怒,柔情劝道:“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照你所说,只有那一纸灵符,并不能坐实张米贼的罪行。据我所知,龙虎宗给百姓权贵开的灵符都用的这个印章,不难找到一张,只要照葫芦画瓢的雕上一个,莫说印痕,印章也能盖出来的……” “如果朝天宫说龙虎宗行凶刺杀,龙虎宗一口咬定与自己无关,甚至反咬一口,说是朝天宫伪造灵符、贼喊捉贼,那么有理都说不清的,到时候困扰的只会是朝天宫。” 谢灵运沉沉的点头,道:“言之有理,玉芝师姑也是这么说,说不定那正是龙虎宗真正的意图,因为师姑她还是灵鬼派的掌教,而灵鬼派最善长勾魂夺舍、操纵傀儡之法……这条线索只能让我们自己心里有数罢了,可恨啊。” “要不……你明天带上大家、带上百姓来我这里,公然的请我帮助看符认贼,再由我之口道出真相,我这个太子妃身份,总有几分份量的。” 王神爱认真的说,说到最后已是恳切,这无疑是目前最好的捉贼办法。 “怎么行”谢灵运顿时大急,不假思索的就否定了,“那样你定然得马上回京去的,不行。” “我想帮你做点事……”王神爱浅露婉笑,却是已经打定主意。 第一卷 第四百二十四章 捉贼 从王神爱的梦境中出来,她的神光光柱已悄然消失,谢灵运望着那座楼阁第三层的一处窗户,心头很沉重,被一份深厚绵绵的情意压着,快要喘不过气来。 最后他都拗不过她,她说“反正迟早都要回去京城的”、“也许不会那么严重呢”、“你不来,我就说听闻了此事,亲自去朝天宫拜访。”……他劝说不下,心底似乎也存了几分侥幸,以及那想要个公道的意欲,让他最后点头答应。 但现在他感觉愧疚,因为自己的年少鲁莽,造成了如今的困局,他伤害了这个女子太多,她想帮他做点事,他却从来没有为她做过什么。 “依嘎”一声远远传来,楼阁的雕花木窗打开了,探出了一张仙子脸容,她看着了无形迹的夜空,展颜而笑,不是对云、不是对月,只对一个人笑。 “神爱……”谢灵运生起一股飞过去凝化显灵的冲动,然而这个时候,忠叔骤然凝聚现身,真的骇了两人一跳,那边王神爱连忙回首而走,谢灵运急想着应对的说辞…… “薛土地,出了什么事么,何以这么久?你入了太子妃的梦境足有半个时辰。”忠叔的老脸又有冷意,已有几分疑心。 谢灵运又以粗沉的话声答道:“许是当朝太子妃久无人陪,竟向吾诉说了诸多事情,又哀吾替为向冶城山谢灵运传话,久久不给吾答复,吾愤而欲走,她才罢休。” “是么?”忠叔仍然有着疑惑,太子妃生性恬静,会那样么?又问道:“那太子妃给了你什么答复吗?” “此乃东岳地府的秘事,吾不欲与你诉说,速速让开”谢灵运威肃怒道,要是什么都唯恐答之不及的跟忠叔说,谁会信啊? 果然恶人自有恶人冶,见他这么气势十足,忠叔虽不满也让开了道,毕竟那股土地神力是作不了假的,阴间和人间向来河水不犯井水,他不愿招惹东岳大帝。 谢灵运立马全力的飞回去东市土地庙,很快就无惊无险的重返到土地陶像里面,迎来的便是薛瑞那一张嘿嘿贼笑的鬼脸,他真怀疑这家伙期间有没有动过 “谢贤弟,一去就是一夜,看来偷香窃玉之计成功了?”薛瑞的笑容更浓,颇有几分羡慕,“见你的神光消耗大半,愚兄都有点担心你在春梦里出不来呢,很累吧?” “嗯很累”谢灵运懒得跟这赌鬼土地罗嗦,没有否认的点头,让他羡慕去吧。 “此话你最好不要在外面说,我怕我的神像不保”薛瑞反而有一些担心 谢灵运一想要怎么解释也是头痛,不管了,把令牌还给了薛瑞,就离开陶像回神而去,沿途已经听到了阿蛮的大吼:“舍得回来么,都快天亮了,讲,你一整夜去了哪里鬼混?” 因为涉及到王神爱的机密,虽然海棠最近和阿蛮关系很好,此时也爱莫能助 “很顺利,那人认出了幕后的贼子是谁。”谢灵运睁目起身,挥动了几下还没有活跃起来的手脚,无视阿蛮愤怒的面容,向纯儿、梦若几女微笑道:“而且那个人愿意帮助我们,向天下人说出真相,这回有人要很难看了” “贼人是谁?”阿蛮顿时惊呼问道,众女亦是又惊又喜。 “回去再说”谢灵运正要大步离去,想到什么又跑到陶像旁边,吩咐道:“薛兄,如果你遇着谁问起了今夜这件事,你就说是东岳地府的秘密,谁都不能告诉记得态度威严一点” 当众人回到了冶城山,天色已经蒙蒙亮,清晨的阳光即将照遍中土。 西山道院里,南阳子、玉芝师姑等人,乃至恒宝、灵鹿儿等小孩,都在一直等待着他们的回来,见到他们,都纷纷问起是否顺利。谢灵运并不多说,却让众人都赶紧收拾一下,准备齐齐下山去城北一处,有大事要发生 很快,几乎整个朝天宫都出动了,一大清早要来争个头香的老百姓们见到众人一大群人下山去,又有一些灵猪灵鼠,都十分惊讶,这是要去哪里? “各位可知昨天有贼子闯上山行刺杀之事?我们已经找到一个可以帮助破案捉贼的人,大家跟着来,一起去查个真相,讨个公道” 谢灵运激昂的话声让百姓们群情鼎沸,对昨天的事情知道的、不知道的都十分义愤,现在可以捉到贼人,自然不能错过,他们都纷纷跟随着队伍,一起前往城北,一路在振臂高呼:“查真相,捉贼子查真相,捉贼子” 犹如滚雪球一样,这一支队伍越滚越大,当到了城北之时,聚了不下上千名民众,气势如虹、喊声震天,惊得路人们互问究竟—— 不多时,众人到达了目的地,那一座森严且庞大的古老府邸前面,早有巡逻卫兵察觉到了不妥,通传了进去,而还当众人下山的时候,忠叔就知道了… “那个薛土地?”望着人群的洪流汹涌冲来,天空上散为真的忠叔阳神又怒又疑,不管薛土地有没有什么关系,看看眼前之事,四少太能胡闹他想做什么? “冶城山朝天宫谢灵运,与师门众人、金陵百姓求见太子妃娘娘久闻娘娘继承了书圣、小书圣的天赋,有着看字识人之能,谢某现在有一桩案子,要抓出幕后贼子,正需要娘娘这项才能的相助请太子妃娘娘出来一见——” “请娘娘出来相助”、“娘娘,能不能捉到贼就看你了”……谢灵运喊声刚落,旋即就响起了一片片百姓呼声,响彻了这一带,传遍了整座府邸 忠叔颇有一种焦头烂额的感觉,四少你为什么就不能多等几天,老奴不是说了会帮你查吗就算知道贼人是谁,难道真能马上去捉人么? 然而以眼下的形势,百姓们已经重重围住了府邸,太子妃不出来是不行的 很快,府邸的大门就隆隆打开,一队华丽宫装少女率先款步走出,有人清脆的通传的大喊:“太子妃娘娘驾到——” 第一卷 第四百二十五章 无耻之辈 “太子妃娘娘驾到——” 听到这清脆的通传声,全场顿时为之一静,百姓们虽然群情激动也停下了,来人可是太子妃,未来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他们对她打从心底就有一股尊崇畏惧,很多人已经诚惶诚恐的伏身跪地,跟着不知道谁起的头喊道:“参见太子妃娘娘” 有胆大的人偷偷望去府门那边,想看看太子妃是什么模样,但见众花拥簇之间,一位华服高髻的少女徐步走出,她庄丽端严,美貌不可方物,玉脸不露半点笑容,冷若冰霜、高高在上,令人感觉可望而不可及。 他们一看立时被惊艳得满脸痴呆,连看都不敢多看,随即就低下头去。 “小谢道长,你聚众于本宫的宫府前喧哗,所为何事?” 于人群前二丈驻步,太子妃淡淡问道,语气微有愠意似的,眸光不见半点爱慕,不知内情的人,根本不会想到在几个时辰前,她还抱着小谢道长不放。 阿蛮见状都大感疑惑,怎么可能嘛,难道是她误会了? 演得好谢灵运不禁暗赞,忠叔的担忧简直多余,当下他亦一脸肃容的上前两步,拱拱手算是行礼,说道:“参见娘娘,请娘娘听谢某把事情说清楚… 接着他当众把事情原委再说了一遍,说得慷慨陈词,而老百姓又群情沸腾,最后齐声请求太子妃娘娘帮忙。 其实就算是朝天宫内门很多人,都不清楚谢客和王神爱的亲密关系,好像铅汞师叔嘴唇都在颤抖,又紧张又害怕,怕太子妃不答应,还要惩治他们聚众喧哗。 “原来如此,若能破案捉凶,本宫义不容辞。”让众人大喜的是,太子妃点点螓首,答应帮忙了 “娘娘高义”谢灵运赞美一句,顿时把黄符取出递给上来的一位侍女,再由侍女上递王神爱。 这张黄符是唯一的至关重要的线索,昨天官府的人本想带走的,朝天宫众人却坚持留下,还是自己保留着安心。 这时王神爱接过又看了一番,真符比梦中符更加清楚,看着那一条条墨痕,她犹如看到了画符者在提笔洒墨之时的险恶面目,令人作呕,这让她的脸色骤然有点难看…… “本宫已经知道绘制这道黄符的人是谁了。” 众人闻言欣喜欢呼,百姓们纷纷迫不及待的高喊着:“娘娘英明”、“娘娘是活观音生菩萨啊”几位带头侍女一通“肃静,肃静”,全场才又突然静下,是谁呢? 太子妃冷声道:“这是龙虎宗张天师的笔迹。” “张天师?”、“我就猜到是他”、“米贼,米贼”这一下,如同一道惊雷平地炸起,全场一片轰然,朝天宫众人、金陵百姓们,皆是满脸愤怒,怒声四起 谢灵运也怒形于色,故意的问道:“娘娘确定?” 王神爱点点头:“本宫多次见过张天师的灵符笔迹,虽不能确定幕后行凶者是不是他,但这道黄符绝对是出自他手。” “多谢娘娘的慧眼相助”谢灵运先揖手道谢,又邀请道:“谢某准备和大家前去东市,找来官府、江南道监和龙虎宗的人一起当众对质,让这件事水落石出,恳请娘娘一同前往” “求娘娘一同前往”百姓们纷纷呐喊助势。 王神爱没有说话,装着考虑的样子,一会之后,才朱唇微启:“此事涉及群英会,而群英会又涉及到为太子祈福之事,本宫不可不察,就随小谢道长你们走一趟吧。” 四周欢声乍起 “还要越闹越大,四少你这是非要老奴做恶人啊……”天空上,散为一团真的忠叔全程目睹,看着人群走向东边,他连连的叹息,早就知道群英会会惹是生非的,让四少不要参加的了,当初他就应该坚决阻止,那样就不会有后来这些事…… “抓捕张米贼,还我们一个公道”、“龙虎宗滚出金陵,我们不信什么狗屁五斗米道”、“朝天宫,朝天宫” 明天才是群英会决赛,但现在就好像提前了一天似的,东市里人山人海,一阵阵喊声如雷贯耳—— 众人声势浩大,其中还有太子妃,所以金陵知府赵业布、江南道监副印洞微道长等大官,早早就被惊动了,而派人去叫龙虎宗的道人们过来也不是难事,此时三方人马齐聚于擂台之上,要当众对质和审理这件案子。 “荒谬”听了指控之后,张天师一脸怒笑,自然不会承认罪行,语气肃然:“鄙人没有做过此事” 张承宗也来了,正和其他道人们站在旁边,他目光冷怒,一言不发,但不时和谢灵运眼神接触时流露出的杀气,说出了他的心情。 龙虎宗何等显赫强盛,朝天宫却是什么玩意?他父亲会做出这种事情么,操纵傀儡去刺杀一个废物?如果真的想要那废物的命,办法多的是,何需这种拙劣之计,还大意留下什么印痕,跳梁蠢贼都不会犯下的错误,他父亲会犯?简直可笑 “就是你做的”、“铁证如山,容不得你抵赖”见张天师断然不认,众人一阵骚动,谢灵运也冷笑一声:“那请张道长解释解释黄符笔迹是怎么回事” 早有卫兵搬来了檀木雕花坐椅,太子妃安然端坐,此时她向身边侍女轻轻耳语了几句话,那侍女就清脆高声道:“太子妃说,依她的先天神通之见,张天师,那道黄符上的符文的确是你的笔迹,抵赖不得,若你是清白无辜的,何不向世人解释清楚呢?” 张承宗皱起眉头,这是让他想不明白的情况,一定是那个女人看错了…… “回娘娘的话,鄙人没有否定你的识辨,这确是我画的灵符。”张天师恭声说道。这下众人呼啦一声炸锅,突然又承认了?他老目微瞪,又道:“但这只是普通的驱邪之符啊龙虎宗给信徒们开了不知多少这样的驱邪符,金陵这边不常见,可在江西之地,多如牛毛” 他抚起了清朗的山羊胡,凛然正义的神情,喝斥般道:“鄙人怀疑,这件事根本就是朝天宫一手所为,他们杀人行凶,又找来了一道天师灵符,编出此案来诬陷我们龙虎宗” 金陵百姓再度轰然,激动的纷纷大骂,这什么鸟天师当着朗朗乾坤、万众之目,撒谎不眨眼,恶人反咬好人,真是无耻 “肃静肃静”卫兵们连连的喊着,百姓的喧嚣依然,几乎要冲上擂台揪着张天师来打,虽然他们铁定打不过。 “那既然是你们的普通灵符,怎么会没有印章?”阿蛮忍不住暴怒而吼,台上朝天宫众人尽是怒容,几个孩童都握紧小拳 “谁知道是不是你们使了什么褪色之法,把原本有的印章弄成了现在的印痕”张天师振振有词。 玉芝师姑在心中轻叹一声,知道今天不可能有什么实质作为,她本就不抱希望可以讨得什么公道,只望可以在民间坐实龙虎宗的罪行,现在看来也不行,因为这件案子最有理说不清的地方,是刺客行凶之时,没有别人在场…… 果然,张天师又说道:“鄙人还有一个疑问,可有除朝天宫之外的人看到案发经过?谁知道这道灵符真的是从死者身上取下,还是朝天宫拿出来的?总不能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纵然朝天宫众人口齿伶俐者、能言善辨者大有人在,也无法说些什么,当时除了师傅和顽空师叔,哪有别人…… “大家看看,如此就认定鄙人是什么行凶者,岂不荒谬?”张天师望向太子妃,微微鞠躬,道:“娘娘,鄙人实在冤枉,请娘娘明鉴” 王神爱沉默不语,竭力忍着,柳眉也还是颦起,淡淡道:“然本宫观那道黄符,颇是感觉你绘符之时,其心不正,杀意流转,那又是为什么?”她自然极想帮到心上人,但凡事不能太过,说到这样已经是她能说的极限了,过了不但惹人生疑,亦没有说服力。 好玉芝师姑稍松一口气,多得太子妃这一问,朝天宫的证据无疑又多一条,世人自有公论,不至于认为是朝天宫贼喊捉贼。 “回娘娘,鄙人也不清楚原因,应该是灵符被谁动过手脚了。”张天师继续面不改色。 这时候,洞微道长也出言道:“太子妃娘娘,如此确实不能断定是张天师的所为,小谢道友,你们可还有什么证据?” 朝天宫众人说不出来,哪有呢,那个壮汉身份不明,说不定是张老贼早就杀了的,并不是江南人。因为金陵最近没有发生过凶案,也没有百姓失踪了,所以没有线索…… 阿蛮咬牙不已,明明知道就是这个老贼做的,却只能任由他颠倒黑白……难道就这样算了吗? “哈哈哈”久没有说话的谢灵运突然大笑出声,看着老贼一连串的表演,当真愤怒,怒极而笑:“张米贼,你的脸皮之厚,实在让人叹为观止” “谢灵运,你冤枉别人不成,就只会粗言乱吠么?”张承宗顿时也怒火爆发,“米贼”是对天师宗最大的侮辱。 擂台之上,剑拔弩张 第一卷 第四百二十六章 有情总比无情好 “小米贼你说什么”阿蛮怒不可遏,咆哮着要冲过去抓住张承宗暴打 “妖女放肆”龙虎宗道人们纷纷怒喝,一手去拔出法剑,一手去取符篥,就要大打出手似的,惹得四周百姓们响起一片片惊呼 “全部给我停下”洞微道长的一声厉斥响彻擂台,却是尽使真的,震得众人都心头一跳,其实他自己非常紧张,真的生怕两帮人会打起来,修士们开战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而太子妃还在擂台上,还有那么多普通百姓,任何伤亡都是大祸。 “阿蛮,不要冲动”谢灵运也连忙扯住了阿蛮,不掩杀气的望向张天师和张承宗,道:“你跟那些无耻之人急什么,你一出手就成了我们的错了,混淆视听、颠倒是非,那正是他们的目的。”阿蛮呼呼喘气,被纯儿和海棠一人一边拖了回去…… 到了这种关头,身为朝天宫的掌门,南阳子不能不站出来说上几句话。 他无意继续争执,看着百姓,不徐不疾的道:“要说其它的证据,我们是没有的,贼人的手段很高明,只留下了那道黄符可查。结果如何,大家也知道了,谁是谁非,大家各有选择,朝天宫只望死者安息,早日抓获凶徒,还死者一个公道,还金陵一份宁静。” “南阳道长说得好”、“太子妃娘娘,天理何在啊,凶手就在那里也不抓”、“治那米贼的罪吧”……百姓们又是群情汹涌,喊声震天。 “你们既然没有充足证据,何以理直气壮的诬告我,陷龙虎宗于不义?” 张天师一脸怒色,反而并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运转真而出的话声盖过了全场:“就算此事不是朝天宫颠倒黑白,只因为他们荒谬的猜测,就对龙虎宗、天师道造成了极大的名声损害,我们的公道又在哪里?请洞微道长、太子妃娘娘还龙虎宗一个清白” “你这无耻老贼”阿蛮暴怒的挣脱,要不顾一切的挥拳冲去,还是被众女紧紧扯住—— “公道自在人心,若然张天师果真没有行凶,何需这么喋喋不休?去追凶查案不是更好吗?”王神爱语气淡淡,态度却十分明显:我不信你,你就是凶徒。 这时候,洞微道长大声道:“诸位且听老道一言,张天师,你们不必恼急;南阳道长,你们也不必怒怨,江南道监会全力追查这件案子的,只要确定了那个死者的身份,才会有进一步的线索,但追查需要时间,在此期间,老道望大家都不要互相猜疑……” 就在道长说着官话儿的同时,张承宗冷傲的看着谢灵运,双目厉光闪烁,说道:“明天我会就在这里,把你打败,让你跟你的朝天宫幻想破灭,明白吗?你们没有那样的实力。” 谢灵运一笑,道:“如果明天是我打败了你,你一定会很痛苦吧?我总想为别人拔苦,但对于你,我暂时乐见彼苦你这个人,不败上几次,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可笑。” “可笑的是你,痛苦的也会是你。”张承宗搁下此话,冷冷的转身走去,不愿在这个吵杂擂台上多待一瞬。 灵符显现出了一只仙鹤,他骑上就飞天而走,让准备好一路唾骂他的百姓们只能傻眼。 悄悄的快速望了心上人一眼,见他神色沉沉,王神爱心中叹息,她还是没帮上什么忙……下次相见、下次面对面的欢谈,又是几时呢? 当东市里的人群散退,官府、朝天宫和龙虎宗三方人马各各打道回府,这桩案子暂时还是只能不了了之,阿蛮很不忿,顽空师叔也很不忿,恒宝、灵鹿儿等人同样很不忿,可是众人只能怀着这样的心情回到冶城山,其时已是黄昏 “莫愁。” 没有回西山道院,谢灵运独自一人来到了后山剑池,远远就望见了坐在池边柳树下的那道冷艳身影。自从那场四强战过后,莫愁就没有再跟随在他身边了,因为他们已经不是朋友,她整天独自坐在剑池边,不知想着些什么。 他这次前来,当然是希望可以再次得到她的帮助,取胜决心他很充足,但龙虎宗毕竟家大业大,定然也有着一番必胜的准备,他需要莫愁剑。 “我不会再帮你的了。”莫愁不待他开口,就如此说道,双眸望着涟漪荡漾的池水,毫无一丝转动。 “无论我说什么?”谢灵运问道,径自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也望向池水。 “没错,除非你成为我的剑主。”莫愁点头。 谢灵运看看她,如此的美艳动人,犹如从诗赋画卷中走出来的仙子,他忽然一笑,问道:“其实你有没有别的什么感情的?你的灵智早已和常人没什么分别吧?”莫愁完全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他却继续说着:“你知不知道,世上最美妙的是什么?” “我自己也不知道,但是……”他回忆着昨晚与佳人梦中相会的欢愉,那互相紧紧拥抱在一起的美妙……他轻轻喃道:“我觉得有情总比无情好,不只是男女间的爱情,还有亲情、友情……一切种种的情谊,不是因为有苦才有乐,是因为有了它们,才有乐……” “是啊,就是这样的,天地本来什么都没有,为什么要忘情呢?连战斗的理由都没有,为什么要拔剑呢?胜利?为谁而胜利?那样实在太无聊了。” 他的决心突然又坚定多了一重,就算死在擂台上,他也是胸膛朝天的死,那意味着他获得了胜利 “走了。”谢灵运站起了身,拍了莫愁的肩膀一把,就快步往西山那边走去。 他要做的准备还有很多,所有一切有可能取胜的法宝都要好好研究,制定战略,尤其是新得没用过的钟馗门画、菜刀,还有好像一直没弄清楚怎么用的珠等宝物,他都要抓紧最后这一晚时间弄个清楚,说不定它们的威力,比起莫愁剑还要强大 直到他走了很远,莫愁才转头望去,双眸凝凝,隐约闪过一道复杂挣扎的神光 第一卷 第四百二十七章 决一死战 天色破晓,金陵万民期待已久的这一天终于到来,少年群英大会的决赛之日 也许还有一些少女和百姓支持张承宗,但整个金陵都弥漫着一股同仇敌忾的气氛,无数的民众高呼着谢灵运、朝天宫的名号,金陵必胜 不同以往,决赛定在早上进行,是以一大清早,各路人马已经动身,朝阳高挂,东市一带已经人满为患,里面高棚满座,外面街道人山人海,准备观看天空的景象;远一些看不到的则竖起耳朵静听着雷鸣传音。 全城都在关注着决赛的情况,还有各方远道而来、又是跚跚来迟的修士和百姓,从江南各地来的、从京城来的、从海外来的…… “有请两位选赛者登台” 随着多闻道长大喊一声,在众人的狂呼之下,谢灵运率先从擂台边座椅站起上台去,然后是张承宗,喝彩声顿时变成了嘘声,欢笑顿时变成了凶怒 民意如何,一目了然。 今天两位少年的衣着、精神都十分英武。 张承宗又是装备齐全的符篥大道士气派,腰侧还佩戴了一把三尺七星宝剑,虽然它气息不盛,但有眼力的人都知道那只是剑气内敛而已,这把剑绝对是一把神剑,极可能是龙虎宗里仅次“天师剑”的“降魔剑” 降魔剑乃是初代天师张道陵亲传而下的神剑,传说当年张道陵在青城山以这把剑降斩了祸害川蜀的大妖王“青城魔君”,蜀地家家户户感恩戴德,神光聚合下,因而成了神剑。 这一代传一代,现在到了张承宗手中,神剑的威能又不知高了几重。 从登台开始,他脸庞的先天墨纹就已经光芒流转,双目的怒气、杀气如同实质—— 谢灵运今天不着儒衫,一身蓝白的崭新的丹道道袍,脚踏云鞋、头扎逍遥巾,手持太乙剑,爽利潇洒,俊朗矫健,惹得满场少女们如痴如醉。 很快,两人分立擂台的东西方位,四目平视,战意立时滔天而起 “呵呵,看到两位的眼神,老朽就知道这场决赛一定会斗得难分难解,大家可都有眼福了。”多闻道长笑说, 旁边的竹竿道长马上接话:“是啊,从群英会开赛之前的预测来说,现在的对阵情况是很有些意外的,一位来自南宗山门,另一位来自天师道祖庭,但是能站在这个擂台上,他们无疑是江南道门两位最杰出的少年” 说罢司仪话,他又喊道:“谢客儿,好好打啊,只差这一场你就能夺冠了,别给南宗丢脸” “我是绝对看好张荣祖的,不是冒犯朝天宫和谢客,但头脑没有发热的人都会做出这个选择。”旌麾道长紧接着说道,满脸信心,又道:“张荣祖,你前几轮比赛都用尽全力,剩下最后这一场了,可不能松懈,为符篥派证明我们才是最强的” 两位道长立场鲜明,引得满场又是叫好又是狂嘘,多闻道长不偏不倚的微笑道:“且让我们听听两位少年有什么想说吧。” “我有一个想法。”一向话不多的张承宗首先出言,他脸色冷冷,说道:“现在的规矩是说点到即止,但那样又怎么可能分得出胜负?真正的战斗可以在一瞬之间有有着巨大变化,如果诸多顾忌,势必无法发挥最大的实力,那算什么较量?” 全场观众都听明白他的意思,不由纷纷脸露惊讶,而一些大人物则脸色凝重,就听到张承宗继续道:“所以我建议,双方立下生死状,无论决斗中发生什么,包括司仪在内的任何人都不能对战斗有半点的于扰,直到分出胜负为止 生死之战?金陵城轰然而起一片惊声。 “好,我同意。”谢灵运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这也正是他想要的比赛规矩,他不是第一次经历生死了,又有何惧?若没有决胜的信念,不如现在就认输回家 什么四周看台,少年群英们只要不是伤得下不了床的,就算被人搀扶、被人抬着,都来观战了,因为今天在决赛过后,会进行祭天仪式,到时候众大能会合力感通仙界的许祖,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成,但谁都不想错过在许祖面前露脸的机会。 温青峰、袁雨行、骆志华、张英达、张泰宁、陶绍致、鲁雄、穆山、刘子钰、闵智轩、李尘凌、王翼之…… 他们之中不少人脸色苍白,内伤外伤都还需要好好休养,还有人要坐在担架木椅上,动一动都浑身剧痛;然而本该下不了床的刘子钰,竟然好像没有受过伤似的,或者说比受伤之前还要精神更准确一点,凡是见到他这样的人,无不惊愕,难道许祖已经显灵? 现在众少年见得两人要立生死状,心情各异,如果是自己在擂台上,会答应他们任何一人么? 也只有温青峰、陶绍致有答案;王翼之打哆嗦的直摇头,何必呢,何必呢 “两位,老朽了解你们的决战之心,但恐怕你们的师门都不会同意你们的做法。”多闻道长说道。 那是当然了,这并不是张天师,或者南阳子、玉芝师姑的主意,更不是忠叔想看到的,虽说决赛必然激烈,却始终没有迈过那一步,而迈过了就会全然不同。 他们都高皱眉头,而这个时候,北看台上的洞微道长以雷鸣筒严肃道:“本次群英会的举办目的是在于让江南众道门交流切磋,也是为了让许祖等道派祖师看到优秀的后进之辈而欣慰,所以这不是一个生死相斗的擂台,江南道监不同意你们的请求,比赛的规矩依旧” 周围杂声哄哄,这一回谢灵运和张承宗却有了相同的看法,这场比赛只会是,决一死战 谢灵运说道:“不必顾及他们说些甚么,反正就这么定了,我不想还得去找你来一场私斗,所有的恩怨,都在这里解决吧” “你准备好死就行了。”张承宗冷然说道。 谢灵运微微笑了笑:“如果可以的话,我不会杀你,好让你看看自己失败的模样,没有任何借口的失败。” 两人的话声都通过擂台设好的雷鸣筒传得远远,百姓们却是纷纷叫好的,喊着叫谢灵运痛宰敌手台上杀气沸腾,台下群情鼎沸,到了这种时候,什么都不能阻止比赛的进行了。 忠叔长叹了声,前几天他就以一个阳神火速御剑回京,把四少入了决赛的事告知康乐公,询问了各种情况该怎么办,康乐公只说了一句话:“让他去吧,不上战场、不屡屡经历生死而取得胜利的人,永远无法成为北府兵主。” 这场决赛,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有丝毫出手…… 与此同时,也许是因为信心十足,张天师倒没有什么忧急,而且当下他也做不了什么,到处是各怀鬼胎的敌人啊。 紫云真人眯着老目的抚抚须,心想最好台上两人都死掉…… “师哥会赢的。”朝天宫座席生起了一片愁云,铅汞师叔叫苦不迭,南阳子也没了笑容,玉芝师姑美脸沉沉,如果莫愁在就好了,可惜她还是没有跟来……恒宝却在万分坚定的说着,对每一个人都说了一遍:“师哥会赢的” 众人闻言都是点头,抛下了那些忧虑,一心呐喊助威起来,没错,阿客会赢的 尽管洞微道长说了很多遍规矩依旧,两人却分明立下了生死状,这让金陵的气氛更加热烈激昂几倍,万众正期待着那一声“比赛开始” “既然两位执意如此,若不到必要关头,老朽也不会于扰你们的决战。”多闻道长肃容说道,似乎没有听见洞微道长的话,大概不想再生变,他马上喊道:“好了,擂台就交给你们了,群英会决赛——正式开始” 先机 谁会夺得先机? 这一瞬,看棚上的黄进、季通、土地庙前的薛瑞、从阴间溜出来的迷龙……西看棚的赵凝琳、东看棚的阿蛮、纯儿等少女、北看台的王神爱……所有人的眼睛都要瞪大 轰轰轰轰———— 多闻道长话声刚落,就是一阵接连不断的惊雷声炸起,擂台爆亮出了一股黑芒,仿佛吞噬着四周虚空的疾散而去,黑芒中心之处,却是张承宗的左手先天墨纹 在这极短的一瞬之间,他便完成了一次施法,当他旋即把左手往前一挥,立时有一排紫色惊雷凌空落下,不下十数,每一道都粗如碗口,狂龙疯舞一般劈向谢灵运 “怎么会”、“他一定是事先准备好的吧”群英少年们纷纷惊色,心中好像有那些惊雷闪过,这个几乎等于零的施法时间,难道这才是张承宗的真正实力吗? 刘子钰不禁霍然起身,惊呼出声:“谢道友留神” 在满场的惊声响起之前,谢灵运就已经有了应对,左手中骤然出现了山甲盾,旋转着往上抵挡,一片轰隆炸响,每一道紫电都被山甲盾挡下,只在盾牌上留下几缕青烟 同样的快一众少年又是一惊,他这般反应速度比起对阵陶绍致那一战,明显高了一层,那一战他竟然不是全力而为吗?陶绍致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降魔剑,去”张承宗突然一声长啸,剑指一动,腰间的宝剑就自行锵然飞出,化作一道迅不可视的白芒冲去—— 东市惊呼四起,果然是降魔剑 第一卷 第四百二十八章 绝境 失了先机,谢灵运知道必须瞬刹必争的争回来,张承宗必然有着大量的天师符米和各种符篥,而且神蕴藏量比他差不了多远,一旦战斗成了消耗战的话,那对他来说是不利的。 就在抡起山甲盾的同时,他已经心念一动,以满腹的怒杀之气、以无惧生死的争胜之心,使动了太乙剑的剑灵:“去击败那个人吧杀” 锵嗡—— 太乙神剑从他右手骤然飞出,瞬时变得一丈之长,白芒耀破云空,犹如闪电一般飞掠而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降魔剑也是锵然飞出,引得满场为之惊呼 虽然在座的有很多人会不屑的把张道陵称为“米贼”,但这个真正意义上的张天师,留下了种种降魔伏妖的传说,创下了正一盟威道,巅峰时期道门无可争议的第一,现在还是的符篥派老大,“天下亡,天师不亡”的张氏血脉传承至今……又岂是弱小的? 这把降魔剑在传闻之中,至少是四级神器 比起桐柏宫已经陨落的紫阳剑还要高了一阶,在神器境界里,一阶的距离可以是天上地下,也许这把剑,可敌谢灵运的那把上古神剑“莫愁” 不知内情的人都是这么想的,就连忠叔比较放心也是因为四少有莫愁剑,手握那把剑就已经赢了一半,只要没有意外,就可以…… 轰隆 两道白芒激烈碰撞在一起,立时各往一边歪斜落去,但降魔剑随即就稳了下来,再度冲向谢灵运;太乙剑却还没有缓过气,仿佛活人的头晕目眩,它想要截击,但剑身颤抖不止 “怎么是这把剑?”、“莫愁剑呢??”一阵阵疑惑不解的惊声爆起,观众们一愣,群英少年们一愣,三位司仪也一愣 就连张承宗都是一怔,他根本没有想过可以单凭降魔剑一击取胜,当然是因为莫愁剑,父亲说它极可能是五级甚至是六级神剑,降魔剑的使命只是缠住莫愁剑一会儿而已,为此可以剑断陨落,但是现在……莫愁剑去哪里了? 每一位支持谢灵运却不知情的人,王神爱、赵凝琳所有人的心都紧紧揪住,这一瞬无法呼吸,阿客在想什么 “小心啊”朝天宫座席,众人早已全然站立的观战,这时惊叫一片 他们多么希望会发生奇迹,莫愁剑突然从天而降的出现,醒悟过来阿客就是最好的剑主,把那把敌剑斩断,帮助阿客拿下胜利…… 轰隆不待众人多想,又是一声碰撞巨响爆起,却不是上古神剑忽然现身,而是降魔剑几乎要穿过谢灵运的时候,他猛地一下把山甲盾扔了出去,堪堪的阻了下来,然而山甲盾也付出了代价,被击出了一道道裂痕,几乎破碎 谢灵运暗呼糟糕,龙虎宗不愧是千年祖庭,家大业大,作为符篥派也有着如此强大的神剑,山甲盾挡了一下就要毁了,太乙剑来挡也只会是三四下的工夫,这样下去形势不妙 “雷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张承宗见到这个大好机会,绝对不会手软放过,他没兴趣去猜测谢灵运在玩什么把戏,胜利就是了 左手上雷电正在萦绕飞舞,他连连的挥手,打出了一道道粗紫电光,一时间,又是十数道惊雷,直取谢灵运而去 轰轰轰轰—— 谢灵运狼狈的闪避不已,幸好脚步十分疾快,每每都可以堪堪躲开,而缓过气的太乙剑又拦挡了降魔剑一下,锵轰大作,剑芒四溅 依然不见莫愁剑 为什么他不用?张天师、紫云真人、明崖真人、乐正法师……所有的祖庭掌教们全是神情古怪,生死之战、危急关头,会有人傻到不用自己的最强法宝吗?唯一的合理解释是,谢灵运无法用……?莫愁剑每次使用之间有一定时限 他们生出了很多猜测,但都知道如果是那样的话,谢灵运这回完了没有莫愁剑,他凭什么抵御降魔剑? “哈哈。”张天师不禁笑了出声,看着擂台上跳来跳去的谢灵运就好像看着一只耍戏猴子,昨天不是凶神恶煞的要找龙虎宗麻烦,要把他抓起来治罪么?可笑,可笑…… 就这么死掉?有些便宜你了啊紫云真人挽了挽拂尘,龙虎宗胜了朝天宫,朝天宫又胜了桐柏宫,对南宗而言,这无疑是一次沉重打击,不过只要谢客败亡,朝廷那边肯定会改变意思,不再扶持朝天宫成为新祖庭,那样他就不用多做那么多事,而且太乙剑、莫愁剑都会尽入桐柏宫剑林,也算弥补不少的损失。 谢客儿,没有别的神兵利器了吗?明崖真人非常紧张,手掌都冒出了汗,铁柱宫刚刚才和朝天宫达成结盟之事,转眼谢客死掉的话,朝天宫失了潜力和实力,那结盟也没有意义了…… 乐正法师其实也不想谢灵运落败,那样茅山宗可以获得最大的声望利益,还有机会找回场子…… 但擂台上的情况,不是受着谁人的心念而变化的,无论是喜是忧是急,这些大能强者也只能看着 “谢客疯了吗?”莫随风、郭登高之流,此时却亦是大急,很奇怪的感觉,他们现在没有多少幸灾乐祸,也许是谢灵运已经超脱出了他们妒恨的范围,而怎么说他们也是金陵人…… 所有的金陵百姓、少女慕徒们,都满头大汗,发出一片片低沉的杂声,莫愁剑呢?阿客怎么还不使出来啊 眼见降魔剑又一次把太乙剑击飞,而这次太乙剑直接跌落在擂台上,和山甲盾一般无力起来再战,降魔剑则再无阻拦,直冲谢灵运而去 “莫愁,快来啊”阿蛮忍不住大吼出声,至于么,上回在雷州时,她那么生气都不舍得那家伙死掉,破剑快来啊,奇迹奇迹快点出现 天空依然没有什么骤飞而下的剑光…… 在众人的目光之下,谢灵运突然拿出了一件东西来,双手握着抵去冲来的降魔神剑,不是法宝的法宝,最后的一个机会是生是死,就看它了 菜刀 第一卷 第四百二十九章 菜刀之威 锵哐 一声刀剑相碰的巨响,震得金陵万民的耳朵都在颤抖,所有人的心中都骤然生起了同一个惊疑:谢灵运使用了什么法宝去抵挡降魔剑? 莫愁剑?不,那是一把……菜刀 仿佛时间静止了,擂台上冲起一股轰然气波,掀得虚空如同水面被巨石打破般激荡起了一圈圈涟漪,而中间的谢灵运脚步巍然不动,整个人毫发未伤 “哈哈哈,菜刀的滋味,怎么样?”他咧嘴而笑,双手握着菜刀前推,不但挡住了降魔剑,更把它推后了一步 降魔剑奋力前冲的发出着嗡嗡之声,剑中的剑灵定然又惊愕,又愤怒正如使剑的人,张承宗满脸惊讶,也闪烁着因为感到被羞辱而起的愤怒,先是没有使用莫愁剑,接着又使出了一把滑天下之大稽的厨房菜刀…… 这算是什么法宝? 然而不管他怎么想,也不管全场观众是怎么样惊呆,祖庭掌教们失神变色、群英少年们失声惊呼,在这把黑色菜刀面前—— 张天师亲传下来的降魔剑、沾着“青城魔君”在内无数妖王鲜血的降魔剑、四级神器品级的降魔剑 就是寸步不得前进 它无能为力 是荒唐吗?是难以置信吗?没有半点神兵光芒的、小小的黑色菜刀,跟猪肉档的猪肉刀没有两样,甚至刀锋看上去钝钝的,快要生锈一般,这是这件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的玩意,竟然生生挡下了降魔神剑 “哇啊,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可能的事情确切发生了,莫愁剑依然不知所踪,但是谢客挥出一把菜刀拦下降魔剑,那是一把不可思议的神器菜刀 竹竿道长尖叫的解说声响彻了金陵,也让远方看不见天空景象的百姓们欣喜之余,十分疑惑,什么菜刀?砍肉切菜的菜刀?真的? “好”东市内和东市周围,爆起了一片片激动的叫好声,观众们挥拳振臂,喊得是面红耳赤,真是太好了,解气 “原来小谢道长还有比莫愁剑更厉害的神兵”、“一刀砍死他”、“天师神又如何,还不如谢客儿一把菜刀”…… “这怎么可能……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菜刀……”旌麾道长的惊声断续,明明符篥派都要拿下比赛了,骤然风云突变,他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没有光芒、没有灵气,好像是它的材质……单凭着无上的仙宝材质,就把神剑之威挡御下来吗?” 此时朝天宫座席,众人都是欣喜若狂,阿蛮和一众孩童正疯狂的又跳又叫,“好我早就知道那菜刀不简单的了,早就说它厉害的了” 纯儿、幽杳、幽渺也没去计较她之前明明是态度不屑的,亦在欢呼雀跃,笑容灿烂;梦若、明珠大松一口气,美脸的煞白一时还没恢复红润,龙女赞叹着道:“这菜刀的材质比万年寒铁都要好”海棠笑着望了望北看台,不知太子妃先前有没有被吓得大叫不要呢? “哎哟你们都早就知道的啊,知道怎么还不说,快吓死我了心肝儿还在噗通噗通的跳啊”铅汞师叔捂着胸口、叫苦连天。 阿蛮嗤的一声:“当然跳了,不跳你不就死了吗?”众人闻言笑声更大,恒宝一蹦而起的大喊:“师哥,抓住机会反击” 与此同时,龙虎宗众人震惊慌急,这把菜刀如此了得,显然比降魔剑高过不止一个层次,那么以神剑拖住敌方的法宝,从而争得施法时间的战略就不能实现…… 一旦太乙剑再度缓过气来,或者谢灵运直接再使出莫愁剑……难道他们的小天师要步温青峰的后尘,有力还没用,就被神剑于脆利落的击败么? 不可能不可能张天师咬牙握拳,刚才的笑容成了难看的屎色,对方只是一家不入流的丹道破落道观,龙虎宗是不可能败的…… 桐柏宫座席距离龙虎宗不远,紫云真人扭头望去,就清楚的看到了张天师的臭脸,作为过来人,他也清楚那家伙现在有多么的气急败坏,不禁嘲笑,若你前天行刺成功,再设下是桐柏宫所为的假象,就不会有现在吧? 不过他最关心的是,冶城山究竟得到了一个什么宝藏?既有神剑,又有神刀? “胜负要分了吗?”竹竿道长的高呼,打断了全场众人的心念—— 擂台之上,谢灵运依然双手握刀地顶住降魔剑,虽然不是勉力而为,却迟迟没有下一步的行动。 而张承宗不断的挥动着剑指,又是念咒、又是施行步罡,挥出了一道道耀目灵光,打中降魔剑剑身上,为其附加着各种的法术效果,然而一番忙活后,降魔剑还是破不了那菜刀的威阻,而且剑灵在惊怒之后变得有点畏惧…… 对未知的诡异事物的畏惧,那么多的妖魔鬼怪都不曾让它害怕,但这把菜刀做到了。 所以降魔剑不愿也不敢离开这一场角力,似乎一旦自己松开绳子的一端,就会跌落万丈深渊。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其实也只是二三十息,张承宗和降魔剑都又变了心思,敌方好像根本就没有反击的办法…… “谢客儿在做什么?他还是没有动”旌麾道长对着雷鸣筒大喊,有意无意的提醒着张承宗:“难道他的神器菜刀只能防不能击?看似是一把兵器,事实上是一件防御之器?” “防御之器?那个死老鬼在胡扯些什么啊”东边看棚,阿蛮不满的怒吼,“像吗,像吗?厨房的菜刀不是用来砍肉砍菜,用来做什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幽杳一怔,仙宅的厨房要以“君子远庖厨”之心才可以进去,这菜刀真的是用来砍肉菜的吗?那厨房真的是用来杀生吃肉的吗? 如果都不是,那菜刀不就成了救生之刀?为了阻挡屠刀落下,为了让牛羊鸡鸭狗等生灵都可以免于一死……那不就,真的是件防御之器? “我明白了”几乎同时,谢灵运的心台也是灵光闪过,似乎被旌麾道长说中了…… 逊师傅虽然飞升得匆忙,但他留下来的每件宝物都是大有深意,深思熟虑过的,各方面都为了他的成长而着想,防止着拔苗助长,防止着他成了不思进取的暴发户,所以聚宝盆是破的、门画是初级的、静室是空的…… 所以,逊师傅不可能留下一把完好的神器神刀给他要知道厨房其实一开始就可以打开的。 相对的柴房里有射鹿弓,已经是神器级别的攻击法宝,不过只有三支箭,完了就得自己大费周章的制作……厨房的菜刀,并不是兵器,而是保命用的另类盾牌,正好适合当时他那样的文弱书生,于是逊师傅才把它的灵气设得聚宝盆只能鉴定为六级下品。 一切都明白了。 谢灵运一瞬间心念电转,全部想通了,却也不由叫苦,这样的话,难怪他费煞苦心,都感通不出菜刀有什么刀灵,因为本来就没有……那么就谈不上什么激活、什么收服、什么发挥出它真正的威力,因为它就是这样用的,一块连神剑都劈不开斩不烂的铁疙瘩…… 当下最好的应对之法只能是,继续这样拖着降魔剑,等太乙剑可以飞起来了,就直取张承宗。 “怎么只站着不动?”观众们越发疑惑不解,竹竿道长正在连连喊着:“那不可能是防具,我看谢客儿必然是有了必胜的把握,在慢慢玩而已” 他的话未尝没有迷惑张承宗的用意,好使其顾忌重重,不敢轻易有任何其它的行动。 然而谢灵运和竹竿道长的如意算盘都没有打响,当旌麾道长的话语一起,张承宗就变了变目光,立时察觉到了什么,嘴角一扯 “原来如此,手拿着神刀,却只能挨打吗?”他的冷傲笑声颇带嘲意,这实在太好笑了,全天下的人都应该知道这个笑话他骤然一下挥动剑指,喝道:“回剑——” 锵降魔剑闻得此声,感应到了他的意志,顿时也有了全然不同的剑势,犹如生机焕发一般,疾飞如电的退了回去,果然没有受到半点菜刀的追击,它旋即就再从周围进攻,围着谢灵运不停的疾飞击去—— 锵哐,锵哐 比拼的是速度 只要谢灵运挥刀去挡的速度慢上一瞬,他就会人头落地。 一声声碰撞的巨响,震得全城万民们惊呼不已,震得他们的心头也在剧震,战况突然回到了刚才那样,只不过这次是谢灵运亲手握着菜刀去挡,更加的险象环生让所有支持他的人几乎看不下去,少女们都不由泫然…… “看你挺辛苦的,这就结束这场战斗吧。”张承宗淡淡说道,就从腰侧符袋抓出了一把天师符米,扬手撒了出去 轰轰轰轰轰转眼之间,擂台上满是铠甲鲜明的符米将士,数都数不过来,它们方一落地,就凶猛喊杀着冲向谢灵运—— 他不在乎被人说胜利全靠法宝和符米,或者骂他鄙视什么……那些全是废话,他要的就是胜利,成王败寇,以后没人会记得谢灵运,只会知道张承宗,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简单。 锵嗡———— 第一卷 第四百三十章 神剑出没请注意 擂台突然被无数的符米将士占领,它们挥舞着长枪大刀,往着谢灵运直冲而去,而降魔剑一直从四面八方不断的攻击着他;太乙剑依然无力的躺在擂台地面上,剑身微微颤抖,想要挣扎着飞起来,却鼓不起力气…… “看来胜负已分”旌麾道长大呼,声音中透着无法掩盖的欣喜,符篥派的又一次胜利江南道门的最强少年,终于要诞生了 “那可未必……”竹竿道长的话声则有些底气不足,因为其实他都想不到在这样的情况下,谢灵运还能怎么度过难关,显然他今天用不了莫愁剑,不然早就用了…… 观众们的心又一次紧紧揪着,支持谢灵运的人们,忠叔、南阳子……众人的眉头又一次高高皱起,面如土色 “阿客”眼见谢灵运要淹没在如林刀枪之中,少女们清脆的失声尖叫,芳心欲碎,如果谢灵运倒下,她们定然要昏死过去…… “结束吧”张承宗一声大喝,左手的先天墨纹爆起了一片刺目的盛光,一道粗如桶口的紫色雷电骤然冲起,狰狞如怒龙不是降魔剑,也不是符米将士,那取谢灵运性命的最后一击,他要亲手为之 拖着这一道轰然惊雷,他疾步的冲了前去,准备在将士们把谢灵运刺成刺猬的时候,一掌将其打得形神俱灭 去年在赣南的仇恨、今年在金陵的怨愤,全部以这一掌来解决他才是最后胜利的那个人 “锵嗡————”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剑鸣响彻了天空,仿佛从上古传来,打破了时间的消逝、穿梭了天地的阻隔,突然出现 这是观众们的心头猛地一跳,一双双眼睛瞪大,只见一道白芒从天上的擂台幻象划过,留下一道长长的碎空残影,向着地面的擂台直冲下来,宛如天空落下的神电 不,它是……神剑 “莫愁”朝天宫座席,众人爆起了一片不约而同的惊喜叫喊,瞬时之间神情有了大反转的变化,从悲急变成了狂喜,欢欣鼓舞不足以形容他们的沸腾—— 龙虎宗座席,众人同样是神色一大变,纷纷都坐不住了,震惊的站起身张天师也生起一道又气又急的神情,可恨怎么早不用晚不用,这个时候突然又蹦哒了出来,难道真像那根竹竿说的那样,谢灵运在……? “莫愁剑”竹竿道长疯癫般的喊声震耳如雷—— 轰轰轰轰轰轰…… 那一道白芒冲至擂台,随即就像惊鸿、又如游龙般旋着疾飞了一圈,也不过是瞬息之间的事,就有一串炒米似的爆响炸起,擂台上爆起了一团团灵气白雾 那些符米将士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剑光击碎成了粉末前一瞬还是十分拥挤的擂台为之一空,剩余几个小兵愣了般看看左右,手中长枪的枪头忽然折断…… “唔?”张承宗一脸惊愕,感到身后有疾风吹袭而来,只得一记回身挥掌,那道狰狞紫雷向着来者攻去,轰隆 “莫愁”谢灵运一脸大喜,顿时哈哈大笑出声,又挡了降魔剑一下,感觉浑身是劲,胜利的曙光突然而来 莫愁你来了,你还是来了终于醒悟了无情剑道并不高明到哪里去,有情剑道才是最好的,要来帮自己的朋友一把,或者是……剑主? 那道白芒闪避开了紫雷,就向着他疾飞而来,他会意的伸出了一只右手,莫愁剑的剑柄顿时飞入了他的手中然而还不待他高兴的多想,心中就听到莫愁平静而悦耳的声音:“不要误会,我没有认为你是我的剑主,只是毕竟是你带我出世的,再帮你一次。” “行了行了”虽然有一点点失望,还是妨碍不了谢灵运欣喜的心情,在心中笑道:“不管你怎么想,你愿意来帮我,我非常感激你现在先不说那么多,击败了那家伙再说” “那把剑不是弱者,不会再像上次那么好对付。”莫愁说道,却给了降魔剑十分之高的评价,又道:“你这把刀很强,也很弱,伤不了人。” 她的话可谓是证实了他的想法,神器菜刀果然只是一件防具,不是说不好,但现在要赢还得靠莫愁。 这番对话也只是几瞬之间,此时整个东市一阵阵惊声,整个金陵都沸腾了起来,又有赞叹,又有笑骂:“小谢道长真是坏啊,明明可以用莫愁剑的,却到了现在才用”、“是啊,我还以为他要输了,原来是赢定了所以在玩啊”、“哈哈哈,阿客是最强的”…… “呵呵四少……让人怎么说才好呢。”忠叔摇头而笑。 “阿客,太好了……”王神爱喃喃,敛回了双眸的泪水,微微露齿,却是那么的开心。 众人的笑喊声仿佛聚成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对着龙虎宗众人、桐柏宫众人、所有不愿意见到谢灵运仍然屹立擂台的人的脸庞,狠狠的抽了一记 “我们不知道谢客儿为什么刚才不用莫愁剑,不过老竹竿我可以说,这场决赛已经有了全新的形势”竹竿道长正在口水横飞。 旌麾道长也连连抢话的说着:“的确是这样,但张荣祖一样有着更大的取胜机会,只说天师符米,老道相信他的符袋里还有成千上万颗,光是对着这些符兵,就够谢灵运受的了” 他这番话还是对张承宗进行着提醒,现在切记不要被剧变激得心浮气躁,要牢记着自己的优势,那就是资源多多,打消耗战的话,绝对可以赢 “战斗变得有趣起来了。”张承宗也手握着飞了回来的降魔剑,在刚刚的惊愕过后,他迅速的平复下来,却没有旌麾道长所担心的那样自乱阵脚。 他微微的笑,似乎还对这个变化颇为喜欢,道:“这样子打败你,你也不会有任何借口,世人也不会有任何废话了吧?” “你是不是应该担心一下自己会不会跌落擂台呢?”谢灵运笑问道。 两人都似乎不急着进攻,竟有闲心说起话来,不过观众们喜欢听,纷纷呐喊助威,“阿客,打他下来”、“打” “你真的以为我只有天师符米吗?”张承宗问道。 第一卷 第四百三十零一章 犼珠发威 “你真的以为我只有天师符米吗?” 张承宗冷笑问道,并不是真要谢灵运回答,话声一落,他的左手爆起一片刺目光芒,锵的剑鸣,降魔剑再度疾风般飞出,剑气冲得四周震荡如浪—— 相比刚才,它的剑势更加勇猛,无论有什么妖魔强敌在前,都要斩落 而与此同时他的右手又抓了一大把符米撒出,瞬间马上又是流转着各种灵光的符篥,犹如狂风暴雨一般,尽数向着谢灵运倾倒而去 还是要以资源优势来压人吗?谢灵运心念一闪,莫愁剑已经猛然离掌而去,一下截停了势不可挡似的降魔剑,轰—— 那轰然巨响震得观众们双耳嗡嗡,只见两把神剑斗成了一团,凌空之中互相的削劈刺砍,锵锵铛铛之声不绝于耳,一道道剑芒爆溅、耀极、消散 尽管降魔剑落了下风,被击得连连后退,但莫愁剑要想在几个回合之内取得胜利,那也是不可能的。当两把神剑正式对上,果然如同张天师等人的战略预定那样,不论谁胜谁负,这场缠斗都会需时片刻,而这片刻,就是张承宗的施法机会 那些符米、符篥,也全部只是拖战之用的而已…… 不过,并不代表它们不凶,它们亦有着终结战斗的能力 擂台上已然又是挤满了符米将士,比之前还要更多,刀枪的锋厉寒芒更噬人,还有一道道火龙、一道道闪电、一道道冰柱……诸多的符篥威能正在狂轰滥炸 “阿客”、“小心啊”、“仗着灵符乱来,太卑鄙了”满场的惊呼声又起,还有怒骂张承宗的,就算这样赢得比赛,只会让人更加痛恨憎厌龙虎宗罢 这就对了,这就对了旌麾道长激动得几乎大叫出声:就以这样的战法,再多点,看谢灵运打不打得过来 莫愁剑正与降魔剑激战着,真是分身乏术,眼见一群群符米将士和一片片符篥威能就要击中谢灵运,观众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难道哪怕有着莫愁剑,谢客儿都逃不过落败一途? “哈哈,那你以为我只有一把菜刀吗?”然而让众人都感到意外的是,谢灵运大笑了出声,并没有慌乱,他骤然一下踏脚,竟冲天而起,不禁又让人们纷纷惊讶和猜疑他的鞋子是不是什么了得的飞天法宝。 这一下飞天,让他有惊无险的避过了那一片符能,以及从四周捅去的米兵刀枪,下一瞬,他的右掌中突然多了一颗红色的珠子,而他竟然把珠子仰头吞下 “那是什么?”、“法宝吗?”群英少年们瞪目 这正是三山秘境的荒境的兽留下的身宝,珠子里面蕴藏着一股至精至纯的元阳真火,比火山的岩浆还要灼热,也许是天下间最为灼热的存在 自从得到它以来,谢灵运一直搞不懂要怎么用它才对,当初瑜瑾宫主也摇头不知,而他又一直有个想法:珠会不会像是兕牛内丹那样用,得先吞进肚子呢? 之前没有尝试,但不试一试是没法知道答案的,于是他终于在昨晚作出尝试,没什么好怕的,不行的话大不了就吐出来结果果然如此,珠介乎于法宝和灵丹之间,吞入腹之后,它藏着的元阳真火就会冲出,与修士体内的真凝合后,再从嘴巴喷出,这也是为什么兽可以喷火,全凭这颗小珠子。 但这也是因为他乃是入火不烧之体,足以承受珠入腹而产生的灼热,更别说元阳真火在经脉河道运转如果是阿蛮等人这么做,甚至乎忠叔这样的阳神强者,都只会爆体而亡。 这时候,谢灵运咕噜一声把珠吞进肚子,当它落到丹田位置,骤然旋转成了一个燃烧的火球,他立时如同变成了一只兽,双目各燃起了一团熊熊火焰 “这种火焰的光芒和气息……”有眼力的人都为之讶然,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如此灼炽的火?九转真火?三昧真火? “吼啊”谢灵运整个人都火气腾腾,身上的道袍冒起了缕缕烟雾,他的咆哮震动天地,形同疯魔,在凌空之中,对着底下的擂台又张口一吼,一道巨大的火焰柱顿时冲出—— 呼轰轰轰——真火火柱所到之处,符米将士无不立马被烧成一团灰烬,那些符篥灵能也被烈焰尽数吞噬,消失得毫无踪影,就连江南道监说“再怎么打都不会烂”的灵石砌成的擂台,都裂出了一条大裂缝,几乎崩塌,焚地千里之威 “哇”东市一片哄然,金陵万民都听到竹竿道长颤抖的疾声:“不得了,不得了谢客儿竟口喷真火,一把火把擂台上的敌兵烧了个尽……张荣祖还在么?” 擂台上正是火海连绵,众人都意料不到眼前之况,张天师呆住了,虽然对儿子极有信心,这时候都闪过心慌,若然躲避不及,化作一团齑粉都有可能… “谢客儿使用的法宝太让人意外了,而且三番两次都是慢慢用,半点不怕失去先机,他看起来信心十足啊”多闻道长感慨说道。 他的话着实引起全场观众的同感,每一次他险象环生,少女慕徒们吓得连喊的力气都没有,以为他这回麻烦大了,他却总能突然扭转整个局面 不是运气,是完完全全的实力 “如果我和他打的时候,他拿那珠子对付我,我早就成烤猪了吧?”王翼之暗暗惊呼,难怪族姑会对谢灵运青睐有加,实在太帅了啊,他忽然又有一个念头闪过:“为什么是猪?” 陶绍致同样生起这种心思,那一战开始时,自己也是狂使符篥,谢灵运若拿出这珠子,很难说会不会有后面的战斗……不管是命功还是性功,这家伙,都让人难以置信的强大…… “不会的。”温青峰目光闪烁,自言自语的说着:“张承宗不会就这样玩完的,这点程度要不了他的命,他肯定在全神施着什么法术……” “好烧死他,烧死他”阿蛮欢呼不已,突然又兴冲冲的向杳渺姐妹问道:“你们不是也会喷火吗?能不能教我?” “张荣祖还在”此时爆起了旌麾道长欣狂的大喊,擂台上火海稍灭,只见浓烟之中的西位,一道身影稳稳的立在那里,左手往前抬着,掌心之中凝聚着一大团暴烈赤焰 道人们纷纷明白,他以有着先天符纹的左手,把冲向他的真火接了下来也使得周围左右的火焰凝聚过去,而没有伤到他的肉身…… 那真火是何等的霸道,他一个道胎初期的少年,竟能做到现在这样,实力又岂不恐怖? “继续烧他啊,乘胜追击”、“谢客,不要放过这个机会” 观众们着急的大叫大喊,从第一下喷火到现在已经过了十来息,谢灵运却没有动,只是停在天空支持他的人自然心急如焚。 但谢灵运不是不想乘胜追击,而是体内正真火翻腾,一缕缕热乱冲乱撞,就算他是入火不烧之体,当下都十分难受,需要运转真稍加调理,否则就像把他直接扔进到火山岩浆海里,必会被真火吞噬。 就是这一小会的必须调理,让他无法抓住这一个胜利机会。 莫愁剑和降魔剑仍然在恶战,太乙剑仍然无法飞起…… “至少这样才像话,不然你怎么配做我的对手?”那道火海中的身影说道,冷冷的语气似乎让周围急速降温下来,众人看得更清楚了,却顿时也惊讶不已 张承宗的左手一片透着红的焦黑,微微颤抖,虽不是成了随风而逝的灰烬,但无疑是已经受了重伤,那只手不可能再施展符篥法术,只会生出阵阵剧痛,影响着他的心神 也许那只是对于常人的判断,而小张天师不是常人,当浓烟散尽,那团暴烈赤焰也消失不见,众人见不到他满脸痛苦的样子,他就好像没事儿一般,或者说,神情变得越发专注静极,双目没有神光焦距……他在观想 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竟然还可以入静但他在观想着什么,为了什么缓解痛楚?恢复力气? “他要出神……”温青峰喃喃说着,哪怕是这种处境下,张承宗也注意到了:谢灵运一击之后,暂时无力进行第二击,甚至不能乱动他才是在调息的那个 而张承宗在此战里无法再用左手,可以说继续命功相斗的话,他没有半点优势,但是元神却没有半点伤势 听到徒弟的话,紫云真人抚须微叹,现在在擂台上和张小子斗的,本该是青峰啊 “就用这一个回合,解决他吧……”张天师气息粗沉,儿子的受伤已经让他失去耐心,如果谢灵运伤了荣祖左手上的先天符纹,朝天宫所有人死一万遍都不足以赎罪 “五元冲卫主令降元雷霆大帅,瞿臣,大将军状,乘赤龙” 骤然之间,张承宗大喊出声,双目依然无神,却浑身冲起一股刺目光芒,随即凝化成了一个持剑穿铠、乘龙御雾的大将军阴神长剑的剑尖流光耀电,让人分不清是质还是神,锋芒毕露,他直冲那边上空的谢灵运而去—— 观众们惊声四起 第一卷 第四百三十零二章 我最喜欢打鬼了 百姓们惊的是这个变故,明明张承宗都几乎被烧焦了,怎么会还能出神为那样威风凛凛的大将军;而道人们、尤其是符篥派的道人们惊的则是这个观想 不是观想为初代张天师张道陵,而是……五元冲卫主令降元雷霆大帅 “这怎么可能,张荣祖一个人完成了整个阵法”旌麾道长惊呆的失声尖叫,竹竿道长也不禁惊声:“这、这……他是怎么做到的?难道他的左手不痛吗?” 两位司仪的惊语惹得张灯少女慕徒们激动万分,尽管她们不太明白为什么,但她们知道,果然还是荣祖厉害啊 “他已经到达这种境界了吗……?”刘子钰微微有点失神,顿时更加感到自己的弱小,去年在赣南鬼林时,张承宗、张英达等人曾用此阵对付老树妖,当时他们合力而为,使的是不出神的本体施阵。 而现在,张承宗单凭自己一个人,完成了本来由六个人一起合力施展的阵法,五人五个方位五位上将、一人主令位大将军,所有的观想都由他一人完成 江初究、吟恭伸、阏初、宁拱阳、唐巨卿、瞿臣,他一心六用还是在左手受了焚烧重伤的情况下 如此完成的阵法简直闻所未闻,想来虽然得不到其他五人的力量加持,却因为是出神施阵,可以激发出自己最大的神魂威能,同时还能使出五元阵的威势 “谢道兄小心”赵凝琳正急声大叫,明眸充满着惊忧之色,作为符篥派子弟,她清楚这个阵法有着多么强横的威力 如果站着不动的被“瞿臣”一剑刺中,肉身不会流血,元神却会残损 大将军的一剑,唯有杀气 “阿客”、“师哥快动啊”朝天宫座席,众人一片惊叫,刚刚还风平浪静似要胜利,一个大浪又突然打来,几乎把恒宝、灵鹿儿、豆豆、芽芽这几个小孩打晕,铅汞师叔也受不了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骤然就被少女们的清脆喊声吓了一跳:“出神啊” 身体动不了的话,只有出神迎战了 她们喊声未落,全场众人就见到谢灵运头顶上冲出来一股浩然神光,同时有两卷卷轴随着金光而出现在空中,它们霍然展开,一张是关帝门画,另一张是……钟馗门画 “钟馗?”百姓们认得那个络腮胡子黑脸粗汉是谁,捉鬼除魔一流的,镇宅圣君 “竟有两卷这样的秘篥?”符篥派道人们,张天师、乐正法师、明崖真人等掌教们,也全都一脸震惊之色张天师心头更是一沉,难道荣祖还是不能拿下胜利?两卷秘篥……谢小子想要同时出两个阴神? 旌麾道长已经在惊呼:“谢客儿也要出神,似乎还要一次出两个他、他……他做得到吗?” “……”赵凝琳双手捂住嘴巴,惊得说不出话 凡是对出神有所了解的修士,都是惊上加惊不因为法宝,全因为谢灵运的举动而惊 元神只得一个,可以说阴神本也只得一个,然而神光斗量的人,在魂力充盈的情况下,借助着法宝之威,分神万千都不是不可能,问题在于要同时观想 上次和陶绍致战时,谢灵运齐出刘关张三英合击灯神,但大能强者还是能看出,刘备、张飞并不是谢灵运的阴神,全由那卷秘篥的神力和观众万民的念力而凝化,可是现在…… 两个?这又不同于张承宗的一心六用,他是在施阵的时候才一心六用,正式出神后,也只是观想着“瞿臣”这一个大将军而已。 然而谢灵运同时出两个阴神,就需要在出神之后,还同时观想着“关帝”和“钟馗”,一直的一心二用,比一会儿的一心六用更难 他做得到吗?那会是什么威力效果?在这几瞬之间,所有人都说不准,有可能根本完成不了出神,有可能打起来就撑不住的崩溃,勉强撑着亦发挥不出威力,也有可能…… 东市是吵嘈纷乱的,不过与此同时,谢灵运迅速的入静,仿佛与整个世界隔了开来,听不到看不见,只有心中快速观想构建起来的两个神像 一个十分熟悉,单凤眼卧蚕眉,观想起来根本不花什么力气,他以前使用关帝门画出神之时,开头都往往只用三分之一的神光,这回亦是如此;另一个则又熟悉又陌生,要说这张钟馗门画的画像,他是很熟悉的,但毕竟是第一次观想它 黑脸、黑色的粗胡子、一脸凶恶、手持七星宝剑…… 在另一份三分之一的神光观想下,画像的一个个细节都浮现在心中,当所有都完成,那些神光顿时汹涌而去—— 锵轰一声剑响爆起,莫愁剑和降魔剑继续在斗着,而降魔剑已经快撑不住了,颤抖得好像风中的柳絮,也许就算现在莫愁剑舍了它而去,它也无力阻止。 与此同时,仿佛有一声粗粗的怒喝响起,众人听不到,却感受到了,这是神光的力量 “哼,吾来也”正当“瞿臣”冲至,突然一个丈余的巨大阴神拦在前方,正是一手抚须,一手拿着青龙刀的关帝,他满脸不屑,却是连话语都不想多说几句一般。 观众们纷纷惊呼关二哥之际,就在关帝的旁边一丈之外,又有一股神光合着钟馗门画发出的神力,凝聚出了一个同样巨大的阴神,剑芒冲起一片红色光耀 “听闻此地有厉鬼作祸,吾素好打鬼,因而前来”那个阴神还未完成凝聚,就响起了他严肃的话声,当光芒闪过,众人看得清楚正是钟馗之时,他一挥七星宝剑对准了“瞿臣”,冷冷的说道:“钟馗来也,厉鬼休得放肆” “钟兄,这只厉鬼是吾的,你莫要插手。”关帝淡淡的说道。 “关兄,你这话就不对了,我和你同时到来,怎么就是你的?”钟馗马上反驳道。 听着他们两个互相似乎要骂起来的样子,百姓们都纷纷哈哈大笑起来,不都是小谢道长一个人嘛 第一卷 第四百三十零三章 老贼疯叫 “何不这样,汝观此厉鬼骑乘着一条鬼龙,鬼龙就归汝了,厉鬼由吾斩之”关帝凛然说道。钟馗有些不情愿,却也点了点头:“好,这回听你的,但下回我决不相让” 两个阴神说得起兴,也逗得满场观众哈哈大笑,谢客儿还真是一点不紧张啊,胜券在握都不过如此 “慢着,你拿的是青龙偃月刀,不该由你来对付鬼龙吗?”钟馗猛然惊醒起什么,这个笑话很冷,但全场少女们笑得很欢,王神爱盈盈开颜,纯儿水眸弯弯,海棠媚目流转,龙女莞尔一笑……而阿蛮正捧腹大笑,又长啸又挥拳 “想要拖延时间,只能用这种劣拙的伎俩吗?”瞿臣为之嘲笑,随即就挥剑冲向两大阴神,冷怒喝道:“谢灵运,你出两个阴神,不过是死得更快” “死的是你才对”两大阴神突然异口同声,犹如天界神仙之音,震荡着四周众人的神魂—— 话声刚起,关帝就挥刀劈去,而钟馗挥剑刺去,一人攻上路,一人攻下路,青龙刀和七星剑都打出了一道长长的神光残影,流电飞虹一般,耀破天穹星辰日月 轰隆三把阴神武器激撞在一起,那瞿臣顿时飞退数丈,脸色凝重,手中的法剑几乎脱手掉落,而关帝和钟馗已经再度攻来,半点不给他喘息之机 一时间,锵锵轰轰,谢灵运两大阴神占据着绝对的上风 “太强了,谢客儿的实力远远超乎我们的预料,这不该是证道初期能有的心性修为”竹竿道长连连惊呼,真的被眼前之景震撼到了:“就算是我,证道后期的境界,现在要我同时出两个阴神与人战斗,那也是非常艰难的,可是谢客儿……难道这就是天才?” 道人们无不十分惊讶,先是自如的相互对话,然后是行云流水的合击,关帝和钟馗都毫无崩散的迹象,同时维持着两个观想,对谢灵运而言,似乎很是轻松 他只是一个少年人传闻中只修炼了不到一年时间,为什么竟然就能达到这个境地 这时候,两大阴神把瞿臣迫得快要离开擂台上空的范围,而瞿臣浑身有着神光闪现和湮灭,如同喘息一般,难以维系下去,随时爆散。 众人又生起一片惊叹在赛前各路人士的预测之中,都说出神相斗的话,张承师肯定有着巨大优势,为什么?那不是明摆着的么,符篥三宗的龙头老大的传人,小张天师而谢灵运只是丹道子弟…… 然而现在真的打起来,张承宗却根本不是对手 出神数量斗不过,神光战力也斗不过 道人们心中不禁又一次生起这样的想法:到底谁才是炼内丹的,谁才是炼符篥的 “真是不敢相信”旌麾道长既是情急,又不得不表示佩服:“谢客儿的魂力太高了他毫不知疲倦,一刀又一刀,一剑又一剑……一息的停歇都不需要,怎么可能这么高除非他已是证道中后期的境界……” “并非那样,我看得出谢客只是刚刚开始证道。”多闻道长说道,他并不意外,因为他知道波儿象已经扑满成真猪,可以存够十数万那么多的功德值,说明谢客一路走来,经历了很多事情,甚至在座众人都不曾有过的经历,有此修为,一点都不出奇。 “刚开始吗?那我真该羞愧啊”竹竿道长大叹,他证道证了三十多年,不如这个天才少年半载 战况紧张,不容他们多说闲话,他马上又惊道:“张荣祖撑不住了,他的神光在不断飞散,跟肉身在不断流血是一个道理,再这样下去,他的神魂必然受损” “他的确陷入了麻烦,回神的话必受身壳伤势的拖累,不回神的话又敌不过……”旌麾道长的额头冷汗直冒,尽管有着丰富的各类切磋的主持经验,他都想不到可以逆转的任何办法,再看看那边,莫愁剑马上就能收拾降魔剑了 龙虎宗座席正是一片死寂,除了粗沉的呼吸声,众人就连惊声都发不出,张天师捏着拳头,指甲直陷入掌肉之中…… 形势十分清晰,金陵百姓们看得更加的兴高采烈,现在是谢客儿的两个阴神围着张承宗的一个来狂殴,也是本场比武谢客儿终于第一次取得主动,真是好看极了 “厉鬼受死”凌空之中,钟馗又一声大喝,横眉怒目、黑胡竖起,七星宝剑骤然冲出一股刚烈之极的赤红剑光,犹如一条血河,轰隆一声,一剑把瞿臣乘着的小赤龙砍爆 当小赤龙轰然爆散,“五元冲卫雷法”这个阵已经毁去一半,瞿臣也趄趔的倒向地面,铠甲破、法剑断,脸色难看得好像将死之人,全无大将军的威风 “哈哈哈”谢灵运大呼过瘾,两个阴神顿时都笑了起来,出神来战?不知道他的成名战就是出神战么 两张门画的初级威力相比下,钟馗门画是更胜一筹的,大概有着关帝门画的银边境之威,不过现在,他最强的阴神还是关帝 “吾观汝乃插标卖首耳”关帝骤然双手抡起了青龙偃月刀,呼轰的旋了一圈,刀芒冲上九霄,直破天界之门,就要当头劈向瞿臣,把他劈爆—— “谢小贼你敢”座上的张天师霍然一声大喊,使足了神魂之力,一圈圈凶怒的神光震荡开去,掀起周围众人都心头一跳,仿佛被一座大山压下 什么规矩、什么比赛他都顾不得了,如果被这一刀劈中,荣祖恐怕会魂飞魄散 他当然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 轰隆那圈圈神光直冲擂台而来,谁都会感到压迫,唯独“瞿臣”感到雨润草木一般,阴神为之稳定下来;而“关帝”、“钟馗”却顿时为之停滞,神光闪现若崩,青龙刀的刀芒也黯淡了下去,关帝一下脚步歪斜,几乎无力握刀 谢灵运的心头也是轰然而乱,猛然而来的头晕目眩,两个观想险些就全然崩溃,好不容易才堪堪稳住。 他已经明白了是有性功高手突然搅局,应该正是张米贼,心台怒火翻腾,但现在着实不是发怒的时候,他连忙压下去,进行凝神调息,让神魂不再震荡 “那是?”、“是龙虎宗插手了”全场观众的怒火呼啦的点燃,阿客取胜的一刀,竟被擂台之外的人破坏 朝天宫众人最为激动,无不是满脸惊怒,阿蛮连连跺着脚,大喊着:“啊啊,他们犯规了,直接判张承宗输啊那个老贼影响比赛了,我要杀了他 “谢忠”北看台,王神爱猛地一拍木椅扶手,愤怒的站起,望着前面数步外的那个驼背老头,寒声道:“都这样了,你就视而不管吗?” 忠叔向她弯身施礼,恭敬的道:“回太子妃,老奴得了命令,阿客上了擂台之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插手……” 就是这一下,让“瞿臣”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他回头望了望东边看棚,脸庞上亦有怒气闪过,恼羞成怒,他什么时候需要别人帮助了就算没有,他都可以战胜谢灵运 “刚才是……?张天师直接插手,以吼声扰乱了比赛”竹竿道长惊呼,身为丹道一员,他毫不留情地怒骂:“太让人不耻了,这是毫无争议的犯规 “唔说得对,如此行径非常不妥,但考虑到张天师爱子心切,也可谓人之常情……”旌麾道长讪讪狡辩。 多闻道长是绝不表态的,而百姓们怒气冲天,恨不得生啖其肉张灯少女慕徒们都顿时觉得脸上无光,如果是光明正大的输了,她们一样支持他,卑鄙无耻的赢了,又有什么意思呢…… 这时候,洞微道长的肃然话声响起:“龙虎宗违反赛规,先进行一次口头警告,如若再犯,将直接判定胜者为谢灵运” “什么叫口头警告?半点惩罚都没有吗?”阿蛮自然不肯,火大了:“那我们也来一次好啦,龙女,你变回龙载我过去,我要杀了他”龙女愤慨的说好,但还有几分冷静的幽杳、海棠几女都劝说起来,先不要冲动…… “老贼……”玉芝师姑也是一脸生寒,美目泛闪着杀气,她突然运起神光之威能,也是一声大喊:“阿客,好好打——” 这一声喊同样响彻全场,对谢灵运的神魂滋润,对张承宗的神魂震慑,虽然不及张天师那么震耳,但也显现出了她高深的性功修为,让明崖真人、乐正法师等符篥派掌教都讶然,闻道境界?朝天宫这个玉芝不简单啊 而她的反击举动,不但没有引起百姓们的反感,反而是一片叫好他们也纷纷喊起来:“阿客,好好打,打死那狗贼” 众人之念力可动乾坤,这一波神念洪流,冲得“瞿臣”剧烈颤抖 “朝天宫也违反赛规,同样先进行一次口头警告……如若再犯,将直接判定胜者为张承宗。”洞微道长无奈的说道。 擂台之上,战斗已经停歇了十数息的时间,关帝和钟馗突然又能动了,他们齐声笑说:“方才一个老贼疯叫,污人耳朵,拜托你有些自知之明好不好,我们不需要你的声音” “阿客,我为你洗耳你是最棒的”全场少女们的清脆喊声响起— “多谢多谢,舒服多了。”两大阴神向着四周拱手答谢。 龙虎宗座席的死寂更甚,张天师脸上青筋暴跳…… “刚才的事与我无关,有没有我都不会输。”瞿臣冷冷说道,在他看来,谢灵运可以同出两个阴神无非是靠着那两卷秘篥,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但以现在的战况,想要逆转取胜,确实不适宜继续出神相斗。 当机立断,既然对方可以动了,他旋即就爆散成光,飞回去肉身。 不管谁说什么,明眼人都可以看出,张承宗是这场意外的唯一受益人,本来谢灵运都赢下了,现在却被对手逃过一劫,并且顺利回神。——在张天师的帮助很大,让他几乎崩溃的神魂恢复到了正常状态,等于关帝和钟馗一番作无用功,还花去大截力气,当下追截都来不及。 张承宗的双目一眨,恢复了神采,却是怒火沸腾,左脸庞的先天符纹闪烁着光芒,越来越盛 “谢灵运,你不错,真的惹怒我了。” 第一卷 第四百三十零四章 天师传家宝 张承宗既回神归体,那么他势必要承受着烧焦左手带来的极大痛苦而战,若换了常人,乃至普通天才,都不可能支撑得住吧? 然而让众人意想不到的是,他似乎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高高拧起的双眉,分不清楚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愤怒一众群英少年们都不由感叹,这个人的确强大。 “谢灵运,你不错,真的惹怒我了,所以你可以再见识到一些天师宝物,你理应感到荣幸。” 话音未落,那边谢灵运也还没有回神,张承宗已经有了行动,他抬起焦黑的左手,食指上的那枚白玉扳指,更显得皎洁无暇,扳指骤然放出了一片红光 锵锵锵几声清鸣,在他身前已经并排出现了三把四尺宝剑 它们皆是墨玉剑柄,两面都刻有两行十余字的篆文,流转着紫金之芒,而剑身的两面也是著有紫金法,一面是法书,写着三台神君、北斗神君的名号,另一面则是作着一个狂飞乱舞般的大符字,分别是:云,雷,电 三把宝剑都散发着一股神秘莫测的上古气息,却又毫无半点缺蚀,剑锋闪烁的厉光让全场观众都为之一寒 “那是……云、雷、电三剑……”明崖真人惊讶出声,周围一众道人纷纷大呼不好,刘子钰、赵凝琳也是十分着急,糟了糟了,那可是比降魔剑还要厉害的神剑啊 朝天宫座席,欢声笑语也停下了,南阳子、玉芝师姑等人都皱起眉头,早就料到龙虎宗不可能只准备了一把神剑,却又没想到这样一口气就是三把…… “云雷电三剑”旌麾道长激动高呼,仿佛已经看到了张承宗获胜的那一幕,“终于要来真的了,张荣祖突然拿出了三把家传神剑,还有什么可以阻止他?” 竹竿道长的声音非常焦急凝重:“快回神,谢客儿赶紧回神啊这三把剑有呼风唤雨、召雷降电的神效,等他施起法术,再想回神就不容易了” 云剑、雷剑、电剑据传乃是太上老君亲传给张道陵的,同时还有日、月、星、春、夏、秋、冬七把,与云、雷、电全起来共十把神剑。世人鲜有见到十剑齐出的情况,所以一直有人怀疑十剑之说是不是真的,但云雷电三剑则威震天下,被它们斩杀的人、魔、妖都不计其数 在符篥派的天庭天官系统中,三台神君执掌金玉、禄位、土田,北斗神君则执掌延生、注死、祸福,可以说一个人的命运得失,全由他们来记录和安排 与此相比,拿三剑来行云布雷,真是有点牛刀杀鸡了。神剑都有着种种的传说,真假无人知晓,但它们十分厉害是一定的,只以品阶来说,它们全是四级神器 如果被四把四级神剑围攻,莫愁剑还能像现在这样威不可挡吗?这又是支持谢灵运的人们所担忧的…… “阿客可能有麻烦了……”忠叔微微一叹,却不担心莫愁剑那边,云雷电三剑之所以厉害,并非因为它们有多么锋利,而是因为它们施法非常迅速 如果说降魔剑是丹鼎派神剑,那么云雷电三剑则是符篥派神剑。 又正是因此,他知道擂台上的形势骤然一变,四少已经落入了毒蛇的口中 那边王神爱闻言,柳眉若折,紧紧咬着苍白的樱唇,忽然问道:“谢忠,如果我再也不与他相见,你可以帮他吗?”忠叔摇摇头:“回太子妃,一事归一事,现在老奴只能看着。” “先前不用它们,只不过是不想用而已。”张承宗淡淡说道,右手并指成剑,望向凌空数丈的谢灵运,“你很争气,也理应死得更体面,就死在云雷电剑之下吧。” 剑指突然发动,他右手行着步罡、挥动剑诀,左手颤抖着伸向背后,把那一支支幡旗取出扔飞,顿时一道道五色光芒冲起,旋绕着三把神剑而转,他厉声高喊起来: “辟邪龙虎,截岳斩岗,神雀毒龙,揭山攫天,电母雷父,掣星流横,枭嗑鲛灼,逆风横行天神罗阵,皆在我旁,降雷万道,以除不祥群精启道,封落山乡,千神百灵,并首叩颡,泽尉捧垆,为我烧香,所在所经,万神奉迎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一连串疾速如风的咒语,不过是瞬间之事,万雷神诀 就在谢灵运回神而去的同时,道人们惊呼不断,旌麾道长的激动叫声传遍金陵:“来真的了,张荣祖来真的了……” 连神魔都为之胆颤的万雷神诀没想到小张天师已经炼就,符篥派高手们知道这有多么的难得,要所有的山神给他磕头,要所有的水神给他烧香,要万神给他奉迎 这就是天师上天的师尊 若然没有傲视一切的心气,就不可能练成此诀,要一个舞象少年有此气势,古今天下又有几人做到? “谢客儿得立刻阻止他施法啊……”明崖真人紧张的自语说着,如果万雷神诀成功施出,谢灵运难逃败亡,只剩下十息时间 “绍致比起张承宗,差了一些心气……”乐正法师在心中默默感叹,又想“如此逆天蔑神的法诀,也许连我自己都难以施放吧?” “哈哈哈哈。”张天师又笑了,泰然的稳坐椅上,刚才他真是关心则乱,自家儿子的资质潜能更胜过他当年,所谓承宗荣祖,天师道的再度辉煌,就从这一战开始 轰隆,轰隆,轰隆 云剑、雷剑、电剑直冲天际而去,带出了三道耀目惊心的白光、黑光和紫光,莫愁剑想要去阻止,却被生起死力的降魔剑拼命拦住,不惜陨落而爆发的威势,让莫愁剑一时难破 当三把神剑消失在天空云端,骤然间,天上雷声大作,只过了三四息,竟然就已经从晴空万里变得乌云密布,云间电闪雷鸣,狂风怒雨即将降下—— “要下雨了?”、“这天变得好快”百姓们惊声一片,乌云虽然没有布满整个金陵,但东市一带漆黑如夜,天降异象这还是群英会到目前为止,第一次有少年施法施出了离了擂台的惊人异象,那个什么小张天师还是有几下的啊 群英少年们都变了脸色,张英达、张泰宁兴奋不已,温青峰深吸一口气,喃喃自言:“这样的张承宗,我敌不过……” 朝天宫众人的心提了起来,玉芝师姑一脸凝重,幽杳、幽渺也感觉不妙,修灵鬼派的她们可以感应到群鬼凶嚎一般的气息,那些可以预期的落雷,比鬼王魔尊还要凶厉 这时候,谢灵运终于完全回神,两卷门画旋即收了回去钵盂手镯,他一见天上的异象,也不禁皱眉,就算左手受了重伤,张承宗也可以有这般能力? 他开始有些理解为什么龙虎宗可以屡经乱世盛世都长盛不衰了,不过……恐怕这样还杀不了我啊 “阿客,快打断他的施法”众人的急催喊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还有三息 “好的。”谢灵运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疾速飞冲下去,双手各挥出了一座神山,轰隆的凌空压向擂台上的张承宗 “你太慢了。”然而张承宗一动不动,仿佛看不到那庞大的云龙神山和五指神山,或者有着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定力,又或者看破了那两座神山并不会造成实质伤害,他不惧怕它们没有闪避,而是继续完成最后的施法步骤— 扳指光芒一闪,他右手上多了一件法宝,却是一支宽阔的黑色召雷皂纛旗,旗上绣着紫金的法和符文,笔走龙蛇、字势慑人,他把法旗往天上高高的一举,喊道:“雷降” “天师召雷皂纛旗……”旌麾道长又是惊叫,“我敢说谢灵运输定了” “唔……”竹竿道长一时哑口无言,其实心中是默默同意…… 天下间有无数的召雷皂纛,就如有无数的宝剑,但这一面“天师旗”,乃是张道陵亲传而下的,龙虎宗的传家宝之一,经历了一代代的天师的使用和磨砺,它早已也成了一件神器,就算说它是“天下最好的召雷旗”都不为过。 天师召雷旗、云雷电三剑,小张天师用以一起施放万雷神诀,会是什么结果? 全场很多人都想说:谢灵运会被轰得连骨灰都不剩下。 “没了,没了……”明崖真人捂了捂脸,已经不想再观战下去,铁柱宫和朝天宫的结盟,看来只能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看着乌黑的天空爆亮起一道道噬目之至的紫电光,赵凝琳呆呆的瘫坐椅上,大声喊出的话却连自己都听不见,只有一声接一声、一片接一片的轰隆,轰隆,轰隆 转眼之间,庞大的擂台接着落下的万道怒雷,犹如一朵盛开的紫花,看不清楚擂台中的人,也看不清楚这个世界,众人的眼识被一片白光所侵占—— 整个东市如同地震,整个金陵微微摇晃,大地都颤了三颤—— 所有人的心里只有同一个念头:谢灵运现在怎么样……死了吗? 第一卷 第四百三十零五章 哈哈天助我也 谢灵运死了吗? 所有人此时都只有这个念头,却又是不同心情的,有人想答案是死了,也有人想答案是没死,金陵万民、神情万状,这一瞬都在屏息 雷电来得快去得也快,天空虽然乌云遍布,但众人微眯起来的眼睛能看见擂台了,天空的幻景亦恢复了过来,场内场外的观众都看到了……擂台上,只有一道站着的身影 “张荣祖……那是张荣祖”旌麾道长尖叫起来,激动、奋昂、震撼、惊讶,种种情绪混成一团,让他停不下来的叫着:“看不到有谢灵运,他不见了,他完全消失了我不是很想这么说,可是谢灵运似乎……被打成碎粉了。” 竹竿道长愣愣的道:“嗯是啊,谢客儿好像……太令人可惜了,那么难得的一个天才……竟就这样……” “可惜是可惜,却不能怪谁,比赛之前,他们两个已经立好了生死状……看来群英会决赛终于有了最后的战果获得胜利的是——”旌麾道长激昂的拖长着话声—— 全场已是一片哄然,金陵城更是炸锅了,老百姓们面面相觑,每个人都面如土色,都不想相信这个结果,他们的小谢道长,他们的谢客,怎么会…… 无数的少女慕徒们立时失声痛哭;群英少年们怔怔的;张天师、紫云真人等掌教们半信半疑,高兴的不能尽兴、伤心的抱着希望;季通一家失魂落魄,吴生妹几乎气昏,李尚德暗暗窃喜,忠叔脸色阴沉,王神爱双眸尽灰,一瞬间成了毫无生机的木偶…… 莫愁剑亦似是惊疑的悬立在半空中,奄奄一息的降魔剑趁机逃走回去—— 朝天宫座席的死寂,骤然被孩童的哭声打破,众人都呆呆的,南阳子和顽空师叔悲怆垂涕,铅汞师叔已晕了过去,玉芝师姑一脸惨白,阿客,阿客…… “不会的,他怎么可能舍得死掉,这么多红颜美眷,他怎么舍得,不会的……”阿蛮喃喃,忽然浑身无力,她以前不是很想他死掉吗?为什么现在竟有一种要活不下去了的难受感觉,不过她就算死,也要先把那些米贼统统杀光… 纯儿完全定住,涌满泪水的双眸却没有眨动;明珠也失去了光彩,死志突然熊熊的重燃;海棠、龙女、梦若都面白如纸,眸光黯然;幽杳、幽渺都咬着银牙,脸上闪烁着怒火滔天的恶毒,她们一定要为主上报仇,让张承宗的神魂受尽种种痛苦,再炼成鬼丹,亲自吃掉…… 二十女鬼一片悲鸣,她们不全是爱慕着谢公子,但无疑大家都对他十分尊崇景仰,就比如何娟,她能像现在这样,而不是被妖人抓走或再世投胎,全靠谢公子的…… “师哥”恒宝双目生泪,旁边的灵鹿儿已经在哗哗大哭:“大哥哥,我要大哥哥啊”豆豆、芽芽亦是哽咽落泪,谢哥哥的诗才虽然一般般,她们却最喜欢他了,不要他死啊 老喜抹着汹涌不止的鼠泪,心头一片悲伤茫茫 长生猪甩甩猪尾巴,望着乌云依然的天空,悲情的咕噜叹道:“多情自古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在众人心绪各异的同时,张承宗皱着眉头地看看周围,脸庞的先天符纹仍在流转着光芒,赢了吗?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感觉?感觉就像谢灵运还在…… 但是擂台上,还有上空的十丈范围,都绝对没有他的身影,也没有他的气息,不是隐藏起来,是真的没有 而尽管擂台被打出了诸多裂纹,还有一片片的焦黑雷痕,却因为是灵石砌制而没有崩塌,也无法遁地……所以除非谢灵运可以爆散成气,否则他绝对不在了。 赢了吗? “获得胜利的是——张”旌麾道长大喊出第一个字,正要喊出第二个字—— “呃,道长你说什么,比赛结束了吗?”清朗的少年话声突然传来,不是很响亮,但会场众人都可以听得见,然后众人都浑身一振,有了全然不同的神情以及震惊 这是……谢灵运的声音 “谁说我死了啊?” 又一句 “我既没死,也没有离开擂台的范围。” 又一句 张承宗猛地瞅瞅周围,一脸怒色,在哪里? “谢客儿没死”这回轮到竹竿道长失声尖叫,惊喜激动得话声颤抖:“比赛还没有结束,胜利者还没有决出,谢客儿没死” “哇啊”一片狂喜的欢呼爆起,金陵万民的悲喜骤然反转,之前难过的大笑,之前高兴的傻愣,龙虎宗众人鸦雀无声…… 谢灵运没死,那他到底在哪里? “诸位,你们不妨抬头望望天空啊” 众人纷纷霍然抬起头,定睛望去擂台的上空,有多高望多高,只见乌云之间,隐约好像有一道飞来飞去的身影,似是飞鸟似是游龙……那是谢灵运?他怎么能飞得那么高 直上云霄那么高只是凭着法宝的话,难以做到的,最主要是他的云鞋又不是什么神器,说起来半点灵气宝光都没有…… “难道谢客儿临急使用了什么灵兽?”旌麾道长想到了最大可能性的答案,也只有仙鹤什么的才能做到吧,不过那道身影又不像是骑着什么,但他还是说道:“这是违反赛规的……” 哎呀真气人还好意思说什么违反赛规朝天宫众人冲起一片骂声,阿蛮怒喊道:“都给姑奶奶听好了,他会飞,是因为他有飞天的先天神通” “咦,谁的嗓门那么大?说对了,我会飞是因为我开玄关一窍的时候,得到了先天神通,没办法呐我是传说中的天才,哈哈哈” 谢灵运潇洒的笑声从云端传下,惹得少女慕徒们一阵阵清脆尖叫——“阿客好帅啊”、“阿客,请你带我飞” 闻得此言,道人们则是更加的震惊,出乎意料的答案先天神通?百姓们会问“那是什么,会飞不就是神仙吗?”他们却知道不是,但“开玄关得神通”真的只在传说之中才有,自己周围没听过谁可以做到…… 谢灵运做到了?还要是飞天神通? 群英少年们又有惊又有羡、又有愧又有妒;祖庭掌教们纷纷呼唤急促,洞微道长惊呆了,就连忠叔也呆了,四少竟然炼出了无上神通他在蓬莱就有耳闻,没听到是真的,神境通…… 他的心头突然浮起康乐公的一句话:“现在谢氏的年轻子弟里,只有一个谢公义,一个谢晦,一个谢混,可堪大用;能让谢氏继续显赫下去的,只有一个,谢公义。” 也许,四少真的能成北府兵主呢…… “闻所未闻,闻所未闻”多闻道长连连的感慨,他的耳通不是开玄关时得的,而是性功踏入闻道境界的时候所得。 “先天神通么……”张承宗脸上的先天符纹又是光芒闪烁,相比谢灵运怎么炼成了飞天神通,他更想知道的是,为什么没有一道雷电击中他? 他飞天上去的时候,应该正是万雷劈落擂台之时,那样迎头冲上去,而且接着又和万雷源头的乌云那么靠近,不是更容易击中他才对吗? 为什么没有? “喂小米贼,不召雷打我了吗?那么轻易就要放弃?太让我失望了”谢灵运飞落了许多,众人可以清楚的看到他了,他游泳一般在天上游来游去,仰身再游,就是不离开擂台范围。 看着他的得瑟样子,凡是和他不对路的人,很难不生闷气;而爱慕着他的少女,一个个噗通欢笑起来—— “你那么想死,成全你吧。”张承宗不再想为什么了,眼见莫愁剑随时冲来,他立机挥动起了天师召雷旗,目标就是空中的那道身影 轰隆,轰隆,轰隆乌云之间再次雷声大作,一道道更加凶猛的紫电疯狂劈落—— “哈哈,天助我也”半空,谢灵运大笑,且让你尝尝“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滋味,他手中骤然又现出一件宝物,让他刚才能够避开那些落雷而飞上云端,也让他现在可以改变落雷目标的宝物——芭蕉扇 那云雷电三剑、天师旗和万雷神诀的组合端的是厉害,转瞬间就呼风唤雨,那些乌云全是真的,把周围一带的云彩拢到一起积聚而成,召出的落雷亦是天地自然之威 本来这是极好的,若然消耗的是张承宗自身的真,他能召多少?半次就要花光力气了吧?可这样顺天而行,则不会有太大损耗。也真的成全了他谢客儿,成全了芭蕉扇 换了那些几乎全由神发动的符篥威能,芭蕉扇不一定扇得动,但是天地之威能嘛,来多少扇多少 笑声还没全然传下东市,道道紫电已经要劈至,谢灵运一下仰飞着身子,运转真,扭着手腕的狂扇起了芭蕉扇,翠光流扑、气流乱舞,一阵阵劲风轰然吹向一众落雷—— 怎么可能观众们顿时瞪大眼睛,看得清楚那些落雷猛然变了方向,全部自己避开了谢灵运,直冲擂台而去是因为谢灵运刚拿出来的新法宝,那把大扇 大能强者们又一次因他而震惊,那似乎又是一件……神器 “芭蕉扇,原来是芭蕉扇”梦若欢呼起来,手舞足蹈的没了仙子仪态,蓬莱英雄的英姿再显 而明珠的双眸亮若星辰,心如鹿撞,听就听得多了,她却还是第一次亲眼见识到谢公子用芭蕉扇大发神威,终于见到了,真好啊 “劈死他”阿蛮等人高呼大喊—— 轰隆,轰隆,轰隆 第一卷 第四百三十零六章 爆发 轰隆———— 一片白芒吞噬了东市,万道紫色雷电轰然落到擂台之上,尤为集中在张承宗所位于的西位,众人被光芒刺得眯起眼睛,只听到连续不断的落雷轰炸声,轰轰轰轰—— 数息之后,万雷方才停下,全场一片寂然,观众们紧张的望望天空,有人欢喜有人愁,天空上谢灵运还在,十分逍遥的游来游去,手上的芭蕉扇还在悠悠的扇着凉风。 神器它竟然可以改变所有凶厉的神雷的轨道,令人难以置信…… “谢客儿没事,而张荣祖……”随着旌麾道长颤抖的话声,众人的目光又望向擂台,一片片落雷引起的白烟散去,显出了一道摇摇欲坠的少年身影,“张荣祖没死” 是没死,却不是没事,张承宗头冠歪斜,一身道袍破破烂烂,正浑身剧烈颤抖,一半是因为伤势,一半是因为怒气,还有那腾腾冒着的浓烈杀气,他手中的天师召雷旗都残缺了一角,焦黑了一大片,显然临急之际,他用这件神器法宝去抵挡自己召下来的神雷…… 此外周围还有一些米碎米粉,应该是他撒出天师符米化为米兵,挡去了一大部分的雷击。 饶是如此,他还是受到了更加严重的伤势,犹如强弩之末这着实要气死个人,自己全力使出的杀手锏,竟然打回到自己身上,天底下还有比这更气人的事情吗? 听着百姓们的激昂叫好声,龙虎宗众人都脸色古怪,一口闷气憋得喘不过来 “啊啊”突然一阵怒极的大吼响起,张承宗终于怒不能忍的陷入疯狂 这场比赛开始到现在,一次又一次意想不到的受挫,他已经很有耐心了,但是谢灵运却像一只拍不死的蚊子,不断的在耳边呜呜嗡嗡,烦死人了,这次就算拍得自己手掌发痛,他都要一下把谢灵运拍死 吼声之中的怒杀之火可以焚天,他望着上空的谢灵运,咬牙,切齿,沉气,嘶声:“臭虫,死吧你” 他左脸的先天符纹骤然红光爆亮,呼轰的一声,衣袍隆起、头发乱竖,焦黑的左手竟迅速恢复成平常的古铜色,皮肉无损,整个人如同急速生长的草木,瞬间拔高变壮 “小天师用了先天神通……”龙虎宗众人立时一片惊呼,张天师脸容沉沉,道:“事到如今,也只好那样了。” “哇啊”全场惊疑之声四起,支持谢灵运的人们都暗呼不好,张承宗的伤势不见了,而且精气神方面比一开始还要强盛那种感觉就好像,他的命功突然变成了元婴境 朝天宫座席,众人也变了面色,阿蛮瞪大碧眸,急道:“那是什么啊?”玉芝师姑凝重道:“血脉的传承……” “先天神通张荣祖也使出了先天神通”旌麾道长激动不已,竹竿道长也惊道:“传闻之中会化身天师道祖天师,会是真的吗?” 张天师闻言冷哼一声,荣祖的先天神通是一种血脉神通,分为左脸和左手两个符纹,左手符纹可以加速符篥法术的施法。 而左脸符纹则可以“化身天师”,当发动起来,再运转“天师纯血”的力量,荣祖就会瞬间获得巨大的神力,然后在一段时间之内,肉身会强横数倍,也能暂时压下所有的肉身伤势,体型更会微微变大,犹如天师降临 所谓的“天师纯血”是一种只流淌在张氏嫡系子弟血脉里的精血,乃是历代天师传承下来的精纯先天之血,子弟们都生下来就有定数,或多或少。数量的高低几乎就是资质的高低,从而判断得出众人的前景,也可以看出谁是下任的天师。 纯血本来不会增减,有着固定的比例,然而荣祖这个“化身天师”的神通,每用一次,都会付出损耗天师纯血的代价,继而对身体造成永久的影响,削弱资质上限。 除非他的命功境界到达元婴境、或者阳神境之后,纯血可以再生回到定量值,因为这是独一无二的神通,谁也不知道究竟会不会,如果会的话,那么“化身天师”绝对是他的最大倚仗;但是在现在,他用一次就等于自伤一次,所以从小到今,他只用过两次,这次是第三次。 第一次是试验神通,第二次是他十岁出外历练捉妖时,遇到一只强于自身数倍的山精,被迫到绝境而使用,后来那只山精被炼制成了药酒。 现在的情况,只好第三次动用了。 轰隆 一声震动巨响,却是张承宗化身完毕,他整个人变大了半倍,跺了跺脚,整个擂台都微微颤抖起来—— “啊啊”他朝着谢灵运怒吼,双目的怒火如同实质,凶横的气势,慑人的目光 场内场外观众们的惊诧更甚,似乎见识到了传说中的神魔附体,古之万人敌莫过如此群英少年们又是一番惊叹心绪,张承宗表达出的实力已是冠绝群英,把他们远远甩在了身后,只差最后的胜利而已。 “还有这一手么”天空上,谢灵运皱皱眉,真是一个难缠的对手啊,这时候,莫愁剑飞来了身前,他微微点头道:“麻烦了,直接去击败他” 锵嗡莫愁剑顿时化作一道流星般的剑光—— “把它截住”与此同时,张承宗猛地一下把身旁的降魔剑抓住再扔出,神剑疾冲向莫愁剑,而他又是双手剑指如飞,“云剑、雷剑、电剑,击落那只臭虫” 锵锵锵从乌云之间,突然冲出来三把神剑,它们不再呼风唤雨,而是直取谢灵运 从上面三把、从下面一把的攻来,四把四级神剑 谢灵运立马喊道:“莫愁,回来”莫愁剑也知道不好,还未碰上降魔剑,就转头冲上去迎击云雷电三剑,准备集中起来以一敌四。 这时观众们的惊呼乍起,朝天宫众人纷纷欢呼,却有了意外之喜,太乙剑终于缓回来一口气,飞了起来冲向降魔剑,把它阻拦下来之前与莫愁剑斗了那么久,降魔剑的状况好不了哪里去,一时间和太乙剑斗得解分胜负—— 而莫愁剑和云雷电三剑亦在激战之中,锵轰,锵轰 “死吧”观众们看得目不转睛,张承宗却半点不在乎那些神剑了,抓着一大把符米撒出,又是双手各抓起一个凝化出来的米将米兵,就往空中的敌人狠狠扔去—— 两个长枪米兵借着力道,凶猛无比的冲飞而去,手中长枪刺向谢灵运 谢灵运连忙躲开,就又有成片的米兵飞来,还有乘坐着灵形仙鹤而可以长时间停留空中的,越来越多—— “姓谢的狗杂种”张承宗狂暴的施放着符米的灵符,双目已经被红光全占,不停的扔着米兵,一边扔一边大骂:“不是要救那老巨人么,不是想救那老树妖么,它们死了没有?哈哈哈,年初我又去了赣南鬼岭一趟,杀了很多老妖怪、小妖怪,哈哈哈,你奈我何” “你喜欢赵凝琳那个臭婊子?拿去啊,谁在乎,哈哈哈,我倒要看看你死了之后,那婊子又和谁好上你这个狗杂种,凭你也配和我们龙虎宗斗?你算个屁,死去” 他疯狂的辱骂着,粗言秽语尽出,当一贯的高傲被刺痛、高人一等的优越感要被现实破灭,他有了连自己都未曾想过的、不可抑制的爆发。 这自然引起了金陵万民的一阵阵惊声,张灯少女们都有些傻眼,而铁柱宫众人义愤填膺,赵凝琳双眸泛泪,又愤怒又难堪…… 旌麾道长大声惊道:“看得出来,张荣祖非常生气,他已经有点情绪失控了,这场决赛对谁来说都是一场苦战,我想我们可以理解。” “我觉得张荣祖非常失礼,他骂的话简直叫人唾弃,我实在为他感到羞耻。”竹竿道长马上反驳。 “咳咳我们还是先继续看战况吧,谢客儿再一次陷入到挨打的局面之中,他的大扇对米兵好像没什么杀伤力,这次他还有什么招数、还能扭转局面吗?”旌麾道长快声说着。 “你那个废物师傅,入得了我们龙虎宗的法眼?什么狗屁玩意谁要刺杀他都好,杀了又如何?杀了你,又如何” 张承宗还在狂暴怒吼:“你们这些微末的垃圾,死不足惜哈哈哈,我都看出了,你那些女人里有狐妖对吧,这金陵一带有狐妖等杀了你,明天我就去猎狐,哈哈哈,我要把它们杀个清光,再把它们的狐皮剥下来,老的小的,都要死” 疯子,疯子……无数观众都在骂,张承宗真是被打疯了,也许本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此时龙虎宗众人十分沉默,张天师抚抚山羊胡,只要赢了就好。 朝天宫众人同仇敌忾,纯儿和海棠的脸色都有些难看,豆豆、芽芽隐藏在帽子里的狐耳因为惊怕而耸拉下来,众人都纷纷安慰她们说没事。 “张承宗,这个世界比你想的大得多,比你强的人也大有人在。”谢灵运的双目闪烁着寒芒,风速冲向更高的上空避开那些米兵,“不要以为只有你一个懂得强化肉身之法” 为了这一把,他把自己懂的所有本领都做好了准备,如果需要使用的时候,就可以用上。 而现在,就有一个禁咒 直插云端之上,他以关帝门画作坛桌,蓬莱泉水作神水,另有香炉、精石、幡旗等物什,速速列成了法坛,他手中突然多了一些灵符,霍地燃料,凌空的行着步罡,挥着“打牛英雄”所得的七星剑,念起了咒语: “谨请玄天黑杀神,急来正好护我身形,随天入天,随地入地,随山入山,随海入海,随涧入涧,随树入树,随水入水,随火入火,随金入金,随土入土,随铁入铁 随明地明神明鬼明年明月明日明时明灯明水明” 请黑杀神咒 第一卷 第四百三十零七章 沸腾 骤然之间,观众们只见谢灵运的身影消失在云间,他飞得太高,以至于众人看不清楚,而六把神剑还在激烈相斗,那些飞天米兵则试图直飞上去追击。 擂台上,狂暴的张承宗望着天空,眉头狰狞的拧结成一团,目光定定,呼吸粗沉…… 过了没有二十息,全场还保持着一片诡异的寂静,几乎所有人都仰头望天,寻找着谢灵运的踪影,突然似有轰隆响声传来,只见一道身影疾速的俯冲而下,好像一支从天界落下的星辰飞箭,又如一道惊雷闪电,沿途那些米兵想要阻拦,都被那身影一拳打爆 轰,轰,轰 爆响确确切切 “啊啊啊——”疯狂的怒声,如雷灌耳,越来越近—— “那是”、“就是谢客儿,但怎么会……?”东市一带惊声骤起,众人都瞪着眼睛,充满了惊讶,那个身影看上去不太对劲,体形太大了 谢灵运足足高大了两三倍,原来身上的道袍撑爆成了一些布条,穿上了一条麻布大短裤,他浑身肌肉隆隆而起,手臂粗壮如车轮,拳头重大如一块巨石,满头黑发根根冲起,一双星目好比天狼,满是骇人的煞气,怒张大口,长啸而下 “谢客儿也强化了自身”竹竿道长尖声惊叫,旌麾道长也失声叫道:“怎么可能?” 是啊,怎么可能道人们无不愕然,谢灵运竟然也有短时间内强化肉身的先天神通? 这一瞬,忠叔的老目精光四放,紫云真人的嘴巴合不上,张天师的暗笑凝滞下来,群英少年们满脸震惊,慕徒少女们脆声欢叫;而朝天宫众人也非常吃惊,却只有阿蛮、纯儿见识过这个法咒——上回的赣巨人,其他人并不清楚的 这是什么啊? 黑杀神赵凝琳霍地起身,秀脸瞬时激动的通红,这是她破解的法咒,上回她也绘了够用好几次的灵符她知道这个禁咒半年用一次的话,是不会自伤性命的,但不知谢道兄之前有没有多用,应该没有吧…… “好快的速度谢客儿要降落擂台”竹竿道长的尖叫在继续—— 不待众人多想,轰隆 一下子,谢灵运从天空的云端,陨石般猛然落到擂台上,距离张承宗只有三步那一股巨大的冲击力,使得他的落点位置爆开了一个大坑,无数的裂痕向着周围蔓延而去 好强的力量道人们顿时都看呆了,单从这一下来看,相比刚才张承宗的抛扔米兵,如果说张承宗的天师化是提升了两倍力量,那么谢灵运现在,绝对多了五倍以上 “啊啊”轰轰几声,谢灵运的一双巨拳往着前方疯狂挥扫几下,就打爆了围上来的几个米兵,旋即向张承宗大步冲去,距离之快、速度之快,让张承宗根本闪避不及,他只好挥起左手,先天符纹一闪光芒,一道粗大的落雷击向前方 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谢灵运视而不管,硬生生的把落雷扛了,身体只是微微一震,脚步却没有停歇半瞬,他伸出的巨手一把抓去,抓住了只有其身形一半大小的张承宗 犹如一只棕熊抓起了一只猕猴 全场掀起一片惊呼,张承宗的脸色亦是一惊,完全没有想到会有此变化,他正要挣扎,已经被一股巨力提得悬空而起—— “是你要杀我对吗?是你在秽言骂人对吗?是你吗” 轰隆谢灵运怒吼的同时,右手已经把张承宗狠狠地往旁边的擂台地面砸去,一声巨响,张承宗的身背重重落地,砸得碎石飞溅、鲜血直流,他的闷哼刚生,又已被谢灵运双手提起,他抓住他的双脚,就不断的往两边地面摇摆砸去—— 轰,轰,轰 “这下是老巨人的,这下是老树妖的,这下是刘道兄的,这下是赵道妹的,这下是我师傅的,这下是我师叔的……” 谢灵运一边疯狂的砸着死敌,一边仰头大吼 被砸来砸去的张承宗已经连闷哼也发不出,多次率先着地的脑袋被砸得几乎爆开,浑身鲜血淋淋,皮肉都被灵石磨削出了鳞伤,也不知道会不会突然再一下,他就爆成一堆血肉 “停手停手”龙虎宗座席,道人们疯叫不已,张天师又怒又急,看着自家儿子随时丧命,怎么可能坐得住,什么规矩都见鬼去—— 百姓们都看得心惊肉跳,但同时又十分激昂解气,叫好不已 “好,把他砸成肉碎”阿蛮正激昂肆意的大喊—— “这下是被你冒犯的金陵狐仙的,这下是枉死在你手上的生灵的,这下是赣巨人的,这下是金陵百姓的……” 谢灵运还在癫狂的砸着,心中的一道道无明怒怨,随着这一下下的重击而抒出,砸砸砸砸得周围一圈血色碎石,砸得整个擂台晃动不止—— 张承宗已是奄奄一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被轰然添上,别说挣扎反击了,如果不是天师化,他早就被砸成碎片。 一切是那么迅疾不容他做什么,就突然被狠狠击败。 锵锵降魔剑、云雷电三剑早就要下来救主,却被莫愁剑和太乙剑缠得无法离开战斗。而因为分了心,它们的威势大减,云雷电三剑本来就不擅长近战,降魔剑又早已重伤,这下变化后,还如何能抵挡一心求胜、太上忘情的莫愁剑? 轰轰轰轰四声爆响先后响起,天空中闪过一片片耀目的剑芒,一截截断剑锵然掉落……龙虎宗的四把家传神剑,尽毁 “哇啊……”留意到这一个战况的观众们,首先惊呼,竹竿道长才激动难言的道:“张荣祖的神剑全完了,而他还在被谢客儿砸着……”旌麾道长急叹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老道认为决赛已经有了战果”眼见情况要变得不可收拾,洞微道长急忙大叫起来:“谢灵运获胜所有打斗都速速停下,请三位司仪上去阻战” “谢客儿赢了”听得这一声确切战果,金陵百姓们顿时忘情欢呼起来,犹如掀起了一股巨浪,支持谢灵运的人们、朝天宫众人也都爆起了欣狂之声,群英会冠军,阿客,赢了 三位司仪道长踏上一片狼藉的擂台,却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分开两人,击倒谢灵运? 与此同时,谢灵运没有听见宣传声音一般,继续在砸,张承宗已成了一个惨不忍睹的血人。洞微道长大急,眼见那边张天师飞冲去擂台,那边谢忠也飞了出去,他急喊道:“谢灵运马上停手,比赛已经结束了,如果你再不停,即判定你输” “这下是我的”谢灵运大吼,双手抡着张承宗,原地急速旋转了好几圈,两臂骤然一抛,张承宗就如飞箭似的,一下被扔出擂台,划出一道红影 呼轰 那一记抛击的力量之大,使得张承宗几乎瞬间的直飞到了北看台,重得的砸在看台的石墙上,砸出一个身形血痕,随即掉落下去,噗轰,他瘫倒在墙边地上,动弹不得…… 他浑身马上就流出了一滩鲜血,左脸的先天符纹光芒黯淡,身体渐渐回复平常体形,半睁半闭的双目只剩最后一些朦朦神光…… 那是怒恨不甘之光,嘴唇似有喃动:“谢……我迟早……杀了你……” “我停了。”谢灵运望向北看台,却原来是可以听见的,语气有着几分挑衅:“先前有个老贼污人耳朵之时,不见道长反应这么迅速啊,呵呵呵” 洞微道长哑口无言,不过看见那边谢忠拦住了张天师,观众们也只以为是江南道监的高强卫兵,他暗松一口气,说道:“老道一开始就说了,群英会是切磋,不是生死相斗。” “我没有兴趣”谢灵运抬起巨手作了个阻他说下去的手势,环顾了四周一圈,大声喊道:“请大家告诉我,谁是群英会的冠军?” “谢灵运”、“谢客儿”、“阿客”满场观众立时喊声四起,喊出了同一个人的名号,笑脸千万,激动、兴奋、欣喜、崇赞 “是谁?”谢灵运又一次大喊,作着侧耳倾听状。 “谢灵运”这一次,众人齐声的大喊,金陵城到处已经响起了鞭炮爆竹的噼啪响声,此地之沸腾,足以震动天地,震动天上地下的神鬼 赢了赢了谢灵运不再抑压心中的舒爽喜悦,疯狂的仰天长啸,双手嘭嘭捶打着胸口,莫愁剑和太乙剑旋绕在他身旁,他尽情吼道:“赢了朝天宫是冠军,我是冠军” “朝天宫是冠军”南阳子、顽空师叔、玉芝师姑、恒宝等大大小小都欢天喜地,阿蛮、纯儿等少女们笑作一团,灵鹿儿和豆豆芽芽蹦蹦跳跳,老喜扭动起了肥美的屁股—— 赛前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最终结果,经过连接不断的一次次震惊人心,不可思议的发生了 不是任何一家祖庭,也不是任何一位祖庭子弟,而是……朝天宫,朝天宫,谢灵运,谢灵运 金陵本地的道观,金陵百姓崇敬热爱的阿客 在这一刻,悲者面如死色,喜者激动万分 第一卷 第四百三十零八章 请仙 江南少年群英大会的冠军宝座,最终被谢灵运昂然登上,整个金陵沸腾不 另一方面,既惹起了众怒、又惨败重伤的张承宗躺在北看台墙边,百姓们不屑望过去一眼,张灯少女慕徒们则是心情复杂,那个疯子地痞般的张承宗已经自我毁灭了他高傲不群的美好形象,让她们不知如何是好…… 很多少女悄悄的把眸光转而望向擂台中的那个巨大少年,真是风华绝代、实力超凡、才貌兼备……于脆支持谢客儿吧反正她们是金陵人。 道医们与张天师一番忙活抢救后,张承宗似乎得以留住了性命,但伤势如何、需要治疗多久才可能恢复、有没有永远损伤……暂时一概都不清楚。当多闻道长向众人公布了这个情况,得到的却是一阵疯狂嘘声,百姓们的意思是:老天爷怎么不收了张小贼 听着这些嘘声,龙虎宗众人更加的愤怒难当,小天师被打成血人、四把镇山神剑陨落、天师召雷旗损坏、当众败给了丹道……他们是何等的损失惨重,竟然还要受到这种待遇 张天师的脸庞早已比锅底还要黑,如果不是中途跑出来一个高深莫测的驼背老头,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当场格杀谢灵运,至于后果?龙虎宗为什么需要顾虑? 现在搞成这样子,他自然不可能再去参与什么联手感通许逊了,而是带着龙虎宗一众道人、所有天师道道人,一句话也不说,提前撤离东市。 虽然这一战十分激烈,其实并没有打了多久,眼下还是早上,不过太阳快要升到顶空的位置。 群英会赛事已然全部结束了,不管服气不服气,不管是悲是喜或是嫉妒,结果都不会改变的了,而冠军的奖励也得颁发,首先就是沟通上界的许祖—— “好”、“请为金陵祈福”在观众们的掌声和高呼声下,一众祖庭掌教们移步来到了北边的祭仙台,这阵容着实可以称得上强大:紫云真人、明崖真人、乐正法师、阁皂宗掌教冲宁真人、东华派掌教湛光真人……再加上洞微道长、三位司仪,十几人合力施展**。 说起来他们是不得不尽心尽力的,因为如果不成功,甚至半点异象都没有的话,丢脸的就是他们了,传出去不被北方道门揶揄,也要被江南的和尚嘲笑。相反当他们成功了,展现出有这个本事,那就可以为各自的祖庭挽回一些颜面。 所以这个环节,本来的用意就在于此——只是少年人切磋输了而已,祖庭的实力还是有的。 无论如何,希望这场科仪可以成功就是民意,全场一片肃静,谢灵运也有些紧张,能和逊师傅搭上话吗?他为之默默祈祷能行…… 然而与此同时,王神爱却抑不住一份心思的涌起,不要感通成功……若然成功了,她就得为太子祈求安康,可是…… 众人望着远远的祭仙台,只能见到十几位真人道长落在大阵的各个方位,挥动着法剑、幡旗等等的法器,咿咿嗡嗡的咒语声随风飘来,过得一阵,他们骤然变动了方位,旋转的行着步罡,脾中法器纷纷指向天空,齐声喊道: “虔诚恭叩请,符使为通传,不分时与刻,直抵到天界仙宫尘寂寂,洞府月涓涓,吾等禀启世人意,召请许逊真神仙,五真宝气临尘世,驾鹤腾云阐仙令……” 随着他们一遍又一遍的施咒,那些法器大放灵光,合着一股股四面八方飞来的金陵万民的虔诚信念,祭仙台上生出了一个璀璨耀目的大光阵,请仙大阵骤然结成 呼呼轰轰的响声骤生,众人讶然的看到,早已恢复了晴朗的天空变得风起云涌,阵光照破了千云万雾,异象突然出现—— 仿佛是天界之门开启了,因为阵光的照映,云端出现了一片天兵天将列队、凤凰和诸多灵兽飞驰弄云的幻影,隐隐有一道神仙身影行走其中,如同一片更大的海市蜃楼,与南边下方一些的擂台谢灵运的幻景相映相照—— “成功了”、“那就是许神仙吗?”、“许祖保佑许祖赐福 顿时之间,不管是普通百姓,还是道人们,都纷纷向着天空敬拜,连忙说着各种的心意,求打救、求传授、求赐宝、求子、求福…… 王神爱神色复杂…… 来了群英少年们全都一脸肃然,伤得几乎坐不起来的都挺直了腰板,千载难逢的机会来了,表现好点,被许祖青眼看中那简直发了丹鼎派、符篥派都发 刘子钰当然也是如此,他虽然没有多少奢文化局,但许祖可是净明忠孝道的正牌祖师赵凝琳等所有年轻子弟亦满心虔诚—— 怀着那种想法的可不只是祖庭子弟,郭登高、莫随风等人同样紧张,不自觉的扭捏作态,许祖望这边与此同时,季母急忙的拍着儿子的脑袋,赶紧行礼,赶紧季通只好无奈的跪地磕头—— 朝天宫座席,众人亦是一派肃穆恭敬,玉芝师姑有点偷笑,就算许祖对阿客没什么嘉奖,阿客从今都会多了“受过许祖教诲”的名头,对他个人、对朝天宫都是胜过万金。 而少女们不管知不知道谢灵运和许祖的真正关系的,都又开心又恭谨,只有阿蛮翻眸表示不屑,许神仙算什么,老婆奴一个,她的师傅才厉害,说什么是什么 此时,所有人都在猜测着许祖第一句话会说什么,会怎么看待谢客? “哈哈哈”谢灵运高兴的大笑起来,真没想到,不到一年时间就又可以和逊师傅聊聊天,还以为起码得十年八年在仙界相逢的呢。 逊师傅在哪?他几乎大吼出声,有好多问题想问一问 “噗嗤”众人忽然就听到一声少女的清脆笑声,忍俊不禁似的,这声音是经由请仙大阵连通上界所得,再由雷鸣筒四传开来,所以这是神仙的声音 但为什么会是一个少女?除了谢灵运、阿蛮,全场惊讶愕然…… 那仙女忽而笑道:“谢公子,你这身打扮好有趣啊” 第一卷 第四百三十零九章 神仙的赞美 “谢公子,你这身打扮好有趣啊” 仙女的清脆笑声让全场众人一片惊讶,召请的不是许祖么?这是谁?而且怎么听起来,她和谢客儿认识? “呃。”谢灵运也有点意外,却知道这是谁,自己的救命恩人——许璇儿 那个戴着面纱的少女身影在心中闪过,隐隐嗅到那淡淡清香一般,能与佳人说话,他颇感高兴的,再看看自己的装束,道袍早已破烂成屑,黑杀神附体之效还没有退去,上身几乎**,下身一条粗制劣造的大裤衩,也真的够有搞笑。 他不禁亦是失笑:“谢某未来得及沐浴更衣、净手香,让仙子见笑了,还好谢某这一身肉不肥不赘,不会浊了仙子的眼睛。” “噗……”许璇儿笑声更甚,宛若天铃:“谢公子你……真有趣。”她几乎就说了还是那么有趣。 众人并没有如何生疑,打破脑袋都想不到真相,只以为是因为刚才道长们施阵的时候把缘由告诉神明了,仙子才会谢公子谢公子的。其实确是如此,召请生出的感通被许祖收到之后,需要他同意感通往来,请仙大阵才会起效的。 放眼天下这又是一桩奇事,皇帝祭天、国师祈福,都难以得到神仙理应,少年群英会却能行。 金陵万民又听到仙子笑说道:“好热闹啊,群英大会是吗,刚刚听说谢公子你拿下了冠军,真是了不起呢。” “好”、“仙子慧眼”百姓们立时响起一片片激动的叫好声、拜谢声,满脸喜悦自豪,谢客儿得到了神仙的称赞听到没有,了不起 不过话说这个仙女到底是谁? 谢灵运答谢之后,问道:“仙子,请问许祖在不在?” “在,来了哦,阿爹你来说——”许璇儿笑呼,似乎之前是争着说话,现在把阵法交回给阿爹。 “哈哈哈哈”马上就传下了一阵洒脱豪迈的大笑,许祖的话声响起:“群英会决出冠军了么?哦谢灵运,就是你吧,好,好我看你剑眉星目、高大魁梧、一表人才,年纪轻轻就有了此等性命修为,着装还这么独特,实属难得,难得” 他没有吝啬赞美,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又道:“不过少年人不可自满,路漫漫其修远兮,维护天下的太平,还要靠着像你这样的后生啊。” 金陵城越发沸腾起来,百姓们激动得浑身发颤,谢客儿又被赞啦,这次可是许祖亲口之言又说好又说难得的,简直就是天下第一好少年 不消多说,少年们都十分羡慕乃至妒忌,许祖望这边;慕客的少女们与有荣焉,阿客就是那么与众不同 “那老头挺是识趣”阿蛮轻哼一声,现在他和朝天宫就需要这些的。 谢灵运也很感谢逊师傅这些话,又因为三位司仪早就说了就算请仙大阵起效,以他们的联手之力都只能维持一小会儿,所以他得抓紧时间问重要的事情:“敢问许祖,晚辈有一个水井,井里的水只少不多,令我心忧,不知道怎么才能补充?” 别人不知道内情的,听着还以为这是什么禅话之类,一时都沉思琢磨起了话意来。 “那就难办了。”许祖当然听得懂真正的意思,却不愿给出答案:“事在人为,我相信你终会找到法子的。” 哎哟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肯说谢灵运无奈的瞪目,又问道:“那水井都有什么用途?”其实他知道逊师傅肯定不会回答的。 “那是你的水井,你得问自己。”许祖笑答,果然如此。 “许祖,你什么都不肯说,是不是太小气啦?”谢灵运一半是没好气,一半是激将法,怎么的,有本事从仙界下凡来教训丨我—— 此言一出,满城震惊竟然当着许祖面说他小气?那可是如假包换的神仙……神仙啊 无数人瞬间气得涨红了脸,谢客儿什么态度,虔诚呢、谦虚呢、毕恭毕敬呢、诚惶诚恐呢,都去哪里了?众多的少年道人勃然大怒:“大胆”、“怎么能对许祖如此无礼”、“快给许祖道歉认错”表现好点,表现好点……谢灵运自寻死路,却是给了他们机会。 慕客少女们都为之紧张,客哥儿,常言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真人也是人,一样喜欢听好话…… “哈哈,你小子,对我用激将法是没有用的,小气就小气,就不说。”许祖大笑,竟是语气亲昵,半点怒气都没有,又让全场众人一惊。 谢灵运一声苦笑,望着云端那片看不清楚的幻景,道:“那这个问题总能答吧?我具体需要什么样的实力,才能维护天下太平?”真正的话意是问对付敖青要什么实力。 又是莫名其妙的话众人心头又一下猛跳,真怕许祖突然暴怒,把他们都怪罪上了。 “你继续勤奋刻苦就是了。”许祖仍然不予透露,又笑道:“还有大家的求子求福、求医治人间当朝太子什么的,我都收到你们的信念了,不过这些事情不是我、也不是某个神仙说怎么样就怎么样的,我会把你们的愿望转达给相应的神明,且看看会如何。” 虽然如此,许祖这番话已经让百姓们喜出望外、感恩戴德,今天就去朝天宫上香还神 王神爱悄然松了一口气,心中滋味说不清道不明,刚才她一番心念挣扎后,还是为太子祈祷了起来,一想起那个傻乎乎的“三岁小孩”,她就觉得自己不能那么自私,如果太子能好起来,也许他会成全她而废太子妃呢…… “这仙界相比人间要清静很多,不过胜在风景优美,最是适合游山玩水。”许祖哈哈笑说,“我先走喽,刚刚才开了一桌麻将,过过手瘾先。” 众人都一愣,仿佛有一股凉风扑脸而过,神仙也打麻将? 薛瑞、迷龙闻言兴奋不已,看来把赌坊开到仙界去,指日可待啊 “谢公子,又是我”许璇儿清脆的笑声起,许祖似乎已经去打麻将了。 “仙子你好。”谢灵运哂然,只得接受这个事实。 正当许璇儿要笑说什么,天空的阵法幻象突然光芒闪烁起来,以致她的话声模糊不清,却是一众道长支撑不住请仙大阵了,毕竟是与仙界之间神念来往,这一小会已经是他们的极限。许璇儿也发现了,颇感遗憾的哎了声,声音已是越来越轻不可闻…… 幻象骤然消失不见,祭仙台的阵法光芒也没有了,云空恢复了晴朗无际的寻常样子。 “呃……”谢灵运再怎么努力听,都听不到,心中怅惋的一叹。 而满场已是一片哄然,众人的话语杂声尘嚣而起—— 无论如何,群英会可谓是圆满了,这一场请仙也必将传遍天下,成为街知巷闻的佳话,至于谢客儿的态度是好是坏、是谦是狂,留待世人评说了。 一众道长真人离开祭仙台,三位司仪和洞微道长则联手来到擂台,为冠军颁发奖品,首先的大奖就是可以去有参赛的任意一家祖庭,挑选一套功法 百姓们看个热闹,道人们则非常紧张,谢灵运会选择哪一家呢?龙虎宗?桐柏宫?茅山宗?铁柱宫?……真不知道他要是说出“龙虎宗”,最后将会如何收场;但应该还是会选择桐柏宫吧,南宗山门到南宗祖庭取经学法,虽有恩怨也好办。 朝天宫众人却没什么着紧之色,因为早已说好了,如果阿客赢得冠军,就 “我不要这个奖励。”谢灵运泰然说道。 “什么?”、“不要?”全场惊声一片,郭登高、莫随风等人又有了想要捏死他的冲动,田成子等人又何尝不是,都一脸愠恼,这种只会占便宜不会吃亏的难得机会,不要? 回到座席的紫云真人神色一沉,不但没有高兴,反而青筋隐现…… 朝天宫的用意昭然若揭,以这种行为告诉世人:我们不稀罕任何祖庭的功法因为我们本身就有着祖庭的实力。 “谢客儿你是在开玩笑么?”擂台上,洞微道长惊讶问道。 “非也,我真的不需要。”谢灵运满脸认真,换了在半年之前,他会十分乐意,但现在并不需要,首先他不认为有任何祖庭会真的把自己所有功法拿出来让他挑选,拿出的只会是一些普通地摊货,其次在符篥而言,他有《万法归宗》了,丹道剑法而言,他有《欧冶剑诀》了。 它们比起大祖庭的箱底宝典甚至都要好,他有什么必要稀罕这个奖励?不过这却是一个可以⊥朝天宫更具祖庭风范的机会。 他环顾周围的人们,笑道:“我都是群英会冠军了,又怎么会需要一些手下败将的功法?哈哈,这个是开玩笑。总之,我们朝天宫已经有着很多无上功法,不需要再去其它地方找。” “好”、“朝天宫最强”金陵城顿时爆起一片片自豪的喝彩,在金陵百姓的心中,朝天宫已然是道门的代表。 洞微道长再三询问,谢灵运都执意不要,老道长也只好遵从他的意思,又问道:“那么江南道监的法宝、银钱奖励,你要不要?” “要,当然要了” 第一卷 第四百四十章 贱语木鱼 堂堂江南道监,给予的冠军奖励自然不能寒碜,不然怎么可以展现朝廷的威严,给不了神器级别的法宝,上品级别还是有的—— 当下,洞微道长把一个金漆令牌交予谢灵运,令牌长一尺余,边缘雕刻着精致的祥云图案,正面写着“第一届江南少年群英大会冠军”的字眼,背面则写着一个大大的“道”字。 它却是为了这场盛会专门特制的法器,五级上品的品阶,不高也不低,没什么特别神效,但拿来施法布阵还是很不俗的,而且还可以彰显冠军的身份,亦算殊为珍贵。 另外奖品还有一些灵草灵丹、银两阿堵物等等,虽然没有给谢灵运带来惊喜,充进朝天宫的仓库也是好的。 当冠军领完了奖品,本届群英会终于要圆满的结束,百姓们对此颇为不舍、道人们也意犹未尽,然而天下无不散之筵席,鼓声咚咚响起,东市一带的人群纷纷散去,各路人马都开始准备打道回府。 紫云真人、乐正法师等掌教黑口黑脸,大祖庭的道人子弟们也有点垂头丧气,谈论许祖显灵之事的热情都没有多少,想想初到金陵之时的雄心壮志,都把冠军视为自家的囊中之物,现在却得到了这样的结果,真是不甘心啊 时势造英雄,群英会造就了谢灵运和朝天宫,两者是最大的赢家,甚至可以说是唯一的赢家。 声名传遍天下乃是必然的,还争得了晋升祖庭的大好机会,如有神助,简直叫人发指。 每一个势力的崛起,一定会受到敌人的阻挠,以及朋友的相助,朝天宫这家原本默默无名的破落大观,已然成了一众江南道门祖庭的目光所在,关系风云变幻,桐柏宫、龙虎宗与之成了死敌,茅山宗则是复杂的敌人,铁柱宫是新盟友,其它祖庭则在谋求着各自的利益,尚未站队。 玉芝师姑说桐柏宫、龙虎宗、茅山宗都好,它们有什么报复都不会那么快来的,如今正是朝天宫风头强盛无两的时候,谁也不会蠢到毫不避嫌,至少等这股群英会热潮稍为过去,才会出现时机;而对于朝天宫来说,这无疑是一段非常难得的平静日子。 朝天宫得抓住这段时间继续造势、迅速壮大,抵御各种挑战和难关,今年秋天就上奏朝廷晋升祖庭之意,最好的情况就是明年开春可以获得准奏,成为一方新祖庭 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怎么都得一步一步的来,现在下一步就是张罗山门十方院的开张。 金陵城的爆竹声不绝于耳,冶城山的欢庆声也一刻不停,从早上一直到夜晚,方才稍微安静一点点,却仍是阵阵的欢声笑语随风送—— 当晚,多闻道长来到了西山道院造访,谢灵运等一众人把他笑迎进了大厅,上了茶水、寒暄过后,老道长呵呵笑道:“老朽每主持一桩文武盛事,都会私人给冠军一份奖品,以对其折服老朽的史笔的答谢。谢客儿,这回你的表现如此震撼人心,老朽可不能寒碜。” “那意思是你上回寒碜了?”阿蛮抓住老道长的语病,惹得众人一片失笑,多闻道长哈哈抚须:“岂有岂有,上回也不寒碜的。” 阿蛮却不那么认为,眯起碧眼眸,嗤的一声:“上回你给的那只波儿象钱罐,我们辛辛苦苦收集满了功德,扑满……结果就只是一只猪岂止是寒碜,还浪费我们的力气。” 波儿象现在在聚宝盆里,所以听不到,不然肯定会对她呲牙咧嘴。 多闻道长笑道:“呵呵,当初老朽早就说了,波儿象钱罐扑满后会怎么样,老朽并不清楚的,况且拥有一只珍稀的阴间灵兽,不见得不好。” 谢灵运点点头,十分认同:“是啊,我可喜欢波儿象了,道长别理她,快给我宝贝吧”他嘿嘿的搓手,一脸期待不已的样子;纯儿等少女们、恒宝等孩童们也非常期待,会是什么呢? “不过啊,这次为阿客你准备奖品,真是让老朽一番好想,你现在有的神兵利器,老朽都没有的,那一些中品、上品的宝剑法器实在拿不出手,如何是好?”多闻道长笑问,当然已经有了答案。 “道长,不必讲究品阶,最重要是有趣,我喜欢有趣的”谢灵运快声说道。 “老朽也那么想,所以为你准备了这个…”多闻道长从宽大的袍袖里取出一物,却是一支雷鸣筒,众人双目一瞪,他又笑着继续取出一物:“还有这个。” 阿蛮惊呼道:“雷鸣筒,木鱼?” 老道长接着取出的正是一只古朴的木鱼,最为常见的椭圆团鱼形,雕刻着一些鱼鳞花纹,比巴掌稍大,鱼口合着一支棒棰,整个木鱼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甚至连灵气宝光也都没有,似乎只是一只最普通不过的木鱼。 “这支雷鸣筒是江南道监赠给我的礼物,我拿着也没什么用的,听闻阿客你要和栖霞寺的和尚上坛论道,把它转赠给你,最适合不过。” 多闻道长的语气兴致盎然:“待你们开坛那天,老朽虽然不做主持,可也得去凑凑热闹。” “哈哈,那谢谢道长了。”谢灵运起身去接过雷鸣筒,斜瞥了冲来的阿蛮一眼,心想这玩意绝不能落到她的手中,老虎吼本来就够恐怖的了,如果再加上雷鸣筒…… 不过阿蛮此时对雷鸣筒没甚兴趣,又不能打又不能吃,有个什么用?她觉得多半是多闻道长带着嫌没地方放,才会转赠给他,关键是这只木鱼 她兴冲冲的跑上去,老实不客气的一把抢过木鱼,转来转去的打量,“这个呢这个呢?” “你一敲便知。”多闻道长笑道。 阿蛮好奇的取出棒棰,用力的往木鱼头上一敲笃 “敲什么敲,滚你娘的”木鱼骤然从她手掌上猛地一跳,竟发出了一串骂声 众人纷纷一惊,铅汞师叔尖叫道:“妖怪?”恒宝大感兴奋的冲去:“木鱼精?”灵鹿儿、豆豆、芽芽也已经围了上来,若说厉鬼、巨龙当然让人害怕,这么小不点的木鱼精可就不会了,众人都大感新奇好玩。 除了被骂的阿蛮,她咬牙切齿,一把狠狠的捏住木鱼,怒道:“再骂一遍试试?” “别别别”谢灵运连忙阻止。 “呵呵阿蛮姑娘不必生气,它听不到的,这并不是妖精。”多闻道长笑说道,向疑惑的众人加以解释:“这是一件中品法宝,品阶虽低,却十分有趣,你一敲它,它就会发出骂声,敲得越大力骂得越难听越恶毒。” “那要它有什么用?”阿蛮傻眼了,谁没事敲它找骂啊?她随便乱敲了几下,果然木鱼微微蹦跳不已的大骂:“还敲,敲你娘,看你的粗野样子,就知道你不是什么读书人,你的心性修为一塌糊涂,你懂得诵经吗?不懂得又学人敲什么木鱼,哈哈哈,我看你连字都不识几个吧” 大厅的气氛顿时有些诡异,众人都感到有一座火山悄然燃起烈焰,随时爆发 阿蛮沉沉的怒道:“还说它不是妖怪?不是妖怪怎么会懂得这样骂我” 多闻道长微笑不改:“因为你的神念会通过那支棒棰传到木鱼,那样木鱼才会开声骂人,所以其实是你自己在骂自己,任何人敲它都会这样。” “哦”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谢灵运大呼有趣,本来会骂人就有趣,这下更加有趣了,“用它来修炼心性,定当事半功倍” 以前他炼己的时候,还试过故意惹阿蛮来骂自己,若在那时就有这个法宝,真是省事得多,那等于是直接面对心魔,若能斩灭,那效果还用多说么?不过修心养性是没有尽头的,不进则退,他当然可以用得上这木鱼,其他人更是如此,比如阿蛮。 他拱手笑谢:“那又谢谢道长了,这两份奖品,谢某非常心喜。” “那就好,此事一了,老朽感到轻松自在了很多。”多闻道长笑言,喝了一小口清茶,又道:“另外这木鱼不是只懂得骂人的,它还有着其它的妙用,你只要稍加感通它,把功用换成唱乐,那你一边讲经一边敲击,在百姓听来,话声则会更加悦耳。” “其他的一些妙用,留待你自己研究吧,呵呵。” 老道长的一贯作风就是说完了正事,便不会多作停留,这回亦是如此,把两件奖品给了谢灵运,又说了一会儿话,他就告辞而去了。 阿蛮一直大眼瞪小瞪的望着掌上的木鱼,这时候,她忽然又拿着棒棰敲了它一记,木鱼立时骂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懂吗?哼,瞧你也不懂的,根本没有听说过是吧?滚一边去,看着就来气,我懒得跟你这样的粗人计较 她深吸一口气,几乎就把这个贱东西砸向地上,一脸怪色的望向谢灵运,寒声道:“我好想把它砸烂,行不行?最多我赔你一小株紫仙……” “不行,这可是好东西”谢灵运连忙去抢救过来,心想反正你不赔,紫仙我也能吃,嘿嘿嘿 第一卷 第四百四十一章 引领风骚 群英会决赛次日,金陵城和冶城山依然沉浸于一片喜庆之中。 一大清早,前来上香还神的百姓们就挤满了冶城山山脚,朝天宫只好提前打开山门,疏导这一股洪流,众人立时汹涌上山,不多时,道观的每一座神殿都人山人海,热闹不已,捐香油钱的木箱子被塞爆,换了一个又一个,还是满足不了百姓们的慷慨需求。 外门道人们有得忙,谢灵运却不便现身,他一旦出现在哪里,哪里就会失去秩序,险况环生,随时都会人踩人,着实还是躲起来比较好。 躲得了普通百姓,躲不了一些狂热分子,西山道院又来客人了,却是季氏一家三口 上回朝天宫派米之时,季家执意要捐一千两香油钱,朝天宫不要都不行,季母就好像无赖一般,几乎坐地撒泼,当朝天宫无奈收下,她又如获至宝,也真是一个奇人。 这一回季父季母亲手提着一袋两袋的大米、腊肠腊肉等物,季通一脸紧张的跟在后面,众人一看就已经猜出意图,这是要拜师来了 不过除了谢灵运,众人猜中了开头,却没有猜中结尾,季父季母要为儿子拜的师傅不是南阳子,也不是铅汞或顽空,而是……谢灵运 “不敢当,不敢当。”谢灵运连忙摆手拒绝,还以为季母已经打消了这个主意,原来一直等到现在啊。 季母的一脸横肉写满了决然,大有小谢道长你不收我就死给你看的气势,但是话语出口,却是走的悲情动人路线:“可怜天下父母心昔日孟母为儿三迁、陶母为儿截发延宾,这都是贤母之道老妇这个犬儿性情顽劣,又一直拜不到名师,眼看就要成为一个无用之人。” “怎么会呢……”谢灵运正要说什么。 “不”季母一抬肉掌,继续道:“就会的,犬儿终日沉迷女色,流连花街柳巷,学问不做、性命不修,老妇这做娘的真是操碎了心,小谢道长却是年少有为,子说的‘三人行必有我师,尚且如此,小谢道长给我这犬儿做师傅,又有什么不敢当呢?” 季通暗地大呼冤枉,娘亲你疯了,你不看看谢兄身后站着多少的绝色美人,可我从小到大,连一个侍女都没有过啊这叫终日沉迷女色?还有没有公理 谢灵运沉吟起来,季母的行为虽然让人好笑,却的确是发自贤母之心,他就这样拒绝也不好啊 见他意动似的,季通大急,挤眉弄眼,示意的道:“谢兄,不要啊,那样就玩笑开大了” “我还是不能收。”谢灵运说道,见季母又要一顿苦口婆心,他忙道:“伯母先听我说,我的学问本领并没有多高,平时的指点交流还行,却真的还不适合当任何人的师傅。但伯母的心情,我也了解,所以我推荐一个人选给你,我师傅” “南阳道长?”季母一怔。 谢灵运点点头,正色道:“正是,我师傅的学问比我高多了,身体也好了起来,一身命功本领几乎尽数恢复,伯母你想想我是谁教导出来的?不就是家师么。” 季母也并非真的不识趣之人,见小谢道长意思坚定,就没有强求下去,道:“南阳道长德高望重、学富五车,又教出小谢道长这般人杰,当然是好,就怕他看不上犬儿。” “伯母放心,我会帮季兄美语一番的。”谢灵运笑道,虽然他和季通相处得不多,却识得出季通是个坦然豁达的人,值得交往,也值得美语。 季通顿时松出一口气,他是推崇古儒的儒生,但不妨碍他拜入朝天宫当个南宗道士啊,对于有机会学到双修之法,他乐意之极不但和谢兄成了师兄弟,而且据他所知,“冶城山三秀”都尚未婚配,也不是谢兄的佳丽…… 当下,谢灵运去把在静室修炼的师傅叫了来,南阳子观察了季通的言行举止一番,却抚须笑道:“对于这个师傅,我有更好的人选,以季通的性情,他来教最好了。” 众人一疑,季母大惊,又是推给别人? 不多时,另一位中年道人步入大厅,顽空师叔 铅汞师叔和顽空师叔都没有真传弟子,以前顽空师叔说自己是个废人,怎么能教别人,所以不收徒,现在已经没有这个问题了,朝天宫又正值发展壮大之际,他也来了收徒的兴致。 他打量了季通一番,对其的仪容精神都颇感满意,忽然伸出了右手的食指,打禅话一般,面无表情的问道:“小子,这是什么?” “手指。”季通说话,早有耳闻顽空道长不太正常…… “那这个呢?”顽空师叔指出了右手的尾指。季通答道:“也是手指。”顽空师叔接着问道:“两根手指,它们谁长谁短?”季通小心翼翼的答道:“食指长、尾指短……”顽空师叔默默不语,转而问道:“你喜欢美女吗?” 被一众绝色少女莞尔的望着,季通都有些坦荡不起来了,讪讪的道:“喜欢,不过我季通推崇两情相悦,非分之想那是没有半点的。”他脸庞闪烁着浩然亮光 一众少女目光严肃的瞪他,傻子,你有非分之想,我们也没有啊 “那不是我要问的,我要问的是美女的食指和尾指,谁长谁短?”顽空师叔拈起兰花指,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 “当然也是食指长、尾指短。”季通不假思索。 “善哉善哉。”顽空师叔不再发问,一脸淡淡的微笑,双手都拈着兰花指,翘了一翘,似乎在说:“那你悟到了什么呢?” 季通不是蠢笨之人,这么简单的禅话自然一点就明,他说道:“道长的意思是不是在说,美女也是一具骷髅,你也是一具骷髅,喜欢不喜欢都是一样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顽空师叔又是“善哉善哉”,而虽然被老母紧张的望着,季通还是决心说出心里话:“但是道长,小生觉得美女的尾指,都比你的食指要长……” “儿啊,你胡说什么,快给道长道歉”季母顿时怒了,冲去就要把季通往地上按去—— “好,好说得好,你这个徒弟,我收了”正当危急之际,顽空师叔却骤然一声高呼,满脸称赞之色,竟然是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 他大赞道:“可以直从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对人对己都没有半点虚伪,这已经是具备了看破一切的潜质,若然连自己内心的**都不敢去观,又如何能得到慧呢?愚子可教也” 季通双目一亮,顽空道长的身影顿时高大了起来,他看到了一个名师一个可以批准他去十里秦淮修道炼心的名师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看着这师徒相见恨晚的温馨场面,众人都大感有趣,谢灵运忍着笑意,师傅英明,他们果然是天作地设的一对师徒 季父赶紧把那些大米腊肉交给顽空道长,唯独季母糊里糊涂的…… 就是这样,季通拜入了朝天宫,光荣的成为了顽空师叔的首席真传弟子,内门的十一师弟,即日起跟随其师傅修真学道,后得到首肯,跑向了还未开张的十方院,给三位师姐等人帮忙布置的工作。 恒宝跟去帮忙了半天,被赶了回来,他给三师哥说,十一师弟的话声和笑容就没有停过,倒是三位师妹都对他爱理不理的,不时说起三师哥来,十一师弟感叹说:命运坎坷啊 其实不只是冶城山三秀,现在金陵里哪个少女不怀春,怀春又哪个不怀谢灵运,而且不只是少女,同样崇拜景仰着他的少年人也不计其数,上到白发老翁,下到垂髫小童,都已经有了一个共同的偶像 群英会结束几天,热潮不但没有丝毫消退,反而有越来越烈的迹象。 书画店推出谢灵运的画像,一经上市立即被抢购一空;他的一些流传于世的诗赋更不用说,都在被人传抄着,甚至连他说了一句什么话都要传抄一番,金陵的纸张哗哗用去,大有“洛阳纸贵”的势头——当年左思一首《三都赋》,惹得洛阳人争相传抄,使得纸价飙升,成了一时佳话。 还有人把谢灵运的诗赋写到黄符纸上,再烧掉当饭吃,以此来滋润神魂云云;又有人把他的诗赋于脆刺青到身上去,左臂一行“若乘四等观”,右臂一行“永拔三界苦”…… 他的胜利造型亦被人争相效仿,很多人都来朝天宫问有没有他穿的那种大裤衩卖? 谢灵运见了,立时阻止铅汞师叔自鸣得意的生财之道,什么谢客裤那像什么啊,一点都不风雅,不行不行但看到师叔大受打击的样子,他只好把自己的特制登山木鞋交给了铅汞师叔,这可是登山翻墙必备之利器,又风雅,这个好 铅汞师叔还是有点眼力的,这鞋子对比大裤衩的确更好,立时冲劲更加高昂,还是和季家合作,推出这款“谢客屐”,想必用不着几天,就会风靡全城 谢灵运听了不由笑哼,师叔你太小看它的魔力了,风靡天下才对 而到了立夏这一天,筹备多时的朝天宫十方院,终于要开张了—— 第一卷 第四百四十二章 神秘乞丐 轰轰啪啪—— 鞭炮之声响彻了冶城山,更添热闹喜庆的气氛,道人们的脸庞都洋溢着高兴的笑意。 去年因为罗摩宗贼子的袭击,东山道院的景德殿、景阳阁都受损严重,玉芝师姑回山之后提出要办建十方院的主意,于是就选了景德殿和周围一圈地为址,进行修葺扩建,如今乘着群英会夺冠带来的热潮,十方院终于要开张了 虽然十方院的方丈之位依然悬而未决,但不影响先行开张,由南阳子暂时一并管理。 今天冶城山来了很多人,有看热闹的普通百姓,有道录司的人,也有来祝贺送礼的道友,现在朝天宫成了炙手可热的香饽饽,往日那些借点钱借不到的道友全部主动涌来,还真是“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铁柱宫亦派了刘子钰、赵凝琳带着厚礼前来。 另外就是准备入住十方院的云游道人们了,因为群英会的热闹,来了金陵的各方云游道人真不少,仍然留在城中的还有很多,他们大部分人是散修,就算是山门子弟,其山门和朝天宫也没有恩怨,所以当听到十方院开张的消息,他们立即退了客栈的厢房,汹涌而来。 来迟了还真的会抢不到房间,现在初建完毕的十方院只提供一百五十个“单位”,分两个大堂,每个堂有七十五个“单”,就如这个字一样,各个单就是一个长六尺、宽三尺的地儿,放上一张粗木板床、一套粗木凳几,是为供各人坐卧饮食的座席。 丛林的规矩有很多,但一个云游道友想来住的话,登记之后拿个牌子就是“挂单”入住了。 挂单分两种,一种是投宿,住一夜两夜就走人;另一种是常住,住几个月、一年半载乃至数年都可以,常住的人需要给十方院于活,比如扫地、挑水、下厨等,若然表现良好,则由住持提升为常住执事,即“三都五主十八头”共二十六位执事,共同管理院内的道众。 放了鞭炮,十方院刚刚开张一会儿,就已经入住了上百人,可能用不着一个时辰,就要“止单”:名额满了收不下,你去别的地方吧 “咦,葛道长” 十方院前,谢灵运正与山门众人招呼着各方来客,没想到竟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却是在琼州有过认识的杭州葛道人,他犹记得葛道人以风洗手的情景,以及那一颗如同眼睛的玉石珠子法宝。 葛道人还是那副模样,颇为清朗,一身灰蓝道袍,腰侧佩着一把法剑,他微笑着走去,作揖道:“小谢道友,我是来挂单的,醉仙楼住不起了,哈哈。 “欢迎欢迎”谢灵运大笑,身边的纯儿几人亦纷纷笑语,都知道葛道人的实力很是强大,命功可能有着元婴境界,有这样的高手来入住,不就是建十方院的目的之一吗? 他问道:“不知道葛道长是要投宿还是常住?” “应该是常住,这金陵实在热闹,老道想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葛道人笑道,“前些天的群英会,老道可是一场不落。小谢道长你的表现真是惊人,老道是知道你在琼州时的性命修为的,短短数月就有了如此巨大的进步,那就更加惊人了。” “谢谢”谢灵运笑谢一番,又说常住的名额还有,就算没有都要给葛道长加单,之前一百来人的修为都一般般,所以葛道长是现在的住客之中的最强者,品德又好,能不欢迎么? 这可是一条大鱼他连忙让纯儿去叫玉芝师姑他们过来,很快师傅、师姑等人纷纷走来,突然响起一声惊叫:“葛道长?” “真是你”却是季通所叫,他欣喜的冲了过来:“好久不见了啊” 葛道人也认识他,笑道:“呵呵,小子你怎么在这里?” 季通顿时口沫横飞的讲了起来,原来葛道人竟是他的救命恩人,那是在他小时候的事了,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大事奇事,他有一次腹泻不止,几乎夭折,余杭的大夫都没办法了,还是路过的葛道人开了几服药,药到病除。 以前他娘还要他给葛道人拜师,闹过好几次,葛道人却一直说自己道术不精,又志在云游,所以不肯收。两人也有数年不见了,没想到现在在这里重逢,还真是缘分呐。 听闻之后,众人都感觉亲上加亲,玉芝师姑也很高兴,她也知道葛道人在杭州那一片很有善名的,如果他愿意当方丈的话,倒是适合。 不过眼下不必急于提出此事,先安定住下再说吧,在众人的欢迎下,葛道人就此走进十方院,愉愉快快的挂单去。 “哎”与此同时,一声叹息响起,院外丈余的山路上,一个衣着破烂、蓬头垢面的道人转身离去,拖着一条病腿,步伐缓缓,他自言自语的说道:“我也不是什么道长,也没什么本事,还是不要赖在这里了,占一个单位却被人嫌,何必呢?走人吧……” 声音虽然不大,谢灵运却可以隐约的听见,他回头一望,疑惑的皱皱眉,就不一起送葛道人进堂了,追向那个蓬头老道,喊道:“道长请留步,你是否想要入住我们十方院?” 蓬头老道停了下来,因为他浑身散发着一股酸臭,这让周围的百姓路人都掩鼻而走,还有人紧张的轻声提醒:“小谢道长,别靠他那么近啊,我看到他身上有蚤子……” 谢灵运只是笑笑,全无厌恶的走上去,又问一遍:“道长是要投宿还是常住?” “我不是什么道长,就是一个没本事的乞丐,实话告诉你,这身破道袍是我捡来穿的……”蓬头乞丐叹道,面容看上去似乎四五十岁,双目神光浑浊,一头乱发的发质如同枯草,脏黑的牙齿崩了很多处,真不像是修士,也没有任何修士气息。 谢灵运打量着这个怪人,心中不是没有“会不会是什么高人故意装成这副模样考验我们山门”的念头,但很快就不再计较,无论如何,他一尽地主之谊就是了,认真道:“那也没关系,心中有道就是道人,况且我们十方院三教九流都欢迎的,乞士来住也行,遵从丛林规矩就好。” “不过你挂单之后,最好先去洗个澡,换一身于净衣服再入住,不然你的邻单恐怕会有意见。”他一笑,“我们山门会给你两套衣服更换的。” “为什么你们会欢迎我?”蓬头乞丐一脸不解的神色,抓了抓头发,臭味飘然更甚,又道:“小谢道长是怕我唱衰你们吗?不会的,我这个人什么都不好,就有一点好,那就是不会乱嚼舌根。” “没有那回事,一百五十个单位,先到者得,既然你来了,又想入住,就可以住,这就是原因。”谢灵运正色道。 蓬头乞丐仍然不相信的样子,这让周围的百姓们都生起闷气,阿蛮、纯儿几人先回来了,闻言之后,阿蛮顿时怒道:“你这个死乞丐,好心让你入住,你就疑三疑四的,说我们另有企图;不给你住吧,你又说我们没良心,那你想怎么的?” “阿蛮。”谢灵运摇头叫了声,看看蓬头乞丐,道:“他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世俗眼光就是那么对他,我们虽然好心,可他又看不到心是什么样,有些犹豫也是人之常情。” “哼我不管了,这金陵又不是沙漠,去哪里找不到河水,能爬上冶城山,去洗个澡却不行?”阿蛮说罢,转身走人。 看着沉默的乞丐,谢灵运鼓励道:“她话粗理不粗,先生可能有过很多不幸的遭遇,但人活世上还是得积极面对,望先生早日振作精神。” “罢罢,我入住就是了,小谢道长的话太深,我听不懂……”蓬头乞丐怕了他一般,一拐一拐的走向十方院,沿途之处,自然的分开了一条路,两侧路人掩鼻皱眉。 过得一阵,玉芝师姑闻讯过来问了究竟,她刚才已经见过那个乞丐了,回想起来,沉吟道:“我感觉,那个人不简单……” “他是高人?”谢灵运惊喜。 “有可能是高人,也有可能是我们的敌人安插进来的一个耳目。”玉芝师姑可没有那么乐观,语气凝重:“这人必不是普通乞丐,我们得盯紧一些。” 谢灵运默默点头,如果方才自己对蓬头道人不闻不问,或者将其赶走,那传了开去真是自砸招牌,他哂笑道:“但我觉得他不像是敌人,就是一种感觉……我感觉他更像高人多一些。” “但愿如此。”玉芝师姑莞尔一笑。 果然不到一个时辰,一百五十个单位就被抢占一空,朝天宫不得不早早止单,让后来的道人们望院兴叹,单位没了,投宿者不介意的话,在院子铺个蒲团静坐一夜还是可以的。 饶是这样,容纳人数亦是有限的,一百个蒲团静位很快又被抢占一空…… 从清晨到入夜,谢灵运都在十方院忙活,招呼完来客后,其他人都散了,而他却入堂和一众四方道友谈天说地的聊了一天,可谓受益匪浅,心情自然很 当夜幕降临,丛林有丛林的规矩,道众们需要早早休息,他才离开十方院,回去西山那边。 然而刚刚走出院殿,就有一道曼妙身影走来,盈盈的笑道:“谢公子,你赌输了哦。” 借着皎洁的月光,谢灵运看得清楚,来人却是海棠。 第一卷 第四百四十三章 春风一度 “谢公子,你赌输了哦。” 皎洁的月光洒照下,海棠笑语盈盈,媚眼儿流转顾盼,暗香浮动。 谢灵运闻言一怔,赌输?赌输什么? “你不会忘记了吧?”海棠的笑容立时转为讶容,微微颦眉,受了委屈的样子。 “哦”谢灵运却马上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他啼笑皆非的道:“你不说我还真的忘记了,因为早就过了十天了啊。” 之前海棠忽然到来之时,阿蛮暴怒不已,海棠却说要不要打个赌,让她和阿蛮相处十天,她就可以说服母老虎,同意让她成为他的妻妾之一。他认为绝对没可能,就随口答应了。 “嗯从我们打赌那一天算起,到现在是过了十多天了,但是在那十天之内,阿蛮就已经同意了,所以是我赢了哦。”海棠得意的嘻嘻,又道:“前阵子你一直那么忙,先是忙群英会,然后是十方院,我不想害你分心,才没有提这件事,现在你终于闲下来了,我也可以来拿彩头哩。” 谢灵运噗的失笑,怎么肯信是她赢,大步往西山方向走去:“你休想骗我,阿蛮不可能同意的,那可是阿蛮” “我怎么啦?我怎么啦?你还真是婆妈罗嗦,听着,她没骗你”万万没想到,一道身影骤然从前方小竹林闪了出来,竟是阿蛮,她一脸不耐,瞪瞪他,就快步的转身离去。 幻觉?谢灵运愕然的张大嘴巴,缓缓的转头望向海棠,仿佛看到了不可思议…… “嘻嘻。”海棠双手挽着他的右臂,螓首倚向他的肩膀,酥胸挤压着他,带去一阵阵柔软,她笑道:“其实阿蛮很明事理、很好说话的,她听了我对你的真挚情意,就被感动得一下子答应了。” “不可能,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阴谋”谢灵运言之凿凿,不相信是源于了解:“以阿蛮的为人,凡事都要拿到好处,别说这种事情了,就算叫她帮你吹吹眼沙,她都要你答应欠她一个人情什么的,她都会那样做,绝对,我敢肯定” “真的没有喔。”海棠不以为然的一笑,手上挽着他,改变方向往后山那边走去,“总之你赌输了,除非你想赖账,不然接下来这一夜,你任由我来处置” 月色朦胧,初夏夜风清爽,山间萤火点点,树影摇曳,这一切都是那么旖旎,又有柔情似水的狐媚,真是令人心神荡漾。 清淡的幽香入鼻,谢灵运的心跳变得快了起来,“等等……” 走了一段路,他还是停步下来,对今夜可能发生的事依然犹豫:“海棠,那个赌约只是一个玩笑,关键是你……我觉得以你这样的好姑娘,大把男儿思之如狂,何必要跟我呢?我已经有很多情债了,这样下去,我只会对你们任何一位都十分亏欠。” “那为什么是我?”海棠的泪水说来就来,双眸泫然,哽道:“为什么这番话,你不去跟其他的女人说?就不想我跟着你?” “你错了,这番话我对她们都说过,但梦若、水瑶公主没有,因为我们真的没什么;你知道的,神爱以前也被我拒绝过,纯儿一开始也是,除了阿蛮……为什么会这样?哈哈。”谢灵运挠头的傻笑,感觉自己挺像一个傻子。 “那她们怎么回答的?关系的,、‘不会亏欠的,,那会让你的良心好受一些吗?”海棠脸色生寒,柳眉倒竖,却别有一番美态。 谢灵运顿时有点面红:“呃……你说得对,那样做只是为了让自己心安理得,我很卑鄙……” “谢灵运,我告诉你答案:你一辈子、永永远远都会亏欠我的”海棠突然大声起来,没有半点凶相,只有痴情和爱慕,语气决然:“因为,我喜爱你,就喜爱这样有点卑鄙的你,别的所有男人我都不屑一顾如果你愿意海棠只爱着你,却在别的男人胯下承欢的话,我这就走——” 她分开他的手臂,站在他面前,伫立风中。 “海棠……”谢灵运深吸一口气,被那双媚眸坦然的望着,心头还是止不住猛烈跳动,他很好奇,被如此一个尤物以这番情话表白,会有人不心动吗? 他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忽然又想起顽空师叔那天收徒时的一句话,不敢直面自己内心感情的人只是个愚夫而已,他重重的道:“别走,我不愿意你被别的男人碰哪怕一只尾指。” “嘤咛”海棠立时一声欣喜的羞笑,脸上的红晕满是爱意,她一下子扑到了他怀中,“谢公子,我好喜欢你,好喜欢你……” 听着她一遍遍的欢诉情意,谢灵运感慨不已,这就是九尾狐仙啊,他叹道:“不过话说回来,我真怕自己某一天会被你卖掉,还帮你数钱。” “果然女人太聪明,不让人喜欢吗?”海棠撒娇的道,双手环抱着他的腰背,螓首后仰。谢灵运哈哈一笑:“你知道什么叫谦虚么?”海棠的美脸贴到了他胸膛上,轻轻磨蹭,懒声道:“为什么要谦虚呀?我再聪明、再漂亮都是爱煞你的,只属于你一个,你才是最厉害的人” “行了,你再多说几句,我连孟婆汤都不用喝,就神魂颠倒的了。”谢灵运说的是实话,他现在就已经分不清方位了,“哪边是西山道院?” “今晚你由我处置呢,随我去后山。”海棠眨了眨明眸,神秘的轻笑道:“让你舒服哦……” 谢灵运心神又一荡,突然昂首挺胸的走向后山,“罢,且去看看你葫芦里卖什么药,我就不信阿蛮会让你乱来。” “谢公子,那边是南边,这边才是北边。”海棠清笑不止,拉起他的手,往另一边轻快奔去—— 两人绕过剑池和女道道院,来到了后山临近山顶的一处山坡,萋萋芳草上,她早有准备的铺好一张竹席,还摆放着一些各色鲜花,漫天星辰照映下,青草摇晃,香气飘动—— 如此旖旎的布置,自然惹人想入非非,海棠把谢灵运推坐在竹席上,一把扯掉自己的发钗,让秀髻散开落下,柔声问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谢公子猜到了么?” “如何?”谢灵运装傻问道,以不变应万变,免得被她耍了。 “这样……”海棠伏下了身子,双掌双膝撑在竹席上,双峰下坠,香臀上翘,玲珑的曲线尽展无遗,她爬进了他的怀中,仰头吻向他的嘴唇,轻轻的一亲,似笑似怯,娇羞醉人。 这样真的忍不住啊谢灵运心神激荡,**翻腾,经过群英会的连场比拼,或者说大半年来屡屡的出生入死,也有些想在温柔乡里走一趟…… 他抬起双手伸去她的脸庞,就要捧住亲吻—— “别心急哩。”海棠轻笑着推开他,却收回身子站了起来,她走到竹席之外,从衣袖取出一根红发放到头上,一片粉光闪过,她已然变成了阿蛮的形貌,笑着连连摆了几个惹火迷人的姿态,问道:“好看吗?” “你马上变回来”谢灵运皱起眉头,心里有些不高兴,**都减退了,正色道:“这是阿蛮,你是海棠,我说过我不喜欢你这样做。” “不要生气,我只是想问一问,你觉得阿蛮美吗?”海棠一手拈着一小束红发,以唇儿轻咬,另一手扯得鹅黄上衣脱落一半,露出刀削般的香肩,以及大半的酥胸,雪白凝脂、高耸丰满,在上衣的勾勒下呼之欲出,几乎可以见到那两点嫣红。 在知情的情况下,谢灵运很难继续生气,道:“那还用问?当然美了。”不过真阿蛮多半没有这种风情就是。 “你想把它拉下来么?”海棠抓着上衣的手又微微用力,胸前划出一道香艳的浮沉,雪团上的樱桃已经若隐若现…… 她娇喘般问道:“你想和阿蛮翻云覆雨么?” 谢灵运脸色古怪,似乎嗅到了一股诡计的气息,道:“男女欢爱之事,情意和情景都到了,自然就会水到渠成,没什么想不想的。” “那如果现在是真正的阿蛮站在你面前,怎么样?”海棠松开秀发,翘起了嘴儿。 “你们……”谢灵运惊讶的四望周围。海棠笑道:“不准多想,快点回答。”他已经猜出来了,难怪阿蛮会同意,这定然是条件之一,自己现在只能有一个答案:“那也不错……” “哼,不错而已?”隐约有一把不满的怒声传来…… 谢灵运连忙改口:“很不错,不……那真真是极好的” 海棠掩嘴一笑:“那么我先走了哦,海棠也想跟谢公子你欢好,但是阿蛮说了,你的第一次是她的,海棠不敢抢,所以今夜,我就把你交给阿蛮来处置了——”她笑着转身走去,临行之际,还小声的说了句:“明晚我们再续情缘 谢灵运无奈的呼出一口气,倒在席上望着星空,月明星朗,却怎么会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呢…… 很快,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传来,还是阿蛮,她走到他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忸忸怩怩的羞赧样子。他一看就知道是本尊无疑,唤道:“阿蛮……” “怎么,由迷死人的狐媚子变成了我,很失望是么?”阿蛮噘起嘴巴,碧眸不去望他,脸上的羞红越发浓郁。 “没有啊,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我就知道你不会答应海棠的。”谢灵运笑道。阿蛮顿时恼道:“我都说了我答应了那只狐媚子合我意,识趣、聪明,总比你其他女人要好。” 谢灵运耸耸肩,不管了,笑问道:“那你今晚打算怎么处置我?要那样,那样么?”他还想说什么,阿蛮却猛然蹲下身,以手掌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 “你不要说话”阿蛮急道,“给我听好了,从现在到天明,除非我想让你说话、问你话,你才可以出声;还有你不能乱动,手脚都不能动;还有,你不能望着我。” 虽然已有恶梦的预感,还是没想到会这么恶,谢灵运瞪大眼睛,话声呜呜:“如何个不能望?” “就是别望我的眼睛啊”阿蛮话声方落,就大急:“让你别望了,还望,还望”她脸上发烫,映得一头红发更添艳丽。 “是你望我,你不望我怎么知道我望你…”谢灵运笑哈哈,目光又移向她起伏不定的酥胸,好久不见的圣地…… “死相。”阿蛮怒冲冲的挥出手掌,却不是打他,而是把他头上的逍遥巾扯了下来,绑到他脸上戴住他的双眼,“爽了没有” 谢灵运眼前顿时一片漆黑,定睛的眨了几眨,才能透过极细的布丝缝隙看到朦胧的光影,他苦笑问道:“你要做什么?” “我问你话了吗”阿蛮拍了他嘴巴一记,羞红更甚,浑身微微颤抖,反正不是因为生气。 她想过了,上回临阵退缩是因为有纯儿的存在,她不想让别人看到她傻乎乎的羞人样子;另外还有一个主要的原因,那就是由他掌握着主动,那种感觉太怪了,也让她害怕,所以这次她要由她来掌握主动 “哼哼哼……”月光照映着她怪异的笑容,双眸闪烁过了一道吓人的光芒,隐有杀气:“今天,我就要把你的童子之身夺去” 谢灵运露出一个惊恐之极的表情,颤声道:“大王饶命啊……” “大你个头。”阿蛮又拍了他的脑袋一下,想想还是塞起来比较好,于是她左右看看,把海棠准备的一段白绫塞到他嘴巴里,往后面绑定,“是你自找的” “呜,呜呜”谢灵运发出一串挣扎的声音,无语了这不是用来铺在身下的…… 怎么这夜风把人吹得越来越热呢?阿蛮坐到了他身上,歇了好一会儿,却越发的气息紊乱,接下来要怎么办?脱衣服是吗? 先脱他的吧。她的双手都在发抖,绝对比她第一次出拳打人时要抖得厉害,好不容易才把他的上身儒衫脱掉,扔到一边,但是下身的裤子……先不脱… 快啊到底在做什么?好一阵又没个动静,谢灵运呜呜唔唔的作声,伸起双手探向她的身子—— “动,我让你动”阿蛮咬咬牙,麻利的从皇尸指甲套里取出了噬魔鞭,把他的双手绑成了一团……为什么看起来有些怪?好像她在强暴似的……此念生起,她全身燥热如烧,不过策略是对的,不然现在她已经跑了吧? 好,接下来她伸出一根手指去点了点他隆起的胸肌,然后抚了抚,心想还挺好摸的,他摸她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吗?她又狠狠掐了几下,噗嗤笑了:“让你掐我,我要全部掐回来” 救命,会痛的啊谢灵运呜呜大呼,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折腾了好一番后,阿蛮又陷入了深思之中,是不是要脱掉自己的衣服呢?可是那样也太羞人了但不脱衣服,又怎么能欢爱呢?这里又不是什么肚兜天,兜率天? 如果要脱的话,是先脱光他,还是先脱自己呢?还有还有……她感觉长了个脑袋,终于派上用场了。 半晌,又是半晌…… “啊”谢灵运突然发难,双手挣脱开了噬魔鞭,一把扯掉了白绫和逍遥巾,“你再这样磨蹭下去,天都要亮了,而且我受不了啦” “哎”阿蛮一声惊呼,被他坐起扑倒在竹席之上,酥胸已然失守,她满脸通红,骤然又把他扑了回去,“来就来,我要在上面” 第一卷 第四百四十四章 好多老虎 春风一度,真是胜却人间无数。 清晨的阳光暖洋洋,鸟雀唧唧喳喳的脆叫,谢灵运醒来的时候,身边的阿蛮已经不见了,不过昨晚风雨而留下的残破衣物还是有的,竹席上亦幽香依然,想起那一次次的缠绵,美好的滋味涌上心头,他不由一笑。 没想到阿蛮还有那种样子,哈哈,人不可貌相啊。 “谢公子,看来你昨夜心满意足了?”海棠的笑语忽而响起,有着几分促狭。 谢灵运顿时吓了一大跳,连忙扯过一件儒衫盖住自己,虽然裸露的也只是上身而已,裤子早就穿上啦。就见海棠从几丈之外的青青草丛间走出,俏步而来,她羞然的笑道:“我听了一夜**声,听得心都酥了,谢公子不但在擂台上神勇,在床席上更神勇呢。” “你……”他愕然张口,有没有搞错,不过转念一想:距离那么近,应该会感觉到气息和动静才对。 “开玩笑的”海棠清声笑了起来,媚眼如丝,咬咬指头,道:“谢公子神不神勇,海棠还要亲身领教过,才会知道呢。” 谢灵运翻了一记白眼,沉声道:“海棠,惹怒我,后果可是很严重的,我好歹都是朝廷册封的谢都头,打你三十大板的权力还是有的。” “不要……”海棠反手捂了捂腰臀,一脸害怕的楚楚样子,她快步走了上去,娇滴滴的道:“我不敢了,不要打我,让我侍候你穿衣——” “不必了,我自己来。”谢灵运哂然笑了笑,再这样下去,恐怕今天走不出这片山坡啊他爽利的穿好衣服,一边问道:“阿蛮去哪里了?有看到她吗 “不知道呢,我来到的时候,她就不在了。” 当下,两人离开后山,回去道观那边,刚刚走到剑池一带,就见纯儿欢呼着奔了上来:“公子,恒宝他说昨晚都见不着你,你又没回道院,大家都在找你,没事吧?” 其实见他神采飞扬的,就知道没事,又见他衣衫皱乱,脸上还有胭脂吻印,而且多了一种难言的男儿气质,纯儿虽然单纯,却不是傻的,又有着一股狐仙直觉,一下就猜到**不离十,惊喜问道:“海棠姐,你昨晚和公子在一起吗?” 她的双眸满是高兴和羡慕,还有些着急,难道海棠姐和公子成就好事了?阿蛮姐姐那边可如何是好? “我倒是想哦。”海棠笑道。 “昨晚我和阿蛮一起去后山看了夜星星。”谢灵运咳咳了声,意思应该说得很明白了。 纯儿哦的一声:“难怪也见不到阿蛮姐姐。”她松了口气,却又有点失望了,挺感兴趣的问道:“公子,昨晚的星象如何?”海棠噗通的失笑,傻妹妹呀,凑向了她耳边轻语了番,纯儿立即满脸羞红起来,眸光羡煞,“原来是这样,恭喜公子和阿蛮姐姐……” “纯儿,改天我带你去看。”谢灵运握起了她的纤手,甚是想念小狐仙的温柔。 纯儿羞极,面红耳赤,却点了点头:“嗯。” “今晚可不行,今晚他要陪我去看呢”海棠掩嘴笑道,双眸犹如一池春水。纯儿羞道:“嗯,海棠姐先吧……我明晚。” “喂,你们给我有点节制啊……”谢灵运无语。 三人回到西山道院后,这才解除了朝天宫的警报,但阿蛮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谢灵运找来找去找不着,想来冶城山也没多高,她滚下山坡滚到山脚都摔不死她的,于是就不管了,大概是需要一些时间消化昨夜的事情吧。 然而这一天下午,有一大伙人上山求见谢灵运,却是众人都毫无意料的来客 十六个粗汉,头戴笠帽,身着由兽皮和麻布缝织的衣服,背着弓箭、腰佩环首刀,个个都是虎背熊腰,好像一座铁塔似的,又都是目光凶厉,隐有杀气流转,一看就知道不是好相与的狠家伙。 “各位是……”西山道院大厅,谢灵运作主的接见了来客,他一脸疑惑,这群猎户是谁?全部不认识。纯儿、海棠等几位少女同样疑惑。 “我叫大霸,他们都是我的族人。”猎户们为首一人最为魁梧,命功气息亦是最为强大,他中年年纪,浓黑的络腮胡子、带着一道道刀疤的粗犷脸庞、粗得大象腿般的手臂、瓮沉的嗓音,都尽显他的雄性霸气。 依然不认识,谢灵运问道:“谢某记得我们素未谋面,不知大霸先生的来意是?” 大霸目光沉沉的望了他身边的众少女一圈,突然问道:“我女儿在哪里?阿蛮她在哪里?” 谢灵运闻言犹如被一道惊雷劈中,应该说雷殛都没有这么“震撼”,大霸是阿蛮的……父亲那就是自己的岳父大人?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脸庞腾地红了,怎么会这么巧,昨晚才和阿蛮那个那个,今早她爹就找上门来算账了…… “咳咳,原来是阿蛮的尊上,不知你们到访,小子未有远迎,失礼失礼”谢灵运连忙站了起身,重新的拱手作礼,流露出了内心的紧张。当然了,泰山崩于面前可以色不变,泰山大人站于前面,那是变色龙。 一众少女也纷纷惊呼,纯儿和海棠相视一眼,这就是现在西王山虎族的族长么,以狐长老的身板,好像打不过…… 谢灵运又堆笑道:“今天一大早,阿蛮自个儿跑了不知道哪里去玩,伯父和诸位兄长不妨在这里一边饮茶、一边静候,我想她很快就会出现的。” “小谢道长,我有看你的群英会比赛,阿蛮嫁给你,也不差了。”大霸说着,双目一敛,“但她们?” “伯父叫我阿客就好……”谢灵运也不知怎么回答剩下的喽。海棠看了看他,示意之后,就微笑道:“大霸先生,阿蛮和我们都是姐妹相称的,她回来之后,你就一清二楚了。” “我是大老粗一个,连字都不识得几只,却知道女儿是掌心肉的道理。”大霸面容沉沉,回忆的说着:“两年前,阿蛮突然失踪,我们找遍了金陵都找不到,还以为她死了。但我一直不想放弃,又带着族人们去江南各地寻找,还是找不到,一点踪迹都没有” “今年金陵有群英会,以阿蛮的性子,如果她还活着,又还在江南,一定会去看的,所以我们回了金陵,还真的看到她和你在一起” 他摇头叹息,如铁似石的脸庞有着父爱泛过,嘴上却责怪道:“那个败家女,两年都不回家一趟,害我们到处去找,哎” “伯父不要怪她,阿蛮之前一直都在闭关修炼,最近才功成出关的……”谢灵运解释道。 大霸忽然神色一正:“小谢道长应该已经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了。”谢灵运点头道:“是的,一开始认识阿蛮时,我就知道了,很好啊。”大霸的面容稍宽,又道:“虽然你不介意,人族男人三妻四妾也很平常,但我们虎族有族训丨西王山虎女,是绝对不能和狐女共侍一夫的” 原来他已经看出有两位少女是狐女。 谢灵运顿时感到事态严重,泰山大人还不知道她们乃是涂山狐女,若然知道…… 正当他无言之时,一阵震惊的大喊传入大厅:“爹?大哥?真是你们,哎呀,你们怎么突然就全部跑来了没打起来吧?没吧?” 阿蛮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一双碧目瞪得大大,也满是紧张之色,以她爹的性子,不揍谢客一顿,那是不可能的 “大小姐”见到她,一众虎族大汉立时狂喜的欢呼,终于找到大小姐了活的 那个全场第二魁梧的青年汉子,起身冲去,张开双手要拥抱一下,哈哈大笑:“蛮蛮,想死大哥我了” “滚”阿蛮一拳砸开他,真的用上了虎煞力量。 吃了这拳,汉子霍霍的退了几步,痛苦的捂着肩膀,难以置信:“蛮蛮你的修为……” “我现在只差一点点就是元婴境界了,十拳之内就可以把阿狂你打爆,哈哈哈”阿蛮大笑不已。 眼见他们自家人要先打起来,谢灵运急忙喊道:“阿蛮,伯父他们一直很和善,也十分关切着你的近况;倒是你,一进来就吵吵闹闹,竟然还责怪伯父他们来看你,这不是寒了别人的心吗?” 虎族众人都一脸惊恐,阿狂也是瞪目结舌,什么竟敢这样教训丨蛮蛮…… 他们的心中已经响起一声暴怒的啸叫,震得他们胆战心惊,那是阿蛮每次爆发的第一声咆哮—— 那也意味着,至少有一个人要被揍成猪头样子。 “不是,你搞错我的意思了,人家不是责怪他们来看我,是最好先告诉我一声嘛”阿蛮微噘嘴儿,走到谢灵运旁边,摇摇他的手,以表示自己很安分,又道:“看看他们,一帮江湖打手似的,现在形势又那么紧张,如果造成什么误会,被人以为他们是来捣乱的,怎么办?” 什么虎族众人再一次惊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或者……这个少女真是阿蛮吗? 但那种西王山虎族的独有气息,错不了……那这是怎么回事? “哈哈哈”大霸骤然大笑起来,笑声震得屋顶的青瓦都颤抖,实在太高兴了:“阿蛮,我的宝贝女儿,你长大了,懂得喜欢人了,哈哈哈看到你中气十足的,我终于可以放心了,哈哈哈”阿狂也笑道:“是啊,我们都以为你被谁杀掉吃了。” “谁杀得了我?”阿蛮哼了声,说道:“那你们呢,没了我,你们居然还没饿死,奇迹。” “哈哈哈哈”虎族众人笑声一片—— 谢灵运几人一时只得微笑以对,怎么说呢,他们这家子嘘寒问暖的方式,也太过 第一卷 第四百四十五章 握握手好朋友 “明白了……” 大霸一脸沉思,就像一个孔夫子雕像,听了阿蛮的讲述和解释之后,他说道:“女大不中留,你的事,我不管了,但如果你受了欺负,尽管告诉我们,爹会帮你出头的。” 他望向谢灵运,双目闪过一道厉凶。 “怎么会,我会照顾好阿蛮的,伯父不必担心。”谢灵运乐呵呵的模样,阿蛮却哼道:“他天天都在欺负我,阿爹,揍他——” “什么?敢欺负我女儿?”大霸怒声,正要拍案而起,忽然又咧开了粗犷的大嘴:“但我不知道自己打不打得过阿客……” 谢灵运哈哈而笑,原来虎王也会说笑的啊,道:“伯父,你出手的话,小子岂敢还手”厅里众人都纷纷轻笑。 “打得过的,阿爹你的命功已经到了道胎后期,而他还没有开始修炼道胎境呢”阿蛮倒眉瞪目,语气颇有些恨爹不成钢。 “阿客的法宝厉害,老霸我可不敢托大。”大霸还是摇头,老虎之所以是山林之王,很大原因是因为冷静,为了等待捕获猎物的最好时机,可以躲在暗处等待一天,遇到强大于己的敌人时,也懂得退避,待敌人疲软时才出手,这才是虎王 阿蛮见老爹这么冷静,于脆都说了吧:“还有一件事,海棠和纯儿她们可不只是狐女,还是涂山氏九尾白狐哦,哈哈哈。” “涂山氏?”大霸暴然跃起,一股凶猛虎势犹如天雷般爆开,“这怎么行,绝对不行你小子,我跟你拼了”他疯狂的冲去谢灵运,双拳抡举,周围一众的虎族大汉都失声惊呼 纯儿和海棠神情一变,幽杳和幽渺已经使起太极乾坤圈,就要飞圈去绑住那只暴虎—— 都以为没事了,没想到大霸突然情绪失控,终于知道阿蛮的脾气从哪里学来的了…… “你真揍?疯了你”此时阿蛮急忙扑了上去进行阻拦 “慢着,都停手”谢灵运拿着雷鸣筒一声大吼,凭着群英会冠军的余威,再加上无人能敌的声响,总算让大厅一震,众人保持着各自的姿态,仿佛时间在一瞬间停滞了下来。 “现在请大家自回原位。”他说道,严肃的腔调让众人乖乖照做,但大霸仍然十分震怒:“阿客,在她们之间,你只能选择一方,阿蛮,你还记不记得族里的族训” 阿蛮撇了撇嘴,早就不把族训当回事了,“阿爹,那些东西都过时了,我们一直守着那玩意,虎族却越来越弱小。” “大小姐”、“蛮蛮”一众虎叔虎兄脸色煞白,但这的确是事实。 谢灵运重咳一声,今天就由他来化解两族之间的这一场千古恩怨吧他一边环顾众人,一边严肃道:“西王山虎族和涂山狐族的各位,我知道你们的恩怨缘由,不妨由我来作个评说?” “这场恩怨,其实就是女娇和帝女的矛盾而起,是也不是?”他问道,众人点点头,他继续道:“以我之见,那些往事已经过去了太久,究竟谁是谁非,我们真的无从考据,不过我认为其实两方都有责任和错误。” “帝女有意向大禹进酒,却没有把自己的意思亲自去说个清楚,而指令仪狄去,造成沟通上的不当,此为一错;而女娇呢,只考虑到酒的坏处,没有考虑过酒的好处,凡事都有阴阳两面,酒可以亡国,酒也可以怡情,酒服麻沸散还可以治病救人,一棒子打死是不可取的,况且亡国之君,昏庸无道,能全怪酒乎?这也是一错。” 他滔滔不绝,不让众人插话:“然后,当仪狄被大禹责罚的时候,帝女不但没有现身求情,把酒的好处说个明白,还于脆跑了,这又是一错;女娇呢,似乎从来没有和帝女或者仪狄沟一番,以致未能做到全面客观,这还是一错。 “所以,有了后来的事,乃是双方一起造就的”他暗地运起真火火气,烧掉额头的冷汗,还好巧舌如簧,把一件明显的女人间的争风吃醋之事说得义正辞严。 看着众人深思的脸庞,他劝道:“既然如此,大家何不一笑泯恩仇?都过去那么久了,就在我们这代做个了结吧况且你们两族,也没有正面开战过啊 “那倒是没有……”大霸咕哝。 纯儿、海棠都点点螓首:“是没有。” “那么,现在就来一个握手言和的仪式好了,从此西王山虎族和涂山狐族,是友非敌”谢灵运大声,一脸的紧张期待。 其实三位少女早就没什么的,不过总得有人先站出来,阿蛮面皮薄,拉不下老虎的威严,还是海棠盈盈微笑的先伸出了纤白的右手,道:“阿蛮,我海棠作为女娇娘娘的直系族人后裔,向你和西王山虎族说声对不起,我们以后做朋友吧。” “嗯”纯儿笑着点点头,也伸出了纤手,道:“酒也很好的,像公子所说,又能怡情又能救人,是一种伟大的创造。” “唔我阿蛮作为帝女的直系族人后裔我们当年做得是有点不够好。”阿蛮伸出双手,各握着她们的手,虽然没说道歉之语,也够诚意了:“反正和好啦。” 三位少女握着的手摇了几下,就好像有圣洁的光芒爆起若女娇和帝女看见,是会微笑呢,还是急忙拉开她们呢? 谢灵运捏断那个假设念头,松出一口气,望向沉默的大霸,微笑问道:“那伯父的意思?” “罢了罢了,虎族和狐族现在都快亡族了,还惦记着什么远古恩怨也没啥意思。”大霸终于作出了英明的决定。 “哇呼太好啦”最先欣喜欢呼起来的人却是阿狂,他手舞足蹈,粗脸上竟有温情蜜意似的:“太好啦,太好啦,我和小桃红可以在一起啦” 阿蛮惊道:“小桃红?别告诉我是那一只黄狐女你们什么时候好的……”大霸等虎放大汉也都愣了,完全没有察觉出来啊阿狂哈哈欢笑道:“五六年前开始的,以前我哪里敢说啊,怕阿爹他把我生生吞掉,现在可好了,涂山狐都成了朋友,普通狐女更是没事吧?” “恶心”阿蛮骂道,那个什么小桃红,比阿狂大七八岁吧?整天浓妆艳抹的,扮幼稚装娇柔,说话嗲得那个劲哦,这么一想,她就觉得浑身起了疙瘩,恶心 不过看着大哥傻笑呼呼的,不停做着展现手臂肌肉的弯臂动作,她又叹了一声:算了,有小桃红要他,都算这个夯货走运了…… 无论如何,这场风波迅速的平息了,大霸连说了不知多少遍“女大不中留喽”之后,接受了宝贝女儿和涂山九尾白狐姐妹相称的事实。谢灵运也作出承诺,待到未来适合的一天,他定会把“虎族发明了酒”这个史实立于世人的心中。 阿蛮说完了自己的情况,就问起父兄族人们两年来过得怎么样。 大霸瓮声瓮气的讲了好半天,当讲到回来了金陵,他脸上生起怒气:“我们才出去找你找了一年多,原来的山头就都被别人占去了,好家伙都巴不得我们虎族死光了吧” 原来虎族众虎一向是独自散居的,一座山头一只老虎,成亲了就一双,有了孩子就一家,长大之后再离家,有事的时候就全族集合。本来金陵一带的大部分好山头都是他们的地盘,以猎户示人,平时打柴猎物入城贩卖,过着凑合的日子。 没成想这回全族出动,归来却发现同山头全部被一些牛鬼蛇神占去,他们前些天有去谈判要收回,那些家伙竟然还罗罗嗦嗦,甚至威胁要告到官府去他们还不是怕动静大了,会惹起那些什么道长真人的注意,所以他们才没有当场发难,忍了,准备群英会结束后,再过上一个月的,才再行动,不然怎么过日子? “哼,那帮杂碎造反了,走,我们现在就去找它们算账”阿蛮磨掌擦拳,怒冲冲的往大厅外面走去。 “蛮蛮,你真的变强了好多,多了你,它们死得更快”阿狂兴奋的快步跟去,杀气不住的外露。 “那还用说,我一个人都可以解决它们”阿蛮扬起了拳头,“你们知道我练了什么神功么?哈哈,猜啊,猜啊——” “等等,等等”谢灵运连忙叫住风风火火的虎族众人,皱眉问道:“你们打算把那些占了山头的家伙全部杀光?” 虎族众人点了点头,大霸、阿狂、阿蛮都道:“是啊。”这不是明摆着的么,理所当然的事情。 如果没有像牛魔铁犁那种恶妖,谢灵运打从心底不愿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他对金陵其它地方不太清楚,反正云台山、云龙山那南边一片,在他的威名和狐祖师的治理下,现在有着良好的秩序,各族万物都相安无事。虎族在那边应该也有山头的,战事一起,难得的秩序就会崩溃。 其它地方何尝不是这样呢?他忽然生起一个绝妙的主意,可以⊥虎族安居乐业,也可以⊥金陵众山风平浪静 “伯父、各位虎叔虎兄,不如你们来担当朝天宫的护院吧?” 护院?虎族众人闻言一愣。 第一卷 第四百四十六章 强力护院 虽然是突然生起的主意,谢灵运却是认真的,朝天宫正值发展壮大之际,急需着人马力量的提升,真传子弟确是多了好多,但暂时能指望灵鹿儿、豆豆、芽芽几个小屁孩什么?就算是季通,要修炼起来都需要时间。 然而桐柏宫、龙虎宗等强敌明里暗里的挑战,随时到来。 十方院的力量终究犹如流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流逝不见,而如果得到了西王山虎族这一股力量,朝天宫的实力无疑一下子高了好几层。 并不是叫他们成为道士,而是护院、守卫什么的,四下巡逻冶城山、看守十方院,朝天宫提供食住、给予报酬,大家互相有个照应,岂不是绝妙?真是好得不能再好 谢灵运说得起兴,大霸还是有着很大的犹豫:“可是……我们虎族世代居住于山林之中,要是离开山林、跑到城里住,像什么话?” “我们山头也有山林的。”谢灵运笑道,又想起什么:“哦对了,冶城山的鼠族和我们朝天宫关系很好,若然见到它们,请不要杀害。” “猎些老鼠也不值钱……”大霸就要拒绝,在他看来,老虎出了山林就俩字:别扭 阿蛮看出来了,檀眉倒竖,她是希望父亲答应的,虽然会整天看到他们有点烦,但可以帮到爱郎,那也没所谓啦。 她高声喊道:“阿爹,真没想到你会那么迂腐,我们经过雷州的时候,那里的虎族族长实力不及你,却比你开明得多人家巴不得住进雷州城里的,你别忘了我们西王山虎族,在远古的时候是很强大的部落,也是群居、也会耕田,还会酿酒跟人族的生活习性没什么分别的,只是后来衰落,才跑进了山林里,你别当我们是普通的老虎” “女儿啊……”大霸被说得一愣一愣。 谢灵运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阿蛮,你长大了…… 阿狂猛拍着脑袋,似乎恍然大悟了一场:“对啊,说得真有道理,我们虎族以前也是部落啊蛮蛮,我总觉得你好像聪明了好多……” “会不会是你更笨了呢?”阿蛮翻了翻碧眸,双手环胸,神气的哼道:“我就告诉你们吧,我手上有《酒虎神功》,还练了几招,好厉害” 啊虎族众人的惊愕尖叫响彻了大厅,也响彻了冶城山—— 《酒虎神功》? 传说中的西王山虎族的、不知道哪一代祖先稀里糊涂丢失了的……无上宝典? 在阿蛮的手中? “想练么?”阿蛮哼哼一笑,神功在手,虎族我有,“我可以把功法拿出来,让大家都练,但是你们得答应死淫贼的邀请,全部来朝天宫当护院” “女大不中留喽好,我答应了”大霸拍案而起,满脸横肉腾腾,阿狂等猛虎纷纷高呼:“酒虎神功” 谢灵运激动的握拳跃起,爽 当下,他让杳渺姐妹去叫玉芝师姑等人过来一起商议,很快一厅又是一片欣喜叫好,玉芝师姑比他还要激动高兴,实在是毫无预料的一大股力量 据大霸之言,西王山虎族现在一共有五十六人,三十三男,二十三女,其中青壮可战者一共四十来人,其他则是老幼。 这四十来人的实力高低不一,但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他们的性功都是一塌糊涂,竟然没有一个上了抱一境的,然而命功很强,普遍都比人族同龄阶段要高,最强者是已经道胎后期的大霸,阿狂则是道胎初期,不算阿蛮,乃是青年少年之中的最强。 总共有十二人上了道胎境,四人半只脚踏入了,正是这次前来的这伙人。 他们皆习有虎族一直传下的《猛虎拳法》,阿蛮常使的“猛虎出林拳”就是其中的一式,虽说没什么厉害法宝,单凭拳脚的强横力量,他们就比神乐观还要强得多,若然是一年前的朝天宫,那更加不是对手,难怪可以纟统治金陵的山林。 而且他们的资质是非常恐怖的,在缺乏灵药和功法的情况下,就可以达到现在的程度,只要加以培养,难以想象他们会带来多么大的惊喜 当然,在心性方面亦是可以炼一炼的,不是正好有一个贱语木鱼么…… “敲什么敲瞧瞧你这个鸟样啊,知道什么叫帅,知道什么叫英俊吗?不用想了,小桃红迟早不会再喜欢你的,当她见到小谢道长,她就会投入他的怀抱,而你,注定孤独终老” “哇啊”首先尝试的阿狂惨叫一声,仿佛被人一刀捅中了心脏,他抛下了贱语木鱼,哭着跑了—— “妹夫,你不能夺去我的爱,小桃红是我的” 阿狂的哭声远远传来,大厅里的众人一片木然,谢灵运挠挠头,让他们修炼心性是不是一个糟糕的决定?阿狂会不会就此一蹶不振?命功也上不去了呢 “混蛋,我喜欢的男人,会喜欢小桃红吗?”阿蛮暴怒的冲了出去,喊打喊杀,“不要影衰我” 朝天宫众人都不禁有感而发,以后冶城山有的是热闹喽…… 这一天直到临近黄昏,虎族一行人才下山而去,族人们还在城外东边一处山头的暂时据点,他们回去后要收拾收拾,约好后天就全族迁来冶城山。 谢灵运多番叮嘱他们万万不要再去收回地盘什么的,不过如果哪里有牛魔铁犁那种妖魔,先告知他,再一起去对付。大霸都答应了,《酒虎神功》啊 月色如纱,让天地万物多了一层淡淡朦胧,谢灵运依然沉浸在兴奋的心情之中,哼着曲儿到了西山道院外的幽林,准备修炼一夜—— “谢公子。”当他刚刚入林,就有一道婀娜身影从前方的松树后走出,笑道:“我们什么时候去后山看星星?” “你在说笑对吧?”谢灵运一脸无奈,转头要走。 “没有哦,人家期待了好久,公子不会是要反悔,又不要我了吧?”海棠追了上去,委屈的嘟着小嘴,双眸泛着泪光。 谢灵运苦笑的拍拍额头,道:“我是那么善变的人么?但昨晚我才和阿蛮什么……怎么能今晚又……过阵子吧,让我恢复一下元气。” 海棠却低下螓首:“我不知道过阵子,还会不会在你身边呢……”谢灵运一怔,她露出一个淡淡微笑:“群英会结束了,太子妃的愿望,许祖也说收到了,转达给其他神仙去理会。那她还有什么理由留在金陵呢?你们家里又不想你们见面的,太子妃即日要离开金陵,不是件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趁我还能在你的身边,我要把自己全部交给你不叫你忘了我。” 她说着,身子向前一步,靠入他的怀抱之中。 第一卷 第四百四十七章 一夜风流 夜风轻轻吹拂,冶城山后山的一处草坡,谢灵运和海棠席地而坐,望着漫天的璀璨繁星,不时相语。 “真的就这样看上一夜星星,似乎也不错呢。”海棠倚着他的肩膀,娇体温柔如水,随时落到他的怀中。 “求之不得。”谢灵运说道,也不知自己怎么就跟着她来了,但拒绝她的柔情蜜意,岂不是一种遭天恨的糟蹋? 见他有点走神,海棠颦了颦眉,纤手轻抚他的脸庞,道:“谢公子,今夜你别去想其他女人,包括太子妃……就今夜,只想着我好么?”谢灵运微笑地点头:“好,不辜负眼前人。” “能独占公子一夜,海棠真高兴。”她开颜而笑,又问道:“公子觉得我眼下的形貌是几分美色?”他顿时一惊:“这还不是十分?”她笑道:“不是呢,我怎么会让谁都看到我的真正容貌?在我的夫君看了之前,谁都不能看哦,他看了没他同意的话,别人也不能看。” “鬼灵精。”谢灵运一笑,道:“那就是九分吧。”海棠摇摇头:“八分。”他讶道:“怎么可能……” “公子亲眼看看,再说如何?”海棠脸露羞红,还不待他说好不好,一片旖旎的粉光闪过,谢灵运的双目瞪了瞪,瞬时是窒息般的感觉—— 美,绝美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美。 海棠“本来”就是绝代佳人,现在变回十分之后,从样貌而言她没多少改变,并无陌生感,只是更加惊艳而顺眼,仿佛拨开了皎月的清淡云雾,识得了真容。 而且她的青丝变得更为轻柔光泽,飘飘如烟,洁媲星月,眸光也是更为明亮,肌肤白皙滑泽,更胜凝脂,似乎轻轻的吹弹就会弄破;而她的身姿也好像有了些微小变化,更为丰纤得当、曲线完美,若没有见过,真的难以相信那个海棠还可以更美。 但他觉得最为动人的,是她眸中流露出的爱意,那么的毫不掩藏,那么的夺人心魄。 如果说之前的海棠是个尤物,尽显妩媚娇娆,现在的海棠则更进一层,尤物中的尤物,她的妩媚明明更甚,却不被人察觉,看着她羞赧的粉红脸颊,只想捧在手心上疼爱。 “谢公子……”海棠羞羞的弄着肩上秀发,“我美吗?” “美,当然美了,西施来了,都是关公面前耍大刀。”谢灵运由衷的赞道,“不,是西施来了要变成东施。” “人家可不敢和西施比,能让公子你觉得美,就行了。”海棠绽放欢喜的笑容,更是羞得满天星河黯淡,她温柔道:“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你知道我什么时候爱上你的么?” 谢灵运不假思索:“我猜是第二眼的时候吧。”海棠嘤咛的笑,“没有那么快,是在你给太子妃作情诗的时候,我们狐女对才子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呢 “当时我一开始品不出那首诗的诗意,但见了你为太子妃做的事情,我看得出你那时虽然对太子妃没多少的情意,却有着绝对的真心,一下就打动我了,不然人家才不给你舒服……” 她的明眸望了他胯下一眼,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却感到浑身热血沸腾,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后来越是品味你那首情诗,我就越发陷了进去,无可救药的迷恋你。”海棠喃喃,“只可惜那首诗不是写给我的……” “我为你作一首,就是写给你的。”谢灵运当即沉吟起来。 “不。”海棠以两根纤指轻轻地按着他的嘴唇,微笑的轻摇螓首:“等到我离开你了,然后再次见面的时候,公子把自己对海棠的相思之情写作一诗,再行给我,说好了哦。” 谢灵运哈哈一笑:“好,都听你的,我任由你处置了。” “不是的,今夜,海棠任由公子来处置……”海棠把一根尚有着他嘴唇余温的玉指含入小嘴,**的眨眨眸,就把浅红襦衣脱落席上,露出了只着肚兜和长裙的完美玉体,她侧着腰身,在月光的映照下,迷人的曲线跃入眼前,小腰如柳,玉臂和身侧之间,酥胸的侧面若隐若现。 那件粉红肚兜堪堪遮掩着她那双高耸的玉兔,随着她的柔柔娇喘,双峰又巍巍颤颤的抖动,似在挣脱着亵衣的裹缚。 两颗樱桃撑出了两个突点,恰恰把肚兜上绣着的海棠花花蕊撑起,衬映着她左肩背上的那一簇海棠花,秀丽飘香。 “公子,来要了海棠,让海棠舒服……”她呢喃道。 谢灵运也不说什么扫兴话了,顺着**的河流,把她搂进了怀中,吻住那两瓣嫩芽般的粉唇,左手抚向她的玉背,右手攀上那香峰,温柔的把玩起来… “唔……”海棠的身子在颤抖,双眸痴醉,香舌被引着翻腾转动,娇喘嘤嘤—— 明月朗星见证着两人的爱欲缠绵,年少青春的身心在驰骋,**起,白绫上多了点点落红,宛若盛开的海棠花。 月转星移,这一夜,两人一次次的登上巫山之顶,贪婪地享受着由身心结合而带来的不可言喻的欢愉,只嫌时间过得太快,依然难舍难分,却已经有晨露沾发。 不得不抓紧时间,抵死缱绻。 “公子……海棠又不行了……今夜我们这就鸣金收兵好么……” “可是我正在兴头……” “不如……海棠为你吹奏几首箫曲?” “呃,那有劳了。” 东方吐白,太阳初升,山坡上一片宁静,谢灵运虽然一夜未眠,却感到精神饱满,看了看睡在自己臂弯之中的佳人,又望向湛蓝的天空,只感到实在太美好了。 他不想作什么比较,但海棠给予的床笫之乐,自然大大有别于阿蛮,让他尝到了另一种快乐无边的滋味,不过如果夜夜和海棠在一起,那他真的要完蛋,哪里还有心思修炼呢? “若然没有一定的道行,尤物真会害死人的啊”他嘀咕,看着她恬静甜美的脸庞,那眼角的柔弱泪痕,诉说着她刚刚被暴风雨完全摧残,他不禁亲了她的秀额一口,手上从她柔嫩丰满的雪臀上抽离,要去整理她凌乱湿润的乌发。 “嘤咛……”海棠悠悠的醒了,睁着朦胧的双眸,问道:“公子,天亮了吗?” “嗯。”谢灵运挽拨着她的乱发,青丝不断从他的指间溜走,她那迷糊而娇媚的样子让他心神一荡,笑道:“要不要再来一个回合?” “不要。”她连忙摇头,噗通的笑了:“公子的神勇,海棠难以抵挡,都要被你弄死了你就饶过小女子吧,也留些力气,晚上也让纯儿尝尝厉害。” 谢灵运神情一变,等会纯儿看到海棠的变化,一定会更加期待着晚上“看星星”,那他有什么理由去拒绝她,阿蛮、海棠都行,偏她不行,那丫头不会闹,却会暗自伤心…… 但难道晚上就真的…… 头痛 果然,当两人回到剑池一带,就遇上了早在等待的纯儿。 尽管两人都有意的一身整洁的新衣服,纯儿的狐仙直觉却不是盖的,一眼就看出不同来,连声笑语“恭喜公子和海棠姐”那双弯弯的杏目里掩不住是春意,在她看来幸福的时刻快到了,怎么太阳还没下山呢…… “妹妹,今晚要不要我去助阵?公子可是神勇得很,我怕你受不了,不能让公子尽兴。”海棠清脆的笑,似是打趣,似是认真。 “啊?”纯儿一时间有点犯难,毕竟晚上的是自己第一次,她自然只想和公子独处,但又怕不是公子的一合之敌…… 稍为犹豫后,她就决定以公子为重,羞笑的点点头:“姐姐来助阵吧,也可以教我怎么做。” “你真的舍得?”海棠只是在捉弄,她才没有那么不识相。 “哪有什么舍不舍得的,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纯儿却没看出来,羞红欲滴。 听着她们的话,走在前面的谢灵运颇为无语,但已经有了决定,放纵一把也要了,不能伤小狐仙的心啊,回头道:“纯儿,别理她,晚上我们独乐乐,谁都别来。” 纯儿羞羞的哦了声,心里却很是欣喜。 “嘻嘻,过几天再众乐乐好了,我们姐妹一起侍候公子。”海棠笑呼,纯儿高兴的同意:“好” 不过她想起了什么来,又道:“真要等上几天呢,昨晚公子又见不着人,虽然有交待了是跟海棠姐去赏星,但幽杳、幽渺猜出不简单,就问我怎么回事,我没说,阿蛮姐姐说了,然后我也说了今晚到我……” 谢灵运瞪大眼睛,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然后,杳渺她们也要加入排队,阿蛮姐姐转了性子似的,说她是正妻她来安排,今晚是我、明晚是明珠、后晚是杳渺,她们说要一起的;而梦若和龙女听了,只是脸红,说不参加……” 见他涨红了脸,脸色不怎么好看,纯儿顿时皱眉,“公子,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哈哈”海棠欢声笑了起来,道:“不是啊,妹妹你真是帮了公子的大忙,杳渺、明珠不似我们狐仙那么主动,公子不知道怎么迈出那一步呢,现在都好了” 纯儿闻言转愁为喜,“是吗公子?” “我我”谢灵运的牙关在暗暗打格,挤着笑容:“反正你没做错……”是阿蛮 第一卷 第四百四十八章 高人的考验 当回到道观的神君殿庭院,谢灵运立时就和一众少女正面冲撞,除了阿蛮大声嚷嚷,她们每个都脸带羞红,梦若和龙女最为不自然,脸上像红烧似的,明明她们是局外之人。 “我先回道院修炼了。”梦若搁下这话,就低着螓首匆匆离去,看都不敢多看谢灵运几眼。 “谢公子,我去山顶那边透透风。”梦若一走,龙女更是有点尴尬,他和她们都是亲密的关系,她留着下来岂不是碍事…… 只是一想来到金陵也有一段时日了,谢公子还没有遵从诺言,哪怕带她去游山玩水一次,她不禁又大生闷气,小嘴嘟了起来,光芒一闪狂风起,直接化龙飞去—— 望着龙女飞走的身影,众人都是一愣,谢灵运已经有一股焦头烂额之感,“女娇”和“帝女”的矛盾是没有了,但一大波的矛盾正在涌来。 “公子,你去看看水瑶公主吧?她从昨晚开始,就有些心情不佳……”纯儿颦眉说道。 幽杳点了点头:“龙女其实也想排队的吧,可她的公主尊严把她阻了下来,她很需要主上的开解。”幽渺向谢灵运抛了个媚眼,笑问道:“主上,昨晚战况如何?” 想起那一次退火解毒,明珠羞然,明晚就到她了,往细里一想,心鹿好像要跳出胸口一般…… “救命啊”谢灵运突然抱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阿蛮一脸大方的样子,摆摆手:“去吧去吧,我不会打你的,我又没有吃醋,本姑娘现在的心情还好着呢哼哼哼,再说一遍:他的童子之身给了我,你们吃我吃剩下的而已,哈哈” 海棠笑道:“那又如何,公子这道菜,我百吃不厌。” “哈哈。”阿蛮并没有生气,反而越发高兴:“瞧瞧你这样子,昨晚就百吃了吧?撑不死你”在她看来,海棠还真是不济,肯定被他掌握着主动、予取予求,哪像她那样 “我的样子很明显么?”海棠双手捂脸,有些惊慌似的。 幽杳、幽渺齐声的笑道:“是啊主上把你弄得很惨吗?”海棠喘出一口气:“几乎死了。”明珠一惊:“谢公子那么粗暴?”纯儿也有点怕:“海棠姐,连你也受不了?”海棠急道:“妹妹,我也是第一次呢”杳渺姐妹笑道:“我们不怕呢,我们两个一起的,要是不行,还有二十女鬼帮忙……” “哈哈,你们都太没用了”阿蛮乐不可支,尽情嘲笑着她们,又道:“要不要我教你们几招?那死淫贼最怕的一招,咬他肩膀,狠狠的咬下去,那样他就会慢下来了。” “可是……那还是欢爱么?”众女都一脸疑惑,海棠终于明白为什么公子明明前一天还大战了一夜,昨晚还那么疯狂,原来…… “他不知多开心哩”阿蛮大笑,“喂淫贼,是吧,是吧?” 众女如梦初醒,但左右一望,哪里还有谢灵运的身影,什么时候走的? 谢灵运早就往着山顶走去,其实不是有多么着急的去安慰龙女,而是十分着急要离开那帮少女,实在是受不了。 嫌走路慢,飞天神通也已经公之于世,他走了一小段路后,就直接飞起,但来到山顶飞龙亭,却见不到龙女的身影,心头不禁一沉:“水瑶公主不会不辞而别了吧?” “水瑶公主”他喊了几声,龙女仍然没有出现,“难道是飞上天去了? “小谢道长你在找谁吗……”这时候,一把声音骤然从他身后响起,他惊讶的回头一看,却竟然是入住了十方院的那个神秘乞丐。 怎么可能刚才这里都没有别人,他也没有察觉到半点有人接近的气息动静,这家伙是怎么出现的?他肃然起来,拱手道:“原来道长果然是深藏不露的高人。” 神秘乞丐已经换了一套于净的灰白道袍,也没有之前的臭味,显然有过洗澡了,他听了却是疑惑样子:“我是高人?呵呵,小谢道长认为我是高人?” “还未请教道长的大名?”谢灵运径自问道,根本不想和他打哑谜。 “小谢道长真的误会了,我也没什么大名,就有一个浑名叫狗蛋。”神秘乞丐说道,他拖着一条坏腿走进飞龙亭,一脸自嘲,叹道:“像我这种乞丐,若是高人,全天下都是喽。” 谢灵运又问道:“未知狗蛋道长前来冶城山,有什么事吗?” “哎”神秘乞丐摇头不已,“如果小谢道长是想我走人的话,尽管直说,不用说这些话诓我。爬了段山路,腿疼啊。”他说着,往亭栏上坐去,一边很痛苦的样子,一边掀起道袍的裤角,显出了一双穿着草鞋的大脚,而左边小腿长着一个大脓包,顿时一股恶臭扬起—— 那个脓包似乎长了有一段时月了,鼓得如同一座小土丘,流动着一些黑的青的脓水,又从边缘渗下,糜糜烂烂,十分恶心。 他看着谢灵运的神情,只见其皱了皱眉头,他就呵呵笑道:“是很恶心是吧,三年前我在野外被一头野狗咬了一口,得了这个脓包,腿是一天比一天坏,又没钱去看大夫。如果我是高人,早就治好自己了。” “三年?狗蛋道长居然还没死,也真是奇怪。”谢灵运直言不讳,假如是平常人遇到这种情况,不用三个月就得死掉。 “多得我每天都要到野外采集一些野草,自己咬烂了去敷一敷。”狗蛋道长说道,“我也不懂什么药理的,别人说什么药去邪,我就用什么药,现在到了冶城山,也不知道去哪里找比较好,一大早就摸上来了山顶。” 谢灵运默默点头,问道:“若道长不是高人,如何能无声无息出现在我身后?” “是吗?”狗蛋道长很是惊奇,“刚才小谢道长在喊着什么,我又走得慢的,大概就没有注意到吧。” 谢灵运也不想继续纠缠这个,思索着高人是什么意思,难道这是另一个考验?他望着那个恶心的大脓包,突然心头一明:“没错了,高人想我医治他,如果觉得恶心就不行动,就等于不通过考验吧?” 但是让他不明白的是,道长绝对是可以把事情做得更漂亮的,慢悠悠的出现,让他毫不生疑。现在为什么要露出这么一个大破绽? 知道了对方是高人,那个考验的意义何在? 第一卷 第四百四十九章 助人为乐 为什么高人要这么做,考验的意义何在? 看着狗蛋道长,谢灵运心念电转,除非考验的不是他的侧隐之心,或者善 如果因为知道对方似乎是高人,才伸出了援手,那肯定不会通过考验;相反这种情况下,依然可以坦然对待,不是因为对方是高人,也并非为了什么好处,这样才会通过。 高人是在考验他的功利心 一念至此,他明白了,高人就是要他心中有那么一种念头“帮了这个神秘人应该会有好处”,明知道之后,再要消去这个念头,无疑非常困难,因为人心总会这么想的:我做了好事,就算没有实质的回报,也会积累了功德。 所以有人会为了给自己增加功德,就花钱购买一些生灵刻意放生,其实那样不会有功德,反有罪业;随缘而发大慈心,不忍杀生而护生,才是行善积德 大概由于这样,在小乘佛教、大乘佛教都奉为基础修行佛法的《佛说十善业道经》中,佛祖只字未提放生之语,只说“永离杀生”。 不过因为世人不通经典,又有些愚僧俗僧乱讲,什么“永离杀生延伸开来就是放生”,甚至蒙骗一些愚夫愚妇刻意放生,自招罪孽。 望着那个恶心脓包,谢灵运仿佛听到了狗蛋道长在笑说:小子你会以什么心态来帮我呢? “先生,你真是给我出了一道难题。”他笑了笑,就见老道长一副疑惑的样子,他并不理会,又道:“好吧,我试着以平常心来救治你。” 当下他默默入静,把心台的功利念头一一捏灭,不管帮忙了有没有好处,也不管眼前之人是普通人还是高人,自己之所以帮忙,都不是因为这些,而只是……想那么做。 道心顿时间似乎被清泉所滋润,神光四溢,越发坚韧,他不再去想那些如何如何,走了上前,虽然脓包的恶臭味不断钻入鼻子,脓水令人反胃,他却毫不介意,伸手按在老道长的小腿上,运起真探入道长的皮肉经脉,飞向脓包所在的位置—— 这副身壳真的一点没有修炼的迹象,经脉河道十分窄小,也没有流通着真,只像普通人有的许些血气。 这些念头在他心中闪了闪,就没有留下的逝去。他把聚积于脓包处的邪毒之处一一消灭,恢复阴阳的平衡,只见那脓水骤然汹涌出来,但渐渐流成了正常的鲜血,然后又凝糊一团。 “好了。”只用了片刻而已,谢灵运收起手掌,微笑道:“道长,随我回去道观药房包扎一下,我再开几服药给你调理一下身体,不需半个月,你就能恢复如初了。” “真的吗……”狗蛋道长看看自己的左小腿,满脸欣喜之色,动了几下,惊呼道:“好像真的不疼了啊,真像刚刚被狗咬的那一会我好了?哎啊,谢谢小谢道长,谢谢你的大恩大德我、我没什么可以答谢小道长啊”他神情转为苦恼。 谢灵运哈哈一笑:“我没说要报答。” “小谢道长高义,但我又怎么能心安理得?”狗蛋道长无比感激,好一顿千谢万谢,又不停的说着我没什么可以报答,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真不用。”谢灵运已经真的不管对方考验不考验了,如此帮助了别人,自己这么开心,还要什么答谢呢,救死扶伤、急公好义,不亦乐乎? 当下,两人走下山顶,到了道观的药房,清洗伤口,再包扎妥当,然后开好了药,直至狗蛋道长拿着药回去了十方院,他还是只像个一拐一拐的普通乞丐,没有半点高人的风范。 之前没有找到龙女,谢灵运自然还心系着此事,就再次来到了山顶飞龙亭,却见龙女独自一人的伫立在那里,不知想着什么,正想得出神。 “水瑶公主。”他唤了一声,走向她,“之前找不到你,你去哪里了?” 龙女惊了惊的浑身一抖,回头望着他,眼神颇为幽怨,道:“谢公子有找我么?” 从她化龙飞走,到眼下已经过了半个多时辰,若是真的不管不顾,谢灵运也会揍自己一顿,但实在不是,他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个清楚。好在龙女单纯善良,不会多作怀疑,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只是当他走近,她又移开几步,仍然不开心。 谢灵运皱眉道:“水瑶公主……” “叫我水瑶。”龙女大声打断了他,双眸涌起水雾,“龙女也行,请不要再叫我什么公主,我不是说过吗难道谢公子不明白,我不想当这个龙宫公主吗?” 她一甩彩衣的广袖,越说越激动:“谢公子果然还是不能释怀我是敖滔的妹妹么,和我一起相处,是不是让你很不自在?可是我也不想的啊,我多想大家都开开心心的……若你不喜欢我来,我走便是了,免得碍眼” 谢灵运怔了怔,还是第一次见识龙女大发公主脾气,但他无法责怪她任性,她到来的第一天就被海棠抢了风头,接着他一直没怎么陪伴过她,别说游玩踏青,单独聊天都少。 可她之所以离家出走跑来冶城山,却完全是因为他,这样又岂不是辜负眼前人? “水瑶。”他温声唤道,悄然多了一个决心:情债的债台不能再高了 龙女望望他,那些幽怨顿时被那份温情所消融,她醒觉自己的无礼,连忙歉道:“对不起,我方才气昏头了。” 谢灵运摇头一笑:“是我需要向你道歉才对,邀了你来游玩,却没有陪过你一次…反正今天没什么事情。”他突然兴致十足的样子,“我们这就去游山玩水” “这就去?”龙女疑惑。 “对啊我们都是会飞之人,不对你是龙,哈哈,有何不可?”谢灵运笑着抓起她的一只纤手,一下踏地,就飞上天空,径直往南边走去,“我带你去一座秀丽的小山,云龙山” 龙女俏脸生喜,最喜欢这样的浪漫事儿,巴不得他带着自己远走高飞才好,不过碍于理智,又问道:“我们不先去给大家交待一声么?” “不用啦,她们能猜到的,走——” 也许谢灵运白天不在冶城山上是一件好事,这天下午之时,一大群栖霞寺和尚上山而来,站于神君殿前,在众多香客百姓面前,有请谢灵运出来一见,为首之人还是上回的慧中法师。 他们的来意正是正式下战书,甚至今天就当众进行论战,打谢灵运一个措手不及,然而他不在山上,和尚们的计划自然落空。 慧中法师并没有相信,以为这是朝天宫的退敌之计,笑道:“常言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况且贫僧是来切磋道法的,小谢觉友为何忌贫僧如虎呢 “阿客真的不在山上,如果阁下不信,大可以进观去搜寻一番。”玉芝师姑淡淡说道,“但如果你们找不到,还请你们自抽嘴巴一百下。” 周围的百姓们纷纷叫好,他们当然是相信的,小谢道长需要怕这个秃头么 慧中法师不会蠢到选择进观去搜,也没有继续纠缠,只说道:“上回贫僧和小谢觉友已经约好,在道门群英会之后,我们就来开坛论道,群英会已经过去多日,贫僧认为也已经到了开坛的时候,今天前来就是为了和小谢觉友落实此事。” “我家谢郎忙得很,你没看见么,这一排女人包括我,都是他老婆”阿蛮指了指纯儿、海棠等少女,最后指着自己,正色道:“光是给我们逗乐解闷,他都忙不过来,以为是你这样孤零零的和尚么?没空” “很多觉友都在期待着我们开坛之事,那贫僧是不是要转告他们,小谢觉友因为没空而反悔,不登坛了呢?”慧中法师说道。 这件事其实不由阿蛮来拿主意,她也知道,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玉芝师姑已有决定,道:“我替阿客做个主,一个月之后,芒种的次日,就在那一天。” “一个月后?是不是太久了。”慧中法师很不满意,栖霞寺最近的香客和声势都直线下降,现在要的是尽快击败谢灵运,把金陵第一修门之名实拿回来 阿蛮高声道:“如果你半个月之后就死掉,那就真的是太久了”周围众人一片哄笑,纯儿暗地笑慨:“自从有了贱语木鱼,阿蛮姐姐的毒话更加犀利了。” 此时见一众栖霞寺僧人似乎有点愠色,阿蛮双眉倒竖,喝道:“哎哟喂,你们出家之人,被人打趣几句就要动怒?修的是个什么,佛祖不是说过不能动怒吗”百姓们纷纷声援:“是啊佛祖教人戒怒的。”、“佛祖割肉喂鹰,可你们竟然生气” 佛祖割肉喂鹰和离忿怒心有什么关系,慧中法师真想不明白,但见到群情汹涌,心感如今谢灵运势大,栖霞寺也只能顺其意思,否则难免有咄咄逼人之嫌,对争回香客不利。 他合了合手掌,并无一丝怒色,面无表情的道:“好,就一个月之后,芒种次天,介时贫僧就在东市的法坛上,与小谢觉友论道一场。” 第一卷 第四百五十章 孵化凤凰金蛋 临近黄昏,谢灵运和龙女回到冶城山上。 游玩了一天,两人都是心情愉悦,尤其龙女笑语盈盈的,恢复了以前的活泼,见到众女后,连连说起了云龙山的秀美,倒不是炫耀,却是开心和满足所至。 谢灵运得知下午栖霞寺僧人上山约战之事后,则大赞师姑英明,一个月时间不多不少,足够他翻读经典,做好准备。 不过他真要感谢慧中法师的适时到来,为他解开了困局,当晚他就以要专心夜读经书为理由,把与纯儿“看星星”一事推迟到了一个月后,这场论战结束了才再去观星,其他少女要排队就排队,反正一律推迟。 这个理由很合理,纯儿虽然有些失望,却没有觉得他是故意不接受自己,也就没有难过,再等一个月 一夜无话,次天一早,冶城山又是一片热闹,大霸带着虎族五十六人一起上山来了,上到八十老太婆、下到三岁小虎童,虎族中人都是嗓门特大,又喜好打闹,不热闹都不行。 谢灵运还以为会见到岳母大人,却没有见到半点身影,准备好的问候语都没地方说去,就问起阿蛮怎么回事。 阿蛮大皱檀眉:“我老母?早就死了,在我五六岁的时候吧,被只王八蛋妖魔杀的,你放心,仇当场就报了,救不回来而已。”她之前没有说过这方面,大家都不知道,谢灵运安慰几句,也没多说什么,他要以实际行动让她快乐,不负岳母大人在天之灵。 西王山虎族就这样迁入冶城山,青壮虎汉巡逻山头、守卫各处,几个虎童半天时间就和恒宝、灵鹿儿等道童打成一片,是真的打成一片…… 南阳子、玉芝师姑、谢灵运等人都乐见山门的快速兴盛,但这可愁坏了老喜,这么多老虎涌上山,它们鼠族还有得混么? 还是得了谢灵运和大霸的多番承诺,双方签下了好几份的和平协议,老喜才又可以安心的腆着肚子仰天睡觉。 这一个月时间,应该会是一段难得的平静日子,而朝天宫将迎来的挑战越来越多,有一件事也要加紧做了,那就是——孵化凤凰金蛋 这一天清早,谢灵运、阿蛮、纯儿、杳渺姐妹、明珠就一同来到了仙宅,都是知道仙宅存在的人。 “有个事实我想也该告诉你们了。”仙宅竹林,谢灵运看着还不知情的三位少女,既然她们都下定心思要跟着他,又可以信任,该说了,他一脸认真的道:“关于这座仙宅的来历。” 当下,他把事情的缘由道出,还有蛟龙敖青之事。 明珠颇为惊讶,她本来不知道许祖是谁,现在自然清楚乃是上界的神仙,谢公子是神仙之徒?能得到这份仙缘,这就是好人有好报。 杳渺姐妹则早已猜到了几分,特别那天许仙女和他惹人生疑的对话,原来是这样 三女惊过之后,也没什么大反应,至于敖青?她们夫君的仇敌,就是她们的仇敌,强大不强大的没所谓,拼命就是了 “很好,很好。”阿蛮对她们的反应颇为满意,负着双手,悠悠的来回走动打量,一副正妻训丨话的模样,“最多还有两三年,敖青就要挣脱出来的,我们可得赶紧变强,不让他为祸人间,也不让自己死掉,所以我决定,你们每人每天,早晚敲一次贱语木鱼,加强心性。” 不理阿蛮插话,谢灵运又给她们讲了凤凰金蛋的事,聚宝盆早已达到中品多一半的级别,梧桐树也已经长得巨大,时机成熟矣。 孵蛋的话,聚宝盆至少要放在树上一个月,也不知会不会出现意外,所以接下来,他首先把盆内世界的居民们放出来,赣巨人、城门精、白马儿白米,还有依然沉睡的老乌龟;而当康猪、波儿象留在了冶城山上。 阿蛮也有大动作,把“紫仙”搬到了仙宅桃园的一处;那些稀罕的蓬莱泉水、千年乌木等材料一一运走,最终盆内世界只剩下了一座孤僻的古楼。 至于穷奇凶兽、兕牛大圣、华池老贼?众人一致通过了方案:要是盆内世界不幸崩塌,他们就不幸死掉吧。 “不要啊不要啊”眼见大迁徙似的,兕牛大圣看出了一些不同寻常来,哭喊不已,“带我走啊让我走啊”它到底做错了什么,不就是在自己的地盘上作威作福么 “安啦它死不了的,许老头没说过孵蛋会让聚宝盆坏掉,我们费这么大劲,以防万一而已。”阿蛮最后说服了产生犹豫的谢灵运,不要乱放生 众人再一次来到仙宅西边的梧桐树前,也不知老树妖的妖魂现在如何,这棵树已是遮天蔽日,枝叶繁密,犹如是一个大车盖。 接着就是神圣的放蛋仪式—— “纯儿,你来吧。”谢灵运微笑着把聚宝盆和凤凰金蛋交到纯儿手上,她曾经“孵蛋”多天,又对此事最为上心,理应由她来。 “我可以么……”纯儿顿时十分激动,看看左右的姐妹们,却感觉轮不到自己。 “所以说丁点事都要我来决策。”阿蛮摇头叹息,一摆手:“准了”幽杳、幽渺和明珠更无意见,都笑着点头:“纯儿,你责任重大的,这可是要当凤凰宝宝的妈妈哦。”、“是啊” 谢灵运也哈哈点头:“纯儿,众望所归,就看你的了” “好”纯儿满脸激动欢喜的红晕,郑重的把圆滚滚的金蛋放进聚宝盆里,默默感通的道:“一定要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孵化,我们等着你的出生 突然之间,聚宝盆亮起了一股淡淡金光,包笼着盆内的金蛋,金光一瞬不停歇地释放,滋养着蛋内的那个小生命。 当下,纯儿又小心翼翼的把聚宝盆交回谢灵运,他一下飞了起来,飞到了梧桐树的一处粗壮树杈边,把盆子安放上去—— 看着公子把盆子放得牢固,纯儿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来:夏至生启?还有一个多月就是夏至,算来凤凰金蛋也会在那时孵好,难道……正是会在夏至之日出生么? “好了”谢灵运落回地上,抬头望向那处树杈,与少女们一样,也是满脸的期待。 第一卷 第四百五十一章 做皇帝?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谢灵运虽然对佛家颇有钻研,但慧中法师更擅此道,如果不来一番临急抱佛脚,胜负难说。 所以一连数天,他都在山门的藏经殿度过,废寝忘食地读着各类佛经,朝天宫三家合参的,倒不愁没有三论宗所重的《华严经》、《法华经》等经书。 然而这一天,他却很是心神不宁,经也读不进去,总感觉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到了正午,果然就有一个消息传到了冶城山,今天太子妃与侍女护卫等一行人离开金陵,摆驾回京去了 想来王神爱的贴心侍仆全部换了,找不到一个人来作通传,他竟然要如此得知心中的闷怒之气,几近爆发。 海棠也已经听闻,回到后山道院拿了早就收拾好的行李,又向纯儿她们简单交待离别了一番,就来到谢灵运身边,微笑的道:“我好了。” “走吧。”谢灵运沉着面色的点头,搂着她直接飞上天空,往着城北的官道飞去,正是要追上王神爱一行人。 小半天后,两人来到城北官道的上空,又飞了一阵,两边树林茂密,远远的有一队华贵旅人北上而去,上百名侍卫骑着高头大马,护着车队中间的一辆华盖大马车,又有一辆辆的行囊货车、载着宫女的小马车跟随于后,马蹄哒哒,车轮辘辘—— 一个驼背老头骑着一匹老马,悠悠的跟在大马车旁边,此时他抬头望天,对纷纷惊呼的护卫们道:“没事,那人是群英会冠军谢灵运,他来送太子妃一程的吧。” 谢灵运搂着海棠低飞下来,直飞到大马车边,瞥了忠叔一眼,冷冷道:“什么都别说了,上次太子妃帮了我们朝天宫一把,我来送她天经地义。” “嗯。”忠叔点点头,没有加以阻挠。 这让谢灵运微微一怔,还准备好跟忠叔拼命的,怎么今天当起善人来了?不过现在他求之不得,不再跟老家伙罗嗦,飞到了马车的木窗边。 宽敞雅致的车厢内,王神爱端坐在锦缎铺就的木榻上,苍白的美脸没有表情,她已经听到了车外的动静,却没有扑向车窗,既然一定会离别,相见又如何…… 那些话语、那些回忆,只会让心更痛吧。 窗帘却呼的一声被掀开了,谢灵运探头望了进来,她颦着柳眉,嗔斥道:“你怎么能这样,我不愿见到你。”说着,她的眼眸变得通红。 “那我坐上车去好了。”谢灵运笑了笑,放下窗帘就走。 “慢着”王神爱连忙叫住,惊道:“不可以,虽说这些护卫都是可信之人,但万一传了出去,对你不利。”她的身子挪到了窗边位置,语气无奈:“你有什么想说?” 谢灵运可怜样子:“你就这样对我么?”闻得这一语,王神爱立时掉泪:“你想我怎么样,我何尝不想立即下车跟你走” 他本来只是想让气氛轻松下来,却是说了傻话,看到她的清泪,他心头一痛,马上重重的道:“等我我很快就会把你救出来的,好好照顾好你自己,下次我们相见的时候,一定要比现在胖,我们还年少,等得起的,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等我” 他不断重复说着这些话,王神爱直视着他,双眸一眨不眨,良久后才点点头,清泪早已划落脸庞,“我会永远地等着你。” “用不着很久的。”谢灵运神情坚定。 “锵锵,好感动呢”这时候,海棠的笑脸突然挤了过来,笑道:“太子妃,我也来了,感动吗?”她又向他道:“把我放到车门那里,从窗子钻进去好像有点不雅。” “海棠”王神爱微笑,“你留在他身边吧,我离开就够了,何苦要你也离开他,他定然舍不得你的。” 两人选择了独行独断,很快,海棠的笑颜就出现在窗口的,她一边挽着窗帘,一边笑道:“谢公子,早日来解救我们哦” “会的。”谢灵运说道。 他随着马车送了一程又一程,一直与她们温声细语,也不知送了多少里,直至天色如墨,在王神爱一次次的劝别下,他才停下飞行,落在地上。 车队越行越远,大马车渐渐淹没在漆黑夜色之中,王神爱探出窗来的螓首、一直望来的明眸,也渐渐离去。 半晌之后,谢灵运才回过神来,叹了一声,骂道:“狗屁王谢之家,什么事都做,就是不做好事。” “四少,我们回去吧,走夜路始终有几分危险。”忠叔的声音忽然响起。 谢灵运猛地转头一望,就见到忠叔那张满布老人斑纹的臭脸,他真是吓了一跳,忠叔不是在前方么?转念一想,这老家伙有四个阳神心头又一动,他喜道:“忠叔,你的阳神和本尊都可以感通的对吧?这样岂不是可以帮我千里传话?哈哈,劳烦你帮我转告太子妃和海棠,我已经开始想念她们了” “老奴是可以办到,但老奴不会帮你。”忠叔直言拒绝,又微笑道:“四少,你应该很快就可以还京的了。” “什么意思?”谢灵运一皱眉头。 “回家,不再隐藏谢氏子弟的身份。”忠叔的老目爆起一道亮光,康乐公要亲手栽培未来的北府兵主。 “我为什么要回去?”谢灵运笑了,早就不在乎,“为什么要任由你们摆布?我现在可不想离开金陵。”不过也有值得高兴的地方,他问道:“话说回来,之前盯着谢公义要杀的那些妖魔终于完蛋了吗?” 忠叔却摇摇头,道:“没有,只是以现在的形势,就算四少不还家,你的身份也快掩不住了,而且康乐公……”他一叹,“四少,不要叫人失望,谢氏的未来,在你手上。” “你们找别人吧,我看我那个‘禁脔,族叔就不错。”谢灵运往着金陵城方向飞去。 “禁脔”即是指谢混,字叔源,姿容、才情、品行都被世人赞为“风华第一”,在诗才文才方面,能让谢灵运心感佩服的人不多,这个族叔是其中之一,虽然是叔,其实也就年长六七岁左右,聚晋陵公主为妻,是现在谢氏最为瞩目的青俊,其他才俊难望其项背。 忠叔一边飞着跟随于后,一边道:“康乐公有言:‘若是由叔源当家,谢氏只可以保二十年风雨飘摇的繁华,且叔源必早死;若是灵运当家,成熟的灵运,则可以⊥谢氏独掌天下。” 谢灵运顿时回头望向那老头,双目一敛,沉声道:“你们想造反?我对做皇帝没兴趣” “呵呵呵,那也要四少有那个能耐。”忠叔的笑容忽而变得阴沉,“不过老奴提醒四少一句,你不做皇帝,别人做了,叔源要死,你要死,太子妃要死所有王谢之家的有名之辈,都要死那是你想要的么四少?” 谢灵运沉默不语,心头闪烁着刚刚离别的那两张脸容,不由问道:“天下大势真的这么危急了吗?” “老奴也不清楚,老奴只知道,如果康乐公不在人世,什么魑魅魍魉都会出来的。” 忠叔长叹一声,又道:“四少先一边好好经营朝天宫,一边静待还京之日吧,若然连一个金陵、一个江南都摆不平,也真的没有做皇帝的本事。当今世道,没有修门的支持,绝对不可能夺得天下的,四少放心,只要朝天宫够争气,谢氏就会助它成为第一。” “是么……”谢灵运没多说什么,望着天上的明月,我有凌云志,何图一龙椅 只是忠叔那一番重话,却如鲠在喉,亲眷破亡离散、世间动荡不安,繁华市变作荒凉冢,又岂是他想要的呢? 尽管暗流涌动,日子一样要过。 与此同时,冶城山上,一众少女都很不舍得海棠的突然离去,明珠也好、龙女也好,从白天到现在,一直无精打采的。就连阿蛮都是闷闷不乐,她知道的,有海棠在的时候,她的火气会减少很多,那种感觉就像……海棠是理解她的人。 “哎我发什么疯,少一个人,就少一个人争宠,这不是很好嘛。”阿蛮晃晃头,打起精神来。 不过第二天一早,她又郁闷了:走了一个,又来一个 “谢道兄” 原来朝天宫和铁柱宫近日已经达成了一项交流之事,大师兄姜皓即日起前往豫章,到逍遥山铁柱宫修习符篥道法;而赵凝琳则即日起住入冶城山,学习丹道道法 醉翁之意不在酒,交流道法固然是真的,但明崖真人不无撮合谢灵运和赵凝琳的意思,若成好事,两家的关系就更加稳固了。 严格来说,赵凝琳和谢灵运开始卿卿我我的时候,阿蛮还在想着怎么弄死他,所以她郁闷归郁闷,却没有为此吵闹,倒让谢灵运有些受宠若惊。 赵凝琳身为符篥派的小天才,灵秀聪慧那是不用说的,品性又净明忠孝,众女海棠又回来了不妩媚,但清丽。 少女们喜欢她,玉芝师姑等长辈、恒宝、灵鹿儿等孩童全都喜欢她,阿狂都说她比得上小桃红。 赵凝琳家又是豫章当地的高门望族,如此的一个大家闺秀兼天才女冠,简直就是理想的婚娶人选。 赵凝琳倒没想那么多,可以和谢道兄天天见面,甚至整天待在一起,她就够欢喜的了。谢灵运同样没什么想法,当然喜欢赵道妹,一连多天和她一起钻研佛经,那份快乐也让他淡忘了那根鲠刺,但是婚事?完全没想过,倒是阿蛮最近时不时振臂高呼“我要成亲” 日子一天天过去,临近芒种,这一天,忠叔又出现了,抱着好些画卷,脸有喜色。 “四少,康乐公让老奴来问你意见,叫你挑一位郗氏少女,成亲。” 第一卷 第四百五十二章 挑一位少女成亲 冶城山,忠孝泉亭。 风和日丽的天气、幽静清凉的环境,都还是阻不了谢灵运不断下沉的心,他望着忠叔,突然想起几年前,忠叔也是这样无端端跑来,说“康乐公给你定了一门婚事,是王大令和新安公主的女儿王神爱。” 现在又要做什么,挑一位郗氏少女成亲?挑?他的心稍安,应该还没有无辜少女为此怅惘。 他看都不去看那些画卷,肃然道:“忠叔,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性子?我会答应吗?” “呵呵。”忠叔并不着恼,驼背的样子虽然难有高人气派,此时却是成竹在胸一般,似乎谢灵运一定会答应,他说道:“四少知道谢氏现在最大的氏族敌人是谁吗?首为龙亢桓氏,其次高平郗氏。你清楚为什么。” 谢灵运默然,前些年桓氏和郗氏谋反作乱,被谢氏所破,正是由那时开始,王氏和郗氏分道扬镳了,王大令被迫休妻另娶公主,而谢氏扶摇直上。 桓氏和郗氏自然恨透了谢氏,他冷笑一声:“那现在呢,谢氏又想拉拢郗氏,所以就把我拉出去?” “正是如此。”忠叔毫不作伪,继续道:“虽然如今郗氏式微,但它始终是一个大氏族,郗鉴、郗惜他们经营了这么多年,他们虽然死了,人脉还在,老奴相信天下很多人,都愿意见到郗氏的再度崛起。” 谢灵运心道,比如王家……要知道王羲之的妻子,就是郗鉴的女儿郗惰,然后开枝散叶下来,很多人身上都有着郗氏血脉,包括他,算起来,郗惰是他的曾外祖母…… 其实一直压着郗氏不让复兴的,除了皇家,恰恰正是谢氏。 “康乐公说,不管桓氏的野心如何,也不管皇家乐意不乐意,只要郗氏投向了我们,谢氏就有了比‘王谢之家,更进一步的本钱,也只有郗氏才可以。太原王氏、陈郡殷氏、陈郡袁氏、新野庾氏……都统统不行。” 谢灵运稍作一想,真是感到头痛,说起来哪家与哪家不是亲戚关系?随便数一数,谢混娶了晋陵公主,谢道韫嫁给了王凝之,郗道茂又是王献之前妻… 太乱了他甩甩头,又好气又好笑:“我说你们结盟就结盟,非得要联婚才好吗?” “联婚而成的盟约不会永不可破,却是可行的最牢固的方式了。”忠叔说着,又捧起那些画卷,道:“四少不用多想,挑一个中意的,其他的事情就交给家里吧,这些郗氏少女全都是才貌双全、品行贤淑的闺秀,定然不会让四少失望。” 谢灵运问道:“郗氏同意了?之前还是仇人,转眼变成亲家?”郗道茂被谢氏变相害死的,却要嫁给谢家郎?郗家少女们作何心情? “当然同意了,这也是郗氏的一个复起机会。”忠叔呵呵说道。 “抱歉,我不同意,忠叔你也不必多说什么了,我不会接受这种婚姻的。我有自己的心爱之人,而且是很多个,不需要你们再给我找一个妻子。”谢灵运一脸正色,说罢,就抬步往西山道院那边走去。 仿佛呼的一声,忠叔就出现在了他的前面,拦住去路,老头儿说道:“四少,为时尚早,你不必急着作什么决定,但这些画卷你拿去,有空的时候看看,早日给老奴答复。因为也只有这门婚事定了下来,康乐公才能安排你还京之事。” 不待谢灵运说什么,老头儿就把诸多的画卷塞到他的怀中,又是骤然的爆散,他左右环顾,喊道:“喂忠叔老鬼”忠叔却已经无声无息的离去了 “哎”他先是叹息,再是失笑,这算什么事呢?抱着满怀的卷卷画卷,粗略的看去,都有十几二十之数,大概整个郗氏的适合少女都在这里了。 “这件事绝对不能被阿蛮知道”这却是他现在最大的念头,否则他这个人,连同这些画卷都要被她撕得粉碎。 光芒一闪,所有的画卷全部收入了钵盂手镯里,他拍了拍双手,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大步往道院走去。 只是眉头上,又多了一片愁云。 当他回到藏经阁,把自己一头埋进佛经的海洋之中,书桌另一边的赵凝琳看出来了,她颦起了秀眉,问道:“谢道兄,可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嗯……”谢灵运点点头,样子太过明显,于脆不作隐藏,道:“道妹,你对成亲怎么看?” 赵凝琳唰的一下涨红了脸庞,最近几天她都听到了一些风闻,什么两家山门正在撮合她和谢道兄……现在道兄又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她微微低头,羞红到了耳根底去,支唔道:“如果是跟喜欢的人成亲,那当然好啊……” “是啊,可有些人偏偏就不明白这个道理成亲又怎么可以拿来当结盟的手段呢?”谢灵运不禁气道。 “谢道兄……其实我也听说过了……”赵凝琳的红晕越发浓烈,偷偷看他的神情之中,有些期待,有些慌乱,晕了头似的,也不知自己说着什么:“我觉得不全是结盟的手段,因为也是两情相悦的啊……除非,除非只是我一个人那么觉得……” 谢灵运再听不出来就是傻子了,他怔怔的望着她,“道妹,我不是指那件事……” “啊”赵凝琳的脸快贴到书桌上去,笑了起来掩盖尴尬,“哈哈,我也不知胡说了些什么,道兄不要放在心上。” “听说道妹家是当地的望族,你家人有为你的婚事说过什么吗?”谢灵运笑了笑问道。赵凝琳摇头道:“我从小就拜入了铁柱宫,师尊管得多,家里不怎么管的,什么望族也只是家里大一点、人多一点、富贵一点吧,道兄不要觉得我有什么不同似的。” 谢灵运左右看看,忽然很想把秘密告诉她,似乎也染上了她那喜欢刺激的习性,压声道:“道妹,我有一事告诉你,也有烦恼想请教你,但你听了要为我保密,可好?” “好。”赵凝琳毫不犹豫的点头,“荣幸之至” 于是当下,谢灵运讲了起来,把自己的身世都讲了出来,赵凝琳听着听着,小嘴儿渐渐张大弯成了一个圆…… 第一卷 第四百五十三章 永言知己感良辰 “就是这样了。” 谢灵运说罢前因后果,哎了一声,“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赵凝琳早已是满脸愕然,心中倒没有激起千层巨浪,因为听起来就像他说自己是太上老君那样,让人感觉太过虚假,但他偏偏说得情真意切、煞有介事的,她不得不信,喃喃的说着:“所以道兄其实是谢氏子弟,康乐公的孙子,谢公义……” “你也别以为我有什么不同,我还是那个谢道兄。”谢灵运耸耸肩。 “真让人难以相信……”她沉吟多时,才接受了这个荒诞事实,“道兄为什么要告诉我?” 谢灵运微笑:“因为我想你帮我解愁。”他靠向椅背,望向高高的屋顶,说着:“这么多年来,我都没有跟别人谈过,就算在师傅面前,我也总是没所谓的样子。我知道家里把我寄养在冶城山是事出有因,也算是保护我,但我总不能理解,为何就不能多一点联系? “明明忠叔的本领那么高,明明有很多方法又可以团聚又没有危险的,为什么就不呢?是绝情还是狠心? 不过那天听了忠叔转达的康乐公的话后,我大概明白了他老人家的用意,他想我有另一种成长方式,完全有别于谢氏子弟的方式,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就连谢混族叔那样风华绝代的人,都只保二十年富贵……其实这个也没什么,但家里总是把我当作棋子的态度,让人生厌啊。” “我不那么看。”赵凝琳说,他望来,她柔声道:“道兄,不只是你,那些大氏族里头,谁人不是棋子呢?像你刚刚说的那几人,谢混和晋陵公主成亲,王献之和郗道茂离散,一开始又是自己的意愿么?” 谢灵运不禁一叹,恨恨的道:“这到底是何苦呢,为了什么?” “想变得更好、更强是正道,就像朝天宫要力争第一,我是绝对支持的,可是如果朝天宫要成为祖庭,就要恒宝娶个自己不喜欢的女子,又或者要伤害像道妹你这样的好人,我却是绝对不支持的。为了谋求幸福,而要牺牲自己的幸福,那不是自相矛盾吗?” 赵凝琳静默了一会,才轻轻摇动螓首,道:“身不由己的,康乐公要为整个谢氏乃至整个天下考虑,若牺牲一些幸福,换取很多的幸福,在他看来是很值得的吧。道兄,我是觉得一个人隐居山林容易,但要在世间混迹,却很难啊 “嗯。”谢灵运点了点头,她说得很在理,他心中的一些郁结也似解开,“我也明白,如果是为了保护我所爱的人,就算是死也没什么……” 赵凝琳微微一笑:“死都不怕了,所以有时候,做些牺牲又怕什么?道兄真的不能怨怪太多,我看康乐公很尊敬你的意见,若你当年肯娶了王神爱,谢氏又会有另一番发展的;而现在这次,他还让你自己挑选,你说的有十几个选择吧?” “我看看。”谢灵运嘀咕,把所有画卷取了出来堆放在书桌上,一共齐整的二十卷。 “我有预感,这里面一定有一个人儿是道兄喜欢的。”赵凝琳饶有兴趣。他苦笑道:“你不吃醋吗?”她顿时羞红了脸,急道:“我吃什么醋啊……” “自然是吃我的醋。”他大言不惭的模样。 她轻声道:“我没说自己高兴这件事,但总不能不说清楚是非。” “道妹,你那些话忠叔也跟我说过差不多的,不过他说的聒耳,你说的就是好听。”他笑道。 她羞笑,翻了翻清眸,娇嗔道:“你都是快成亲的人了,还这么花心,可不行的……”不料说着,自己心头一酸。 听出她的醋意,谢灵运不由伸手探去,抓住了她的一只纤嫩素手,她微微挣了几下就没继续动,他说道:“我喜欢你在先,花心辜负的是你,不是谁。 “其实阿蛮说得对,你真是个淫贼……”赵凝琳心里变得又酸又甜,瞪了瞪他,回想守庚申那一夜,自己的道袍几乎被他脱掉…… “是的,我从小就想成为一个采花贼,现在也算如愿以偿。”谢灵运吃吃的坏笑,心情转好后,他的好奇心顿时涌上来了,“且看看这些画卷画了些甚么。” “美人呗”赵凝琳说。 谢灵运随意抓过了一卷,解开卷绳打开,只见画上绘着一个清秀少女,碧玉年纪,姿容姣好,坐于木几前,作着倒茶之姿。 在画像右侧,写着她的诸多信息,名字、年龄、父母兄弟、性命修为等等不一而足,就连性格都有“《女诫》为道心,贤良淑德”,竟然还有她亲笔写下的几句话:“虽未见君面,未识君为何人,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闻君高才美德,妾不胜自喜,愿与君白首偕老。” “高才美德?不怕,我担当得了。”他摇摇头,“就是担不了你的丈夫 赵凝琳看着一笑:“道兄,你还没当上皇帝呢,却先过了一把选秀女的瘾 “你最好祈祷着我当不成皇帝,不然我第一个就把你抢进宫中。”他一脸正色。她吐吐小香舌:“我才不怕。” “打入冷宫,看你怕不怕。”谢灵运笑说,又拿起另一卷打开看了看,说着:“她们都知道会嫁给一个谢氏少年,但不知道是谁……会不会把我当其他美少男了?不过这些人难道就没有自己的心爱之人么?就这样让我挑,简直胡闹。” 一边说着,他一边又打开一卷,是个性格“可爱可人”的少女,年纪竟然只有十二,这是能成亲的年龄吗?荒唐 “我看道兄你倒是看得很欢。”赵凝琳调侃,接过画卷看了起来,“我看她很配道兄你呢,十二岁是小了点,先定下婚约,过几年正式成亲就好。” “你真像个媒婆。”谢灵运无奈。 赵凝琳笑道:“还有呀,如果有了心上人,她们应该会在话里暗示出来的,现在这几位都没有,她们真的想出嫁。” 谢灵运沉默了下来,继续一连的看了五六卷,果然每一位少女都十分秀美,又是梅兰竹菊、各有千秋,虽然他没有王神爱的神通本事,但还是可以从她们的话语和笔迹看出一点性情来,与介绍之语大致一样。 很快,二十卷画卷全部看完,他仿佛见过了二十位郗氏少女,有些感慨:“都是很好的姑娘,祝愿你们都能一生幸福。” “可是全部娶了也不行,道兄,这几位就先出局吧?还有这几位……”赵凝琳分门别类一般,把二十画卷分这分那,最后留了下来的只有五卷,都是他观画时神态不同、有所惊艳的画卷,她一直留意着。 “这五位少女里,将会有一位谢夫人。”她笑说。 “你这是做什么”谢灵运脸色古怪。她一怔:“道兄生气了?我只是想你可以选到一个最喜欢、最好的。”他说道:“不是说笑,道妹你真的误会了,我看这些画只是出于好奇,并不是在挑选妻子,哪有这样的” 赵凝琳怅然的叹息,望着他,双眸如水,道:“若是我了解的那个谢道兄,对这门亲事,最后会答应的。没有我的开解,道兄也会的,因为此事牵涉着你所亲所爱的安危、牵涉着天下苍生的安危,你怎么可能不答应呢?” “如果我娶了一个郗氏少女,天下就会永世太平,我……”谢灵运脱口而出,本意是想表达“不可能”,但如果自己会因为那个而答应,也会因为她说的而答应…… “看看,你只是需要一些时间去接受此事。”赵凝琳笑了笑,见到他神情复杂,也有着对她的愧色,她顿时温柔的道:“永言知己感良辰,道兄不必如此,我知你的。” “哎”谢灵运大声感叹,好女子啊,为什么他会遇到这么多的好女子自己误了她们啊 他瞥了瞥那堆画卷,心想:难道真的要选出一个来? 闪过阿蛮、王神爱等人的容颜,他猛地晃晃头,“我真的不该打开这些画卷,中了魔心的勾引了”所谓的好奇心其实就是魔心,他感到自己愧对所有识的、不识的少女,连忙把所有的画卷都收了起来,肃然道:“先不管这事了,过些时日,说不定会有转机,反正我又不急着还京去。” “道兄,别怪自己,你没做错什么。”赵凝琳抚慰的说道。 谢灵运拿过了一本三论宗三大经典的《中论》,道:“还有七天,我就要登坛了,却连《中论》都没有读透,现在不是烦恼其它事的时候,我们抓紧时间吧。” “好。”她没再说什么,继续助他读经。 “我们来啦”一声大喊从藏经阁大门那边传来,随之响起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如果有人在亲热,马上停下来,我们不想见到一些恶心的场面” 不是阿蛮的声音是谁?很快,一众少女笑说着来到两人这边,阿蛮皱着鼻子嗅来嗅去,纯儿忽然咦的一声,拾起了书桌底下的一卷画卷,“这是?” “我的纯儿给我”谢灵运瞪目欲爆,一把抢了过来收入钵盂镯里,原来是二十一卷?之前拿出来的时候,有一卷跌落地上去了。他看看疑惑的阿蛮,真危险啊…… “那是什么?”阿蛮寒声问道。 “没什么……” “那拿出来让我看看。” 正当谢灵运进退无路之际,赵凝琳笑道:“阿蛮,其实那是谢道兄为我绘的一幅画,画工却很一般,刚被我笑了一通,他就扔到地上去了,道兄你拿出来让大家评评画工如何”他暗松一口气,暗赞她冰雪聪明,摇头道:“不拿,不拿。” “画?我也要”阿蛮大喊,画工一般也要,赵凝琳有了,她怎么能没有 一众少女无不流露出期待的目光。 “好,都画一幅”谢灵运点头应下,这已经是最仁慈的结果。 第一卷 第四百五十四章 灵龟出世 还有两天就是芒种、三天就要登坛,这一天,谢灵运与几位少女又一早来到了仙宅,打算看看凤凰金蛋的孵化情况,别是孵好了都还不知道。 “我的主人,出事了。” 当众人一踏上仙宅草坪,守在竹林边的稻草人就急匆匆地走上来,似乎满脸急色,摘帽致敬,又道:“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可是凤凰金蛋?”众人心头俱沉,纷纷地询问,纯儿已经冲向了梧桐树那边,两条好看的秀眉高高皱起,千万不要有什么意外啊 “跟凤凰金蛋无关。”稻草人说。它不急阿蛮急,她怒道:“那快说发生什么事了啊”谢灵运也道:“快说。”稻草人如梦初醒,说道:“是那只老乌龟,它醒了。” 阿蛮一惊:“它还没死?”那她的仙灵芝炖灵龟汤岂不是没有了? “终于醒了”谢灵运大喜。 幽杳、幽渺也颇是高兴,那只老龟虽然胆小,却很有学识,对主上大有益助的。那边纯儿呀的一声,顿时又转头奔了回来,欢声道:“老先生成功附体洛书神甲了吗?太好了” “它在哪里?”他问道。 当下,稻草人带着众人来到桃园,期间纯儿匆匆跑去看了看凤凰金蛋,一切都好,应该还需要些时日才可以孵成。一路到了池塘旁边,众人只见一只乌龟悠然自得的在池塘里游来游去,不应该叫老乌龟了,因为它神采奕奕的,毫无老态。 又或者变得更老,这副洛书神甲都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的沧桑岁月,如今竟焕发青春,说出去真是一桩天下奇事。 “死老龟,谁批准你可以下去游水了?不知道这个池塘是我专用的吗?”阿蛮骤然一声暴啸,吓得老乌龟冲天而起,溅起了阵阵的水浪。 “你们来了,呵呵,也没人跟老龟说过不行。”老乌龟重新落水后,定了定神,才游去岸边,“这里是哪里?老龟从来没有见过灵气如此浓郁的地方,难道是仙界?你们成仙了?” “这是我的一处秘宅,因为得天独厚,所以灵气氤氲。”谢灵运一笑,问道:“老先生,睡了这么多天,可还好?” 老乌龟现在的体型比起当初做石龟之时,就像从一头牛成了一头牛犊,但它浑身散发着淡淡的青光,一双龟目仿佛能洞察过去未来,活像一个世外老师傅,又岂是往昔可比的。 它一边抖了抖身上的池水,一边说道:“好,好得不得了,虽然占领洛书神甲要花的工夫,大大超乎老龟的预料,可老龟毕竟本身就是一只绝世灵龟,所以没有被难倒。现在我已经和洛书神甲完美的融为一体,请叫我无上灵龟。 “让我算算”它伸着脑袋点了几下,龟目爆亮过一道光芒,就道:“恭喜谢公子,命功修为已经达到了道胎境界” 纯儿惊呼:“哇,真的好准” “这还用算么?看都看得出来”阿蛮翻白眼,不买账,想了想的说道:“让我来试试你的本事,算这个:现在他有多少个女人?”她指向谢灵运。 “至少四个。”老乌龟看了看她们。 “宰掉吧。”阿蛮语气真诚,“留着这个废物也没用。”谢灵运故作思索之色,问道:“老先生,无上灵龟就这样?”慢着,如果真被它算出来,或者报了个大数,他岂不是麻烦大了? “好吧,拼着折寿,我也要算出来……”老乌龟闭上了龟目,犹如念念有词一般,四爪不停的抓动,竟在地上抓出了一个个卦象,它身上的灵光突然爆亮,它声音痛苦的说道:“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我看到了,好多,好多… 众人都满脸紧张,阿蛮想到什么,急道:“不算那些单相思的,他现在可多什么慕徒了” “还是好多,好多…”老乌龟越算越痛苦,浑身都在颤抖,唯独尾巴绷得紧紧,“郗、郗、郗……怎么会……” “你笑什么?”阿蛮疑惑。 谢灵运心头一惊,这老家伙还真有些料,不是嘻嘻嘻,是郗郗郗,难道是因为那二十一位少女都有可能与他结缘,所以老乌龟都算进去了?他连忙道:“要两情相悦才算啊,而且是很喜欢才能算男女之情的喜欢,别弄混了” “哦……这样少了好多,我数一数,一、二、三……”老乌龟数了一会,才道:“数清楚了,十一个。” “十一个?”阿蛮大怒,这个数目乍听起来真吓人,问题是她准备好的答案是九个而已,她以杀人般的目光瞪向谢灵运,“怎么会是十一个” 纯儿三女都在悄悄的数了起来,她们四人,再加上海棠、明珠、赵凝琳,连梦若、龙女都算上,只有九个。 “还有两个是谁,从实招来”阿蛮取出了噬魔鞭,抽风抽得噼噼响。 “我哪知道,别听它胡扯……”谢灵运皱眉,算上王神爱的话,“最多十个,哪来的十一个。”他疑神疑鬼,难道是有一个郗氏少女?不可能。他心中忽然闪过一张戴着面纱的脸孔,也不该啊,要两情相悦的才算,难道许姑娘……我自作多情吧? 他不再多想,咬定一个答案:“绝对是老先生数错了。” “呵呵,那老龟就不知道喽,算卦这东西,从来没有绝对的。”老乌龟表示不是自己的责任。 “哼。”阿蛮一声冷哼,决定晚上再严刑逼供,又问道:“再给我算一个,三天后,他就要与一个和尚登坛去讲经论战,你算一算他是胜是负。” 谢灵运急道:“这种事算了有什么意思,说我赢,又容易大意,又我输,又容易惊乱,老先生不要算” “你不是说多算胜,少算不胜么?”阿蛮问道,“有个底也好啊,我们可以更加从容应对,不是吗?”纯儿惊道:“你们看……” 没成想阿蛮话音刚落,迫于她的虎威,老乌龟就已经算起来了,而且算得很入神,没听到谢灵运的话,一阵的画卦之后,它才突然说道:“输了。” “谁输了?”众女惊呼。 老乌龟望向愣住的谢灵运,“他输了……” 第一卷 第四百五十五章 神魂特训 “他输了。” 老乌龟望向谢灵运。 “怎么可能”阿蛮顿时不相信的大喊,一脸凶光,“快说清楚是怎么回事”纯儿也是大急:“老先生你认真点算,公子怎么会输?”杳渺姐妹亦问道:“是什么原因?” “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就见到谢公子吐血三升,当场晕厥在坛上,你们一大群人喊着‘阿客,的冲了上去,而那个秃头和尚没事,这不是输吗?” 老乌龟叹息地说,说得像模像样的,让众人的眉头皱得更高,它又道:“卦象显示他九死一生,可以说是输定的,但也不是毫无转机,修士本来就是要逆天而行的,还有三天时间,足够你们去改变结果,就看你们的了。” 它爬了几步,有些无力似的趴在地上,闭目道:“别让我再算什么了,算了这一回,元气大耗,我要休息几个月才可以再动真格一次,不然又要冬眠喽 几位少女面面相觑,阿蛮哼了声:“一定是算错而已,就那些臭秃奴,连我都可以说死他们,他这个人牙尖嘴利的,怎么会输嘛” “登坛论战不是平常的斗嘴。”谢灵运沉声,却是最能接受这个卜算结果的人,不过吐血三升?那真够丢人的啊,所以不能让它真的发生 他一脸肃容:“还有三天,我们要抓紧了” 当下,众人又要离开仙宅回去冶城山,老乌龟随行在列,阿蛮不放心它在仙宅上,它也不想闷在这几亩地里,要去看看江南的繁华。 谢灵运想反正冶城山那么多灵兽,不但没有惹来什么非议,还引为奇谈。 尤其是当康猪,十分受欢迎,香客们总要去摸摸它的獠牙、听听它的当康叫声才肯走,因为那样到了秋天就会迎来丰收了。以后朝天宫再多一只灵龟,设上一个档位,让它给老百姓们取名测字、算算运程什么的,绝对是名利双收 西山道院大厅,对于老乌龟的到来,玉芝师姑等人都很高兴,也赞同了谢灵运的想法,明日起就开办这个“灵龟大仙”档位。 “事先声明,给普通百姓测字算命的话,老龟可不会出多少力气的,不然一天都活不下去。”老乌龟的语气十分严肃。 “得啦,你只要不胡说八道,别砸了朝天宫的名声,让百姓们高高兴兴的掏钱就行了。”阿蛮不耐的摆手。 谢灵运却认真的说道:“也不是要你当个神棍,能算多少就算多少吧,尽量让大家趋福避祸。” 谈完这件事,他就把老乌龟先前的占结果说出,众人立时一片惊呼,同样不愿意相信。 铅汞师叔脸都吓白了:“吐血三升?阿客不会是被骂死了吧?”一众少女不由怒目瞪向他,阿蛮捏动着拳头,别以为你是师叔就不揍你恒宝也不帮他:“师叔,诸葛孔明来了,师哥也会把他骂死真不行,便把那个木鱼拿出来,让大和尚自己敲,看他如何。” 阿蛮双眸一亮,“这主意好啊” “慧中法师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玉芝师姑沉思,皱起两道柳眉,问道:“阿客,如果你输了,你认为是什么原因?” “我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谢灵运说道,“有可能是因为我的佛家学识不够,被他问倒了,也有可能是他直接以神魂之力来袭击我,论战变成了一场心性比拼,那样就算我如何精通佛学,心神一失,都斗不过他。我觉得第二个的可能性更大。” “是啊”那边赵凝琳出言同意,“以谢道兄的佛家学识,论不过别人,也断无可能会吐血三升。出现那样的情况,肯定是因为神魂受伤了的。” 众人都点头认同,玉芝师姑说道:“慧中的性功修为虽然也在证道境界,但他数十年之功,还是比阿客你深厚得多,而且他有过不知道多少次这样的论战,清楚该怎么对付你。我们之前做的准备,真的是太少了。” 她有些自责的神色,“群英会冠军”带来的喜悦和荣誉,还是让大家有点得意忘形了,栖霞寺作为三论宗祖庭,慧中法师更不是十八二十之年,怎么还能让阿客一个人准备呢? 这本身就是一场实力不对称的比赛,想要扭转乾坤,唯有让自身实力变强 “没有其它办法啦”顽空师叔也是这么想,满脸正色,起身喊道:“加强心性,最后三天时间,加强心性来来来,阿客你跟师叔去演公案,把所有佛门公案都演上一遍” “玉阳,你那一套不行的。”玉芝师姑一点不给他面子,顽空师叔顿时沮丧的坐了回去,她看看谢灵运,道:“阿客,你可怕神魂的痛苦?” “我最怕输,输了才是最大的痛苦。”谢灵运的道心早已有过千锤百炼,混元真火都烧不死他,怕什么呢?他说道:“师姑,你若有什么办法,尽管对我使,能赢就行。” 众人也一脸期待,而杳渺姐妹猜到了几分,都颦起了双眉,那种办法么?她们抓紧手掌,不是怕主上受不了,只是想想就感到心痛…… “那好,我们来一场神魂的特训丨”玉芝师姑站起身,望了众人一圈,说道:“幽杳、幽渺,你们跟来,其他人散了吧。”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南阳子,突然道:“玉芝,别让阿客受伤,如果真没办法,由我和顽空陪同阿客一起登坛,只是讲讲经,百姓不会有意见的,栖霞寺说什么都没用。” “这样好,既然能这样做,那就这样了。”铅汞师叔急忙说着,最怕有什么意外了,阿客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的回来,搞那么多事做什么。 见着他们最先考虑的总是他,谢灵运十分感动,决心更重:“师傅、师叔,都不必替我担忧,变得更强还能是坏事?师姑,走吧。” “我们跟去看热闹”阿蛮紧紧跟随于后。玉芝师姑却道:“你们都最好不要跟来,我怕你们会喧哗。”阿蛮瞪了瞪眼睛,“那更加要跟去了我保证不说话就是。”谢灵运道:“师姑,让她们跟着吧,阿蛮知轻重的。”玉芝师姑稍作考虑,才点头:“切记不要喧哗。” 不要喧哗原来是因为这场特训丨需要谢灵运出神来炼,如果一声暴怒虎吼,恐怕会伤及魂魄。 那为什么会暴怒虎吼?当众人跟着玉芝师姑来到冶城山后山的一处幽僻山林,很快就知道了。 “这个法子说来也没什么神秘,想要短时间之内加强神魂的各方面,只有一种办法,就像提升命功要服食灵药仙丹,提升性功则要训食,神魂的灵丹 “阿客。”玉芝师姑说着望了望他,“我的想法是,三天之内,把你的性功修为提升到证道境后期那般,提前有了力量,却其实没有相配的心性,这样你心性不到的话,也不会突破到闻道境界;而有了证道境后期的力量,就无惧慧中和尚了。” 谢灵运惊喜的点头,“师姑有那样的天元灵丹?” “没有,但灵鬼派的吞噬神魂之法,可以达到相同的效果。并不是所有的神魂都适合这门修行,生人的神魂尚有阳气,噬之会与自己的身壳相冲,只有死人的鬼魂才可以。 幽杳、幽渺,把你们的女鬼全部放出来,阿客你吞噬她们每个的三分之一的神光,她们自然都会鬼气大伤,不过休养一段时间,配以神池灵丹调理,也能恢复过来的。” 玉芝师姑的话,杳渺姐妹当然照做,一片金钏的叮叮清脆响声后,何娟等二十女鬼全部现身。 “就这二十只女鬼,够他升到证道中后期?”阿蛮好奇问道,心想这么方便的话,她也吞噬几只,就省去修心养性的苦功了。 “应该不够,先看看能达到什么程度吧……”玉芝师姑说。阿蛮又问了:“是只鬼都可以吗?男鬼也行?”师姑摇摇头:“不行,对阿客而言,只能是女鬼,这种法子也算是一种神魂上的采补,阴阳要相对,而且不是所有女鬼都行,只有死的时候还是处子之身、元阴尚在的女鬼,才行。” 二十女鬼闻言都有点怅然,没有做过真正的女人,没有嫁人生子,就死于非命了。 “那女人修炼是不是……要男鬼?”阿蛮望向杳渺姐妹,意味深长似的。幽渺连忙道:“我们都没有修过此法的,直接吞噬神池灵丹更好,不用这样。 等等阿蛮忽然想起有什么不对劲,就有一道灵光从脑海闪过,几乎一声大吼喊了出来,幸好被周围的纯儿几人一瞪,她堪堪停住,嘶声道:“什么吞噬,不会就是交欢吧?” 谢灵运也是一惊,本来想的只是像关帝门画一般,挥挥手就吸了过来,如果像阿蛮之言,那样很难为情啊…… “也不用那样。”玉芝师姑莞尔,“再说两个神魂又怎么交欢呢?如果是一团魂光,就需要互相纠缠;如果是人形显现的话,接吻吧……” 谢灵运和阿蛮都脸色古怪,那岂不就是交欢…… “我知道这个法门有违礼数和世情,所以之前群英会,阿客要变强,我也没提过。但现在……阿客,用不用此法,由你来决定。” 玉芝师姑说道,她并没有询问二十女鬼的意见,她们的意见不重要。 不过也用不着问,看一眼就知道了,她们哪一个不是含羞答答的,没什么不情愿,不管对谢灵运有没有非君不嫁的爱慕,谁会讨厌他呢? “可是这样那你为什么说会有神魂的痛苦?”阿蛮瞪目,她看是神魂的快乐才对 “因为这法门分为两步,第一步吞噬,第二步融合,就好像你吃一颗丹药,吃进肚子是第一步,消化是第二步。”玉芝师姑回答着,“而神魂方面的消化融合,是非常痛苦的,除非,把她们的神池灵丹拘勾出来吞噬,那样融合起来就不会有痛苦,也不是三分之一,是全部,但她们都会不复存在。” “阿客,你自己选择。”她又说。 二十女鬼有人一惊,也有人泰然微笑,比如何娟,她觉得谢公子不可能选择这样做的。 “当然不能杀害她们。”谢灵运想都不用想,说道:“三分之一就好,师姑你传我法门吧。” 第一卷 第四百五十六章 一半快活一半痛苦 当下,玉芝师姑向谢灵运传授了这个名为“鬼仙阴功”的采补法门,没什么神秘的,凡是灵鬼派中人几乎都会,吞噬神池灵丹亦是此法的其中一种路数,就像丹鼎道的筑基之法而已。 谢灵运虽然名为清幽宫的掌门,乃至灵鬼派的掌教,但使用灵鬼之法,却是第一回。 所以他听得很有兴趣,神采飞扬的样子却惹得阿蛮敲了他的脑袋好几下,还以为他是因为可以一亲二十位美艳女鬼的香泽而偷着乐。为免继续遭受她的毒手,当听完了玉芝师姑的讲解之后,他就急忙静坐出神—— “好了,你们都退避到一边去,只准看着,不要出声。”此事重大,玉芝师姑一脸严肃,没有任何说笑的意思,道:“离壳的神魂本就十分脆弱,专心吞噬融合的时候更是如此,如果你们想他魂飞魄散,尽可以吵闹。” “不会的……”阿蛮轻声的保证,其实也只有她一个人需要保证,纯儿、明珠几女一直都很安静。 闲杂人等都退到了三丈之外静静的看着,而已经出神的谢灵运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开始,法门他是知道了,但是看着莺莺燕燕的二十女鬼,怎么开始呢? 见到他这副窘迫样子,女鬼少女们顿时都娇笑起来,仿佛一群大姐姐一起欺负着一个小少年,“谢公子好可爱。”、“谢公子来呀,能像今天这样,我盼了好久了。”…… 那是,初次见面的时候,她们中的十六位就一起勾引他,可惜没成功。 在旁边帮忙着的杳渺姐妹也笑个不停,幽杳笑道:“主上,你终究还是要享受这一场奢淫啊”幽渺也笑道:“我们姐妹也出神加入吧?我们因为从小修灵鬼,元神没什么生人气息的哦,可以吗师尊?” “你们别给我添乱。”谢灵运无奈的说道。 “杳渺,阿客既然不愿意,你们下回吧。”玉芝师姑微微一笑,又对他道:“抓紧时间,就算天赋异禀、十分顺利,每吞噬融合一个,也需要一个时辰,你要摆平她们就得耗去一天。” “呃,师姑你能不能也回避一下,你在这里,我总有些不自在呢……”谢灵运尴尬的笑道,做这种事情,自然是旁人越少越好。 玉芝师姑肃起了脸容,斥道:“如果你是这样的心态,又如何保持心神的清灵,如何运用这个法门?莫不是被她们吞噬了你去?”谢灵运被斥得脸有羞愧,点点头:“师姑说的是,是我胡思乱想得太多了这是正经事,这是正经事……那我该从谁开始?” 幽杳介绍的说道:“主上,现在她们之中,当数何娟最为厉害,她的天赋资质真的好强,魂力已经相当于抱一境后期了,差一点点就到证道境。”幽渺也是称赞不已:“何娟,我说了你别难过,如果你没死,无论拜入什么山门去修道,都会是一个天才,我们姐妹比不过你。” 听到她们如此推崇,玉芝师姑顿时打量起了何娟来,双目不由得流露出赞美之光,点头道:“嗯,可惜了,可惜……” 虽然她们独赞何娟,十九女鬼并无妒忌,都笑嘻嘻的。因为她们都知道这位善良淳朴的山村姑娘有多么的勤奋、多么的可亲,她们都为她开心。 玉芝师姑又看看一众女鬼,其中一些还是她给杳渺挑选的,现在皆有了很大的进步,她说道:“你们都很可惜,每个都是上品之资。不过以眼下而言,又值得我们高兴,只有这样素质的女鬼,才能让阿客你的神魂迅速变得强大。若是资质普通的处子女鬼,一万个都抵不过一个何娟。” 这句话却让杳渺姐妹都惊讶了,她们知道何娟很好,没想到竟有师尊说的这么好,“万不抵一”的意思其实就是放眼天下,找不到几个何娟出来 师尊还是第一次如此赞美人和鬼的资质,她们曾经得过的评语只是:你们的资质是千里挑一的,又因为是双胞胎,更为难得。 两女颇是感慨,难怪乌延先一眼看中要抢何娟,想必她的身壳也是“万不抵一”,可她的资质害了她啊 谢灵运却没有高高兴兴的开始吞噬,他想起了何娟好像…… “谢公子,我好了……”何娟飘到了他身前,一脸羞赧。 “我想冒昧的先问何姑娘一件事,你喜欢黄进黄道兄是吧?”谢灵运非常认真,说道:“你不要参加了,我和黄道兄亲如兄弟,你以后修成鬼仙而复生,我怎么面对你们?” “没有,不是的,我和黄道长也只是亲如兄妹,与男女情爱无关的……”何娟失笑的摇头,并无异样,“黄道长曾跟我倾诉过,他喜欢越岗院的一位女道……我不该说别人的事,谢公子若然想知道,可以问他的。” 谢灵运还真的想去问一问,因为就算何娟对黄道兄无意,难说黄道兄对她有没有情啊他不想糊里糊涂的做了对不起好友的事情。 “公子,我这就去问问黄道长”纯儿了解他的心思,急切的往东边跑去,十方院建好之后,黄进就住进那里了,此时应该在山上。 “好”谢灵运应了一声,又提醒喊道:“你问得隐晦一些,别让他知道这件事,不然他会有佯装的” 玉芝师姑脸上涌现起了几丝怒气,打断了他的吩咐,“你再这样磨蹭下去,三天过去,一个都没有完成吞噬融合何娟,你先候着;你,由你先来。”她指向一个蓝衣女鬼。 那女鬼名叫陆萝,却正是雷州三位女道之一,乃是女鬼们之中的第二强,魂力也相当于抱一后期,被玉芝师姑一眼看出来了。 “我吗?好的呢”陆萝大为惊喜,她之所以没有投胎而走上这一条路,不就是因为倾心谢公子么?当下求之不得,她羞笑着飘向他,“谢公子,还请怜惜小女子。” 一众女鬼顿时清脆的轻笑起来,“阿萝,是谢公子请你轻点儿吧”、“谢公子,把她吸于”、“要死了你”、“我早就死了啊”…… 女鬼少女们嬉笑打闹,这可真是气坏了那边的阿蛮,她咬牙不已,那只死老乌龟,是不是只算了生人,没把死人给算进去? “都安静下来,别扰着主上。”幽杳紧张说道,要开始了。 谢灵运不明白为什么要接吻,握手不行么,但涉及到神魂的深层奥秘,玉芝师姑也答不了他。 陆萝清秀的脸庞凑来,一脸娇羞,粉嫩的嘴唇泛闪着明亮的光泽,等待着那憧憬已久的幸福时刻的到来。他凝神入静,消灭着心头的纷飞杂念,感觉差不多了,这才轻轻的吻了上去,虽然没有实质,但神光的相互交织之下,又有另一种妙感。 她的嘴唇真是柔软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没有让其停留,如同溅起的水花又落下,回归神池之中。 要做到这一点可真的不容易,陆萝虽无绝色,也是娇俏,没有一定的浩然正气,那是难搞抵挡心魔的诱惑的。 他默默运起了《鬼仙阴功》的法门,嘴巴缓缓的吸噬,她顿时身子一颤,一股青幽的元阴鬼气从小嘴吐出,飞入了他的嘴巴里,仿佛滋滋有声。 这一吞噬过程一直持续了小半个时辰,当他松开她,陆萝的脸色早已苍白了很多,身影忽现忽隐,好像受了重伤似的,但她脸上却是满足的笑容,双眸里闪烁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神采。周围的女鬼少女们纷纷问她怎么样,陆萝笑道:“我死而无憾了” “我们也会的吧……”她们的期待之色,越发浓郁。 “哼。”阿蛮看着一人一鬼吻了半个时辰,看得直打哈欠,现在也不那么生气了,跟一群女鬼有什么好生气的?心想,她们这些可怜虫,直到死都没有尝过男女欢爱的滋味,让他给她们一点虚幻的感觉,就当做行善积德 接下来就是第二步融合,不需回神归壳,谢灵运当即继续运转《鬼仙阴功》之法,把神魂中的那一大团元阴鬼气分解为一道道神光,再落到神池里去— 这真是应了一句话“有多久风流有多久折堕”,前半个时辰是清静美妙的,后半个时辰却是痛苦难熬每一次神光落下,就好像往他心口捅上一刀,只用忍耐和战胜了痛苦,才可以把这不属于自己的神光打上自己的烙印,再消融成无意念的纯粹神魂力量,成为神池的清水。 连续半个时辰的巨大痛苦,足以⊥一个人发疯,看着谢灵运的阴神飘忽不定、面容狰狞难受,玉芝师姑眉头紧锁,有点怀疑起了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 “哎。”阿蛮看得自己也难受,不想看了,对明珠几女轻轻说了句:“我走了,还要这样弄一天,没意思。”就往回路走去。 她还没走出这片山林,却见到纯儿急匆匆的跑着回来,“咦阿蛮姐姐,现在情况怎么样?”阿蛮说道:“还好,死不了他,你找到黄进了吗?” “找到了,黄道长说他待何娟是义妹那样。”纯儿笑道。阿蛮怪腔怪调的道:“你可得问个清楚,死淫贼一开始也说待赵凝琳是道妹。”纯儿摇摇头:“你也知道黄道长那人,有什么说什么的,哪会骗人。我还问他喜欢的越岗院女道是谁,我们认不认识……” “等等……”阿蛮打断她,回想并且猜测了一下,惊道:“不会是林惟明那帮人的一位吧?林惟明的未婚妻叫什么来着,杜芳苓?” “黄道长没有告诉我呢,只说是自己一厢情愿,没可能的什么。”纯儿颦眉。 阿蛮哼了声:“如果是杜芳苓,劝他趁早死了这条心吧,说不定现在那两人都成亲了。冶城山三秀,不是很好么,让黄进娶走一个,免得祸害我们。 “都只是我们乱猜而已。不过不是何娟就好,这样公子就可以……”纯儿掩嘴,笑得有点猥琐。 “何娟真有那么强?”阿蛮嘀咕,“赞得天上有地下无的。”纯儿也感叹:“嗯,真想看看何姑娘复生过来,性命都修炼,会有多强。”阿蛮翻白眼:“怎么可能嘛” 第一卷 第四百五十七章 超强的鬼气 当谢灵运的阴神睁开眼睛,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距离开始吞噬陆萝的鬼气,已经整整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陆萝不愧是女鬼们之中的第二强者,他感觉自己的神魂明显强大了很多,精神十分饱满,现在的胜算应该就变得大了几分,真要好好感谢陆萝一番他却没有找到她的身影,原来早就回去幽渺手臂上的金钏休养鬼气了。 “阿客,继续第二个,受得住么?”玉芝师姑问道,对于他的表现,她无法有什么挑剔,“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不必,我现在感到很好。”谢灵运笑了笑,时间要紧,一刻都不能耽误,再说接下来的又不是痛苦,休什么息…… “那就继续吧。”玉芝师姑往女鬼少女们里望了一眼,就指向其中一个青衣少女,“你来。” 青衣女鬼顿时也是惊喜,俏脸露出笑靥,飘了过来,说道:“谢公子,我叫程菀菀,仰慕你久矣。” “知道啊,以前不是认识过么,刚才就是你让我吸于陆姑娘。”谢灵运一本正经的样子,少女们哄然而笑,他也笑了:“放心,我不会那么做的,对谁都不会。” 当下,他就主动吻向了程菀菀的嘴唇,既然一定要这样,也不再矫情了,给这些少女和自己都留下一个不错的回忆,而不是不堪的回忆,不亦君子乎? 程菀菀比陆萝热情得多,也不知是不是受到他主动的影响,刚一吻上,立即飞禽大咬一样,双手搂向他,嘴唇疯狂的吻动—— “哇,好大胆”、“她吐舌头做什么?”女鬼少女们看得纷纷瞪目,想要学习一招半式。何娟最是羞然,没有去望。 菀菀以前是个名妓,卖艺不卖身的那种,在她十五岁时,老鸨把她的初夜以一千两卖给了一个肠肥肚满的中年富商,她闻知之后,投河自尽了,鬼魂被恰好路过南海的杳渺收走。菀菀从小就学习侍候人的本事,若说她们之中谁最懂得男女情爱,当数她无疑。 “呜呜……”谢灵运挣脱不得的求助,这样根本不可能入静啊 只是玉芝师姑微笑样子,没有阻止,似乎是有意让谢客儿轻松一会。 幽杳不得不出言命令道:“菀菀,你不要乱动,由主上来” 程菀菀却继续忘情的吻着,话声也含糊:“让我先吻一会好不好,老妈妈说我是个婊子货,开苞能卖一千两是我走运,事成之后分我五百……可她怎么想到,我根本不稀罕……我说要嫁给一个大才子,老妈妈还笑我傻,可我现在吻着谢公子呢,是她傻才对……我也无悔了,再吻一会,就算谢公子吸于我,我也无悔了……” 一时间,众人都沉默了下来,女鬼们都是各有悲事的,此时皆双眸泛泪。 谢灵运也没有再呜呜了,温柔的吻着这个苦命少女,含糊的说着:“忘了老妈妈,忘了那些混账吧,他们不值得你记住,你是个好姑娘,很好很好…… 程菀菀浑身在颤抖,如果她有眼泪,此时定然会是清泪如雨…… 树林一边,最后还是走了回来的阿蛮并不生气,嘀咕道:“什么老妈妈,被我见着,一拳打爆她。”在蓬莱长大的明珠,真的不能理解妓院这玩意,龙女就更不能理解了,都满脸的愤怒;纯儿擦了擦眸中的泪水,喃喃道:“如果大家都可以复生,那多好哦。”阿蛮道:“复生之后嫁出去才是好。” “听听道兄说的,他真懂女儿家的心……”赵凝琳赞慨,也很欣慰:“以后程姑娘不会再有因而自尽的那个郁结了,这也很好。” 众女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和一位编外少女热吻,却一点醋意都没有,反而鼓掌叫好,传出去真是一则志异。 过得一阵,练功正式开始,又是一股青幽的元阴鬼气从程菀菀嘴中飘出— 虽然资质很好,但因为郁结怨气的缘故,程菀菀的实力在女鬼们之中只是下游,与其他几女一起垫底,大概相当于抱一境初中期的实力,所以谢灵运这回的吞噬和融合都很快,一共只花了半个时辰,就完成了。吻了两刻不到的程菀菀立志变强,下回再有这种好事,绝对要吻上一天 他这种速度出乎玉芝师姑的意料,太快了,会有这种速度,已经不是因为天赋、资质等等,而是阿客采的时候清静,融的时候勇敢,既没有被美色所惑,也没有被痛苦所败 有着这样的心性,就算不用这种灵鬼法门,假以时日,他又怎么可能不强大? 玉芝师姑在心中赞不绝口,就又指了一位女鬼少女出来,继续修炼。 进入黄昏时分,然后夜幕降临,天色又从漆黑渐渐变为光明,当来到这第二天的清晨,谢灵运已经一连和十五个女鬼少女完成采补,以这个进展,一天之内就能采完二十女鬼。 又过了两个多时辰,终于只剩下最后一个,何娟。 而谢灵运的性功修为,神魂之强大相当于证道境中期,只差一步就可以迈入后期,虽然说并没有相配的心性觉悟,而且证道境后期也有可能一证就是数十年,但是毫无疑问,现在他的神魂非常强大之前对阵慧中法师是九死一生的话,如今则是七死三生,足以一搏了。 “何姑娘,真的没关系吗?” “嗯,其实我也仰慕谢道长的……” 这时候快到正午了,本是阳光最为猛烈、也是世间一天之中阳气最为强盛的时候,不过因为今天天公作美,阴云遮去了太阳,再加上此间幽僻阴凉,茂盛的树木遮挡着一切的光线,所以这里并不伤神魂,当然以谢灵运现在的修为,哪怕在烈日下出神行走也已经无碍。 何娟同样不感到难受,她清秀的脸容一片羞红,也许是由于看了快一天的“活春宫”,胆子都燃烧起来了,才会说出这种话。 女鬼们都回去了金钏里,没人取笑打趣她,其实谁会呢? 玉芝师姑微笑说道:“阿客,我看出何娟说的都是真心实意,你不要再婆妈了,开始吧。” “呼……”谢灵运重重的吁了一口气,还是无法吻向那两瓣嫩唇,对何娟的感觉就是不同,何家人的悲痛离别历历在目,他怎么能这样“欺负”何娟呢?他知道自己给不了这个少女任何的承诺,复生只要有一丝希望也有可能发生,何娟的刻骨铭心的初吻,他不想夺走…… “快啊”那边的阿蛮耐不住了,反正最后一个,她气势汹汹的走来,“都办了十九个了,还犹豫什么我不是说反话,赶紧的,办完最后一个,我好回去歇歇脚。” 见玉芝师姑没有喝斥,纯儿几女也跟去,纷纷劝说他不要有心理压力。 “谢道长,我真的可以……”何娟又说了一遍,那份羞红已经苍白了许多,不知心里想着什么。 “不是,我应承过何伯父、何伯母会让你好好的,你和陆姑娘、程姑娘她们又不同性子,我不能这样做。”谢灵运皱眉,下了决心:“师姑,我看差不多也够了,何姑娘就算了吧。” “不,请吻我”没想到,何娟突然语气强硬的请求。幽杳、幽渺相视一眼,她们知道何娟一直都是外柔内刚的人儿,不然也不可能修炼得这么快,炼化神池灵丹的确没有痛苦,但每天时刻不停的勤奋修炼,不怕苦不怕累,又有几人能做到? 玉芝师姑瞪了他一眼,责斥道:“你怎么就不知轻重”更重要的是,这让何娟怎么面对其他姐妹,这不是叫她难堪么? 阿蛮忍不住敲了他的身壳脑袋一下,怒道:“你是不是疯了,是我让你吻的,是我”纯儿情急不已:“公子”赵凝琳叹道:“道兄,你了解程姑娘她们,却不了解何姑娘。”龙女急道:“谢公子,不要多想了,听何姑娘的”明珠也鼓劲道:“吻吧” 何娟双眸坚定,没有退避的望着他,她知道他不是嫌弃她,只是怕伤害了她 哎谢灵运苦笑不已,怎么弄得好像他不采何娟,就是丧失天良似的,为什么啊? 看着她的眸光,他又呼了一声,好吧吻就吻心下一横,他凑头过去吻住了何娟的樱桃小嘴,尽管神光感到非常柔润,却绝对的心无杂念,默默地运转起了《鬼仙阴功》来…… 好众女几乎欢呼雀跃,终于吻上了 何娟的嘴角也翘起了激动开心的弧度,并没有乱动,入静而配合着他,让自己神池的光芒冲了出去—— 一声惊呼骤然响起,却是玉芝师姑所叫,她望着两人相接的嘴唇,漏出来的青幽光芒强盛而纯阴,犹如是清澈之至的神水,何娟的鬼气,以区区的半步证道之境界,竟然已经达到了这种程度真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不由又想,这个少女太可惜了,她是不亚于阿客的修仙天才…… 幽杳、幽渺也看出难能可贵,双眸都瞪大,何娟的性功修为,已经比她们都要强了。 “怎么?怎么了?”阿蛮疑惑的问道。 “阿客这回,没有三个时辰完不了事了。”玉芝师姑一笑,“三个时辰,只是第一步。” 第一卷 第四百五十八章 开坛论辩 最后果然如玉芝师姑之言,谢灵运光是吞噬何娟的三分之一鬼气,就用去了三个多时辰,其时已经又是入夜了,他接着再用了一整夜的时间完成融合,当他再一次睁开眼睛,已是芒种当天的清晨,登坛之日就在明天。 证道境后期凭着二十女鬼的助力,尤其以一抵万的何娟,他一举完成了既定的目标,踏入了证道后期,如果说后期又分为九阶的话,他现在的修为则在第三阶左右。 什么时候才可以踏入闻道境?依然的道漫漫,首先就得先修炼相配的心性觉悟;但是现在,他却真正的无惧慧中法师了 阿蛮、杳渺姐妹等少女们对此都非常高兴,不过玉芝师姑有些开心不起来,“一时之间,该到哪里寻找适合的少女女鬼?” 最近金陵大概阳气鼎沸的原因,别说少女了,连老人死去的事情都很少,以致棺材店老板整天愁眉苦脸的,巴不得许祖的福泽快点过去,多点死人才好 “地府那里的女鬼多着呢,我们有那么多阴钱,钱一砸出去,她们还不涌过来”阿蛮兴冲冲的说道,纯儿点头赞同:“对啊,地府有整个江南的少女亡魂,一定会有适合的人选。” 幽杳却摇了摇头:“也会有很多难题,我们是可以进去地府,但要把鬼魂带出来就不好办了,而且江南区的迷龙赌坊刚开,可能迷龙也帮不了我们。好喝核准直接在地府里办事,又会惹来阴差,搞不好得不偿失;还有普通女鬼的资质往往很差的,江南这边的女修士又死得少,难啊” “要不我们去谋害几个女修士,然后……”阿蛮脸上闪过一丝阴险,哼哼作笑,“据我所知,天妃宫那帮女道,有些很贱的……” 赵凝琳顿时急道:“这怎么行” 幽杳、幽渺倒是没所谓,却知道主上一定不会同意这么做。 “不用再找了,以我现在的神魂修为,我们已经有了很大的胜算。”谢灵运看看她们,无视阿蛮的疯话,向玉芝师姑说道:“这样就够了,什么事都不可能有百分之百的结果,除了修为,还要看到时候的发挥的。” 玉芝师姑打量了他一番,虽然愁眉未解,却点点头:“也好。” “幽杳、幽渺。”谢灵运望向两女,说道:“让何娟、陆萝她们都出来吧,我要好好的感谢她们。” 杳渺姐妹应了一声,旋即响起金钏的清脆叮当,二十女鬼全部出现在了这片清幽山林之中。 她们尽皆面色憔悴,一天之间瘦了十几斤似的,有些人还身影飘摇,经过这一次折腾,没有几个月的工夫,她们是不可能调理回来的,期间不但寸功不得长进,而且极有可能鬼魂受到永久损伤,影响到未来的上限。 饶是如此,少女们都是一脸好看的笑容,见到他大功告成,更欢声笑语不断,十分欣喜。 之前玉芝师姑故意把后果往轻里去说,现在才肯说出真相,谢灵运也才知道了后果会是这么严重,他该想到的,有些元气被吞噬了,怎么可能不伤及“筋骨”?何娟本来可以成就鬼仙,这下都变得不可能…… 有什么理由都好,难道我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吗?谢灵运的心中,马上就有答案浮起:不能。 他神情认真,看着二十女鬼,郑重地承诺:“承蒙大家的恩义,我谢客的神魂强度突飞猛进,但让你们受伤并非我愿,我都欠了诸位一份大情等这场坛战结束之后,我就找办法报答你们,让你们早日康复,变得更强” “不用的,能得到谢公子的亲吻,我们心满意足了啊”、“嗯”女鬼少女们笑语纷纷。 “要的。”谢灵运自有决心。 离开山林之后,众人回到了西山道院,内门道人们闻讯而齐聚。谢灵运身上似乎多了一层闪闪发亮的光芒,众人都惊了一跳,不到两天时间,竟然就变强这么多不可思议 恒宝不禁起了心思,也想修炼鬼仙之法,这么想的不只是他,还有阿蛮,一样想在性功上“不劳而获”。两人都被玉芝师姑一通训丨话,勤做修炼才是王道 这两天“灵龟大仙”档位在神君殿的庭院一角新开张,百姓们几乎挤破了头,对面当康猪的“瑞猪大仙”档位都冷清不少,这可累坏了老乌龟,就算不动真格的随便算算,一次次的加起来,就积水成渊了。然而现在,阿蛮把它从神君殿拉来,非得让它再为明天的战事卜一卜 “真的不能算了,再算我就要死了,也没灵力算了啊”老乌龟叫苦不迭,好歹是冶城山的当红炸子龟,给点面子好不好。 “你就随便算一算。”阿蛮的耐心快要耗尽。老乌龟只好装模作样的算了一会,突然喜道:“有胜算了,有胜算了谢公子要赢啊,恭喜恭喜” “行,这是你说的如果不准,我就宰了你煮汤。”阿蛮眸中凶光闪烁,这么一来她怎么都不吃亏,他赢了固然好,输了却有灵龟汤吃,为什么有点期待他 老乌龟打了一个冷颤…… 众人皆笑,谢灵运为之摇头,好吧,为了金陵人民的灵龟,明天一定要赢 日落月升又日出,这天一大清早,金陵城又是一片热闹,时隔一个多月,又有盛事举行,朝天宫小谢道长和栖霞寺慧中法师开坛论道的日子,终于到来 全城百姓对这一战都期待已久,今天过后,有无数的香客都可以做出选择,想要拜神祈福之时,到底是去栖霞山好,还是去冶城山妙? 江南道监、江南佛监都在严肃对待,整个金陵修门无不在关注,一个是势不可挡的复兴大观,另一个是金陵唯一的修门祖庭,谁才是金陵的王者?谁将统治着金陵的未来?朝天宫会是声威更大,还是会迎来当头一棒? 今天过后,就都会决出一个结果 咚咚咚铛铛铛满城是敲锣打鼓的声音,四方的百姓们犹如几道洪流,涌向盛事发生之地的东市,孩童们高唱着童谣:“金陵有个谢灵运,文武双全好英俊。秀外姑娘见了笑嘻嘻,慧中和尚见了哭:啊,谢道长,我输啦— 东市已是人山人海,之前为了群英会专门而建的一些棚台拆了,一些则还留着,擂台修整成了坛台,周围的看棚矮了一些,更加座无虚席。 金陵人的老朋友多闻道长再次担当盛会的司仪,他乐呵呵的样子,也很期待。谢灵运和慧中法师已经登上坛台,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上来;而在坛台的东西两边,各设着好几排的座位,让两家修门的人马可以就近观战,西边佛门,东边道门。 不过谢灵运今天有意不穿道袍,而穿了一套儒衫。一个道士穿着儒衫要讲佛经,这无疑狠狠的表明了朝天宫三家合参的宗旨。 “有请两位为我们讲上一段佛经。”多闻道长笑说,“慧中法师,你先请 雷鸣筒只得一个,虽然老道长正拿着,却其实已经属于是谢灵运的。慧中法师不清楚,伸手要去拿过雷鸣筒,多闻道长顿时道:“这得问过阿客。”当他说了原因,全场生起一片轻笑,朝天宫座席更爆起一阵疯狂大笑,却是阿蛮和阿狂兄妹所发,太好笑了,坚决不给 慧中法师却毫不变色,话声一样平静淡淡:“小谢觉友?” “大师请用。”谢灵运点头同意,雷鸣筒只是个扩音的法宝,又不会加强威力,也用不坏。 “善哉。”慧中法师老实不客气的拿过,看看周围众人,说道:“贫僧今天想为大家讲一段《百论》。” 谢灵运一下就明白了慧中法师的用意,《百论》是三论宗的三大经典之一,乃是天竺古时的“提婆”所著,此经由鸠摩罗什翻译而传入中原。 《百论》的主题就是“破”,破尽佛门之外的流派学说先设一个论题,然后双方进行论辩,外道之言记为“外曰”,提婆所说记为“内曰”,如此内外对论,提婆破尽了外道之异说,而使佛门之理显明。 因此提婆以智辩著称,三寸不烂之舌真能骂死人,他常与婆罗门教等天竺外道辩论,驳得对方一塌糊涂,最后终被婆罗门弟子怒而刺杀而亡。 《百论》的经义很有意思,提婆也让佛门空宗的道理更明,但现在慧中法师先把它拎出来,无疑是为等会儿的发难先找好理由:你们别说我们栖霞寺为什么要咬着朝天宫不放,为什么要那么狠的对付一个少年人,这真的不是在打压朝天宫,都是为了正道 所以就算话说得难听一些、态度咄咄逼人一些,甚至用上神魂袭击,那都是正常的 果不其然,慧中法师讲了起来:“世间修道之风兴起后,人人都有着成佛成仙之心,于是乎,外道纷然而起,异端也竞相出现,邪门异说辩逼真理,殆乱正道” 第一卷 第四百五十九章 天我你狗 坛台之上,慧中法师讲了好一阵的《百论》,已然露出了獠牙,为正佛法,休怪他嘴下无情。 其实这也只是走走形式而已,金陵百姓们早就了解栖霞寺的作风,最近一年来还不是因为许祖飞升,道门声势太大,才消停了一些;以前一个月里准闹几次。 接下来,就是由谢灵运来讲经,这是第一关的挑战,以显示他真的有佛家学识,如果连这一关都过不了,实在会笑大别人的嘴巴。 但是讲什么经书?这实在又是牵涉重大,不得不慎之又慎的,因为这会直接拍板定下朝天宫三家合参里的佛家参的是哪一宗,首先,是空宗,还是有宗 佛家都在说空,有时候世人会把整个佛门称为“空宗”,事实上究竟怎么空,佛门里是分为两种学说的,毕竟空、胜义有。 两者里面又细分很多流派,人空、人法皆空、空有皆无……人肯定是空的,俱舍宗这么认为;一切的有为法与无为法,万法也都是空的,成实宗说;错了,有是无,空也是无,一切皆无,三论宗如此说。 说白了,就是一空到底,万物无自性,修炼到了最后,就算成了佛,佛也是空,空就是无,什么都没有,什么都得不到,毕竟为空。 而胜义有,有不是有什么实质,是有那一个最高的空,成佛虽空,但就是有一个东西存在在那里,修行证道可以证得那个东西,那个东西姑且叫做胜义:一切事物当体即空的第一义谛。所以空就是有,有个东西成了佛。 空宗和有宗的争斗,连绵至今,也形成了现在佛门的显密十宗,那么朝天宫是空还是有? 谢灵运早有答案,师傅、师姑和大家一致同意的:禅宗。 不但是因为朝天宫的确参禅,也是因为禅宗的高明和狡猾禅宗是空宗,又不是空宗,尤其汉传禅宗,受到中原文化的融合和影响,无论是思维逻辑,还是佛法都有了很大不同,弃乞食开丛林只是其中之一而已。中原禅宗,早已是自成一派之空宗:空心宗。 六祖慧能推崇《金刚经》是一个重大转变,“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传说之中,六祖第一次听闻“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就顿悟了,“应无所住”是不有,“而生其心”又是不无,正如“本来无一物”是不有,“是心动”是不无。 不有也不无,实相无相,真性是性,真空不空,空寂灵知。 禅宗,已经超脱了空宗和有宗的争斗范围,如果整天想着是有还是无,岂可以明心见性呢? 所以打从六祖的理解之后,《金刚经》这部空宗经典又很受像法相宗这样的有宗的推崇。 现在朝天宫打出了禅宗的招牌,简直是无懈可击,因为道门的“无中生有”、“道生万物”等宗旨,与禅宗并不矛盾,什么是道?也可以是禅,也可以是“那个东西”啊 于是,谢灵运拿着雷鸣筒,不徐不疾的给众人讲起了《金刚经》,讲得头头是道,而又浅显易明,又穿插着幽默的禅话,百姓们听得十分开心,城内的哄堂笑声不断。 修士们面面相觑,知道这第一关算是过了,朝天宫已然印上了参修禅宗之 多闻道长亦是听得点头不已,谢客儿的佛家学识十分深厚,而他知道南阳的造诣更加了得,如无意外,冶城山是可以经受时间的考验的。 好一阵子后,谢灵运才停下话语,全场顿时爆起了一片片激烈的喝彩声和掌声,“好”、“小谢道长说得好” 唯一得以存活的谢客少女慕徒们更是眼冒星星,说得太好了,让她们真想以身相许一起修证佛法 “听了小谢觉友的一席经,贫僧心中有一个疑问。”慧中法师仍然一脸沉着,早就料到对方是有备而来的了,群英会冠军不会那么好收拾,禅宗么?他问道:“什么是禅?” 他还正是用提婆的论辩方式,先设下一个命题,只待谢灵运说得哪里不好,他就抓住来疯狂的批驳,让对方哑口无言、颜面扫地,那么自然就分出了胜负。 什么是禅?这个问题好大修士们都这么想;朝天宫座席,响起了嗡嗡的怨恨话声,阿蛮气道:“死和尚专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这确实是莫名其妙的,禅是什么,道是什么,它的奥妙又怎么说得出来呢?不管是有宗空宗,都说不出来,说句“般若”也差不多了。 不过让众人没有想到的是,谢灵运并没有回答,不打算说什么似的,他四顾着坛台,目光最后停在一物之上,他走了过去,用力一扳,就把坛台边缘的一块砖头拿到了手中。 他拿着板头,走到了一脸平静的慧中法师的旁边,突然把砖头高高举起,用了些力气,猛地一下砸向那颗光头,嘭砰 砖头立时断成了两截,落到坛台上…… “唔……”慧中法师一声叫痛,脚下摇摇欲坠起来,几乎就跌坐台上。他的命功只有结丹境前期,基本上不修的,打起来断然不是谢灵运的对手,所以这一下躲都躲不了,当头吃了这一记砖头,真是受呛,他一阵头晕目眩,头顶都流血开花…… “哇啊”、“打起来了”全场观众们一片震惊,无数人瞪大眼睛朝天宫这边,除了顽空师叔兴奋叫好,其他人都有点蒙,之前可没有商量过这 栖霞寺这边,和尚们纷纷站了起来,慧超法师没有前来,来的这些一大半是年轻僧人,他们一个个的涨红了脸,无法抑制那颗嗔怒之心 说好的动口不动手,谢灵运当着官府、当着大庭广众,竟然都敢这样,这还得了 然而谢灵运没有继续,只是一副微笑的样子,在他脸上绝对见不到有任何的得意之色,甚有禅师的风采。 “这是禅语么?”多闻道长适时的出言,阿客这一手说是棒喝的话,没人敢说不是,因为使用板头的早有人在,昔日的怀让禅师,要用一块板头磨成镜子,而教出了马祖。 所以在座的僧人们,除去三论宗的人,禅宗、净宗等不能说些什么,这里面的确有“禅”…… 禅无所不在,禅由心而生。 过了一小会,慧中法师才定下神来,运功止住了鲜血,但头顶依然在痛,他沉声问道:“你敲我是什么意思?” 他只能这么反击,其实谁都知道这一下哪是禅,根本就是谢灵运的“禅报私仇”;而且真是禅,他都不能有所得,否则岂不是直接在说谢灵运比他高明?所以只能反问对方,看看对方有什么诡辩的,再进行批驳。 谢灵运正想说些禅话,忽然就生起了一个主意,双目一转,微笑地问道:“敲的是谁?” 慧中法师心头一惊,由对方来发问等于失了主动,模棱两可的禅话绝对不好应对,如果回答“慧中”更会成为世人的笑柄,不过…… 是因为谢小子不通三论宗经典?还是无意而为?不管如何,换个角度去看,这都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天。”慧中法师也是微笑。 一听到这个字,三论宗和尚们顿时好像吃了春药一般,皆是精神大振,“天我你狗”哈哈,这回还不将军 百姓们极大多数犹不觉得发生了什么,就连大部分修士也不清楚,却还是有一些僧人、一些通佛经的道人变了神色,如果谢灵运继续问下去,那就有麻烦了 “天?敢说自己是天,我呸,你算老几”坛台边,阿蛮骂着,而南阳子、顽空师叔、玉芝师姑几人都是大急,慧中设下陷阱了,阿客小心 “天是谁?”谢灵运问道。 随着他的话声,东市生起一小片惊呼,怎么回事,谢客儿不知道“天我你狗”?为什么继续问下去 多闻道长也是疑惑,这真不是引为禅话的好话题…… 提婆和婆罗门外道曾经有过一场经典辩论,婆罗门外道问他是谁,他说是天;又问天是谁,他说是我;再问我是谁,他说是你;再问你是谁,他说是狗;然后又问狗是谁,他说是你。 天是我,我是你,你是狗,狗是你。 在这个论题,发问的那个人最后会得到一个答案,狗是你 这不是胡搅蛮缠,而是三论宗的基础宗旨,什么是实?不可能得到实,因为根本没有实,空的。另一方面,当时提婆也大大打击了天竺婆罗门教的气焰,嘲笑其教的种姓制度,提倡众生平等的佛门正道。据记载,当时的婆罗门外道被说得羞愤欲绝。 其实狗是你,你是我,那我也是狗的,道理上是正法,说法上让对手难堪 “我。”当谢灵运再问天是谁,慧中法师连忙说道,唯恐谢灵运醒悟过来 “我是谁?”谢灵运又问。 “你。”慧中法师不假思索。 知情观众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朝天宫众人有意提醒却不好大叫,不然直接就输了,阿客究竟是在卖什么葫芦药…… “那你是谁?”谢灵运一点没有感到危险似的,继续微笑地问。 “狗。”慧中法师再次不假思索,以显示自己的高僧风范。 “原来大师是狗。”谢灵运保持着微笑,转身走开了。 众场为之一怔,旋即爆起了一阵观众们的哈哈大乐,反而是那些知情人愣愣的,不是还有一环吗?突然不问了,谢客儿这是…… 天我你还都是狗,但难堪的人是……回答的那个。 慧中法师的嘴巴一抽,气得几乎暴跳了起来,这种感觉就像吃着一样好吃的东西,吃得很高兴,还有一口,却发现那东西原来是狗屎。虽然都是空的,但、但……摆了一道,竟然如此耍无赖,被这小子摆了一道啊 问题是,谁规定一定要问到底呢?正所谓“应无所住”,世人的固有想法乃是一种虚妄执念,“大师是狗”即是放下了拘执,这何尝不是一种禅 如此一来,僧人们又不好说谢灵运的不是,反而有禅宗和尚们细细品味… 慧中认为是狗屎,他们认为是甘泉,这就是“心动”,而非这一系列的问答有什么法相识性。 “狗是你”慧中法师脸有涨红,显然已经动了嗔戒。 谢灵运回头望向他,问道:“那是谁?”慧中法师心头一沉,话声轻了:“是天。”谢灵运点点头:“大师是天、天是你、你是狗,这么说的话,狗是你也没错。” 不带这么玩的慧中法师怒了…… “哈哈哈”百姓们又爆起了一阵轰然大笑 第一卷 第四百六十章 三寸不烂之舌 天我你狗,整人不成反被整的慧中法师几乎暴跳,脸色变了又变,他舌战这么多年,不是没有遇过强劲的对手、也不是没有遇过无赖流氓,所以一本正经的论辩有过,破口大骂的论辩也有过,身经百战,什么都不稀奇。 但这个谢灵运不同,明明是他在耍无赖,是他失了风度,应该被旁人唾弃责骂,却搞得好像他是正道一样,让别人只能吃着哑巴亏 这小子是个贱人慧中法师满肚子的怒火,佛都有火,想了想,又问道:“你会佛法吗?” 谢灵运自然没有随口回答,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实际上暗含杀机,其实又是“什么是禅”、“什么是道”一样,如果自己回答“会啊”,慧中法师问“那就说出来”,那要说什么? 道可道非常道,说些普通经文可不行,佛法是证的不是说的,当他说不出,那么慧中法师就可以说“诸法皆空”,以示三论宗的宗旨是正道,继而把优势拿去。 他心念电转,就笑道:“你说的什么东西?” 慧中法师鼻孔张动,又坏了,真是被敲晕了头,自己挖了个陷阱跳进去,以三论宗之见,没什么东西,有也是无。所以他不能答“那个东西”,更不是说“佛法”,因为什么都没有。 本来他就是想等对方讲了一通后,再用空论去驳;现在却变得好像他身为三论宗僧人,还问人家有没有,十分丢人。 话说了出去已经收不回来,慧中法师暗暗吸了一口气后,却也不是好相与的,再问道:“东西是什么?” 谢灵运笑了,顿时就道:“银碗里盛雪。” “好”一片叫好声响起,几乎都是僧人和通经道人们所发,禅宗僧人们十分热烈,而百姓们大都摸不着头脑,两人说了些什么? “呵呵呵。”多闻道长也不禁称赞,真想给百姓们解释一番发生了什么事,两个人都是才智敏捷,短短几句话之中,有着如同一场命功比拼里的几次生死关头,两人的剑刃都在对方的脖子边划过 慧中的一句“东西是什么?”相当厉害,有东西吗?你认为有一个东西?那是什么?堪堪的把难题踢了回去,人法皆空,诸佛皆无,又怎么会有东西? 然而真没想到,谢客儿马上就反驳,不但是通经熟典,还是才情过人 《楞伽经》有云“佛语心为宗,无门为法门。”马祖又曾经说过“凡有言句,是提婆宗。”,后来到了巴陵禅师,则说“如何是提婆宗?银碗里盛雪。 佛说“心”才是宗旨,如六祖慧能所言“诸佛妙理,非关文字”,佛法正道与文字无关,关键是悟得真如佛心,所以禅宗“教外别传,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见性成佛。” 于是马祖就说了,凡是有文字有言语的,那是提婆宗。 提婆宗是什么?银碗里盛雪。银碗是指“那个东西”,它里面是空的,在那儿包容着这个宇宙世界,也就是那佛性;而雪是指言句所说的佛法,银碗是白色,雪也是白色,但雪会消融的,并非什么实相,正如宇宙万物不断的生灭变化,雪化成水,又可以聚成雪,就是这么一个东西。 亦即是道可道,非常道。一切佛法都只是暂时强行说出来的“雪”,看上去很美丽,也接近银碗的颜色,但只是无门里的一种法门,不真实也不永久,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最重要的,还是明心见性,识得银碗。 而现在,你问我东西是什么?就是雪碗里盛雪。那是什么?提婆宗。那又是什么?你问的佛法。 此言一出,谢客儿顿时可进可退,这回合已经立于不败之地,那个东西有得说就说提婆,那个东西没得说就说慧能。 慧中可以反驳荒谬吗?那刚才你给大家讲什么《百论》?《百论》不是佛法?那三论宗是什么? 这下子,慧中法师再度被呛,稍不留神而强驳的话,更是直接自抽嘴巴,直接要输…… “呵呵。”他一声故作从容淡定的轻笑,似乎颇有深意,其实是无话可说,绕了一大圈,又一次整人不成反被整…… “阿客,阿客”坛台东边,朝天宫众人都十分高兴,与百姓们一起欢呼不已,继续说啊,继续辩啊问这问那的,说死你阿蛮振奋的挥舞着拳头,虽然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看上去很厉害的样子,威风的可是自家爱郎,难免激动。 谢灵运向四周抱抱拳,转头看向慧中,笑道:“大师,到我来请教请教你了” “贫僧还有一个不明之处。”慧中法师仿如未闻,自顾自的说道。 现在的处境让他不得不耍这种手段,一旦被对方问上,恐怕危矣。谢小子倚仗着禅宗的散漫,就算拿砖头打他都占了道理,他还能怎么的?对于谢小子口齿伶俐、通熟经典,他不奇怪,然而让他困惑的是,为什么谢小子竟可以如此从容不迫? 以其性功修为,断然不可能这样的,虽然他还没有神魂发力,却不至于一点精神压力给不了对方 难道谢小子的性功已经到了证道境后期?群英会的时候不是说半步证道么,怎么可能这么快…… 不过……今天之所以开坛论道,并不是真的打算探讨佛法。 慧中法师双目里闪过一道冷光,而是为了维护佛门的清静,打击外道邪说的兴起,保护金陵百姓乃至天下万民不受其害——朝天宫的什么三家合参之说,根本就是胡闹扯淡,是拉佛门来借势,是玷污佛法,也是罪恶深重,当受报应。 所以最主要的目的,便是破掉朝天宫的“三家合参”。 既然对方装模作样的扯了一通佛理,还真的读过几本佛经,那么就实行第二个计策,佛道之争 就算朝天宫真有一些佛家学识,只要让世人觉得“佛和道不可兼得,三家合参的想法当真愚蠢之至,行不通的。”,这就够了。 不仅仅是计策,他就是这么认为的,整个道门都是扯淡,真以为飞升了就是跳出三界?依然不得解脱而已。把肉身看得那么重要,就不可能修得大智慧 他问道:“小谢觉友,你说朝天宫是三家合参,这让贫僧好生疑惑,《心经》说‘五蕴皆空,,但是道门风气歪邪、贪图长生,以身壳皮囊为最贵,这又如何个合参?” 谢灵运早已料到慧中会有此一问,大家也都准备好答案了,处变不惊,微笑道:“道佛都在修证同一个东西,诸多的修炼性命的法门殊路同归。大师的话有两处误解,一,佛门并不是不修命;二,道门并不是不修性。为了大道而博采众长,试问又有何不可?” 百姓们纷纷叫好,两家修士们不置可否,性命双修如何个步骤,问题多了,更别说还真有只性不命的和尚,或者只命不性的道士。 “贫僧看,以道门的修行方法,不是追求什么,却是在证果的道路上越行越远。”慧中法师一口否定,“总不能看破,总是执着于这一副臭皮囊,不过是一个‘守尸鬼,,又有何得”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抛尸鬼,臭秃奴”四周看棚生起一片片惊呼,道人们怒火冲起,守尸鬼是把所有求长生的人都辱骂了。 只有谢灵运知道,慧中法师声音特别重的“守尸鬼”还是一次魂袭,如果他没有经过前两天的神魂特训丨还真的不好说能不能抗住,纵使是现在,都震得他心神剧震…… 慧中定然是使用上了什么法宝 “三寸不烂之舌”多闻道长突然惊讶的一声。 “正是。”慧中法师露出胜利一般的笑容,并没有隐瞒,右手从宽大的衣袖里伸出,众人只见他拿着一条舌头舍利子,五光十色,璀璨得犹如镶满了宝石的星空。 满场又是一片惊呼,这回僧人们全都坐不住了,而栖霞寺众人脸有傲态,这条舌头舍利子,正是四大译师之首的——鸠摩罗什的身宝舌头 这是毫无疑问的神器品阶的宝物 也是栖霞山的镇山之宝,三论宗祖庭的镇庭之宝。 朝天宫众人都是心头一突,南阳子紧皱着老眉,不由叹道:“难怪之前会算到是阿客输……”顽空师叔满脸怒急:“岂有此理连这个都使了出来,这还能算是辩论吗?” 自然不能再算是普通的辩论,而主要是性功、神通和法宝的比拼,慧中法师拿着这三寸不烂之舌,多了鸠摩罗什的加持,神魂不知壮大了多少,又不知有什么神威 “这样算是什么?”很多观众不满地叫喊起来。 “此宝不是什么妖邪之物,却是罗什弘扬正法的明证,小谢觉友难道惧它吗?”慧中法师问道,就差没说“你惧它,那是不是说明你说的不是正法?” 谢灵运定下了心神,幸好如今的神魂够强大,没有狼狈不堪,他笑了笑,说道:“能亲眼见到鸠摩罗什的三寸不烂之舌,真是不枉登坛一场了。大师说修命是‘守尸鬼,,那我倒也有一个问题……” 他走了过去,捡起地上的一截砖头,骤然迅雷不及掩耳般的又给慧中法师的光头来了一记,嘭砰 慧中法师闪避不及,再一次硬生生的吃下,砖头又断成两截 第一卷 第四百六十一章 佛道之争 嘭砰 半截砖头拍成了两断,这次慧中法师终于一屁股跌坐在坛台上,头顶鲜血横流,长长的惨叫了一声,手中的三寸不烂之舌都几乎拿不住—— “哇啊”全场一片惊呼,虽然很多人激动叫好,但栖霞寺僧人们不肯了,他们纷纷愤怒而起,直冲坛台而来,这是谋杀,这是害命 官府卫兵连忙把他们阻拦下来,那边多闻道长也颇为惊讶,适时的出言问道:“谢客儿,你这是?” “小谢觉友,就算你恼羞成怒,也不能这么打贫僧啊……”慧中法师好不容易喘过了一口气,也是满脸怒色,舌战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动手动脚的人,简直就是论辩界的耻辱他怒道:“你如此破坏世间的论战规矩,以粗暴手段来使正道蒙尘,实在是邪魔行径” “邪魔邪魔”、“说不过人时就动手,道门就是追求这样的大道?”一众栖霞寺僧人大骂,气势十足。 谢灵运先望了望朝天宫那边,示意众人安静应对,他大声笑道:“请问慧中大师,吃了这一记砖头,痛吗?” 慧中法师声音沉沉:“痛是空,不痛亦是空,可笑的只是执着的人。” “我只想知道,你的身识方面,痛不痛?”谢灵运追问,“痛不痛?痛不痛?痛不痛?” “痛。”慧中法师只得回答。 “既然大师感到了痛,那就说明大师的心台又蒙尘了。”谢灵运摇头一笑,扔了手中剩余的半截砖头,说着道:“在这种情况之下,要大师清心守静,那是十分之难的,为何?还不是因为大师命功浅薄就以刚才那么点的力量,由大师来敲我脑袋一砖头,我却照样可以入静,为何?因为我命功高强” 他环顾着四周观众,“这其实是一个非常浅显的道理,只修命,不修性,此是修行第一病;只修性,不修命,万劫阴灵难入圣性命是无法分离的,修命功是为了更好地修性功,修性功是为了更好地修命功,为什么非得把两者分开和对立起来呢?” “与其偏性或者偏命,不如守中啊中,实乃天下之达道,守之用之,可以超凡入圣,可以形神俱妙,可以达到性命双彻之化境” “我们朝天宫,以此为宗旨,合三家之长,统万法之本又有何不可? 谢灵运铿锵有力的话声,经由雷鸣筒的四散,传得很远很远—— “好”整个金陵城到处爆响起了一片片的叫好声,东市里掌声震天,金陵百姓们以自己的热情表明了态度:支持朝天宫 合三家之长,统万法之本 香客信徒们的心、少女慕徒们的心,都在沸腾就是要这样的霸气,只要有阿客,朝天宫就会是天下第一 坛台东边,众人神采飞扬、笑容灿烂 而全场的修士们几乎都变了脸色,竟然敢喊出这种“宗旨”,朝天宫真的不怕吓着别人?不怕惹来麻烦?一些道人在悄然冷笑,祖庭?想得真美 “行动吧。”田成子向旁边的一位中年道人点点头,脸上浮起一股嘲意,桐柏宫有所承诺,只要朝天宫搞不成事,神乐观就会是金陵一带的道门招牌,未来的南宗四大名观之一 坛台上,慧中法师咬紧牙关,趄趔的爬了起身,事态正在往着不妙的方向走去,谢小子想用这一手笑里藏刀,把他打得有法宝都发挥不了威力。 他望望西边看棚,见到有一个道人身影走来,心中冷笑:“田成那守尸鬼倒是识得时机。”他喊了起来:“想必小谢觉友有读过《道德经》,经上有云: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以李耳之言,这副臭皮囊只是带来患害,有什么好贪恋的?” “哈哈哈”他大笑数声,直接嘲道:“你们道人却违背教义,以身为宝,就连自己道门的东西都搞不清楚,你竟然还谈什么三家合参,可笑啊” 谢灵运皱了皱眉,慧中法师不至于这样就失态,他是故意的如此泼妇骂街……一种不好的感觉从心头闪过,仿佛中了圈套一般。 “哈哈可笑,还真是可笑”突然一把唐突的话声响起,众人只见竟有一个黑袍道人笑着走向坛台,不顾不管守卫的阻拦,直走上了坛台。 不是谁,却是神乐观的承定道长,性命修为都不俗,一向是神乐观的“嘴巴”,与慧中法师可谓是老对手,辩过好多回了。 但今天有他什么事?观众们面面相觑,都很是疑惑,就连神乐观众人,莫随风、郭登高等年轻子弟们,也都讶然,承定师叔这样撞了出去做什么? “他要搅局,决不能让他得逞。”玉芝师姑顿时大急,一下就猜出了个大概,这是桐柏宫、神乐观和栖霞寺联合的阴谋,还是要破坏三家合参这个宗旨 顽空师叔急道:“我也上去”季通大呼:“师傅,我也去助一舌之力”阿蛮啸叫:“少不了我”众人纷纷起身—— 南阳子却叫住了他们,玉芝师姑亦是连忙的道:“大家稍安勿躁,我们也冲上台的话是正中敌人的下怀,不能失了风度,先交给阿客来处理” “承定道友,这次开坛是专门让谢客儿和慧中道友讲经论道的。”多闻道长正老脸严肃,“你若想说些什么,择日另行开坛吧。” “这不是论道的地方么,是的话,一切求道的人都可以说。”承定道人赖死不走。慧中法师自然不会反对,冷声道:“你有什么想说尽可以说,别来傻笑一番。” “哈哈哈”承定道人走到了东边位置,故意站在谢灵运的旁边,肩并着肩,看上去好像同一阵线似的,他怪声怪气的嘲道:“你们家释迦牟尼证道的时候,在苦行林修苦行,修得形销骨立,几乎死掉,后来还不是靠着难陀、难陀波罗姐妹两人用乳糜供养,恢复好身体,才有了到菩提树下闻道的一出” 他环顾着四周观众们,揶揄问道:“如果释迦没那乳糜喝,死在苦行林,会怎么样?呵呵,那真是无身、无患,也无佛,三论宗喜欢讲无,大抵因为如此。” 道人们顿时响起一阵笑声,僧人们则大动嗔戒,这守尸鬼简直就是卑鄙无耻,是有这么一回事,但难陀、难陀波罗都是牧女,乳糜是她们养的那些牛羊的,可从这个守尸鬼的嘴巴里说出来,却好像是**之事,太贱了 果不其然,许多百姓都大吃一惊,什么?佛祖喝女人的乳糜? “那家伙胡扯的还是说真的?”阿蛮也不禁好奇地询问左右,这事儿真是劲爆 “打住佛祖以右肋卧而入涅檗,这就是无身成佛。”慧中法师有点气促,只有这个场面是串通好的,争辩之语可没有串通,他真没想到这守尸鬼连佛祖都侮辱起来了,怒火发自真心:“而你们竟然妄图带身飞升成仙,哈哈哈,这不是守尸鬼又是什么” 承定道长继续哈哈笑道:“贫道再给大家讲个故事,佛教大乘经典《大集经》里有说‘贤劫之初,有一天子,名大三摩多,其夫人贪欲,驴根出见,就之生子。,意思就是,佛门所谓的古时候,他们那边的一位天子的夫人贪欲,竟然与一头驴行那苟合之事……哈哈,不知那驴根是空还是实?” “哈哈,空的,四大皆空”许多的道人哄笑如雷,以前受了和尚闷气的,现在笑得最欢。 突然就成了这种话题,满场的妇人和少女都呸的一声 僧人们气得颤抖,虽然《大集经》是大乘佛教五部经之一,却根本没有宗派特别推崇它,因为它是个大杂烩,有着很多密教的说法,谁不知道密宗已经滚出中原了? 而且《大集经》里面把一些魔王、阿修罗的事情也都编了进去,以致出现了“佛魔一如”的学论——最善之佛陀与最恶之恶魔,于表相而言,是两个极端,但是以本性而言,佛与魔始终一体不二,佛即魔,魔即佛。 事实上他们很多人看都没看过这本经,不清楚承定道人说的怎么回事。 “还有,大三摩多夫人生子之后,就将其遗弃在茅厕之中,有罗刹妇收养之。待他长大之后,身体端正,福德庄严,但嘴唇是驴唇,故号为怯卢虱吒大仙,。” 承定道人摇头不已,仿佛在嘲:什么玩意,这样的驴人还当佛门大仙。 “荒谬”、“守尸鬼乱说”僧人们随时就要暴动起来,纷纷向着周围的道人们臭骂还击,道人们自然也要骂回去,全场顿时一片混乱,这可吓坏了官府众人,满头冷汗 百姓们也看呆了,有点担心起了安全,两家打起来的话,可不要祸及池鱼啊 “还有还有,《观佛三昧经》云亻佛出身根,绕须弥山七匝。,”承定道人的神情越发古怪,挤眉弄眼的,“哎哟,佛祖的阳物得多长啊,绕须弥山七圈呀,这真是佛法无边” 慧中法师也是气得发抖,承定已经坏了规矩,不是争辩道法,而是拿些辩也辩不清的书料来蒙蔽世人 既然如此,他也不会客气,大骂道:“你们道人最喜欢讲方位讲五行,大家且听他们的道理:道生在东方,东方属木;佛生在西方,西方属金。而金克木所以佛是男,道是女,佛出身根,却是要亲自度化你们” “够了” 正当台上台下乱七八糟,两家的冲突一触即发之际,一声大喝骤然响起 众人望去,只见谢灵运满脸不屑的冷笑,仿佛在看着两个泼妇互相撕嘴咒骂 第一卷 第四百六十二章 舌头爆发 “够了” 谢灵运一声怒喝,震得全场众人都抖了抖,他满脸冷笑,义愤而不屑,看看这两个疯子似的家伙,还谈什么清净自然,才是真的可笑 他早已走开了好几步,离得承定道人远远的,见对方又要走上来,他顿时喝道:“省省吧,我跟你这个愚道没有半点关系,还有你这个愚僧。”他看向慧中法师,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玩什么把戏,联手整这么一出闹剧,好让世人认为三家合参没可能是吗?” 慧中法师、承定道人皆哑然,随后又都装着因为他这番话而大怒,仿佛蒙受了天大的冤屈,“小守尸鬼动的什么心眼”、“你可不要胡诌一通,毁坏我们神乐观的声誉” 他不说神乐观还好,一说倒是提醒了百姓们,神乐观和朝天宫的恩怨可不 这家伙无端端冲撞上了坛台,然后场面马上就变得混乱不堪,说不是捣乱,还真的很难让人相信…… 莫随风、郭登高等人面面相觑,又是惊愕又是心急,倒没什么扰人好事的快意,而是暗呼师尊、师叔他们糊涂。少年们的确眼红妒忌朝天宫的威势,对于它可能会晋升为祖庭,也很不服气,但是……谢客招惹不起啊 一次又一次的事情已经清楚地表明,谢灵运如有神助,许祖对他的嘉奖也做了佐证,惹他最后的结果,往往是自讨苦吃 “诚然,如今世间佛道两家之间,有着种种的纷争,可我们就该推波助澜、助长邪风吗?” 谢灵运大声说着,不理会一道一僧,一边走动,一边看着四周观众,“身为百姓,我了解乡亲们的心思,我们不是要分个什么高低上下,只是希望可以一家人过着平安快乐的日子,妖魔鬼怪交给修士来解决,也望上天神明赐福庇护,让好人有好报,亦让恶人有恶报” 百姓们立时纷纷喝彩,“小谢道长说得好”、“没错” “身为修士,我希望修门可以真正的做到清静友爱,而不是互相算计,也不是粗言恶语胡乱漫骂,而是一起向着那个东西,那个大道前行” 全场的修士们一片寂然,谢灵运突然叹了一声,摇头道:“可惜,世间有那么多的愚夫,就连最高明的经书都不能让他们有半点开窍,反而被他们污辱。我也不瞒大家,现在坛台上就有着两个,一个叫慧中,一个叫承定。” “好”百姓们的叫好声更加轰然,朝天宫众人也都笑了,又有点儿担忧,阿客要以一己之力,挑落那两个愚夫 “小谢觉友,道经就是这样教你侮蔑他人的?虽然出家人慈悲为怀,贫僧也不能忍你。”慧中法师大怒,一直积聚的怒火几乎全爆出来,神魂之力大展,“你三番两次借说禅之理由,行粗暴伤人之实,以你之见,算是好人还是坏人?” “小道友,不要以为拿了个群英会冠军,就可以目中无人。”承定道人也是一脸怒气,同样毫无保留的施展着神魂之威,“真不知朝天宫还是不是道门的一员,明知道道门和佛门势如水火,却说什么三家合参,参个什么?你们也想出身根绕山三圈?” 谢灵运的心神尽管受到了两股凶厉神光的侵袭,但一样坚如磐石,是因为证道境后期的修为,也是因为此刻的愤怒,让浑身正气流转,牛鬼蛇神怕个什 他没有察觉到的是,当他的元神爆发出了清澄而明亮的力量,左手腕上的钵盂手镯散发出了淡淡的金光—— 僧朗钵盂是老喜它们从栖霞寺的舍利塔偷出来的,而僧朗是三论宗的大师,也是能言善辩,这钵盂自有一股神威 当那金光默默的照到了慧中法师手中的那条三寸不烂之舌,这个罗什舍利竟然也放光芒,相互感通,谁说的是正法,它们的加持就帮谁 “你这个假和尚也真不知羞,不通佛理、不见佛心,整天就知道为名为利,而去找这个那个来开坛论辩,蜜口蛇心、玩弄言句,以此来迫害忠良、欺世盗名竟然还敢自持正义,你以为现在是什么世道,是天竺外道横行的年代吗?道家和儒家是顺世派、耆那派、弥曼差派……吗?” 谢灵运一边斥着,一边走近脸色发怔的慧中,“你有没有真正钻研过道儒两家?你没有如果你有的话,你就不会说出三家不能合参的蠢话。你又有过多少的修行?你年纪老大不小了吧,又有立下多少的功德?做过多少善事?你的百衲衣,有几块布是真正从每家每户那里讨回来的?” “你,你……”慧中法师喉咙滑动,就是说不出什么来,为什么心头会感到大石重压一般,这种精神压力……怎么会…… “除了扯着别人开坛吵架,平日窝在佛寺里做些空谈,你还懂什么就算是佛祖,当年是怎么修道的,皇宫不住、太子不做,出去四处历练,又在苦行林苦修;就算是龙树、提婆、鸠摩罗什,他们是像你这样吗?你配不上这身佛衣,你只是看上去像个和尚罢了,压根就是一个蠢货” 听着他连珠炮似的话声,全场都有些愣住了,慧中法师的脸色变幻多端,又红又青,手指颤抖的指着他,“你,你又有什么修行……” “哈哈哈,我自然没多少修行,却绝对比你要多、要好,你这厮整天谈空,诸善不作,早堕魔心,如果你现在死掉,投胎只会投去修罗道”谢灵运暴吼—— “你,你堕入畜生道,你这畜生……”慧中法师脚下一颤,心神越发的颤抖,他突然察觉到不对劲,看看手中之物……为何这三寸不烂之舌,竟反过来攻击他? “哈哈发现了吧,我早就发现了。”谢灵运大笑不已,向观众们说出了这个变化,全场一片惊呼,栖霞寺僧人们无不变色。 他笑道:“为什么?原因很简单,这是证得罗什传授的乃是正法的舍利子哪怕被天魔握在手中,也不会助其魔说” “你,肯定是你动了手脚,你……”慧中脸色变得苍白,趄趔的连连退了几步,几乎站立不稳。 旁边的承定道人满额大汗,心中忐忑不安,也感到了不好…… “难怪,难怪看到你,我明白了为什么佛祖会说‘至吾灭后二百年,衣止不传,法周沙界。明道者多,行道者少。说理者多,通理者少。,原来说的就是像你这样的愚僧” 谢灵运又是一通大吼,那僧朗钵盂和罗什三寸不烂之舌骤然爆起金光,慧中法师顿时“啊”的一声惨叫,竟然一屁股跌回到了坛台上,胸口堵得快要喷血—— 众人都呆住了,整个东市都寂静了那么一瞬,百姓们随即大力抚掌:“好”朝天宫众人激动不已。 多闻道长惊道:“谢客儿说倒了慧中……” 很多人的脸色已是屎色,田成子生起了很不妙很不妙的心感…… 全场就见谢灵运转头望向了承定道人,不待对方说些甚么,立即斥道:“还有你这个愚道,出口就是脏秽之语,那么口臭,就不知道用柳条刷刷牙吗? 在一片轻笑声中,他继续说着:“你既然读过那么多佛家经书,连《大集经》都看了,也该清楚佛门的奥妙,可惜你就是不得开悟,因为你是蠢货一个,只看到了什么驴根身根,难道是因为自己没有,所以特别注意?” “你”听着百姓们的哈哈大笑,承定道人也尝到了刚才慧中的滋味,恨不得掐死这小子,怒驳道:“好一个群英会冠军,你说我口臭,你自己不也是出口就骂人?” “我有骂人吗?最多骂了一个蠢魔。”谢灵运说道。 “说这个是魔说那个是魔,我看你才是魔”百姓笑得更欢,而承定道人更恼怒,也已经浑身颤抖,心神昏乱,“你不得好死” “我自然不得好死,因为我不会死,飞升成仙又怎么会得到好死呢?” “啊你升个屁仙” “屁仙好歹也是仙,你是什么?修了这么多年,居然还只是道胎未成,证道未果的境界,你不想想是为什么吗?对了,我只修了不到一年时间。” 随着谢灵运的话,承定道人倒退了几步,一时间话语像卡在喉咙间似的,满脸涨红,却说不出声…… 谢灵运又哈哈笑道:“难怪,难怪看到你,我也明白了为什么老君会说‘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原来所谓的下士,说就是像你这样的愚道那么浩瀚的佛经奥义不明,偏去找些所谓笑料来笑,殊不知笑的正是自己的无知、浅薄” “如果你是我的徒弟,我早就清理门户了”他骤然大吼,金光又是大放 “我……我饶不了你……”承定道人疯了一般要冲去打他,却跌倒在地,满脸难看。 全场众人都已经震惊了,朝天宫众人震惊了,栖霞寺众人也是震惊了,没人想到会这样风云突变…… “哈哈哈”谢灵运望着坐在坛台上的两个愚人,越笑越好笑,越笑越仿佛明白了一个道理,“达摩渡江东来,原来是眼不见为净;老子骑牛西去,原来是眼不见为净” “他们却都没有想到,跑了之后,居然还是会见到你们这些臭不可闻的狗屎” “啊啊……”慧中法师的脸色红到了极致,突然噗的狂喷出了一口鲜血,然后又是一大口,溅得周围四处都是,竟吐血三升不止 “小子你,你给我听着……”承定道人上气不接下气,说半天说不出什么来,突然双目一翻,却昏厥了过去,嘭的倒下…… 第一卷 第四百六十三章 金陵修门之王者诞生 慧中法师、承定道人,因为谢灵运的一通喝斥,一个吐血,一个昏厥,相继倒下 这时东市一片寂静,相信过了很多年,金陵百姓们都不会忘记今天,想忘记也难——今天之事定然会成为世人又一茶余饭后的谈资,前有诸葛亮骂死王朗,今有谢客儿骂倒愚道愚僧 “好”不知哪里响起的一声激动叫好,打破了那十分短暂的时间凝滞,东市沸腾了,整个金陵也都沸腾了,犹如又一次的群英会决赛夺得胜利,无数的百姓高喊着谢灵运的名字,无数的少女激动地哭了,无数的修士惊慨万状 栖霞寺?神乐观?倒是联手一起丢了一场大丑,名声扫地是肯定的,香火凋零也是肯定的,成为世人的笑柄同样是肯定的…… 金陵修门已然诞生了一个众望所归的王者—— 朝天宫 “阿客,阿客”、“朝天宫”这两个名号响彻着金陵上空,突然之间,满城又是鞭炮齐鸣、锣鼓喧天,犹如有一位大将军凯旋归来街道上的民众们欢腾笑语,没有什么再可以动摇他们心中的一个信念,朝天宫三家合参,修的是正法,说的亦是正法,朝天宫是最棒的 也是最帅的。慕徒少女们补充着哭喊,看看坛台上的少年,谁说不是呢?那他一定是瞎的。 “呵呵呵。”多闻道长微笑地站了出来,说道:“大家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吧,也不需老朽多说什么了,这场论战的胜利者是,谢灵运” 又一阵欢呼沸腾爆起,朝天宫众人个个都激动难言,可以尽情地高兴,尽情地享受属于他们的荣誉 有着阿客,朝天宫的崛起,无人能挡 与此同时,神乐观和栖霞们的人们,都心绪复杂,不少人满脸难堪—— “就知道不能招惹谢客的,他早就不能惹了,为什么还要惹他……”莫随风、郭登高等人相视,都看出了彼此的骇意,只是这些话不能说,只能烂在心中。 不管众人各想着什么,这场论战就此定下结局,慧中法师和承定道人都是被人用担架抬下坛台抬走的,虽然没有动过刀枪,他们却都受了很重的魂伤,谢灵运那番话好像一根烧得通红的烧火棍,无情地捅到了他们的心中,留下威力可至永不磨灭的烙印。 他们以后每一次登上坛台,每一次要与人争辩些什么,必然会想起这次论战,想起自己是怎么的可怜可笑。 不过凡事福祸相依,若然因为如此,反而大彻大悟,成了良人,又未尝不是一桩美事。 直到全部退场,栖霞寺和尚们都没有再说什么,江南佛监的官员们亦知道朝天宫应运而行,着实挡不住的,也只能一声善哉了。但江南道监的官员们也没有多高兴,尤其与桐柏宫交好的人更是神色凝重,再这样下去,一个道门新祖庭将不可避免的出现…… 或许,已经不可避免了,桐柏宫还能做些什么呢? 这一天从早到晚,冶城山都一片喜庆,每个人都洋溢着笑容,但高兴过后的玉芝师姑还是很冷静,叮嘱着众人要继续小心行事,就算顺利成为新祖庭,各方的挑战只会是刚刚开始,切不可以有一点成绩就骄傲大意。 不过在今夜,大家就尽情庆祝吧 “公子”夜幕星空下,纯儿俏脸羞红,看看旁边的阿蛮、幽杳、幽渺,还有赵凝琳、梦若、龙女、明珠,她们都各有疑惑,有所羞赧。 众女不知道他一口气把大家都带来了后山的树林,想要做什么?该不会是一起“看星星”…… 前几天他和二十女鬼逐一亲吻,虽然是为了壮大神魂,但此时又这么做,难免让人容易误会。 “哼我可不会答应的,别以为趁着今天高兴,就可以为所欲为……”阿蛮噘起了嘴,似乎随时发难一般,但碧眸的清澈,表明了她并没有真的生气。 听得此言,梦若越发有点尴尬,上回他和龙女单独出游之后,龙女就变了好多,仿佛正式加入了那个小圈子,现在这里只有她一个是多余的…… 果然,龙女羞道:“谢公子,你只是在捉弄我们是么?” “我说……”谢灵运一脸不解,“你们在想什么?”看到她们脸上不约而同地飘起的羞红,他哪还有不明白的,没好气地道:“我不管你们想的是什么,都想错了,我叫你们来是想大家一起密谋一件事。” “什么事?”众女纷纷问道,不是一起看星星,真的轻松了不少。 “你们觉得就这样算了吗?”谢灵运皱起了眉头,脸生怒色,“神乐观田成老贼这些年来一直欺凌我们山门,想尽千方百计来打压,如果不是我们时来运转,说不定还要受那个老贼的气。本来经历了这么多,我们又志在高远,我已经不想和他们算账的了,如果他们知道自己的错误,真诚道歉什么,也可以原谅。” “没想到,贼心不死我们山门从来没有主动去欺负他们,哪怕是现在实力强大了,也没有。田成老贼却还觉得是我们软弱可欺,今天又来这么一出,不用想都知道是和桐柏宫狼狈为奸,如果我今天输了,大概好戏还在后头,非要逼得我们山门倒下才肯罢休。” 他握紧了拳头,看着颦眉的众女,问道:“你们说,就这样算了吗?我不找师傅、师姑他们商量,他们多半会说从长计议什么的,但我不想,我想今天就好好教训田成老贼,也算还自己,还天地一个公道” “那还等什么?走我们这就杀上神乐观去”阿蛮第一个怒呼,挥舞着拳头,“把他们整个道观拆了” 杳渺姐妹同意的点头:“嗯,再把他们的神魂拘走” “如果需要……我可以帮忙载着你们过去,这样来去如风,别人就抓不到我们了。”龙女说道,颇想表现一番。 “道兄,你是想对付田成老贼一个,还是把整个神乐观都……?”赵凝琳很惊讶,但还是注意到了这个核心问题,两者有着巨大的不同。 梦若急道:“谢公子,万万不要冲动” “不,今天我就要冲动一番。” 第一卷 第四百六十四章 替天行道 仙宅飞行在夜空之下,驶向那座看起来不远的金陵城。 桃园的小法坛上,谢灵运和众女都在,赵凝琳、龙女和梦若正满脸惊讶,全因为他把秘密都说了。梦若惊的是许祖之事,惊得最少;龙女也有过宅船的耳闻,跟随其后;而赵凝琳完全是惊呆了,如果现在他说自己是太上老君,她也会相信。 先是“谢公义”,再是许祖的亲传徒弟,试问还有什么不能相信? “道兄……我想问问,许祖长什么样子的?”当赵凝琳心思一活跃,她却问了这个问题。净明道以许逊为祖师,但其实包括明崖真人在内,现在没有一个铁柱宫道士有见过许祖一面,她从小对着一幅“祖师像”诸多祭拜,当然会感到好奇,“是不是正如画像上画的那样?” “不是。”谢灵运认真的摇摇头,道:“逊师傅长着三头六臂,每个头四只眼睛,两只在前面,两只在后面。” 赵凝琳顿时一惊,仙人是那样的吗?见到他忍俊不禁,她又是恍然,嗔道:“这是骗人的对不对?” “哈哈”他大笑。 阿蛮哼了声:“那当然了,没想到你比狐呆子还要笨,这都能相信?许老头可以化身万千倒是真事。”她瞪瞪谢灵运,“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也不是很怒啊。” “怒火难道要对着你们发吗?”谢灵运耸耸肩,“怒火,是用来燃烧神乐观的。” 以仙宅的疾风速度,飞完云龙山到金陵这一段路并不用多久,不消片刻,就已经来到金陵城的上空,再到了城东神乐观的上空。 神乐观邻近着秦淮长河而建,门临平野之地,松柏等古木老树夹道,而道观里高殿华廊,诸多的旁殿厅堂都修葺如新,十分的壮丽堂皇。一道三楹山门立在那里,端的是威风,第一重殿是五楹的高真大殿,也端的是雄伟,还有那一片片的道院殿堂,都在夜幕下颇为安静。 若是竖起耳朵细听,则会隐约从风中听到道人们的一些只字片语,全是在说着今天的事情:“丢人丢大了啊。”、“那谢客儿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可恶”、“就他们还想成为祖庭,一定不行。”、“我不信桐柏宫就这么算了。”…… 没有人知道,一座庞然大物悄然在上空停下。 “花了那么多蓬莱功德买下这个真火阵法,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阿蛮声音兴奋,恨不得一道火焰喷下去,让整个神乐观都淹没在火海之中 但谢灵运已经给她们说过,这次来是要给神乐观一个教训丨却不是要灭门,除了田成老贼,他甚至都懒得找承定道人的晦气,其他人一概不会去杀害。 众人已是移步到了旁边的阵法坛台,梦若颦着柳眉,向那个神色严肃的少年说道:“谢公子,我不太清楚尘世的力量秩序,只能再问你,你确定这么做,适合吗?” 明珠也劝道:“如果只是逞一时之快,却会给朝天宫带来巨大的麻烦,公子真的要三思而后行才好。” “其实仙宅可以隐形隐声,我们不暴露,也不会有什么事的……”赵凝琳说道,还有一个原因烂在心里,以谢氏之力,也许暴露了也可以摆平吧…… “对付恶人,有时候就要比他们更恶”谢灵运十分决然,看向龙女,点头道:“水瑶,麻烦你了。” 龙女浅浅的一笑,能帮到他,却是非常高兴。 当下她骤然腾空化龙,飞向了仙宅之外,她的任务是在天空中搅风搅雨,惊动神乐观的道人,让他们都走出屋外,有着足够时间去躲避即将降下的天火;另外她还负责喊些话,告诉世人神乐观作恶多端,这次灾祸是田成老贼一手招来的 今天夜色清朗,皎洁的月光洒照在她的白鳞上,更显得晶莹亮丽,她飞得很低,几乎贴着那些殿堂的房顶在飞来飞去,一声声愤怒的龙啸响彻金陵 “那是什么……”、“龙是龙”诸多的殿堂之间,惊呼声接连不断地响起,道人们除了惊愕震撼,别无它念,一条真龙飞来了神乐观 这是什么祥瑞吗?神乐观才是金陵的真龙王者?外门内门的道人们都激动不已,郭登高、莫随风等年轻人们从屋内狂奔了出来,大喊大叫着:“欢迎白龙王大驾光临” 他们无不有着一个憧憬,希望可以得到一些龙气之类,从而修为大进,成不了神仙,也成个世之真人望着那条白龙,他们仿佛见到了美好的未来—— 一众师尊人马亦被惊动了,田成子同样是急匆匆的从掌门道院冲出,一脸恭谨之神态,两条白眉抖擞飞扬,拱手的说道:“龙王到来,让小山蓬荜生辉,我们神乐观慕龙已久,恳请龙王可以下来入观一游,我们定当奉上好茶好酒 看着地面的情况,龙女不禁生闷,难道他们就听不出这是愤怒的叫声吗? 她真有些无奈,只好让自己努力更凶一些,尖声长啸一通,又故意沉着嗓子地说:“神乐观恶贯满盈,今天又行卑劣之事,令人神共愤,吾这次前来,乃奉秦淮龙王之命,对尔等予以惩戒,降下天火,警世醒人” 秦淮龙王自然是子虚乌有的家伙,自从敖青被许祖封印,江南就没有龙王了。 “什么”道人们一惊再惊,那份欣喜还没有让心全然热起来,就骤然如坠冰窟,美梦变成了恶梦,仙境变成了修罗场……惩戒? 莫随风和郭登高相视一眼,脸色都已经变得苍白,急忙的找地方躲去…… “快跑啊”、“龙王要发怒了”反应过来的道人们纷纷惊急地四散,还在屋内的道人想跑出来,在外面的又想跑进去,一时间乱哄哄,突然又听到龙王的声音“若不想早死者,可以往山门之外走去,进屋者必将与神乐观一同埋葬” 马上好像一股洪流找到了泄口,他们疯狂的往山门那边奔去,争先恐后,行李细软什么的也没人顾得上。 看着此情此景,龙女不由得感慨,相比朝天宫的团结一致,这个道观的人太差劲了,如果这件事是发生在冶城山,谢公子他们肯定不会跑,而是想着怎么击败入侵的强敌。 可是这里,殿堂房屋比冶城山上的更加华丽豪广,道人也更多,却万人万心,没有一个着紧山门的安危,也没有一个生起什么反抗的念头,只是树倒猢狲散。 “哪来的魔龙,尽在妖言惑众”田成子运转着真地大喊,满脸暴怒、青筋乱跳,只有他一个不愿意离去,而且想让众人镇定下来,“都给我停下,这不过是一条小白龙,我观它目无杀气,故作着凶恶,又何来的法力毁我们道观” 田成子的命功已臻道胎境后期多年,虽然一直无法突破到元婴境界,“金陵护法”的头衔犹在,再怎么说他都是名义上的金陵最强道人,然而现在,他的话不管用 在一条活生生的真龙面前,他那点威信被轻易地粉碎,而今天早上的阴谋失败,无疑也让他大失人心,就连郭登高、莫随风等亲传弟子也早就溜之大吉 什么人教出什么弟子,在这种死战关头,他的身边竟然找不到一个亲眷,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 “尔道吾不堪一击,何不上来一战?”龙女冷然一笑,就直冲云空而去— 饶是看出对方似乎修为低下,田成子也不敢有丝毫的轻举妄动,那毕竟是一头龙龙有龙的天赋神威,就算没有修炼过,也不是好惹的,他虽然是第一次看到龙,也知道这点常识。 龙女看不到仙宅,但飞到一定高度之后,仙宅就直接飞去应接了她,她重新落到法坛上,对众人笑道:“使命完成” “做得好,谢谢了”谢灵运笑赞了她一句,望着底下地面乱七八糟的情景,“我们这就开始,让这座恶观尝一尝天火的滋味” 在众女的注目之下,他伸出右手掌按在法阵北位的一块石碑上,默默感通了起来,法坛上骤然光芒大盛,一个符纹复杂而华丽的法阵生起,旋转了起来,犹如流动的火焰他的左手突然一挥,心中想着一个落点方位:高真大殿 轰轰轰法坛生起了巨响声,突然更盛的火光耀得众人都眯起了眼睛,由压在阵中的数块元阳石提供的真火灵能,冲向天空凝成了一团,如同一个巨大的火球,轰然落下地面—— 夜空已然被火球照得亮如白昼,四散中的道人们都心头一记猛跳,惊慌到了极致,都在想,千万不要落到自己这边 轰似乎整个大地都颤了几颤,巨大的火球击中了高真大殿殿顶,这座道观主殿立时破出一个巨大窟窿,火球旋卷着砖瓦梁木等物,一直穿破到了地面,才猛然爆开 无数道的真火火龙狂飞乱窜,疯狂肆虐着殿内的每一处,前后不过数息,高真大殿已是一片炽猛火海 第一卷 第四百六十五章 老贼伏诛 轰,轰,轰 高真大殿刚刚才被天火打成了火海,夜空之上就又落下了一个个巨大火球,打在玄帝殿、东岳殿、江东堂、会食堂、官将堂…… 偌大的神乐观到处都是真火纵横,小一点的殿堂一下就被打得轰然倒塌,大殿堂则也是断壁残垣,随时都会倒下,也只有那些供人居住的道院暂时幸免。——谢灵运并不想杀伤任何的一个普通道人,虽然他们亦都盛气凌人,非常讨厌,却还不算伤天害理,应当伏诛的是田成老贼 “啊啊”田成子早已陷入了疯癫之中,老脸气得扭曲,看着周围的火海正在烧毁一切,想要阻止,却无能为力 他颤抖着望向天空,是谁,到晚是谁在上空传承了数代的神乐观,他自从当上掌门之后苦心经营二十多载的神乐观,从金陵道门第二成了第一,本来还要成为南宗四大名观之一 却突然毁于一旦 是谁 “魔龙,我杀了你” 田成子抛出了一颗仙鹤灵形丹,骑上化现而出的灵鹤背上,疯了般冲上夜空,难以言喻的怒火已经吞噬了他,他要杀了那条魔龙 然而他只是飞了一小段,就感到一股强大之至的气息压迫而下,不是天火,好像有一座泰山要压下来 “有高人来了,我断无取胜的可能……”他心头大惊,也有了一丝冷静,便要转头往道观外面飞去,却突然隐约的听到一声冷笑“想走?”是幻还是真?这似乎是谢灵运的声音…… 不待田成子下一个念头生起,哐哐之声乍响,他就被两个散发着银光的乾坤圈上下箍住,整只灵形鹤被直接箍爆,他瞬时竟动弹不得,也没有往地上掉去 因为有一条长鞭把他圈圈的勒住,那端骤然一下上拉,呼啦一声,他就飞了上去—— “老贼受死” 当阿蛮一扯噬魔鞭,转眼之间,一道黑影闪电般从下方窜来,犹如钓鱼的拉竿收线,田成子就出现在仙宅桃园真火法坛的上空,第一时间招呼他的是一通攻击,云龙气山、五指气山、一堆符篥灵威、架到了他脖子边的太乙剑、**烟雾…… 轰轰轰田成子顿时失声惨叫,吃了这一片全中袭击,身上的掌门道袍破烂如渣,更是皮开肉烂、鲜血四涌,哪怕命功是道胎境后期,却不能带给他什么抵挡能力…… 在谢灵运等人看来,这一点都不出奇,合力之下,道胎境算什么,元婴境的都不知杀了几个了,凭着天火也灭了好几个阳神高手,金陵护法?说难听点,他们根本不把这家伙放在眼内,如果他们愿意,一个回合都不用,就可以⊥这个老贼形神俱灭 而现在,大概只是想让他死个明白罢了。 “啊……啊……是你们……竟是你们……”田成子伏在地上,依然被太极圈和噬魔鞭束缚着,动弹不得,只能抬着眼睛上望,才可以看清楚是谁。 一看到谢灵运的面容,看到那一张张少女面容,他立时厉鬼般挣扎,披头散发、五官扭曲,哪里还有一点点道貌岸然的“仙风”?他厉然地喊着:“我是朝廷册封的金陵护法,你们敢谋害我?你们可知这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赵凝琳不禁瞥瞥谢灵运,谁敢抄他家…… “这疯子在乱嚷嚷什么?”阿蛮满脸不耐,扬起一脚就踢中他的嘴巴,力道之大让其满口牙齿都崩碎,她怒道:“再吵,一脚踢爆你的臭头” 谢灵运拉住了她,看向任人宰割的田成老贼,却是一叹:“‘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你死到临头,还是不知悔改吗?” “呸”田成子鼓着力气吐出了一口和着碎牙的血水,但谢灵运随手一挥,就溅回到了他的脸上,他阴森的笑:“小畜生,你今晚毁我山门,杀我性命,就算欺瞒得了世人,也欺瞒不了天地神明,你迟早会遭到天谴,你迟早死… “你还知道天谴?”谢灵运真的笑了,“一个作恶多端的卑鄙家伙居然说什么天谴,居然还敢把天地神明搬出来,你莫不是气疯了,以为自己是什么活菩萨吧?牛魔你不去收拾,一些城中良善的小鬼小妖你却打得欢,只因为那些有助自己和神乐观的名利” 众女都摇头,阿蛮忍不住插话嘲道:“这些年来你做了多少坏事,我也有听闻的,先说谁的良田风水不好,转头又装好人出资收购,别人没了田产,还要对你感恩戴德你这老贼真是坏透了,死一千遍都不够” 说起牛魔之事,纯儿也是愤怒难当:“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金陵护法,当日牛魔祸害我们山林的时候,神乐观做过什么?” 田成子怪笑不已,“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身为神乐观的掌门,不为神乐观着想,难道要为你们朝天宫着想?冶城山是一个福地,能者居之,怪就怪南阳自己没本事,处处都输于我,如果不是你们不知走了什么运,朝天宫早已不复存在了” “不是师傅他没本事,是不愿与你这般俗人纠缠。”谢灵运也不由摇头,最后一个机会已经给了这个老贼,然而还是一点悔改都见不到,哪怕只有一点都好。 “但朝天宫也撑不远的,桐柏宫不会放过你们。”田成子笑个不停,双目满是嘲意,“之前桐柏宫只是顾及着颜面,才没有对你们真正动手而已,但你今晚做的事,只会让桐柏宫不惜一切都要收拾你们,小畜生,你是亲手把朝天宫推向地府啊” 谢灵运皱了皱眉,问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 “不要自讨苦吃,我们有的是让你开口的办法。” 谢灵运双目里寒芒一闪,杀气沸腾而出。 田成子的声音低沉了一些:“我又能知道些什么?紫云老道会把全盘计划告诉我?我不过是听命行事之人而已,但我知道的,朝天宫活不久了,南阳、玉芝,还有你们,都要打入道监的牢狱,哈哈哈……” “和他废话这么多做什么,杀了”阿蛮怒而喊道。 谢灵运望着老贼,洞察着什么,半晌,才点了点头:“杀了。” “等等……”田成子似乎还是想做一番最后的挣扎,“我虽然不知道紫云的计划,却有一件事情是你们感兴趣的……” 第一卷 第四百六十六章 神乐观覆灭 谢灵运闻言,回头望向地上赖蛤蟆般的田成子,冷声问道:“什么事,说吧。” “我为什么要说?说了,你们一样会杀我。” “我说过我们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如果你真的想要活命,就不要激怒掌控着你生死的人。” 强弱如此悬殊,田成子根本没有半点改变局面的能耐,他沉默了几息,还是说道:“桐柏宫往你们十方院安插了细作,伺机行动……” 纯儿手中的狐珠一片皎洁,表明老贼没有说谎。 “只有这点?”谢灵运不由一笑,“你不说,我们都知道,因为这是必然之事。你可知道是谁?准备做什么事?” “不知道。”田成子依然不是说谎。 谢灵运默然,有贼人混入十方院真的不让人意外,院内长期有着近二百人,就算是常住也有五十多个,难以看出谁有可疑,狗蛋道长?他不那么认为。 其实最大的问题是只要十方院大门打开一天,一天都捉不尽贼人,没了第一个,桐柏宫还可以安插第二个、第三个…… 他望了望狐珠,不过知道哪个是贼人总是好的,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对所有的常住一一测谎,找出贼人并不是什么难事。 “什么都不知道,还是杀了吧”阿蛮气道。 “杀了我,你们一定会招来大祸的……”田成子挣扎不已,像一条臭虫在蠕动。 “踢他。”谢灵运说道。阿蛮顿时飞起一脚踢去,这下更是踢得老贼的嘴巴一片鲜血模糊,她吼道:“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她提了提噬魔鞭,田成子随之飞了起来,看到周围的空中仙宅景象,他呆住了,脸色变成了另一种震惊和绝望,心中竟然想起了许真人飞升那一天的种种 “你以为自己惹着的是谁?”阿蛮一下收鞭,田成子就轰然砸回到了地上,她伸出一只小拇指,恶狠狠道:“姑奶奶一只手指头,就可以捻死你” 田成子艰难的看看这个红发少女,看看那个长着龙角的少女……看看微笑的谢灵运,他的气焰忽然熄灭得如此彻底,如同萎花朽木,“这里是……许真人飞升时的宅子?宅子留在人间?云龙山那天在云龙山……” “我总算达成了百日筑基,没有辜负你的期望。”谢灵运笑道。 那一天,彩虹桥所在的山崖边,田成子和尹鸿子等人当着一众年轻道人面前,有意奚落谢灵运,离去的时候说着:“听说南阳经常夸赞他家谢客是个天才,我看他的确有些傲骨,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百日筑基?我期待久矣。” 而现在百日早过,不到一年时间,谢客的命功已经是道胎境界。 田成子一张老脸红了青、青了黑、黑了白,知道说什么威胁都不会管用的,丢脸也丢够了,沙哑的道:“能死在许真人的仙宅上,不也是一种仙缘吗,哈哈哈哈……” “但我现在又不想杀你了。”谢灵运一笑,看向少女们,说道:“留着这个老贼也许会有什么用处,在这里杀掉也真是污了桃园美景,先关起来吧。” “可是关在哪里?”阿蛮瞪目。 自然是关入聚宝盆内的古楼里面,但盆子现在孵着凤凰金蛋,如果真的一动都不能动,无法把田成老贼收进去,再作其它考虑。 当下,众人押着老贼头来到了梧桐树旁边,谢灵运飞上枝头察看了金蛋一番,光芒流转,隐隐似乎有着一股不凡的生命气息。他并没有去动它,手掌按着聚宝盆进行感通—— 过得一小会,盆子骤然爆出一股白光,而田成老贼被噬魔鞭抛了起来,当他触及空中的白光,顿时被狂风吹倒一般,不由自主的冲向聚宝盆盆口,还没碰到金蛋,就已经消失不见…… 谢灵运的感通在继续,老贼被收进盆内空间之后,就马上被阵法大作的古楼收走,同样关在第一层,嘭通一声,他就砸到了角落中,华池老贼则坐在不远的另一边。 “唔……”田成子浑身骨头都折断了似的,他吐了几口血,看看周围的空壁,惊讶于这是何地,想着怎么才可能脱身…… “没用的,此地无路可逃。”华池道人漠然说道,他不在乎这是谁,只是想说说话而已。 与此同时,谢灵运落回地上,对众女笑道:“行了,对金蛋没有任何影响,两个老贼物以类聚,现在应该相见恨晚的。嘿,还给敌人找朋友,我们还真是活菩萨。” “没有杀成才真是可惜呢。”阿蛮有点不爽,不知怎的瞥了明珠一眼,忽然生起一个主意,兴冲冲道:“有了有了,比杀了他更过瘾,我们喂华池老贼吃些烈性春药” 众人立时一怔,除了满头的黑线,颇有点不寒而栗,谢灵运真想给她写下“佩服”两个字,有气无力的道:“你还有没有更缺德的招数?” “有啊,两个都喂。” 仙宅回到云龙山停好之后,倚靠着神通和龙女的龙威,众人连夜飞回了冶城山,而整个金陵早已一片轰动,东城神乐观彻底毁了 那些殿堂被天火直接打爆的打爆、烧塌的烧塌,然后大火蔓延了开去,把那些道院阁楼也烧了个于净。这么大的真火火海,普通百姓和官差根本做不了什么,就连道人们亦是束手无策,听说又是龙王之怒,就更加无人敢去管了。 李尚德不在城中,赵业布、茂大顺等官员们连夜不得安睡,带着人马火速赶往救灾现场。但他们到达之时,火势早已烧得不可控制,除非突降一场大暴雨,否则以他们之能,就只能眼巴巴的望着烧完为止。 又有人想起,去年朝天宫失火,南阳子、谢灵运师徒几人全力一起施法唤雨,而天生异象把大火灭了,现在是不是应该去请小谢道长他们过来救火…… 可是秦淮龙王为什么怒?为什么惩戒神乐观?还不是因为神乐观算计朝天 不过让赵业布几人松了一口气的是,这场火虽然凶,人却没事 除了田成子还没有现身,简直就像一个奇迹,神乐观上下数百道人、在山上通宵诵经拜神的香客百姓,竟然没有一个伤亡最多有人受了些小擦伤,逃命的时候摔了一跟头,还有吓得几乎魂不附体之类,性命却是无忧。 没有死人,又有真龙出现传意,那么这件事就好处理了,朝廷断然不能责怪他们,他们头上的乌纱帽应该可以保住…… 当谢灵运、顽空师叔等一伙人被邀请来到神乐观山门外的山道,已经是第二天清晨,大火烧了一夜,很多地方依然在熊熊燃烧,浓烟滚滚上天,不时响起轰然倒塌声响。 谢灵运感到十分好笑,自己降下的“天火”,又由自己来熄灭它吗? 虽然有那个能力,而且那样做可以搏得很大的名声,看着一脸紧张期待的赵业布、莫随风等人,他却摇摇头,说道:“这是龙王之怒,也是恶有恶报,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闻得此言,莫随风、郭登高等一些年轻子弟脸有愧色,万俊飞例外,承定道人也例外,他们目光怒恨,“谢灵运,这场火定是你们放的”、“我们掌门在哪里?” “诸位,谢某不愿与你们多说,只奉劝你们一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谢灵运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就转身离去,顽空师叔、恒宝等人扭扭屁股,也跟着走人。 茂大顺擦擦额头的冷汗,没有再说什么,赵业布也没有,看着朝天宫众人走远,才瞪向承定道人他们,“你们与其呆站着,指望别人,还不如自己挑桶水去救火” 最后也没有救成,这场大火一直烧了两天才渐渐自行熄灭,原本富丽雄伟的神乐观成了一片浓烟四冒的焦黑废墟。 金陵百姓们都因此而震惊,这几天谈得最多的两件事,一件是阿客在坛台上的惊人表现,另一件则是这件事,但两件事又有关联的,神乐观去年就已经遭过了一次上天的警告,结果还要继续作恶,那次只是天箭穿爆了山门,今次一把火全烧了。 有说是谢灵运做的,也有说是龙王使者做的,众说纷纭,但满城听不到什么为神乐观打不平的声音,恶有恶报罢 田成子消失了,可能是埋藏在土石瓦砾之中,也有可能烧成了泥尘,亦有可能被龙王使者抓走,这位金陵护法就这样消失了,却没有几个人怀念他。 屋宇尽毁、民心尽失、没了掌门,内部又是一团散沙,这座大观基本上可以说完蛋了,殿堂屋院可以重建起来,过往的金陵第一道观的威势是怎么都重建不起来了。 金陵彻彻底底的迎来了朝天宫的时代 而这几天里,谢灵运都忙着找出桐柏宫的细作是谁,十方院成了他整天转悠之地,暗中拿着狐珠,跟一位位常住道友“无意”地谈起群英会、桐柏宫、神乐观等相关话题,如果不是贼人,必然不会变得情绪激动,甚至撒谎…… 测了十几个他认为最可疑的人,却是一无所获,而这个时候,狗蛋道长似乎发现了他在做什么。 “小谢道友,你在找着什么人吗?” 第一卷 第四百六十七章 细作 “道长。”谢灵运笑了笑,没有如实告之,毕竟狗蛋道长也是嫌疑人之一 狗蛋道长腿上的脓包已经好透了,不再有阵阵的臭味袭人,在十方院过得似乎挺开心的,吃得香睡得好,还当了执事之一的洒扫,就是负责扫地的,阶庭的洁净都靠他。 此时他一脸疑惑的样子,又故意似的多望了谢灵运的左衣袖几眼,好像能看到衣袖内他手掌上的狐珠。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道长你。”谢灵运摇头一笑,径直往大堂外面走去,然后离开了十方院,来到附近的一处林中,狗蛋道长果然一路跟了过来。谢灵运直接测试的道:“道长你可知道桐柏宫的紫云真人?” “知道啊。”狗蛋道长顿时点头,毫无惊乱之色,狐珠也没什么反应。 “紫云真人想灭了我们朝天宫,像现在神乐观那样灭掉。”谢灵运又说道 狗蛋道长这下大惊了:“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小谢道长可得快点找官老爷主持公道啊”然而狐珠还是没有反应,那种皎洁的感觉,乃是完全发自真心才有的。 如果桐柏宫的细作伪装到了这种程度,谢灵运简直就会服输,多少的高人都骗不了狐珠紫云老道大概亦没有这个本事吧? 他感叹地道:“我也不打哑语了,我知道十方院内有一个桐柏宫的细作,现在就在找他出来,道长可有什么发现?” “细作?”狗蛋道长又是一惊,很是害怕一般,鬼祟地看看周围,话声很小:“哪有什么发现,我也才知道有这回事,只是怪不得,我时常感觉阴风阵阵的……” 谢灵运却感觉他话里有话,一想就明白了,笑道:“芒种前几天我吞噬了很多鬼气,硬是把神魂的威能升到证道后期。” “什么意思?”狗蛋道长疑惑。 “道长何必这样惺惺作态,不累么。”谢灵运摇摇头,就给对方解释了一番。 狗蛋道长听得似懂非懂一般,也没有问个明白,老实人发急地嘶声,组织着话句,说道:“我是不懂这些性命修炼的东西的,但不是有一句话常常说吗,如果种田,拔苗助长可不行的,我觉得修炼也是这样吧?要自己一步步走上去,小谢道长这样,真不知对魂魄有没有害处。” “谢谢道长的提醒”谢灵运严肃地揖揖手,“晚辈其实也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之前也是迫于无奈,才会出此下策。为此还让二十位姑娘鬼魂受损,真是愧对她们。” “二十位?”狗蛋道长又一次惊呼,树林的重重阴影仿佛成了一道道鬼影,正在四周乱舞,他打着冷颤的道:“冶城山上有这么多鬼吗?” “都是善良的好姑娘。”谢灵运一笑,越看对方越感到有趣,道:“道长你的演技真好,若不知道的,真会被你全然骗过去。” 狗蛋道长哭丧着脸:“我是真的怕呀,我真不是什么高人” 狐珠竟然还是表示没有撒谎谢灵运却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以真正的高人的心性,要做到这点应该不难,不过那岂不是意味着,狗蛋道长甚至比忠叔还要厉害? 他一边打量着对方,一边笑道:“你大可不必害怕,她们要不是遭天妒而早亡,没有哪个不是人间俊秀,只怕道长见着了,抢着要收为徒弟呢。特别是何娟,她的资质太好了,神仙之才,谁见了她都这么说:可惜啊太可惜了,真想看看你没死的话,命功会是如何。” “我听不太懂……”狗蛋道长讪讪地挠头。 “你就继续装吧前辈。”谢灵运哈哈笑起来,往十方院那边走回去,“不过啊,何娟的资质比我还好,你就不想见一见?” 狗蛋道长依然满脸疑惑,当只剩自己一个,周围也越发阴森恐怖,他急匆匆走了…… 回到十方院后,谢灵运继续四下去找常住们交谈,一直到了傍晚时分,又是十数人,又是没有收获。 而这时候,出去游历了一整天的黄进回来了,谢灵运自然不会对他也来一番测试,扯着他来到庭院的一角,问起了入住十方院后,有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 黄进一番苦思之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压声道:“还真有,我很早就起床的,却有一个人比我更早,是整个十方院最早的,就是那个狗蛋道人,一大早就会离开院子,不知道做些什么。最奇怪的是,我试过跟上去与他相谈,却跟着跟着就见不到他的踪影。” “我可以肯定不是他。”谢灵运无奈,“不瞒黄道兄,狗蛋道长应该是个大大的高人,你可以多向他请教,绝对会受益匪浅。” “是么”黄进十分讶然,高人?他默默点头,双目发光,道:“谢谢谢道友点拨,我会的,我先再想想……”半晌后,他突然道:“还有一人最为可疑” 此人却是十方院的执事之一,饭头,肥厚道人。 肥厚道人中年年纪,身形颇为肥胖,是一个没有门派背景的散修,性命修为都上了第二境界,虽然以他的年纪来说只算一般,却比十方院大部分住客要强。他的人缘很好,因为整天里笑口常开,老实憨厚的,像是弥勒佛,又因为他自称以前做过客栈大厨,所以一众常住推举他做饭头,负责伙食的人。 但由于十方院刚刚才开,现在的伙食仍然由朝天宫食堂供应,要过上一阵子,才会让十方院正式的独立运行。 众人也就还没有尝到肥厚道人的斋菜手艺。黄进本来也觉得肥厚道人是个很好的人,却在开坛论战那一天晚上,无意之中听到他一声轻轻的咒骂“迟早有哭的”,大家都在为朝天宫而高兴,他何出此言? 之前黄进以为那是骂其它事,没有往心里去,但现在看来…… 谢灵运光是听到这个可能,就吓了一大跳,竟然被细作当上了饭头?如果这是真的,肥厚道人又一直不暴露身份,然后正式接管伙食的工作,突然一天下毒,下的还是像他在南疆时用过的蛇毒那般的剧毒,岂不是连葛道长甚至狗蛋道长都性命不保? 十方院二百人被全部毒死?……这种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第一卷 第四百六十八章 逮个正着 “道长,听闻你以前是个客栈大厨,你看看我这把菜刀如何?” 十方院殿堂内一单位前,谢灵运一脸乐呵呵,拿着那把黑菜刀,要递给肥厚道人,“因为一次机遇而得到了它,我却不清楚它都有什么威能,你看看。 “好刀呐……”肥厚道人精神大振,连忙地接过菜刀,翻来覆去的察看,感慨不已:“像把普通菜刀,如果不是见识过它有多厉害,真被它骗了。” 周围的住客们纷纷走了上来,争相想要碰碰摸摸这把神刀。谢灵运故意地笑道:“是啊,全靠它,我才拿下群英会冠军,哈哈想起龙虎宗、桐柏宫那些人的神情,我就觉得过瘾。” 衣袖内的狐珠光芒微红,显然肥厚道人的心情变化了,他眯着小眼,口不对心的呵呵一笑,没说什么。 “对了,肥厚道长,你不会是支持龙虎宗、桐柏宫的吧?”谢灵运笑问。 “怎么会我可是小谢道友你的忠实支持者,从头到尾都看好你的。”肥厚道人笑容憨厚。然而狐珠却放出强烈的红光,他在撒谎…… 谢灵运不露声色,哈哈大笑:“那就好,我真怕你是输光了钱,才跑来十方院住。”他看向周围众人,“那各位道长呢,哈哈”闲扯了一小会,他就拿回菜刀走了。 十几人之中只有肥厚道人说谎,然后他又对其他剩余的常住一一测谎,连葛道长都不放过,最后的结果,有嫌疑的依然只有肥厚道人一个。 谢灵运把这个结果告知了内门众人,师傅、玉芝师姑和大家都同意先不要打草惊蛇,起码现在是敌明我暗了,想来在伙食工作交接之前,肥厚道人应该不会做什么,当然从今天开始就要好好的暗中监察着他,以免他闹出什么来。 这事儿不须谢灵运来做,冶城山鼠族又有了立功的机会,老喜拍着胸口保证,十方院每一个角落发生的事,都会被鼠族所监控,肥厚道人要是有异,外边的虎族守卫马上知道 谢灵运也腾出了手,去做另一件要紧之事,二十女鬼鬼气大伤,他要做些什么去救治她们。 杳渺姐妹说,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女鬼们吞噬神池灵丹,把鬼气滋补回来,但之前在雷州一战中勾的神池灵丹已经用光了,蓬莱一战又没甚收获,所以暂时她们只得以夜间阴气为食。 那么就去勾些神池灵丹谢灵运拍板决定,目光对准了那些为祸人间的恶魔厉鬼。 金陵民间最近很是平安,死人很少,闹鬼之事也不多,却绝不是没有害人妖物,只是它们都懂得避风头,不敢跳出来送死。 这个时候,波儿象发挥出了巨大的作用,谢灵运让它帮忙探寻厉鬼,来到冶城山山顶,它举起了长鼻,对着山外城景,嗅了一会儿,骤然浑身发出了吓人的绿光,“噜噜” 在波儿象的带路下,谢灵运和众女到了北城外十里的一条小村庄,村民们因为他的到来而欣喜若狂,原来也是听过小谢道长的赫赫威名。 他还没问出来意,村民们就已经纷纷恳求起来让他除治水鬼,小村沿河而建,但几年前有路过的船商在那里翻船溺死之后,河里就闹起了厉鬼,几年间已经害了村里两个人。村长曾经入城拜求官府来除鬼,来了一个神乐观道士,往河里烧了几道符就走了,可是厉鬼还在。 “神乐观被天火砸烂,真的是恶有恶报”村民们都这么说。 竟然害了两条性命,这只厉鬼就不可不除了,当下,谢灵运等人来到村中的安水河的闹鬼一段,见河水仿佛冒着死气,果然有阴妖之物。他喊道:“在下谢灵运,听闻此间有厉鬼,害了两条人命,不知道是何缘由?还请阁下现身一见” 然而河面一片寂静,那只厉鬼似乎在装着不存在,幽杳取出了冥影镜来,这是可以⊥鬼妖无所遁形的二级上品宝物,当冥影镜映出的一道巨大白芒打进河中,众人顿时就听到一声惨厉的鬼叫声响起—— “何人非得扰我清静?” 众人只见冥影镜的镜中显出了河底的景象,有一大团浓烈乌黑的鬼气聚结在那里,躁动不已,愤怒的叫着:“这条村河害我性命,这里的村民都死有余辜,你们莫管闲事” “吼吼”波儿象怒气冲冲,在河边走来走去,蹄子踏着地面尘土飞扬,就差一声号令,就要跳进河里—— “主上,这只溺死鬼几乎全是怨念,毫无理智可言,只是由着恨怨的驱使而存在。”幽渺说道,这已经和人的鬼魂无关了,怨灵罢。 见到波儿象这么怒,谢灵运也都知道可以动手了,波儿象对何娟她们可是很温顺的,虽然是鬼都怕它。他点点头:“动手吧。” 整个捉鬼过程十分简单,无惊也无险,本来捉水鬼挺麻烦的,得潜入水里,却又因为鲛珠而轻松。 根本不需众人出什么力气,波儿象一口咬住了那只厉鬼,就几乎搞定了,杳渺二女再上去一番动作,就将其的神池灵丹勾走,接着波儿象一顿疯狂啮食,所有的怨气鬼气全部被它吞入肚子,安水河立时为之一清,焕发出了勃勃生 “乡亲们,厉鬼已经被我们完全灭掉了,大家以后可以放心过日子,放心使用安水河”在村中的祠堂,谢灵运笑着向村民们宣布。 “谢谢小谢道长啊”、“太好了”村民们随即欢欣鼓舞,笑语从村头响至村尾,所有村民都松出了积压已久的一口忧惧之气,纷纷说着明天要到朝天宫去上香还愿。 虽然村民们盛情邀请众人留下来吃一顿晚宴,又要宰鸡又要杀猪的,谢灵运却拒绝了他们的好意,马不停蹄的赶往波儿象探明的下一处闹鬼地。 就这样,金陵一带的恶妖厉鬼一只只的被收拾掉,不只是在村庄乡镇等百姓聚居地,一些平时无人敢踏足的深山老林的恶精妖,亦被捉的捉、灭的灭。如此过了六天,已有数十只妖怪不复存在,这片金陵地的风气,变得隐有蓬莱之象。 而谢灵运等人也收获到了五十多修为不一的神池灵丹,二十女鬼都分得几颗,她们皆满心欢喜,反过来对他连连感谢,倒让他有点不好意思。 百姓们亦在传唱着谢道长和朝天宫的善举,冶城山每天迎来的香客一天比一天多,这又是始料不及的,果然是善有善报。 此外波儿象饱食了这六天,已然肥壮了一大圈,体形越大道行越高,它的目光也越来越凌厉,长生猪被它一瞥,都不敢咕噜一声,假以时日,真不知波儿象的极限在哪里。 这一天是特别的一天,朝天宫要把十方院的伙食交给十方院自行运作,也就是大厨房的一众执事做饭菜,饭头、水头、火头等等,火头负责供柴薪起灶火、水头负责提桶运浆,保证净水的充足,而饭头则负责下厨做饭…… 肥厚道人会在下厨的第一顿就下手吗?谁都不知道,两者都有可能,但如果出了什么问题,对朝天宫会是一个极大打击。 五人正以阴气隐形之法,幽杳带着谢灵运,幽渺带着阿蛮,还有玉芝师姑,站在大厨房的角落静静望着灶头那边忙碌不停的肥厚道人,以对方的修为,却是全然不知他们的监视。 “呵呵,这里我一个人就行了,你们都出去喘喘气吧。”在肥厚道人的好言笑语下,其他几位执事也真没甚好做,就纷纷先行离去。 当只剩下自己,肥厚道人顿时变了神情,胖脸上露出了冷笑,他从怀中拿出了一小包黄纸,一边掀起了大饭锅的木盖,把黄纸所包的白粉末尽数撒进了锅中,“呵呵……” —— 大饭锅响起了一阵怪异的声音,五人仿佛可以见到那一丝丝剧毒渗进每一颗白米饭里,真没想到第一顿就作案,难道是因为朝天宫最近的声势着实涨得太快,桐柏宫等不下去了? 无论如何,五人都一脸寒怒之色。 “肥厚道长。”谢灵运松开幽杳,大步走了出去,“好香啊,你刚才下的是什么?” 肥厚道人猛然一惊,胖硕的身躯原地跳起,刹那就面色煞白,“小谢道……你……” “没想到吧”阿蛮也是走出,手中的噬魔鞭挥得啪啪,嘲道:“被我们逮了个正着,哎你这细作,做得真是失败。” 玉芝师姑和杳渺姐妹亦都现身,眸中皆有着一股凛然杀气。 “呵呵什么细作?我有些听不懂……”肥厚道人慌乱地装傻,可惜装得不像,他勉强笑着道:“刚才下的只是一包独家秘料,我的手艺一大半就靠它了,呵呵” “哦?那你自己先吃锅里的一碗饭,如何?”谢灵运说道。 肥厚道人突然猛地一蹬,冲向数步之外的木窗户,想要窜窗逃跑—— “哎你那么胖,跑得动吗?”阿蛮不慌不忙的,当肥厚道人几乎卡在窗框之间的时候,她才挥了一下噬魔鞭,易如反掌的把他卷了回来,死猪般噗通砸在地上。 “谁派你来的?”谢灵运怒问。 “我不能说,我要是说了,以后肯定没命……” “你不说,现在就会没命。不过其实你不说,我们也知道了,紫云老贼对吧。” 肥厚道人的脸色一瞬比一瞬难看,满头满脸都是大汗,迟缓道:“你们抓住我也没用,我只是一个市井散修,紫云真人给了我一些好处,我一时猪油蒙心应了他做这事可是你们能怎么的,根本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我是受命于紫云真人,别人大可以说是你们栽赃陷害……” 谢灵运不由笑了,道:“没错,是这样,但那又如何?我们行得正,站得正,还怕妖贼恶人先告状?送官查办” 第一卷 第四百六十九章 南宗围山 紫云真人派遣奸细混入朝天宫十方院,往饭里下毒,意图谋杀全院二百多 这么一桩大案,罪犯嫌疑人乃是南宗掌教,不管是赵业布、茂大顺,金陵城中的官员谁都不敢审讯这桩案子,只敢把肥厚道人先关押起来,上报江南道监,由大人物们来处理…… 谢灵运早就料到会这样,根本不指望官府能做些什么,但忠叔说过只要朝天宫够争气,谢氐就会不遗余力的给予支持,这桩案可不是伪造的,就看康乐公的了。 京城那边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却已经在金陵传得街知巷闻,百姓们的情绪只能用震怒来言,桐柏宫输就输了,竟然还这么恶毒、这么阴险、卑鄙、低劣 要毒害二百多道人的性命来报复和打压朝天宫何等的蛇蝎心肠 城中的各方散修们亦看不过眼,尤其住过或想住冶城山十方院的人们义愤填膺,相比之下朝天宫是那么的善良、那么的正气,听闻朝天宫有意成为一派新祖庭,他们无条件支持 不只是他们,百姓们更是纷纷主动请愿,希望朝天宫可以顺应民意,上奏朝廷申请成为新祖庭 一时间,金陵城一片喧然。 以种种奥妙的传信法术,天台山距离金陵又没有多远,一天时间足以把消息传达,所以桐柏宫肯定是知道最新的事态的,如是数天,却一直保持着沉默,也没有派人来金陵协助官府调查此案,似乎根本没有这件事发生。 而江南道监的人倒是先一步来了,带头的是副印洞微道长,他亲自审问了肥厚道人一番,虽然肥厚道人把事情都全盘托出,他却没有表态,只对朝天宫众人不无安抚的说:“此案牵涉重大,朝廷一定会秉公办理的,你们不要急,耐心候着。” 然而就在第二天,一大清早,竟突然大事发生 “阿客,阿客”铅汞师叔脸色惨白,冲撞进了西山道院的静室,看着作着早课的三人,双脚都在发软,“不好了,不好了紫云老道带了好多人,来、来围山了……” 谢灵运、季通和恒宝都是大惊,当即起身奔了出去,从道院奔到殿堂这边,过神君殿又来到山门殿外,一路上和众位少女、师叔师姑等人会合,就见师傅一众人立在山门坊牌前,不退让半步,而在数步之外,一眼望不尽那么多的南宗道人,聚成了人海。 紫云老道和一众南宗名观大观的掌门人,站在了最前方,都一脸冷冷的模样。 见到这个阵势,谢灵运不禁高皱眉头,刚在路上,已经知道了缘由,就在不到一刻之前,这成千上万的道人突然驾着灵鹤飞天而来,一点预兆都没有,迅疾得犹如是惊雷,而他因为那时正在入静修神,所以没有感应到。 金陵城已经炸锅了,先是街上的百姓们看到一群群道人飞向朝天宫,然后所有人都走出了屋子,他们猜测纷纷,有说是找朝天宫麻烦的,也有说是去祝贺朝天宫成为新祖庭的…… “有人造反了吗?”洞微道长也是惊呆,当反应过来就是愤怒不已,他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江南道监根本不清楚这是哪一出 是紫云在带头闹事?他想做什么 “传令下去,所有人赶往冶城山也让茂大顺他们尽派人马前去,快 南宗掌教兼桐柏宫掌门,玄妙观、玄明观、修真观这三大名观的掌门,还有一众各地大观的掌门,加起来近百人,已经是南宗所有大观掌门的一大半。 他们神情冷冷,列队站在前头,后面是数不清楚那么多的道人,全部身着南宗道袍,有中年人,也有少年人,包括了温青峰、袁雨行、李尘凌等群英少年,尽管他们中有人的伤势没有好透,却不愿错过今天的翻盘大事,之前遭受到的种种耻辱、种种失败,今天就要尽数还回去 不过,这里面并没有王翼之的身影,他没有来。 “你们一大清早就堵着我们山门,是来争今天的头柱香的吗?”谢灵运走到了己方众人的最前,一句笑语顿时惹得众人一片轻笑,绷紧的心舒松了一些 事实上来争头柱香的百姓当真不少,但此时他们都被挤到了一边去,正愤怒的瞪着众多的南宗道人。 南阳子淡声道:“紫云道兄,阿客也来了,你的来意该说了吧。” 之前紫云真人一直不言不语,正是为了等齐谢灵运。 他轻轻捋着银白的长须,老目间闪过了一抹杀机,肃然斥道:“近日祖师显灵,告知我南宗之中出了败类山门,朝天宫朝天宫因缘得了数把上古神剑,本是好事,却不想实力的增长,让他们生出了种种的邪念,犯下了罄竹难书的罪行,杀人、放火、栽赃、陷害、敛财、欺民……” “放屁”、“你们才是欺民朝天宫是我们金陵人的荣誉”那边百姓们纷纷大怒,他们就不信这些道士还能把他们全给杀了。 紫云老道自然不会乱来,他暂时先停下了话,向百姓们说道:“各位金陵的乡亲,我明白大家的心情,然而朝天宫的恶行,人证物证俱在,容不得他们抵赖,也容不得谁人包庇我身为南宗掌教,有责任亦有权力掌管此事,如果谁人意图阻挠,我也只好把他亦一同抓进牢房。” 百姓们的声势顿时轻了下来,他们谁不是普通人家,实在有心帮助,无能为力 “哈哈哈。”谢灵运大笑了起来,说道:“看到有人竟然如此颠倒黑白,当真是可笑之极,紫云老道,你说的那些罪行不正是自己所犯下的吗?” “造反了?是不是有人造反了”这个时候,驾着灵鹤急速而行的洞微道长首先来到,他落到山门前这一处,怒目望着紫云真人,满脸质问之色。 紫云真人却是微微一笑,似乎有什么倚仗,慢慢地道:“洞微,我在管南宗派内之事,江南道监亦无权过问,你那一套恐吓之语就收起来吧。” “你”洞微道长又惊又怒。 “那么,给老奴几分薄面……”朝天宫的人群之中,忽然走出了一个驼背老头,众人望之都一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忠叔微笑道:“谢氏很关心朝天宫。” “谢氏也管不来我们南宗的事。”没想到,紫云老道的态度竟然强硬,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桓氏支持我们南宗这次行动。” 第一卷 第四百七十章 那也要你有那个本事 桓氏支持南宗? 忠叔顿时一惊,老目再无混浊之色,而闪烁着厉怒的精光,气势大盛,“紫云真人,你可知道自己在说着些什么?朝堂之上,桓氏早已站到了末席之位 谢灵运、玉芝师姑等有识之士无不是讶然,如果丹道南宗的力量为桓氏所用,天下门阀大族的格局就会骤然不同…… 桓氏的野心还在,虽然这并不意味着马上再次谋反,但它将走上复兴之路,不再像现在这般被王谢之家压制得喘不过气;若然再与和王谢不同的郗氏、李氏等大族结盟,形成一股不逊于王谢马的势力,不用多久,必然会天下大乱 “我只知道这个天下,不是谢氏的天下。”果然,紫云真人毫不退让,横眉怒目,尽显一派掌教之威,喝道:“你先言康乐公,后言朝廷,可是要把谢氏凌驾于皇室之上?还把不把当今皇上放在眼中一个老奴仆,竟让南宗掌教给你面子,又是谁给你这样的狗胆?” 一众南宗掌门立时纷纷附和,大有争相上前把那个驼背老头绑了拖走之势 玄妙观掌门升火真人怒道:“南宗的派内之事,由不得谢氏来指手画脚”玄明观掌门德临真人也冷声而问:“朝天宫罪大恶极,谢氏却要偏袒它,意欲何为?”修真观掌门一星真人冷笑道:“你却是算谁人?能代表康乐公和谢氏说话?有够荒谬” 忠叔并不理会他们,只一直望着紫云真人,见他模样决然,隐有得意,仿佛在说:“谢氏非要捧朝天宫为新祖庭,而损害桐柏宫的利益,我就与桓氏结盟,你们又能奈我什么何?” 这确实是一个很不错的战略,不过,谢氏会给桓氏重新壮大的机会吗?忠叔沉沉而笑:“紫云,你真是老糊涂了……” “紫云道兄,你今天的举动真的不太好,不太好”洞微道长满头冷汗,虽然身为道监副印,却落得一如茂大顺那样的处境。 “朝天宫罪证确凿,谁人阻止我们,谁人就是同犯同罪”紫云真人放下狠话,又拿出一些所谓的“罪证”,证人的文书、在神乐观废墟找到的朝天宫纵火的残符、肥厚道人被屈打成招的血书、谢灵运意欲强占田地而被民众告发的状告书…… 不管是与不是,这些证据全是些莫须有的东西,说它是就是,说它不是就不是。 朝天宫众人一片怒声,紫云真人却越发开怀似的,看着谢灵运等人,似笑非笑,道:“所有朝天宫道人立即束手就擒,如果冥顽不灵,我们将以武力攻 “立即投降,立即投降”上万的南宗道人齐声大喊,袁雨行等人解气不已,温青峰一脸冷容,看看那个仙子般的白衣少女忧愁颦眉,顿时也有心快。 一阵阵声浪震天动地,让整个金陵都在微微颤抖,也让那边的百姓们噤若寒蝉,他们站都站不稳了,很难给朝天宫喊点什么…… “这个老贼人”阿蛮忍不住大骂,几乎就要挥鞭出去抽打老贼。旁边的虎族众人都是急怒,阿狂抓起腰间的酒壶,迫不及待的问着∶“蛮蛮,我们什么时候开杀”大霸亦拿起酒壶,怒道:“这帮牛鼻子很强,但虎族没有怕死之辈,全部都准备好” “嗷吼”数十个虎族青壮立时一片大吼,各人的头上发间都冒出了一双虎耳,有人脸上也露出虎纹,猛烈的气势汹涌而出 “哦?竟然还养了这么一群妖孽罪加一等”紫云真人皱眉说道,却没有丝毫惧怕。 “罪加一等”南宗道人们纷纷又喊,很多人都目露光芒,这些虎妖多身宝,拿来制药炼丹是非常不错的…… 而这个时候,十方院的住客们也已经闻讯而来,见得这个剑拔弩张的情况之后,那些投宿的人十之**溜之大吉,不愿卷入这场争端之中;而五十多位常住里面,亦走了近一半人,而剩下的二十来人义愤填膺,决定与朝天宫共同进退。 葛道长是留下来的人之一,他满脸肃容,说着公正话:“紫云道兄,你是不是遭人蒙蔽了?那些罪证毫无实质,但朝天宫的善心善行,我们都看在眼里 “是啊是啊”狗蛋道长连连点头,虽然有点害怕一般,却也帮忙说话:“小谢道长还治好了我的病腿,你们可别冤枉了好人。” 黄进亦急道:“可不只是在金陵,谢道友在南海那边也被百姓奉为活神仙 “这里不是让你们说话的地方。”紫云真人只望了他们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毫无半点在意,明明白白的把轻蔑摆在脸上,“如果你们不想惹祸,还是趁早离去吧。” 十方院众人没有离去,但帮不了什么,对峙仍在继续,可火药味已然飘入了每个人的鼻中。 紫云真人突然下令:“把朝天宫的山门坊牌折了” “谁敢”谢灵运大怒,这一声暴喝让那边准备动手的一群道人停住,他怒道:“谁敢动我们的山门坊牌一下,我叫他走不出冶城山半步”随着话声,太乙剑骤然出现在他身边,而莫愁剑则在剑池边静坐着。 他又瞪向紫云真人,寒声道:“你们不要自寻死路,如此卑鄙无耻,从来都没有好下场” “阿客说得好”顽空师叔大喊,季通也走了上前地斥道:“枉读诗书说的就是你们这些人”恒宝也是气不过而怒骂:“老而不死是为贼也说的也是你们这些人” “拆了。”紫云真人说道。 谢灵运念头一动,太乙剑爆出了一股极盛的白芒,杀气沸腾 下一瞬,紫云真人、升火真人、德临真人、一星真人,还有一众的大观掌门,全部都使起了各自的法剑 这近百人哪个不是世人称的命功高人,一个阳神境,数不清那么多元婴境,最差的都是道胎中后期,他们加起来的肃杀剑气,犹如一道可以劈斩日月的巨力,让人呼吸安神都难,朝天宫阵营里很多人都身子摇晃,忍受着那不断扑来的剑势压力…… 紫云真人微笑道:“如果有谁以为拥有着一把两把神剑,就可以为所欲为,那就太幼稚了。” 谢灵运不得不承认,现在的他不可能敌得过百位南宗掌门的联手…… 南阳子、玉芝师姑和忠叔,亦是束手无策。忠叔虽然还有着四个阳神,但身为金陵的只是其中一个,本尊和另外三个阳神都在京城,正向康乐公禀告此事,要赶来金陵怎么都需要半天时间……可是以眼前的态势,撑不了半个时辰,双方就会完全爆发。 或者说撑不了一刻比较准确。但他既不能说出四少的真正身份,不到必要的关头,也不会暴露自己的实力…… “都听老奴一言。”忠叔只能进行着威吓,事实如此的威吓:“谢氏支持朝天宫乃是千真万确之事,你当真不怕谢氏的愤怒?当真不怕北府兵的讨伐? 问的自然是紫云老道,洞微道长也连忙对其使着眼色,不要走这条不归路啊 “呵呵。”紫云真人笑了笑,就算不说有了桓氏这个新盟友,只说朝天宫算什么,谢氏吃上一个闷亏就要起兵把南宗灭了?他不觉得康乐公会这么冲动愚蠢南宗既然站到了桓氏一边,就没打算再和谢氏有什么好关系的了,所以对方愤怒就愤怒吧,南宗不在乎。 “紫云”这时候,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南阳子站了出来,老脸上面无表情,说道:“就那些证据,我愿意跟你走一趟,要关要锁也罢,与官府一起调查个清楚。朝天宫也可以暂时关门闭观,但是其他人,你不要为难他们。” “不行,师傅你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走”谢灵运急喊起来,怒容更甚。玉芝师姑、顽空师叔和众人全都又急又怒,铅汞师叔竟然都爆发般的尖叫:“要抓就抓我” “哈哈哈,你们不必急着父慈子爱、兄友弟恭,我有说同意了吗?”紫云真人冷笑,挥了挥衣袖,“再说一遍,所有朝天宫道人都一律带走,内门、外门,一律带走”他望望虎族和三猪,“还有那些妖人、妖兽,乌烟瘴气,欺民敛财,统统都带走” 长生猪、当康猪、波儿象、老乌龟、老喜……哪怕平时性情懒散、胆小的,此时都怒火中烧,纷纷嘶吼。 灵鹿儿不禁急忙地奔去抱着当康猪,双目涌着雾气,喊道:“紫云老贼,你才是妖人” 豆豆、芽芽也早就怒了,骂道:“有你们来,这里当然乌烟瘴气了。”、“你们就是恶霸” “大胆”、“一点礼貌都没有,这是什么门风?各掌嘴十记才对”、“那是两只小狐妖,看看她们的耳朵”那边南宗道人们喊声纷杂,很多人暗地都不由啧啧称奇,有虎妖又有狐妖,还有那么多稀兽,这朝天宫着实有趣。 “就你们这样也敢称为正道,欺负几个小孩子?”谢灵运浑身有点微微颤抖,怒到极致,再一次走到最前面,“我就站在这里,你们有本事上来抓吧 他不再想打不打得过了,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容忍山门继续被人侮辱,更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的亲眷,哪怕付出性命,他要为身后的人们战斗到死 “阿客”、“公子”、“师哥我也来”众人喊声四起,纷纷也要上前。 “哼。”紫云真人双目一敛,就要下令发动剑阵,任何反抗的人都格杀勿论,他今天既然率众而来,就不会再有半点顾忌。 就在这个冲突一触即发的时候,一把唐突的声音突然响起:“等等,等等,我有个问题……” 那么的突兀,又那么的不落痕迹,狗蛋道长几步就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一脸讪讪喏喏的样子。 “你谁啊?”、“滚回去”南宗众人顿时大怒,一个毫无修为的普通道人,比朝天宫外门的博佑道人都不如,他跑出来做什么? 其实朝天宫众人也是一怔,除了谢灵运、玉芝师姑、黄进等一些知道狗蛋道长有高人嫌疑的人心生惊喜,像葛道长他们都是情急,纷纷喊他回来,生怕他被一剑砍死。 紫云真人老眉一皱,看了那家伙几眼,确定无异,却也不屑杀这么个垃圾,“滚开。” “但我真有一个问题。”狗蛋道长虽然挺是害怕一般,言辞却清醒而有条理:“你之前说是祖师显灵,告诉了你关于朝天宫作恶的事,不知道显灵的是哪位祖师呢?” “是啊哪位祖师?”朝天宫众人立时也抓住这一点进行质问。 “吕祖。”紫云真人淡淡的道。 吕祖是整个丹鼎道的祖师爷之一,比南宗祖师紫阳真人更厉害一重,而他作为南宗掌教,不管是说吕祖还是说谁人显灵,就已经据有可信性,别人怀不怀疑没有用。 真真假假,这种事情太多了,就像净明道说得过许祖显灵传授,谁知真假 “吕洞宾?”狗蛋道长闻言变得更加疑惑,挠挠头,似是想了一想,断然道:“不可能,吕洞宾什么时候给你显过灵了?绝对不可能。你真会扯淡,该叫扯淡真人。” 南宗众人更怒,一众掌门随时就要出手杀掉这个狗屁东西 谢灵运突然想到了什么,愕然的张大嘴巴,高人不会就是…… 忠叔亦突然脸露惊疑,终于发现了其实是自己看不透狗蛋道长,而不是对方毫无修为,那种感觉就像画中人不知道画卷外的世界,隔着一重世界…… “我再说最后的一遍,滚开,否则休怪我手下无情。”紫云真人说道,自己的表现已经相当克制了,“一个野道不识好歹多番阻拦,终被紫云真人诛杀”传扬开去,不会遭世人所责。 “哈哈哈哈”狗蛋道长忽然大笑了起来,笑声之中再无半点的惧怯,神情洒然,笑道:“那也要你有那个本事啊。” 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愣,只有少数几个人正心头狂跳,望着仿佛高大起来的狗蛋道长,都想到了一个惊世骇俗的身份…… 锵紫云真人不再多说,猛然地挥出了一剑,他手中的七尺长剑爆出了一道极为夺目的白芒—— 这是神剑这也是必杀的一剑,莫说一个普通道人,就算道胎境界的修士被这一剑击中,也势必会爆成一片血雾 叮。一瞬间还没有过去,谢灵运等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有比剑芒更快的……两只手指,轻轻的一声叮,所有的剑芒骤然消失,众人只见狗蛋道长抬着右手,中指和食指已然夹住了袭来的神剑,他讶道:“小朋友,就这样吗?那可杀不了我哦。” 怎么可能?全场轰然大惊,紫云真人的脸色也一下变了,煞白 他可是有一个快两个阳神的修为,这把剑可是桐柏宫的最强神剑“吕祖剑 第一卷 第四百七十一章 纯阳真人吕洞宾 “哇啊” 道人们的惊呼声响彻了金陵,一张张惊呆的脸庞犹如疯癫,以两只手指轻而易举地阻下了吕祖剑,这是什么修为,这是什么神能 出剑的人还不是温青峰那样的天才少年,是南宗掌教…… “你、你……”紫云老道脸色煞白、心头剧震,一刹那从傲视一切变得万念俱灰,他不断驱使着真袭去,却全无半点用处,对方连被蚊子叮咬一下的痛楚看似都没有,这家伙是谁…… 谁才会拥有着如此恐怖的实力 可以把一个阳神境高手当一只蚂蚁那么捻 众人其实心下了然,“狗蛋道长”乃是真正的真人,命功踏入了飞升境界的人间神仙 在他面前,谁敢妄称真人这里没人敢。 “哈哈哈”神秘真人突然又是一阵大笑,浑身闪过一片亮光,众人好像眨眨眼,就见到他的模样全然不同,看上去三十出头,面容俊朗、丰神挺拔,头戴纯阳巾,身着蓝色的纯阳道袍,却浑身有着一股书卷气,像一个儒雅的大龄书生。 他手上一招,吕祖剑顿时自动离开紫云道人,闪电般飞到了他手中,一人一剑,似乎本应如此。 “当初紫阳仙才绝绝,我就将这把剑传给了他。”神秘真人说着摇摇头,叹道:“可怎么传着传着,传到了这么个不肖徒孙的手上,世事弄人啊罢了,唔由你拿着吧。” 他把纯阳剑扔向了南阳子,锵的一声剑鸣,纯阳剑立时旋绕着南阳子转了好几圈,然后定在其身前—— 神秘真人笑道:“你不错,三家合参我很喜欢,本来我这个酸秀才就是儒道合参的,后来跟个禅师扯淡,感觉有些佛理也值得钻研,所以朝天宫要弄个新门派,我第一个支持。不过你们可别学桐柏宫那样兴不了多久就堕落。” 紫云老道面如死色。 而南阳子又激动又发愣地伸手握住了纯阳剑,随即单膝跪下,持剑抱拳,诚敬的道:“南阳多谢纯阳真人得此神剑,必不负天地神明,不负祖师,不负苍生” 传授谢客儿修炼法门时,他让爱徒不要迂腐多礼;但在祖师爷面前,他乖巧得就像一个孩子。 “哈哈哈”谢灵运早已欣狂得又笑又跳,朝天宫无碍了,不但无碍,吕祖一锤定音他妈的还有谁,还有谁看不得朝天宫崛起,朝天宫就是新祖庭 “飞剑斩之飞剑斩之”顽空师叔也在疯狂喊着,甚想冲上去问清楚吕祖见黄龙、吕祖三戏白牡丹等公案是怎么回事,又有点怕被吕祖打了,心性还是不行呐 铅汞师叔激动得晕过去了,玉芝师姑也振奋难言,季通、恒宝,博佑师叔……凡是反应过来那位是何方神圣的朝天宫道人,都高兴坏了 “神仙显灵啦”、“朝天宫是新祖庭”那边的百姓们同样昂扬沸腾,早就没了什么剑势压力,欢腾不已 葛道人、黄进等十方院院众对此也是毫无意料,黄进之前听到“高人”时想的只是像不倒老道那样,怎么居然却是吕祖…… “喂那到底是谁啊?”阿蛮呆呆的,有点拿不准,“是纯阳真人还是吕祖 纯儿、幽杳幽渺等少女也已惊喜万分,赵凝琳满脸激动,压声解释道:“都是同一个人,吕祖本名叫吕,字洞宾,道号纯阳……” 吕洞宾?阿蛮一瞪碧眸,许家没有飞升之前,她被关着的那一年里,吕洞宾有没有到仙宅做客她不知道,反正没见过,猛然想起了一事来她急呼起来:“赌债赌债他欠了许老头五十两二百多年了,现在是欠我们的” 纯儿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巴,大庭广众的暴露了怎么办,“这事让公子之后再说啊……” “吕祖……吕祖……”紫云老道说了很久都说不出什么来,还有升火老道、德临老道、一星老道,以及近百位大观掌门,全都面如死灰,有人更是抖如筛糠—— 就在刚才,他们还指着吕祖大骂,而且现在为什么会身处此地?朝天宫当真犯下那些罪孽了吗?他们不知道,他们来只是想着跟随桐柏宫走,想着捞上一些好处,想着朝天宫的死活跟他们无关,最近风头这么盛,死了活该…… 他们一个个又愧疚地脸红起来,解释什么都没用的了,吕祖是神仙不是傻子,他们丑恶的嘴脸,全被他看到了…… “不肖弟子知错请祖师原谅”一众掌门突然纷纷的伏身双膝跪下,直以额头抵着地面,然后三大名观的掌门、道人子弟们,全都伏了下去,连连地说着自己知错、自己有罪 温青峰、袁雨行、李尘凌等少年们,面红耳赤、咬牙切齿,多么的希望自己不在这里,为什么要来,为什么…… 他们的仙途,似乎骤然断了,从江南少年群英,成了少年群魔。 吕祖突然的现身,让所有人都陷入疯狂。 忠叔和洞微道长也都是上前恭恭敬敬地弯身作礼,“拜见纯阳真人” 前后不到半刻,态势完完全全地反转了过来。 “都不必多礼,我甚讨厌繁文缛节。”吕洞宾呵呵地摆摆手,直至众人都纷纷起身,他才说道:“我本来不管世间之事很久了,当朝建立之前天下大乱,我也没管。哪能总抓着不放呢?后辈之世后辈治理。今天,我原本也不打算理的,但是实在看不过眼,那么可爱聪颖的小娃娃,你们竟对她们凶,于心何忍” 众人都一怔,那么说发挥了关键作用的却是灵鹿儿和豆豆芽芽? “谁家没有女儿呢?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们就不怕遭报应?”吕洞宾斥了紫云老道等人几句,又望向谢灵运,面露微笑,说道:“而且谢客儿又治好了我的腿伤,我欠他一个人情,今天算是还喽。” 谢灵运忽然想起,那天“狗蛋道长”就是说脓包是因为被一只狗咬伤所致的,狗咬吕洞宾,他眼前顿时浮现起了逊师傅飞升时那条大黑狗…… “吕祖,吕祖”这时候,阿蛮兴冲冲地奔了上来,拍了吕洞宾肩膀几下,“上回有眼不识泰山,骂你臭真不好意思,你都好几百岁了,有点老人臭也正常,哈哈,开个玩笑而已重新认识一下啦,我叫阿蛮,跟你颇有渊缘的。 她笑嘻嘻的道:“该怎么处理这些不肖徒孙?你可得好好清理门户,要我说,全部宰了免得他们再害人” 吕洞宾讶然的看看她,小声嘀咕:“你怎么那么像我一位老友的夫人…… 无数人都为之擦汗,她大大咧咧的说了些什么啊,大霸和阿狂都傻眼了;南宗道人们几乎又忍不住怒斥“大胆”,这样跟吕祖说话,像什么,你说像什 “谢客啊,你什么意思?”吕洞宾却望向谢灵运,说道:“他们来你们山门闹事,我因为欠你人情而帮忙,怎么处置也应该由你来决定,你说杀光就杀光,说怎么就怎么,我照做。” 阿蛮连忙对爱郎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谢灵运沉吟起来,这是吕祖出的又一题难题,怎么处置?他扫视着道人们,杀光不是他考虑的,他考虑的是要不要拿走他们的命功修为。 现在南宗投靠了桓氏,又是朝天宫死敌,眼前这些又不是什么好人,所以他似乎没理由让他们安然离去。 如果有理由,那是什么?他忽然就想起了那条河里闹鬼的小村庄,想起收鬼之后,村民们欣喜欢腾的情景……尽管这里很多大观是一如神乐观的作风,但如果这里的上百个南宗大观全部突然崩塌,那么各地里,本来除之有名利的妖魔,都没人去管了…… 而且符篥派会涌进江南来争地盘,恐怕用不着谢桓之争,就已经是天下大乱,只苦了百姓。 想着这些,他叹了一声,道:“我想除了桐柏宫和三大名观的人,其他的都走吧。你们好自为之,不要再胡作非为了,多修道、多为百姓行善积德,把那些恶妖恶魔除去。” 南阳子、玉芝师姑、忠叔、洞微道长等人都默默点头,阿客这个决定是最好的了。 “有没有搞错……”阿蛮鼓起一口闷气,极为不满。百姓们同样很不满,又非常着急,难得神仙显灵,“小谢道长,你心太好了,但对他们可不能这么好的啊”、“是啊,留下性命也行,但就这样放走总是不妥。”、“至少让他们向朝天宫赔礼道歉” “听到没有?”吕洞宾望了望众掌门,“多听听民意,还有谢客的话很有道理,你们给我好好修道,别整天恬不知耻的,啊?明白了么,明白了就都回家去吧。” 上百位掌门唯唯诺诺,都向朝天宫再三道歉,又说着朝天宫他日正式成为新祖庭之时,他们一定会送上厚礼赔罪和道贺。说罢后,他们就争先恐后的带着门人们赶紧开溜,平时做梦都想可以遇见祖师爷,现在却是唯恐走迟半步… 过得片刻,天空上到处是一群群驾鹤道人离去,地上山门坊牌这一处,只剩下一小片人马。 “那他们又怎么处置?”吕洞宾问道。 紫云道人、升火道人等四大掌门立时寒毛都竖起,低着头不敢望去,生怕露了怨恨之气,心中着实憋屈之极,却又隐隐期盼着那小子说“给他们一次机会吧”…… 谢灵运已经想定了主意,当下拱拱手,认真地道:“恳请纯阳真人罢黜现在的南宗掌教、祖庭桐柏宫掌门和三大名观的掌门,再定新的掌教、掌门另外,把这四个家伙的命功修为废去,只留一副健康的凡躯。” 第一卷 第四百七十二章 清理门户 “你……”听到谢灵运的话,紫云老道等四人顿时大惊暴怒,简直是欺人太甚 到了这种关头,不出言狡辩已经不行了,紫云老道压着翻腾的心绪,哀道:“吕祖,小辈知道自己犯下了诸多过错,但实在也是事出有因啊身为南宗掌教,我不得不这么做,否则南宗的基业不保,我又有什么面目谒见祖师们? 此心一起,小辈就魔障了,直至现在见到您,方才如梦初醒……小辈自知有错,难逃惩戒,但恳求祖师可以给小辈一次改过的机会” “是啊恳求纯阳祖师给一次机会,让我们聆听您的教诲”升火、德临、一星这三位名观掌门纷纷喊道,似乎充满着悔意。 他们后面的数百道人们也喊作了一片:“恳求纯阳祖师给不肖徒孙一次机会” “给什么给”阿蛮不停骂着,“刚才还让吕祖滚蛋呢你们,还要打他杀他,你们不配有机会”百姓们亦是指骂不已,恨不得拿些臭鸡蛋烂菜来砸,这群人太不要脸了 “她说得也是啊……”吕洞宾一脸思索之色。 “那是我们没认出是您……我们被魔心遮蔽了良性,我们错了……”四位老道连忙道歉,表示悔过。 谢灵运神情冷冷,看着这几个魔头在表演猴戏,当真可笑,“我请求吕祖废掉你们的命功修为,并不是为了报复,而是你们罪有应得你们为了自己的权势,竟然指使肥厚道人混入我们十方院,试图毒害二百几人,还美其名曰是为了南宗无耻之尤” “一句知错就能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善恶到头终有报,今天你们的报应来了。”他望着吕祖,再次说道:“请纯阳真人清理门户” 升火道人急忙大呼冤枉:“等等,下毒这件事跟我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全是紫云做的”德临道人、一星道人也是点头不迭:“我们知道这桩事还是听说回来的,可没有参与半分” “那你有什么说的?”吕洞宾看向被卖了的紫云。 “我……”紫云老道如梗在喉,说不出什么来,他很清楚难以骗过吕祖,可是承认了却也不见得有转机,抱着一丝随时断裂的侥幸,他说道:“我是有指使肥厚道人进入冶城山,一来收集情报,二来能给朝天宫制造麻烦,比如前几天……但我让他下的只是泄药,并非毒药……” “哈哈。”阿蛮顿时从皇尸指甲套里取出了一大桶白米饭,作为一个收藏狂,这种好东西自然不会放过,她笑道:“喏,这些就是肥厚道人做的饭,既然下的只是泄药,你吃上几碗呗。” “吃几碗,吃几碗”百姓们齐声大喊,朝天宫众人也跟着喊,声势浩大 有物证在,吕祖不可能分不出是泄药还是毒药,紫云老道脸色发黑,“那是肥厚道人擅作主张……” “还在狡辩你哪来的悔改之心?”阿蛮大吼,众人随即喊着:“死性不改”、“吕祖别被他骗了啊”、“治罪,治罪” 听着这一阵阵民愤之声,道人们有瑟瑟惧怕,也有满脸愧疚,之如温青峰,之前他不相信师尊会做出这种下三滥的事情,认为全是朝天宫在作怪,就算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他都自欺欺人,可是现在…… 他心中茫茫,看看那个白衣仙子,和她的距离突然变得前所未有那么远… “祖师明鉴啊真不关我们的事”升火老道三人还在苦苦地哀求,忽然又磕头如捣蒜,声泪俱下:“都是紫云逼迫我们的,如果我们不跟着来,下次就轮到我们的山门了啊……” 紫云老道岂容他们这般围攻,高声道:“你们哪个敢说没有作恶?桐柏宫出力相助你们三观打压各自的对手山门之时,那些阴诡损害,也是我强迫你们去做的吗?” “你别血口喷人”三个老道慌忙大喊,似乎试图掩盖什么。 丑态百出谢灵运多看四人一眼,都觉得污了眼睛,冷道:“在吕祖面前,你们还在诸多的欺瞒、狡辩,互相推卸罪责,完全没有半点忏悔,实乃不可救药” “好吧。”吕洞宾点点头,也嫌聒噪了,做起了手脚伸展运动,甩甩手、踢踢脚,“今天我就清理清理门户。” 紫云老道的额头青筋骤起,脸色变幻如光闪,什么宗派雄图、什么成仙成佛,突然成了一场空?怎么行,怎么肯 要废我修为,什么祖师又如何……他瞥瞥其他三人,知道他们一定也是怒极的,然而怎么可能战胜得了吕洞宾?实力差距就是实力差距,他们再怒也拉近不了半点。 可是吕祖有可能对一种情况也是无能为力,死也要拉一个垫尸底 轰隆骤然一声暴响,紫云老道的本尊和阳神一个冲向谢灵运,一个冲向朝天宫人群,他要把那个小子打爆,他要多杀几个以泄心头之愤 几乎同时,三位老道也疯了般怒喊着冲向人群,眼中的目标不是阿蛮、玉芝师姑那些修为高深的人,却是恒宝、灵鹿儿等小孩和一众外门道人 要把他们的命功修炼废去,那不如直接杀了他们,他们不愿余生都在悔恨怨怒之中度过,死之前尽可能多杀几个,这是吕祖的错 阳神高人冲刺突袭的速度之快,犹如一道惊雷,爆发出来的力量断然不是一个道胎境小子可以抵挡的,一击即杀 五道疾影如火掠来,众人皆是一惊,短短的一瞬间,一直提防着险象的忠叔生起念头,要爆散上去拦阻,但有人比他更快,没有人看得清楚是怎么回事,十个一模一样的吕洞宾突然出现,每两个擒架住一个老道,还有那个阳神… 五道身影全部停了下来,被擒得动弹不得,皆满脸死色 他们与吕祖之间的实力差距,是不可思议的那么大,吕祖可以化身万千、可以朝游北海暮苍梧、可以破碎虚空…… 他们?什么都不是。根本没有哪怕一丁点的机会…… “哎你们在我面前都敢这么猖狂,又怎么能给你们留下修为呢?”十一个吕洞宾话声刚落,四人顿时就惨叫出声,轰然一片淡淡的血雾,那个紫云阳神首先爆亡,不剩半点残渣,而血雾随风而散,好像烟花爆炸似的,倒没有吓着小孩子。 众人的惊呼这才响起,而四位老道浑身剧烈地震抖,瞪大的双目快要爆眶而出一般,仿佛有一声声噼啪炸响,一股股的真从他们身上散走,他们面容的皮肤迅速地枯老,从鹤发童颜变得风烛残年,皆成了个萎靡糗老头…… 他们的元婴爆了、金丹爆了、经脉穴窍堵的堵闭的闭,皮肉筋骨之先天黍米化为后天,他们的身壳已然和普通人没什么分别,连一些江湖武夫都不如。 从普通人修炼为世之真人,花去了数十年,经历了种种的苦功、福缘、际遇,也经历了一场场挑战,并且总是获得胜利,才有了那一身修为。 从世之真人变回普通人,片刻都不到。 福祸无门,惟人自召。 噗通当十个吕洞宾都松开了手,四个老道立时无力的倒在地上。 他们神情呆滞,双目里尽是颓然的灰色,犹如一潭死水,比形神俱灭更难受,因为那样的话就无知无想,而现在他们不得不面对这一个现实,他们是个废人了。 与此同时,众人都看得万分惊讶,这就是随心所欲吗,没有如何华丽的光芒,也不需施法念咒,简简单单地一抬手、一反掌,就已经胜过一切……这样的实力太过恐怖 太强了谢灵运亦是又怔怔又兴奋,他虽然见过逊师傅分身万千的情景,却没有见过“神仙打架”,今天终于见识到了冰山一角,阳神高手可以完败低境界的人,但阳神高手在飞升境的真人面前,却如同蝼蚁…… “吕祖,吕祖……”阿蛮咽了咽口水,搓着手掌,碧眸弯弯,笑问道:“他们的功力扔掉也是浪费,能不能送给我?来吧来吧……” 她伸出手掌,做着要接收四甲子功力的姿态。 “怎么不早点说,已经没了哦,复归天地了。”吕洞宾讶然地说道。 阿蛮顿时变了脸色,原来可以有?真的可以有?她嘶声不已,不敢去骂吕祖,只好转过头,痛心疾首的样子。 “你被耍了。”谢灵运摇摇头,根本不可能给你。 十个吕洞宾骤然消失,只剩下原来的一个,他看了四个老道几眼,就又道:“这样由他们走,恐怕还会伤人性命呢,麻烦啊,都关起来吧。”他看向洞微道长,“你是道官对吧,把他们扔进牢房里关上十年,十年之后,谢客你去看看他们,到时是放掉还是继续关着,由你决定了。” “好。”谢灵运点头。 吕洞宾看向四大观的道人们,问道:“那他们又如何?” 谢灵运看看那边,前面的温青峰低着目光,似乎不敢与他对视,他扫视了一圈,说道:“这些人亦有过错,但桐柏宫和三大名观风气不良已久,他们身处污泥之中,没有不染也怪不了太多,所以我请吕祖给他们个机会,望他们可以诚心改过,多行善事。” “嗯就这样。”吕洞宾没有意见。 “吕祖,还有就是新掌教、新掌门的人选……”谢灵运问道。 “这个你就别指望我了,我哪知道他们谁是谁啊”吕洞宾连忙摆手,一脸嫌麻烦之色,“这样好了,这项任务就交给你,由你来重定南宗的掌教掌门什么的,就这么办” 闻得此言,惊呼纷起,四大观道人们满腹急念,谢灵运一个小子,凭什么由他来定,那南宗成什么了?谢小子的玩具? 不过……谁敢说祖师爷半句不是? 忠叔老目大亮,感觉就是天上掉馅饼,直接掉进嘴巴里,赶紧答应啊四少,这真是天赐良机,只要定下的人选是心向谢氏的人,就等于把整个南宗送还给谢氏啊 玉芝师姑也是奋然,定的人选只要是朋友,如此一来,虽然朝天宫会成为丹道的一支新流派的祖庭,南宗却将是坚实的盟友,不但给了朝天宫充足的发展空间和时间,也不会被符篥派趁着丹鼎道的内部争斗,而过来江南加入争端,吕祖这是在成全朝天宫 谢灵运却皱起了眉头,他自然能想到各种的好处,但那样做真的好么?他也说不准,就道:“吕祖,我怕该我来定的话,会失了公允,我没有信心做到大公无私。” 什么忠叔、玉芝师姑等人都瞪瞪眼睛,阿客糊涂了,谁都不能做到大公无私,最重要的是谁真心为了天下的安乐。 “啊?”吕洞宾都一怔,这么一份大礼都不要么,他挠挠头,看向旁边的红发少女,“既然谢客不愿接受这个任务,那由你来?” 阿蛮一瞪碧眸,没有立马答应,压着兴奋劲,先问道:“那有没有什么任务奖励?”吕洞宾答道:“完成了再说奖励。”阿蛮立即举起手:“我接受任务” “不,还是由我来吧”谢灵运急忙喊道,不行啊由阿蛮来的话,那很可能就会乱套的了。阿蛮几乎冲上去掐住他,最后只是凶道:“你别抢,我已经接受了。” “呵呵呵,你们自己商量啦,反正你们搞定。”吕洞宾大笑,对四大观的道人们说道:“好了就这么定了,乱哄哄闹了一个清早,你们看看老百姓还等着上山的,都回去吧,等着谢客他们的安排。” 一众道人们顿时如释重负,同样争先恐后地走人,生怕吕祖改变主意;而四位老道则被洞微道长等官差们押走…… 冶城山山门坊牌这一处,这回了往常那般的热闹,这时候百姓们可以汹涌过来了,他们跪倒了一片,纷纷真诚而狂热地喊着:“求纯阳真人答应我一个愿望”、“求真人保佑我高中状元”、“真人,我想生个儿子”、“吕祖啊,赏赐我一千两可好?我天天给你上香”…… “哎哟哎哟,我看我得先走一步。”吕洞宾大感头痛的捂额,“大家善心善行,福气自然来好啦我走啦——” “喂”阿蛮急忙喊住,“吕祖,你欠了某个人五十两对不对,现在那赌债归我们的了,我们要你还” 第一卷 第四百七十三章 重塑肉身 冶城山山顶,飞龙亭中,谢灵运和一众少女正与吕洞宾说着渊缘,因为此事涉及到重要的机密,想要凑热闹的恒宝等人都不得跟来。 “哈哈。”不用谢灵运多说什么,吕洞宾就笑了起来:“我早就知道了,看到你在群英会上使出《山神经》,我就什么都知道了。” 谢灵运并不意外的微笑点头,《山神经》是逊师傅和吕祖一起在泰山探宝找到的。 “知道就好,五十两赌债”阿蛮摊大了手板,双眸变成了元宝一般,一副财迷的样子。 “行,还了。”吕洞宾从衣袖里掏了掏,拿出不多不少的五十两银递给她 众人皆是一愣,有没有搞错,真的就给五十两?阿蛮当然不肯,勃然大怒地道:“吕老头,你怎么都是个神仙,有没有你这么吝啬的啊” “我还没有飞升,所以我不是神仙;飞升了也不是财神,没什么钱的;此外,我已得长生,‘老,字和‘少,字都不适合我。”吕洞宾贫嘴那是出了名的,当下是毫不示弱:“还有,我欠你们五十两,也还你们五十两,怎么能叫吝啬?” 阿蛮语塞…… “不对。”谢灵运却出言说道,人情归人情,数目要分明,对于这种明明白白的账,他可不会客气:“吕祖,你要是昨天借的今天还,才是五十两;可是你欠了二百多年,得算利息而我们还是高利贷,你决不能含糊了事。” 阿蛮连忙拍手叫好:“对,就是这个理赶紧给我们一些仙丹什么的,我们可还要打蛟龙的啊”纯儿等少女纷纷点头,除了龙女。 “打蛟龙?敖青?哦对了,那家伙还没有死。”吕洞宾摸摸下巴,又疑道:“但我有个问题,她不是龙吗?” “嗯,我是东海龙宫的水瑶公主……”龙女顿时有些尴尬,以及解不开的忧愁,其实那天登上仙宅的时候,谢公子就说过这件事了,她叹道:“我希望不会再发生任何战事,虽然我从没有见过青叔叔,可我会尽力劝说他的……如果,如果最后还是打起来,我就跑去西域游历,等打完了再回来。” 她不会帮助青叔叔,却也不想帮谢公子,毕竟那是她的族人。 “那不是逃避吗?”吕洞宾问道。 “水瑶心地善良,吕祖你就不要为难她了。”谢灵运十分认真,他不准任何人伤害这么美好的一个少女,吕祖也不行。 龙女向他投去了一记感激的眸光,又道:“是逃避,我不得不逃避。” “可怜的娃儿。”吕洞宾摇头,再问道:“敖青现在什么情况?还没有悔过么?” “悔过?他恨不得把我们都砍成一百段”阿蛮哼了声。谢灵运正色的道:“去年我们到豫章探过他一次,他在奋力挣脱着封印,逊师傅也说过最多只能再撑三五年。他的精神很足,我看他重新现世时,必然不好对付。” “那是肯定的啦,敖青很厉害的。”吕洞宾颇为感叹似的,这让众人都立时毛骨悚然,吕祖都说厉害? 谢灵运觉得还是抓住这个机会,问个清楚为妙:“逊师傅说有这三五年,我修炼到了性命第三境界,就是现在的证道和道胎,就差不多可以对付初初出世的敖青。但我们总感觉现在还不行,吕祖你能指点一下我们吗?” “因为你虽然有境界,但你的战力,还差得远了还有你们全都是。”吕洞宾说得也认真,“当年我们在第三、第四境界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 这番话有点打击众人了,谢灵运沉思,纯儿却急道:“吕祖,我们公子已经是少年群英会冠军了,他不行的话,还有谁行?”阿蛮点头道:“不是说敖青才是阳神境界嘛,现在还被杀得只剩下一个本体,我们这帮人加起来打他,不跟砍瓜切菜那样?” “老许那家伙有点太乐观了啊,而且没把话说清楚,让你们也太乐观了。”吕洞宾笑了笑,“你们知道敖青有多少种先天神通吗?” “多少?”众人问道,龙女亦是疑惑。 “五十多种。”吕洞宾答道。 众人愣然,听错了么,不是五种,是……五十多种 “哈哈。”吕洞宾一笑,望了望亭外远方的天空,笑道:“像老许,像敖青,像我,每一个拎出来,都是千古唯一、天下无双的人物。不是群英会那些小娃娃可以比的,也只有谢客你、张家那小子,有着潜力可以成为我们这样的人物。” “这不是狂傲哦,实话实说而已。你们别以为五十多种神通很多,如果当初敖青没有被封印,一路修炼至今,五百多种都嫌少,我有多少?好像一千出头吧?” 他那思索样子,显然多得都记不住了…… 众人讷讷不能言,其实没人觉得吕祖狂傲…… “那吕祖你在我们公子这个境界,有多少种呢?”纯儿还是问道,谢灵运也想知道差距。 “十种左右。”吕洞宾说道。 阿蛮不由瞪目:“你吹牛皮吧?”就她知道的,谢客已经很逆天了,可突然有人说“我比他逆天五倍”,这让她们这些连一种神通都没有的人情何以堪 谢灵运也深吸了一口气,十种吗他真想知道是怎么炼就的,很钦慕啊… “贫道从不吹牛皮。”吕洞宾呵呵笑道,对谢客的反应很是赞赏,不沮丧不嫉恨,心性不错。 “以现在的升平世道,以现在世间的稀薄灵气,谢客你炼有二种确实已经是天下一流了;而且我当年修道的速度远远没你快,年近三十才开始,练至第三境界用了近十年。” “不过你修炼是快,战力却没有跟上去,还不如我当年结丹期的实力。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这样是打不过敖青的,再说到时候就只有敖青一人吗?他的族人、部下很多的,多得可以耗死你们,你们还不够,还不够啊” 他说了一通,最后又笑道:“你们也不必丧气,不是还有时间可以⊥你们修炼么?” “吕祖,要不你帮我们一把吧?”阿蛮堆笑的说道,“既然敖青这么难打,你帮我们宰了他,什么事都没有喽” “不帮,我活到现在,不是为了给你们做事的哦,没那时间,也没那兴致。”吕洞宾想都不想就予以拒绝。 “那你就给我们一些灵丹妙药啊”阿蛮气呼呼,“吃了直接增强实力的 吕洞宾又是不假思索:“不给,我不想拔苗助长。” 众女都有点气急,谢灵运也问道:“要不给我们一些功法法宝?” “那些也不给,倒不是没有,也不是会拔苗助长,但只能给我的弟子,谁叫你已经拜了老许为师呢,没办法啦。”吕洞宾颇为惋惜。谢灵运无奈道:“我是丹道子弟,叫你祖师的。”吕洞宾还是摇头:“那些不肖徒孙也叫我祖师。总之不是我亲传弟子,就不行。” “给我总行了吧?”阿蛮羞答答的眨动眼睛,大使美人计,“人家没有师傅哒。” “一看就知道许嫂子已经收了你为徒了。”吕洞宾是个人精。他逐一看看一众少女,逐一摇头:“九尾白狐,不适合学我的功法;龙,更不适合;鲛人不适合;你们修鬼仙的,亦不适合;你?你是蓬莱宫的人,一看就能看出来;还有你……” 他看着赵凝琳,双目多了一抹亮光,“净明道怎么也挂着老许的名号,我也抢他个徒孙挺过瘾的,但是你这么美,我收你为徒的话,恐怕会惹起我家牡丹的误会,不行。”他还是摇头。 白牡丹?众人一怔,那么说现在吕祖真是个老婆奴了? 在阿蛮的推搡下,赵凝琳涨红了脸,轻声说道:“吕祖,我心属谢道兄的了,我跟白仙子说清楚,就没关系的吧……” “不行啊,我家牡丹醋劲很大的,她就不会喜欢我有个美女徒弟这种事。”吕洞宾摇头。阿蛮使出激将法:“你不是很潇洒的吗?”吕洞宾不受激:“一物治一物,糯米治木虱。她是我的克星,没办法呐。”他看向谢灵运,叹道:“想当年,我也风流过,你现在发展得挺好,继续,不要走我老路。” 谢灵运满额冷汗…… “我看你就是诸多借口,就是想赖账”阿蛮叉腰怒道。 “没有,但我需要一个徒弟。”吕洞宾淡然。 那怎么办?一时之间去哪里给他找个称心如意的徒弟?众人大皱眉头,若然错过了这个莫大仙缘,真让人不甘啊 “对了。”吕洞宾倒忽然想起了什么,饶有兴趣的样子,“谢客你不是说有一个不逊于你的仙才吗?叫何娟的,在哪里?” 何娟?众人对这个名字始料未及,有想过恒宝、灵鹿儿他们,就是没有想过何娟,阿蛮瞪目道:“她早就死了的啊” “先让我看看。”吕洞宾呵呵的笑。 当下,杳渺二女使动金钏丨何娟顿时飞了出来而显现,她知情之后惊疑不已,连忙弯身作礼:“拜见吕大仙”她当然也知道吕洞宾是何许人也,家家户户都奉拜的。 “咦”吕洞宾一声惊呼,打量起了这个清秀女鬼来,如同之前见过何娟的高手,很快就啧啧称赞:“还真是一块神仙璞玉,怎么就死了呢?” 谢灵运就把前事说了一番,何娟原来是南海人,因为遭到妖人所害,坠井而亡,然后…… “太可惜了,这是遭天妒忌啊”吕洞宾听得连连扼腕,大生惜才之心,“不行,既然被我遇上了,老天爷的这笔混账还真画不成” 众人闻言大是惊喜但何娟自己是受宠若惊,不由忐忑地看看谢公子…… “哈哈何姑娘,好事来了”谢灵运大笑,他不知道吕祖准备怎么办,但一定是好事。 任何一个见过何娟的人,邪的想夺,正的想助,就连吕祖都这样,阿蛮真的服气了,上下打量起了何娟,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怪物?吃了会不会长生不老 “就你了,资质绝代,外貌么也是清秀脱俗,却不是美得可以⊥牡丹吃醋的类型。”吕洞宾望着何娟,目光灼热,“我要收你为真传弟子” “什、什么……”何娟结结巴巴。 众人虽有意料都还是惊心,吕祖准备传她鬼仙之法? “我先为你重塑肉身。”吕洞宾从衣袖里取出了一只仙蟠桃,桃皮淡红,上面有着两片青翠欲滴的叶子,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白光灵气,生机盎然,宛如内藏着一个乾坤日月。 他手上一送,仙蟠桃就悬空飘起飞向何娟,“吃了它。” 鬼怎么吃实质的东西?众人无不生起了这个疑问,何娟也怯怯的问道:“怎么吃……” “你没吃过饭吗?”吕洞宾笑道。 何娟隐隐会意,抬起了微微颤抖的右手伸向面前的仙桃,竟然可以抓住,她张开嘴巴咬了一口,分明听到嘎的声音,咬下了一块甜甜的桃肉,她咀嚼了几下,咽入肚子…… 这是鬼还是活人,众人都看呆了 第一卷 第四百七十四章 何仙姑 嘎嘎何娟一口一口地吃着那个仙蟠桃,当所有桃肉都落入了她的腹中,她顿时浑身冲出了一片耀目的灵光—— 众人都万分惊讶,感受到了一股无比强大的生命元气,仿佛眼前正孕育着一个天地 神化气,气化形 那股生命元气和何娟的鬼魂融为一体,虚空在扭曲的震荡之中,骤然爆出一片先天之光,又与灵光不分彼此地交融。当吕洞宾挥了挥手掌,一道真冲去,旋即所有的精神气光都交缠了起来,看不见了何娟,只见得一道少女身影伫立在那里。 “小女娃,重生吧”吕洞宾一声笑语,如同是施下法咒,那少女身影的光芒盛到了极致 整个金陵都被这片光照得熠熠,满城的百姓惊呼一片,他们都望向了冶城山那边,光芒的聚点 飞龙亭中,少女身影从脚下开始,一点点地变得清晰可视,犹如凝聚,又如缀织,先是穿着绣花鞋的纤巧双脚,然后是小腿,一点点地蔓延上去,那两片翠绿桃叶化作了一套青红的襦裙,遮掩着那清秀玲珑的身躯,当到了脸庞,众人只见显露出的正是何娟 她闭着双目,一脸的安然恬静,悠然的呼吸声隐约传入众人耳中,一头乌黑长发突然飘洒开来,洗尽铅华之美,如若仙子 喹……玄妙的微细蓦然消失了,那双杏目睁开,所有的光芒全部归入到眸子之中,星辰一般的明亮乍起,明眸顿时神气活现 眨动了一下,她脸上满是感到难以置信的神情,看看自己的双手,微微转动身子,竟然都是活着的感觉……她活过来了…… “哇”阿蛮惊叫着冲了上去,拍拍捏捏何娟的肩膀,又扯扯她的头发,全部都可以接触得到,这是真的形质之** 众女都不由围上去,同样好奇地争相抚摸何娟的脸,谢灵运都几乎忍不住要非礼一回,重塑肉身在神仙的手中,竟是如此的简单这才是真正的掌控生死啊 “哈哈。”吕洞宾的笑声中流露着赞赏,这么看就更加可以看出何娟的惊人资质来了,可谓是绝世仙才,他笑道:“这副身壳是依你自己的先天灵魂而重塑成的,和你之前死去的身体没有分别,天赋不增不减,如果不是你的神光,真没办法做到这样。” “吕祖,刚才那个是什么仙桃啊?”阿蛮眼热的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是仙界王母娘娘遣人下凡来送的,六千年一熟,可以用来重塑肉身。”吕洞宾笑道。 众人自然都想起了蓬莱秘境和仙宅上的仙桃树,蓬莱也只有一千年一熟的而已,仙宅的还只是一株小树,谢灵运问道:“是跟蓬莱种植的仙桃同一个品种吗?” 吕洞宾还是说不准:“应该是吧?仙蟠桃有很多品种吗?” 谢灵运心想,六千年一熟的仙桃吃了不但可以霞举飞升、长生不老,也可以起死回生,传说之中的仙药不就是这个么?宅子的仙桃树可得好好养植啊 “谢谢吕大仙谢谢吕大仙”何娟连连地道谢,激动、欣喜,还有些茫然,自己竟然吃了那么珍贵的仙桃,除了说谢谢,她不知道还可以如何表示自己的感激。 “以后叫我师傅。”吕洞宾哈哈的笑,对这个新徒弟越看越满意。 谢灵运、幽杳、幽渺都向望来的何娟笑着点头,鼓励她抓住这份仙缘。何娟扫走心中的千思万绪,坚定下了道心,伏跪到了地上,磕头地道:“师傅,小徒以后定会谨遵你的教诲,勤加修炼,不负你的期望” “哎哟好,好,好真是乖巧,不传你点东西,我这做师傅的也太丢人了。”吕洞宾高兴地又是一下挥手,一股先天灵瞬间萦绕着何娟,“你的性功已经快到证道境界,命功方面却受累无身而筑基未成,今天师傅就助你一把 仿佛有轰然的惊雷声爆起,何娟突然身子一震,随即入了神,在旁人眼中只是过了一小会,她却感觉时间过了很久似的,好像自己到了另一处秘境空间一直苦修,一步步的走过了筑基境、结丹境的苦功,百脉冲和、开玄关一窍,漫天星光灿烂,三十个先天窍 接着金丹炼就,全身黍米换成了先天纯阳之体,她已然踏入了道胎境界 “道胎啦,道胎喽。”吕洞宾大笑不已。 而何娟也回到了现实世界,她满脸讶然,身壳的种种感觉和片刻之前是截然不同的…… 众人更是看得呆呆的,片刻可以顺成人,片刻也可以逆成仙,真是神仙手段啊 阿蛮急红了眼:“吕老头,这太不公平了,你不是说不想拔苗助长吗?这算什么” “这不算拔苗助长,因为这份修为是我爱徒自己苦修来的,我不过是给了她一些便利而已,该付出的努力还是付出了,你们看不到而已,看不到并不代表没有。”吕洞宾说得振振,“如果我直接度化她到阳神境界,那才叫拔苗助长。” 谢灵运打趣的笑道:“阿蛮,你不修心性的话,吕祖想传你功力都传不了 “那你还不赶紧给我找个誓愿出来”阿蛮吼道。 “谢谢师傅”何娟又是一番感激,实在是无以报答。 纯儿好奇的问她道:“何姑娘你有没有什么先天神通?”何娟点点头,对众人道:“有两个,我可以飞,还有可以召雨。” 她的飞行神通并不是神境通,而是御风一类,几乎只限于飞行,修炼下去不会有其它的神异,但速度快慢则不同;召雨则是让天空下雨,虽然她还没有试过,目前大概只能召来一小片微雨,没什么攻击力,不过对于失火、旱灾等各种情况,却有着极大的作用。 “妒忌啊,我就是妒忌……”阿蛮咬牙,何娟一下子成了大家之中综合第二厉害的了,谁知道再过几个月,她的命功会不会就先一步突破到元婴境了? 谢灵运是非常欢喜的,心中想着另外十九女鬼能不能……他就诚恳的问道:“吕祖,我们这还有十九个女鬼,全是苦命人,你能不能也帮一帮她们?” 何娟连忙亦道:“师傅,她们都是好好的人,性命资质不比我差。” “没啦,我已经没有六千年一熟的仙桃了,恕我帮不了啦。”吕洞宾的话让众人都遗憾的叹息,他又从衣袖里拿出了一支绽放的荷花,递给何娟,“这个法宝给你,何荷,很适合,拿去防身吧。对了还有修炼法门,这本吧,拿着 他再取出了一本书籍递去,封皮写着《灵源大道歌》,然后又是一本《太清云水诀》,“这个是神功,你既然能召雨,也适合的,拿去练吧。” 何娟一一接过怀中,喏喏地点头。 阿蛮眼红都没用,吕洞宾无视掉不是自己徒弟的人,笑说道:“好了,赌债这就算全部还了。” “没还啊,你自己收了个徒弟,赠了些东西给她,关我们什么事啊?”阿蛮从眼红转为惊急,这老家伙太无耻了,宝物和功诀给了徒弟也还是自家的,这算是还吗? “何女娃留下来帮助你们,不是最好的回报么?”吕洞宾无愧于心。 谢灵运默默的点头,多了一个强大的何娟,打蛟龙的胜算立马高了一大截。还有一个方面,他问道:“吕祖,我们该怎么向世人说何娟的事,公开她是你的徒弟,还是隐瞒?” 众女都为之侧耳,如果公开的话,对朝天宫的影响是巨大的。 “公开好啦,省得一些宵小来你们这里捣乱,打扰了我爱徒的修炼。”吕洞宾看看众人,神情认真的道:“你们也都要好好修炼,丹道的新祖庭也好好办,天道酬勤,我去也——” 吕祖要走,这里谁都拦不住,众人眨眼的工夫都没有,已经见不到他了,就连远方的云端之间,都没有踪影可寻。 “喂?吕老头?真走了?”阿蛮环顾四周,喊了一会都没人回应,她又臭骂了一通,还是没人回应,众人这才确信吕祖真的走了…… 好一顿面面相觑,众人的目光最后都聚在何娟那,犹如看着又一个生神仙,何娟被看得很羞怯,“多谢大家,我会努力的……” 阿蛮贼笑着往她身上掏来掏去,“交出来,交出来——” “吕祖真传弟子啊这回朝天宫想不发达都难喽”谢灵运倏地高声欢呼,众女清脆的笑声纷起 山腰的西山道院,一众内门大小道人都在等待着谢客儿等人和吕祖秘谈的结果,当他们从山顶归来,大家就见到多了一个活人少女,继而知道发生了什 所有人都为之瞪目结舌,寂然了数息,欣狂的欢呼响彻了冶城山 除了一些不谙世事的小孩子,所有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南宗祖庭现今没有吕祖的真传子弟,北宗三祖庭同样没有,但朝天宫有说它不是祖庭都没人肯相信。 何娟就是那么特殊的存在,必然会受到朝廷的册封,也必然会受到百姓的追捧膜拜。 朝天宫自然不能待薄她,玉芝师姑的聪明脑袋已经计划好了,接下来大兴土木,在后山那边新建一座殿院,叫做“仙姑殿”,前面殿堂是给百姓上香祈福的,后面道院专让何娟居住,她初一十五的出去倾听百姓们的心愿,朝天宫再一起合力解决力所能及的民间疾苦。 如此一来,何仙姑是朝天宫一份子,又是一个独立的嘉宾。 大家都得称她一声仙姑,因为从辈分上来说,作为吕祖亲传弟子的她,已经超然了山上所有人,甚至可以说超然了显现于世的所有丹道道人。 在神君殿前庭翘首以待的金陵百姓们,等来了这个天大好消息,也都是纷纷大喜,满脸狂热,如同劲风吹草,拜倒了一片:“见过何仙姑” “大家好……”何娟脸有羞涩,手上握着那枝荷花,按谢公子事先说的那样,向着百姓们点了几下,默默使出召雨之能,再向人群洒去了一片微雨她说道:“谢谢各位乡亲今天向朝天宫仗义出言,我为大家洗尘答谢,洗走疲倦,洗走烦恼,愿大家一切安好——” 百姓们顿时欢呼不已,纷纷仰起脸庞,迎接天降的甘露 就在这突如其来的清凉微雨之下,这天的事情和何仙姑之名传遍金陵,四传开去—— 第一卷 第四百七十五章 凤凰宝宝 南宗祖庭和上百山门一起围攻冶城山,却万万没想到吕祖出现,然后一切都走上不可思议的方向…… 不但把神剑“纯阳剑”传给了朝天宫掌门南阳子,吕祖还收了一个亲传弟子何仙姑,让她留在冶城山修道,吕祖还说第一个支持朝天宫成为丹道的新祖庭 震撼这一连串消息太过惊人了,听起来是那么虚幻,街街巷巷都在议论纷纷,从金陵到整个江南,再到整个天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传为美谈 震惊了丹鼎派,震惊了符篥派,也震惊了整个道门和所有的修门…… 不相信吗?那去桐柏宫去上一趟就知道真假了,紫云老道等四人被关进了江南道监的天牢,一项项罪名触目惊心,足够他们死上一千次一万次。但吕祖有言先关上十年,观察观察再作判决。而新的南宗掌教、四大观掌门,正等待着谢灵运去作选定。 这样的冶城山,这样的朝天宫,现在谁敢去踢场子找麻烦?去之前最好先去一趟棺材铺。 一众对朝天宫有所眼红的山门已经是噤若寒蝉,大概只剩下了龙虎宗,但龙虎宗也不会傻到对方风头正盛的时候撞上去,这种时候就要讲一讲“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了。 朝天宫迎来了一个实实在在的崛起良机,正所谓趁热打铁,忠叔也说康乐公希望朝天宫抓住声势,迟则生变,不让王马找到阻挠之辞,于是朝天宫当即上表江南道监,申请创立道门丹道里的一个新流派,北宗、南宗之外的第三个流派—— 丹道中派 中派的宗旨正是“三家合参”,以儒说道,以佛说道,也以道说道,彻入精微,而不落窠臼,也不拘泥于门户之见;在修炼上,性命双修,男道女道都有,门人既可以火居,也可以全真,重内丹,也修符篥,斋醮科仪方面则是删繁就简,更注意诚心清静,一如净明道现在的风格。 门风和入世修行方面,多以古儒君子为标准,奉孔孟之道,也奉佛家的慈悲为怀,合起来尤为主张济世度人,为民做好事做实事,积善立德 一叠文书提交给了道录司,茂大顺小心翼翼的收好,恭谨之色好像一个店小二。 当天,忠叔就私下对谢灵运说:“文书没什么问题,一定会通过的,四少就耐心多等待几天吧。” 冶城山上上下下、人妖精鬼都十分期待,成为祖庭的好处多多,也是朝天宫大展拳脚的第一步,一切都等朝廷的批准…… 而这个时候,已经迈入了夏至时节,凤凰金蛋孵化了近两个月了,凤凰宝宝随时诞生,谢灵运和一众知情少女以出游为名,住入了仙宅,一边修炼,一边准备迎接新生命的到来 “生了吗?生了吗?”阿蛮慵懒地打着哈欠,揉着惺松的眼睛,迷迷糊糊地走到了梧桐树这边。 众人都在,她瞥了树上一眼就知道答案,都过了预料的日期好几天了,怎么还没好 “是不是要像波儿象那样扑满才行?要不我们试试把金蛋砸到地上?”她抬着头说道。 “你不要乱来”纯儿瞪大了水眸,舐犊情深的气势,“要砸就砸我” “嘘我好像听到了吱吱的声音……”赵凝琳突然惊道。众人面面相觑,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却并没有听到,赵凝琳讪然说道:“可能只是我的错觉。 谢灵运微笑摇头地道:“也不是,这两天我也经常有这种感觉,兴许今天就会好了。” “但这回肯定是她听错,什么‘吱吱,,难道蛋里是一只老鼠吗?”阿蛮翻了翻白眼,又想到什么,兴致大起:“对了,我们准备给凤凰宝宝起什么名字啊?让我来起名吧,凤的话,就叫凤仔,凰的话,叫凰女,怎么样?” “呃……”众人不由哑言,怎么说呢,谢灵运称赞的道:“你居然知道凤是雄,凰是雌,难得难得,就是水平有限。”阿蛮剜了他一眼,“好啊大才子,你起个来听听?” 吱吱一声清晰的声响传入了众人的耳朵里,都张大了嘴巴,却屏住了气息,真的有 众人满脸激动,纷纷抬头望向那处树杈,只见聚宝盆的金光似乎强盛了很多,一股强大的生命气息散了开来,狂风吹起,整棵梧桐树都在微微晃动,吱吱叽叽 这是金蛋裂开的声响 谢灵运连忙飞上了那枝头,树下众女一片惊呼,这时候金光已经变得刺目如同太阳之光辉,透过一层层的枝叶缝隙直冲天际,而盆内的金蛋在左右摇动,一丝丝细密的裂纹布满了蛋壳上面,犹如是一片巧夺天工的花纹。 当金蛋骤然停了下来,他就听到咔哒的一声,有什么破裂开了,蛋壳上面陷了一块下去,一道金黄光芒冲出,“锵锵——” 凤凰于飞,和鸣锵锵。——《左传》 亲耳听到这种清越嘹亮的鸣叫声,谢灵运心头滚烫,激动得难以自抑,他探头望去,见到金蛋内盘缠着一道幼小的神鸟身影,两只圆滚滚的眼睛也看见了他,闪烁着一种亲昵的神采,而它的双翅正跃跃欲试地张动—— 他不由笑声喊道:“飞吧,孩子,飞吧” “锵锵”凤凰宝宝顿时又是一声仰头鸣叫,随即双翅一展,脚下一撑,它飞出了破碎的蛋壳,飞出了聚宝盆鸟巢,飞出了梧桐树,飞翔在天空之上 虽然是忽上忽下,稚嫩的翅膀迎风颤抖,它却欢叫不已,毫无畏惧,毫无退却,直冲九霄 “哈哈哈”谢灵运大笑地跟着飞去,也张着双手好像它那样一拍一拍,旋转着身子,尽情享受着这夏季之风—— 这时候忽然一阵大风从下吹来,就见一条庞大的白龙飞来,而在龙背之上,纯儿、幽杳、幽渺、赵凝琳、梦若、明珠和阿蛮都在,只有阿蛮一个用噬魔鞭把自己和龙身紧紧的绑定在一起。她们都笑语纷纷,追逐而来 “喂那它到底是公的还是母的啊?”阿蛮大声地吼问,几乎让众女从龙身上掉下去。 第一卷 第四百七十六章 神鸦 回到仙宅的桃园后,经过少女们的一番鉴定,最终确定凤凰宝宝是一个女孩,这是一只凰,再经过大家的讨论商定,它的名字定下来了,大名叫来仪,小名叫凰凰。 凤凰宝宝的体型并没有多大,虽然初生出来就会飞,却只是一只小鸟那样大而已,而且细看起来不像世上画卷绘得的华丽漂亮,阿蛮说了好几次怎么看起来那么像只鸡,是只**? 谢灵运在《山海经》等书籍里看过很多关于凤凰的记载了,说“其状如鸡”是很常见的,不过现在只是初生而已嘛,小孩子都知道,凤凰浴火之后才能算真正的凤凰。另外还有“五采而文”的记载,而凰凰身上的羽毛的确是五彩的,犹如锦绣花纹。 但是他们十分着紧的一样东西,那就是可以制作箭羽的长硬羽毛,却没有,它的羽毛都太稚嫩了,想要做箭羽,还得等它长大才行。 要长大就得吃东西,众女都忙碌起来要喂食它,谢灵运却有点不以为然,《山海经》说的凤凰“饮食自然,自歌自舞”,那应该餐风饮露就行的,用不着操心。 “凰凰可是神鸟,你们以为是猪啊。”他笑道。 然而凰凰却发出了咕咕锵锵的抗议声,张着嘴巴跳来跳去的,分明想要进食。纯儿颦眉的道:“公子,我看凰凰真是饿了,那个‘自然,也有可能是指草木清水的。” “对啊,鸟是吃虫、吃果的,应该也吃草吧,给点草它吃。”阿蛮兴冲冲地奔到一边,拔了一些青翠的野草过来,放到凰凰跟前。 众人都很是期待,但是凰凰嗅了几下,就扭过头去,不吃。 “怎么的,还嫌弃了么?”阿蛮顿时不肯了,拿起野草非要塞到它的嘴巴里,板着脸凶道:“赶紧吃,吃,吃,吃” “锵锵……”凰凰的稚首来扭去,就是不吃。 阿蛮要被惹毛了,而纯儿早就走了开去,从菜圃上拔了几株新种不久的灵草过来,凰凰一嗅到那味,立时蹦飞到了她身边,吃起了灵草,叫声欢然。 众人早就该猜到了,凤凰这种神鸟吃草也是要吃灵草的,看看凰凰憨厚的样子,众人都被萌笑了,明珠感慨的笑道:“真可爱。”龙女连连的点头:“人间都说龙凤龙凤的,我看凰凰比我漂亮多了,好想抱抱呢。” 阿蛮看着看着,却有点犯了难:“这不行,这会吃穷我们的啊,还有”她瞪大眼睛,以表示严肃之情:“绝对不准它碰我的紫仙,不然我宰了它煮汤 “那还回来。”纯儿摊开了手掌。 “什么?”阿蛮疑惑。 “蛋壳啊”纯儿也瞪大杏目,继续护犊子。 原来之前金蛋孵化成功之后,阿蛮立即就跳上了梧桐树,把留下来的蛋壳全部卷走了。 当下她自然是不肯还的,谢灵运眼见狐虎之间的冲突忽然有死灰复燃之象,连忙挺身而出,咳咳的说道:“用不着紫仙,也不会吃穷我们,普通的灵草我们又不是没有,在蓬莱那边还有一岛,怕什么?凰凰啊,吃,你尽管吃” 他一脸笑容,哈哈道:“快高长大,然后帮哥哥我一起打怪兽” “锵锵。”凰凰仰头欢叫了几声,算是答应了。 作为一只神鸟,一只圣兽,凰凰的潜力巨大,成长起来之后,光是天赋力量,就定然不会输于穷奇兽。见它诞生之初就这么生猛,众人推测凤凰的生长速度应该挺快的,一年两年就可以长成成鸟,但那也需要时间,现在短期之内是指望不了它的。 孵蛋既然已经完成,聚宝盆也就重新可以使用了,赣巨人、城门精等一众妖精都回去了盆内世界,随时可以出来帮忙,稻草人则继续留守仙宅。 凰凰却不肯进去盆内世界,一定要跟着谢灵运,或者纯儿,它对两人特别亲昵,而不出意外的对阿蛮最为鄙夷,抱都不让她抱,谁让她的目光好像看着一锅神鸟灵芝汤。 一番思虑后,谢灵运最后决定把凰凰直接带回冶城山,招摇过市也没所谓,现在朝天宫有着一堆灵兽,又有仙姑,贼人要惦记早就惦记了,多一只凤凰有什么呢。 他是觉得没什么,却吓了南阳子、玉芝师姑等人一大跳,凤凰稚鸟哪来的?谢灵运等人笑说秘密,大家都有些习惯这种事情了,惊喜和忧心同在,好好养育就是。 虽然朝天宫没有敲锣打鼓地公告天下“我们家养了一只凰凰”,可是纸包不住火,何况没有包,没几天金陵城就传遍了,冶城山上有一只神鸟 “春江水暖鸭先知”,神鸟的到来,冶城山上的百鸟最先知晓,它们纷纷异动了起来,一如传说之中的“百鸟朝凤”,它们一群群地飞到了凰凰跟前,俯首称臣之后,才安心过活。 凤凰是鸟中之王,凰凰虽然是一只稚鸟,却也是一位女王,如假包换。 这几天里,山中的鸟群来了一拨又一拨,就连老喜都带着它的鼠族来对凰凰膜拜了一番,而这一天早上,正当谢灵运带着凰凰在山顶散步,准备飞上几圈,老乌鸦却忽然现身。 “老乌鸦”谢灵运心头一沉,除了第一回,每次它现身都不会有什么好事情,他很难不往坏处去想。 “嘎嘎没有坏事发生,我是来见我们鸟族的女王的。”老乌鸦看出了他的心思,它说着往凰凰身前的地上落下,弯着脑袋,恭敬的道:“老鸦拜见女王 凰凰已经习惯这种事情了,点点头,锵的叫了声。 谢灵运松了口气,就向老鸦问道:“上回你提醒我小心贼人行凶后,又去了哪里?我在山中找来找去,都找不着你。” “看了你拿到群英会的冠军后,我就闭关修炼了一阵,可是没什么效果,嘎嘎。”老乌鸦叹息的道。 “这样吧,你就不要再玩失踪了。”谢灵运语气认真,“显现于冶城山,我们传你修炼之法。” 老乌鸦闻言很是惊讶,摆动着两只漆黑的翅膀,“不能显现,我这么一只乌鸦精,会被杀掉的。” “嘿,在其它地方可能会,但是在我们这里,不会有这种事情,你放心好了。”谢灵运绝对可以做出这个保证,又道:“况且你可是一只灵鸟,老乌龟的算命生意太忙了,整天说累死、折寿什么的,你可以开一档衤绅鸦大仙,,也帮人测字算命,多好。” “嘎谁会帮衬我?”老乌鸦却没有心动,流露出了警惕和沮丧,“我是只凶鸟啊。” “凶鸟?”谢灵运不由大笑,“才不是难道你不清楚吗?” 所谓“乌鸦报喜,始有周兴”,相传在周朝将要兴盛之际,有乌鸦衔着谷种放到周武王的寝宫屋顶上面,周武王见到就非常欢喜,大臣们也非常欢喜。 这一个传说在《左传》等诸多的经典上都有着记载,因此在上古时代,乌鸦被誉为是可以预言报喜的吉祥神鸟,不只如此,又因为“乌鸦反哺”,更被儒家尊为是懂得仁义的“孝鸟”,另外乌鸦都是成双成对的,对夫妇之情坚贞不移,它简直是美好的化身。 但是到了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知什么原因,乌鸦变成了一种凶鸟,它的啼叫被视为不祥。 乌鸦渐渐变得好像老鼠一样,人人喊打。 听了他的讲述,老乌鸦却是嘎然一叹,双目望着天空,也流露出了几分忧伤,“老鸦清楚这些,但都是过去的了,现在世人就是认为乌鸦是凶鸟,老鸦这些年来偷偷摸摸的过,真是不好受。可是又能怎么的,这是命啊,一命二运三风水,唉” 谢灵运有些明白了,以前还奇怪怎么它整天神鸦见首不见尾的,原来是因为这样,还有那不经意而显露的自卑。 他想了想,要改变老鸦的自卑还得从实事做起,就道:“你不必有什么顾虑,我会为你向百姓们解释清楚的,然后你多行善举,时日久了,乌鸦的名声自然会重新变好回来,说不定正是因为你,乌鸦一族迎来复兴” “真的吗?”老乌鸦还是犹豫不决。 这时候凰凰鸣叫了几声,清亮的声音中有着一种鼓励和坚定,颇显女王范 老乌鸦顿时大受鼓舞,开始变得意动起来,“我真的能成为一只神鸟?” “当然能。”谢灵运大笑,突然双目更亮,急道:“对了,老喜的人语是你教的对吧,凰凰、还有我好些妖精朋友都要学人语,由你来教它们好了。” 他盛情邀请了一顿,老乌鸦最后终于下定决心,点头答应 当下谢灵运就带着它回去道观和大家认识,众人对于老乌鸦都十分欢迎,没什么不好的,尤其得知它三番两次的出言提醒之后,师傅等人更对它很是感谢,让老乌鸦受宠若惊。 第二天,朝天宫就正式推出了“神鸦大仙”档,老乌鸦战战赫赫的出现在人前。 百姓们一开始是吃了一惊,大都疑惑不吉利的乌鸦怎么能当灵兽,谁愿意被一张乌鸦嘴批字测运?但是经过谢灵运的一大番说辞后,他们都知道了乌鸦曾经也是神兽,也就先行接受了这桩事情,反正冶城山上什么都是好的,灰仙老鼠的香火都不少。 老乌鸦就是老乌鸦,没一天时间,那份忐忑心情就没有剩下多少了,它尽心尽力的为每一位香客测算,不但态度比老乌龟好,灵验程度也比老乌龟高。 没几天,生意渐渐发生了转移,“灵龟大仙”那边冷清,“神鸦大仙”这边火爆。 老乌龟乐得清闲,但老乌鸦又有些扛不住了,灵力消耗过度,算得也不准了。 谢灵运见况,就与玉芝师姑重新商定,灵兽们这样每天开档也不好,迟早累死它们,而且也没时间去修炼和做其它的事情,于是从今开始改为轮班制,每档每个月只工作两天,何仙姑初一、十五,老乌龟就初二、十六,然后当康猪初三、十七,老乌鸦初四、十八,如此类推…… 值得一提的是,狐谷的一众小狐和一些老狐也搬来了冶城山,玉芝师姑计划在后山那边新建一座“狐仙殿”,供狐族居住。 虽然如此,狐祖师是两头跑,平时多住在狐谷里,一来是处理山林各族的事务,二来狐谷是狐族的根基,不能丢失。 好事一桩接着一桩来,这一天,洞微道长为首的一众江南道监的道人们,拿着朝廷批下的文书,来到冶城山 第一卷 第四百七十七章 丹道中派 朝天宫的神君殿前正是一片热闹,上空凰凰、老乌鸦和百鸟欢欣地飞来飞去,清亮的鸣声响彻天空,下面站着一列列道人们,整个道观都出动了,内门众人和何仙姑在最前面,外门众人则在后面,老乌龟、白米和三猪等灵兽相伴于侧。 还有十方院的葛道人、黄进等一些常住也来了,虎族众人、狐族众人,以及老喜等鼠族,也列在侧边,孩童们高兴的笑语声不断,每个人都是那么喜悦 而香客百姓们挤满了那边的山径,一直到了山脚的山门坊牌,到了附近的街道,都一片人山人海,他们同样笑容可掬,满是期盼之色。 一年时间,冶城山有了巨大的变化,从衰败破落到现在的兴旺繁盛,这里也是经历了很多。 在这个盛夏之季,阳光普照、蝉鸣知知之下,今天终于迎来了收获之时。 “……更得吕祖显灵支持,如此人神共望,朝天宫之愿实是不可阻挡之天运,故特准冶城山朝天宫开一门新风” 道人们的对面是一群江南道监的官差,还有多闻道长也来凑热闹了,此时洞微道长正拿着一卷锦书在宣读,乃是当今皇上的亲笔。 当他说到这里,众人都听得清楚那个“准”字,百姓们顿时爆起了一片轰然欢呼,把他的话声淹没了下去,他继续说了些什么皇上的勉励之语,都没人听得清楚了,事实上也没人在意了,朝天宫众人亦是欢腾起来 大家只知道,朝廷正式批准了丹道中派的创立而朝天宫自然成为了丹道中派的祖庭 “万岁”、“我们是新祖庭啦”、“哇啊”…… 每个人都激动不已,顽空师叔在疯狂乱叫,玉芝师姑笑靥如花,心性淡泊的南阳子都一脸通红,铅汞师叔因为事前先吃了“醒神丹”才没有晕倒,但那个挺直身子瞪圆眼睛非常痛苦的样子,让旁人不由有些担心他会不会心脏病爆发、脑溢血之类。 少女们的一张张灿烂笑脸成了这儿最靓丽的风景线,灵兽们亦是连连地吼叫,虎族众人们更是咆哮如雷,老喜扭动着它那肥美的屁股翩翩起舞,太高兴啦 “丹道中派哈哈,三家合参的丹道中派,就是我们”谢灵运亦是尽情喊出自己的心声,振臂高呼,做到了 以前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只要克服重重的难关,恪守自己的道心,表里如一地修行,就会势不可挡,就会天助神助,就会成功 这是属于这里所有人的荣誉,每一个朝天宫的成员、每一个金陵百姓都有份,正是大家的共同进退,才创造出了那不可思议的力量 “师哥,那我们不就成了祖庭弟子了吗?”旁边的恒宝笑声问着,谢灵运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一拍他的脑袋,笑道:“我们是好的祖庭子弟,一群君子”那边的季通闻言笑道:“那是那是,不但有才华,还帅得厉害嘿嘿嘿嘿 谢灵运也放声大笑,心头不禁想起了大师兄和二师兄,如果他们也在就好了,不过世事总是难以十全十美的,眼前这样已经是良辰、美景、赏心、乐事 还没说完皇上的旨意,众人就闹腾起来,于礼而言自然不合,还要治罪的,但洞微道长也没多说什么,自顾说罢,就乐呵呵地走上去,把那卷锦书交给南阳子,笑道:“恭喜恭喜,朝廷对于中派非常重视,再三叮嘱我们江南道监一定要好好协助朝天宫弘扬中派的学说,我们都任重而道远啊。” 南阳子接过锦书,微笑点头:“以后多多劳烦洞微道兄了。” “老道长,刚才我没有听清楚,是不是说有什么皇上的赏赐来着?”阿蛮挤了上来笑问道,双目放光。 “是啊,皇上册封南阳道友为中派掌教、兼金陵护法,赐给朝天宫黄金万两,江南各地的良田万顷,以助中派的发展。”洞微道长抚须笑说。 刚才没听清楚的众人这下更加欣喜,兴建分观和发展各地的山门都需要财和地,现在有了这一笔资源,就可以大步向前迈进了 “恭喜,恭喜”这时候,多闻道长也笑着走来,众人纷纷与他打起招呼,他呵呵笑道:“来得匆忙,没带上什么贺礼,还有一事说来也羞人,老朽最近囊中羞涩,想要赖你们几顿饭,不知道山中十方院还有没有常住单位?” “有,当然有”谢灵运率先惊喜高呼。玉芝师姑也一瞪双眸,喜道:“多闻道兄,你的钱囊羞涩得好啊” 众人笑声一片,当然是欢迎之至,虽然多闻道长是怀着绝对中立的道心而做人做事,朝天宫被贼人打进来,他大概都不会有所帮助。但十方院就是需要这么一个人来当方丈,相比之下,葛道长不但差了些威望,也很难维持十方院内的和气。 没人会指望多闻道长一住就不会再走,只要他常住上一年两年,有这段时间,则足够十方院走上正轨,并且闻名于世。 葛道长对此也是很清楚,又不是贪图名利之辈,所以他没有意见,相反因而高兴,十方院有了多闻道长这样的重量级人物,对每位院众来说都是一桩好事,可以听闻到很多事情和很多妙理,那不正是他们常住十方院的一大原因吗 而且还会吸引到更多的重量级人物前来以道会友。——其实现在就已经有着这个效应了,“吕祖住过的十方院”,有着这一个招牌,能为“天下第一十方院”也不为过吧? 反正“金陵第一”、“江南第一”是没有疑问的,路过金陵的道人没有不想到此投宿。 人走运了挡都挡不住,山门走运了同样如此,谢灵运都快要笑歪嘴巴了。 整个金陵城,又是锣鼓喧天,鞭炮噼啪的响声不绝于耳,街道上比过年还要喜庆热闹,百姓们欢天喜地,衬映之下的神乐观废墟、栖霞寺门庭,则都笼罩着一股冷寂凄凉。 洞微道长还带来了好几项任务,首先是朝天宫的,尽管什么是“丹道中派”,已经有着很详尽的宗旨,不过还欠缺着宗派的独有经书,朝廷希望朝天宫可以群策群力,早日把中派的丹经道书撰写出来,还有最好可以写上几本劝善书,印刷上市,教化万民。 “谢客儿,还有一事……”西山道院大厅内,说起了这事,洞微道长的脸色有点尴尬,“那天到现在过了一段时日了,但南宗的掌教、四大观的掌门之位还是悬而未定,不知你是什么打算?” 谢灵运顿时呃的一声,向望来的众人笑了笑,真没什么打算,只是最近着实挺忙的,自家山门的事情都一箩筐,哪有时间去理南宗的事?他问道:“很着急吗?” “最好可以早日定下来。”洞微道长说得比较委婉,“南宗毕竟是江南第一大宗派,每天都会有很多新事务,现在都压积在那里等着处理,没有掌教是不行的……” “我知道了。”谢灵运点点头,“我们中派初立,也有很多事情要忙,像道长刚才说的著功写书,等忙过了这阵子吧,今年之内,我会到天台山那边解决这件事。” 洞微道长也不敢催促他,笑道:“那敢情好,那敢情好。” 不过等洞微道长走了之后,南阳子、玉芝师姑都让谢灵运先解决南宗的燃眉之急,至于朝天宫的事情,先由他们忙就是了。 阿蛮却嚷嚷说南宗乱了最好,那咱们中派就可以趁乱接管南宗的地盘 然而幽杳、梦若、赵凝琳三位素有谋略的少女摇头表示不行,道理上似乎说得通,事实上做不到,建立一个山门要大兴土木,也要招收道人,没有两三年时间是办不成的。除非是直接蚕食现有的南宗山门,换一个坊牌,就变成所谓的中派山门。 但那样不是他们想要的,他们不是只要一个势力庞大的中派,而是要一个山风、道心等各个方面都名符其实的中派。 再说了,现在中派根基未稳,南宗乱了的话,只会便宜了符篥各派,也会祸国殃民,所以南宗乱不得。 谢灵运深感师傅、师姑他们的大义,也就改变了主意,答应过几天就离开金陵,去台州、姑苏等地定好四观的掌门人选。 在此之前,他也要先问问忠叔,康乐公有没有什么意见。 “四少,你会这么想,懂得这么的为谢氏着想,老奴真的很欣慰。” 冶城山,忠孝泉亭,忠叔正是老脸欣慰,那眼神好像在说:四少你终于长大了。 老头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谢灵运耸了耸肩,说道:“我先问你一事,本来南宗都要投向桓氏了,现在又要回到谢氏这边,而且桓氏过早的暴露了野心,最近被谢氏修理得很惨吧?” “桓氏的野心一向都在,没人会相信他们肯安分的,暴露不暴露也就那样。”忠叔摇头,“对紫云老道说的话,他们推得一于二净,只是拉了一个家族里的小角色出来当替死鬼而已。” 谢灵运认真的道:“但至少南宗回来了对不对?大家做个交换如何,你们不要再逼我娶什么郗氏女了,而我就选出四个既心善有能力的,又向着谢氏的人选。” “不,四少,没有这种交换。”忠叔断然拒绝,“这就是康乐公的意思:郗氏女你是一定要娶的,谢氏需要郗氏经过桓氏这一次失败的密谋,你更加要娶。因为桓氏不被彻底孤立,是不会疯的,不疯,就不会露出最后那颗利牙 第一卷 第四百七十八章 强大的队伍 谢灵运和忠叔最后还是没有谈妥,忠叔认为四少再不喜欢那婚事安排,也不会胡乱把整个南宗送给敌人的,四少知道孰轻孰重。 驼背老头咬定了这一点,所以有恃无恐,根本不管谢灵运说什么,硬是把一份名单交给了他,那是康乐公列出的一些掌教掌门的适合人选,供他参考之用。 谢灵运恨得牙痒痒,但有一个事实非常无奈,那就是忠叔赌对了,虽然康乐公不同意和他“交换”,他却不会做什么蠢事,为了中派、谢氏和天下。 “四少,你也早点定下郗氏妻的人选。就算不考虑我们这些老头的心情,你也体谅一下那些郗氏少女,她们都在日盼夜盼着最终的结果,是嫁去谢氏,还是别择良配,都是越早知道越好,你总不能一个人耽误了她们二十一人的婚姻大事。” 忠叔悲天悯人般的话却有着很贱的语气,老头明知道他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人还这么说,真是卑鄙的手段。 也许是想要散散心,谢灵运忽然期待起了即将的出游。 时近大暑之节,天气变得古怪,时而炎热如烤,时而又下起暴雨,倒让江南的风景有着另一番美丽。 虽然说有吕祖的威势撑腰,但谢灵运当然要考虑好发生战斗的情况,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牛鬼蛇神的杀来,或者发生什么紧急事情呢,老乌龟、老乌鸦合力地连卜几卦都说不定,只言吉凶难料,福祸相依。——说了等于没说。 所以他要组建一支强大的队伍,以便应付各种的可能 然而要带上谁?却又是一个让人头痛的问题,季通、恒宝他们这些战力接近于零的自然不必考虑,而少女们都很希望可以跟他一起去,跟在他一起就好 但朝天宫正值用人之际,如果她们全部离开了,那就会捉襟见肘,谢灵运只能带走几人。 眼下朝天宫着紧的事情几乎都很需要脑子,尤其是立经著书,没有异议的,梦若留了下来,她毫无表现出什么依恋,她和他的关系只是好友而已…… 阿蛮加入队伍,以她的话来说:没有我盯着你,你回来的时候还不得带回十个我完全不认识的女人?没门 然后,修为第三高的何娟当然也留下了,冶城山需要何仙姑,而且她现在的战力相当一般而已,还需要修炼。 但她的潜力如何恐怖自不必多说,只是接见了百姓们几次,并且聆听了他们的疾苦和心愿,这个出身平凡的少女就有感而发,完成了抱一境界。可谓在众人意料之中的,作为绝无仅有的仙才,她也发出了诸天仙佛的本誓:“救苦救难,普度众生。” 何娟就此正式踏入了证道境,解决百姓们的苦难也正是在证道。 她跟谢灵运说想在明年抽空回去南海一趟,探望家人,希望他可以随同,好解释这一切缘由。谢灵运答应了她。 何娟很欢喜,也想着怎么可以帮上忙,人不能走,但“瑶池荷花”可以给他先用着么? 这不是普通法器,经过聚宝盆的鉴定,这是二级神器之法宝,何娟还没有完全摸索出它所有的法效,现在只知道可以“清净人心”,很多百姓被各种苦恼缠得坐立不安,来了冶城山经仙姑点化,立刻换了一番宁静豁然的心情去看待事物,什么婆媳不和、妯娌矛盾之类,马上化解。 既然净心效果这么好的一件法宝,谢灵运自然不能带走,只求临走之前,何娟去好好点化一下阿蛮。 瑶池荷花还有什么神异法效,似乎需要配合《太清云水诀》才能使出,最后何娟遗憾的没帮上忙。 现在朝天宫挺多神器的,吕祖赠的纯阳剑自然也是,经由聚宝盆的鉴定,它是一把四级神剑,就和此前龙虎宗折陨的降魔剑、云雷电剑那样。 不过山上有着更为厉害的神剑,正是莫愁剑,盆子都鉴定不出的级别,已经超乎世间的六重灵宝之划分,大概可谓是踏入“先天灵宝”这种更高的境界 谢灵运自然渴望着莫愁可以入队,那样的话,阳神高手之下的修士,都不会是他的十合之敌,通常一个回合就够了。 “我不去。”然而莫愁无情地拒绝了邀请,双眸一眨不眨,坐姿一动不动,继续望着剑池边飘然的柳絮。 之前谢灵运曾经满心以为她终于醒悟了,或被他的正气打动,或被他的帅气打动,这才会出现在群英会决赛的擂台上。原来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那场决赛之后,莫愁就没有再理他了,整天就安坐在剑池旁边,也不知屁股有没有挪过。 卑鄙也要了,谢灵运就像一个拿着串冰糖葫芦去骗小女娃的怪叔叔,满脸可鄙的堆笑,弯着腰,呵呵笑道:“你不是想要找到剑主吗?这次我会走遍江南的,你一起跟来的话,就会见到很多人……” “我没有兴趣。在那场群英会上,我已经几乎见尽江南的精英了,你走遍江南,还不是见到那些人。”莫愁抬头瞥了他一眼,不知是不是看错,他感觉她眸中有一丝狡黠,她又道:“山上有个十方院,院里的人来来往往,满天下的都有,我待在山中,反而可以见到更多。” 你明明是一把剑,为何这么懂得精打细算谢灵运无语,想来想去,说这说那,一大番口舌之后,直到他离开剑池,还是没能说服她…… 赵凝琳也留下来了,倒不是因为身为交换生就不能离开金陵,结丹前期和抱一后期的修为也不算弱,而是在著经方面的符篥部分,朝天宫很需要她的知识和才华。 本以为可以天天腻在一起,转头又要分离,赵凝琳自然十分不舍,却没有闹性子,只是娇嗔的笑说:“道兄,你要多带一些礼物回来给我啊” 多多都行,谢灵运心道。 由于有着神魂战斗方面的考虑,又比如要捉鬼什么的,谢灵运想带上杳渺姐妹,不过朝天宫这边同样需要她们,不论是治理民间鬼怪的需要,还是玉芝师姑需要旁人出谋献策。 于是他想出了一个主意,其实很简单:幽杳留下,幽渺跟他走。 理论上没有任何问题,她们的功法并不是非得一起才能运用,只是如同阵法那样,合起来威力更加大,太极乾坤圈亦是如此。 但是她们姐妹二人打从一出娘胎……应该说出生之前,甚至可以说从一点先天灵光化成两个凡胎之后,她们就没有分离过哪怕一天,一天里头也是形影不离的,现在却要分开? 众人一听说到,都觉得这相当之残忍 幽杳、幽渺也是挣扎不已,分离一段时间?想一想顿时都浑身战栗,她们相视了很久,才终于艰难而决然地点头,“只要是主上的话,我们就会遵从 “呃,要不算了,你们都留下吧?”谢灵运都有些不忍心了,有一种自己犯下了弥天大罪的罪恶感。 不过现在反而是她们要坚持,“我们姐妹从来都没有分开过,这次试一试是什么滋味也好的,可能会对我们的心性有好的效果。” 她们又一起向他投了各一记暧昧的媚眸,清脆地笑了起来,幽杳笑道:“但妹妹你不能先食独食哦”幽渺笑道:“不会的”谢灵运汗颜…… 杳渺姐妹的修为是一样的,如今都是结丹后期、抱一后期,之所以幽杳留下,正是因为她多智,而幽渺带上十位最强的女鬼,还有太极乾坤圈和冥影镜,加入队伍。 然后,就是纯儿、龙女、明珠,同样加入了队伍。 纯儿是一定要跟着的,龙女和明珠,则是谢灵运主动要带上的,因为本来就说好了要带她们去游历江南,她们留下来又帮不上什么忙。 其实明珠的修为很高,半步道胎、抱一后期,让她在众女之中都名列前茅,就是没什么战力,但打击蛟龙人人有责,谢灵运正为她物色着适合的功法,不浪费这一身修为。 而龙女更是不弱,她贵为龙宫公主,虽然对修炼之事不怎么热衷,却因为出众的天赋和灵草随便吃,稀里马哈的就炼就了道胎初期、抱一后期的性命境界,惹人称羡。 不过她同样没什么战力,但本体龙形自有龙威,亦不可小觑。 相比之下,纯儿一直修炼得很努力,生怕会拖后腿,自从得了贱语木鱼以来,用得最多的人就是她,几乎一有时间就敲,自从搬入后山女道院,晚上闲着也都进行苦修。 当她告诉谢灵运自己的性功已经到了抱一后期,他着实是大大惊喜了一把,忍不住抱着她就亲了一口,让她娇羞不已的同时,也笑靥灿烂。 她的心性进步得如此之快,离不开贱语木鱼之功,也离不开之前海棠、现在凰凰的启迪和刺激,还有看着公子拿冠军立伟业,又怎么可能毫无触动呢? 此外,多得那些蓬莱灵草灵丹,不用吃紫仙,她的命功就已经升到了结丹中期。而《飞烟降霜落雪沉云之法》的第一层“飞烟”已是练至了圆满的境地,放出的烟雾不但可以**,也可以攻击了;第二层“降霜”则初步学会,终于能以结霜来治疗外伤,以及攻击敌人,她现在的实力当真上升了一大截。 说到天赋,其实作为涂山氏直系后裔,小狐仙一点都不比别人差。 所以弄了半天,只有阿蛮一个人原地踏步,命功突破不了,性功又炼不上去,还在炼己中期或者后期。 再看看别人,幽渺、明珠、龙女、纯儿,还有幽杳和赵凝琳也是,她们的性功全都已经到了抱一境后期,说不定今天还是明天就会发愿。 阿蛮非常郁闷,那种感觉就像大家都怀胎十月,都快要生了,结果她还没有怀上,而且看不到会怀上的希望,她很着急,很暴躁,“如果她们都发愿完了,你还没有给我找到一个誓愿出来,我饶不了你” 被骂的人自然是谢灵运,真是拿她没办法。 而在妖精灵兽方面,稻草人、赣巨人、城门精、波儿象和凰凰都加入了队伍,其余当康猪它们则留在冶城山继续修道,继续为百姓服务。 第一卷 第四百七十九章 江南行 乘着这一天晴空万里,谢灵运率领着队伍正式出发,这次要去的地方主要是四个:姑苏、嘉兴、乌镇,以及台州。 除了台州远一些,三大名观的所在地距离金陵都不远,就算不用动仙宅,快马赶路赶一两天都可以到达,当然江南之地,坐船就更快了。 不过众人还是动用仙宅替步的,而且并不急着赶路,虽然朝天宫是很需要人手,谢灵运也很想把这件事快点解决就回山,但是确定掌教、掌门的人选这种事实在马虎不得,他可不想从自己手下走出另一个紫云老道。 所以他把步伐放慢,一边游山玩水,一边到各城各乡走访打听,看看在老百姓心中,那份名单上的道长们都是什么形象,如此结合着来选择,才可能选到最适合的人选。 从金陵到晋陵,从晋陵到金匮,又到了姑苏。 众人一路走来,赏尽了沿途的山水美景,龙女、明珠等五位少女当然游玩得很开心,谢灵运也饱享了许久未曾有过的悠然,纵情于山水之间,吟诗咏歌、泼墨作赋,又有美人在侧,清笑娇语,真是快活似神仙,既滋养了心性,又增强了体魄。 微服私访之事自然没有落下,当完成了姑苏之地的调查,对于三大名观的掌门人选,他基本上已经心中有数。 一路上遇见的民间疾苦,众人也是能帮则帮,不能帮都要想办法去帮,他可要多多证道,现在他的性功就如同空中楼阁一样,不去实修的话,很快就会摔下来,摔得很惨。 这可苦了那些恶劣的魑魅魍魉,最后不是被阿蛮一拳打爆,就是被幽渺勾走了神池灵丹,不能再为祸人世矣。 当离开苏杭之地,玄妙观、玄明观、修真观都有了新的掌门,分别是宝应道长、吟秋道长、鹤年道长。 他们的命功修为都不如前任那么强横,在心性方面却是有过之无不及,而且皆是把仁义道德认真对待的人,实打实的修行着仙佛之道。不能说他们是毫不在乎名利的圣人,起码心怀着正气,有节操,在百姓那里亦有着很好的名誉 此外他们都是力挺谢氏的,鹤年道长之前甚至因为反对一星老道去冶城山闹事,而在山门内被关了起来;还有宝应道长,却正是王翼之的师傅。 别看王翼之一身纨绔气,在姑苏,他竟然有着“急公好义”之名,尤其是一些赌徒喜欢找他借钱,他多半问都不问原因就借,也不会去收数,这般视钱财如粪土,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江湖上还有着他的一个传说,某次有个云游道人跑到玄妙观,向他推销什么“大力丸”,说在战斗之前,吃了此丸就会精神百倍、力气大长,是不亚于长生不死药的存在。旁人一眼就看出来是假的,那只是最普通不过的五石散,吃了对身体有害无益,他竟然以千金买下 有人就问他“大力丸是假的,那人是混你钱的骗子,你知道不?”他说“我知道啊。”旁人又问“那你为什么还买?为什么要这样败家呢?” “我必须得败家啊,不败家不就埋没了琅琊王氏的才华了吗?”他说。 谢灵运等人此行也见到了王翼之,一起踏了次青聚了聚。 而在去嘉兴玄明观的时候,李尘凌抱着病体热烈欢迎了他们,他不停地向谢灵运道歉,不断说自己错了,不该偏信堂兄李修斌的话同,现在已经明白是李修斌的错云云,希望谢灵运可以原谅他。谢灵运呵呵以待,且听且观察,是真是假,以后就知道了。 时节进入了立秋,离开金陵已近一个月,众人终于抵达了台州天台县,桐柏宫就在天台山之上。 不过就像之前那样,找了座僻静的青山停好仙宅之后,众人不张声势地来到县城,先作一番微服调查。 天台县其实远远没有金陵的繁华热闹,屋宇低矮,街道上的行人也不算多,他们一伙六个人走在一起却真是很显眼的,还要有着五位绝色少女。幸好之前好哄歹哄后,凰凰愿意在入城之时,进去聚宝盆里,不然想微服都不成。 来到城中相对破落的街道,众人又专挑那些穷街陋巷走,因为越是贫苦、越是大字不识一个的百姓们,这些最需要修门帮助的人群,也才最有发言权。 “汪汪汪汪”陌巷的一端巷口,见到这些陌生身影走来,几只瘦削的黄狗、黑狗都吠了起来,连连后退,呲牙咧嘴的露着凶相,似乎在警告着他们什 “呵呵。”谢灵运微笑地望了望它们,友善的心意通过神光传达了出去,几只狗狗顿时呜呜的叫了几声,就轻摇着尾巴走开了。 阿蛮哼了一声:“这些狗真不识死字怎么写,连我都敢吠,虎落平阳被犬欺——”谢灵运嘿嘿的道:“就是这句,你以这句话来做誓愿怎么样?”阿蛮没心情开玩笑的冷冷样子:“死去。”少女们莞尔,幽渺若有所思的说道:“那几只狗的灵性很高,所以才敢吠我们的,我看它们应该被人开过光。” “狗都可以开光?”明珠讶然,毕竟在蓬莱没有这种事,好像金陵也没有 幽渺点头的道:“我在南疆那边见得很多,其实就是开智,还有喂狗吃人肉养成厉犬的……” “我们去问问犬主是怎么回事。”谢灵运说道,此事必有蹊跷。、 众人出了这条陌巷,只见那几只狗走回去一家柴门茅屋的人家院落里,这一片的民宅都这般简陋,百姓们也是身着粗衣,甚至有人面黄肌瘦的,日子过得可不怎么样。 听到狗吠声,那户人家走出来一个老太婆,撑着一根木拐杖,满脸皱纹。当看到他们这群虽然穿得不华贵,却一看就知道不凡的人士,她惊得几乎摔下 谢灵运一个箭步上去搀扶住了,忙问道:“老夫人没事吧?” “么么斯……”老太婆口齿不太灵活,说得又是一口台州土话,她又激动又害怕的说了一大堆,众人却不太明白,好不容易才弄明白她是在说“我家儿子、儿媳都出去于活了,家里就只有老身一人,不知道诸位贵客大驾到来是为了什么?” 谢灵运就问了她那几只狗狗的事情,老太婆立时叫了起来:“杜明师,杜明师” 她语气里充满着尊敬崇拜,老脸笑开了花,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然后再说了半天,众人又听懂了她的意思:“那些狗得到过明师宗的道人点化,可聪明的了,看家护院的本事比大户人家的狗都高,还会抓老鼠。” 众人面面相觑,谢灵运已是微微皱起了眉头,竟然在天台县这种地方都有着明师宗的信徒 天台县可不简单的,因为天台山是座大山,又由于种种的原因,山上有着两大祖庭,一边是道门南宗的祖庭桐柏宫,另一边是佛门天台宗的祖庭国清寺 但就在两大祖庭的眼皮底下,明师宗悄然地在贫苦大众之中,发展起了信众、建立起了威信来,该说两大祖庭自己漫不经心,还是明师宗兢兢业业?两者皆有吧。 其实不只是天台县这里,他们一路走来,都有发现这种情况,离开金陵越远就越是这样,明师宗在底层百姓的心中牢牢地占着一席之地 很难说这是坏事,因为之所以会这样,也是明师宗做了一件一件好事而攒回来的,因而受益的百姓不计其数,治病的、除鬼的、消灾的……还有读书识字、学道修行。 这时候,老太婆又兴昂昂说了很多,原来是由于她家几年前闹鬼,都要住不下去了,幸好得到明师宗的道长来捉鬼,又给那几条狗施了法,说以后不会再有鬼来作乱的了,后来果然如此,她家风水从此变好,儿子还讨了媳妇,如今两人都在城中的明师宗义舍做事,日子有盼头啊。 她说着说着,周围在家的街坊邻居都围了过来,争相给贵客们说着杜明师的威名、说着明师宗的事迹,那副狂热兼之感激的样子,比金陵百姓对朝天宫更甚。 “桐柏宫,国清寺都不管吗?”谢灵运皱眉问道。 “不管。”老太婆连声说。 很快众人就明白了,对于两大祖庭而言,他们的事情只是些芝麻绿豆,还不到惊动温青峰等内门年轻子弟的程度,自然更不会吸引到紫云老道的目光,如果连这些事都要一一过问和解决的话,那他们不用修炼,不用做其它事情了,保证全年无休的奔波在路上。 所以像老太婆家里闹鬼这种事儿,又不是什么厉鬼,去桐柏宫找外门道人开几道灵符回来张贴就是了。 一般而言这样的确可以解决,但有时候不能解决,桐柏宫却没有跟进的机制,老百姓受过祖庭的盛气,也有些畏惧和愤怒,哪敢缠着不放,那就自认倒霉吧而这种时候,明师宗往往会挺身而出,当然就能得到百姓们的感恩戴德 “这是好事对吗?”明珠问道。既然有百姓受惠,应该是好事,但幽渺皱眉,纯儿也有着狐疑,龙女想起虚伪的孙恩三人,摇摇头:“我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阿蛮打量着远处的那几只狗,也疑惑道:“嗯我也有这种感觉,它们连我都敢吠,太不对劲了” 幸好老太婆等百姓同样听不太懂他们的口音,不然肯定要怒而逐客,但已经生起疑惑。 谢灵运向众女使使眼色,示意等会再讨论,他何尝不是不能安心,孙恩三人的行径显然暴露了明师宗的巨大野心,经过这段时间和各地百姓们的接触,还有眼前的事,他忽然有一种感觉:“明师宗想的不像是成为符篥派一大宗派那么简单,他们志在……天下?” 这个念生一生起,他自己都感到有点荒谬,但不可能吗?心头却不能回答自己说“不可能”,反而往着另一个方向想去,如果孙恩真的成了东海龙宫的快婿,再加上进一步急速发展的民望和势力,若然勾结桓氏,甚至还有龙宫之类的异族力量,那么…… 他心头不由猛地一跳所幸孙泰死了,而孙恩三人……他就向百姓们问道:“你们知不知道明师宗里一个叫孙恩,孙灵秀的?” “知道,知道,孙道长好啊”听到这名字,老太婆等人立时眉开眼笑,亦是对其有着悠悠如江水的崇敬之情,但众人没有想到那么巧,老太婆家的鬼正是孙恩带人冶的。 谢灵运顿时就觉得太可疑了,就算明师宗再好心,治一只小鬼,真的需要出动到孙恩那种核心弟子么?说真的朝天宫现在都不会这样,肯定是别人去看了真的搞不定,才要他出马,不是耍大牌,是他忙不过来。 “老夫人,你家闹鬼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他问道。 老太婆当下又罗罗嗦嗦的说了起来,那鬼闹得挺急的,家里也没有出什么事,也没有惹什么祸,突然无端端就撞鬼了,每天晚上她都做一夜恶梦,她儿子也是这样,那鬼说什么是来寻仇的,吓得人不得安生。然后就是刚才说的那样,多亏了孙道长。 “嘿不用问了。”阿蛮听到这里,却是满脸不屑的笑容,“很明显,那只鬼就是孙恩整出来的这家伙真是好算计啊,弄出事端,又自己摆平,好算计啊” “主上,这一带虽然贫穷,却没什么阴气,鬼不喜欢来这种地方的。”幽渺看着周围,说道:“相反这里阳气很盛,那种小鬼自己待着都会难受,哪有力气扰人清梦?” 谢灵运默默点头,多半是如此了,那么明师宗做的其它好事呢?会不会也是这么一回事?他不敢断言,却知道明师宗实在不是省油的灯,回去之后得跟忠叔好好说清楚,如果被明师宗再这么继续发展下去,极可能会酿成大祸的。 但是目前,桐柏宫显然更要负上责任,那是什么样的傲慢?才可以⊥它见不到自家前院里跑进来了贼人? 告别了老太婆等百姓之后,谢灵运一行人又在天台县各处走动起来,调查起了桐柏宫那些道长们的声名为人,如此就是两天。 在这一天的清早,他们正式来到了天台山,刚刚见到那雄伟青翠的山群,草木摇晃的路边,都远远还没有到桐柏宫的山门坊牌,就已经见到了一大群桐柏道人们的身影—— “来了,来了……”当瞧见他们,道人们一阵杂乱,立即有堆笑,也有故作严肃,或者隐有怒色,纷纷迎接了上来,“小谢道长欢迎来到我们天台山,呵呵呵” 这些原本不可一世的祖庭道人们此时的姿态反差之大,着实让人不齿,但也怪不了他们,那个少年可是吕祖亲自点下的人,不结巴他还能咋的? 来的这些人都是有些野心的,想要在桐柏宫之内担当什么要职,改变现在的地位,甚至有人做着掌教的梦,他们一致认为,只要让谢灵运高高兴兴的,就会有好处 “你们怎么知道我来了?”谢灵运停步问道,等他们走上来,面无表情,不动声色的问道:“谁让你们来的?” “呵呵不瞒小谢道长啊,最近我们听闻你来到天台了,所以我们就天天都在山脚这边,等待着你的到来。”有个道人挤了上来,连忙邀功的笑道。马上又有一个灰袍中年道人笑道:“我们是自己来的,现在山上没了掌门,大家都很迫切的想确定新掌门……”那样子就差没说,快定我是掌门吧 这时候,众女忽然瞪了瞪眼睛,见到了一张让人作呕的脸庞,却是袁雨行 “哈哈哈谢兄”袁雨行大笑着走来,一副大家很熟络的模样,好像之前的那些仇怨全部都没有发生过,“你们终于来了我盼着这天可是盼得久啦,我在山上准备了一些酒菜,你们这回一定要让我一尽地主之谊啊” 谢灵运愕然,真不知是对方失忆,还是自己失忆了,他们和好了吗?不过常言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袁雨行这么让人反胃,他只是冷笑一声,“好意心领了。” 但是没想到袁雨行有点不依不饶,走了上来,还想把臂同游似的,乐呵呵笑道:“这么见外做什么,谢兄啊,我知道我们以前有点误会,那都是少年心性惹的祸而已,后来我一想,对你是越发感到佩服,自愧不如我有心认错改过,还请谢兄给我一个机会。” “你自己改过就改过,关我们什么事?”阿蛮依然不屑,“不就是想捞一个未来掌门人选的头衔吗?告诉你,不可能就你这样,不够格”她就喜欢伸手打笑脸人的脸。 “呵呵……”袁雨行脸色一红,不过养气功夫大有进步,尽管被上百同门道人看着,他却保持着一脸乖巧模样,“你们误会了,误会了,我只希望能得到你们原谅,心里好过一些……” “省省吧,那个叫李尘凌的已经先你一步,说过这些屁话了。”阿蛮望望人群,嘲道:“那个叫温青峰的在哪里?” 袁雨行回答道:“温师兄他没有来……” 桐柏宫很大,有着数以千计的门人,来的这一百人其实是小数,都是见风使驼之辈,当下纷纷或明骂,或斥责起温青峰不识礼数。 “唉。”谢灵运摇头一叹,没说什么,径直往前面山上走去,桐柏宫堕落成这样,真的让人心痛。 第一卷 第四百八十章 南宗剑林 天台山者,盖山岳之神秀者也。 孙绰一篇掷地有声的《游天台山赋》,让世人在字里行间深深感受到了天台山的仙灵壮丽,这片山群秀岭连绵,北边又靠着江河,行走山间,见得悬崖峭壁,流水瀑布,树木青葱,幽香四溢,山水之秀丽,着实让人心神飞驰。 桐柏宫位于天台山其中的一处山峰,正是叫桐柏山的,谢灵运走了一路,时不时都会感慨一番,难怪孙兴公称这里为“台岳”,美名不虚啊 当心神沉醉于这片天台山气之中,他感到体内的云龙神山、五指神山都大受裨益,那些桐柏道人的聒噪声音也听不见了。 “唔这是什么香味?”忽然一阵浓郁的香气飘来,他鼻子大嗅,望向那边的一片云雾间的树林,有些低矮的青翠绿树,好像是茶树,却认不出来那是什 一直紧随在旁的袁雨行立即笑道:“那是天台山独有的云雾茶树。” “呵呵,小谢道长喜欢的话,我们观中有很多茶叶的,你尽管拿。”又有道人奉承地笑道。袁雨行也极尽巴结之事:“我有一些珍藏已久的云雾茶叶,一直舍不得煮吃,今天配谢兄你这样的雅士却是正好,那些茶叶总算有个着落 茶是好茶,人是俗人。谢灵运微叹,如此的清山秀水,怎么会养出一帮俗人呢?真是怪事一桩。 纯儿琢磨着要带一些茶籽回去种,还有其它的天台特产。 这里物华天宝,好东西真不少,各种的药材、还有蜜桔等的水果,谢灵运亦觉得可以把它们移植过去金陵、苏杭那边,造福广大百姓。 又走了一段,众人渐渐来到了山腰之上,已经到了桐柏宫了,在这九峰环抱、碧溪前流的优美环境中,三十六处的宫观错落有致地分布,雾里楼台高耸,林间殿堂恢宏。 朱阁玲珑于林间,五堂阴映于门隅。 彤台斐衅以翼棂,陬日炯晃于绮疏。 桐柏宫这样的大祖庭,规模千道万徒,除了接待普通香客的殿院馆舍,还有着道院、十方院、道场、法坛、练功场、剑林等等地方,另外还有着专门用来接待天子高官的玄命殿。放眼望去,整个道观都隐隐在一片乔林翠霭之中,穷山海之瑰富,尽人情之壮丽。 而且见得在云雾间,有道人驾着灵鹤飞腾,一如《游天台山赋》说的“王乔控鹤以冲天,应真飞锡以蹑虚。” 谢灵运看得越多,越发明白朝天宫虽然已为新祖庭,却还有着很长的路要走,也越发不能理解桐柏宫的堕落。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虚景实心”,如果心随魔走,再多的美景和一切的“色”都不能挽救半分,魔在仙境还是魔,佛在地狱仍是佛。 当众人来到桐柏宫的主宫桐柏观,离道观大门还有百丈,就早已听见一片片纷乱话声,那边人头攒动,上千名道人们列队等候。 不管心中想着的是什么,道人们都得出来迎接,不是有多么敬畏谢灵运,而是吕祖的份量太重。 站在前面的正是一众真传道人,包括着那些师尊级的道长,又有好些年轻面孔,温青峰也在,神情淡淡的,好似一个木头人;骆志华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也拖着病体出来,一脸虚假的勉强的笑容。 “欢迎小谢道长和各位仙姑”道人们纷纷大喊,温青峰等一些人则称呼道友。 “平身。”阿蛮摆了摆手,鼻子朝天,一副太皇太后的姿态。 几位少女都不由噗嗤笑了,温青峰等人却是脸色发黑,阿蛮顿时哼道:“怎么滴,不爽?摆个臭脸给谁看呢,也不想想你们之所以有今天,是谁的过错?我看你们还是半点悔意都没有,就应该全部打入天牢才好” “你……”温青峰目中闪过一丝怒色。 谢灵运出言说道:“温兄,我这个师妹向来话糙理不糙的,这次我来天台山选定你们的掌教掌门,是你们咎由自取。” “是啊,是啊”袁雨行很痛心的样子,“温师兄,你怎么就不醒悟过来?”温青峰目光冷怒地横了他一眼,有这种师弟真丢人,他说道:“谢兄,温某知道我们师尊一时糊涂犯了大错,我们之前也是着魔了,但如果你们认为因此就可以侮辱我们,是你们中魔。” “哈哈。”谢灵运哈哈一笑,问道:“我们什么时候侮辱你了?恐怕是你自己心中有鬼,才会听到什么,都觉得是别人在侮辱你。” 温青峰哑口无言,脸色越发地难看…… “真骂你又如何,打你又如何?我们抵赖你没做过的事才叫侮辱,那你们有没有去过朝天宫围山啊?犯了错还不让人说,那是恼羞成怒” 阿蛮满脸不屑,望了望那些老道长,“你们哪个想当掌门,赶紧伺候我们进观歇歇脚,走半天累死了。走吧,跟这种手下败将有什么好说的。” 如此明显的心性考验,却还是有很多势利小人连忙上来,加上此前的上百道人,在一片高歌颂德的马屁笑声中,谢灵运等人被拥簇进了桐柏观。 进观后并没有就此歇脚,谢灵运饶有兴趣地参观起了这南宗祖庭,好看看有什么建筑场所是朝天宫应该引进的,当逛了半天之后,在阿蛮的捉掇之下,他们来到了位于西北后山的剑林,要进去参观一下那些宝剑。 道门的剑林就相当于佛寺的舍利塔,历代桐柏宫的真传道人或仙逊、或隐世,而他们的法剑就留在剑林里,所以林中有着数以万计的法剑,从下品到神剑都有。 之前群英会上陨落了紫阳剑,而纯阳剑现在变成了朝天宫的镇山神剑,虽然剑林失去两把最强的神剑,但依然有着上百把名剑,其中有着近十把的祖师神剑。 刚到了剑林之外的栈道,但见林中古木苍苍、树影重重,走近一些而已,众人就感到一股强大的剑气迫来,不是由一种或者两种剑意组成,而是一片密织如网的共同的南宗气魄:华岳山头雄虎啸,扶桑海底猛龙吟。神剑一出风云起,降龙伏虎惊鬼神 “师兄,我不进去了……”幽渺颦着柳眉,这股剑气让她很是难受,不愿再作前行。 “好,你就在这外边歇歇。”谢灵运点点头,转头却见到温青峰等一些道人情不自禁的流露出一种傲然,似乎在说“看到了没有,这就是南宗,这才是祖庭”他笑了:“敢问诸位,这是霸道剑气,还是王道剑气?如果拿雄威当淫威,贻笑大方罢” 这一句话叫他们反驳不得,袁雨行等人则赔笑不已。 阿蛮径直走过,鄙视的瞥了两伙道人们一眼,重复道:“贻笑大方罢”纯儿走过,也说道:“贻笑大方罢”然后是明珠和龙女。 过了栈道,又过了一道高耸的坊牌,众人才算是进了剑林,走在葱茏的树林之间,云雾弥漫下,见得一把把法剑插立在地上,有些佩有写明剑名和剑主的石碑,有些则没有。 随着他们渐渐深入剑林,看到的法剑的品阶也越来越高,不再是入口那边剑群的平庸模样,而开始有些流转着光芒、散发着剑气的,它们都是灵剑,或有着一个个南宗道人留下的神光念头,或有了自己造化的剑灵。 “不知道能不能带走几把神剑呢?”阿蛮双眸转动,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如何才能洗劫这片剑林…… 但是她见不到神剑就得停下脚步了,因为剑气变得越来越盛,虽是王道仁心,那种威势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扛得住的,当谢灵运接近了神剑林,几位少女早已陆续的不得不退出这趟探索之旅,桐柏宫道人们同样如此,数百人只剩下二十不到。 谢灵运却没什么异样感觉,不但不难受,还隐约听到了一把声音正在呼唤着自己似的:“来啊,来这边。” 难道有神剑和自己感通上了吗?他疑惑地前行,听着那声音,随着心意,再走了一会儿后,他发现林中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这是哪?”他看看周围,都是枝繁叶茂的桐柏之树,清风吹过,烟雾动、树影摇,环境十分的幽雅,当他走过一棵参天大树,就见到前方立着一块石碑,而碑前插着一把长剑。 他走了上去,那把神剑是七星剑造型,流转着淡淡的白芒,平静的剑气犹如是睡着了;而石碑上写着“蟾光剑,五祖白玉蟾。” 白玉蟾乃是南宗五祖,亦是真正创立了南宗祖庭的人,因为在他之前,吕祖传给紫阳真人之后,却是单传的,传到了五祖,即白玉蟾,才开始广招门徒,也就有了南宗。 “蟾光剑么。”谢灵运自言自语,“如果五祖看到了现在的桐柏宫,会作何感想?” “哈哈。”突然之间,身后传来了一声陌生的笑声。 谢灵运霍然地转身望去,什么人?竟然察觉不到半点气息和动静…… 只见大树旁边站着一个中年人,没有身着道袍,却是青巾野服,头发蓬乱、胡须打结,好像一个疯癫的野人,中年人哈哈笑道:“我难过啊” 第一卷 第四百八十一章 老疯子白玉蟾 “我难过啊”中年道人说难过,却在哈哈大笑:“看到桐柏宫变成现在这样,我好难过怎么会成了这样,这些徒子徒孙太让我失望了哎”说着说着,他的笑容不见了,突然嚎啕大哭了起来:“呜呜,太让人失望了……” 谢灵运愕然地张大嘴巴,这家伙是……白玉蟾? 传说之中,五祖白玉蟾时而蓬头赤足,时而又坦胸露腹,或狂走,或兀坐,或镇日酣睡,或长夜独立,或哭或笑,状如疯颠。 他是又一个“疯子型高人”,没人能猜到他下一刻会做什么。但是,他不是飞升了吗? 谢灵运有点分不清楚对方是活人还是鬼,或是什么精怪,只知道自己瞧不出对方的修为底细,却能感受到那一股强大,又一个老妖…… “足下是紫清真人?”他问道。 “是哇”中年道人点了点头,叹息着停下了哭声,突然撒腿狂奔就奔了过来,道:“小伙子,我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你做得对,紫云那小子真的疯了他以前年轻的时候不是那样的,后来利欲熏心,真的疯了,哎” 他又几乎痛哭,打量着谢灵运,又笑道:“老道和吕祖一样的,赞同中派的宗旨,其实我们南宗嘛,吕祖就说三家合参,紫阳祖师也说三家合参,我也说三家合参。不过也是我衰,是我衰我收太多徒弟啦,他们又收太多徒弟啦,重法不重心,蠢啊” 谢灵运默然点头,白玉蟾有说过“圣即仙之道,心即佛之道”,命功修内丹,性功修佛理,主张的“即心是道”和神秀和尚的“即心是佛”殊途同归,但紫阳真人在性功方面却是主张顿悟圆通的,亦就是赞同慧能的“非心非佛” 这就尴尬了,南宗初祖好慧能,到了五祖却好神秀,而且白玉蟾兼通斋醮科仪和符咒雷法——那是符篥派的啊 如果继续单传的话就没问题,开宗立派则成为了隐患,尤其当修门的争斗愈演愈烈,南宗越发偏重于内丹,弃佛入道的三祖紫贤真人更受欢迎,他的《还丹复命》、《金丹导养》等大行其道,五祖那一套说得就少了。 不过新立的丹道中派不同,把三家合参明明确确地写进了立派宗旨里,他也不知道一代代地传承下去会变得如何,至少在现在,中派是真正的道、佛、儒共通。 “紫清真人,真不能怪你的,是种种争斗蒙蔽了世人的心。”谢灵运说道 “我也那么想。不过呢南宗的祖庭山门毕竟是我拉起的,到了这种时候,我不能坐视不管啊” 白玉蟾喟然长叹,一脸认真的样子,“你要选定南宗掌教,就先得通过我的考验才行如果你通不过考验,那吕祖说的也不能算数,我见过他几回,他每次都嘻嘻哈哈、吊儿朗当的,但我可不能让南宗毁了。” 谢灵运又惊讶又无奈,相比之下,他觉得吕祖正经多了,而这老家伙是一个疯子他姑且问道:“什么考验?” “我们来打一场”白玉蟾哈哈的笑,“你打赢我,就算通过考验。” “那你会不会出手?”谢灵运问道。 白玉蟾顿时没好气的嘿的一声:“当然会啊,我是蛤蟆又不是王八,怎么会不动” “真人说笑了……”谢灵运汗颜,这家伙比不倒老道还要过分,不倒老道不还手的,只要打倒一下就行;白玉蟾却会还手,怎么都是飞升境界的真人,他现在怎么打得过? “你放心,老道不会占你便宜,我会调动识海里的记忆,把自己一个阳神倒退到和你同样的性命修为,以那时候的实力而和你打” 白玉蟾勾了勾手指,前面那把蟾光剑立时锵然飞起,划出一道银白剑芒,落到了他手中,他嘿嘿笑道:“你能打败我,这把蟾光剑就归你了。” “我不想打……”谢灵运耸耸肩,好端端的打什么,本来选定南宗掌教这一事就不是他的意愿。 “你不打不行。”白玉蟾兴致昂然,“老道要跟少年群英会的冠军分个高低,哈哈。” 谢灵运真是没想到会生出这种事端来,皱起眉头,说道:“紫清真人,难道你也不懂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 “不,这怎么会是勉强呢,我看得出来,你想打。”白玉蟾的目光仿佛能洞穿人心,“是你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是么?谢灵运沉默下来,入静地去感受,忽然就想起了吕祖的话“你们的战力差得太远”,这些老妖当年的战力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他似乎真的想要试一试,自己和同等修为下的南宗五祖白玉蟾,谁更厉害? 一念至此,他重重地点头:“好,我就和你打一场 “这样打好像有些不过瘾啊”白玉蟾瞧瞧周围,除了树影就没有其它的了,“果然没有观众,就没有群英会的气氛,我们还是出去打吧。” 还不等谢灵运说什么,白玉蟾已经狂奔了出去,那边树林一片沙沙声响,眨眨眼的工夫,就见不到他的身影了…… “真不知这是福还是祸。”谢灵运摇头感慨,当下只好沿着原路走了回去,剑林之中却没有一个人,好像都出了去,当他来到林子入口,只见众人都聚集在坊牌那里。 阿蛮几女见到他,都连忙走了过来,“有个老疯子”、“公子你没事吧 “没事。”谢灵运走向坊牌边的道人们。白玉蟾一副高深神秘的模样,朝他喊道:“小谢道友,大家都已经知道我们的对决了。” 南宗众人都好像找到了一座大靠山,有人是惊喜不已,有人是冷笑不止,仿佛在说“没想到吧,你们这就大祸临头了,现在除非吕祖又现身,不然你们等着的是失败是灰溜溜的滚下天台山”谁会觉得谢灵运可以胜五祖?没有 温青峰没有幸灾乐祸,却恢复了几分骨子里的傲然,他是手下败将没错,但谢灵运很快就会是南宗的手下败将,五祖亲自重振威名 而之前费尽心思巴结讨好谢灵运等人的一众道人,比如袁雨行,此时摸鼻子挠脸颊的,就是没声出,十分的尴尬懊恼…… 第一卷 第四百八十二章 承让 “究竟怎么回事啊?”阿蛮皱眉问道,忽然跑出来了一个老疯子,让那些桐柏宫道士也疯了似的。 谢灵运说了缘由,众女不由得讶然,幽渺有点猜疑:“如果他事实上是用着更高的修为……”谢灵运笑了笑:“紫清真人不至于如此。”纯儿急道:“那也应该以同样年纪下的修为来比。”阿蛮自然很眼热那把蟾光剑,却也觉得打了吃亏,那老头可是飞升境界 白玉蟾没说啥,但有一些零散而突兀的道人叫嚣声响起:“怕了是么?”、“不怕才怪,五祖一个回合就能打败他” 曾被谢灵运一招打得满地找牙的骆志华于笑了几声,“谢道友,五祖他神威超凡,你真得小心点了。”心中巴不得谢灵运被半招打死。 只要瞥一眼那个野服老道,众道人的心情就激动万分,如果不是五祖随和,他们现在定然话都说不利索。 以他们看来,吕祖乃是整个丹道的祖师,甚至符篥派、服铒派都对他十分尊敬,南宗在吕祖心中是什么?说不定他更喜欢北宗,而且现在新立的中派也是丹道宗派,同样奉吕祖为祖师,那南宗有什么闪失,他老人家自然不肉痛。 但是五祖不同南宗可是五祖的亲生骨肉,试问天下有父母会看着一手拉扯大的亲生骨肉受苦受难吗?五祖不是。他这回突然现身,正是要力挽狂澜,把南宗救回来 所以谢灵运这一场比拼是必败的,而且会败得很惨。 “哈哈哈,你们这些小兔嵬子,本事没多少同,脾气倒是挺大。”白玉蟾笑道,“瞧你们说的,我就不会输吗?” 道人们有点分不清这是长辈对后辈亲昵的笑骂,还是其它……于是多数人都选择了呵呵地陪笑,也有人说道:“五祖不会输给谢客。”、“对,绝对不会”、“除非太阳从西边升起” 白玉蟾似乎很急着比试,当下领着众人移步来到了观中的演武场,一路上都有闻讯而来的道人好像蜂蜜回巢般聚来,他们既震惊于五祖的现身,也兴奋着即将进行的争回颜面和声势的对决 而谢灵运趁机观察起了那些名单上的道长们有何表现,很快就默默地淘汰掉了两三个趋炎附势的伪君子,还有阴里阴气的小人,最后只剩下两三人,此时他们都是一脸正色,也有激动但不失常心,显然心中早已有着一把秤砣,五祖都不能随意改变它。 演武场非常广阔,也是飘然着淡淡的烟雾,由青砖所铺砌,中间砌着一个巨大的“道”字,周围则有飞龙猛虎之花雕,宛如仙境。 谢灵运和白玉蟾走向场中,众人把场边围了个结实,不只是桐柏观的一处,整个桐柏宫三十六处宫观都已经轰动了,不管内门外门,道人们纷纷乘鹤赶来,还有此时正身处山中的各方道友,自然不能错过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热闹 “嘿嘿,以小谢道友这个年纪,能有这份修为当真了得。”北边位上,白玉蟾称赞地笑说,忽然就分出了一个阳神来,看上去二十出头,很年轻,但跟谢灵运相比就有点年长了,而桐柏宫众道见识到了五祖的弱冠英姿,大叫了一声“好” “好个屁……”阿蛮嘀咕,还是眼睛圆大而突出,脸宽宽嘴巴宽宽,活似一只蛤蟆。 白玉蟾的本尊骤然消失,又骤然出现在了演武场边,就在众女所站位置的旁边,吓了阿蛮一跳;而场中那个白玉蟾阳神笑道:“这就是道胎初期、证道后期的我,我就用蟾光剑做兵器了,听讲你有一把超强的神剑,嘿嘿,你别毁坏它,断了就没有了。” 谢灵运不禁失笑,莫愁在冶城山呢,不过也没必要大肆宣扬,省得一些妖孽又跑去冶城山找事。 “我用太乙剑就好。”他左手光芒一亮,手中已然握着太乙剑的剑柄,向白玉蟾抱了抱拳:“请真人赐教。” 什么?众人生起了一片轰然惊声,这小子真敢托大,他以为现在的对手是谁,他又以为自己是谁温青峰等年轻人更是变了脸色,谢灵运有什么资格如此自视孤高不对,这是一条诡计,这样他就算惨败,也会留住颜面,可以推说“我输是因为没使出最强的法宝”。 这么一想,他们顿时脸露不屑,小人多作怪 “那么开始啦。”白玉蟾并没有意见,话声一落,他就如同疾电一般前冲而去,使起了手中的蟾光剑,犹如皎月之光的剑芒道道冲出,水银泻地,狂飞乱舞 高人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只是几剑而已,便让道人们纷纷震惊,年轻人们呆住了,整个演武场好像变成了一张巨网,由五祖的剑芒组成此等剑法、此等战力,只是半步道胎的命功吗?温青峰等人,心里清楚自己差得有多少远 如果说五祖使的叫剑法,那他们使的只能叫劈柴。但谢灵运呢? 若谈及剑法,谢灵运算是什么他一直只是靠着神剑扬威呈凶而已。 可蟾光剑亦是神剑。 “现在吓都吓死他”他们这么想。 五位少女的心立时也紧张地提了起来 “来得好”谢灵运大喊一声,太乙剑亦动了,对方强大的剑道修为让他兴奋,他这些日子一直都有勤加修炼《欧治剑法》,早就想找人切磋切磋,检验自己有什么成果了 轰隆太乙剑骤然仿佛化一成万,重重道道的虚影不逊于袭来的剑网,让人分不清哪把剑是真,哪把剑是假,哪把攻击的是神魂,哪把攻击的却是身壳 这股剑势又不同于他在群英会擂台上曾经展现过的霸气,然而却是那么的震慑人心,好似整个南宗剑林都被他调动了,竟然可以同时有着成千上万的不同剑意,似有龙渊剑,又似有巨阙剑,又似有泰阿剑,或王道或厚道或霸道… 虽然稚嫩,虽然有些唬不住人,但是这怎么做到的?桐柏宫众道已经傻了,下巴掉到地上的人比比皆是,温青峰等三英也瞪大了眼睛,怎么会…… 前一瞬,他们还在心中不屑着嘲笑着的人,以一手震撼人心的剑法,让他们目瞪口呆,无情地刺破他们自视高人一等的泡沫。 既然谢灵运有着这一手剑法,为什么他在群英会擂台上没有使出? 为什么?需要吗? “好”众女振臂高呼了起来 “不错哟”白玉蟾也是大叫,蟾光剑突然离手飞出,他双手剑诀狂挥,身子古怪地晃动,凌乱的步罡却有着一种玄奥节奏,但看上去就像在踏着织布机,他大笑喊道:“山河大地作织机,百花如锦柳如丝。虚空白处做一匹,日月双梭天外飞” 道人们知道这首诗,相传这是五祖十二岁参加科举童试的时候所作,其时就中了秀才,但不久就弃仕求道。 这时候随着五祖念出了这首诗,他的剑势为之一变,犹如掌握了天地自然之道一般,之前的剑网更加缭密得把整个虚空布满,而疾飞着的蟾光剑爆发出了不可思议的力量 虚空被斩破了众人的惊呼暴然大响,蟾光剑带着一股可以吞噬一切的虚空力量冲向谢灵运,他们都有一种感觉:如果被这一剑打中,那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若然这是五祖现在的力量,一点都不奇怪;但如果真是半步道胎的境界就可以做到这样,那难道他们真的只能羞愧而死? “白老头耍赖”阿蛮惊怒地尖叫出声,几位少女无不变色,不是她们恶意推测,可怎么可能 同样的修为之下,战力有相差那么大吗?弱冠的紫清真人有几种先天神通 谢灵运亦是惊了一惊,却没有慌乱,心无杂念地运转真,蟾光剑已然袭到了眼前,太乙剑突然爆起了一片冲天亮光,照破了云空天际,千万道的剑意突然扭合在了一起,所有的长剑虚影全然聚结在太乙剑上,锵锵成了三丈,成为了一道势不可挡的巨大剑光 轰隆—— 太乙剑和蟾光剑碰撞在了一起,激猛的剑气、煞目的耀光向着四处爆冲开去,天台山的烟雾为之震荡,那些钟声诵经声也被淹没了下去,所有人的脑海都嗡的一下,刹那的失神 几息过去,当演武场的一切都好像恢复了平静,众人惊愕的嘴巴却不能合上,场里虚空中的两把神剑皆颤抖不已,竟是势均力敌 五祖未能以一招就击败谢灵运,不但不能,想要轻易取胜也不能,甚至连取胜都…… 锵轰又一声碰撞剑响,在谢灵运和白玉蟾的剑指挥动下,两把神剑骤然疾快地激斗了起来,那一片闪烁不定的光芒都不知是由多少的过招凝成,那两人都一脸入神,似乎已是超然于物外,心神皆系于剑锋之上,剑光即神光 温青峰等年轻人的脸又黑了,之前好不容易恢复了的几分傲然,此时又不知死了哪里去,看看眼前的谢灵运,这样是不懂剑法? 他竟然强到了这种地步同境界阶段的五祖都收拾不了他…… 如果这件事传了出去,恐怕南宗的声望更是要一落千丈,他们心中不由生起一念:“五祖,稍为再使上一些力气吧,把那个该死的小子狠狠地踢下天台 “哈哈哈,过瘾,真是过瘾”白玉蟾的本尊大笑,而演武场中的情况毫无变化。 阿蛮疑惑问道:“喂白老头,你这样本尊在说话,不会影响那边战斗吗?”白玉蟾说道:“不会啊,那个是以前的我,我是现在的我,心不同,又怎么会影响?”阿蛮撇撇嘴,打消了出拳砸他的想法,又问:“那你觉得自己会赢还是会输?” 周围众人都竖起耳朵,眼睛则是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场中,就听到五祖哭叹了一声:“难赢,难赢,小谢道友真的很强,小小年纪能有这种使剑道行,比我当初高明多啦,还有你们这些人,一个都比不过的,没一个可以称为英雄,真让我失望。” 听到祖师爷这么直接的批评,温青峰等年轻人顿时非常尴尬,此事过后,谢灵运的名声会变得怎么样还不知道,可他们得了这句“不能称雄”的祖师评语,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老头到底是不是要帮助我们南宗子弟的?”骆志华腹诽不已,恨怒大生,本以为得了救星,却是帮外人不帮自己人,五祖真老糊涂了 不料白玉蟾忽然望向了骆志华,微瞪着两只圆眼,问道:“小伙子,对我有什么不满吗?大可以说出来啊,憋在心中可不好受的。” “哪有,小子怎么会对五祖你不满……”被众人瞥了瞥,骆志华慌里慌张的说道,那笑容牵强如鬼,“没有,没有,真的没有……” 这时突然爆起了又一片惊呼,却是因为场上的战况骤生大变,白玉蟾使出了一记掌心雷,而谢灵运反应迅速,先是以破裂的山甲盾挡去,再是挥出了两座神山 闻名不如见面,弱冠白玉蟾是初次见识到《山神经》之威,这下也是微微一惊,实在没料到世上还有这种妙法,可以⊥一个第三境界的修士抬手就是飞 虽然那只是神光虚影,但有了这一骇,心神和剑势就有了破绽,犹如一座万丈高楼的地基陷了一角谢灵运今非昔比,战斗的经验已是十分丰富,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大好机会,而且对此早有预料,当下使尽了最大力量,飞身上去重新握住太乙剑 他的手腕一转,一片剑影惊鸿般出现,从侧边砍到了蟾光剑的剑刃,带有混元真火气息的真汹涌冲去—— 锵隆 一击之下,蟾光剑顿时被打得飞了起来,不受控制地掉向了一边,哐铛一声落地清响,传遍了天台山 “哦呼……我输了。”白玉蟾的阳神望着那边的落剑,虽然输了,却没有丝毫的失态,有的只是疯态:“哈哈哈哈,小谢道友,你很棒呐当年的我在重要关头居然走神,输得该” “哇哈哈哈”少女们欢呼不已,环顾四周那些呆头木鸡,心情舒快都不屑去拿彩了。 桐柏宫众道一片死寂,一张张脸庞涨红涨成了黑色,真的不明白,怎么可能这样?完全没有料到的结果却偏偏出现,五祖会输?那个野人老头真是五祖吗? 谢灵运轻轻呼出一口气,向着五祖抱抱拳,微笑道:“承让,侥幸而已 这可是真心话,五祖最后并没有还手,或者说反应速度比起之前太慢了,不是故意相让,但五祖真的只是把这场比赛视为是一场切磋,并不是非要你死我活,他走神了觉得自己稍逊一筹就结束了这场切磋,不是全部的“弱冠白玉蟾”的实力。 “五祖……”温青峰叫了一声,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一脸古怪的脸色,不甘、不能接受…… 骆志华等年轻人,还有那些从来不曾服气过谢灵运或者什么他妈的中派的南宗道人们,又哪个不是这样,如果会输,五祖为什么要出现?难道嫌南宗的声誉毁得还不够彻底?有他这样对待亲生骨肉的吗? 而袁雨行那些墙头草们,都默契的认为现在最好就是保持沉默,幸好刚才没有给面色谢灵运看…… 五祖根本是个疯子,才不管南宗死活 “你有什么想说就说。”白玉蟾倒成了没好气的人,“你不说,我又怎么知道你想说什么。” “我说,蟾光剑赶紧给我们”阿蛮大喊,话音未落,就有一道白虹从眼前闪过,蟾光剑锵的立在了少女们跟前,阿蛮顿时欣喜地上去抱住,“还挺快的,这是几级神剑啊?”她们自然都希望可以比莫愁剑更加厉害,那样就不用再跟她罗嗦了。 “一级。”白玉蟾说道。 “才一级……”阿蛮有些不爽,“你是什么五祖啊,只有一级的神剑么?二级都没有?真没有?” 白玉蟾不好意思地抓抓头,那个阳神走了过来归了体,他说着:“有是有,但不想送给别人。” 也走回场边的谢灵运不由一笑,道:“紫清真人你理她作甚,就算给她先天灵宝,她也想要更好的哩。”阿蛮点点头:“那是,算你了解我。” “五祖”温青峰又喊了声,额头青筋闪现,满脸压抑不住的怒容。周围的道人们也没什么好脸色,这是什么祖师,自家祖庭多番受辱,他居然还和仇人欢声笑语 “你于嘛呢你,像个小姑娘娇娇啻啻,扭扭捏捏的,有什么想说就说啊”白玉蟾突然大怒,一双牛眼瞪得铜铃大 众人都被一震似的,有点讶然…… 说就说温青峰一瞬间没了什么考虑后果的顾忌,怒声道:“让我们南宗毁于一旦,你就高兴吗?” “怎么叫毁于一旦?怎么又叫不毁于一旦?”白玉蟾仍是怒容。 “你败给了谢灵运就是你把蟾光剑送给这帮人就是五祖,你这么乱来,只是在毁掉南宗罢了” 第一卷 第四百八十三章 幡然悔悟 温青峰对着五祖白玉蟾一通吼叫,四周都寂静了下来,桐柏道人们并没有责骂他胆敢冒犯五祖,袁雨行等墙头草则是一直沉默为上的,但其实连他们也都很恼火,这算什么啊,既然不是出来收拾谢小子的,于脆就不要现身好了,不帮忙还添乱,这是祖师所为么? “白老头你看到没,你的徒子徒孙就是这种货色,也该清理门户了。”阿蛮不屑地嘲笑。谢灵运扯了扯她,摇头示意先不要打岔,他感觉到了紫清真人的用意…… “那你对我很不爽喽?”白玉蟾指指自己,瞪着牛目,“你心里还有什么话,一口气都说了吧” 重的话都说了,温青峰越发不顾那些利弊得失的心思,激动地大声道:“我们桐柏宫是犯了一些错,紫云师尊都被废去修为关入大牢里了,还不够吗?谢灵运却拿着鸡毛当令箭,仗着吕祖一时的起兴,就以为可以欺压侮辱整个南宗” “由他来定掌教掌门?他凭什么?我们桐柏宫人最近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心里憋着一口气,本以为五祖你要为我们作主,可是现在……莫非五祖嫌南宗死得不够快?” 他说得自己心绪激荡,不由满目的仇恨,望着谢灵运等人,也是不掩盖真实的心情,“从上山以来,你们可曾有过一丝敬意,到处妄加评论,吵吵闹闹 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阿蛮顿时火大了,就要吼回去,谢灵运还是拉住了她—— “哈哈哈,说得好,说得好”白玉蟾突然鼓掌叫好,一脸高兴的笑容,似乎颇是欣赏温青峰这一行径。 道人们又惊又喜,难道五祖清醒过来了?还是刚才一直就在耍谢灵运,顺便测验他们的血性?这么一想,骆志华、袁雨行等人又不住地后悔没有“正义出言”。 “我……”温青峰怔怔的,怒火在消退,却萌生出了一种想抓而抓不住的醒悟。 “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不就好了吗?做人就要坦荡。”白玉蟾哈哈地笑,指了指谢灵运,又道:“你就是妒忌他嘛,你输给了他,但你不想承认,你就是瞧不起他,还有那些不是大祖庭的年轻人嘛,都说出来你心胸狭窄,胜骄败馁,是非不分,自命不凡,眼高手低……说,都说出来。” 众道人的喜悦随即悄然不见,骆志华、袁雨行等人又暗呼一口气,温师兄疯言疯语的好了吧,这下得罪五祖了…… 不知何时起,温青峰的脸庞一片又情急又羞愧的通红,好像煮沸了的一锅水,锅盖随时要冲天而起 “呵呵。”阿蛮一笑,原来是这样。谢灵运和众女也是一笑,原来是这样 “说啊为什么不说?”白玉蟾问道,“你明知道就是这样,为什么说不出口?” 我明知道?温青峰的脸色更是连连地变幻,拳头握得颤抖,游离在心底的一个个念头正在闪现,一股强烈到极致的矛盾让他的心、让他整个人都发抖… 是的,我就是在妒忌他。我比不上他,可我不想承认…… “五祖,我……”温青峰艰难地欲语,天台山那夹带着云烟的清风吹来,打在他的脸上,渗入他的皮肉,也润进他的心田,他突然那么清晰地明白,是魔心 什么时候开始,魔障把他的心台蒙上了一层阴影,他却没有看到,也从来不去拂擦,他早已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个自己……其实没什么值得骄傲的东西,却倚靠着和享受着南宗祖庭的威势,当桐柏宫犯下大错,他却感觉好像受人迫害,是因为自己的鸡毛令箭要被折断?还是因为丑陋的美梦要被人叫醒? 他到底在怒着什么?魔心被刺痛。 他不是少年英杰,只是一个忘记了本心、看不到自己的小人。 “哈哈,说啊。”白玉蟾又笑道。 “我……我错了……我错了”几番挣扎,温青峰终于说了出来,甫一出口,就感觉心头有一块巨石没了,突然泛闪过了失去了许久许久的一种踏实心感,不再凌乱,不再忐忑,没什么好隐藏,也就没什么好扰心原来坦荡的感觉是这么美好,他为什么会忘记,就好像与虚空合为一体 在众人讶然的目光下,他愧色未退,笑容涌起,突然双膝一弯跪倒在地上,向着白玉蟾伏首一拜:“谢谢五祖点拨之前的青峰愧对列祖列宗,愧对日月乾坤” 他又稍转头的望向谢灵运几人,道歉地说道:“谢兄弟,你们没有错,之前是我执迷不悔,我要说,今天都说了我被你在群英会上抢走了风头,又那般的落败,我很不服气,我痛恨你,妒忌你,无论是你的实力,还是你拥有的佳人,还是你们山门那种团结亲密,都让我妒忌” 阿蛮愕然的惊道:“怎么了,这家伙疯啦?” “温师兄,你突然乱说什么”、“又想讨好五祖了?”一些桐柏宫年轻人不禁急喊,先是五祖,再是现在南宗的最强少年,真的都疯了吗 谢灵运是敌人,不是什么值得敬佩的朋友 “各位师兄弟,那样做人太累了,修道本是为了求逍遥解脱,为什么还要伪装自己?”温青峰摇头叹息,越悟越觉得以前的自己可笑,“五祖说得对,有什么想说就说出来啊连对人对己都做不到诚明,修的是什么道?魔道?” “哈哈哈”白玉蟾大笑不已,手足随意地乱跳乱舞,全然的旁若无人,就在地上打起滚来,拍着地面,大笑道:“好啊,好啊我南宗还是有人的,说得太好了你们呢,他醒了,你们什么时候才肯醒?” 被他望着的桐柏道人们支支唔唔,“五祖,我早就知错了,但他们真的欺人太甚。”、“我错了,我不该摆祖庭的摆子。”…… 说辞不一,他们确是纷纷认错,然而真心者百中无一。 谢灵运也在观察着那几位候选道长的表现,心里差不多定下了人选,不错,南宗还是有人的。 “谢兄弟,之前我屡屡对你恶言恶念,犯下了种种过错,实在是对不起,希望以后可以赎救这些罪孽,与你把酒言欢”温青峰真挚地说道。 “温兄,你若能真心悔过,我们他日必定会痛饮一场”谢灵运笑道,又不是有着什么血海深仇,他不会去拒绝一颗悔过的心,又道:“我想提醒温兄一句,顿悟是很好的开头,但还需要持之以恒,去克己、去清心,不让魔性再生。” 顿悟从来都存在,明心见性却只是第一步罢,还要加以种种的心性修行,否则很容易又生变,魔心从未永久彻底地离去,而是每一刻每一念都在诱惑着欺骗着清心,谁都是这样。 魔心是无法杀灭的,就像佛陀成佛之时仍有三魔女来诱,对付它的方法不是杀灭,而是炼得清心比它强大,强大到足以无视它,遗忘它。 “说得好,小谢道友说得也真是好”白玉蟾又是一阵热烈的鼓掌。 “多谢谢兄弟的提醒,我会铭记于心的。”温青峰点点头,慢慢站了起来,说道:“五祖,我自愿去思过崖禁足面壁五年,望可以修得清静” 白玉蟾笑哈哈的:“你想去就去,脚长在你的身上,心也是你的心,还用问别人吗?” “谢谢五祖”温青峰拱拱手,又向谢灵运等人拱拱手,然后是四周的道人们,他就当即走向道观思过崖所在的东边,脚步毅然。 阿蛮挺着两条英气的檀眉,用肘子顶了顶谢灵运,问道:“他是真的悟了还是在演戏?”谢灵运笑道:“你觉得紫清真人很好骗?”纯儿看了看手掌中的狐珠,轻声道:“刚才温道长并没有撒谎。”明珠感慨的道:“我觉得是该给那些犯了错但想改过的人机会。”龙女点头 但骆志华等人不这么认为,温青峰自己一个人演了幡然悔悟的戏码,得了五祖的赞语,却让他们尴尬 他们面面相觑,怎么办,谁都想也“幡然悔悟”,可刚才说了那么多认错的话,五祖却不接受…… “我错了”袁雨行突然高喊着跪了下来,心想大丈夫能屈能伸,如果能得到五祖的赏识,让他学狗叫他都愿意当下,他比温青峰更加“诚恳”,给五祖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一脸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我大错特错,我不但妒忌,我还整天想着怎么明哲保身,怎么捞到好处,我错了” “我、我也是……”骆志华见势不对,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颜面,而且说不定这样传了出去反而有知错能改的美名呢,他哭道:“如果不是有五祖的点化,我也还是执迷不悟,可现在我知道自己错得严重,真对不起谢兄弟他们对不起五祖” 其他道人们也纷纷跪下,不是全部在说着悔过之语,却都做足了愿意悔过的姿态。 “你们是错啦,但你们还没有知错。”白玉蟾一声叹息,亦是快要哭,“你们只是想着这么做就可以得到好处,莫以为我看不出来,还不如死不认错来得坦荡。” 阿蛮点头不已:“是啊,白老头你别被他们骗了” 这下道人们更加尴尬,总不能前一瞬大彻大悟似的,下一瞬又死不认错… 可笑谢灵运不禁摇头,不想再看这帮人的丑态了,就对众女说道:“我们先走吧,天台山还有那么多美景没看,何必看这些丑恶之物。” “没所谓。”阿蛮抱着蟾光剑,最重要是这个宝贝。 “唉我也是不想看着你们啊。”白玉蟾捂了捂眼睛,叹道:“可是谁叫南宗是我建起来的,心里总有点割舍不下,要怎么做呢?毁了南宗的不是别人,正是你们啊你们还是不肯面对事情的本来面目,还在为紫云的错、自己的错找借口,一点反省的意思都没有,谁救得了你们?” 道人们一片沉默,有些人开始有点羞愧,也有人怨气更重…… “我不管了,小谢道友定下谁是掌门,就由谁来管。”白玉蟾的脸色骤然变冷,“你们不要不服气,真想得到什么好处,就好好反省自己的过错,像温小子及时醒悟过来,那才是最大的收获”说罢,他就突然不见了。 众人顿时一愣,转头望去,只见五祖已经跟上了那边走远的谢灵运等人。 “哈哈哈”与此同时,白玉蟾又是笑容满脸的,一边走着,一边向谢灵运道:“小子啊,你真不错的哟,还想跟你多多切磋几场呐。不过我这就得走了,不然等会被人堵住就走不了啦嘿嘿,虚空白处做一匹,日月双梭天外飞 还不待谢灵运等人说什么,就已经看不见老头的人影了,他就对着天空笑喊道:“真人好走随时欢迎你来找我切磋” 五祖白玉蟾来去如风,让天台山为之轰动,而听了整个事况经过,那些没有见着祖师的桐柏道人真不知应该庆幸,还是应该难过…… 温青峰自己跑去面壁思过,谢灵运则赢了和五祖的切磋并且拿到了蟾光神剑,桐柏宫似乎又是一回山门不幸,无数道人私下都对着空气骂骂咧咧,那个老疯子才不是什么南宗祖师,就只是一个老疯子而已,不是让我们说吗?老疯子 但只有少数的一些人感觉桐柏宫出现了曙光,南宗的未来如何,很大程度都要视乎温青峰如何,他的顿悟,是自己回到正道的机会,也是南宗重新兴盛的机会。 不过在现在,桐柏宫的掌门和南宗的掌教,这两个宝座最终由归海道长坐下。 “性定龙归海,心清虎隐山”,归海道长以《三宝心镫》这句丹经妙语作为道号,倒不是空有其名,以谢灵运的多番考察,他都一直有着良好的表现,而且他在百姓之中有着不俗的仁德名声,康乐公亦对他称赞有加,人选列表上排在了第一位。 所以选来选去,最后其实都选了同一个人。 归海道长和紫云老道向来不太对付的,虽然不像鹤年道长那样被门内关了起来,之前在桐柏宫却只是挂着一个藏经阁通经的闲职,这回突然成了掌门兼掌教,着实引起了桐柏宫的一场地震,有人羡慕妒忌,也有人愤愤不平,最多的反应是震惊,一个老实人当掌门? 而归海道长对于这个职位,并没有推却就接受了,也没什么狂喜,就那么平静地接下了,仿佛早有预感,或者说已是宠辱不惊。 “南宗现在的情况有多么糟糕,道长你是很清楚的,任重而道远啊” 正式选定之后,谢灵运没有即日离开天台山,一来这里的风景太美了,他不好好游玩一番岂不是辜负上天美意;二来归海道长初初登位,他们协助道长整治一下山门内的势力是很有必要的,不然新掌门的话没人听,那就糟糕了。 这时候,天台山一处山崖边,看着那云烟飘渺的胜景,谢灵运对归海道长说道。 归海道长的性命境界很高,命功有元婴中期,性功则是闻道初期,虽说实力上比不过早已成了魔的紫云老贼,但是比谢灵运是高得多的,所以这句话由他来说颇有点怪异。 “我清楚,南宗的宗风每况愈下,要正风必要清心,要清心就要不争,如今世间太多名正实邪、名圣实魔的争斗,只怕南宗也难以离开这个泥潭” 归海道长的清朗脸庞满是担忧,并不隐藏自己心中之念,以及能力的不足:“我的实力在天台山都不是第一高,做这个掌门已属勉强,出了山门做南宗掌教,更是难上加难。小谢道长,你交给我这个任务,真是很重。” “那你还要接下这个位子?没信心就不要做”阿蛮哼道,“于脆由我来 龙女认真的道:“道长,再重你也要好好的做啊,谢公子对你期望很大的。”纯儿同意的道:“是啊,不要让公子失望。” “你们哎。”谢灵运笑了笑,“过几天离开天台山后,我就不会再管南宗的事情了,但道长你大可以放心放胆去做,给南宗带来一股新风气三大名观那边,我早就有过交待的了,宝应道长、鹤年道长他们会好好配合你的,只要你们四位联成一线,足以震住那些妖魔鬼怪了。” “而且谢氏那边……”他其实也不清楚谢氏有什么打算,却知道谢氏一定不会坐视着南宗落到旁人手中,笑道:“你就放心吧,谢氏定然会派出人手协助你的。” “小谢道长你和谢氏?”归海道长不由问道,他早就有着这个疑惑了,他和谢氏也不是什么关系,只是在京之时,曾经见过康乐公几面,算是认识。 众女也有这个疑问很久了,但他一直没说清楚。 “呵呵,我是谢氏的一员啊,什么远房亲戚的我自己都记不清楚了。”谢灵运笑着摇摇头,暂时还不能说,但他可以感觉到……世人知道真相的日子不远了。 第一卷 第四百八十四章 康乐公 谢灵运等人在天台山又待了几天,谢氏果然派出了一行百余人前来桐柏宫,名义上说是修道养炼,其实就是帮助归海道长对南宗的治理。 又过数天,中秋将至,谢灵运便打算回去金陵了,反正得了谢氏的人马之后,归海道长已经遇不到太大的阻挠,至于桐柏道人们心里服不服气,那就不是他考虑的了。 谢氏众人似乎从忠叔还是谁那里得了一些提示,对他十分热情,但他不愿多有接触,所以每天游山玩水为重,悠哉游哉,还吸摄了一股天台山山气,让两座山神又有所增强。 不过这一行的最大收获,阿蛮坚定的认为是蟾光剑那也是他的,他现在有着两把一级神剑,大概谁都不会嫌弃宝物多的,而且修炼《欧治剑法》是有着越多神剑越好,当所有的虚剑都是真剑,才会发挥出“万剑合一”的最大威力。 还有最好可以收集到了所有欧冶子铸炼的十大神剑,龙渊剑、泰阿剑、工布剑、湛卢剑…… 那样一剑之威可以斩破天地但收集的难度有多么大不言而喻,简直可以说这是痴人说梦,上古至今,那些神剑有可能早已陨落,有可能去了仙界之地,就算尚在人间,谁也不知道它们在哪里,朝廷没有集齐它们的能耐,神仙也不知道有没有。 所以蟾光剑已经是让人欣喜的了。 秋风习习,这是草木凋零的季节,也是收获硕果的季节,仙宅徐徐飞行在天空之中,众人望着前方地面铺上了秋色的金陵城,兴奋地欢声笑语。 “小谢道长?真的是,小谢道长他们回来了” “哈哈,有小谢道长在,我们就可以安心地过中秋喽。” 阳光洒照落叶堆积的大地,金陵南边的官道上,来往的百姓们看见谢灵运等人,顿时都喜不自胜,更让他们惊讶的是那只飞在半空上的神鸟,小谢道长还真是有一只凤凰 过得这近两个月,凰凰成长了不少,从身长一尺不到变成了现在的三尺,飞翔之间,五彩的羽毛流光耀目,又隐约散发着一股似金黄色似红色的光影,说不是神鸟都没人信。 饶是如此,凰凰的羽毛依然不能做箭羽,而且心性方面仍是三四岁的小童那般,最近更染上了调皮捣蛋的恶习,都怪阿蛮教的。 “我们回来啦,我们回来啦” 不久,金陵城内的街道一片轰然热闹,然后一路到了冶城山,鞭炮声响,朝天宫喜庆喧腾了起来,好像又有神仙降临一般。 真是“小别胜新婚”,见到谢灵运,赵凝琳激动不已,几乎当众扑了上去;而梦若也是一脸笑容;幽杳和幽渺姐妹团聚,笑着拥了一拥,一句不约而同的“想死你了”令人感动。 恒宝、灵鹿儿等小孩缠着要礼物,这次他们带回来的东西可真不少,除了实物珍宝,也把整个天台山的特产搬了个遍,而当谢灵运拿出蟾光剑,所有人都惊呼不已,原来白玉蟾现身之事还没有传到这边来。 一小段日子而已,朝天宫的气象已有了很大的不同,看上去越来越习惯一方新祖庭的身份了。 一天下来,各方的香客可谓把山门都挤爆了,他们不只是金陵人民,而是充斥着整个江南、还有从更远的地方来的远客,朝天宫已然是现在全天下最为瞩目的山门。 对于全天下的修门来说,在每年的秋季都有一件要事,那就是向朝廷上交税丹税符等物了,去年差不多就是这时候,朝天宫道人们一夜白了头,为怎么重交税丹而苦恼。 如今不同了,朝天宫今年的税丹当然不用忧愁,不愁钱也不愁材料,还是由铅汞师叔领军,谢灵运从旁协助,开炉炼丹。 作为祖庭,今年要交的税丹比起大观之时要多了三倍不止,但祖庭有祖庭的政令好处,现在朝天宫内门外门要招收多少道人,虽然还是有着名义上的限制,江南道监也不会乱发道牒,其实只要不闹出什么事情,朝廷都睁一眼闭一眼的了。 如果朝天宫想,今年之内像桐柏宫那样有着数以千计的道人都可以的,当然朝天宫的策略是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走,宗风不能坏 冶城山不是天台山、罗浮山那样的大山,也不会弄成三十六处道观之类,下一步要开的分观会在最远的金陵城东,方便那边的百姓们上香拜神。 而首先在江南发展十个山门的宏图大计也放上了书案之上,哪里的百姓想要拥有丹道中派的山门呢?哪些别门别派的道人因为志同道合,所以要改门加入中派,并且拉起山门呢? 这些事情都足够众人忙碌的了,玉芝师姑的设想是,未来五年之内完成这第一步发展,包括修建殿堂观院等等,已经是十分之快的速度了。 中派要发展,经书著作方面必须跟得上步伐,经过这段时间以来众人的齐心努力,此事也有了突破,《丹道中派法诀》、《中和道集》等几本丹经基本撰写完毕,但还要加以修润,才可能会成为经典。 这项任务的主笔恰恰落到了谢灵运手上,那也是自然的,虽然他年纪不大,性命修为也不是山门中的最高,说到通经方面还不如博佑师叔,不过他的文才最好,妙笔可以生花。 不只是丹经,劝善书《中和浅训》同样如此,此外他还琢磨着在佛经那边有所建树,翻译一些还没有人翻译过的经书,或者对已经有过翻译却译得不怎么样的佛经重新翻译。 这个想法由来已久,因此他以前就有钻研过天竺的梵语,文字和发音都略通一二,在他看来比如《大般涅盘经》,译得一来过于朴实,无法准确地表达本来的意境,二来有些地方更是有着一些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的错误,如现在的“手把脚蹈,得到彼岸”,若改为“运手动足,截流而度”则更为说明神通之威。 于是,归来之后,谢灵运就忙起了这些事,几乎天天都捧着书和笔地度过,最妙的是这一点都不耽误修炼,因为这就是修炼,这就是证道 沉浸在那一本本道书、佛书等之中,感悟道理、修辞定字,他分明可以感到自己的性功在急速上升,偿还着之前拔苗助长的预支。 时间就那么快速地流逝,刚刚在一片欢欣喜笑之中度过了中秋佳节,这一天,谢灵运的心情却一下子跌了下来,忠叔那厮终于露出了獠牙。 “四少,选好了哪位郗氏少女了吗?” 灰蒙蒙的秋雨阴天,冶城山山顶飞龙亭,驼背老头微笑的样子。谢灵运摇头一叹:“还要我说多少遍,我根本不同意这件事。” “呵呵。”忠叔没有争吵之意,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最近桓氏有了连番的新举动,我们再不把郗氏拉拢过来,恐怕会生大变。四少,你可知在谯国那边,近来有着很多妖魔扰民之事,害了诸多人命,百姓担惊受怕,希望桓氏可以出兵清剿妖魔,但桓氏一直没有理会,我们知道其实那些妖魔就是桓氏所为 谢灵运皱眉,谯国可是龙亢桓氏的地盘,这般搞是为了……?他沉声的道:“桓氏在制造招兵出兵的理由?” “那是一个原因。”忠叔点点头,“桓氏也是想告诉世人,他们不出手是被迫无奈,是被谢氏压制,一出手就会引起朝廷的猜忌,甚至谢氏的攻击,才这样做。现在谯国的民怨很大,他们责怪朝廷治妖不力,而和桓氏同仇敌忾。 “何不派出北府兵前去灭妖?”谢灵运问道。 忠叔淡淡说道:“谯国乃是桓氏之地,如果我们北府兵去了,道义上说不过去,但北府之所以无人能敌,是因为每位将士都有着一股势,我即正义的势 谢灵运沉吟,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若然北府士兵的心有所动摇,觉得谢氏的出兵是为了谢氏争霸而非为天下,那无异于志向崩塌、背心离德,北府兵的威势自然会面临很大的危机,甚至会一去而不复返。 桓氏诡计多端,定然还会有着什么后手,在自己的地盘上施展起来更是得心应手,所以理智地说,在此事上,北府兵还真的不能出。 可是就这样任由谯国动荡起来,任由百姓受苦吗? “四少,现在可以改变局面的人就只有你了。”忠叔叹气,“不只是谯国,妖魔之祸有蔓延去豫州、闽越等地的趋势,四少去过赣南、岭南的,该知道那边多数地方还是一片乌烟瘴气,妖魔不知有着多少,一旦延伸到那边,就会妖祸成风。” “老奴不怕给四少说个实话,北府兵还要重点防备着北方的域外妖孽,内又有桓氏虎视眈眈,岭南之地如果乱了起来,以现在的形势,我们不会管,也管不来,只能靠岭南的修门应付了。四少你告诉老奴,在岭南,是妖魔强横还是修门厉害?” 谢灵运不由望向南边,天空一样是灰灰沉沉,眼前闪过了妖魔鬼怪围攻南海神庙的一幕幕…… 他没有说话,又听到忠叔继续说道:“还有江南吴地,如今南宗式微,一旦妖祸到了这边,苦的又是百姓,北府兵会来剿妖,很快就没什么事,但江南的繁华必然会受到损害,难道四少又愿意看到那样的情景吗?” “可恶”谢灵运突然不禁仰头一啸,这样拿百姓拿苍生来挟持他,叫他又如何处之他气道:“难道你们不能找别人吗?谢氏那么多年轻人,不能找一个愿意娶郗氏少女的人出来吗?为什么非得要我来娶” “因为你是谢公义,你是未来的谢氏家主、北府兵主,只有由你来娶才有意义。”忠叔平静地说道。 “屁”谢灵运烦躁地甩了甩手,心头却不住地浮起江南动乱的可怕景象,忽然又想起了一事来,问道:“前些天我跟你说过明师宗之事,现在怎么样了?” 忠叔的老脸上露出一道冷笑,“明师宗搅不了什么风雨的,孙泰已死,杜炅也快了,还能怎么样呢?以他们那点势力,若然造反,无需北府兵出手,江南道监都可以收拾。” “明师宗看起来,势力是不大,但杜明师、孙恩等人在很多地方的贫苦百姓心里有着超然的地位,可以说一呼百应的;而且单凭孙泰可以炼出阳神,就能判定明师宗的背后有着另一股强力的帮助,说不定正是勾结了桓氏。” 谢灵运满脸严肃的神情,“很明显你们低估明师宗了。” “呵呵四少猜得没错,明师宗和桓氏来往密切,看来已是狼狈为奸。”忠叔说道。 “你们既然知道,还不赶紧有什么行动?”谢灵运讶然地问。 忠叔摇摇头,“如何行动?直接出兵把明师宗一锅踹了么?还是上表朝堂伸出要把明师宗踢出修门?如果可以这么简单地解决,那就好喽“当初通过了明师宗这个符篥派新祖庭,是谢氏、王氏、桓氏和其它好些族氏一起同意的,现在它又勾结了桓氏……唉。” 他又是一声叹息,老目中闪过一抹厉光,道:“四少,这个天下的种种不尽是由我们谢氏一言而定的,现在还不是” “反正你们总得防着一些,我始终感觉明师宗是个祸根。”谢灵运认真地道。 “四少你娶郗氏女,谢郗两家从而结盟,就是我们现在最重要的行动。”忠叔说回了正事儿,“我们一定要及早争取到郗氏,如果桓郗两家再度连成一线,也许真能被他们闹出什么乱天下的大事。前些年的那次谋反不过是一场闹剧而已,皇上为了制衡北府,根本没有动过桓氏的兵马。” 驼背老头也是满脸肃然,“谢桓必有一战,现在就看在开战之前,我们各自可以拉拢到多少盟友、争取到多少将士四少,康乐公说自己时日不多了,很怕一走,天下就要大乱,谢氏就要覆灭,他想在走之前,尽可能地收拾掉那些敌人,留下一个势大的谢氏,也好让四少以后接手……” “就没有其它办法和郗氏结盟么?”谢灵运的声音有点沙沉,已经不是第一次问这个问题了。 “没有。”忠叔说道,“老奴知道自己说服不了你,康乐公也知道,所以他亲自前来了金陵……” 什么谢灵运立时一愣,康乐公来了?他不由看看四周,心头生起了一个英武不凡的高大身影,那还是十余年之前,康乐公至今唯一一次前来探望,所给他留下的印象。 那种感觉就是好高好高,那人长得好高,魁梧强健,硬朗的脸庞好像刀削一般,看着他时却是一脸慈和的高兴的笑容,不时叫着“好” 他记得那人把他高高地举起,那双眼睛亮如明星,笑说了一句话……他突然记了起来,那朗然的话声犹在耳旁:“你父亲不怎么样,前面的三个儿子也不怎么样,居然又生了你这么一个聪灵的孩子好,哈哈” 那个人,是他爷爷…… “康乐公在哪里?”谢灵运问道,心中的激动翻腾压了下去,“既然来了,那就带我去见他吧,说清楚也好。” “他就在山顶,和老奴一起同时来的。”忠叔说罢,就向亭外欠了欠身,尊崇的道:“康乐公,那老奴先退下了。”他走出亭子,往山腰道观那边走去 谢灵运惊讶的望着那一处虚空,什么都看不到,但他感觉到了,有一个没有显现的阳神就在那里…… 毫无心理准备,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脸上因为抑不住的激动而涨红,他握紧拳头,深吸了一口气,才道:“为什么不现身?” “阿客。”一声老迈的唤声响起,那里渐渐凝聚显现出了一个身影,还是那么高大,但面容早已不复记忆之中的中年模样,却是那么老迈,而那老脸上也是有着激动的红色…… 谢灵运顿时就明白了,康乐公之所以先前不显现,只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失态 “连我一声爷爷都不肯叫么?”那人笑道,声音有点颤抖,嘴角的肌肉亦有点控制不住。 “爷爷。”谢灵运坦然地唤道,双目定定的,捏紧的拳头同样在颤抖,他以为当自己再一次看到爷爷的时候会很生气,会想要一刀两断,但是真真正正看到那张快要老泪纵横的脸庞,不必说太多的话,他已然明白了,这个老人心中的感受…… 不知道当年妖魔大军迫近中原,天下即将为之崩散,康乐公有没有落泪?不知道当年领着八万北府兵大破百万妖魔的时候,康乐公有没有落泪? 不管那是因为悲凉,还是因为喜悦,还是因为其它…… 谢灵运不知道,但是现在,他看到康乐公,这个可以⊥天下妖魔颤抖不止的男人,哭得好像一个小孩那样…… 第一卷 第四百八十五章 大义 秋林似火,山道的石阶梯上,忠叔看到谢灵运一脸沉思地走着下来,他连忙迎了上去,“四少,康乐公这就回京了吗?” 前后也不过是两刻不到。 “嗯。”谢灵运点点头,那个老人刚才的话语仍在耳边,他没有什么长篇大论,只是说:“阿客,每一天,都有北府士兵为了抗击妖魔而战死,他们之中有人跟你的年纪差不多,他们也有着家人、有着爱侣,但他们义无反顾地拿着刀枪走上战场。” 老人望着北边的天际,面容沧桑,却目光如炬,“哪怕战死,他们没有悔恨,只有自豪。因为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誓愿:有北府兵在,这个天下就乱不了。” 谢灵运默然,心头的热血在阵阵激荡,他知道爷爷的意思:北府男儿抛头颅洒热血,视死忽如归,难道不是牺牲吗?你娶个郗氏女又能算什么?你真的可以为了天下安宁而牺牲么? “我想加入北府,上阵去讨伐妖魔,而不是躲在后头搞氏族联姻” “你当然会入北府上战场,但是朝堂氏族之间,亦是一个战场。” 康乐公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他已经答应了,“明年,明年初春你就要还京的了,余下这些日子,你妥善办好这里的事情,走的时候尽量少些牵挂。”见他欲言又止,康乐公却先说道:“朝天宫会好好发展的,南阳他们本领很高,应付得来的,而你是时候还京了。” 谢灵运没有争论辩驳,也沉默地望着北方的天空,不知何时开始下起了秋雨,丝丝绵绵的,飘斜在空中。 爷孙两人就这么静默驻立了好一阵,康乐公就说“我不宜久留”,然后便和谢灵运道别,说来年在京城,他们一老一少再作把酒,话毕,他就飞散而去了。 “那么婚事?”忠叔皱眉地问道。 谢灵运突然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仰头望天,脸庞被那一丝丝雨水打得凉润,双目一眨,说道:“既然事关天下苍生,我娶就是了。” “四少,老奴以你为荣还是康乐公看得你准,他开始就说你会同意的。”驼背老头立时高兴笑了,又问道:“四少想娶哪位郗氏少女?” “哪位?”谢灵运喃喃,眼前闪过了一幅幅绘着各色少女的画卷,或娇媚或清丽,他猛然摇摇头,把那些心念全部捏断。虽然他答应了这桩事,但一样非常之不喜欢如此做派,那些画卷能送到他的手上,又怎么可能会有“我不想嫁你”这样的话? 在此之前定是有过了重重把关的,从郗氏到谢氏,从谢氏又到他手上。 既然如此,他忽然生起一念,就从钵盂手镯里取出了一卷画卷,却是那天因为跌到了桌子底下而一直没有打开过的那一卷。 也不管画中之人是谁,长的什么样子、写的什么话语,他把这一卷递给了忠叔,道:“就娶这位吧。” “呵呵”忠叔笑着接过,满心以为这位少女之所以被四少选中,是因为他对她最为欣赏喜欢。老头郑重地打开画卷看了看,知了是谁,脸上却闪过了一丝古怪的疑惑,似乎在说四少你怎么会选她…… 谢灵运还是一眼都不去看画卷,见到忠叔这样子,不由生起一些好奇,这少女的姿色最为平庸?还是不愿嫁? “怎么,她不愿嫁我?” “并不是,但这位郗小姐……”忠叔把画卷转了过来,指着画像边一处文字,“这恐怕有点不适合四少你的个人情况啊。” 谢灵运早就转过头去,又问道:“年纪不相衬?”忠叔答道:“她只小了四少一岁。”他说罢骤然惊醒了什么:“这个人选是四少你随便抽选的?”谢灵运哈哈大笑,道:“非也非也,二十一位郗氏姑娘之中,我和她最有缘分,不娶她娶谁?” “四少,她是……”忠叔要说什么。 “住口你不必多说什么,别跟我说她是谁,就是她了”谢灵运摆摆手,他不想娶时,偏要他娶,他要娶时,又不想他娶,岂有此理这回他还娶定了。 可是转念又想,如果不适合的原因是这位郗氏姑娘的性情“鲁莽善妒”,岂不是不娶就天下大乱,娶了更是天下大乱? “好吧。”忠叔也不罗嗦了,免得多讲下去四少又改变主意,他笑道:“四少和她的确是缘分,呵呵,那老奴就将这个结果禀明康乐公了。”他把画卷重新卷好交了回去。 谢灵运接过又尘封回去钵盂手镯里,就大步走向道观那边,佛曰缘定三生,少女是谁也许早就有着定数了吧 未来的事情真不知道会是如何,但是目前他很清楚一件事儿:如果现在不和阿蛮说个明白,以后会有大祸。 当下,他满山地寻找阿蛮,最后在后山一片萧瑟的山林,找到了正在练拳的她 他感觉自己这样有些不知死活。 砰砰砰 一声声的震耳重响,大松树正剧烈地摇晃不已,阿蛮不停地挥动着虎虎生威的拳头,香汗飞溅,忙得瞥他一眼的时间都没有,“有什么事,说啊” “呃,怎么说呢……”谢灵运挠挠头,还是和盘托出…… “什么”阿蛮一声咆哮,虎拳疯狂地砸向了他,美脸因愤怒而扭曲,老家要他接受一桩婚事,他还真接受了……她一边挥拳,一边怒吼:“不接受不可能我杀了你” “你听我说”谢灵运闪来躲去,然而阿蛮会听就不是阿蛮了,她怒得冒出虎耳,虎性大发地张口扑去:“咬死你这负心汉”他只好急速地飞向上空,没成想阿蛮立即跃上松树,一边紧跟着他的高度,一边拿出了噬魔鞭要抽 我这是为了天下苍生啊他几乎大喊出来,但不管是天下苍生还是天下花生,阿蛮都不会在乎的,他心念电转,急忙喊道:“你还是老大你还是老大 “唔?”阿蛮稍为停下,碧眸中的杀气仍然未散,“就算是这样,你也多了一个女人,我不同意” “这桩事还没有定数,我会尽力挽回的。”谢灵运一脸认真,“我现在不得不答应但我绝对不是什么负心人,阿蛮,我不会辜负你的情意不要离开我你看看我都被你打成什么样,我敢还手吗?你不是老大,谁是老大?” 阿蛮的双眸中晃荡着泪珠,虎耳渐渐消退了,又恼火又委屈的:“死淫贼,连我的清白身子都拿了,有恃无恐是吧?哼……我才不会离开你,我才不那么蠢,把你拱手让给别人休想哼你家里凭什么乱点鸳鸯,我要去讨个说法 “你家是哪里?”她却对此不清不楚,“你真是陈郡谢氏的什么远房子弟 谢灵运还不能如实相告,以阿蛮的性情,真不能告诉她,否则随时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但不告诉她的话又会伤她的心,他想来想去,就道:“我确实是陈郡谢氏的子弟,但又不算无足轻重,所以这桩事牵涉很大……” 他重新落回地上,正容道:“不管怎么样,除了名分上有所不同,其它一切没分别,我一视同仁” “可是我就想要那个名分,为什么不嘛?”阿蛮咬牙切齿,刚跃落地上就甩了一记鞭子,打得秋叶飞舞,“又多一个女人,气人死老乌龟卜的就是这个么?啊,气死我了……” “那怎么办?” “你还好意思问我”阿蛮暴怒地一吼,然后走来走去的思索了起来。谢灵运真不敢打扰她的思路,心头有点忐忑。 过得一阵,她才忽然斜目地望来,闪过一抹厉光,“我暂时没想到,反正又不是明天就成亲,我于嘛要生气呢?等我见着了那个女人,她自然会退婚,除非她想死……” “呵呵。”谢灵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罢了,像她说的,以后的事情以后烦忧吧,说不定明年突然谢郗又不用联姻了。 跟阿蛮说了之后,他又对纯儿等人都宣布了这件事,如意料之中那样,纯儿没意见,明珠没意见,幽杳和幽渺没意见,赵凝琳早就知道了,没意见;龙女则有些吃醋和郁闷,倒不是在乎什么名分,和阿蛮那样不爽队伍扩大的迹象 让人没有想到的是,这催生了阿蛮自称的一项伟大设想——内门和外门 既然道观都有内外门之分,那她们家里应该也有才对,内门妻子才可以真正地和他在一起,享有着“看星星”、分宝物等等权利;而外门妻子就不行了,做些打杂洗衣服的活就好。 那不就是主仆的关系么?众人这么问,阿蛮说随便叫什么都好,从今开始就实行这个制度了,现在的内门妻子只有她和海棠,其他一律人等外门众女听了马上散开,她见果然还是不行,便提出了下策,现在她们这些人都是内门,以后有什么女人死过来则是外门…… 谢灵运听闻阿蛮搞起了宫斗,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紧急叫停,这事才算罢休。——暂时罢休。 时间飞快地流逝,渐渐就到了秋季之末,谢灵运每天忙碌着朝天宫的诸多事务,闲时则与佳人们打打闹闹,经书的修润接近完工,翻译佛经之事又急不得,而这几天,他计划着带上师傅、恒宝等人前去蓬莱秘境一趟。 师傅对瑜瑾宫主朝思暮想这么多年,早就想去蓬莱了,不过之前因为修为没有康复,他老人家大概不想梦中女神瞧见自己的落魄样子,才一直没提这事 但经过半年的苦修,师傅的身体基本上好了,命功比之当年巅峰的时候有些减退,那倒也正常,老头儿自己很乐观:经脉没事,还怕炼不回去么? 恒宝听了灵鹿儿说蓬莱说了半年,也是早已经一心飞到了那世外仙境,最近时不时就兴致勃勃地问他:“师哥,我们什么时候去蓬莱?不是说你种了一仙岛的灵草,今年秋天就可以收成吗?我们去看看吧” 此行的另一个重要目的,正是要去收获那些灵草,虽然朝廷赐下了诸多的黄金和良田,朝天宫要顺利实现第一个五年计划,钱财自然是越多越好 不同于神乐观等山门对“财”字的理解,谢灵运等人不想从老百姓那里敛聚,而把目光对准了修士们,贩卖灵草灵丹是最好最简单的办法了。 蓬莱仙境应该人人都想去,玉芝师姑都笑说想要看看蓬莱山的风景,但自然不能大家都去,朝天宫可还需要人手呢,最后南阳子、梦若、恒宝、灵鹿儿、豆豆、芽芽和其他一些狐族、虎族的小孩一起前去,而明珠还不愿回去见到乡亲,龙女又不想踏足蓬莱,她们都留在冶城山。 大家都进入了聚宝盆盆内,不知道谢灵运等人来到云龙山,使动仙宅几近全速地飞往东海—— 当到了蓬莱,仙宅飞到竹宁山停泊好,又来到南滩郡,谢灵运才准备让师傅他们出来,有时候为了保守秘密真的很累。 不料只是小半天的工夫,南滩郡海滩已经全然不同,从风平浪静变得人山人海,此时正有着一个盛大的欢迎仪式欢迎蓬莱英雄的归来 半年多不见而已,蓬莱万民对谢客儿是如隔三秋,百姓们激动万分地叫唤着他的名字,争相要和他拥抱,蓬莱少女们纷纷投掷果菜……而云飞扬等蓬莱宫子弟、还有章鱼包罗、锦河鲤等各族的人们,也都热烈地围着谢灵运等人,又是问候近况,又是讲述着蓬莱最近的情况。 一切都好,东海龙宫没有再犯,三山秘境之间的关系也在慢慢修复。 听着这些,梦若的脸庞上笑容灿烂,她看看周围,在沸腾的人群之中却见不到瑜瑾宫主的身影,就询问宫主在哪里。 “奇怪,宫主知道你们回来的消息了啊”云飞扬、李厚连等人面面相觑,之前太激动没有留意,大家都以为宫主来了呢。 谢灵运笑了笑,心想瑜瑾宫主还挺傲气的,肯定猜到了师傅有跟来,所以不来迎接,等着师傅去蓬莱山找她吧他也不揭开,看看面前拥挤的蓬莱人们,笑道:“各位蓬莱乡亲,这次来的不只是我们,还有谢某的师傅,和一些想要见识蓬莱美景的孩童们,请让在下隆重介绍他们——” “好”、“欢迎”蓬莱万民纷纷欢呼,众人的脸上洋溢着喜悦之情,章鱼包罗欣喜地舞动着八爪,谢公子的师傅那当然要强烈欢迎的,谢公子带来的人们,都是如此 聚宝盆闪过了一片光芒,众人只见出现了近十道人影,除了一个健朗的中老年白袍道人,就是一群小孩童,他们看看四周,孩童们惊呼不已:“哇”、“好美啊” 阿蛮噗嗤的笑了,这些小孩明明被围了个结实,能看到什么景色?那些多数穿着上古衣服的蓬莱人么? “这里就是蓬莱?”恒宝兴奋地蹦跳着。灵鹿儿也在蹦跳,这里她最熟,喊着:“蓬莱蓬莱”豆豆、芽芽仿佛这才察觉到了周围的景象,从世间那些蓬莱诗中回过神来,“好多人”、“那是什么,好大的乌贼……” “我是章鱼,不是乌贼”章鱼包罗喊道,吓了那边豆豆芽芽一跳,众人都大笑起来。 “蓬莱……”南阳子满脸通红,看看那蔚蓝得超乎想象的天空,感受着整个天地间浓郁之至的灵气,还有眼前的蓬莱万民,他仍是难以置信…… 一通互相引见之后,蓬莱百姓们就向新来客们献上了酒水,为他们洗尘,欢声笑语。 孩童们乐在其中,而南阳子难免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不断地寻找着那一道魂牵梦萦的身影。 谢灵运和梦若都注意到了,也想有情人快点重逢,就辞别百姓们,带着众人坐上鸟前往蓬莱山。阿蛮对这个安排颇有异议,她本以为来到蓬莱第一时间就是前去“灵运岛”的 “大丰收哇谢公子,哦隆隆隆,今年的雨水特别好,各种灵草都特别肯生,人参、灵芝、乌首何、黄精,什么都是我们春天种下去,现在秋天都可以收成” “是啊,由我来说,由我来说乡亲们都自发前来帮助,诚意感动了蓬莱秘境,那可不只是肯生而已,就好像人族一胎生了四、五胞胎,罕见的丰收 当众人问起了灵运岛的情况,锦河鲤和包罗又一次争了起来,争说着种种的利好消息,灵运岛俨然已经是蓬莱众外岛之中最宝贵之地。 谢灵运听了自然十分高兴,想想整个岛的收成少说都可以价值百万两银,一旦投入尘世却有可能会扰乱物价呢,所以他想银钱交易只能是小部分,大部分应该换取道人的劳力。 这些事情回去金陵再想,望着高耸入云的蓬莱山越来越近,他笑了笑,现在最紧要之事是让师傅度过情关啊 第一卷 第四百八十六章 硕果累累 蓬莱山海神殿,通天大树丝毫不受秋季的影响,依然的青苍繁盛,在蓬莱众人的拥簇下,谢灵运等人又一次走进了这个宏大的树洞宫殿。 恒宝、豆豆芽芽等孩童们一路惊呼不已,对周围这一切怎么看都看不够;而南阳子亦是十分激动,以前他听过那个仙子诉说海神殿的美丽景象,如今眼见为实,自然是感慨良多。 “这棵老树有没有果子的?”阿蛮正询问着梦若,上回并没有留意过呢。梦若微笑道:“没有,但海神树有无数的蓬莱灵魂。”阿蛮嘀咕的声音不可闻:“能吃么……” 纯儿、幽渺、幽渺也在笑谈着什么,发出一阵阵银铃清笑,同样是初入蓬莱的赵凝琳也感到大开眼界,这些传说之中的事物让人震撼 众人进得里面的大殿,只见蓬莱的长老们、岛主们也来了好多,他们纷纷笑呼起来:“谢公子”、“小谢道长”谢灵运抬着手向四周一一打招呼,见瑜瑾宫主端坐在上边的宫主树藤宝座上,脸容看不清楚,却好像很严肃。 “谢某参见蓬莱宫主”谢灵运抢了几步上前,笑着拱手地大喊,“让我来为大家引见,这位是家师南阳子——” “南阳道长好”、“欢迎来到蓬莱”殿中的人们一样是热情沸腾,然后对恒宝、赵凝琳等人也是如此,只要是蓬莱英雄引见的,都会受到最高的礼待。 看到来者,那边的瑜瑾宫主似乎有了一下很微小的颤动,但继续沉默不语 “老道见过诸位蓬莱道友,见过瑜瑾宫主。”南阳子的心头有着千万道心绪在翻腾,他几近哽咽,当年的一幕幕浮现眼前,一切都从那次郊外踏青,在河边偶遇一位青丝如瀑布的女子开始……突然间,他感到心中的一道封锁已久的枷锁破开了,所谓的“情关”已成过去。 这些年,他的命功受困于经脉,他的性功则受困于情关,修为一直不进反退,而现在经脉修复、情关亦破,修真一途却又对他打开了大门。 谢灵运、梦若等人都笑看着两人,目光从两人的脸上移来转去,期待着“破镜重圆”的感人情景出现。 然而两人却相当克制,没有情不自禁地高呼相拥之类,尤其是瑜瑾宫主,她淡淡说道:“蓬莱秘境非常欢迎各位的到来,这里的种种规矩,就交由谢小友和梦若告诉大家吧,梦若,你等会也带贵客们好好游历我们蓬莱,我有点不太舒服,先失陪了。” 她说罢,就起身走向树殿的里边通道,匆匆地离去。 呃众人就好像被晾了,不由又错愕又疑惑,宫主这是怎么了?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失礼的啊?云飞扬、李厚连、百里颖等蓬莱子弟都想不明白,于是就信了是抱病之故。 “难道宫主是想快点和师傅私下相见?”谢灵运心道,这可不敢耽误时间,误了人家的好事,他和蓬莱众人相聚了不多时,就以心急看看灵运岛的收成为由,带着众人离开海神殿。 来到山崖边,谢灵运就让众人各自地坐上鸟,作势要飞入云海,暗中留意着师傅的神情,果不其然,他脸上闪过一道惊讶 “阿客。”南阳子抚抚须,那微笑掩不住心中的焦急,“该带我去见她了吧?” “嘿嘿嘿,师傅你在说什么?我有点听不懂。”谢灵运大笑。少女们也纷纷莞尔,一双双眸子满是促狭之色。恒宝故意喊道:“师傅,我也去”灵鹿儿叫道:“你去了碍事的。”豆豆点头道:“没错,南阳师伯这回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芽芽接着念道:“窈窕淑女,君子好求” 小孩们也知道怎么回事,也嬉笑成一片。 “哈哈”南阳子亦开怀而笑,“我都一把年纪了,盼了这么多年盼到团圆的机会,你们还忍心如此捉弄,老头儿心酸啊” 见他唏嘘模样,众人顿时笑得更欢,倒让后脚跟来的云飞扬、包罗等人摸不着头脑。 “莫理谢公子了。”梦若掩嘴而笑,道:“阿爹,我带你去吧。” 当下,众人兵分两路,梦若带着南阳子前去山中的风雅亭,虽然宫主没说,但她觉得就是这里,当来到此地,果然见到瑜瑾宫主独自伫立在亭中,遥望着远方的云烟中的山景。 没有跃下鸟,她给也已经看到的阿爹指示了一下,就调转方向,飞往山外灵运岛那边。 落脚到这处山崖上,南阳子站了好一阵,待那雪花般飞舞的记忆渐渐落定,大概也能正常说话了,才走向亭子,但每近一步,他的心就更激动几分,当走到那倩影旁边,他又是满脸涨红的模样,“瑜儿……” 丽人慢慢地转过脸庞,绝美若仙,露出了一丝甜美的微笑,“我还是被你找到了。” 与此同时,谢灵运等人出发前往灵运岛,飞翔在蓬莱的蓝天低空之中,一路是美景相伴,小半天后,就来到第二重外岛边缘的灵运岛。 在空中看得最清楚不过,众人都有些吓住了,这样的丰收真是突破了他们的想象力只见广阔的万亩良田上,是一片片的硕果,丰盛得比之前未曾开发时的荒地状态还要夸张,何止是四、五胞胎,这简直是八、九胞胎 原来此等浓郁的灵气可以把作物孕育到这个地步,真不愧是蓬莱仙境,当然还要多谢帮忙浇肥打理的蓬莱乡亲们。 “发达啦发达啦” 踏上灵运岛的那一刻开始,阿蛮就陷入到一种疯狂的状态之中,一下子好像一只蝙蝠那样,飞身扑到了一片人参树上面,在人参的海洋之中翻来滚去— 人参还是埋在泥土里的,但那些小树的茂盛程度无不说明它们已经长成了,可以收获了 “哇”恒宝、灵鹿儿等孩童们,也都撒腿狂奔,从聚宝盆出来的凰凰、波儿象、当康猪跟随于后,亦欢腾不已—— “哈哈,包兄、锦兄,你们做得好”谢灵运看得也是心花怒放,一边行走在灵田之间,一边连连地笑赞着包罗和锦河鲤,能有这份收获,绝对离不开它们的辛勤打理。 “呵呵呵,谢公子别那么客气啦,包罗我收了你们的酬劳的。”包罗爪子张动,本着谦虚是种美德,并没有邀功,它看似呆呆的圆眼其实是眉开眼笑,它已经早一步把装满几个萝筐的尘世之物收进囊中了,那才叫大丰收。 锦河鲤同样得了不少酬劳,这时也高兴得胡须乱跳,“哦隆隆,谢公子,你们想什么时候收果?好多乡亲都预先说了要来帮忙呐,全个岛的收果工作,忙两三天就行了。” “我真得好好酬谢大家一番。”谢灵运笑道,看看周围的青郁盛景,又道:“这次我们准备留在蓬莱半个月,所以不用着急,过几天再收吧,我想多看这样的景色几天。” 赵凝琳深有同感地点头,太不容易了,这里生机盎然之极,乃是在尘世怎么都看不着的,再看看那一条条流淌而过的溪河,蔚蓝的颜色和青郁的颜色相映成趣,让人不忍心去破坏这一份美好。 她忽然感到道心在萌动,处身于灵草的世界中,那个感悟多时却一直羞然遮脸般的誓愿似乎变得越来越明亮清晰,好像只要入静细思,就会出来…… “整个岛收获下来……”而纯儿思索着另外一件事,万亩灵田一共可以收获到多少灵草呢?又可以为公子带来多大的财富增长呢? 不过这么走着想着和看着,那青色也在滋润着她的心田,突然有一道闪电般的念头冲起,刚要抓住却又不见了,可是她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的道心 “怎么了?”谢灵运疑惑地皱眉,注意到了赵凝琳面色不对,然后是纯儿,但应该不是坏事? “我好像要抱一发愿了”赵凝琳的双眸泛起盈盈的亮光。纯儿讶然的看看她,点头道:“我也是哦,刚才有点入神,差点就发愿了似的。” 幽杳、幽渺相视一眼,却没有这种感觉,说起来她们俩的性功快要一年没有突破。不过她们并不责怪自己,如果没有遇到主上,她们的道心会是坚定不移的,遵从着从小到大所遵从的那一套善恶是非的标准,想来早就进入证道境界了吧。 跟了主上之后,她们的很多观念都改变了,现在再让她们好像以前那样行事,变得行不通了,她们不喜欢。 于是乎,道心有了很多矛盾的地方,直至现在,还没有完完全全地融合,所以发愿也就无从说起。 “什么?”一声尖叫刺得人耳膜生痛,大地一阵震动,漫天的泥尘扬起,阿蛮疯狂地冲来了众人这边,发狠的样子,看看赵凝琳,又看看纯儿,“你们要生了?” 众人闻言一怔,生什么? “你是说发愿吧?”谢灵运冷汗。 “是啊”阿蛮有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这两个家伙生了,然后又是那两个家伙么?她真不服气,“你们想要发什么愿?从实招来”她心想我先一步把它们发了,看你们还发什么 这个问题却难住了两位少女,她们是差点发愿,不是已经发愿,怎么会知道?只能说早有想法和感悟,但还不能确切说是什么…… “你别搞破坏”谢灵运严肃地瞪瞪阿蛮,心性这东西最是玄妙,一个不好喜事成悲,因为她一句话而生了心魔、多了枷锁,而无法自然而然地发愿,那就糟糕了。 包罗、锦河鲤,还有后脚到来的云飞扬等人都点头赞同,阿蛮翻翻白眼:“有那么严重么?” “真有的。”幽杳说道。阿蛮哼的一声:“你自己都还没有发愿,懂什么 如此一顿喧闹,纯儿和赵凝琳都不由颦起秀眉,那股玄奥的心感渐行渐远一般 “嘘”谢灵运让众人都噤声,向两女轻声说道:“趁热打铁,你们自己先到处走一走,看看能不能一举发愿成功切记顺其自然,不要刻意去找它,它会自然出来的” 两位少女嗯的点头,就分别往南北方向走去,凝神入静,却没有去控制心念的起落生灭,任其流逝,而道心就这样随着心念的水流飘荡,流向那个答案 谢灵运等人则向岛的西边继续逛去,走了一阵,忽然听到鸟的清越鸣声,乘坐上面的人却正是梦若。 “怎么样?怎么样?” 当她落得地来,众人纷纷询问,睁着一双燃烧着八卦之火的眼睛,有没有发生什么感人肺腑的事情?云飞扬等人现在也算知情了,更是十分紧张,宫主的终生大事,蓬莱人民一向都很着紧的,都希望她可以得到自己的幸福。 “我不知道,把阿爹送到风雅亭,我就先走了。”梦若微笑,她心里的紧张不比任何人少,之前不觉得,独自飞了一路,不免有些胡思乱想,看着谢灵运,忧心问道:“谢公子,如果他们没有重圆……那可如何是好?” “怎么会”谢灵运笑着摆摆手,对师傅和宫主很有信心,“如果他们不是一直深爱着思念着彼此,又怎么会到现在还是孑然一身呢?” 众人认同地点点头,阿蛮却道:“那可不一定,过了这么多年,大家都会变了的嘛,谁知道还会不会喜欢”她不是唱反调,是真的这么认为:“南阳老头是一个糗老头了,可瑜瑾宫主还是一个青春大美人,他肯定还喜欢的,宫主就不一定喽” “情之一字”包罗突然大声地喊,望着蓬莱秘境入口的南边,道:“情之一字,乃是世间最为不可理喻的东西,就好像包罗我,虽然明珠离开了蓬莱,嫁给了谢公子,但我还是忘不了她,我没有一天不在默默祝福着她明珠,你要好好的啊” 云飞扬悄然看了梦若一眼,悄然轻叹一声,包罗平时说话水平不怎么样,这番话却说得极好。 “没错,情之一字”锦河鲤也喊,“明珠,明珠” 豆豆和芽芽摇头晃脑的念道:“多情自古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这是她们听到长生猪念而学到的诗。 “别想那么多了,等会回到蓬莱山,不就一清二楚了吗?”谢灵运是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的,瑜瑾宫主才没有那么肤浅,而且修士只要命功到了元婴境界,外貌上从二十到五十,都可以随自己的喜欢。以他见过的,有人让自己就如普通人相应岁数的模样,也有人驻颜。 众人便不再谈论这个八卦话题了,转而聊起了一些尘世的事情,蓬莱众人都很关心群英会的情况,虽然知道谢灵运拿了冠军,也想听听细节。 对于走路而言,灵运岛很大,众人一边笑聊,一边又走了许久,所到之处的灵田都是果实丰硕。 “怎么不见了凰凰?”这时候,灵鹿儿疑惑地看看周围。 众人这才发现了这个情况,谁让凰凰飞在天空上的呢。谢灵运想了想,笑道:“它应该去找纯儿了。”梦若则说道:“不用怕的,在蓬莱走丢了也没事 “是啊,除非像明珠上回那样被叶甫宇劫去了。”包罗三句不离明珠。锦河鲤顿时驳道:“那小子在牢狱里呐,怎么劫”包罗急道:“我是说像他那样的坏人。” 想起上回林间的事,梦若的美脸忽然红了…… 谢灵运倒没有往那方面去想,但挺关心叶甫宇的现况,就问了起来。 “他还好。”说起这位犯糊涂的好友,云飞扬的脸容沉了下来,“前些天我才去天牢探望过他,他其实都知错了,不过犯了错就该受到惩罚,他自己也不想逃避,继续坐牢吧。” 众人默然。 “师哥,师哥,这是什么啊?”前面传来了恒宝的大喊声,满是好奇与兴奋,灵鹿儿等孩童立时呼啦一声奔了上去,四师兄发现了好玩的东西 看着一群小孩围着前方一处郁郁灵草大呼小叫,谢灵运也疑惑好奇地走去,“什么什么?”众人纷纷跟上 只见那片灵草之中,长着一株散发着淡淡青翠灵光的人参树,可是这块灵田明明栽种的是何首乌,真是奇了怪了要说不小心混了一颗种子那也没什么,但这株人参树还发光,还长得特别高,枝草亦特别粗大,显然有异于岛上其它的人参。 出现这种情况,应该是因为它机缘巧合之下得了福缘,比如被神雷打中,被只此一滴的仙水落中,或者那处土壤恰恰藏着什么营养或宝物,又或者正好撒它这里的肥料掺了什么…… “难道是成精了?”阿蛮提出了一个很大胆的想象。 “人参精?”孩童们听了纷纷双目一亮,很希望这是真的,“喂人参精,听到吗?”、“你成精了吗?”不过他们喊问了一番,人参树却没什么反应。 众人都望向谢灵运,怎么办?把它挖出来,还是怎么?这里是灵运岛,这些灵草又都是他的,自然由他来做决定。 第一卷 第四百八十七章 地里的宝物 谢灵运拿出了聚宝盆,在众人的目光中,对着奇异的人参树探测了一番,结果表明它并不是妖精,但在树下的土壤之中,似乎有着什么宝物 众人都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究竟,尤其是阿蛮几乎就要用蛮力把人参树生生地拔出来,然后塞到嘴巴里一口吞掉,以免吓着小孩子,她最后并没有那么做,谢天谢地。 “让我们看看……”谢灵运取出了太乙剑和蟾光剑,两把神剑流光溢彩的飞旋入了土地里,合力之下,轻易地把整棵人参树连根带树地挖了出来,没有伤到它的根茎枝叶。阿蛮高呼着就要抢过,他连忙喊道:“这是我的,你敢吃,我就把你的紫仙吃掉” “至于吗?至于吗?”阿蛮气乎乎的,跺脚地道:“什么你的我的,至于分得这么清楚吗?” “嘿嘿,原来你的心性觉悟这么高,那我们今天就开吃紫仙好了”谢灵运振臂欢呼,幽杳、幽渺、恒宝、灵鹿儿等人立时也欢呼不已,“谢谢阿蛮”、“有仙草吃,好啊好啊” “没门”阿蛮翘着鼻子,昂然地道:“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早就知道你的德性谢灵运给了她一记龇牙,就把人参树收进了聚宝盆内,这么独特的一株灵草,他觉得就这么吃了太过可惜,既然它得天独厚,还是多培植几年看看如何。 人参树暂时放在盆内世界的草地之上,等待放置到仙宅的桃园灵田里。 而虽然已经挖出了一个大坑,但众人仍然见不着宝物的身影,当下谢灵运让两把神剑继续挖掘下去,很快,堆积在坑边的泥土就高得好似一座小山丘,这坑也挖了有一丈。 望着深渊般的坑底,众人的好奇心越发浓重,到底藏着什么呢? “会不会是神仙埋下的宝藏?”恒宝压着声音,心头明显充满了期待和欣喜,眼前仿佛见到了一连串的景象,很多很多年前,一位头发胡子都白白的蓬莱神仙亲手挖了个坑,然后埋下了一座由宝物堆积而成的宝山,留给以后的有缘人挖出…… “很有可能”谢灵运笑道,挥着剑指,让两把神剑继续深挖深挖—— 渐渐的,有一丝光芒从泥土缝隙间漏了出来,宝物的银白光芒 “快点,快点”阿蛮催促了起来,早就一脸笑容,真没想到,种田还能捡个宝贝,是什么呦? 光芒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强盛,一束束地照射上来。 孩童们都蹲下身子伏在坑边,探头探脑的望进去,豆豆忽然问道:“会不会冲出来一头怪兽?”芽芽道:“把我们一口吃掉?”孩童们纷纷惊呼走开,先站到一边。 “哈哈,怕什么没有凶暴的气息呢。”谢灵运笑说着。幽杳点头道:“也没有阴鬼气息。” 其实对于这事儿,云飞扬、包罗等蓬莱人士没什么想法,灵运岛因为地处偏僻,在变成灵运岛之前,常年都没有人踏足,又没有什么珍贵的矿物和植物,也没有什么传说,只是一片荒芜之地。反正在他们的年岁中,这里可谓鸟不拉屎,会有宝物真的让人惊奇。 锵锵众人突然听到几声清脆的剑鸣,就见两把神剑飞了上来,泥土也停止了翻动,挖了两三丈,终于挖到宝物了 坑中已经被一片耀目的光芒占据,看不清楚坑底的东西,好似是一块方方正正的什么,又好似有着好几件宝物。 得宝的时刻终于到来,谢灵运让阿蛮出动噬魔鞭,把坑底的事什统统拉上来,当然事先声明那不代表会成了她的宝物,也没有什么人情欠下,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忙。 噼啪的破风声响起,噬魔鞭的一头一下飞向了坑底,又猛地一下卷回来,卷到了一块大石 “什么?”阿蛮的碧眼瞪得大大,错愕样子,好不失望,一块似曾相识的破烂石头 “这是一块九宫石碑”谢灵运惊喜地叫了出声,连忙去抱住端倪了起来,没错了,石碑上的文字同样是隐隐约约,似是因为年久破损而模糊,又似是未曾激活所致,再看它的形状长长正正的,这应该是代表上半身的中宫 他之前已经有了五块石碑,还差着四块,现在则成了差着三块了。 一直以来,他对如何寻找剩下的几块石碑毫无头绪,却突然又得一块,自然是如获至宝,也心感自己的福缘当真不浅。 不过众人都有点失望,孩童们亦是挠头噘嘴的,对这个结果算不上满意,就算听了谢灵运的解释,也无法像他那样狂喜,毕竟距离集齐九宫石碑还很远,谁知道猴年马月,而且好些大石头结合起来等于什么?他们真的兴奋不起来 几位少女还是替谢灵运感到高兴,对他来说这是最好的秋季收成,除了阿蛮,她皱眉问道:“为什么这一块会发光?” 这么一问,众人也都疑惑,之前五块都只是普通石碑的样子,这块中宫却流光飞舞,好像碑上写着一行行的“我是宝物。” 谢灵运想了想,不难得出答案,说道:“应该是因为这一块是中宫,心就在中宫,这些是心神之光。”如果是这样,岂不是石碑有灵识?他让众人先行安静下来,对石碑默默地感通了起来,一道神光刚刚透了进去,他就感到元神被锤子狠狠地敲了一下似的,嗡 他不由一声闷哼,连忙收回了那道神光,没有强来硬来,对众人道:“石碑里的灵识非常强大,似乎正在沉睡,但如果去招惹它,没什么好果子吃。” “不过在它警告之后,及时收手,它没有对我追击。”他一脸思索的神情,“我感觉,这九宫石碑可能是一个‘生命,……” “它们组合起来真是一个石头人?”阿蛮倒有了几分兴趣。 “我不知道,只是猜测而已。”谢灵运摇摇头,目中闪过一道毅然亮光,“还有三块石碑,可能也都是散落在蓬莱各处,我们得好好地找一找……” 上回由于赶时间而走得匆忙,都没有怎么寻找过石碑的下落,这回他就要动用聚宝盆的探宝能力,把蓬莱秘境翻转一番。 “快来看,大家快来看,坑里面还有东西啊”这时候恒宝又惊叫起来— 众人才想起了这茬,都怪阿蛮嗓门大,一声“什么”让人误以为就只有一块石碑。 他们当下纷纷望向坑底,果然如此,虽然坑中的宝物光芒没多少了,但还是有些烛光一般。阿蛮立马挥动噬魔鞭,都所有剩余的宝物都圈住扯上来,众人一看,却是一把锈迹斑斑的青铜长剑,还有一个同样古老的长盾牌,经聚宝盆鉴定,竟然和所有九宫石碑一样无法测出究竟,显然不是凡物。 而这一套攻防兵器也很明显是配对石头人的…… 真是石头人么?众人都不能说准,但不可否定的是这个可能性越来越大。 想来是一个石头人,它的威能定然不会弱,只看看这些宝物的宝光可以滋润得一株人参树成了灵树就知道。 谢灵运心痒痒的想要探宝,又怕聚宝盆四散开去的灵光会冲击到纯儿和赵凝琳,而扰乱她们的道心,所以现在不是好的时机。想着这些,他不禁说道:“不知道纯儿和赵道妹发愿了没有?” “锵锵——” 仿佛听到了他的疑问,突然一声清越的凤凰鸣声远远传来,是凰凰高兴的叫声 “纯儿发愿成功了”他顿时欣喜喊道,肯定是这样没错,冥冥的感通才让他心生此问,“哈哈纯儿好样的,证道境界啦” “好样的”灵鹿儿蹦跳着鼓掌,恒宝也高声欢呼:“三师嫂威武”豆豆芽芽更是欢腾得对天长啸,“纯儿姐没笨透啊猜猜她发了什么愿?”、“不明摆着的么,相夫教子” 可恶阿蛮双拳颤抖地顶着下巴,不让紧咬的虎牙断裂,怎么会这样,居然被狐呆子抢先了一步 真的只是一步吗?谢灵运瞥了瞥她,原来这里还是有凶暴的气息的…… 这下众人就按原路走回去,去跟纯儿会合,不想走了一小阵,突然又传来凰凰的一声喜叫,这回是北边想来它在纯儿发愿后,就飞去赵凝琳那八卦了,也有了此时的报喜 “哈哈哈哈”谢灵运大笑不已,“赵道妹也好样的,证道境界啦真是大收获啊”他看向杳渺姐妹,握拳笑道:“你们也要加把劲哦” “嗯”幽杳、幽渺点头,皆笑靥如花。 尚在炼己境界的阿蛮理所当然的被无视了…… 众人的脚步变得更快,孩童们蹦蹦跳跳的在前方领路,又过得一阵,凰凰的悦耳鸣叫越来越近,就见到它飞翔在天空中,五彩的身上乘坐着两位少女— 正是纯儿和赵凝琳,众人倒没有惊呼,虽然凰凰按心智来说还是小孩,不过这真的不能算是虐待儿童,因为它现在很大只了,近一丈的身形载着两人很轻松也很欢乐。 “公子我们发愿了”、“道兄”凰背上的两位少女欢喜地清笑。 第一卷 第四百八十八章 两个誓愿 当两位少女跃落地面,众人恭贺着围了上去。 “我看看,我看看”阿蛮饿虎扑羊一般,拉着她们一顿打量,没什么分别,没有多了一只脚或者一只手的,她疑惑问道:“你们发了什么愿?” 不只是她,众人也是颇为好奇,是什么? 纯儿和赵凝琳都笑了声,对自己的誓愿非常欣然。 “我先说好了。”纯儿看了看心上人,明眸泛着痴意,羞然的笑道:“我誓愿是:全心全意为公子帮助他完成他的誓愿” 豆豆、芽芽微微点头,一副老成的样子,意料之中的结果。 众人对此也不意外,不是这个誓愿才会让人惊讶。谢灵运笑了笑,心里有暖流涌起,道:“谢谢你纯儿,我定不辜负你的情意。”阿蛮掏掏耳朵,怎么这话听着好像有点耳熟? 纯儿的笑容更甜,继续说着:“其实我从小就立志要以女娇娘娘为榜样,做一位好好的九尾白狐女人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可是女娇娘娘却没有半点怨言,也不过是‘候人兮猗,,默默地望夫归来,正因为有着女娇娘娘这样的胸怀,这样的全力支持,大禹才可以安心治水呢。” “说得好。”、“支持你。”豆豆、芽芽相继说道,“但我们不喜欢,我们要嫁给天下第一大才子,不嫁给治水的。” 恒宝最近被她们打击得够惨,连顺口溜都少有问世了,这下见她们俩望来,他急忙转头,反正不是我啦 “那你怎么证道?”阿蛮噗嗤地笑了起来,越笑越感觉好笑,“哈哈,你也要他三过家门而不入吗?那好,恭喜你,你成为外门妻子了” 谢灵运汗颜,这家伙还惦记着什么外门内门?修仙之人清静真如,宫斗要不得的 而云飞扬等蓬莱人士则听得十分糊涂,包罗的几只爪子挠了挠头,问道:“什么是外门妻子?”阿蛮斜瞥了它一眼,道:“你先有一个妻子,再来问我。”包罗如遭雷殛,八爪垂下…… 锦河鲤也就不敢去招惹阿蛮了,有时候要仗义出言,有时候要沉默是金。 “不用那样的,我对公子好好的、好好的,再好好的,就是证道了”纯儿清脆笑道,有些羞人的话没说出口,不管什么事情,她都会好好地对公子,让他开心 说起来,自从那一次“看星星”的机会被打了岔,她和公子直到现在都还没有……羞人啊。 见纯儿似乎说罢了,众人就转而问起了赵凝琳,不会也是纯儿这个吧? “一物不欺,万物皆爱,无愧人道,通达天道。”赵凝琳微笑地道出了自己的誓愿,众人默默点头,她环顾着周围一片片的青翠茂盛的灵草,又说道:“今天来到这里,我真的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丰饶的灵田,看着它们,我觉得自己理解了什么叫生生不息。” 她说着微颦秀眉,“但经书又教我们四大皆空,那么这些生机到底是真还是空?我想至少有一样是真的,就是它们给予我的美好感觉。”她一笑,“而且我觉得万物都有着这种美好的共性,只要有一颗清净诚实心就可以看到。所以大忠者,一物不欺,大孝者,万物皆爱” “修仙不就是修这个吗?不过人活在世上,有君师父母,有兄弟姐妹,也有良朋知己、丈夫郎君,总得无愧人道,再而通达天道。” “好”这次蓬莱众人都不禁鼓掌叫好,不是纯儿的誓愿不好,只是赵凝琳的誓愿更让大家身同感受,更容易理解和认同。 谢灵运也是拍烂手掌,大赞道:“道妹,你有此心,何愁不成仙佛?”赵凝琳顿时羞笑一声,道:“道兄好不狡猾,我能成仙佛,那发了本誓的你不是更能成吗?”谢灵运哈哈大笑 “慢着,她这个不算是本誓么?”阿蛮问道,如果是这样,她就不要琢磨了,十息之前她就决定了,既然一定要发大誓愿,那就发最好的 众人也说不清楚算不算,赵凝琳自己感觉还够不着,她欠缺了一些济世度人的志气。 的确相比起“永拔三界苦”、“地狱不空誓不成佛”、“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之语,她的誓愿显得有些被动,不欺、兼爱都更倾向于对自己个人的规范,亦是慈悲的心怀,但就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不过这已经很了不起的了,而如果说应该要怎么证道,做到誓言就是。 “赵三师嫂,你是不是不让我们收成这些灵草了?”恒宝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马上童言无忌。 然后灵鹿儿、豆豆芽芽也会意了过来,不由亦好奇样子,“是哦怎么办 如果你让我们收成,岂不是欺了这些灵草、坏了这片生机;那你不让我们收成,岂不是变成不爱我们,欺负我们? “呃……”众人都怔了怔,恒宝这个问题一旦细想,却好像是一个解不开的死结,越去试图解开越纠成一团…… 赵凝琳柳眉一颦,也真是没想到才刚刚发了愿,就碰到这么一个难题,对啊怎么办才好?她的道心隐隐有点在摇动,难道她的誓愿行不通? “不好”谢灵运暗呼,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她刚刚突破境界,还没有稳定呢,一旦自破道心就走火入魔了可是众人似乎都钻起了牛角尖,怎么都得不到答案,他也在心念电转,眼见赵凝琳涨红了脸色,他知道再没人救场就麻烦大了…… 但想不到啊别急,越心急越是想不到。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清静下来,看看蓝天,又看看那碧溪青草,突然就有了,说道:“随心所欲而不逾矩。 其实就是这么简单 “随心所欲而不逾矩,没错……”赵凝琳喃喃了几遍,脸上的愧红渐渐退去,眸光重新变得清灵,对于这种问题,圣人早就面对过了啊 她笑道:“先人道再天道,岛上的灵草全都是谢道兄的,如果我非要把自己的意思强加于人,那就是逾矩了,所以是收成还是放任自然,由道兄来决定的,而且天地间生生不息,灵草可以成为你我,万物同体罢;不过若然其中有什么开灵成精的草木,我就要阻止道兄杀生了。” “说得我会杀生似的……”谢灵运摇头苦笑。 “原来如此”恒宝恍然大悟地点头,不太知道自己差点让一个净明忠孝的少女成了女魔头。 众人纷纷脸露笑容,锦河鲤赞叹道:“不愧是谢公子呐,说话总是那么有道理。”包罗驳道:“那句是孔子的话。”锦河鲤立即反驳:“我会不知道吗?可刚才说话的人是谢公子。” 这是禅啊谢灵运不由品味了起来,想起禅书中的一则故事,有一次舍多那尊者要进去鸠摩罗多的屋子,罗多却先一步紧闭着大门,装不在家。舍多那站了半天没人应,就又敲了几下门。罗多说道:“屋里没人。”舍多那就问道:“说没人的是谁?” “我有个问题。”这个时候,阿蛮看着赵凝琳,笑眯眯的样子,搓着手掌,跃跃欲试着什么。 “锵”上空的凰凰不满地叫了一声,看出了刚才的险况。 “说”谢灵运却喊起,收起了那份禅思准备应战,立行不求无魔,无魔则誓愿不坚,来吧放虎过来 赵凝琳也点点头纯儿、梦若等人则有点紧张。 阿蛮贼笑嘻嘻地问她:“如果我欺负你,比如打你一拳、捏你一下,你还会‘爱,我吗?会不会报复我?” “当然会啦,这种时候我们都奉行以直报怨的”谢灵运大喊着举起拳头,看到没有看到没有,你休想搞宫斗 “皇帝不急太监急,问你了吗?”阿蛮怒道。 众人感觉有一阵寒风吹过—— 第一卷 第四百八十九章 神秘贝壳 夜色朦胧,谢灵运等一行人回到了蓬莱山,灵运岛的情况让人喜出望外,众人也希望南阳子和瑜瑾宫主可以顺利地破镜重圆。 当众人来到了山中的风雅亭,本以为会看到什么不应该看到的景象,两人相拥赏月之类,但这里却是空空如也。众人只好四散归家去,谢灵运等人现在的住处不是竹宁山,而是蓬莱山中的嘉宾阁,瀛洲、方丈等来宾都住在此阁的,不过现在只有他们这伙尘世来客。 “呵呵呵” 嘉宾阁亦是在参天大树的树身之内,内有九层,每层都有着诸多的玉石照明,十分让人怡然,刚刚踏入第一层殿阁,谢灵运等人就听到一阵阵开怀豁亮的笑声,正是南阳子所发 “师傅”谢灵运笑着奔了进去,听到这笑声就知道好事成了。只见殿中师傅坐在藤椅上,抚须地笑,一脸出神的模样。 他一边走去,一边笑问道:“师傅,成了吗?”跟随在后的众人都屏住了呼吸,成不成? “我们和好了。”南阳子微笑点头。 “万岁”、“太好啦”众人顿时欢呼雀跃,孩童们活蹦乱跳,好像猴子过年一样。梦若笑容满面,最欣喜的人当数是她;而阿蛮也是十分高兴,别误会,她不是因为有情人终成眷属而高兴,是因为心想跟瑜瑾宫主多了这么一层关系,就可以多占便宜了啊 “恭喜师傅抱得美人归,哈哈”谢灵运大笑,“瑜瑾宫主会和我们一起回去金陵吧?” “不会。”南阳子笑着摇头。 什么?众人的欢庆立时停滞了下来,面面相觑,都面色古怪,为什么不呢?瑜瑾宫主有阳神分身的了,本尊或者阳神随便出去尘世一个,都可以两全其美的。 梦若不由急问道:“阿爹,为什么不?是宫主她不答应吗?”几瞬之前,她还满心以为可以一家人团聚地过日子。 “这是我们共同的决定,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南阳子笑容依旧,并没有遗憾之色,又笑道:“我们知道彼此的情意,经过多年都不曾改变,而现在瑜瑾作为蓬莱宫主,我也要忙朝天宫的事情,何必强求朝夕相对?未得逍遥之前,一年相见一次,也就够了。” 他倒是很满足的样子,“明年秋天,瑜瑾到金陵去见我们。” “你们要做牛郎织女?”阿蛮皱眉地说道,明明和好了还要玩这些,真是叫人难以理解。 谢灵运同样是理解不能,“何必要这样呢?” “是啊阿爹,我们一家人生活在一起,难道不好吗?”梦若叹了一声,这可是她从小期盼成真的愿望,“是宫主放不下蓬莱吧?我去说服她,如果不是起战事,蓬莱与世无争,万民和睦相爱,没什么事的……” “哈”阿蛮突然一声尖叫,“我明白了,其实是因为玉芝道姑”孩童们讶然,灵鹿儿、豆豆和芽芽争相地道:“师傅她人很好的哦”、“我们出发之前,师傅就说欢迎蓬莱客人去我们金陵。”梦若却变了眸光,“阿爹…… “不是”南阳子微微苦笑,“老头儿不是阿客那个类型。”谢灵运连声道:“师傅,你不要陷我于不义……”南阳子呵笑,看向女儿,“梦若,一家人在一起自然好,但是我和瑜瑾若是朝夕相对,定然什么世俗之事都不愿理了,出世隐居山林去,可我们暂时还不能那样。” 谢灵运明白师傅的难处,也不乱起哄了,转而安慰梦若:“他们有自己的道心,为人子女更要多多理解,你趁着这段时间,多多陪伴他们就好了。” “嗯。”梦若点点头,虽然还是失望,但也接受了这件事,微笑地道:“谢公子所言甚是,既然这是阿爹和阿娘你们的决定,梦若支持。” 南阳子叹道:“好女儿,我们都亏欠了你太多啊。” 凉风送走长夜,众人来到蓬莱的第二天,天气依然的明媚爽朗。 梦若和南阳子去找瑜瑾宫主,准备一家子游山踏青;而谢灵运带领众人开展探宝的工作。 现在聚宝盆仍是中品级别,差着吞噬三件中品法器才可以升至下一品级,考虑到蓬莱的海岛数百,不是一次两次就可能探得完全,他决定先对聚宝盆进行一番升级锻造。身处于蓬莱秘境,要找到几件中品法器真的不难,上回走得匆忙,这回聚宝盆要吃个够 去年那一场多方大战,惨烈得可谓惊天动地,蓬莱在战后花了半年时间,才总算打扫完了战场,各种的法器实在是堆积如山。 极品、神器的不多见,可是中品的有不少,谢灵运身为蓬莱英雄,凭着那赫赫的战功,本来就可以分得很多法器,所以不用钱也不用蓬莱功德,他轻易地拿到了近百件没什么奇特之处、而且多数有点破损的普通中品法器。 聚宝盆毫不客气地吞噬掉三件,顺利地晋升到了上品级别,整个盆子也只剩下三道裂痕了。 而据阿蛮说,上品的盆子多了一个新的威能,却是反伤御凶之威 谢灵运一直似乎听得不太明白,不断地问阿蛮反伤是什么意思,三番两次之后,阿蛮不耐烦地说“试试就知道啦”于是他拿着聚宝盆,她则是猛地一拳砸去,暴烈的真要是砸中他的身子,怎么都得吐上几口老血。 轰隆然而当那一片拳气冲到了跟前,他运转起了聚宝盆的反伤威能,拳气顿时被盆子爆出的白芒收聚成一团,然后更加猛然地冲了回去,打在了阿蛮……旁边的大石上。 大石头一下子裂纹满布,滚了两丈多远,让围观的纯儿等人惊呼不已—— 如果不是她这一拳出得太狠,应该是反伤到她身上的,谢灵运耸耸肩,颇感扫兴,不过话说回来,盆子这个新威能真的不错。 “想阴我?”阿蛮阴暗地笑了声,没打中你,是你走运 接下来,聚宝盆继续吞食了三十多件的中品法器,储蓄了一定数量的灵气,探宝才是开始。 蓬莱主岛着实太大,毫无头绪地探测无异于大海捞针,而中宫石碑是在外岛发现的,所以谢灵运的目光还是先对准了两重外岛,先第二重再第一重,第一次探一个岛的范围,如果是大岛则可能需要两三次,视情况而定。 而且使用的不是会有清晰影象显示的最强探宝功能,却是相对来说不怎么消耗灵气的追寻功能,先锁定九宫石碑的灵气类型,再去寻找可以感通共鸣之物。 这样很难找得到什么意外惊喜,但是一个为之可行的办法,毕竟他们现在要找的是九宫石碑。 “这边,这边” 章鱼岛作为第二重外岛的首冲之地,成了第一个被探宝的地方,当众人来到海岛的中心树林,聚宝盆的探宝灵气四散开去,很快它就有所指示,向着北边照出了一道白色光芒,众人立时高兴地追寻而去,最怕什么反应都没有,有反应就意味着收获,手气不错 走了一阵,一样是蓝天白云、树木森森,而盆子的光芒渐渐有点黯淡。 “这股气息,好像不是石碑……”谢灵运沉声,他一直双手握着聚宝盆,所以有一些感通,宝物就在附近了。 “那更好求之不得”阿蛮高呼,“不是烂石头,说不定是什么神器 “神器?岛上居然有那样的至宝?”随队的包罗非常兴奋,它当这里的岛主有些年头了,以前不是没有东挖西挖过,向来除了泥还是泥,神器宝物? 阿蛮立马瞪向它,喊道:“事先声明,从地里挖出什么来,都是归我们的最多给你一些银子灵草什么的当补偿” 包罗欲言又止,爪子纠结成了一团:“如果是战斗类型的神器,包罗我要了其实也没什么用,可是我总不能吃亏……”阿蛮的目光越发凶恶:“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吃亏是福” “包罗,莫听阿蛮姐姐的,公子才不会占你便宜。”纯儿笑道。赵凝琳几女都点头,“是啊。” 谢灵运认真地点头:“嗯,章鱼岛上的东西都是你的,就算等会挖出的是我们要的石碑,我也会给予你充分的补偿,章鱼岛是这样,所有外岛都是这样 “还是谢公子公道。”包罗很是感动。锦河鲤嘿嘿地问道:“要是神器宝物,谢公子要怎么补偿我们?”包罗连忙道:“去掉那个们字,是我。” 阿蛮哼了声,这帮人当真好笑,十划都未有一撇,就说什么神器,谁说是神器的? 众人再走了一段路,走出了山林,来到章鱼岛北边的一处海岸,这时候聚宝盆的指示光芒已经不见了,谢灵运只好锁定这一小片范围进行精准的最强的探宝,很快,又有一片片灵光四散开去—— “哇啊”、“好厉害”以前没有见识过聚宝盆之神威的包罗、锦河鲤,不由瞪大了眼睛,赵凝琳也是惊讶,看着盆子上方映出了一片有如真实的幻象,正是这片海岸,岸边的一处有着一个闪闪发亮的红光点,就见谢灵运伸手去点了一下。 阿蛮、纯儿、恒宝等人都很紧张,知道答案马上就要揭晓,是什么宝物呢?红光这么强盛,应该不差吧…… 谢灵运的心也提了上来,就见到幻象一变,岸边沙地里近十丈,一个五彩的贝壳静静地埋藏在那里,贝壳是扇形的,两只巴掌的大小,上面有着精致整齐的螺纹,散发着淡淡的皓洁光芒,一看就知道不是凡物。 “好漂亮哦”灵鹿儿、豆豆芽芽等几个小女娃先惊赞出声,纯儿点头赞同,这个贝壳做头饰的话,一定会衬得头发乌黑亮泽。 “啊?”阿蛮自然十分失望,“一个破贝壳,能有什么用。” “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谢灵运向包理问道,它们都是摇头:“神秘啊我们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东西。”、“这件宝物应该埋在那里有几千年,所以我们蓬莱包理才不知道。” 几千年?有么?阿蛮转了转眼眸,如果几千年都没有烂掉,再怎么都值些钱的,她挥拳道:“先挖出来看个清楚” 说就容易了,要挖个十丈沙坑却有些难度,在阿蛮的极力提议下,这件活交给了赣巨人来做。 现在它有着接近结丹境界的命功,《大金刚瑜伽母拳》练得娴熟,说它力大无穷一点都不为过。 当这个巨人站在海滩上跺一跺脚,立时扬起了一片吓人的风沙,听了谢灵运的吩咐,它徒手地挖了起来,过得一阵,沙尘飞扬之中,出现了一个三丈多的沙坑,这时候谢灵运用聚宝盆在旁边加以帮忙,一来把那些挖上来的沙子吸走,二来直接吸坑。 忙活折腾了小半天,终于挖到了近六丈,一个似乎可以吞噬天地的大坑,赣巨人累得都气喘吁吁,上面众人喊着努力奋斗的鼓劲话 “咦对了。”赵凝琳忽然惊道:“谢道兄,其实我们是不是可以试一试地遁之法?钻进去把贝壳拿出来?” 坑都快挖完了,你现在才来说坑底里,谢灵运擦了擦额头的大汗,果然听阿蛮的话容易做蠢事,这回真是老猫烧须了,现在悔改也为时未晚。——在沙坑突然崩塌,把自己和赣巨人都作活埋之前。 不过说起来他一直都没有尝试过地遁之法,虽然《万法归宗》里记载有这方面的法术,但钻进地里总让人有点心理抗拒,倒不是因为像泥鳅,而是像蚯丨 当下,谢灵运托起了赣巨人飞出沙坑,以他现在的命功修为、现在的力气,赣巨人对他来说毫无压力,只要它不放屁。 回到了沙滩上,他与众人商量了一番如何入土挖掘,要派出哪位虎将完成这一项前无古人大概也后无来者的艰巨任务云云,虎将打了一个哈欠,没有搭理他。 “我来吧”赵凝琳抿嘴一笑,看出来了,没想到道兄有入土恐惧症,但如果是攀山涉水,他就会冲在前头。 众人都有点讶然,不是他亲自出马么?阿蛮噗通地大笑:“哈哈哈,你怕啦?你怕啦”纯儿也笑了:“胡说,公子怎么会怕公子,对不对……”她的话声越来越小,因为她也看出来了。幽渺咳咳了几声,幽杳则郑重的道:“我们探查过了,这里并没有阴鬼,地上地下都是没有。” 你们觉得我是怕鬼么?谢灵运深吸了一口气,沉默地拦住赵凝琳,当然不会让她一个小女子自己一个行动。 “哈哈哈你也有怕的时候啊”阿蛮乐不可支,捧腹大笑,差点跌倒地上再滚进了沙坑里,“就那么几丈的沙子都怕,哈哈哈,别去啊,会憋死你的,哈哈——” “公子不是怕,公子是有点……紧张”纯儿连连辩解,“紧张是因为,他不喜欢,他不喜欢又是因为……” “怕。”阿蛮谑笑。 包罗、锦河鲤、恒宝、灵鹿儿等孩童们,都眼巴巴地望着谢灵运,希望心中那个英明神武的身影突然纵身跃进沙坑,旋风似的速度,一边还哈哈大笑:“以为我真怕啊?逗你们玩呢哈哈哈——” 然而没有。谢灵运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他直视着自己的内心,看到什么,就说什么:“没错,我是有点怕,一想到钻进泥沙里,我就感到很不舒服。 “公子,由我去吧”纯儿立马毅然地道,就要一头投进坑。 “等等我觉得有些奇怪……”谢灵运皱着眉头,众人都听不明白他指什么,他就解释道:“我可以直接服食地元丹,理论上来说,我直接吃石头吃泥土,都可以将它们消化,然后得到它们的灵能。” 什么?除了阿蛮,众人多多少少的有些愕然,吃地元丹?没听说过啊 “师哥,你没说笑吧?”恒宝不禁问道,土石都可以直接吃,那还是人吗?呸,师哥当然是人,但为什么…… “我作个证,他说的是真的,不然他已经不存在了。”阿蛮大咧咧说道,想当初她的计划是那么完美,结果虎算不如天算,一失足成千古恨。 看着众人惊呼的样子,连赣巨人都吼吼几声,谢灵运笑了笑,低头看看脚边的深坑,道:“所以我才奇怪,有着这样的体质,按理说我对入土钻地这种事应该不会抗拒才对,怎么到头来反而会害怕呢?奇怪” “道兄,我看你真的要尝试一回,才会知道原因。”赵凝琳一脸鼓励。 “嗯,言之有理。”谢灵运点头,他一直都想弄清楚自己的特殊体质是怎么回事,现在就是一个很好的契机,说不定一钻进地里,什么都清楚了。 “对了,你不是会飞天吗?会不会是懂了这个,就会对遁地有抗拒?常言说飞天遁地的,只能选一样,比如你选了男人,就不能是女人,会不会是这样 阿蛮又一次提出了一个异于常人的、但似乎说得通的想法,引得众人若有所思。 “有这个可能,试试就知道了,道妹,我们这才开始吧” 第一卷 第四百九十章 土石真体 当下,谢灵运和赵凝琳开始准备施行入土遁地之术,对于修士来说,飞天难,但是遁地并不难,尤其以两人现在的命功,做不到担山移山,破土而行却没什么问题。 熠熠生辉的灵符冲在前边,带去一股巨力,松动的沙泥根本无法阻挡,而灵符光圈之中的两人甚至没有沾到半点泥土,剩下的三、四丈距离转瞬即至— “奇怪,奇怪”处身于土地之中,谢灵运看看一片密集封闭的周围,先是感觉有些诡异,但很快就习惯下来了,浑身的毛孔仿佛接受了这种泥土的气息,欢快地呼吸,之前心头的那股抗拒也渐渐不见了,心神变得怡然而宁静,现在说他和泥土人土合一都不为过。 旁边的赵凝琳也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他,没有打扰他的思考。 “到底是怎么回事?”谢灵运的手伸出了灵光圈,抓向那些沙泥,冥想起来,返光内视着自己的身体,他又一次进入了筑基之时开启玄关一窍的状态,观想到了漫天星辰的先天景象,他突然发现多了几颗先天之星,从三十三个变成了三十六个 这意味着他的身体发生了一种玄妙的变化,打通了新的三个先天窍 筑基之后先天窍的数量还在增长,他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反正不常见,没有听师傅他们说过,各种丹经似乎也没有记载。 但他知道自己并没有刻意去打通哪里的穴窍,新增的这三个先天窍好像是与生俱来而有的,之前只是隐藏了起来,现在水到渠成,就自然地显现了。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先天神通 他的第三种先天神通,或者说第一种,就这样突然得以开启了。 他可以感觉得到,这就是为什么自己可以无碍地服食地元丹的原因,还有为什么可以修炼《山神经》、可以吞噬山气,因为他有着一种姑且名为“土石真体”的神通,他和土石有着一种奇妙的感应,也许是由于他的肉身有着什么亲近土石的材质,也许是其它。 现在他无比真切地知道,自己可以土行,也可以使得土崩石裂,甚至可以让自己的身体由血肉转化为土石…… 而之前为什么感到“害怕”,他现在明白了其实不是害怕,却是好像“土石真体”有着一层不强的封印,冲破封印就可以开启,但在冲破之前,那封印却在阻止着他这方面的念头。 阿蛮的设想是错误的,神境通和土石真体一点冲突都没有;至于入火不烧之体,则反而让其更加的厉害,火生土,这两个体质神通是相生相益的,大概正由于如此,当初在炎火之山上,他才可以活下来。 “哈哈哈”弄明白了这些,谢灵运不禁大笑起来,这下自己就有了三种神通,距离吕祖又近了一步 “道兄拨开云雾见月明了?”赵凝琳开心地问道。 “是啊我们取了宝物,出去再说。”谢灵运说罢,立时就好像一条泥鳅或蚯蚓那ef样,用不着灵符法术,凭着先天神通之威,畅通迅疾地在土中行走,周围的沙泥犹如是他的皮肉一般,随着他的心意而移动,他也来去自如。 赵凝琳看得自然是十分惊讶,前后不到片刻,道兄就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拿到了”谢灵运一把抓住了那个五彩贝壳,就回身移去,拉住她的纤手,直冲地面—— 沙啦一声,两人破土而出,飞回了海滩之上,众人顿时围了上来,纷纷问着怎么样,谢灵运拿出神秘的贝壳摇了摇,又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一说出。 “哇啊”、“第三种神通这么多”、“师哥你真厉害”、“恭喜公子啊”众人七嘴八舌地笑说开来,都非常激动。 可怜我一种神通都没有阿蛮又握拳又咬牙,怎么才能不妒忌,恨恨地嘀咕着:“三种神通,不怕撑死你么?”谢灵运听着了,笑道:“不怕。”阿蛮哼道:“快点,你吃一斤泥沙,让我们看看怎么个厉害。” “可以哦。”谢灵运挥了挥手,望着阿蛮脚下的沙泥,心中默默感通了起来 沙啦,噗通阿蛮一声尖叫,脚下突然站不稳,却是那一小片沙泥崩塌了下去,她猝不及防地跌倒,周围沙子扑面,要不是一下纵身跃起,她已经吃了满口的沙子。 “哇,好厉害”众人顿时一片惊呼赞叹,阿蛮要杀人似的目光瞪着谢灵运,“你想死?” “不想。”谢灵运无视她,又道:“还有更厉害的呢,我可以变成一个石头人,或者一个土泥人,不过我暂时使不出,命功还得修炼上去。” 众人听得啧啧称奇,恒宝摸摸小脑袋,好奇地道:“九宫石碑是石头人,师哥又能变成石头人,这就是缘分?” “应该是。”谢灵运笑着点点头,眼见阿蛮要发飙,赶紧转移她的注意力,大声说道:“我们跟这个宝贝也是缘分不浅,包理,你们知道它是什么吗? 这下众人的注意力都被转移了,齐齐打量着他手掌上的大贝壳,皎洁的光芒流转,灵气盎然,埋了不知道多少年岁,却一点破损都没有,让人心生赞叹 包罗和锦河鲤苦思冥想,它们俩都不知道的蓬莱之事还真的不多,无论是大事小事,张家长李家短陈家不长不短,它们什么不知道?可是这个贝壳…… 见它们一时沉默,谢灵运就先用聚宝盆对五彩贝壳进行鉴定,当一片明亮之极的光芒冲出,一声声惊呼也旋即爆起,“神器”、“真是神器” “我的我的”阿蛮迫不及待地高呼,碧眸中充满了狂热的神色,还不是一级神器,而是二级神器 众人满脸惊色,谢灵运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运气这么好,探宝行动第一次尝试,就找到了一件尘封已久的神器。他让众人先静一静,然后对贝壳感通了起来,不过却是全无反应,就像神器木桶给他的那种感觉。——激活不了,这件法宝不适合他用。 于是众人都做了一番尝试,抢在前头的阿蛮不行,纯儿等少女不行,恒宝等孩童也不行,然后包罗和锦河鲤同样是吃了闭门羹。 不管他们说什么想什么,五彩贝壳都不作理睬,流光依然,却无法打开它看看如何。 “你们说贝壳里面有没有明珠?”豆豆饶有兴趣地问道。恒宝嘴快地答道:“这么大个,我猜有吧?”芽芽顿时笑道:“明珠在金陵啊”豆豆也欢笑起来:“四师兄你真笨” 恒宝自诩聪明伶俐,但自从成了她们的四师兄,已经记不清楚被她们捉弄多少回了…… “哈哈。”大人们都不由莞尔,包罗突然噢的一声叫了出来,八爪激动地舞动,“我记起来了,鲛人族有着这么一个传说啊他们有一个神器贝壳,在千年之前那场战争中遗失了,这是鲛人族的族宝呐”锦河鲤迟了一步地想起,惊叫道:“这是鲛人族的至宝” 阿蛮的心头不住地下沉,已经知道自己和这个宝贝无缘,鲛人族的宝物,不就是明珠的宝物么? 总算有了线索谢灵运见章鱼岛没有石碑的下落的了,就带着众人当即前去同在第二重外岛的鲛人岛。 鲛人岛位于岛群的南边,距离章鱼岛并没有多远,乃是岛群之中数一数二的大岛,众人驾着鸟刚刚进入了鲛人岛的海域,就有诸多的鲛人热情地迎接,然后几乎整个岛都轰动起来,鲛人们并不憎恨蓬莱英雄,他们的前族长罪有应得,而且因为明珠,谢灵运可是鲛人族的女婿。 蓬莱英雄加上鲛人女婿,等于全岛的最高热情,而当谢灵运拿出了五彩贝壳,明珠的叔叔亦即是现任族长浩阔吓住了,所有的鲛人都又是惊呼又是喜叫 遗失千年的族宝突然失而复得,不是陨落了,也不是被人夺走了,原来竟是一直埋藏在章鱼岛的海岸。 “我们的祖先把它称为海神贝壳。”浩阔族长为谢灵运等人讲述着自己的所知,“只有有着鲛人血脉的生灵,才能使用它,不然是不行的。不仅仅是鲛人血脉,据说要得到它的承认,必需要有一颗纯洁美好的心,才算可以。” 浩阔族长没有胡乱去尝试,而是主张把这个至宝交给谢灵运,再由他交给明珠,明珠才是最适合海神贝壳的那个人。 这得到了鲛人们的一致赞同 谢灵运也没有推却,明珠一直没有趁手的法宝,有了海神贝壳,战力就会大升了。 “你们还没有说它有什么用啊?”阿蛮疑惑问道,不会是像木桶那样吧? “其实我们也不太清楚……”浩阔族长有点尴尬,“我们祖先没有传下关于它的文书,它只是我们族的一个传说,据说它神威极大,可以掀风浪,也可以乘人渡万里,传到了现在,它的威能大得连我们都觉得有点夸张了,具体如何,还得明珠试试。” 那这件宝物是算属于包罗的还是鲛人族的呢?谢灵运大手一挥,都给予充分补偿 第一卷 第四百九十一章 满载而归 既然都来到了鲛人岛,谢灵运等人也不挪步了,就在这里开始第二回合的探宝,不过很可惜,两次的灵气探测都没有找到什么东西,没有石碑也没有宝物。 于是他们移步其它岛屿,一个接着一个地去探索,上百件的中品鸡肋法器也被一一吞噬掉。 日落日出,斗转星移,就这样探了近十天,第二重外岛探了过半,聚宝盆吃掉的中品、下品鸡肋法器足足有上千件,虽然再鸡肋,放到尘世里去都价值百万。 如果不是去年那一场大战,蓬莱宫都不会有这么多零零碎碎的东西。 而谢灵运没有仗着自己是“蓬莱英雄”就索取无度,也没有挪用灵鹿儿的一百万蓬莱功德,因为陆续地探到了一些蓬莱各族和蓬莱宫遗失已久的宝物,他一一完璧归赵,民心欣戴,所以到了后来,蓬莱宫全力支持这一场探宝运动,提供充足的法器食粮,互惠互助。 有阿蛮在,他们这伙人自然不会吃亏,谢灵运新得到了五把宝剑,尽管没有一把是神剑,却是四把上品、一把极品,每一把都弥足珍贵,似乎还是神庙宝物。 这些宝剑也是埋土多时了,如果不是此番探宝,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再度出世,蓬莱宫并不贪婪,大方地让谢灵运自己用。 他的确很需要宝剑名剑,而且是越多越好,越多,施展《欧治剑法》的威力就会越大。 阿蛮则好像一只土拨鼠那样,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辛勤地收集着自己的食粮。天知道为什么,连“紫仙”那样的万年仙草都无法给予她安全感,这阵子她的目光又盯向了蓬莱各族的土特产,鲛人族的珍珠、鲤鱼族的鲤鱼须……按她的话来说,她要吃遍整个蓬莱。 得了恩惠的蓬莱各族,当然十分热情,唯恐给得还不够,所以除了阿蛮,纯儿等人也各有收获,这些百年甚至千年的灵草,是灵运岛那些一年灵草无法媲美的。 而这一天下午,众人终于在没有鳄王的鳄王岛一处山林中,又找到了一块九宫石碑 “哈哈哈哈”谢灵运抱着这块形状似是肩膀的石碑,高兴地大笑不已,这样就只剩下两块而已了。 众人也为之开心,这时候恒宝笑问道:“师哥,这是九宫中的哪一块?” “我看是巽宫,左边肩膀。”谢灵运笑眯眯的把石碑往自己左肩上比划了起来,喊道:“我是石头人”众人纷纷乐笑,恒宝等孩童们更大呼小叫,阿蛮翻了翻白眼,幼稚 几天之后,他们又在海平岛的一座小山的一处山坡上,找到了“右肩”坤宫,只剩下了一块坎宫 不过这回一连再探了近十天,把整个第二重外岛都探完了,却再没有石碑的收获。 各种的宝物倒是探到不少,像之前那样,大部分物归原主,小部分喂了聚宝盆做食粮,现在盆子已经完成了上品级别的修复进程的六分之二,也就是再吃四件上品法器,它就可以升到极品级别,不过上了上品的宝物,少有是鸡肋的,所以进展颇为缓慢。 还有一些宝物,他们留给了自己,有些是准备给朝天宫加强力量的,有些则是给自己这个小团队。 其中谢灵运又新得了三把上品宝剑,还有一个新的盾牌,一级极品的“龙鳞盾”。它的材质是不是龙鳞,他说不准,反正跟龙女给他的那块龙鳞有很大分别,黑乎乎的、坚硬如铁,透着一股凶寒之气。但经过瑜瑾宫主的鉴定,它就是千年之前的神庙宝物龙鳞盾,比山甲盾更加了得的存在。 可怜的山甲盾在上次群英会决赛,被几乎打碎,只需要再有一两击,它就会彻底破成一团碎屑的了。 这又似乎不可修复的,谢灵运当然更不忍心让它充当聚宝盆的灵气食粮,于脆交还给了蓬莱宫,让它静静地躺在蓬莱山的灵宝殿里,让蓬莱万民可以纪 阿蛮得了一个中品级别的“天狼鼓”,据说可以鼓动浑身血气,以助战力,但众人都觉得鼓声很刺耳,以助烦怒好像才是真…… 赵凝琳得了二级极品级别的“圣光笔”,这件宝贝可不得了,一尺长,紫木笔杆雪白毫,看上去似乎跟现世的毛笔没什么分别,但一旦泼墨挥毫,它就发出一股纯正浩大的圣光,她以它来绘制灵符,着实是事半功倍。 虽然不是神庙宝物,但瑜瑾宫主对圣光笔赞不绝口,说它很可能曾经是某位上古圣贤的用笔,是谁?孔子?姜太公?伊尹? 这个真的不好说,尘世普遍流传着一种说法:毛笔最早产于春秋战国时期。但又有一些钻研表明,更早更早之前,人们就已经在使用毛笔了。 圣光笔没有什么认不认主之说,所以其实谢灵运等人也是可以使用的,阿蛮这回则表示“送给我我都不要,抓痒都嫌它力气小。” 纯儿一开始四大皆空,看着别人分宝分得高兴,自己倒没什么想法,她的天凤铃都没怎么用过,也就是凰凰诞生之后,晚上哄它睡觉,才用得多了起来 为了加强她的战力,谢灵运非要她挑一件趁手的,于是纯儿拿了一把三级上品的长弓。 射鹿弓是厉害,但凰凰的羽毛要变得成熟还不知需要多久,所以他们现在还是没有常用的弓箭法宝,她的这把弓叫什么名字,也是不可考了,全木制作,搭以烧不烂砍不断的银丝弓弦,简约而漂亮,她给它取了个名字,叫“飞烟弓”。 而适合杳渺姐妹的法宝,这回真没有发现;至于恒宝、灵鹿儿等小孩子,则各自得到了一把蓬莱桃木剑作为鼓励。 蓬莱秘境已经被他们翻了个底朝天,距离预定的离去之日越来越近,再想把第一重外岛探个遍不太可能了,更别说有着七十二郡的辽阔的蓬莱主岛,而且蓬莱宫储藏的鸡肋法器也已经是快要见底了。可是,九宫石碑只差一块了啊 “谢公子。”这天一大清早,梦若来到嘉宾殿山崖,正好遇着了在外边吞食朝元的谢灵运,她颦着眉头,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谢灵运连忙问道:“怎么了?” 梦若未说先叹,“这些天你们都在寻找九宫石碑,我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翻查一下过去的文书资料,蓬莱的史书没记载,但我却在一卷记录世风的竹简找到了一处蝇头小篆,说当年徐福偷走了两块石碑。” “啊?”谢灵运顿时惊呼,两块?他只拿到了一块,那就是剩余的那一块坎宫石碑,正在尘世的某一个地方。有可能在徐福手上,也有可能被遗落在某个海岛上,有可能被人发现了,亦有可能深埋地下,还有可能已经被毁坏了 他不由也皱起了眉头,尘世比蓬莱大得太多,没有大约的地方,用聚宝盆去寻找是真正的大海捞针,可有什么办法呢?他只能回到尘世之后,再去寻找线索。 想要齐集九块石碑,仍然是可遇而不可求,不过他相信会齐集的,缘分嘛 而听闻了这个消息之后,众人无不是又惋惜又失望,花了一番大力气,找到一大堆宝物,却偏偏没有找到自己最想要的那件,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大丰收是一定的,只剩余几天时间,灵运岛的收成工作终于开展,蓬莱百姓早就摩拳擦掌多时,一听到可以帮忙了,他们纷纷涌入灵运岛,把岛上拥了个水泄不通,收割产量四、五胞胎的万亩灵田竟然只用了两天。灵运岛的郁郁葱葱也褪了颜色,成了一片苍苍黄黄,只待来年春天再种下各种的灵草苗。 谢灵运向每位蓬莱百姓都派发了一些灵草作为答谢,还有包罗、锦河鲤等人和蓬莱宫都收到一份谢礼,其余的则统统收入了聚宝盆里面,如果不是盆内空间现在的面积升到了十亩,根本不可能堆积得了那恒沙一般的灵草。 现在聚宝盆可就值钱了,连阿蛮这样的粗鲁家伙,在拿动盆子的时候,都不停对自己说着“轻点,轻点……” 虽然明知道屡屡作为主战场的第一重外岛,应该有着更多的宝物,但它们暂时还是继续沉睡下去吧,因为算上这一天,谢灵运等人来到蓬莱一个月了,是时候启程回去。 众人都颇为不舍这么快就离开,蓬莱有很多宝物,蓬莱也有很多美景,可是尘世那边日新月异,一个月可能已经有着很多变化,朝天宫需要他们。 离开蓬莱之前,赵凝琳、恒宝等初来蓬莱的人都去摸了蓬莱石一把,大人受益不浅,小孩打好身体的底子,以后正式修炼的时候就知道好处。 这次跟着一起前去尘世见识的蓬莱子弟,除了梦若,还有云飞扬、李厚连、幸琰、百里颖这四位年轻的神庙子弟,他们是蓬莱的未来,理应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他们将先行居住在冶城山上,作为盟友。——朝天宫和蓬莱宫正式结盟了。 朝天宫不但得了这一股蓬莱力量,长久以来的缺乏道法仙术的问题,蓬莱宫作出了盟友的支援,给了五本不算无上却也不差的功法秘籍,有剑法、有拳法,也有妙法,再加上谢灵运从仙宅藏经楼里精心挑出的五本功法,这十本典籍足够朝天宫拉起一方祖庭之威。 至于怕不怕逊师傅的仇家认出来,然后要寻仇?他觉得现在真没什么所谓了,吕祖都现身力挺朝天宫啦,要怕的事情太多,于脆什么都不怕了。 要不是不想吓着师傅他们,他再拿十本出来都可以。 “再见再见”特别了蓬莱人们,谢灵运等人乘着仙宅离开了蓬莱秘境,一如前来的时候那样,委屈师傅他们、以及云飞扬他们先进去聚宝盆等待。 其实这个月来,南阳子早就屡屡听闻了什么宅船,已经感觉不太对路,阿客这一年多突然有着这么大的变化,应该与此有关。但他没有问,阿客要说总会说的,不说何必要问。 当出了蓬莱秘境,回到东海之上,仙宅旋即向着金陵方向,疾如劲风地直飞而去—— 第一卷 第四百九十二章 龙女之愿 无惊无险,仙宅回到了云龙山,然后谢灵运等人返回金陵城。 时隔一个月,朝天宫没有出什么大事,当然变化是一定有的,种种的祖庭事务都在进行着,比如丹经、劝善书的印刷和上市,造成了这个月金陵的纸价直线上升,不管是书香门第还是田舍农家,老百姓们哄抢不已,誓要沾沾小谢道长的笔墨仙气。 在多闻道长、葛道长的坐镇之下,十方院也步入了正轨,四方道友来来往往,冶城山俨然已经是一处修门圣地。 云飞扬等四人一路开了眼,两位蓬莱少女跟着梦若去了后山的女道道院,两位少年则住进了十方院,对于想见识尘世大江南北的人的他们来说,没有哪里比十方院更好了。 当谢灵运等人拿出此行的收获,十本秘籍、一大堆宝物法器,以及堆积如山的各类灵草,真是吓坏了玉芝师姑他们,怎么会有那么多啊 灵草多得根本藏不了,冶城山哪有那么大的仓库,全部放出来的话,恐怕整座山都会被压得崩垮,太多了而且一时间也处理不过来,卖又卖不光,吃又吃不掉,太多了 这个幸福的烦恼还是留给玉芝师姑去想吧,谢灵运反正是不管了,看着蒸蒸日上的山门,他既高兴又满足,似乎也没什么好担忧的了,明年自己前往京城,也走得安乐喽。 “明珠,你看看这是什么?” 入夜之后,谢灵运一伙人终于闲了下来,也可以跟明珠谈谈海神贝壳的事情了。 后山的这一片竹林被海神贝壳的皎洁宝光照得十分明亮,胜过天上的星月之光,明珠一看到那贝壳顿时怔住,过了几息,才惊呼出声:“这是、这难道是我们鲛人族的……?” “哈哈,正是”谢灵运笑着把宝贝交给她,一边道出了前后的缘由。 “我告诉你,最早是我判定它是神器的,会把它挖出来有我的一大半功劳”阿蛮满脸神气,如此强词夺理地邀功,却一点都不感到羞愧,“所以你可得谢谢我” “明珠,你看看它有什么威能呀?”纯儿几女非常好奇,连梦若也来观看了,它有没有鲛人族传说之中那么厉害呢? 明珠自然很激动,双手握着这个贝壳,心中有着一股奇妙的亲切的感觉生起,让她感到心潮澎湃,遗失千年的族宝,此刻竟然静静地躺在她的手上,世间早已沧海桑田。 在众人的注目之中,她对海神贝壳默默地感通起来…… 不多时,众人就惊呼起来,贝壳的光芒变得更为闪耀,却一点都不刺目,那是一种他们前所未见的皓白,只让人感觉非常美好。接着贝壳慢慢地自动打开,只见里面真的立着一颗硕大浑圆的明珠,有一婴儿拳头那么大,光亮万丈 “这是……这是什么珠子?”阿蛮看得垂涎三尺,珍珠粉也是很补的啊 谢灵运亦瞪大眼睛,这恐怕是全世界最好的珍珠了吧,不能叫做鲛珠,该叫“贝珠”多看几眼,他的杂念就不见了,心头宁静下来,想来珠光有着安神的效用…… 竹林一片静瑟,只有冬天凉风的呼隆声,几片竹叶正在飘飞。感通了半晌,明珠忽然轻呼一声,欣笑道:“这真是海神贝壳。” “当然是真的了,快说快说,它有什么用?”阿蛮比谁都要着急。 明珠点了点头,说道:“我感觉到了它有着一股神秘力量,它可以召水攻击。” 她随即演示了起来,这个召水又不同于何娟的召水神通,众人只见她捧着贝壳,真隐隐在流转驱使,那颗贝珠泛闪过了一片蓝光,贝壳顿时哗啦地冲出了一道水浪柱,打在前方的竹子上,响起一阵噼啪的爆裂声,水柱冲倒了一片竹子。 众人都看得出,明珠并没有使用多大的真,但已经有着摧枯拉朽的威力,这个贝壳不愧是神器 “听浩阔族长说它还能作船?”谢灵运问道。 “我想应该可以……”明珠再作感通之后回答,“如果在海中,我可以把它变得好像一只舟船那么大,它也能飘浮水中,能当船使。” 不过除了这两个威能,她暂时还使不了其它什么,似乎还有,可她的修为还不能够感通得到。 虽然如此,得了这个神器族宝,明珠的战力着实大增,只要使好这一手水攻,都可以为他们这个小团队贡献很大的力量。 众人都为明珠而感到高兴,除了阿蛮,因为她最后捞不着任何的好处。 风平浪静的过了几天,突然就有一伙不速之客来到冶城山,却是东海龙宫的使者兵卫 去年水瑶公主留下一封书信,说自己到世间去游玩,就不知所踪,这可急坏了东海龙王,刚刚才经历丧子之痛,转眼爱女又不见了,龙王寝不安席,食不甘味,第一时间就已经派出了大量的人手出去寻找,结果一找就是大半年,依然杳无音信。 这不能怪龙宫的侦候没用,它们在东海找,到南海和北海去找,又到齐鲁之地、江南沿海,甚至远到京城,都找遍了,就是没有想到水瑶公主居然会跑到金陵,更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和谢灵运厮混在一起。谢灵运东海龙宫的大仇敌 这个情况让侦候们束手无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能又跑回东海龙宫,将情况如实禀告给了龙王。 岂有此理东海龙王得知之后勃然大怒,那谢灵运真该死,不但杀害他的儿子,还诱拐他的女儿,真是该死 因为顾忌着人族朝廷、北府兵等,龙王压下了怒气,先不说什么报仇,但是一定要把水瑶带走,绑也要绑回来禁足 于是,一队三十多人的龙宫使者气势凶凶地来到了金陵冶城山,黄昏时分突然搅乱了山上的宁静祥和—— “你们谁啊,滚,赶紧给我消失再敢唧唧歪歪,打死你们滚回去告诉你们的龙王,有我阿蛮在,别想带走这里任何东西,哪怕是一只猪一只狗” 西山道院大厅,阿蛮正是狂风暴雨似的怒吼,但与其说她是在维护龙女,倒不如,她真的就是想打架,好久没有动粗了,上次蓬莱大战没杀够,这回再杀些虾兵蟹将。 而纯儿她们则是真心气愤,经过了这段日子的相处,明珠、梦若这些蓬莱人都和龙女玩得很好,真正的解了恩怨,所以她们也仗义出言,龙女要住哪里要去哪里是她的自由 “你们,你们……”使者们可是身怀着死命令的,不能把水瑶公主带回去,它们就死定了。见到这副阵势,它们皱眉瞪目了一阵,突然就纷纷苦声哀求了起来:“公主啊你知道龙王的脾气的,你不回去不行啊”、“是啊,就算我们走了,龙王也会派出下一队人马来,你在这外边待不久的” “诸位使者,你们不妨先退下,看看我们山头的风景。”谢灵运说着,就叫了阿狂等一伙虎卫,半强行地带着龙宫使者们离开大厅。 大厅只剩下自己人了,他看向颦着秀眉的龙女,一脸认真地道:“水瑶,你想怎么样,我都全力支持你。如果你不想回去,你可以先进去聚宝盆避一避,我保证他们找不到你。” “谢公子……”龙女看看他,又看看众人,幽幽地长叹了一声,她不想走,但是她又不想给冶城山和谢公子等人添麻烦,亦不想让那些龙宫将士难做,现在的情形,不走不行…… 她已经有了决定,只希望在离去之前,再和谢公子单独相处一会,说说心里的话。 当龙女说了句“谢公子,我们去山顶走走吧”,很快,两人就移步来到了山顶飞龙亭,龙女默默不语地望着天际那缤纷烂漫的晚霞,吹来的一阵阵冬风,却有些寒冷。 “你要回去了是吗?”谢灵运叹道,心里既是不舍,又是怜惜。 他知道水瑶其实不想做这个公主,相比起锦衣玉食却犹如笼中困龙的日子,她更想要过着热闹而自在的生活。 “嗯。”龙女舒开了那两条愁眉,浅浅一笑,道:“谢谢你,这半年多来,我过得很开心一开始是不太开心的,自从你明白了接受了我的心意,每一天都很开心。”她清丽的脸上有点淡淡羞红,“如果可以,我真想永远和你在一起呢。” “别回去了,那些麻烦交给我,没事的。”谢灵运认真地道,恋人也好朋友也好,他有责任让这个少女快乐。 “不。”龙女摇摇头,“我想过了,你们去了蓬莱的一个月里,我想得很清楚,总是逃避下去的话,问题是得不到解决的,我们也不可能好好的在一起,我不要那样我不想有朝一天,父王和你在战场上生死相斗,那时候,我又该怎么办?” 谢灵运不禁一叹,“我也不希望有那样的情况。” “所以我们要主动去阻止啊”龙女的眸光越发明亮,“我回去之后,就劝说父王,让我们龙宫和三山秘境和平共处,也让父王帮忙劝说青叔叔,不要再挑起战事了,为什么一定要你打我我打你呢?大家就不能好好地相处吗?没错,谢公子,这个就是我的誓愿” 龙女突然变得一脸肃然,不觉地入了神,隐约浑身有着一股神光冲起,直冲天空而去,她正式抱一发愿,进入了证道境界 谢灵运只是一怔,就知道怎么了,并不惊讶,这真是水到渠成之事。 “我要东海龙宫再不兴战事,世间万族和平共处”龙女朝着远方的霞彩大喊了出声,传得远远—— “好我支持你,也会帮助你。”谢灵运笑了笑,“因为这也是我的心愿 龙女看看他,灿烂地笑了。 第一卷 第四百九十三章 黄大仙 龙女走了,与龙宫使者团回去了东海,这个突如其来的离别让众人颇是伤感,第一次感到今年的冬至时节有点寒冷。 不过逝者如川,不舍昼夜,朝天宫的种种事务依然在紧密进行之中,最近的头等大事无疑就是——修炼以前苦无功法,以致南阳子都把自己炼成了废人,现在有着十本不同类型的秘籍,攻击的、防御的、辅助的,其它妙用的……中派子弟当自强。 老一辈的南阳子、铅汞师叔、顽空师叔都在修炼的行列,年轻一辈的“冶城山三秀”、季通,以及明年回山的大师兄姜皓,也在行列之中。 大家都非常想念二师兄玄野,从在雷州分别到现在又已经过了一年多了,玄野却连一封信都没有托过回来,今年金陵的连番事情轰动天下,丹道中派之名传遍了天南地北,他应该听闻了朝天宫的近况才对,他应该知道朝天宫需要他 可他还是没有任何的音信,这让南阳子、谢灵运等人都很是担心,但他们深知这就是玄野,他不混出一点颜面,他是不会回来的。 阿蛮嘀咕着玄野会不会已经死了呢? 不会朝天宫众人都十分坚定,他们对玄野有信心。 “信心?上回如果不是我们及时救了他,他早就被妖魔折磨死了”阿蛮颇为感到好笑,信心能当饭吃么,她还对自己抱一发愿有信心呢,怎么不见她成功 说起来龙女临走都要“生”下来,真的气坏了她,这下好了,只有明珠、杳渺和她了,猜猜下回是谁?她猜肯定不是阿蛮。 但不管她怎么说,谢灵运等人就是有信心,正因为上回玄野死里逃生,以他之能,他不会犯同样的错误第二次,他就是不会。 这件事忧也忧不过来,众人没有纠缠不休,暂且放到心底,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于是这段冬季日子,众人各各挑了心宜并且适合的功法,修炼得热火朝天。恒宝、灵鹿儿等孩童们见此,也嚷嚷着要开始修炼,但没有得到批准,朝天宫的优良传统就是,不会急着让弟子行修真之事,做好学问、打好基础才是道童们现阶段最重要的,一律过了十岁再说修炼所以恒宝最快也得明年。 值得一提的是,谢灵运赠给了黄进一本仙宅牌的雷法秘籍《五雷正法》,它跟太平道有没有关系,他不知道,反正修炼好了,威力应该很不错的,可助黄进弘扬太平道法。 黄进对此感激不已,并没有推却不要,他郑重其事地收下,向着天公地母、雷公电母等神灵,还有谢灵运,发誓自己修习了仙术之后,要消魔灭邪,扶正救生,保得天下太平 谢灵运对此毫不怀疑,他正因为知道黄进这位老兄有此心、有此愿,才会替师赠书,当看着黄进对着苍天或者黄天连连磕头感恩,他默默心说:黄进啊,你要谢就谢谢逊师傅去吧 听闻黄道长终于得到犀利的功法,何仙姑也很高兴,她很清楚太平庙比之以前的朝天宫还要窘迫,可太平庙是真心为百姓为苍生的,黄道长有了更高的本领,绝对是大好事。 “好事坏事我不管,但决不能就这样便宜了他”阿蛮叉腰大吼,几乎要叫黄进乐极生悲,“你知道那本《五雷正法》有一半份是我的吗?死淫贼只能做一半主,还有一半,你得让我也同意”谢灵运大感头痛,黄进就问她要怎么才能同意? 阿蛮想了一番,修炼功法可以,拿些银两出来朝天宫不是正缺着劳力吗?那好,黄进也去开一档摊,就叫黄大仙,然后赚到的香油钱,全部上交给她 谢灵运心感这家伙真能折腾,问她为什么不把兕牛大圣拉出来,这样的濒临灭绝的瑞兽往那里一站,老百姓们肯定争相掏钱观看,如果可以近距离接触,那更会忙不过来。 好主意阿蛮拍手叫好,黄大仙也是好主意 要不要开档都好,不该是现在考虑的,黄进现在哪有多少的能力,先修炼吧…… 而在最近,谢灵运同样专心于修炼,他开始修炼道胎境界的命功法门,在初期的台阶上稳步前进;而在功法方面,他忽然惦记起了一桩事儿,也是因为恒宝最近老是喊着“飞龙朝天拳”的,一边喊着一边挥拳踢脚,让他惊醒起来,自己还没有学这套朝天宫的祖传拳法啊 师傅他们都会,大师兄、二师兄也都会,他这个三师兄不会?那还得了 当然要学 不过听了他这个闲情逸致之后,南阳子一愣,铅汞师叔亦是一愣,顽空师叔没愣,却是哈哈大笑:“阿客,吃腻了仙境蟠桃,想要找点人间野菜尝尝?好,师叔教你” 而玉芝师姑听闻之后,则是板起了她那青春不老的美丽脸容,呵斥了谢客儿几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谢灵运为之苦笑,却怪不了大家会有如此的反应,据说《飞龙朝天拳》只是庄稼把式,或者说三脚猫功夫,总之一套拳法施展出去,要把敌人打得鼻青脸肿都难……它比起《山神经》、《欧冶剑法》、《无身功》这样的无上秘法,可谓是渣滓一般的存在。 要不然,之前朝天宫也不会沦落到几乎关门大吉。 现在他放着好好的无上宝典不去修炼,却要花时间花心思在《飞龙朝天拳》上面?不是不务正业是什么? 他觉得可以这么想,但是学习此拳是他从小的一个愿望,虽然不是那么强烈,但现在心血来潮了,也是压不回去的,而且他深信一句话,再差的道法也有光芒万丈的时刻 “也罢,了却你的心愿。”玉芝师姑也能理解,不但转变了态度,更要亲自给他传授,原因也简单,山上耍《飞龙朝天拳》耍得最好的人,是她。 “哈哈哈哈《飞龙朝天拳》……哈哈哈,不如我教你《猛虎拳法》吧?比你们这个野拳不知道高哪里去了” 阿蛮听闻后乐不可支,其实她根本没有见识过那捞什子朝天拳是什么样子,但就有一个印象,这拳法弱爆啦纯儿、杳渺姐妹等少女都有些迷惑…… “你等着,有种别跑,我学了新拳法之后,就要把你打哭”谢灵运一边叫嚣,一边大步走向后山。 第一卷 第四百九十四章 飞龙朝天拳 “看懂了吗?你耍一遍让我看看。” 冶城山后山的一处宽阔的空庭,玉芝师姑正传授着谢灵运《飞龙朝天拳》,她刚刚演示了一遍拳法,然而尽管有着元婴后期的命功,挥洒起拳法来也就那样,除了本来就有的相对应命功境界的力量,毫无神威奇效,就好像只是在随随便便地挥舞拳头。 “好。”谢灵运耳聪目明,再凭着现在的修为,那自然是看一遍就能学会了,当下他有板有眼地挥动双拳,打起了一片片霍霍噼啪的破风之声 “嗯,还不错……”玉芝师姑一边看着,一边点点头,颇为满意,“拳法已经全部传授给你了,这下你心愿达成了么?” 一遍过后,谢灵运收拳站定,喘气都不用,却有点疑惑:“师姑,这些拳法只是一些普通的动作,并没有如何驱使体内的真,引发玄奥……” “是啊。”玉芝师姑莞尔,“不然你以为它有多厉害?失望了吧。” “失望倒没有,但我感觉不应该是这样,拳法耍起来还是挺有意思的,为什么就没有神异呢?”谢灵运双拳碰了碰,又挥了几下,“我感觉,好像缺少了一种东西……” 师姑哦了一声,他思索着道:“飞龙朝天拳的威能远远不只这样,但修士需要一种东西,才可以发挥出它的威力,那应该是类似于药引,我们需要药引……” “阿客,其实我们都曾经有过你这种感觉,还有这种想法,不过就是找不到是什么药引,也许全都是我们的心理作用而已,《飞龙朝天拳》就是这么普通。” 玉芝师姑笑叹道,只当趣事来说。谢灵运却摇头:“不对,那种感觉很明显……”师姑说道:“你可以钻研试试,但不要浪费太多时间。” 师姑还要忙山门其它的事情,就先走了。而谢灵运继续练习着拳法,一遍又一遍,不知过了多久,他越练,心中那“此拳本应不凡”的念头越清晰,飞龙朝天拳,飞龙亭,据说山门祖师和一条龙是好龙,这套拳法会不会跟龙有关 可惜龙女已经回去东海了,他无法询问龙的想法,但他想起了什么来,当即停下双拳,取出了龙女所赠的那片晶莹雪白的龙鳞。 “龙鳞,会对拳法起到什么作用么?”他嘀咕着尝试了起来,一手握着龙鳞,另一手握拳挥出,嚯隆破风声更重了,好像真的有些不同…… 但分别十分细微,让他无法确定下来,忽然又想起一物,他就拿出了那个新得不久的龙鳞盾,一级极品宝物在手,凶寒之气满溢,而那股拳感顿时也更加强烈了。他默默感通了一阵,右拳骤然猛地挥出,体内真急速地奔腾,伴着一股淡淡的异气冲去,轰隆 一股猛烈的拳风从他的拳头冲出,旋即凝聚成了一道黑色的龙影,张牙舞爪,龙须昂扬,飞出了十丈之外,才突然爆炸开来,让虚空震荡不已,那爆炸声犹如惊雷,又是怒龙之吼 “这,这……”谢灵运呆住了,兴奋迅速地吞噬了他,浑身每一个毛孔都欢腾起来,这才是飞龙朝天拳,这才是 他知道药引是什么了 “龙气” 龙气? 西山道院的大厅内一片惊呼,阿客紧急召开的会议就是说的这个?但确实有够劲爆的 当来到院子外边,众人亲眼看着谢灵运表演了一遍,一拳打得远处一棵大树摇晃不止,众人不得不相信这个摆在眼前的事实,南阳子、玉芝师姑等《飞龙朝天拳》修习者更是惊呆了,满脸涨红、话语难言,这祖传的拳法竟然也是难得的功法 “难得?何止是难得”谢灵运非常激动,“我能感觉到的,这一拳的威能只是我全力的十分之一,不对,不够十分之一如果我体内有着足够的龙气,是那种真正属于自己的龙气,而不是靠着外物传感的一点点,那可不得了 正如《山神经》需要山气,关帝门画需要浩然正气一样,《飞龙朝天拳》需要龙气 他手拿着龙女的龙鳞或者龙鳞盾,得到的暂时的一点点龙气就好像是沾光,可以使出真正的飞龙朝天拳,但威力很小,还不如自己尽使真的一拳,可关键在于龙气的高低。 众人都有点反应古怪,因为这话听起来有些诡异,世上谁会有“龙气”?除了龙族,恐怕敢这么说的就只有当今天子了。 话说回来,龙气?谁知道要怎么炼养? 这里没人知道,不过现在他们都清楚了,《飞龙朝天拳》不是垃圾,不是大路货,而是无上宝典 “阿客,你当真是绝顶聪明,福大命大造化大。”玉芝师姑很难不如此赞叹,自己练了这么多年没弄明白,阿客半天不到就全然颠覆前人的认知。 “没想到,没想到啊……”南阳子感慨不已,铅汞师叔、顽空师叔皆是如此,一脸恍恍出神状,如果他们当年就发现祖传拳法的真面目…… 其实如果不懂炼养龙气之法,还是没什么改变,龙气?真让人头痛。 所以目前来说,只有谢灵运一个人可以凭着龙鳞盾,而使出华丽但威力不足的“真飞龙朝天拳”,其他人只能眼馋着了。阿蛮这回没有馋,她坚定地认为《猛虎拳法》才是第一;恒宝充满着期待,“这个帅这个帅,师哥你可得快点学会修养龙气,然后教教我,太帅了” 谢灵运也是那么觉得,英俊才是王道啊,当天他就找来了忠叔询问,知不知道龙气怎么修? “龙气?”忠孝泉亭边,忠叔的老脸很是惊讶,他似乎误会了什么,“四少,这方面不必着急的,如果你是真龙天子,龙气自然来……” “什么真龙天子,老头你疯啦”谢灵运无语,就如实说出了是怎么回事 忠叔呵呵一笑,“原来四少是指这个龙气。”谢灵运不由一喜:“你知道怎么修?”驼背老头摇摇头:“老奴实在也不清楚。”谢灵运又一次无语,“一知半解都没有?”、 “也许康乐公会知道,但老奴不知道。” “那你帮我问问康乐公。” “这种问题还是等四少你亲自问比较好,回京的日子不远了,四少和郗家小姐的亲事已经定好了,呵呵。” 看着忠叔眉开眼笑的样子,谢灵运真想给他一记飞龙朝天拳,抑下了心魔,他摆摆手:“定好就定好,我猜那位姑娘连自己要嫁给谁都不知道,正好我也这样,也算公平了。”他正胡扯着,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哈哈笑道:“忠叔,你是时候要传我剑仙之法喽” 忠叔怔了怔,真没想到他还惦记着这事儿,说道:“所谓的剑仙之法,无非是御剑术,以及一些剑法剑诀。四少现在有着飞天神通,比御剑飞行要厉害得多;而且剑法更是惊人的高超,《欧治剑法》比万剑宗的任何剑法都好,老奴还能传你什么?” “不,你这么说就错了,飞天神通是飞天神通,御剑飞行是御剑飞行,两者可不能混为一谈,非要做个比较的话,御剑飞行可就帅得多了。”谢灵运笑容满脸,却说得认真。 “帅?”忠叔又是一怔。 “没错”谢灵运说着取出了太乙神剑,“这就开始传授吧” “老奴以前说过,修习剑仙之法可不能一蹴而就,四少你可有下苦功?”忠叔也认真起来。 谢灵运笑了笑,没说什么,而是以行动来说话,他又从钵盂镯里拿出什么,却是一颗微小的米粒,立马往天空一抛,手上一挥,神剑顿时划出了一道白芒,米粒从中间断成了两半 “哈哈哈”他自豪地大笑,可以做到这样,一来是因为长期的坚持训练,二来则是因为命功的提升,他早就能明察秋毫了。 “呵呵,四少这一剑,老奴无可挑剔。”忠叔赞了声,“既然四少想学,那老奴就传罢。” 当下,驼背老头履行了诺言,把御剑飞行的法诀传授给了谢灵运,至于其它的剑法,真的比不过《欧治剑法》,不传也罢,老头知道其实四少就是想学御剑飞行而已。 对于手持着神剑的第三境界修士来说,这真的不难,用不着半个时辰,谢灵运就全然学会了,乘在太乙剑,又或者蟾光剑之上,不管是站是坐是卧,都稳如平地,就算从剑上掉下来也摔不死他,所以他已经兴冲冲地御着剑,在冶城山上空飞来飞去—— “我是剑仙啦,我是剑仙啦” 一会儿,他飞到西山道院,一会儿,他又飞到东山十方院,下一会儿,他又飞到后山女道道院,哈哈笑声响彻这中派祖庭 而香客百姓们看得惊呼不已,小谢道长真乃神人 “下来,你给我下来,有了神通还不够,还学会御剑,什么好事都被你占了去,气死我了下来啊,给我下来” “哈哈哈哈我是剑仙喽——” 在神剑上倒立也可以 第一卷 第四百九十五章 变化 “阿客,喜事,大喜事啊” 大寒时节,有雪花飘零,天地之间一片银装素裹,冶城山也是蒙上了一层皎洁。 这天大清早,谢灵运还没有走出卧室,刚刚推开了窗户,望着外边的落雪而心生诗意,却见到顽空师叔兴奋地疾步冲来,喊叫不已。他不由疑问道:“师叔,何喜之有?” “嘿嘿”顽空师叔推门走了进来,没有去拍肩膀上的积雪,就迫不及待地卷起衣袖,抬起了右手,似乎运转起了什么功法,那只手突然亮起了一片白光 光芒隐去,只见那只手变成了一只猪手胖胖的猪蹄 “啊”谢灵运惊叫一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过旋即生起一念,他惊喜道:“无身功” “正是无身功”顽空师叔一边笑,一边摆动着自己的猪手,几只爪子还在不停地张动,“哈哈哈,身体还真是空的,人手可以变成猪手,猪手也可以变成人手,哈哈” 谢灵运看得啧啧称奇,上前仔细观察和摸捏一番,除了更为大只,跟长生猪没什么分别,如假包换的变化之道啊 不过,他问道:“师叔,只能变一只手吗?整个人变成一只猪,行不行? “暂时还不行啦。”顽空师叔乐嘿嘿,“《无身功》好玩,却很难修炼,我练了这么久才练成了一只猪手,整个变猪怕不得要两三年,什么一念成鲲,一念成鹏,现在更是扯淡。” 谢灵运也不由哈哈大笑,想了想,说道:“应该跟命功有着很大的关系吧,如果师叔你是元婴境界,甚至是阳神境界,练成变猪也许两三天就行了,不,两三个时辰就行,到时候才可以施展出《无身功》的厉害。” “是啊我也那么想,现在就是图个乐,还得好好炼命功。”顽皮师叔笑着点头,他现在是道胎初期的修为,跟阿客一样。 师叔又笑道:“我还没有告诉其他人呐,阿客,等会你好好配合我,吓你铅汞师叔一吓,嘿嘿……” 变个猪手自然是没什么神异,也没什么战力的,但可以吓人,尤其是吓那些胆小鬼。 “啊啊——” 很快,西山道院大厅就响起了一声宰猪般的惨厉尖叫,而且久久没有停息,“别过来啊,你别过来……救命啊,阿客,救救师叔……” 看着铅汞师叔瘫软在椅子上,顽空师叔挥着猪手欺身上去,谢灵运笑得直要滚地,闻声赶来的南阳子、季通、恒宝和长生猪,也都惊住了,什么啊? 《无身功》的成果 这个情况轰动了冶城山,成了这一天的大事件,众人争相要看顽空师叔的猪手,好像那是天下第一大奇迹,就连“冶城山三猪”也不甘人后,要看看那猪手是真是假,真猪都没有这么真老百姓有听闻的,并且亲眼目睹之后,不说妖怪,都赞叹顽空道长道法高深…… 谢灵运看得有趣,也要开始修炼《无身功》,不过他的命功比之师叔好不了哪里去,所以纵使聪明伶俐,速度也快不了哪里去,只能徐徐图之。 与此同时,南阳子也有了一点成就,同样可以变一只手的范围,却没有修炼的猪手,而是一段树枝,也变得真真切切,让众人感慨《无身功》的无上神功之名名符其实。 冬季渐渐过去,快到立春时节,谢灵运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突然要回去京城,有些事情该做了。 他带着进了聚宝盆的黄进,还有踏上仙宅的何娟、灵鹿儿、纯儿等人,全速驶着仙宅,一天之间来到了岭南南海,兑现承诺,让何娟和灵鹿儿探望家亲 对于死而复生的何娟,何家四人当然是震惊了,何母直接晕了过去,一半是吓的一半是喜的,原来“何仙姑”之名还没有传到南海这边,或者说没有传到他们的耳朵之中。 听了缘由始末,何家人大喜过望,拥在一起哭成一团,又要给谢灵运磕头道谢,何母也按着何娟让她跪下。 堂堂的吕祖真传弟子,堂堂的何仙姑,谢灵运可不能接受,急忙跳开。但何娟还是老老实实的拜谢一番,说着“没有谢道长就没有我”的感恩之语。 自从成了仙姑,何娟就成了一个小富婆,光是朝廷“孝敬”的银钱就有万两,她平日没什么花销,给了些朝天宫,这回剩下的几千两都给了家人,可吓坏了他们。 如此一夜暴富实在会有很多问题的,谢灵运就提议何家多购置田地,做一方乡绅,接济贫民,广行善事,决不能仗着何娟,就为非作歹,那样有损自己的功德,也连累何娟挨骂。 何家人自然是一一答应,不敢有半点遗忘,他们都是老实巴交的樵夫而已,那么多几千两怎么肯接下,越想越怕,被贼人妖魔惦记上怎么办? 谢灵运却是早有这方面的考虑,找上了南海官府、冲虚观、越岗院等的势力,言明了何仙姑之事,这下顿时不得了何家人这些仙姑亲眷当然得奉为贵人,他们简陋的林中宅院成了仙居,何娟坠亡的那口死井又活了,成了仙井… 何仙姑的传说和事迹也在南海百姓们之间传开,传着传着面貌就不同了,何仙姑乃是投井成仙,井边还留有她的绣花鞋云云…… 在此期间,黄进和灵鹿儿回去了太平庙,以及义舍,顾道长夫妇看到两人现在这么有出息,都是高兴得掉泪,又要感谢大恩人,但谢灵运提前一步溜走了。 这次南海行本就不打算留多久,新年要回去金陵过,所以留了几天后,谢灵运等人就要走了。 何娟和灵鹿儿自然也要回金陵的;而因为还得在朝天宫修炼和帮忙,黄进也告别亲眷而去,学成之后再归来岭南。 不过既然都来到这边了,回去之前,仙宅先飞了雷州一趟,有道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灵能水井的水位急剧下降,谢灵运等人看得习惯之后,也没有多么心痛。 雷州这边同样很好,也许是因为没有冬天的气候景象,这里更显得朝气蓬勃。 谢灵运可不只是蓬莱英雄,亦是雷州英雄,他们的到来让整个雷州都沸腾了,三家合参似乎在这边陲之地先一步得到了实现,道门、佛门、儒门的修士们都齐齐前来迎接,以及虎族等妖精们、雷州百姓们,万民欢腾的情景,简直就是一片人间乐土。 大日寺建起来了,黑风寨也办得蒸蒸日上,清幽宫同样如此,南疆的妖人妖怪畏惧于他的威名,根本不敢前来造次。 这一年之中,不长眼而撞上来的妖怪倒不是没有,三四次而已,都被黑风老妖、各个山门的强者轻易地解决,没有闹出什么事儿。 谢灵运对此心满意足,雷州百姓过上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所谓的济世救人,大概如此吧,他不是英雄,最该被感激被缅怀的是那些为此而付出性命的英灵。 看着这个新的雷州,走在不再杂草蓬生的街道,听着孩童们开心的嬉笑声,他的神魂不由又有所升强,性功方面的预支修为和真实修为拉得越来越近— 几天之后,当仙宅回到了金陵云龙山,距离除夕只剩下两天了,新年即将到来,金陵城十分热闹,冶城山上也是一派喜庆洋洋,道人们忙前忙后,为迎接新年做着各种准备。 去年新年谢灵运没有在山门过,错失了压岁钱,今年怎么着都要拿到双倍回来 “师哥,你应该要发压岁钱了吧?”当他和恒宝讨论这个问题,小顽童笑呵呵地说,也有着自己的如意算盘,“那么多三师嫂,我今年收钱要收到手软 “胡扯我可没有成亲。”谢灵运坚决不能容许这种情况发生,一年之中最高兴的时刻莫过于收压岁钱了,怎么能失去这份快乐呢?他毅然决然地道:“一天没有成亲,我一天都保留着收压岁钱的权利” “那你准备先娶哪位三师嫂?阿蛮三师嫂?”恒宝好奇问道,什么时候才能收钱? “去,小孩子懂什么,别问。”谢灵运只能摆摆手,不予回答。成亲啊……他只希望那一天来得越晚越好。 然而正当众人欢天喜地准备过新年,忠叔走上了冶城山,带来了一个音信 “四少,康乐公说,希望你即日回去京城过年。” 山顶飞龙亭,谢灵运闻言之后,大皱眉头,问道:“很紧急吗?我不回去,会不会影响什么大局?” “这倒不会。”忠叔摇摇头,“不关事,但四少你已经可以回京了,在这外边最迟过完元宵,你就得回去了,康乐公只是希望早日一家团聚。” 既然是这样,那就没什么好考虑的了,谢灵运一脸认真地道:“元宵之后,我就会回去。而这个年,我要在冶城山上过。” “四少……”忠叔却要劝说什么。 “不必多讲了,帮我转告康乐公:阿客非常理解他的心情,也望他能够明白我。回到京城,我就不再只是谢灵运了,在那之前,我只想好好的过完这个年。” 第一卷 第四百九十六章 新年 噼噼啪啦 爆竹声声辞旧岁,新年到来了,中土国度上普天同庆,金陵城亦是一片欢腾热闹,家家户户喜迎春,孩童们一早就欢声笑语,拿压岁钱、道恭贺语、正衣冠、吃春饼,好不欢喜。 冶城山上,从夜间子时一过,道观的新年祭祀科仪就已经正式开始了,神君殿、大通明宝殿等殿堂都人声鼎沸,在道人们的维持秩序之下,香客们争相地上香祈福,整个山门烟雾萦绕,人影绰绰,犹如一处人间仙境。 到了一大清早,无论长幼老少,众人都穿上了崭新的盛装丽服,小辈们结伴去拜见尊长,祝寿道喜,顺便拿个压岁钱;或者拿压岁钱,顺便祝寿道喜。 谢灵运、季通和恒宝哥仨来到了道院大厅,只见南阳子端坐在上方椅子上,乐呵呵地抚着长须;铅汞师叔和顽空师叔分别坐在两边首座,笑容可掬,好像两个财神爷。 “哈哈哈,恭喜发财”谢灵运笑嘻嘻地拱手上前,给三位尊长各各躬身施礼,一边说着:“师傅,两位师叔,祝你们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恒宝小声急道:“师哥,那不是生日贺寿时的话吗?”季通笑道:“小师兄,那你就错啦,你想想什么人可以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真人三师兄这是祝师尊们终能修成真人啊”谢灵运摇头晃脑地笑道:“知我者,季通也” “哦”恒宝点点头,“不过我还是像往年那样,祝师尊们心想事成” 那可是心想事成想成为真人也行,想要天下太平也行,还有更好的祝福 “贪咯”季通却不这么认为,以严肃的语气祝贺道:“我祝三位师尊都早日抱得美人归,修道时红袖添香,闲暇时花前月下”他哈哈笑了,谢灵运也笑了:“祝得好,同祝” “呵呵呵”南阳子开怀大笑,已经十分期待今年秋天与心上人的相会。铅汞师叔那是万年黄泥单身汉,而且对自己毫无幻想,闻言没好气地唉了声,仿佛撞鬼一般。顽空师叔则最为激动,鼓掌叫道:“好,这个好哈哈,要是能如愿,我马上不空” “师叔,我祝你心想事成,为什么不是更好?”恒宝实在有些疑惑。顽空师叔嘿嘿地道:“那就没有惊喜了,你说呐?” “哎管它呢,快给压岁钱”谢灵运摊大了手掌,走来走去,压岁钱,压岁钱 恒宝笑呼道:“我也要”季通故作肃然地吟道:“子曰,钱财于我如浮云,唯独压岁钱例外。” “都有”南阳子更是大笑,他拿出了一些早已准备好的八卦厌胜钱,派给了三人,每人都是十枚。谢灵运喊着要拿双倍,缠了一阵,才又得到五枚。 然后两位师叔也派钱了,铅汞师叔派的是鱼纹镂花钱,顽空师叔派的则是猪形生肖钱,虽然这一年不是猪年。 相比往年,十枚可以称得上好多,恒宝很是满足,而谢灵运和季通当然其实是图个兴致。 谢灵运轻轻抛着手中的一叠压岁钱,忆起儿时的很多新年乐事,不由咧嘴,这才是压岁钱的真谛吧…… 拿到压年钱的可不只是他们,与此同时,整个山门的孩子们都好像蜜蜂采蜜一样。现在山上的孩子可真不少,狐族的、虎族的,还有好些道童,他们正是欢天喜地,从西山奔到东山,又从东山奔到北山,一个个钱袋正变得越来越鼓…… 就在这时候,他们没有察觉到一道黑影尾随于后,危机袭来。 谢灵运几人出了西山,还没走到道观殿群,就见到纯儿、赵凝琳她们走来,少女们都一身靓丽的新衣,锦衣绣袄迷人眼,她们的笑颜更为这一片喜庆添了赏心悦目的风景。 众人汇合一处,笑谈了起来,谢灵运忽然想起了有什么不对劲,“咦,怎么没了大嗓门……呃,阿蛮呢?她哪里去了?” 阿蛮?众女面面相觑,纯儿都摇摇头:“一早就见不到阿蛮姐姐了,刚才我们有遇见大霸先生他们,也是见不着她。” 真是奇怪。正当众人疑惑之际,忽然有一声惊声传来:“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 “什么”谢灵运大惊,立即往惊声乍起的北边大通明宝殿后殿奔去,新年流流出什么事? 众人纷纷紧跟上去,也都一脸紧张 当众人来到事发现场,只见这处空庭已经围了一大圈道人,而中间是几个哭丧着脸的总角孩子,谢灵运心急的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阿客”、“客哥儿,你来得正好”道人们七言八语地道出缘由,谢灵运等人听说之后都大吃一惊,什么有年兽跑上了冶城山捣乱? “真的是年兽?”谢灵运张着嘴巴,年兽这种传说之中的凶兽,世上早就绝迹了啊 “是年兽”、“独角的”孩童们纷纷点头,男孩女孩都是眼泪汪汪的,他们的压岁钱全部被抢走了,真狠啊,一枚都不给他们留下,还说不给就吃了他们可凶了。 可怒也谢灵运肃起了脸庞,说道:“你们放心,客哥今天就要为你们讨回一个公道那年兽往哪里跑去了?” 众人都摩拳擦掌,年兽又怎么样,鞭炮都可以吓跑的怪兽,他们才不怕敢跑来冶城山捣乱,真是太岁头上动土 孩童们指向了山顶的方向,谢灵运哈哈一笑,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犯了事还往山顶跑,跑那么高做什么,能跑得掉吗? 当下,众人气势汹汹地冲上山顶,果然远远就见到一只庞然猛兽站在飞龙亭边,不过怎么好像有点眼熟…… “那,那不是,兕牛大圣么?”纯儿的神情傻乎乎的。 绝对就是谢灵运的眉头皱得更高,他已经隐约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兕牛大圣可没有这个胆子,真相只有一个,幕后的黑手是—— “嘻嘻……我要成为天下拿到最多压岁钱的人这个誓愿听起来不错……歇歇脚,等会再去于几票。” 飞龙亭之中,俨然坐着一个红发少女,她正大摇大摆地数着一大堆压岁钱,一枚、两枚、三枚…… “呔,你已经被捕了”谢灵运突然飞着冲进了飞龙亭,死死抓住了犯罪嫌疑人的肩膀,摆出了谢都头的威严,喝道:“你有权保持沉默,但是你所说的一切将会作为呈堂证供。” “证你个头,供你个头”阿蛮碧眸上翻,瞪了他一眼,“不知道你说什么。” 这时候,众人后脚而至,把飞龙亭堵了个严严实实,纯儿叹道:“阿蛮姐姐,你别想抵赖了,你驭着年兽抢钱之事,已经败露了。”谢灵运高声喊道:“错,是假冒年兽害我空欢喜一场”众人何尝不是这样,纷纷望向那只兕牛,目光不善。 “别这样看我,我好歹是个大圣,大圣懂吗?妖族之中,至高无上者才名为大圣”兕牛大圣也都快哭了,“结果沦落到要欺负小孩子,你们以为我想啊” 正当众人陷入深思,阿蛮不屑地嗤了声:“别说得自己很无辜似的,如果不是你为祸一岛,你也不会在这里”兕牛大圣语气沧桑的道:“我以前没得选择,现在我想做一只好牛。” 阿蛮继续笑着:“好啊,吓小孩子的是你,抢钱的也是你,你跟谢都头说去呗,看他让不让你做好牛。” 兕牛大圣瞥了瞥谢灵运,见他脸沉如水,它不禁急了:“那就是要我死啦?而且我又不是年兽,我是兕牛来的啊” 传说之中的年兽长着独角,而兕牛也是长着独角,看起来是有点像,难怪孩童们会被吓到…… “有谁知道?”阿蛮阴侧侧地笑,阴侧侧地站了起身,捧着满怀的压岁钱,要往山下走去,“好啦,你们要抓就抓它吧,我先走了,新年流流,很忙的。” “抓了,抓了,统统抓了”谢灵运一挥大手,“阿蛮以大欺小,等会再作判决,而这只兕牛助纣为虐……” “宰啦”众人群情汹涌地冲了上去—— 最后案子顺利地告破,孩童们都拿回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压岁钱,主犯阿蛮被判处有期徒刑一个时辰,事实上关了两刻不到;而兕牛大圣真的被人打惨了,它成为了朝天宫“鞭春牛”祭典中的那只牛,数不清楚那么多的百姓鞭打它一下,讨个吉利。 当然不是狠狠地鞭,都是轻轻打一下而已,有着道胎境界的兕牛大圣,皮粗肉厚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它说接受这项任务,比做阿蛮的奴隶轻松得 除了鞭春牛,朝天宫要忙的祭典和习俗还有很多,现在南阳子是金陵护法,朝天宫是金陵百姓最喜爱的祖庭,那可不是以前那样简简单单就能过去。 不过现在有玉芝师姑,有何仙姑,有多闻道长,葛道长……冶城山上人才济济,倒不愁忙不过来。 年初二、年初三,谢灵运等人又下山去四处拜年,比如季家、稻花村吴家、恒宝家等等,但通常他们走在繁华的街道上,都是寸步难行,百姓们的热情迫使他们拜年拜了没几天,觉得还是待在冶城山上比较好,要出街也得易容打扮一番。 日子一天天过去,也许快活的日子真的过得比较快,转眼之间,就已经是元宵佳节。 月上柳枝头,满城都是张灯结彩,宛如白昼,有彩灯有火树银花,人潮涌涌的街上,有人耍龙灯,又有人舞狮子,又有人猜灯谜,少男少女们相约花前树后,热闹非凡,更胜仙境。 谢灵运等人也下山来游玩,正是被欢腾喧繁的声浪包围着,他们猜了一会灯谜,拿了不知几何的奖品离去,他们买花灯,笑语不断。 “你们想不想更热闹一些?”谢灵运突然想到一个主意,笑问众人:“我可以⊥全城人都欢呼起来,信不信?” “好啊,好啊”恒宝、灵鹿儿、豆豆芽芽这些孩童最喜欢热闹了,越热闹越好,纷纷说着:“师哥,什么办法?”、“大哥哥,你不会要让天上下雨吧? 众人都笑了,下雨的话全城百姓怎么会欢呼,会骂街才对。 “天机不可泄露,你们等着看就是了”谢灵运说着,突然脚下一踏飞向了夜空上,越飞越高,他低头一看,只见金陵城的全貌已然尽入眼中,一片火红火红的,他笑了笑,拿出《万法归宗》凌空翻阅了起来,果然有着一个法术 此法术说来没什么神秘,就是放光之法,可以制造出七彩的光芒,没说范围大小,想来要视施法者的能力而定。 谢灵运以前看到的时候还疑惑这种法术有什么用处,莫非是为了装神弄鬼?因为施展起来相当简单。 不过怎么样,今天金陵百姓有眼神喽。 “他要于嘛?”与此同时,热闹的街头上,众人已经看不到了谢灵运的身影,都十分疑惑,纯儿笑道:“公子会给我们惊喜的。”赵凝琳若有所思的道:“我猜道兄要制造美景。” 她刚刚说罢,夜空就突然生起了异象,皎月繁星间,有着一道道的七彩光芒在闪烁,在游走,一时又把诸多的星星连成一片,一时又好像盛放的霞虹花,映得人分不清身处天上宫阙,还是身处人间,分不清今夕是何年 “哇啊……”、“这是祥瑞之象”金陵城顿时爆响起了一阵接着一阵的惊呼欢叫,百姓们都激动不已,既为天上的美丽而着迷,又为未来的福泽而憧憬。 “这是师哥弄的吗?真厉害啊”恒宝感慨地道,孩童们点头不迭,灵鹿儿蹦跳笑道:“大哥哥就是好” 众人都在仰头观赏着,少女们一时都看得痴了。 元宵节就在一片绚烂之中过去,金陵城依然洋溢着喜庆欢欣,百姓们不会忘记那五光十色的美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而冶城山却突然地震了,全因为他们的顶梁柱毫无预兆的一句话…… 什么?西山道院大厅正挤满了人,他们的脸庞上都有着惊色,目光皆望着站于厅中的谢灵运,元宵刚过,阿客要回去老家?什么意思?老家? 除了南阳子等几人,众人心中根本没有这种概念,阿客的老家不就是朝天宫吗?他是属于这里的啊 “为师明白了。”南阳子抚须点头,故作平静的脸色中,还是掩不住心里的黯然神伤,客儿,客儿他自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当这一天真的到来 他还是不禁长叹一声,对众人说道:“阿客的老家在京城那边,他的家人怕养不大他,才把他从小寄养在朝天宫。阿客现在长大了,也是该回去了。” 谢灵运并没有告诉大家自己是什么谢公义,因为忠叔吩咐过还不能说,他皱着双眉,点头道:“嗯,家里需要我回去帮忙。” “这……”、“可是。”众人欲言又止,要说些什么才好,当然不能阻止阿客回家,可是他们不想离别…… “师哥,你不会一去就不回来了吧?我舍不得你啊”恒宝的小脸上满是忧愁。灵鹿儿也是着急:“我也不舍得大哥哥” “哈哈怎么会呢,我一逮住机会就会回来。”谢灵运微笑地说道,心想要不是仙宅没多少灵能井水,我天天都可以回来。他一边环顾着众人,一边认真道:“大家不舍得我,我更不舍得大家。只是家里又确实喊得急,我不能不走了,但我永远都是朝天宫的一份子,这里的人、这里的事,我永远记挂在心里 大厅一时间静静的,气氛不住地变得伤感,铅汞师叔忽然呜呜哭了出声:“阿客,你不能走啊,你走了,朝天宫就完了啊我们这些人没了你,不行的 “师叔,哪有这么严重。”谢灵运摇头地笑,“现在胆敢招惹朝天宫的敌人,我真的想不到。” 玉芝师姑闻言也一笑,她知道阿客的身份必然不是那么简单,虽然不舍,却不会有周旋的余地。她说道:“阿客,你放心回家吧,对于治理山门,师姑还是有几招的。” 其实如今朝天宫真的步上了正轨,光是一个何仙姑,就已经让绝大部分的魑魅魍魉不敢踏足此地;“财侣法地名势敌”没有一环不是好好的,又有朝廷的大力支持,第一个五年计划的开展施行,没什么问题。 “嗯。”谢灵运点点头,见众人愁色越发浓重,他开起了玩笑:“我到了京城去,说不定可以当上什么大官的,到时候谁敢欺负朝天宫,我就用官威压死他,哈哈” 众人虽有点莞尔,却不能开心起来,南阳子慈和地说道:“阿客,为师不知道你未来的路会是如何,可若然你遇到什么困难,记得还有我们,我们朝天宫永远支持你。” 谢灵运又一次点头,重重地点头:“我知道。” “喂,到底你家里要你回去做什么啊?”阿蛮终于问了出来,她也不想打扰人家师门之间的道别,但她真耐不住了,回去成亲?她双眸闪烁着凶光。 “我也不太清楚……”谢灵运耸肩,天地良心真心话。 “那我们可以一起跟去是么?”纯儿紧张地问道,反正她不会离开公子的 谢灵运又点头,权当这是一次将会历时很久很久的出外旅游吧,他会和忠叔走陆路而去,仙宅自然也要跟着走的,就由纯儿她们来控制。 与上回的江南行一样,很多人都想跟着他一起去,包括恒宝、灵鹿儿等孩童,但说是还乡,其实是人生地不熟,他的情况和处境没有安定下来之前,不会带着谁去冒险游玩的。所以几经商议,最后定下的随行团队人员们,分别是阿蛮、纯儿、幽杳、幽渺、明珠。 还有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家伙,莫愁。 她听闻了谢灵运要离开金陵前往京城的消息,就主动找上他,说要去京城看看,她出世之后在金陵待了也快一年了,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就是没有她的剑主,所以到京城看看也好。谢灵运对此当然是欢迎之极,可以的话生死关头帮帮忙…… 而入驻了聚宝盆妖精十方院的则有,凰凰、波儿象、老乌龟、赣巨人、城门精、兕牛大圣。 老喜本来也想去,但实在放心不下圆圆,它不想圆圆有朝一天回到金陵却看不到家人,而且它的道行也不怎么样,是以留在冶城山也好。 多留一天是一天,这是谢灵运的策略,他还想找什么理由在金陵多待几天,然而忠叔就好像一只催命鬼那样,一天从早到晚无数次出现在他身边,对着他的耳朵说着让他启程回去的话,但真正让他踏上路途的,却是朝天宫众人的笑语,这里没事,阿客,你该走了…… 这一天清晨,天空乌云压压,飘横地下着蒙蒙的细雨,草木的嫩芽被雨水打湿,仿佛因为离别的伤感而落泪。 冶城山的山脚,写着“朝天宫”的山门坊牌前,众人诉说了好一番的道别之语,时而轻笑,又时而哽咽,铅汞师叔哭成了泪人,孩童们也纷纷呜声,道人们的脸庞,哪一张没有着忧伤之色呢?长生猪、当康猪、老乌鸦等灵兽,亦不时悲鸣。 “各位保重,我去了”不知道别了多久,谢灵运才向众人拱拱手,脸容淡淡,转身往山外走去。 他没有回头,生怕自己一回头,就会不想走了…… “阿客”、“师哥”、“谢公子” 身后传来了一片片的叫喊声,“保重啊” 我会的谢灵运走了很远,望了望天空,望着西边看不清楚的京城,终究还是回头望向冶城山,看着那些在不停挥手的人们,微笑。 第一卷 第四百九十七章 初来乍到 洛阳,立河洛之间,居天下之中,是为不知道多少朝代的京都,实乃人杰地灵之城,钟灵毓秀之神都。 从金陵到洛阳,为了有可能出现的意外而掩人耳目,忠叔带着谢灵运老老实实地跑了几天快马陆路,才来到了洛阳。 入得城来,谢灵运只见洛阳的繁华更胜于金陵,走在宽广的青石街道上,两边皆是鳞次栉比的店铺屋宇,其中有着茶楼、酒馆、书院……又有各种各样的商店,卖绫罗绸缎的、卖元宝蜡烛的、卖书籍卖法器的……琳琅满目,无所不有。 街上人来人往,士农工商有之,儒道僧有之,三教九流、形形色色,汇成了一曲鼎沸喧嚣的乐章。 “驾,驾”有人乘着骏马走过,又有人驾着牛车而过,亦有坐着稀罕灵兽的修士徐徐而行,有人驻足赏着花树河岸的美景,又有人匆匆忙忙,很快就消失在人海之中。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诵经声、读书声声声入耳,这座皇城笼罩着一股庄严的气息,寺庙道观之盛,几乎在每一条街道都可以看到虔诚的香火,又可以遥遥望得城池中央的宫殿楼阁,金光满天。 谢灵运当然没有看呆眼,但的确可以见到很多在金陵见不到的事物,比如天竺、西域、新罗以及东瀛等国度的来宾,神都之名不虚矣。 不过忠叔并没有让他慢慢逛街游玩的意思,马不停蹄地前往谢府。 与此同时,阿蛮、纯儿她们已经早一步到了洛阳,在城北那边找到了一座适合的秀丽小山,停泊好了仙宅,准备去瞧瞧京城的热闹。谢灵运早说了,在状况稳定之前,她们先不要去找他,现在她们都知道了他所谓的“老家”就是陈郡谢氏,都感觉不太对劲呢。 谢府位于洛阳东边,倚着一条川河而建,占地庞大,一片片的屋殿亭台楼榭阁,一处处的庭园树林,一眼都望不到尽头,既是恢宏,又是幽雅。 正如居住在这里的陈郡谢氏,既有着威震天下的大将军,亦有着才烁古今的大才子,还有着康乐公谢玄那样才兼文武的不世奇才 谢氏,掌握着战力天下第一厉害的北府兵,朝堂之上文臣武将满列,各地的治官数不胜数,名为“王谢”,其实现在已是天下第一大氏族,有着天下最大的权威天子都要侧目。 一路上都车水马龙的,远远未到谢府,谢灵运就感到了一股更为肃然之气,若是细细品之,会发现其中什么气息都有。 果不其然,距离谢府正门近百丈,已经水泄不通,两人不得不落下地来,自有迎宾小厮牵了马去,再走近了些,就见一拨拨的访客拜帖谒见,简直踏破了门槛。 这些人来自四方、来自各个氏族各个宗门,有着各种各样的身份,其中不乏是什么名臣名将,或者高僧高道。这些在自己地盘上让人敬畏的人物,此时此刻,却皆是一脸严肃和尊崇,乃至恭敬,目不斜视,大气都不敢吁出。 为什么? 因为谢道韫这样“未若柳絮因风起”的千古才女子,因为谢混这样的“景昃鸣禽集,水木湛清华”的风华第一的年青才俊…… 因为南康公谢石,因为望蔡公谢琰,因为康乐公谢玄,还因为前些年驾鹤而去彻底隐退的谢太傅谢安 因为这里是——谢府 所以此间虽然人头攒动,却没有半点的喧哗闹腾。谢灵运自然注意到了忠叔也是这样,对前方的府邸充满着尊敬,那不只是一座府邸,那是一种类似于宗派宗旨的……信仰。 他也注意到,过路的人们对忠叔没有投来什么特别的眼神,看来老头儿在这边,同样隐藏着自己的实力和身份,也许连很多谢氏子弟都不清楚实情。 高墙朱门之外,一队队鲜铠怒甲的兵士或在巡逻,或在守卫,双目犹如被月光照映着的磐石,杀气隐现,修为高深,一看就知道,他们都是真正上过战场的屡经生死的老兵。 “呵呵。”忠叔乐乎乐乎地走了上去,与兵士队长交谈了几句,那队长就点点头,一挥手表示通过,忠叔道了声谢,就回头唤过谢灵运,往府门走去。 在路上之时,谢灵运听忠叔说了康乐公的意思,他要从正门进去,而不是侧门,就如他还是一个襁褓婴儿的时候,离开谢府也是从正门离去。 不过在旁人看来,这就有点奇怪了,不是谁都可以迈过正门而入的,非得尊客贵客才行,这是规矩礼数,多少的各地大能都只能走侧门,可这两个是谁 门卫、小厮、奴婢和路人全都看不懂,有人识得忠叔,好像是柴房的一个劈柴老头吧;而这个儒衫少年呢,真的无人认识,但看他形貌俊朗,气质不凡,双目炯炯有神,一身性命修为绝对不会低,让人顿生几分敬意。 “外地来的大族公子吧?”、“我看他不超过二十,却竟然好像上了道胎境界。”、“会不会是哪位谢大人的子侄?”…… 众人纷纷低语猜测着那少年何许人也,但料他们想破了脑袋,也不会想到他的真实身份。 没有人会想到一个“夭折”了就快十七年的人。 正要抬足迈过那长长高高的红木门槛,谢灵运突然凝滞了下来,望着前方宽阔的庭院,再前一些的雕梁画栋的殿厅,心头翻腾着一股道不明说不清的滋味,他怎么想都想不起来自己被抱着离开这里的记忆,哪怕是一星半点,但脑海就是掀不起这一朵浪花。 对他而言,“老家”是那么的陌生,陌生到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客人,他忽然又有些想念朝天宫,想念师傅他们了。 “阿客……”忠叔轻轻唤了声,有点焦急,有点鼓励。 而那边的众人更为惊疑,这是做什么?守卫们也疑惑地要上来询问究竟。 “好吧”谢灵运突然呼了一口气,面容坚毅,大步地迈了进去,回来了,谢公义回来了 不过,没有全府上下列队欢迎归来子,也没有立马扑上来哭成一团的家人,一个来迎接的人都没有。 “阿客,这边来。”忠叔再一次领在前面,带着谢灵运走向府邸右边,却是要把他带去自己所居住的柴房。 在路上时老头就说过了,康乐公现在不在京城,前几天前去了北域那边视察魔军敌情,要过几天才会回来,所以中间这段时间,谢灵运暂时还是他忠叔的侄孙,来京城游玩见识的,不住客房住柴房则是因为好照顾老头;而在正式相认之前,谢灵运的父母不得见他…… 谢灵运倒没什么意见,只是嘀咕既然是这样,何必催命鬼似的早早催他过来。 忠叔嘿嘿而笑,“早到总比晚到的好。” 谢府真的很大,一路走来,谢灵运觉得这里面就是一个城中的城池,据忠叔说凡京城的谢氏族人都住在这里,路上有远远见到谁人走过,老头就跟他说那个是“谢什么”,那个又是“谢什么”,那个谢什么是那个谢什么的叔叔,那个谢什么又是那个谢什么的兄长…… 结果一个都记不住,谢灵运自己也感到很奇怪,以他现在的记性,怎么会记不住呢?也许是因为他不想记罢。 相比那些谢什么,他对谢府之中的种种美景更感兴趣,初春时节,万物生长,花卉争奇斗艳,着实是让人赏悦目的,比街道的繁华更惹他的喜爱。 那柴房很远,而渐渐的,两人已经踏入了谢府中的这一片“奴仆坊”,并没有真的划分这么一块区域且安上这个名头,但这里实际的情况就是如此。谢府中的仆人成千上万,总得有这个地方,柴房、浣衣房等设施也在这里。 一般来说,大人们很少踏足奴仆坊的,坊中威严最重的无疑就是各位的管事,这些管事自然什么脾气都有,虽然这里是谢府,却不代表没有仗势欺人之辈。 “你手脚怎么这么笨你这个死丫头,如果这个佛像被你摔烂,你死都赔不了罪” “婢子错了,罗管事,婢子知错了……” 当经过又一处院落,谢灵运却听到了院子传来激烈的吵杂声,准确说应该是怒骂声,他望向院子内,只见一位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正一手拿着个陶瓷佛像,一手指骂着一位小丫环,周围其他的一众丫环仆人都噤若寒蝉,但看他们皱眉的样子,似乎颇多怨气。 “那是怎么回事?”谢灵运看了看忠叔,有点看不过眼,那小丫环不过是十一、十二岁,双目噙满泪水,被骂得吓破了胆似的,什么事情,何必呢? “哦,罗管家又在训丨人了。”忠叔不以为奇。 原来那处院落是专门用以存放谢府的绫罗绸缎的,则罗管事管理,这家伙脾气不好,平时就喜欢鸡蛋里挑骨头,这些仆人都有些怕他的。 而两人听了一下,又知道那个陶瓷佛像是上面大总管今天刚刚赐下来的,罗管事当然宝贝着了,一回来,就把自己管理的所有仆婢都集合一处,让他们给佛像进行一番恭敬礼拜,因为罗管事训丨话时喜欢指手画脚的,就叫那个名为秀妮的小丫环充当手捧佛像的童子。 没想到秀妮战战兢兢的,几乎抓不稳佛像,险象环生。罗管事立时火冒三丈,虽然佛像没事,但他破口大骂起来,就被两人正好看见。 “死丫头,我早就说了你迟早闯大祸,这个佛像你知道有多么贵重吗?”罗管事的一双三角眼都瞪得快爆裂似的,“哭哭哭,你这废物除了哭还会什么,平时于活就不机灵,我看还是要禀告大总管,把你卖出府外,卖给青楼 “不要啊,不要啊”秀妮吓坏了,噗通的就给罗管事跪下,哭道:“求您了,求您行行好,饶过我这一回……” 罗管事却一脸冷漠,冷笑道:“你这小骚蹄子如愿了,平时不是总盯着那些绸缎看么,到了青楼,有得你穿” 秀妮的脸色越发煞白,浑身颤抖,“我不要去青楼,求求你行行好……” “罗管事,你就饶过秀妮一回吧,多大的事啊,佛像不是没摔吗?”、“是啊秀妮平时于活也很勤快。” 仆婢们忍不住纷纷求情起来,其实哪个看得过眼,他们都恨不得暴揍这个挨千刀的罗管事一顿,这样的人当管事,真没天理。 “你们是不是也想被卖出谢府?”罗管事冷笑更甚,“全天下想给谢氏做奴仆的人,比整个洛阳的人都多,像你们这样的货色,那就更多了,不值钱怎么?以为自己是哪位大人的贴身随从?说句难听的,就算今天我打死你们一两个,都不会有人关心过问,运到乱葬岗挖个坑埋了便是。” 众人虽然气愤,却唯唯诺诺的,不敢反驳顶嘴…… 这下子罗管事更加趾高气扬,脸上的横肉抖了几抖,又道:“你们做了鬼,尽管回来找我,看我不把你们给灭了一群狗日的” 院外远处,谢灵运的眉头已是高高皱起,看向忠叔的眼神中带有质问,这是什么情况?他沉声问道:“怎么谢府之中,会有着这样的小人?” 他并不是以什么少主的身份来问家风,而是感觉大倒胃口,谢氏有那么多让人敬佩的人,谢府有那么多让人陶醉的美景,康乐公治理天下,却连一个管事都找不到好的人选吗? “谢府不是仙境。”忠叔轻声说道,没什么愤怒,他根本不在乎眼前这点小事,一个恶仆拿着鸡毛当令箭罢了,只要不是在外面作恶,哪管得过来。 谢灵运捏了捏拳头,他看到,就不会坐视不管,大声地道:“真想不到谢氏并非一门四公,却是一门五公,还有个恶公公。” 谁在说话?罗管事都听到了,这两句话让他恼怒难当,转头望去,见是驼背忠领着一个少年人,他毕竟不知道对方底细,压着怒火,问道:“小兄弟你是?” “在下谢灵运。”谢灵运一脸淡然,大步走去那院子,“如何?罗公公也要把我卖到青楼去?” 仆婢们纷纷又是惊疑又是兴奋,终于有人来治治这个恶霸了啊,不过这是哪位公子?好像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这名字又好像有些印象…… “驼背忠,他是?”罗管事望向忠叔,少年气度不凡,让他不敢随便搭话。 忠叔咧嘴而笑,露出了两排半黄不白的破牙,道:“他是我的一个侄孙,自小寄养去了金陵那边,今天刚刚回来。” 仆婢们闻言,脸色顿时变了,秀妮刚刚有了些的红润急速退去,变得更为煞白 什么?驼背忠的侄孙?罗管事一时都愣了愣,那算什么狗屁啊,凭什么跟他这么说话,以为姓谢就是谢氏族人了?什么玩意他于笑了几声,“我说小哥,我教导着我的属下怎么做人做事,你这是逞哪门子的英雄……” “哈哈”谢灵运大笑,问道:“动不动就喊打喊杀,你又拜哪门子的佛像?” 众人几乎要鼓掌叫好,没错,菩萨慈悲为怀,这罗管事却是个恶鬼 “驼背忠,是谁让你带着他进来府里的?大总管知道吗?”罗管事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看出这小子有点修为,只能怒视驼背忠。 “知道的,都知道的。”忠叔点头,还是不多言语。 “小丫头你起来吧。”谢灵运对秀妞说,又看看一众仆婢,笑道:“其实你们不必畏惧这个恶公公,我虽然是初来乍到,都知道康乐公仁义,他定然不会支持任何人仗势欺人。”他看向脸色发黑的罗管家,“只要你们联合起来上告这小人的恶行,我敢肯定,被逐出谢府的人只会是——他。” 被指着的罗管家又是于笑,心中有些慌急,还是瞪了众人一眼,道:“你们别听这人胡扯一通,就以为翻天了,康乐公哪有时间理会你们这些贱奴” “你大可以再嚣张试试。”谢灵运懒得跟他罗嗦,寒起了面容,毫不抑压自己的精神压力,“这是我谢灵运说的,你再敢胡作非为,康乐公一定会知道 整个谢府都会知道到时候,你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你,你……”罗管事脸色变幻,很想说你算什么啊,咽了咽口水,好像被一座大山压着,就是说不出声…… “拿来”谢灵运一把夺过了对方手中的佛像,一看是释迦牟尼,不禁摇头叹道:“枉你拿着佛祖像,你的佛性呢?” 说罢,他往院外走去,“这个佛像,我暂时替你收着了,记着我的话,若你肯改过,手中无佛,心中有佛。” “你抢东西还给我……你……”罗管事气疯了,趄趄趔趔地追了出去,只是谢灵运和忠叔步伐很快,他怎么都追不上,一句话在喉头荡漾很久,依然说不出,你是谁啊 众人也看呆了,还有周围闻声而来的其他一些奴仆,那是谁……那么好胆 第一卷 第四百九十八章 赴宴 谢灵运来到谢府几天,都在奴仆坊柴房一带度过,也没有谁来打扰他,他可以悠然地修炼度日。 算起来,他的命功进入到道胎境界已经快有一年时间了,却没什么进步,那是因为一来事务繁多,二来他重点放在修性上,也有意对现有的命功进行稳固,以及积累。之前可以百日筑基,百日不到结丹,可谓是一种厚积薄发。 从道胎到元婴,他也希望从正式修炼起,可以百日完成。而修炼了这几天,他已经神速地突破到了道胎境中期,丹田之中的那一团圣光,越发明亮灿烂了起来。 这一天清早,正是神清气爽,依嘎一声,谢灵运推门走出了厢房,柴房院落的一切都是简朴的,一边堆放着一捆捆的柴薪,他看了看湛蓝的天空,又是晴朗的一天 正当他以为可以惬意地好好修炼,却响起了突如其来的一阵喧嚣声,只见院道前方一大群人走来,其中大部分是仆人,他们前呼后拥着几位华衣年轻人,尤其是走在正中位置的那位花冠锦袍的青年,都明显对其十分崇敬。 那青年大概二十出头,一身华贵整洁的衣衫,腰间别着一条狮头玉带,手上轻轻摇着一把绘有秀丽山水画的纸扇,俊朗的脸容上带着微笑,看似温和,又有着一股不怒自威的贵气。 谢灵运挺了挺眉,那人还给他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就好像…… “请问阁下可是江南少年群英会冠军——谢灵运?”当众人走近,那位青年大声问道。 “正是。”谢灵运点点头,脸上露出疑惑的样子,“诸位?” 青年折扇地一笑,抱拳作揖,以很是敬重和高兴的语气说道:“不才是谢公信谢贵诚,早就听闻过谢兄弟的种种事迹了,一直憾不能相识,今天早上才突然听闻到谢兄弟就身在我们谢府之中,为兄不胜欢喜,就马上奔过来了。” 他又介绍了其他几位华衣年轻人,要么是族里的从弟,要么是别族的好友,又道:“阿客你已经来了谢府数天,我今天才后知后觉,竟委屈你在柴房住,还望见谅。” 他就是没有多作介绍自己,但一般人听到这个名字,有点见识的都会清楚“谢公信”是谁,康乐公的孙子,谢的小儿子,谢氏年轻一辈之中赫赫有名的天才。 虽然还远远比不上族叔谢混,不过只凭他是康乐公的三个孙子一个孙女之中最有出息的那一个,他就能稳稳地挤身天下间最为炙手可热的青年才俊的行列。 “哦”谢灵运恍然明白,难怪对方让他感到一种奇怪的熟悉感,这人就是他的三兄,他们之间有着血缘上的感应…… 他知道康乐公有两个儿子,大儿子谢是他父亲,生有谢公仁、谢公孝、谢公信和谢公义,二儿子谢琼是他叔叔,现在只生了一个女儿。 “贵诚兄言重了,我在这里住得很好。”他笑了笑,虽说李修斌说过自己和谢公信是好朋友,他却毫不了解这位三哥是什么性情为人,所以不会妄下印象。他很希望贵诚兄是一个谦谦君子,他们兄弟俩可以把酒言欢,言之不尽。 “今晚,我会在我们府中后园置下酒席,呼朋唤友为你接风洗尘,也让他们如愿认识你这位江左才子。” 谢公信话声肯定,就没有想过谢灵运会拒绝似的,忽然抬了抬粗眉,问道:“我还听闻阿客你和李修斌有些怨结?” 听到这名字,谢灵运的笑容顿时淡了下来,点头道:“没错,前年李修斌在金陵时,勾结南疆妖贼试图对我的山门朝天宫杀人放火,幸好应对得及时,我们师门合力擒下了贼人,只是烧毁了几座殿堂。若然不走运,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李修斌与我自幼一起玩大的,我颇为了解他,他确实是有些狂傲冲动,但心眼没有这么坏。”谢公信的双眉皱得更高,“这件事他也跟我说过,说他没有做过,是被屈打成招的,是不是其中有着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只是他欺骗了你而已。”谢灵运肃然说道,心头已经下沉了很多,有种糟糕的感觉:这位兄长可能是一个徒有虚名的人。 谢公信若有所思一般,忽然就道:“阿客你看这样好不好,今晚我也邀修斌他出席,由我来牵个头,让你们说清楚这件事儿,个中有没有误会,有没有什么冤情,什么南疆巫贼、神秘天箭,大家都说个清楚。” 他虽然是问好不好,却没有考虑对方的意见,已经又笑道:“修斌自从从金陵回来,改变了很多,你们可以成为朋友的。” 众人都点点头,一片附和。 “贵诚兄这就说笑了。”谢灵运却没有好语气,“我不是指李修斌变不变,是那桩案件当时就一清二楚了,人证物证俱在,李修斌可以说自己是一时糊涂,但绝对不是什么屈打成招” 谢公信被拂了面子,有点不悦,打开纸扇摇动了起来,似乎让凉风安抚那颗生怒的心,“说实在的,我认为还有很多疑点,阿客也不要被怒火蒙蔽了眼睛,巫贼的话可以当真么?今晚宴会之上再谈” “如果贵诚兄设宴就是为了谈这个,我觉得我没必要去了。”谢灵运直言不讳,李修斌没有悔改的话,他看到都要作呕。 奴仆们都有点变了脸色,几乎就要纷纷指责这家伙无礼,难得三公子这么赏脸,竟然……这里是谢府这小子是不是想马上卷席走人? 那几个年轻人也有些惊疑,既然谢灵运回来投奔谢府,他应该会竭力交好谢贵诚这样的前途无量的人物才对啊现在这是什么?狂士风度?恐怕谢贵诚不买账 “我设宴是为了给你接风洗尘。”谢公信的面色也有点挂不住,双目闪过一道厉光,“赴宴的人可不只是李修斌,请柬全部都发出去了,阿客你可不能扫了大家的兴致。” “哈哈。”谢灵运立时觉得有些可笑,以致笑了出声,他什么时候答应了吗? “就这么定了,晚上我再派人来接你过去。”谢公信不理会对方怎么想了,搁下语气强硬的几句话,就带着一众随从离去,“我们今晚再作畅谈” 谢灵运看着他们走出了很远,突然就又摇头笑了,笑声中颇有些不屑,以及失望,看来这个三哥比李修斌好不了多少,都是一丘之貂,真是有失谢氏的风采。 赴宴?拉倒吧我可没有答应他收回目光,往那边的一棵大树走去,最近几天他都在那里树下打坐修炼。 当他来到树下,很快就进入了安静的内照修行状态之中,时间随着一点一滴的修炼而悄然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听到了忠叔的声音:“四少,快到傍晚了。” “是么……”谢灵运睁开眼睛,果然见天色已近黄昏,而忠叔像鬼一样立在树边,他有点不满地道:“傍晚就傍晚,不知道我修到了紧要关头么,叫我作甚。” “老奴知道早上的事,四少还是赴宴的好。”忠叔说道,“兄弟阋墙,不是好事。” “那你不如评价一下我的三兄?他人品如何?”谢灵运站了起身,摆明着不同意忠叔的话,“我素来不喜欢虚情假意,我去赴宴,大家只会闹得更加不愉快而已。” 忠叔呵呵一声,“四少不必虚与委蛇,只需做好自己就行。” 谢灵运瞥了瞥驼背老头,停步下来,“你是说,希望我改变三兄的为人,让他远小人亲君子,而可以为谢氏的大将?” “老奴当然希望可以见到那样的景象。”忠叔的满脸皱纹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那人是四少你的亲哥哥,如果你连尝试都不去做,不也是小人所为吗?” “嗯……”谢灵运沉吟,老头儿说得也没有错,其实不管那人是不是他三哥,济世度人不是他的本分吗,他点点头:“我明白了。” 忠叔又呵呵一笑,走向了柴房,准备劈柴。 而谢灵运徘徊走了一阵,也不去想心事了,欣赏起了壮观的夕阳和晚霞,过不了多久,就有一个小厮到来,领着他前去府邸北边的后园。 所谓的后园占地极大,谢灵运跟着也不知穿多行了多少的林路,走上了一座小山丘,又经过一大段山石铺就的山道,来到了幽林之间的一处宽大亭台,远远就已经听到了一阵阵的欢声笑语,还有觥筹交错的响声,宴会却是已经开始了。 他不由摇头一笑,不是说这是为他而设的宴会么,那他这个正主儿没到,何以宴会就已开始?他不是傻子,自然想得明白,怕且这是一个下马威,准备羞辱他来了。 “呃……”那小厮见他毫不生气,也感到奇怪,“谢公子,我们到了,三公子规定小人这些做下人的不准过去扰了雅兴,所以还请谢公子你独自过去。 “好的。”谢灵运点头应好,就大步往亭台那边走去,留下疑惑挠头的小厮。 亭台之中设有十几席,一众年轻人席地而坐,他们推杯换盏,不时爆起一阵大笑,旁边都各坐着一位风情绝绝的美女,有人将美人儿搂在怀中,甚至是上下其手,毫不为怪。 她们笑颜盈盈,或是替自家的公子倒酒,或是亲密地耳语,也是开心得很,她们中有人的身份是姬妾,有人是名妓,没有一人是声名平庸的,全是京城小有名气的美人。 也许理儒见了会大骂一声伤风坏俗,但其实这样的宴会只会引为美谈,想当年谢太傅东山携妓,都不知多么风流快活呢。 “贵诚兄、诸位,谢某人来了。”谢灵运走进亭台,向上席那边的谢公信拱了拱手,眼角余光一看周围,不但见到了李修斌,还看到亭台中没有空席。 果然,众人都寂静了下来,面面相觑的,有人真的惊讶,怎么他来了;也有人忍不住脸露窃笑,这下被耍了吧;而李修斌的一只眼睛死死地盯着这个不共戴天的仇敌,拳头已是握得紧紧,他那强烈的杀气吓得旁边的那小美人都苍白了脸…… “哎?阿客……”谢公信亦是讶然的样子,抬着酒杯的手停住,“你不是说不来赴宴么?现在怎么……” 他却是找到了这种理由,似乎有点尴尬,“这可真是考起我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所以就没有设你的那一席。不如阿客你先行回去,明天我另行宴请你?” 如果谢灵运就这样灰溜溜地转头回去,自然会惹为笑谈,就算世人不笑,也足够他们开心地笑上一个晚上了。 很多年轻人都一脸的玩味,美人们吃吃而笑,李修斌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这不过是开胃小菜罢了…… “哈哈哈哈”然而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谢灵运竟然大笑了起来,一点窘迫难堪都没有,然后他径直往末席走去,一边说着:“何必,现在再加一席就是了,谢府这么大,加一席都做不到吗?哈哈,美人就不需了,有美酒就行。 他大大咧咧地往末席对面就地坐下,一副等待上酒的模样。 众人都有点看呆了,这、这……该说他豁达,还是说他脸皮够厚? 谢公信微微一怔,不是说谢灵运是一个恃才傲物的人?会说出“天下才十斗,曹植八斗,我一斗,其他人一斗”这种话的人,现在不是应该会怒极而去吗? 李修斌的冷笑亦不见了,倒是自己先烦躁了起来,这家伙真该死…… “怎么?”谢灵运无辜地看看寂静的众人,“不欢迎我么?如果是那样,我走就是。” “哈哈怎会不欢迎阿客你肯来,我开心都来不及。”谢公信只得这么说,看向身旁的爱姬,说道:“你去命人再添一席酒菜上来,还有唤上府中一名美姬过来陪伴阿客。”那美人柔柔地应了声,就起身要去办,身姿摇曳的…… “不必我只要美酒。”谢灵运连忙喊道,这是绝对绝对的真心话,“不要美人” 众人忽然生起了古怪的脸色,谢公信疑问道:“阿客你有什么特别的嗜好?我们府中没有‘龙阳君,,但可以找来……” 闻得此言,美人们顿时都上下打量着新来这少年,颦眉的颦眉,厌恶的厌恶,可惜了这么一张俊脸…… “那倒不是。”谢灵运笑着摇摇头,目光在各上少女脸庞流转了一圈,却是一叹:“只是曾经沧海难为水,我的几位爱侣都是天香国色,所以个人对美的理解和要求已经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位,我怕贵诚兄唤来的所谓美人不合我意,反而白白期待一场。” 什么?不管是男是女,整个亭台众人都愣住了,这家伙说什么……疯话啊 曾经沧海难为水?美人们脸上难堪兼之气愤,纷纷撒娇不肯,要恩主替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李修斌知道谢灵运有一个姿色秀丽的侍女,却只是秀丽罢了,他笑了一声,“有人真会胡说大话。” 不过谢灵运并没有理会他的挑衅,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不知阿客你有什么要求?”谢公信非常不悦,习惯了其他少年都是附庸,突然有这么个家伙在自己面前狂言狂语,真的很不爽,“我们谢府的歌姬舞姬皆是天下绝色。” “就是她们这样?”谢灵运摇摇头,“罢了吧。” 众人哪个看得惯的,这不就是说他们枉作风流么,如果是谢太傅来说这话,他们自愧不如,可这家伙凭什么?看他那样子,都不知道有没有尝过女人的滋味 谢公信沉下了脸,有些不知说什么好,谢灵运分明是故意的,就算真找来了西施之姿,说不定他都摇头。那现在算什么?反客为主,要羞辱他们? “我知道我说了这番实话,你们会不高兴,但没办法,这就是实话。”谢灵运耸耸肩,“酒呢?酒怎么还没上来。” 事实上谢公信的爱姬都没有离开亭台,当下谢公信挥挥手让她去了,不再说什么美人了,笑问道:“听闻阿客你也在谢府中出生,只是从小被寄养去了金陵。”见其点头,他继续问道:“可我问了一天都搞不清楚,你是哪位族叔之子?你和我是什么关系?” 众人都有这个疑问,他们只能打听到谢灵运是柴房驼背忠的侄孙,换言之就是驼背忠的兄弟的孙子,然而谁知道那老头有什么兄弟。 似乎根本就没有,驼背忠就是一个鳏夫而已,无妻无子,也无亲无故,哪来的兄弟,哪来的侄孙? “哈哈。”谢灵运不禁笑了,听三兄的意思是怀疑他是不是冒充亲戚了,真是有趣,他自然不能说“要不是康乐伯说什么天下苍生,我压根不想回来”,只笑道:“实不相瞒,小弟自从被寄养在外,对这些也有点搞不清楚。” “那你父亲是?”谢公信的眉头已是高高皱起。 “暂时不能相告。”谢灵运说道。 亭台立时又是一片寂然,众人面面相觑,这是为什么?连自己父亲是谁都不能说?藏头露尾的,不是贼是什么? 第一卷 第四百九十九章 割发代首 “为什么?” 谢公信问出了这个众人都在疑惑的问题,为什么不能说? “我实在是有苦衷,如果贵诚兄真的那么想知道,可以去问问忠叔,他比我清楚。”谢灵运微笑说道。 众人一时间都不好说些什么了,谢公信也只是紧皱着眉头,只能过后再去调查,他点了点头,又问道:“那阿客来京城,有着什么打算吗?” 他们倒是听说过了新祖庭朝天宫,没怎么当回事,要不是吕祖,谁会关心?几乎过几年就会出现一个新祖庭,再过几年就消亡掉的不在少数,要不是幸得贵人相助,朝天宫何德何能?过上五、六年,应该就会消失不见的了。 在众人看来,谢灵运放着初立的中派祖庭不管,跑来京城,那定然是想谋求一份好差事,或者结识一些权贵,仗着和谢氏沾了点关系,而可以平步青云,再去提携那什么朝天宫。 想得真是挺美的。 “暂时还没有什么打算,我先在谢府住上一段日子再说。”谢灵运又是一笑,这个时候,终于有人把美酒呈上来了,他当即饮了起来,酒倒真的是好酒,香醇甘爽,痛快 “今年我很可能会前去北域,入北府,为国出力。”谢公信说着不由一脸神气,那是莫大的荣誉,也意味着他那辉煌的未来——北府兵主 一众年轻人顿时都精神为之一振,颇有些肃然起敬,而作为未来的北府兵主的好朋友,与有荣焉,值得庆幸,因为他们也会因此而飞黄腾达。 谢公信握起一只酒杯,对着谢灵运敬了敬,一饮而尽,傲然的笑道:“阿客你是江南群英会冠军,战力定然不低,可以随我一同去北府,到时候我给你一份差事。” “呃,以后再说。”谢灵运笑而不语,这是他第二次收到这样的邀请了,但他看得出来,何无忌是真的一腔热血,他这个三兄却是望着权势名利罢了。 众人一怔,没有看到想象之中的狂喜,似乎也不是扭捏作态,这小子到底在想着什么…… 三番两次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效果,谢公信有点不耐了,看看李修斌,就道:“既然阿客你来赴宴了,你和修斌以前的恩怨,今天就说个清楚吧。” “说什么?不是早就清楚了么?”谢灵运悠然饮酒,“贵诚兄何必扫兴? “狗贼,你害我一目,其罪当诛”啪砰的一声重响,李修斌突然拍案而起,那愤怒的狰狞模样吓得旁边的美人连忙爬开,他青筋暴跳,左眼被一个锦绣眼罩遮着,右眼瞪目欲裂,怒道:“今天你不给我磕头赔罪,休想走出这个亭台半步” 这下子亭台里一片鸦雀无声,众人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一出好戏,个个都举杯而饮,就是没人劝阻…… “呵呵。”谢灵运饶有兴趣的样子,望了望谢公信,“这就是贵诚兄的待客之道?” “修斌痛失一目,情绪激动些,可以理解……”谢公信说。 谢灵运摇头:“早上我就说了,不要宴请这么一个疯佬来,你们看看,扫兴,真是扫兴。” “你们的前事诸多误会。”谢公信的神情渐渐冷下,对方如此不识趣,他越来越没有耐心了,这种毫无自知之明的人,又怎么能为他所用?他寒声说道:“不论如何,当日修斌给你负荆请罪了,你却还要夺他一目,确实很过分。 “嗯。”、“贵诚所言甚是。”众人纷纷点头,一副深思状;美人们也娇滴滴地说着:“好狠心,谢小哥你就不懂宽恕吗?”、“得理不饶人最讨厌了 听到这些声音,李修斌的脸色越发难看,溢满杀意的孤目望向对面一位少女,“你说谁要他饶?” 那少女心知说错了话,立时吓得浑身发颤,“李公子,奴家不是那意思,奴家是说……” “李修斌,还记得我跟你怎么说的吗?”谢灵运问道,把手中的酒杯放下,也站了起身,散发着一股强烈的战意。 那战意是以出生入死的血泪铸就,有着一场场的胜利,以及一个个败在手下的敌人的影子,不是在座这些公子哥儿可以比的,他们顿时感到空气仿佛凝结了下来,而那些美人们更有窒息之感,对付毫无修为的她们来说,在这里再多待一秒,都是一种折磨。 他日再会,仍不悔改,吾誓灭尔…… 怎么可能忘记?李修斌握着拳头,眼前又一次浮现起了那些火字,那些每晚都会在恶梦之中出现的该死的东西,他受够了,那份耻辱、那份恐惧,受够了 今天晚上,他要搂着美人可以安然地入睡,不再午夜惊醒,不再大喊大叫,他不想再看到那些美人惊疑错愕可怜暗讽的眼神,就今天晚上 “谢灵运,我早就该杀了你了”李修斌暴吼一声,好像一头发狂的疯牛,猛地抽出了腰间的长剑 “都给我住手”众人惊呼之际,谢公信横眉地怒喝,也是拍案而起,“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任由人撒泼撒野的菜市场吗修斌你给我安静点;阿客,这样吧,你之前做得的确是过了,你给修斌道个歉,这桩事就算是歇过去了。” 李修斌沉怒的道:“没那么便宜,他不给我磕头认错,他死定了……” “哈哈哈”谢灵运大笑不已,笑声中充满了不屑,向谢公信说道:“贵诚兄,别说我不给你面子,只要李修斌现在给我道个歉,今晚他冒犯我的事就算歇过去了,否则,他今天走不出这亭台,我说到做到。” 这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众人皆是大惊,而谢公信俊朗的脸庞黑了下来,这已经不是拂他面子,这是在抽他的脸 “死吧”李修斌挥着法剑,直冲向谢灵运,剑锋爆起了一道烈红的剑芒—— 美人们慌乱地四散,她们的尖叫声划破山林,传遍了开去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弱,是么?”谢灵运丝毫没有惊慌,脚下连挪动一寸也都没有,这些人没有去过金陵看群英会,也应该有听说过吧,难道对他的本领就没个概念? 以李修斌这样还不到道胎境界的纨绔子弟,他赤手空拳都可以打败,试问又何需惊慌? 不过他并没有那么做,只是打了几下响指,钵盂镯光芒大放,就有两把神剑、八把宝剑同时出现,犹如一阵疾风,又似十道惊雷,十把流转着寒芒的利剑,骤然把李修斌从头到脚围了个结实,哐锵一声,他手上那把中上品的法剑就断成两截…… “你真的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谢灵运又问道,依然的风淡云轻,但越是这样,越让众人有种心惊胆战的感觉……他全然不把李修斌的性命放在眼里 杀不杀,只在于他下一瞬的心情如何。 十把宝剑的剑光互相交织,照得众人惊呆的模样十分清晰,难道那些夸张的江南群英会故事是真的?可就算是真的,也没有说谢灵运有十把宝剑,他哪来这么多的好剑 滴答李修斌的冷汗从额头落下,打在太乙剑的剑身上,剑尖正对着他的喉咙,只差一根头发的距离就会刺中…… “你……你……”他的怒火已经不知所踪,咽咽口水,心头那份恐惧和耻辱,忽然是那么的巨大,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你敢在谢府中杀人?我是李尚德嫡子,你敢杀我?” 他色厉内荏,只剩下一点点可怜的连自己都骗不了的家族威势,谢灵运怎么敢……但上回以天箭夺他一目的人,正是谢灵运,远远没有现在强大的谢灵 “住手都住手”谢公信怒火冲冠,那小子眼中还有没有他这个谢氏三公子了,喝道:“谢灵运,谢府里容不得你放肆” “不是我放肆,是这家伙犯贱。”谢灵运笑了,他看三兄的命功修为大概就在道胎境中后期,境界上可能比他高点,战力却不是那一回事,这里没有人可以阻得下他。 看着面如土色的李修斌,他笑道:“我本来懒得跟你计较的,你只要不害人,悔不悔过我都不想管了,可你这傻痹还想要夺我性命,不给你点教训丨真的不行啊。” “你敢……” “住手” 谢灵运剑指挥动,十把法剑顿时疯狂地飞舞起来,剑芒四耀,破风霍霍,美人们尖叫一片,众人也心脏一紧,以为就要看到血肉飞溅的景象谢公信要阻止已经来不及;李修斌则是双腿发软,一瞬间吓得几乎魂飞出体—— 短短的几息,剑光落定,飞回去了谢灵运身边。 而李修斌还站在那里,但一身衣服破破烂烂,头上的发冠突然往后倒去,连带着他的一头黑发落在地上,却是被斩断了…… “这一回,先断你的头发,若然你再犯,哪怕在天庭,我一样断你头” 谢灵运淡淡地说,说罢向谢公信拱了拱手,“多谢贵诚兄今晚的宴请,不过那厮着实扫兴,喝酒也没意思了,就这样吧,诸位,我先行一步。” “站住……站住”谢公信大喊,眉头拧得快要纠成一团,然而那边谢灵运没有搭理地继续走,他也没有继续喊…… 众人面面相觑,都没说什么,大气都不敢出,悄悄地偷看李修斌的情况,短短的头发又蓬乱又糟糕,简直比髡刑还要惨不忍睹…… 所谓髡刑就是把犯人的头发剔掉,乃是上古五刑之一,一个成年男人短发甚至光头,又不是和尚,那意味着是奴隶,是罪犯。 三国时,曹操因为触犯了自己定下的军纪,亲手割发代首,如此严惩自己,博得了部下的尊敬;但是现在,李修斌被谢灵运如此割发代首,实乃是……奇耻大辱 负荆请罪还能博得知错能过的美名,现在只有屈辱,只有世人的嘲笑 “谢灵运……”李修斌的右眼几乎可以喷出火来,一方面发誓要把仇人碎尸万段以泄心中之恨,另一方面,无力感却在侵噬着他,他打不过那小子,一个回合都打不过…… 不过现在感到屈辱的可不只是他一个,他转头望向谢公信,沙哑的声音说道:“这里究竟是谢府,还是金陵冶城山?你就那么任人羞辱啊” “闭嘴。”谢公信脸色深沉,双目闪过了一道厉光…… 夜色如水,明月如镜。 出了那一片山林,谢灵运正走在山道上,因为没有小厮敢给他带路,他也只能凭着记忆回去谢府南边奴仆坊。 刚才那情况,他也真的有点意外,没想到李修斌在谢府都这么猖狂,不过他来京城的路上就已经想清楚了,像紫清真人说的那样,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随心所欲而不逾矩,这不就是修真之人应该的么? 对付那些恶人小人,说那么多作甚,以直报怨就是了。 至于他三兄,从小傲气惯了,跟温青峰那些祖庭子弟差不多德性,不给他一些教训丨他还真不会醒悟,也不一定会醒悟,且看看吧。 “都说谢氏子弟个个都风仪不凡,见了一个不咋的,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他自言自语,不过如果算上他谢灵运,那平均水平也差不了哪里去。 谢府真的很大,他走着走着都有点迷路的感觉了,看看前边的绿柳碧湖、廊亭水榭,似乎还没有走出后园,倒走到了不知道何处。 也许这是美景对他的召唤,让他由心而来,踏上那条湖间游廊,看着月色和湖色,不禁因为怡然而陶醉。 “不知师傅他们是不是也在看着这一轮明月?”他心生此念,望着清朗的夜空,又有些“思乡”了,各种的思绪涌满了心头,还有对于未来的一些茫然……心头一动,他忽然就得了两句诗,悠悠地叹道:“谁知河汉浅且清,展转思服悲明星。” 这两句诗就好像投石入湖,打破了平静的湖面,似是咚的一声,却是轻轻的脚步声。 “好句。”一把清脆的少女嗓音响起。 谢灵运顿时转头一看,只见身后不远的一根游廊红柱边,伫立着一位华服少女,却是他刚才太入神了,直到现在才察觉到了来人。 那少女若隐若现于月色之中,看似是桃李之年,梳着尚未出嫁的秀美髻式,一身简雅而华贵的服饰足以说明她的身份,一位大族之女。 “多谢。”谢灵运微微一笑,走了过去,“在下谢灵运,迷路至此。” 少女闻言一惊,“迷路?”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迷路可以迷进谢府里,又想起他也姓谢,她问道:“请问公子是?” “在下谢灵运。”他说道。 “我是问你何许人也。”少女莞尔,“你是我们谢氏的族人吗?” 谢灵运点点头,就把忠叔搬了出来。少女亦是疑惑地追问他父亲是谁,她先介绍自己道:“我叫谢月镜,家父谢重,祖父谢朗。” “哦”谢灵运长长地哦了一声,立时也把那一堆谢什么哦清楚了,谢朗的来头可就大了,是谢太傅二哥的长子,字长度,而康乐公谢玄是谢太傅大哥的七子,字幼度。 谢太傅很看重谢朗和谢玄,从他们小时候就开始悉心培养,还有一个,谢朗的族妹、谢玄的亲姐谢道韫。那一侧传世美谈之中,谢太傅看着漫天飞雪,问孩子们,你们说那像什么啊?正是谢朗说“我看像在天空中撒着盐巴。”然后谢道韫说“未若柳絮因风起”。 谢朗很悲剧地成了背景,后来就成了谢玄的背景,世人都说他“名亚于玄”,谢玄之后就是你啦。 而早在几十年前,谢朗就已经去世了,他只生了一个儿子,就是谢重,谢重有很多儿子,但只有一个女儿,也就是谢月镜。 那么算起来……谢月镜要么是他的族姐,要么是族妹,他不由问道:“谢姑娘,冒昧问一句,你芳龄几何?” “啊?”谢月镜一怔,脸都红了,嗔道:“为何问这个?”谢灵运如实道:“我好知道该叫你什么。”她轻声道:“十九。” “行。”他点头,阿蛮让他喊师姐他不肯,但喊谢月镜一声族姐那是天经地义。他眼见月色越浓,就又道:“我前些天进了谢府起,就住在南边,但今天应谢贵诚之邀到这边赴宴,完了想回去,却迷路了,谢族姐可否带我出去? 谢月镜听得更加迷糊,谢灵运只好把自己和李修斌的冲突一一道出,没想到她为之喝彩,“李修斌坏得很,谢……族弟你是做对了,可惜贵诚族兄……”她没有再说,却微微颦眉。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后园入口走去,谢月镜又问了很多问题,让谢灵运一再无法应答。 听到他竟然住的是奴仆坊的柴房,她顿时微瞪眼睛,“这是谁安排的?” 谢灵运看得出她没有恶意,亦不是瞧不起谁,只是觉得失礼,他耸肩叹道:“我是真的不清楚,忠叔吧……咦,走出来了那我回去啦,谢谢你的帮忙,再见”这时候,终于离开了湖廊,回到了熟悉的回路,他连忙快步走去,不想再纠缠那些说不清楚的问题。 “喂……”谢月镜唤了一声,望着他渐渐走远,消失在一道院门之后,她脸露思索之色,就是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感觉好像……撞鬼似的。这么一想,她顿时浑身打了个冷颤,喃喃了几遍“谁知河汉浅且清,展转思服悲明星”,怎么诗中好像有点鬼气…… 第一卷 第五百章 亲情 那天赴宴过后,谢灵运继续过着在柴房的平静日子,如是又是数天,忠叔说康乐公还没有回来,还得继续等下去。他有些记挂起阿蛮她们了,这十来天,不知道她们过得怎么样,就想离开谢府到外面逛逛,也好看看洛阳的美景。 但是忠叔却说最好不要出去,以免这种时候生出什么风波来,于是他让忠叔派个阳神出去找找阿蛮等人,互相报个平安,自己则留待府中。 而这一天大清早的,奴仆坊来了一位让人意想不到的“访客”。 府上的千金小姐之一,谢月镜。 “你真的住在这里啊。” 看到谢灵运在柴房院子前轻悠悠地耍着长剑,谢月镜讶然的样子,她身边跟着两位丫环,容貌娇俏,都身穿着以绸缎裁剪的丽衣,有着缤纷的花纹,而且眸光亮丽,显然有着一定的性命修为,这相比奴仆坊中的丫环,真是有云泥之别。 “是啊。”谢灵运停下了法剑,笑问道:“有什么问题?你不会是觉得住在这里就低贱吧?” “不是,我没有那意思……”谢月镜顿时轻轻地摇动螓首,秀脸现出严肃的神色,“可是府中是有规矩的,谢氏族人有其他的住处,族弟你怎么都不应该住这里的。我这去跟大总管说一声,让他给你重新安排一个小院。” 谢灵运看得出她是真情实意,这位族姐很心善,和谢公信不同,他的心情因而好了很多,这个谢府还是有些人值得他去珍重。 “不必了,我在这里住得很舒坦。”他笑道。 “可是……” “真的不必了,忠叔也需要我的照顾。”他说着不禁笑得更大声了,一个阳神高手需要他照顾,哈哈哈见她还要纠缠,他就主动地岔开话题:“族姐,还得那天我的两句诗么,这几天我寻思觅句,想把它写成一首完整的《燕歌行》,好不容易又得两句,你听听如何?” 身为谢氏子弟,应该没几个是不喜欢诗赋的,而且谢朗“文义艳发”,唯一孙女谢月镜应该得到了很好的血脉传承。 “好啊”谢月镜果然大感兴趣,神采都不同了,嘴角微笑,“那天我后来被你吓着了,那两句诗似乎有鬼气呢。” 不过现在越看,她越感到这个族弟很亲切,另外他言行举止之间流露出的风度,说真的她在贵诚族兄他们那都没有见过,也只有叔源族叔才有这种风华 “那不出奇。”谢灵运闻言又笑,“我身上的确有很多鬼气。” “呵呵。”谢月镜以为他说笑而已,她和两位丫环笑了笑,就不在意了,“你新得的两句诗,念来听听?” 《燕歌行》是一种乐府闺怨诗,由魏文帝曹丕开创的曲调,“谁知河汉浅且清,展转思服悲明星”还真的适合写成《燕歌行》,说不定他当时一念而起的诗兴,就是源于曹丕的《燕歌行》诗尾两句“牵牛织女遥相望,尔独何辜限河梁”的影响。 “听着了。”谢灵运望了望上方晴朗的天空,念道:“调弦促柱多哀声,遥夜明月鉴玉镜。” “好句”谢月镜顿时双眸一亮,当她回过味“月镜”之意,已经赞叹了出声,旋即又脸上一红,“好是好,但是……‘玉镜,二字要改掉。” 想来两位丫环和她们小姐感情很好的,此时都笑了起来,“小姐,依我看不用改啊,这两句很好。”、“是啊,意境很冰清幽孤。” 谢月镜笑着白了她们一眼,“族弟,改掉吧。” “也罢,改为屏,好了。”谢灵运无奈地耸肩。 “这样一改……”谢月镜颦颦秀眉,又有了新的不喜,如果是“玉镜”的话,诗中的闺怨女子是坐在床边梳妆台边的,拨弄着乐器,看着镜中的自己,容颜日渐老去,郎君却不在身边,既有着一种独守空房的悲哀,也有一种芳颜老去的惶惶,情景十分幽怨。 再接下两句,女子在床上辗转反侧,寤寐思服,这样在诗景上多了一层变 但“帷屏”的话女子直接就在床上了,没了顾影自怜、对镜自哀之味。 “这样一改,就跟魏文帝的‘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之景没什么分别了……”她沉思的说道,又问道:“族弟,援琴鸣弦发清商,短歌微吟不能长,之情境,你有什么主意了吗?” 谢灵运点点头,“也是刚刚才有的一句,窗开幌弄秦筝,,如何?” “好。”谢月镜又是不由叫好,现在说的却是从诗尾说上去诗头,这句是在上两句之前,女子坐在床边之前,她去打开窗户,挽起幌幔,然后去拿了一把秦筝拨弄…… 玉镜还是帷屏呢? “族姐你不必急着决定。”谢灵运一笑,把她矛盾的心思都看破了,道:“要用哪一个词由你来定,你没有定下之前,这首诗绝对不会叫世人得知,这样好了吧。” “小姐,灵运公子真的很有心啊。”、“就用玉镜吧?”两位丫环称赞不已。 “那我可得好好想一想了。”谢月镜的笑容愈盛,这个族弟真是有趣,而且诗才过人,“咦,我似乎听说过你的名字……”她突然一脸讶然,看看左右的侍女,问道:“金陵不是也有一个谢灵运吗?”她望向眼前的少年,又惊又喜:“你就是那个谢客儿?” “正是不才在下。”谢灵运摇头叹息,“我还以为我早就名动天下了,没想到族姐你们现在才想起来,现在我才知道多闻道长骗人,根本没把我的事迹四处去说。” 谢月镜摆摆手,笑着解释:“我是没往那个方向想去,可族弟你的事儿,我们都听说过很多的,斗才会、群英会的都听说过呢,你很厉害。” “的确。”谢灵运点头。 “噗嗤你这人就不知谦虚吗?”那个叫思雨的丫环掩嘴地笑。谢灵运说道:“可我真的厉害。”另一个叫念雪的丫环也笑了:“在金陵厉害,在京城可不一定哦。” “那就错了,狼行千里吃肉,厉害在哪里都厉害,不济在哪里都不济。” 听着他这话,谢月镜却没有笑,有点忧心地颦起眉,道:“我听说前几天的那场宴会上,李修斌被人揍了一顿,好像还被割了头发”谢灵运点头道:“没错就是我做的。”这下两个丫环也惊讶地张了张小嘴,这可是大事啊,他居然还若无其事的。 “怎么?族姐你怕他报复我?”谢灵运哈哈大笑,走向了院子那边,“我要夺他性命,易如反掌,他现在还活着,应该要感谢我的仁慈,两次。” “我知道你实力超群。”谢月镜依然皱着双眉,一同走去院子,好心地道:“我也知道李修斌不是好人,但你这样做……会惹来祸端的。” 谢灵运故意打趣她:“那明明我没有做错,有人找我麻烦,谢氏不保我? “我我也不清楚。”谢月镜闻言脸又红了,但这回是另一种红,有点羞愧,“族弟,总之你要多加小心,最近就先不要出府去了,李修斌再怎么也不敢来我们谢府闹的。我去跟我爹说一说你的情况,等康乐公从北域回来,我也去跟他说说,没事的。” 好人啊谢灵运心头涌起一阵暖意,隐约尝到了一种叫“亲情”的滋味,也许和师傅、师叔、师兄弟之间的有点不同,反正他感到很温暖,“谢谢你 他认真地向这位族姐拱拱手,虽然只是第二次会面,他却已经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保护好谢月镜。 他之所以答应那桩婚事,之所以回来京城,其中一个大原因,就是为了延续谢氏的辉煌,不让这个现在处于权势巅峰的大氏族未来落到遭人屠族的境地 而说实在的,现在除了康乐公、素未谋面的父母、老鬼忠叔,也只有谢月镜让他生起这样的迫切感觉,谢公信是他的亲兄弟,却都不能。 过了几天,这个数目进一步地扩大。 那天早上谢月镜三人待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走了,但下午再次到来,并且带着她的一个亲弟弟,谢晦。 谢晦还只是个十二岁的半大不小的孩童,不过已经颇有名气,无论在族内还是族外,都是神童的行列之中。谢灵运也听忠叔说过,康乐公很看重谢晦,认为他聪慧稳重,是可以成大器的,但一样不能保住谢氏的显赫,大概比谢混还要差。 他是没怎么看出来,很聪明乖巧的一个孩子,比起小两岁的嘻嘻哈哈的恒宝,确实称得上“稳重”。 跟谢月镜不同,谢晦对他这个族兄的武功更感兴趣,一直说想要见识一下江南群英会冠军的本事,他就表演了一下什么叫《山神经》,左手一座云龙神山,右手一座五指神山 从此之后,谢晦望着他的目光之中,充满了崇敬,就差没有大喊“师傅在上”,然后纳头就拜了。 第二天,谢月镜又多带了几个亲弟弟过来,没错是几个,八岁的谢爝、六岁的谢逻、三岁的谢遁,还有四岁的庶弟谢竣,再加上十二岁的谢晦,有孩子上房揭瓦,又有孩子大喊我要尿尿,一团热闹。 谢灵运不由为之感慨,谢重族叔真能生,其实还有两个儿子,一个是二十多岁的谢绚,另一个是和他同龄的十七岁的谢瞻。 有了孩子就有了热闹,不得不说,他的日子过得没了悠然,却多了很多快乐,也尝到了更多的“亲情”滋味,还有氏族兄弟的手足之情。 现在他已经成为了谢府之中的一方孩子王,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他有的是办法让谢晦、谢爝等人玩得不亦乐乎,当然他自己也乐在其中。 而谢月镜也是十分开心,长姐如母,她向来都因为这些弟弟而疲惫不堪,没有一天不是带着教读书识字、教做人道理、又教性命修炼……所以她都十九岁了也不急着嫁人,这几天可好喽,过得真是轻松,好像驮在自己身上的四个重担都落下了,还能和谢族弟谈诗作赋,能不开心么。 于是乎,他们姐弟六人和一众丫环几乎就要在奴仆坊柴房住下,不是也差不多了,连续数天都从一大早就过来,直至傍晚才离去。 而这一天,又多来了一个弟弟,谢瞻。 谢瞻毕竟年纪大了,几年前就已经脱离姐弟们的行动团,而与自己的朋友们游山玩水,前些天出了城,今天才回来,一回来就听姐姐说了“府中奇人” “族兄,久仰,真是久仰” 此时,柴房院子门扉前,孩子们活蹦乱跳,而谢瞻一脸久仰之状,他是真的听说过谢灵运的才华,颇有些惺惺相惜,没想到竟然是同族兄弟,真让人高 “我对族弟也是久仰。”谢灵运拱手笑道,其实也不是很久,因为他最近才对谢氏子弟们多加了解,这个谢瞻族弟六岁的时候就懂得写文章了,而且他当时写的《紫石英赞》、《果然诗》水平很高,文人才士们读了之后,无不惊异赞叹的。 他想起自己六岁的时候都写不了那么美的文章,所以对谢瞻族弟的才华,颇为敬佩,现在观其品行,似乎也是很不错。 不过并不出奇,谢月镜这些弟弟没有一个不好的,有她这么好的姐姐,想坏也难。 两人颇为一见如故,当下漫无天际地相谈起来,因为谢瞻和他同龄,比之谢晦,自然是更谈得来,很自然地渐渐就成了玄谈,包括着儒道佛三家之说,近来丹道中派之名越来越盛 而谢灵运又发觉了谢瞻不但懂得写文,对三家学说都有着很深的理解,真是一个益友,他心中认可之人,又多了一个。 然而正当众人相聚甚欢,奴仆坊却突然吵闹了起来,打骂的声音传来,喝斥声、哭泣声…… “怎么回事?”谢月镜疑惑地颦眉,孩童们都停下玩耍,望向了西边远处的吵闹院落。 谢灵运心头一突,怒火骤生,那边正是丝绸储藏院,难道又是罗管事在作恶?他顿时大步走去,“我们去看看。”众人纷纷跟着上去。 很快,一行人就来到了吵杂之处,情况却不是想象的那样…… 不是罗管事,竟然是谢公信 谢月镜、谢瞻、谢晦都一脸惊讶和疑惑,发生什么事了,只见谢公信一行人站在那里,他正是脸露怒气,训丨斥着一个十来岁的小丫环,那小丫环吓得浑身颤抖、泣不成声,跪到了地上去,哭说着:“三公子,饶过奴婢这一回……奴婢给你磕头了……” “慢着”谢灵运大喊一声,疾步奔了过去,隐隐感觉此事和他有关,因为那丫环是秀妮。 “阿客?惊动你了。”谢公信转头看了看,摇动着手中的折扇,说是惊动,那样子分明在说:你终于来了么。 “贵诚族兄,怎么了?”谢月镜等人也走了过来,她讶然地问道。谢瞻也皱眉问道:“族兄,她做错了什么吗?” 谢公信点了点头,瞥了跪着哭泣的秀妮一眼,却没有说话。而旁边察言观色的罗管事立即会意,怒气冲冲的说道:“刚才三公子走过,这个丫头却冒失失地冲撞到他身上,这就算了,她还把三公子的宝扇抓出了几道破痕” 众人定睛一看,果然他手上之扇的扇面有点破损。 “所以呢?”谢灵运哈哈笑了,但一脸的冷容,“这就要喊打喊杀的了? “这小丫头是故意的”罗管事扯着嗓子大喊,一副护主心切的气急样子,“我平日就经常听到她抱怨谢府给她的工钱少,还曾经说过三公子的坏话… “我没有,我没有”秀妮急忙哭道,在她身后的那些奴仆欲言又止,谁不知道秀妮老实胆小,而且哪有奴仆敢那么做的,三公子可是修道之人,是秀妮一个小丫头说冲撞就可以冲撞得到的?谁都知道这有多么可笑,然而就是没人说话,这回不同上回…… 谢月镜姐弟们如何不知此事荒唐,孩童们迷糊,她心里却跟玉镜一样明亮,眼前的事摆明是贵诚族兄在设下陷阱,要让灵运族弟跳下去…… “只是一点小事,这丫头也道歉过了,就算了吧?”她顿时笑劝,“贵诚族兄,最多我赔你一把扇好了。” 谢瞻和谢晦都没有说话,眉头皱得很高,正眼不看那族兄一下,进行着无声的抗议。 “不行。”谢公信的语气十分坚决,“我听罗管事说,这个丫头劣迹斑斑,好吃懒做,一做又整天做错事,谢府不养这样的废物” 秀妮吓傻了,奴仆们先是轰的一声低语开来,随即更加的噤若寒蝉,谁都不想被逐出谢府…… “你收拾收拾,现在就走吧。”谢公信又瞥了秀妮一眼,然后望了望默然的谢灵运,毫不在意眼下之事的样子,笑道:“阿客,我听闻你们最近天天都聚会,今天我也来凑凑热闹。” 谢灵运不去理他,走到了秀妮旁边,强行把她扶了起来,安慰地道:“不必担心,有我谢灵运在,你哪里都不会去,就在谢府。”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谢月镜暗暗焦急,糟糕了…… 鱼儿上钩了啪的一声,谢公信折上了折扇,一脸好笑,问道:“你凭什么?” 第一卷 第五百零一章 身份 “你凭什么?” 谢公信满脸嘲讽的笑意,收起了那些虚情假意,大声道:“谢灵运,虽然你也算是我们谢氏的族人,但府上的事务不归你管宣远、月镜,你们也是,不必多说什么了,今天我要正一正风气,这个丫环必须逐出谢府,谁都保不了她。” 秀妮吓得颤抖不已,一众奴仆们全都是面如死灰,谢灵运的安慰话根本不起任何作用,因为他说了不算数,说了算数的人是三公子…… 谢月镜姐弟们都知道这是谢公信找麻烦来了,以传闻之中的那天夜宴的情况,贵诚族兄不出一口闷气,那是不肯收手的。该怎么劝止才好? “正风气?那你的确要驱逐一个人。”谢灵运望向那个卑劣猥琐的罗管事,冷冷道:“这家伙满肚子的浊气,最是污染谢府的清风。” “来人。”谢公信已是一声令下,旁边的几个身材魁梧的护卫立时冲了上去,要当即把秀妮直接拖出府外,“让她马上有多远滚多远,谁要是阻挠,连他也一并逐了” 锵锵锵,一声声清脆的剑鸣忽然响起,十把寒芒四射的宝剑骤然出现,排成了一排栅栏般的剑阵,让护卫们急停下来,不敢再前进一步 身后是秀妮等奴仆们,谢灵运平静说道:“你们谁敢动粗,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你”谢公信又惊又怒,真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猖獗还以为出动护卫,那小子就该怯怯地退到一边了,却又敢动刀动剑,这里是谢府,这里是堂堂的一门四公的谢府 不管那小子是不是谢氏族人,都真是疯了,他以为自己什么身份,江南少年群英会冠军?中派祖庭朝天宫的核心弟子? 那是什么 在京城在谢府,什么都不是 难道这小子进府的时候,就没有见到进出府门的都是些什么尊客贵人,他们都是什么样子的吗?“休怪我手下无情”?简直是可笑之极 “阿客不要”谢月镜惊呼出声,连忙上前而去,剑阵没有伤害她,她走到谢灵运身边,焦急地压着话声:“事情闹大了,对你无益的,不若由着这丫环被逐了,回头我们再给她安排后路……” 谢公信也是听到的,只冷哼一声,那没所谓,他不是要整死那丫头,他要的只是谢灵运认栽。 “族兄,不要冲动啊。”谢晦也上来劝说,孩童们都忧冲冲的,而谢瞻皱眉的道:“我去找叔源族叔过来作个定夺。” 这点事儿自然不好惊动祖父辈的大人,一众叔伯之中,不说那些在外地为官的,只说现在在京城的,最有威望、也最为明白事理的人莫过于叔源族叔谢混。从几年前开始,当康乐公不在府中,就数叔源族叔了,他一来,眼前的闹剧则可终结了。 “宣远你站住,这点小事还要叔族源叔过问?传了出去让人笑话”谢公信喝住了要离去的谢瞻,又是一笑,“而且族叔他不在府中,昨天和晋陵公主一起春游去了。” 谢瞻顿时脸色一沉,难怪谢贵诚选择了今天发难,原来是趁叔源族叔不在而胡闹 这更加糟糕了……谢月镜的柳眉颦得更高,就算是她父亲过来,多半也会被谢贵诚的花言巧语骗过,阿客的态度又这么强硬,绝对不会落得好结果…… 谢瞻亦是这么想,而谢贵诚的父亲,即他的玉庆族伯向来木讷不慧,唯唯诺诺的,听儿子说两句,还不马上晕了头。 更不用说谢贵诚的亲叔,即他的玉贺族叔,添乱搞事就最会了,主张公道那是扯淡,再者玉贺族叔一心支持谢贵诚承袭“康乐公”,继任北府兵主,就算谢贵诚没道理,他也会指鹿为马,那家伙就是个赵高…… “阿客。”这时候,谢月镜又劝说地唤了声,那恳求的期盼的温柔眸光分明在说:“我们忍了吧,没必要和他冲突。” “没事儿。”谢灵运对他们笑了笑,没有半点退让的意思,他怕什么,忠叔那死老鬼此时一定就在附近看着,有本事不要出来,“我说了,有我谢灵运在谢府,秀妮就在谢府。” 谢月镜、谢瞻、谢晦都是大急,可大家加起来,都斗不过谢贵诚啊 “很好。”谢公信微笑,这小子又一次敬酒不喝喝罚酒,在最后的收网之前,他看着那主动游进网的鱼,叹道:“谢灵运,我对你实在是仁至义尽,你和李修斌有矛盾,我就设宴为你们化解,但你怎么回报我的好意?” “今天我教训丨府中一个恶劣的小丫环,你又无理取闹,说句难听的,你知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他的脸容终于渐渐变得厉寒,“这是你管的吗?你来历不明,是不是真是我们陈郡谢氏的族人,都有待考查,你居然还要动手伤人荒谬,荒谬” 他又是一记挥手,向那些护卫喝道:“你们愣着做什么,合力把谢灵运擒下,一并逐出谢府月镜,刀枪无眼,带上你那些弟弟走开” 对面似乎有着两把神剑护卫们面面相觑,都感到有点为难,谢月镜他们没走开,就故意磨蹭不前…… “族姐、族弟你们先走开吧,没事,他们奈何不了我。”谢灵运淡然说道,依然不见半点紧张。 众人真不知他哪来的信心,对他的修为实力又缺乏着了解,谢月镜紧紧地颦眉,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早就把谢客视为家人,这种时候又怎么能抛下家人而去? 她看看周围,冷静地吩咐道:“阿晦,你带着弟弟他们先到一边去;阿瞻,你去找叔源族叔;我陪阿客守着谢贵诚,我们由不得你乱来” “好”谢灵运不禁大赞,笑着望向她,谢氏的才女,名不虚传有这样的族姐,他感到荣幸。 “哈哈哈”谢公信突然也笑了起来,反了,真是造反了 谢府之中族人众多,大家的地位自然不是对等的,曾祖父那一辈已经没人在了,祖父辈还健在的有康乐公谢玄、望蔡公谢琰,还有谢靖几人在外各地。 只说府中,主要有三支族人,一支是谢玄和其子孙;一支是谢琰和其子孙,谢混就在这一支;还有一支是谢重和他的儿女们,却是地位最低的,只比那些零散的族人好一些,谁让谢朗早早就死了呢? 现在谢月镜居然摆出了一副谢氏大姐的模样,他看着真好笑,斥道:“月镜,你是不是失心疯了?你马上给我走开” “不。”没成想,谢月镜十分坚定,她瞪了瞪两位弟弟:“快去啊”谢瞻和谢晦哦的一声,立时行动起来。 谢公信不能拦住谢瞻不让走,又不好让护卫强行抓人而伤了这个族妹,虽然这里他的地位最高,但这一招竟然奏效了,三番几次让她走开,都是未果。他的面色黑了下来,没有耐心,也没有时间了,如果不马上让事情成为定局,叔源族叔一旦回来,什么都会变化…… “你给我走开”他怒怒地走了上去,真不信谢灵运敢把他怎么样,果然剑阵没有动,他轻易走到谢月镜边,就要抓住她的手臂,强行拉走。 轰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谢灵运骤然挥出了一拳,而谢公信的双脚被脚下的泥土缠住,犹如藤蔓一般纠缠得他一瞬间无法闪避,这一拳扎扎实实地打在他的胸口上—— 虽然并不是致命伤人的力量,但足以把人打飞,惊怒之声中,谢公信好像一只掉线风筝,飞出了两三丈,噗通跌倒地上 一片寂静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一双双瞪大的眼睛 康乐公最有出息的孙子,未来的“北府兵主”最为热门的继承人选…… 被一个来历不明的族弟一拳放倒地上。 谢月镜感到眼前一阵阵眩晕,这下完蛋了,阿客出手打了他,一事归一事,秀妮的事已经不是什么,这才是,就算是叔源族叔,她也不知道阿客能不能留待府中…… “打得好”突然有孩童声音喊起,却是八岁的谢爝所喊,然后谢逻、谢竣、谢遁也纷纷大喊“打得好”他们没什么复杂的心思,就是孩子的明辨是非、妒恶如仇,瞎子都能看出这件事谁好谁坏,贵族族兄欺负人也不是第一回了,他们气愤 谢晦同样沉着脸,想起叔源族叔时常教导他的君子所行,也喊道:“阿客族兄打得好” 奴仆们哪里敢说话,早就吓傻的秀妮更傻了,完全想不明白眼前发生什么事…… 罗管事突然杀猪般尖着嗓子叫了起来:“打人啦,打人啦有贼人混入府中行刺三公子,救命啊,打人啦”他慌急地朝着地上的贵公子扑了过去,“三公子你没事吧,哎哟——”却旋即惨叫一声,被谢公信一巴掌推开,滚地葫芦般滚出老远。 与此同时,护卫们满头冷汗,纷纷抽拔出了腰间的刀剑,围住了谢灵运,严阵以待 “这是你第二次在谢府中打人,无法无天”谢公信徐徐地站了起来,一张俊脸已经冷到了极致,他尝到了李修斌说过的耻辱滋味,就在自己家里 他握紧了拳头,没有必要亲自动手,下令道:“叫北府卫的军士过来捉贼 北府卫是谢府之中最强大、最精锐的一支护卫,只有一百来人,全由北府将士组成,他们无一不是修为高深、战力恐怖的高手,从沙场活下来,以后又会回到沙场去,一年一换,负责谢府和谢氏族人的安全。 “谢公信你不能那样”谢月镜急得大叫,北府卫不会讲那么多东西,他们只认准着一件事,谢氏族人的安全 无论谁对谁错,谢灵运出手打了康乐公的孙子,这就已经可以使得北府卫将士们怒红眼睛,把谢灵运五花大绑,狠揍一顿。 “马上去”谢公信喊道,脸上流露出了几分傲意,这是你们自找的 “小人去,小人去”罗管事当然不会错失这个立功的机会,连忙一扑一爬地奔向奴仆坊外边方向。 谢灵运仍然稳如泰山,从钵盂镯里取出了几张椅子,自己坐一张,又让族姐坐一张,“我们就坐着等。” “哎”谢月镜十分苦恼,不由跺了跺脚,现在只能盼着被惊动而来的大人,哪个都好,今天可以明察秋毫…… 又僵持了一阵后,北府卫到了,数十个杀气腾腾的高壮将士,他们皆身着铁石铠甲,手中的长剑大刀都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味,奴仆们被他们的目光一扫,吓得纷纷伏跪在地,大气不敢出,几乎尿了一裤子…… 一同到来的还有一个穿着华服的中年男人,谢琼谢玉贺。 看到来者,谢月镜姐弟们顿时陷入了几乎绝望之中,这不是巧合,谢公信是谋而后动的,什么都准备好了,你们要大人来处理?这就是。 “谢灵运?我从未听过有这么一个子侄”谢琼正一副怒火攻心的样子,两道粗眉倒立,喝问道:“你是谁人之子?速速说来,你若是再说不清楚,就把你当恶贼处置” 被卫兵们重重包围着,谢灵运微笑不语,继续安坐在椅上,他看清楚了越来越多的谢氏族人的性情品行,最新一个是眼前的亲叔叔,竟全无半点风华,与罗管事之流无异。 谁说虎父无犬子?康乐公文武双骄,却生了这么一个儿子。 “按辈分,我要叫你一声叔叔,但看到你这样,真是让人失望。” “你这小子”谢琼大怒,众人都以为他的意思是族叔,没往“谢公义”那里去想,所以他的身份还是不清不楚,谢公信沉声说道:“仲父,这小子来历成谜,带他进府的老忠叔又找不到人,我们先把他绑了关起来吧。” 老忠叔?谢琼闻言微微一怔,他知道这个老头曾经入过北府,好像没什么修为,但因为是父亲的老部下,在府中也有一点超然地位,而且还能在父亲那里说上话。 之前那什么朝天宫的事,就是这个谢灵运的山门,不也是老忠叔周旋的么 他感到哪里有点不妥,不过听着谢公信说“居然敢在我们谢府多次出手伤人,为非作恶,就算你是老忠叔的侄孙,今天也必须受到严惩”这提醒了他,跟亲孙子相比,老忠叔的侄孙算什么,这小子这种嚣张做派,康乐公也会惩治 “没错,贵诚说得好”谢琼大喊起来,又望着那族侄女,怒斥道:“月镜,你犯糊涂了不是,帮着一个外人行刺你族兄?你再不走开,也绑了” “等等,等等”见一众北府卫要行动,谢月镜大叫,一边被思雨、念雪等丫环拉着的孩童们亦尖叫不已,她喊道:“丹道中派是我们谢氏力促而成的,谢客儿这次来京,应该是有着什么山门要事,要和康乐公商议,你们不能对他乱来说不定就是康乐公邀请阿客来的” 这只是她急智想到的拿来唬人的话,只盼可以多拖一会,拖到叔源族叔回来 “呵呵。”谢灵运淡淡一笑,族姐聪慧,猜得**不离十啊 “他?”谢公信亦笑了,“他有什么资格和爷爷商议要事?要商议也是由丹道中派的掌教来再说爷爷一个月前就去了北域,什么时候邀请他来?” 谢琼也觉得实在离谱,父亲日理万机,连他这个做儿子的想要见上一面、谈上几句话都很难,邀请这小子?只是老忠叔为了给侄孙谋个前途,才把这小子带来京城而已吧 “绑了,把谢灵运和那个小丫头,都绑了月镜,你别碍事了。” 看着一众北府卫虎狼之士气势凶猛地走来,秀妮话都不会说,心脏骇得就要停止跳动…… “我不愿和北府将士打。”谢灵运说道,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他不想把拳头挥向这些赤胆忠心的好汉,他站了起身,准备携着谢月镜和秀妮直飞上天。 但事情已经闹大了,他有着飞天神通早就不是秘密,天空之上也有着乘坐灵鸟的北府卫将士,布下了天罗地网,无论他上天入地,都会发生战斗。 十把宝剑旋绕着谢灵运几人,发出了嗡嗡锵锵的清鸣,这是请战之声 一众将士已到跟前,刀枪如林,只要他有所出手,立马就会是激战…… “绑了”谢公信痛快地大喊一声,脸露嘲讽的冷笑,跟我斗? 谢琼也在微笑,罗管事堆笑,而谢月镜姐弟们满脸的气愤和愁苦。 “你们在做什么?”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传来了一把沧桑沉稳的声音,众人皆是大惊,一阵疾风吹来,只见一个身影凝聚而显现,横在将士们和谢灵运之间,又听到他说:“你们想取了我孙子的性命么?” 康乐公 众人惊愕地张大了嘴巴,康乐公回来了 “爷爷”谢公信惊呼,“我还好,我还好……” “爹”谢琼惊叫,看到父亲一脸铁色,那股不妥的感觉,突然是如此的确切。 “我没说你。”康乐公瞥了瞥那不肖孙子,就望向了另一边,老脸开怀的一笑,“阿客,你可终于肯回来了。” 谢灵运哈哈一笑,而众人全部傻了。 第一卷 第五百零二章 谢公义 看着开怀大笑的康乐公,众人都已经傻了,再看向谢灵运时,目光充满了惊诧康乐公刚才称呼他什么……“我的孙子”? 那他……究竟是谁? “爷爷……”谢公信的一张脸如同变色龙一般又黑又绿,康乐公的眼神和语气前后如此的不同,对他就好像对着一个厌物,对谢灵运却…… 他心中又愤又急:“是不是搞错了,我才是我的孙子啊阿客?爷爷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难道是父亲在外面的庶孙?谢琼也似被一道惊雷打中,“按照辈分,我要叫你一声叔叔”犹在耳边,那小子早就知道的,所以才有恃无恐,他还真是父亲邀请来的…… 谢月镜、谢晦等人都呆若木鸡,孩子们的惊呼打破了沉寂:“阿客族兄是康乐公爷爷的孙子”三岁的谢遁疑问道:“那阿客是不是我们族兄?”六岁的谢逻点头不迭:“当然是啦” 庶孙?那也不是奴仆招惹得起的啊罗管事脸如屎色,心知不好,趁着还能控制抖如筛糠的双腿,他悄悄地退了下去,躲到一边,希望没人注意到自己 而秀妮等人,依然没有回过神来;北府卫将士们纷纷单膝跪下,拱手地齐声喊道:“参见康乐公” “嗯,诸位辛苦了,刀枪都收起来吧。”康乐公点点白首,并没有责怪之 “喏”将士们立时喊了一声,锵锵铛铛地收起兵器,列队站到了一边,目光平视前方,肃然的神情中有着激动,只因为康乐公的一句慰劳。 “爹你回来了,呵呵,许些小事也惊动到你……”谢琼若无其事地故作憨笑,心念电转,想着怎么从这件事情中脱身,碰到钉子了…… 康乐公抬抬手让他别说话,道:“阿客,由你来说给我听,这是怎么回事 一瞬间,谢琼、谢公信和他们的随从都浑身冷汗,眼前这个老男人乃是天下第一等的冷静、果敢和聪明,是非黑白,没有人骗得过他。 “好。”谢灵运当下就把事情经过都一一说个清楚,包括一入府遇到罗管事训丨婢,还有赴宴之事,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隐瞒。 听到自己的名字,罗管事只差一口气就要晕厥过去,伏在地上颤抖…… “嗯,原来如此。”康乐公听罢,点头,面无表情地扫视一子一孙,语气流露出了失望:“你们这两个混账” 谢月镜姐弟们心里就是不由地激动欣喜起来,虽然状况还是不清不楚的,但太好了 而听得这一声混账,谢琼和谢公信几乎噗通就跪到地上去认错,终究有些顾及颜面,没有跪下,谢琼慌忙解释道:“爹啊,这真的不能怪我,他、他的身份之前让人生疑啊又不肯说个清楚,我哪知道他是你的庶孙,真不能怪我 “爷爷,我错了”谢公信也急道,没有死不认错,却进行着狡辩:“今天我是有意找他麻烦,但他就没有做错吗?孙儿一片好意化解他和修斌的矛盾,他却把我们宴上所有人都侮辱个遍,我实在是气不过啊” 康乐公抚了抚白须,深邃的老目泛闪过冷怒,“你们还认为自己有理?” 仿佛一刹那从春季到了寒冬,众人都感觉到了康乐公的怒意,谢琼和谢公信更是嗫嚅不敢言…… “我时常都很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子孙会是这样,我一直对你们抱有期望,你们却一次次让我失望”康乐公越说越激动,吁嗟不已,并没有顾及谁人颜面的想法,“可能是我忙于军务,疏忽了你们,早知如此,我当初就该把你们全部都寄养出去,现在把你们养成了一个个笨蛋,我之错” 此言一出,两人再都站不住了,噗通跪倒地上,颤声喊了起来:“孩儿知错”、“孙儿知错” 而他们的奴仆随从,也疾风吹草一般,跪倒了一片,噤若寒蝉。 寄养?谢月镜等人越发疑惑。 这时候,康乐公看向谢灵运,又说道:“阿客不是我的庶孙,他也是嫡孙,是玉庆的四儿子,公义。” 全场又是一片寂静,谢公信霍然抬起了头,满脸震惊 谢琼目瞪口呆,脑袋有点转不过来…… 公义? 谢公义? “啊”谢月镜一声惊呼,她的脑海突然激起了几片模糊的浪花,很小的时候,就是阿瞻出生那一年,之前府里的确还出生了一个族弟,她还跟着爹娘去看了,虎头虎脑的,还抱过……只是又过了两三天,那族弟就从此不见了,好像说夭折死了。 “谢公义”不是夭折了吗谢公信抬着头,目光定定地瞪着那少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而谢晦这些大大小小的孩童都不清楚的,对“谢公义”这个名字听都没有听过几回。 “爷爷,你确定么……他不是冒认的骗子?”谢公信忍不住地问道,亲弟弟死而复生,他不是感到高兴,而是突然有了一股十分强烈的危机感,“康乐公最有出息的孙子”这个头衔,北府的继承人,谢氏的掌舵者…… “是我亲手把阿客交托给了我的一位朋友,金陵朝天宫的南阳道长。”康乐公一句话,断绝了那叔侄两人最后的一丝妄想,谢公义没死,他回来了…… “阿客还家,本来是那么高兴的事,却被你们闹得鸡犬不宁。”康乐公喟然一叹,对眼前的闹剧已经有了处置方案,道:“秀妮丫头,安心在谢府做事吧,你们都是;但是罗管事,今天之内,你自己出府去,这里再没有你的立足之地;所有谢氏族人,都随我来,其他人回去做事。” 之前剑拔弩张的局面,就这样被老人三言两句地解决,没有人敢说半句不 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罗管事都不敢辩驳,只是一脸如丧考妣的死相… 当下,谢灵运、谢月镜等人都随着康乐公走了,将士们护卫们也走了,直到他们走远,看不到影,秀妮等人才渐渐站起了身,你看我我看你,好像做了一场梦似的,还不知道应该作什么心情,这么说,谢灵运就是“谢公义”,就是府中的四公子? 众人回想这段日子里,四公子平易近人、和蔼可亲,对他们这些奴仆没有半点不好……多了这么一个大人,似乎不错啊 在路上,康乐公吩咐下去,让府中所有的族人都到正殿来,就说谢公义回来了。 “谢公义……”谢月镜小声喊道,满是开心的笑容,她觉得谢府的风气真要变好了 谢灵运走在前面一些,听到那名字一时没甚反应,谢月镜又喊了声“谢客”,他才回头看了看她,问道:“怎么了?” “你还是襁褓婴儿的时候,我抱过你呢。”她笑道,有点洋洋得意似的,双手做着怀抱婴儿的姿势,就那么大。 走在旁边的谢晦几人不禁都嘻嘻笑了,几个顽童活蹦乱跳,看看最后边垂头丧气的谢公信,也知道高兴啊 “哈哈,那真要谢谢族姐的一抱之恩。”谢灵运大笑,“难怪我师傅说以前他抱我的时候,我总是哭,换谁都这样,原来是族姐拉高了抱得好的标准。 “你真会拍马屁”谢月镜笑着转了转乌眸,“一转眼长得比我还要高大,我看着,你还是小时候可爱。” “姐姐,阿客族兄小时候什么样的?”、“胖吗?”、“有我可爱吗?”孩童们纷纷问了起来,惹得众人一阵笑声,康乐公都回首望来,他们又连忙嘘声,只是一看康乐公也笑了。 整个谢府真的轰动了,不管是哪一支哪一家,都往前府正殿那边赶去,没有哪个不惊讶 而谢和妻子刘氏则又有着万分的激动,以及复杂的焦急,他们的四儿子终于可以现身了 对于这个儿子,两人向来心绪复杂,他出生几天后,就迫不得已而寄养出去,他们很无奈很不舍,但也没有办法,十七年来一直不得联络,更让他们感到痛心。 一开始那几年是最难熬的,后来慢慢有点习惯了,他们又还有三个儿子,就把满心的慈爱倾注到“仁孝信”上,并不是忘记了公义,只是感情越发埋藏到了心底罢。前年开始陆陆续续听到了他的消息,又是打牛魔又是斗才会,都是让人心喜的,他们听多了,就想到金陵去看望他,可惜康乐公还是不让。 直到最近,听说他来了洛阳、进了谢府,他们都有点不敢相信,偷偷地看了他几次,看着他打坐修炼,看着他和月镜姐弟们玩耍,多番想要冲出去相认,奈何老忠叔阻止。 而得知了公信和公义结了仇怨,两人真是愁碎了心,但他们素来没什么主意,又不敢透露什么给公信听,只能盼着康乐公快点回来,没成想今天…… “爹,娘” 当谢和刘氏快步走进了正殿,只见偌大的殿中已经满是族人,康乐公坐在最上面,大人们坐在椅子上,而年轻人们则都站着,却有一人跪在殿中,三儿子公信。 谢公信正一脸羞愧之色,但这一声叫唤,并不是没有求救的意思,被族中同辈们眼眼看着,这要他的面子往哪里搁,他以后还怎么做谢氏族长 “贵诚,你糊涂啊”刘氏气苦喊道,怎么都没想到两个儿子一碰面就兄弟阋墙,谁对谁错做父母的还不清楚么,“你糊涂啊,都怪我宠坏了你” 谢气急地唉声叹气,却没有说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此事另一个主谋谢琼不需要跪着,不过他站在一边,垂着脑袋,缩着身子,绝对不好过。 “爹,娘,孩儿知错了,孩儿真是一时气糊涂了,而且真不知道谢灵运就是我四弟啊”谢公信哭丧着脸,一副后悔莫及的样子,现在只想尽快得到原谅,怎么样都好。 谢灵运……谢和刘氏一个激灵,目光都从三儿子身上移开,望向了站在大殿上方的那个白袍少年,他也在望来,一脸微笑。 “公义,公义……”两人喃喃,走了上去,越来越近,眼前隐约看到那个哇哇大哭的襁褓婴儿,然后就模糊不清了,蹒跚学步的孩童、蹦蹦跳跳的顽童、英气勃发的少年……模糊不清,却又在心头暖暖地流过,最后成了前面确确切切的俊逸少年。 殿里众人都脸露微笑,谢月镜等人替阿客而感到高兴,天下之欢喜时刻,莫过于骨肉重逢。 谢灵运微微张口,看着走来的中年男人和中年妇人,互相之间没什么回忆,自己甚至对他们的印象都还没有定下,却分明有一股情感充斥在心间,似乎是至灵至清之气,冲和着经穴百脉,以前那一些纠结和气恼,顿时间释然了。 “阿爹,阿娘,公义回来了。” “孩儿”埋藏心底多年的一份爱突然汹涌而出,谢和刘氏立时双目湿润,奔了上去抱住了失而复得的四儿子,几乎就要嚎啕大哭起来。 谢灵运张着双手抱着他们,也感到了那窒息般的激动和喜悦,心中的一道枷锁彻底破碎,他不再会为自己的身份而茫然,他有了答案,他就是谢公义,字灵运,小名阿客。他既是谢氏的一员,也是朝天宫的一份子 “哈哈哈”康乐公高兴地笑出了声,众人也纷纷笑语道贺,唯独谢公信低垂着的双目流露过了一丝恨意,为什么会这样,他所有的一切都要被夺走… 三人拥抱了好一会,谢和刘氏才不舍地松开,谢不善言辞,刘氏却已经扯着儿子的手嘘寒问暖起来,好像要把过去十七年欠下的母爱都作挥洒。 “爹,公义这次回来,不会再走了吧?”憋了半晌,谢才问了一句话,神情喏喏。 众人都有这个疑问,康乐公摇头笑道:“不会了,阿客回来是帮我做事的,明天,整个京城都会知道我谢玄的四孙子,回来了” 帮康乐公做事?这下谢公信和谢琼更是又妒又急,这是什么意思,谢灵运将要入北府?还是做朝官?他? “好啊,好啊”不只是谢夫妇高兴,那边的谢重夫妇也击节叫好,已经是站到谢灵运的阵营去了,他们知道自家儿女们和他早就打成一片,瞧瞧那孩子也真乖巧,不支持他,难道支持目无尊长的谢贵诚么? 谢氏和北府的传承是一个很现实的事情,虽然康乐公看似活到一百五十岁都不成问题,但大家多少都知道这真不好说,这种大人物是有天劫的,有时候时辰到了,就得离开。 而尽管谢才是康乐公的长子,却能力不行,所以当不了继承人,本来他的儿子之中就数谢公信了,族人们心里的排名是这样的,谢混、谢公信、谢瞻、长大的谢晦。 现在半路杀出个谢公义一看康乐公的样子就知道,这才是他精心培养的那个孙子。 那谢公信一下就被很多族人抛弃了,谢重一家如是,谢述一家如是…… 不过还有重量级的几家没有这么快表态,比如望蔡公谢琰,此时他安坐在椅子上,老脸笑呵呵的,看不清楚心思,不管怎么样,他的小儿子谢混都是谢氏的支柱力量。 又比如谢思一家,他是谢太傅的弟弟谢万的独子谢韶的独子,祖父和父亲都曾经十分有名,谢韶早年的时候,世人甚至称谢氏诸子之中,最优秀的人就是他,若不是他早卒,其后谢玄又成长了起来,谢氏当家作主的人是谁,也真不好说。 对于继承人,谢思没什么心思,但觉得自己的现年十岁的小儿子谢密才华出众,毫不输于谢晦,过上十年八年,也是一表人才的,如果现在不为他争一争,等他长成,也已经是没得争了。所以他默然不语,琢磨着怎么让密儿进入康乐公的法眼。 “哈哈”就在这时候,突然有一阵喜悦的笑声从殿外传来,众人听到这声音也是一喜,“叔源回来了”、“叔源族叔” 谢灵运闻言顿时双眼一亮,来者是谢混他对这个族叔是真的久仰大名,很喜爱族叔的诗篇,今番终于可以畅谈一二了。 他一点都不担心谢混会是谢公信这样的人,没有超然洒脱的心性,是不可能写出“景昃鸣禽集,水木湛清华”这样的诗句的,还有那些族叔流传很广的故事,都说明着他是一个真正的君子,真正的大才子。 “灵运归来了,哈哈,快让族叔看看” 很快,就见谢瞻带头笑着走进殿来,然后是一对俊丽无双的年轻夫妻,谢混和晋陵公主 虽然是族叔,但谢混今年也不过是二十四、五岁,有着“风华第一”的绰号,那是出了名的帅,果然他一进来,整个大殿都好像亮了一亮,不只是能让蓬筚生辉,还能让宫殿生辉。 谢灵运看了族叔一眼,第一印象是自己“最英俊”之名,受到了威胁,不过他服气。 第一卷 第五百零三章 找死 一个惊天消息从谢府传出,用不着半天时间,就已经传遍了大半个洛阳,闻者无不震惊,康乐公的嫡四孙子谢公义从来没有夭折,只是打小就寄养到了金陵 现在他长大归来了…… 谢灵运 那个金陵的谢灵运,就是谢公义 洛阳的酒馆食肆、茶楼戏院,到处都是一片议论纷纷。 “你不知道谢灵运是谁?太过孤陋寡闻了,康乐公这个孙子可不得了,去年拿到了江南少年群英会的冠军,才十七岁而已,一身修为就比很多老道都要强,那些少年人没一个是他的对手,厉害啊” “他可不只是武力高强,文才更是无双,听说金陵每家每户都有收藏他的诗赋和经书,嘿嘿,改明儿咱也买一卷回家奉着” “那么说谢公义是个文武双全的?” “是啊而且有着仁义之名,德行善举数都数不过来,金陵那边的百姓都念着他的好,就连吕祖也对他青睐有加,好像还有南宗五祖紫清真人。还有康乐公也疼极了这好孙子,听说昨天他一回来,康乐公就已经向族里宣布,谢公义有全权过问谢府的事务。” “哇原来谢氏还藏着一个如此了不起的俊郎,康乐公后继有人啊” “可不是这也是我们老百姓的福气。真想瞧一瞧那谢灵运长什么样子,不知相比谢叔源的风华如何。” 老百姓谈论不休,而京城中的各个氏族也一个个被震惊,还有一个个修门,听闻此事的修士们着实难以置信,他们可更知道谢灵运是谁,真没想到,谁会想到呢……但又有些理解为什么朝天宫崛起得如此迅速了,朝廷的大力支持不是没有理由的啊 此时此刻,金陵天妃宫在洛阳设立的小观道院里,苏薇姿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心中被千思万想刺得已然麻木,回想过去的一幕幕,回想自己曾经对谢师兄的轻视、鄙视…… “哈哈。”她恨恨地嘲笑自己,忽然泪如雨下,她自以为傲的东西,原来是那么可笑。 她被两股矛盾的心情搅着,一方面想继续抬着高傲的头颅,不管谢师兄是谁,她不在乎;另一方面又想跑到谢灵运面前,向他道歉认错,她并不是想得到他的原谅,然后回到过去那样,她知道回不去了,只是希望自己心里可以好过一些…… 可是扪心自问,她还想什么面目去见谢师兄呢? “什么?”李府,一声颤抖的惊叫响起 李修斌自从那天被剪了头发,回府之后就再没有踏出去半步,他可不想出去丢人,越在府中多闷一天,他的怒火就越发不可控制,这些天不知道摔烂了多少的东西,打骂了多少个的仆人,几乎每一天,他都会冷冷地说:“谢灵运,你会因为两次可以杀我但没有杀,而后悔的……” 这天他正如往常那样,想着怎么报仇雪恨,然而却听到了这个荒谬的消息,一股透心的凉意直冲脑袋 他就好像一个被掏空了的蹴鞠,整个人于瘪瘪的,精气神都不见了,这还怎么报仇?这他妈的还怎么报仇? “啊啊死,我要你死——”一阵疯癫的大喊大叫,他气喘呼呼地跌坐地上,咬着牙,双目闪烁着凶光,管那小子是什么玩意,此仇不报枉为人…… 还有这里那里,整个洛阳,都因为谢公义而沸腾了。 “哇哈哈哈好啊,死淫贼竟然那么大来头,康乐公的亲孙子,嘻嘻,这回我阿蛮还不混个诰命夫人当当” 洛阳东边的一处热闹街道上,阿蛮正欣狂地大笑,旁边的纯儿、杳渺姐妹、明珠也笑脸开颜。 前几天,忠叔找到了她们,互相报过平安后,驼背老头就走了;而莫愁到了京城,转了几圈之后就不见了影踪,她们找都找不着。今天在阿蛮的起意下,她们正往谢府而去,想要看望一下心上人,却没想到半路就听闻了这个惊世骇俗的消息。 其实早就有几分意料了,试想他不是谢氏里什么重要人物的话,北府兵又怎么可能会专门跑到蓬莱秘境去救他?那时连刘牢之都出动了,还有那神秘的驼背老头 阿蛮高兴得一时都有些忘记了他的什么联婚,反正先吃了大户再说,王谢之家啊,山珍海味、灵丹仙药该有多少呢,一定要吃个够本 “走走走,我们快点,晚上几步,那死淫贼就又勾三搭四的了。” 正当五女笑谈着走向问来的谢府的方向,却有一伙人在前边拦住了路,为首的是一个油头粉脸的锦衣青年,其余的则是些穿铠带刀的随从护卫。 又是这烦人家伙她们顿时纷纷皱眉,阿蛮深吸一口气,才没有暴走大骂 “哈哈,几位美人,昨日一别,别来无恙啊?” 那青年笑着走来,目光游走在众女曼妙的身姿上,流露着毫不掩盖的**,尤其是对颀长清丽的明珠,恨不得马上就把她压在身下**一番。 见到了这伙人,沿路的百姓们都不敢多看,立即躲得远远的,而迫不得己路过他的身边,都要恭敬地弯身,喊上一句:“小侯爷。” “嗯。”青年回应众人的声音从鼻子里漏出来一般,充满着高傲,眼角看都不看他们一下,好像看了就会污了眼睛。 护卫们不以为奇,在他们看来这是理所当然的,这些布衣泥腿子算什么,他们的主子可是当朝齐王的嫡长子,没让这些人跪下,就已经很亲民了。 眼见阿蛮就要发作,幽杳拉了拉她,摇头低声道:“别冲动。”纯儿也连忙劝道:“我们人生地不熟的,先忍他一忍吧,见到公子就好了。”阿蛮哼了一声,扭头望向一边,“我不说话好啦,你们快点打发走他。” 事情还得从昨天说起,本来她们到了洛阳这半个多月来,天天四处游玩,倒过得很是开心,时间一转眼就过去,都顾不了想念谢客儿了。昨天在一家茶楼歇脚饮茶,顺便听听天下的消息什么的,而这个劳什子小侯爷当时也在茶楼里,一看到她们就惊为天人,然后就烦人地纠缠了。 这家伙大概没有撒泡尿照照自己,竟然说要把她们都纳为妾侍,要让她们尽享荣华富贵云云,那副自信的样子,好像她们一定会哭着喊着地答应。 结果可想而知,阿蛮几乎笑破肚皮,众女纷纷直接拒绝,直言已经有了郎君,同一个。 这下小侯爷又惊又怒又妒,是谁,好大的狗胆,竟然敢染指他的美人在他心中,打从见到她们的那一刻起,她们就已经是他的了。 不管这家伙怎么想,众女恕不奉陪,不理会他的纠缠,离开茶楼走了。 也许是见她们修为不低,不好对付,那小侯爷当时没怎么的,众女也以为这件事就这样完了,没放心上,没想到今天他居然带上了一大队人马来拦路,而且看来有派人跟踪她们。 “这位公子,我们对你的想法真的没有任何兴趣。”幽杳微笑地说道,代表众女进行交涉,“我们的夫君是谢氏的谢公义,也就是谢灵运,他是康乐公的嫡四孙子。” 亮出了这个身份,想来什么牛鬼蛇神、皇亲国戚都要就此收手的。 “谢公义?谁?”小侯爷闻言疑惑,看了看左右的随从,众人都作摇头,真没有听说过,康乐公不是只有三个孙子吗?仁孝信,哪来一个谢公义小侯爷笑了,一脸玩味,“小美人,你们怎么连撒谎都不会,谢公义?谢灵运?本侯都没有听过。” “没听过不会去打听一下吗”阿蛮忍不住嘲道,“也就是像你这样的纨绔,洛阳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才会依然傻乎乎不知道。” 小侯爷瞥了她几眼,昨天闹得最凶的是她,今天还是她,心中暗道:“等把你带回府中,叫你好看” “公子不知道不奇怪,因为谢府今天才宣布了这个消息,之前我们夫君一直被寄养在金陵,不为人知。”幽杳解释了一番,众女纷纷点头。 “哈哈哈”小侯爷越听越感到荒谬,根本去打听一下都不必了,笑问道:“那你们怎么没跟着他,要流离在街上?” “关你屁事,赶紧让开”阿蛮怒道,就要取出噬魔鞭,不杀他,打跑他总可以吧,瞧这纨绔也就第二境界的修为,后面那些狗腿子也是不堪一击的。 纯儿还是扯住了她,连连摇头制止,这件事可以简单解决的,不要给公子惹麻烦。 小侯爷笑容越盛,还是有几个挺聪明的嘛,这个娇俏少女肤如白雪凝脂,可惜就是长得不怎么样,勉强可以收,他笑道:“几位美人,你们为什么要对我抱着这么大的敌意?本侯只是爱慕你们的仙容,想和你们做个朋友而已。” “我在王府之中设了酒席,美人们何不随我回去大醉一场?” “滚,再给你说一遍,我们是谢灵运的女人,不想像只死蛤蟆那样趴在地上给我们赔罪的话,赶紧走开”阿蛮大吼,已经接近了暴走的边缘。 幽杳也肃容了起来,冷道:“你还是去问问,问清楚之后,再来跟我们说 她们要不是被包围着,早就扯过几个消息灵通的路人给他们说说了。 “哎”小侯爷却叹息了一声,“明白地告诉你们吧,本侯想要得到的女人,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谢公义是谁不重要,因为我根本不把他当回事,康乐公的孙子又如何?这天下是谢家的吗?别人怕谢氏,本侯可不怕” 他露出得意的笑容,“谢公信曾经见中一个歌姬,被本侯捷足先登,他还不是要对本侯笑呵呵的?动手,把她们都抓起来,回去生米煮成熟饭,看那谢公义能奈我什么何” 骤然一声恶狠狠的高呼,随从护卫们立时喏的一声,向着包围圈之中的众女走去,拿着绳锁等物,就要当街强行抓人。 “你们找死”阿蛮扬起了怒眉,从皇尸指甲套里取出了噬魔鞭,旋即抽打出了数道爆裂的红光,轰轰轰 “啊”走在最前的那一圈护卫纷纷惊呼惨叫,被鞭力打得倒飞出去,撞倒后边的人—— “什么……你们竟敢伤人”小侯爷瞪目欲裂,也是一下子怒不可遏,在这座天子脚下的皇城,这几个贱人竟然仗着什么谢公义,就敢对他这个齐王之子动手可恶不管谢公义是真是假,他今天都吃定她们了,谢氏越来越嚣张了,是时候提醒提醒他们,谁才是中土的主人 他大声令道:“谁给本侯回去府上,再带一队人马过来,把这几个意图逃跑的卖身贱婢捉回去” 随即就有数名护卫往着街道北边奔去,周围的百姓们都看呆了,档主们赶紧收档,有多远走多远,不想惹上麻烦。 “麻烦啊”阿蛮还是有些分寸的,没有使出多少力量,只是把那些狗腿子打退打伤而已,一个都没有杀,但又因为如此,马上又有一拨狗腿子扑了上来,叫人不胜其烦。 但真正让她们感到陷入危机险境,是这些跟随之中,原来有着几个战力颇高的中年家伙,开始不出手只是为了观察清楚她们的实力,几个来回之后,他们突然加入了战斗之中,联手对付最强的阿蛮,其次则是杳渺姐妹。 “哈哈。”从旁观战的小侯爷冷笑不已,这就叫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些食客平时吃他的穿他的,连睡的女人都是由他提供,现在不好好拼命,不怕人头落地么? “我要杀人了”阿蛮一边怒吼,一边挥动着法鞭。她正落于下风,但之所以这样,不是因为她实力不济,而是还没有放开手脚来打,可一旦放开,就一定会有人血溅街头。 “再忍忍”幽杳大叫,急道:“纯儿,把凰凰放出来,乘上它快去谢府”幽渺、明珠也急道:“是啊,快把公子带过来” “哦”有点六神无主的纯儿点头不迭,拿出由她保管的聚宝盆,光芒闪过,立时响起了一声清脆的“锵锵”,凰凰飞旋在了半空之中,趁着众人一愣之际,她一记蹬脚,高高地跃起,乘到了它的背上,“凰凰,向南边飞去” 凰凰还是第一次现身在洛阳的街道之中,之前只在郊外山上活动过而已,它对周围一切都很感新奇,但没有停留,直飞而去—— “凤凰”、“怎么会”一片片惊呼声爆起,护卫们的、老百姓们的,还以为自己眼睛出问题了,不过眨动来眨动去,没有看错,传说之中的圣兽出现了 小侯爷也吓了一大跳,这是连皇室都没有的圣兽,这几个少女去哪里弄来的……他今天第一次感到有点不妙,拥有着凤凰圣兽的女人,会是简简单单就可以强上的吗? 也许他这回的手伸错对象了? “看到没有,识趣的就立即给我们停手,不然我们不客气了”阿蛮怒声说道,这件事她从头到尾都已经非常克制的了,就算杀了谁,死淫贼也不能责怪她 有那么一瞬间,小侯爷想是不是算了,问清楚谁是谢公义也好?但是一股变得越发急躁的贪欲马上覆盖了那个念头,这些美人、这些宝物,他都要抢到手中像以前那样,只要抢到手了,谁敢来王府闹事?吃哑巴亏去吧 他着急地大喊:“抓起来,把她们统统抓起来” 与此同时,纯儿乘着凰凰急速飞向城池南边,她只知道谢府大概的位置,却是头一次来的,幸好从天空上看得清楚,前面那占地广阔的巨型府邸定是谢府无疑。 “来者何人?”当她靠近了谢府范围的上空,就有一队骑着灵鹰的卫兵迎来,杀气腾腾,额头上好像写着:乱闯谢府者,格杀勿论。 “我是谢公义谢灵运公子的侍女纯儿,我有急事找他”纯儿急道,“麻烦各位长官通传一声,十万火急” 卫兵们面面相觑,那领头的队长就点头道:“我们可以替你通传,你去府前静待,不要再飞在空中了。” 纯儿连声应好,当即令凰凰飞下去。卫兵们又看了几眼,才收起目光,尽管军纪严明,都不由窃窃私语:“刚才那只是凤凰吗?”、“好像是……” 凰凰这么惊艳的存在,注定无论在哪里,都会惹得众人惊讶地注目,来往谢府的贵客大人物,同样不例外,他们中不少人都问起了纯儿究竟,不过她心急如焚,平时滔滔不绝的介绍,现在也只成了两三句话。 等了半晌,她突然见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天空上飞来,顿时不禁欣喜地唤道:“公子,公子” “纯儿”谢灵运飞到了她身前落下,不理会周围众人的愕然,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找我们麻烦,现在都打起来了”纯儿急忙把事情讲了一讲,谢灵运立时变了面色,怒发冲冠 第一卷 第五百零四章 当街行义 当谢灵运和纯儿来到了事发的街道,从上空远远地望去,只见那里已经满是密密麻麻的王府护卫、京城官差等人,大部分人正满地打滚,发出着嗷嗷啊啊的哀嚎,他们有些被打得皮开肉烂,有些晕厥过去,也不知有没有人死亡。 街头两边都围满了百姓们,站得很远,却看着热闹,指指点点的:“又是齐王府的小侯爷在抓人。”、“惹谁不好,惹这个混世魔王。”、“那几个姑娘可俊了,糟蹋啊”…… “你们这些废物,几个女人都打不过是不是要本侯亲自动手?”街中一片混乱,那个华服青年气急败坏,愤恨地大骂不休,指着又一队的人马,要他们冲打上去。 “既然你们这么想死,姑奶奶就送你们下地狱”一声清脆咆哮,阿蛮早就到了爆发的境地,碧眸都变成了红目,浑身虎煞腾腾 “住手”谢灵运疾速飞向了地面,对着众人大喝:“统统给我住手” 抬头见到是他,杳渺姐妹和明珠顿时欢呼了起来,绷紧的心弦也随之放松,找回了主心骨。 “哈,你可终于舍得过来了”阿蛮又高兴又生气地大叫,手中的噬魔鞭啪的打退了冲来的又一拨人,要是他迟了那么一步,今天她非得大开杀戒一番 在百姓们的惊呼之中,谢灵运落到了几女跟前,冷目扫向那个华衣青年,自有一股犹如泰山般的沉稳威严,平静的道:“阁下当街强抢良家少女,还有王法吗?” 小侯爷高皱眉头,还真拿不准来的这小子是谁,看上去修为高深得很,居然可以无翅而飞…… 他又看看左右,随从们也都不认得来者何人,不过当听到对方如此不可一世的语气,他怒了笑了:“王法?你知道我是谁吗王法就是我们家制定的家法况且她们不是什么良家少女,明明就是从齐王府逃出去的贱婢,本侯把她们捉回去,有什么问题?” 他昂起脑袋,“小子,劝你不要插手这件事,否则本侯就要治一治你冒犯王侯的大罪了”他瞪瞪随从们,“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抓人” “奉小侯爷之命,尔等速速束手就擒”又一队穿铠带刀的兵士们四下冲来,他们目中都有着惧意,却不敢违背小侯爷的命令,宁愿被打得躺在地上,不然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怎么办?”阿蛮咬牙问道,谢灵运向她们点点头:“动手吧,不要出人命就好了。” 得了这道动手令,阿蛮立时一脸疯狂地大吼,犹如一个饿了十年的人扑到了丰盛的餐桌上,抽了几下噬魔鞭,就嫌不够过瘾,直接收了法鞭,用双拳打了起来,轰轰嘭嘭 杳渺姐妹联手使动着太极乾坤圈,把一个个实力较高的兵士箍住,好让阿蛮一拳透体;而明珠也使起了海神贝壳,施出了一道道蛟龙般的水柱,冲得成片成片的兵士倒下;纯儿乘着凰凰飞在半空上,以飞烟弓射出了一道道冰霜之箭,打得那些漏网之鱼纷纷倒地。 “哇”、“原来她们这么强”两边的百姓们都看呆了,本以为除了那个红发少女强悍一些而已,没想到那几个看上去柔柔楚楚的少女,竟然也这般好打 之前她们一直没有尽全力罢了,现在也是。 谢灵运根本没有出手,战斗就已经差不多结束了,看着对面不由自主地退了几步的小侯爷,他微微一笑,道:“还要继续吗?” “你,你……”小侯爷脸色煞白,看看周围,自己倚重的几个食客都已倒下,就算养了些凶厉妖人,也真不好在大街上使唤。 但是他没有其它的力量了,他自己不过是结丹中期、抱一初期的实力,似乎没有必要亲自上阵…… “你们竟敢造反”他突然尖声叫喊,那又如何,他是当朝齐王之子,这个身份就是最大的实力他喊着道:“这般公然袭击本侯,你们眼中还有没有朝廷?该当何罪”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你是谁,是个该死恶人绝对没错”谢灵运骤然前冲而去,双手先后地一挥,两座神山轰然地压顶而去 这个变化震惊了众人,也惊得小侯爷慌不择路地往后奔去,却因为脚步发软飘浮,跌倒地上,回首望去,两座大山已至,他顿时惊恐万状,惨叫了起来:“啊啊啊啊” 两座神山自然压到他就爆散成了无形的神气,对**没有造成什么伤害,但把他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浑身颤抖不已,身下一滩水流了开来,竟是尿流一地 “大胆贼子”、“这是齐王府的侯爷,逆贼敢尔”随从们纷纷护主心切地急骂,躺在地上的继续躺着,站着的有人上去挡在小侯爷前,有人继续扑向谢灵运等人—— 而这时候,街角那边传来一阵锵锵叮叮的脚步声,众人只见一队上百人的羽林军奔来,他们全都身穿银亮的重铠甲,头上戴着同样银亮的狮头盔,腰佩长剑、手持长枪,煞是威风凛凛,强大冷傲的气息可以⊥小儿止哭,让人望之生畏 羽林军都出动,事情真的闹大了。街上一些看热闹的人赶紧走人,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免得自己也被牵连;而又有人看热闹看得更欢,事情闹得越大越 “哈哈哈,你们大祸临头了”小侯爷大喜过望,之前有令人去请羽林军来帮忙,不过以前请过多次,一般都不会来的,没想到羽林卫这次竟然派人来了 先不说那一百羽林军合力起来有多么厉害,如果这帮刁民还敢乱来,那无疑着着实实地坐稳了逆反之名 小侯爷兴奋地撑身站了起来,与其说因为失禁而有多么羞耻,不如说是怒恨,他要好好地折磨那帮贱人一番 看着越来越近的羽林军,他如同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的溺水者,激动之余,又有着一股反败为胜的庆幸和骄傲,高呼道:“你们来得正好,快给本侯把这帮逆贼抓起来” “气人,又来一波”不开杀戒,阿蛮知道怎么打都打不过瘾的,有些不想打了。 谢灵运还没有想什么,就见到了几张熟悉面孔从一百羽林军之中走出,他不禁一笑,抬手阻着她们,笑道:“没事,他们是来帮我们的。” 什么?几女闻言疑惑,也注意到了那几个不同衣着的兵士,他们有着一股有如实质的杀气,显然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猛士,修为气息也更强,而且那些羽林军都对他们十分尊敬似的,这是怎么回事…… 而有些有眼力的围观百姓,已经惊呼出声,头盔上有着红色翎羽……那几个是北府兵士 “参见谢公子”一众将士们昂然走到战团这边,都立即弓身施礼,面向的人却不是什么小侯爷,而是那白袍少年…… 阿蛮惊讶地看看谢灵运,又看看那些将士,突然就哈哈大笑:“是了,差点忘记啦,你是康乐公的孙子谢公义,哈哈”纯儿几女也纷纷欢笑。 “你们来得正好,有人当街强抢民女、肆意行凶。”谢灵运说道。 军士们随之纷纷望向那个散发着尿臭的青年,目光鄙夷。 “怎么,怎么……”小侯爷的脸色又一次变了,搞什么……他惊怒地瞪着军士们,“你们疯了吗本侯差点被杀害了,这帮人是逆贼啊你们还不赶紧抓人,抓人啊” 随从们也叫嚣不已,“疯了,你们这些卒子,见到小侯爷还不下跪”、“什么谢公子,你们也要谋反吗?” “闭嘴”那个羽林军队长一声冷喝,兵士们手中的长枪往地面一击,响起了一片肃然的咚声,顿时吓得那些喽啰狗腿噤若寒蝉,什么屁话都不敢再说了。 “你们……反了,反了”小侯爷一脸发黑,气喘了起来,没有人把他的身份当回事,让他感到是那么的无力…… 羽林军队长和北府兵头目走到谢灵运身前,脸露询问之色,“谢公子想要此事如何了结?” 他们的目光中并没有杀意,无疑是暗示了一个信息:“那人毕竟是齐王的儿子,给他点教训丨可以,但是重重治罪怕是不好。” 谢灵运瞥了瞥那青年,说道:“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此人自恃是一介王侯,就肆意为非作歹,我猜这种强抢民女之事,不是第一回了吧?” 兵士们默然,齐府小侯爷在京城向来名声狼藉,以前还只是看中哪家平民百姓的闺女,就强纳为自己的姬妾,也不知害了多少女子,却一直没人治他,他就变得日益猖獗,当街强抢民女也已经做过几回了,年前还有一个老汉带着孙女的,孙女被抢,老汉被他打死。 本来都关到大牢里去了,结果齐王府上下疏通,又找来无良状师颠倒黑白,说老汉是自己激动死的,只因为孙女被侯爷看中,可以当他的妾侍。 过了没几天,这小侯爷就大摇大摆地从牢里出来了,该纳妾还纳妾,该作恶还作恶。 百姓们对此民怨很大,但也着实怕了这个小霸王,见到都要绕路走;而他们这些军汉,有良知的哪个不觉得义愤,只是齐王权势滔天,有意包庇儿子,他们又能怎么办? “为什么不回答我?”谢灵运皱眉问道,看着众人的神色,就知道大有文章,追问道:“劳烦诸位大哥,讲一讲这个恶霸的恶行,知道多少,讲多少 羽林军将士还有一些顾忌,北府兵将士却是没有的,他们当下硬着语气一一说出了己知。 听着这一桩桩的罪行,强抢民女、逼良为娼、杀害无辜…谢灵运等人越听越惊,越听越怒,本以为天子脚下,这家伙多少会有些顾虑和阻力,却没想到犯下的罪孽,更胜于金陵的权贵纨绔百倍,叫人触耳惊心 “杀他一百遍都不过分”阿蛮听不下去了,愤怒地抽动法鞭。 “你们想于什么……”小侯爷连连后退,已经退无可退,被一众羽林军挡着去路,他分明可以感受到一股针对自己的杀气,咽了咽口水,就歇斯底里地喊了起来:“杀我?你是谢玄的孙子是吗,那老东西是不是有了反心抓着北府军权不肯放,就是为了造反吗?” 他要让对方害怕,他要这帮人怒不可遏,最后却什么都做不了,除了放他离去 果不其然,几位北府将士勃然大怒,这小混蛋不只直呼他们兵主的名字,还直接侮辱 羽林军将士们也怒了,周围的百姓们亦怒了,康乐公是何等的英雄,没有康乐公当年的神勇大智,这个天下早就尸横遍野了,哪来现在的升平日子,哪来让这个纨绔说话的机会康乐公的名字从此厮的嘴巴里说出来,都是对他的一种莫大侮辱 因为这个恶霸纨绔,不配 “没人治你,老天爷都会收了你”、“死纨绔,你给康乐公提鞋都不配”百姓们纷纷忍不住喧哗起来,没有人可以侮辱康乐公 几位北府将士也怒道:“你有杀过一只妖魔?你有上过战场?你连北域在哪里都不知道”、“北府兵为的是天下黎民而战,不是为你这样的狗屁纨绔 有句话他们没说,若然康乐公要这个天下,他们愿意为之肝脑涂地 “你们果真是想造反了……”小侯爷正怒叫着什么,整个人突然就飞了起来,被一股巨力打得飞起轰隆,他重重地砸落在几丈之外,口吐鲜血,满脸惊恐 谢灵运收回了拳头,却是刚刚打出了一座五指气山,他看看周围一时惊住的众人,道:“此人满口胡言乱语,更别说犯下了那么多的罪孽,他既然敢当街作恶,我就敢当街行义” “好”百姓们爆起了一阵喝彩,激动不已,终于有人收拾那个混世魔王了,不过只是打一拳而已么? “公子……”见他还要继续下一步行动,纯儿不禁唤了声,有些忧心这是否适合,那家伙始终不是普通人。杳渺姐妹也有着这一重疑虑,“是不是该送官办案?” 阿蛮只顾叫好,就不参与讨论了。 “你打我了,你死定了……你死定了……”小侯爷连连爬着后退,浑身的骨头好像散了架似的,根本不是他的一合之敌,只能色厉内茬地喊着。 谢灵运没有回应几女的话,冷着脸庞走向那青年。 而兵士们、王府喽啰们都纷纷瞪目,他要做什么?难道要当街诛杀齐王之子?只是这么想一想,他们都寒毛直竖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谢灵运使出了全力,一手抓着青年的衣领,十分轻易地提了起来,猛地抡了几圈,手掌真爆冲,就一下抛了出去——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之中,小侯爷惊慌惨叫着飞起,犹如一只被巨风卷起的蚂蚁,身不由己地直飞了一道很长很快的抛物线,轰隆一声砸落十丈之外的街道上,砸出一片血花,他的手脚虽然动弹了几下,但已经是晕死了过去…… 众人一望,只凭那滩鲜血,这恶霸死不死不知道,一定是只剩下半条命不到。 “好”百姓们又一次激动地叫好,好一个当街行义 军士们面面相觑,也有激动,也有不知如何是好,却没有人急着奔上去要抢救什么。 王府喽啰们惊叫不已,想的亦不是救人,而是赶紧跑人,不管小侯爷死没死,被打成现在这样,他们如果还回去齐王府,才是真的死定了…… 于是,一时之间,竟然没人走过去看看究竟。 “各位军大哥、诸位百姓,这件义事是我谢公义做的,如果有谁因此要找你们麻烦,就让其去谢府找我有什么后果都好,我一力承担。” 谢灵运掷地有声,说罢就向众人拱拱手,又向几女说道:“我们走吧,我带你们去看看我们的新住处。” “哈哈,走,吃大户去”阿蛮十分高兴,之前的郁闷怒火,都随着他那一甩而出了,爽 纯儿几女笑了笑,当下也不想那么多了,反正有什么难题,公子总有办法解决的,她们纷纷振臂欢呼:“吃大户去” 也不飞行,谢灵运带着她们一路走向东边的谢府,互相笑说着分别以来的情况。 这段街道都因为那边的大事而热闹哄哄,迟来的百姓们快步走去要看热闹,却没有想到正主儿们迎面走过。 当众人来到谢府的范围,又是一派车水马龙的景象,这是她们第一次入谢府,谢灵运也要带着她们走正门进去。几位少女虽然都是见多识广,处身于这种环境之下,都不由连连地感慨,东张西望着这座华贵的府邸。 才刚刚入了府门不远,谢月镜、谢晦姐弟几人就走了上来,却是听闻消息之后,专门等候谢灵运回来的。 当下众人互相认识,然后才谈起了那件事,见他笑呵呵的,又不急着说,又是漫不经心的语气,谢月镜本以为他一到,说清楚身份就完了,但是听到后面,她惊呆了 “快把这件事通传康乐公” 第一卷 第五百零五章 钓鱼 不用谢月镜令人通传,康乐公已经早一步得到消息了,正当众人闻言惊讶之际,驼背老头忠叔走来,让谢灵运一个人前往府中后园的鱼塘那边。 世人皆知康乐公酷爱钓鱼,有着一个世界纪录,一天之中钓到四十七条鲈鱼。还流传着一段佳话:在外领兵打仗时,他把钓到的鱼制成了鱼鳎,寄给遥远家中的爱妻。 大概因此,后园的鱼塘有着数亩那么广阔,养有无数的鱼虾,塘边杨柳飘扬,环境十分清幽。 谢灵运来到鱼塘边,远远就见到康乐公悠然地坐在钓鱼凳上,手持一根青竹鱼竿,长长的鱼线随风轻摇,带有鱼饵的鱼钩隐没于清水之中。 “爷爷。”他徐步走向康乐公,见到旁边还有一张钓鱼凳和一副渔具。 “阿客你来了。”康乐公望了望爱孙,老脸微微一笑,却问道:“你喜欢钓鱼吗?” “不讨厌,但钓得不多。”谢灵运往那张凳子坐下,拿起了鱼竿,给鱼钩串上了鱼饵,就扬起鱼竿一抛,轻微的咚的一声,鱼钩入水,鱼漂飘摇—— 当下康乐公就没有再说话了,他也静默不语,爷孙两人安静地钓起鱼来。 脸庞被清风所吹拂,谢灵运很难不去思索康乐公的用意,是说他当街暴打齐王之子,没有忍耐,没有计略?钓鱼之道,最重要的就是这两者。 看着那微荡涟漪的清澈湖面,又看看湛蓝的天际,他渐渐入静,心境空无杂念,不去想那么多了。以钓鱼来作为修炼心性的法门,还真是不错。 良久之后,康乐公的鱼漂突然动了,有鱼儿上钩了 “哈哈”康乐公顿时高兴一笑,却不急着收线,直待鱼漂动得十分剧烈,连鱼竿都被拉动,他才忽然用力一拉竹竿,哗啦一声,一条肥美的草鱼破水而出 很快又咚的一声,脱了钩的草鱼被放进竹织的渔笼里,老人笑道:“今天的晚饭有肥鱼吃了。” 谢灵运瞪眼地盯着塘上自己的鱼漂,但还是一动不动的,他也笑了,打趣的道:“爷爷,是不是你下的鱼铒特别美味,不然这条鱼为什么不来光顾我的鱼钩?” “我与它有缘。” “不是善缘。” 因为缘分,而送了命,还能是善缘吗? “很多人因为与我的善缘而送命。”康乐公又道,语气中不见了悠闲。 谢灵运默然,明白爷爷是指北府将士。 “阿客,你得学会钓鱼,也得学会享受钓鱼的乐趣。”老人再度面露微笑,又一次抛起鱼竿,鱼钩入水,一边说道:“你投石入湖,自然什么鱼儿都不会来。” 谢灵运也听得出这番话意,他皱皱眉头,道:“齐王之子恶事做尽,我不明白爷爷为何不惩治他,难道还要让他残害更多的百姓才好么?如果他在牢狱之中,也不会有今天的事。我不是为自己开脱,也不是责怪爷爷,我只是不明白。” “这有什么不明白?”康乐公一笑,“你也成了笨蛋不成?我不是江湖游侠,你也不是。如果我们只是游侠,我只嫌你没有斩下齐王之子的贼首;但如果要成为一个百战百胜的将军,成为谢氏的族长,你最后的出手有缺考虑,不过是匹夫之勇。” “圣人忘情,最下不及于情,然则情之所钟,正在我辈……”谢灵运不由慨说。 这是以前王氏一位大人物王衍的话,那时他的幼子夭折了,悲痛欲绝,好朋友山简到他家吊唁,又安慰他说“孩子只是抱中物而已,不必太过悲伤”,王衍就说了这番动情的话。 性情中人,总是很难做到如圣人那样,情有独钟时,实在难以自抑。 “我明白你的心情,我也是过来人。”康乐公笑道。 谢灵运点了点头,康乐公有很多佳话流传于世,比如谢太傅曾经问过孩童时的他,你最喜欢《诗经》中的哪一句?他回答说:“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又有着诸多的钓鱼趣事,他又怎么不是一个性情中人呢? 但他似乎从来没有乱逞匹夫之勇。谢灵运不禁想起爷爷一则往事,青年时期,康乐公和王珉一起到王荟家赴宴。 王珉小名僧弥,少有才名,官至中书令,而且一手字写得极好,和堂兄王献之齐名,所以世人称王献之为大令,称他为小令。 不过王珉恃才傲物,脾气不怎么样,宴会上他举起了酒杯,向康乐公劝酒道:“敬使君一觞。”没想到康乐公一点都不谦让,也不回敬他,只说:“行啊。” 王珉闻言,顿时就勃然大怒,说“敬你”只是一种客气话而已,应该说“岂敢岂敢”才对,你还当真了,你算老几? 尽管当时的康乐公已经是北府大将,又有了连场大捷,这个王氏才子却瞧不起他,王珉起身怒骂道:“你原本不过是吴兴山溪里的一个钓鱼的羯奴罢了,凭什么敢这般狂言胡语” “羯”这个魔族之名,乃是康乐公的小名,“封胡羯末”分别对应谢韶、谢朗、谢玄、谢川。 谢太傅给子侄几人起这样的小名,显然是有着一股别样的期望,让他们时刻不要忘记北域魔族的威胁。但王珉这么当宴指骂,却是一种极大的侮辱。康乐公为国家为苍生出生入死,北域妖魔都会因为他的名字而吓破了胆,居然被一个纨绔子弟指着鼻子骂是羯奴 只要是有几分血性的人,听闻此事都会义愤,恨不得打那王珉几巴掌。 不过在当时,康乐公一点都不动怒,反而抚掌地笑,跟王荟说道:“将军啊,你看看僧弥,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竟然敢侵凌天朝上国。” 这样的回击可谓凌厉,以一种大人和大人之间谈论小孩的口气,同样的直呼对方小名,而且把他比作成是妖魔鬼怪,就你们这样竟敢进犯我们中土?被北府兵杀得还痛快吗? 事实胜于雄辩,我凭什么?就凭一场场对魔族的胜利你呢?说我只是个钓鱼羯奴,那你做过什么? 王珉被康乐公一句话说得哑口无言,满脸羞惭…… 然而按照那时候的情况,就算康乐公暴起,把王珉饱揍一顿,大概也不会有人说他半句不是;但这样的从容应对,可谓雅量高致,气度不凡。 “呵呵。”康乐公的笑声打断了谢灵运的沉思,老人仿佛看穿了孙儿的所想,道:“阿客,我希望你可以更成熟地为人处事。齐王之子只是大树里的猢狲,大树倒下,才可以把那些猢狲真正地驱走,但你如此做派,无异于爬上树去赶猢狲,很容易就会摔下来,伤了自己。” 谢灵运默默点头,叹了一口气:“我想做一个纵情洒脱的真人。” “现在还不行。”康乐公说道,突然鱼漂又动了,他哈哈一笑,立即就拉起了鱼竿,一条肥美的鲈鱼被钓起,但由于咬钩还不深,随即就噗通一声,鲈鱼落回塘里去了。 老人笑着看看孙儿,道:“不到时机而行动,什么都不会得到。” “爷爷,我知道了,我会学着成熟的……”谢灵运郑重地作出了承诺,因为他不想自己所爱的人、所爱的上国受到伤害啊 “好。”康乐公笑了笑,目光回到了鱼塘之上,“今天之内,齐王必然带人来我们府上追究,你做好战斗的准备,去吧。” 战斗?谢灵运微微一怔,一边思索,一边起身离去。 当他离开了鱼塘范围,还没有走出后园,刚刚踏进一条长长的游廊,就见到谢月镜、阿蛮等一大伙人迎面走来,都有一些焦急之色。 阿蛮最是急冲冲,“怎么样,怎么样?你爷爷有没有打你?” “什么?”谢灵运闻言一愣,“当然没有了,只是一起钓鱼。走吧,康乐公说让我做好战斗准备。”众人闻言也是不解,和谁战斗? 当时间来到了午后,谢府大门前面果然突然一片吵闹喧嚣,齐王带着一大队人马前来包括了齐王府的高强护卫、数百位的羽林军,还有跟随齐王多年的几位高人食客,他们无不是杀气腾腾,让贵客们退避三舍,也让谢府护卫们十分紧张。 “谢幼度,你要给本王一个交待” 当康乐公领着谢灵运等一众人,来到了府门口,齐王立即怒声喊道。 他四五十岁的年纪,也是长相俊朗的人,但气息阴沉,两条眉毛颇是稀疏,穿着一身王爷制式的华贵黄衣,要说皇室贵气自然是有的,但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坏家伙。此时他的神情更是很好地证明了这一点,望到谢灵运之时的目光,杀意如同实质 就算再不长进,那个都是他的嫡长子,当街被人暴打得半死不活,那他这个齐王算什么?还有什么颜面? “齐王,小儿之间的事情,你要我给你什么交待?”康乐公从容笑道,早就意料到这个情况。 “废话少说,现在我的儿子能不能活下来,太医都没有答案,你以为本王会就这样算了?”齐王骤然一声怒甩拳头,他身后的兵士们顿时纷纷拔剑挺枪,发出锵锵之声,一副就要攻府杀人之态,齐王怒道:“我不管你孙子是什么谢公义,还是什么谢灵运,他今天都必须受到严惩” 谢府兵士们亦是大怒,这算是威胁吗?就你们这点人马,还不够康乐公一个人看 齐王青筋暴现,康乐公可是一点的激动都没有,什么没有经历过呢?他老脸微笑,道:“你的儿子当街强夺阿客的姬妾,理亏在先,年轻人之间因情动了手脚,也十分寻常,只是你儿落败,又需得什么严惩?” 谢氏众人都昂然挺首的,这件事上阿客一点错都没有,这就足以⊥他们全力支持 当然这里面是见不到谢公信的面孔的,因为之前那桩闹剧,他被关了三个月的禁闭,如果毫不知悔改,则会有着更严重的惩罚。 “见过齐王。”谢灵运上前了几步,严肃着脸庞,说道:“正是我出手伤了你家的犬子,我真没想到他那么弱,施了三分不到的力气而已,竟然就把他砸成了重伤。” 他身后响起了一片兵士们的轻笑,谁不知道齐王之子的德性?现在整个洛阳都应该知道了吧,据说当时还吓得尿了裤子…… “你”齐王怒色更甚,敛起了老目,“大胆小子,你心中还有没有君主之念?若我儿是犬子,那你又是什么子?” 别看谢氏位高权贵,皇家一向对谢氏紧紧拿着北府兵权不满和猜疑,要是谢灵运现在答得一个不好,那皇家就会有着充足的证据和理由,对谢氏进行打压削弱。如果谢氏不服气,甚至有着更进一步的举动,无疑就会寒了天下人和北府将士的心。 谢月镜等人顿时都有些紧张,都不希望阿客现在还是由着一腔热血而来… “我是谢氏子。”谢灵运笑道,根本完全不理睬这个陷阱,绕路走过就是了,又道:“齐王你要严惩我,真是没有道理的,不过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会推赖任何责任,就算是因为我对你儿子实力的无知,而应该负的一份责任吧 他看了看齐王身后那些人士,“你随意派出一个府人出来,与我进行一场战斗,谁胜谁负都好,此事算是了结了。” 他知道,这个就是康乐公的意思。 果然康乐公没有出言,微笑的样子默认了这个做法,不过其他的谢氏族人都有些惊讶,尤其关切谢灵运的人都紧张不已 齐王府中高手如云,没有什么神仙真人,但几个狠角色却是找得出来的,“随意派出”?那如果齐王恬不知耻地派出一个比阿客高强数倍的人出来,那可如何是好?其实不用如果,齐王肯定会这样做。 “客儿,不可啊”刘氏立时惊呼出声,谢也是急得团团转,说不出半句话来。他们才刚刚认回了儿子,可不想马上又失去 “好这可是你说的。”那边齐王立即大声应好,生怕谢灵运反悔,他观此子的性命修为最多不过第三境界,虽然颇有勇名,不过在他看来,十七八岁的再厉害又能厉害到哪里去? 他回头扫视着一众的高强食客,几乎每一个的命功都是第四境界元婴境的高手,收拾一个道胎小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谢着实想不到什么办法,只得走到康乐公旁边,急道:“爹,爹啊” “我看这样很好。”康乐公却是抚须而笑,“拳头而起的矛盾,就用拳头去解决吧。” 那边的谢琼不由得有点暗喜,不会吧,如此的风回路转,只要这个客子被打死打残,那贵诚就有机会了……他却有点不明白,为什么阿爹会同意,难道谢灵运真有那么厉害? 虽然谢灵运在谢府中有过两次动武,但众人对他的战力还缺乏着了解,谢月镜紧张地心想,十把宝剑应该真的很使得吧?可面对着元婴境的高手,真的能行吗…… 她转头看了看,却见到阿蛮、纯儿等几位少女一脸微笑,阿蛮脸上流露出一种不屑,分别在说:“那些也叫高手?什么时候高手这么不值钱了?” 正当众人各有心绪之际,齐王选定了一个人选,说道:“高先生,由你来吧。” “高某愿意为齐王出战。”旋即就响起了一把粗壮沉沉的声音,人如其名,走出来的人十分高大,比常人的个头足足大了半倍,国字脸孔,长得十分粗犷,且是浑身的横肉,有着一股强大的巨力一般,显然他的命功不只是上了元婴境,而且修炼着一种增力的功法。 轰轰轰,高先生一步一步地走出来,地面竟微微有点震动,他散发出的气息越来越强,让一众北府将士都有点讶然,此人必不是什么江湖武夫,而是饱经沙场杀戮的屠夫…… 屠夫沙场上有那么一种人,以杀人为乐,以血为饮,以人肉为食。 没有人乐意遇上这种屠夫,因为他们全部都是疯子,恐怖的疯子。 “咦……”阿蛮、纯儿几女也微微一怔,没想到刚才这个什么高先生竟然可以隐藏气息,让她们有点走漏眼,阿蛮连忙拿着聚宝盆探了一探,不禁嘶声,元婴后期 纯儿、杳渺姐妹、明珠,全部都愣住,公子现在只是刚刚道胎中期,有着这么巨大的修为差距,她们顿时也没了必胜的信心…… 一直有留意着她们的谢月镜,顿时也变了神色,然后谢晦等人也变了神色,在场的谢府众人都如此,除了康乐公,他依然是一脸淡淡微笑。 “谢幼度,你不会插手这场战斗吧?”战斗开始在即,齐王问道。 “谁都不会插手。”康乐公说道。 “哈哈。”齐王笑了,仿佛已经在享受着胜利的喜悦,看到了谢灵运重伤躺在地上的样子,“高先生,尽出全力吧,不必因为他是谁而顾忌,打得好了,本王重重有赏。” “是。”高先生重重地吐出一字,望向谢灵运的目光之中,除了嗜血,已然别无其它。 第一卷 第五百零六章 不得了 谢府大门前的街庭,一片喧闹,一场战斗即将发生。 众人拉开了一片比武的空地,足有十丈之阔,站在周围观看。大部分人都愁眉不展,包括本来要来谢府登门拜访的宾客们,双方的修为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啊 不同境界之间的战力差别,好比是大人和小孩,以元婴境后期的实力,战斗一开始,高先生直接猛冲过去,一掌击到谢灵运身上,战斗就会结束,谢灵运非死即重伤…… 道胎境修士连做出反应都很难,这可要怎么打? “康乐公在想什么?为什么不阻止?”、“还答应了不会出手,哎不懂啊”众人有点议论纷纷,谢和刘氏隐约听见,越发的焦急如焚,谢又走去问康乐公道:“爹,你一点都不担心吗,阿客稳赢吗?” “没有任何的战事是稳赢的。”康乐公微笑说道,周围众人也都听见了,“在战场之上,也没有人可以知道自己下一个敌人是谁、有多少个、实力怎么样,战场只比这里凶险千倍。” 阿客是要踏上北域战场的,如果连眼前这一关都过不了,那么何谈担当一军统帅? 不过众人听出了另一层意思,康乐公对孙儿能不能赢下这场对决,根本没有把握一时间,众人的心更加提到了嗓子眼 与此同时,谢灵运正打量着五丈之外那身形高大的中年人,脸上神情严肃,无论面对什么对手,任何一场战斗都不能轻敌松懈,而且现在面对的还是一个修为远高于自己的强者。 “敢问高先生师承什么宗门?”他问道。 对面的高先生却一言不发,从刚才走出来开始,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就死死地盯着猎物,粗大的鼻孔张动,噗哧噗哧地喷着粗气,就如同是一头发狂前的野兽…… “那么请赐教了。”谢灵运抱了抱拳,钵盂镯一亮,身边多了一把太乙剑 “慢着”喊停的人却是齐王,他想起了什么,向谢灵运道:“听闻你有飞天神通,若是打不过,可不能往天上逃窜。” 谢府众人顿时变色,纷纷大呼岂有此理,飞天神通不算是一种本事吗?为什么不能用?然而不待他们多说什么,康乐公却淡淡的道:“北府没有逃兵。 那意思就是,阿客你不能飞。 “康乐公”一片惊讶的唤声响起,谢越急越讷讷不能言,而谢月镜等年轻人向来最是信服敬佩这位老人,现在都不由得向提出了质疑:“这只是切磋吧?”、“打不过难道不能先撤退吗?”阿蛮气道:“这老头,谢客究竟是不是他亲孙” “我不会逃的,也不会飞得离开战斗范围。”谢灵运扬声说道,北府没有逃兵,只有无畏生死、勇往直前,才会有八万北府军击溃一百万魔军的大胜。 众人更加情急,齐王等人满意了,“开始吧。” 直到此时,高先生依然没说什么话,只是喉咙发出着如同撕肉嚼骨的低沉嘶声,让人颇是毛骨悚然,齐王府到哪里找来的这么一个妖人? 当听到齐王一声开始,高先生立时动了,血红的双目睁得几乎爆出来那么大,冲向谢灵运,犹如一道闪电,而五丈的距离转瞬即至 呼啦速度之快让眼力不够的孩童们感到眨眨眼,那个巨人就已经到了谢灵运身前,一拳挥出,拳头带着一股暴戾的爆裂的红光,由无数死于此拳之下的人的血肉所炼就的拳气 四周生起了一片片惊呼就连康乐公,这一瞬都凝了凝目眶,流露出了心中的紧张…… 如果谢灵运被这一拳打中,极可能就是爆成一片血雾。 前后不过是一两息,关键在于反应,以及速度。 反应不过来,死;反应得过来,没有避开的速度,一样是死。 似乎没有第三种选择?道胎境中期,直接迎击元婴境后期?那不会是找死吗? 轰隆破风之声,众人突然瞪大了眼睛,不见了,谢灵运不见了刘氏顿时悲厉地惨叫一声,晕厥了过去,被旁边的婢女扶住;谢反应得有些迟钝,心头刚刚突起,悲痛得也要晕倒,却又听到周围有人大喊:“没有打中没有打中” 高先生这一拳只是打中了虚空,除了空气的震荡波动,谁都没有见到横飞的血肉。 怎么可能?那小子呢齐王的喜悦刚刚蔓上心头,也一刹那冷却了回去,那小子呢? 轰一声泥土破动的巨响,众人这才注意到谢灵运原本站的位置地面微微下陷,他遁进地里去了 遁地并不稀罕,然而他这一手,让在场的所有高手都为之愕然,这是何种方式的遁地?竟然可以速度这么快、动静这么小,让人几乎察觉不到,不像是任何的法术,也不像是任何的法宝……先天神通 这定然是一种神通谢灵运竟有着飞天遁地的两种神通。 众人的惊呼又起,不过这回是见到了令人赞美、令人惊艳的事情,谢月镜、谢晦等人大受激励,纷纷鼓掌叫好;而谢琼的脸色为之一变,贵诚他怎么就一种神通都没有呢? “好。”康乐公也笑赞了一声,他在阿客这个年纪,一种神通都没有。 “不愧是康乐公的孙儿啊”、“谢氏子弟,真是每一代都有这样惊才绝艳的人物呢。”周围宾客们亦在感慨,而北府将士们眼睛放光,比起花架子的谢公信,谢公义强太多了 对决完了吗?齐王冷笑,过了也有五六息了,还不见谢灵运出来,他嘲道:“谢幼度,你这孙儿还真的没有逃窜,只是躲在地下当个缩头乌龟。” 康乐公微笑,对于这种挑衅,半点动气的兴趣都不会有,道:“如果你的儿子当时懂得这样,也不会被打成重伤。” “你……”齐王被噎住了,可是儿子不中用是事实,他说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更无法让自己感到心喜心傲…… “唔啊……唔……”那边高先生一拳落空,左看右看上望下瞥,才发现了谢灵运遁入地去,他旋即抬起右脚,重重地踩向地面,凶暴的红光力量直透进去,然后又是一脚 轰轰轰轰他接连不断地踩出了十几脚,使得这一带的大地都因而震颤,青石铺就的路面更是出现了诸多的裂痕,在他身边一圈的土石疯狂飞溅,被他踩出了一个大坑 众人也看得有些心惊肉跳,生怕他哪一脚下去,就会踩中谢灵运的脑袋而直接踩爆…… “啊,啊啊”但是没有,谢灵运不知遁入了地里多深,一点踪影都没有,高先生怒吼不已,身上的肌肉全部绷紧,这使得他看上去又壮大了一倍,面目狰狞,如同修罗恶鬼 飞天遁地并不是高先生的擅长,或者说所有修力型的修士、所有的沙场屠夫,都不会擅长这种东西,甚至连法术也没有。 不过作为齐王府的最强食客之一,他也有着一两件趁手的法宝,从腰间锦袋取出了一物,却是一把小锤,但当他以血气驱使,小锤立时变成了两丈长的大锤,红光闪烁的锤头分明是他的精气力量所凝化 “啊”高先生狂暴地举起了大锤,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之下,他落锤狠狠地击向地面,锤头整个好像冲落一般,轰隆—— 碰撞的巨响震耳欲聋,众人满心以为地面要被砸出一个大坑,以为整个天地间都要颤抖,但是……没有 “什么?”齐王的惊叫充满了不甘,对眼前之景感到难以置信。 众人同样十分惊讶,而阿蛮、纯儿等五女哈哈笑了起来,亏她们刚才还担心了一下,毕竟那一锤的力量,可谓恐怖 就在一瞬之前,一把黝黑的菜刀突然从地里飞了出来,堪堪地挡住了那大锤 元婴境后期力士的全力一锤,竟然都无法把它击碎,莫说击碎了,就连一点的破损都没有,而且把锤力全部吃了下来,虽说菜刀被击飞了,大锤却没有造成其它的破坏。 “啊啊”高先生这下更是怒不可遏,这种有力使不出,使出了却打不到对手身上的糟糕感觉,让他发狂 轰隆,轰隆…… 突然之间,众人听到了从地底传来的一阵沉沉响声,好像是有什么破耸上来,谢灵运遁地之后一直在土里施法?也只有先天神通才能那么自如 他施了什么法术?他们面面相觑,都想不到那会是什么…… “难道是”阿蛮大叫,纯儿、明珠都点点头,没错,一定是了杳渺姐妹笑呼出声:“形山” 高先生皱着粗如钢丝的粗眉,暴躁之中也感到了不安,走来走去,如果在别处他会离开这一片范围,可现在却不行…… 轰隆被破得一塌糊涂的地面,随着一声地龙破土而出一般的巨响,高先生整个人猝然被什么冲上了天空去,一座岩石树木皆全的大山 “哇啊”又是一片震惊呼声,传说之中的谢灵运独有的召山之法谢府众人惊了,齐王府众人也惊了,康乐公不禁抚掌,此等无上功法,真不知阿客又有着何等的仙缘? 这次云龙形山虽然不是压顶而落,破土而出同样是威力巨大,那些树木把高先生紧紧地缠绑住,山中的三个金甲神立时挥舞着长枪大刀等兵器,凶猛地杀了上去—— “吾主要你死” “啊”高先生躲避不及,刚刚用猛力挣脱开了那些枝叶藤蔓,身上就已经挨了三下,上中下三处丹田被打得震动不已,就好像普通人被打了喉头一下,一时间巨痛难耐,还有着窒息和晕厥之感 但他毕竟是元婴后期的命功,稍为一缓就缓过了劲,皮粗肉厚的身壳并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他怒目怒吼,凌空地全力一脚,踏在云龙形山上,把整座形山踩爆,爆炸的轰隆声仿佛是他在说:“这只是给我抓痒而已” 不得不说,除了高手,众人都被这个怪物的强盛气势所慑,心弦绷得几乎快断,这家伙如此强横,谢客儿真有胜算吗? 齐王的笑容又要重新出现,然而下一瞬,就凝滞住了…… 和云龙形山一起出土的还有十把宝剑,它们藏在了山腹之中,当形山被打得爆开,十道剑芒骤然冲起,耀目之极 它们不是各自为战,而是组成了一个强大的剑阵,千剑万剑的剑势,骤然合而为一,《欧冶剑诀》 锵轰 那一道融合起来的七彩剑芒直冲上天,十把宝剑已然刺进了高先生的身壳,让他犹如是一只巨型刺猬下一瞬,两把神剑为首,把这个身形庞大的嗜血屠夫斩成了两半,另外八把宝剑蝴蝶穿花般把他击成了齑粉…… “你们别看”谢月镜连忙让弟弟们捂眼睛别看这血肉横飞的一幕,但男儿们都兴奋的呆住了,望着那处半空的双目一眨不眨,“阿客兄好强”她忽然也反应了过来,阿客赢了? “哈哈哈”阿蛮、纯儿等少女已经欢呼雀跃,尽管经历过很多更为凶险的战斗,高先生的综合战力还不如皇尸老妖,可这场胜利还是让人激动 他独自击败了元婴境后期的大力士 元婴后期 “哇……谢氏这位客儿,不得了……”、“难怪康乐公那么淡定。”四周的宾客们纷纷惊叹,可以说谁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没有逃也没有败,真正交手只是几招,谢灵运竟然可以轻易地斩杀掉了对手 北府兵士们也是激昂,几乎都要大喊一声破贼矣,他们这些守卫谢府的人最是清楚谢氏年轻子弟的底细,谢混才华横溢,性功高强,却命功一般;谢瞻同样如此,似乎才气都在心性那边了;谢公信的根骨资质本来上佳,但是性纨绔 不过对谢灵运,他们已经服气这才是康乐公的血脉,文武兼备,急公好义,这才是北府男儿 “不,不……”看着眼前的景象,听着谢府众人高兴的欢呼声,齐王一张脸黑了,嘴唇喃动,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还可以说什么…… 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怎么会那么强? 谢幼度的孙子,竟这么出息? 想一想当朝傻太子,想一想他自己那个不长进的纨绔子,齐王就连呼吸都快呼吸不了,谢氏势大至此,上天给了他们一个风华第一的男儿,还要给一个文武双全的天才? 相比之下,他府中第一食客的暴死根本不算什么。 呼隆这时候,谢灵运从土里飞了出来,他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周围,摇摇头:“好好的青石路,又得修整一番。”一记招手,十把宝剑就全部回到了他身边,一一入了钵盂手镯里,他望向那边的齐王,问道:“齐王的一口怨气可消了?” 众人生起了一片轻笑,没有人为高先生的形神俱灭觉得悲伤,那家伙就是只妖魔。 “小子,你不必那么嚣张……”齐王额头的青筋跳动,身后的其他几位食客纷纷请战,他没有理会,他虽然是王爷,却不能不信守之前的约定。 不是因为道义如何,只是因为他的权势,只能去到这一步。 “齐王,既然你要的交待也要到了,就不要再堵在我们谢府门前了。”康乐公淡淡说道,语气中有着那么一丝的肃厉,但就是这一丝肃厉,让这里的所有人都感到了一股彻骨的寒冷,北域妖魔所畏惧的,不就是这个吗? 说罢,老人不多言一句,就转身往府中走去。 齐王目光阴冷,怎么可能咽得下这一口气,心里说着我不会就这么算的……他转身甩袖,“走” “好走不送。”谢灵运说道,那边的阿蛮几女已经奔了过来,阿蛮扫视着土石凌乱的地面,嘀咕着:“锤子呢?锤子呢?”那个锤子法宝跌落哪里?那可是战利品啊 然而正当她用聚宝盆轻微探了探灵气,终于在一堆碎石之中找到了那个恢复原形的小锤子,那边都已走远了的齐王突然带着人马折了回来,却也是找小锤子的,一看见阿蛮拿着,立即让几个食客去把它拿回来。 众人看得愕然,堂堂一个王爷这般做派?就算是德行不佳的齐王,也没有这种悭吝的名声,他今天真是气急败坏了啊。 齐王却十分理直气壮,那本来就是他的宝物,自然不能便宜了仇人,这场比武可没有赌什么彩头。 阿蛮本来不想给的,但谢灵运不愿让齐王找到理由继续闹,也不是什么特别好的宝物,就让她放手……看着齐王等人马远去的身影,阿蛮恨恨地骂道:“贱人。” 今天之事,两场的战斗,必然会震惊整个洛阳。齐王的悭吝,谢灵运的公义勇猛,也必然会传遍这座神都。 无论是宫殿朝堂,还是酒楼茶馆,不管是王侯将相,还是贩夫走卒,所有人都会知道,谢氏出了一个不得了的少年人物 他是归来的客儿,谢氏未来的顶梁柱。 第一卷 第五百零七章 虎妞之愿 谢灵运自是在京城名声鹊起,对于他当街行义暴打齐府小侯爷、而后又诛杀齐王食客高先生之事,百姓们都是叫好不已,把他赞得活菩萨在世似的。 而各大氏族、各大宗门,无不也是震惊,一个命功元婴后期的高手就那么被击杀,谢灵运的真正实力该有多么强大? 他的修道前景,让人敬佩,让人畏惧 被世人谈论纷纷是什么滋味,谢灵运说不全面,反正齐王带人上门寻仇之后的这几天,他过得很滋润,与闲时的康乐公一起钓钓鱼;与叔源族叔、宣远族弟等人一起游园踏青,谈文论赋;与父母、月镜族姐、谢晦等族弟一起相聚笑语;还有与阿蛮、纯儿她们谈情说爱…… 五位少女来了谢府,没什么不可,都搬进了谢灵运所居住的府中东边的“灵运院”,阿蛮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派头。 看过她们之后,众人都明白了为什么传闻阿客会说曾经沧海难为水,因为真的是这样,府上那些俏丫环、美姬侍,对他来说毫无诱惑力,真的不知让多少女子默默地伤心垂泪……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阿客的妻子,就是那个自称叫“虎蛮”的红发少女。 然而这一天,康乐公向族人也向世人宣布了一个重大的消息,陈郡谢氏和高平郗氏,将要联姻 谢氏是娶,郗氏是嫁,谢氏的男儿是谢公义,郗氏的少女是……郗葳蕤 建威将军郗恢的小女儿,年方十七,**美丽,工书善画,女工之事也一一通熟,极有曾祖姑“女中笔仙”亦即王羲之夫人郗惰的风采,和少年英雄谢客儿正是相衬。 不过当掀开了这红头布,谢灵运却是大感头痛,终于明白忠叔为什么说不太适合,也真是缘分,孽缘啊 郗恢是谁?郗昙的儿子,郗道茂的弟弟…… 上葳蕤而防露兮,下泠泠而来风。“葳蕤”是指草木茂盛的样子,“茂”也是指草木茂盛的样子,谁知道郗恢给小女儿取这个名字,有没有纪念苦命的亡姊的意思? 谢灵运真没想到自己这么一个随兴而为,居然就恰恰抽到了最不适合的那一位郗氏少女。 王神爱知道这件事之后,会怎么想? 反过来,如果他真的娶了郗葳蕤,有朝一天又要娶王神爱,那她又会怎么想? 一个是新安公主的女儿,一个是郗道茂的侄女,她们…… 但是他眼下更应该关心的是,阿蛮怎么想…… “啊啊啊”灵运院宽敞的前庭,骤然爆起了一阵愤怒的啸叫,传遍了整个谢府,阿蛮已经处于爆发的状态之中,虎耳虎须皆出,双手掐住谢灵运的脖子,“我掐死你” 旁边的纯儿、明珠、杳渺姐妹都急坏了,围得团团转,纷纷进行着劝说:“阿蛮姐姐,你别这样,真会掐死公子的”、“这件事还有回转的余地” “废话,我就是要掐死他啊”阿蛮咬紧着牙关,手上又更用力了一些。但谢灵运一点反抗都没有,任由她掐,这让她很不爽,“你怎么不动?” “你掐死我吧,我也不想活了。”谢灵运艰难地叹了一声,耸拉着脑袋。 “少跟我玩苦肉计,哼,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完”阿蛮转了转碧眸,虎耳虎须渐渐退去,却是动起了心思来,“我现在就去找康乐老头讨个说法,他的孙子坏了我的清白,又不娶我为妻,这就是什么谢氏子弟的作风吗?” 她一把推开了谢灵运,气势汹汹地走出院子,一边走,一边大喊:“康乐老头,给我出来康乐老头,给我出来……” “别那样啊”谢灵运无奈地跟了上去,纯儿几女也纷纷跟来。 要说谢氏子弟的作风,不说谢公信那样的纨绔子,也不说谢那样的不慧子,谢氏名士大都有一个作风,爱老婆,怕老婆。 其中当数谢安尤甚,谢太傅风流是风流,与一些名妓歌姬很熟稔,少不了一些红颜知己,却没有一个妾侍。不是他不想纳,而是他老婆刘夫人不准。 刘夫人刚强机智,有时候起了些闲情逸致,叫几个舞姬来跳跳舞的,但是一当谢安走进屋子,她就令人设下帏帐,把谢安的目光挡在外边,不让看。谢安急了,让她别玩了,把帏帐拿掉吧?刘夫人却说:“不行,这恐怕有伤盛德 可谢安毕竟是个风流人物,很想纳妾,但很清楚自己去跟夫人说,准要碰一鼻子灰,他就想了个计策,让谢朗、谢玄这些侄子外生等人,给刘夫人做做思想工作,这个说“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那个又说“螽斯羽,诜诜兮。宜尔子孙,振振兮。” 这君子好逑淑女,是人之常情,是美谈,是好事啊而且你看看那些蝈蝈,一群一群的,一个家庭多子多福,多好 《诗经》这两首诗,那真的是道出了妇人不忌的贤惠的美德 没想到,刘夫人听了不但没有半点的思想转变,反而冷笑,故意问那些后辈:“谁撰的这诗?” 后辈们就诺诺回答“这是周公写的。”周公,这来头够大了吧诗够厉害了吧 刘夫人却不买账:“周公是男子,当然为你们男子说话了,如果是周婆写的诗,定当没有这样的话。” 一句“周姥撰诗,当无此语”,让后辈们只得散退,也让谢太傅从此打消了纳妾的念头。这正是后来流传开来的俗语“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现在谢灵运遇上了谢太傅式的困境,要让一个刚强凶悍的女子改变主意关于名份方面的主意 或者说他的困境更难解决,刘夫人说一句“准了,我不计较了”就行了,阿蛮却要说一句“算了,我不争了”,正妻之位只有一个啊怎么办? “康乐老头,你给我出来” 如此大吵大闹、凶神恶煞,谁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北域魔军攻打过来了,很多丫环仆人着实吓得不轻,谢灵运拦都拦不住,当阿蛮嚷嚷到了后园鱼塘一带,终于有仆人过来说康乐公就在前面塘边等着,让他们过去。 这种事儿闹到了爷爷那里,谢灵运真有点尴尬,不过话说回来,若然不是家里非要他娶一个郗氏少女,也不会有此窘状了。 “哼,还钓鱼”阿蛮气冲冲地快步走去,很快来到塘边,众人只见康乐公正在安然地垂钓,阿蛮顿时吼道:“康乐老头,你孙子答应过我要娶我为妻,还夺了我的清白,现在他却要娶那个什么嘻嘻嘻,你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给你孙子一个说法” 谢灵运一脸无奈的笑意,真的拿她没有办法,向那微笑的老人说道:“她说得是真,如果可以,我想娶……”他看了看身边的四位少女,还有其他的倩影,“多位的正妻。” “多少位我不管,总之我一定要是正妻”阿蛮神情肃然,突然猛地晃晃头,急道:“不对,多少位我也管,现在你已经到了极限,不能再多了。” “哈哈哈”众人有些没想到,康乐公开怀地笑了,也许是因为从阿蛮身上看到了一些叔母的影子,他看着阿蛮的目光有些慈和,“正妻的名份,对小姑娘你来说,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了”阿蛮不假思索地答道,一副“你这不是废话么”的嫌弃表情。 “为什么呢?”康乐公又问。 “因为”阿蛮正想再一次不假思索,却回答不出来,她皱动着檀眉,“这还需要理由?人活世上,谁不想要个名份让你战死沙场,但世人根本不知道,你肯吗?” 康乐公点了点头:“老夫肯。” 谢灵运不由肃然起敬,不只是康乐公肯,还有很多视死如归的男儿都肯。 “你肯归你肯,我就不肯”阿蛮冷哼一声,没有被打动,又说了起来:“我才不管你们男子是怎么想的,女儿家就是要名分,你问问她们,要是能给她们正妻之位,她们哪个不乐意要?”纯儿几女笑而不语,虽然不争,也真的没什么所谓,但如果能有,那当然更好。 “阿客,你是怎么想的?”康乐公转目看向孙儿,“全部娶为正妻暂时是不行的,你的正妻只能是郗葳蕤姑娘。” “那爷爷还问我什么?”谢灵运摇头而笑,望着平静的碧蓝湖面,叹道:“我还是想给她们一个名份,都娶为正妻。” 阿蛮咬牙切齿:“死老头,这些事都是你弄出来的,你要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出来” “哈哈。”康乐公又是一笑,“真让人为难啊,当年我们为太傅去给叔母说理,也没有这么为难。若然叔母在,说不定会想出什么办法,可我真的没法子。” “你叔母是谁?去哪里了?”阿蛮急忙问道,她要办法,办法 谢灵运代为解释了一番,阿蛮一听之下兴趣大生,听起来刘夫人治夫有道?康乐公也泛起了回忆的涟漪,笑说起了谢太傅和刘夫人的一些趣事,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周姥撰诗,当无此语”一事,大概也是受此影响,造就了他的爱妻之心…… “咦等等,你刚才说什么?”阿蛮突然一个激灵,双目睁得大大,满是惊喜的明亮光彩仿佛听到了什么至理名言 “我的爱妻之心。”康乐公道。 “不是,谁关心你,是刘夫人的话”阿蛮急得跺脚。 谢灵运、纯儿几人面面相觑,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难道阿蛮……顿悟了?几人纷纷说道:“周姥撰诗,当无此语?” “没错好——”阿蛮突然仰头一声长啸,满脸的激动,十分神采奕奕,环顾着众人,大笑不已:“哈哈哈,我找到了,哈哈哈,我悟了这个就是我的誓愿,绝对就是这个” 她越发高兴,有些不能自抑地又跳又跑,在这一片鱼塘边闹得是风生水起,眸光也越发清澈,隐有光芒从头顶冲起,“关雎螽斯,男子之言。周姥撰诗,当无此语” “阿蛮姐姐”纯儿惊呼,明珠也是惊呼:“她发愿了”幽杳、幽渺同样睁大美目,被认为不可能抱一发愿的阿蛮,先她们一步,发愿了 什么?谢灵运也是一脸震惊,没想到阿蛮的道心竟是如此的水到渠成,虽然之前连炼己都没有彻底完成,但是一旦认准了理,突破突破突破这就是传说之中的顿悟,因为一言一念而明心见性,一举发出誓愿,进入了证道境界 康乐公抚了抚须,恰逢鱼漂也动了,他不徐不疾地拉动鱼竿,把一条肥美的草鱼钓了上来。 “我发愿啦,哈哈哈”阿蛮神清气爽地走了回来,自己也有些不敢相信这个天大的奇迹,以致于之前的郁闷都冲淡了很多,她看看众人,微昂脑袋,等待着赞美之声迎面扑来。 不过众人都有些惊呆了,不知道该作如何的反应…… “怎么,你们不相信?少瞧不起人了”她不爽地哼了声,让谢灵运拿出聚宝盆,马上当众给她验明正身,谢灵运照做了,结果聚宝盆的检测显示……她的性功果然是证道初期 “恭喜阿蛮姐姐”、“厉害”纯儿几女笑语了起来,衷心为她感到高兴,她们知道最近几个月来,阿蛮经常有用贱语木鱼,才会有了现在的顿悟。 “恭喜恭喜”谢灵运笑着拱手道贺,当然高兴啊,她的心性是一个老大难的问题,“紫仙”都拿到一年了,却还没有吃掉,如今仙餐可期又不用他去寻诗觅句了,而且她心性修为高了,应该变得更加豁达? 话说回来,她的证道要做些什么的…… 他想着不禁眉头一跳,“阿蛮,你不会想要删诗书、定礼乐吧?” “那是什么?”阿蛮碧眸一转,不屑地道:“真以为把《关雎》、《螽斯》两首诗删了就好了?你太看不起我了吧我发现,那什么《女诫》、《女训》,如果是由周姥来撰写,都不会那样的还有那些理儒腐儒,专门说些狗屁不通的东西,祸害天下的女子,死去” 怎么回事?谢灵运愕然地看看纯儿她们,求解,她怎么会知道得那么多这个哪是阿蛮,这个是“圣阿蛮” “公子,阿蛮姐姐最近读了不少书……”纯儿解答道,还得从上次蓬莱归来开始说起,也许是因为她和赵凝琳都发誓了,然后是龙女,阿蛮大受刺激,就跟那吕蒙似的发奋读书。 但她一般都是夜里躲起来读的,被她们撞见了,就警告她们不要乱说出去,尤其不要让他知道。 “原来如此”谢灵运又一次肃然起敬,他说呢最近阿蛮好像变得更美、更明艳动人了,腹有诗书气自华啊 圣阿蛮瞥了瞥他,以一种悲悯天下女子的语气,继续说道:“可悲的是,天下大部分的女子也是那么认为,三从四德、三贞九烈、三姑六婆……君子的美德,女子的美德,我觉得本是一样的,男人可当大将军、大文臣,女人也一样可以当,最重要是才能,这应该是……女子的权利” 她举起了握紧的拳头,“我阿蛮誓要让她们都知道,周姥的真谛周公能做的,周姥也可以做,周公有理,周姥也有理” “呃……那你就是要男女平等?”谢灵运问道。 “没错,众生都平等了,男女为什么不平等?”圣阿蛮继续振臂,望向纯儿几女,“你们就是我的左右护法、八大长老什么的,我们弄一个新祖庭,叫……周姥宫” 但好像有点难听……她皱眉再想。 “我不参加了,我就是公子的侍女。”纯儿决然说道,说起来她的誓愿,就是做一个全力为夫君的完美贤内助,恰恰和阿蛮相反。 “没出息”圣阿蛮声音沉稳,早已料到这只狐仙不是自己人。 “我也不参加了,我的山门是蓬莱宫和朝天宫……”明珠更是缺乏着兴趣。幽杳、幽渺亦是如此,“清幽宫和朝天宫。” 圣阿蛮轻轻一叹:“看来我要走的路,还有很远。” 这时候,康乐公哈哈一笑,已经又钓起了一条肥鱼,放好鱼笼里,这才转头问道:“那小姑娘,阿客的婚事?” “我不是说了吗我要一个正妻之位”阿蛮顿时大吼,“别以为我发愿了,就会变得不在乎正妻之位错,大错特错,女子不争取自己的权利,什么都不会有我现在就要争取” 头痛谢灵运捂了捂额头,这已成了她坚定的道心,如果这是康乐公的劝说之法,那他失败了啊。 “果然,我劝不动你。”康乐公摇摇头,正如以前劝不动叔母,说周公写《关雎》的人就是他……老人站了起身,提着那个装得满满的鱼笼,“我走了,你给阿客一个说法吧。” “爷爷”谢灵运惊叫出声,怎么能这么残忍 康乐公要走,他们都拦不住的,一瞬之间,他的身影已经在远远之外,提着的鱼笼没有溢出一滴水,走得稳稳当当。 “我掐死你这个毁人清白欺骗人感情说了不算数承诺了做不到的死淫贼 第一卷 第五百零八章 有救了 阿蛮闹了一通,虽然因此顿悟而抱一发愿,踏入了证道境界,也算是因祸得福。 但谢灵运的祸在继续,被她几乎打死的打了一顿之后,阿蛮又要离去,回归山林做个虎大王云云,纯儿等人都劝说不了什么,真让他一筹莫展……正当这个时候,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大救星出现了,海棠 “海棠姐姐”、“海棠” 谢府灵运院,宽敞雅致的大厅,当这个登门求见谢灵运的神秘少女取下了轻纱帷帽,露出了一张宜喜宜嗔的美脸,众人顿时都是大喜,纯儿奔了过去牵住她的手;阿蛮也有点喜形于色,想倾诉什么又吐回去的;谢灵运不禁偷笑,有救了有救了 要说他认识的人之中,谁可以⊥阿蛮服服帖帖的,呃除了他自己,就只有海棠。 “看来大家都很欢迎我来呢。”海棠露齿浅笑,看向谢灵运时,双眸泛起了一道爱意,柔柔地道:“公子,人家可想你了。” 人家也是啊谢灵运乐呵呵地点头,就差没有勒令她马上搞定阿蛮。 纯儿笑语说道:“我们到京城好久了,刚刚入城那天,我就开始在找你,可是却没有发现到你的半点踪影和气息。海棠姐姐,你之前住在京城哪里的哦 “我就是住在那个姐妹的家。”海棠先应了她,又颦着柳眉,叹道:“我那个姐妹可怜呀,日思夜思着一个郎君,本来他距离自己也近了,没想到这两天她突然听到个消息,说他已经移情别恋,要娶另一个女子,而且……哎,苦得她一天就憔悴万分,在我面前装着无事,背后却楚楚垂泪呢。” 谢灵运听得心痛如割,不由从椅上站了起来,恨不能马上见到王神爱。 “哈哈”阿蛮却是一笑,竟然吟起了诗:“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她自是以为海棠在说她,知己啊别以她阿蛮嘻嘻哈哈的,那也是一个女儿家,也会黯然神伤的啊,虽然说垂泪有点夸张了,却可以清楚地表达出她的心情。 “咦。”海棠双眸一亮,笑道:“阿蛮,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看起来完全不同了。” 阿蛮开心地摆摆手:“哪有哪有,不过我已经上了证道境,这又是真的。”她的话匣子一旦打开,那就是滔滔犹如长江之水,把最近的事情都说了一个遍,最后严辞控诉了谢灵运涉嫌负心汉的行为,又拉着海棠加入她要创办的暂命名的“周姥宫”。 不愧是海棠,先是衷心称赞了周姥宫一番,然后也跟着嗔斥了谢灵运半天,才拉着阿蛮到了大厅外面去说悄悄话…… 纯儿、杳渺、明珠都不能跟出去,她们和谢灵运面面相觑,非礼勿听,所以众人纷纷竖起了耳朵—— 然而却听不到什么,只有海棠柔和的细微的声音,阿蛮不时的嗯嗯同意,还有连连的冷哼,突然又哈哈大笑,“好,听你的,咱们跟她骑驴看书,走着瞧”海棠笑赞道:“明智” 什么?众人顿时皆大惊,这就行了? 那可是阿蛮连康乐公都说不动的阿蛮怎么转头就被人三言两语……海棠给她灌了什么**药了吗? “厉害,厉害”谢灵运啧啧称奇,不管是不是用了什么计策,或者什么法宝法术,海棠的洗脑能力着实强大啊…… 听到脚步声传来,众人纷纷往之前各自的位置或站或坐回去,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见到她们笑着进来,谢灵运故作着急地喊道:“阿蛮,你不要离我而去。” 不过他也真的着急,再不想雷州的离别出现。 “离你个头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我才不便宜那个什么郗葳蕤,好啊她不是要当正妻啊?”阿蛮发出了一串阴冷的笑哼,双眸中凶光闪过,“那就让她当啊,可她早晚会把正妻之位,哭着喊着的还给我,哼哼哼哼……”又是一串阴冷的笑哼。 谢灵运皱了皱眉,向海棠投去了一记询问的眼神:你不会是教她以后虐待郗葳蕤吧? 海棠回了他一记妩媚的白眼,笑道:“郗葳蕤能得正妻之位,全凭父母之命而已,阿蛮为了天下苍生着想,先让让她,但等她嫁过来,就要一决高下 “没错”阿蛮扬了扬拳头,“我定要叫她看看我的厉害赢的人才是正妻,输了的滚到一边去” 众人一怔,谢灵运愕然问道:“那怎么个一决高下?” “暂时还没想到”阿蛮哼了声,“我当然想以打架来决定,可你肯定不同意。那狐狸精也不知什么时候嫁过来呢,嫁了再说吧” 谢灵运暂时松了一口气,不打架什么都好说,“那敢情好……” 此事也就这样定了下来,多亏了海棠,可以大事化小,后院没有被一把火烧个清光。 但阿蛮随即宣布了另一项重要的抉择,相对于证道,她对命功有着更加浓厚、更加渴望的追求,是以目前还是要把“周姥宫”的事务放一放,闭闭关,全力冲击元婴境界而在此之前,当然就是要开吃“紫仙”了。 这可是万年灵芝,不是随随便便塞进嘴巴就吃的,粗鲁如阿蛮都不想这么浪费,或者是因为她现在是读书人了,总之要择一个黄道吉日,宜动土宜进补,天地灵气最为浓郁,日月精华也最为旺盛,在那样的日子里,开食 她自去了寻找黄道吉日,而谢灵运和海棠来到了谢府后园,行走在湖中游廊上,互诉了一番衷肠。 又听她说起了王神爱的情况,谢灵运高高地皱起眉头,望着烟雨蒙蒙的碧湖,乌云密布的天空犹如是他的心台,叹道:“也真要怪我,都是我当初……”他把和郗葳蕤的孽缘说出。 “啊?”海棠讶然地睁大了眼眸,她还真是想不到竟有这样的事情,“难道这就是命运吗?”她又微微一笑,又道:“其实只要是公子要成亲、要娶郗氏女子,是不是郗葳蕤,又有什么不同?太子妃都会伤心的,公子就莫怪自己了,不若想想办法让太子妃好起来。” “说得对。”谢灵运点了点头,就算在京城,太子妃也难以见到,不过要见总有办法,他思索着道:“你今天来见我,也没人阻止,看来我要见神爱,康乐公他们都没有意见了?” 海棠也不知道,“公子试试好了,可以找晋陵公主牵线搭桥,她要见太子妃很容易的。” “嗯。”谢灵运应下,看看她,一个有了多时的念头又浮现上来,温声的道:“海棠,我想问你一件事,关于你的事。” “什么?”海棠眨了眨媚眸,“公子尽可询问,海棠无知不言。” 两人步伐徐徐地往前面走去,飘摇的风雨扑脸有点清凉,他认真问道:“以前欺负过你的薄情郎,是谁?”海棠闻言停住了脚步,微笑问道:“公子想为我报仇?” “正是。”谢灵运神情严肃。 海棠欲言又止,很少见的不知该怎么说,半晌,她摇了摇头:“不必的,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对报仇之事根本不在乎。” “其实也不只是为你报仇,听你之言,那人还害了不知多少女子,还让这种人作孽,非是我辈侠义中人所为。”谢灵运扬起了剑眉,又道:“你有什么顾忌?那人身份很尊贵?难道你不知道我刚刚才打了那个什么齐王儿子?难道是他?” “不是他。”海棠噗嗤的清笑了,“我有那么眼瞎吗?那人是个十足的伪君子,才把我给骗了。”她娇嗔的样子,“我说就是啦,免得你再胡乱猜疑了,是当朝的九皇子。” “哦?”谢灵运倒真有点意外,其实对当朝的一众皇子都不太了解,但这个身份的确比齐王之子更要难缠,先揍齐王的儿子,再揍皇帝老头的儿子?不说他造反都不行了。 虽然如此,他还是重重地点头:“好,我会收拾他的,为你出一口气。” 海棠有点惊急:“公子千万不要因为我而坏了大事。”她可是看得清楚当今谢氏的处境,功高盖主、手握兵权、民心所向皇室对谢氏可是猜忌防备得很,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可能会造成不可预知的一系列的连锁反应,齐王之子打得,皇帝之子却打不得的。 “知道你乖,放心吧,我不会乱来。”谢灵运笑了笑,“我最近在学会钓鱼。” 尽管他这么说,海棠还是多加劝止了一番,她的事不算事云云,现在的燃眉之急是太子妃那里,太子妃都要愁死了。 半天过后,当把海棠送出了谢府,谢灵运立即就去寻找叔源族叔和晋陵公主,夫妻两人十分恩爱,只要族叔是在家中,那就是形影不离的。他记得今天族叔俩公婆没有出去,果然他很快就在后园的山林之中,找着了乘着烟雨,游山寻诗的两人。 “阿客。”谢混见到这个小不了多少的侄子,也是高兴,绝帅的俊脸因为笑容俊上加俊,“今天我们诗兴不佳,半天觅不到半句佳句,阿客你来说说,眼下的山景如何?” 晋陵公主也是笑脸嫣然,眸光颇为期待,“益寿刚刚就在叨念着你的山水诗,阿客你就来了,快让他过过诗瘾?” 谢灵运看着这对恩爱夫妻,不由得有点儿羡慕,这样成双成对,只羡鸳鸯不羡仙,也真是不错啊,为什么自己会那么多情呢? 啪下一念,他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别得了便宜卖乖了。 “阿客你怎么了?”谢混、晋陵公主都一惊,莫不是山林里有什么妖气邪风侵袭了阿客? “没事,没事。”谢灵运连忙摇头,又正色道:“诗先放到一边,族叔、公主,我是有求而来啊” 谢混的脸容也变得正经:“但说无妨。”晋陵公主笑道:“阿客,益寿这些天也是闲着。” “此事却不是求族叔,难得他有空闲,我又怎么敢动公主的禁脔呢?”谢灵运打趣了两人一句,又道:“我是来请公主你帮忙的。” “我?”晋陵公主怔了怔,然后听他说在金陵的时候和太子妃有过几面之缘,来京多时,想见一见这位老朋友聚聚旧,却没有门路可走…… 晋陵公主和谢混顿时相视一眼,都猜去了一个方向,“阿客,你……” “哎”谢灵运肃着脸容,一叹再叹,把自己和王神爱之前的婚缘说出,认真道:“公主,太子的情况很让人惋慨,但神爱的出嫁并非己意,她也向往着爱情,憧憬着和志趣相投的人一起游山赏景、寻诗觅句,她并没有什么对不起太子的,还请公主同为女儿身,明白她,谅解她。” 太子是晋陵公主的亲弟弟,他请求公主营造他和王神爱相见的机会,也真不知公主什么心情。 “神爱确实是可怜……”晋陵公主颦着眉头,却也不能立即作出什么大公无私的决定,她心里还是有着几分期望的,希望太子的魂伤可以治好,那样和太子妃也可以做一对真正的夫妻。要她亲手把太子妃推给别人,哪怕是阿客,她都…… 她不由望向了自家夫君,让他来决定。 “康乐公反对么?”谢混问道,他想的是另外一个方面,虽然太子智如三岁孩儿,太子妃毕竟是太子妃,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若是败露了传开了,就算一时无事,恐成把柄 谢灵运如实的道:“之前康乐公一直都反对我们相见,怕暴露了我的身份,但是现在似乎默许了。” “此事需得问过康乐公。”谢混十分认真,“康乐公准,我们才可以帮忙,也得公主她同意。” 还是要由自己来决定,晋陵公主终是一叹,说道:“神爱过着怎么样的日子,我是知道的,太子给不了她幸福……好吧,我可以帮你们制造相会的机会 “谢谢公主”谢灵运高兴地抱拳。 当下,既然也没有什么诗意,三人就离开山林,今天前去再一次的打扰康乐公,最后在族长主院的书房找着这位老人,而他同意了,但一定要做好保密的工作。 “那这件事就交给我吧,你静候消息。”晋陵公主微笑地说道。 搞定了此事,天色已是入夜了,谢灵运怀着好心情,回到了灵运院,没想到刚刚接近院子的范围,就已经听到了阿蛮的大喊大叫声,愤怒的声音 又怎么了?他心头一惊,不是说好了吗?双脚几乎就要转过去跑掉,不过最后还是忐忑着走进院子,步入大厅,只见阿蛮气呼呼地走来走去,纯儿几女一脸苦笑。 “发生什么事了?”谢灵运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有一个好日子”阿蛮把手中的一本黄历扔给了他,“总是不宜这个,或者不宜那个,就没有一个日子是什么都宜的吗?气死我了” “就这事?”他长长地呼了一口气,都几乎要虚脱了,也是苦笑:“你看着选一个差不多的不就是了,最重要的是‘紫仙,,要不然你在无上吉日吃个百年灵草也没有用。” “说得也是。”阿蛮撇了撇嘴,往一边的椅子坐下,“可我想要一个超级无敌的吉日,那才没有辱没‘紫仙,。对了,别说我不告诉你们,我准备把整株紫仙一次就全部吃掉,明珠你不也说主芝动了,其它的不吃也得吃么,所以 她伸着手指一一点了点众人,说道:“你们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统统都给我准备好闭关,要不然到时候药渣都吃不上,那可就不关我的事了,我已经够仁慈的啦,哼” 其实四女都没有问题,这里唯一可能时间配合不上的人,就只有谢灵运。 “行,你先把日子定下来,那样我就好配合了。”谢灵运说道。 “那黄历,拿给我。”阿蛮动了动戴着皇尸指甲套的手指,屁股不动,一副太后的派头。 “喳。”他欠了欠身,拿起黄历递去。而纯儿几女纷纷走了上去,给她捏肩的捏肩、捶腿的捶腿、掏耳朵的掏耳朵,阿蛮再次查阅了一番,终于选定了一个日子,高呼道:“这个月初十,举行升仙大会” “万岁”大厅里顿时爆起了一阵高兴叫好声,万年灵芝,想一想都要流口水了 这一天是初六,初十就是四天之后,充满期待的日子过得似乎特别快,很快就是两天过去,这天下午,晋陵公主给了谢灵运一个好消息,她已经约好了太子妃一起到京城郊外的皇室别院游玩,现在太子妃要离开深宫变得越来越难,王神爱一听到谢灵运也会去,就开心得不能自抑。 谢灵运也恨不得马上能见到她,忙问是哪一天。 “初十那天”晋陵公主笑说道。 初十?谢灵运不痛了几天的头突然巨痛无比,升仙大会不也是那一天吗?要阿蛮改变主意恐怕比登天还要难,王神爱这边又是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机会 第一卷 第五百零九章 憨太子 初十,已经是立夏时节,天地刚刚经过了一场暮春大雨,正是雨过放睛,清凉的煦风吹拂,十分宜人。 洛阳城外北边的皇家宫苑,迎来了一大群客人,正是谢灵运为首的谢氏族人们,其中有着多位仙子一般美丽的少女,燕燕莺莺,好不欢快。 正所谓妙计安天下,面对分身乏术的困境,谢灵运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阿蛮她们一起去就行了皇家宫菀那么气派,她一定很乐意去的,哪怕推迟举办升仙大会。 果然,阿蛮一听到就兴奋得不得了,去,当然去了,去看看皇帝家的园林有什么厉害的。而且仙宅就是停靠在城北的一座小山边,玩完就接着去宅子,吃东西 按照晋陵公主的意思,为了掩人耳目,谢灵运还叫了谢月镜、谢晦等姐弟们,一起去踏青,游玩几天也没什么不好的,哈哈 “这里有没有什么珍稀的灵兽啊?不知道能狩猎不?” 蓝空之下,众人行走在这占地万亩的宫菀林路中,入目的是一片片葱翠山林,遥遥可以看到宫殿成群,楼阁台榭犹如星辰似的点缀在四周,生机盎然,宁静淡雅。 阿蛮的双眸正放着一种莫名的贪婪光芒,虎王的天性在觉醒,她隐约嗅到了一股清馨,那是珍兽灵芝汤…… 不是,却是海棠 海棠从林路的前方走来,应该是早有等候了,她看到众人,脚步快了一些,笑容迷人,“谢公子、诸位” “海棠?”阿蛮惊呼。纯儿对此也是毫无意料,惊道:“海棠姐姐你怎么在这里?你一直住这里?”谢月镜等人则有些疑惑,这个美艳少女又是? “这边来,我们边走边说。”海棠笑道,领着阿蛮等人走去了山林东边的宫殿,但让谢灵运继续往北边走。 谢灵运独自往北边又走了许久,直出了这一片树林,来到一个山坡亭台,望着那雕栏玉砌,就见到谢混和晋陵公主带着些宫女侍婢的过来了,“阿客 “太子妃就在前面长云亭。”晋陵公主低语说道,脸上是鼓励和祝福的微笑,“太子也在,等下我会适时带他去玩的,让你们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多谢公主。”谢灵运感激不已,这位公主族叔母真是深明大义。 当下众人相谈着走向长云亭,刚一走近,就已经听到了一阵憨呵呵的笑声,明明是成年男子的嗓音,语气却又是孩童般天真,“神爱姐姐,带我去河边玩好不好?” “待会晋陵姐姐他们会带你去的,太子乖,有客人要过来,你不可失了礼数。” “谁哦谁哦?” “一位大哥哥。” “他会陪我玩吗?” “你要乖,他就会……” “我乖,呵呵。” 谢灵运听到了这些话声,不由得生起了一股心酸,王神爱和憨太子都是可怜人,何苦呢何必呢 “阿客。”晋陵公主却是早已接受了这个事实,也没多少难过,只是笑容之中多了些感慨,“太子这样,不是我们谁人造成的,他这样每天高高兴兴的,其实也很快乐。” 谢混也说道:“太子生性善良,只要对他好,他就很喜欢你的了。” “嗯我明白的。”谢灵运向两人笑了笑,现在反过来倒要他们来劝导。 又转了一个回廊弯儿,就看得清楚了亭台的景况,只见一个宫装华丽的少女端坐在亭台中间的石桌边,另有几位俏丽宫女分别站在亭边,而一个身着皇太子袍服的年青男人在围着石桌走来走去,胖乎乎的脸庞上乐呵呵的,十分活泼。 少女一见到来人,明眸顿时睁了睁,眸光闪烁,一片水雾也旋即涌起,她徐徐地站了起身…… “你?你是那个大哥哥?”太子跑了过去,也是神情喜悦。 谢灵运看着这个二十四、五岁的男人,虽然比自己年长得多,但他心智只得三岁,那副憨厚老实的孩童样子,让人对他的称呼没什么别扭。谢灵运微笑地点头:“嗯,见过太子,你叫我阿客哥哥就好了。” “你可以带我去河边玩吗?”憨太子的神情非常期盼,“我想捉鱼,上回我捉了一条好大的鱼呢,可是摔了一跤,神爱姐姐就不让我去河边玩了。” “太子,阿客哥哥还没有歇歇脚喝口茶,你就缠着他玩么?”后脚而至的晋陵公主笑道。 憨太子见到姐姐和姐夫,立时开心亲热地叫了起来:“阿姊,叔源哥”他又是哀求两人带他去河边玩。 那边的王神爱还在痴痴地站着,看着那日思夜想的人,曾经以为此生不会再次相见,以为自己要在相思之中孤苦死去,多少次的梦回梦醒,多少次的泪湿衣袖……当看到了他,这个世界才突然恢复了颜色和气息,她仿佛突然才知道,现在已经是又一年的立夏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太子妃。”谢灵运对她拱了拱手,很想把那个离别多时、容颜憔悴的人儿拥入怀中,但在侍女们面前,只能故作陌生。 “谢……谢道长。”王神爱这才终于说得出声,强忍着哽咽,为什么要哭呢,现在应该笑才对…… “带我去玩吧,带我去玩吧”太子又央求起来了,他根本看不懂什么情愫、什么离别、相思和重逢,他现在只想可以再捉一条大鱼,然后放到宫中院子的池塘里养起来 “真拿你没办法。”晋陵公主的语气颇是宠溺,看了看他们两人,微笑道:“那我们先带太子去那边的小河游玩,阿客你先歇歇脚吧,太子妃你来吗? 王神爱自然是不去的,她扶着香额,“我有点疲乏,就不去了,劳烦你们照看着太子。” 晋陵公主点头,又以太子需要更多人照料为理由,把亭台里的所有侍女下人都带走了,很快,长云亭里只剩下两人。 四目相对,再没有半点伪装和顾忌,都流露出了心中最灼热的感情,一年来的种种牵挂、缕缕情思,全部都化在这一记凝眸之中 两人渐渐走近了对方,他双手抱住了她,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如此的真实 她浑身有点颤抖,千思万绪都空了,被这美妙的感觉消融,整个人都被消融,仿佛和他结成一体,再不分彼此。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现实里相拥,不是梦境,也不是幻觉,感受着双方的心跳,噗通噗通,不需要说什么话,已是情深意浓…… 不知过了多久,谢灵运才稍为松开她,笑叹道:“神爱,我好想你。” “我也是……”但当听到情话,王神爱柔弱的心扉就好像被狠狠一击,迷醉、颤抖、彷徨、委屈,忽然泪水涌出,哽声不已:“我快撑不下去了,我真的撑不下去了……我以为再也不会见到你,你要成亲了,要娶郗葳蕤是么……为什么你愿意娶她,却不愿意娶我,难道我娘亲作的孽,就该我来补还么?” 她泪珠成串地掉落,“我撑不住了,我好想可以和你在一起……”她又强作坚强地擦擦止不住的泪水,“对不起,我不该这么任性……” “没事,你有什么委屈都跟我说,不要憋在心里,都说出来。”谢灵运温柔地替她拭擦眼泪。 “听到你回来了京城,身份又公诸于世,我好高兴,可是没几天就听到你的婚讯,我……”王神爱泫然,“为什么会这样呢?” 谢灵运双手扶着她的双肩,一脸认真,说道:“此事全是为了天下大局着想,但你记住,不管我娶了哪位女子为妻,把你救出来,抢回到我自己的身边,都是我心中第一等的大事你一定要好好地等待,等我知道吗?” “嗯”王神爱点点头,虽然还在落泪,却也绽放起了笑颜,眉目之间的阴霾消散了大半。 情到浓时,两人的心亲近地靠着,四唇渐渐接近,就要相吻一处。 然而这个时候,谢灵运却突然听到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踩在地上树叶滋的一声,他顿时犹如被一盘冷水泼中,低声道:“有人来了。” 王神爱闻言一惊,连忙双手推开了他,退回到了石凳坐下,又是整理衣物,又是抬起锦衣红袖擦掉那清泪和泪痕…… 是谁呢?谢灵运心里嘀咕,真是不知情识趣,如果是阿蛮那家伙,他就……就算了。 不过他似乎有些乐观了,当来人出现亭台道上,只见是个十八年纪的年轻人,一身有着龙纹锦绣的黄衣,面如冠玉、眉清目秀,行走间步伐稳健有力,自有一股不凡的气质,性命修为似乎颇是高深,却是个皇子。 王神爱一怔,没想到此人也来了…… “咦?怎么会只有太子妃你在?”那人走近亭台,疑惑地看看周围,“怎么一个婢女都不见了?刚刚我好像听到有人声?” “九皇叔听错了罢。”王神爱声音淡淡,毫不见丝毫的情绪起伏,“晋陵皇姊他们带着太子去了河边捉鱼,本宫有点疲乏,就留在亭中休息。” 为免惹起什么麻烦,得了她的认可后,谢灵运已经早一步飞走了,去河边寻找晋陵公主等人一起回来。 九皇子哦的点了点头,但眼中的猜疑之色并没有全然退去,“太子妃有什么不舒服吗?为何脸色如此古怪?” 刚才王神爱又哭又羞的,脸色当然不同寻常,两边脸颊的红晕尚未消散,双眸明亮动人了很多,而眼眶又隐隐还有着泪痕……她微微摇头,“本宫并无大碍,九皇叔不必挂心。” 因为海棠过去的经历,她很清楚这个看上去仁义有德、人人称赞的九皇子,其实野心很大,心肠很坏,绝对不可以信任,也不能暴露任何的破绽,否则恐怕会生事端。 “本宫才要问,九皇叔怎么来了?”为了揭过那个话题,她问道。 “我听闻今天谢氏的归来子谢公义会来这里游园,我对他可是想要结识很久了,所以特意前来一会。”九皇子笑说道,走到石桌边坐到一张空凳子上,靠得王神爱很近,笑道:“太子妃,说起来我未见太子有一阵了,他最近怎么样?可有什么好转?” 见他似是有调戏之意,王神爱寒起了面容,肃道:“那你就该多陪陪他。 “比起太子,我更愿意多陪陪你。”九皇子轻声的说道,目中有着一道似是挑逗、似是挑衅的神色。 “放肆”王神爱顿时一记拍桌,倒竖起了两道柳眉,喝斥道:“你若是以为本宫会任由你言语轻薄,那你真是疯了,你这言语,本宫必告之皇姊。” 以前她就对他的献殷勤很反感,时不时故作暧昧的眼神,让人很是火大,但这样出言调戏,还是第一遭,她绝对不放过这个小人。 “啊?”九皇子却是大愣的样子,“太子妃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的意思只是太子过得无忧无虑的,而太子妃你多有凄苦,更需要别人的陪伴和安慰,难道我这话也有什么失语?”他说着变得十分抱歉的模样,“谁人不知太子妃忠贞刚烈,我又怎么会调戏都怪我失言……” 听出他语气里的讽刺意味,王神爱于脆不说话,心头有点疑忧,他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九皇子的嘴角微微一翘,就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而问道:“对了我还有一事要相问太子妃,你那个叫海棠的侍女,是何方人士?” “海棠?你想打她主意?”王神爱双眸一敛,海棠以前认识九皇子的时候,只是以三、四分美色示人的,并不是现在这个形貌,所以当她救了海棠,海棠跟在她身边,后来九皇子又有见过海棠几回,却认不出来她就是那个姿色平平的小狐妖。 “海棠不是我的侍女,是我的宾客。你打消对她的任何念头吧,我知道她已经有心上人了。” 九皇子摇头一笑,语气中带着些调侃:“为什么太子妃总觉得本王嗜女色如命?我向你打听海棠,只是因为她的来路有些可疑,我生怕她会对太子和太子妃不利。” “有劳你这么担忧了,我很清楚海棠是谁人,是我邀请她来陪我的。”王神爱按了按香额,当重逢的喜悦被眼前之人带来的气愤暂时掩盖,疲乏涌上心头,“本宫很累了,九皇叔如若没什么事,就自己去河边找太子他们吧。” “哦。”九皇子笑着站了起来,笑得很意味深长,“我那个傻哥哥啊,光顾着去捉鱼,却不知道自己池中之鱼要被人钓去了,哈哈” 王神爱脸色一变,但没有惊慌意乱,端坐依然,神色迅速变得平静而坦然,有着一股大气的威严,朱唇未启,却分明在说:那又如何?那又如何 “呵呵。”九皇子也没有多说,转身走去。 当那道令人厌恶的身影渐渐走远,王神爱才叹了一声,颦起秀眉…… 她就这么坐着,慢慢就有些恍惚出神,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了一阵热闹的笑谈声传来,太子高兴地喊着:“神爱姐姐,神爱姐姐我们捉到了一条大鱼,好大但阿客哥哥又把它放回去了,他说这样鱼也会高兴的” 众人都回来了亭台,憨太子一身衣服玩闹得已经湿漉漉的,笑开花的胖脸上还沾着很多泥,他最先奔进亭子,兴奋地不断讲着刚才的捉鱼情况。 谢灵运向王神爱投去了一记询问的眼神,还好么?那人是谁?去哪了? 王神爱脸露微笑,表示还好,向晋陵公主问道:“九皇叔刚才来过,他没有去河边找你们么?” “九皇叔来了?”憨太子顿时更加的兴奋,经人提醒才改口叫九皇弟。他们兄弟两人的确有几个月没见了,憨太子心如白纸,哪会识得什么叫坏好,只知道九皇弟愿意和自己一起玩,他连连问着道:“九皇弟呢?在哪里?在哪里 虽然太子又想出去寻找他的皇弟,晋陵公主还是叫侍婢们先带他去前面的塔楼沐浴更衣,以防风寒。 与此同时,谢灵运微皱眉头,就是伤害过海棠的九皇子?他心里有了一股不好的感觉,不知海棠和阿蛮他们现在怎么样…… 山林东边的林路,谢月镜、谢晦等人已经去了前面的太和宫赏玩,海棠则带着阿蛮、纯儿、明珠和杳渺,还在这边山林行走,她把太子妃和谢灵运的事情,向众女一一道出,这也是得了太子妃同意的,这些事情早晚要说——如果她和谢灵运可以在一起的话。 “我说呢怎么老乌龟会算到那么多女人,原来这里还有一个”阿蛮气呼呼地跺脚,她感觉那死淫贼是在一再挑战她的底线莫非这就是所谓温水煮青蛙?她已经被煮熟了? “嘘阿蛮姐姐,不要那么大声啊”纯儿急忙嘘声,意识到这些事情得需要多么保密,传出去大事不好。 阿蛮气道:“怕什么,做了还怕别人知道。” 正当这个时候,后边山道却传来了一声唐突的唤声:“海棠。” 众女回头望去,海棠看到那年轻人,眸子立时一冷…… 第一卷 第五百一十章 九皇子 山林之间,看到来人,海棠双眸一冷,心中翻腾起了一股恶心之感,尤甚于看到什么蛆虫,她保持着妩媚的微笑:“九皇子,你也来了吗?太子、太子妃他们在长云亭那边。” “我刚刚从那边过来。”九皇子徐步走去,看清楚了那其他五位绝色少女,他顿时大为惊艳,如此七仙女下凡的阵势,就算是再不近女色的人,都难以抵挡那份冲击力,他讶然问道:“她们是……?” “她们都是谢公义谢公子的红颜知己,跟他一起来游玩的。”海棠笑说道 纯儿几女都礼数上的说了声“见过九皇子。”阿蛮正是心情不好,浑身散发着凶气,沉声道:“看什么看……”皇子又怎么样?再乱瞄,挖了你的眼睛 “嗯。”九皇子点点头,神情颇为玩味,“谢客儿还真是艳福无边,让人羡慕,呵呵。” “羡慕你个头呀,艳福你个头呀”阿蛮突然大骂,对方这句话恰恰犹如踩中了她的虎尾巴,为了证道,不骂不行:“有没有想过女儿家的感受?一看你好像彬彬有礼,其实邪里邪气的,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欺骗女人感情就是你这种了,赶紧给我消失” 海棠一怔,这番话听得痛快,但她也感到了不好,这话容易引起那贱人的怀疑…… “大胆。”九皇子的脸容拉了下来,隐有怒气流转,却是忍着不发,“你何事责骂本王?因你只是一介妇人,本王就不与你计较了。” “你倒是跟我计较啊?”阿蛮哈哈一笑,天不怕地不怕,神仙站在面前一样这么说,“是个皇子很了不起?哼,在我这种修真之人眼中,众生皆平等怎么,怒啊?那就打我啊?找人来打我啊,打不死你” 纯儿、明珠都连忙去劝止阿蛮,把气撒在九皇子头上,恐怕会给公子惹来麻烦…… 海棠象征性地笑了笑:“九皇子,这位阿蛮姑娘性情直率,你不要介意。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九皇子淡淡地道,那边阿蛮立即回击:“你妈不是女子?生了你个不孝子,可悲”九皇子顿时气得有点颤抖,养气功夫再好都似乎没了用处,从来没有人这么跟他说话,无论是敌是友,他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蛮女泼妇 他沉怒道:“你可是非要本王治你的罪?” “治你个头”阿蛮鄙视地瞪目。 “好个大胆刁妇,本王便如你所愿。”九皇子深吸一口气,虽然身旁没有羽林护卫,但只要稍为移步,就可以使唤到一大队人马,如此冒犯皇威,足够她死上一百遍 “哈哈哈这么人齐啊” 这时候,山道前边传来了一把笑声,也让海棠、纯儿等人如蒙大赦,阿蛮瞥了瞥走来的谢灵运,差点就说“跟太子妃卿卿我我够了?”不过最后还是吞下了肚子,转而大哼一声:“来得好呀,这什么皇子要治我们罪呢,要把我们抓去斩头。” 谢灵运大步走去,他的感觉果然没错。之前心感不好,他就先一步离开长云亭,过来找海棠、阿蛮她们,还好来得及时。 “你就是谢公义谢客儿?”九皇子打量着走来的白袍少年,双目敛聚,嘴角微微翘起,“果然是一表人才,谢氏又出俊杰了,实在是朝廷之福。” 他一副勉励家臣的语气,又直呼对方的小名,却是以上位者自居。难道不是吗?王谢之家再怎么样,都是臣子忠君报国的臣子,而他就是君。 “你定是九皇子。”谢灵运一笑,拱拱手,就算是行礼了,并没有什么忠臣的行径。 他接着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海棠说了一番,九皇子已经是一脸等着他道歉的神情,谁料他听罢,却是哈哈笑道:“这样啊,阿蛮你又顽皮了,连九皇子都骂,你呀” “哼”阿蛮也是有些意外的,似乎还骂对了? “客儿,本王原本不愿与她计较,可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冒犯我。”九皇子一脸寒容,“这事决不能不了了之,你这个姬妾,今天必须……” 阿蛮突然又骂了起来:“姬妾你个头啊,谁跟你说我是姬妾啊,我是正妻 “岂有此理”九皇子大怒,几乎就要动手掌掴。 谢灵运还是大笑:“阿蛮就是这种臭脾气,几句话而已,九皇子何必跟她置气。” “今天她必须给本王磕头道歉。”九皇子已怒火攻心,谢氏族人不能随便动,但一个小小姬妾竟然也敢如此嚣张?他怒道:“不然休怪本王把她捉进大牢以治罪。” “那可不行,两样都不行。”谢灵运收起了笑容,正色地道:“这件事就算了。” “你”九皇子额头青筋一跳,活活要被他们这些人气得失态,“你可知自己说的什么?”命令的口吻?这里谁是君,谁是臣? 谢灵运神情不变,他可以学会钓鱼,阿蛮可不会的,又一次说道:“这件事,算了反正闹到康乐公那里、闹到皇上那里,闹到仙界,我都会保她。” “别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原谅你,想得美。”阿蛮啐道,说到了另一件事那边去。 把此事闹大?九皇子的青筋又跳,知道闹下去只会是自己成了笑柄,心中自然十分的憋屈,却没有死咬下去,道:“谢客儿,本王今天就给你一次面子,但你的家风若然不加以调教,必将招来大祸。” 他以一种古怪的目光望向海棠,又似乎有着报复的意味,问道:“海棠,我来找你是想问你一件事,有个少女叫做丽姬的,你可知道?” “九皇子,我不认识,也没有听说过这位姑娘。”海棠摇头答道。 “这就奇了,这个丽姬也是狐妖,跟你的气息很是相似,我还以为你们是同一狐族。”九皇子说得似是而非,让人不知道他是早就看破了海棠的真实身份,还是真的糊里糊涂,他叹道:“说起来就气愤,那个丽姬以侍婢身份混进我的府中,趁我不备,偷走了很多珍宝,我捉拿她也有数年了。” 纯儿隐约听出什么,不由颦起了月眉…… 听着他混淆是非的话,海棠却没有半点的心情起伏,仿佛“丽姬”真是另一个人,她真的不在乎了,微笑道:“不知道呢,我的族人里没有叫丽姬的,以后我回去的时候问问好了,如果有什么消息,一定知会九皇子。” 九皇子可不会满意这个回答,闪过了一道凶威的目光,“海棠,你当真不知道?知情不报、包庇罪犯,可是很大罪过的。” “我真不知道。”海棠脸露无奈。 “谢客儿,你和海棠?”九皇子忽然问道。 谢灵运顿时哈哈一笑:“我们情意相投,已有了婚约。”海棠的眸光柔柔的望着他,情意自不必多说。 “哦,好艳福,好艳福……”九皇子的脸色变得更为难看,不知想着什么,默默地点着头,“郎才女貌,也真是登对。” 既然谢灵运站死了立场要力挺阿蛮和海棠,九皇子再怎么找茬都会是自讨无趣,所以他没有再多说什么,说自己去看看太子就转身离去。 当他的身影消失于山林之间,谢灵运才向众女说道:“大家都要小心那家伙,阿蛮,你暂时不要惹他了,我们以后是一定会对付他的,不要打草惊蛇。”阿蛮又重哼一声 当下,众人前往了就在前边的太和宫,与谢月镜等人会合,其后来到了宫内的流云榭,在这一处幽雅怡然的湖上水榭进行宴会,很快,太子、太子妃、谢混、晋陵公主、九皇子这些园主都来了,宴会也就开始了,杯觥交错,笑语欢畅。 众人之所以能得宴乐,那也是因为九皇子保持着沉默,他一脸微笑的样子,自顾自地喝酒。 而憨太子正正经经地坐不了一会儿,就开始不安分了,离开宴席,在水榭里跑来跑去,憨乎乎的笑声响彻众耳—— 这让晋陵公主、王神爱都好生无奈,众人自然不会去跟个大小孩计较,也由得他闹。 阿蛮的心情是复杂的,她本来还想见着那太子妃之后,就给其一点颜色瞧瞧,不过结果一碰面,她就有点被对方的雍容华贵折服,然后再看到憨太子,海棠说得没错,太子妃是一个可怜人啊但天下那么多男人,为什么偏偏要是死淫贼去拯救她…… 所以这酒,饮起来也有点闷。 “呵呵,阿客,本王听闻你有很多珍稀的灵兽。”九皇子突然出言说道,他举着酒觥向谢灵运敬了敬,笑道:“可有带来什么了?不妨放出来让大家看看,太子很喜欢灵兽的。” “灵兽?好啊,好啊”憨太子闻言欢笑起来,鼓拍着手掌,“阿客哥哥,有什么灵兽?有狗狗吗?” 九皇子笑道:“太子,可不是那些寻常动物,是凤凰” “凤凰?好啊”憨太子笑得更欢,奔到了谢灵运的宴席旁边,虽然也不知道凤凰是什么东西,但他就是充满着兴趣,“哪只是凤凰?” “阿客……”那边的晋陵公主也目光期盼,不管九皇弟想的是什么,太子孩童心性,最是喜欢新奇的事物,让他见着凤凰的话,他定然可以高兴上一个月,她这做姊姊的,自然希望阿客可以满足弟弟的愿望。 谢混也笑道:“阿客,也让族叔见识一下。” “好”谢灵运笑应了下来,宴会这么高兴,看看而已,这又不是下锅,就问纯儿拿过来了聚宝盆,把凰凰放了出来。 “锵锵——”凰凰在水榭上空飞了一圈,尽展着七彩羽毛的光辉美丽,在众人的惊赞声之中,它飞落到了地上。在谢灵运的笑声鼓励下,憨太子上前摸了凰凰的脑袋一把,他立时开心得大呼大叫,“凤凰,凤凰” 也许是因为憨太子有着赤子之心,一向不亲陌生人的凰凰,却颇为亲近他,清脆地叫了几声,似乎也在欢笑。 谢混、晋陵公主、纯儿、王神爱,众人全都一脸开怀欣然的笑容。 然而九皇子的双目却泛闪过了一道阴险的冷光,他笑道:“你们看看太子多高兴,哎很少有什么可以⊥太子这么高兴啊” 这话,晋陵公主是同意的,看着太子笑得这么灿烂,她心里很欣慰。 王神爱也是如此,要说她和太子之间有什么感情,就是一种姐姐照顾弟弟的情谊,她并不恨他,也不怪他,造成今天的局面不是他的错,他甚至连什么是成亲都不懂。毕竟相处了多年,她已经多了一份责任,所以此时也感到欣慰 但一想到这番话是九皇子说的,她的心就是一突,惊醒了过来,大家都中了一个陷阱…… “阿客,既然太子这么喜欢凰凰,而凰凰也很亲太子,你就把它赠给太子,可好?”九皇子笑说道,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太子平时没什么玩伴,有了凰凰,日子也过得快活些。” “好啊”憨太子当然叫好,哪个孩童不想要心爱的事物,他眼巴巴地望着谢灵运,满是希冀。 但凰凰当然不肯的,鸣声变得不乐意了,也飞回到了纯儿身边,别过头的样子似乎在说:我谁都不跟,就跟她。 与此同时,众人都皱了皱眉,谢混和晋陵公主都意想不到,也心生不满,原本太子看看就高兴得不得了,并没有动过占有的念头,但现在念头一起,得不到就会难过,而得到?不说凤凰有多么珍稀,看看凰凰就知道它的灵智与人无异,哪能说转赠就转赠的呢。 可是考虑到太子的身份和情况,别人又不好一口拒绝,这就尴尬了…… 成功造出了这个尴尬局面,九皇子很满意,但又不满足于此,不待谢灵运说什么,继续说道:“我还曾经在一本博物志异里看到过,凤凰的鸣声可以⊥人提神开智,最是适合太子的情况……有了凰凰相伴,太子也康复有望。” 给,是忠臣;不给,则是不管太子死活的逆贼。 众人都一时沉默,谢灵运心中怒气横生,好好的一场宴会,就是有人要扫兴 可眼前这个难题真是难住众人,怎么应对?问九皇子是哪一本博物志异写的?他大可以胡扯一个书名,然后回去立刻令人撰写一本出来,别说提神生智了,写上凤凰的鸣声能治百病、延年益寿、增福增运……谁又能说不是呢? “不给”阿蛮几乎大吼,“凰凰是我们的,亲女儿一样,谁都不给。”开玩笑,还等着凰凰的尾巴羽毛长好,再做射鹿弓的箭的箭羽呢 凰凰立时感动地锵叫了一声,看着阿蛮的眼神都变得更为亲近…… 没错,亲女儿一样纯儿也不禁点头,明珠、杳渺姐妹亦不可能舍得,不给谁都不给 “这……”九皇子紧紧地皱眉,很紧张的模样,“但太子的病……” “当然是不能给的。”谢灵运突然笑道,众人的目光顿时都望来,憨太子脸色沮丧,而谢混心念电转想着怎么圆场,不过谢灵运已经有了主意:“那本博物志异我也读过,里面的确记载着常听凤凰的鸣声,可让人心情愉悦,对身心都是很好的,不过那要是凤凰开心的叫鸣,如果是悲鸣,人听了也会情低落,反而无益。” 听了他这话,众人立即都思如泉涌,纯儿急道:“凰凰不愿意离开我们,若然强行要分离,它一定很伤心的。” “伤心几天而已,它会平复下来的,为了太子的病……”九皇子又说。 “其实哪用得着分离呢”那边海棠清笑了起来,提出建议的道:“反正谢公子就住在京城的,只要每个月和太子、太子妃相聚几次,把凰凰也带去,让太子可以和凰凰嬉玩,听听开心的凤凰鸣声,不就好了?” 王神爱双眸一亮,就要叫好出声,双手激动地捏在一起,海棠,好主意 “说得没错”晋陵公主顿时也笑了,“我想了想,这样最好不过,就算凰凰愿意,也不适宜终日陪伴着太子,若太子乘着它飞了不知何处去,那该如何是好?” “是啊,凰凰很顽皮的。”谢灵运附和说道,痛饮了一大杯酒,这下可以名正言顺的与王神爱常常见面了,还真要谢谢九皇子啊 凰凰机灵地仰头叫了一声,顽皮地飞来飞去—— “好啊,好啊”憨太子又重绽笑脸,这样他就满足了,叫好不迭。 谁都明白怎么回事,局面全然逆转了过来,阿蛮嘿嘿地笑,纯儿等几位少女也纷纷清笑,九皇子坏心做好事,不知有没有功德呢? “呵呵……”九皇子强笑了几声,他们理由这么充分,他还能说什么…… 虽然他的脸色没什么变化,但心里已经是气得乱七八糟,自然不能就这样算了,又思索起了别的办法来……忽然,他想到了,笑道:“阿客,你们可知道京城最近要举办的一年一度的灵兽大会?” 第一卷 第五百一十一章 紫仙 灵兽比武大会,乃是京城一年一度的热闹盛事之一,举办了也有些年头了,上场切磋的不是修士,而是修士们的灵兽。 这项盛事深受着洛阳万民的喜爱,观看各种的奇珍异兽展现风采,真是一大乐事,有些灵兽冠军甚至比青年才俊名头更响亮,也更受百姓欢迎。当然,冠军灵兽的主人也是大出风头,而且可以得到由朝廷赞助的丰厚的奖励,冠亚季前三甲都有。 也正是因为如此,每年的参赛人数都居高不下,各个大氏族、王侯将相、各方宗门修士、云游散修……就连皇家也会参加,去年九皇子的黑熊精“黑旋风”还拿到了季军。 而冠军、亚军分别是白马寺的镇寺神兽六牙白象“六通”,琅琊王氏的护院灵兽麒麟“骋怀”。 它们都是闪耀神都的明星,但它们都有着一个共同的特点:都是成年的灵 然而凰凰却只是一只稚幼的小凤凰,名头是大,哪有什么实际战力的?上了擂台铁定要挨揍。九皇子现在提出这件事来,又有邀战的意思,什么居心? “九皇弟。”晋陵公主不满地喊了声,脸色沉了下来,她还道九皇弟心眼不坏,他却越来越不像话了,“像凰凰这般年纪,怎么能参赛?” 海棠点头道:“是啊,要是凰凰因此受了伤,那太子也不能听到欢愉的凤凰鸣声了。” “前三甲有奖励?什么奖励?”阿蛮突然问道。 九皇子瞥了她一眼,自然是不予理会。但阿蛮询问的是众人,谢月镜就作回答,奖励每年都不尽相同,一般都是奖赠稀有的灵兽幼崽,像去年白马寺就得了一只小灵狮。 狮子?阿蛮顿时想起了铁柱宫的吉祥两狮,那可是垂涎已久的灵兽啊她眸子大亮,喊道:“那当然参加了,参加” “嗯没错,到时少不了我们的。”谢灵运也笑道,同样对小灵狮十分着意 纯儿先是一急,但幽杳对她耳语一句,她立时微笑地点头。 “哈哈”九皇子不由大笑,很是期待的模样,“如果我的黑旋风正好对阵凰凰,我保证凰凰不会有什么损伤。” “阿客,凰凰恐怕还不适合参赛啊”晋陵公主一脸讶然,谢混也道:“过上几年参赛不迟,它只是个孩童而已。” 谢灵运笑着举杯饮酒,一边笑道:“诸位,我们什么时候说过要让凰凰参赛?”阿蛮的笑声更加轻狂:“我们多的是稀罕灵兽,什么猪啊什么牛啊……今年的冠军非我们莫属”谢灵运点头道:“我们会让适合的灵兽去参赛出战的。” “原来如此”谢混、晋陵公主、王神爱等人都明白了,也转为笑脸,听说过阿客有好些奇兽,不过具体有着什么,他们却缺乏了解。 憨太子乐呵呵地道:“我要看,到时候我要看。” 见众人又是其乐融融的,九皇子本想揄揶谢灵运一番,却得到如此结果,心里自然不爽,饮起了闷酒来,心想灵兽比武大会的时候,一定要叫谢灵运他们好看…… 这顿宴席接下来也没什么吵闹,在欢声之中散席,毕竟是有着九皇子在碍手碍脚,这天谢灵运和王神爱没有再得到什么单独相处的机会。 第二天,众人又一起游玩了一天,因为九皇子的存在而颇多扫兴,而且这厮似乎铁了心要盯紧着他们。谢混夫妇、王神爱就提前地结束了这一次出游,带着太子、谢月镜等人打道回京去了,而谢灵运和众女也离开这皇家宫菀,隐秘地前往仙宅。 众人许久没来仙宅了,还好没出什么事,稻草人十年如一日地守护着竹林;仙桃树的长势很好,看样子在他们寿终正寝之前,有机会吃上这优良仙蟠桃 “那个什么狗屁九皇子,我们于脆偷偷地把他抓进聚宝盆喂穷奇” 阿蛮气愤的声音响彻桃园,她本来就极为讨厌那个家伙了,三番两次地找茬,找茬等于找死现在又听闻海棠曾经被他伤害,她简直要暴走了,不知道海棠是她阿蛮的闺蜜么? “我一看见他,就知道他是那种寡情薄义的贱人,果然啊,果然啊这贱人不除,上界能容,周姥宫都不能容” 她骂着忽然啊的一声,赶紧从皇尸指甲套取出了纸笔,潦草地记下什么,嘀咕着道:“这是周姥宫的宗旨之一,把天下的负心汉薄情郎都‘咔嚓,杀掉 谢灵运没理由地打了一个冷颤,那声“咔嚓”实在太过诡异,让他这个痴情长情的人都有点不舒服。 纯儿等四女其实都很愤怒,幽杳和幽渺对于毒计向往是不反对的,幽杳思索着道:“那我们就要想个办法把他引到无人之处。” “停”谢灵运正经地叫停,说道:“都不要冲动,九皇子不是什么寻常的江湖人,如果他莫名地失踪,也许会引起一连串难以收拾的后果。但你们都放心,就算你们肯饶过他,我都不肯的,迟早有一天,他会为自己做过的恶事而尝到恶果。” “哼那我们就先在灵兽比武大会上,好好收拾他那只什么黑旋风”阿蛮恶狠狠地咬牙,忽然一个念头闪过,“黑旋风不会就是黑风老妖吧?” “怎么会,黑风老妖在雷州啊。”谢灵运没好气,“而且黑旋风是黑熊,不是熊猫。” “我们的大将呢?”阿蛮骤然大吼一声。 是时候进行阅兵仪式了 聚宝盆的盆内世界,古楼的前面,众人列队而立,而在他们前面,凰凰、波儿象、老乌龟、兕牛大圣、赣巨人、城门精、稻草人全部都有,穷奇凶兽则还在那边被古楼压着。 首先,稻草人、城门精都不算灵兽,出局;凰凰年纪小没战力,出局;赣巨人算是灵兽吗?众人一番商议,应该不算,出局。 “我们要把冠军、亚军、季军都拿下所以至少要有三只灵兽出战” 阿蛮的目光望向那还没有出局的三位,谢灵运点点头,就它们了 “什么比武大会?”兕牛大圣很是震惊,没有人跟它说过啊,这样被抓壮丁的感觉真不好,虽然它早就无自由失自由伤心痛心眼泪流,但不代表它要全盘接受。 而波儿象昂起了长长的鼻子,浑身绿毛发亮,猪目凛洌,已经是战意沸腾,它愿意出战 “你们让我这把老骨头去打架?”老乌龟长长一叹,微瞪龟目,一脸你们有没有搞错的样子,“再说老龟是军师,出出计策、占占易卦,什么时候要军师上阵杀敌的?” 纯儿颦眉问道:“老先生,你都换上洛书神甲了,难道还是没有战力吗? “洛书神甲只是增强了我的通灵能力,没提高战力的啊”老乌龟激动地爬出了队列,说什么都不会去打架的,“你们看,你们看,老龟行动这么缓慢,上去擂台待不了一个回合,就得输了吧,到时候反而害你们丢脸,有什么好 “废话少说,你就是凑数的又怎么样”阿蛮可不理会那么多,把它提了起来,又放了回去,“反正我们一定要有三位大将出战,你要是能找到谁顶替你的位置,那也可以。” 谢灵运摇头而笑,现在这种敏感时候,他可不敢和阿蛮叫板,只道:“老先生,打架不一定是要命功相斗的,我们先教你几个定身、**的法术,凭你的神龟之威,也是可以战胜对手的。” “嗯,我们听说赛制是先分性命的,老先生报名就报性功,第一轮分配到的对手说不定也会是一只乌龟。”幽杳笑道,“没什么危险。” “唉老龟爱好和平,不想打架。”老乌龟的龟目转溜了几圈,就有了一个主意,“阿蛮姑娘,若然你变回虎形,那也算是灵兽吧?你去参赛,定能拿到冠军……” 阿蛮目露凶光,捏动着拳头,“看来有只乌龟真的活腻味了,我今天就成全你,灵芝灵龟汤” “别别别”老乌龟急忙认错,馊主意,馊主意它的龟目忽然望到什么,惊呼道:“那里不是还有一位战力高强的大将吗?为什么不让它出战?” 众人纷纷转头望去,老乌龟指的正是穷奇凶兽,阿蛮哼道:“明知故问了是不是?” “老先生可有什么办法收服凶兽?”谢灵运笑问,“若是功成,你也就不必出战了。” 这穷奇凶兽被抓进来一年多了,可是依然桀骜不驯丨时不时挣扎一番,根本没有半点想要臣服的变化,更不要说突然从凶兽变为了瑞兽。这时候见众人望来,谈论着自己,穷奇兽咆哮了一声,凶相毕露,想要一口把他们尽数吞入肚子里似的。 “难,难啊……”老乌龟缓缓地爬动着,也是大感头痛。 其实这一年多来,众人不是没有做过尝试,打又打过,说道理又说过,穷奇兽却始终如一,好像佛祖来了,它都要不屑。 “我看它,还是欠打啊……”老乌龟突然说道,众人连问究竟,它又道:“穷奇兽扬恶惩善,这种恶物,好声好气地对付它,是行不通的,还得要以恶制恶,以暴制暴。” “对吧?对吧?”阿蛮顿时大为兴奋,“我早就说了,把这家伙揍个半死,看它服不服气” 穷奇凶兽立时露出了丑陋的獠牙,嘶声不已,似乎在说:“来啊,你们尽管试试看——” 对于老乌龟这个建议,谢灵运并不认同,认真的道:“我们要真正地收服它,不然怎么能让它离开古楼?更不要说参加比武大会了,若它突然发狂,后果不堪设想。” “这就难了。”老乌龟又恢复了刚才一筹莫展的语气,穷奇这种上古四大凶兽之一,怎么可能被善人真正收服?那样就不再是穷奇了…… “你给我们慢慢想,但别说我不提醒你一句,留给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阿蛮说着仰起了头,再度大吼一声:“我宣布,升仙大会,正式举行” “万岁” 一番欢呼之后,众人都回到了外面的仙宅桃园,只留下兕牛大圣,老乌龟也厚着脸皮要吃点汤渣。 “紫仙”正静静地放在桃园东边的空地上,灵气氤氲,紫光流转,众人刚一走近,已经是垂涎三尺,需要抬着衣袖连连去拭擦,万年仙灵芝,好东西啊,好东西啊…… “阿蛮,你打算怎么开吃?”谢灵运一边问着,一边打量着宫殿般的紫仙,光是吃周围的小株都吃不过来,更别说粗壮如巨树的主株了。 “哼哼嘿嘿,我要…”阿蛮满脸豪迈的笑容,背对着紫仙,正要说出自己的计划,就突然见到众人纷纷惊讶的样子,她顿时皱眉,怎么了,转头望去 只见那万年灵芝亮起了一片耀目的光芒,而巨大的主株灵芝正在渐渐缩小,几息之后就变成了只有一个水桶那么大,竟然是有着身首、双手和双足的人形,而它头上的灵芝盖就好像是一朵大帽子它眨巴着眼睛望着众人,目光充满着好奇…… 灵芝精 修养万年,终于得道的灵芝精 “什么,什么?”阿蛮尖叫出声,颤抖的声音满是惊愕气恼,她抓狂了,开什么玩笑,迟不成精早不成精,都吃到嘴边了,突然说成精了?她的一千万蓬莱功德啊啊啊 谢灵运、纯儿、明珠……众人的嘴巴都张成了圆形,口水都缩了回去,成精了,就不能吃了…… 看看那灵芝精分别无异于初生的孩童,跟凰凰那时候出生一般,吃它?于心何忍? “我吃了你”阿蛮疯狂地冲向了灵芝精,双手向前探着,只要一抓住就放进嘴巴咬死,绝对不要多想,这可是万年灵芝,成精了更补 灵芝精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的迫近,依然站在那里,眨巴着眼睛,这是怎么了呢? “阿蛮”众人纷纷惊呼,谢灵运就要飞过去阻止,凰凰已经飞去了,赣巨人也伸出了大手—— 但阿蛮突然就停住了脚步,垂头丧气地一叹,她知道自己做不到,两年前她应该可以做到,但现在不行……这没什么好高兴的,她快哭了:“没了,我的一千万功德,我的紫仙,元婴境……没了,没了……” 众人松了一口气,纷纷上来,一起安慰了她一番,大家都吃不成了啊,没什么的…… “你们本来就是蹭饭的而已”阿蛮欲哭无泪的甩手,突然又眸光发凶,“对了,初十才是黄道吉日,今天已经是十一了啊原本昨天吃的话,就可以吃到了……” 她望向一个人,杀人般的眸光直透人心。 “这就是上天有好生之德。”谢灵运咳咳作声,“我们不妨向好的方面去看,把紫仙吃了,命功修为是可以突飞猛进,但我们也可以自己修炼上去的,现在还多了一个灵芝精,不是很好吗?” 纯儿顿时点头道:“是啊,阿蛮姐姐,你看看它多可爱。”她笑容满脸,“凰凰以后有玩伴了。” 果然,凰凰高兴地叫了几声,飞到灵芝精旁边,亲昵地蹭了它几下,灵芝精也笑了,发出的清声都灵气盎然,让人闻之身心怡然。 “紫仙能成精,真好。”明珠衷心喜欢现在这个情况,紫仙可是蓬莱秘境的象征之一,她从小在紫仙那里不知玩过多少次捉迷藏,也不曾一次地想它是不是妖精?现在成真了。 幽杳、幽渺也点头笑道:“还有很多小株的千年灵芝、几千年灵芝呢,其实我们吃万年灵芝不一定承受得了那份灵力,吃些千年的就已经很不错。” “就是这个道理”谢灵运哈哈大笑,十分高兴:“这是喜事啊,我们赚大了。” 老乌龟也附和地称赞:“没错没错,难不得老龟今天卜了一卦,有着双喜临门之象,原来如此。” “你们够了……”阿蛮没有发火,被他们这么一番说辞,有火都发不出,她情绪低沉,看了看那灵芝精,叹道:“我上辈子是作了什么孽,你是我哪位仇人?要这么整我?走开,走开,你们把它带开,让我冷静一下……” 众人也不想刺激她,毕竟这件事的确是造化弄人,就要把灵芝精先带走,然而没想到的是,灵芝精却似乎很亲阿蛮,主动走到了她旁边,响起一串清灵的欢笑。 这可奇了怪了?阿蛮要吃它,它反而亲近她?众人面面相觑,都十分惊疑 “走开,走开啊”阿蛮则有点手足无措,于嘛呢这是,好像大家很熟似的。 “会不会是它认了阿蛮是娘亲?”纯儿惊呼道。谢灵运顿时也明白过来,哈哈道:“定是这样了,刚才灵芝精初初出生,阿蛮第一个冲了过去,大概灵芝精也是第一次看到她,所以就”众人顿时就要道贺。 “什么?别扯淡了”阿蛮连忙跳开,她什么时候要做别人娘亲?而且她是虎女,不是灵芝 但灵芝精认定她了,马上就脚步轻快地蹦跳跟去—— “走开,走开啊,你再跟着我我吃了你,走开,救命啊……” 第一卷 第五百一十二章 突破 谢灵芝 这是阿蛮给灵芝精起的大名,万年灵芝终得道,咿咿呀呀的乱叫,谢灵芝似乎认定了阿蛮就是其娘亲,一直跟随着她左右。但别以为这样可以激起她的什么母爱,不可能,没把它吃掉已经阿弥陀佛了,所以谢灵芝还是由纯儿、明珠这样的温柔人士多加照顾。 谢灵芝是男是女?还真的分不出来,而凰凰的意见是女孩,众人就先以它是女孩对待之。谢灵芝有没有战力?这回不用争论了,众人一看就知道没有,比凰凰还要弱。 不过它好歹都是蓬莱的万年仙灵芝所化,性命资质当然是上上乘,强大可期。 虽然“紫仙”的主株没有了,但还有好些千年灵芝,升仙大会在继续,众人一番采摘收集,得到了五十六株千年级别的灵芝,三百多株百年级别的,其它的不计其数。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超级仙灵芝,吃了最多吸收不及而造成浪,却绝对不会撑至爆体之类,所有的灵芝都可以生吃。 因为谢灵芝的搅局,阿蛮也没有心情去煮汤做饭的了,就生吃拉倒。 天下灵芝共一石,她独占八斗,分得四十六株千年灵芝,二百四十株百年灵芝;谢灵运分得一斗,五株千年、三十株百年;其他人共分剩余的一斗。 于是,在这立夏之初,众人会于仙宅桃园之中,群美毕至,灵兽咸集。 众人列坐在清塘边,身前摆放着各自的灵芝和泉水,欢声笑语,真是颇有一种兰亭聚会之欢畅: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 “开吃”阿蛮大喊一声,好像牢头派饭的语气有点破坏气氛,她立即大啃大咽的食相更是有违清雅,“好吃,好吃” 不打紧,众人都早已垂涎三尺,也就不继续谈笑论道了,拿起灵气满溢的仙灵芝服食起来,随即闭目打坐,静静地各自进行着命功的修炼。 这次阿蛮的目标自然是突破到元婴境界,纯儿、杳渺姐妹则希望可以踏入道胎境,而明珠和谢灵运则要在道胎境里更进一步。 准备出战灵兽比武大会的波儿象,分到了特别丰盛的一份,赣巨人、稻草人和城门精也有,最可怜的是老乌龟,因言获罪,只分到最少的两株百年灵草 很快,桃园就变得一片宁静,谢灵运也把五株千年灵芝吃掉,在浑身灵气沸腾的状态下,开始修炼,目标道胎境后期 凰凰和灵芝都没有参与这一场盛宴,它们跑到了一边玩去,因为众人的叮嘱而没有离开仙宅,看着天色从白天到了黑夜,又渐渐从黑夜变为白天,它们玩得累了,就回来桃园看看,只见众人仍然纹丝不动地静坐修炼,神采似乎有所转变…… 第一个修炼完毕的是老乌龟,它那一份灵药实在是太少了,以致于它的修为也没什么变化,大概相当于结丹境初期的命功。 然后是稻草人,它凭着良好的血统,根骨清奇,成功突破到了道胎境界;接着是赣巨人和城门精,哥俩也各有收获,一起来到了结丹境中期;之后就是波儿象了,它突飞猛进的到了结丹境后期。 灵兽妖精们纷纷醒来,而又经过两个日夜,众人也相继睁开眼睛。 幽杳、幽渺终于突破了停滞两年多的结丹境瓶颈,命功大步踏入了道胎境;而明珠从道胎初期到了道胎中期;纯儿的成果也是十分喜人,从结丹中期一举到了道胎初期,九尾白狐的潜质逐渐惊艳地显露。 当又是一天过去,吃得第二多的谢灵运才收功睁目,在周围静候着的众女连问怎么样,他呼了一口气,笑道:“应该到道胎末阶了。” 众人闻言都是大喜,那岂不是只差半步就到元婴境了?看来二十岁之前修出阳神大有希望 “哈哈”谢灵运亦是高兴,对此其实也有些意外,毕竟他可是以“完美道胎”来要求自己的,体内养育的圣胎说是九千年一熟的仙蟠桃都不为过,需要的灵能养分是正常道胎的两到三倍,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但“紫仙”的灵效太好了 他吃过的千年灵草早就不少,紫仙的灵效却是胜过了之前的所有,准确来说是其中的一株,简直不像是千年灵草,而是像万年。 “啊?”、“那么好?”听了他的话,众女面面相觑,有些疑惑,因为她们吃的灵芝的效果没有他说得那么好,妖精们亦纷纷摇头,哪有那样的爆炸性的效果。 “没有吗?”谢灵运疑惑地眨了眨眼,现在仔细一想,他也发现了不妥,效果超好的只是其中的一株而已。 难道是…… 众女已经纷纷惊呼了起来,想到一块去了,纯儿惊喜的道:“公子,难道是你吃了一株八千年、九千年的灵芝?”也只有这样,才可以解释得通为什么 谢灵运咂了咂嘴巴,还有着一股灵动的清香,而身中的“道胎”紫光萦绕,已然多了一层仙芝印记,他不太确定地笑道:“但我吃的所有灵芝体积都那么小?” “没有关系的。”明珠顿时莞尔一笑,“不是所有的灵芝灵草都年份越长越大,我在蓬莱有见过三千年的灵芝,就只有巴掌大小。” 一切都水落石出他吃到了那些千年灵芝之中年份最长的不同非响的一株,也有可能是唯一一株。 由于心情不佳,阿蛮一时疏忽大意,而导致自己的八斗还比不过他的一斗 “嘘”谢灵运连忙竖起手指贴唇作嘘,有句古话叫闷声发大财,现在最好不过如此,“如果阿蛮知道自己亏大了,又要闹啦” 老乌龟立时也紧张地嘘了起来,要是怪到它的头上说它失算,吃了的都要吐回去。 “公子,会不会是阿蛮姐姐特意把最好的一株给了你?”纯儿双眸一亮,以君子之心去度之。明珠也是点头:“阿蛮没有那么笨分错的。”杳渺姐妹相视一眼,怎么说呢,也许是她们从小见过太多坏人,对此有点难以相信…… “这样么……”谢灵运沉吟,心中生起了一片感动,心道:“阿蛮对我情深义重,让我怎么报答?” 他看着那边还在入静修炼的阿蛮,她微微颦蹙着檀眉,好像正在冲击着什么难关,但他帮不了什么,只能心头为之紧张,默默地鼓劲和祈祷。 众人手挽着手,肩并着肩,都望着阿蛮,“她一定能行的。”、“是啊,阿蛮姐姐那么厉害。”、“我们就等着吧。”…… 这一等又是两天时间,这天清晨的阳光洒入桃园,让颗颗的晨露闪烁着光芒,也让池塘水波潋滟。 “她好像好了” 谢灵运的一声高兴惊叫,把周围不远的众人都呼唤了过来,只见阿蛮的嘴角轻轻抿动,双目也似在转来转去,满脸神采奕奕,额头的玉坠散发出了耀目而艳丽的红光—— 骤然之间,她整个人冲起了一股灵气,头顶犹如升起了一片祥云,光芒之中,众人瞪大的眼睛分明可以感通地“看见”,有一个婴儿般的人儿踏在祥云上面,生猛地挥着拳头,好一通的乱蹦乱跳之后,小人儿仰头哈哈大笑 突然光芒又收聚回去了她的体内—— “哈哈哈”阿蛮还没有睁开碧眸,就已经欣狂地笑了起来,“元婴境我阿蛮终于突破入元婴境了哈哈哈,年纪轻轻就修成元婴,我果然是个天才啊” 她一边睁目,一边蹦起三丈高,看着面前的众人,兴奋说着:“你们听到没有?我突破了” “恭喜”、“真好啊”众人又是欢笑又是贺喜,他们都知道阿蛮能有这个成就,离不开自己的勤奋努力,灵草虽好,也是因为有之前的狂敲贱语木鱼的苦修。 有心讨好她的老乌龟立马送上了一串串的错综变化的赞美 “阿蛮”谢灵运动情地张开双手,笑着上前结实地拥抱了她一下,“恭喜你谢谢你” “莫名其妙。”阿蛮白了他一眼,但因为心情好,听到什么都是好话,又因看到奔了上来的谢灵芝,她不禁笑道:“这些紫仙灵芝真够劲,可惜就是少了些,不然我可以一口气冲到修出阳神也说不定呢。” 众人纷纷欲言又止,要不要说那件事?最后由谢灵运来做决定,他想无论如何,还是君子坦荡荡吧,就笑语说了出来…… 事实证明,不作死就不会死,咆哮声和惨叫声响彻了仙宅,失去了万年仙芝,又失去了八、九千年仙芝,那愤怒之火可以焚天。 “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不够好吗?你分了一斗,还不够好?给我吐出来,还给我” 木已成舟,芝已成气,这是谁人都不能改变的事实。 尽管阿蛮打人收场,不过总归是高兴的,众人的命功修为无不得到了一次大大的进步,实力更为强大,面对将来可能要面对的敌人也更有信心。 算一算,众人离开皇家宫菀,借名去京城周边四处踏青游玩,也已经有五天了,在外界看来,他们定是杳无踪影的,不知道谢氏有没有着急,毕竟谢灵运来京的短短日子里已经树敌颇多,更别说谢氏的诸多仇家。 果然当众人再一次出现在京城外的官道上,忠叔很快就找了上来,他连连说着谢天谢地的话,如果四少还不现身,康乐公就要把整个京城翻转了。 谢灵运也知道自己这次还是做得有点没担当,回到谢府之后,他第一时间就向康乐公、父母和一众族人报平安。 虽然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也诚恳地道歉,而且着实是事出有因,大家都是闭关修炼,他也有了大突破…… 这些却不能让康乐公满意,任何事都不能是理由,如果要由他领军打仗,如此放浪和散漫,该会把军队带往哪里?老人家板着面容,判了这个最疼爱的孙儿禁足十天,以示惩戒。 谢灵运乖乖地领罚,没有不服气,他只望自己下一次,可以把事情处理得更好。 这个禁足,可不是由着他继续红袖添香,嬉笑怒骂地过去,而是把他关进了谢府西边的思过院里,期间不得任何人探望,就连聚宝盆那样的大型乾坤法宝都不能携带。 除了一天两餐由忠叔送来的时候,他可以看到别人,一天十二时辰就只得自己一个。 “也好,刚刚才有了大突破,正好静心地稳固一番,做好冲击元婴境的准备。”谢灵运这么想,所以很自然地足不出院,每天几乎都在面壁静坐之中度过,如是又过了五天。 这一天,忠叔送餐的时候却有意无意地提到,谢公信就在旁边的院子禁足思过,只有一墙之隔。 谢灵运顿时明白了,自己固然有错,也需要反省思过,但爷爷这么安排,是想他们兄弟可以由此机会,彼此了解,和睦共处,一起担起未来的谢氏。 “爷爷啊,如果我那三兄能认错悔改,我们和好不是一定的吗?”他叹道,对谢公信已经幡然醒悟没什么信心,但老人家何尝没有让他点拨兄长的意思?他怎么都不能无视老人的一片希冀。 推门走出了厢房,他来到简陋而兴致的院子之中,走到了东墙之下,默默地驻足听了一会,没有声响,不知道忠叔有没有把同样的话告诉三兄。 “凡今之人,莫如兄弟。”他悠悠地念道,就由我来开这个头吧。 这是《诗经》的名篇《棠棣》的名句,自然是赞美兄弟亲情的诗意,凡是现在的天下之人,没有比兄弟更亲更好的。 过了一小会,一声冷笑忽然传来:“哈哈。” 听到这声怪腔怪调的笑声,谢灵运就知道这三兄根本没什么悔过,反而是越禁足越怨恨,他不由摇头,说道:“三兄,最近还好吗?” “谢灵运,我可当不起你这一声‘三兄,。”墙的另一边传来了沉沉的话声,“被禁足也是因为闭关修炼突破了境界,而耽误时间所至,你真是好本事啊。” 越听这酸溜溜的话,谢灵运的神情越淡漠,真想转头就走,不过突然就是一记警醒,这人始终都是自己的三兄,为什么自己这么不在乎呢? 不是应该积极地对其劝善劝改,积极地兄弟和好吗?刚才那种心绪,那不是跟自己讨厌的三兄一样吗?这又何谈度尽世间人,永拔三界苦? 他感到有些羞愧,康乐公把他关到这里,亦是希望他明白自己这个错误吧 他想了想,就问道:“三兄,为什么你会和李修斌、齐王子那样的人玩到一起去?” “你想教训丨我?哈哈,莫以为得了爷爷的青睐,就以为自己是什么圣人,我和谁人结交,轮不到你来说。” “我只是很好奇,看看康乐公,看看叔源族叔,也看看传说中的谢太傅他们,难道你就不觉得自己之前有多么卑劣可笑,你就不想成为一个真正的名士 “谢灵运,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不过是想装模作样地表演一番给爷爷看,看看你多想兄友弟恭哈哈哈,我做那坏人又如何?谢府家主、北府兵主、爵位、郗氏妻都是你的了,我争不过你,我技不如人,我认输,还请你少跟我虚情假意了” “心中只有恶念邪念的人,无论看什么都是邪恶的。” “说够了没有?你最好可以拿稳那些东西,若然你一旦拿不住,就休怪别人夺了去。” 这次谢公信说罢,就响起了重重的离去的脚步声,很快,一声轰砰的关门响声,他已经把自己关回屋子里去了。 谢灵运无奈地挠了挠额头,这可怎么办?按说见贤思齐,又说近朱者赤,三兄从小在谢府里成长,为什么就成了这副品性?要让他醒悟,简直跟收服穷奇凶兽一样难。 任重而道远啊当下他也只能回去屋子里静思和修炼。 一连又过了四天,这些天里,谢灵运每天都到东墙边说上几句话,谢公信有时候冷嘲热讽几句,有时候于脆置之不理,态度不见什么好转,甚至几乎连康乐公都骂了。 但这也让他突然明白到,三兄心里对康乐公、叔源族叔他们是一种又敬又妒又恨的复杂情感,见贤会思齐,见贤也会自惭形秽,从小生活在这种环境之中,压力一定很大,对孩童而言不见得就是好事,一旦觉得自己永远都比不过康乐公他们那样,就会沮丧,就会怨恨,就会有自暴自弃的想法…… 本来还能是“康乐公最有出息的孙子”,他一回来,就也没有了。 这么一想,他顿时感到三兄的可怜之处,说不定三兄从小也被寄养在朝天宫的话,会是一位谦谦君子? 终于第十天也过去了,谢灵运在忠叔的带路下,前去了族长主院的书房,只见康乐公坐在书桌后面,正一脸入神地阅批着桌上的文书,而在书桌边,谢公信垂头地站着。 “阿客你来了,呵呵,十天里可有什么收获?” 老人一边继续阅着文书,一边问道。 第一卷 第五百一十三章 挑选灵兽 “阿客你来了,呵呵,十天里可有什么收获?” 书房之中,康乐公正批阅着文书,而谢公信垂首地立于书桌的旁边。 “回爷爷,如今我觉得三兄情有可原。”谢灵运走了上去,一脸严肃,“他从小的成长压力太大了,做纨绔总比做谢氏名士容易得多。” 谢公信微微抬起头,双目闪过了一道怨恶的目光,这死而复生的四弟说的什么兄弟情,他当然是不信的,谢灵运不过是在给爷爷强调他的无能罢了。 “贵诚,你有什么想说的么?”康乐公还是头都不抬地问道。 “爷爷,我……”谢公信却是语塞,事到如今又有什么好说的呢,说些我知错了的话,难道爷爷就会改变主意,大力的培养他么,他摇头道:“我没什么想说。” 也不知道是手中的文书有什么坏消息,还是对孙儿的话不满意,康乐公皱了皱老眉,然后书房里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 谢灵运神色坦然,不动如山地站着;而谢公信静不下来,眼睛左转右顾的很多小动作,又有些后悔不说些什么为自己开脱…… “独木难支,三木成森,我希望你们都可以记住我这句话。”康乐公语气淡淡,以毛笔写了几句批语之后,放下那封文书,接着打开下一封,一边说道:“谢氏的未来就是靠你们的啊,‘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若你们不能理解,谢氏危矣。” 兄弟之间可以不和,但只在墙内争吵,如果有外人欺负这个家,兄弟还是会一起合力去抗御。 谢灵运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会记着爷爷这句话,我也希望兄弟和睦。” “我……我不会做什么有损谢氏的事”谢公信的脸上一下涨红,难道我会串通外人而出卖谢氏吗?他不禁道:“爷爷,我始终都是谢氏子弟,我从来没有想过对谢氏不利,只是这人……四弟他有没有能力担起谢氏,我很怀疑。 “哦?”康乐公望了望他,让他说下去的神情。 “没错,他的性命修为是很高强,但比他高强的也大有人在,治理家族、军队,并不只是在于修为。”谢公信敛了敛目,冷声道:“四弟的性情根本不适合当一族之长、一军之帅,就算我是纨绔子,我都不会那样当街暴打齐王之子,这样的轻狂之人,又怎么适合当首领?” 谢灵运却没有争辩,点头道:“三兄,你还真的说对了,所以我现在在努力改进。” 谢公信微微一怔,又是以退为进,又是以退为进…… “阿客知道改,那你呢?”康乐公问道。谢公信自是语塞,老人似是一叹:“贵诚,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从小,我就对你并不严厉,我只望你可以踏踏实实,做一个诚实的人,我给你起的这个表字,也正是我对你的期望。但你直到现在,仍然让我失望。” 老人说着摇摇头,目中似乎有疲倦之意泛过,“阿客就让你如此不高兴?为什么?看到兄弟优秀,不是应该高兴吗?如果你连兄弟都容不下,那你又怎么能容下别人?” 谢公信脸上一阵红一阵青,越发的不安。 “阿客说得很对,可能是压力压垮了你。”康乐公终于叹了声,“可我宁愿你做个放浪形骸的狂士,也不愿意你做个藏头露尾的小人。你不必说什么了,我也不指望你一朝改变,但爷爷给你说句实话,如果你再有任何的恶事,就不是禁足那么简单了,知道吗?” “知道……”谢公信低下了头。 “不过你也需记得,你不是全无机会。”老人语气稳健,透着一股让人无法抵抗的威严,“既然你认为阿客没能力做族长做统帅,那就拿出你的本事来,让大家瞧瞧。谢氏也好,北府也好,由谁担起大梁,人选并没有定下,任何一位谢氏子弟都有机会。” 谢公信听了,只觉得是爷爷为了显得自己不偏心才这么说。 但过不了一会,谢混、谢瞻、谢晦、谢密……所有的谢府中的年轻子弟都进来书房了,他们都有点神色疑惑,不知道康乐公把大家齐聚而来,所为何事 “呵呵。”康乐公微笑地打量着一众的后生,虽然也有纨绔子,但谁敢说谢氏不是人才济济?看到他们,就看到了希望。 老人开怀地笑了会,才道:“未来谢氏由谁来挑大梁,我还没有主意,你们都可以积极地争一争,好好地增强自身,好好地为谢氏做实事。你们之间有叔侄、有兄弟,谁有才,谁有德,谁不堪大用,我全部都看在眼里,可以骗得了我的人,这个世上没有几个。” 众人面面相觑,若说激动又没什么激动,若说争心也并不强烈,但大概都想好好的表现一番,不让康乐公失望。 “再过半个月,就是今年的灵兽比武大会。”老人扫视众人,“你们谁感兴趣,也可以去参加,谁要参加就去找大总管领取府中的一只灵兽吧,要是自己已经有别的灵兽,也可以。” 跟各个大氏族一样,谢府里有养着一些灵兽,还有专门的驯丨兽武师每天对它们进行教导和训练,其中不乏威震京城的猛将。 不过灵兽比武大会举办也有些年头了,谢氏还从来没有拿过冠军,最高只得过季军。 也就是府中的犀牛“老苍”,它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北府战兽,十分威猛,杀敌无数,如果是全盛时期参加大会,冠军定然是一拿一个准,只是它已经年纪大了,战力减退,才会在那一届四强赛中,不敌白马寺的六牙白象“六通”,遗憾地止步半决赛。 但“老苍”仍然是现在府中的战力数一数二的灵兽,与它不相伯仲的则是年轻的灵猿“火风”,它相当于人类的青年时期,实力正处于快速上升阶段,去年它第一次参加就获得了第六名的好成绩,今年更是剑指决赛,至少也要拿一个第三名回来。 其实有没有他们参加,谢氏都是铁定会参加灵兽比武大会的,而现在康乐公分明要把这场盛事,用作考察后辈们的一个机会。 问题在于,除了“老苍”和“火风”,府中的其它灵兽都只是一般般,没什么战力,也没什么潜力,那该怎么分配? 听到康乐公的话,谢公信顿时大皱眉头,几乎就急出声来,谢灵运肯定会拿走最好的“火风”,其他人还表现什么…… 不管众人想着什么,在谢混的带领下,当即一起去支会了大总管一声,然后齐齐来到府中东边的“灵兽园”,把灵兽们都放出来,一并挑选了。 闻得热闹的谢月镜、阿蛮等人,都纷纷前去了灵兽园一凑热闹,他们来到园中校场的时候,只见数十只灵兽已经列队站好,有犀牛、大象、黄牛、灵猿、灵狗……而一众年轻人和驯丨兽武师张教头立于前面,正谈说着什么。 “哇,这么多灵兽”阿蛮双眸大亮,在谢府住了也有一段日子了,还不知道有这么多宝贝。 还没有走到那边,她已经看中了那只体型最大的两牙大象,脚步加快,向谢灵运喊着:“谢客,挑那只大象” 那边众人不由望来,而谢月镜轻声地笑道:“那大象叫‘巨秤,,战力只能排在第三。” “能不能挑两只啊?”阿蛮不由嘀咕。 不过因为她走近,众人都可以隐约地听见,谢公信一声冷笑,说道:“四弟,要不然你把火风和巨秤都挑走吧?”这话自然是反话,张教头却很是较真:“那不行,康乐公吩咐下来,每人只能挑一只,谁配对哪一只,由你们共同商量决定。” “我带一只就够了。”谢灵运摇头而笑,自己私人的还有波儿象和老乌龟呢,兕牛大圣倒是由阿蛮来带。 “呵呵。”谢公信笑了笑,真是会假惺惺,看你装到什么时候,最后还不是要挑走火风。 对于兄弟两人的恩怨,众人都是了解的,但连康乐公都化解不了,他们真是爱莫能助,也只有谢混沉思着怎么可以解决…… 而众人之中,谢混的辈分和德望都是最高,理应由他先挑,这时候张教头瓮声瓮气的请他开始,谢混却是早有主意,上去就把黄牛“田壤”领走,它的战力还在“巨秤”之下,大概排在第四、第五位左右。 “叔源族叔,只是‘田壤,就好了吗?”、“族叔,你怎么都挑走老苍或者火风的其中一位吧?” 众人见况不由纷纷劝说,叔源族叔可不是不懂斗兽,老苍拿季军那一年,就是由他带着的,虽然说老苍本身身经百战,并不需要太多的指挥。但那时候,叔源族叔表现出来的调度能力、统御能力,各方面都让人称赞。 他担当谢氏出战的主力,可以说理所当然,就连谢公信都不会不服气,再说带走老苍、火风的人与其是谢灵运,他更乐意是族叔。 “不必了,我和田壤有默契。”谢混微笑,这样一来,贵诚和阿客就不用争了吧,宣远也可以带巨秤,一举三得。 在他看来,他在几年前已经出过风头了,他是个什么人,康乐公还不清楚么,何必跟后生们争?争个什么? 谢混坚决地带着田壤走到了一边,配对在继续,张教头挠挠头,示意谢公信、谢灵运两人可以挑选了。 “四弟,你先吧,为兄不敢在你面前造次。”谢公信笑说道,话声流露着一股酸气。 谢瞻、谢晦等人顿时皱眉,越发的看不惯这位族兄,关了这么久一点反思都没有吗,阴阳怪气的活像个阉人。之前已经把关系闹僵了,谢瞻也没什么不敢说的,直言道:“贵诚族兄,你要选火风就直接选,鬼鬼祟祟的,怕火风都不愿跟你。” 果不其然,那边的灵猿火风望了谢公信一眼,发出一声厌恶的咕嘟,好像在说:“那小子不行,由他带我,我肯定要第一轮就玩完。” “哎呀”旁边看热闹的阿蛮更是怒了,她早就听说过了谢公信处处刁难谢灵运的事情,没想到到现在还这么嚣张 她正要骂点什么,谢月镜、纯儿等人却纷纷扯住她,不要激化他们兄弟的矛盾。 “这个自然。”谢公信自嘲地笑了起来,说着破罐子破摔的话:“有四弟站在这里呢,谁会瞧得上我。” “贵诚”谢混也失望地一叹,阿客并没有说些什么,贵诚却在不断地挑衅,十分幼稚,十分狭隘,他也真是不懂,小时候有些方面让他还自愧不如的贵诚,怎么会变得这样? “火风的确不太情愿。”张教头瓮声瓮气的说道,康乐公说了,不用给任何人面子。 谢公信简直已经成了过街老鼠一样,校场上的众人和灵兽都不欢迎他,要是他现在什么都不挑的自己离开,定然会有人拍手称快。不是不给他机会,实在是他屡屡让人失望。 “呵呵呵……”看着众人,谢公信发出一串串的冷笑,“惹你们这么扫兴,我走就是,我走就是” 谢灵运一直微笑着不说话,见三兄黑着脸要走,他才笑道:“你就是这个策略吗?给自己找到理由走人,这样就可以继续欺骗自己,在灵兽大会上没有作为,不是因为自己做得不好,是别人欺压你。” “你说够没有”谢公信顿时止步,猛地回头,睁大的双眼满是怒气,从十天前就一直在说,一直在说,以为自己是谁呢,孔子还是孟子 还不是变着法子来羞耻他而已他怒笑道:“我是在成全你啊,我这样走了,你就可以一个人带两只灵兽了,老苍、火风都归你,不是很好吗?” 众人的怒气也越来越盛,贵诚完全被魔心控制了,似乎还要是无药可救 谢混沉声的道:“贵诚,你到底是要做什么?自己做错了,却要认为是别人对不起你?” “叔源族动、诸位,都不要动气。”谢灵运抬了抬双手,打断了变得凌乱的场面,他看了看众多的灵兽,笑道:“我从未说过要挑老苍、火风,它们无疑都是极好的灵兽,但我却看中了——它”他指向了那只忠厚的灵狗“木瓜 众人皆是一怔,阿蛮一看那只狗傻不拉几的,莫说跟许家的黑狗无法比,在校场上也是弱爆了的存在,战力很可能垫底,她急道:“疯了你,都说了那只大象” “四公子,‘木瓜,它资质有限,虽然很勤奋,不过练不上去啊,只是相当练己中期的命功实力而已。” 张教头还是瓮声瓮气,其实木瓜本就不是什么奇珍灵兽,也不是北府战兽,就是一只灵性很高的忠犬,养在谢府里陪伴孩童的,后来它渐渐老了,眼见寿命即至,一次机缘巧合下,它跑到了灵兽园开了眼界,灵性更高了,呜呜的求教修真之法。 因为它多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谢瞻等长大的少年也希望它长寿一些,灵兽园就让它留下来跟着一起练,寿命的确好像延长下来了,但没有人指望它可以练出什么样子。 说白了,木瓜只是一条又老又弱的黄狗,去参加灵兽比武大会?开什么玩笑。 “呜呜……”被众人的目光望着,木瓜呜叫了几声,蹲坐了下来,狗目中隐约有一丝争强之色。 没有人怀疑它的争强心,不是每只狗都会开灵而修真,但是以它的微末修为,真的不适宜参加任何比赛,虽说是切磋,可是比赛总会有激烈的情况,对它而言,任何的受伤都可能是致命的,那样的情况谁都不想看到。 “阿客,你又闹些什么?”谢混语气无奈。谢瞻也是皱眉的道:“木瓜不行的,阿客你选它,是害了它。” “汪”那边的木瓜闻言,粗壮地吠了一声,颇有点不服气。 “诸位看看,木瓜也想参赛啊”谢灵运笑道,环顾众人,“我这不是胡闹,我私人的三只灵兽都会参加这场大会,它们的实力都不弱,要我来带老苍、火风、巨秤它们,我照顾不过来的。而且更重要的是,我和木瓜很投缘,我觉得就凭它的意志,它就应该出现在大会的擂台上。” 这是真心话,刚才他刚一看到木瓜昂首地站在那里,身形小小的,旁边周围却是些巨大的大象犀牛,可它气势十足,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弱小而低头,这触动了他的心。 他看了谢公信一眼,继续说道:“木瓜可能比不过其它的灵兽,可能第一轮就出局,但当它勇敢地站在擂台,它已经胜利了。” “你想说什么……”谢公信握紧了拳头,几乎就要挥去,他的意思是说,我是一条狗? “木瓜,来吧,我们抓紧时间特训丨去,距离大会还有半个月,你可以变得多强,真的很让我期待呢” 谢灵运说着招了招手,那边的木瓜顿时奔了上来,紧随在他的身边。 “那谁带老苍、火风?”张教头疑惑问道,“谁带?” 看着一人一狗很潇洒地走出队列,阿蛮的双眸正喷火,不用谢公信了,她今晚就要把这家伙撕碎 第一卷 第五百一十四章 哮天神犬功 一众谢氏子弟最后都挑走了一只灵兽,谢混带走的是老黄牛“田壤”,实力在第四、第五间;而第三强的大象“巨秤”由谢晦带走,这个小小的少年和巨秤站在一起,有一种让人惊奇的眼识对比;谢瞻则带走了第二强的犀牛“老苍”,一人一牛对彼此都很满意。 实力第一强的火风就很不满了,因为它最终由谢公信带领参赛。 对于这个结果,众人都有些意外的,谢公信自己都难以相信捡到了这个天大便宜,谢灵运真的挑了那只实力最差的老黄狗“木瓜”,还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尽管被众人纷纷的劝说,谢灵运还是坚持了这个决定,而“木瓜”的老迈目光充满着感激,大概老黄狗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有朝一天也可以站上万众瞩目的比武擂台上,就算它的老腿奔不快了,老牙咬不动了,可以参赛,就已经是死而无憾。 不管这个四弟怎么想,谢公信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把将火风拿下,也没有人再敢和他争 只要拿下今年的灵兽比武大会冠军,他就可以扬眉吐气一番,名动京城 “四弟,也许我真的要多谢你的愚蠢,火风现今的实力,不是你那些猪狗牛羊可以打得过的……”看着谢灵运一众人打闹着远去的身影,谢公信冷笑说道。 旁边的灵猿火风不情不愿,又挠头又抓腮,咕咕噜噜不知说着什么,但只看它鄙夷的目光,就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谢公信瞥了瞥它,淡淡地道:“你满不满意,都是由我带着参赛,你最好给我好好表现,否则你定然有苦头吃。” “嘶……”火风呲牙地嘶吼,似乎要暴然伤主一般。 “贵诚,你这样对待灵兽战将是不行的。” 谢混还没有离开校场,他摇摇头,牵着老黄牛走了过来,说道:“虽然上擂台比武的是灵兽,但它是大将,擂台边的灵兽主才是统帅,灵兽主的策略、激励、威势都对灵兽战将有着很大的帮助,不但自己的灵兽因而受益,对方的灵兽也会被你的威势压制,而影响发挥。” 他俊朗成熟的脸庞上满是认真,继续道:“灵兽比武,比的不只是灵兽,还有带领它们的灵兽主,别以为‘火风,实力高强,前三甲就十拿九稳了。如果你自己做得不好,无论带‘火风,、‘六通,还是哪只冠军级别的灵兽,都不会有好的表现,不会有好的结果。” “唧唧咕咕……”火风顿时点头不已,脸上的不满越发浓重。 它的参赛经验不少了,知道比赛是怎么回事,去年之所以落败,就是因为被对方主将一声暴喝,以致心神有了几息的动摇,就此而败。 如果今年是由这个绣花枕头来带,它还真的没什么战意…… “族叔,我知道的。”谢公信应是的同时,有些不耐烦,人人都知道的道理,需要他来说吗? “你看看火风。”看出火风士气低落,谢混不禁一叹,眉头皱起来了,“只有灵兽主和灵兽一条心,互相鼓励,战意才会高昂,可是火风现在这样……十六强都危险。” 火风又是沮丧,又是烦躁,双手撑地的走来走去。 “族叔可不要动摇我的军心”谢公信有点不满,刚才火风还好好的,这族叔几句话就让它垂头垂脑,现在到底谁在捣乱,他不由带着怨气地道:“族叔带好‘田壤,就是了,如果那么担心‘火风,,刚才族叔就该先挑了去,别现在又来说三道四。” “你”谢混顿时一肚子闷气,自己的一片好心被他当恶意还是小的,着实搞不懂他是怎么了,怎么才可以挽救回来…… 谢公信笑了笑,还道自己揭穿了族叔的心思,又嘲讽道:“如果族叔后悔了,那我们对换吧,我也不敢跟族叔争。” “唧”火风立时精神一振,而田壤就有些郁闷地哞了一声。 “我没有这个意思。”谢混摇摇头,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无用的,且看看这个族侄什么时候才会醒悟,他叹道:“你不要多想,好好准备比武大会吧,火风是我们谢氏的王牌灵兽,寄托着大家的希望,我也不知道阿客准备派出什么灵兽,所以今年谢氏有没有收获,火风的表现很重要,你尽全力吧。” 他转目望向那半人高的灵猿,安抚地微笑,道:“火风你也是,别想那么多了,整个谢氏都在支持你的,好好努力,为我们谢氏增光。” “唧唧。”火风无奈地点头,话虽如此,士气还是只得一般般。 “行了族叔。”谢公信嫌对方说得太多,眉宇之间露出一丝厌恶,“提高它的士气,我自有办法的,而且一定管用,我再怎么不济,火风的战绩也不会比四弟的‘木瓜,差,哈哈。” 谢混微微点头:“但愿如此……” 灵兽比武大会将在夏至那一天正式举行,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京城内外,有志参赛的众人,此时都忙着训练灵兽,培养默契,作着最后的冲刺。 谢灵运一伙人已经确定要给四只灵兽报名,亦有可能是五只,如果在期限之前,收服了穷奇凶兽的话。 最重要还是波儿象和兕牛大圣,不过他对于“木瓜”,也是有着一番期望的,既然这只忠犬这么渴求踏上擂台,他又何吝训练它的一点点资源和工夫? 谢府灵运院,宽阔的院子里,木瓜正蹲坐在谢灵运身前,入神地听着他的教导,“我知道你的实力不高,只有练己境中期左右,但我们还有半个月半个月时间,足以⊥你的修为翻上几倍,结丹境初期?不妨想想结丹境后期吧 “汪汪。”木瓜兴奋地吠了几声,苍老的身体里,突然跳动起了一颗年轻的心,充满着冲劲,充满着战意。 “不只是修为,还有作战的功法招式我这里正好有一本适合你修炼的《哮天神犬功》,拿去吧。” 看着谢灵运从怀中取出了一本泛黄的显得古老的书籍,众人都一脸惊讶,谢月镜姐弟们都忍不住纷纷出声:“阿客,那是真的?”、“客哥,我们都不舍得木瓜死的。”言下之意你不要乱来,别害得木瓜走火入魔而死掉…… 《哮天神犬功》?他们都是闻所未闻。 “不会吧?你来真的?”阿蛮紧张地睁大了碧眸,她可知道那是什么,那是从仙宅藏经阁拿出来的宝典啊,许家的黑狗修炼的也正是此功 虽然她不会炼,也没有要炼的朋友,“木瓜”是条狗修炼正适合,但这么一条又老又普通的黄狗,她怎么都感觉有些浪费……怎么着也应该挑选一条狼犬什么的吧? “当然是真的,诸位,全都是真的”谢灵运失笑,不过也很理解谢月镜他们的心情,翻开了《哮天神犬功》,展示着让众人看看。 众人纷纷望去,只见翻过的一页页书纸上,没有写着什么文字,亦没有什么“汪汪汪”的犬声,有的只是一幅幅图像,却是用来观想的,似乎此功的所有奥妙,都可以通过观想这些图像而修炼、而获得。 “木瓜,你来试试吧。”谢灵运笑着把宝典递给了大黄狗,“其他人就不要试了,不适合,乱练了才要走火入魔呢。” 众人一片轻笑,而木瓜如获至宝地叼住了宝典,放到地面上,认真地观看了起来,不时脑袋疑惑地侧侧,又不时用爪子翻翻页…… 修炼此功,这里没有谁可以指导它了,一切都要靠着它自己去领悟,众人都安静不语,看着它观看这本宝典。 过得好一阵,木瓜才突然“汪汪”叫了几声,伸着一条大舌头,很是高兴似的,它原地转了几圈,盘腿打坐,两只前爪分别放在后腿上,闭上双目,一副得道老僧的模样,却是开始观想起来—— “看来木瓜看懂神功了。”谢灵运高兴地说道,又连连地嘘声,让众人都不要打扰到木瓜的观想。 当下众人移步远处,望着老黄狗有模有样地打坐修炼,谢月镜姐弟们都不由啧啧称奇,也期待起了木瓜在擂台上的表现。 “光是这样还不够。”谢灵运收回了目光,看看众人,说着自己的计划:“明天我就带上木瓜、波儿象它们,一起到适合的地方闭关特训丨比武大会开始前一天再回来。” “去哪里?”阿蛮问道,她和兕牛大圣也要特训丨 谢灵运早就有了几个候选地,而其中最为倾向于一个地方,说道:“我打算去穷宫,看看。” 地穷宫?谢月镜姐弟们面露疑惑,一时间想不到那是哪里,而阿蛮、纯儿等几位少女同样是怔了怔,地穷宫是哪里? “在漠北之地曾经有个地穷国,以前也有过繁华旺盛,后来被一场极大的风沙吞噬了整个国度,地穷国从此灭矣,现在只剩下一些遗址,地穷宫就在那里。多闻道长前几年还曾经去过历险,拿到了波儿象钱罐等宝物。” 第一卷 第五百一十五章 游地穷宫 其实想去地穷宫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仙宅的阵能水井的游乐指令里有一个“游地穷宫”,谢灵运早就想试一试“游乐指令”有什么效果,如今终于要付诸行动。 虽然说此行主要是为了对波儿象、木瓜它们进行一场特训丨但这何尝不是对他们这支队伍的锻炼呢? 所以众人都严阵以待,出门之前,谢灵运跟康乐公说好了去向和归期,又以凰凰的鸣声治疗太子的理由,与王神爱相见一面,之后就带领众人隐秘地前往了仙宅,准备探索地穷宫。 宅院里,阵能水井旁边,众人围成了一圈,水井里的水位已经很低了,大概再用半年不到,就需要动用到那颗九转太极八卦神丹,不过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时不待我 “游地穷宫”谢灵运一边嘀咕,一边划动悬在井口上的手指,很快井底的水面就水波荡漾,浮现出了一列列的指令文字,还是那么多,而且随着阵能井水的不足,文字都有点若隐若现,似乎在警告着他们省点儿用。 “找到了。”他的手指停在一列指令上面,看看左右众人,缓慢地抬着手指头,就要点下去—— 众人都又好奇又期待,阿蛮突然急喊道:“慢着,慢着如果我们按了这个指令,一下子的去了漠北地穷国那边,结果要一年半载才能回来洛阳,那怎么办?” 是啊纯儿、幽杳几人心中不无这个疑虑的,毕竟谁都不知道按下指令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若然困在漠北,错过灵兽比武大会没什么,最怕耽误了谢氏的大局。 “我也有想过,不过逊师傅会用字,而不是‘闯,,就说明这条指令不是什么险事,至于到了漠北会如何,我们小心着吧。” 有了上回的禁足,谢灵运这回力保要妥当稳重,笑了笑又道:“之前我已经跟康乐公说过了,有可能会错过大会,几个月才能回来,让他别担心。康乐公听我说是去历练,没说什么,只是让我注意安全。” 阿蛮瞪目的道:“你要是害我参加不了比武会,我一定饶不了你”她要出风头,她要拿奖励,当然紧张了。 “好啦好啦,我比你更着紧。”谢灵运又嘘了声,让众人都肃静下来,数了三、二、一,那根手指就突然往下一点,心念感通,他要执行这条仙宅指令,游地穷宫 咚…… 轰隆隆隆隆—— 当阵能水井好像被一块石头投入井中,水面荡起了一圈圈涟漪,随即整座仙宅就轰然而起,发出了一阵阵巨大的轰隆声,让众人都感到震耳欲聋,他们惊奇地张望着周围,仙宅的大阵亮起了耀眼的光芒,有什么被激活了 不用谁人在桃园法坛那边控制,仙宅就自动地往北方飞去,沿着一条设好的空中轨道,又或者说如同是一块铁,而看不到却确切存在于中土北边的地穷宫则是一块吸铁石 两者突然间好像只有咫尺的距离,砰的一声就吸过去 “哇啊”看着在飞快倒退的天空云彩,以及下面的整片大地,众人都不禁惊呼,这个速度比之前的全速前进都要快,仿佛突破了极限。但是再一看阵能井水消失一截,谢灵运顿时肉痛不已……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飞行,众人目之所视已然变了又变,现在是无边无际的沙漠,渺小的地面极远之间才有一处绿洲,仙宅不时飞过了一股股狂暴的黄沙龙卷风,从高空上望去,就好像是一条条疯狂的怒龙在暴虐着大地。 少女们都是第一回看到如此壮丽的景色,都感到开了眼界,见惯了江南的秀丽,又见过神都的恢弘,再来看看大漠的浩瀚苍茫,真是这才知道世界的广阔。 “少小去乡邑,扬声沙漠陲。”谢灵运兴奋地念着诗,同样对这梦中见过的狂风飞沙看个不够。 “我们的水备够了吗?”阿蛮没由头地愣愣问道,这沙子无边无际的,看着真是渗人…… 虽然到了大漠,仙宅还在继续飞行,而天色渐渐接近黄昏,一个浑圆的红色落日掉到了沙漠的边缘,天色渐渐暗沉下来,随着最后的一层红霞散去,漫天星辰出现,银月高空而挂,整个沙漠好像凝结了下来,没有动物鸣声,只有风声依然在呼隆。 当众人感到已经来到了这漠北的深处,仙宅终于停了下来,众人也松了一口气,安全到达 众人移步来到了桃园,借着月光,透过法坛石板看看下方,还是一片苍茫的沙漠,别说是一群废弃的城镇建筑,就连一座残缺的宫殿,一面断壁残垣都没有,只有滚滚的黄沙。 “哪里有什么地穷宫?”阿蛮疑惑地问道。 “呃。”谢灵运挠了挠头,得承认和之前想象之中的完全不同,地穷宫你在哪里? 地穷国虽然不被百姓熟知,却并不是蓬莱秘境那样的难以踏足的地方,还是有些高强的修士可以去到,而且还时常进行探险,比如多闻道长。按照他们流传于世的描述,地穷国是一片方圆十数里的遗址,被黄沙埋没,但又有一半露土而出,地穷宫正是其中之一。 可是这里完全不同于那些描述,要么风沙又一次把整个地穷国掩埋了,要么这里不是地穷国,要么这里才真正是…… 又或者两处地方都是不过底下这一片,是更受许逊认同的那处。 “那我们……”众人眸光跃跃地相视,都慢慢绽放起了笑脸,这自然是好事啊,世间熟知的那处十里地穷国,尽管也还没有被翻透,但外层的宝物早就被探个一空。 以他们的实力,想要这次就把地穷国翻转又翻转,无论是哪一处,都是不可能的,没有那本事。所以他们一开始想的只是在十里地穷国外层逛逛,打打凶兽杀杀厉鬼,锻炼灵兽和自己,幸运的话,还能得到什么漏网之鱼的地穷宝物。 不过现在突然又有了新的一片宝地,只有神仙人物踏足过的地方,说不定遍地都是宝物 “快,我们快下去看看”想通这一层,阿蛮迫不及待地催促。 谢灵运却摇摇头,高兴之余,保持着理智:“等天明了再去,谁知道神仙的是不是我们的‘闯,,反正这里没有别人,不急在一时。” “嗯,这里的鬼气很重。”、“我们在云端这么高,都可以感应到这么强烈的鬼气,地下有多么严重可想而知。”幽杳、幽渺先后说道,现在正是寒夜,别看大漠白天时那么热,夜晚却很凉寒,而且周围千里都难见人烟,这种地方更凶险过地府,不可不慎。 于是,众人就怀着翻腾的心情,在桃园各处寻了处地方歇息去,而谢灵运进入了聚宝盆世界,和波儿象、木瓜一起修炼,通过尽可能多的相处时间,培养互相之间的默契和了解。 黑夜终会过去,天色渐渐破晓,大漠也变得炎热起来…… 第一卷 第五百一十六章 死城 天空破晓,火红的太阳高高升起,大漠上一片热气腾腾,而那片阴寒的鬼气则早已悄然地退去。 轰隆隆—— 随着巨响之声,仙宅徐徐地降落到了沙漠之上,狂风轰起了一股股飞舞的狂沙,却没有造成什么杀生,众人降落之前就又有过了一番观察,发现这里不但寸草不生,就连一只蝎子、沙鼠之类的生物亦没有,可谓是荒芜之极,也说明了此地毫无生机,如同是一片死海。 先由谢灵运这个能飞天能遁地的人做侦候,小心翼翼地落在沙漠上,双脚踩实,又走了几圈,没发现什么情况,这才招呼众人一一下来。 不过波儿象、木瓜、凰凰它们都待在聚宝盆空间里,随时待命着出战。 “大家小心”刚一落地,杳渺姐妹的柳眉就都高高地皱起,她们环顾左右,神情凝重,很是不安,“我们感觉有很多阴鬼,正盯着我们……” 众人也在张望着四周,自然什么都没有看到,但她们的语气着实很吓人,阳光都不能抵消那种诡异。 “哪里?”阿蛮双眸的景象全是黄沙,连绵不绝的沙丘,一个个突然看上去好像都成了某种古怪的鬼物,随时都会聚合成沙人杀过来似的,她不由打了个冷颤,大吼地壮胆:“不就是鬼吗?来啊来啊” “别喊了”谢灵运急忙喝住她,也许阴鬼们本来没善意也没敌意的,被她这么一吼,真的很难没有敌意…… “它们没有动……”杳渺姐妹微微闭目,作着一种玄奥而危险的感通,她们浑身有点微微颤抖,饶是修炼灵鬼之法,都有些抵抗不住这座远古死城散发出的死气 众人看着两人张动发白的嘴唇,欲言又止的,那样子好像做着一个恶梦,想要醒来却怎么都醒不了 “幽杳,幽渺”谢灵运当机立断地大喊一声,推了推她们的肩膀,输去了一股安稳心神的山气。 两女顿时一声颤抖的尖叫,骤然睁开眸子,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语气心有余悸地说着:“谢谢主上……”、“我们的神魂差点飞走了……” 谢灵运讶然的问道:“怎么回事?” 他拿出了那对护魂红灯笼,交由纯儿和明珠拿着,阿蛮如临大敌地扫视着周围,“鬼?在哪里,在哪里?” “并不是鬼。”幽杳又长吁了一下,气息才稳定下来,解释说道:“要说是鬼也可以,不是人死后的鬼,是这座地穷城镇死去的‘鬼,” 幽渺也定下气息了,接着说道:“以前在一夜之间,整个地穷国都死去了,不同一些废破城镇是慢慢凋零而死的,这一座死城怨气特别重,而且因为这里有着无数的亡灵,那股死气就更加凶厉了。我们刚才只是稍微感通了一下,就几乎被死城摄走神魂。” “在这里,我们都不要随便做感通。”幽杳满脸凝然,以大家的性功,都不是这座城池的对手。 “嗯原来这样”谢灵运默默地点头,这样的话,他也就明白为什么多闻道长等人无法深入地穷宫,只能在外层转悠,应该是越往里面去,死气越重越厉。 而且是那处十里地穷宫,不是他们身处的这一片 “那现在怎么办?”阿蛮真的是没有头绪了,什么死气这么厉害,看又看不到地穷宫的半点影子,怎么办?打道回府? 纯儿颦眉的道:“要不我们不探这里了,先去探探另一处地穷宫?” 这不失为一个好主意,他们想来特训丨而已,没必要为此而冒着性命的危险。不过好不容易到来一场,先不说空手而归,就这样刚刚落地一会儿,因为危险而走人,又让人心不甘情不愿,说不定原地不动地挖地三尺,就是一件宝贝了啊 “聚宝盆呢?先探探宝”阿蛮心痒痒,反正她不想灰溜溜地走,抓一把沙子当收获也要了。 谢灵运点点头,拿出聚宝盆来正要探宝,却突然发现了什么,双目立时睁大,惊喊出声:“仙宅……我们的仙宅不见了” “什么?”阿蛮旋即尖叫,回头一望,原本就停靠在身后的仙宅……真的不见了她当即暴走,奔去原本的仙宅位置,果然可以穿过……她快哭了:“怎么会这样,有人跑上仙宅偷走了?不可能,稻草人不是守在上面吗,怎么不叫我们,我们怎么没有察觉?” 纯儿、明珠、杳渺姐妹全是惊急不已,没了仙宅,这个惊变简直犹如天崩地裂,一下子陷入到了绝境之中。 “你们有没有发现?”谢灵运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冷静,他来回走动了一段路,“周围的景物不同了。” 众女看看周围,入目的还是一片黄沙,但是那些沙丘山陵的起伏,的确好像有了变化…… “不是仙宅被贼人开走了,是我们身处的方位变了”谢灵运很轻易就得出了这个结论,可是新的问题随之而来,他们刚才根本没有走动,怎么会变了方位? 听到仙宅还在,阿蛮情绪稳定下来,她从不远处走了回来,疑神疑鬼地望着周围,“难道这里的沙子是流动的?” “有这个可能。”谢灵运说道,低头看了看脚下,却没什么感觉。阿蛮也不想猜了,让他径直飞到天空上面看看什么情况,他就想先把她们收入聚宝盆,以免发现什么意外,然而聚宝盆放出光芒之后,众女还在,盆光不起任何作用 一时之间,又多了一重迷雾,众人的惊急也越发浓重。 不过杳渺姐妹却沉着了下来,她们相视一眼,有着一个共同的猜测,齐声地道:“我们大概是身在幻境之中了,我们其实还在那里,仙宅也还在旁边。 幻境?众人先是讶然,然后是沉吟…… 尽管六识的感觉是那么真切,但谢灵运越是思索,越发确定他们入了幻境,一种比起梦境还要困锁神魂的幻境,这座死城不知不觉地,勾慑得他们的神魂陷入游离 “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会一点察觉没有?”阿蛮很是不忿,她都已经是证道境了,居然一下子就被**,她看这性功是越修炼越回去 “应该是我们落地的那一息就开始了。”幽杳叹道,“地穷国没有放过任何一个人,只要是踏入这片土地,就会进入幻境。”幽渺点头叹道:“难怪那些亡灵身着的服饰各种各样,不同朝代、不同国度,定然是有着最初的地穷国人,也有着后来陆续在这里死去的路人。” 阿蛮瞪目道:“你们是说,我们也有可能死在这里?” 谁说不是,如果破不了幻境,他们就会永远走不出这片黄沙,而另一方面,他们的**迟早会被风沙吞噬,然后魂飞魄散,成为厉鬼,埋葬在这一片死海之中 众人看着四周望之不尽的滚滚黄沙,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会有一股诡异的感觉…… 第一卷 第五百一十七章 智明大师 “完蛋了,许老头那个死疯子,这叫什么游玩?游玩就是让人把性命都搭进来吗?有什么好玩,你们说,一落地就进了什么幻境,有什么好玩?” “也许本来就没让我们落地,就是乘着仙宅在天空上游玩而已。” 谢灵运一行人走在无边无际的黄色沙漠上,分不清东西南北了,只是凭着感觉地走而已,这本来就是幻境,方向已经变得不重要。阿蛮不断地骂骂咧咧,踢着飞沙走石,明明触觉和现实没有两样,怎么会是幻境呢?她不由突发奇想:“真实的我们现在会不会也在沙漠上走着?” 众人闻言,顿时都停下脚步,极有这个可能,这样的话他们走下去,就是走向体力枯竭而死的深渊,虽然他们是修士,也会累也会死的。 其实谁都知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冲破这个破境,从失神的状态之中回过神来,但是谈何容易?合他们之力去感通,都不一定敌得过这座死城的强大死气,如果一旦失败,那么结果便是万劫不复,在这个幻境永远沉沦下去。 所以他们不敢轻易做出那个尝试,还不是最后的关头,应该还不是…… 众女都看着谢灵运,让他来拿主意。 “等等,你们看看那是什么。”谢灵运突然双目一亮,指了指远处的一片沙丘,众女转眸望去,却见到有一串细密的脚印,不是人类的,好像是山羊、骆驼之类的动物脚印。 在幻境之中什么都不真实,但那定然是一条重要的线索,他们走了这小半天,还是第一次看到除黄沙之外的其它事物。 众人立刻奔了过去,当站在那沙丘上,只见神秘的脚印一直延伸到了很远很远的地平线,望不到尽头。 “我们跟着脚印去看看吧。”谢灵运做出了决定,也别无选择。 这一走,竟然就是数十里的路,脚印连绵不断,并没有因为风沙的来往而消失,阿蛮都要怀疑这是不是一个陷阱,让他们以为找到了希望,结果一路走一路走,走到死为止。 不过还不等众人出现意见分歧,便遥遥地望见了一座城池的轮廓,还有在大漠中代表着活下去的一抹绿色,那是一大片胡杨树,这让他们欢呼出声,几乎忘记这里是幻境。 不管如何,他们都和这座死城对上话了,不再漫无目的。 当众人渐渐走近了那座城池,就发现这不是死城,至少在幻境里不是,在它的城门口,路人们来来往往,骆驼牛马驮着各种各样的货物,各国的商人脸庞上又是疲惫又是满怀希望,他们就像现实里的人,谈笑自若,骆驿不绝。 “这里。”幽杳、幽渺都是讶然,“我们刚才感通到的城池,就是这里……”、“但我们看到的是座死城啊,所有亡灵都死气沉沉,不动的。” 众人相视,也许她们感通看到的是现实情况,这恰恰说明大家走了半天,其实还在原地。 阿蛮疑惑不已:“前面那些也全是幻境吗?” “境是幻境,亡灵是真的亡灵……”谢灵运沉吟地说道,“如果我们无法突破幻境,大概也会成为那座城池的一员。” “他们知道自己死了?看样子不像啊”阿蛮皱起眉头,众人都同意这一点,当再走近一些,还听到好些商人在谈论着准备前往长安、洛阳之地做生意,听那意思他们满心以为这里是现实世界,根本没有幻境的意识。 众人这下也只有进城去看看究竟,守在城门边的卫兵也没什么盘问,就让他们进去了。 街道两旁的店铺鳞次栉比,来往的路人更胜于城外,十分繁华,一切都和现实世界那样。 “这位大叔”走了一段路,谢灵运就向街边的一位摆摊卖糖的大叔拱拱手,询问道:“我们从洛阳远道而来,在大漠之中迷路至此,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听到他们是洛阳来的客人,而且风度不凡,大叔倍加热情,笑着露出一口白牙:“这里是地穷国的都城河,洛阳的贵客,你们来到好地方了。” 鬼地方才对阿蛮暗暗呸了一声,也问道:“我们听说地穷国遭到风沙袭击,情况很严重呢,怎么你们好好的?” “呵呵没事,没事”大叔立时笑了起来,“风沙吹袭是时有发生的事,我也听闻智明大师夜观天象,推断这几天可能会有一场大风沙,官府让我们多多小心,不要出城就好了。” 众人面面相觑,原来地穷国还是有高人预测到灾难降临的,只是无力回天,智明大师?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死去了。 “这几天吗……”谢灵运想了想,又问道:“我们在沙漠之中迷路甚久,不太清楚现在是什么日期?大叔可否告知我们。” “哦,今天是廿五啊”大叔答道。 廿五?这下众人越发明白,城里的人们果然并不知道自己是个亡灵的事实,记忆还停留在地穷国覆灭之前的日子里,都不知是什么年份,什么朝代了。 “喂你知不知道自己……?”阿蛮正要试探地问一问,作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卖糖大叔顿时糊涂了,什么意思? 谢灵运正心头一突,想着她这样问会不会引起什么严重的后果,显然会的,街道的前边突然快步走来了一队卫兵,他们身材魁梧,穿着鲜明的铠甲,统一手持着长枪,展现出了不可小觑的战力,威严的目光望来,奔着他们这帮外来客而来的…… “你们是什么人?”很快,那队卫兵就走到了众人身前,卫兵队长一边出言问道,一边带着疑惑地打量着他们。 “各位兵大哥你们好。”谢灵运又是施拳,说了远道而来的说辞。 “洛阳的客人?智明大师前几天就已经预测到你们的到来”当他们道明身份,卫兵队长突然变得十分热情,笑容满脸的,“智明大师特意吩咐下,只要我们在街上遇到贵客,就把你们带去地穷宫,与他一会,请请请,贵客们这边来” 卖糖大叔也惊讶了:“原来您们是智明大师的贵客,失敬失敬”周围的卫兵们、百姓们也纷纷惊呼,因为对大师尊崇之至,对他们一行人也肃然起敬 “这里是我自家制的一点麻糖,还请你们尝一尝”卖糖大叔拿起几大块的麻糖,递到谢灵运手上去,乐呵呵的样子,那么热情好客。 而其他众人也是如此,除了言语上的欢迎,纷纷拿着一些不贵重却满是情谊的东西赠予来客们,还有一些孩子欢乐地围着他们打转,好像过年过节一样 除了阿蛮鼓着脸,众人都不由微笑,颇感温暖,只是转念一想这些人实际上都早已死去的了,又不禁黯然。 不好拒绝地穷国人们的热情,谢灵运接过麻糖等物,再三向人们拱手致谢之后,才跟着那队卫兵前往位于城北的地穷宫同,一路上和卫兵们交谈,渐渐越发了解城里的情况。 在地穷国,威望最高的人正是智明大师,他是来自中原的一位佛家高僧,本来要效仿玄奘法师前去天竺取经的,因为路过地穷国,见这里佛法凋零,就先留下来讲经弘法,本来打算待上几年,把佛法的种子在这里种下,就重新上路的,但是因得地穷国国王的器重和恳求,以及广大地穷百姓的请愿,他一留就已经留了二十多载,乃是地穷国的国师。 自从有了智明大师,百姓们可谓是过上了好日子,因为大师的预测风沙,以前一年怎么都得死上些人,现在都由于及时避灾而人人安乐;又因为大师神通广大,以前时不时闹事的妖邪鬼怪,现在都已经绝迹了。 大师还教大家与中原通商,教大家礼法…总之一言以蔽之,有智明大师在,是地穷国的福德。 也因此,这里最受人尊敬、最话得事的人,不是国王,也不是王子,而是智明大师。 听着卫兵们充满崇拜的语气,看着他们开心的笑脸,众人都感到一股凄凉,大师终究是没有救下地穷国啊 走了小半天路,众人来到了城北,就隐隐约约地望见了远处的一群宫殿,黄色的琉璃瓦闪耀着光芒,犹如是发亮的沙,红柱高耸、雕栏玉砌,虽然名为地穷,却是不逊于洛阳宫殿的华丽。当然地穷的意思,应该是指大地的尽头。 有着卫兵们的带领,宫门前的侍卫们很容易就对众人放行,一路走进宫殿里去,到了一座七层佛塔的前面,这佛塔建得更是美轮美奂,虽然没有金银琉璃的装饰,但有着一股庄严平和的气息,让人的心境也为之平静下来。 “智明大师就在里面,各位贵客请进塔里去。”卫兵队长说道,因得吩咐,止步于塔前。 “慢着”阿蛮扯了扯谢灵运,如果这是一个陷阱怎么办?她压声急道:“这佛塔别是我们古楼那样的玩意,进去就出不来了。” “我们现在也出不来,我感觉智明大师没有恶意。”谢灵运摇摇头,对付他们这些被困于幻境的人,何需那么麻烦呢? 杳渺姐妹也点点头,幽杳说道:“就算是在幻境里面,佛塔都是光明正大的,鬼邪之气反而会害怕,这应该不是害我们的东西。”阿蛮扯高了嗓音:“应该?”幽渺微微苦笑的道:“什么事情都没有绝对的啊” “你不安心待在外面就好了。”谢灵运摇头一笑,大步走向那佛塔。 第一卷 第五百一十八章 梦幻现实 佛塔之内,回荡着“咚咚咚”的一声声,那是敲击木鱼的声音,富有节奏,十分安详,传递着一股明心见性的力量,仿佛听到了佛音,显然敲木鱼之人性功高超。 谢灵运大步走进第一层,就见到宽阔简陋的大殿上,背身坐着一个灰袍老和尚,他正对着前方神台上的一众金身佛像,敲着木鱼,当听见脚步声,咚咚之声停下,老和尚淡淡的道:“小施主你来了,贫僧智明。” “智明大师,小子谢灵运。” 这时候,阿蛮、纯儿等少女们走了进来,阿蛮非常警惕地看着左右周围,提防着哪里突然冲出来五百刀斧手杀人灭口。 “各位小施主,想必你们都知道,自己是身处于幻境之中。”老和尚依然没有转身,却让他们意想不到的,自己道破了此事,而且似乎就是他做的 “老和尚把我们慑魂进来,你想做什么?谋财害命?小心吃不了兜着走”阿蛮立时急了,几乎就要撸起衣袖,上去饱揍老和尚一顿。 谢灵运皱起了眉头,思索着老僧的用意…… “数百年之前。”但老和尚不打算和众人打哑谜,他一边又敲起了木鱼,一边说道:“一场人力不可挽回的风沙吞噬了整个地穷国,只是一个时辰不到而已,繁华昌盛的地穷国永埋地底,安居乐业的人们尽数成鬼,而且那场风沙因为妖气而起,又是如此的惨死,不需一会,所有的亡灵都会化成妖邪。” “老僧在地穷国弘扬佛法数十载,百姓家家念佛,人人烧香礼拜,以至地穷国人知礼守法,夜不闭户,然而最后却得到了如此的结果。各位小施主,这是什么因果?老僧不明白。” 众人一时都沉默了下来,又如何能明白? “恕小子道法浅薄,不能解答大师的疑问。”谢灵运叹息说道,很多好人都短命,坏人却可以活得很好,因果之说只能把这些情况推向了三生。 “不只是你,得道真人也不能答我。”老和尚笑了一声,那嘲意也不知是在嘲讽何人,又或者是佛法,或者是天道。 阿蛮惊讶地问道:“许老头也来过这里?” “你们认识许施主?”老和尚微微有点意外,“难怪你们会来到真正的地穷国。” 这下子,谢灵运也是十分吃惊,阿蛮气急不已,哎呦,许老头怎么不破了这个什么鬼幻境,似乎还跟老和尚很熟似的而纯儿几女脸露欣喜,正因为许真人都宽容这座死城的存在,那么说智明大师是个好人才对? 众人都恍然了,原来“游地穷宫”是这个意思,是来会老友的 “这到底都是怎么回事?”阿蛮大吼,“我要出去啊” “呵呵。”老和尚淡笑一声,继续说着:“你们听罢老僧的话,自然会知道一切的缘由。” “当时,老僧早就料到了地穷国有此一劫,做好了诸多的准备,却还是不能改变天数,就连老僧自己都因而身死,老僧生时颇有道行的,死前倾尽全力使出了这个幻境**,因为地穷国人们都有着支持我的信念,阵法成功了。” “所有亡灵都进入了这个幻境,在这里,时间永远都是那场大风沙袭来的前几天,人们不会察觉到这里是幻境,也不会察觉到时间的停滞,他们依然安居乐业,过着死前的日子。” 听到这里,阿蛮忍不住哈的一声,不以为然的道:“那有什么意思,这都是假的啊他们都死了,还被你一直蒙骗,当傻子的耍。” “大师也是因为好心……”谢灵运摇头一叹,不难理解智明大师的做法,这里就像一个世外桃源,真和假,那道界限有多么重要?变得模糊了起来…… “又有什么不是梦幻泡影呢?”老和尚问道,他缓缓转过身来,一张慈祥的老脸微微笑,“只要真如佛性在这里,何必执着于外相的所谓真假?” “刚才你不是才问因果是什么吗,现在又说佛性了”阿蛮瞪目地指着老僧,好像抓住了对方什么把柄一般。 老和尚双手合什,念了声“阿弥陀佛”,显露出了他是净土宗僧人的身份,“老僧从未怀疑过佛,老僧现在做的,就是佛行。既然地穷国百姓一心念佛,仍然遭遇惨死,死后又不能前往西方极乐世界,老僧把他们带入佛门,那么老僧就给他们一个极乐世界。” 这显然就是他的誓愿,但阿蛮还是不屑的样子:“你这老和尚好生自以为是,问过他们没有?也许他们还不愿意呢。” “如果没有这个幻境**,包括老僧,所有人早就已经是邪魔恶鬼了,现在幻境破灭,百姓们的亡灵也会无处可去,渐生怨恨而成厉鬼。” 听着老僧的话,杳渺姐妹不由点头,的确会这样,此地的亡灵太多,死气太重,整座死城一旦“醒来”,绝非什么好事,弱小的鬼灵撑不了多时就会彻底消失,强大的则会越发凶厉,慢慢变成为祸人间的妖邪,甚至可能会出现一个两个的妖王。 “可是现在这样……”阿蛮皱着檀眉,“假的就是假的,就是感觉不好。 “呵呵,方才各位施主在街上也有见闻了,让地穷百姓们继续安然下去,有什么不好?”老和尚摇头,笑她太过执着。 谢灵运又有着不同的心感,只觉得两样都不好,可是世事向来难全,真叫人抓头 “你们安然就安然吧,为什么要杀路过的人?还把我们拐进幻境”阿蛮哼的一声,她看老和尚不安好心才是,总感觉有什么阴谋。 “杀路过的人?”老和尚愕然,随即哈哈笑了起来,“老僧从来没有那么做过,但收容新的亡灵则是有的。”他解释道:“这片大漠会吃人,如果在这附近有谁人被风沙吞噬,在其没有变为厉鬼,或者被妖邪所害之前,我会设法把他们吸引过来,收入幻境。” “请各位施主进来,是为了跟你们说个明白,以免你们扰了地穷国的清净 众人闻言多有明白了,比如为什么许真人会容许幻境的存在,这一切其实都不是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只是听上去不太好听而已。 “许老头支持你这样做?”阿蛮思索地摸摸下巴。那家子果然神神化化的 “没有支持,也没有反对,他并不于预地穷国之事。”老和尚回答。 谢灵运点头地道:“君子和而不同。” “罢。”阿蛮摆摆手,好像皇帝对某个大臣说“朕累了,你的家事朕就不管了”,她道:“让我们出去吧,我们也懒得理你了,我们走就是,不扰你清静。” 其他人亦是这个想法,其实想管都管不来,虽然是灵魂体,但智明大师的实力着实高不可测,又在这个无比强大的幻境之中,他们实际上是俎上鱼肉。 不过老和尚却认真的道:“老僧请诸位进来,还有一事相求的。” “哦?”阿蛮长长地哦了声,碧眸转动,气势顿时完全不同了,老僧有求于我们?那我们不是好像,是真的大爷啊 谢灵运抱拳地道:“大师请说,我们力所能及的,一定会帮。”纯儿重重地点头 “你们有没有一次不是帮倒忙的。”阿蛮恨不得要咬死两人,这明显是一次敲诈勒索的机会,答应那么快不傻嘛 “呵呵,所谓真实里的我们身处的这一片沙漠,并不是地穷国的原址。之前为了不被世人打扰,我带着百姓们迁来了这里。” 老僧的话解开了众人对于两个地穷国的疑惑,他又说道:“不过这里和原址之间,还是有着阵法上的许多连系,而大阵的关键在于建在地穷宫深处里的一个法坛,如果法坛被人毁坏,那么这个幻境阵法就会破灭。” “最近数十年,因为地穷国遗址显露于世,有了一拨又一拨的修士前来探险,老僧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世人就会探到法坛那边。而且近来来了很多的修士,其中不乏实力高强者,他们聚在一起,似乎要一并探索地穷宫。老僧请求施主们的事,就是前去地穷宫深处,把那个法坛完好的移来这边。” 谢灵运正要答应,阿蛮一巴掌捂住他的嘴巴,哼道:“我们很忙的,帮你可以,不过嘛,我们有什么好处?” “好处有很多,有了老僧的帮助,地穷宫深处的死气就不会阻碍你们,你们只需要对付那些因为死气而滋生的妖兽,就可以尽数得到地穷宫内的宝物。 阿蛮闻之双眸大亮,听起来不吃亏啊 杳渺姐妹也是脸露欣喜,那股死气固然十分难缠,但如果与之为友,对她们和女鬼们都是非常有益的,在地穷宫深处走上几圈,吸收一点死城灵气,无异于服食了仙药。 纯儿和明珠没甚主意,视谢灵运而定,他也不需诸多考虑了,微笑的道:“我们的来意就是探索地穷宫,没问题,我们可以帮忙。”他转念一想,毕竟大师见多识广,就问道:“实不相瞒,我们的探索主要是想训练几只灵兽,准备参加一场比武大会,其中有一只波儿象,却是和地穷国大有渊源的。” 当下,他把波儿象的来历道个清楚。 “那真是缘份。”老和尚听了不由感慨,“那只波儿象钱罐法宝,老僧当年也有看过,是一个胡商想要带去中原贩卖的,没想到辗转到了谢施主手中。 谢灵运点点头,问道:“大师可有什么办法,能让它们的实力快速增强? “对了,还有收服穷奇凶兽”阿蛮急喊。 第一卷 第五百一十九章 不愿杀戮 智明大师对于收服穷奇凶兽没什么主意,但对波儿象的训练却有着一番话独到的见解,不但全部教给了谢灵运,还提供了一个极好的讯息:在地穷宫深处的藏经殿,有着一本非常适合波儿象修炼的功法《吞食天地功》 一听到这功法名字,众人都不由大呼,尤其是阿蛮,都动了心思要亲自上阵去修炼,实在是霸气迫人 不过智明大师说此功只适合生性好吞食的生灵,比如什么都食的饕餮,又比如吞噬恶鬼的波儿象,生性好美食则不在此列。 谢灵运已经很高兴了,**一直缺着功法呢,如果得到了量身定做般的《吞食天地功》,真是解决了一大问题。 众人既然答应帮忙,也没有必要继续待在幻境里了,不过在离去之前,老和尚带着他们好好游逛了地穷宫一番,特别是所谓的深处,把法坛和宝物的位置都给他们说个清楚。 在此之后,不用怎么的,老和尚叫他们闭目几息,接着再睁开眼睛,当他们如此照做,入目的已经是全然不同的景象——无边无际的沙漠。 而庞大的仙宅就停泊在他们身边,什么都没有少。 “呼虽然说一切皆为梦幻泡影,不过还是这个世界比较真实。”谢灵运伸举起了双手,望着那蓝天白云,不管如何,他都感觉这一片蓝天特别的蓝,心情也特别舒服。 “活着出来了,真要念念阿弥陀佛……”阿蛮也眯着眼睛,尽情享受着这沙漠热风,有一种逃出生天的感觉。 纯儿、明珠和杳渺姐妹,也都十分欣喜。 这个时候,一道身影在众人前边显现了出来,却是灰袍光头的智明大师,以他高深的道行,早就不惧白天的阳光,还可以自如地离开幻境。 “阿弥陀佛,各位施主,老僧还欠你们一声抱歉,呵呵。”老和尚双手合什地笑说道,那副笑呵呵的样子,真是看不出有多少歉意。 “道歉有用的话,要赔礼于嘛?”阿蛮摊开了手掌,眸光示意:你识做我识做。 老和尚不为所动,笑着往一个方向指去,道:“往那边去十里路,就是地穷宫原址了,你们到了那里,尽可放心地往里头走去。” 他又把一些需得注意的事宜都一一说个清楚,最后又道:“你们也要小心那些妖兽,其中有一些成妖已久,实力不弱的;还要小心那些探险修士,老僧看他们之中,不乏劫财害命的恶人,应该说十之**都是,施主们最好不要和他们碰面,可省去麻烦。” “好,谢谢大师的提醒。”谢灵运点头道。 “他们很厉害吗?”纯儿颦眉地问道,如果都是多闻道长那样境界的修士,恐怕麻烦会自己找上来呢。 老和尚打量着众人,说道:“老僧观施主们的实力,就算有所战斗,该是应付得来的。” “那怕什么?强大不惹事,如锦衣夜行。”阿蛮顿时嗤了一声,那真不是他们的风格 “这回我就想锦衣夜行。”谢灵运无奈地翻了翻白眼,来漠北可不是为了惹事,是为了给灵兽们做特训的jm他拿出聚宝盆把波儿象、木瓜、老乌龟、兕牛大圣都放了出来,想让智明大师都指点一二。 看到眼前有一只阴鬼,波儿象顿时浑身绿毛发亮,在探测着什么似的,却是疑惑地呜呜不已,似乎有点忠奸难辨。 在众女有点紧张的目光之下,波儿象最后并没有扑上去撕咬,只是皱着猪眉而已。 “高人这位定是高人”老乌龟伸长着脑袋,一副料事如神的样子。而兕牛大圣不敢多言,站在一边而已;木瓜则是抓紧时间继续打坐,嘴巴上下张合,修炼着《哮天神犬功》。 “真不错。”老和尚看着这些灵兽,赞叹了几声,然后又分别传授了四只灵兽几个心法,虽然不是什么神威无敌的战诀,但是对它们的心性颇有帮助,有凝神静心的,也有意志爆发的,不管是修炼上还是战斗中,这些心法都可以发挥出重大的作用。 谢灵运与灵兽们感谢了一番,就准备前往地穷宫原址,当下归聚宝盆的归聚宝盆,上仙宅的上仙宅,而智明大师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回去幻境世界了。 对仙宅而言,十里路真不算什么,仙宅在蓝天之中飞了一小会,桃园中的众人就已经看到了,一片被黄沙半掩半埋的残破古老的建筑群,而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无疑是那一小片最为高耸和华丽的宫殿,一如他们在幻境之中看到的游逛的地穷宫。 从天空望下去,几乎可以把整个地穷国看个清楚,隐隐约约之间,笼罩着一片乌黑的死气,妖兽的凶猛咆哮声不时传来—— 这让他们都有点恍如隔世,刚刚还见到过地穷国的繁华,卖糖大叔等百姓们的欢声笑语犹在耳边,结果“一转眼”,好好的城池成了一片废墟,真让人难以接受。 “看看那里,还真是来了好多人。”阿蛮指了指城池的东边城门口,那里果然聚集着一大群修士,又分成了三三两两,他们好像正在争吵着什么,场面上有点剑拔弩张。 城池本来就死气沉沉的了,被这些修士一闹,就有些乌烟瘴气。 “智明大师说得很对,我们没必要跟他们碰头。”谢灵运皱了皱眉,既然都是为了宝物而来的,有着这一层竞争关系,那么注定没什么好相与。他说道:“我们先把仙宅停好,你们都进去聚宝盆里,然后我只身行动,到了适当的时候,你们再出来。” 众人都没什么异议,他飞天遁地的,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去地穷宫深处,自然要动用他的本事。 不过荒漠上四处无山,要停好仙宅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于脆就停在云端之上,让稻草人负责驾驶,避开所有接近仙宅的陌生人。——它的灵智又高了一些,足以应付这项任务。 做好这些之后,谢灵运就只身急速地飞向地穷宫,犹如一颗从天而降的陨石,直接冲破了那一层乌黑死气 “死气果然没有阻碍我”他心里一笑,速度上再度加快,呼隆的风声灌着双耳,他隐约听到了一片惊呼叫声,应该是那些修士发现有人从天而降了,但没有关系,他们一时半刻都进不了地穷宫深处的范围,有什么想法都影响不了他。 与此同时,城池废墟的东边,修士们惊叫不已,“有人从天上飞下去地穷宫了”、“那是真的,没有看错”、“那是谁?” 他们惊的不是有人可以飞天,而是可以无视那一层恐怖的死气,地穷宫废墟显世数十年了,也没有听闻过谁能那样 不论是飞天还是遁地,又抑或是其它的方法,无不是会被抵挡在死气之外,要知道每推进一段路,都意味着有一个个鲜活的修士死去,再成为地穷妖兽们的食物。但现在这一幕,真是震撼到了他们,那道人影是谁?神仙? “我们快去看看”不知道谁人先叫了一声,众人纷纷往着地穷宫那边奔去,争先恐后,好像迟了一步,都会失去了天大的便宜。 他们这些来自天下各地的修士,好不容易跑来漠北一趟,可不想空手而归 “吼”、“嘶嘶呜吼” 地穷宫内,因为不速之客的到来,妖兽们的咆哮声炸如惊雷。 这些由死气滋生的异形生物,一只只长得奇形怪状,或是六腿三目,或是浑身上下只得一个长满锋利牙齿的嘴巴,叫人前所未见,此时它们也纷纷离开自己的黑暗巢穴,跑到外边的沙掩空庭,凶狠激动不已,对着飞在半空上的那个少年吼个不停。 “嘿嘿,中原那个阿蛮,比你们凶不知道哪里去了,我跟她谈笑风生。”少年给了妖兽们一记逗趣的目光,一边飞来飞去,一边说着:“想咬我啊?上来咬我啊?” 要找一个适应降落的地方还真是困难 “吼”骤然之间,一声凶猛数倍的暴吼冲起,竟然真的飞起了一只类似蝙蝠的异形妖兽,它展着一双满是长刺的翅膀,通红的双目犹如是以鲜血铸就,尖牙大口却有狼虎之势 “哇啊”谢灵运顿时惊呼,不敢再有儿戏,连忙使出了十把宝剑,一通剑芒犹如蝴蝶穿花一般,重重地围住了妖异的蝙蝠—— 那蝙蝠也不是全无智慧,一下子就感到了致命的危险,立时一动不动,收着翅膀,虽然目光依然凶猛,那股气势却不复存在了。 谢灵运正要剑指一挥,令十把宝剑把这只妖蝙蝠杀掉,然而道心骤然激起了一道清灵,他不由一怔,摇头自省的喃喃:“我这是要做什么,妖兽何辜?对它们而言,我才是入侵了它们家园的恶魔,它们纵然被称为妖兽,但在这片废墟之内,又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吗?” “唉我不愿杀你。”他望着那只妖蝙蝠的红眼,认真地道:“我来不是为了杀戮的,只要我们和和气气,我保证我做的事情不会伤害到你们,也许大家还能交个朋友。” 他感到自己的道心又有提高,“永拔三界苦”可不只是指人类的苦难,是三界一切众生的苦难,包括这些难看的畸形的妖兽。 智明大师说得没错,如果执着于外相,那么永远都不可能看破,难看不难看,不过是被遮蔽的眼识的作用,最重要还是心。 他想,不管是灵兽还是妖兽,只要以真心相待、以真心交流,都可以建立起兄弟般的感情,那样在擂台上切磋比武,自然可以一心御敌,战无不胜 “吼吼”妖蝙蝠却是顾虑重重,好像担心自己相信了他,下一瞬他却说“逗你玩而已”,就把它撕成碎片……但它现在别无选择,求生的本能让它收起了目中的凶光…… “哈哈”谢灵运高兴地笑了起来,手指动了几下,十把宝剑就尽数回到了他的身边,“那现在,你可以⊥你的乡亲们都先避开吗?” 妖蝙蝠转头向着地面吼了几声,妖兽们顿时都退避了开去,倒不是因为它们想跟那个少年做朋友,全是因为畏惧,刚才那些剑芒已经把它们吓得受呛。 当下,谢灵运稳稳落在地上,看看周围忌惮着的妖兽,抱拳笑道:“你们好,我现在请出我的一些朋友,都不要打架,没事的。” 他先把情况跟众女说清楚后,才让她们出来,她们一看到这个景象,都不由有点哭笑不得,都已经准备好要大战一场了,却没打起来。 不过除了阿蛮,其他人也没什么失望的,但阿蛮也还有期待,眼前这些妖兽分明只是一些小喽啰,一脚踩下去就可以踩死的,不像是老和尚说的特别厉害的那几只,她就不信那些妖王兽王,会愿意跟他乐呵乐呵地做朋友 第一卷 第五百二十章 破执扫相 苍茫的大漠之中,地穷国遗址。 在妖兽们纷纷让道之后,谢灵运一行人就开始了此行的任务,前往大阵法坛的所在地,地穷宫深处的“净土殿”,此殿位于佛塔的附近,殿里供奉着诸多的佛与菩萨。 之前在幻境里的时候,众人畅游时都不由被那些华美的神像和壁画折服,尤其是鎏金的阿弥陀佛主像,高近三丈,用万斤以上的金银铸成,高稳如山,十分的震撼人心。 不过现在,当众人来到了净土殿前,却是叹息不已,整座残破的大殿早就不复当年的华美,黄沙淹没了近一半的殿身,他们走进大殿,那尊巨大的金身佛像也是只露出半截,结满了妖兽蜘蛛的网丝,但阿弥陀佛的面容依然宽厚慈和,隐隐散发着一股金光。 纯儿双手合什的拜了几拜,轻言喃喃着祈求保佑的话…… “阿弥陀佛。”谢灵运也是尊敬地拜了拜,看着地穷国毁于一旦,想必佛很痛苦吧 明珠、幽杳和幽渺亦跟着礼拜,在这个时刻,感到了心境的平静。 “佛才不理你们呢。”阿蛮的眸光已经从佛像上移开了,看着周围,记得法坛就设在内殿里,可是现在这样,却没有路过去。 众人礼拜结束后,就要打开一条进去内殿的通道,办法其实也简单,现在聚宝盆的空间有着大亩那么大呢,把整个净土殿放进去都不成问题。当下,谢灵运拿着盆子开始了吸沙的行动,一片片的金光照过去,一片片的黄沙卷过来,很快,净土殿里的沙位越来越低,最后只剩下零星沙屑。 路出来了,金身佛像也全然显露,尘封了数百年,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裂纹,还是金光灿灿。 “喂我说,这个佛像这么好,不如我们带走吧?”阿蛮摸着下巴,打起了主意,那不只是佛像,还是万斤金银 谢灵运还没说什么,纯儿已经急道:“怎么行,那会冒犯了阿弥陀佛的 “怎么会冒犯?”阿蛮哈哈笑了,双眸发光,一边走了上去,一边说道:“我们也是因为喜佛的心,才想把佛像带走,与其扔在这里吃尘,倒不如我们带着天天膜拜一下呢怎么样?我说得对吧?” “这么说也没错……”谢灵运思索,智明大师没有说过不能动佛像…… 阿蛮生怕他想出什么不好,立时催促起来,要把三丈佛像搬进聚宝盆里,见他还在想,她于脆一把抢过盆子,金光一放,轰隆声起,巨大的佛像就被收了进去—— 那佛像进了盆内空间,她随意地感通了一个位置,佛像就轰隆地落到了古楼的前方,相映成趣似的。 “吼,吼”然而令人没想到的是,穷奇凶兽顿时狂暴地挣扎吼喊,双目满是杀气,好像要去把佛像撕成粉末,但它越是挣扎,古楼就压得它越难受,而这个时候,佛像骤然放出了一片耀眼的金光,照到了它身上 穷奇兽立时浑身颤抖了起来,更加的痛苦,但被古楼压得结实,却是怎么动都没有用。 “咦?”发现了这个情况,阿蛮惊讶不已,连忙对谢灵运道:“你看看,那佛像有古怪” 谢灵运接过聚宝盆一看,也是惊呼,不明白怎么了,不过猛跳的心隐隐意识到,这是一件好事…… 当下,几人进了盆子里来,凰凰、波儿象等灵兽已经好奇地围着佛像了,看到他们的身影,老乌龟惊喜的道:“哎呀你们可终于找到收服这只凶兽的办法了”几人闻言一怔,阿蛮瞪目地叫道:“什么?收服?” “不是么?”老乌龟疑惑。 “吼……吼……”被那金光照着,穷奇凶兽痛苦不堪,半露出的兽身正冒出一股黑烟,仿佛是体内的毒素正在蒸发,它显然对此十分愤怒和恐惧,两只凶目里有什么在崩溃…… 众人面面相觑,皆不知何故,只得猜测了起来,难道这尊佛像有着什么净化妖魔的神力?但在外面的净土殿里,明明都有妖兽蜘蛛啊 “我明白了”谢灵运心里突然灵光一闪,笑道:“兽,不一定就是妖魔,稻草人也是妖,却是只好妖,而这只穷奇兽一心向恶,才会因为佛光的照耀而如此难受。” 他说着走到了金佛像前面,让自己也沐浴在佛光之中,只感到慈和平静,却没有半点的不适。 纯儿、还有波儿象、凰凰等也走了过来,同样没事,就连小心翼翼地试探进来的阿蛮,也没有大呼小叫,像晒着太阳那样而已。 那真的收服穷奇有望了?众人都露出高兴的笑容,谢灵运看着老乌龟,问道:“老先生,就这样照着它就行了吗?” 老乌龟哪里知道呢,只道这尊大佛像如何如何的了得,应该有五百年以上,而且日夜受着万民的供奉,大概才会有此神力,它又问:“你们从哪里找来的?” 这下众人都有些明悟,因为阵法,幻境和现实连系在了一起,所以包括智明大师在内,所有的地穷国人们对佛的供奉膜拜,他们的赤诚善心所产生的信念之力,全部都加持到了这尊大佛像上,经过数百年的积累,这佛像早就不是凡物。 而是一件重宝,一件可以净化妖魔的无价之宝。 穷奇兽凶是凶了,却没什么修为的,当初刚被立尸而生的时候,没作什么恶,转头就被抓住了,所以更容易皈依我佛。 现在佛像就好像在向它讲着佛经佛理,虽然它还在痛苦挣扎,一旦幡然醒悟,摆脱了天魔的纠缠,自会得到大自在。 谢灵运又惊又喜,真没想到会有这个际遇,但心中还有着一份忧虑,如此把佛像拿走,对地穷国幻境有没有影响? 不过在这里想也没用,众人出来回到净土殿,先把法坛和宝物拿走,回去问问智明大师吧。看着空空如也的佛像神位,谢灵运微微的笑,道:“谢谢佛指明了道路阿蛮,你说佛没有理会我们?呵呵,佛不是什么,佛就在我们身边,佛就是你我。” “走啦”阿蛮大步奔向后殿,还不是因为她够聪明 众人进得后殿,一路上清理着那些黄沙,而那些凡是值些钱的东西,也统统都被卷走,更不要说那些法器宝物,就算是下品也不放过 过得好一阵,后殿里也为之一空,破落凌乱的殿中,那个散发着淡淡白光的法坛是如此的显眼。 法坛果然并不大,只是一张桌子似的,很难想象这个小法坛竟然支撑着那么大的幻境。众人走了过去,谢灵运按照智明大师交待好的口诀,手按着法坛的坛台,感通并且下了搬迁的指令,法坛立时爆起一片亮光,又复归平静。 “行了。”谢灵运呼了一口气,就和阿蛮几人合力提起了法坛,搬往外面。——法坛虽小,却不能放进任何的乾坤空间,否则阵法就等于毁灭。 然而当来到净土殿外,众人惊异地发现,这外头已经满是妖兽,不是之前那些弱小的喽啰,而是手持兵器的妖将,为首的更是气息强大的“妖王” 它们狰狞凶横,嘶吼不已,分明就是来杀闯入者的,但似乎净土殿里有什么是让它们畏惧的,妖兽们走来走去,却没有踏上台阶半步。 这时候见到他们走出来,它们立时吼声震天,身上的妖邪黑气污浊着此间的空气,手中武器挥舞,纷纷就要冲来 “哈哈你还要不要和它们做朋友?”阿蛮笑问,拿起腰间的酒壶,一场战斗在所难免了。 “诸位妖兽朋友,在下谢灵……”谢灵运话音刚起,那边的妖兽们已经是瞪目欲裂,吼声更大,完全拒绝了他的好意,它们察觉到了净土殿里有什么不同,那个让它们恐惧的东西散发出的金光,好像没有了…… “公子,我们打不打?”纯儿蹙起月眉,拿出了飞烟弓,只待一声号令。 “它们都是极恶的凶兽,由邪气而生,以邪气而食,跟刚才的变异妖物不同。”幽杳说道,幽渺也是点头:“跟它们讲道理没用的,杀了倒是于净。” 明珠对此也是持着战斗的准备,拿着海神贝壳,看着谢灵运,就要行动。 杀了?谢灵运眉头紧皱,杀了就解决问题了吗?固然这些妖兽虽然很强,却不是他们的对手,击杀它们并不困难,不过为什么要这样做呢?穷奇那么的凶恶,都有着佛性,它们就没有么?一切众生皆有佛性 面对着张牙舞爪的妖兽们,他思索了一会,众女都以为这场架打定了,他却是摇摇头,笑道:“我还是不愿杀了它们,都收进聚宝盆,用古楼关着压着吧。” “你于嘛?发烧了?”阿蛮愕然,纯儿几女也是意外…… “我只是更明白了自己的道心。”谢灵运笑语,面容温和,“这是我的一次破执扫相的证道,就这样办。” 永拔三界苦?众女顿时都了解了,要证诸仙诸佛诸圣的本誓,岂不就是这样?别说不忍杀些妖兽,给它们机会变好向善,佛祖割肉喂鹰,无人相,无我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那又是何等的慈悲,何等的洒脱呢? “你的道心真是麻烦”阿蛮无奈地放下酒壶。 第一卷 第五百二十一章 证道 “吼吼……吼吼……” 经过一场战斗,聚宝盆空间里,除穷奇兽之外,古楼已然压满了一只只面目狰狞的妖兽,楼内的第二层、第三层等,也都关满了妖兽,在大佛像的金光照耀之下,它们都在痛苦地嘶吼,然而所有的挣扎都只是带来更重的束缚。 古楼前面,谢灵运拍了拍手掌,也算大功告成,地穷宫深处的恶妖恶兽尽在这里了 让他多少有点意外的是,古楼并没有承担不了上百妖兽的“加入”,阵光依然十分强盛,反而压得越多越是来劲似的,所以位置还有很多。 “喂,我想到一个问题。”阿蛮语气深沉。 “什么?”谢灵运应道。 众女和灵兽们也疑惑,阿蛮望着那些凶恶的妖兽,摇摇头的笑道:“这些恶妖兽,因为你的慈悲留下了性命,但是外面那些善妖兽,却迟早会被探索地穷宫的修士们杀光,那算什么呀?恶有善报,善有恶报?” 那倒也是啊纯儿一脸紧张,怎么办? “所以我不打算就这样走,我要把它们全部都安置妥当”谢灵运笑了笑,早就打定了主意,“地穷国遗址不是久留之地,搬迁到一个适合的地方好了,比如……黑风寨。” “专门跑去雷州?”阿蛮立时尖叫,太划不来了,她气冲冲的道:“我们的阵能已经所剩不多了啊,从漠北这里飞到雷州,再飞回京城……那阵能肯定都完了。” 什么都舍不得,又怎么能看得破?谢灵运认真道:“我如何不知阵能的宝贵,但它尽早都会用光,有必要时就用,事事只想着自己,与魔有何异,修道修的是甚么?” 阿蛮越发生气:“我看你是走火入魔了” “其实”幽杳咳咳了声,打断了两人的争吵,面露一记苦笑,说道:“地穷宫的妖兽都因死气而造化,黑风寨本来乌烟瘴气的还适合,但以现在的环境,并不是最适合地穷宫妖兽们迁居繁衍的地方。” “嗯也是。”谢灵运沉吟地点点头,“先把妖兽收好,我们再去问问智明大师好了。” 当下阿蛮的火气也消了下来,随着一起到了盆外,积极参与到了收妖兽寻宝物的工作之中。 那些妖兽大都不太乐意,而且并不信任众人,只是迫于他们的实力,才乖乖地进去了聚宝盆里,不过还是有个别妖兽暴力抵抗,把他们的好意视为杀戮,但经过一些实力悬殊的战斗之后,它们还是被强制收进盆子,还挨了一些狠揍。 一边收编妖兽,一边收获宝物,《吞食天地功》找到了,还得了一套专门给小象小猪之类穿的银色铠甲,虽然尘封数百年,那一块块龙鳞般的银片还是串连紧密,甚至没什么划痕,众人用聚宝盆为它鉴定品级,一看不得了,居然是上品级别 波儿象穿上很合身,没什么神效,但防御力自然是得到了大大的提升,虎狼什么的一口咬过去都咬不进。 可惜只得这一套,不过灵兽比武大会的比赛也是一场接一场的,上阵的时候,轮流着穿也是可以的。——只限木瓜,兕牛大圣的体形太壮了,穿不上去 另外还得到了一些破破烂烂的法器,都喂给了聚宝盆储蓄灵气。毕竟不是每件法器都可以撑过那么久的岁月,也不是每件法器都很厉害,说到底地穷宫本来就是一个修士贫乏的地方而已,又不是什么仙佛埋下的宝藏。 所以搜了一大圈下来,却是没有什么好东西,连波儿象钱罐那样的有趣法宝都没有,也不知道是智明老和尚在欺骗他们,还是他以为这点破烂就可以满足他们的胃口。 当然得了那一尊金身佛像,已经是巨大的收获。 而说到金银财宝的话,他们真的是搜刮到了很多,主要是阿蛮搜刮,比如此时此刻,在地穷宫的国王书房里,她疯了一般翻箱倒柜,甚至连坐在椅子上的那具穿着华丽的国王衣服的骷髅都不放过,要把它紧紧握在手中的一块玉玺拿下来。 “哎呦,还真用力啊”她咬牙地扳着骷髅的右手,以她元婴初期的修为,竟然扳了几下,都扳不开来。 旁边的谢灵运看得惊奇,又突然留意到玉玺上泛闪过了一道光芒,不禁道:“那玉玺不是凡物”几位少女纷纷走了上来,纯儿惊道:“这个国王会不会是‘白骨将军,那样的……” “他不是还在幻境里做着国王嘛……”阿蛮一点都不害怕,双脚紧紧撑着地面,拔萝卜出土,咿呀的猛然一拔,终于把玉玺拔到了手中 “哈哈哈”她看了一眼,就高高举起,笑道:“我是地穷国国王啦” 不料那个玉玺还果真放出了一片皓白的盛光,国王之光把她从头照到脚指,让她犹如一国之女王般,而她沐浴在这股国王光芒里,也甚是受用,好像多了一些感悟,或者说是启发,既然都要证道,似乎做个国王,比祖庭的祖师还要威风? “给我看看。”谢灵运伸手去拿玉玺,好奇地问着:“这个是法宝吗?有什么效果?” “不给看。”阿蛮双手抱着玉玺,跳了开去,谁都不给看,她哼哼的笑道:“这可是我未来的王国的传国玉玺,岂是你们摸得的,玉玺嘛,除了国王之外,谁都摸不得” “王国?”众人纷纷惊呼,被她跳脱的心思震住了,谢灵运讶道:“什么时候又出来个王国了?” “刚才啊。”阿蛮眨动着碧眸,翘起嘴角,说着自己凌乱的想法:“我的王国,那一定是男女平等的,女儿家也可以当大官做王侯,什么都可以当……不行,有些女人就是心软,还是会被男人欺负……由男人当家作主的国家太多了,再来一个也没意思…有了,在我的王国,皇帝大臣都只能是女人” 众女顿时呆滞,什么啊? 谢灵运噗的一声笑:“你这样哪是男女平等,是女高男低了,不好。”阿蛮翻起白眼:“要你管,那这样好了……王国里只有女人,没有男人”他愕然:“呃?” “呃?”众女的神情更加古怪,只有女人,那是什么样子的?纯儿摇头道:“不行的,孤阴不生啊”明珠、杳渺姐妹都嗯了声,阴阳结合才有新生命嘛,只有女人的国家怎么行。 “谁说不行,我觉得行,我会找到办法的”阿蛮的劲头上来了,握着拳头,“就弄给你们看看”她又看了看玉玺的印面,原来的“地穷国”字眼已经模糊成了一片白光,却是知道易主了,果然不愧是宝物,她思索笑道:“我的国家叫什么好呢……地富国?强女国?周姥国?……有了,女儿国” 阿蛮又立誓愿,兴许是一个传说的开端。 事实证明那个玉玺不是什么战斗利器,它的用处可能真的用于立国,印面的国名悄然已经变成“女儿国”。她十分庄严地把玉玺放进皇尸指甲套里,还是不给任何人碰一下,谢灵运倒是没所谓,女儿国玉玺摸不得,女儿国国王摸得。 至此这个书房也搜刮得差不多了,把那些古书古籍统统收走,众人就出门而去,天空却有阳光照映下来。 谢灵运皱眉的道:“你们有没有感觉,死气微弱了一些?” “嗯。”杳渺姐妹点点头,她们都望着天空,其实用不着感通,那层乌黑气息明显变淡了,幽杳一半猜测一半了解的道:“虽然那些妖兽靠着死气滋生,但反过来也会助长死气,现在它们都不在这里了,死气也就减弱了下来。” 纯儿的玉耳忽然动了动,听到了脚步声响,惊道:“有人朝着这边过来 紧接着,众人也是听到了,还有纷杂的话声:“好像在那边,不只一个人”、“那些妖兽怎么都不见了?难道是被那些人清除掉……”、“都小心点 “是那些修士。”谢灵运说道。阿蛮立时颇为兴奋地问道:“怎么样,这回打不打?”谢灵运摇头而笑:“不行,也没有其它地方搜了,你们进去聚宝盆吧,走了。” 众女也是这个意思,完全没有发生战斗的必要。 当下聚宝盆一片光起,原地只剩下谢灵运一个人,他看看周围黄沙掩藏的宫殿,默默感受着曾经的人间乐土般的地穷国,直至声响越来越近,才提着法坛,骤然的往天空直飞而去—— “在那里在那里”、“飞上天去了”这时候,修士们急匆匆地奔进了这个书房院子里,看到那个少年身影,他们惊呼不已,这和之前想象中的白胡子神仙爷爷完全不同,但谁说神仙不能以少年形貌示人的?他们的敬畏惊疑,不但没轻反而更重。 所有的妖兽都不见了是所有就连死气都不再是那么迫人,让他们可以轻松地来到此处,只不过也已经没有半点宝物的踪影而已。 不管是妖兽,还是宝物,地穷宫被人扫光了,这都是那个少年的所为啊 “上仙请留步”、“请问大仙如何称呼?”修士们纷纷大喊,试图把那少年留下来,以某种飞行之法追上去却是不敢的,一来怕那死气,二来怕得罪 “在下谢灵运”那少年应道。 谢灵运?修士们面面相觑,一时间都陷入苦思之中,这是哪位神仙?不过这名字好像有点熟悉,是在哪里听说过呢?没等他们想个清楚,那少年已经直冲云霄之上,见不着了。 而在云端上,很快,仙宅就隆隆开往了幻境地穷国那边—— “大师,任务顺利完成,法坛完好无缺。” 夜色的照洒下,荒芜的沙漠更有一股荒凉,谢灵运、阿蛮几人一起把桌子般的法坛放到老和尚跟前。 因为幻境平静无事,智明大师早就知道这个好结果了,他慈笑的样子,感谢地道:“诸位大德,地穷国百姓定会日夜为你们祈福。” “呵呵,此行我们也收获了很多。”谢灵运就问了那个佛像、玉玺等东西,会不会影响到幻境。 所幸智明大师笑言没有,幻境阵法全在这个法坛上,现在法坛搬来这里,危机可以说是已经解决了。当下,众人挖了一个深有十丈的大沙坑,然后把法坛埋藏了进去,这样埋在茫茫大漠之中,如果还能被陌生人找到,那真是不知道什么缘分了。 谢灵运接着又向大师道了那些妖兽的现况,询问有没有什么妥当的安置地方。 “阿弥陀佛,谢施主佛心”听得这情况,智明大师顿时肃然起敬,世间有多少人会这样做呢?不忍杀生,破抛扫相,抑恶扬善,如果人人都这样做,人间即极乐世界矣 “你最好说一个就近的地方来,不然恶人由我来当。”阿蛮恶狠狠地扬着拳头,她才不会眼巴巴看着阵能被浪费掉。 “呵呵呵。”智明大师双手合什,笑道了一处地方,就在这片大漠的深处,那里没有人烟,也少有修士踏足,又因为其是不毛之地,阴气重而阳气衰,方方面面都适合成为妖兽们的新家园。 此事也挺着紧的,于是众人就此别过了智明大师,回到仙宅,往着西北方向飞去了—— 而临走之前,阿蛮问清楚了那个玉玺的用处,不是拿来的打架,却是治国利器,只要是玉玺之国的国君,拿着就可以感受其国的民意,从而治理国家。然而她现在光有一个国度名字,其它什么都没有,国民的数量为零,所以可说是鸡肋…… 正所谓拉人从身边拉起,她动员几位少女加入女儿国,而且承诺会封纯儿为丞相、明珠为大将军,幽杳和幽渺为侍中,总之一旦加入,职位任挑 “我呢?”谢灵运问她。 “先让纯儿把你变为女形,再说” 一路笑闹之间,还是夜色朦胧,仙宅就到了目的地,沙漠深处的一片岩石山谷,众人没有见到草木的存在,反倒更加的阴阴沉沉,有些洼洼坑坑的积聚着一些死水,黑气腾腾的样子,饮了定然要出事的,不过却真的很适合妖兽们 “就这里了”谢灵运逛了一圈,十分满意,山壁、山洞等地方可以抵挡和躲避风沙的吹袭,又没有任何人烟,真是比地穷宫遗址还要好。 众人到了山谷的一处宽阔地,把聚宝盆里的善妖兽们一只只地放出,不多时,全部上千只的妖兽都落脚在了它们的新家。 “各位妖兽朋友,我说了不会杀你们,就不会的,你们原来住的地方已经不适合住了,但这里适合,山清水秀阴气重,无敌的好啊” 看着一众诚惶诚恐的妖兽,谢灵运笑着摆了摆手,又道:“各位现在可以入住了,挑选一处自己喜欢的地方吧不许打架哟,有什么纷争找我来解决。 “吼吼……”、“唧唧……”妖兽们你看我,我看你,依然难以想象这是真的,真有这种好事?这样的好人? “请”谢灵运又摆手,“不用客气,这里是你们的新家。”众女微笑,而阿蛮突然大吼一声:“去啊还敢罗嗦,杀了你们” 还是这种恶言恶语听着顺耳,妖兽们顿时作鸟散,怪叫着去寻找自己喜欢的风凉水冷的窝,不管对方打着什么心思,它们不要违抗就是了。 “看看它们啊,就算你做了大善事,对它们那么好,它们都不领情,还防着你,一点都不感激你。”阿蛮长叹一声,颇是感慨似的,但这番话让纯儿也有点气愤,这些妖兽真是的 “哈哈”谢灵运不由大笑,心头对此并不在意,只是感到十分舒坦,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何必非要道谢? 他洒然地道:“你走在路上,看到一只蚂蚁,几乎踩了上去,你不忍心杀生,所以抬起脚绕开了,蚂蚁没事,继续爬走了。它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几乎死了,也不知道你放过了它,但你做的就是善事、是修行,看见那蚂蚁还好好的,还能跟其它蚂蚁碰头,这不就够了吗?” 望着那四散开去的妖兽,它们欢喜的叫声陆续响起,都开始知道这里的好了,他喃喃笑道:“这就够了啊。” 忽然之间,他浑身都有浩然的白芒闪耀,高高冲起可映星月,他的道心又踏上了一个台阶,如果说之前的证道境后期是预支,那么现在已经名符其实。 “公子觉得够了,我也觉得够了。”纯儿又笑了起来,双眸弯成了新月,见到他的心性又有突破,欣喜不已。 幽杳和幽渺若有所思,自从跟随了他,她们总是会得到这样那样的心性感悟,比如现在…… “你真的那么想?”阿蛮连连抓头,为什么会有人那么想?这就是君子吗?可就算直到现在,她仍是有着一点怀疑,怎么真会有人那么好心,那么正义呢? 但看着他点了点头,她又笑了,她喜欢他,不就是因为这样吗? 也许她永远都做不到的事情,他却不断在做。 第一卷 第五百二十二章 相由心生 这一片寂寥的漠北深处,因为谢灵运等人和妖兽们的到来而变得热闹。 在众多妖兽都找到了新窝,谢灵运作主地调和了所有纷争,已经是次天的中午,烈阳高高挂,却没有影响此间的阴森之气,多亏了那些山洞。 众人没有就此离去,此行可是有着一件重要事情的,对灵兽们进行特训要积累战斗经验,不一定就要杀戮,灵兽比武大会上也只是切磋而已,而这些妖兽就是最好的陪练,所以众人都暂时驻扎这里,带领波儿象、木瓜、兕牛大圣和老乌龟作着辛勤艰苦的训 而波儿象修炼《吞食天地功》,木瓜修炼《哮天神犬功》,也是一时都没有松懈。 看着它们的战力与日俱增,兕牛大圣很苦,老乌龟也很苦,它们可是什么功法都没有得练,这样上去擂台都只是挨揍而已啊 这个问题很严重,对于阿蛮来说尤其是如此,因为兕牛和乌龟都是她带的 它们丢人就是她丢人,那可不行 “我去哪里找到适合的功法给你?”最后这个难题成了谢灵运的难题,阿蛮哼的一声:“我可不管,限你一天之内给我找出来。”他的目光还是望向了一个地方……仙宅 仙宅藏经楼里,之前的数十本功法现在只剩下屈指可数的几本了,而且可以说是挑剩下的,能不能让灵兽来练也是一个疑问,但现在马死落地行,行不行都要试试了。 “这本……适合兕牛大圣,而这本……给老先生吧。” 几经考虑后,谢灵运把两本武功秘笈递到了阿蛮的手中,她瞪目一看,一本是《铁甲功》,另一本是《光吞万象**》。 “什么来的?”阿蛮之前还真没有注意到这两本功法的存在,翻了几翻看看,怪不得了,《铁甲功》只是防御的功法,练得铜皮铁骨,被人打不倒而已,根本不是打人的;而《光吞万象**》就更不合她的胃口,说白了,就是以神光魂攻敌人的技法。 她疑惑地道:“这两本好吗?好像练了也没什么战斗力啊。” “至少以我们目前的情况,这已经是最适合的了。”谢灵运笑了笑,又道:“所谓一招鲜吃遍天,擂台比赛一对一的,很多时候就是靠一招半招而取胜,兕牛大圣本身就有着适合修炼《铁甲功》的根骨资质,它只要炼到防御力足够强,到时候对手怎么打都打不动它,它再以道胎境的蛮力,踢对方一脚大概也能赢了。” “而老先生呢,它可是天下独此一只的洛书神龟,神光之力比一般的灵兽高强得多,炼《光吞万象**》是最好不过,到时候神光一放,也许比不过白马寺的‘六通,,不过发挥好了,挺进十六强,应该不成问题吧?” 听了他这番话,阿蛮这才满意地笑了,“说得没错,而且它们还有我阿蛮在擂台边坐镇,我吼一声,对面的灵兽还不马上吓死,打都不用打。” “就是这个道理。” 很快,兕牛大圣和老乌龟都拿到了各自的秘笈,不过它们还是一脸苦笑,并没有众人以为的如获至宝。阿蛮立时洞穿了它们的心思,哦的一声怒喊道:“你们根本就是不想出战而已,什么没有功法啊,都只是要当缩头乌龟的理由 “怎么会,没有……”兕牛大圣连忙否认,它还想多活几年。 “老龟一开始就不想参赛。”老乌龟倒是叹了一声,但被阿蛮杀人般的目光一瞪,它的脑袋就缩了缩,改口的道:“开个玩笑而已,呵呵呵。” “那就好。”阿蛮的面色缓和下来,还知道稳定军心的重要性,望望不远处的波儿象和木瓜,说道:“我不管你们什么想法,你们知道一个目标就好,那就是打进八强还有如果它们拿到了一块奖牌,我们也要拿到一块奖牌,如果它们拿到两块,那我们也要拿到两块。” “这……”兕牛大圣和老乌龟相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恐惧,“这怎么可能……”旁边的谢灵运、纯儿等人也脸露惊疑 阿蛮凶道:“为什么不可能?” 见它们支支吾吾的,谢灵运仗义出言道:“因为只有冠军、亚军、季军才有奖牌,所以算来算去,谁胜谁负都好,也没有四块奖牌的。” “并列不行吗?” “没有并列……” “那改为这样好了,如果到了最后,有哪个团队拿到两块奖牌,那也只能是我们” 在要实现远大的志向,就要汗水的付出。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灵兽们每一天都在辛勤的修炼和切磋之中度过,与上千妖兽打了个遍,各有得益,比如木瓜从一开始的不堪一击,再到给敌手造成很大的麻烦,然后是收获了第一场的胜利,虽然受了一身皮外伤,但它伸着舌头喘气的样子,却是最灿烂的笑容。 谢灵运等人同样如此,每天都在勤奋地方修炼,稳固着最近突飞猛进的修为,几乎忘记了时间。 而谢灵运和阿蛮,在给灵兽们特训的!过程中,又领悟到了很多为将为帅的东西…… “爷爷这么看重灵兽比武大会,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吧?”到了现在,谢灵运多少明白了老人的用意,如果说灵兽是兵士,参赛者是将帅,那么在这场盛事里,每位将帅只是带一个兵士罢了,但真实的行军打仗,每位将帅带的是成千上万的兵士 如果连一位兵士都带不好,那如何去带千军万马? 通过观察谢氏子弟们在这场大会上的表现,对于这些后生的统帅能力,康乐公就可知一二了。 想明白之后,谢灵运更加的努力,庙算兵演着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以免到时候被打个措手不及,他不想败,也不想让老人失望。 如此,到了灵兽比武大会的前一天,是时候回去京城了,众人便要与妖兽们进行道别。 “吼吼……”沙漠上,一片不舍的吼声,经过半个月来的相处,妖兽们对众人的态度变了几变,开始时又怀疑又警惕,半点不敢相信什么做朋友的说法;但渐渐的,他们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善意,它们也就慢慢试图相信,接着惊喜地发现似乎是真的,再到现在确信如此。 人类强者们居然对自己这么好,妖兽们不懂那么多仁义恩德的道理,却也十分感动,很想回报他们。 “哈哈你们不必如此。”看着妖蝙蝠以肢体语言表达着报恩之意,谢灵运摇头地笑,“这段日子里,你们陪我们切磋,已经是一种报答了,别的不必多想,做只善兽,好好生活吧” 纯儿笑靥娇俏,看看阿蛮,轻声的道:“阿蛮姐姐,它们知道感激了呢。 “还不是我教的。”阿蛮嘀咕,要不是她每天都在说这回事,这些妖兽又怎么会开窍? “唧唧,唧”妖蝙蝠着急地飞了一圈,没有了杀气的双目里满是尊敬,似乎在说:“一定要报答,一定要报答” “真的不用。”谢灵运摆摆手,扫视着上千的妖兽,笑道:“我们走了,诸位朋友保重” 尽管妖蝙蝠和所有妖兽还是想做点什么,但众人要走,它们也拦不住,只能目送着他们上了仙宅,再望着仙宅隆隆升起,飞上了天空,消失不见。 “吼吼”妖兽们纷纷伏在地上,向着天空拜了一拜,又是一拜,以此诉说自己无以为报的谢意。 与此同时,仙宅桃园里,众人正以操纵法坛的石板看着地上的情况,见得这一幕千妖拜谢,众人都不由动容,纯儿、明珠望向谢灵运的眸光清澈而爱恋、开心而自豪,而杳渺姐妹最为触动,此时皆是满脸神采变幻 她们从小在南疆长大,见惯了罪恶和杀戮,也见惯了各种各样的妖兽的狰狞面目,还有它们如同蚂蚁一般被踩死的景象。 但现在,一样面目狰狞的妖兽们,却被友善对待,没有一只凄惨死去,反而住进了新的家园原来它们也懂得什么叫朋友,懂得什么叫感谢,原来它们也很可爱。 这都是因为态度的不同,或者说心的不同相由心生,不同的道心造就了不同的世界,你看到的一切,就是你心中的一切。 邪恶的人,看到邪恶;善良的人,看到善良。 以前她们总是看到邪恶,不是因为环境,而是因为她们的心就被天魔所蒙蔽所占据;而现在她们看到越来越多的善良,也不是因为事物,却是因为她们的心不再无明,而明心见性 在以前,她们会觉得谢灵运这个人不是虚伪就是愚蠢,总归是一个烂人,天下就没有好人;如今她们心悦诚服,他是正直而善良,她们也想……成为这样的好人 终于在这一刹那,两人突然有了新的感悟,踏出了犹豫多时的那一步,走进了飘扬旗帜上写着“正”、“善”、“好”等白光流转的文字的阵营之中。 道心一旦坚定下来,誓愿也就自然而然地浮上水面,她们相视一眼,心中都想起了地穷国幻境的景象,那里面是一个个的善人,可若然幻境破灭,他们就会成为一只只的厉鬼。所谓厉鬼,都是因为死者是惨死的、冤死的、枉死的,死后有着怨气,怨气越重就越厉。 每一只厉鬼的背后,都是一段让人唏嘘的故事。 从小到大,她们也是接触得多了,就好像金钏里的女鬼们,包括何娟,如果她不是连番得了大机缘,也有可能成为一只厉鬼。 “成就神仙时,天下无厉鬼” 幽杳、幽渺突然齐齐地高声喊道,皆有一道皓白的光柱冲起 哇啊众人都有点吓了一跳,没有留意到她们什么时候进入了抱一发愿的节奏,当众人定下神,她们已经好了,终于踏入了证道境界,一脸的欢欣。 “刚才……那是你们的誓愿?”谢灵运问道。 “嗯”杳渺姐妹点点头,“我们要这个天下再没有厉鬼。”纯儿闻言惊喜道:“这是本誓吗?”阿蛮瞪目惊呼:“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幽渺笑道:“不是的,我们觉得成了神佛,能力更大,也更能完成自己的誓愿。”幽杳也道:“不空,誓不成佛,是要众生成佛,最后才是我成佛。我们没有那么大想头,只希望这个天下不要再有惨死就好。” “那算是本誓吗?”明珠也好奇着这个问题,现在在座各位之中,反而是她还没有发愿了。 “应该不算吧?”杳渺姐妹自己都不太清楚,还是望向谢灵运,听听他怎么说。 “我认为是,要做到‘天下无厉鬼,可不简单。”谢灵运一脸认真,继续道:“要这个世间再没有惨死,那就是再没有恶报,也没有恶行,换言之,人间要成为一片净土这不就是神仙圣佛的大誓愿吗?” 那这就是本誓啊纯儿更加的高兴,连连地道喜。 杳渺二女的微笑也更盛,誓愿不分高低,但自己发的是本誓,总感到与有荣焉。 “哼”阿蛮高高地仰起头,有什么了不起嘛,“喂,我的女儿国也会是一片人间净土,怎么就不是本誓了?”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这一行,在心性上有所进步的不只是杳渺姐妹,谢灵运的道心已是证道境后期之功,不过距离闻道境还有多远,谁都说不好,有可能明天就一举突破,也有可能就此停滞一生,心性方面充满着各种的意外,真是不可预料的,他现在可以做的就是继续证道,上下而求索。 全速前进之下,仙宅花了小半天的时间,就回到了洛阳城北边,众人把宅子停好,立马赶回城去。 正值是初夏时分,神都的天气温和宜人,国为灵兽比武大会的缘由,京城比之以往更加热闹,各方各路的参赛人马齐集而来,游人观众亦云集于此。众人走在街道上,四处都可以听到行人百姓们谈论纷纷,有说着今年哪只灵兽夺冠希望大,又有说着今年哪位灵兽主气势足…… “我看啊,还是白马寺的‘六通,能耐高,以它那个体形,一座山似的,什么灵兽打得过它?” “嗯,‘六通,还在巅峰的壮年,难有敌手啊还不如说说亚军会是谁,是王氏的,还是谢氏的‘火风,?” “我看好骋怀喽,火风还是有点稚嫩了,而且带它的人听说是谢贵诚……若是谢叔源带,却又不同。” “那个归家子谢灵运呢?他带哪一只?”、“呃……传闻是一条毫无战力的老狗,只是谢氏养的普通护院犬,叫什么名字不记得了。”、 “不会吧不是说谢灵运很得康乐公的喜爱吗?上回当街……那样都没事,怎么会只分到一条老犬?看来康乐公还是更中意谢贵诚?” “嘿嘿,谁知道呐,谢灵运还报名了几只私人灵兽呢。对了,去年九皇子的‘黑旋风,也十分威强……” 街道边几个老百姓正说得投入,从灵兽说到了谢氏的门内恩怨,又说回到了灵兽,丝毫没有察觉到谢灵运一行人路过。 他们自然一点都不看好“木瓜”,整个京城也都是如此,就连谢氏里也没有人敢对木瓜寄予希望,谢月镜姐弟们也只望木瓜可以活着走下擂台。对于谢灵运此次的表现,众人都期待着他参赛的私人灵兽,报名已经早一步报好了,三位灵兽都有什么本事,众人却不了解。 所以现在有着很多的猜测,波儿象是不是像“六通”那样的万斤巨象?有多少颗长牙?往地上跺一脚,会不会就使得地面破裂开去? 兕牛大圣呢?一看这个名字就感到有股霸气,真的是传说之中的兕牛吗?大圣的意思是不是指它法力通天?它都懂些什么法术? 洛书神龟?这个名字更是不得了,不是每一只乌龟都叫洛书神龟,据说它顶着洛书龟壳?难道它就是“玄武”?有多大?是像那些巨石玄武雕像那么大吗? 一想到两头巨象在擂台上互相冲撞,一想到那兕牛飞来飞去,还有那玄武威震全场 京城百姓们都不由热血沸腾,对于谢灵运、阿蛮团队的期待尽在这里,他们想,今年的灵兽比武大会会有多么精彩和热闹? 谢府,灵兽院宽阔的校场,正进行着一场誓师,康乐公和张教头等几人正逐一察看着各只灵兽的情况,半个月了,它们的进步各有不同,精神劲头也各有不同,老黄牛“田壤”一派精神奕奕,返老还少了似的,而灵猿“火风”却有点无精打采…… “给我抬起头。”旁边的谢公信轻轻踢了踢它,康乐公他们望过来了,可这猴子还是爱理不理的,他不禁着急,不要害我 “唧唧……”火风还是不情不愿,咧嘴呲牙。 康乐公等人望来,见得这情况,都面无表情的沉默着,正当这个时候,校场入口那边传来了一阵声响:“我们回来了” 第一卷 第五百二十三章 灵兽比武大会 “我们回来了” 校场上众人看到谢灵运一行人笑语着走来,顿时生起了一片低低的惊呼,他们带着一众灵兽,参赛的不参赛的,一只不落,那凤凰又长大了一些,兕牛和乌龟则是第一次见到。 尽管它们都珍稀之极,不过最受众人注目的却是那条老黄狗,看着它昂然地走来,众人心中都不由疑问:它真的是木瓜吗? 时隔半个月,它的变化太大了,让人有些认不出来,以前的木瓜只是一条垂垂老矣的白眉老犬,四条老腿多奔上几步都会颤抖;可是现在呢,木瓜就像是年少气盛的斗士,高高地昂着脑袋,双耳迎风竖起,双目炯炯有神,就连那两排牙齿,都似乎流闪着一股亮眼的光芒 看上去,它的精神劲头比火风还要强大,比校场上大部分灵兽也都要强大 它还是木瓜,却又今非昔比,但就算是如此,众人仍然保留着那份怀疑,它的实际战力,又有多少的变化? “见过爷爷,见过族叔、张教头,各位兄弟”谢灵运走来,对众人抱抱拳,接着吹了一声口哨,一众灵兽列队站好,犹如一支铁军,把刻苦特训的!成果展现了出来 “好,好……”康乐公微微而笑,称赞地连连点头,光是眼前这些,就已经让人满意。 《孙子兵法》有云“凡治众如治寡,分数是也;斗众如斗寡,形名是也。”治理大部队与治理小部队、指挥大部队作战和指挥小部队作战,道理是一样的。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一兵难治何以治三军?看看这一队灵兽,精神饱满、士气高昂,这就是统帅之能了。 最终的战果如何不说,至少目前而言,阿客做得极好。 听到康乐公的赞誉,灵兽们齐齐地高吼了一声,震耳欲聋,而谢灵运显露了下笑容,马上又肃起脸庞。 谢公信不由烦躁,明明拿到了第一强的灵兽,怎么还会是这样……他望了望身旁的灵猿,它顿时又是一顿呲牙咧嘴…… 哎旁边留意着的谢混皱着愁眉,这样子下去,贵诚和火风都只会落得不好的结果。 而众人对谢灵运现阶段的成果,又感赞叹、又感羡慕。 不是每个人都做到了这样的表现,除了谢混把老黄牛“田壤”带得精神爽利,还有就是谢瞻和老犀牛“老苍”,像老苍如此的解甲战兽有什么没有见识过,它需要的既不是策略,也不是激励,而是一个能得到它认同的人,而谢瞻做到了,老苍对他颇为满意。 再有谢晦和大象“巨秤”,这对组合稳稳当当的,十分和气。 至于其他人则有好有坏,但坏得最明显的还是谢公信,他也不是傻的,终于有些忐忑起来,生怕康乐公会又一次当众训丨斥他一番,甚至把火风的教鞭收回去…… 不过康乐公除了对谢灵运团队的那几声“好”,再看了一圈下来,就没有再吐一字了,没有特别称赞谁,也没有点名批评谁。 老人走回到了阵列前方的主帅之位,看着众人,语气平静的说道:“明天就是灵兽比武大会第一天,今年谢氏可以取得什么成绩,全看你们的了,都好好努力吧。”说罢,他就不多言说,带着张教头等人一并离去了。 这场阅兵自然就此解散,谢瞻、谢晦等人都围向了谢灵运,纷纷笑问着他最近半个月去了哪里,怎么一点踪影和音信都没有,又做了些什么,何以灵兽们有了如此大的变化? 而另一边,谢公信孤零零地站着,连火风都不愿搭理他,他好生无趣,也就气沉沉地走了。 这一天入夜时分,谢氏得到了明天大会的对战情况。 今年一共有三百多只的灵兽参赛,这个数量还是有所控制了的,不然铁定上千,上万都有可能,百姓们的热情是无穷的,谁都希望自家的灵兽可以登上那个象征着荣耀的擂台。 但不可能满足所有人的愿望,所以参赛的门槛还是挺高的,不管报名的是命功组还是性功组,都需要至少第一境后期的修为。 而像木瓜这样的老黄狗,换了是别家给它报名,定然都会被轰出去,开什么玩笑?到时候满场的十万观众,可不是为了观看一只老黄狗而到会场的 命功、性功两组赛事先分别进行,大概经过四轮的赛事,产生十六强灵兽,这时候就不分级别了,四轮赛事有着数百场,从早晨打到晚上,也需要耗时个把月,京城百姓们都可以大饱眼福了。 谢府的一众灵兽的第一轮对阵情况,都没有糟糕地过早遇上“六通”等强者,像老苍、火风等有望冲击十六强的灵兽,没有一只不是好运气。 而六通、黑旋风等灵兽亦是如此,并不是抽签的结果,却是朝廷的安排,这自然是为了让强者们在这项盛事里逗留尽可能多的时间,保持着最多的悬念 一般而说,对于谢氏这样的擎天大氏族的灵兽,第一轮都只是走个过场而已,对手们都没什么威胁。 对波儿象、兕牛大圣和老乌龟也差不多,它们的对手名不见传,都是江湖中人带着灵兽第一次参加,雄鹰、狗熊等也不是什么稀罕灵兽,根据张教头的情报介绍,它们的修为都只在第一境中层阶段,换言之,只要**它们发挥正常,胜利不说是易如反掌,也可说是手到擒来。 但是木瓜的对手,却有点难缠,而且和他们有着仇怨,李氏的灵兽金钱豹“墨冲”,由李修斌所带 这只“墨冲”也是第一次参赛,外界对它了解甚少,但是以其是金钱豹本身,根骨资质定然不会差到哪里去,而且张教头有着可靠的情节,“墨冲”的命功实力已是第二境中期 不但修为高,它更是一只嗜血杀手级别的猛兽,虽然名为灵兽,但在擂台上比赛中,就算有着切磋的限制,它也极有可能会把木瓜撕成碎片…… 如果木瓜是别人所带,也许还不会;木瓜是谢灵运带,就一定会 自从被割了头发,李修斌一直没有在京城什么地方露过面,他把自己关在李氏府邸里,谁都不见,哪都不去,据闻每天都在修炼,以及训练“墨冲”,为的就是在灵兽比武大会上一雪前耻结果得到了这个安排,他又怎么会放过木瓜? 而听到这个对阵情况,谢灵运不禁皱眉,朝廷这一着,却是一石三鸟之计 一来安抚了李氏,替其出一口气;二来安抚了齐王,也替其出一口气,也许九皇子也因此而出一口气;同时又没有过于惩罚谢氏——这只是一条老黄狗罢了,死就死了,影响不了什么不过惩罚的意思却是落到了实处,你们谢氏别以为真可以无法无法,有些事情还是由皇家说了算 木瓜理所当然地成为了牺牲品。如果它惨死在擂台上的话。 “阿客族弟,阿客”、“族兄”当消息传遍了整个谢府之后,谢月镜、谢瞻等人很快就匆匆奔来了灵运院,他们无不是一脸着急,愁眉不展的 这回可真是坏事了,木瓜现在虽然大是不同,却绝对不是墨冲的对手啊 他们当然不肯坐视这条老朋友般的忠犬出什么事,所以纷纷来问问谢灵运有什么办法,如果没有办法,他们就要劝说他放弃这一场比赛,让木瓜提前认输了,这也许是唯一让它平安无事的方法。 灵运院大厅里,众人齐聚,而木瓜蹲坐在大厅的中间,神情严肃,那双浑圆乌黑的犬目里却没有一丝的恐惧,虽然面对的是强敌,但它依然想战 “不如弃赛吧?”讨论了一阵了,大家都想不到什么办法,谢月镜不得不提出这个建议,不可能更换木瓜的对手的,康乐公不肯,朝廷更不肯。 “不行”阿蛮拍案而起,绝对不允许,“还没有打呢,怎么能认输”她想起半个月的苦训丨就是为了明天的时刻,现在投降算什么?谁都不能掉队 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连忙道:“不如我们这样吧,趁今晚还有时间,我们悄悄潜去李府,把那只什么墨冲咔嚓掉……” “不。”谢灵运断然地否决,望着坚毅的木瓜,心想作为主帅的自己,现在应该怎么样做? “为什么不啊?”阿蛮瞪着碧眸,“我们不是有那个嘛……把整座李府炸了都可以,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谢月镜姐弟们听得疑惑,那个是什么?有那么厉害?不过无论如何,众人也都不支持的,谢月镜抬眉正色的道:“如果康乐公知道我们图谋这种事,定是要对我们禁足的,这种事成与不成,都不是正道。” “那让木瓜死在擂台上就是正道吗?”阿蛮哼了声,大姑子也没有面子给,“最紧张的又不是我阿蛮,木瓜死了,你们比我难过。” “可是……”谢月镜的两条柳眉抬得更高,“弃赛吧?” “呜”木瓜发出不甘的呜鸣,又仰头朝天地长长呜啸了一声,诉说着心中对于退赛的悲凉和不满,它宁愿战死在擂台上,也不愿意苟且偷生 众人听着它的悲鸣都不禁心酸,但让它参赛又等于亲手把它推下悬崖,真是两难的选择。 这个时候,谢灵运却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他知道该怎么做了,对木瓜而言、对每一位北府将士,以及古今所有的百战百胜的铁军,生死从来都不是最需要考虑的问题,甚至都不会去考虑,实力的悬殊、身处于绝境,都不会让他们投降认输,因为他们的主帅,想的永远只会是,怎么赢 无论面对着什么情况,都要赢 就像背水一战,就像赤壁之战,就算康乐公带着八万北府男儿战胜百万魔军的那一战 “木瓜,我们不会弃赛的,我们不会认输”他站了起来,走向那条精神一振的老狗,笑道:“我们要踏上擂台,再和敌人决一死战,再拿下胜利” “汪汪”木瓜兴奋地吠了几声,围着他的脚边打围,他笑着拍打了它的脑袋几下,士气如虹 “好这话中听,不愧是我阿蛮看中的男人”阿蛮击节叫好,也是十分激动,不就是一只金钱豹嘛,有什么可怕的 他们气势昂昂,不过除此之外,纯儿也好,杳渺姐妹也好,还是谢月镜、谢瞻等人也好,他们面面相觑,愁眉并未消去,反而锁得更紧。谢瞻苦笑道:“并非我长他人志气、消自己威风,实在是木瓜的胜算……”几乎接近是零。 谢灵运却不这么看,不只是一腔热血,也是理性的分析,说道:“木瓜可能会输,也可能会赢,这半个月的苦功摆在那里,它的命功修为也接近第二境了,九重的《哮天神犬功》练到了第三重,并不是上了擂台就只能挨打;而且还有我,我可一点都不怕李修斌的,反而是他见了我要害怕,气势不一定不在我们这边。” 他这么说也是说得通的,但众人就是不能放心…… “不必多讲了,我和木瓜都已经立下决心。”谢灵运看向那双闪烁着光芒的犬目,对它点点头,“我们会赢的。” 最后此事就这么定下,谢月镜姐弟们还是心乱如麻,却知道劝不动了,只能一一拍抚木瓜的脑袋,给予它鼓励,他们都十分感触,尤其谢月镜红了目眶,喃喃着道:“木瓜,你若是打不过的时候,不要硬撑下去,跑到擂台边,让阿客救你……” 木瓜目光柔和,呜呜有声。 “它不会的。”谢灵运笑了笑,他知道木瓜的性情,“它不会后退一步,只会战斗至死。” “你怎么就这样傻呢……”谢月镜抹了抹双目,哽咽不已。 “还是考虑我那个主意吧?”一旁的阿蛮嘀咕地说道。 与此同时,首轮对阵情况的信息也传遍了京城,真是亲者痛仇者快,李府自然在内,李修斌得知之后,狂笑不止,这是上天给予他报仇雪仇的机会啊 他当即顶着月色来到府中宽阔的灵兽林,黑乎乎的山林之间,放置着一个个笼子,每个笼内都关着一只猛兽,它们或在打坐修炼,或在焦躁地走来走去,兽目都或多或少有着血丝,散发着接近于凶兽的杀气。 在一阵阵吼叫声之中,他走到了关着“墨冲”的巨大铁笼前面,骤然就轰隆一声,整个铁笼摇晃不已,那些手臂粗的铁枝都似乎被撞得弯曲 “吼……吼吼……”一头庞大的金钱豹靠着笼边,连连地嘶吼,就算面前站着的是主人,它都露出了长长而锋利的獠牙,全身的一点点墨黑花斑更是闪着魍魉般的黑芒。 “呵呵,你要吃肉是吗?”李修斌冷冷地一笑,围着笼子走了一圈,全方位地看着自己这一员猛将,矫健的四肢、高高扬起的尾巴,它的速度之快犹如闪电,很少有灵兽可以接住它一记扑咬对付那什么木瓜东瓜的老黄狗,用不着一个回合,墨冲就可以把它咬成两截。 他冷声道:“明天你就有狗肉吃了,我要你把那条老狗慢慢地咬死,先咬它的肚子、它的手脚,最后才咬碎它的脑袋哈哈哈” “吼吼……”金钱豹扭着头地吼叫了声,腥红的舌头卷了卷嘴巴,已经迫不及待要吃那狗肉了。 “我倒要看看谢灵运到时候会怎么办,要不他扮狗上擂台去打吧,兴许还有取胜的机会,哈哈哈哈” 扭曲而痛快的大笑声响彻了夜空,惊得一群林间雀鸟急飞而起 长夜渐渐过去,当天空破晓,新一天的清晨到来,京城已然热闹喧腾了起来,四方百姓都往城中的羽林校场而去,那正是举办灵兽比武大会的地方。 整个羽林校场占地广阔,赛事进行之处是其中最大的一个校场,可以容纳千军万马,周围早已搭建好了看棚,十数万的各方观众挤了个水泄不通,比起金陵那场群英会一点都不落下风,此时正人声鼎沸,随着一只只灵兽的登场亮相,而爆起一阵阵的高呼 “六通,六通” “骋怀出来了看上去比去年又高强了很多” 司仪的激昂声音透过雷鸣筒,传得很远,让场外的百姓们也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这第一轮比赛,天子历来是不会观看的,到了十六强,他才可能会现身;但今天来的大人物着实不少,光是一个康乐公就已经让民众们疯狂了;另外太子和太子妃、九皇子、晋陵公主等人都出席了,坐在最尊贵的北面看台。 “接下来出场的是,谢公义公子、阿蛮姑娘,以及他们的灵兽军团” 随着司仪的喊声,四周观众也欢腾而喊,期待已久的灵兽军团波儿巨象、兕牛大圣、玄武神龟、神犬…… 很快,欢呼却被惊呼所替代,观众们的一张张脸庞上满是惊讶,似乎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什么玩意? 像猪一样的那只就是波儿象?那只脸盆般的小得看不清楚的就是神龟?还有那只老牛、那老狗…… 第一卷 第五百二十四章 登场亮相 “呃这些就是神兽?”、“什么……” 看着登场亮相的谢灵运团队,满场观众们爆起了一片惊呼,都是大失所望,跟想象中的差得太远了那只波儿象,还不够六通一条腿那么大,估计挨不了六通一脚,就要被踢飞了;还有那只乌龟,老天爷,跟一只普通的乌龟有什么分别;而那只老黄狗,真的只是一只狗…… 这些“灵兽”真可以站在擂台之上?会不会还没有开打,它们就吓得滚下擂台…… “没有搞错吧?”另一边等待登场的队列中,九皇子不由双目一瞪,旁边那头大黑熊连连地捶胸,吼吼而叫,表示着嘲笑。不远处的李修斌同样又愕然又好笑,那只金钱豹的嘶吼声也透着不屑,几乎要冲出去一口咬死那只黄狗。 不只是他们,许多参赛者都发出了轻笑声,摇头而笑,搞不懂谢氏为什么要这样做?是想让谢灵运丢人,还是想让整个谢氏丢人? “爷爷,这就是你的好孙子的成果”另一边,谢公信沉沉地自语,心里是一股古怪的感觉,又痛恨,又有点快感,四弟,我的好四弟,眼前这一出,你打算怎么收场? 谢瞻、谢晦都不禁叹息,为木瓜它们而担忧,希望阿客可以带来惊喜吧 他们还是知道木瓜练了《哮天神犬功》的,不知道的人则当真是一头雾水,一条黄狗混进来比武大会,对着的又是金钱豹,这是在找死吗? 北面看台的尊贵客人们也是疑惑,有皇家的人,有王氏的人,也有其它氏族的,以及白马寺等修门的人,众人纷纷问起了席间的康乐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康乐公微笑以对,只说道:“我也不甚清楚,但阿客把它们带得士气高昂,它们应该会有一番好的表现。” 士气?那东西当然重要,不过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士气也可以说是最无用的东西众人都不能因而信服,也有到来的齐王不断冷笑,与谢玄素来有隙的王珉也有点偷笑,羯儿啊羯儿,你这回跑不掉因孙蒙羞了…… 正中坐席间,王神爱微微地蹙着清眉,她对他这些灵兽的实力一直缺乏着了解…… “没事的,谢公子办事,还不放心吗?”侍于旁的海棠笑说,这种时候信任他就是了。 “嗯。”王神爱点头,想了想群英会的情景,她微露梨涡:“他最喜欢出人意料的。” 憨太子坐不住的扭动着身子,终于在两个侍女的惊叫声中,他起身奔了出去,满脸的兴奋,拍手喊着:“狗狗好啊,乌龟好啊……” 与此同时,宽广的校场中,那些已经登场列好队列的灵兽们,看着那四只“灵兽”走来,很多都有些轻视,不屑的不屑,想要吓唬逗弄的则吼上几声,做着扑食的凶猛姿态,想让这些小东西吓瘫地上,如果它们说的是人语,那定然是:“滚回家去吧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你们没资格参加这场大会” 然而它们想的情景没有出现,那长鼻子壮猪没有吓瘫,老乌龟没有缩头,老黄狗没有夹起尾巴,它们继续昂然地挺头 “这四只灵兽的实力如何,我们还不知道,但它们的勇气,的确高昂,这值得我们的掌声” 司令的声音又响彻全场,不过对此响应的人们寥寥无几,四处的掌声稀稀疏疏的,很多人都在想,他们不发出嘘声,就已经是对这些“灵兽”的一种鼓励了。 今年灵兽比武大会的司仪共有两位,分别通晓命功和性功,前者是道门丹鼎道北宗名观“上清宫”的稻光道人,另一位则是佛门传入中土之后兴建的第一座寺院、有着中土释源祖庭之称的第一古刹“白马寺”的空空大和尚。 不是所有的僧人都整天清静的,凑凑热闹不算什么,还有尼姑爱美的,没有头发弄不了发型,就往眉毛去修弄,比如创作出的一种轻纤的新眉“浅文殊眉”,倒成了世间女子们跟风学习的对象。 其实两位司仪心中同样十分惊讶的,他们不是第一次主持灵兽比武大会了,却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看到没有。”阿蛮的气势自始至今都没有半点减弱,她一边仰头走着,一边对四只灵兽道:“这里的人也好,兽也好,都很瞧不起我们呢,你们要给我好好争一口气” “记住我们的口号。”谢灵运也举了举拳头,“冠军” “吼吼”四灵兽齐齐大喊,劲头十足。 在他们入列之后,继续是下一支团队的登场,掌声和欢呼声不断地响起,而当九皇子带着黑旋风上场的时候,全场的呼声犹如山呼海啸一般,百姓们万分激动 九皇子的民望极好的,虽然贵为皇子,却十分平易近人,而且素有才德,深受人们的爱戴;黑旋风又是去年的季军,观众们自然狂热不已。 过得一阵,轮到了李修斌带着墨冲登场,也是收获到了不少掌声,他的为人向来颇有争议,但那头金钱豹威风凛凛的,让人顿生好感,这掌声一半是给它的。 然后谢氏子弟们也陆续地亮相,其中谢混得到了最大的热情,这个风华第一的美男子,可谓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棺材见了也打开盖。 小半天之后,所有的三百多只灵兽全部登场完毕,接着又往四周的参赛者位席走去,一边观战,一边静待上场。 很快,在高呼之中,第一场比赛开始,却是去年的冠军六通,对阵一只来自上清宫的首次参赛的长牙象“大扇”。 但这场揭幕战只进行了十几个回合,就以六通的胜出而告终,大扇完全不是对手,一开始六通谦让而已,当它使出了真正的实力,大扇被拱了几下,就轰然翻倒在地上,没有起身再战的能力了。兵不血刃,轻而易举六通再度向世人阐述了自己的超强实力,证明了自己还是冠军的最有力的争夺者 这可真是乐坏了空空大和尚,也让所有的六通支持者、压了六通夺冠的赌徒们喜不自胜。 稻光道人就没有那么好的心情了,虽然上清宫还有好几只灵兽尚未出战,大扇只是来见识见识的,但输得这么彻底,让人郁闷,所有道门子弟们无不如此。 不过这就是实力,大扇的士气很高,之前一直昂首阔步的,却只能以惨败而告终,实力的差距,就是这么现实。 这无疑是对谢月镜等人的一大打击,原本还有一些侥幸和希望的,现在都荡然无存了,看到大扇轰然倒下,就好像看到木瓜被撕成血色的碎片…… 就在这满场的激动叫声之中,一场接着一场的比赛进行,或是激烈,或是平稳,诞生了一只只晋级灵兽。 终于,当来到下午,谢灵运团队的第一场比赛、亦是谢氏今年的第一场比赛,到来了,登台出战的不是谁,却正是木瓜…… “木瓜,我们出去吧,做好准备了吗?”喧嚣的参赛者位席之中,谢灵运站了起身,望着身边的那条老黄狗。 “汪”老黄狗强而有力地吠了一声,挺立着尾巴,目光坚定 第一卷 第五百二十五章 神犬的荣耀 “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谢公义,还有谢氏的神犬——‘木瓜, 稻光道人一声长吼,激昂的语气总算让羽林校场的掌声大了一些,但观众们也只是因为礼数而拍掌,让这么一条老黄狗登上擂台,他们都觉得有些儿戏呢。 在一道道的目光注视之下,谢灵运走在前面,木瓜紧随其后,一人一狗斗志昂扬,走到了宽阔的石彻擂台上面的东位。木瓜蹲坐下来,闪亮的狗目溜转了一圈,看到了成千上万张的观众脸庞,这让它浑身的毛发都竖立起来,双耳直立 “接下来,继续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李修斌和他的灵兽‘墨冲,——”空空大和尚跟着一声高喊 “墨冲墨冲”观众们立时兴奋地高呼,好像是沸腾开来的热水,那金钱豹矫健的身影、凶猛的吼声,以及锐厉的眼神,都让人叫好,这是冠军之才啊 而且它还要是第二境中期的命功修为,这比起明显第一境的木瓜,实在是高太多了。 这是一场可以预见结果的比赛,实力的悬殊尤甚于六通对大扇,所以可能只需要两三个回合,甚至一个回合……就会结束。 “谢灵运,又见面了。”李修斌上得台来,手中抓着一条铁链,链子拴着嘶吼不断的墨冲,他头上戴着一朵硕大的褐色冠帽,遮掩着那还没有重新长好的短发,他咧嘴露出一记残忍的冷笑,说道:“杀掉你那只老狗,有点脏了墨冲的牙齿。” 木瓜立时凶恶地呜声,两条后腿微微弯曲,随时一下猛扑出去 “哈哈。”谢灵运笑了,攻心为上,攻城为下,这个时候当然不能弱了气势,他笑道:“木瓜,我说过你多少次了,要有礼貌,你看看有些疯狗乱吠一通,多么惹人生厌。” “呜……”木瓜知错地一声呜鸣。 全场顿时生起一片轻笑,被这有趣的一幕逗乐了,而这句话又是另有所指的,那边的阿蛮、观众席上的亲友团誓要笑出眼泪,“哈哈哈哈” “狗口里吐不出象牙……”李修斌一下恼怒上脸,新仇旧恨堆积在一起,让他几乎爆炸,他望向两位司仪,沉声道:“比赛还不能开始吗?” “呃比赛之前,我们还是有必要提醒两位一句,这只是一场切磋,点到即止,不能出现杀戮。你们的私人恩怨请在擂台之外解决。”稻光道人话罢,空空大和尚也点头的道:“善哉善哉,如果滥杀生灵,就算赢了,胜者也会被取消晋级下一轮的资格。” “知道了。”李修斌尖削的脸上又是怪笑,被取消资格?好啊,那就被取消吧就算是拿到冠军,那乐趣也比不上当众虐杀谢灵运的一条老狗。 今天那什么木瓜,死定了 “吼,吼……”墨冲的挣动越发地大了起来,全身的豹纹腾腾散发着黑煞杀气。 谢灵运的神情变得肃然,以一种蔑视的目光望着那豹子,无形之中释放着一股精神压力,淡淡的说道:“以你这样的修为想杀木瓜?恐怕还不够啊” 木瓜精神大振,得了一道势,凶猛数倍地吠道:“汪” 什么?观众们纷纷不禁惊讶,他在说什么大话?难道这不是谢氏变相的一场对李氏和齐王的赔礼道歉吗?他的意思居然是想赢?就那只老黄狗? “比赛开始——” 稻光道人话声未落,李修斌已经松开了手上的铁链,哐哐当当的声响十分吓人,金钱豹化作了一道黑色光影,如同惊雷疾电,直冲向对面的老黄狗这不由引起观众们的一片惊呼,好快若说到速度方面,这头豹子当真是冠压全场 “吼” 一声震耳的豹吼,众人眨眼之间,只见它张开嘴巴,泛闪过了一抹夺命的寒光那是它的尖牙 没用什么功法,但是只要咬中了这一口,木瓜必死无疑,就算是白象,怕且都会有很大的麻烦。 谢月镜、王神爱、纯儿、明珠等少女们的心不由高高地提起,阿蛮的吼声被全场观众的惊呼所淹没,天地在这一刹那仿佛凝滞了下来,齐王在笑,九皇子的嘴角微微翘动,憨太子吓得愣愣的几乎要哭,李修斌满脸狰狞的快意,谢公信心情复杂,谢混霍然而起,康乐公老眉扯动 “墨冲的速度太快了”空空大和尚的惊声突然打破这一片死寂…… “汪”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兽喊,但这一回是木瓜所发它还没有死当墨冲扑到了擂台的东位这边,血雨没有出现,惨叫也没有出现,木瓜还没有死 怎么可能? 全场观众的眼睛不由瞪动,他们定然错过了什么,有什么从刚才的凝滞之中溜走了,木瓜不可能避开,木瓜不可能还有这份气势,木瓜不可能吼得这么大声它只是一条老黄狗啊一条又老又不中用的普通黄狗……怎么可能,吼得好像上界的哮天神犬…… “木瓜,咬就现在”谢灵运大吼,铮铮面目可以威慑万物 “吼……?”一扑失手,墨冲惊疑不已,这全速的势在必得的一记冲扑,让它全身的力量滞了一滞,旧力已去,新力未来,在这短暂的一息里,它对自己的身体失去控制 一道鬼魅般的黄色身影突然出现了,就在墨冲的身旁,如同一个庞大的熟透了的木瓜 第三重的《哮天神犬功》之威,还有他的大吼带来的爆发力量,让它刚才堪堪地避过了墨冲的扑击,这时候听到“咬”字,半个月来的苦训丨让它早已不是那只反应迟缓的老狗,它有着和妖兽的数百场切磋的经验,它早已不是新兵蛋子,它是竞技场上的神犬 神犬,有着神犬的荣耀 尽在这一咬之中 “汪呜”那上下两排犬牙冲起耀眼的光芒,就像骤然变得千万丈那么长,它一口咬向了金钱豹的左后腿大腿,狠狠地咬去 “嗷——”一声惨叫终于响起了,却与观众们预想的完全相反,这是墨冲的惊厉痛苦的惨叫 先被咬中咬伤的是……墨冲 “放,走”谢灵运立即又一声指令的大喊,那边木瓜毫不犹豫地松口,几近翻滚地跑开,又是险险地避过了墨冲的回头一咬。 众人又不由是一片惊呼,或咬或放,都是稍纵即逝的机会,也是危险并存的险境,如果木瓜多咬上一息,那么它已经被咬成两截了但它却是那样的信任和服从谢灵运,没有半点的情绪用事,如果说它是一个士兵,这支军队军纪严明如铁 相比之下,李修斌缺乏着指挥,墨冲每一击都是全力而为,没有后着,一击失手就不知所措了,显然缺乏着良好的训练,只是有着一股更大的蛮力罢了 所以现在伤了一条腿的是它,那深深的伤口鲜血直涌,血肉模糊,这也让它的速度大减,再没有一开始的威势。 只是一个回合,局面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观众们满心震惊 “好”北边看台上,康乐公赞了一声好,老脸上露出开怀的笑容,如此的军风,如此的有勇有谋,统帅可堪重用 周围的齐王、王珉等人,此时都已是哑口无言,怎么会这样,见鬼了,老黄狗怎么打得过金钱豹……这一回合只是侥幸而已?没错,一定是这样…… “木瓜……木瓜又一次咬中了墨冲,墨冲的右后腿也伤了……墨冲失去了平衡,它几乎走不动了但木瓜还是毫发未损,木瓜它又咬中墨冲了,这回是左前腿,墨冲倒下了,只剩一条好腿可撑不住它的身子……木瓜 稻光道人乍惊乍叹的叫喊响彻了云霄,最后这一声木瓜嘶得声嘶力竭,而全场观众们也是山呼海啸的疯狂叫吼,又是一咬,这次是右前腿 墨冲的四条腿都受伤了,它完全无法再站起来,老黄狗的一口咬噬不是那么简单,《哮天神犬功》的真透进了被咬者的体内,四处乱冲乱撞,让它渐渐的无法动弹 “起来啊起来啊”李修斌已然疯了一般,那只独眼被愤怒羞耻恼恨的火焰所占据,他当然知道现在墨冲的伤势意味着什么…… 不会的那只是一条老狗,该死的老狗他一声暴吼,崩溃地冲了上去,就要亲自了结木瓜的狗命 但他似乎忘记了这里是何地,对手又是谁……用不着谢灵运出手,稻光道人和空空大和尚已经飞身过去,一起拦住了李修斌,稻光道人严正的道:“李道友,不管你是什么心情,离开自己的兽主位置都是犯规了,请你马上回去,否则将直接判定你输。” 还用得着判吗?这场比赛的结果已经十分明显了。 看看那整只倒在擂台上的金钱豹,血流了一滩,虽然它还在拼命地挣扎,目光还是要杀人一般,却没有用,它的伤势让它只有败阵一途。 “汪呜——”木瓜哮吼着围绕它走了一圈,呲着利牙,气势凌厉,它已经掌握着对手的生死大权。但它没有擅自做什么,只是静待着主帅的命令。 “比赛结束了……胜负已经分晓。”稻光道人语气愕然,事前谁都没有想到的结果,让全城赌徒发疯的惊天大冷门 “哈哈哈哈哈哈哈”那边阿蛮放声大笑,挥着拳头高高地跃起,“赢了,我们赢了” 波儿象、老乌龟、兕牛大圣都欣喜不已,而周围除了谢氏众人也是振奋,其他灵兽主和灵兽们一片惊呆的沉默……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木瓜赢了?木瓜毫发未伤的赢了?”谢月镜傻了,谢瞻傻了,谢晦、谢混等人也傻了,谢公信更是傻了,不同的心情,同样的震撼 不可能发生的奇迹,发生了 第一卷 第五百二十六章 两个冷门 “获胜的灵兽是——木瓜” 随着稻光道人的大声宣布,羽林校场一片轰然,所有人都陷入一种震惊的情绪之中,木瓜赢了 那条看似不可能战胜任何真正灵兽的护院老黄狗,赢了,赢了一只看上去凶猛无比的、冠军潜质的金钱豹,而它一点皮外伤都没有,完胜 “哇啊”、“那真是神犬……?”满场人们的惊声纷纷乱乱,怎么接受这个事实,但这就是……事实 “呵呵呵”康乐公抚须而笑,果真是有勇有谋,善于运用自己的实力,后发而制人,致有此胜,好他称赞不已:“好,木瓜打得好,阿客也带得好啊。”旁边的部属们也是痛快地笑,张教头瓮声瓮气地道:“我看这些年轻人里,就谢益源和谢客儿最好。” 谢氏众人自是一片高兴,齐王等人则黑口黑脸了,谢氏今年连一只老狗都有这种表现,难道说对冠军是志在必得? 欢呼声之中,擂台上,木瓜望着周围,伸着大舌头喘着粗气,但不管怎么看,都是灿烂的笑容 “汪汪”它第一时间走回到了谢灵运旁边,猛烈地摇动着尾巴,舔舔着他伸来的手掌,高兴之情溢于言表,赢了,我们真的赢了 谢灵运笑道:“哈哈木瓜,你有什么想对世人说吗?尽情说吧,这是你应得的。”他这个时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万幸可以得到现在的结果,真的是在剑刃上跳舞,稍有一点点差池,就会是完全不同的情况,万幸赢了,万幸没事 “汪汪汪”木瓜仰头地吠了几声,十分自豪,那神情似乎在说:“我也是灵兽,我还没老,我很强” 听着它雄壮的吠声,全场观众都给了一阵热烈的喝彩,掌声雷动,它配得上这一切荣誉,它以实力证明了自己,折服了世人 “木瓜……”谢月镜、谢晦等人都不由喃喃,又感动又欣慰,这位伴随着他们长大的老朋友,在过去十几年的岁月里,没有一刻比得上现在这一刻,它是那么自信,那么威风 它真正地获得了新生,或者说,终于绽放出了自己生命的光辉。 世人必定会记得这一只神犬,木瓜 第一轮比赛的最大冷门就如此地诞生,墨冲是被数个羽林卫抬下擂台的,它一直在挣动在吼叫,还想暴起伤人,分明是一只缺乏着驯化的凶兽,正所谓成王败寇,更别说它本来就是寇,现在百姓们纷纷说起了它的不是,又说李修斌死性不改,又说李氏门风败坏…… 而本想找回面子的李修斌,却是把颜面丢得彻彻底底,上次在谢府里被剃成光头,只是有一群人看着罢了,这次是十数万人 所有人都看到了他是怎么歇斯底里,怎么恼羞成怒,又是怎么被羽林卫架着下去擂台,过程之中不知道是大风还是怎么的,他头上的冠帽被弄得掉下了,显露出了那一头短发…… 代表着耻辱的短发就这样公之于众。他气得浑身颤抖,整个世界都扭曲了,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羽林校场的,脑海里只剩有一个念头…… 而在谢灵运和木瓜昂然地走下擂台之后,接着又是下一场比赛,然后很快,波儿象、老乌龟和兕牛大圣陆续地登台出战了,同样取得了那个让观众们惊讶的结果——胜利而且赢得都很轻松,根本没有怎么出力,就已经晋级了。 其中之前第二受人轻视的波儿象,向世人展现了什么叫做小象也有大力量,长长的鼻子一扬,嘴巴一张,它的对手就重重地轰然倒地,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 这真是震惊了观众们,而且因为它的策略不是依靠速度去取胜,所以还穿上了那套战兽铠甲,活像威武不凡的象将军,如果这里有什么母波儿象,定然要迷醉不已。 谢灵运军团带来了惊喜,而像黑旋风、老苍等热门灵兽都一一晋级,谢氏的赛事基本都没有出现意外,直至谢公信带着灵猿“火风”上场。 与火风对阵的是一只骏马,由它的主人一位江湖中人所带,按说这骏马只是第一境后期的实力,而火风是足足的第三境前期,两者的实力悬殊非常之大,这场“意马心猿”之战可以说根本就没有悬念,然而硬生生打得险象环生,还要是火风险 “怎么会那样?”、“这还是火风吗?”观众们又是惊讶,又是奇怪,去年气盛神勇的火风,现在却打得懒懒洋洋、心不在焉的,就好像不想站在擂台 它没有战意 就算是实力强大的高手,如果没有战意,甚至不愿出手的话,那它落于下风就没什么可奇怪的了。问题只在于,它为什么会这样? “火风全力进攻把它掀翻”谢公信连连地大吼大叫,但火风还是一样的闲散,更加闲散他喊得越多,众人看得越明白,这是将士失和啊火风有意无意地以一种消极的态度去作战,不想赢,倒是想快点输掉似的,如此情况下,怎能不险? 康乐公看得老眉大皱,连连摇头,这个不长进的孙儿还是让他失望了…… “将军啊,火风交给谢贵诚来带,遭罪呐”张教头叹道,火风乃是他训练起来的,真是不忍心看着眼前的景象。 “火风还是知分寸的。”康乐公语气平静地道,“它耍够了,就会拿下这场比赛。” 最后果然如此,尽管火风一直落于下风,把谢公信气得满脸通红,但突然间它稍为发力,擂台上的局面就完全反转了过来,颇为轻易地战胜了对手。世人这才知道它的实力不但没有退步,反而比去年更加强大,只是在闹着别扭… 听到四周响起的掌声,谢公信总算暂时保着颜面,他恨恨地瞥了火风一眼,却是怎么都高兴不起来了。 前后两种意外,一种惊喜一种惊吓,谢氏第一天的赛事全部结束,灵兽们全部晋级。当夕阳西下,灵兽比武大会第一天也宣告落下帷幕,明天将会继续这场盛事。 成绩这么好,谢府当然是一片喜庆欢腾,没有全府上下的聚餐,但众人吃起饭来都倍儿香甜。 谢灵运先到父母的院子进餐,谢公信也来了,从父母两人的热情样子,促着他们兄弟交谈,自然可以看出他们是在有意分解两个儿子的矛盾。谢灵运的心性早就不同以往了,对这个三兄也是采取着感化的做法,奈何谢公信仍然是不领情,黑着脸庞,说话要么是冷言,要么是嘲讽。 “贵诚……你……”谢再笨,都知道谁对谁错,他十分痛心,想说些什么,又说不出来,“贵诚你不要这么待你弟弟,他不是仇人,他是你亲弟弟啊 “打死不离亲兄弟,有什么都跟娘亲说说,娘亲不愿自己两个儿子成为仇人……”刘氏也在劝说,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我吃饱了,你们要吃就继续吧”谢公信砰的一声放下了饭碗,不顾两老的叫唤,就往屋外走去,“有四弟在就好,我何必给你们添堵。” 谢灵运摇摇头,只好温言安慰气苦的两老,又向他们言明,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放弃这个三兄的,他也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三兄迟早会清醒过来。 又过了一阵,夜色朦胧下,他离开两老回到了灵运院。 不同那边的气氛,远远就已经听到了一阵阵欢笑声,还有灵兽们的吼声和话声,他听得心里高兴,叔源族叔和晋陵公主来了,月镜族姐和族弟们也来了,真热闹 “阿客”见到他进来,大厅里的众人纷纷笑呼,木瓜摇着尾巴奔了上去,阿蛮哈哈地笑问:“讲,老实交待木瓜的实力还可以去到哪里?十六强行吗?” 见他们的好奇样子都好像他早就知道,只是故作背水一战似的,谢灵运不由哂笑,“我哪知道,还要看看对手是谁,不过我们无所畏惧就是了。” “汪。”木瓜赞同地吠了声。 “我是真的没想到木瓜可以赢。”那边谢月镜又一次赞叹,“我觉得它这番表现,比拿到冠军都要厉害了,阿客,这全要归功于你。” “非也。”谢灵运一边往上面的位子坐下,一边说道:“这半个月里,木瓜太勤奋了,是它自己成就了它。” 然而木瓜却呜呜侧头,表示功劳是他的。 晋陵公主笑颜的道:“阿客,你就别谦让了,木瓜有此造化,可都是因为你的慧眼呢。”谢混点点头,妇唱夫随的说道:“当初我也是不敢相信木瓜可以出战的,唯独阿客你看出它的潜质,这就是本事。” 谢瞻、谢晦等人也纷纷笑语,又赞那套《哮天神犬功》确是神功,没想到世间还有如此功法,当真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谢灵运听着大家的赞誉当然开心,却也不想因为小小成绩就得意满足,拿到冠军再得意不迟嘛,他顿时问道:“对了,明天第二轮的对阵情况出来了吗 却是已经出来了,当下众人纷纷讲述起来,根据情报来看,一众灵兽的对手都比较弱,就连木瓜也是,这一轮的对手是只梅花公鹿,实力远不及墨冲的,所以只要发挥得当,就应该可以继续晋级下一轮。 换了是别人指挥,可能还有什么意外;但众人都对谢灵运充满着信心,小菜一碟啦 说着说着,谢混皱起了俊秀的眉头,又道:“这一轮就是有一个不好,火风的对手颇是了得……” “哦?”谢灵运疑问。 众人刚才也没有多说这个话题,所以阿蛮等少女也不清楚的,阿蛮立时有点幸灾乐祸,她对谢公信没有半点好感,而且从来毫不隐瞒这一点,急道:“快快道来” “那是上清宫的灵兽箭猪刂箭,,去年曾经进入到了三十二强,据说今年的实力又有长进,达到了第二境后期,以火风现在的状态……哎真的不好说。” 谢混的声音中满是担忧,一旦火风第二轮就被淘汰,自然让人惋惜的,而贵诚的问题也会如同爆竹被点燃,但爆炸的结果是什么,谁都不知道。 “嗯,有些麻烦……”谢灵运沉默,可是现在能怎么办,三兄暂时听不进任何人的话了,也许一记狠狠的摔地,可以⊥他有所转变? 众人的心绪都是不同,谢月镜姐弟们虽然和谢公信有着冲突,时常被他欺负,不过总归是族兄,也希望他好的,说起他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们则又有些感慨良多。 纯儿、杳渺姐妹希望可以皆大欢喜;阿蛮不用说,明目张胆乐着呢,以她之见,不但要输,还要输得足够丢人,好像温青峰那样,才会大彻大悟当然后半句只是为了照顾大家的情绪,温青峰也好谢公信也好,他们的死活,她才不管。 倒是明珠颇为关切,她衷心想见到坏人痛改前非…… 就在不同的心念之中,灵兽比武大会第二天如期到来,晴朗的天空下,羽林校场又是一片座无虚席,场内场外比起昨天还要更加热闹。 而随着一场场比赛的进行,喝彩声、掌声又响彻了神都。 “接下来,是由谢氏谢公信和‘火风,,对阵,上清宫阳伯道人和刂箭,”空空大和尚高声大喊,稻光道人十分激动地抢话喊着:“利箭利箭利箭去年的三十二强,今年它会创造怎么样的佳绩?看看它,那样子就像已经稳赢了” 的确如此,两人两灵兽先后地步上擂台,但精神派头完全不同,利箭昂扬着脑袋,后半身的一大把长长的白尖刺也是扬起,每一根都泛闪着刺目的光芒 而火风今天不只是散漫,还有些烦躁,厌战的情绪更重了。 在历届的灵兽比武大会中,如果说有那么一个“最不愿意对阵的灵兽种类”排行榜,箭猪定然会名列前茅,强者弱者和箭猪、刺猬打,都会被它们天生的反伤威能弄得狼狈不堪,那些尖刺简直无情。 作为一只灵猿,火风主要是靠着双手和尾巴去攻击的,这下对着箭猪,往哪里抓去?不得要抓得满手刺么? 所以它十分烦躁,本来就不愿意为谢公信出战,现在还要碰上一只箭猪,如果可以的话,它真想认输。 “不好,火风的精神太差了……”擂台边的观赛者坐席,谢氏区域里,谢混急叹说道。旁边的谢灵运、阿蛮也是看出来了,这种时候不把士兵安抚好,怎么可能打胜仗?就算身为统帅,也随时都会被叛乱谋反的士兵割下头颅吧 看了这么多的赛事,观众们当然都有着几分眼力,有些老看客甚至敢说,火风输定了而且很快就会决出胜负 “怎么会这样?”、“可惜了”、“连灵兽的情绪都鼓励不上去,灵兽主不行啊”、“这谢公信越来越不像话了。”…… 观众们议论纷纷,而擂台之上,谢公信何尝不急,他也很想知道怎么会这样,都已经百般讨好这只猴子了,昨天晚上他还把一株珍藏已久的数百年的灵草拿出来,对火风说“如果你夺冠,这就是你的了。”私人奖励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不是吗? 可这只猴子却不领情,直到现在还摆着一张臭,他已经后悔选择它了,早知道就选老苍,那老家伙至少还懂得为大局着想。 “火风性子刚烈,它知道别人是否尊重它,若然失了尊重,它就会痛恨那个人。”与此同时,张教头瓮声瓮气地说着,“将军,此局已败。” “若是这一败,可以⊥他变好,败了又如何……”康乐公淡淡说道,全然不在乎齐王、王珉等人远远投来的嘲谑目光,忽地一笑:“贵诚,你何德何能,竟让全族上下为你操心……” 这时候,稻光道人已经迫不及待一般地喊道:“比赛——,正式开始 无论愿意不愿意,积极还是消极,两只灵兽就此展开对决。 利箭噜噜地吼叫一声,立即冲向对面的灵猿,无数的尖刺已经全部立起,好像一朵盛开的花那边火风一边烦恼地原地蹦跳,一边唧唧叫着,却没有半点闪避,仿佛在说:“来吧来吧,扎死我吧你快点赢吧” “火风,进攻啊”谢公信厉声叫喊,几乎就要离开灵兽主的位置,上前去推那死猴子一把。 火风继续不听,就站在那里当箭靶 四周的观众席已是冲起了山呼海啸般的惊呼灵兽比武大会举办这么多年来,这种情况太罕见了,而且倔强傲气的木瓜让世人感受到了比武会的美好真谛,永远不要低估一颗强者的心可是转头,火风却告诉大家,永远不要高估一颗厌战的心……? “噜”利箭可是一点都不会客气,径直地冲撞到了火风身上,后半身的箭花扎向对手 “唧——唧唧”火风立时吃痛惨叫了起来,这么一撞,身上已经被扎满了一根根锐利的白刺 第一卷 第五百二十七章 贼是小人智不过君子 “火风败了它对利箭的进攻完全不还手,它投降了,它败了”稻光道人十分激动地喊着,“利箭取得了胜利,上清宫取得了胜利” 羽林校场一片哗然,原本还期待看到一场精彩比赛的观众大失所望,没有人不感到惊奇,这种情况太诡异了,火风甚至连一下抬手、一下踢脚都没有,这还是去年那只每个回合都拼尽全力的风风火火的灵猿吗? 很多人的目光都移向了那个涨红了脸的少年,作为灵兽主的他,对此负有全部的责任…… “噜噜”擂台之上,利箭高兴地噜叫几声,而旁边的火风呲牙咧嘴地拔着身上的白刺,拔一根就扔向谢公信一根,好像那个才是它的对手。 “你,你……”听着满场的惊声,谢公信已经待不下去了,十数万人的怪异目光形成的精神压力,让他快要崩溃 突然间,谢灵运和木瓜的影子又在眼前闪现了起来,更让他几欲大声尖叫,为什么会这样他才是谢氏的未来接掌人,他才是康乐公的孙儿,他才是 这一场离奇比赛的结果,成为了灵兽比武大会第二天的最大“亮点”,其它赛事则平平稳稳的,谢灵运军团四灵兽继续晋级下一轮,木瓜向世人证明了自己并不是昙花一现,它的英勇表现继续打动着众人的心,都说是谢氏之神犬,世之神犬 百姓们又说谢氏一门出双雄了,一个是英雄,一个是狗熊。 “狗熊”当然不是谢混、谢瞻、谢晦等人,他们的灵兽同样得以晋级。 有着这个战果,本来很高兴才是,但偏偏火风……谢府大总管都不知道怎么做才好,是要张罗着庆贺,让府里喜气洋洋的,还是应该严肃一些,毕竟今天谢氏也是丢人大发了…… 还是康乐公传令下来,不必因为火风之事而烦恼,该庆贺就庆贺,该高兴就高兴。 所以在夜幕之下,谢府又是四处一片欢声笑语,大家都避谈谢公信的话题,也只有谢夫妻、谢混、谢灵运等少数几人才关心着,连谢琼这个长期以来支持着纵容着谢公信的叔叔,都早已置身事外,其实他精明着呢,一看看谢灵运的才华本事,就知道不用争了,贵诚不是那种境界。 很多人本来都以为,谢公信这回少不了要挨康乐公一顿教训丨却是没有,康乐公好像懒得理他还是怎么的,抚慰了火风几句,让张教头好好照顾它,就是无视了谢公信。 没有说你这次太不像话了,也没有说不打紧,继续努力,什么都没有说。 谢公信因此很不安,又更加的烦躁怨恨,爷爷有了那个客儿,就半点不在乎他的死活了,从小到大,那老头真的有关心过他么?每次都以那种“你真让人失望”的眼神看待他,无论他做什么怎么做,那老头就是不能满意 明明只要赞他一句,他就可以真正地扬名天下,受人推崇赞颂,可是那老头从来不赞,只说谢叔源怎么好怎么好 “我有今天,都是他害的”厢房里,烛光摇曳,砰的一声,谢公信狠狠地摔出了一个瓷杯,瓷杯当即摔得粉碎,他喘着粗气,双目闪烁着寒光,反正都这样了……反正都会让人失望的,他为什么还要忍…… 厢房沉寂了不知多久,直至有小厮敲动房门,才打破了寂静。他让小厮进来说话,却原来是有一场宴会邀请他去参加。 当听闻了究竟,他心头一跳,李修斌? “少爷,您去不去?”小厮小心翼翼地问道。 “去,为什么不去。”谢公信沉默了半晌,点头说道。 宴会设在京城的梦回楼,当他乘马来到的时候,月色已经十分朦胧,梦回楼里欢歌妙舞、钗摇荡醉,娇美的女子们,与客人们共绘成一派醉生梦死的奢华景象。他也是此地的熟客了,也不记得来过多少次,平时他一来,每次都是姑娘见了抛媚眼,客人见了打招呼。 但是现在,当他走进梦回楼的大厅,不知谁惊呼一声“谢公信来了”,犹如一阵劲风吹过似的,整个大厅沉静了下来,白天时在羽林校场受够了的那种目光,又来了…… “……”谢公信气得发颤,可如果转头就走,岂不是更没面子…… “哎呦谢少来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鸨笑着走来,她挥动着手上的丝帕,堆笑道:“谢少好久不来了啊,想死嬷嬷了,姑娘们可每天都念着你呐翠柳,红莲——” “李修斌在哪里?马上带我去”谢公信寒声,毕竟是有着一身性命修为,杀气一现,老鸨是吓得不轻,慌忙亲自带着他走去二楼。 二楼的一个正对着街道的阁房,咿嘎一声,谢公信推门走进,却见房间里只有李修斌一人,他正坐在正对大门的位置,拿着个黄铜酒壶饮着闷酒,“老朋友,终于来了啊。” 谢公信冷笑地走去,“你叫我来作什么?只是饮酒?” “不,不,不……”李修斌摇摇头,又大饮了一口酒,倒得满脖子都是,骤然说道:“我们一起设计……杀了谢灵运” 谢公信的心跳猛然加快,早就有着几分意料,复杂的情绪让他看不清楚本心,不知道自己作何想法,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谢灵运是我亲弟弟……” “哈哈哈”李修斌大笑起来,一边倒酒,一边笑道:“亲弟弟?哈哈哈 昔日魏文帝如果和陈思王手足情深,后来当了皇帝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谢公信想说什么,说不出来,一方面有股转身离去的冲动,一方面又有想要留下来的意思,爷爷说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可是现在,他成了那个侮现在全个京城、很快整个天下都要嘲笑他的无能,同时赞美谢灵运的才德,他不甘心…… 那一句话涌上了喉头,让他的嘴巴微微颤抖,李修斌也不催他,只是继续独饮。 良久之后,他突然说了出声:“你打算怎么做?” “哈哈,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李修斌笑了,抬起酒杯朝他敬了敬,语气变得兴奋:“我有一计,你先假意向谢灵运认错示好,取得他的信任之后,再邀他到郊外踏青,引去我们早一步设好的陷阱,再诱他饮下毒酒,损他战力,我们出其不意,定能取他颈上人头……” “这、这恐怕行不通……”谢公信稍为一想就觉得漏洞重重,“谢灵运不是蠢人,要欺骗他不是易事;再者他总是成群结队的,就算没那些人跟着,又有十把神剑,而且我们不清楚他还有什么……” “要杀他自然不是易事,所以很靠你啊。”李修斌一脸笑容,“只要谢灵运死掉,你还是康乐公最好的孙子,爵位和权势不传给你,又能传给谁?但如果谢灵运继续活下去,他会越来越得到谢氏所有人的喜爱,你死了他们反而要鼓掌叫好,你想想是不是?” 谢公信脸露挣扎,一道狰狞一闪而过,他点点头:“待灵兽比武大会过后,我就装着醒悟的去认错……” “好。”李修斌点头,虽然恨不得马上能报仇,但为了成功,也不急在这一时了。 “哎三少爷,远小人近君子啊。”突然一把唐突的话声在房间里响起,立时使得两人骤冒出了一身冷汗,是谁?谁躲在房间里,他们的谋划全部被听到了…… “如此冒失简陋的谋划,两个蠢贼罢,又能做成什么事?”那声音又起,然后一个人影在房中间凝聚而现身,是阳神境的高手……驼背老头老忠叔 怎么会怎么会?谢公信愕然地退了几步,脸庞先是涨红再是苍白,老忠叔是阳神高手…… 李修斌的脸色也全然发白,手上颤抖着再握不稳酒杯,站了起身,就想逃离这里上回在金陵时,他就知道这老头有古怪,却怎么都没想到高强到这种程度,最可怕的是阴谋暴露了,他不知道等待着自己的会是什么,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李公子,我们四少爷几次三番饶过你,你为何就要缠着不放呢?”忠叔摇头叹息,“李大人难道没有告诉过你一个道理,有些人不是你惹得起的,你遇到那种人的时候,最好就是跑得远远的,不然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话音未落,忠叔突然消失了,又突然出现在了李修斌旁边,他伸着一只手按着对方的肩膀,李修斌顿时惨叫出声,“啊啊——” 惨厉的叫喊响彻梦回楼,骇得随之响起一片片惊呼,姑娘们客人们都满脸惊慌 “谢忠……”谢公信咽了咽口水,又退几步,几乎退出房外,“忠叔,刚才我、刚才我只是假装答应……我怎么会联同外人害自己的弟弟……” “三少爷,老奴不会伤害你的,你的言行举止、所作所为,老奴都会告诉康乐公,由康乐公来定夺。” 忠叔说着看了看李修斌,受着一股力量的惩罚,他已经痛得鼻涕口水齐流,“他嘛,也先一并带回谢府。” 月色之下,谢府经过欢庆之后,随着入睡歇息的时辰到来,渐渐变得宁静 灵运院,先送走谢月镜等人,又与众女道了晚安,谢灵运哼着曲调儿回去自己的卧室,刚到院子,却见阿蛮跟着走来,他不禁嘿嘿地笑,看看左右无人,轻声道:“蛮蛮,莫不是看今晚夜色如此醉人,要一起观观星象?” “观你个头,忠叔那个老头来找你了,让你过去你爷爷书记那边,有事。”阿蛮翻了一记白眼。 “哦?”谢灵运的面容变得正经,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道:“那我这就去。” 当他独自跟着忠叔来到府主书院里,却见到谢公信垂着头跪在那里,康乐公平静地坐在书桌后,父亲谢、族叔谢混都立于旁边,一脸气苦。刚才一路上忠叔都没透露是怎么了,他当下十分疑惑,连问究竟…… “哎,哎”谢痛心疾首,更加言不达意:“阿客,你三兄,糊涂啊,和那个李家小子在青楼……哎” 谢灵运闻言疑惑,因为逛青楼? “阿客”谢混正要道出缘由,康乐公却出言了:“让贵诚自己来说。”这下谢公信就好像被放在烤肉架上烤,他的脸色变了又变,艰难地说着:“我、我受了李修斌的蒙蔽,竟然……竟然生起了歹意,我……” “有胆谋划,没有胆说吗?”见他吞吞吐吐,康乐公一叹,“我本以为你再混账,也还是明白什么叫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你却尽想着豆萁燃豆” 老人突然一记拍案,心中的怒气终于是涌了出来,多少外人侮辱挑衅没有让他显怒,但现在这一刻,他的白花胡子都在发抖,“你这个不肖子孙,我谢玄没有你这样的孙子” “哈哈”谢公信突然就像一只泄气皮囊,把顾忌也泄出去了,死猪不怕开水浇的冷笑道:“总算说了吗,爷爷,你很早就想这么说了吧,你根本不喜欢我,不喜欢大哥、二哥,还有你两个儿子,你嫌弃,嫌弃我们怎么笨抱歉了,是我们给你老丢脸,不过你还有那个客儿不是吗?哈哈哈……” “贵诚你怎么敢这样跟康乐公说话”谢混立时也大怒,贵诚的道心什么时候竟扭曲成了这样…… “叔源族叔,你不必这样做派,爷爷知道你本事。”谢公信不再跪了,于脆坐在地上,哈哈笑着:“也是,你从小风华第一,你娶了公主,你连只灵兽都特别了不起,的确是本事的。我这样的笨人兼小人出现在这里,真是碍着你的眼睛,对不起了啊。” 谢混也气得浑身颤抖,指着他半晌,就是难以说一句什么。 “不可救药”憋了很久的谢突然大声道,伸手重重地打向三儿子的脸庞,啪的一声,着实地打了一巴掌,怒道:“逆子,给我死” “呵呵……”谢公信倒没有还手,双目有点发红。 “等等”谢灵运终于忍不住了,“到底怎么了?” 最后还是那边雕像一般的忠叔说了个清楚,李修斌已经交回李府去了,这件事毕竟有一半是家丑,康乐公不想闹大,但给了李氏明确的话,如果不想李修斌早逝,那么就让他以后做人安安分分。李修斌被送回去之时,几乎是奄奄一息,却又没什么内外伤,忠叔的手段可不是盖的。 听罢之后,谢灵运沉默,大概是因为事情败露得太快了,他没什么怒气,好像听着的是别人的事情。看着谢公信笑咧咧的样子,他问道:“爷爷,你打算怎么处置三兄?” 康乐公还没有想好,谢刚才喊打喊杀的,但怎么可能下得了那个手?谢混气归气,还是希望有转机…… “杀了我吧。”谢公信懒懒洋洋的说道,“我也不愿做谢氏子了……” 谢灵运看着三兄一会,忽然想起了什么,“也许我有个办法”众人顿时都疑惑望来,谢公信敛起了双目,“士可杀不可辱,你若是想我摇尾乞怜的,省省吧。”谢灵运不由笑了:“其实三兄也不算无药可救,起码现在有了点骨 骨气?其他人真的笑不出来。 “这样吧,三兄要谋杀的人是我,要打要罚也应该由我来,把他交给我好了。”谢灵运继续说道。 “好。”康乐公却是于脆地同意。谢和谢混也没什么异议,当然他们都知道谢灵运不会乱来,必定是有什么办法的。 以谢灵运的实力,两三个谢公信都不够看,所以都不用忠叔了,当下他押着三兄回去灵运院,因为需要动用的聚宝盆没有带来。 回到灵运院,一众少女听闻情况之后,阿蛮勃然大怒,狂抽了谢公信十几巴掌,打得他两边脸都肿了,在众人的帮拉下,这才愤愤不平地停下。而谢公信没有还手,只以一双充满着杀气的眼睛扫视着众人,阴沉的道:“这就是你的办法?找个悍妇来羞辱我?” “我看你还是欠抽”阿蛮恨恨地又要动手。 “那不关我事,是一点意外。”谢灵运笑了笑,“不过如果可以抽醒你,我也不介意的。既然不行,就让你试试另一招吧” 他拿着聚宝盆对准谢公信,骤然金光大放,将其收了进去—— “哦我明白了公子想的办法,就是用大佛像感化他”纯儿高呼,谢灵运哈哈笑道:“没错,正是如此,我们也进去看看。” 当众人进来了聚宝盆空间,只见谢公信侧躺在金身佛像前面,痛苦不堪地全身抽搐,双手捂着脑袋,啊啊的不断惨叫,似乎点化已经开始了。而在他旁边,凰凰、谢灵芝等灵兽妖精围了一圈,好奇地指指点点着,又是哪个坏人呢 “三兄,静心下来,聆听自己心底的声音,驱散那些无明,看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从什么样变成现在这样,看清楚自己的本心……” 谢公信痛苦地挣扎之中,隐隐约约地听到谢灵运的话声…… 第一卷 第五百二十八章 必成益世老叟 “啊啊啊” 聚宝盆空间里,大佛像放耀出的道道金光如有实质,重重地刺在谢公信的身上,他在地上不断地来回翻滚,痛苦不堪。 众人在旁边围成了一圈,谢灵运颇为紧张,而阿蛮脸上则带着些怀疑,“这样真的有用吗?穷奇兽那些家伙都照了好几天了吧,也不见有什么改变。” “这又不是孵蛋,照着照着就好了。”谢灵运摇头一笑,又叹了一声,道:“佛光只是一种手段而已,应该会唤起一个人心里的善念,能不能自己因此明心见性,才是关键所在啊。” “那就糟啦。”阿蛮一脸不屑,“我看这个人肚子里就没有一点能称之为善的东西。” “不会的,每个人都有善念。”明珠闻言不由说道,神色十分坚定。纯儿、杳渺都作点头,有目共睹,阿蛮有时候是疯虎,有时候也挺好。 谢灵运微笑地点点头:“是啊,成佛成魔都只是在一线之间,就算是多么穷凶极恶的人,都还会具有佛性。”阿蛮哼道:“那就让他成魔好了,又没人说一定要成佛。” “都由他自己选择了。”他望向地上的三兄,喃喃的道。 “啊啊……”那边谢公信还在不断惨叫,他好像进入了一个幻境之中,除了金色就没有别的颜色,把他的眼睛刺得快要盲,渐渐地,幻境中似乎出现了什么,他看到了,却竟然是儿时的自己那小孩看上去很兴奋,奔着跑去府中后园…… 他突然想起来了,一幕幕深藏于心底的记忆骤然涌了出来,那些曾经把他的心脏割得鲜血淋淋的记忆,此时无比的清晰…… 那一天爷爷从北域回来了,他和爷爷已经有大半年不见,他想念那个威风凛凛的祖父,他想把自己这大半年来的修炼成果告诉爷爷,如果能得到爷爷的称赞就好了。 然而当他到了后园的鱼塘边,益寿族叔、两位哥哥和其他几人都在,他们已经和爷爷在说话了,他走近,听到的正是修炼的事情。 益寿族叔先说的,好厉害,跟这个大了他没几岁的族叔相比,他那点成果根本不算什么…… “好,好”爷爷听了之后很高兴,满脸的笑容,连连称赞着益寿族叔:“益寿,你实乃是天纵之才,但还需要继续努力,长大以后入北府,我给你一个将军做,哈哈” 北府大家都非常羡慕,他也是,入北府当将军,带兵打仗驱妖魔,那可是他们每个谢氏男儿心里的志向啊,他当然羡慕了,真希望爷爷也跟他这么说 不过没有,他没有把自己的小小成果说出来,爷爷也没有对其他小辈不吝赞美 到了下一次,同样是这样,又下一次,还是那样。每次,都是益寿族叔出尽了风头,而他默默不言,爷爷有时候问起,他才支吾一番,却不想说那么多,他想给爷爷一个惊喜,下次下次他要好好修炼,修为突飞猛进,到时候再说。 但还是没有,他有努力修炼,付出辛勤的汗水,就是没有收获到什么修为,“下一次”就已经到来了。 他慢慢变得沮丧,感觉怎么努力都没有用,他永远不可能超过益寿族叔,不可能得到爷爷的一句称赞……他也没有什么神童神事,总是那么平庸,他努力过了,却没有用…… 渐渐地已经长大了,益寿族叔和晋陵公主订婚成了“禁脔”,而他除了一点点沾光而得的虚名,依然什么都不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和李修斌、齐王儿子那些人混到了一起,也许是因为不想和族叔、阿瞻族弟那些人玩吧… 但是在李修斌那些人那里,他突然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渴望已久的东西,强大 在他们之中,他是那么强大,所有人都敬他三分,甚至是看他的眼色而行事;而且他是那么聪明,一身修为鹤立鸡群…… 他很享受,他永远都享受不厌那种美好的感觉,他是天才他是康乐公的三孙儿,他说的话没人敢轻视,他做的事没人敢阻挠,他是谢公信不再是益寿族叔的小跟班,不再是任何人的陪衬,也不再在乎康乐公的称赞 离开了那些灵鹤,他每天都在别人的赞羡之中度过,就连二叔都开始讨好他,美人、权势、宴会、尊奉、奢华…… 直至突然又是一天,“谢公义”回来了…… “谢公义,啊啊……谢灵运……” 一阵阵鬼厉般的叫声响彻着聚宝盆空间,众人面面相觑,阿蛮肘了肘谢灵运:“他在喊你呐。”谢灵运叹道:“是啊,可我能怎么办,我也想帮他。”阿蛮说道:“说不定是他在求你给他一个痛快?”她抹了抹脖子。 “谢灵运,谢灵运,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谢公信双手捂按着脑袋,冷汗淋漓,翻来滚去,眼睛还是紧紧闭着,疯狂地叫嚷个不停:“你夺走了我的一切,你为什么要回来……哈哈哈,装什么好人……你当然可以做个好人,你什么都有,连一颗好心都有,哈哈哈,像你这样,谁都会是好人……” 众人一方面对阿蛮的话感到无奈,一方面又对谢公信的话感到遗憾,他很可怜,可怜而又有可恨之处。 “爷爷?爷爷……”幻境之中,谢公信突然见到了一个老人走来,不过越来越近时,爷爷却是十数年前的中年模样,他挂着温和的笑容,向自己伸来了一只手掌,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是什么意思?他咬着牙,迟迟没有去回应那只手掌,爷爷也没有离去,一直那样微笑着,他忍不住道:“你想我怎么样,我现在还能怎么样?” “贵诚,回来吧。”爷爷忽然说话了,笑容越发的慈和,“回来吧。” 听着这话,他怔怔的,隐约见到爷爷忽而变成一个小孩,那是他儿时的自己…… “我都这样了,怎么可能回得去,不可能的……”他有点哽咽,眼泪突然涌出了眼眶,“我已经不是那个谢公信了,我变了太多了,回不去了。” “你没变,你还是谢公信。”爷爷说道,拍了拍他的头,又笑道:“天上天下,唯我独尊。只要我愿意,没有任何外相事物可以阻止到我。” 谢公信抬头望去,只见爷爷不知什么时候又变了样子,浑身散发着金光,微微笑的,竟成了佛陀的模样…… “天上天下,唯我独尊……”他喃喃说道,心中的纷杂渐有减少。佛陀点头笑道:“天上天下,唯我独尊。”他突然仿佛可以见到自己,他在闪烁,他也是佛陀…… 佛陀在菩提树下闻道觉悟,所悟的,正是说出的第一句话:“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我”不是指佛陀自己,并不是佛陀说“老子天下第一,不服来打”的意思,并不是指任何的外相,无人相,无我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而是指任何外相空空之后的那个共同的“我”,佛性就是那个至高无上的胜义,那个东西。 一切众生皆有佛性,一切众生皆可成佛,所以一切众生平等,一切众生而又最尊。 因为我就是我,“我”又怎么会被任何的色相而束缚?我心明悟,即得大自在。 谢公信看着自己,也在散发着金光,他的心头十分清凉,突然感到了那久违的舒坦,犹如雨过天晴,所有的乌云都不见了,他看到了一个皎洁的圆月 “若我愿,我即佛”他哈哈笑了,灿烂的笑容宛如孩童。 佛陀点了点头,笑道:“佛心就在那里,天魔不能侵扰,看清楚自己的心,它就在那里。” “我看到了……”谢公信缓缓地伸出了手,搭向佛陀一直伸着的手,紧紧地握住,“过去的我太执着于诸色诸相诸欲,以至于看不到真正的我。我不会再让自己受天魔外道的欺蒙,但我已经犯下了种种恶孽,我愿受一切苦、行一切善来消除业障,救度自己,救度世人。” 佛陀的微笑里,似乎多了点欣慰,他又不说话了,但他已经说了一切。 骤然之间,谢公信眼前的景象一变,就见到谢灵运站在面前,他们兄弟两人的手紧紧地握着。 谢灵运看着他,笑了笑道:“三兄,你好像有点不同了啊。”谢公信也展现出了笑容,在他的拉扯下站了起来,说道:“我只是找回了一件宝贵的东西。”谢灵运笑道:“恭喜” “不会吧?他真变好了?”那边的阿蛮一脸愕然,“是不是诈的?” 明珠很是感动,又很是感触,双眸都有点泪光,“不是,我可以看得出来,公子三兄真的醒悟了。” “是啊,他对金光不感到痛苦了呢。”纯儿也是欣喜。那边凰凰欢快地长叫了一声,清越的鸣声表明了什么,它只会对善人有好感。 幽杳、幽渺都在赞叹称奇,这就是大佛像的神威啊但阿蛮还在疑神疑鬼,提醒众人道:“别忘了他还有一个计划,现在就是在取得我们信任的那一步 “不必多疑了,三兄刚才明心见性了,我有感受到的。”谢灵运笑说,心中的高兴之情,是众人里最重的。 “四弟,谢谢你。”谢公信着实感激不尽,又有着羞愧,“我以前对你们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情,对不起”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三兄,你不用惦记着的,以后多多行善便是。”谢灵运哂然笑道。与此同时,那边阿蛮不断重复地喊着:“道歉有用的话要赔礼于嘛?” “我都被你抽了十几巴掌了,赔礼也是赔给三兄的。”谢公信的话惹得众人纷纷乐笑,他却认真了起来:“四弟,带我去见爷爷他们吧。” 当下,众人出了聚宝盆,然后谢灵运带队地带着众人前往族长书房,也不知他们散了没有。 长夜漫漫,走在路上仰望夜空,谢灵运总觉得这下半夜特别的月明星亮了很多。当来到族长书房,爷爷他们还在,一见到谢公信满脸愧色的样子,他们都大感惊讶。 噗通谢公信往书桌前跪下,什么都没说,就对着康乐公和谢分别磕起了响头,咚咚之声半晌才停下,他哽声道:“爷爷,阿爹,族叔,以前的我让你们失望了,以后的我决不会再那样,我可能做不出什么成就,但我愿做一个益世之人” “吾不成仙佛,不成圣贤,也必成益世老叟。”谢灵运明白三兄的心情,不由出言说道。 谢公信转目望了望他,笑着点头,重重的道:“吾不成仙佛,不成圣贤,也必成益世老叟这个就是我的道心,我真正的道心” 在几年之前,他就已经抱一发愿了,说的“我要成为北府大将军,统领天下”之言,无关济世,只关权势;但就在这一个明月特别圆的夜上,他找回了自己,一颗道心舒坦地跳动着,真正应该去求索的东西 他没有叔源族叔的天赋,没有四弟的天赋,他难以称为天才,他文才也不行,连宣远族弟都远远比不过,比之月镜族姐也都不如。 但有什么烦恼呢?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子还曰:“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 都说了,孔子早就都说了,像他那样的天赋绝顶的大圣人,都不会试着把自己摆着一个事事第一的位置,他没有,他不但尊重长辈和同辈,连后生晚辈也是一样尊重,绝不倚老卖老,绝不抱有自己是师长就瞧不起后人的想法,见贤思齐,见不贤而内自省,那是怎么样的谦逊?怎么样的胸怀? 那就是君子吧 “贵诚。”看到他真心实意的,谢混立时绽放出了高兴笑容,“这下好了,这下好了” “儿啊……”谢更是激动,三儿子终于长进了,似乎也不再有兄弟阋墙了,他这个做爹的,简直死都可以放心。 “好好”康乐公也开怀大笑,之前的阴郁一扫而空,他本来已经作出了最坏的打算,要把贵诚逐出家门,却没想到不到一个时辰,就有了彻底的变化只要看上贵诚一眼,他就已经知道这孙儿真的改了,那清澈真诚的眼神,让他想起了贵诚小时候。 他一直不想给自己的儿子和孙儿太大的压力,所以在他们生长的道路上,很少给予什么评价。 但他知道贵诚曾经很努力,后来才渐渐变了样子,可现在,他那个叫公信的孙儿回来了 “贵诚,爷爷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了。”老人的目眶闪烁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光芒,“阿客回来了,你也回来了,哈哈,哈哈那样跪着做什么?拜北府主帅,单膝即可。” 谢公信顿时泪如泉涌,他自然听得懂老人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不需说太多的话,他提起右膝,双手抱拳,沉声地喊道:“卑职参见将军” “阿客你呢?”康乐公笑着望向另一个孙儿,道:“你可愿加入北府?” “卑职参见将军”谢灵运也单膝跪下,就在三兄旁边,抱拳而喊。 “哈哈哈两个小子,起来,快起来” 谢公信的突然转变,在让整个谢府的人都震惊不已,他还跑去奴仆坊那边给秀妮道歉,亲自替她做工,还有以前被他欺负过的这个那个的人,都收到了他的道歉和赎罪。当然也包括了火风,他亲自照顾这只受伤的灵猿,被它打被它抓也不恼,后来火风的态度都慢慢的改变。 他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众人一开始也是怀疑他是不是伪装的,但随着一天天过去,他以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改过的心。 他能有这个变化,都是因为谢灵运的神秘办法,众人都很好奇个中的缘由,不过除了少数一些人,大家只知道是因为谢公信明心见性,不知细节了。 众人都在称赞着谢公信的悔改,也在称赞着谢灵运的仁义 打从归家以来,他三番几次被谢公信挑衅欺侮,全知内情的人更知道连谋害都有,他却一直没有放弃挽救这个兄长,最后也真的被他挽救了回来,不是仁爱吗? 事实上谢灵运自己也有所获益的,从厌恶三兄到有点了解他的想法,到尽力去感化他,一连的事情里,有反省、有宽恕、有忍耐、有信任……他的道心长进了很多。 在帮人的同时,何尝不是自己的修炼?这就是一场大证道。 灵兽比武大会每天都在继续地进行,第二轮过后就是第三轮,然后是第四轮,连场的激战下来,京城百姓们着实是大饱眼福,在接近半个月后,终于诞生了十六强的全部名单…… 四席当初不被所有人看好的谢灵运军团,占据着十六强的四个位置,这让世人都感到疯狂,感到难以置信 木瓜那只老黄狗,居然可以走得这么远但它似乎不可能更进一步了,因为它在十六强进八强的赛事中,对阵的却是九皇子带领的黑旋风…… 第一卷 第五百二十九章 战到底 在即将到来的十六强战之中,木瓜将会对阵九皇子的黑旋风 黑旋风是去年的季军,今年一路气势凶猛,几乎可以说是横扫过来的,表现出的实力已达到了第三境界前期,绝不是墨冲等灵兽可以相提并论的,就算是六通、老苍等冠军级别的灵兽,都不敢说稳胜这只大黑熊 如果说木瓜在之前几轮比赛都有着那么一丝机会,而且被它抓住了,但是现在,它没有机会 谢灵运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木瓜和黑旋风的差距太大了,大到士气和策略都已经失去了作用,正如一个凡人怎样都打不过神仙。 这一战,木瓜必败。其实它能进到十六强,早就是出乎了所有人意料的好成绩,若然它现在弃战止步,没有人会说它不是,继续会给予它掌声和赞美。它已然是京城百姓们心目之中的神犬,勇士,英雄,也是今年大会目前为止最受欢迎的灵兽。 一只原本平平常常的老黄狗,牵动着千万百姓的心,大家都想木瓜可以继续晋级,但更希望它完好地走下擂台,而不是任何的伤亡。 谢灵运同样如此,这一次谢月镜等人来劝说木瓜退赛,他没有出声…… “呜呜” 谢府的校场上,一众灵兽正进行着训练,距离十六强战还有两天的休息期,众人都抓紧时间来提升实力,波儿象、兕牛大圣、老乌龟、老犀牛老苍、老黄牛田壤,当然还有木瓜。它现在被拉到了场边,听了小主人们一通话后,却很不情愿地呜叫,自然是要出战 “木瓜,这回你真的会死的”谢月镜急叹地道,上回在北郊的皇家别苑里,谁都看出九皇子对阿客的敌意,他多番邀请阿客参加这场大会,不正是为了在擂台上击败阿客,甚至是击杀阿客的灵兽?如今木瓜就要遭殃了…… “呜呜呜……”木瓜依然不肯,双目望向了谢灵运,微微伸着舌头,似乎让他帮它说几句话。 “木瓜……”谢灵运却无法毫不犹豫地支持它,众人都在望来,他轻叹一声,微笑道:“也许今年到此为止也好?明年再来。” 见他都是这个意思,谢月镜、谢瞻等人劝得更急了,“是啊”、“木瓜,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黑旋风就交给**它们对付吧” “汪”木瓜带着怒气地汪了声,看着谢灵运的目光中,闪烁着复杂的光彩,“汪汪汪” 它叫了一通,众人虽然听不懂,但从它的语气就可以听出,它还是要战,它一定要战。在木瓜的脑海里,没有投降二字,哪怕是多么强大的敌人,它一样要扑咬上去 众人望着木瓜奔回去校场的中间,继续与波儿象等灵兽一起训练,都不由皱眉,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事实上遇到必败困局的不只是木瓜,还有老乌龟,它一路顺风顺水的,没打一场硬仗就进入了十六强,没想到突然就对上了“六通” 那可是去年的冠军啊,巨无霸的身形,它还不如人家一只脚趾那么大,而且赖以取胜的《光吞万象**》,对从小诵经念佛的六通没什么特别好的效果。之前一听到这个对阵情况,老乌龟就嚷嚷着:“输了,输了”又请求阿蛮允许它直接放弃比赛。 “出家人慈悲为怀,出家象应该也是的,死不了你。”阿蛮当然不肯,都十六强了,输不丢脸,投降才丢脸呢,六通又不杀生的,大概吧? “老龟心血不够,就怕大象不杀我,我自己吓死。”老乌龟呜呼哀哉。 自己想投降的投不了,大家想它投降的不肯投,也许这就是求不得之苦。 而波儿象、兕牛大圣等各有对手,其中老黄牛田壤也很危险,对上了王氏的麒麟“骋怀”,只有一丝希望取胜。 京城内外已是议论纷纷,上至王侯将相,下至贩夫走卒,都有着自己的心水,不少人都到各大赌坊进行了投注。尽管木瓜晋级的赔率高得吓人,却半天没有一个人会压它,正如没有人会压老乌龟赢六通,他们看到了未来发生的事,黑旋风赢了,赢得彻彻底底、轻而易举。 对此,很多百姓都心痛不已,酒馆茶楼里因为木瓜而起的叹息不绝于耳。 “哎我也希望木瓜可以入八强,拿个季军更好,但怎么可能哪?” “前面几场比赛里,木瓜能赢很大程度都是靠着它的机敏,谢灵运指挥得好,它也执行得好,但九皇子也不是糊涂人啊,战略上他们不占便宜。” “黑旋风的打法势大力沉,一旦出手,很难收得住,我就怕它会把木瓜打伤打死……” 在越来越变得紧张而热烈的气氛下,两天时间转眼过去了。 这一天清晨起,羽林校场就又热闹了起来,外边人山人海,内边座无虚席,在司仪的主持下,十六强灵兽一一进场 “接下来,有请谢公义公子、阿蛮姑娘和他们的四圣兽,波儿象——”稻光道人尖声高呼,顿时引爆了全场观众的热情,立即掌声雷动,十六强占四席,这绝对是一个了不起了不起了不起的成就,以前都没有过,这支军团配得上震天的掌声 那边校场中,波儿象身披亮银战甲,高昂着鼻子,浑身绿光盈盈,开路一般地走向擂台。 “还有兕牛大圣‘牛牛,——”稻光道人喊得歇斯底里,四周又是爆起一片叫好,而兕牛大圣也威风八面地迈着阔步,双目瞪圆,独角上扬 “以及洛书神龟‘老龟,——”又是高喊,又是激烈的欢呼,身形小小的老乌龟趴得极快,脑袋伸得长长的,龟甲和地面碰撞起了咔哒咔哒的响声,甲背上发着一道萦绕着洛书图案的白芒,煞是威风 “当然还有我们的神犬,木木木木木————瓜” 随着稻光道人死不断气般的喊声骤然于脆的落下,羽林校场掀起了一股震天动地的声浪,百姓们纷纷喊着“木瓜,木瓜,木瓜”谢月镜等谢氏族人们都是激动难言,纯儿等人也在喝彩助威,木瓜可能赢不下比赛,却已经赢得了几乎所有人的心。 “汪,汪”木瓜昂首扬尾地走向擂台,吠声雄壮,步姿矫健,周围的景况让它热血沸腾,大家之所以喜爱它,都是因为它站在擂台上啊 “喂它真的没有一点机会么?”后面几步外,阿蛮一边走着,一边轻声问谢灵运。 “世事难料,但这回真的……”谢灵运沉声。 “你就不能想想办法吗?”阿蛮的嘀咕颇有点怨气,“如果木瓜赢了那只大黑熊,我们可就更加威风啦,那狗屁皇子也要难堪。” 谢灵运皱动着双眉,这几天一直都在想办法,可是想来想去就是没头绪,如此之大的实力差距,怎么可以弥补,怎么办? 一直到他们登场完毕,所有军团都登场完毕,然后第一场比赛开始了,他还是想不到。 今天第一场比赛不是别的,却正是谢混带着田壤,对阵王悦之带着的骋怀 这王悦之乃是王羲之的曾孙,父亲王静之本是王徽之的小儿子,后来过继给了叔父王献之为嗣。年二十有多,也是一表人才,甚有名望,如无意外的话,该是未来的王氏家主。他不是第一年参加灵兽比武大会了,去年也是他带的骋怀,差点就拿下冠军,所以谢混并没有优势。 如果谢混带的是老苍或火风,当然不同了,不过田壤的实力也就是十六强级别的,爆发就八强,虽然它战意昂扬,然而…… “吼”当比赛开始,骋怀立即就发动了攻势,一下猛然冲向田壤,浑身冒腾着一层烈红的火光 “哞哞”田壤也是一声长啸,双蹄高高地扬起,就要踏向冲来的麒麟— 只是骋怀一记侧弯,就躲开了那双铁蹄,张大的嘴巴突然喷出了一个火球,袭向黄牛而田壤的铁蹄还是落于擂台上,轰隆一声巨响,震得骋怀的身子都有些歪斜,但火球也已经击至了,它以漆黑发亮的牛角顶去,轰隆 哇啊观众们一阵惊呼,之前受了骋怀的麒麟火的灵兽,无不落败,据说那些火气会直烧灵兽的心,让其迅速筋疲力尽,从而无力抵抗。 田壤虽然是力量大体能足,这一击之下,它顿时摇晃不已,沉沉的哞叫像是挣扎,似乎也难逃厄运。 “田壤,跑起来跑起来”那边的谢混急忙地大喊,不能停下啊,只有不断地奔牛冲击,才有一点点机会,站定地应对肯定会输的 “骋怀,跳”王悦之一声号令,英气的脸庞满是信心,比赛已经赢了,田壤根本不是对手。 果然,当老黄牛勉强地冲跑了起来,骋怀却是不慌不忙、不徐不疾,一次又一次地跃起,躲开了田壤的冲击,看上去险象环生,其实田壤的体力正在快速地流失,不一会儿,它就已经气喘吁吁,速度也明显地减慢了…… 谢混皱起了剑眉,知道大势已去。 行了王悦之突然又下了新的将令:“骋怀,跃到它的背上” “跃到背上?”稻光道人见缝插针地惊叫,语速之快,比台上的两只灵兽都要先一步:“骋怀要压垮田壤骋怀要压垮田壤它已经没有体力了,这是压垮黄牛的最后一击” “吼”在满场的高呼声之中,骋怀猛地一下高高跃起,身影阻挡住了天空的太阳,又重重地落下 轰隆正中牛背 整只麒麟压在了老黄牛的背上,冲起一片红火光,田壤立时一声怒哞,然而它有着万斤怒气,却再没有半两的力量,四只牛脚颤晃了几下,就轰然倒地 怒哞也变成了悲哞。 不过这只是一场切磋,骋怀也从来不是什么凶恶妖兽,当听到谢混说了句“我们输了。”和空空大和尚高声喊道:“比赛胜负已分,取得胜利的是,骋怀”它就跃离了牛背,高兴地走向擂台中央,而田壤也没受什么伤,只是比较伤心。 观众们给予了它们热烈的掌声,感谢它们奉上了如此精彩的一场比赛,又已经迫不及待地期待着下一场。 谢灵运的脸色更沉了,这场比赛更说明了实力差距太大,做什么都会是错的 “喂你怎么了?”旁边的阿蛮眸光古怪地打量着他,是不是披着谢灵运皮的什么妖人,她哼道:“之前不是说永远不认输不投降吗?勇气去哪了?怕了 “也许就是怕吧……”谢灵运点了点头,看看那边聚精会神修炼着的木瓜,他又摇摇头,“我只是觉得,对于木瓜,十六强好像已经够了……” “够什么?”阿蛮难得的脸色认真,“不够,看来你还没有我那么了解木瓜呀,它一路坚持参战,要的不是名次,不是名利,这只傻狗是要争一口气,证明它也可以如果因为什么够了就退缩,它还是一条普通护院狗而已。” 谢灵运闻言不由沉思,在一阵阵司令喊声和观众叫声之中,他忽而哂然地笑了,“你说得对是我自己心生不舍和惧怕,忽略了木瓜的想法,它可以败,可以死,不可以退缩我会全力帮它的。” “这才是嘛”阿蛮痛快地扬起了拳头,周围的波儿象、兕牛大圣和老乌龟都一番怪叫助阵,木瓜,我们都站在你这一边 不过首先更需要支持的是……老乌龟。第二场比赛过后,第三场就是老龟对阵六通 “六通六通六通”羽林校场冲起着一阵阵整齐的叫喊,四面八方也传来了激昂的喊声,全部都送给他们的大块头冠军,六牙白象,六通 根据佛经的记载,释迦牟尼从兜率天降生人间的时候,就是乘六牙白象而来的。——佛母摩耶夫人昼寝之时,梦到一头六牙白象降到了她肚子里,遂生释迦。《异部宗轮论》更有说“一切菩萨入母胎时,做白象形”。 这六牙白象可谓是佛门的圣兽,天下难得一只,就算是中土释源的白马寺,千百年以来,也只有过三只圣象,都叫六通,现在的六通是第三代。 轰轰轰 六通缓缓地步上擂台,顿时踏得地面一阵震颤,它昂扬着长长的鼻子,六根雪白晶莹的象牙一致对外,当它站定台上,偌大的擂台已然被占去了一大截,它的长鼻子往上一卷,就把背上的灵兽主贤意和尚卷起,再放到地上,“哞呜——” “我佛慈悲,各位施主好。”贤意和尚双手合什,朝对面的阿蛮和老乌龟拜了拜,然后是两位司仪和四周看众们。 阿蛮手上拿着噬魔鞭,她每次上擂台都这样,总得提防着一些意外情况是不是。这时候,她打量了一番那个清秀的年轻和尚,闻言就笑道:“好啊,既然我佛慈悲,那你就让我们赢吧佛祖割肉喂鹰,你们投降让龟,怎么样?” 贤意和尚一愣,参加灵兽比武大会也几年了,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这么刁难 “哞呜”六通不服气地叫喊,显然没门。 观众们生起一片轻笑,都只当她在打趣说笑而已,只有谢灵运、纯儿等了解她的人,才知道她是认真的…… “哈哈哈”不管她是说笑还是认真,稻光道人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当下就大笑了起来:“阿蛮姑娘所言甚是,我心里有了这个疑问很久了,大和尚,你们这些佛门出家人,怎么会把胜负看得那么重?” 江南的道佛争斗不休,京城这边同样如此,哪里都不是一团和气。 “呵呵呵呵。”空空大和尚笑声爽朗,“胜也好,败也好,随缘而定,又何必强求呢?稻光觉友、阿蛮施主,你们着相了。”那边贤意和尚顿时点头,又是一声“我佛慈悲。” “好”这番话博得了满堂喝彩,灵兽在斗,道士和尚也在斗,观众们大呼过瘾。 “反正就是要打喽。”阿蛮望向脚边的老乌龟,拧起了檀眉,“你爬这么近做什么?去啊” 老乌龟都已经爬进灵兽主位置了,这样比赛根本不能开始,在赛规上来说乃是犯规的,要不就是有意投降了。其实老乌龟还真的就是后者,但在阿蛮凶恶的眸光下,趁她没有飞起一脚之前,它赶紧自己爬走,吆喝着道:“老龟来也,老龟来也——” “上吧,老乌龟打趴那只大笨象”她挥臂向指,心想自己不离开脚下这个黑圈,那大笨象应该不会打过来吧? “吃俺老龟一道神光”老乌龟以极快的速度左趴右趴,似乎在画着什么卦阵,骤然龟目一睁,大喊道:“风天小畜,山天大畜,山火贲,震为雷……哇啊” 一道耀目的白光从龟甲爆出,冲向敌人,之前几轮比赛中这一招屡试不爽,一旦击中就开始心神的争斗 然而还没待它念完什么,它就惊急的失声而惨叫恐惧的龟目之中,有着六通的象蹄 “哞呜——” 第一卷 第五百三十章 象龟斗 “哇啊” 整个天空突然变灰暗了下来,老乌龟抬头一望,几乎吓死,好大一只象腿 它击出的那道神光根本不起任何的作用,只是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做“螳臂当车”它已经可以看到象脚脚板上的细细皱褶,完了,要踩来了 四周惊呼一片,场下的谢灵运也是一惊,六通的速度好快,不是之前表现出的那种级数,而且不知道这样是不是它的全力……难道是因为阿蛮的“大笨象”之言激怒了它? “哞呜”六通的象脚快速落下,向着那乌龟的背踩去,如果这一脚踩中,大概就是被踩扁的结果 “老龟投降啦,投降啦”老乌龟慌忙地大喊起来,气得那边的阿蛮恨恨地甩手,真是不中用 稻光道人闻言已经在喊着:“胜负已分,洛书神龟老龟落败” 一般这种情况下,灵兽都会停下的,六通还是一只出家象,以前从未有过赶尽杀绝的纪录,所以观众们心头都落下,比赛还没有开始呢,这就完了。然而下一瞬,大家都惊觉了不妥,六通没有收脚的意思,还是要踏下去 “六通控制不住收势了”空空大和尚震惊的喊道,擂台上的贤意和尚亦惊了,急声呼唤:“六通,停下” 光吞万象**谢灵运睁大眼睛,老乌龟的一击还是有着一点效果,导致六通心神上的反应慢了一拍,当它想要收脚,却已经来不及了 他霍然起身,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话声还没喊出,六牙白象的右脚中就踩中了龟甲,千万斤的巨大重力压下他仿佛可以听见咔吧一声,整个龟甲四分五裂—— “喔噢”羽林校场冲起又一阵震天的看客声响,无数人的心脏在这一刹那都停止了跳动 谢氏族人们、纯儿等少女,还有北看台上的众人都双目骤然瞪大 这一脚之威,就算是磐石都要成为粉末……老乌龟……要死了? “老天啊它还在那里它没事它的龟甲没有破” 看到那不可思议的景象,稻光道人的激情顿时爆发,只见六通的右腿已经踩实老乌龟的甲背了,但是就好像踩在平地上一样,那龟壳别说崩了,连一点点的裂痕都没有出现,一丝半点的事都没有老乌龟硬生生地扛下了这一脚 “洛书神甲哈哈哈,老先生身上的可是洛书神甲”谢灵运不由仰头大笑,旁边的波儿象、兕牛大圣和木瓜都是欢呼,没事,没事 一片片远超之前动静的惊声随之炸起,所有人都震惊了,这一幕实在是太过震撼人心,冠军巨象竟然踩不烂一只脸盆大的乌龟 “看到没有,看到没有”阿蛮激动地又吼又啸,一下跃起又落地,挥拳道:“这就是神龟,以为身形大就赢定了吗,错啦哈哈哈,老乌龟是时候了,使出光吞**,掀翻它” “哞呜?”六通自己也是惊讶不已,虽然它之前有试过收脚,但落下的力量可是没有半点减弱的,居然…… 听到敌手的大叫,贤意和尚一惊,顾不得说我佛如何了,忙道:“六通,快卷起它,把它抛出擂台” “太迟了”老乌龟很帅地伸出了脑袋,结束了“缩头乌龟”的防御状态,其实它刚才一点都没有害怕,没错那全是装出来的而已,为的就是蒙骗这只大笨象,让它过来踩下,然后趁它立脚未稳之际,再使出全力的一招,让它哭着回去找妈妈 “就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光吞万象**》的威力吧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它一边大喊,地上生起了一个八卦光阵,身上冲起一道巨大的亮白光柱,大概需要三四个人合抱才可以抱得住的光柱轰隆—— 六通的象目里闪过一抹惊色,颇有点想不到对手小小的身躯里竟然藏着如此之大的力量 “老龟在反击原来刚才只是轻敌之计,好强大的神光光柱,六通六通六通躲避不开了”稻光道人一口气不断地喊着,雷鸣筒把声音传得极远,让整个京城的人们都疯狂了 冠军六通,突然遇到了严峻的挑战 而空空大和尚同时惊喊道:“老龟已经输了,它已经投降了啊比赛应该结束了——” 没有人理会他,刚才六通收腿的话,比赛当然就结束了,可是它一脚踩下,不管什么原因,老乌龟就有了还击的权利 观众们的眼睛都瞪得很大,以⊥自己可以在盛光的四射下,看清楚擂台上的情况 “哞呜——”被那一道光柱打了个正着,六通顿时一声厉喊,庞大的身躯摇晃了几下,它不是刀枪不入、金刚不坏的神仙象,它也会受伤流血,它也会轰然倒地,况且这是杀人不见血的神魂攻击它已然陷入到了幻境的侵袭之中,周围一片片光影变幻,好像是一个个卦象 “就这样,哈哈,就是这样”阿蛮兴奋地挥拳踢腿,另一手的噬魔鞭也挥得噼啪响,哈哈哈,老乌龟若能赢下六通,她就会是京城风头最盛的人 在持续的神光攻击下,短短几息,六象的摇晃越来越大,抬脚都好像无力似的。 这可急坏了空空大和尚,还有所有支持它的人们,贤意和尚见势不好,念诵起了《金刚经》,希望可以稳定六通的心神,这是在规矩之中,并不算犯规 一个个无形的佛经文字迅速地飘向大白象,犹如雨水滋润大地一般,让它的精神迅速好了起来…… “哞呜——”象喊声又变得雄壮有力 “不愧是冠军啊”、“最后还是六通更胜一筹的。”观众们纷纷惊赞,又轮到老乌龟的支持者们担心了,巨象之怒即将来临老乌龟已经先把四肢和尾巴缩回壳内,马上就要连脑袋也缩回去,好吧,神龟报仇千年未晚,它才不要拼命…… “什么?竟然敢出这一招”阿蛮怒了,从皇尸指甲套里取出一物来,两位司仪率先留意到了,却是一个木鼓 普通木鼓那般大小,鼓身涂着一层红漆,绘有栩栩如生的群狼的图案,每一头狼都是仰头朝向鼓面,好像在对月狼嚎一般而鼓面流转着淡淡的金光,隐有金戈杀气 天狼鼓 这个六级中品的法宝,打从她在蓬莱秘境探宝得到以来,一直没有怎么用过,就连这些天在这场盛会上,也至今没有使用,准备作为秘密武器杀手锏的,现在终于派上用场 击打天狼鼓的人,可以鼓动自己的浑身血气,以此得到战力的短暂爆发;而听到天狼鼓鼓声的友军,同样能获得此效 今天,就是六通的落败之日 咚咚咚咚—— 骤然间,激昂的鼓声响彻了校场,直冲云霄,阿蛮疯狂地双手拍打着鼓面,以一息几十下的无影手速度拍着,旁人只能看见风卷残云般的残影,以及她那狰狞的邪笑,咚咚咚 “六通,念什么佛,今天佛都救不了你,你完了你输定了”她又同时大吼起来,额头的玉胜光芒大放,震慑众生之虎啸 鼓声和吼声也化作了一道道无形的声浪冲击而去,有些与那佛经声碰撞在一起,有些冲入老乌龟体内,有些则钻入六通的耳朵 场上局面立时再度反转,六通被震得摇摇欲,而老乌龟昂扬地伸出尾巴 “好强的声波攻击”稻光道人又在尖叫,这些鼓声已经影响到了场边,他都感觉耳朵生痛,他不知道这算不算触犯了赛规,似乎赛规没有写明白 “这犯规了,绝对是犯规了”空空大和尚的话声中有着惊恐,他知道六通搞不定,贤意搞不定了,这鼓声太过霸道凶悍他不断叫喊着:“这还能算灵兽比武吗?这已经是修士在打了犯规啦” 观众们一片哗然,谁也不清楚犯规了没有,但不妨碍他们欣赏精彩的比赛 大多数人都偏爱六通的,不过看着卫冕冠军陷入险境,对手还要是头一年参赛的家伙,那也真是够刺激 九皇子敛了敛双目,谢灵运那伙人真的好多灵兽,也好多法宝…… “还差一点”看着六通以长长的鼻子抵着地面,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众人的心都七上八下,纯儿紧紧地捏着衣袖,杳渺姐妹互相握着手,明珠双手捂着嘴巴 “老先生,现在是万年难得一遇的好机会啊咬六通一口,咬它一下就赢了”谢灵运也十分紧张,时间拖久了绝对不利于己方,六通只要一缓过气,适应了那神光和鼓声,就能一下子取得比赛胜利,但是现在,只要放上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放上去,就可以拿到胜利 也许是心灵相通,也许是自己灵光一闪,擂台上,阿蛮突然大喊:“咬它鼻子,咬它鼻子” “什么?”老乌龟闻言先一怔,随即会意了,快手快脚地趴向不远处的象鼻 第一卷 第五百三十一章 乌龟岂是池中物 “咬它鼻子” 随着阿蛮癫狂般的喊声,老乌龟咔哒咔哒的全速爬向十步开外的粗长象鼻然而当它爬了五步左右,可能是因为神光攻击减弱,而导致六通受到的压力少了,这大白象哞呜一声后,竟然要用那晶莹的象牙刺向老龟 这是一场赛跑,就看是老乌龟先咬上象鼻,还是六通的象牙先刺上龟壳 羽林校场已经被一片惊呼所笼罩,胜负即将决出 “快啊这样还输掉的话,宰了你”阿蛮疯狂地一拳砸到鼓面上,砸起了宇宙爆炸般的轰的一声,如果说这有激起什么士气战意,那真是被吓得不清不楚而导致的 老乌龟就是如此,它突然间好像得到了一股天赐的力量,神仙附体一样,四条小短腿爬得倍儿快,龟壳和地面摩擦出了星星火花 在千万双瞪大的眼睛注视之下,它张大了嘴巴,扑向那白白的象鼻,咔 咬住了整只乌龟悬挂在象鼻上面,随着扬起的象鼻而飞上天空,但是咬住了,打雷也不松口 “哞呜————”六通发出了惨厉的叫声,就像被一刀捅进了心脏,老龟这一咬把它浑身的力气都咬垮了,四只象腿终于无法再支撑下去,齐齐的一软,轰然倒在地上而长鼻子在半空扬了几扬,也还是落到擂台…… “六通……六通被打倒了”稻光道人语气愕然,满脸愕然,之前的兴奋激动竟成了难以置信,去年的冠军、实力比别的灵兽总是高出一个境界的六通,倒下了 谁人敢相信?这个如梦如幻的结果,这个毫无意料的结果,就这样出现在众人面前 六通,倒下了 “啊好”谢灵运猛然一下挥拳大喊,也打破了全场一刹那间的沉寂,波儿象、木瓜等三兽欣喜若狂,那边的纯儿等人也欣喜若狂,竟然真的赢下了 “哈哈哈”阿蛮不可自抑地狂笑,也没有要自抑的想法,她就如同一位以一千兵马打败了一千万敌军的超级无敌神勇无双大将军,就连上天的阳光,都是为她而洒落人间 那云彩在向她道喜,那清风也在向她贺喜,一切的一切,所有的所有 这一场胜利,定然是自盘古开天以来,最伟大最惊人的胜利 “哇噢”、“天啊”、“六通竟然输了……”一片片杂乱的惊叫声随之冲起,观众们全都陷入了一种呆滞弥散的状态,眼前的景象堪比神仙下 “神龟神龟”、“哈哈哈”支持老龟的人们欢呼笑喊,那些专门压大冷门的赌徒高兴得陆续晕厥,发财了这回,一个铜板赚上一百两,还不是发财吗? 谢氏族人们也疯狂了,击败卫冕冠军这不是说老乌龟铁定就会拿到今年的冠军,但是这无疑是莫大的荣耀 “好啊,好啊,好啊”北看台上,憨太子拍掌个不停,胖乎乎的脸乐笑不已,不管谁赢谁输,他都会喊好,但是看着大家惊讶的样子,更觉有趣 何止是惊讶,简直就是惊恐万状,齐王捂着心脏,一脸痛苦的样子,也不知是不是气得心脏炸了;九皇子脸黑如墨,他开始要重新审视黑旋风对阵木瓜之战,是不是稳胜…… 这个时候,老乌龟从象鼻下面爬了出来,昂然地立于一旁,脑袋伸得高高的,“老龟已经竭力隐藏了,没想到还是暴露了自己的实力,一不小心,就把这只冠军象打成这样,真是过意不去,就预测一下未来当作补偿吧。对于今天这场比赛,后人有诗赞曰:乌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呵呵”、“好”四周又响起一片片喝彩,作为现场不多的会说人语的灵兽,百姓们就喜欢它语出惊人。 “我佛慈悲。”贤意和尚无语了,只得双手合什,念起了佛来。 而六通软绵绵地趴在那边,刚才一旦心神失守,就被那神光和鼓声击得十分疲惫,自行走下擂台的力气都缺,真的输了。 “胜负已经非常明显,获得这场比赛的胜利的是——”稻光道人对着雷鸣筒尖叫,就要喊出那个全场在呼唤的名字 “慢着,稻光觉友,贫僧认为刚才阿蛮施主绝对是犯规了。”空空大和尚却打断了结果的宣布,他满脸认真,仿佛在说着的是至高无上的胜义。 观众们面面相觑,犯规?有些人点头同意,又有些人嘘声起来,输就是输了,和尚反而输不起? “怎么犯规了?”阿蛮当下大怒,火药被点燃,她随手又拍了天狼鼓几下,一副怎么的我就拍的样子,快声讽道:“那些赛规就没有写明不可以⊥灵兽主使用声威法宝,不可以出声吗?那个和尚念经又算怎么回事?” “贤意念经是自身的心神之力,而你运用法宝在就是超出了范围。”空空大和尚说道,语气依然平和,却半点不退步。 阿蛮不屑地摇头:“什么范围?哪写着了?拍鼓的还不是人吗?不是我吗?你着相了” 她环顾了众人一圈,大声的道:“大家帮我评评理,明明赢了,这和尚却说不算数,之前的比赛有人用法宝用法术,不见他这么紧张,理都不理,现在到了他们白马寺的比赛,就唧唧喳喳的,我看分明是假公济私” “说得好”纯儿、明珠和杳渺二女首先叫好,另一边的海棠和王神爱也为之鼓掌,态度很明确 观众们也纷纷有了自己的判断,要说犯规,的确找不出可靠的规条,空空大和尚也的确前后不一,所以他们纷纷响应阿蛮的号召,一起鼓掌,当她大喊“获得胜利的是谁?”全场响起铺天盖地的声响:“洛书神龟老龟” “哈哈”谢灵运不禁高兴地笑,好啊阿蛮真的聪明了,懂得怎么运用民意,毫无疑问是老乌龟赢了 “神龟神龟神龟” 民意十之**都选择了老乌龟赢,不过这毕竟是皇权统治天下的国度,两位司仪说还是要先询问一下朝廷的意见,也就是北看台的大人物们。 看见如此沸腾的民意,也不会有谁非要唱反调,就算是和谢氏有仇的齐王,都捏着鼻子选了老乌龟。王神爱、憨太子等人更不用多说,当然是老乌龟了;康乐公举贤不避亲的也选了老乌龟,简直就是一锤定音 而九皇子作出了同样的选择,这让老乌龟获胜的战果全票通过,奇迹也宣告诞生 羽林校场顿时成了高呼欢乐的海洋获胜者阿蛮和老乌龟向着四周抱拳致谢,而空空大和尚和贤意和尚神色黯淡,白马寺今年算是栽大发了,愧对佛愧对菩萨 九皇子并没有放下雷鸣筒,当欢呼稍定,他又道:“本王还有些话想说,包括这一场比赛,还有之前的,赛规都不够明确,胜负可以不必追究,但接下来的比赛呢?本王认为还是需要把这条赛规明确下来的,灵兽主可不可以使用心神法宝助战?” 他这番话得到了百姓们的一致叫好,这就是为什么九皇子有着那么高的声望,因为他为人公正无私,清清楚楚 “哼装得真好。”阿蛮很不屑。 谢灵运皱了皱眉头,天狼鼓刚刚才大出风头,九皇子必定不想可以使用法宝,而现在民意已经由着他的引导在走了…… 果然,那边九皇子继续道:“本王先说说自己的看法,既然这是灵兽比武大会,应该交给灵兽来决定胜负,我不赞同灵兽主可以使用任何的法宝,法术神通也不该使用,灵兽主最多只能以平常的话语力量去指挥,这样就最公平了 第一卷 第五百三十二章 风萧萧兮 九皇子的一番话博得满堂喝彩,最后众人都同意了他的意见,从下场开始起的比赛,灵兽主不再可以使用法宝和法术等,只能以不影响灵兽的话声去指挥比赛。 对缺乏趁手法宝的参赛者来说这可能是件好事,但对于谢灵运军团,尤其是木瓜,却是大大的糟糕,本来因为老乌龟战胜六通而燃起的一丝希望,就这样迅速熄灭,没有天狼鼓、什么都没有,想要战胜黑旋风,着实是难于登天… 在阿蛮和老乌龟昂首走下擂台,而六通十分艰难地离去之后,就继续下一场赛事。 卫冕冠军止步十六强,这已经让羽林校场的气氛沸腾到了顶点,然后回落而下,所以接下来一连几场的比赛,很难再让看客们那么激动,不过也是掌声阵阵、高呼不断。 期间,谢瞻和老苍成功晋级,而之前击败了火风的利箭也挺进了八强,紧接着一场万众瞩目的对决到来了…… 木瓜,对阵,黑旋风 “首先有请我们的神犬,木瓜——”稻光道人一声大喊,全场的气氛立时截然不同,热度一下子飙升到了最高,观众们纷纷起立,齐声呼喊着那个名字:“木瓜木瓜” 在谢灵运的带领下,老黄狗雄稳地步上擂台,尾巴高扬,英姿焕发,在它的目光中,没有半点的惧意 它与黑暗为友,它与光明同行,它来这里是有一个任务的,那就是向世人宣告它的勇气,它就是——木瓜 “木瓜,看到大家的热情了吗?”谢灵运笑了笑,木瓜抬目望来,他继续道:“不管结果怎么样,你都已经是一个英雄了。”木瓜轻呜一声,他鼓劲的道:“尽全力吧,就在无惧和勇敢之中战斗”木瓜大吠一声 当一人一狗落好了东位,空空大和尚就喊着九皇子和黑旋风上场,百姓们同样给予了这对组合热烈的掌声,而九皇子一点架子都没有,谦逊地不断向众人拱手致意。 那只黑旋风大如壮牛,浑身的毛发乌漆泛亮,唯独双目之间有着一片白毛,看上去像一股龙卷风,又像一道黑夜中的闪电 它每走一步,都会踏起一声轰隆,如同之前的六通一般,难以想象它的体内蕴藏着多么惊人的力量,一双熊目泛闪着凛然的杀气,硕大的熊掌流转着让人侧目的黑芒 壮哉大黑熊壮哉黑旋风 “咆吼”它发出着低沉的咆声,双目已经锁定了此战的对手木瓜,那是完全不放在眼里 一人一熊在擂台的西位落定,九皇子望向谢灵运,还是彬彬有礼地抱拳,说上一句“请谢道友赐教。”正如他之前一直做的那样——擂台切磋没有身份之别,皆为同道中人,谁都不必有所顾忌,这早已成了百姓们的美谈,人人都道九皇子平易近人、亲民亲臣。 “请赐教。”谢灵运淡淡的回应,他很清楚此厮有着李修斌一样的想法,罗嗦废话是没有用的。 “木瓜之前那么神勇,黑旋风一直想要和它切磋一番,如今得了机会,真是极好。”九皇子笑容温和,好似一个如玉书生,却让熟知内情的人有作呕之感。 谢灵运只是一笑,没有说话,不想与他玩这种言语挑衅的把戏,心念电转着怎么可以取胜…… 两位司仪看得出谢灵运的态度,虽然不知个中矛盾,他们不是朋友就是了,便要快点开始比赛,稻光道人喊道:“请参赛者准备好,比赛即将开始” 闹哄哄的校场立时为之一静,观众们的心都不知不觉地提了起来,阿蛮、纯儿等人一脸紧张,要加把劲啊木瓜 谢氏众人同样握紧了拳头,不少人的手心已经是涌满汗水,绝对不愿意见到木瓜洒血在擂台上 “比赛,开始” 稻光道人的话音未落,黑旋风就已经化作了一道惊雷般的黑影,直接扑向对面的木瓜,一如它此前的连场比赛,被它的熊掌拍中,晕厥不过去也要受大伤,因为它的一掌,可以把一棵柱子般的大树的主于拍断 “咆” 听着这黑熊咆哮,九皇子的嘴角微微翘起,不需一会,那什么木瓜就要变成烂瓜傻太子,太子妃,还有所有的人,你们都睁大眼睛看着吧,哈哈 “和它游走”谢灵运连忙大声下令木瓜与黑旋风正面缠斗的话,绝对没有半点胜数,他也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只有先游走起来,再伺机而行 “汪”木瓜毫不犹豫地执行起来,躲避开扑来的黑旋风,在擂台上奔来跑去—— 这自然成了险象环生的景象,让看客们的惊叫一波接着一波,而众人心焦不已,木瓜好几次就被熊掌拍中了,它的速度还在下降,黑旋风明显没有使尽全力,颇有些戏弄对手的意思,光是这样闪避下去根本不行 “想想办法啊”阿蛮十分气急,与此同时,王神爱、海棠、纯儿等人,所有相信着谢灵运的人,都是这个念头,快想想办法 木瓜可以一路走到现在,固然是因为它的实力和勇气,却绝对离不开谢灵运出色的指挥,每每逢凶化吉,皆因他准确而有效的指令,就好像是他在战斗 但这场比赛已经打了十几回合,除了一开始的“游走”命令,他却还没有说过半句话……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吗? “将军,如果是你在指挥,你会怎么做?”北看台上,张教头沉声问道,额头已渗满了紧张的冷汗。听到他这话,周围的谢氏众人都不由望向康乐公,这真是必死之局吗? “我会继续等。”康乐公语气平静,“再想办法让对方更轻敌,现在还不够。” 哦?众人闻言疑惑,张教头苦思了起来,难道黑旋风更轻敌一些,木瓜就会有胜机么?实力摆在那里……他想不通这是什么计,又道:“四公子是在这样做?” 康乐公微微摇头:“老夫也不知道。” 他并没有和阿客交流过比赛的事,阿客的帅才如何,就看此役了。 第一卷 第五百三十三章 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 “咆咆” 暴烈的黑熊咆哮响彻了羽林校场,在全场众人的惊叫声中,黑旋风追近了木瓜,又是一巴掌拍出,拍破了虚空,呼隆 木瓜这时候已经消耗了太多的体力,早就不是一开始那样的速度,这一下终于是躲避不及,右腿被熊掌的指尖触了一触,风中立时爆起一片血雾,熊掌在它腿上划出了五条长长的血肉模糊的伤痕几乎可以看到白骨 “呜……”它闷闷的一声痛叫,虽然浑身颤抖了几下,还是竭力地逃开了,让黑旋风的后手落空。 但就是这一下,让百姓们揪心不已,那擂台上的一滩滩鲜血,就如同是从他们的心脏流下的,“坏了坏了”、“木瓜撑不住了啊”、“木瓜,快点认输啊”…… 看看速度更加缓慢、步伐更加笨拙的木瓜,它怎么可能反败为胜?如果再挨一下两下,真的不堪设想…… “阿客族弟,快叫它认输啊”谢月镜急得双目通红,明明已经打不过了,不认输难道死掉才好吗?谢爝、谢逻、谢竣、谢遁等小孩都哭出声了,他们不要木瓜死 与此同时,憨太子也不再鼓掌叫好,却是如同热窝上的蚂蚁,团团转的,哇哇大哭:“不要打木瓜,呜呜不要打木瓜” 王神爱、海棠等人此时都顾不得照顾他了,皆紧张着急得出神。 “呵呵呵”那边的齐王轻笑连连,明摆着就是幸灾乐祸,要好好地观看谢氏终于到来的倒霉,他向旁人笑道:“谢家这只狗打了几场胜仗,都挣了不少声誉了吧,却仍然不知进退,该走人回家的时候不走,定然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他说着瞥了谢府众人那边一眼。 旁人最多陪陪笑,并没有出言参与,齐王这番话分明是指桑骂槐,真正的意思是指康乐公还不肯把北府兵权交给朝廷。 谢氏众人可没有空闲的工夫去搭理他,除了康乐公稳如泰山,都是满脸焦急,阿客,你现在在想着什么呢…… “黑旋风这是切磋,不要伤了木瓜”擂台上,九皇子义正辞严地大喊,一副亦是急切的样子,但如果仔细地往他眼底看去,就会看到那丝卑鄙之色,以及真正的指令:“给我慢慢的弄死那条老狗” “咆吼”黑旋风大吼一声,算是回应,目中的杀气有增无减,不过速度倒是慢了一些。 这也让木瓜得以稍微地喘息,可谢灵运清楚发生着什么,这下若然木瓜被黑旋风打死,就会显然不是九皇子的意思,只是黑旋风失手而已。 这些都不重要,关键是怎么才有胜机?他高皱眉头,心中还是乱念翻腾,好像有一个想法,却又抓不住…… “黑旋风放慢了进攻的节奏,它不着急,但木瓜自己已经快不行了”稻光道人大喊,声音中是满溢的紧张:“木瓜的鲜血在流失,它的力气在流失,伤势也加重了看上去它的右腿已经使不上劲,太上老君啊,它为什么还要硬撑?木瓜,你就行行好,投降吧” 空空大和尚紧接着也道:“木瓜对胜利非常执着,但如果它和谢施主不能看破,今天怕是……” 百姓们深以为然,不是不拼,没有机会了啊,“木瓜,投降认输吧”、“你已经足够英勇了”四周观众席生起了一片片的大喊 “木瓜,这次就算了,明年再来”阿蛮也忍不住大喊,她承认她改变想法了,什么可以死不可以退缩,那是什么啊?最重要是性命 听着这些声响,九皇子心头顿时一突,如果对方眼下顺势投降,岂不是可以保住一条狗命…… 投降?谢灵运留意到了九皇子神情的微变,心田骤然有灵光闪过,没错就是投降,这就是胜机他高声喊道:“木瓜,回来,投降吧” 校场一片哗然观众们虽然喊着投降之语,却没想到谢灵运真的会选择这么做 谢月镜、阿蛮、谢混夫妇等等众人都有点失落,人就是这么矛盾的,投降了固然逃得一命,但其实内心深处,最希望见到的还是阿客使出什么奇招,然后上演惊天大逆转…… 不过大家还是松了一口气,木瓜没事,是大家共同的心愿。 “谢施主要投降”空空大和尚高声大喊,“看来这场比赛已经结束了……”稻光道人却急忙地打断:“慢着慢着,似乎还没有结束,木瓜它不肯投降” 观众们的惊呼四起 从第一场比赛到现在,一直忠实地执行着谢灵运每一个号令的木瓜,这回并没有听从,它没有转头奔回去灵兽主位置 “呜汪”木瓜只是回了回首,那双明亮的眼睛流露出一种坚毅和灼热,它早就下定决心,而且不会改变,它的吠声仿佛在说:“小主人,你最光荣的时刻是什么时候?斗才会冠军?群英会冠军?而我,就是现在啊” 它没有后退,它没有投降,它继续与大黑熊缠斗游走 鲜血洒了一地,却没有流走它心中的热血。 “木瓜”、“木瓜你太傻了……”全场众人都百感交集,感受到了神犬的意志,那声“投降吧”变得如梗在喉,怎么都喊不出来了,这是它的道,也正是因为如此,它才是神犬。 谢灵运沉默。 而九皇子虽然绷着脸,心里却是在哈哈大笑,这只蠢狗既然想死,他又怎么能不成全它?而且他想到了一个绝好的主意,当下喊道:“黑旋风,点到即止决不要伤了木瓜的性命”所谓的“点到即止”就是在木瓜身上多抓一些伤痕,让它活活把浑身的血流光而死 “咆”黑旋风会意。 百姓们都不禁赞慨九皇子的德行,也是,像木瓜这样的神犬,谁人不喜欢呢? “将军,再这样下去,木瓜死定的啊”张教头却看出了微妙之处,他对四公子反败为胜已经是不抱希望,解不开这个必死之局也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 康乐公自始至今都十分平静,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似乎觉得战局还没有完,“木瓜还没输。” 什么意思?众人闻之一惊,还有机会? 为将者,指挥的不只是自己的军队,还可以“指挥”敌军用某一种方式,达到自己想要的战况 这就是谢灵运的真正想法,他之前太过着眼“木瓜可以做些什么才能赢”,却忽略了“黑旋风做些什么才会败”,两者看似差不多,实际上差别巨大。 让木瓜投降只不过是连环计之中的一环,为的就是让九皇子和黑旋风都认为他已经放弃,认为胜局已定,而以九皇子的伪善作风,必定不会如李修斌那样的粗暴做派,如何既是杀了木瓜又不伤民心?要么“错手”,要么让木瓜力竭而亡 现在的战况演变,果然不出他的所料。 下一步,就是让傲慢自大的黑旋风的注意力离开木瓜,擅作主张地做些什么,耍花样而自露破绽……最好的办法莫过于,由他激怒它 黑熊本来就脾气暴躁,何况现在的情况,不需要法宝法术就可以做到这一点。 谢灵运都不用细想了,一副输不起的气急败坏的样子,破口怒骂:“狗熊,这么大的身形,欺负一只老狗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冲我来,如果这不是灵兽比武大会,我一个回合就可以打爆你黑旋风?把你打成黑咕隆咚” “咆咆——”黑旋风立时狂怒不已,停下对木瓜的戏弄,转头望向那个少年。 “这?”、“他?”观众们顿时都为之愕然,稻光道人惊道:“谢灵运情绪失控了他接受不了眼前的事实,他在不断大骂黑旋风”空空大和尚叹息道:“佛曰舍得舍得,不舍又怎么能得?” 阿蛮、谢月镜姐弟们、谢混夫妇等人都有些犯糊涂…… 而这时候,康乐公脸上却露出一道微笑。 “说的就是你这只狗熊,还听得懂人话啊?”谢灵运不管四周的惊声,继续怒视着黑旋风,嘲道:“那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狗熊掰棒子,掰一个扔一个因为你笨” 这下犹如往黑旋风肚子里塞了一颗鞭炮,它旋即爆发了,手脚并用地冲向谢灵运 九皇子一怔,马上喊道:“黑旋风,千万莫伤了谢道友” 赛规规定灵兽主不可以出手参战,而如果敌方灵兽袭击而来,就可以出手防御,两位司仪也会立即进去帮忙;另一位灵兽主需得立刻叫停自己的灵兽,不管是没有叫,还是灵兽不听话叫不停,在都会直接判定这一方犯规而输掉比赛。 有些人心下惊醒,难道谢灵运打着这个主意?这确实不失为是一种利用赛规的高明手段 “咆吼”然而,黑旋风并没有一冲到底,当冲到东位灵兽主位置圈边缘外,它就堪堪停了下来,双脚站立起来,如同一个人那样,双手捶打着自己的胸膛,朝着谢灵运仰头大吼 它在挑衅,它在耀武扬威它在说,我可以一巴掌拍死你 就是现在了谢灵运双目一睁,猛地吹了一声口哨这是一个信号 “吼吼吼”黑旋风还以为这是他回击的挑衅,继续仰头捶胸 而观众们的惊呼,以及九皇子的惊喊,一同响起 “小心木瓜扑过去了——” 第一卷 第五百三十四章 不可能的胜利 “是木瓜它扑过去了” 稻光道人的解说尖叫,在九皇子的惊声后响起,羽林校场已是一片沸腾 已经被人忽略了的木瓜,突然再度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之中,它还有力气,它还有战意,它从擂台西边猛然狂奔,高高地跃起,扑向背对着它的黑旋风 这只神犬,它还有一战之力它还没有输 “咆……”黑旋风正是得意洋洋地捶胸,听到这些声响,它惊愕地回头望去,怒气汹涌上脸,但面对突如其来的这一击,已经无法躲过 谢灵运狡猾的计谋,再加上木瓜的坚韧,搏得了这个唯一的机会,这场比武从开始到现在,木瓜唯一的进攻机会 这一击过后,它不会再有机会的了,九皇子也好,黑旋风也罢,都不会再轻敌了,必然要速速拿下胜利,所以这一击就会决出胜负,木瓜可以做些什么 机会良好,难道就能把强于自己几倍的黑旋风打败吗? 这一刻,没有人知道答案但它的胜机,已经出来了。 “汪呜呜”勇猛的犬吠声,犹如一道划破天际的流星,老黄狗一下子扑到了大黑熊的背上,张大的嘴巴、露出的利牙,狠狠地咬向黑熊的脖子 所有人的眼眸都一瞪,心头都一跳,就听到黑旋风发出一声咆哮般的惨叫,猛地摇晃着粗壮的身躯,要把木瓜摔下去,但是木瓜咬住它之后就没有半点松口的意思,浑身的毛发炸起,四肢箍抱着那熊身,紧咬的狗嘴冲出红光 那是黑旋风流出的鲜血 那是《哮天神犬功》的光芒 那是木瓜的意志,木瓜的光荣 “摔下它,抓住它”九皇子惊乱地大喊起来,完全意想不到还有这个变化,锁定的胜局横生枝节,这让他如同吃了一条蛆虫那么恶心,“黑旋风,使尽你的力量” 他没有会被逆转的想法,但是木瓜的死亡方式,需要重新地思索了。 “咆”黑旋风疯狂地晃着身子,又往地上摔去,又是打滚,它就是无法把木瓜弄下来,而脖子后面的痛楚越来越重,一股凶横真窜进它的体内,让它有了一种眩晕的感觉 “木瓜,撑着”谢灵运也在紧张大喊,只要再支撑一会,就可以得到胜利 一只大熊背上趴咬着一只老狗,这个场面让众人惊上加惊,在之前的比赛中,木瓜通常都是依靠速度取胜,一般咬对手一口马上就会跑开,这让世人对于它的死咬能力都缺乏着了解,而实际上,死咬不放是犬的一大本事,咬紧了,雷鸣电闪都不会让它松嘴 “黑旋风拿木瓜没有办法”稻光道人惊呼,“木瓜找到了对手的致命弱点,黑旋风的速度已经变慢了,它在喘息,老天啊,我不太敢这么讲,但是看上去,黑旋风快要倒下了” 空空大和尚同样被震惊得不轻:“你没有看错,黑旋风的体能确实在快速流失,木瓜的撕咬非常恐怖,形势完全反转了……” 谁又能不带半点惊奇地相信眼前这一切? 即使是阿蛮、纯儿等人都难以置信,没有法宝,没有法术,但谢灵运还是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找到了办法,而木瓜一如既往地完美执行 有时候取得胜利,就是一个回合的分别 “咆……咆……”黑旋风的双手竭力地往后探去,仍然是够不着,它的脚步在摇晃,真的快不行了,它求助地望向那个身着黄衣的青年,该怎么办? 九皇子的脸色已经变了,他甚至还没有理清发生了什么,谢灵运的诡计?木瓜的神功? 怎么会这样他想直接冲出去做些什么,但当然不行,可是他又能有些什么办法?突然一念生起,他急声喊道:“用尽全力跳起来后背着地” 它不是咬着不放吗,那就压死它 “咆”终于得了一条指挥,黑旋风咆哮如雷,熊目已经可以看到木瓜被压成肉饼的景象,它四肢着地,狂奔了几步就突然跃起,直冲云端一般,“咆咆咆” 这一瞬,黑熊脸上又涌现出了快意胜利的还会是它,是它 一片片观众们的惊呼爆起,为木瓜而揪心 当黑熊的身影冲到了半空上的高点,以背面朝地,然后开始急速坠下,突然间所有人都听见了谢灵运的大喊:“木瓜,松口,跳开” 九皇子的眼皮狂跳不止,跳开? “汪”浑身伤痕累累的木瓜,终于自己松开了那片熊肉,一下往侧边跃去—— “咆?”黑旋风朝着蓝天的熊脸,惊色骤起回来,你给我回来 而观众们的惊呼语气,已然变了另外一种,“噢哦原来如此”…… 那么重重的砸落地面上的就会成了黑旋风自己,没有肉垫,所有的冲力都由它自己承受 砰轰———————— 一声撞击重响如期响彻了羽林校场,黑旋风使尽全力地把自己砸在擂台上,弹起又砸下,如是几下才开始痛苦哀嚎,如同一滩烂泥…… “黑旋风伤了自己木瓜又奔过去了”稻光道人的尖叫,把众人的双目焦点从大黑熊上,又转移回到了那老黄狗上,它在一旁平稳落地,随即张牙扑向对手,这一次轻而易举地咬住了黑熊的脖子一侧,又是狠咬 其实咬不咬都好,黑旋风已经失去战力了,几乎所有人都可以看出这一点,它现在除了发出轻微的惨叫,什么都做不了。 它完了这场比赛,也已经决出了胜负。 谢灵运深沉多时的脸庞,终于绽放兴奋欣喜的笑容,赢了他和木瓜又一次抓住了几乎不存在的机会,赢了 “不,不……”九皇子一脸惊呆,乱七八糟不足以道出他此刻的心情,怎么可能会这样,决不可能,决不可能 “起来黑旋风,快点起来”他大喊大叫,双目几近瞪裂,血丝满布,但不管他喊什么,那边的大黑熊都没有动弹…… 稻光道人深呼吸了几口,颤抖的声音才得以说出:“看来,比赛有了结果……获得胜利的是……” “木瓜”四周观众们纷纷起身,纷纷高呼,全场沸腾了,他们见证了一个奇迹 第一卷 第五百三十五章 震撼神都 木瓜赢了,不可思议地赢了 当司仪宣布了这个结果,当木瓜松开了紧咬着的黑旋风,步伐蹒跚地向谢灵运走去,羽林校场早已被掌声和喝彩声所淹没 这只神犬的顽强坚韧打动了几乎所有人,谢灵运天才的指挥也折服了几乎所有人,这小小的一战,却犹如是曾经的赤壁之战,那里面,有着曾经的所有不可能取胜而取胜的战役的影子当你永不言退缩,时刻保持冷静,抓住哪怕最微小的机会,胜利就会降临 “汪呜……”这时候,木瓜却走得摇摇晃晃的,跌倒在地上,它早就疲惫不堪,是一口气支撑着它,现在松了出来,它浑身的伤势顿时提醒着它自己有多么脆弱…… 老黄狗无力地趴着,大舌头舔舔了几下鲜血淋淋的双手,目光平缓,“呜呜” 这让众人的心又一次提起,校场的喧嚣也渐渐停下,一双双眼睛注视着那老黄狗,为它默默祈祷,希望它可以无事地站起来…… “还行吗木瓜?”谢灵运走到了它旁边,弯下了身子,抚摸着它的脑袋。 “呜。”木瓜吐着大舌头,双目眯起,看上去就是一个灿烂的笑脸。 这让四周响起一片片欣慰的轻笑,而稻光道人已经喊着兽医上台来医治灵兽,木瓜和黑旋风都需要。 当战败之后最初的震惊和暴怒涌上心头,九皇子的脸色相当难看,他立马又把那些情绪压下去,迅速地换上了一副“赢也高兴输也淡然”的笑容,鼓了几下手掌,笑叹道:“精彩,精彩谢道友和木瓜棋高一着,我们输得服气,呵呵希望来年还能和谢道友一较高低。” “好”百姓们不禁送上了掌声,胜不骄败不馁,九皇子真是个君子。 “哈哈我也希望来年再遇上你们,也再打败你们。”谢灵运大笑,木瓜随即雄壮地吠了一声,同样搏得了满堂喝彩,君子坦荡荡,想赢就大声地说,好 不过九皇子却是感到被当众羞辱,笑容越发有点牵强,那样子精准控制脸上的肌肉,真是难为他了。 而与此同时,很多人都控制不住,齐王一张脸黑到了极致,之前老乌龟神奇地赢了六通,那还不算是对心脏的致命一击,六通是白马寺的灵兽罢了,但现在皇家直接离奇输掉,输给了一条狗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如果说谢家没有搞鬼,他却不信的,一定是暗中动了什么手脚,譬如派了一个阳神高手散为气攻击黑旋风……一定是这样…… “将军,老张我不得不说,四公子真是一个难得的将才”张教头叹服不已,“有将军你的风采啊” “哈哈哈”康乐公开怀大笑,并不否定这一点,看了这么多年的灵兽比赛,最痛快的还是这一场,看来阿客有能力带兵了,“哈哈哈哈” 这个时刻是属于所有支持谢灵运和木瓜的人们的,不管是阿蛮、纯儿等人,还是谢混夫妇、谢月镜、谢瞻等人,又抑或是王神爱、海棠、憨太子等人,全都欢呼雀跃,喜不自胜 赢了,赢啦,赢喽 当谢灵运挥着手地走下擂台,而经过一番包扎治疗的木瓜虽然脚步缓慢,却不需要别人帮助地跟着独自走下擂台,羽林校场又成了由掌声和喝彩声汇成的海洋 “今天我们都有幸身处这里,观看到了这一场必定会载入史册的灵兽比赛 稻光道人的赞叹声音,更让众人呼声雷动,他继续说着:“勇者无惧木瓜,我们的神犬就是一位勇者,但老道觉得它又不仅仅是勇者,‘仁者必有勇,勇者不必有仁,,若然大家观看仔细,就会看到它的眼中始终没有过杀气,不管是处于下风,还是搏得了胜机,不管是自己鲜血洒擂台,还是对手重伤不能动” “它对黑旋风只有战意,没有杀意,它的眼神只有坚韧,而没有凶暴在确定获胜之后,它也马上就放开黑旋风,并没有继续攻击。它向我们诠释了切磋的本义” 这番话已经让观众们忍不住地阵阵鼓掌,待掌声稍定,稻光道人又微笑道:“老道在木瓜身上,不但看到了‘勇,,还看到了‘仁,,仁者无敌也许这就是我们喜爱它的原因,这就是木瓜屡屡带给我们奇迹的原因木瓜,无愧于神犬之名” “好”终于,翻天掀地的叫好声四下冲起,不少人都眼眶湿润,又感动又感慨,“仁勇忠义”在多少世人那里都无法看见,木瓜身为一只护院老狗,却拥有着这些美德,真的是大道无分族类佛性万物有之 也许三十年之后,或者更遥远的未来,当世人谈论起了灵兽比武大会,都会说现在是木瓜的时代。 当然还有谢灵运了,以及整个谢灵运军团。 这一天,他们的传奇还没有结束,在白马寺另一参赛灵兽白马“瀚思”挺入八强之后,谢灵运和阿蛮带着波儿象和兕牛大圣相继登场,然后都取得了胜利 战斗的过程同样并不轻松,但**和牛牛同样表现出了自己对于胜利的渴望,以及高强的实力,并没有让木瓜独占鳌头。 很难说得清楚百姓们更喜爱谢灵运军团里的哪位灵兽,它们都一样优秀,一样头一年参赛就进入了八强 老龟,骋怀,老苍,利箭,木瓜,瀚思,**,牛牛 这就是新鲜出炉的今年的八强名单,其中一半所属谢灵运军团,六成多所属谢氏绝对的大出风头,绝对的震撼神都 现在街巷楼馆里面,百姓们谈论得最多的话题,不是冠军、亚军、季军分别是谁,而是前三甲会不会被谢灵运军团包揽?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想一想都觉得激动 十六强战的次天,官府公布了八强对战名单。 在正所谓民意不可违,对于这种盛事,朝庭也不敢做什么缺德的事而弄得人神共怒,看到名单,百姓们担心了一宿的情况没有出现,谢灵运军团的四灵兽分别对阵外敌,老乌龟对上骋怀,木瓜对上利箭,波儿象对上瀚思,兕牛大圣对上老苍 这四场比赛里,最受人关注的还是木瓜那一场,这神犬已经战得伤痕累累了,却还要在明天和“利箭”交手?百姓们都不愿看到它浑身是刺的惨况。 这回谢月镜等众人没有劝说木瓜退赛,只是希望它实在不行的时候,不要死撑…… 然而,奇迹似乎又发生了。 八强战这一天,木瓜的伤竟然好得七七八八前往羽林校场的路途中,见到它英姿焕发的样子,谢氏里没有人不是十分惊讶,这、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哈哈也没什么,我们给它喂了一点灵草,纯儿也懂得治疗外伤的法术,效果还真不错。” 当谢月镜等人问起,谢灵运笑说出了模糊的实情,的确是灵草,不过是“升仙大会”后残留下来的一些灵芝碎碎,也不知道是万年、千年还是百年了,木瓜吃了之后体内灵气大增,再加上纯儿的降霜治疗,它那些外伤就好得飞快了。 不只是木瓜,**和牛牛亦是得到了治疗,老乌龟找来找去都找不着一处外伤,所以没有讨得便宜。 当谢灵运军团现身于羽林校场,不久再登台亮相,各路观众们也被这速度的恢复震惊了,不由鼓起阵阵热烈的掌声 “他就是谢公义么……”与此同时,东面观众席的一处,一位戴着面纱的华衣少女轻声呢喃,露于纱外的明亮双眸流转着痴然的神采。 在她的身边,有着一众护卫和侍女,皆是气质不凡。 有个俏丽小丫环凑向少女,小声地笑问:“小姐,怎么样?婢子见你看得眼都不眨呢。”少女羞嗔:“哪有。”另一个高大些的丫环也笑道:“姑爷英俊潇洒、年少有为,自然看不够的。可惜我们错过了前两天那场比赛,不然小姐更要迷昏头了。” “我看是你们吧。”少女羞笑,虽然不承认,眸子里的惋惜却是掩不住,那场比赛太传奇了。 “和姑爷一起的那个阿蛮姑娘……”俏丽小丫环的声音更小了,“看起来有点凶。” “会不会欺负我们小姐呢?”其他丫环都有点忧心,小姐的武功很低的。 “哎你们……”少女轻摇螓首,有点没好气,明眸始终凝望着那个少年,呢喃道:“跟他在一起的人,哪会是坏人呢。” 这个时候,八强参赛者登场亮相的仪式完毕,接下来马上就进行今天的第一场比赛,却是由兕牛大圣对阵老苍 啪啪清脆的破风声响起,阿蛮挥舞着噬魔鞭,气势昂然地站在西位,而前面的兕牛大圣也是劲头十足 就算谢瞻和老苍是己方阵营的人,也没有半点面子给,手底下见真章吧 “老犀牛,你可得小心了”她朝东位的一人一犀牛喊道,“我的兕牛本是一只凶兽,从来不知道何为尊老” “总觉得她好凶。”观众席那边,丫环们面面相觑,都悄然颦蹙着秀眉… 其实真不只是她们这么想,阿蛮彪悍的形象早已深入民心,最近百姓们还送了她和牛牛这一对参赛组合一个响当当的绰号:火红蛮牛 第一卷 第五百三十六章 郗葳蕤 羽林校场响起着阵阵的喝彩,经过了一番激战,兕牛大圣取得了最终的胜利,话虽不会尊老,结果它差点被老苍一把顶下去擂台 如果老苍年轻那么一岁,不,半岁的话,谁胜谁负真的很难说,即使是现在,兕牛大圣也不过是赢了一招半式而已。 还得归功于之前在大漠的特训丨不是有着那上千场的实战经验,它断然不可能是老苍的对手,毕竟以前在它那一分三亩地里,欺负些小动物还可以,打架战斗却是两眼一摸黑。 四强名单上,谢灵运军团率先地占据一个位置,紧接着就是下一场比赛,波儿象对阵瀚思 当谢灵运和波儿象昂然地走上擂台,几乎全场观众都站立起来,以表自己的敬意,先是雷动的掌声,渐渐就是喊着谢灵运的名字。 木瓜赢得了神都百姓们的喜爱和敬重,谢灵运这个将帅人物更是如此,这个归来客儿已经是最近谢氏子弟之中最响亮的那一位,就连谢混都比之不过,不计其数的女儿家步了金陵女子的后尘,都在为谢客而疯狂 这时候谢客一出,犹如整个世界突然有了颜色,少女们纷纷尖叫不已,惹得一些理儒士子绷得脸庞快断,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尖叫声之中,参杂着一些惋慨叹息、一些幽怨哽咽。 “可惜阿客已经订婚了,那个郗氏女子真好命啊” “谁说不是呢,全天下的女子都想着嫁给阿客,偏偏落到了她的头上,哎 “呜阿客……” 东边观众席,隐约听到周围传来的零星女子声音,蒙着面纱的少女又甜甜地微笑,又有点颦眉,她望着擂台上的那个俊朗少年,噗通跃动的芳心渐陷惘然,不由得问起了左右的丫环:“你们说……他会不会不喜欢我?” “小姐你胡想些什么”丫环们纷纷笑语劝慰,“小姐这么好,姑父肯定喜欢得不得了的。”、“嗯,与小姐你成亲,也是姑父自己选的啊。” 少女微微点头,又摇摇头:“可是……” 其实她一直都有着这个忧虑,因为她知道联姻的背后是谢郗两家的政治需要,而不是谢公义想要娶一位郗氏少女;至于选中了她……少女心头涌起了甜蜜,她应该是合他眼缘的,不然也不会选择她作为成亲的对象…… “你们说,我见到他,应该怎么称呼他?” 少女的心思忽然又不知飘往何处,丫环们都笑嘻嘻的样子,早就已经习惯了。 自从有了婚事,小姐变了好多,时常患得患失的。不过她们知道,小姐这是动情了,上天待她也真是不薄的,事实上小姐长这么大,头一回喜欢的那个人叫……谢灵运 好事多磨,那还要从前年说起,小姐听闻到了金陵斗才会的情景,也许是姻缘天注定,她似乎一下子就被那个说自己有一斗才的少年迷倒了,最喜欢“若乘四等观,永拔三界苦”,她说这句诗里有佛心圣骨和仙气,作这诗的人定然是天下第一等的君子 她就像中了魔一样,不断地打听有关谢灵运的事情,不断地收集他的诗赋和言语,还将其编成册子,好像史官似的。 大家都很好奇她怎么分辨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又不是亲眼目睹,也不是亲耳所听,茶馆酒楼里的讲古佬闲扯的故事多了去了,尤其当谢灵运的名声越来越大,今天说他在东海打龙治水,明天说他在南疆斩妖除魔,后天又说他在北域七进七出 还有那些诗词歌赋,流传着的不下百首吧,灵气四溢的有之,平平庸庸的有之。 谁知道是真是假?反正她们分不清楚。 但小姐总笑说她知道,她说自己虽然还没见过谢灵运,却好像认识了他十几年那样,她也不知道原因,但凭着那股感觉,就是会有自己的判断,而且她相信不会有错。每当小姐翻看那本珍重的书册,都会一脸憧憬的说句:“什么时候,我和他才能真正地认识呢……” 去年她有想前去金陵观看那场少年群英会,她没想过谢灵运会拿到冠军,却认为他会参加,哪怕传闻之中他的修为远远没有达到参赛的标准。 不过因为郗氏失势,族里要求子弟们暂时潜光隐耀,不得出远门,所以她最后没有去成。 只是她没有一天不在令人打听消息,又亲自到茶馆食肆之地,慢慢地探听到了不少谢灵运的新情况,然后就是群英会夺冠又是丹道中派成立,又是著经写书…… 丫环们都看得出来的,小姐对谢灵运更痴醉了,尽管素未谋面,她却已经深深地爱上了这个金陵少年。 这大概不是什么稀奇之事,就算不是信奉理儒学说的人家,女子们又有多少的异**流呢?听着谢灵运的事迹和诗赋,就如他活在身边一样,天下有多少的少女因为他而魂牵梦萦、辗转反侧?那是数不清楚的。 若说那时候小姐对谢灵运到了“非君不嫁”的地步,一点都没有错。 然而常言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女儿家的婚事来得是那么的突然,什么郗氏要与谢氏联姻,一位谢氏少年将会挑选一位郗氏少女迎娶……小姐只希望不会是她她还在计划着到金陵冶城山,拜会结识谢灵运,以情相悦,以身相许,成就一段美好的姻缘…… 但所有郗氏未嫁的适龄少女都要参与进去,有人画了她的画像,又让她在那张画上写点什么。 看到小姐愁眉不展的样子,丫环们谁人不清楚她的心情呢,她不想参与,不想冒哪怕一点点的错嫁他人的风险可是族里一视同仁,所有的郗氏未嫁适龄少女,是所有 小姐不愿发脾气,也不能背叛家族,她不能那么任性,但她可以⊥那个神秘的谢氏少年明白她心有所属了,从而不挑选她,于是她在画上写下自己的心 夫人看了那些字,也说小姐应该不会被选上的,没有人愿意选择一个深爱着别人的女子当自己的妻子,尤其还有那么多的好女子可以选择,不是吗? 夫人还说,等谢郗两家联姻结盟之后,郗氏就又是以前那个郗氏了,换言之,小姐就可以前往金陵那个谢灵运和朝天宫都已经轰动天下了,娶一位郗氏少女十分适合,夫人笑说现在还怕人家谢客儿看不上小姐呢。 小姐很开心,她开心得整夜都睡不着觉,所有一切的事情突然间都变得美好起来,她变得想这场联姻的人选结果快点出来,她迫不及待要去金陵 她跟大家又兴奋又感慨地说,她早就该去了,她已经错过了好多,谢客儿说不定都已经有心爱的人了,她以后只能做个小妾了,但就算是这样,她想着也很高兴。 那时候,日子就那样一天天地过去,小姐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已经望穿了秋水,人选结果却迟迟没有出来。 难道这场谢郗联姻取消了吗?小姐反而要为此而担忧,如果取消联姻,那郗氏依然失势,她也依然不得外出远行,那…… 那段日子,族里的少女们都十分难熬,其他人也难见笑容,大家都被风吹草动牵引着情绪,郗氏上上下下都很需要这场联姻。但一直又等了很久,才终于有了好消息落实了那位谢氏少年作出了选择—— 丫环们不会忘记那一天,小姐正在自己的闺院里,翻看着那本宝贝书册,好久没什么谢灵运的新消息了,听说他在编写着中派的丹经和劝善书,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购到呢。 正当小姐看得入神,突然好多族里的小姐们闯了进来,她们有羡慕的,有妒忌的,也有同情的,却都在道喜。 小姐呆住了,什么意思?她们在恭喜她什么? “葳蕤,那个谢氏少年选择了你呢”她们说道,虽然还不知道那少年是谁,谢公信?谢瞻?但郗氏少女已经出来了,郗葳蕤 这消息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当头劈到了小姐头上,小姐一下子涨红了脸,接着很快就死去般煞白,唯独那双眼眸还是瞪得大大的,“我?他选择了我? “是啊”、“你要嫁去谢家了,真好。”、“葳蕤你这是什么反应,别跟我们说你不愿意”、“得了便宜还卖乖。”…… 她们的话声一如她们的神情,有人羡慕,有人气恼。她们多多少少都清楚小姐痴迷于谢灵运,早就情根深种了,可是嫁去谢氏谢氏少年不比那个谢灵运强得多吗? “呵呵,葳蕤你起码会嫁给一个姓谢的,也算有一半如愿了。”有个妒忌小姐的少女语带嘲讽。 听到这句话,小姐的双眸立即红了,眼泪也一下涌了出来,“我不嫁我不嫁”她还要去金陵,她还要向谢灵运倾诉自己的爱慕之情 她才不要嫁给一个不知道谁的谢氏少年,什么谢公信,什么谢瞻,那都不是她喜欢的啊她不要嫁 夫人来了,老爷也来了,他们都严肃着脸容,眼里有爱怜的神色,更多的却是理智。 葳蕤一定要嫁,谢郗两家早已说好了,选中哪个就是哪个,没什么愿意不愿意的问题,当初王献之愿意休了道茂吗?也许又要多一个苦命的郗氏女子,还要是他们的女儿,但这就是家族,每个人都需要作出牺牲…… 他们让大家都先离开了,也不知怎么的说服了小姐,小姐接受了这桩婚事,她的眼眸却自此失去了神采。 小姐就像成了个痴儿,整天里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发呆,有时候自己傻笑,有时候又唉声叹气,谁都不知道她想着什么,但她的痛苦任谁都可以感受得到。 嫁给谢灵运的愿望成空,让她的灵魂也空了,她不只一次地问大家“人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活着呢?”准确点说,她不清楚自己为了什么而活着。 为了郗氏吗? “我小时候见过姑妈,她很苦。”小姐时而又谈起姑母郗道茂,她的脸容毫无神情,好像一具木偶在说话:“姑妈没有一天不在想着自己所爱的人,每当她听到什么关于那个人的消息,她就会笑,笑得比哭还要难看……姑妈曾经跟我说,你以后若然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去追求,别放手,若是自己所爱的,千万不要放手……” 她摇摇头,沉静了很久,房间里的空气很压抑,大家都低头垂眉的,说不出半句安慰的话。 小姐从榻上起了身,去秀床边的檀木柜里取了那本珍贵的书册,她叫大家搬来了一个火盆,她摩挲了书册许久,就是没有打开阅看,却把它放进了火盆 那是她一笔一划编辑来的谢灵运轶事录那里面倾注着她所有的情思她的愿望,她的未来…… 而她却要烧掉它。 丫环们都愣住了,她们又纷纷惊叫,想从火焰之中抢回那本书册,她们怎么能就什么都不做……没有人比她们更清楚,小姐这是在烧掉自己的心啊 但小姐摇头,阻止了大家的惊慌行动,她露出一个微笑,看上去很美,说:“我要嫁人了,若然还思念着另一个男子,对我那位未来夫君很不公道,他选择了我……不管他为什么会选择我,是我自己先愿意参与的,我没有资格怨恨谁……” 她望着火盆内渐渐烧成的那一堆灰烬,眸子一眨不眨,“都过去了,郗葳蕤不是谢灵运的郗葳蕤了,都过去了……” 说罢,她转身走去,坐在窗边,又发呆地望着窗外的天空。 大家都不知说些什么好,但大家知道小姐真正的开心微笑是什么样子,不是刚才那样…… 可是那位谢氏少年究竟是谁?丫环们恨他,恨透他了,恨不得他突然死掉,还小姐一个自由。 明明小姐都在画上写得清楚自己心有所属,甚至暗示了是谁,为什么那家伙还要选择她?有那么多满心想要嫁给他的郗氏少女不要,偏就要做恶人作坏事,为什么大家都想不明白,但那家伙一定不是什么好人,好人是不会这么做的 他跟谢灵运相比,差得太远了,君子成人之美,小人成人之恶,他就是个小人。 大家都很忧心小姐的将来,她以后过得苦闷几乎是一定的了,不但嫁不了自己所爱的人,还要日夜面对一个奸恶之徒……也许不需几年,小姐就会郁郁而终。 没有人想见到那样的事情发生,然而又没有人有办法,有人悄悄劝说小姐不如偷偷地远走高飞吧?去金陵找谢灵运 小姐断然拒绝了,也让大家不要再提这种事。 日子就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过去,小姐越来越像一个木头人了,以前整天嘻嘻笑笑的性子,现在一天都没有一句话说,以前笑口常开的脸容,现在就像一幅静止的图画……当她听说到了谢灵运的消息,她笑了,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丹道中派的丹经《中和道集》、劝善书《中和浅训》等书籍都流通于市了,全是小姐梦寐以求多时的……以前的小姐,有人提议要不要买回来看看,小姐笑着摇头,她不看。 那一天突如其来的到来,那个谢氏少年的身份终于揭露。 小姐的闺房,又被族里的少女们挤满,她们的神情都是那么震惊,而之前妒忌小姐的几位少女没有来,大家那时还不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好事,都疑惑她们怎么了? 怎么一副“郗葳蕤,你太幸运了”的表情? “等等,等等她还不知道,哈哈,我们先不要告诉她。”有个少女喊住了众人,她们都不怀好意地笑了,纷纷说着:“好,不告诉她,让她自己猜。”、“葳蕤,你要嫁给谢公义呢你知道谢公义是谁吗?”、“哈哈哈”她们又笑了。 谢公义?丫环们面面相觑,是不是说错了,是谢公信才对吧?没有听说过谢氏有一个叫谢公义的啊…… “我不知道。”小姐又露出那副在人前的木头微笑,她不感半点兴趣,谢公信,谢公义,对她而言没有半点分别。 “你猜猜啊,你认识的。”她们又是笑语。 小姐认识的?大家这下更加困惑,小姐什么时候认识哪位谢氏子弟了,她们这些贴身丫环还真的想不起来。 “猜不出。”小姐摇头。 “这个谢公义呀,文才武功都非常了得,相貌和德行也是一等一的,而且已经名动天下。”、“这还猜不出吗?谢公义是他的正名,他的表字和小名不叫谢公义哦。” “猜不出。”小姐还是摇头。丫环们看得出其实小姐根本没有在听,自然也没有在猜。 她们有些没好气了,抱怨小姐真是扫兴似的,但她们依然没有说出谜底,又给了一些新提示:“他从小不住在京城谢家,在江南长大的。”、“所以他的小名叫……” 一个惊雷般的念头在丫环们的脑海里闪过,她们又是面面相觑,都目瞪口呆,可是谁敢说出那个字?谁敢做出那个猜想?如果猜错了怎么办…… 大家不想让小姐燃起那么一点点希望,然后又马上被扑灭。 “猜不出。”小姐喃喃,她还是没在听。 “阿客他的小名叫阿客”突然,有人忍不住喊了出来。 闺房里响起了纷乱的哄然声,丫环们都不禁惊叫,“是那个阿客?金陵朝天宫那个阿客?”、“谢……谢灵运?” “就是他” “啊”丫环们一片尖叫,大家都转目望向那个少女 就见到小姐直挺挺的一头栽倒在榻上,竟是晕厥过去了…… 第一卷 第五百三十七章 妙计 波儿象和瀚思都是今年的冠军热门灵兽。 前者不用多讲,百姓们本以为它只是一只装腔作势的长鼻猪,第一轮就该出局了,没成想一路大发象威,连场大捷来到八强。它那个身披亮银铠甲衬映着那一身绿毛的经典造型,那一道拉风的身影,已经成了百姓们心中狂热的一部分。 木瓜是神犬,**则是神猪或者神象,可怜的去年冠军六通,它那庞大的身形,那六根长长的玉白象牙,都被人渐渐遗忘,被这只小绿象替代了。 而瀚思这一匹白马寺的白马,来头着实不小的,高头壮身、四蹄乌黑,又浑身白毛皓如素雪,非常的漂亮,它也是八强当中唯一的雌性灵兽。 今年它也是第一次参赛,但凭着不弱的实力和一些运气,同样闯到了八强,甚至有更进几步的可能性,京城百姓都说“千里马常有而瀚思不常有。” 的确,这让阿蛮、纯儿等人都对它“垂涎三尺”,阿蛮想弄匹母骏马骑骑,而纯儿则说瀚思和白马儿白米正是登对。 但在此时此刻,瀚思对谢灵运军团充满着敌意,微微扬起的马蹄,等待着司令喊下那一声“比赛开始”。 好在波儿象乃是正猪君子,对于女色有着很好的定力,就连当康猪都不能撼动它的道心,瀚思这个异族美女也不能它咕噜几声,长鼻子绷紧地扬起,随时准备迎击。 “那么——比赛,正式开始” 在观众们的高呼声响起来的同时,谢灵运也喊着下达了一个指令:“**,以守为攻,不要落于对手的节奏” “咕噜”波儿象应了声,望着迅速奔来的瀚思,它一点都没有慌乱,四肢扎稳在地面上,长鼻子准备来一记扫马脚 这是早就制定好的比赛策略,如果现在来比拼速度,那么瀚思和它的灵兽主贤济和尚会大笑出来的,瀚思最厉害的地方就是速度前面它的几场比赛,都不乏它和对手追逐半天,把对手的体能消耗得差不多之时,它才骤然发动潮水般的猛烈攻势,从而一举夺得胜利。 奔跑着打的话,波儿象断然不是瀚思的敌手,是以它要稳坐钓鱼台,见招拆招,瞄准时机,给予瀚思致败的一击 特特,特特,马蹄声冲来,旋即就是英武的马叫声:“咴儿咴儿” 看着瀚思马不停蹄地直冲向波儿象,全场惊声四起,郗葳蕤和丫环们都不由失声而呼,她的眸子满是急色,仿佛即将被骏马冲撞到的是谢灵运 若是这一下撞得结实,波儿象真的不会飞起吗? 说时迟那时快,已是轰隆一声,灵马和灵象撞上了 那股巨力就好像黄河决堤的洪流,势不可挡,波儿象虽然是使尽全力扎地了,还是“”声响的后退,一路划出一道深陷进去擂台地面的裂痕 瀚思更是全力而为,这是第一回合,却也已经是决胜的回合如果它不能把对手撞翻在地,乃至撞出擂台,那么危险的就会是它。 “咴咴”它的四蹄又是一顿使力,但推得越发艰辛了,犹如冲上了一面石墙般的阻力,只差几步,还只差几步…… 所有人都紧张惊诧地望着擂台的东边边界,谢灵运亦握紧了双拳,挺住啊** “咕咕——”正当距离掉落擂台还有三、四步,波儿象突然怒吼了起来,全身绿毛发亮,这场斗力才刚刚开始 这一下,瀚思的力量顿时到了瓶颈,再也撞动不了**分毫,而它的马目突然一惊,“咴咴”鸣叫之中也有着慌意,它的左前腿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波儿象的长鼻子卷住了,而眼下正是它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对手却还有力气 “咕噜” “怎么会”贤济和尚双目一瞪,瀚思的冲撞力不下万斤,竟然都撞不翻那只长鼻猪? “把它摔下擂台就现在”谢灵运大吼—— 不用他的指令,波儿象也知道要怎么做,运转起了《吞食天地功》,长鼻子光芒爆发,道道凶猛的神光冲去,顿时吞噬着瀚思的精神,并不对其的神魂造成什么伤害,却好像龙卷风般把它的力气抽走,这《吞食天地功》最妙之处是并不进行神魂战斗,而是以力抗力 现在瀚思恰是力不从心的时候,也无力去抵挡那些神光的汹涌奔来,猛然一下四蹄颤抖,露出了败机 “咕”波儿象一声长吼,长鼻子生生地把瀚思整匹马举了起来,旋转甩去,就把它甩出擂台外面 嘭轰巨响声中,瀚思重重地跌落擂台下边的校场地面上,引起全场又一片雷动的惊叫 比赛结束了,按照赛规,参赛者一离开擂台,就会被判定为输。 “比赛结束了双方只用了一个回合,就决出胜负,**延续了它的神奇势头,赢了” 稻光道人的激动尖锐的解说声响彻云霄,高兴,着实是高兴,“我们也要说一声,再见瀚思再见白马寺今年的灵兽比武大会已经没有你们的位置了,明年再来吧” “呵呵……”空空大和尚为之于笑,“这场比赛虽然只进行了一会,却是非常精彩,贫僧已经等不及要看木瓜和利箭的对决了,祝它们都会有好运。” 与此同时,羽林校场又一次被掌声淹没,观众们把自己的赞意送给波儿象,送给谢灵运 “好打得太好了,我看今年的冠军非**莫属。” “是啊,它有那个特质,在它身上,让人看到很多冠军灵兽的影子。” “今年就看**和木瓜了。” 满场谈论纷纷的,东边观众席也不例外,郗葳蕤笑容满面,说不出那么欢欣甜蜜,看着自己仰慕已久的未来夫君威风八面,这就是幸福吧? “小姐又醉了……”丫环们纷纷悄然取笑,不过真希望小姐可以这样醉上一辈子。 今天至此,四强席位中,谢灵运军团已经占了两席,无论齐王、九皇子等人如何郁闷,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而紧接着就是老乌龟对阵骋怀的赛事,也是谢灵运军团今天最大机会输掉的一场比赛。 如果说老乌龟不怎么像圣兽玄武,骋怀却是一只货真价实的麒麟,由王悦之带领,不管哪方面都胜过老乌龟极多,似乎没有理由不胜,但众人考虑到老乌龟连六通都淘汰出局,所以还是有些悬念的…… “太子妃,你想谁赢呢?”这时候北看台上,海棠轻声笑问,“我是支持阿蛮的,不然她就要揍我了。” 王神爱莞尔,道:“阿蛮姑娘是个妙人儿……可这场比赛她赢不了,老龟在和六通的比赛中,真正实力差不多都暴露了吧,骋怀不会再犯六通的错误的。”她微微思索,又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悦之的策略也会是把老龟击落擂台,速战速决。” “很有可能呢,老乌龟怎么踏怎么敲都打不烂,击落擂台最方便不过。”海棠点头笑道。 “龟龟,龟龟”那边憨太子兴奋地奔来跑去,支持老乌龟的。 掌声喝彩声之中,阿蛮携龟地再度登上擂台,她一脸神气,似有感应地望了望东边观众席,总感觉有一道眸光不太对劲,不管了 她又收目回来,打量着对面那只麒麟,还真是麋身牛尾一角,麒是雄、麟是雌,眼前这只是麒。世人生个儿子说“喜得麟儿”而不是“喜得麒儿”,为什么呢?真是想不懂。她晃晃头,压声道:“老乌龟,记是我们之前说的没有,待会一开始,你就钻到地里去,它来叼你了,让它咬着,你再咬它嘴巴…… 这是她亲自制定的伟大战术“反咬计”,充分吸取上一场胜利的经验,先装死,再死咬 谢客儿说对方一定会以把老乌龟打出擂台为目标,哼哼他们似乎忘记了,乌龟也是懂得钻土入地的,尤其这只老龟本身就是一只抬楼石龟,开灵成精都在土里度过,是名符其实的土龟只要一咬住骋怀的嘴巴,就会像它击败六通、木瓜击败黑旋风那样,咬到赢为止 “老龟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呐,咬它嘴巴,那不是间接接吻么?”老乌龟看上去有点羞涩,小尾巴一摇一摇的,“那骋怀还是只雄麒。” “罗嗦什么,那不是便宜了你吗。”阿蛮翻了翻碧眸,“你给我醒醒定定,让我在这么多人面前输?你该知道有什么后果。” 老乌龟望了望四周,顿时有些不寒而栗,最大的恐惧往往不是来源于敌人,而是来自于身边的人…… “阿蛮姑娘,请问你们准备好了么?”那边稻光道人问道,比赛要开始了 “好了。” “那么——老龟对阵骋怀,开始” “上吧,老乌龟”阿蛮大手一挥,老乌龟立即往擂台地面挖掘了起来,土石很硬,但它始终有着几分命功修为,还是能挖出裂痕,挖下去…… 见到此情此景,观众们都有点迷糊,这是在于嘛?不待众人多想,骋怀已经发起了进攻,浑身火光腾腾,速度之快不比刚才的瀚思要慢,老乌龟挖了还没有一寸,它就冲到跟前了 什么,竟然这么快老乌龟赶紧缩好,头尾四肢都缩好,心中嘀咕:你咬不到我你咬不破我 确实如此,当骋怀一口把它从小土坑里叼出来,其实已是用了很大的力气,若然是一只普通灵龟,足以令其龟甲破裂,但是对洛书神甲无效 它也没有想要咬破龟甲,六通的失败告诉了大家,跟这副神秘龟甲较劲,只会浪费自己的力气,它要做的是,把这只臭乌龟狠狠地摔出去 “呜吼”然而突然间,骋怀震惊的惨叫响彻了羽林校场,也吓了观众们一跳,发生什么事了? “骋怀好像受到了攻击是谁?是什么?”稻光道人尖叫,快声说着:“难道是老龟但怎么可能,它明明被骋怀咬得死死的,怎么可能是它,可不是它又是谁” 阿蛮双手叉腰,哈哈大笑,当然是老乌龟,咬上了 那边王悦之微微变色,一个万分可怕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我咬我咬”一片朦胧中,麒麟的垂涎到处都是,牙齿闪烁着锋利的光芒,然而就是咬不破那散发着淡淡白光的龟甲,老乌龟已然伸出了脑袋,一口咬在那条大舌头上,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它就是舌尖上的神龟 骋怀这下痛苦不堪,奔到了擂台边,疯狂地吐摔着口中之敌,却怎么都摆脱不了;使劲地大咬吧,却还是咬不动那龟壳,而自己的舌头已经快断了 世上有三痛,最是让众生闻者伤心、听者落者、痛者尖叫,鬼见了都发愁,那就是手指被夹,腰间软肉被掐,舌头被咬 现在骋怀受此一痛,又想不到挣脱的办法,绝望之情涌满了心头…… “是在嘴巴里”稻光道人看明白了,尖喊声传遍了京城,“老乌龟在骋怀的嘴巴里发动了袭击,它反咬住了骋怀的舌头老天啊,骋怀被抓住要害了,打蛇打七寸,这就是骋怀的七寸它对老龟毫无办法天才般的指挥,阿蛮姑娘,天才”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瞧见了吧阿蛮的笑声越发豪迈,所有人都睁大眼睛看看,谁想夺走她的前三甲的荣誉和奖励,就是这般下场 “妙计……”谢灵运连连地感叹。 与此同时,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之后,全场观众一片轰然,这一招似乎是无赖招式,却合情合理,合法合规,众人面面相觑半晌,最后少不了都要赞上一声“天才”。 王神爱脸上怔怔,轻声道:“阿蛮姑娘真是让人意外……”海棠噗哧笑道:“那是她最擅长的了。” 郗葳蕤等人也都感觉开了眼界,灵兽比赛还能这么打,那个阿蛮姑娘果然好凶残 “抓掉它,双手抓掉它”王悦之惊急大喊,就算他参赛经验丰富,却没有一条是应对现在这个情况的…… 骋怀如梦初醒一般,抬起双手去捣抓嘴巴,奈何双手俱短,勉强摸到一点,越是拉扯,它的舌头就越痛如此折腾一会,它就已经有了筋疲力尽的感觉,如同受了十八层地狱之苦,什么胜负都要抛之脑后了,它想快点有个解脱 “吼吼”骤然之间,它有了一个想法,要和敌手同归于尽,紧紧咬住口中的乌龟,猛然地跳下擂台 嘭隆骋怀摔到了擂台下地上,满地打滚,继续吐摔着那恶魔般的老龟。 “双方都掉下了擂台史无前例”听到稻光道人的叫喊,老乌龟知道比赛结束了,这下是胜是输都怪不得它,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它还是继续咬着不放松好了…… 直到两位司仪再三保证,还咬不咬都不会影响到比赛判定的结果,“反咬计”才到此为止,两只都算狼狈的灵兽重登擂台。 谁赢?大会赛规并没有哪一条可以解决眼前这一场纠纷,这让校场响着一阵阵讨论的话声,大多数人都说老龟赢了,也有一些人说是骋怀赢,因为这是它控制的结果。 两位司仪让两位参赛灵兽主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也当是拉拉民意什么的 “还用得着说吗?当然是我们赢了”阿蛮可没什么好面色,对着雷鸣笛说道:“如果不是骋怀跳下擂台,继续打下去,会怎么样?它会完蛋它现在是投降认输而已。” 这番话让羽林校场充满了掌声,有九成以上的观众们都站在了她这一边,也是谢灵运军团这一边。 当轮到王悦之说话,他拿着雷鸣筒,皱着双眉……现在这情况,聪明人都会作出正确的选择,而且他不得不承认……他叹了一声,道:“是我们准备得不够充分,被阿蛮姑娘的奇招击败了。”骋怀垂头丧气的说不出话来,一来心头滴血,二来舌头滴血…… 当事人既然认输,胜负没有争议 “哇哈哈哈”阿蛮欣狂地挥拳,引爆了全场的欢呼鼓掌,老乌龟优雅地摇晃着脑袋,赢喽进入四强喽 “好佩服佩服哈哈”台边的谢灵运亦在大笑,波儿象、木瓜和兕牛大圣朝天吼吼 王氏族人们的神情都有点闷闷,他们不会输不起,但输了比赛自然是郁闷的,像王珉已经没有颜面再待下去了,不远的谢玄的大笑声好像是故意笑给他听一样,谢氏在四强占了三席,怎么笑都好,他无从反击…… 而王神爱微微而笑,谁赢谁负都有理由去高兴,那为什么不呢? 一连两场比赛都打得十分迅速,观众们自然不够过瘾,幸好接下来还有一场今天的压轴比赛,正是由神犬木瓜,对阵上清宫的箭猪利箭 “木瓜木瓜”、“一定要赢下比赛啊”…… 当谢灵运带领着木瓜昂首地走上擂台,羽林校场又一次沸腾了 第一卷 第五百三十八章 相识 木瓜对阵利箭这一场万众瞩目的赛事,经过了小半天的激烈战斗,木瓜虽然被扎了个满头刺,一度几乎被利箭拱出擂台,却以顽强的精神和一记翻踢,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神犬的获胜让民众们疯狂地欢呼,而所有人都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那就是谢灵运军团占据了全部的四强席位 这也意味着,前四名的最终排名不管如何,荣誉都属于谢灵运和阿蛮,属于陈郡谢氏 灵兽比武大会举办以来,还从来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若说震惊已经很轻,这一天过后,整个京城的街头巷尾,到处都充斥着关于谢灵运军团的话题,人们无法不去谈论它,真不愧是吕祖都为之称赞的人,不愧是康乐公的孙儿…… 而谢府更是一片欢天喜地,赶紧烧香还神,一场灵兽比武会,谢公信幡然醒悟了,谢公义名震神都,实在是天运庇佑谢氏,可喜可贺。 “还以为京城的修士和灵兽有多强呢,原来不过如此。”此时灵运院内,阿蛮撇嘴说道,其他几位少女都有点同意,纯儿笑道:“也幸得我们有过特训 “你们千万不要小视天下英雄。”谢灵运摇摇头,尽管已经定下了将会包揽前四名,却没有因而自大,“我们赢得多有侥幸,而且总归是切磋,如果是生死相斗,情况很不一样的。” 阿蛮不以为然,说道:“我们也会不一样啊,我们还有很多手段没有使出呢。” “那倒也是。”谢灵运一笑,因为今天是四强赛前的休息日,横竖都是自己“内讧”的了,所以他们给自己和灵兽们都放了假,这近两个月都为比武之事而忙,也该休息一下了。 他往院子外走去,“走吧,我们去后园那边游游园。” 然而正当一行人刚刚走出院子,迎面就见到谢月镜几人快步走来。 谢月镜的神情颇是兴高采烈,好像发生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儿,她一见到他们,就不禁笑呼道:“阿客族弟……”她的话声又突然自己打断,瞥了瞥阿蛮,就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之中,上去把谢灵运拉到了一旁。 “族姐,怎么了?”谢灵运疑惑,有什么不能当着她们的面说吗? “你的未婚妻,郗小姐来了……”谢月镜低着声音。 什么仿佛有闪电激流而过,谢灵运瞪大眼睛,难怪一大早就有一股不同寻常的心感,又听到她继续说:“她现在就在后园云水榭那边,我来带你过去的。” 太突然了他皱起了眉头,他还没有完全接受这件事,也没有想好怎么去面对那个叫郗葳蕤的女子,更没有办法让阿蛮…… “哼”那边不远的阿蛮重重地哼了声,一脸愠色,“都听到了离这么近,怎么可能没有听到?好啊,终于来了么,今天不是她死就是我亡” 纯儿等人纷纷惊呼,连忙劝说了起来,阿蛮又冷笑道:“瞧把你们急的,这么快就替‘主母,说话了,怕什么?”她怒冲冲地往后园方向走去,“如果她识趣的话,今天这一场血战还可以避免,就看她的了。” 谢灵运快步跟上去,一路上好说歹说,直至快到后园的边缘,阿蛮才终于答应,先让他会一会郗葳蕤,再到她的霸气登场。 云水榭位于后园的中心湖之中,雕梁画栋、飞檐翘角,而又十分清雅,周围柳絮飘飘,夏天的蝉正在知知鸣叫。 此时榭中,远远望去,就见到有五、六位的少女,一位身着浅绿淡白的齐腰襦裙,其余几位都作丫环装扮,却正是郗葳蕤主仆等人。 望见那道婀娜身影,谢灵运止不住的有些紧张,深吸了一口气,对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全然没有想法。 “噗”带在前面的谢月镜见状轻笑,道:“阿蛮,族姐早一步替你观察过了,郗小姐贤良淑德、知书识礼,又有沉鱼落雁的容貌,差不过阿蛮、纯儿她们,你大可以放心。” “哎族姐。”谢灵运不由无奈,“我是不知道该跟她说些什么,你好?建威将军他们好吗?来京城多久了?我对她根本一无所知” “认识任何人,都从一无所知开始的。”谢月镜安慰了一句,“我看得出,你和郗小姐很登配。” 两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云水榭跟前的廊道尽头,榭中的众人也已经注意到他们的到来,那郗葳蕤转头望来,娇小的脸庞戴着一张朦胧的面纱,显露的双眸明亮若星。 眸子里,似乎流转过了一道激动的光芒…… “郗小姐,我把他给带来了,你们聊吧?”谢月镜捂嘴而笑,又唤上那一众丫环,知情识趣地离开云水榭的范围。 “呃……”谢灵运的双脚好像灌了铅一般,沉沉地走进了榭中,目光有点飘忽,没有在少女身上多作停留,呃了一小会,才道:“在下谢灵运,见过郗姑娘。” “葳蕤见过谢公子。”少女的嗓音清脆如画眉,甚是悦耳。 她见他这般作派,眸子里似有疑惑,似有慌乱,趁他望向榭外不为意,她低头扫视了自己一番,好像没什么不妥…… “郗姑娘,说实话……谢某有点尴尬。”谢灵运吁了一口气,终于还是要君子坦荡荡,转目望向她,见她如遭电噬般抬头,他更加尴尬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然则谢某却对郗姑娘一无所知,也不知说些什么好,想必郗姑娘也这般心情。” “我不是……” “啊?”谢灵运一怔。 “我对谢公子很了解。”郗葳蕤微笑的道。谢灵运眨了眨目,她又道:“若乘四等观,永拔三界苦。这是谢公子的誓愿,对吗?”他点点头,她的笑容应该更盛,眸子微弯,“谢公子最喜欢佛门的禅宗,道门的南宗,儒家的古儒,也就是现在的丹道中派;对吗?”他又点点头。 “谢公子很喜欢爬山,最擅山水诗,可对?”、“谢公子好谈古人,常常给予自己的评价,是吗?”、“谢公子真的在东海上打过恶龙,是也不是?” 听着她一句句的了解,谢灵运愕然,虽然世间流传着许多他的事儿,但要像她这么清楚事情,又清楚他的想法,那真是…… 难道是谁告诉过她?问题是有些东西不见得谁会知晓,那她就是猜测而知的? 他不由生起一股莫名的悸动,这个女子,他也开始有些了解了…… 郗葳蕤忽然停下了话声,自己一口气讲了大半天,咄咄逼人似的,她脸上有些烧红,蚊声道:“谢公子,其实我好早就开始留意着你的事情了,从前年金陵斗才会传了开来的时候开始,我……我……” 梦寐以求的表白时刻就这样突然到来,她的心鹿快要跃出胸口,让她的话声变得颤抖而微喘…… 若是自己所爱的,千万不要放手道茂姑妈的面容忽然从心底闪过,还有那段了无生趣的绝望日子,现在,她是如此的幸福,笑了出声:“我就开始喜欢你了” “谢谢……是么……”谢灵运的嘴巴卷圆,如果他脑后勺还有一张脸,现在一定是在惊呼,哇,哇这姑娘好主动。 “是”郗葳蕤点头,轻声地娓娓道来:“等我越发了解谢公子,我就越喜欢,我之前一直想到金陵去结识谢公子你,却一直不能成行。后来谢郗要联姻,我也必须参与,我在那画卷上诉明了心意,却没想到偏偏被选上,当时真是悲不欲生……后来才知道,大概就是因为那心意,谢公子才选我吧……” 她羞然地低眸。 画卷?谢灵运的额头有着一颗将要落下的冷汗,直到现在,他都没有看过那画卷。 感受到郗葳蕤那份皎月般美好而纯洁的情意,无论如何,他觉得自己不应该隐瞒这件事,就正经起了神色,把“择偶”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个清楚。 “哦……?”郗葳蕤听得惊讶,“那么说,谢公子选我是因为……全是巧合?” 谢灵运不好意思地点头。 郗葳蕤的眸光先是有点失落,但当她望着榭外飘扬的柳絮,随风而动,每一下都毫无规律,可是偏就这么发生了,她马上豁然开朗,反而更加欣喜:“谢公子,你道这是不是缘分。” 不是缘分又是什么?她自己已经有了答案,她做梦都想嫁给谢灵运,定是月老听到了她的祈求,把她和他的红线绑在一起,而不管发生什么事,他们都会走到一起 “是缘分。”谢灵运笑了笑,看上去颇为僵硬,而且这缘份还不是那么简单 “真好。”郗葳蕤高兴地度了几步,越发感觉甜蜜,羞道:“那幅画卷,还在谢公子那里吗?” “嗯,就在我随身携带的须弥芥子法宝里。” “拿出来可好?” 谢灵运闻言,就动了动心念,钵盂手镯放出一片金光,他手中顿时多了一卷卷轴。郗葳蕤看见了,双眸一亮,就是此物她微笑的没有说话,却分明是让他打开来看。谢灵运默默地解开卷轴上的红绳,立时仿佛有一股灵气扑面— 画像上绘着一个临湖伫立的少女,也是身着绿白的齐腰襦裙,腰侧系着一块皎洁玉佩,一如眼前的装束,但是画中的少女没有戴面纱,眉若新月,眸若星辰,果然是天香国色之姿,只看画像,就让人有着惊艳之感。 而此时他闻着她淡淡的清香,更让画中少女仿佛活了,就在身边,其实的确如此。 在画像的右侧,写有几列的文字,性情写的是“冰雪聪明,灵趣活泼”,而她的亲笔笔迹娟秀美丽,又隐有一股刚劲神韵,一看便知是外柔内刚之人。 她写了一句诗,一句他的诗:若乘四等观,永拔三界苦。 谢灵运看看画和诗,又看看她,心头荡漾起了一圈圈别样的情感,问道:“这也是你的誓愿?” “嗯在知道谢公义就是你,我要嫁给你之后……我也立下了此志。”郗葳蕤的眸子很明亮,比星辰还要明亮。 “郗姑娘,你让我很感动……”谢灵运不由脱口而道,原来世上有一个女子这样喜欢着自己,还因为缘分的安排而要结为夫妻,感觉真是奇妙。 “只是感动吗?”郗葳蕤已经羞红了脸,就算戴着面纱,也可以看到她的耳根都红透了,“谢公子可喜欢我……” 谢灵运不能轻易地回答,他知道成亲之事大概没可能改变了,但一事归一事,郗葳蕤真心待他,他也必须真心待她,而他现在,真的不知道…… “喂,你们谈好了没有?我们来了,天空一声巨响,轰隆,阿蛮闪亮登场” 突然一阵吵杂声远远传来,正以疾风般的速度靠近,谢灵运一惊,郗葳蕤轻笑道:“是阿蛮姑娘,谢公子你不必苦恼,葳蕤也一直期望着结识你的红颜知己们。”他还是苦恼地笑,问题总是在那一道红火的身影上…… “我来了”似真的轰隆一声,阿蛮冲进了云水榭之中,领先了后面的其他人足足一大段路,这也让她可以瞪着那绿衣少女,打量个够,“你就是郗葳蕤?” 郗葳蕤友好地微微欠身,笑道:“葳蕤想认识阿蛮姑娘很久了,昨日在羽林校场一睹阿蛮姑娘的英姿,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哼”阿蛮瞪大更甚,本来准备好的爆发都咽了回去,看来这家伙要么是个好脾气,要么是个假好人,不过什么都好,别以为她会伸手不打笑脸人 照打她冷声道:“别扯那些没用的了,本姑娘明明白白地告诉你,谢灵运的正妻是我你要嫁他,只能当妾。” 又来了谢灵运只恨华陀死得太早,治不了他现在的头痛,也许去五台山出家,才是他的归宿…… 而郗葳蕤虽然早有几分心理准备,还是被阿蛮的敌意弄得有点不知如何是好,而且妻妾的问题,不是她想让位就可以⊥的,她看看谢灵运,让他说些什 “望他做什么,他不准说话这是我和你之间的恩怨”阿蛮捏动着拳头,露出了嘴角的虎牙,“我等这一天等很久了,江湖儿女,江湖规矩我们来打一场,谁赢了谁就是老大” “阿蛮,别这样。”谢灵运无奈摇头,突然目光一亮,救星出现了,出现得如此及时,“海棠” “海棠?”阿蛮听到这名字,顿时转头望去,果然见那边走来的谢月镜等人之中,多了一道妩媚的身影,她哈哈大笑:“海棠你来得正好看看我怎么收拾这家伙” 郗葳蕤都已经懵了,谢灵运朝她使了个“你放心,没事”的眼色,她也就默然地看着。 “阿蛮,我看她手无缚鸡之力的,动这么大的气做什么。” 众人走进榭来,海棠率先的笑语说道,上去挽着阿蛮的手臂,又道:“既然她都来了,不妨互相认识一番?待知根知底了,再战不迟。”阿蛮绷紧的脸松下:“有理,有理。”海棠也松了一口气:“我就知道阿蛮你善解人意的。 但阿蛮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她扫了扫众人,突然有灵光闪过,“纯儿呢? 没有见着纯儿 “纯儿忽然有点不舒服,回去院子休息了。”幽杳说道。谢灵运骤然明白了过来,瞥了海棠一眼……他故作关切地问道:“纯儿没什么事吧?”众人纷纷说她只是有点头晕。 “你以为可以骗得过我的法眼?”阿蛮奸笑了出声,拍了拍“海棠”的脸庞,又捏了捏,突然一声暴喊:“你根本就是纯儿速速现出原形,不然让你好看” 众人都暗道不好,败露了一片粉红光芒闪过,“海棠”变回了三分美色的纯儿,小狐仙笑道:“其实刚才那些就是海棠姐姐的主意……” 郗葳蕤不得不讶然,这、这…… 正当这六国大封相之际,忽有一个府上的丫环快步走来,通传了一件急事,太子和太子妃到来谢府了 原来太子嚷嚷着要看木瓜、**等灵兽,太子妃就与人带着他专程来了,来得突然,谢府不免有点招呼不周,而当然需要谢灵运等人出去接待。 听到这个消息,谢灵运几乎喷出了一口老血,他明白王神爱的心思,太子想见灵兽,她想见他,顺势过来一趟情理之中,但问题是现在……不对,不对,真海棠也有来吧?不对,还是不对,王神爱和郗葳蕤不对头…… “太子妃?”那边郗葳蕤微微蹙了蹙眉,她不可能对新安公主有什么好感,连带着的,对当今太子妃虽有同情,却不喜欢与之有所交集。 当下,她就向谢灵运等人请辞,待灵兽比武大会结束,再来云云。 “慢着,今天你走不了”阿蛮却阻止了下来,严肃着脸色,道:“你我的恩怨,早晚都要解决的,正巧我的军师海棠真的来了,她会想出让我们都接受的办法,我们今天就接受吧” 郗葳蕤稍微思索,这件家事如此重要,见见太子妃又如何呢,她点头道:“好。” 谢灵运心中的一丝侥幸,破灭了…… 第一卷 第五百三十九章 三生有幸 “木瓜,木瓜**,牛牛——” 谢府正殿大厅,看到谢灵运一行人走进,憨太子高兴得不得了,撒腿奔向一众灵兽,拥抱着木瓜不肯松开,木瓜伸着大舌头舔了他的脸庞几下,他顿时笑声烂漫。 对于憨太子三岁孩童的心智,谢灵运等人早就不以为怪,郗葳蕤主仆们却是第一回见到,她心头真是感慨万千,说这是报应?同为女儿家,又许有永拔三界苦之愿,她不喜欢这个报应,相信道茂姑妈也是这样,不由轻轻叹息。 “参见太子,参见太子妃。”众人行礼过后,便要落座,而阿蛮已经闹哄哄地扯着真海棠,恶狠狠的道:“看到没有,那家伙就是郗葳蕤你想好什么办法没有?” 望着那绿衣少女,王神爱淡然的脸容微微一变,不自然地扭动了身子一下,与心上人相会的喜悦都悄然不见了…… 郗道茂的侄女她仿佛见到的就是郗道茂,而她则成了母亲新安公主……谢公义的未婚妻,不是她,是前面那绿衣少女…… 一瞬间,她的心情跌到了谷底,生起就此打道回宫的念头,她无法在郗葳蕤面前,凝视那人一眼;也无法看着郗葳蕤含情脉脉地凝视他。她想走了。 “太子妃。”谢灵运忽然唤了一声,王神爱立时吓了一跳的打了个激灵,他投去了一记抚慰的眼神,默默道出心意:“我很想你。” 王神爱的眸光却闪避了开去,更不敢有任何的回应,脸容泛过黯然。 这……郗葳蕤颦了颦眉,她很了解他,与生俱来般的了解,虽然今天是初次见面,但他一个眼神、一个微笑,她都能感受到他的深意,而现在……自家未来夫君和太子妃…… “谢客儿,你有什么就说吧。”王神爱回过神,欲盖弥彰地说道。 “没什么,也有许些日子没去拜访太子和太子妃了,甚是有些挂念。”谢灵运笑了笑,其实谢月镜他们都猜到了,郗葳蕤早晚也需要知道的,今天乱无止境,一并说个痛快。 注意到太子妃双眸涌起的一丝情意,郗葳蕤已经可以确定,他们两人关系匪浅……她不禁有点心慌,不知以何种态度去面对这个情况,他有很多红颜知己,自己将会有很多姐妹,她是清楚的,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可是当姐妹之中有 新安公主的女儿这真的让她失了镇定,道茂姑妈那憔悴不堪的样子闪现眼前,提醒着她和王神爱之间的天生矛盾…… 郗葳蕤也变得不自然起来,颦眉地望向别处,避免与太子妃眼神接触。 难办啊见谢灵运可怜巴巴地望来,谢月镜的笑容很无奈,她这个做大姐的,自然也想帮助族弟度过这个难关,但今天就算月老下凡来,恐怕都要头痛哩。 “哼连海棠你都没有办法吗?”阿蛮的双目越瞪越大,额头的玉胜隐有光芒流转而过,就要发难 “办法是有的。”海棠抿嘴一笑,此言引来了大厅众人的目光,现在大家都渴望着一个和平解决的办法海棠拉着阿蛮的手,又走去拉起了郗葳蕤的手,拉着两人走到了谢灵运跟前,把她们的纤手交付到了他的双手之中,笑道:“谢公子把她们都娶为正妻,不就行了?” 谢灵运左手拖着阿蛮,右手拖着郗葳蕤,闻言却是傻了,这叫什么办法 众人同样疑惑不解,正妻只得一个,乱了妻妾嫡庶之位不但是触犯法律的行为,也不受世情的支持和理解,自古诸侯都无二嫡,怎么都娶作正妻? 如果可以这样,就不会有这个问题了。 与此同时,被未来夫君兼梦中情人抓着手,郗葳蕤面纱下的脸容几乎红透了,心中满是愉悦激动,她其实不在意正妻有几个,只要这样被他握着手就好 “只得一个正妻,乃是世俗的规矩,谢公子却不是世俗之人。”海棠笑道,“谢公子是修长生的,海棠相信谢公子也真能修成真人神仙,以后得了大逍遥,还要被一个正妻还是两个正妻所扰吗?反过来想,这样又如何能得大逍遥?谢公子的心意是多少,就是多少。” 谢灵运的眉头皱起,若有所思…… “别说这些无用的了,反正世俗的那一个正妻,是我”阿蛮才不管什么大逍遥小逍遥,正妻是她的原则。 海棠微笑地摇头:“阿蛮,你无需着急,关键不在于你,也不在于郗小姐,又或者谁。” “没错,关键在我啊。”心中有清灵光芒流过,谢灵运想通了,感谢地望了海棠一眼,她说得很对,他不应该把这些难题抛给她们,这些女子都等待着他的答案,应该也只能是他说出的答案 事实很简单,他决然地道:“都不用争,凡我娶的女子,全是妻,无所谓正庶,也无所谓妻妾。无论向世人所说,还是家中所言,地位无所谓高低贵贱,都一样。” 众人面面相觑,这个想法很好,但是,谢月镜不确定的疑问:“这样行吗?如此做法会触犯法规。” “我们是修士”谢灵运摆手,决心不再为这件事而烦恼,“就是这样郗小姐,你怎么看?” “我觉得挺好的……”郗葳蕤微微一笑,以她看来,名分真是最没用的东西,道茂姑妈本来有着正妻的名分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被迫离异,孤苦郁郁而终。更重要的是夫君是个什么人,会如何爱护自己的妻妾儿女。 她是十分看不起王献之那种人的,不管有什么苦衷理由都好,保护不了发妻,又保护不了独女,名分有何用? 要名分,一大半原因是需要那地位带来的安全感吧。而现在谢公子这一举,正是他对妻妾们的爱护的表现,已经给了她极大的安全感了。 “可是我想就我一个人是正妻啊……”阿蛮咬牙,打破了大厅刚刚生起的谐和气氛。 “为什么?”海棠问道。在众人有好奇有紧张的目光下,阿蛮翻了个白眼,嘀咕道:“那不明摆着嘛,家里只有一个女主人,那就是我。”言下之意,她就要是比其他女子都要尊贵一级的大王,不喜欢全妻 谢灵运正要说些什么,那边的幽杳已经笑道:“这不是有违阿蛮你的道心吗?你希望天下男女平等,可现在世间女子里所有人平等都做不到呢,这样不再有妻妾之分,却是走向平等的一大步,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你如果接受不了这个,又怎么接受男女平等?” 纯儿连连地点头:“对啊,阿蛮姐姐,现在是你亲身证道的时候了。”幽渺和明珠也有劝说,郗葳蕤也笑道:“阿蛮,我就叫你阿蛮吧?我们不要辜负谢公子的一片好意……” “全是妻?”阿蛮思索地摸着下巴,好像的确是这样,周姥不让纳妾,让娶妻? 她的心思就像晒于的丝瓜,一丝丝纠缠在一起,很乱,她突然望向王神爱,问道:“那你呢?你怎么想?” “我?”王神爱一惊,万万没想到她会当众这么问,郗葳蕤也听见的啊她的脸色急速变了几变,“本宫,本宫……认为谢客儿意出好心,值得嘉许。 郗葳蕤点了点头,翻腾的心绪道不清说不明。 “哎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阿蛮撇着嘴角,还是很有些不满,但毕竟她们都响应了,又是自己的道心,她坚持下去的心念就淡了……她瞪着谢灵运,寒声道:“你保证世人都会知道?可不只是你在家里说说而已” “保证。”谢灵运掷地有声,“如果做不到这样,我将不会成亲。” “那我就走着瞧瞧。”阿蛮掐了他的掌心一下,就挣脱开来,扭头走去海棠那边,却没给对方好面色,抱怨的道:“瞧你的好办法。” 海棠知道她不是真有怨怪,妩媚的微微吐舌,“也得阿蛮你雅量。” “哼,你就不要给高帽子我戴了,还有难题等着你解决呢。”阿蛮双手环胸,轮到她看好戏了,眸光在王神爱和郗葳蕤两人之间流转,她们的恩怨,她略知一二。 这人怎么这样王神爱的呼吸都有点急促…… 郗葳蕤也开始有点尴尬,虽然她是他光明正大的未婚妻,但他和王神爱结识了多久?感情有多好?关系已经到了哪个境地?答案都是比她多的…… “咳咳”谢月镜咳嗽了起来,这里始终不是说这些隐秘话的好地方,示意众人移步。 谢灵运对此同意,就邀请带着憨太子和太子妃去后园那边游玩,他看得出王神爱的告辞之意,所以不让她多想,已经让波儿象、木瓜它们前面带路,憨太子一支箭般冲了出去,众人也只能跟上了。 当众人回到了后园云水榭,谢月镜、纯儿她们会意地带着憨太子先去别处玩,还有阿蛮这只捣蛋鬼,把云水榭交给谢、王、郗三人。 “今天天气真不错。”谢灵运凭栏眺望,柳絮飘然,晴空万里,观美景赏美人,真不错…… 王神爱立于左侧,而郗葳蕤立于右侧,此时皆默默无语,只有那不约而同地握起来的素手,显露出了她们的紧张,奇怪的缘分,让她们这对“宿敌”奇怪地相处…… “郗小姐,我想向你坦白一点,我和神爱情定终生了。”谢灵运说道,还是君子坦荡荡吧,不顾王神爱绷紧的脸容,在郗葳蕤略微凌乱的气息下,他把数年前和王神爱几乎定亲之事道出,然后在金陵的相识,情意的萌生…… 听着这些往事,王神爱的神色渐渐缓和了下来,如水般温柔,如明月一般迷人。 而郗葳蕤的气息也渐渐平静,不知为什么,她很理解他的心路变化,就是很理解……就是他接二连三的选择,让他们三人交汇到了一处。 “我希望,你们可以接受彼此。”谢灵运一脸鼓励的笑容,道:“不管有没有我的因素,你们都应该好好谈一谈的,如果可以解开彼此的那个心结,对你们都好。” 新安公主和郗道茂,她们的那段往事,早已成为了压抑两人心头的大山,悲苦的结局让她们无法释然,仇恨、逃避、自责……这些都阻碍着她们成为更快乐的人。 “对不起”王神爱忽然说道,她转目望向那绿衣少女,目光复杂而诚恳,“我为我娘亲当年的做法……向你和令姑母致歉,对不起。” “我……”郗葳蕤颦着的秀眉没有舒开,反而更紧,“我不知能不能接受你的道歉,我不能替道茂姑妈作出选择。” “你们是不是都搞错了一点。”谢灵运不得不出言化解,“新安公主是新安公主,王神爱是王神爱,她可以替母道歉,但谁是谁非都不该责怪到她头上,神爱你也是不该责怪自己,你没有犯错,郗道茂不是你害死的,这道枷锁太重了,不该由你承担。” 他看向郗葳蕤,又道:“我很明白令姑母的郁郁而终,对郗小姐是一件无法放下的事情,我们爱护我们的亲人是一样的心情。可当年之事,真说起来,我们谢氏难逃一份责任,如果不是谢太傅的鼎力支持,新安公主不会成事。我也该向你和令姑母说声对不起” “谢公子”郗葳蕤伸手要阻止,她不可能怪到他头上,怎么可能,因为这完全不关他的事……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静默的王神爱,谢公子的意思就是这个,那件往事发生之时,他们三人都还没有出生,先辈的对错恩怨,就这样传承到他们身上,对他们都不公平。 “往事还有另一个作用,那就是让我们看得清楚,而去避免错误再次发生。”谢灵运仰头望天,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道:“我不是王大令的性情,我给予过女子承诺,就一定会铭刻在心头,时刻不敢忘。所以现在,我要娶郗小姐,我也要娶神爱,没有人再是自责难安的新安公主,也没有人再是郁郁而终的郗道茂。” 说着,他抓起了两位少女的雪白纤手,慢慢地牵引到了一起,那两只雪手都在颤抖,欲拒还迎,十分矛盾…… 更多是要在于郗葳蕤怎么想,她若能释然,王神爱也就不会别扭。 就当她们的手相触,谢灵运停下了牵带,让她们自己踏出最后的一步。 “王小姐。”郗葳蕤忽然说话了,她脸露微笑,说道:“我并没有怪你,从来都没有,我知道世间有流言蜚语,说道茂姑妈诅咒新安公主、诅咒你,没有” 她摇摇头,“道茂姑妈与我说过,她明白新安公主,她不恨任何人,只叹造化弄人……她告诉我,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主动去追求,不要放手。我觉得她的意思,是说像新安公主那样,而不要重蹈她的覆辙。我喜欢谢公子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手的。” 王神爱闻言,脸色又有了变化,闪烁过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神采,郗道茂没有怨怪她母亲和她吗?可是转念,她反而更加难过,郗道茂这么好的人,却… “你不必再纠结于过去,我也不会再纠结的。”郗葳蕤一笑,纤手终于向前一探,握住了对方的手,又道:“但我们要成为好姐妹,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我们都需要时间的,就先从点头之交做起吧?” “好。”王神爱点点头,心里很感激,又很欣慰,这个郗氏少女,配得上阿客。 谢灵运双手一合,把她们的手都紧握其中,笑道:“恭喜你们谢谢你们”他心里满是感激,感激郗葳蕤的宽宏和善心,感激王神爱的谦逊和主动,能有这个充满前景的和好,她们都各自付出了很多,都把自己的真心实意交出来,她们都是好女子。 他又尤为要感谢郗葳蕤,初次见面,她连续做了两个大退让,先是阿蛮,再是王神爱,她没有半句怨言,却是积极地化解矛盾,共建和睦。 这样的女子,谁人不喜欢呢?天下第一等的男儿,都要思之如狂。 可是她却如此的喜爱着他,不是因为他是谢公义,而是因为他是谢灵运突然之间,他是那么的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情意,竟然一点都不比王神爱、不比任何女子要低。 难道这就是天生一对?缘分,有时候真是个王八蛋,没有问过他们谁的意见,就擅自把他们绑在一起。 想起她之前轻描淡写的讲述自己要错嫁“他人”时的痛苦,谢灵运又不由为之怜惜,那段日子,她过得不比当初的郗道茂好吧,大概也因此,而明白了王神爱嫁给太子的痛苦。 他看看两女,温声的道:“我谢某能得到你们的垂青,三生有幸。” 王神爱、郗葳蕤相视一笑,都享受起了此时的柔情和宁静。 “喂你们说好了没有啊?”然而很快,就有喧嚣的喊声传来了,不是谁人,正是准备着看好戏的阿蛮,不过当她走进云水榭,看到三人握在一起的手,几乎暴走 第一卷 第五百四十章 包揽 夏日如火,羽林校场迎来了一场场的灵兽比武赛事,先是四强赛,隔天又是决赛。 四强对决之中,木瓜对阵老乌龟,而波儿象对阵兕牛大圣,谢灵运和阿蛮虽然关系非同一般,却不会有什么让梨,这都是真正的切磋,在不伤彼此性命的前提下,尽使全力地斗智斗勇。这两场比赛自然精彩纷呈,让观众们大呼过瘾。 而最后的结果让阿蛮恨得牙痒痒,木瓜赢了,波儿象也赢了 有言道“老鼠拉龟,无从下手”,上场比赛骋怀就是吃了这个亏,谢灵运可不会让这种局面应验到木瓜身上,所以他一开始就制定好了破反咬计之计,那就是——木瓜不咬老乌龟 不咬,也就无所谓反咬。 只要避开或者顶住老乌龟的神光攻击,用爪子、用尾巴,把它扫出去擂台,也就赢了。 事实证明,木瓜的精神意志是那么坚定而强大,老乌龟的神光根本破不了防,不得已满场爬奔,作着徒劳的挣扎。这反而成了木瓜一路走来赢得最轻松的一场比赛。 波儿象的胜利则要困难得多,兕牛大圣的《铁甲功》运使起来,那真是比老乌龟还要难缠,因为它的独角随时准备着冲锋。 但是波儿象也不怕它,那套亮银铠甲就如同有了《铁甲功》的加持,那牛角冲撞奈何不了它,它的《吞食天地功》却是性命双攻的,时间一长,兕牛大圣的精神力气都消耗巨大,而波儿象则一边消耗一边又得到补充,最后赢下比赛,也是理所当然。 不管阿蛮有多么不服气,她都只能登上第三名和第四名了,而冠军和季军,却注定属于谢灵运。 今年决赛,由木瓜对阵着波儿象 然而一个新的问题却来了,这两大灵兽皆是由谢灵运带领,无异于左手打右手,他怎么安排?怎么指挥?难道上一瞬喊着“木瓜咬它”,下一瞬就喊“波儿象撞它”? 众人都十分疑惑,不过这样的场面,真是创造了历史。 答案在决赛这一天揭晓,谢灵运事先向木瓜和波儿象分别说了取胜策略,而不作临场指挥,站在一边旁观,让它们自由发挥,波儿象更是脱下了亮银铠甲。 两只灵兽都是有着顽强的意志、不凡的实力,尽管可能真打起来打不过六通、骋怀等兽,但这场对决是激情澎湃的,从开始到结束,观众们的呐喊声几乎没有停歇一息,为它们激烈的争斗而紧张,而喝彩。 这场比赛直斗了五十多个回合,才决出了结果,也诞生了新的冠军。 波儿象 木瓜筋疲力尽之下,波儿象以一记长鼻勾摔,把它摔下了擂台,结束了这惊心动魄的决赛。羽林校场随即响起了震天动地的掌声,几乎所有人都起立了,把心中的赞叹欣赏送给两位灵兽它们配得上前二名,它们乃是这项盛事举办以来最出色的灵兽 不管是赢了的波儿象,还是输了的木瓜,都向世人宣示了自己的意志,赢得了无上的荣誉 从四强战开始,当今皇上和皇后也都大驾来临校场,让北看台上笼罩着一片龙气。 谢灵运军团没有面见皇帝,但决赛之后,据说皇上龙颜大悦,下令封赐了波儿象为“灵威真象”,封赐木瓜为“镇威神犬”,还有获得了季军的兕牛大圣“道君青牛”,而第四名的老乌龟也被正式封为“洛书神龟”。 不只是封号而已,它们都各自得到了实质性的奖励,灵草灵丹,足以它们在修行路上再迈向一个新的台阶。 而谢灵运和阿蛮同样受到嘉奖,那些金银财宝、低阶法器不去说它,最宝贵的奖品无疑是到皇家宫苑挑选一只灵兽幼崽。 至此,京城今年的灵兽比武大会圆满结束,充满着意外、惊喜和感动,百姓们街谈巷议的话语间,满是不舍之情,也不知明年谢灵运军团还会不会参加,不知道需得再过多少年才能又得见这样的盛况。 谢灵运军团的每一张面孔,都必然让世人终生难忘。 不过热闹总会过去,神都渐渐恢复了平静,犹如狂风暴雨过后的池塘,只有一圈圈涟漪还在荡漾。 决赛过去几天了,谢灵运军团还没有前去城北外的皇家宫苑领取灵兽宝宝,不是阿蛮不着急,而是听闻夏季乃是苑中灵兽生产的大季节,这意味着推迟时间前去,待那些灵兽妈妈纷纷下崽之后,就会有更多的选择。 但怎忍让人家骨肉分离呢?谢灵运还是想挑一只年纪比较老的灵兽,像木瓜那样,岂不是更好。 两人争持不下,幸好似乎有着充足时间去考虑。 然而这一天,康乐公叫谢灵运前去池塘那边钓鱼,刚刚坐下抛出了鱼线,老人就说道:“阿客,做好准备,再过几天,你就动身前去北府吧。” “啊?”谢灵运闻言一怔,皱眉道:“爷爷可否说清楚点?” “我时日不多了,你也该到那边历练,学习怎么担当未来的北府统帅了。”康乐公话声淡淡,“除了叔源,贵诚他们也要去,在你们当中,你的修为实力、将帅之才,都是最高最好的。阿客,你身为我的孙儿,入北府容易,要服众却很难。” 他看向少年年轻的脸庞,慈和地笑了笑,“莫以为你现在名动天下,北府男儿就会服你,在那边,只有军中的功绩,才是让人信服的唯一事物。” “这功绩,只有靠你自己以搏杀去赚回来。” 谢灵运依然皱着眉头,思索着什么…… “怎么?舍不得京城的繁华热闹,舍不得身旁的娇娘益友?”老人问道。 “不是。”他哂笑地摇摇头,“我只是在想,入北府从军,定然会有诸多杀戮,可是我现在……却不愿杀戮,就算是妖魔鬼怪,我也希望可以解救它们,众生皆乐。” “你认为我不想那样吗?”康乐公却没有生气,没有责骂他妇人之仁什么,很理解地又笑了,“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为将者,若没有这颗怜悯之心,只是匹夫之勇,敌一人者也,而仁者之勇,可安天下。阿客,如果你能收拾北域的乱局,一统天下,永灭战争之苦,那才是真正的没有杀戮。” 谢灵运沉思…… 第一卷 第五百四十一章 从军 “北域?我也要去” 谢府灵运院里,响起了阿蛮的大喊,而众女此时都颦着双眉,才来了京城没有半年呢,又要动身前往北域,都有点莫名的惆怅。不但是阿蛮意欲同去,纯儿、明珠和杳渺姐妹无不如此,她们也可以加入北府吧? “这次你们都不能去了,只有我和三兄他们一起去。”谢灵运肃然着脸庞,见她们纷纷惊讶,又道:“这是从军,不是闹着玩的,北府兵中只有男儿。 “公子,我可以变成像个男儿般的刚阳模样,别人绝对看不出来”纯儿急忙说道。明珠随即也道:“我戴上鲛皮面具,别人也认不出来的。”阿蛮哼的撑腰道:“你们看看我凶不凶?我看也没有几个北府男儿凶得过我,为什么不准我加入北府?” 杳渺姐妹拿出了大义来:“我们也想为国效力,为天下人谋福祉。”她们发的是本誓,这话一点都不假。 虽然她们都理由充足,谢灵运却没有动容,认真的道:“也许未来有一天,女子也可以从军,但是现在,北府就只有男儿,军纪不能坏。我身为康乐公的孙子,更应该严于律己,否则岂不是寒了其他将士的心?爷爷只会把我逐出北府罢。” 众女都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尽管十分不舍,纯儿几人都没有再说什么了,而阿蛮骂了一小会也消停下来,瞪着眸子,气呼呼的问道:“那我们怎么办?在这里守活寡?” “你现在也是……”谢灵运不由一笑,自从上回过后,他并没有就此过上幸福的日子,几次想要,最后都被揍了。 “说啊”阿蛮扬起拳头。 “你们回去金陵吧,朝天宫正值用人之际,你们可以帮上大忙的。” 听了他这个决定,众女都点头同意,他不在这边,京城也没什么好待的了,她们的亲眷朋友全都在金陵那边,因为有仙宅,回去又方便。 想到仙宅,就有了一个问题,回去之后,仙宅由谁带着? 谢灵运早有主意,当阿蛮问起,马上就道:“仙宅交给你们了,我带着的话很不方便,也不能让仙宅的效用发挥到极致,你们回去勤加修炼,别忘了我们的大敌。” 聚宝盆则由他带着了,而灵兽们都去哪儿,众人一番商讨,得到了结果,凰凰、谢灵芝、老乌龟、兕牛大圣都回去金陵,波儿象、赣巨人、城门精,以及决心追随他的木瓜都一同前去北府,作为战兽而从军。 至于那只未确定下来的灵兽宝宝,当然也要回去金陵好好成长,过几天就要出发了,挑选幼崽的事宜忽然变得迫在眉睫。 次天,谢灵运一行人来到了城北郊外的皇家宫苑,经过一番精心挑选,阿蛮几乎把整个宫苑翻转,最终选中了一只猞猁宝宝,看上去又像老虎又像豹子,虽然只得三个月大,却威猛强健、眼神沉稳锐利,以后必是冠军级别的猛兽 阿蛮替它取名为舍利子,天知道她是什么思维。 当众人带着舍利子回到谢府,刚回灵运院,顿时引来了久候的谢月镜、谢公信等人的凑热闹,大家对舍利子又摸脑袋又碰鼻子,惹得它很不高兴地咆叫,但那精力充沛的样子,让大家都有了判断,连过来一看的张教头也都称赞不已,真是块好材料啊 “阿蛮,它很像你呢。”谢月镜被呲牙咧嘴的舍利子逗乐。谢灵运哈哈鼓掌:“对吧,我早就这样说了。”纯儿几女也纷纷笑道:“比灵芝要像。”、“舍利子的母亲一见到阿蛮,就很放心地把孩子给我们了,它很放心呢。” “喂喂喂”阿蛮却很不乐意,这是赞美还是损啊,翻白眼道:“什么像我,又不是我生的,我是虎族,它是猞猁根本就不同嘛。” 众人生起了一片乐笑,她无奈了,莫名其妙 这时候谢公信笑道:“四弟,舍利子长大之后,定会为我们谢氏再夺一个冠军。” 众人都笑语点头,自从谢公信决心悔改,他一直都有着好表现,让大家都刮目相看,以前淡薄甚至仇怨的关系不再继续,却是感情日益增进,谢月镜姐弟们喊的一声“贵诚族兄”变得心甘情愿,谢灵运与之也真的兄友弟恭。 “哈哈,谢氏下一位冠军灵兽才不会是它。”谢灵运大笑。 看着他们兄弟二人笑谈,谢氏族人们自然打从心里高兴,明珠若有所悟的,近来每当她看到这样的景象,都会有所感触…… 她都看在眼里的,正是因为谢公子的坚持,谢公信才会悔过自新,木瓜也才会绽放出如此灿烂的光芒,还有她的父亲、温青峰等人,听说还有阿蛮,这都是因为他给了他们一个机会,一个知错改过的机会,因为他去感化他们、教化他们…… 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何有于我哉? 她现在是一样都没有啊,但这不就是她的道吗?谆谆教导那些犯了错的、以及没有犯错的人,让众生心中的“明珠”不再蒙尘 “明珠她……”见明珠的头上突然冲起一股皎洁的光芒,众人都为之讶然,谢灵运惊喜地让大家噤声,压声道:“她发愿了”众人都替她感到欢喜,阿蛮急问:“是什么愿?” 那道光芒很快就平复了回去,明珠的双眸一眨,已是发愿完毕了,正式踏入证道境界。 阿蛮迫不及待地询问起来,众人也颇为好奇,明珠微笑地将自己的心路说了说,最后道:“学而不厌,诲人不倦” “这是本誓吗?”阿蛮最关心的是这个,她已经受够本誓了,尤其得知那郗葳蕤发的也是本誓之后,她不想再来一个“本誓情敌”。 “是本誓。”谢灵运笑着点头,幽杳、幽渺几人也嗯的一声,他说道:“‘诲人不倦,的另一种说法就是度尽众生,自然是本誓了。” “可恶凭什么我的就不是啊” 阿蛮不甘的怒吼,响彻云霄—— 三天之后,一大早天空蒙蒙亮,谢灵运独自来到城北郊外一座小山,驾着仙宅全速前往金陵,而阿蛮等人和灵兽们都在聚宝盆空间里面。 还多了一些人,一个是忠叔,负责保护他此行“飞剑回金陵”的,如果发生什么险事放忠叔便是,毕竟齐王、九皇子他们有着报复的可能。 其余则是郗葳蕤主仆们,她早就想到金陵去了,以前是为了他,现在也是,看看他成长的地方,识识他的师门乡亲父老们,而且也可以和阿蛮她们彼此了解、增进情谊。 谢灵运对此没有意见,只要郗氏和谢氏觉得可以就行,而康乐公说那是你的未婚妻子,由你而定。 两人的婚事其实都可以办了,郗氏巴不得赶紧完婚,但谢灵运却想能拖则拖,因为一娶就要把阿蛮她们也同时娶的,现在他这么做只会掀起不必要的风浪,所以待他从北府回来再说。反正这桩婚事已经公告天下,郗葳蕤的人也跟着,没跑的了,他如今就是郗氏的禁脔。 值得一提的是,当忠叔看到那大佛像,纵是见多识广,都连连说着:好东西啊好东西啊…… 用不着半天,仙宅就飞行在金陵的天空上,很快又轰然降落云龙山,当谢灵运御剑飞行回到了冶城山,才把众人都放了出来,忠叔和郗葳蕤等人以为他一路飞剑而已。 但忠叔还是有几分疑惑,没理由速度这么快,比他的御剑飞行速度还快?是因为神剑吗?可他的剑也是神剑…… 谢灵运等人的归来,让冶城山一片欢呼沸腾,老老小小都惊喜不已,真没想到只分离小半年,阿客他们就回来了,尤其这些天还盛传阿客在京城大展神威,拿下灵兽比武会的冠军。 阿客就是谢公义,现在朝天宫众人当然知道了,整个金陵都知道,百姓们赞叹谢氏子弟多才俊,而朝天宫众人的心情很复杂,有喜也有惧,喜的是这样一来,丹道中派的崛起已经不再是任何宗门或者氏族可以阻止的了,惧的是生怕失去阿客…… 但这次谢灵运回来,众人一看,没什么不同,阿客还是那个阿客 只是听闻他马上又要离去,而且立即要北上入北府,可能一年半载,甚至一两年都不会回来了,众人都惊声一片,打仗啊铅汞师叔满脸忧急,听说北域的妖魔之残暴,用“妖魔鬼怪”来形容都不足矣,它们虽是人形,却把活生生的人直接撕吃,它们的恶事罄竹难书 “师叔、各位,正因为这样,我才要从军剿魔,我可不想哪一天,你们被北域妖魔吃掉。”谢灵运望向北方,目光坚定。 他现在没有四等观之能力,又如何不杀而拔苦?以战止战,虽战可也;以杀止杀,虽杀可也。 在金陵待了一天,次天一早,谢灵运就启程回去京城,他推说累了,让忠叔御剑飞行回去,他搭剑尾就是,而包括新加入的白马儿白米等一众灵兽藏于聚宝盆。 当回到京城,又过了没两天的时间,一众谢氏年轻人动身前往北府的日子到来,谢灵运、谢公信、谢瞻,以及其他适龄的十几位子弟,都在忠叔的护送之下,乘着各自的快马,一起赶陆路往北而去。 行军打仗不熟地形是不行的,康乐公言明要走陆路,正是为了提升他们的地理学识,如果不幸有一天大江南北都燃起了战火这些学识也许就成了决胜的关键。 众人马不停蹄,而天气也渐渐寒冷下来,明明是盛夏,但越近北域,越感到那一股钻心的寒气。 杀气。 第一卷 第五百四十二章 北府 天空一片灰蒙蒙,这就是北域边缘地带长年累月的天气,乌云密布,仿佛随时都会落下一场大暴雨。 狂风呼啸,成片成片的枯木森林,如同鬼魅一般扎于地面,散发着一阵阵腐烂的臭味,似是尸气,又似是鬼气,阴森的幽火随处飘荡,腐土埋葬着哭泣之声。 然而却少有猛兽的吼叫,或是飞禽的鸣唳,在北域这种地方,世间称之为“凶兽”的物种,都不敢轻易踏足,更不要说生存,除了妖人恶魔,在这里无法生存。 从边缘再往北边去,渐渐的就成了一片冰天雪地,千万里那么辽阔,无边无际,而圣洁的白色却混杂着斑驳的血红,到处都是,到处…… 充满着危险,充满着杀戮 边缘的另一边南边,死林前面有着一条寒冷宽阔的江河穿过,相隔着大江对面的一片平原,在平原上,是连绵十里不断的军营,勇猛忠义之军气冲天 从这里开始,天空才有着几分湛蓝。 “喝,哈,喝”军营之中的一个个校场,激荡着将士们操练战阵的喊声,他们排着整齐的队列,不管长枪营,还是大刀营,每一记挥击,都爆发出一片片强盛的真力量 他们的脸庞,只有坚毅之色,他们的双目,只有刚强之光,他们的血气正在周身作着一遍遍的运转,淬炼着他们的体魄与神魂。这是一种军队独有的修炼法门,对命功和性功皆有效果,也只有在军营之地,与军中弟兄一起,才可能修炼有效。 虽然将士们喊声震天,但他们无不是处于入神的心境之中,心无杂念,心台清明,这也是静。 而在一些校场里,也有一队队战兽进行着训练,它们同样吼声如雷,十分猛烈。 北府兵正是有着这些将士戍守边疆,有着他们巨大的震慑力北域妖魔才一直未能染指中原,多年以前那场草木皆兵的大战,让它们恐惧至今。 “驾,驾,驾” 咯哒咯哒,一队快马从南方奔来,马蹄扬起了漫天的尘土,奔向了北府军营的中心一带,坐在马背之上的,全是英姿焕发的年轻男儿。 听着远远传来的将士喊声,他们的血,都沸腾起来了。 “这里就是北府……”有人痴痴地喃说。 “当年康乐公就是在这里,大破百万魔军”也有人激动得满脸涨红。 身为谢氏男儿,战场是他们的梦乡,北府是他们的归宿 领在前边的谢灵运、谢公信和谢瞻,也都慷慨激扬,他们是属于这里的,以前可能还有着一些疑虑,但是当他们踏上这片土地的那一瞬开始,他们就已经明白。 先祖的誓愿在血气流动之间苏醒,大破贼,安天下什么时候北域乌云尽散,才是解甲归田之时。 这一天,北府终于迎来了年少一代的谢氏子弟。 十数年前,谢、谢琼等人曾入北府,皆是碌碌无为,不久就结束军旅,回去做文臣地官。所以现在偌大的北府里,虽然康乐公乃是府主,谢氏将领却屈指可数。 如今谢氏的希望,尽在这群年轻人身上,否则不必皇家或其它氏族夺取谢氏的兵权,谢氏亦后继乏人矣。 谢氏众人的到来并没有引动轰动,没有影响北府的正常运转,在先一步到达的忠叔的带领下,他们在马棚拴好了马,就一同前去大都督营帐,在那里有一众将领等待着他们。 因为诸多原因,康乐公处于半归隐的状态,一年间来作几番视察,平时则在京城。所以没什么大事的话,平日里北府的最高统帅却是大都督刘牢之,由他全权处理北府之事。 大都督营帐立于这片军营的心脏位置,有一座道观殿堂那么大,顶上写着“北府”、“刘”的幡旗被狂风吹得飒飒作响,隐隐散发着一股强劲的威势 先有小兵通传,谢灵运一行人健步走进营帐里去,一看宽阔的营厅中两边坐满了军装大汉,上方主帅之位的中年人正是刘牢之,粗硬的脸庞轮廓,浓密的络腮胡子,面色紫赤,目光如炬,熊虎般魁梧的身形坐在那里,如同一座小 上回在蓬莱秘境,刘牢之对谢灵运很是客气,甚至可以说有点恭敬,哄着小祖宗似的;但是现在,见到他们进来,他的神情目光没有半点变化,犹如接见的只是些普通新兵。 而两边合起来近五十位将领,孙无终、王恭、何谦、刘裕、刘毅、刘季武、刘袭、竺谦之、竺朗之、高长庆、高雅之…… 他们几乎尽都肃着脸容,在他们眼中,这些年轻人不是什么谢氏子弟,只是些毫无军功的小子。 整个营厅,弥漫着一股肃杀的气氛,若是心力不够的人,定然要吓得双腿打颤、讷讷难言。 “小子谢灵运,参见刘都督和各位将军”谢灵运、谢公信、谢瞻等人都喊着自己的名字,双手作揖,单膝跪下,镇定自若地拜见诸将。 “嗯,从京城一路赶来,可辛苦?”刘牢之问道,话语虽然是问候,却沉稳如石。 众人起了身,都答道不辛苦。 刘牢之微微点头,抚了抚浓须,说道:“你们出身大族,许是都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入北府之后,活得将全然不同,如果你们熬不住,来跟我说一声,随时可以回去京城,北府不要公子哥儿。” “是”众人齐声喊道。谢灵运心想,我过惯清贫日子才是。 “你们初入北府,毫无功绩,就算是康乐公的孙儿辈,也没有什么特别待遇,不过可以依照氏族子弟入伍的最高待遇对待。” 刘牢之说着,话声突然更为粗犷:“诸士听令本都督现在提拔你们为北府队主,各领一队新兵,各编入一军之中” 北府兵的编制很简单,五百人为一队,设队主一名;三队为一幢,设幢主一名,领一千五百人;两幢为一军,设将军一名,领三千人。 将军以上就是统领全军的都督了,再上则是府主。另外又有参军、牙门将军等的军职。 当下,谢灵运等人纷纷领命,一来就当上队主,谁说不是承了祖辈的荫庇呢? “都退下吧。”刘牢之说道,年轻人们向众人拱拱手,便就退下了,营厅里沉默了半晌,刘牢之才问道:“你们看这些小子怎么样?” 一众将领抚须的抚须,沉吟的沉吟,都不敢轻言说些什么。刘牢之皱皱粗眉,沉声道:“你们顾忌些什么?康乐公会不比你我清楚?我只怕埋没人才你们有什么看法但说无妨。” “都督,卑职非是不敢说,实是看不透。” 左列中间位置的一个壮年男人说道,他相貌硬朗,双眉直入云霄,风骨奇特,自有一股威霸之气,气吞万里如虎却是刘裕。 他字德舆,小名寄奴,虽然姓刘,却和刘牢之没有氏族上的关系,据闻是汉朝皇族的后裔,但如今并非大族。 他本是孙无终手下的一员司马,入府有些年头了,之前无甚作为,大概是大器晚成,这几年才开始崭露头角,经孙无终的推荐,又是军功显赫,而得到了刘牢之的重用,成了都督麾下的一名参军。 “哦?”刘牢之望向他,知道刘寄奴足智多谋,看人眼光更是一流,但现在?他问道:“看不透谁?” “谢灵运。”刘裕回答。众人都点点头,自然是谢灵运,其他小子或聪慧或平庸,都能看个大概,可是谢灵运……矛盾 刘裕继续说道:“此子一方面修为高强,但他目光温和、气度儒雅,举手投足之间毫无杀气,反而似樽佛像,显然是个心善手软的人,不只是对百姓,是对众生……卑职听闻过一些关于他的讯息,纵情山水、编书著经、文才一绝,如果没有这次见面,卑职还以为他会是一个如玉书生,或是好像谢叔源那般,虽是风华绝代,却缺了些狠劲,难当大将。” 将领们闻言都不由点头,说得没错,他们也有这种感觉。 刘牢之一脸思索,回想着什么,道:“去年我率军到蓬莱征战,虽是扭转了战局,但那时候谢灵运已经给蓬莱立下了大功,杀敌无数,他又是群英会冠军、灵兽比武会冠军……” “这正是卑职看不透的原因。”刘裕摇摇头,眼睛里隐约闪过谢灵运的面孔,“他有战意,却又不是纯粹的战意……卑职猜他非是要一怒而安天下,而是永拔三界苦。那他对魔军会不会也心怀仁慈?能当大将么?” 众人都不好说会不会,这时忽然响起了另一把苍老一些的声音:“像谢灵运这样的军士,其实我以前有见过。”众人的目光一转,望向说话的那个半白了头的大将军,孙无终。 刘牢之、孙无终和何谦等人都是北府的第一批猛将,当年康乐公招募勇士组建北府,他们都首先响应而被选中重用,直到现在,什么北府战事都经历过,资历和官职皆十分之重。现在孙无终乃是北府中的“冠军将军”,一众将军中的冠军。 当初谢太傅担当三军主帅的时代,康乐公就是冠军将军。 孙无终的看法自然更有分量,谁也像谢灵运那样? “北府兵初初成立之时,康乐公就是那样。”孙无终追忆的说道。 众人皆一怔,后辈们可没有见过,不知如何,而另一员老将何谦不由感慨地点头:“我也想起来了,康乐公这个孙儿,真有他当年的风采。” 刘牢之沉默着没有说话,两道粗眉深思地抬了起来…… 而刘裕也是有所思,这么说来,如果谢灵运加以锻炼成长,可以成为第二个康乐公那样的北府兵主?这是好事,又不见得是好事。 这番心思,他不能说,在座诸位有这么想的,亦不能说。 当大将也许够了,当府主也许够了,但是要再进一步…… 当初北府盛极一时,比如今有过之而无不及,康乐公要夺这个天下,不算易如反掌,也是十拿九稳,将士会支持他,百姓会支持他,甚至天命也会眷顾他 相对的,是交出部分兵权,是谢氏被打压和削弱,被皇家一步步地蚕食。所有人都在等他说那一声“反了吧”,但他没有,他还托病为由,甘愿把兵权交移刘牢之,退隐回京。 这是他的仁慈,也是天下没有陷入战火纷飞,有了升平之象的缘故。 也只有一心忠于朝廷的王恭,为此心情愉悦,他是太原王氏的又一位大人物,本来就是皇家派入北府的代言人,尽管多年来还取不了兵权,却身居高位,也让北府男儿们的观念有所转变,更加忠于朝廷忠于天下,而不是忠于谢氏 “除了谢灵运……其他人如何?”刘牢之打破了沉寂,也不知是什么想法 “以卑职之见,谢公信,谢瞻皆可为将,其余人暂时还没有那样的才能。”刘裕又说道。众人差不多都是这个意见,以前听闻谢公信很大纨绔之气,现在看倒也不差;谢瞻看上去则更为清淡温和,适合作参军谋士,上阵杀敌恐怕难有大作为。 听罢众言,刘牢之思量了一会,才定下了的一众队主的归属,而其中,谢灵运编入王恭一军,谢公信编入何谦一军,谢瞻编入孙无终一军。 “不行,谢灵运怎么能跟王恭”孙无终急了,霍然而起。 先不说王恭实为北府外人,一心想的就是把谢氏的影响力降至为零;只说他根本不通武功,只是个纸上谈兵的马谡谢灵运入他麾下,能学得了什么? 谢灵运是谢氏最好的苗子,也可以说是传承北府的最后机会,跟着王恭,却岂不是要毁掉? “怎么就不能跟我?”王恭也急了,中年脸庞上满是愤怒,在他看来谢灵运入他军,是最好不过的结果,也算刘牢之识趣。他冷笑一声:“总比跟个大老粗好” “你小子说谁?”孙无终就要冲打过去,北府冠军将军,岂容他侮辱 这个王恭确也清操,有几根硬骨头,却有着很多氏族子弟都有的毛病,自命清高,自持矜贵心底实际是瞧不起他们这些寒门兵将的,所以他王恭那一军的士气向来不济,与诸多属下和同僚都不亲近,甚至有着间隙。 不只是孙无终,营帐里不少人都早已想要狠揍王恭一顿告诉他这里是北府,不是太原王家 嘭刘牢之重重地拍了一下帅案,紫赤的脸庞上亦有怒气流转,“孙将军,坐下。” “我坐下?”孙无终气呼气呼的,老脸涨红,刘牢之这老小子越来越过分了,之前他推荐刘裕可以为一军将军,老小子竟然让刘裕当个狗屁参谋现在更胆大包天到给谢灵运安排一条黑路,为什么?因为在大都督的位子上坐久了,还贪恋起来,不想退了? 也不想想自己当初的熊样,是谁让他们这些无名小卒,成了现在这些执掌千军万马的大将军 是康乐公不是皇上,不是你刘牢之孙无终怒道:“大都督,我坐下可以,但谢灵运交给我来带,谢瞻也不能给王恭。” 嘭刘牢之又重重拍了木案一记,脸上的愠色越来越重,浑身冒腾着一股强大的气息,沉沉的道:“你也知我是都督,这是帅令谢灵运心地仁慈,若跟着你这般脾性火爆之将,才是大不妥现在不过是个队主,让他平缓熟悉了军务再作调动,岂不更好?” 这番说辞说服不了孙无终,其实何谦等老将也是皱眉,于情于理,仅凭对谢氏忠心耿耿这一点,孙无终都是最适合的人选。 没错,他们已经开始不太信任刘牢之了,这老家伙越活越心机重,他们也看不透他了。 “我这么安排,自有分寸。”刘牢之于脆不多作解释。 “既然都督心意已决,老将也不多罗嗦了,但此事我定要禀明康乐公,岂有此理。”孙无终握紧了拳头,双目圆瞪。 “尽管去禀”刘牢之敛住了怒气,沉闷一声后,摆了摆手,“就这样吧,都回去带军吧。” 当下,孙无终率先气冲冲地走出营帐,其他将领也纷纷告退,王恭脸带笑容,何谦摇头轻叹,刘裕一脸沉着…… 当营厅里只剩下自己一人,刘牢之才又猛地拍了木案一下,骂了声“老匹夫”,他高高皱着眉头,一股股凌乱的心思在翻腾…… 与此同时,出了帅营后,谢灵运一行人就在忠叔的带领下前往新兵营地,准备组建属于自己的小队。他们都是第一次行走在军营之中,难免会好奇地四下张望,因为气势昂扬的北府兵士而赞叹,因为健壮的战兽而喝彩。 这时候,还未离开主帅营的范围,谢灵运忽然见到了两位老熟人带着许些士兵在不远处走过,何无忌和何长瑜 “咦”那边何长瑜似有感应,转目一望,顿时不禁惊呼:“是谢兄弟 “我说过你几次,军营重地不得喧哗”何无忌先是一怒,然后一惊:“什么?谢灵运” 第一卷 第五百四十三章 队主 见到谢灵运他们,何无忌、何长瑜等人惊喜地奔去,这一下老友重逢,自然有说不尽的话,道不尽的高兴。何氏兄弟当然早已知道了谢灵运的真正身份,对他又多了一份敬重,而结识到了谢公信、谢瞻等人,也为之开怀。 算起来,两人入北府一年多了,何无忌身为刘牢之的外甥,而且修为高强,又有将才,所以在北府很受重用,也是一来就当上了队主,而如今已经是刘毅一军里的一名幢主。 那刘毅之前是刘牢之的参军之一,也是今年才晋升将军,开了一支新军,乃是府中坚定的“刘系”力量。 而何长瑜则担当着何无忌手下的一名队主,也算是如愿以偿,终于当上了北府的军官。 其实两人在这里可谓靠山十足,不但有着刘牢之这份关系,老将何谦就也是东海何氏的人,何氏能有今天之地位,离不开何谦的支撑。 但两人也是凭着军功,才混到了现在的位置。此时听闻谢灵运他们要前去新兵营,两人热情地要带路,今天是他们幢的休息天,没什么事儿,在军营里闲逛太不像话了,本来打算前去校场找人切磋的,现在去新兵营凑热闹也好。 新兵营离着主帅营有几个军营,众人一路走去,目睹了途经的各个军营的军容,孙无终的、何谦的、高长庆的……都让人感觉将勇兵强,那蔽日遮天的旌旗都是那么昂扬。然而当又路过一个营,却有一股散漫之气扑面而来…… “这里是王恭王将军的营。”何无忌心中的不屑摆了上脸,“王将军治军自有一套,听闻在将军营账里立有佛像,日夜供奉。” 何长瑜压着话声的道:“王将军不打食的,如果谁被编入他这军,那真是惨喽,在他那里待一年,都没有半点收获军功的机会……” “此话怎说?”一众新队主皆是疑惑,而忠叔驼背在那里,什么都不说,何长瑜就解释了起来。 所谓“打食”就是北府主动出兵,渡过那条名为“将军江”的大江,进去北域边缘溜达,袭杀所遇到的妖魔,因而各人凭着各自的战绩表现而得军功。 这是北府兵常年最普通的活动,好剑不但要磨,也要出鞘,才不会生锈。靠着这些“打食”,新兵变老兵,老兵又更厉害,北府兵才会保持着这恐怖的战斗力,而且也才会一直按压着北域妖魔的气焰,让它们始终不得安生,成不了气候。 想要升官,想要变强,就必须勤加打食。 这都由一军统帅来作安排,孙无终军几乎一个月两三次,但是王恭军,却从来都不打食也许不是从来,听说前几年有过一次,结果在北域“深入”十里不到就班师回府了,妖魔没打着,他王将军自己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摔伤了腿。 此事自然是贻笑大方,但王将军没有知耻而后勇,非但没有,还从此半步不过江了。 所以在他军的幢主、队主,几年前是那样,现在还是那样。焉能不散漫? “我们应该没有人会被编入这里吧?”听罢之后,顿时就有谢氏子弟颇有些担忧地问道。 “刘都督怎么会”何无忌摇头,对自己舅父很有信心。 “我看也不会。”谢灵运微笑的道,心里对刘牢之的印象的很好的,“刘都督明白我们是来为北府效力,志在建功立业的,而不是混个入过北府的出身 谢公信、谢瞻对此都点头认同,他们作为谢氏子弟,既然一来就是队主,何必担心在编营之时受到亏待? 这话题笑笑就过去了,众人继续前进,不久就来到了新兵营,飒飒的旌旗有着一股勃勃锐气,正如此营的气息,营内的新兵蛋子也许没有老兵那么沉稳老练,但他们的冲劲比之起来甚至还要高昂,他们迫不及待着上阵,迫不及待着杀敌 新兵营由郭恭所管,他已经早一步得到了军报,此时与一众新兵教头出来接待众人。 他告诉大家,营内正有一批初初练成的新兵,一万来人,足够他们挑选组建新队的了。 这些新兵来自天下各地,有些人是氏族子弟,有些人是宗门修士,也有江湖好汉,北府军人的后代等等,可谓龙蛇混杂,也许其中有人可以成为大将军,亦有人一辈子都只适合当个士卒,还有人会熬不住苦而早早归家,或因为不中用而被踢走,以及出战时死在沙场。 新兵淘汰率是很高的,按照往年的情况,明年这个时候,这一万人里还挺着腰板留在北府的,大概只有一千人。 多数是被踢走的,小数是战死的,入北府本就万里挑一,新兵期又十里挑一,这样才造就了这一支雄兵 现在是挑到骡子还是马,就看他们这些队主的了新队主来新兵营,可以一次自由地选够五百人,如果二争一,其新兵则有选择权。 常言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能跟着一个好队主,乃是每一个士兵的心愿,谁都不想碌碌到了第二年,自己没被踢走,队主却被降为士兵了。 这时候,新兵营校场之上,一万士兵列着整齐划一的队伍,一张张脸庞上都有着期待兴奋,今天的队主们皆是谢氏子弟其中还有康乐公的孙儿,他们真他妈的幸运 队列前方的将台,众人一字排开地站立,认真地打量着士兵们,他们的修为有高有低,但总体而言差不了多少,平均的话命功约在结丹境初期。 郭恭、何无忌等人立于一边,忽然听到谢灵运问道:“郭将军,我可以问他们些问题吗?” “可以的,请。”郭恭点头。 “诸位北府男儿,在下谢公义。”谢灵运向士兵们抱了抱拳,喊问道:“我想知道你们一点心思,请你们在听到我的询问后,不要犹豫、不要思索,马上回答” 士兵们齐声应了声好,都精神大振,谢公义就是康乐公的死而复生的四孙儿,听说最有出息 在众人好奇的注目之下,谢灵运突然吼问:“你们为什么从军?马上告诉我,为什么” 为什么从军?很多人怔了怔,他们都站在这里了,这还用得着问吗,当然是因为想要从军……与此同时,又有各种各样的回答响起,“为了忠君报国”、“我要斩妖除魔”、“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为了荣誉”、“我从小就想入北府”、“这里有饱饭吃”…… 然后又是陆陆续续的声音,一万人有一万个答案,响彻了云霄。 扫视着众人,听着这乱语,谢灵运默默点头,他所寻找的,不是性命至强的兵士,而是志同道合之辈,人有道心,军有军心,若能五百人共一心,何愁士气不高? 那些回答迟钝的人,要么是因为还没有一个明确的想法,要么是因为心思重,想要投机讨巧,这些人之所以站在这里,与他的原因无关,不可取。 而可以立即回答,也不代表全部都是发自心底,然而这样挑选很难分辨,他全神贯注,才勉强听得清楚谁说了什么。 “郭将军,我可以下去挑选了。”谢灵运说道。郭恭应好,而谢公信、谢瞻等人都不急,都有一个默契,先让阿客挑定了,他们再挑,精兵给阿客,不冤 谢灵运这回当仁不让,康乐公虽然没说什么,但只是那句“我时日无多了”,他就知道自己要尽全力、尽快地在北府闯出一番功业。 “你,我要了。”、“还有你。”、“你。”、“你。”…… 他在一列列士兵的身旁走过,到了看中的兵士边,就停顿一下脚步,望上一眼,说上一句。 随着一个个士兵迈着高兴的脚步,从军阵中走出到校场另一边的空地,将台上的众人却有些不解,就算没有认全,这些人分明答什么的都有,谢灵运根据什么而作出选择? 何长瑜摇头,谢瞻也摇头,都说不出来。 “莫不是由口音而定?”郭恭作了一个猜测,顿时暴露了他不高的领军能力,众人都有些无语,口音算什么 “这些士兵,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呵呵……”忠叔忽然神秘莫测地笑道,颇是开心,挑兵选将的目光高低对为帅者来说,是至关重要的,阿客现在做得还不赖。 “忠叔,什么特点?”谢氏子弟们纷纷询问,他们也好学上几手。 “他们就像‘木瓜,。”忠叔的老脸生起几分尊重,“他们回答得坚毅过人,有些人握紧了拳头,有些人咬着牙,他们是真正那么想的,这些士兵,死也不会后退半步。” 众人闻言都似乎明白了,关键不在于答案,而是态度? “是实现答案的决心。”忠叔的语气已是肃然起敬,每个坚韧不拔的人都值得尊敬 军队不同于个人,五百人不是一个人,没有人的想法是可以真正一样的,但有一个想法却可以一致,为了实现目标哪怕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无所畏惧 这个目标,只能通过浴血奋战来实现,通过一场场胜仗来实现也只有此心,才可以为军心也只有这样的军队,才可能打出背水一战。 四少明白这一点。 不多时,谢灵运已经走遍了所有的队列,从中挑出了五百精兵。 众人望去,只见那五百人犹如一群狼虎,一道道目光好似夜空中的天狼星,远远都可以感觉到他们那钢铁一般的意志 何无忌不由赞叹出声:“好兵好兵”他看得真有些垂涎妒忌了,“郭将军,怎么我来补充亡兵的时候,就没有这样的精兵?” “哈哈”郭恭一番大笑,“哪次我不是把所有新兵都叫出来的,还能藏着不成?何幢主,你每次挑选都哪个魁梧挑哪个,哪有谢队主这些门道,可不能怪我。” “哎”何长瑜有点苦恼地挠头,他也是那样的做法,难怪总感觉队里差了点什么,却不是差了,而是杂念太多 谢公信、谢瞻等人心下都有了些主意,学着谢灵运刚才那样,问了几个问题,就开始挑选。一万新兵就那么多,好坏都由他们带走,所以不可能每个人都五百精兵,大家皆为谢氏子弟,竞争也应该是兄友弟恭的竞争,他们就于脆说好,平均地分。 与此同时,谢灵运走到了刚刚组成的新队前,望着这五百钢铁士兵,沉默不语。 而士兵们目不转睛,挺直的身子纹丝不动,好像是一群石俑。 半晌,谢灵运才突然说道:“我需要两个副手,你们谁认为自己可以担当此任?”尽管士兵们意志强大,大都不由微怔,这又是另一个问题……谢灵运皱起眉头,沉声的道:“连一声副手都不敢担当吗?” “谢队主,我认为我可以”这时候,响起了一把清朗稳重的声音—— 谢灵运转目望去,是一个年及弱冠的青年,他就道:“你出来。”那青年健步走出,面容颇有几分文人秀气,目光内敛,似是一名儒将。谢灵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羊惰之,泰山羊氏子弟。”青年朗声答道。 “哦。”谢灵运默然,泰山羊氏是天下大氏族之一,一代名将羊祜正是泰山羊氏的祖宗,这羊惰之的性命修为都似乎踏入第三境了,不知才能如何?不管如何,他重重地点了点头,道:“你就是副队主了。” “卑职领命”羊惰之抱拳作揖,脸有激动。 谢灵运看了看众人,留意到有些人细微的神情变化,知他们的心理,治军不患寡而患不均,他是谢氏子弟,一来就当队主,他们服气;但羊惰之在一刻之前,还跟他们是一样的新兵,没有半点军功,没有什么特出表现,却就升了官 “怎么?你们不明白羊惰之为什么能当副队主吗?”谢灵运问道,众人沉默,他骤然喊道:“因为他敢我问你们谁敢,只有他敢,他不当谁当?” “谢队主,我也可以。”这时,又有一把清亮的声音响起 “谁,出来” 又是一个弱冠年纪的男儿,身形比起羊惰之还要清秀,却蓄着短短的山羊胡,双目的神光多有灵智之色,若说是个猛将,不如说是个谋士。 “你叫什么?”谢灵运又问道。 “荀雍,颍川荀氏子弟。”那青年话声温和。 谢灵运微微点头,颍川荀氏也是历史悠久的氏族了,他们的祖先荀、荀攸都是三国时代大大有名的谋士,又不知这个荀雍的谋略如何?他说道:“那你就是另一名副队主。” “卑职领命。”荀雍双手作了一记长揖。 众人这下的神情变化更大,真的就因为敢,羊惰之和荀雍都当上了副队主……可是跟他们的出身没有关系么,若是寒门子弟,谢队主还会不会看中? “我还需要一名先锋。”谢灵运又道,而这一回,马上就暴响起了一把粗壮的声音:“俺来”还没待谢灵运让其出来,那人已经轰轰地走出,却是个二十五六的黑脸大汉,浑身肌肉团团,胡子拉碴,好像张飞典韦再生一般 “俺叫熊力,不是什么氏族子弟,祖上是屠猪的,来北府习一身武艺”大汉粗声粗气地说,瞪大牛眼,短粗的脖子都红了。 “好”谢灵运大赞一声,他还真的生怕又出来一个氏族子弟,拍了拍熊力的肩膀,道:“你就是我们队的先锋大将。” 熊力的牛眼瞪得更大,没成想真的成了,“真的?” “自然是真的”谢灵运一边回答,一边扫视着众人,道:“我告诉你们,要想成为队主、幢主、将军,首先要自己相信自己可以羊惰之、荀雍、熊力,我起用他们,就是因为他们比你们勇敢不过谁都不必懊悔,你们身处的地方是北府,望望北方,还怕没有机会?” 见众人都变了神色,有点热情沸腾起来,他心中满意,总算没有挑错,又喊道:“北府论功行赏,我谢公义亦如是,但我相信,我们的战斗不为赏,而是为了心中的一个目标那就是为什么你们来到北府的原因是与不是?” “是”众人纷纷大喊,神情激昂。 “记住现在的心情吧”谢灵运转身望向北方,“我想很快,我们就会有第一次丁食,,到时候,才是真正的考验。” 在他们一片热血激昂中,那边谢公信等人的挑选也渐渐完成,过得小半天,一万人都有了归属,只剩下几百名谁都不要的剩兵,他们无不十分沮丧。 但有时候就是有人欢喜有人愁,这个时候,也有消息传来了新兵营,关于一众新队主编入哪里…… 谢灵运,编入王恭一军 回到了将台上的众人,都变了脸色,而谢灵运皱着眉头,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何长瑜看看谢灵运,微微摇头,也真是不理解刘都督怎么想的,可是人轻言微,能说什么呢? “我这就去问问刘都督。”何无忌大声说道,虽然是刘牢之外甥,他的脾气却像孙无终,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已有几分怒气 第一卷 第五百四十四章 服从与威胁 何无忌最后灰头土脸的走出了主帅营账,他被刘牢之训丨斥了一顿,“约束不明,申令不熟,将之罪也;既已明而不如法者,吏士之罪也”帅令已经明明确确地下了,他一个小幢主却来诸多质疑,岂不是罪行 刘牢之没有处罚这个外甥,却责令他不要再过问谢灵运的事了。 何无忌回到了新兵营,向谢灵运等人闷闷的说了结果,让他先委屈着入王恭军,也许刘都督有其它的安排,过几天就会另行调动。 谢氏子弟们哪个服气的,只得望向了忠叔,有什么深意?还是没有? 然而忠叔不予评价,也没什么主持公道的意思,他叫着谢灵运来到单独一旁,老脸平静,说“四少,北府都督的安排,老奴无权过问。稚鹰不离开老鹰的保护,是不可能真正成长起来的,老奴回去会把这情况禀明康乐公,但康乐公多半也不会插手,你不要寄望于他人的帮忙。” 驼背老头在这一天就回京而去了,也许康乐公还要早一步收到这边的消息,孙无终等老将都不是闲着的,但时间证实了忠叔的推断,几天之后,仍无康乐公的批示。 谢灵运精兵小队也已经编入王恭军几天了,不接受亦得接受,他每天都带着五百士兵到军营校场出操,修炼性命、演练战阵,一点没有松懈怠慢,严格地要求着自身。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打食”,不过如果没有做好准备,就算机会来临,也无法抓住。 五百士兵同样非常努力,他们有听闻到一点风声,却不放在心头,谢公义是谁?需要担心不能上阵杀敌吗? 日子一天天过去,谢灵运小队就像一把刀,越磨越快,越磨越亮 王恭军其它的五支小队的士兵看在眼里,颇不是滋味,在这一军里,如此努力有用么?而队主、幢主等军官多有感触,谢灵运小队天天拼命操练,他们总不好偷懒,于是渐渐也勤奋起来,也生起一份希望,这回王将军不打食都不行了吧? 但这份希望维持了没多久,就破灭了…… 初入立秋时节,北府又开始新一轮的打食行动,孙无终、何谦、刘毅等十几支大军举着旌旗、亮着刀枪,渡过了将军江,向着北域深处铺天盖地而去。 而王恭一军留下来守营。 守营的军队还有不少,包括着都督刘牢之,可他们要么在上个月,要么上上个月,都有过出征,而王恭军继续延长几年不挪窝的纪录。 看着别人轰轰烈烈地渡江打食,自己却只得在校场上继续操练,王恭军的将士们都泄了气,谢灵运小队的士兵们也有点按捺不住了,他们希望谢队主说些什么…… “奶奶个熊俺不想吃白饭,俺想宰杀那些妖魔” 王恭军军营校场,今天只有谢灵运小队在演变战阵,这让宽阔的校场看上去一片空荡荡,喝喝哈哈的喊声中,突然暴起了一把唐突的粗吼,却是熊力忍不住了,他擅自停了下来,喊着:“谢队主,俺们这样天天苦练,却不能上阵,练个鸟啊?” 好像炸弹桶被点燃,整支憋屈得很的小队都渐渐停了下来,羊惰之和荀雍喝斥了几声,却不能阻止…… 谢灵运目光深沉地望着众人,看都不看熊力,却道:“熊力,加练,直至明天全队操练结束” 熊力立时憋红了脸,急道:“队主……” “熊力,明天也加练,直至后天全队操练结束。”谢灵运打断他地说道。 “俺” “加练到大后天”谢灵运的话声突然加重 “卑职领命……”熊力这回不敢再有罗嗦,抱抱拳就退了回去,神情却十分恼火…… “我对你们很失望。”谢灵运收回了看着众人的目光,摇了摇头,一脸失望之色,“我有说过让你们停下来吗?没有半点纪律性是不是打仗之时,遇到什么不如意的情况,也这般突然停下你们不是自己一个人,是一支军队吏士的天职是服从将领如果你们做不到这一点,你们永远都不会是精兵 羊惰之、荀雍等一些人面有羞愧,而熊力等一些人则欲言又止。 “你们可以不理解,但一定要服从决定由将领来做,谋略由将领来想,士兵要做的就是听令” 谢灵运再三地强调,紧绷的脸庞,表明此事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要有铁军,必有铁令他的声音越发严厉:“我要的是,就算面对着百万魔军,我说冲上去,大家就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若然有谁不喜欢这样,现在就站出来,我安排你们调往其它军,我这里不要自以为是的士兵” 校场上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没有人说什么,也没有一个人出列,众人的面容,不管先前是什么神情,都渐渐地肃然起来。 “我何尝不了解诸位的心情?”谢灵运放轻了话声,脸色亦有所缓和,道:“我们出征的机会,总会到来的。而现在,练所有人都加练到明天黄昏 “是”一片坚定的响声冲起,士兵们又开始入神地操练…… 谢灵运小队的苦训丨在继续,而在将军江另一边,北府兵的打食猎魔也在进行,每次打食的时长没有规定,但一般十天左右就会回来。 心思闲暇之余,谢灵运心系着一众兄弟们的情况,但愿一切安好。 出征后的第十天,北府众军陆续回来了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慷慨激昂的战歌响彻了将军江,然后是北府军营,凯旋归来的将士们受到热烈的迎接,每个人的脸庞都洋溢着痛快开怀的笑容,打了个大胜仗 “哈哈哈,我们这次着实杀了个痛快,找到个妖人的老巢了”孙无终军的士兵们,滔滔不绝地跟守营战友讲述战况,“那些妖人闻风丧胆,我们还没杀上去,它们就已经争着逃跑了,哈哈都是没卵蛋的家伙” “我斩下了三个妖人的首级,普通第一境的,不过算算都有一百多军功了,哈哈,可以兑换一把新刀喽下回再多杀几个” “爽啊下次打食是什么时候?” 几乎各个北府军营的将士们都在畅快地谈笑,凯旋的日子总是那么高兴,也是难得可以尽情喧哗的时候。 这一次打食,表现最优异突出的是孙无终一军,他们深入了北域二百多里,又找到一处妖魔巢穴,杀了七百多名各式的妖魔,而己方无一死亡,只有数十人的伤势比较重。放在近年来说,这真是一个非常漂亮的战绩,三千将士难免欣喜如狂。 其中谢瞻小队的表现很出色,收下近百名妖魔的性命,他们可是初次踏上战场的新兵有此战绩,足以为傲。 另一边,何谦军收获到了三百多妖魔,谢公信小队同样有着优秀表现,分得其中的四十多只,亦是毫不怯战,让人争相传赞,不愧是康乐公的孙儿。 其它谢氏子弟小队的战果各有高低,但总体而言都在平均之上,没有担当不起队主之职。 刘毅军也回营了,带着二百多妖魔的战绩,几乎全是何无忌一幢的所为,分头行动之时,何无忌一幢找到了一处洞穴。 谢瞻小队得了接近四千的军功,谢公信小队则是近二千,而何无忌一幢有着七千之多。 看样子用不着一年时间,谢瞻、谢公信都有足够的资格晋升为幢主,何无忌更是有望封为将军。 整个北府都在轰动,除了一处地方,王恭军军营 这里就好像一潭死水,平时本就活力不高的将士们今天越发懒散,这是他们最为讨厌的日子,他们不想出营,因为不想成为别人打趣取笑的对象。 也只有校场,还有些声气,“喝喝哈哈”的操练喊声连续不断,谢灵运小队也没有出营,训练,训练,再训练 但士兵们始终还是会听到那些凯旋的笑呼呐喊,他们没有泄气,心中憋着的那股劲越来越盛 在这一天操练解散后,谢灵运独自前去了将军营,是时候找王恭谈一谈了 通传之后,他走进了营厅,只见王恭正坐在将案后面,抚着长须,似乎在想着什么。 “属下参见王将军。”谢灵运拱手喊道。王恭如梦初醒般的晃了晃头,问道:“谢队主来见本将,是有什么事吗?”外边的凯旋欢呼隐隐传入耳朵,谢灵运不信王恭没有听见,认真道:“属下是来请战的,营中袍泽皆有出征意愿,请将军明鉴” “呵呵……”王恭笑了一声,“本将知道了,我会好好考虑的,谢队主回去吧。” 谢灵运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将令就是将令,他要求士兵服从他,他这个队主却也要服从将军,这就是军人。如果他诸多纠缠,甚至和王恭吵闹起来的话,合乎于情,不合于军纪,这足以⊥王恭大做文章,说他自持是康乐公孙子就乱来,以下犯上,不适合从军等等…… 也给了朝廷横插一手的机会,革除他这个“不忠不义”之辈出北府,还说并不是针对谢氏,因为谢公信、谢瞻他们还在。 所以眼下,他也只能接受。离开将营后,谢灵运出了军营去打听了一圈,得知了众人的战绩,又见着他们平安,心里着实高兴,但对自己的现状不免有一些烦躁。 入夜,他回到了军营队主帐篷,唤来了荀雍和羊惰之,想要共商大计,“你们有什么主意,可以⊥我们能去打食?” 两位副队主相视一眼,都沉思了起来,这些天他们不是没有思索,本就有一些想法了。 “卑职认为,还是需要王将军改变心思,带头出战才行。”荀雍皱着双眉,颇有几分祖上的风采,“王将军性情孤高,好面子,我们用激将法,可以一试。” “他不可能不知道整个北府都在嘲笑他是缩头乌龟……”羊惰之脸容有所疑惑,激将法如何可用? 谢灵运不是没有想过激将法,但此计必须一激即中,如果激了一次没作用,恐怕王恭对他再说什么都不理睬了。 “外边的激,王将军非但不在乎,还不屑。”荀雍说道,两人都愿闻其详,他继续轻声道:“这人并不是一个武夫,而是自命高雅的文人,去跟这样的人说军功、说胜负荣誉,他只会反说别人粗俗野蛮。他在将营里立有佛像,那说明他是非常尊奉佛门的,只一句众生皆平等,就可以打发嘲笑了。” “队主,这些天闲时,我有向那些老兵打听王将军。在他们口中,王将军并不是什么奸恶之辈,他虽然瞧不起士卒,却颇是宽仁,没有责罚打骂过谁人;他自己的衣物用度都十分清廉,但他那佛像,却是花了巨资去修饰的,军银不购置装备,都花到敬佛那里去了。” 谢灵运听着不由点头,这王恭自然不是恶人,他年少的时候,谢太傅对其还很是赏识,赞说“王恭人地可以为将来伯舅”,王恭以后可以成一方诸侯。 王恭年少曾经说过“名士不必须奇才,但使常得无事,痛饮酒,熟读《离骚》,便可称名士。”此言可见他对世间名士的不屑;他又曾经说过“仕宦不为宰相,才志何足以骋”此言可见他对自身的高看,以及喜文不喜武,志在宰相,而非将军。 这人是一个孤芳自赏的人,他活在自己的世界中,认为自己才盖天下,一心礼佛,一心尽忠,普通的嘲讽,他还真的不放在心上。 这种人有正气,散发着腐臭味的正气。 要激这种人,只要方向得当,其实激起来很容易,而且他被激了,就放不下…… 当下,三人嘀嘀咕咕地讨论具体说辞,不多时就定计下来,皆露出一抹信心十足的笑容,这回王将军难逃一怒。 次天,带兵操练过后,谢灵运又来到了将军营,王恭还是接见了他,却不待他说什么,就皱眉的道:“出战打食之事,我还没想好,谢队主不必着急。 “王将军,属下今天不为打食的事而来。”谢灵运顿了顿,走上去一些,继续道:“昨天属下在军营中走动,听到了一些关于将军的流言蜚语。” 王恭顿时笑了,“可是言说老夫胆小怕事,数年不战?”小子,你那点把戏,也敢拿来与我卖弄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谢灵运竟然摇摇头,肃然道:“有人说王将军在将营内,藏了个俏尼姑。” “甚么?”王恭闻言一惊,随即大怒,“荒谬谁人胡言,本将营内净净洁洁,何来的什么俏尼姑?” 见其果然反应激烈,谢灵运心中一声暗笑,王恭的七寸要害是“清誉” 他看不惯别人失行,更不容许自己失行清誉比性命还要重要,尤其是让他能维持着孤芳自赏的那一部分清誉许些武夫说他龟缩不打紧,但是私藏尼姑、**军营,如果传了出去,天下人怎么看他,他还用得着活吗? 这下从容不迫,谢灵运又道:“属下也是不明白,就上去与之争论了几句,他们说将军在营内立佛像,每天又传出诵经声,就猜测有一个尼姑。” “可笑可笑”王恭气得喘息,“诵经的人是老夫,拜佛的人也是老夫 “将军,外边的人可不是这么认为……”谢灵运沉声,直视着那怒汉,“这里大概只有我才会实话告诉你的了,你数年不打食的原因,他们也说是因为你沉迷女色,连一天都舍不得离开温柔乡。” 王恭双手合什,默默地念了一会儿佛经,待情绪平静一些,才打量着那少年,问道:“外边真有人那么说?” “有的。”谢灵运说道,一脸肯定。 有的?王恭敛了敛双目,只是这个少年在胡编吧?但他心头突然一惊,难道谢灵运是在警告着他,再不打食,就要散布这种谣言? 这么一想,他立时又愤怒,又有几分慌乱,队主竟然斗敢威胁将军,眼里还有军纪吗?可是那少年言之凿凿的样子,非要说其是威胁,似乎又说不过去 “你在哪个营,听谁说的?”他只得先问道。 “主帅营那边,是谁我就不知道了,当时天色朦胧,看不清楚。” 谢灵运的回答让王恭十分无奈,他总不能因为不知有无的事情,而去指责刘牢之治军不严,不清不楚的源头又让他失去追究的可能。 这是激将法,这也是无中生有。谢灵运早已预想王恭会听出威胁意味,因为他真的是在威胁,“将军,依属下看,其实要击破这个谣言,也很简单,只要我们军渡江打食,将军再请刘都督派遣将士来守我们营地,有没有尼姑,到时候不是一清二楚吗?” “打食说到底还是打食……”王恭语气沉闷,满脸的怒气冒腾,嘴唇哆嗦了许久,才突然的道:“也好,也好过几天,本将就带你们去打食” “将军英明”谢灵运立时双手抱拳,嘴角抑不住的高兴地扬起 第一卷 第五百四十五章 出征 “太好了”、“可以上阵喽”…… 这天下午,王恭军军营突然一片欢呼沸腾,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王恭下了将令,参与过几天的下一轮北府兵打食,让全体将士们做好准备 真的假的?老兵们乍听之下,还以为是做梦,抽了自己几巴掌后,才确定这是真的 出征北域打食 “听到没有,做好准备”谢灵运向着一众士兵大喊,众人立时狂呼不已,奶奶个熊,终于盼到了这一天 这个消息在北府里迅速的传了开去,一个个军营都为之轰然,闻者无不惊讶,王恭怎么会突然转性?因为谢灵运? 难道是康乐公终于插手此事?不对啊,以王恭的犟牛性子,就算是康乐公都指挥不动他的,毕竟他是直接面向皇上的一派。所以康乐公插手的话,最有可能应该是把谢灵运调往其它的军,可是现在王恭军要出动 这真是一桩奇闻,但不管刘牢之或者谁人怎么想,王恭这次,出兵还出定了 话说出口,王将军就不可能改变。 何无忌、何长瑜、谢公信等人十分高兴,无论如何,谢客有仗打了,军功在望,哈哈 “哈哈哈,那老小子……老小子还敢出战”听闻之后,孙无终笑得停不下来,他很清楚才不是王恭转性,定然是谢灵运使了什么计谋,多年没人做到的事情,那小子来了一个月不到就搞定了,真他妈有趣 不过话说回来,王恭肯出兵打食,不一定就是有什么决心,如果只是渡过江,然后三千多人走上十里八里的路,溜达几圈就班师回府。——好像几年前那一次,那也奈他不何。 谢灵运也有着这个思虑,但计谋只能做到现在这一步,接下来见步行步了 热火朝天的日子过得特别快,校场上的将士们挥汗如雨、喊声震天,一天天的进行着操练。终于,当这一天的朝阳升起,北府立秋以来第二次打食开始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一阵阵激昂的战歌声冲得云霄抖动,将军江也为之而掀起一股股急流大浪,这次出兵的一共有八个军,二万四千多的将士浩浩荡荡地离开北府,唱着战歌,或是乘坐舟船,或是乘坐飞鸟,列成了井然有序的军阵,一**地渡过将军江。 谢灵运小队每个人都非常激动,望着越来越近的北域,刺骨的寒风吹袭脸庞,心中的热血却在燃烧 “杀魔,杀魔——”熊力扯开着嗓子乱唱一通,不合乎周围的《无衣》战歌声,却把自己的情绪尽情渲泄出来羊惰之、荀雍等人渐渐也是如此,不断地大喊着“杀魔”,也不知怎么的又蔓延开去,“杀魔”之声竟是响彻大江,几乎所有北府将士都在喊着这个口号 “杀魔杀魔杀魔”…… 就连北府大本营的将士们都受到感染,响起一片片杀魔声互相呼应,如此的热血沸腾,如此的激动人心 但在王恭看来,这一切却是那么的聒噪,他厌恶地皱了皱老眉,这些人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难道从来没有念过佛经么?他耳朵生疼之余,当上了岸,骑在一匹高头战马之上,更是浑身不舒服,真想转头就回去对岸。 “上天会看到我的赤胆忠心”王恭默默的对自己说道,为了朝廷,为了皇室的江山社稷,他受些委屈又有何相于呢?就让谢小子来这个鬼地方溜达几圈 经过连年的打食征战,北域边缘早就一片荒芜,没什么野兽,也没什么妖人,想找一只什么动物是很难的,最起码在十里地的范围里没有,八十里之外,幸运的话可以找着,也只有出了一百里地,才会有丰收的可能。 八支大军并没有统一的路线和计划,打食就像鸟儿去找食,没人规定要怎么做,谁找着就是谁的。 所以一踏上北域的土地,马上就有五支大军朝着不同的方向奔去了,剩下的三支军队分别是王恭、竺谦之、竺朗之所带领。 北风凛然,枯木遍地,三军一起前进了十里,周围仍是一片衰败,一片寂寥,除了他们,半点生气都没有,别说妖魔了,就连一只蚊子都见不到 而这个时候,竺谦之和竺朗之两军理所当然地继续前进,向着北域的深处去了,两军的计划是协同合作,深入北面一百一十里,一定会有所斩获。 “停下,停下” 收到将军的指令,王恭军全军三千多人停驻了下来,就在这片死去的森林中停下,老兵们面面相觑,都已经高皱起了眉头,他们想起几年前那一次打食……就是这样 几乎是同样的位置,几乎是同样的语气王将军喊停了大家,然后说“就地驻扎” “就地驻扎”王恭的喊声传遍了三千多的人的耳朵…… “完了,我就知道会这样,我们军怎么可能打食” “哎既然这样,何必要凑这个热闹,非要成为笑柄……” “以后我的孩儿问我‘阿爹,你从军时杀了几个北域妖魔?,我该怎么说?阿爹是踏上北域了,但没有见过妖魔,也没有杀过” “嘘小声点,非议将军是大罪。” “小什么声老子宁愿痛快地死,也不愿这么憋屈的活着” 四周的士兵们议论纷纷,他们越说越激动,一张张脸庞满是怒红,真是群情汹涌,几乎就要兵变似的。 但是军阵的左翼却异常寂静,那是谢灵运小队,五百士兵都没有任意喧哗,就连熊力也闭着嘴巴,并不是他们不怒,他们目中燃烧着的怒火,远比其他小队的将士要灼烈,但他们牢记着什么叫纪律,队主没说可以吵闹,他们就连一个屁都不放 “全军听令,不得喧哗”军阵前面,王恭颇有点气急败坏,这些粗汉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成何体统 他本来想趁机斥责谢灵运几句,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那小子的小队好像一群木头一样竟然毫无冒犯军纪那些话只得憋回了肚子里去,他气呼气呼地调息,待全军稍静,才肃道:“本将可以说个明白,这次打食我们不会深入百里,十里地还不够吗?驻扎” 这人毕竟是将军,士兵们又不是真要兵变,虽然心中极其不满憋气,还是在幢主和队主的带领下,开始原地驻扎。 “今天我们就在这里过了,明天一早,再进军五里。”看着众人忙活,王恭又喊道,语气中流露着一股傲然,仿佛要多走五里是一种天大的恩赐。 士兵们已经懒得理他,拉帐篷的拉帐篷,小声说话的小声说话…… 那边不消片刻,谢灵运小队就做好了驻扎的工作,天空虽然灰蒙蒙,时间却还没有到中午,五百士兵你看我我看你,难道真的就这样耗到明天,如是几天再空手而归? “队主,怎么办?”一旁的一棵大枯树边,羊惰之沉声问道。旁边的荀雍皱眉不语,似乎束手无策。 而谢灵运似乎在想着什么,道:“再等等。” 这一等就是等到了黄昏时分,随着入夜,北域的气温降到了冰点,众人都如同身处于冰窖之中,整个天地都陷入了一种让人生寒的黑暗,没有明月,也没有星辰,初次踏足北域的士兵们,这才知道原来虚空可以这么黑,就连一支支点燃起来的火把,也只能散发出一点微光,依然是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让人生惧,一些新兵,心中悄然多了一些压抑。并不包括谢灵运小队,这一片士兵们的眼睛放着锐利的光芒,远远望去,好似一群饿狼。 “鬼天气……”简陋的将军营账里,王恭一边嘀咕,一边哆嗦了身子几下,但这不能让他感到暖和起来。 以他道胎初期的命功,不应该这么冷才对,要知道外面那些第一境、第二境的士兵都没有颤抖。他就是不喜欢这里,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整天琢磨着过来,找罪受吗? 杀妖魔?反正他不感兴趣,他想的是站在朝堂上,站在宰相那个位置,尽挥才华,治国治民…… “让我来北府带兵,其实真是一种糟蹋。”王恭嘀咕着往铺在地上的竹席坐去,手上拿着一串念珠,闭目念起了佛经。 然而这个时候,外面却传来了谢灵运请见的通传声,王恭一下子恼了,想要清净一会儿都不行他喊了一声“传”,很快那一身铠甲的少年就进来了,他愠怒道:“谢队主,外边又有什么流言蜚语吗?” “不是。”谢灵运一看他竟然在念佛,真有些无语之感,也不去说什么,只道来意:“王将军,属下是见要入夜了,前来询问放哨之事。” 放哨?王恭一抬老眉,还真的没有考虑过这事,在这十里地,找只鬼影都找不着,有什么必要放哨?他说道:“你是否还不了解北域边缘的情况……” “将军,虽说北域边缘妖魔稀少、几乎绝迹,但兵法有云,决不可轻敌大意”谢灵运满脸认真,这并非是什么算计,而是真实的想法,“有时候这种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所以请将军安排侦候放哨,属下小队愿意担当此任” “呵呵呵”王恭笑了,自认为看穿了对方的心思,笑道:“明人不打暗语,本将久闻谢队主的美德,怎么现在有话要说,却尽是这么拐弯抹角?” 不待谢灵运说什么,他摆了摆手,闭上了双目,懒懒的道:“去吧,去吧,带上你的兵马侦察去吧。不过莫说本将没有跟你说,这一片范围根本没有妖魅,就算你把地翻过来也是没有的,何必费那个力气呢。还有不要走远,如果放哨不归,以逃兵当之。” “那属下告退了。”谢灵运还是作了一记揖,转身大步而去。 很快,当听到可以放哨,小队五百士兵精神大振,几乎都要欢呼出声,周围有没有妖魔,总得找过才知道 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谢灵运小队向着死林西边方向走去,大军从南边来,竺谦之、竺朗之两边又往北边去,所以这两个方向都较为安全,他们是军阵的左翼,到东边去需要绕上一圈,便选择了西边。 死林似乎总是一个样子,腐烂的枯木、阴森的树影、发臭的泥土…… 谢灵运带着士兵们走了小半天,天色越来越黑了,如果不是接近道胎后期的命功,他的眼力甚至不能看到三丈开外的情况。 但正如一些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人的猜测,走这么久,连只鬼影都没有众人的热情也渐渐有所冷却,十里范围的妖魔早就被北府连根铲除了,去哪里找呢…… “奶奶个腿,俺们自己杀到百里之外,行不行?”熊力挥动着手中的斧头,劈在虚空之中。 “熊力,住声。”旁边走着的羊惰之瞪了瞪他,而这时候,前面的谢灵运也嘘的一声 他抬了抬手,那是让众人停步的意思,唰唰唰,五百士兵随即齐齐地停下,四望着周围,是有什么发现吗?但是除了黑暗还是黑暗,除了寂静还是寂静 然而谢灵运紧皱着双眉,鼻翼张动……是气息四周没什么异常动静,可是有着一道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然后是两道、三道……一大群 他顿时敛住了双目,扫望着上下左右,气息越来越多、越来越清楚,他可以确定正有一群妖魔向着他们这支军来了。但他没有找到猎物的喜悦,因为实在太多了,似乎有着好几千甚至上万……他们才是猎物 不好突然间,他心中闪过了一道明悟,这些北域妖人的心智与人类无异,应该说更加阴险诡诈,眼前这正是它们的计策 它们知道入秋第一次打食之后,紧接着就会有第二次,而且第二次的兵力会少很多。它们很可能提前做好了埋伏,等待着反袭的时机,也许它们一开始的计划是偷袭走这一路的军队,无论如何,现在突然驻扎下来的王恭军成了最好的目标…… 这些魔军,正从四面八方,围攻而来 “不好”谢灵运急忙转身,向众人喊道:“有敌军侵袭,我们马上回营 什么?众人皆是一惊,敌军?在哪里?尽管心中满是惊疑,但军令一下,他们都迅速而整齐地转头回去,全力快步 随着距离营地越快,那些气息的感应也越淡,死林之中,幽火点点,王恭军军营正沉淀于一片寂静之中,心灰意冷之下,很多士兵都于脆早早就入睡了 糟糕远远望见这个景象,谢灵运额头冒出了冷汗,敌人不计其数,己方六分之五的二千五百名将士的士气,却如此低落而懒散他不敢设想一旦双方交战,战场上会是个什么局面……必须得快 他不敢就这样喊着“敌袭”回去,不知道以王恭军的素养,能不能承受得住,若是因为他的吼喊而导致全军乱成一团,甚至出现恐慌而互相残杀,那就糟糕透顶了。 “你们各去通知两位幢主,让他们速速集结士兵,准备迎战”谢灵运吩咐了羊惰之和荀雍,一回到营地,他就飞奔去将军营—— 王恭念佛经念到了现在,神清气爽,心想哪怕是在北域,佛的力量一样在,这岂不是说明了众生都有佛性啊?呵呵。 “将军,大事不好了”又是那把让他烦闷的话声,那小子不是放哨去了吗?又想搞什么 没等他传见,谢灵运已经急喊着闯进了营帐:“魔军来袭请将军马上做好对策我已让两位幢主集结士兵……” “什么,等等……什么?”王恭打断了他,瞪着老目站了起身,“魔军?谢队主你可知自己在说些什么?这种事不能拿来戏言” 谢灵运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那颗兵变的心,沉稳的快声道:“我不是在戏言,也不是在胡言我们侦察到了数以千计的魔军,正向着我们军营袭来请将军不要再浪费时间,下令大家作好迎击的准备” “不可能。”王恭的脸色变了几变,还是摇摇头,“这儿只是北域边缘十里,怎么可能有什么魔军……若是有,竺将军他们不会早遇上了吗?” “魔军之前一直在埋伏”谢灵运正说着,突然间那股气息变得又是那么强烈,越来越近了…… “谢队主,你可知道编织这样的谎言,是多大的罪过?如此胡言惑众,本将可以把你逐出北府”王恭怒道,但话说出声,他自己却是生起一些疑惑,谢小子可不是傻瓜,撒这种最后谁都骗不着的谎做什么?那他是说真的?怎么可能…… 事态紧急,谢灵运不再理会这人,转身走出营账,只见整个军营已经轰动了,辗转反侧睡不着的士兵、从睡梦中醒来的士兵,此时都急匆匆地穿戴整齐,走出帐篷集结…… “魔军来袭魔军来袭” 第一卷 第五百四十六章 激战 “魔军来袭魔军来袭” 黑夜下的死林,轰然一片,王恭军军营人声惊急、马声嘶鸣,将士们从各个帐营匆匆奔出,张望着四周的黑暗,满脸带有紧张、疑惑的肃厉 在这北域边缘十里之地,魔军? 左翼的谢灵运小队,每个士兵却都闪烁着兴奋的目光,不管怎么来的,这魔军来得正好熊力举着斧头嗷嗷大喊,只有荀雍和羊惰之意识到事态严重,魔军的数量和战力怎么样还不清楚,但他们有着一个一塌糊涂的将军…… “胡闹,胡闹,乱喊些什么”王恭怒冲冲地走出将军营,看到乱成一团的属下们,越发怒不可遏:“胡言乱军者,斩” 两位幢主穆奇、施元恺快步走了上来,纷纷急道:“王将军,谢队主说… “他在一派胡言”王恭怒目望向不远处的谢灵运,这定然又是一个阴谋诡计他越想越明白,谢小子此计是想他惊恐出丑,而威信尽失,然后就有后着夺走兵权这极可能是谢玄的主意,最后魔军没有来,完全可以说侦察失误,或说魔军撤退了,更有甚者,谢氏操纵好几只妖魔来袭……用心险恶啊 当着三千将士的面,他怒斥道:“五、六只妖魔可称不上魔军” “来袭的敌军在千人之上。”谢灵运语气认真,将士们立时一片哗然之前孙无终军剿灭的妖巢,也只是七百来只妖魔而已吧? “谢公义听令,本将现在革除你的队主一职,你的乱军之罪,回去北府后再行责罚”王恭怒声说道,“穆幢主,令人把他绑起来别以为是谢康乐的孙儿,本将就会怕你” 这……穆奇顿时十分为难,相比之下更相信和尊敬谢灵运,可是将令…… “假的?”、“谢队主为什么要撒这种谎?”士兵们面面相觑,那现在到底该怎么办?熊力等小队士兵几乎就要冲上来,在他们心中,只有谢队主,没有王将军 “动手”见穆奇还在迟疑,王恭又看向施元恺,喊道:“施幢主,你来。”然而施元恺也磨磨蹭蹭的…… 谢灵运一直没说什么,任由王恭暴跳如雷,这时候,当施元恺领着几个士兵上来,风声呼啸,他忽然道:“你们听到了吗?” 众人闻言疑惑,除了风还是风。 “你不要再妖言惑……”王恭的高声突然停住,所有人的面色都是一变,他们听到了伴随着风声之中,一声声鬼嚎魔喊,从远方渐渐接近,从四周围来,只一听那声势,就知道不下千人万人魔军,真的是魔军 就在边缘十里地,成千上万的魔军夜袭而来 “怎么会这样”王恭脸上的愤怒已经成了错愕,如果这是一出戏,谢氏操纵的妖魔也太多了 “魔军转眼即至。”谢灵运喊道:“请将军速速下令迎战之策”穆奇、施元恺等军官都知道拖不得了,也纷纷急喊:“请将军下令” 王恭的脸色阴晴不定,目有慌乱的光芒,他扫视了将士们一圈,度了几步,就决然的道:“撤退,全军立即退回将军江,打出求援信号,侦候火速回北府请援不要理会这些帐篷物什了,列队撤退” 等了这么久,就等来撤退?谢灵运气不打一处来,双目猛地一瞪,他可不能让这家伙把三千将士带上死路啊 正当将士们更加乱糟糟,士气跌到了谷底,他运气喝道:“慢着将军,不能撤退,此乃下下之策听声响,南边也有魔军袭来,这一战在所难免,若我们志在撤退,必然会被魔军包围击溃倒不如背水一战,迎头痛击魔军,杀它们个痛快弟兄们,你们说是不是?” 三千将士顿时都有热血沸腾之感,熊力等人已经扯着嗓子大吼“是”,王将军要撤退就自己退,反正他们半步都不会撤 “你、你……你给我住声。”王恭大怒,果然是要夺兵权,“你既然都知魔军四面夹击,我们如何能战?撤退,撤退” “我们是北府兵”谢灵运再都忍不住了,亦是怒目横眉,瞪了王恭一眼,又望向众人,喊道:“莫说四面受敌,就算对敌百万,我们一样能战,因为我们是北府兵” 这下子,可谓一呼百应,将士们纷纷高呼不已,“没错”、“北府男儿战死死亦足,何惜此身”、“北府兵不懂得害怕”、“区区一万魔军,我们三千人,又有什么可怕?” “准备迎战”穆奇率先大喊,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长剑;施元恺随即也举起了手中的大刀,怒目金刚一般,“准备迎战” “迎战迎战迎战”三千人的高呼响彻云霄,把那魔军嚎叫都掩了下去,士气一下子变得前所未有那么高昂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你们……疯了,疯了……”王恭的老脸黑得好像锅底,他连连退了几步,声音发抖:“你们是要兵变叛乱吗这是斩头大罪,不管是谁,都要逐出北府,坐牢、斩首……” “大敌当前,王将军非但不身先士卒,还屡乱军心,情急下行非常事,谢某提议先把王将军绑了关起来,胜利之后再放出” 听到谢灵运的喊声,三千将士立时齐齐地赞同的大喊一声:“绑” 王恭入北府已经有些年头了,却连在自己一军中都经营惨淡,这种关头毫无拥护者,也真是一种悲哀。 “小子尔敢”王恭手指颤抖地指着谢灵运,又慌又气,兵变了,果真兵变了,他真以为自己只手遮天吗? “这是在下的乾坤法宝,请王将军先进去屈就一下”谢灵运取出聚宝盆,对着王恭就是发动,顿时金光大放,但王恭不是毫无修为之辈,他性命都在第三境,岂会束手就擒,他身形一闪,堪堪避过金光,就要冲上来 “贼小子”王恭面目狰狞,要把这兵变的家伙亲手擒下,然而他似乎太过高估自己的实力…… 谢灵运心念一动,王恭脚下的土石顿时掀起缠住了他,正当他惊讶之际,金光已至,那心神之斗仅仅只是一个回合,他就败下阵来 佛说四大皆空,他为什么要将大把大把的军银花到修饰佛像之事上去?是想给自己积功德,还是一心敬佛?佛教人这么做吗?心中有佛,又何需华贵佛像? “啊”王恭抵抗不住,也无法辩说,刹那间失了心神,就被聚宝盆收了进去,随即被波儿象等战兽团团围住 与此同时,三千将士振奋的欢呼喝彩,那个窝囊将军的消失,让他们仿佛获得了新生 他们是北府男儿,百战百胜、无所畏惧的北府男儿 “谢队主,请你暂代将军一职吧”穆奇和施元恺不约而同地向谢灵运抱拳,他们自知自己的斤两,看看谢灵运小队的素质,可以说在整个北府都找不出第二支如此精良的新兵小队谢灵运又是康乐公孙儿,有才德又有威望,暂代将军非他莫属 “好。”谢灵运重重地点头,四周魔军的喊杀声已经不足一里,再多废话只是自挖坟墓。 他下令地喊道:“全军向北边杀去,不管敌军有多少人,稳守阵形,全力搏杀从来只有魔军惧北府,没有北府惧魔军,我们只要杀破它们一个点,它们就会全线溃败,草木皆兵” 骤然锵锵的响声,两把神剑八把宝剑全然飞出,一道道耀眼的剑芒照亮了黑夜 白马儿白米也从聚宝盆奔出,谢灵运飞跃坐上了马背,手握太乙神剑举起,回头望着三千将士,高声喊道:“我谢灵运,将在鲜血的引领下,带着你们取得胜利” “好”三千将士的士气已是沸腾,他们的脸庞再没有紧张、猜疑、犹豫,更没有恐惧,有的只是,决一死战的斗志 “出击”谢灵运猛地一夹马腹,前倾身子,扬剑冲向北边 九把宝剑分散军阵周围,作着护阵之剑 “杀啊”步兵、骑兵、空骑兵,三千将士高喊着紧随上去,北边杀魔 尽管王恭军平时操练不勤,是北府之中最闲散的一军,但毕竟前阵子受谢灵运小队的影响,也有苦练过一阵,当士气上来,他们的战阵排得也是井然有序 而谢灵运小队,更是表现出了《孙子兵法》形容之铁军军貌,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 “杀魔” 踩着死林的枯木腐土,前冲一会,将士们已经可以见到魔军了 黑暗之中,一双双褐红色的眼睛,充满着扭曲的诡异的杀气,这些无恶不作的吃人妖魔就在那里剑芒的照映之下,它们那丑恶的脸容犹如厉鬼,披头散发、满脸刺青,一口又发黄又暗红的獠牙它们发出古怪的吱声,好像喉咙碎了一般,又好像咀嚼着人骨 谢灵运早一步见到,魔军亦是列着方阵,一队一队,一眼望去,光是北边它们的兵力就不下三千,四面加起来,多半真的过了一万。 “去”他不作多想,太乙神剑已然离手飞出,化作了一道白色剑虹,冲进敌阵杀戮起来—— 这不是他第一次上战场,更不是他第一次战斗,所以他没有半点的不知所措,他清楚得很,势 打仗最重要的就是势,他必须还没照面就给敌方一个下马威,让敌人畏惧,让将士鼓舞除非对方来了阳神级别、飞升级别的高手,否则谁掌握了势,谁就赢了一大半。 这时候,他手中多了一物,却是许久未用的珠,这珠子只用过一次,照它蕴藏的火气来算,大概还可以用上九次。 咕噜一声,珠滑入了他的腹中,熊熊的混元真火立时四散开去,沿着经脉河道而疯狂运转,丹田成了一个火球 也不过是几息之间,谢灵运骤然张开了嘴巴,呼轰——一道火龙顿时冲出,燃烧一切,摧枯拉朽,照亮了乌漆的夜空 “啊啊——”旋即响起了魔军的尖厉惨叫,火龙冲进敌阵中,冲出了一条伤亡之路,又爆炸开来,那丑恶妖人成片成片地倒下—— 谢灵运由此也可以断定,这支魔军的实力并不怎么样,三千北府兵足以大败它们 火光烛天,将士们看着眼前这一切,那焚烧着惨叫着的妖人,那收割着妖魔的神剑,那天神下凡般的少年将军他们爆起了一片激昂高呼,浑身的热血也在燃烧,“杀啊” 三千北府兵,他们汹涌奔去,犹如一把利剑,狠狠地捅进了敌人的心脏之中踏着那火海,保持着战阵,使动着刀枪剑戟—— 但最强力的不是剑尖,而是左边的刀锋,谢灵运小队这群饿狼终于找到了食物,他们扑上去,撕碎着所有一切面前的敌人日以继夜的苦练,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收成,满腔的杀魔冲劲,也终于得到了释放 当魔军妖人一个个倒下,当他们势不可挡地战,他们成为了真正的北府男儿他们死而无憾 “给俺死”熊力作为先锋大将,挥舞着发着红光的巨斧冲在前头,他就如同黑杀神,咔嚓轰嘭,巨斧所到之处,都砸得妖人骨碎筋断,血肉横飞—— 荀雍和羊惰之两位副队主也是冲锋在前,皆使着一把长剑,剑芒落处,亦是血光冲起。 五百士兵仿佛是一股旋风,撕开了魔军军阵的右侧一道大口子,这一片的妖人……崩溃了 “杀啊——”眼见敌人要转身逃跑,五百士兵更加激昂,自然要乘胜痛击,而太乙神剑和蟾光神剑已经飞来助阵,双双绞杀着所有挡道的敌人,加速着魔军的溃败。 与此同时,北府军的伤亡也出现了,妖人们并非毫无力量,凶狠残暴的那部分更像是没有心脏的鬼物,它们被斩断手脚,还是会扑上来,使尽最后的一丝可使的力量,咬住北府兵的身躯,就连铠甲也可以咬破 一旦咬进去,它们就撕下大块大块的人肉,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桀桀笑声,就算它们被砍下脑袋,还在咬着 三千将士不是铁人,激战之间,有人受伤倒下,也有人失去性命,但北府兵的气势没有因此而减弱,相反却越战越勇鲜血、伤亡,让士气燃烧得更盛 这支三四千人的魔军,已是摇摇欲坠,它们完全不是对手 “北府何惧妖魔,来一千杀一千,来一万杀一万”谢灵运策马狂呼,双手不断使着云龙山和五指山的气山,所过之处,打得周围妖人乱作一团。 打了这一会,已是胜利在望,他没有见到这支魔军的将领,也许在刚一照面的时候,魔军将领就被珠火龙烧成齑粉了。 但他没有被轻而易举的胜势蒙蔽了双眼,能够带领一万多魔军主动袭击北府兵,计策又可以说成功了,定不会是王恭那样的货色,而北边军的将领也应该只是小头目,这一整支魔军的将军还没有出现 回首望了望身后冲杀着的北府将士,他高喊道:“稳住战阵,敌军要逃,不要追击后军转头,左军面左,右军面右,准备迎击敌军援兵,中军注意支援前军继续冲杀” 两位幢主和一众队主、副队主,立即把这最新的将令吩咐下去,所有的士兵们高喊一声以作回应。 如果不是这及时的将令,全军几乎就因为追截溃散的敌军而各自为战,若面对的只是眼前这些敌人,那样是最好的选择;但以现在的情况,那将是万劫不复的灾难。 所幸如今战阵并没有散乱,霍霍的铠甲碰撞声中,左军、右军和后军都迅速完成了调整,而他们的目眶之中,已经映出了汹涌而来的敌人援兵的身影 “吼吼”、“咕啊咔……”诡怪的尖叫声响彻于耳,漫山遍野的妖人如同潮水一般涌来,相比北边魔军,它们的身形竟然更加魁梧,目中的嗜血凶光如有实质,手中也更多的拿着狼牙棒、大刀锤子等的武器 谢灵运看见不由敛了敛双眼,这些才是魔军的精锐,快速被击败的北边魔军只是个陷阱?消耗他们力量的炮灰? 不管怎么样,一场恶战似乎才刚刚开始。 “杀”他高喊一声,冲向了东边方向的魔军,只因为他感觉到了,一股明显的异常强大的气息,这支魔军的将军就在那边 尽管胜利突然又变得遥远,又是四面受敌,但北府将士们早已做好了准备,他们无所畏惧,哪怕来了多少的敌人,他们都有信心把它们击败,因为他们是北府兵 “杀啊”、“奶奶个熊,死”、“哈哈哈,我现在该有二百多军功”、“我杀了五个,赚了,哈哈——”…… 与此同时,魔军们已经杀至了跟前,而一道锐厉的红色目光,也已经锁定了那个策马奔来的少年,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第一卷 第五百四十七章 大胜 轰隆—— 一声惊雷骤然炸起,却是谢灵运小队百人合力使出了五雷之术,一道桶大的雷电耀破天际,落到了疯狂冲来的魔军援兵上,顿时炸得厉叫四起,一片血肉横飞 激烈的战场已经有如修罗地狱,三千北府将士井然而忘我地奋战,虽然新入战场的三面魔军更为精良,却也激起了北府兵更高的战意,更强的战阵法术。一时间,两军难分敌手,而伤亡的数字则在不断地上升……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谢灵运知道这一道理,那魔军将军也知道这一道理。 黑夜之中,那双嗜血的双目突然不见了,再出现之时,已经是高高飞跃于空中,扑着魔翼,它手中的长柄弯刀划破了乌云,带着一道吞噬万物的黑煞魔气,直取那马上少年而去 锵嗡太乙神剑迅疾的飞去,犹如一道闪电,与击来的大弯刀碰撞一处,然而却飞了开去 挡不住 “桀桀桀桀北府小儿,死”那个魔将竟然冷笑说出中原人语,闪过的剑芒照到了它脸上,只见是一张满是恐怖疤痕的、坑坑洼洼的脸庞,杀气满溢 谢灵运微微一惊,对手的命功修为应该已经到了元婴境界,若自己有任何一丝的失误,都会葬身此地…… 一瞬间就有了决然的对策,他腾空飞起,白马儿白米收回了聚宝盆中,战场上十把宝剑尽归一处,而他双掌打出了两座气山,轰向跃来的魔将 “唔?”见到两座巨山冲来,魔将果然大吃一惊,立即就要侧身闪避,而这恰恰给了谢灵运机会 《欧冶剑诀》锵锵锵锵,谢灵运的身边已萦绕着十把宝剑,道道不同的剑芒凌厉如一,他剑指挥动,十把宝剑全然冲向魔将,剑气合而为一,“去 全力的一剑,光照冲天,映得北域的天空似是终于拨开了乌云—— 锵锵锵…… 一击之下,包括太乙剑、蟾光剑在内的十把宝剑,竟然尽散开去,而魔将手中的大弯刀,丝毫未损,却流转着血一般的红光 魔将扭了扭脖子,烂脸上的冷笑越来越甚,看着谢灵运的嘲弄目光,就像看着一条可怜虫,“桀桀桀——想要斩杀我诜冥,就凭你?”它说着突然又是一记挥动弯刀,而这一次比刚才更快更猛,黑煞魔气化成了一张狰狞的恶鬼之脸,呼轰击去—— 十把宝剑尚未回过气来,如同摔倒的人,难以拦截。而谢灵运使出龙鳞盾阻挡,被那魔气一击,仍然一下子倒飞而去,恍如是断线的风筝,被打得不受控制 “谢将军”、“小心”北府兵右军之中,立时响起了一声声士兵的惊呼,继而又惊到了其它幢队的将士,大家的分神也让魔军的气焰骤然升高,北府兵的气势首次被压制了下去 但每个人最为关心的是谢将军怎么了?熊力等左军士兵,更是目眦尽裂,谢队主 “唧咕咔唧咕咔”上万魔军爆起了一片片高呼,妖人士兵们一边疯狂地大笑大喊,一边士气大振地进行着猛击,它们看到了胜利,这些中原人,都会成为它们的盘中餐 “死”魔将诜冥张着血盆大口,在吼声之中,它距离谢灵运已然只剩下不到五丈的距离,挥动弯刀,要把他砍成两截 将军江的南面,乌云蔽空,比往常更为诡异,与北域边缘无异,仿佛有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远方雷光闪烁,风声之中隐有人喊马吼,压抑。 “今天的夜空……定然有事发生了……”连绵的北府军营的一营,将军营帷外,孙无终正在仰望天空,他皱着老眉,始终心绪不宁。 是一众打食的军队出事了吗?他望向北方,目光过了将军江,只能望见一片黑漆漆的死林。王恭那个老小子大概领军走到十里路,就会停下来吧?不知道谢灵运那小子有没有什么对策?哎刘牢之越来越不像话了,如果康乐公不在 “我瞎想些什么,康乐公可是仙才。”孙无终摇了摇头,心中却就是抑不住生起那个念头,康乐公当然是仙才,若然他不问世事,归隐山林一心修仙,飞升仙界不是什么难事吧。 但康乐公这些年来为朝政、为天下事操心太多,又以一己之力为人间逆天改运,耗损了太多功德,天劫一至,恐怕身不由己…… 是以从来神仙不问世事,只度有缘人,罔顾缘力而强求,到头来怕是…… 不过上天总算待康乐公不薄,谢灵运那小子加以成长,未来必有大作为,也许还不比康乐公要差。 那小子是块璞玉,可要好好地保护啊 孙无终正想着,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不对,今夜的妖气太重了,不是十只百只的妖魔可以有的,难道北域边缘出现了魔军? 一念至此,遍体生寒,老将军急忙奔向营账,同时向不远处的巡夜卫兵喊道:“传令两位幢主,速速集结本营所有的天空骑兵” “死” 弯刀带着扭曲虚空的黑煞魔气,好像一条毒蛇般,势不可挡地冲向谢灵运 北府将士们的心脏皆是一紧而魔军妖人的欢呼怪叫已是沸腾 刹那之间,只有一个选择谢灵运再一次运转起了腹中的珠,浑身混元真火冲腾,他张口一喷,一条巨大的火龙轰然而去,比之刚才,还要爆燃两倍的火龙 呼轰——火龙冲上了魔气,减弱了这一刀的力量,那黑煞就像盛开的花朵骤然萎了下去,势头不再,而火龙继续前冲,冲过魔将诜冥,冲入魔军之中爆开轰隆 尽管精良,受了这一击,又是成片成片的妖魔士兵倒下,而同时神器级别的弯刀打在龙鳞盾上,却没有破盾的威力,被谢灵运一个轻松的飞身,就暂时摆脱开了战斗。 “桀桀桀有趣,有趣……”魔将诜冥伸出舌头,舔了舔脸庞上残留的火焰,魔气一发,全身的火焰尽都熄灭。它满是杀意的双目中,多了一道愤怒,怪声说道:“小子,你知道惹怒我的下场吗?桀桀,惹怒我的人,都会被活生生地吃掉,桀桀桀……” 焚天破空的真火一击,只让它受了轻伤看不出来的轻伤 北府将士在为谢灵运的有力还击而喝彩的同时,也在为魔将诜冥的实力而惊讶 这怪物到底是什么来头? 谢灵运一脸严肃,北域妖魔已经多年没有主动出兵侵袭北府了,虽然现在它们也不是跨过将军江,但这就是一次侵袭能作为这支魔军的将领,又岂会是小喽罗? 元婴境界和道胎境界,始终有着一层质的分别,若是继续这样下去,他难有胜机,必须速战速胜啊 战场的激烈厮杀一息不曾停歇,三千北府军和一万魔军战了个旗鼓相当,所有人都知道,最后谁胜谁负,要决定于双方主将的对战结果 “死吧死吧死吧”魔将诜冥突然疯了一般,挥动着变得巨大如暗月的弯刀,也好在是在空中战斗,如果一刀刀横扫地面士兵,那定是不分敌我的横扫 一道道黑魔刀气呼啸轰去,仿佛大海之中掀起的巨浪,席卷天地,搅动星辰,轰轰轰轰 谢灵运在闪避,但可供他闪避的空间不多,他既不敢往地面去,也不敢往高空去,他生怕失了他这个目标,魔将诜冥会尽情全力地屠戮北府将士。 轰轰龙鳞盾挡了一下又一下的重击,这件远古重宝,在铸就多年后的现在,盾面终于出现了一丝丝蜘蛛网般的裂纹,快将承受不住了 这样可不行谢灵运心念电转,想着破敌之策,而闪避之间渐渐有些狼狈,他知道魔将诜冥在慢慢戏耍他,要用直来直去的一刀刀把他耗死。然而这绝对是他的机会,敌人越是歇斯底里,他的机会就越大,可是究竟要怎么做…… 怎么做,才可以全力一击,打在诜冥的身上?首先需要它停滞下来,而自己又有时间去发力…… “死吧桀桀桀,北府小子,长得挺俊,你的肉很鲜美吧,桀桀,死—— 双方的距离再一次只剩下五丈,随即就是三丈,魔将诜冥的笑容越发狰狞,双手持着大弯刀不断地挥动,怪喊不已而魔军的士气沸腾如烧 有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谢灵运的心台骤然闪过了一道灵光,有了 “死吧——”魔将诜冥高高举起了大弯刀,就要劈下去—— “妖孽看着”谢灵运一声大喊,飞出的聚宝盆金光大放,金身大佛像已然从古楼前飞起,直冲天空,而它的佛光通过盆口,道道照耀出去 “桀啊……”惊愕难受的厉叫爆起,魔将诜冥突然停滞于空中,一双魔翼绷紧,几乎就要坠地下去,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刹那间,它好像遭受到了一记重击,莫名地头晕目眩、心惊意乱,是谁,是谁在说话,谁在微笑…… 就是现在谢灵运飞身冲去,不是闪避,不是逃跑,却是冲向魔将诜冥,抡起的右拳火焰熊熊混元真火 珠早已在疯狂地运转,也只有真火不烧之体,才可能承受住这烈火气息的冲腾,他整个成了火人,惊得北府士兵们失声呼喊,看上去就好像是在焚灭自身—— 并不是所有的真火气息汹涌而聚于右拳,让他的右拳微微颤抖,珠的力量不是非要通过嘴巴喷出去的啊也可以通过拳头也凝聚着山气的拳头 简简单单的一拳,全力倾泄力量的一拳 砸在魔将诜冥的烂脸上 轰隆—————— 犹如一颗星辰爆炸,伴随着炸开的烈焰,飞舞而成为齑粉的血肉,那火红拳头直穿而过,魔将诜冥的脑袋爆了就算它危急之间把魔婴上冲泥丸宫,也爆了 血喷如柱,无头的身躯剧烈颤抖不止,一双魔翼渐渐垂下,而这时候,十把宝剑化作十道寒芒,一瞬间无数下的来回穿击,把诜冥的肉身穿得稀巴烂… 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在这烈火和神剑狂飞之中,魔将诜冥形神俱灭 “阿弥陀佛。”谢灵运默默念了一声,伸手握住了那把大弯刀,当空扫视底下的两军众人,放声喊道:“小小魔将,也敢挑战北府之威?死魔将已死,尔等小妖小魔,还不速速投降?” 轰隆诜冥血肉模糊的残躯尽数坠地,成了战场之上任人践踏的死枯之物。 “北府北府必胜”、“谢将军威武无敌”、“杀啊”……突然,死林之中冲起阵阵狂热激昂的欢呼,那是北府将士们的声势 “唧咕咔——”魔军妖兵们惊恐万状,不管是精兵还是杂兵,士气都顿时跌到了崩溃边缘,对北府军长久以来深扎心底的恐惧,全然蔓上了心头…… 自古以来,一方主将在单挑中落败身亡,那么那一方就等于落败。群龙无首尚且败,何况群妖? 三千北府兵倍加勇猛,谢灵运又可以参与到地面战斗之中,法宝尽出、法术飞腾,在众人如此猛击之下,不消一会,四面的魔军彻底崩溃,就算诜冥活过来也不管用了,它们争先恐后地四下逃跑,慌不择路,逃向那些黑暗,逃逃 “追击一里,不放过任何一个妖魔”谢灵运的大喊,引得北府将士们齐声响应,老鹰捉小鸡似的,明明敌军的人数在三、四倍之上,却被他们杀得落花流水 一万多的魔军,在主战场已经是伤亡过半,接着又有一半在逃跑之中,被追击的北府兵杀掉,四方加起来只有二、三千妖人,消失于死林的远处…… 有些北府士兵还想继续追击,却被谢灵运严厉的喊声喊回来,追一里就已到了危险边缘,毕竟谁都不知道魔军在远方还有没有援兵。 而且穷寇勿追,一些时候,胜利的一方因为大胜而忘形,阵形乱了、兵力散了,被敌军倒打一耙,反胜为败。 除了熊力,谢灵运小队几乎无人踏出一里的范围,队主说一里就一里,多一步都不走 “全军听令,收拢阵形,打扫战场准备往将军江方向撤退。” 谢灵运的声音又传遍众人的耳朵,无人质疑他的撤退决定,穆奇、施元恺、荀雍等军官更是赞叹不已,刚才一战已经把全军的力气几近消耗完了,现在就该撤退,也好通知北府大本营魔军侵袭的军情。谢将军胜而不骄、稳如泰山,真难得 夜空之上,一队近千人的北府天空骑兵飞过,急速飞向死林的北方。 之前孙无终察觉到不妥,就立马集结已军,又知会了刘牢之、何谦等人,不待刘牢之调动兵马,他和何谦就带着两军的所有空骑兵,先行前往北域探查。无事最好,如果真有魔军现身于北域边缘,又与王恭军战起来…… 两位老将不敢设想,王恭军的战力太差了,王恭更是饭桶一个,捕猎打食几只妖魔是可以的,但和正规魔军作战,必败无疑。 那么谢灵运……能不能逃出生天? 听闻可能的这个险况,谢公信和谢瞻都十分焦急,想要一同随行救人,但两位老将没有同意,若谢灵运不幸战死沙场,至少谢氏还有两个大将之才…… “妖气太重了,杀气也……糟糕,糟糕”望着下方阴森的死林,孙无终老眉紧皱,情况不容乐观,这般妖气,经验告诉他,上万的魔军来了…… 何谦也是脸色难看,上万魔军夜袭三千王恭军,只会有一个结果,王恭军全军覆没。他沉声的道:“希望谢客逃掉了啊。” “要是谢客有什么三长两短……这让我怎么跟康乐公交待……”孙无终怒得胡子颤抖,那个该死的刘牢之,非要把谢客编入王恭军,要是谢客就这样早逝,他不放过那个老小子 突然,气息越来越强烈了,前方林间又有寥寥的火光映起,两位老将都急道:“就在前面,快” 真的发生战斗了那里是战场无疑,但让众人疑惑的是,怎么没什么声响?战事结束了吗?这么一想,他们的心都沉到了谷底,惧怕一飞到战场,就会看到满地的北府兵的尸体…… “好像不对劲……”孙无终的老眉挺动,妖气是有,却是弥漫空中的罢了,似乎那些妖魔已经走了或者死了,而人类的气息,则是那么的密集和灼热 “有古怪……”何谦亦想不明白,太古怪了,这种感觉就好像,前面那个战场,胜利的一方是人类,是北府兵,而且是几乎一面倒的大胜 王恭军以少胜多大败魔军?这让两位老将怎么相信 然而很快,当这一队空骑兵从夜空飞入死林中的战场,他们都看得一清二楚,满地都是魔军的残躯死尸这真是一场大战 而一支面向南边的北府军,整齐划一地列着战阵,这时将士们纷纷望来,响起了一片振奋高呼,而立在军阵最前的白马将军,不是王恭,而是……谢灵运 孙无终和何谦都一脸错愕 第一卷 第五百四十八章 凯旋 “这,这怎么回事……” 黑夜下的死林,北府空骑兵们刚一落下,孙无终和何谦就争相地急问。而谢灵运翻身下马,向两位老将军抱拳敬礼,肃然道:“魔军来袭,我军奋力拼杀,击溃敌军” 当下他把始末和战况诉说了一番,大概有一万魔军,他们击杀八千左右,包括魔将诜冥,有二千妖魔逃窜而去;而北府兵战死三百余人,重伤五百余,其他二千二百将士皆有不同程度的轻伤,现在战死和重伤的将士都收进了聚宝盆之中,他们正要全军撤退。 谢灵运最后喊道:“此仗,兄弟们上下一心,英勇奋斗,大败魔军,不坠北府之威” “北府北府”他身后的二千多将士随之齐声大喊,激昂自豪的声音震动玄天这不是打食,这是真真正正的打仗而他们毫不怯战,用鲜血、用性命铸下了永存的大胜 孙无终震惊了,何谦震惊了,每一个到来的天空骑兵都满脸震惊 看看脚下这一片战场,尸横遍野、烟火弥漫,斜插的幡旗和破烂的兵器铠甲,都在证明着一件事,谢灵运所说的是真的…… 北府真的刚刚打了一个大胜仗 “哈哈哈”一旦反应过来,孙无终顿时疯了般大笑,比自己打了个胜仗还要高兴,康乐公这个孙儿不得了,哈哈,不世之才啊他不由笑着大赞:“好好你们都是最优秀的北府男儿,哈哈,都他娘有种斩魔八千多,你们有种,哈哈” 何谦亦是惊喜如狂,三千大败一万,八百伤亡击杀八千,十倍果真有康乐公的风范啊他也不断赞好,老须挺动,“你们这一仗,必是震动天下,传诵一时哈哈哈” 谢灵运淡淡一笑,心情是十分激荡,却没多少高兴,想一想那些战死的勇士,活着的人的名利又算什么呢?那些英灵更值得赞诵。 他不是第一次见识战场的残酷了,但永远都不会习惯,杀是为了止杀,死是为了不死,胜利是为了无敌,但愿那一天早日到来。 “王恭呢?那老小子去哪了?”孙无终突然想起了什么,这支军的将军不是王恭吗?不会是战死了吧? 两位老将的心中,都生起了这个巴不得会变成事实的猜测 刚才谢灵运并没有说清楚这个变故,这下便说个清楚,两位老将颇为失望,又不禁为之失笑,也只有这样,才有这场大胜,阿客做得好 “属下现在就把王将军放出来。”谢灵运说罢,取出聚宝盆,金光闪过— 那王恭之前入了聚宝盆,立即就被波儿象、木瓜等一众灵兽围住,以他的实力根本打不过,所以他没有动手挣扎,但出言怒骂是少不了的。转头一见到那个金身大佛像,他吓傻了,相比之下,他那个佛像算什么华丽,算什么奢靡 可笑的是,谢灵运还拿这件事来对他作心神攻击,是可忍,孰不可忍 王恭自是怒不可遏,大骂谢灵运不止,然而波儿象等灵兽又岂会容许他这般侮辱自家家主,一番咆哮怒吼,却让王恭的话声越发变小。 过了不知多久,突然有诸多的北府士兵尸体飞进来,王恭见之惊怒不已,这个结果在他的意料之中,北府惨败了若是撤退,冲破敌阵直抵江边,三千将士也许可以留得一半,但在谢小子的叛变和愚蠢之下,三千将士定然全军覆没 据闻那谢小子懂得飞天神通,他见势不对自己飞走就可以逃命,可是回到北府,那小子的兵变之罪,足够把他斩首示众 王恭想着想着却是一惊,如果只有谢小子一个人逃回北府,岂不是事情怎么样都任由他说了?那么自己……那小子要杀人灭口? 这时候,又有一大群重伤士兵飞进聚宝盆,只要不是昏迷不醒的,却在开怀大笑,豪气地唱着战歌,没有惨败的哀叫痛哭…… 怎么会这样?王恭百思不得其解,很快就听到那些士兵说赢了云云……赢了?他脸色大变,那些士兵伤得神志不清?怎么可能赢除非不是魔军,阴谋,这果然是个阴谋…… 过不了多时,他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王将军,这一仗打完了,我们大胜,请你出来吧。” 然后,他就不受控制地飞了起来,被一股狂风卷向天空,几乎一眨目,已经身处于死林之中。 “谢灵运你以下犯上,就算赢了一百几十只妖魔,也是个逆贼其罪当诛”刚一站稳,见到那少年立于跟前,王恭已经怒骂起来,“来人,来人把这逆贼绑起来” “谁是逆贼?带军击杀八千妖魔的谢队主?还是未战就退的废物将军?” “一百几十?哈哈,你小子就不会睁大眼睛,看清楚周围吗” 孙无终和何谦都是大笑,周围的北府将士们也响起一片轰然笑声,笑的就是这个窝囊将军,看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很想北府输吗?他不配当将军 “你们怎么在这里…什么八千……”王恭一惊再惊,猛地看看周围,黑暗吞噬着一切,但透着微弱的火光还是可以看清楚惨烈的战场。 这、这、这得有多少尸体他打了个激灵,又望向一众北府将士,二千多人好端端地列队站在那里…… 他的老脸一下子变得煞白,谢氏安排这一出戏,太大了吧,八千?怎么会操纵得了这么多妖魔…… “这老小子吓傻了,哈哈。”孙无终大乐,道:“你该感谢谢队主,是他阻下了你的大败” “这是假的”王恭脱口而出,百般的心绪搅动,几乎崩溃,他指着谢灵运,怒道:“谢灵运先是威胁本将要出兵打食,否则散布关于本将的谣言;又不知在哪里找了些妖魔来做这一出戏,他那法宝里面,有一个大佛像,还有很多妖兽,他跟妖魔关系不浅……” 谢灵运神情淡淡,孙无终和何谦已然黑了脸,众将士们更是义愤填膺,这窝囊将军知不知道大家经历了些什么若不是谢队主,焉有现在的喜庆 “给老夫闭嘴”孙无终沉怒,“一万魔军是假的?魔将诜冥也是假的?你懂个屁” 魔将诜冥?王恭正要反驳,又吞了回去,他还真的不知道这是什么妖人… “你可知这是什么?”何谦举起了一物,却是诜冥所使的大弯刀,谢灵运交出来的胜利品之一。王恭望之,无言以对,一把黑不溜秋的弯刀…… 孙无终冷声嘲笑,何谦也笑了,道:“诜冥早已入了我们北府的敌国情报之中,乃是魔国近年来的后起之秀,命功在元婴境界,魔军的十大魔将之一这把弯刀正是诜冥所使用的魔器,其威力已在神器品阶如今诜冥被谢队主斩杀了,以你之见,诜冥也在配合谢队主演戏不成?” “不可能,不可能……”王恭呆呆的,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什么诜冥,谢灵运斩得了元婴境界的大魔?还带军击杀八千魔军? 这绝对不可能,谢氏的能耐那么大,定是有什么办法伪装成这样。 可是看看四周围,他知道不管是真是假,都无从考究,眼前的就是一场大胜仗……不过他让自己冷静下来,道:“虽得胜仗,谢灵运怎么都犯下兵变之罪如此不忠不义之人,又怎么可以继续留在北府带兵我定要启奏皇上,对其革职治罪” “谢队主是英雄”、“他只有大功,没有半点罪过”众将士们怒了,如果说有罪,他王恭治军不善、带兵不堪,才是罪大恶极 两位老将军也怒了,恨不得就地一刀斩死这老小子,就他那样也敢妄谈忠义?北府没有他这么一号懦夫 “各位将军,我们既不知魔军的动向情况,又需要对其它打食的军队增援,此地不宜久留。”谢灵运一脸认真,“我有罪没罪,回去北府再说吧,现在最重要是把消息带回去,做好调度应对。” “没错,没错。”孙无终闻言点头不已,谢小子比他们两个老东西还要清醒,帅才,帅才 王恭冷哼一声,望着谢灵运的眼神,似乎在说:小子你尽管装,我决不会放过你的。 当下,全军开拔返回北府 漫长的黑夜还没有过去,但密布的乌云总算有所消散,当天色渐亮,将军江的水面也被渡江的大军搅起了风浪,天空上空骑兵飞翔,王恭军回营 异常的妖气早已经打破了整个北府的平静,先前在孙无终和何谦离营之时,刘牢之也令北府众营夜集,准备好随时连夜出征北域。不管对于谢灵运怎么想,身为北府都督,他都知道马虎不得,如果正在北域打食的八支军队损伤惨重,那他这个都督也做到头了…… 然而妖气渐渐有所减弱,这又是一大异常,未搞清状况之前,刘牢之便就按兵不发,但他心头的疑惑,却是前所未有那么重。 而何无忌、何长瑜、谢公信、谢瞻等人,都为之十分忧急,有心渡江救人,却无权那么做,只得在焦急之中等待。 黎明时分,北府大本营炸锅了,将军江传来了激昂高扬的一阵阵战歌,凯旋之声众人面面相觑,都脸露讶然和喜悦,突然又听到回军的将士们齐声喊着“谢灵运,谢灵运” “这是……他们在喊着阿客的名字……”谢氏子弟们纷纷大喜,听起来阿客立了大功 “哈哈哈,定是灵运兄弟扬北府军威了”何无忌痛快击掌,还想着去救人呢,早已知道谢兄弟有一番作为,不需要谁人救的了。 何长瑜也在高兴大笑:“不知道阿客小队的军功几何,哈哈王将军一军都可以大胜而归,怕是分不了多少喽。” 他打趣的人自然是王恭,并不是只有他这么想,一见到王恭军人马齐备地回营,几乎所有人都这个心思,应该是遇上二百三百的妖魔吧?也真是让人惊讶,边缘十里还有这么多妖魔,从哪里冒出来的? 然而很快,一个军情震撼了全营,谢灵运率军大破魔军,斩杀魔将诜冥,斩魔八千仅仅伤亡八百,战死三百 北府四处生起了惊呼,闻者无一不是感到难以置信,可这是真的真的 “太强了,那谢灵运果然好厉害,无愧康乐公的威名啊” “据说他就是未来的府主,这样的人当府主,我服” “他的小队五百人一个战死都没有只有二十来人的伤势需要休养……这样的战力,冠绝全军” “那个魔将的来头可大了,却被谢灵运一拳打爆了脑袋,真想当时我也在战场” “这么一仗,得多少军功啊,我们几年打食都打不到……” “听说王将军要治他兵变之罪。”、“治罪?若是谢灵运有罪,北府还是北府吗我可不肯”…… 随着这军情,将士们议论纷纷,有人赞不绝口,有人又羡又叹,有人慷慨激昂,不过听了谢灵运“兵变”之事,谁都不认为他有罪,军令如山没错,但王恭根本算不上是个将军。 与此同时,帅营营厅正进行着一场军议,府中的将军们都在,还有王恭和其军的一众军官,刘牢之正脸色变幻的望着谢灵运。 谢灵运坦然而立,只是把军情的始末说了个清楚,没说什么为自己辨解的话。他心系着之前离开聚宝盆而送去救治的伤兵们,还有放置在营中的战死士兵们的遗体,他想在他们安葬江边之前,再去看看他们最后一眼…… 听罢之后,刘牢之一时间默然不语,看了看众将军,下令道:“孙无终、何谦、刘毅、袁虔之……听令,立即各回军营集结将士,前往北域支援打食各军。” 被他点名的十个将军皆是领命,不过孙无终却没有立马离去,问道:“刘都督,不知你怎么处置谢灵运,是赏还是罚?” “此事我还在考虑,速速去集结增援,不要耽误军情。”刘牢之语气严肃,见孙无终还要说什么,他紫赤的脸庞闪过一丝怒气,喝道:“速去” 孙无终气得不轻,军情急不急?当然是急。但他们这些老骨头都走了,刘牢之要处罚谢灵运,谁人帮小子说话?刘牢之作出这个调度,怕是就有这个打算 “刘都督,谢灵运有功也有过,可毕竟是他带兵打下的胜仗,你考虑归考虑,不要寒了将士们的心。” 言罢,孙无终望了谢灵运一眼,眼神示意让其安心,就重重地大步走去。 “孙将军说得对,请刘都督不要寒了将士们的心。”何谦也抱了抱拳,说了一句,也才转身而去。 其他诸将,有人言说,也有人沉默,但是站到王恭那一边的,却是没有。 “我自有分寸,都去吧。”刘牢之有点不耐了,摆了摆手,当一众要出征的将军离开帐营,他皱眉思索着什么,望向王恭,问道:“王将军,你有什么想说么?” “呵呵。”王恭一声冷笑,扫视着自己手下的一众军官,就是这些人,毫不犹豫地叛离了他他出言问道:“按照本朝法律,兵变该当何罪?” 刘牢之没有说话,兵变当然是斩首大罪,但这桩事不一定够得上“兵变”,而且谢灵运的身份…… “没有人知道吗?”王恭继而扫视着两边众将,“以下犯上,夺取兵权,一个队主绑禁将军在北府,难道就没有罪过?还有这些幢主、队主、副队主,皆为同犯” 穆奇、施元恺等人顿时欲言又止,在这个营,没有他们说话的地方,乱说什么恐怕更成了王恭的话柄。 “一人做事一人当。”谢灵运突然说道,望着王恭,“当时形势所迫,我不得不冒犯王将军,这事儿皆为我的主意和行动,与他们无关。他们刚刚指挥士兵打了一个漂亮的胜仗,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对待,王将军请自重。” “好,那就全治你一人之罪”王恭咬咬牙,这小子还能翻天去了自以为是谢康乐的孙儿就能横行霸道么,他王孝伯还就不买账 “不不不,我们也有参与”、“没错,若都督要怪罪,把我们所有将士都罚了吧”一众军官争相喊道,进营之前,士兵们就已经特意跟他们说过,与谢队主共同进退 “好了好了……”刘牢之沉声打断这一片喧哗,抚了抚胡子,皱着粗眉地说道:“如刚才孙将军等人所言,谢灵运有功也有过,功过相抵,可免斩首之罪,但兵变之事不是儿戏,如果对自己将军的战策有所怀疑,就要夺权,那军纪何在?” 王恭脸露一丝得色,刘牢之这个大老粗,还真的变聪明了。 军官们纷纷大急,而谢灵运还是脸沉如水。 “谢灵运听令,我现在就革除你队主一职,军功为零但保留着北府军籍,禁足三个月,当即执行”刘牢之肃然地喊道。 第一卷 第五百四十九章 兵变 “什么?” “革除谢灵运队主一职?还要禁足?” 北府大营一天内第二次因为谢灵运而轰动,但这一次,几乎所有的北府将士都惊怒不已,只要是心存热血,很难不怒,那是一个刚刚斩杀魔将、痛击魔军,立下了大功的人 不因为他是康乐公的孙子,也不因为他早已名动天下,只因为他入北府以来的种种表现,只因为这一场胜仗 近十年以来,还有谁打过比这一仗更大的仗吗?魔将诜冥和八千妖魔的首级,算来那军功,足以谢灵运晋升为将军,也只有这样做才对,结果现在却要重重责罚? 将士们,不服气 谢灵运是英雄不是罪犯。该重重嘉奖,不是责罚,革职?禁足?零军功?狗屁 兵变?狗屁 也不看看王恭是谁?入北府之后可有半点军功?安安稳稳的当了这么多年将军,到头来要杀敌了,却要撤退…… 刘都督这个决定,太糊涂了 而王恭军将士们听到这个结果后,无一不是震怒,纷纷要去给谢将军请愿求情,在他们心中,他们的将军已经就是谢灵运就连一众重伤士兵也挣扎着站起来,在别人搀扶之下,一起前去。如果坐视谢将军遭受着这种不公待遇而不管,他们叫什么北府兵 北府兵是铁军,却也分得清是非黑白,更可以为了英雄而肝脑涂地,而性命生死,最是看轻 “走走走俺们可不能辜负了谢队主”熊力怒须冲起,呼喊着一众兄弟们奔在前头,直往帅营而去。 途经一个个军营,将士们见到王恭军这支队伍,听闻他们的主意后,都纷纷加入,队伍也变得越来越浩荡,三千人、五千人……一万人当他们来到帅营外围,已是人山人海,他们的血气汇成的光柱可比日月,虽然他们都没有拿武器,却有着无敌的气势。 因为他们之所以站在这里,不是为了什么名利,而是心头所认同的仁义 “你们围堵帅营,意欲何为?”守营门的卫兵们十分惊讶,堵营士兵的人数太多了,一眼都望不到尽头,兵变?卫兵队长喊道:“弟兄们不要白白招罪,可速速回营去” “不还谢队主一个公道,俺们就不会回营”熊力充满怒气的粗声响起,随即周围有一片片认同的叫好,虽然没有将军,其中却不乏幢主、队主等军官的身影,这不只是普通士兵的逼营,是军心所在 “谢队主无罪他只有功劳,他才应该是将军” “没错,谢队主才是真正的北府男儿” “北府男儿可以战死,不可以受辱请刘都督收回成命” 很快,将士们纷乱的话声都喊成了一片:“请刘都督收回成命”震天撼地惊得将军江掀起了一股股巨浪传入了北域,远远传去—— 帅营的都督营账内,刘牢之负手度了几步,脸上阴晴不定,外边的喊声一阵阵地传入耳朵,让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他还真的没想到这个裁决会引得将士们如此抵触,谢灵运犯下的罪过足以斩首,现在的责罚已经非常仁慈。 难道一点惩罚都没有吗?军威何在,军纪何在 可是现在群情汹涌,他也不能把所有将士都抓去禁足……他想了一会,还是叫来卫兵,下令道:“传令各营将军,让他们迅速过来。” 外边的声响越发大了,而且渐渐不只是西边,连东南北三面也都是这样,换言之,帅营的四面八方都被求情的将士围住了,等于整个北府兵变还在不断地喊着谢灵运无罪,请都督收回成命……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刘牢之也是怒了,如此又当他这个都督是什么 王恭是毫无军功,可他当年作为康乐公手下的先锋将军,率五千精兵大破魔军,斩杀万余妖魔,使百万魔军士气大跌,致有后来的全线崩溃。他带兵打仗数十年,不比谢灵运一个毛头小子强?他作一个决定,竟无人信服 这时候,一众大将陆续进了营账,他们都满头大汗,又惊又气,若说兵变,现在外面真的在兵变了,他们这些将军的驱散命令,根本得不到响应。 王恭没有来,他大概正在自己的将营中烧香拜佛,若他来了,也许激动的将士们会把他撕成碎片。 瞪着众将,刘牢之怒道:“你们都是怎么治军的还有没有军纪了谅他们出于情义,我便给个机会,你们马上把各自的士卒带回营去,否则全部论罪 “都督……”将军们非常为难,他们刚才已经叫过了,没有人听使唤……而且他们自己都觉得,谢灵运没什么罪过…… “还不快去?”刘牢之的怒色重了几分。 “外面的情况,都督还是亲自出营去看看为好。”、“是啊,我们真的无能为力。”一众将军为之苦笑,刘裕沉着脸容,劝道:“都督,谢灵运的功,士兵们认同;谢灵运的功,士兵们却不以为然,实质是因为王将军不能服众… 刘牢之望了望营账门口那边,如果他出去亲自疏散,却还是改变不了局面,都督的威严往哪里放? 他又看看众将,问道:“你们认为我的决定错了?” “末将觉得谢灵运一定要罚,但未必要那么重……”、“禁足三个月值得商榷。”将军们说着自己的意见,倒没有什么畏惧,而刘裕也道:“谢灵运刚刚带着大胜仗而归,立刻就这么严惩他,卑职觉得时机有点不妥……” 刘牢之沉默地度步,思虑了几番,还是沉声的道:“帅令已下,不能因为士卒不满就改变。你们立即去疏导兵变将士,半个时辰后不得解决,一并论罪 “是。”话已至此,将士们只能无奈地领命而去。刘裕离去之时,无声地叹息,都督此举必然大失军心,实属不智。 当将军们走出都督营帐,四周的架势已经不同了样子,真的整个北府都聚在周围了,不只是人声,还有着战兽的咆哮鸣叫,飒飒的幡旗仿佛也在诉说着 见到众将出来,一片片寂静蔓延开去,将士们都屏着气息、定着眼睛,等待哪位将军说出那个好消息,然后欢呼沸腾。 “兄弟们,我高素知道你们的心情,但谢灵运确实犯下了大罪,刘都督不会改变决定,军令如山大家还是散了吧……” “本将相信谢灵运也愿见到你们这样,回去吧。” “我高长庆军的袍泽,全部立即回营,不要再错下去了。” 将士们面面相觑,都看到大家脸上流动的怒火,军营忽然前所未有那么压抑,犹如大风暴之前的闷热,突然一声暴起的“奶奶个熊”打破沉静,熊力等五百军士睁目欲裂他们不认得什么刘都督,只认得谢队主 “走个鸟不放谢队主,俺们就不走” “把我们都抓起来吧,能与谢将军一起关在军牢之中,也是一种光荣” “北府兵保家卫国,难道我们的英雄受到不公,我们就不保卫么?那算个鸟毛灰的北府兵” “斩杀八千妖魔,却要革除禁足,天下有谁会支持?请刘都督收回成命 一通纷纷扰扰之后,四周将士们的喊声又成一统,继续震动着天地,震动着那都督营账这可愁坏了将军们,莫说半个时辰了,就算给他们十个百个时辰,以现在的情势,都不可能把这些将士劝走,也没什么强制手段,此事难矣 与此同时,北府大营西北边的军牢营,这里建有可以容纳上万人的牢房,敌军俘虏和犯了军纪的将士,都关在这里,谢灵运此时正是在其中一处牢房。 整个牢房里并没有多少人,谢灵运的牢房靠近着大牢门口,他可以清楚地听到那一阵阵喊声,他能猜测到发生着什么事,心里又是感动,又是着急。 如此闹得太大了最终伤害的是北府,非但内部出现矛盾,也会惹来世人的非议,乃至皇帝的责罚。 “怎么办?”他走来走去,看看满是草料的地面,又看看那铁牢栅栏,其实就这些并不能困着他,但他是个军人,自然不能随意出去,一旦那么做,康乐公也会逐他出北府。 “喂,有人吗?有人吗?”他只好一顿大喊大叫,终于叫来了几个狱卒。 没成想这些狱卒也是热血沸腾之中,“谢将军,你可是想出去?我们这就给你打开牢门”、“我们一起过去帅营那边,讨个公道” “不。”谢灵运不由摇头而笑,认真地道:“诸位兄弟手足,你们的情,我谢灵运心领了,但我确是有罪之身,理当受罚。” 几位狱卒闻言愕然,急了:“谢将军你别这么说,你并没有过错。”、“是啊,你带兵大败魔军,何罪之有?” “我并不是将军,我先前只是王将军属下的一名队主。”谢灵运十分严肃,道:“这正是小弟请求几位大哥替我过去带给大家的话,情急之际,我发动兵变,乃出于我的考虑,王将军主张撤退,是出于他的考虑。现在我们虽是胜利凯旋,但不论结果,另一个事实就是我夺权了,所以刘都督的处决,我没有不满。” “谢将军,你人太好了。”狱卒们纷纷感慨,他们明白了,谢将军不愿意大家为了他而受罪,就把一切往自己肩上扛。 谢灵运看着他们会意的样子,还能说些什么呢?他叹道:“这个处罚,谢某心服口服请几位大哥快去把我的心意告知大家,让他们回营吧,别让瞧不起北府的人看了笑话。” “好。”、“我们这就去。”几位狱卒郑重地点头,敬佩地望了他一眼,才转身走去。 “把我的原话转告大家就好了,并不是有其它的意思”谢灵运大喊道,心里还是有一些忐忑,不知道能不能就此结束这个乱局。 时间在渐渐过去,将士们的一阵阵呐喊却没有停歇,又过得小半天,终于消停了一小会,却很快又爆起铺天盖地的声响 “谢将军仁义,我们更要为他讨得公道” “正是,谢将军为了我们,不惜忍气吞声,蒙受莫须有的冤屈我们岂能辜负他的好意?” “奶奶个腿,把俺老熊拉去斩首,俺老熊也要力挺谢队主” “刘都督不肯收回成命,我们就静坐下去,让事情传到康乐公那边,康乐公一定会主持公道的” “没错,谁散了回营,谁就是王八蛋” 听着这些风声中隐隐约约的喊声,谢灵运大叹一声,事情越来越不可开交了,他不甚了解刘牢之的性情,但刚才没有闹得这么大,刘牢之都不为所动,想来闹得越大,他反而越不可能改变。那么继续这样下去,如何收场…… 也许康乐公过来,才真的是唯一办法了。 半个时辰已然过去,帅营的状况不但没有改变,而是越来越拥挤,声浪不断地变大,然后又变大。 “反了,反了……”都督营帐中,刘牢之怒形于色,怒火却无处发泄,那些将领都不知道死哪里去了,还是说也加入到那些士兵当中去了? 不知何故,他感到非常心寒,谢灵运入北府才多久时间,就让士兵们发了疯一般,再过几年,这北府…… 此时在营账之外,却有一个众人颇为意想不到的意外情况,王恭竟然昂首挺胸地来了这老家伙换了一身于净整洁的军袍,满脸严肃的样子,走在将士们让开的小道之中,并没有什么惧意,也真是有几根硬骨头。 不是没有士兵想要冲上去打他,却都被军官和旁人拉扯和喝住,如果他们动了手,那真是陷谢将军于不义了。 没有动手,但有很多嘲讽和谈论:“有人见妖魔就腿发抖,不知为何会来从军。”、“是来给战场的亡魂打斋超度的吧,真是个高僧”、“谁要超度了,战死沙场,英灵永存”…… 当王恭走出人群,他站定下来,望着众人,挺着老眉,喊道:“王恭军的将士,速速回营” “我呸”、“我们的将军是谢公义”、“我受够了,几年不肯去打食,你当个屁将军”、“回去京城当你的宰相吧,北府没你站的地儿” 二千七百的将士们这一次不再沉默,有人破口大骂,有人愤怒难平,穆奇和施元恺这两位幢主也在怒目,一众队主、副队主都在大喊王恭滚蛋,他也配当将军?他不配 “你们就是一群目无法纪的野兵”王恭斥道,却没什么怒气,双目里满是不屑,仿佛面前的都是不可理喻的野蛮人。他又道:“非我治军之罪,实是你们野性难驯丨只懂得打杀,从不懂得救化,可知为什么北域这么多年都难以太平?” 他现在才有了几分气愤,他主张在这里修建佛寺佛塔,让佛法的光芒照耀到北域,救化魔国,然而却被谢康乐屡屡驳回,不得实行。 当然了,如果魔国百姓不再残暴成性,就没有战争,也就没有北府存在的必要,谢氏没了北府,便成了一只无牙老虎,谢玄又怎么会肯? “就是因为你们好杀”王恭扫视着将士们,继续斥道:“种下恶因,得收恶果,恶恶相报,永不得解脱” “那鸟人说够屁话了没有”那边熊力很不服气,众人亦是如此,敢情天下不得太平,都是他们的罪过喽?什么狗屁道理熊力怒道:“俺爹告诉过俺,那些妖魔都是吃人的,要不是有北府,这天下哪来的平安也没有你这个鸟人在这里放屁的机会” 王恭瞥了瞥那个魁梧粗汉,摇了摇头,颇有对牛弹琴的意味,道:“你们不想认我为将军,我也不愿以你们为属下,不过你们兵变的罪过,我必会禀明皇上,皆要论罪。” “论你个鸟灰毛”、“你这个临阵退缩的逃兵,有什么罪?”众人又是一通骂开了。 这个时候,帅营那边突然有一道人影脚步缓缓地走了出来,让众人的声响都为之停滞了下来,刘牢之 四周的目光都纷纷望了过去,闹了大半天,直到这黄昏时分,刘大都督终于肯出来了不少人心里都有着几分期盼,是不是刘都督改变主意了呢?把这个王恭捉起来治罪吧? 那边一众将军、参军等人,都走了过去。 刘牢之冷眼望了望他们,没有言语地继续前行,直走到源头的熊力等人的前方,离王恭只得几步,才寒声说道:“来人,把这些率先闹事的小兵全部抓起来把这个辱骂将军的家伙,斩首示众” 说的却正是熊力 这一下,又是一阵轰然的声响,几乎所有人都感到难以置信,以及不可抑制的震怒刘牢之还是没有改意主意,而且更过分了 “俺?斩首?”熊力指了指自己,满脸惊怒。 “来人”刘牢之又是一声大喊,目光发寒,“是不是要本都督亲自动手?” 第一卷 第五百五十章 何错之有 斩首示众 听到刘牢之的决定,将士们一片哗然,震惊和愤怒填满了心间,谢灵运小队众人更是悲愤不已,魔军不能杀死他们,他们却要死在北府大营里吗? “就算要斩俺头,俺还是拥护谢队主他没有罪过,他立了大功”熊力怒容如炸,刘都督又怎么样,阳神高手又怎么样,仁义在他们这边 “都督,不可啊”一众将军都是大急,刘都督继续这样一意孤行下去,哪怕把这次兵变强压下来,北府的军魂也要死去啊参军刘袭走到刘牢之旁边,沉声急道:“都督,此举怕要大失人心,百害而无一利……” “来人”刘牢之第三遍这么喊,冷峻的脸色不为所动。 然而还是没有人上去拘拿熊力,将领们的劝说更急,而王恭一脸既不屑又看戏的样子,淡淡的说道:“北府军纪破败至此,连都督也指挥不动了。” 与此同时,营牢中的谢灵运急如热锅上的蚂蚁,隐约听见事态的发展,他手下的士兵,个个是英雄好汉,怎么可以这般枉死 不行他就要土遁越狱过去,但他清楚刘牢之的恐怖实力,很可能来不及赶到,熊力就人头落地了…… 他突然想起雷鸣筒,立即从钵盂镯里取了出来,就要大吼 “没人听令吗?那我就亲自动手吧。”帅营中,刘牢之的话声流露着一股决然的杀气,今天就一立军威。 对于一个阳神境修士而言,斩下一个小卒的头颅易如反掌,孙无终和何谦不在,周围的将领们也无人有实力阻拦,看着刘牢之拔出腰间的长剑,四周惊呼响起 “刘都督且慢”突然,谢灵运的喊声从营牢方向传来,众人都怔了怔,熊力等士兵们纷纷高呼:“谢队主”刘牢之抬起了两道怒眉,脚步倒是停了下来。 “熊力等人皆因为一腔热血,一心忠义,才会作出现在逼营请愿的行径,其情可悯他们刚刚才与魔军大战,立有大军功,其功可抵过他们此前归我管,我管辖下属不严,没有教会他们遵守军纪,更应该担责请刘都督把他们的过错,算到我头上。” 羊惰之、荀雍、熊力等五百军士闻言,都不由热泪盈眶,从军可以跟随这样的统领,夫复何求 其他将士们也为之触动,谢将军的一言一行,都让他们明白到,为他请愿是多么的荣幸 “请刘都督收回成命”突然,一位士兵单膝跪下,随即四周的军士们纷纷这么做,犹如一阵狂风吹去,他们都双手抱拳、单膝跪下,一脸毅然地望着那个都督。唰唰唰唰,就连高素、刘裕、刘袭等将领也这么做,五百军士也个个绷着脸咬着牙,屈膝请求 放眼望去,只有两个人还站着,刘牢之和王恭。但站立之人,却显得是那么卑鄙。 继续要处罚谢灵运,继续要惩治任何一个请愿军士,就是跟整个北府作对 这不是兵变,如果说谁兵变了,那个人就是与军心背道而行的刘牢之。 “你们,你们……”刘牢之捏动着拳头,早就是十分为难,他不会不明白不得军心会是什么后果,但要他拉下脸改变主意,他又真的难以做到,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善于忍让的人。 他寒声的道:“谢公义,我罚你禁足三个月,没有让你可以随意与牢外说话,你的罪过自然多加一条,可这些叛兵的罪罚,只能由他们自己来承受” 叛兵?五百军士无比的憋屈,什么时候他们是叛兵了是刻苦操练的时候?还是和魔军奋力搏杀的时候? “刘都督……” “不必多说”刘牢之重声打断了谢灵运传来的话,“这个叛兵多番侮辱北府将领,不论有没有参与此事,都其罪当诛”话声方落,他就持剑走向熊力,并没有使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而是慢慢的走过去,举起宝剑,要让众人看个清楚 冒犯军纪的人就是这样下场 看着落日余晖映在剑锋上烁起的寒芒,王恭双目一亮,而将士们目眦尽裂,一瞬间心寒如冰封 “道坚,何苦这么动气。”就在这个时候,一把沉稳而平和的声音随风传来。 这让刘牢之的举剑姿态顿时凝滞一众将领都精神大振,又惊又喜,几乎抑不住地欢呼高喊,是康乐公,是康乐公来了事情有转机了哈哈哈哈— 没有人觉得康乐公会是非不分,谁对谁错,谁应该奖励,谁应该惩罚,只要是康乐公说的,他们都服气也只有康乐公,才有这个权威 谢康乐来得真快王恭的脸色一变,本以为大局已定,现在却不知道会如何了…… 一阵呼轰的狂风从南边吹来,就在刘牢之的身旁,一个身影迅速聚而成形,身着朴素的闲居袍服的半百老人,北府兵主,谢玄 他的目光扫了扫那长剑,刘牢之额头的青筋跳了跳,却还是收剑入鞘,低声的问道:“康乐公,你怎么来了。” 康乐公将士们终于情不自禁的一阵阵欢呼,不少人喜极而泣,熊力等人近距离见到偶像,激动得几乎晕死,在他们心中,太上老君、如来佛祖都比不过眼前之人,这个顶天立地的老男人,这个几乎一力支撑着天下安稳的神将 另一边营牢之中,谢灵运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靠在墙边坐下,摇头而笑,最后还是要爷爷替他收拾烂摊子,后生无用啊。 “我听闻魔军寇边的军情,就来了。”康乐公扫视了周围一圈,被将士们的情义触得心痛,叹道:“都起来。” “谢康乐公”天地之间,响起一片片激昂的大喊 道坚,你何德何能,要十万北府男儿跪求于你他又望了刘牢之一眼,虽然没说什么,但目中的失望却是毫不掩盖,这么多年,还是胜任战将,而难当都督。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没有修养统帅的才德,善战者,求之于势,不责于人,故能择人而任势。 你参不透这一点,永远成不了统帅 刘牢之的后背渗出冷汗,不需要声音言说,他就可以听到康乐公的神光传音,他做错了吗?难道士兵们逼营兵变,统帅就要服从吗?那以后统帅的意思,又有谁人听从 你一开始就错了,欺凌军心者,最后定然众叛亲离;错而不改者,只会让它更快地变成现实。你本来可以借这个势打击王恭,稳固军心,你却因为阿客是我的孙儿,就多加忌惮,以至于被魔念蒙蔽道心,猜疑重重、刚愎自用你再这样,当不得都督。 康乐公收回了目光,看向那几名狱卒,说道:“我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你们去把谢公义带过来,老夫给你们一个交待。” “卑职遵命”狱卒们激动地领令,快步走去了。 刘牢之沉默不语,却连手掌心都被汗水渗湿,若说天下有一人让他心悦诚服,那就是康乐公……但现在心头滋味复杂难言,他做的决定,都要被推翻吗 这时候,王恭语带责斥的道:“谢康乐,谢公义兵变之罪为实,这些将士逼营之罪也为实,你可不能徇私” “我听闻王将军临危而退,可有此事?”康乐公问道。周围随即生起一片片轻笑,熊力等人笑得最为畅快,就知道康乐公和他们是一个心思的,王恭这种懦夫,可耻 “我只是做出我认为最适当的决定。”王恭冷脸,“当时的情况,谁都不知道来了多少魔军,谢公义带兵击败了一万,诚然了得,但如果是十万呢?二十万呢?那他是不是把全军带入死地如今死伤八百多人,若然当时及时撤退,这个数目就可能是零。我真不知,我的决定何错之有。” 众人恨不得冲上来砸死他,这家伙屡屡强词夺理,还自我感觉良好,看着他的臭脸,就让人气愤。 “你自然是错了。”康乐公轻轻摇头,却不会给面子王恭,直接当着全体将士们的面,肃道:“行军最怕自乱阵脚,越是军情不明的时候,越要稳定军心。一众将士皆有战意,你却要慌乱地撤退,还替敌军扰乱自己军的士气,大错特错。” “大错特错”将士们纷纷大喊,熊力等人扯开了嗓子,喊着:“战战 战战” 王恭当然不会服气,道:“若然对上十万敌军,光有士气有什么用。” “王将军可知道当年北府兵是怎么打败百万魔军的?”康乐公挺眉的问道 “这……”王恭顿时哑口无言,他当然知道,本来百万魔军气势如虹,就因为在第二战场,被刘牢之所领的先锋部队夜间奇袭而大败一仗,风声传来,魔军士气动荡。 而谢玄施了一条谁都想不到的战计,他以渡江决战为由,让魔军统帅主动退军十里,把战场挪到北域边缘,再决一死战。魔军统帅一听大笑,这小子不懂带兵,有谁会这么蠢?北府兵渡江的时候,不正是魔军趁机冲杀的良机吗?再说战场退到北域,魔军也有便宜可占 于是魔军统帅同意了,他让各部队后移回去,等北府兵渡江就进行屠戮。 没成想那些魔军将士以为这是兵败撤退,士气更加低落了。百万大军后退,本就乱七八糟,战阵不整、将令不达,没想到就在那时,阵后有叛将大喊:“魔军败了,魔军败了”这一喊,一支支部队立时崩溃,将士争相逃命,而谢玄领着北府兵趁机渡江冲杀,就此大败百万魔军。 能胜此战,北府兵的骁勇神威当然是一大原因,另一大原因就是魔军自乱阵脚…… “哈哈哈”将士们对北府的威风战迹都是耳熟能详,一听康乐公的话,纷纷会意过来,要是当时选择撤退,岂不就跟那魔军当年似的,一旦交战,全军覆没。 这个王恭,根本就不会打仗 康乐公又道:“魔军四面而来,必有一战,王将军选择撤退,还没有错吗 “我是希望保住所有人的性命……”王恭还要嘴硬。 “王恭,从此刻开始,你不再是北府一员。”康乐公突然肃起了脸庞,斥道:“就因为你的怯战,险些害我北府三千将士北府没有你这样的懦将。” “好”这下子,整个北府大营沸腾了,将士们击掌高呼,战兽们都欢畅咆哮王恭早就该滚蛋了,带着他的佛像滚回去京城过他的安乐日子吧 刘牢之默然着没有说话,刘裕等将领皆为之激动,康乐公就是康乐公,一下子就找到了症结所在。 王恭却几乎暴走,气得浑身发抖,怒喝道:“我乃朝廷命将,受皇上的任命,并非军中士官,不是你说革除就可以革除” “我回京之后,自然会与皇上述说此事,但北府决不会再容你胡来。”康乐公斩钉截铁,没有半点的退让和商量余地,道:“现在请你站到一边,莫要扰我北府军务。” “你,你”王恭指着这个老男人,竟可以感觉到对方的杀意,心头隐约有一把声音响起:“若不是看在太傅对你的赏识的份上,我岂会容许你在北府胡闹这么多年也该够了,我已经给足了皇上和太原王氏面子。” 他再都忍不住,大骂起来:“谢玄,你果有反心你这个乱臣贼子” 康乐公看都不看他一眼,而一众将士们怎么肯,纷纷大怒。 不过王恭毕竟是个人物,不会像泼妇骂街般骂上许久,他骂了几声,就冷哼道:“你的乱臣之心,我定当禀明皇上,也叫天下人得知。”言罢,他傲然地走开,想要离去,却又被众人堵住去路,便昂首而立,心中对周围的人,又一次都鄙夷上了。 不多时,几位狱卒就带着谢灵运走来,众人主动地让开了一条道,欢呼雀跃,称赞着谢将军,也称赞着康乐公。 “参见康乐公。”走到跟前,谢灵运老老实实地单膝跪下,向爷爷行了一个军礼。 “你可知错?”康乐公问道。 这句话让众人一片惊呼,什么意思?谢将军有错?熊力等人瞪大眼睛,难道康乐公也糊涂了? “小子知道。”谢灵运话声认真,“但情非得己,小子不得不那么做。” “我什么时候说你错在奋战?”康乐公说着环顾了周围一圈,沉声道:“看看他们,都因为你这个毛头小子而豁了出去,你所行之事,没有错错的是你没有据理力争,还说自己有错,陷将士们于不义” 谢灵运忽然明悟了,脸下也因为羞愧而涨红,是啊他一直说自己有错,甚至也认为自己有错,岂不是说替他讨公道的将士们也都错了?岂不是说他们是真的不忠不义? 军令如山,但如果那个将军毫不得军心,那么军令比纸还要薄。什么时候他有着那么迂腐的想法?整个所谓兵变夺权的事情里,他对王恭有什么是良心过不去的吗?没有。 既然没有,那他为什么觉得自己错? “我再问你一遍,你可知错?”康乐公又问道。 而众人这时都已经明白了,心里非常感动,康乐公太好了,北府之所以是北府,就是因为有这样的府主啊 “我知道了我错在辜负大家的美意”谢灵运大声地喊道。 “谢将军,你才没有辜负我们,兄弟们,是不是?”那边一声高呼响起,随之四处响应,熊力等人喊得声嘶力竭:“是”与此同时,刘牢之的脸色越来越黑,而王恭表示不屑地偏着头。 康乐公这才点了点头,道:“起来。”当谢灵运昂然站起,他拍了拍这孙儿的肩膀,微笑的道:“那一仗打得漂亮” “谢谢康乐公赞赏,都是因为我们全军临危不惧,视死如归,才会有最后的胜利”谢灵运望向了那二千七百多将士们,看着那些被人搀扶着的伤兵,忆起那些战死士兵,目中闪过了一道黯然,道:“相比英勇战死的兄弟们,我又有什么资格享有这胜利的荣誉?” 刚刚还在激昂大喊的将士们,顿时也都沉默了下来,最值得让人赞颂的是那些逝去的人,他们不是可悲的战死者,而是可敬的英雄。 “嗯。”康乐公又是点头,“你懂得这么想,我很欣慰。”也只有存着这么一颗体恤将士之心的人,才能成为一个好的统领 老人继续说道:“刘都督之前已经对你做出了裁决,你可满意?” “之前我没什么意见,但是现在,我很不满意。”谢灵运一脸认真,看了看刘牢之,又道:“我并没有过错,我的功劳也非一人之功劳,乃是全军的军功,岂能就这样抵消?至于革除和禁足,我也不能接受。” “不能接受”将士们又是跟着大喊助威,刘都督已经丧尽民心了,就连他的几位参军,都不帮他说话。 “那对于这次该怎么奖罚,你有什么想法?”康乐公再问。 第一卷 第五百五十一章 将军 如何奖罚? 谢灵运望了望将士们,看到他们那满是期盼的灼热目光,他不能再一次让大家失望了他肃然地抱拳,单膝跪下,雄声地喊道:“卑职认为自己可以胜任一营将军,我愿带领原王恭军的兄弟们,一同为北府奋战” “好”、“吾等愿意追随谢将军,追随北府”二千七百多军士纷纷高呼,热血激昂,热泪盈眶,他们都真正地感受到了从军的意义。 热血为何而奔?热泪为何而流?并不是因为战场上的杀戮,也不是因为胜利后的喜悦,而是兄弟袍泽们互相的信任、支持,把彼此的性命交托到彼此手上,一起出生入死,一起为着一个共同的目标而奋力前行,热血和热泪,皆为兄弟而沸腾 唰唰唰,二千七百多军士整齐地单膝跪下,也抱拳望着那个老人,他们的将军,只能是一个人,谢灵运 还不待康乐公说什么,王恭已经愤然地急道:“任命将军需要上表朝廷,得到皇上的准奏,方能成行谢公义你入北府还没有两个月,有罪没罪还没有定论,毛头小子一个,岂能当将带兵?荒谬” “你并非我方北府军士,这里何时轮得到你说话?” 现在,谢灵运不再沉默,立即对其驳斥,博得四周一片叫好 见王恭气急的“你”的一声,他又道:“北府以军功论资,我虽然入府时日尚短,带兵行军方面都还有很多要学,但以我的军功,足够当将”他说着向天空举拳敬礼,“汉时霍去病,十七岁即任骠姚校尉,首战斩杀二千胡敌,封冠军侯十九岁即为骠骑将军” “由此可见,年龄之老少,并不影响封侯拜将。我也年近十九了,我之武才,不及霍骠姚,但首战战绩并不逊色多少,又为何不能当将带兵?” 王恭不由哑口,击杀八千魔军,与击杀二千胡敌,自然是毫不逊色的…… “王先生带兵惨不忍睹,却恣意轻视善战的后生,才是荒谬之极”谢灵运大声怒道,道道神光猛然冲出 “好”军士们的喝彩更是震天康乐公脸庞生起一丝欣慰的微笑,阿客,就是这样。 “你……”王恭捂了捂憋闷的胸口,不自觉地退了几步,这让他有些说不出话来,这小子,这小子,“你,你跟霍骠姚,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谢灵运笑了一声,从来就不是妄自菲薄的人,笑道:“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我现在是比不过霍骠姚,假以时日,世人却也要道我的英武至于王先生,以你的带兵之道,再过一千年一万年,亦被人耻笑也。” 王恭的脸色更难看多了几分,他喘了几口大气,才艰难的道:“我不屑,与你逞些口舌之勇” “那就请你不要聒噪”谢灵运斥罢,目光重新望向康乐公,“请康乐公升我为将” “请康乐公升谢灵运为将”将士们齐声大喊,气冲云霄 刘牢之看着眼前这一切,心头很是空白,没多久之前,这里还是一片悲哀,仿佛四面楚歌一般,但是现在,众人的士气可吞万里,是因为什么?他感到泄气,因为他不懂这是什么治军之道…… “哈哈哈”康乐公开怀而笑,终于点了点头,道:“好,你带兵败敌有功,我现在就提拔你为一营将军。但是” 刚要欢呼大喊的将士们,不得不又忍住,个个瞪大眼睛,但是什么?康乐公真是要急死人啊 谢灵运认真的道:“有什么事情需要末将效力,请康乐公下令” “现在北域边境有着魔军犯边,老夫推断并不只是诜冥一万兵马,所以这场仗还有得打。”康乐公抚了抚长须,继续道:“明天一早,你就带着你的人马前去北域,支援前线大军,听从孙将军的调遣。这是你的一个机会,如果你还能带兵立功,打完这场仗,继续当将军;如果没有建树,那就当回队主吧。 “末将领命”谢灵运毫不犹豫地喊道,把这道军令接下,康乐公就是康乐公,如此可使北府将士心服,可使天下人心服。 当然前提是,他要继续立功漂亮话说了不少,现在就去实现吧 他站了起身,二千七百多军士也站了起身,他转身望着众人,喊道:“兄弟们,你们今天的仗义相助,谢某人永远铭记于心现在成命已经收回,大家也没必要继续围堵帅营了,请大家各自回营作息,明天操练的操练,出征的出征,还有许多魔军要打呐” “还有,大家的恩情,谢某无以为报,请大家受我一揖”他说着,双手作揖,弯着身子,长长地一揖到底。 “谢将军”、“我们受不起啊”将士们惊声一片,随即纷纷抱拳作揖的回礼。 看着上下一心的众人,康乐公抚须点头,有这些北府男儿在,何愁没有天下太平的一天? 当下,十万北府将士和一队队的战兽,在将领们的带领下,一军军地相继散去,每个人都意气风发这也是一场大胜仗,他们战胜了不公,赢得了荣誉 当谢灵运带着二千七百军士返回原本的王恭军军营,现在的谢公义军军营,天色已经是一片漆黑。 他让士兵们速速各回营帐休息,至于伤重的士兵就不要指望明天一起跟着出战了,把身体休养好,以后有的是机会;而副队主以上的军官,全部来将军营帐召开会议 这将军营帐还算是王恭起居的地方,众人也没有到内室去,就在宽敞的营厅分列入座,谢灵运自然是坐在上方的将军位置。 “我还要再向各位说一声谢谢”谢灵运向两边的一众军官抱拳,阻下他们的感激,道:“好了,明天我们又要踏入北域,王恭不懂打仗,但孙将军却是百战百胜的,我不希望大家认为我们军有什么特殊。” 他说这番话,正是要提醒众人,不要因为连续两次的“兵变”成功,而产生任何的骄横。他们只是一支急需证明自己的新军,如此而已。 “卑职明白”、“谢将军,我们唯你马首是瞻。”军官们都十分认真,孙将军,他们服气,谢将军,更服气。 “嗯。”谢灵运点头,望向坐在末席的副队主们,又道:“现在还差着一个队主,说实话你们都有那个能力担当此职的,但队主只得一个,荀雍,由你来当。” 那边的荀雍顿时站了起身,抱拳道:“卑职敢不从命?定不叫谢将军失望 羊惰之并没有意见,之前对付王恭的激将法,大半是荀雍想的,而且他治军之能更高,理应由他来当。 “嗯,诸位都回去好好休息吧,明天到了北域,与大军会合后,我们再让北府男儿为我们而震惊” 军议结束后,谢灵运也离开了这将军营,先回去自己的队主营帐歇息,却不料康乐公派人来传,让他到将军江江边去。 将军江白天平静,夜晚却是怒涛凶浪,在那十分朦胧的月色下,犹如可以见到多年来的金戈铁马,喊杀声、惨叫声、战歌声……都化在那奔流之中。 谢灵运随着康乐公徐步而行,老人神情平和,看上去颇为享受这夜幕下的宁静。 “阿客,我没有想到你来北府两月,就有此番表现。” “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谢灵运笑着摇摇头,如果不是沉寂多年的魔军忽然侵边,也不知要打食多少年,才能像现在这样。可这是好事吗?他不那么认为。他疑惑的问道:“魔军的异动……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康乐公呵呵一声,望着北方的夜空,道:“它们知道,我命不久矣。” 谢灵运闻言皱起眉头,又一次听到老人这么说,“不能避免吗?我们修长生的,爷爷你的修为这么高,怎么会死……” “人都会死。”康乐公轻叹,“我早该死了,续命续了二十年,再怎么都续不下去了。阿客,一旦我不在了,世途凶险,你凡事都得小心应对。” 老人眉间的愁云越发浓郁,又道:“北域妖魔是一大患,但更大的凶患在中原,各方势力蠢蠢欲动,都需要你去收拾。” “乱世之中,万万不可迂腐,但切记凡事要谋而后动。”他拍了拍孙儿的肩膀,“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只是还需要更多的磨练,增强你的修为,提高你的心智。” 谢灵运连连地点头,他知道的,他知道的…… “孙无终、何谦这两位老将军,都不会对谢氏有敌意,你大可以信任他们。”康乐公顿了顿,又是轻轻一叹:“不过刘牢之他忠心不坚,野心不小,若然不能使他心服,恐怕他会另投它方。我能做的不多……” 他又叹了一声,可见内心的选择是多么艰难,“我有想过除掉他,灭掉这个隐患。但我和他是数十年的老友,他为我为北府为天下立了无数的汗马功劳,我下不了手。” “爷爷,若你下得了手,你就不是那个受所有北府将士爱戴的人了。”谢灵运笑了笑,“连我也不会再敬佩你。” “呵呵呵,道坚并不是什么鄙恶之辈,只是个坏脾气。”康乐公也笑了,语带自嘲:“我让他当都督,其实是难为了他的,他是一把快刀,却不是出色的刀客。” “道坚素来疼爱其子敬宣,也只有敬宣的话,他才能听得进去了。你若想得到道坚的助力,必先要得到刘敬宣的效力。可他现在在会稽王那边当着一名参军。” 会稽王乃是皇家最得势的一名王爷,如今常年驻在封地会稽,世人都说若然皇帝驾崩,憨太子当上新皇,会稽王必然会进京辅助,他才是皇室的汹涌暗流中最强大的力量。 谢灵运还真是不太清楚这情况,闻之不禁皱眉,明白了康乐公对刘牢之为什么会有过杀念,刘敬宣是会稽王的人,如果康乐公不在了,刘牢之带着北府军投奔过去……那谢氏危矣。 “你现在无需担忧这些,道坚那边我会解决好的。”康乐公望着远方,目光深邃得犹如星辰,“阿客,珍惜这段时间提高实力吧,那一天,也许不远了 老人这番话,越听越感觉像是遗言,谢灵运的心头不断地往下沉去,重重地点头,道:“我会好好努力的。” 黑夜渐渐过去,当天色蒙蒙亮,战兽们的吼叫,宣示着新的一天到来。 谢灵运军出动的日子一大清早,谢灵运军军营就已经是一片喧腾,无伤以及轻伤的二千五百将士确定出战,而那些伤情不允许出战的人,只得以一种羡慕妒忌的目光,望着他们整军待发,多么希望也可以踏上战场。 “都准备好了吗?”看着一列列井然有序的军士,谢灵运骑着白马儿白米,巡视了一圈,大喊。 “愿听将军的差遣”旋即就是一片震天的声响,不管是穆奇、施元恺这两位幢主,还是熊力那样的粗人,每个人都扯开嗓子在喊。 “很好,出发”谢灵运喊罢,调转马头,往北方将军江那面奔去 当谢灵运军浩浩荡荡地走出军营,北府连营四处都响起了《无衣》战歌,激昂如沸,北府男儿们以这种方式,为谢灵运军送行。不过相信很快,他们也会踏上那一片战场 与此同时,主帅营都督营帐边,康乐公和刘牢之巍然而立,两人皆望着北方,一时沉默。 直至康乐公忽然说道:“道坚,我不管你未来怎么选择,我要你答应我,在战场之外的地方,不伤害谢氏族人一根寒毛。” “将军”刘牢之顿时失声的急道。 “你不必多言,我了解你的心思。”康乐公微敛老目,“我只要你答应这一点。” 刘牢之握紧了拳头,眼前突然闪烁过了往昔的一幕幕,康乐公招募勇士组建北府兵的时候,他凭着一腔热血而去应征,因而受到了康乐公的赏识…… “你之勇猛,可救天下。”那时候,那个男人这么击节而赞。 什么时候,他的勇猛却成了康乐公的顾忌?刘牢之深吸了一口气,几乎咬裂了牙,沉声的道:“我永远都不会伤害谢氏族人,不论是在战场,还是战场之外” “战场上两军对战,生死不由人,我不会怪你。” “将军若我刘牢之食言,就让我断子绝孙,死无葬身之地”刘牢之暴然怒吼,炸开的络腮胡子,让他犹如是一头愤怒的狮子。 康乐公微微点头,“道坚,我相信你。” 刘牢之重重地急喘,这个阳神境高手,终于可以呼出那一口气,只是他的心意,好像失去了些什么,不由更迷茫了。 北方的天空依然是灰沉沉,北域的妖气比之往常太过异常,那二千多四处逃窜的魔军败军,两天之间,就被活跃在北域边缘的北府兵如狼似虎一般分食。然而还是让人感到“山雨欲来风满楼”,这次魔国出动的魔军并不只是一万 孙无终、何谦为首的援军到达死林五十里后,就发出信号,也派出侦候,让四面的北府兵各军收拢过来。 而现在几乎全军都到了,还有竺谦之、竺朗之两军却没有回音,军情是那两军出了一百一十里,所以一时半刻回不来也不是奇事。 但孙无终、何谦最怕的就是那两军遇到了什么险况,就像王恭军那样被包围。虽然竺谦之、竺朗之是两个征战多年的老将,但他们会遇到多少敌人,爆发出的士气和战力有没有谢灵运带领下的三千将士那么高,真的让人没有把握 就在这时候,又有一支北府军来了却是从南边来的,谢灵运军。 “谢灵运当上将军了” “哈哈哈我们走了之后,整个北府都为他求情,后来康乐公来了,那王恭被革出了北府” 随着谢灵运军的到来,前线大营一片轰然,将士们都因为北府大本营发生的事情而震惊,以及欢呼,他们的心情和那些“兵变”将士并无两样,对于谢灵运的升将,痛快对于刘都督被教训丨王恭被革除,也是痛快 “哈哈哈”何无忌同样笑得很开心,舅舅这回冥顽不灵,活该被康乐公落了面子。“好啊,我来北府两年了,还没有当上将军,谢客儿来两个月,却当上了。回头一定要叫他请客痛饮,哈哈——” “可惜,可惜。”何长瑜听闻消息之后,亦笑个不停,“没有见到王将军那张臭脸,当真可惜啊。” “就知道阿客行的”谢公信、谢瞻等谢氏子弟们,没有妒忌,只有兴奋 而孙无终、何谦这两位老将,也是大为开怀,刘牢之那老小子知道厉害了吧,哈哈 孙无终接见了谢灵运,得知他军只得二千五百人,正好缺着一队兵马,就与何谦、刘毅等将一番商量,然后下令让刘毅军的何长瑜小队暂调过去。既然谢灵运有任务在身,一定要立下军功才行,那可不能缺兵少将啊 第一卷 第五百五十二章 险情 出了北域一百里,就渐渐出了死林的范围,再往北方就是一望无尽的冰封雪地。天气变得越发的寒冷,风声也变得诡异,雪地上的暗红斑驳,仿佛是四处都有着潜伏的妖魔,犹如双目发红的野狼,随时奔冲出来,把入侵者撕成碎片。 竺谦之和从兄竺朗之所率领的两军六千北府兵,正徐徐的行走于这片雪地上,他们一路搜索而来,却还没有发生哪怕半场战斗。 “怎么连只鬼影都没有” “是啊,真奇怪,我明明感到了这边有很重的妖气。” 两位中年将军策马并肩的走在前面,都想不明白,已经行军一百一十多里了,孙无终军可是在一百里就找到一个妖魔巢穴的,他们却打秋风,运气真是有够背的。 “我们再继续前进十里看看吧?”竺谦之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其实已下定了主意。 “也好,不过一百二十里……我们得更加当心了。”竺朗之微皱眉头,北府兵打食一般都在百里的范围,一百二十里,足可能发生很多事。 “呵呵,你什么时候变成王恭那样的家伙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而且这妖气有些古怪。” “全军听令,继续前进十里” 竺谦之的放声大喊,使得六千将士一片士气高昂,深入北域一百二十里,就算还是空手而归,都值得高兴了,也不会被其他北府兄弟所打趣。 北域边缘五十里,谢灵运军刚刚到达了前线军营没待上多久,就再度整装出发。 孙无终指派了一个任务,让他们和刘毅军一起担当先锋,向北方急行军,探察竺氏兄弟两军的踪迹,以及魔军的动向情况。探察是第一要务,遇上魔军,或者友军需要支援,可战即战,不可战则速速回来,放出信号让大军配合行动。 虽然谢灵运军刚刚才有神勇的表现,但毕竟行军经验浅薄,无论将军和士兵都是,所以这次刘毅军为主,谢灵运军算是打个下手,不过何长瑜小队归谢灵运管理。 当出了八十里,刘毅让全军的行军速度放慢下来,浓重的妖气 谢灵运也能感应得到,如果是一个普通人身处此境,大概会感到窒息,他们五千五百北府兵的方刚血气激荡一处,才没有感到多少不适。但这股妖气的浓烈程度,比之前一万魔军的还要更重,这就意味着……前方应该有着数倍于一万的妖魔 又或者有着什么妖王魔将的个中强者,极难对付。 两军阵前,一众幢主以上的军官正在商量对策。 “我们要做好立即回军的准备。”刘毅面容沉沉,“前面的魔军,可能在五万以上……”这个数量,不能说必败,可他们不占优势,支会大军是首要任 “但两位竺将军的军队……”谢灵运皱眉的望着妖气弥漫的北方,望不透死林,也不知那六千北府兵有没有与魔军交战,现在情况如何? 何无忌、施元恺等幢主也皆是锁着眉头,一旦落入魔军的包围,那两军恐怕 “我不想这么说,我也不愿意是这样,只是……”刘毅摇了摇头,叹道:“两竺军队凶多吉少,我们不能心存侥幸,也把自己陷入险地。” 忽然之间,这支军队又面临着这样的选择,是战还是回?是前进还是撤退 现在的情况不同那一夜,并不是非战不可,而且以冷静的心去想,显然是该退。 只是他们这里各人,新兵老兵其实都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总是难以做到那样的决断,一百里左右的范围有着六千友军也许他们正在苦苦支撑,等待的就是自己这些援兵,而如果调头回营,一来一往,六千友军已经全军覆没 这里面有着一丝机会,一份希望,却正是谢灵运、何无忌这两位年轻人,尤其不愿放下的。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刘毅严肃地望着他们,明白两人的心思,道:“况且我们全军上去,又定能帮忙吗?以妖气来看,魔军的数量太多了。” “将军,我们毕竟还没有见到敌军的踪影。”何无忌说出了一个建议:“不如派遣空骑兵再侦察清楚些?” “嗯,再前进十里,空骑兵开路。”刘毅下令,而谢灵运说道:“诸位,我有飞天神通,就交给我带兵开路吧。”刘毅点头应好:“那谢将军万事小心,决不可轻敌冒进。”谢灵运亦是应承下来。 北域一百二十里,茫茫的雪地中,六千军士踩出了一片片脚印,透着灰暗的光线,可以见到他们每个人都绷着面容,不少人张望着周围。 每个人都感觉到了不对劲妖气如影随形,而且越来越重,却似乎不是从前方而来,而是从后方…… 但这怎么可能?他们一路而来的,什么时候见过有妖魔? “不太妙,不太妙……”竺朗之沉声,多年的沙场征战让他养就了一种感通,而现在却感到那么的不祥,“如此不清不楚的,我们还是调头回去为好。 竺谦之望着周围压抑的冰雪,终于点点头,调转马身,望着军士们,喊道:“我们已经孤军深入一百二十里,再继续前进的话,恐怕会有危险。行军数天,也人疲马惫了,本将决定,全军原路返回” 虽然空手而归让人失望,但六千将士也没有拖延,当下听令地行动起来,前军作后军,后军作前军,目光望向南边—— 然而就在转阵的人马纷乱之时,一阵阵怪异的妖魔笑喊声音,骤然从后方清晰传来 铺天盖地,响彻云霄,也叫他们震耳 “怎么”竺谦之、竺朗之都是脸色一变,心头立即像被一块大石重重地压住,然而沉至谷底,这股浩大的声势,让人难以猜测到底有多少敌人 而他们终于明白,那妖气是怎么回事,魔军不是普普通通的北域妖魔,也不是妖魔聚落,而是魔军…… “那是?”将士们突然纷纷惊叫,望着南边的眼睛,瞪大 第一卷 第五百五十三章 英雄 灰蒙的天空中,谢灵运率领着五百天空骑兵疾速飞行,九十里、一百里,然后是一百一十里,妖气犹如崩塌的山石滚滚而来,让他们都感到十分难受。 当渐渐靠近了一百二十里的范围,一阵阵激战的声响传来,喊杀声打斗声交织于耳,众人望向远端的雪地,那里有着一片黑压压,杀戮战场 密密麻麻的蚂蚁般的魔军,正在从四面包围孤立无援的一支北府兵,是竺谦之、竺朗之的两军六千兵马 但现在早已不足六千 看起来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四千人马,他们苦苦支撑着这随时崩溃的战局,虽然英勇无畏,但毕竟力量薄弱,不需多时,就会被成群成群的妖魔吞噬…… “大事不好”谢灵运心头猛然收紧,魔军的数量果然太多了,而且应该有着实力超凡的主将坐镇,就算五千五百先锋尽数过来支援,也难以挽回眼前的败势。 不待他多想,只见那边的魔军空骑侦候也发现他们了,一千左右,皆乘着漆黑羽毛的鹰鸟,立时凶猛地飞扑过来 “你们立即回去,把军情告知刘将军,这里交给我让刘将军不必考虑我的安全,我会先拖住它们,再见机行事的” 谢灵运当机立断地大喊,语气之坚决,不容置喙:“快” “那谢将军你小心”、“属下们去了”五百天空骑兵纷纷呼喊,却是不敢耽误,马上驱着战鹤飞回南边去—— 而眼见这小队敌军要撤,魔军空骑们飞扑的速度更快了,张牙舞爪,狰狞的面目已然近在咫尺,它们分成了两队,一队去追截,一队去围杀那无翅而飞的少年。 “去哪里你们的对手是我”谢灵运猛地一下放出十把宝剑,剑芒大作,他施展起了一式式的《欧治剑诀》,十把宝剑划破虚空,直杀进魔军之中,飞舞绞杀起来—— 这一千妖魔没想到他这么难缠,当即就有上百妖魔被剑芒所斩杀,又或者魔鹰坐骑死去,而惨叫着坠地 它们都被激得暴怒,疯狂的鬼嚎怪叫仿佛在说:“杀了他”、“把他撕成肉碎” 在头目模样的大妖的指挥下,它们全部往谢灵运扑来,手中的兵器也打出了一道道魔煞厉气,结成了一张天罗地网,身处其中的人被打中,必然遍体鳞伤,甚至成为粉碎 一刹那间,谢灵运一手拿着龙鳞盾,另一手拿着芭蕉扇,使劲扇动 如果对手是实力超于他的高手,这一招还真不管用,但是对着这些不上不下的魔兵,芭蕉扇却可以发挥重大的威能,呼隆隆隆隆—— 狂风骤然生出,卷着那些妖魔的刀光剑影冲了回去,气势更狂暴,威力更大 “啊啊”、“咕唧”成片的魔军空骑被自己刚刚打出的煞气所击中,煞气可不会认亲,顿时之间,它们等于自己往自己心脏捅了一刀,更无力去抵御那狂风,翻倒撞在后面的敌军上,一团混乱而这时候,十把宝剑趁机尽情地收割妖命,血雾冲天 这一千魔军侦候,竟然不敌谢灵运一人 但谢灵运知道,它们并不算什么,关键是如何拖住地面的五万魔军,拖上数个时辰,直至援军的到来? 他心念电转,实打实恐怕只会葬身此地,还是要以虚击实,让魔军自乱阵脚,缓解两竺孤军的压力,而且为援军争得时间。 死剩下的近半侦候们溃散回去,他也不追击,忽然心头一动,想起了当年北府兵力退百万魔军那一战,也许可以如法炮制 他当即取出了雷鸣筒,聚精会神,运足了真,大喊道:“魔军败了,魔军败了十万北府兵杀来了,兄弟们,杀啊” 喊声响彻云霄,方圆十里的众生都可以听到 什么?魔军们自然是一片轰然惊讶,那句“魔军败了”对它们而言却是刻入了骨子里的恐惧,什么中原话都听不懂的妖魔,还是可以听得明白这一句犹如是五雷轰顶,震得它们从激昂迅速成了惊慌,谁在喊?还有北府兵? 大概没有妖魔会天真到以为这次出征是一路打到北域之外、杀进中原,首领们也不是这么说的,这只是一次“打食”而已。 这么多年来,北府一直猎杀妖魔,也该到它们给北府一点颜色看看了。 但事情进行得并不是很顺利,一万先锋部队意外的被击溃了,就连诜冥都战死,生怕被北府兵围剿,五万主力军就往北撤回,没想到又侦察到一支人数不少的北府兵。它们先是隐匿追踪,到了这里见北府兵要收兵,就出来围杀。 就算北府兵多么勇猛,这回他们都在劫难逃正当魔军们杀得兴起,却听到这喊声,以及回头望见急逃回来的侦候空骑兵 “咕唧唧”慌乱的妖叫们四处生起,魔军的战阵当即就有了乱象。 “哈哈,我们北府援军到了”、“兄弟们,再撑一会这些妖魔死定了”竺谦之和竺朗之先是惊讶,旋即就反应过来,不管情况怎么样,这都是一个振奋士气的极佳机会 果不其然,这支孤军的士气顿时为之一变,从悲壮变得奋勇,他们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一直都无所畏惧,但是现在,他们有活下去的可能谁想死啊?他们还要杀进魔国老巢,平定天下 “杀啊——”、“北府必胜”、“哈哈,听到了吗,康乐公来了” 天空之上,谢灵运在不断地喊叫着,妖魔怕什么就喊什么,康乐公正身处于北域,刘牢之都督也来了,孙无终将军、何谦将军…… 魔军的惊乱有扩大之象,不过也并没有就此崩溃,想必那些魔将不会轻易上当,它们定然在让士兵们镇定下来,还有不会放过他这个在天上喊喊嚷嚷的 他一直注意着魔军阵中的情况,这时只见一道黑影乘着一件黑漆漆的法宝疾冲上来,速度之快,比诜冥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命功实力,定在元婴境界,接近于阳神 “死”一声威震天地的怒喝骤响,这魔将喊的却是中原话,他的面目因为速度之疾而模糊,但头戴羽帽,似乎是魔国皇族之辈 他使一柄魔枪,此时枪威去处,犹有千万的厉鬼恶灵在咆哮肆虐,摧枯拉朽地刺来—— 十把宝剑纷纷击去,要把这柄魔枪拦阻下来,然而一阵激烈的锵叮碰撞响声之后,三把冲在最前的极品宝剑竟然折断陨落而太乙剑和蟾光剑这两把神剑也飞了出去,以它们的合击力量,竟然无法拦截下来 这个魔将的实力,胜于诜冥数倍 以谢灵运现在的修为,若是硬碰硬,只不过是自寻死路,他挥动着芭蕉扇,往着九天之上直冲而去,先天神通冲比法宝去得要高。 但是速度却由于实力的差距,还没有冲上真正的云端,那魔将就已经追上来了,魔枪骤然变得三尺巨大,划着一道破空的黑煞击来 地面上众多望着上空的妖魔们纷纷咕唧欢叫,把那个臭小子劈成肉碎,降下血雨吧 谢灵运也已经躲无可躲,挥着龙鳞盾挡去,但这块裂痕重重的极品盾牌,能不能挡住对方神器级别的魔枪,他并没有把握…… 呼呼,锵锵—— 一道白芒从南边天空惊雷闪电般冲来,划破了长空,照耀了天地,竟然直飞过去,把那魔枪挡了下来,魔将惊讶,谢灵运也是惊讶,一把青铜宝剑 上古神剑,莫愁剑 “莫愁,是你”谢灵运惊喜地大喊,完完全全的没有半点意料,自从到了京城,他就没有再见过莫愁剑了,现在她却突然出现,可以说救下了他的性命。 莫愁剑飞立在他的身前,淡淡的道:“是我。” 她到了京城之后,一直都在悄然寻找着适合的剑主,日复一日,然而却毫无收获,没有她想要的那个人;直到谢灵运离开京城前来北域,她就也跟着过来,看看这边有没有,让她失望的是依然没有。其实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有所怀疑了。 那样的无情剑主真的存在吗?还有一个让她更感到烦恼的问题……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这时候,她说道。 “什么?”谢灵运微微一怔,那边魔将已经挥着魔枪,又一次愤怒地击来,他不由惊呼:“先赢下来再说” 一连串的剑芒来往疾击,莫愁剑又化解了魔枪一击,语气平静的问道:“有情真的比无情好吗?” “啊?当然了”谢灵运仰头大喊,这样的问题,根本不用思考,“人之所以是人,而不只是骨肉,剑之所以是剑,而不只是铜铁,都是因为有情啊 “哦……”莫愁剑似乎点了点头,“那你当我的剑主吧。” 幸福来得太快,以致谢灵运有些反应不过来,她终于想明白了?哈哈哈,好事,天大的好事啊先天灵宝神剑的剑主他急忙喊道:“好,乐意之至 莫愁剑立时嗡的一声,冲起了一股耀目的光芒,飞到了他的手中,已然融合了他的一道神光,筑建起了心神之间的感通,认主成功 剑是一把兵器,只有有了剑主,才会发挥出真正的威力,最大的威力以前的她,只不过可以使出六七成的剑威,但是现在,随着剑主的神,十成乃至十二成 “莫愁,我定不会辱没了你的剑威”一念相通,谢灵运已知道了这些,他大喊一声,挥起这把上古神剑,全力使出《欧治剑法》的万剑归一,直劈向那名魔将—— 之前的两击都被这把突然而来的神剑轻易挡下,魔将就意识到不好,以它之力并没有办法打得过这神剑,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魔将,它自然做出了最冷静的选择,转头往地面回去。 “妖贼哪里逃” 只是这回作为逃跑的那个,他并没有什么好运气,一片极盛的剑芒从上空爆来,如同整个天空塌了一般,锵锵—— 逃不掉那股剑威,让人感到就算逃了千里,也还是会被其打中他只好挥动魔枪回身击去,试图阻挡 神剑和魔枪再一次相碰 这一瞬间,地面的妖魔们寂然无声,它们早就看呆了,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个人被打得逃窜啊还没有第二个念头生起,它们便听到轰隆的巨响,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万丈剑芒冲落而下,好像盛大的流星雨,灿烂而刺目。 北府将士们也是望了这一眼,他们看不清楚那个是谁,但他们知道,那是北府男儿…… 竺谦之和竺朗之的心头紧成了一团,几乎停止跳动,这一击,决定着整个战局 谁胜?谁负? 当光芒落定,天空恢复了几分灰蒙,众人反而看得清楚了,那里只剩下一道身影手上持着神剑的身影而这支魔军的统帅魔将,不知所踪…… “咕唧卟咔……”恐慌之情,在魔军中骤然蔓延了开去,四面八方的魔军都轰然响起了惊慌的叫声,它们的皇子主帅似乎被打成齑粉了…… “魔将已死,魔军败了”天上传下了一遍遍威震八方的喊声 这就是先天灵宝的威力,这才是神剑之父铸造出的上古神剑,区区的神级魔枪,连同它的枪主,一同成为了天地间最基本的物质,复归于自然。 谢灵运当空望去,可以清清楚楚地看着魔军是如何崩溃的,这些凶残成性,而不懂仁义忠勇的妖魔,从来就不是什么铁军,它们没有视死如归的意志,也没有死而无憾的追求,它们只是在进行着连自己都不知为何的杀戮,一旦战局不利,就会争相逃命。 没有荣誉感,也就没有胜利。 当魔军主帅一死,地面战场立时完全不同,它们明明还占据着上风,只要再继续围攻小半天,北府孤军必定全军覆没,但它们已经失去了本来就不多的一点点死亡的勇气。 尽管还有着好几个的魔将在大喊大叫,试图把士气稳定下来,但是没有用,尤其当莫愁剑领着太乙剑、蟾光剑等剑,冲进了魔军之中搅起腥风血雨,不久,魔军崩溃了 它们怪异的惨叫应该是在喊着“跑啊”、“败了,不要打了。”之类的话语,它们一边喊着,一边撒腿而跑,慌不择路地向四周散去,一如那夜的一万魔军。 “北府必胜”、“哈哈哈,杀啊”四五千的北府孤军士气沸腾,每个人都疯狂了般,就连竺谦之和竺朗之也是满脸通红,喊个痛快,亦杀个痛快 这片战场就好像是一个漩涡,往着外边旋转而去,而中心的北府兵保持着战阵,与神剑们一起收割着妖魔。 北府援军来得比预想中快得太多,正当谢灵运惊讶之际,却发现原来是刘毅军的一千天空骑兵,而带头将领正是络腮胡子的何无忌。 “谢将军,我们来救你了”何无忌的粗壮喊声先一步到来,很快,何长瑜、荀雍、羊惰之、熊力等人的面孔也出现了,他们纷纷大喊,“谢将军,游走”、“我们来和你一起拖住敌军”、“待俺宰了那些妖魔”…… 然而当他们看清楚了战况,都满脸愕然,这到底……怎么回事? 最震惊的莫过于之前有来的侦候,那时候的战况和现在一比,简直让人生出是不是之前在做梦的想法,怎么魔军好像崩溃了? 不是好像,是真的崩溃何无忌惊呼道:“谢将军,你做的?” “差不多吧。”谢灵运微微点头,对着雷鸣筒,又不断地喊道:“十万北府兵杀来了魔军败了” 魔军彻底的败了,尤其当孙无终率领的大军陆续到达,战争变成了北府兵的狂欢,妖魔们又一次尝到了草木皆兵、风声鹤唳的痛苦滋味,死在这处战场的妖魔不计其数,而那些往北边逃去的,只有极少数的妖魔才逃得了逃命,窜回去魔国。 连同诜冥的一万魔军,这六万魔军最后活下来的,大概只有一千不到。 而且折损了大大小小的十数名魔将,其中包括着一个魔国皇子,这一战,足以⊥魔国畏惧十年,谢灵运的名字,这个谢玄的孙儿,也将让它们颤抖不已 若想要行侵边之事,也得想想,准备好承受北府的雷霆之怒了吗? 而这一战,也有着总共三千多的北府男儿战死沙场,大部分都是竺氏兄弟两军的军士,他们的尸体都被带回了北府大本营,马革裹尸而还。 “北府小儿,大破贼矣”、“谢将军全功” 当这一天,征战归来的将士们渡江而返,凯旋的战歌响彻将军江的两边,又渐渐响起了一个口号,所有人都赞美着此战功劳最大的那个人,不管是他个人,还是他带兵,他都立下了赫赫的战功,虽说善战者无赫赫之战,但他就是英雄,北府男儿们的英雄。 “哈哈哈”孙无终、何谦等老将笑得十分开怀,不只是为打了这个大胜仗,更是为了康乐公后继有人。 他们相信,有谢灵运在,北府倒不了,天下乱不了 第一卷 第五百五十四章 惊变 “好消息,好消息阿客打了个大胜仗,当上将军了” “啊这么快?” 寒冬腊月,鹅毛大雪笼罩着金陵,本是寒冷的天气,却因为一个从北方传来的消息而变得火热,闻者无不是欢欣鼓舞。 金陵百姓心目中的英雄人物谢灵运,初入北府不久,就在对抗六万魔军侵边的战事之中,连场大捷,屡立奇功 近日他已经被朝廷正式任命为荡寇将军,统领一军兵马,继续镇守边疆。 入北府的门阀氏族子弟不少,但这么快就功高震世、手掌重兵的,还真不多,如今世人都道康乐公的帅印传承有人了,有着谢灵运这新一代的国之重器,天下百姓可安心矣。 冶城山上更是一片欢腾,各族各方的人们都是笑逐颜开,阿客从军以来,传回来的消息并不多,但第一个消息就让人如此兴奋。 “那是因为没有我在,不然哪里轮得到他立功哎呦,好想上战场啊 阿蛮的大喊声惊得山中群鸟飞腾,她又向纯儿等人猜疑地问道:“那边会不会有什么魔国公主,什么魔女的?” “要说魔女,其实这里就有一个……” 当寒冬渐渐过去,春暖大地,不久之后,夏蝉知了知了的叫,金陵城流淌在熙熙攘攘之中。 半年间,关于谢灵运在北域的消息陆续传来,他寄回冶城山的书信也一封封的到达,诉说出征的、训练的,命功突破到了元婴境界,打食又灭一千魔军……他还学习康乐公那样,在将军江钓钓鱼,把上钩的肥鱼儿寄了回来,让众人可以一尝北域之鱼。 众人从书信的行文之间,能看出他简单而快乐的生活,但阿客没说什么时候回来,他也不知道。 众人也是时常托信给他,少女们诉说一下相思之情,而南阳子、玉芝师姑等人则每次都把丹道中派和朝天宫的发展述与他听,一切事务都在顺利开展,有着谢氏这个大靠山,龙虎宗、茅山宗等宗门都不敢寻仇,江南百姓信奉丹道中派的越来越多,渐有三家合一之象。 朝天宫的真传弟子和外传门人也是越来越多了,只是玄野还是没有音讯,鼠女圆圆亦没有归来。 而众人的修为皆在稳步上升,尤其阿蛮、纯儿等人经常到深山闭关,一出关又有称足进步,让人称奇;恒宝、灵鹿儿等小孩整天都在嚷嚷着要修炼,还有到北府从军,上阵杀敌。 凰凰、舍利子、谢灵芝等灵兽也在成长起来,而老乌鸦、老乌龟、当康猪等灵兽也在努力修炼,长生猪则一如既往的呼噜睡觉,扇动着尾巴。 这日子过得惬意而平静,直至又到了今年的寒冬,突然传来了一个惊人消息,无论贩夫走卒,还是宗门修士,所有人都为之一怔,皇上驾崩了 如此的意外,却是事实。 没人知道皇上的具体修为,世间也还没有流传他的死因,随着时间的推移,有说是遇刺而死,也有说是龙寿已尽,仙逝而去。 随之而来的是新皇登基,却正是只有两三岁小儿心智、连春夏秋冬都分不清楚的憨太子,改年号“隆安”,为太子妃王神爱为皇后。 听闻此事后,阿蛮瞪目结舌,“怎么能嘛”憨太子变成了憨皇帝,他?他怎么当皇帝? 没有谁没有这种心情,憨太子固然禀性善良,但绝对不能胜任皇帝,这样会害了天下,也会害了他。 然而他的登基,却是各方诸侯期盼已久的事情,也是会稽王所推动的结果,这个权势最重的王爷已经携家入京,辅助新皇治理朝政,说是辅助,事实上是把持。 另一边,早有谋反篡位之野心的桓氏,亦在蠢蠢欲动;还有不为人知的众多势力…… 天下,暗流涌动。 对于老百姓来说,皇帝更替似乎没什么影响,日子还是那样过;但对于丹道中派和朝天宫,不久之后,影响就来了。 当上太傅之后,会稽王便开始明地暗地的打压谢氏,所谋夺的自然是北府兵权,而谢氏支持的修门当然也就不好过,朝廷指派下来了诸多任务,有关于税收的,有关于祭祀的……也幸得朝天宫如今财力深厚、高人成群,才没有被找着什么茬。 但很显然,朝天宫无人敢惹的日子过去了,那些隐藏于黑暗之中的仇视目光,正在变得清晰。 又是一年的盛夏到来,谢灵运北上从军已经快两年了,众人对他的思念日渐增重,尤其因为最近半年,几乎没有他的消息传回来,整个北府都是如此。 这年的气象很诡异,夏季的时候暴热,而到了秋季,雨水不断,竟然连续下了一个月的大雨,天下到处都水位高涨,百姓饱受雨灾之苦。 如此天降异象,各地宗门并不是袖手旁观,却阻不了这雨势。 天下百姓受苦的同时,也感到一股不知缘由的压抑,心头焦虑而忧伤,就好像有什么巨大灾难正要到来…… 就在这个秋天,又有一个惊人消息从京城传出,传遍了天下。 当传至金陵,就像其它的地方,满城百姓一片悲鸣,天崩了一般,冶城山也为之哀伤,康乐公谢玄仙逝了中土的武神,震慑天下的大将军,离世归天 去年皇上驾崩,老百姓们都没有现在这么悲伤,若然没有康乐公和北府兵,天下早亡矣可是强大如康乐公,怎么会死? 他们不想相信,都这个就是事实,修士们都说,因为康乐公逆天而行,为整个天下扭转了命数气运,因而折福损寿太多,而招来了天劫…… 老百姓不太明白,挽救了天下,为什么反而会有天劫呢? 而修士们了解一二,天道循环,万物皆灵,康乐公挽救了人族,却无形之中对其它众生造成影响,改写天数的人,招天之怒。 康乐公无疑是中原人族永远的英雄,但对于他的死,并不是每个人都为之悲痛,会稽王等一些人却在欢呼沸腾谢玄一去,谢氏的式微,似乎已经是不可阻挡。 “我们要做好准备,应对任何事情发生的准备……”玉芝师姑颦着柳眉,沉声地提醒朝天宫众人,“牛鬼蛇神都快要出现的了。” 众人都点头,就算是小孩们也知道板着脸,过去两年的平静日子一去不复返了,艰难的岁月已然开始。 他们对此有担忧,有思索,但现在最着紧的还是阿客怎么样,他一定因为康乐公的事而非常难过……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将军江天浪翻腾,江南边的北府大营,响荡着一阵阵的悲壮歌声,其中混杂着情不自禁的哭泣声,北府男儿们热泪纵横,不论征战多年的老兵、初初从军的新兵,还有那些战兽,全都哭成了泪人。 所有的将士都走出了营账,刘牢之、孙无终、何谦等大将带头,朝着南边京城的方向,双膝跪下,洒泪地伏拜,重重地磕着响头,康乐公,愿来世再作袍泽 谢灵运、谢公信、谢瞻、何无忌、何长瑜等年轻将领,亦是如此,不管是不是谢氏子弟,都为了那个老人而落泪,都咬着牙地默默发誓,直到他们战死,他们都会用鲜血去保卫天下的康乐 许久许久,天空漆黑,昏暗如塌,将士们才起了身,各自回营,整个北府笼罩在悲伤之中,寂静无声,犹如死城。 一处将军营帐卧室,摇曳的灯火照映着一道高大的身影,谢灵运坐在木榻边,脸沉如水,读着手中的一封书信,这是之前忠叔转交给他的康乐公的一封信,让他在康乐公死后,才开封阅读…… 经过这两年的磨砺,既得到了孙无终、何谦等老将军的指点传授,又得到和妖魔实战的诸多机会,他修炼起来事半功倍,道胎育出了元婴,又继而不断养育,现在弱冠之年,他的命功已经到了元婴境后期,就差几步就可以炼出第一个阳神。 而性功上,则还在证道后期,好几次他都仿佛听闻到了一个声音,来自内地深处的声音,但最终还是听不清楚,未能闻道。 功法和神通方面,也有着很多的进步,他的战力已非往昔,若然再来那一战,就算没有莫愁剑相助,他也可以把那个皇子魔将斩落马下,击溃五万魔军 随着年岁的增长,外形上当然也有所改变,他并没有控制自己的形貌在少年时,而是让其自然成长,身材高大了,面容硬朗了,还蓄了一把络腮胡须。 “爷爷……我会的。”看着信纸上的文字,他喃喃说道,决不会让北府旁落他人手上,决不会让谢氏族人受到伤害,所有他爱的,都要守护。 北府都督依然是刘牢之,不过他的脾气比起以前稍有改变,治军宽和了一些,所以将士们叫他一声刘都督,也没什么不满的,他毕竟有着战神的辉煌过去,赢得尊重不是件难事。而谢灵运这两年立下的军功无数,也是深受全军的爱戴。 有些将军调走了,离开北府到各地任职,一些军官随之成了新的将军,比如勇猛过人的何无忌,智勇双全的刘裕……谢公信、谢瞻、何长瑜等很多人都成了幢主。 现在北府内,大概分成两派,一派是坚决支持谢灵运接过康乐公的帅印,成为新一任府主,像孙无终、何谦、何无忌等人。 另一派则倾向于由刘牢之担当,因为谢灵运年少,实力和军功与刘牢之相比都还有一段距离,刘牢之之后的下一任,再由谢灵运当比较适合,像刘毅、刘袭等人,刘裕似乎亦在此派,当然前提是刘牢之不贪权,行仁义,他们才会追随。 谢灵运并不担心刘牢之,康乐公在遗信上写了,虽然刘牢之不一定是可用之辈,但其不会伤害谢氏族人,他相信爷爷的判断。 从军两年,难道他还不清楚守在这里的是怎么样的一群人吗?哪怕四分五裂、各为其主,但平定天下的人,必是北府男儿。 他担心的不是北府内部,而是朝堂之上…… 不出所料,康乐公的死讯传来没几天,皇上的圣旨就来了,当然不可能是憨皇帝的主意,而是出于会稽王之手,召令谢灵运、谢公信等一众谢氏子弟回京奔丧。 为将者不能擅自离开营地,他们心切奔丧之事也急不来,现在倒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去了。但这一回去,能不能再来北府?却让人难说清楚。 他们回京之后,会稽王有太多的理由让他们留下,直接调动任命为京官,或者外派为地方官,就是不回北府,如此剥夺他们的兵权。 然则就算是这样,他们就能不回去吗?他们哪个不想看上康乐公的遗容最后一眼…… 这时候,谢灵运军将军营帐的营厅里,群将聚集,商议着对策,回是一定要回去的,但怎么可能保住兵权。 “将军,如果朝廷令你离府当官,除非兵变,否则再怎么样,恐怕都难以改变。” 营中的都是自己人,荀雍说起话来并没有顾忌,何无忌更是拍案怒道:“于脆我们以勤王之名,也行勤王之事,带兵入京,把那个会稽王掀下来” 那会稽王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唯人任亲,弄权作势,而且他从年青的时候就十分嗜酒,到了现在更是过分,常常都处于醉酒状态之中,就这样还处理朝政,事事都要经过他才行。他入京当太傅“辅政”的这一年,据闻京城那边的百姓百官都已经怨声载道。 这个天下好不容易才有了升平之象,被他治了一年,国运衰退,天灾不断,**即至 可就是这样的货色,竟然还在妄想打压谢氏,夺取兵权,再夺取皇位。 “勤王?将军,这倒真的不错……”荀雍双目一亮,旁边的羊惰之、何长瑜都不由点头,另一边的谢公信、谢瞻等人亦有意动,逐君侧之恶人,未尝不可 上方主座的谢灵运皱着眉头,道:“你们有没有想过,若我们起兵勤王,也许就是天下大乱之始?” 历史的长河之中,几乎每一次清君侧,都会使得天下烽烟四起,那些早有叛反之心的各方势力纷纷一起以清君侧为名,而行动乱之事。 康乐公生时没有收拾会稽王,一来是因为不能再犯天数,否则天劫即降,他还是存着几分度过天劫的心思;二来就是怕触发这样的局面,一旦他把会稽王除去,桓氏等势力就说他把持朝政,因而兵变起义,那样的话于天下又有何益呢? 问题就在于,那场若隐若现于眼前的大乱,可不可以避免…… “将军,恕我直言,就算我们不勤王,早晚都会有人以这个名义行事。”荀雍话声深沉,在他看来在康乐公逝去那一刻起,这场天下逐鹿就已经开始了,“若将军失去兵权,会稽王下一步就会是清算我们这些谢氏亲信。” “正是如此。”谢瞻点头认同,两年之间,他的才谋之名早已名动北府,他又道:“如果刘都督再投向会稽王,北府之中再没有谢氏一足之地。” “当到了天下大乱的时候,只怕将军只能坐在家中,又或者游于山上,徒生唏嘘而已。”荀雍叹道。 何无忌又是猛拍了木案一记,怒目圆瞪,大声道:“指望会稽王那混账治好天下,还不如指望神仙打救,起兵勤王吧” “将军,我们誓死追随”荀雍、羊惰之等人也纷纷抱拳而道,他们的目光灼热如火,只等待着那一声“好”。 他们可以任凭激昂,谢灵运不可以,作为主心骨,他必须想清楚一切,沉吟地又问道:“我们起兵入京,谁来镇守北府?北府之中,又可是所有人都会响应?” “这有两个策略,一个为下策,不知会刘都督,我们就向将士们宣布勤王的决定,招收愿意跟随入京的将士一同入京,但这样极可能会让北府一分为二 荀雍的下策让众人都皱眉,这等于就是挑明矛盾,迫使大家站队分阵营,北府将士上下一心的军魂也将不复存在,这样自然不是他们乐意见到的。 “另一个为上策,只需要将军说服刘都督,得到刘都督的效力和支持,勤王之举就会是整个北府的决定。” 这上策说来简单,然而里面却有着一个最大的问题,刘牢之的野心他会甘愿奉谢灵运为府主? 谢灵运沉默地思索,好一阵,才对注视着自己的众人说道:“我实不愿兵变勤王,但你们说得对,会稽王不会放过我们的,而他迟早害惨天下。” 众人的目光纷纷大亮,听他的意思 “这样吧,我先试试上策。”谢灵运站了起身,“我这就去找刘都督说说 “将军且慢若然刘都督不愿,又知我们的密谋,恐怕会……”荀雍停住不言,但众人明白他的意思,恐怕会抓了谢灵运治罪 何无忌高高拧着粗眉,沉声的道:“我与你一起去,舅舅如果有什么不智,我怎么也能做点什么。” “不必。”谢灵运却抬了抬手,认真的道:“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也只有是我一个人去……我相信刘都督不会伤害我。” 第一卷 第五百五十五章 誓师 灰沉的夜色之下,北府帅营都督营帐,刘牢之面无表情的度步,想着什么想得入神,有卫兵通传谢灵运前来求见,他便说了声“传”。 踏踏踏,谢灵运大步地走进了营厅,神情肃然如在宗庙,作揖道:“见过都督。” 刘牢之望了他一眼,问道:“谢将军,来见我是有什么事?” “正是。”谢灵运直视着这个髯须大汉,几乎可以看透对方的心思,语气平静的道:“我准备联同北府有志之士,带兵入京,清君之侧,请刘都督助我一臂之力。” “什么?”刘牢之闻言一惊,没多少事情可以⊥他惊讶的了,但是现在,他那颗饱经沙场战火淬炼的心脏惊跳不已,惊的是谢灵运这个打算,还有对方竟然就这样跑到他面前说了出来,“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清楚得很。”谢灵运淡淡的一笑,“刘都督,以你看来,怎么样才是一个明主?” 刘牢之的胡须根根竖起,忍怒不发…… “会稽王是一个明君吗?”谢灵运又问道,“桓敬道呢?在我看来,他们都是无才无德之辈,不足挂齿。” “你小子意图谋反……”刘牢之的喉头颤抖地滑动,声音有些沙哑:“就不怕我把你绑了?” “哈哈”谢灵运笑着转过身,在营中徐徐度步,毫无防备一般,“刘都督当然可以那么做,如今北府也没有人可以阻拦得了你。但在此之前,容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刘都督可有篡位之志?” 刘牢之的怒目瞪得更大,这小子疯了,什么话都敢乱说 谢灵运看也不看他,继续说着:“当今皇帝的情况,想必你是知道的,有着谋权篡位的心思的人,太多了。不知刘都督如何?” “我从未有过此心”刘牢之再都忍不住地暴怒,强大的气息震得大地颤抖,他粗重的呼吸,“我刘道坚为朝廷戎马一生,忠心耿耿……” “刘都督认为以你之才,能否成为一代明君?”谢灵运打断了他,还是询问。 “不可理喻”刘牢之怒斥,千思万绪乱成一团,他?明君? “哈哈哈”谢灵运大笑了几声,没有嘲意,却有着一股难以名状的气慨:“当皇帝就要治理天下,那可不同打仗了,如何让百姓丰衣足食,如何平衡各家宗门势力,如何与天数争斗,又如何抗御其它族类的侵袭……这些方面,刘都督想过吗?都有什么主意吗?” “你,你你到底想说什么。”刘牢之渐渐的反而冷静了下来,这小子问这么多问题,无非想说他自己的话。 “我想说,刘都督你没有当明主的才德。”谢灵运坦然地说道,转身望向那髯须汉。 岂有此理康乐公说得,但什么时候轮到这么个小子来说他了刘牢之额头的青筋大跳,就算没有篡位的想法,都不禁怒道:“那你就有了?无知小子不知天高地厚” 谢灵运微微而笑,并不因为对方的话而有丝毫的动容,目光之中,自有坚韧不拔之势,道:“如果没有这两年戎马岁月,我也不具备那样的才能,能当一代文臣,却成不了安天下的周武。不过现在,我学会了很多,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亦为大丈夫也。” “你想要……篡位?”刘牢之寒声发抖,哪怕是阳神境的大将军,谈及篡位,都难以出言。 “坐不坐龙椅,我并不在乎,但我不会容许会稽王弄权,不会容许天下陷于战乱我要中土是为太平盛世,任何人若要为祸,我必除之。” 谢灵运的目光坚定如磐石,泛映着刘牢之神色变幻的脸庞,“刘都督,你自己应该也是明白的,你的才能,让你终究是一名虎将,一名战将,你当不了君主你总归会效力一方,何不继续效力谢氏?我必不会对你有所猜疑,而刘敬宣,我也会重用。” 他的语气,就好像刘牢之已经答应下来了,“镇守北府需要刘都督,若然有什么不识相的兴兵作乱,也需要刘都督带兵平乱,而万寿兄建功立业的机会也是多多的,他日刘氏一门两公,岂不美哉?” 一门两公?刘牢之心头一动,感觉自己早就被看透,他的志向确是仅仅于此 谢灵运没有说话了,却直接走向了上方的主位,大大咧咧地坐下,而刘牢之并没有出言阻止,只是敛起双目。 “我听闻我叔源族叔和万寿兄颇为交好,能得叔源族叔的敬重,万寿兄定然是一表人才。可惜为会稽世子效力多年,还只是个参军,刘都督,看来会稽王他们并不信任你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案上酒壶倒了杯酒,一饮而尽,笑道:“以会稽王的性情,如何才能取得他的信任?我颈上的人头如何?刘都督若要,我送给你 “你……”刘牢之的目光闪烁如雷电,这小子已经让他全然认不出来,相比两年前,他要罚其禁足三月,谢灵运也领命而去……如今…… 如今谢小子已经不像康乐公了,倒像个奸雄,谢小子必定知道他向康乐公有过承诺,才这么有恃无恐……不过这小子,还真的信他的许诺。 一念至此,不知为何,刘牢之也笑了,哈哈大笑:“你小子真是好胆,不怕我反悔了?” “我信得过刘都督。”谢灵运自斟自饮,悠然自得的样子。 “是么,我连自己都不能相信自己……”刘牢之沙哑。 “不,刘都督你只是需要一个能让你心悦诚服的主帅,虎将不屑于庸人统领,有什么好责怪的呢?”谢灵运笑了笑,举着酒杯敬了刘牢之一记,道:“但是你以后会发现,今时这个天下,没有比我更值得效力的人了。” “小子狂妄无边。”刘牢之冷哼,他度来度去,沉思了多时,才终于决定的道:“你起兵勤王之事,我不会支持,也不会反对,就留在北府。你最多可带走十万兵马,若然事成,到时候另行再讲……如果你敢害万寿半分,我不会再遵守对康乐公的承诺。” 他老脸上厉芒闪过,若说有什么是可以肯定的,那么这个就是 “那我就谢过刘都督的深明大义了。”谢灵运站了起身,往营帐外走去,当走出帐口之际,忽然回头问道:“刘都督,你弱冠的时候,修为如何?” 那边刘牢之一怔,眉头扯动,“这有什么关系?” “我还差一点点,就到达阳神境了。”谢灵运一笑,抬着手指比划,“还差一点点。”说罢,他大步而去。 刘牢之重重地喘气,许久才平息下来,久定未动的老目才一眨,望着人去空空的帐口,喃喃的道:“这小子……不是被斩头,就是当皇帝……” 夜色更黑了,深秋的寒风冰冷入骨,而火盆里的柴薪烧得噼啪的响—— 当谢灵运回到自己军营的将军营帐,何无忌、谢公信等众将都在,见他回来,众人纷纷站起,都一脸紧张,“将军,怎么样?”、“刘都督怎么说?” “刘都督是通晓仁义的人。”谢灵运向众人点点头,成了 “哈哈”众人不禁响起一片振奋的笑声,康乐公逝去的悲伤依然弥漫于空,但此时他们真的很高兴,北府还是能团结一心这样何愁大事不成?何无忌最为开怀:“舅舅果然没让人失望,有他加入,天下都可去了” “刘都督不随我们去,他留下镇定北府……”谢灵运把情况说清楚了些,众人的情绪稍落,不过十万兵马那也好,孙将军会去吧? 事不宜迟,众人连夜商议具体的事项,谢灵运又到了孙无终、何谦两位老将军的军营,与他们密谈了一番。 听闻他的想法之后,两位老将军一开始也是震惊,原本还苦恼着谢氏子弟们被调回京后,如何保住谢氏在北府的影响力,直接起兵勤王?细思之下,最好的对策却莫过于此他们都欣然同意,愿当开路先锋 次天天明,谢灵运并没有立即行事,北府之中毕竟还有着朝廷的耳目,而这次起兵一定要是雷霆之势,以尽可能短的时间到达洛阳,这样才能把负面影响降到最低,打会稽王和天下诸侯一个措手不及待天下人反应过来,局面已经定下了。 这就需要严密的谋划,还要与在京城的谢家互通声气,以免乱时,谢氏族人受到伤害。 将军江边,谢灵运负手而立,望着汹涌滚流东去的江水,心中从未放下一个大敌的身影,敖青……算算逊师傅说的时间,敖青快将重现人间了,还真是多事之秋。 他必须速速稳下京城的局面,再前去豫章解决这个大患。 这时候,一股大风吹来,一道驼背身影渐渐凝结而现,两年不怎么见,忠叔的皱皮老脸还是那个样,“四少,你这么急让老奴来……” 当听了谢灵运的话,忠叔的老眉也是惊皱,随即欣慰地微笑,“四少有此心志,老奴唯有尽力相助了。” “忠叔,你回京之后,再过三天,把这件事知会我叔源族叔,让他做好准备,切记保密”谢灵运吩咐了忠叔几件事情,又道:“最迟五天,十万北府大军就会到达神都脚下,到时候还请忠叔保护谢府的老小。” “四少放心,敢欺凌谢府的人,又有那个能耐的,京城没有,天下也没有。”忠叔说道,“老奴也定当死而后已。” 谢灵运点点头,道:“去吧,我再待一会。” 忠叔默默地退走了,江浪呼啸,身后的北府连营传来一片片的将士操练喊声,谢灵运忽然长叹一声,这个天下,将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今天的决定,是对还是错? 所有的答案,也只有求索而知了 咚咚咚咚—— 这一天,烈日当空,北府大营也一扫连日以来的悲沉,激昂的战鼓声响彻天地,全军集结 一军军的将士迈着整齐划一的军阵,来到了大营中最辽阔的校场,不多时就已经是人山人海,旌旗蔽空遮日,刀枪成林,数十万的将士昂然大吼,壮大的军容骇得天地都为之颤抖,震得北域妖魔瑟瑟发抖,血气之刚盛,让烈日亦黯然失色。 前方的将台之上,刘牢之在,孙无终在,谢灵运也在,他们都是一脸严肃,目光锐厉。 除了极少数的将领,没有人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士兵们不知道这次的大集军是为了什么,为了祭拜康乐公?还是为谢将军他们送行? 众人都已经知道谢氏子弟们将要回京奔丧,虽然不舍,但不能不回去。至于朝廷可能会剥夺谢将军等人的兵权,士兵们也是这几天才有所了解,闻者自然皆是义愤填膺,他们早已把谢将军视为新一任府主,现在说要任命他做个朝官,或者当个太守? 士兵们不肯可是不肯,又有什么办法呢? “兄弟们”谢灵运一声大喊,让全军将士渐渐平静下来,整个校场寂然无声,刘毅、刘裕等人不无疑惑,怎么不是刘都督先说点什么? 谢公信、谢瞻、荀雍、何无忌等人精神大振,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举臂响应 “自从康乐公招募天下的勇士而组建北府以来,北府兵就以保护天下的安康为己任我们也是这么做的,镇守北域,屡屡击退魔军,不叫它们渡江一步数十年间,无数的新兵变成了老兵,无数的北府男儿战死沙场,付出自己的性命,他们许多人有家亲,许多人尚未娶妻生子,可他们就这样死去。” 谢灵运的喊声回荡在校场的天空之中,将士们都听得入了神,就连刘牢之和孙无终,也若有所想,似乎忆起了当年曾经的袍泽…… “除了个别的将领,绝大部分的士兵的名字,都不会流传于世,不记载于史,现在没有人知道他们有谁,以后也没有人知道他们有谁” 听到这里,众人都不由皱眉,不少人突然的眼眶泛泪,隐有一股悲凉之意 “重要吗?我问过许多将士,也问过自己,最后的答案是,不重要,因为我们有共同的一个名字,北府男儿” 立时之间,全军沸腾了,士兵们纷纷昂举着手中的大刀长枪,激动地喊着:“北府男儿北府男儿” 没错,他们的名字能不能留名青史并不重要,但北府兵必定会名垂千古,震慑万世 谢灵运停顿了半晌,当众人喊得几乎声嘶力竭之时,他才突然高呼:“北府男儿视死如归,为的是天下安康然而,就是有些人以为我们是傻子,不屑于我们的功业和荣誉本来也忍他罢了,北府男儿不与些鼠辈计较,可是他还以为我们好欺负,竟要败坏北府” “我说的人,就是如今庙堂之上的头等恶人,会稽王道子此人当任太傅不过一年,欺皇帝心智天真,专权弄政,昏庸无道,以致百姓苦不堪言 而如今,他还要借康乐公之死,意图夺取北府兵权,欺弄满天神佛,欺弄天下百姓,把北府男儿当作鹰犬,天理难容” 顿时之间,校场上人声鼎沸,将士们的怒气冲天,士兵们尤其是如此,如果会稽王站在这里,撕成碎片还是轻的。 什么?刘毅、刘裕等人震惊不已,谢将军这是要……刘都督他…… 怎么办?如何对付那会稽王?校场里的怒目无数,数十万将士,只等待谢将军一声号令 “我谢公义,本要与一众族人兄弟回京奔丧,但是现在,我号召大家,随我一同前去清君之侧,把朝堂上的所有朽木禽兽,统统揪下来以保天下之安康,以慰康乐公在天之灵” 谢灵运喊着拔出了腰侧的莫愁神剑,高高举起,万丈剑芒照破了天际,烈日不敢与之争辉,悄然退于云后,轰隆一声惊雷炸响—— “北府男儿们,随我进京勤王” “愿追随谢将军”突然有人大喊出声,旋即整片整片地大喊,将士们都沸腾了,纷纷地喊着:“愿追随谢将军——” 孙无终军、何谦军、何无忌军、高素军、竺谦之军、竺朗之军、郭恭军… 校场上的一支支军部都激昂高呼,然后刘毅、刘裕、刘袭、高雅之等人的士兵们,也是在扯着嗓子地喊,他们不管自家将军是什么阵营,他们都要支持谢将军 “愿追随谢将军”的喊声响彻云霄,仿佛要传遍天下,而将台之上,孙无终也在抱拳喊着,刘牢之皱着眉头。 他感觉被谢小子耍了一把,他还是可以不参与地保持“中立”,但那样的话,还有多少军心向着他呢?如果现在不表态支持,他就几乎不是北府之人,支持了,他就几乎是向天下宣告他承认谢灵运为新的府主…… 这时候,谢灵运望了过来,目光坦然,轻声的道:“刘都督,你看看眼前,还有什么要考虑的吗?” 刘牢之望着前方,拳头不由握紧,他从来没有见过,就算是康乐公,也不能把士气激励成这样……更不要说是他……但这个弱冠小子,就可以。 他深吸了一口气,心间的热血也在沸腾,仿佛一觉回到了夜袭魔军前的那一天 这小子,是真的懂得北府兵啊 “愿追随谢将军” 第一卷 第五百五十六章 民苦 神都洛阳,以往歌舞升平的景象不知何踪,早晨本是一天之中最为朝气蓬勃的时候,然而现在,街道上的来往行人们脚步匆匆、神色忧愁,却是一片悲凄。 不只是康乐公的仙逝,还有变得日益艰难的日子。 打从那个会稽王辅政以来,皇室子弟们横行无忌,就像那个齐王小侯爷,成了京城一大害,不知多少的黄花闺女被他糟蹋,也不知多少的家庭被他害得家破人亡。 还有会稽王手下的第一宠臣王国宝,竟然明地里都纳了数以百计的妾侍,让其爪牙每天都在搜刮美女,还有各种的珍玩法宝,可谓是荒淫无度,因而受到牵挂的百姓有多少也是数都数不清楚,哭泣之声响遍京城。 但百姓们最怕的不是他们,而是他们的奴才走狗,那些奸恶小人仗着一点权势,简直就是肆无忌惮 就好像有个诨名叫“瘪八成”的,是王国宝府中一个帮闲,以为王国宝寻宝为名,每天带着一队帮闲地痞,在京城四处闯入民宅,说那里有灵气,而这帮畜生每入百姓家,必定来个翻得底朝天,有没有珍宝都好,趁机把百姓家中值钱的物什拿走。 百姓们自然是苦不堪言,一开始还有人不肯,因此而争吵,但随着瘪八成等人打死了人,却依然逍遥法外的,老百姓渐渐都不敢说什么,不想枉送性命 不少信徒香客都到白马寺、上清宫等修门之地,恳求修士们为民请命。 和尚道士们也不是没有理会,对于京城现状十分愤慨,只是到了会稽王那里,就没有后文了,会稽王要么喝得酩酊大醉,要么摆摆手“本王会说说他们的,回去吧。” 情况却毫无改变,而且变本加厉。 “张老头,听说你家中有一个祖传的白玉花瓶是吗?” “白玉花瓶?真没有……小爷,老朽家中没有一件贵重的东西……” 京城南城长乐坊的一处简陋民宅,瘪八成正带着喽啰们搜寻珍宝,他的三角眼四下乱瞟,在这家徒四壁的破落木屋中走来走去,目光却流露着淫邪之色,似乎找的不是宝物,而是美人。而在他们身后,一个白发老人亦步亦趋的跟着,神情忐忑…… 这间破木屋并不大,瘪八成很快就走遍了,只是几个房间里,都没有他要找的事物。 “瘦猴,你不是说这里有珍宝吗?”他阴侧侧地望向一个喽啰,珍宝二字咬得很重。 “有的,有的,小人怎么敢骗瘪爷你”那瘦猴般的喽啰连忙说道,随即瞪向屋主老人,凶道:“张老鬼,你那个孙女呢这个时候,她应该在家中啊 白发老人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萍儿她……一大早就出去了,去白马寺上香了。” “是么?”瘦猴露出一道残忍的笑意,问道:“由昨晚开始,我就守在外面看着你家,怎么没看到张萍儿出去?你这老鬼骗谁呐” 一众喽啰立时都凶相毕露,推搡着张老头,纷纷怒声:“死老鬼,敢骗瘪爷?”、“你知道瘪爷的主子是谁吗?王仆射你又知不知道王仆射的上司是谁?会稽王你骗瘪爷,就等于骗会稽王,你这老头找死不成”、“诛你九族” 又是惧怕,又是被打,张老头噗通的跪到地上,瑟瑟颤抖,双手拜道:“瘪爷饶命瘪爷饶命老朽不敢欺瞒你们,萍儿她……她昨天就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刚才你不是说早上出去的吗?”瘪八成猛然一脚踢去,正中老人的额头,踢得张老头惨叫一声,翻身后倒在地。 瘪八成冷笑了几声,走到老人身边,踩在他的手背上,用力地踩下去,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屋内,传得外面街坊也能听见,百姓们又急又恨,却想不到怎么帮助张老一家。 这张老的儿子和儿媳早年在外地行商被害,留下一个苦命的张萍儿,爷孙两人相依为命,日子过得清贫,但平时受些街坊邻居的接济,也不会饿着。 张萍儿很懂事,从小就做些针线活帮补家里,人乖巧,长得也水灵,到了现在十五、六的碧玉年纪,也成了长乐坊里有名的小美人,人人见了都要夸赞 张老当然为这个孙女自豪,乐呵呵的,最近张罗着她的婚事,媒婆们早就踏破张家的门槛了,要嫁一个好人家不是难事,似乎还有修士子弟想娶张萍,马上就要过上好日子了。 “耍花样?”瘪八成脚下挪来拧去,张老头的叫声越惨,他那张坑坑洼洼的尖脸就笑得越快意,“你这老头不知好歹啊,我问你的孙女,是想救你们王仆射听闻你家有个白玉花瓶,可你又没有,这叫我怎么回去跟王仆射交待?王仆射一怒之下,还不抓你们去剁成肉酱喂狗” “哈哈哈哈”瘦猴等喽罗们纷纷大笑,望向那蜷成一团的老人,戏谑的说着:“他这身老骨头,怕是连狗都不肯吃。”、“那小娘子细皮嫩肉的,倒是能开胃。” “我再问你一遍,你那个孙女,在哪里?”瘪八成抬起了脚,又猛地一下跺下去。 “啊”张老头的身子弹起又落下,痛得冷汗淋漓,剧颤不止,“老朽……老朽已经告诉你们了……萍儿去了……白马寺……” 瘪八成哈的一声怒笑,面目越发狰狞,“看来不给你点苦头吃吃,你还真的不懂感恩” 锵的一声,他拔出了腰间的朴刀,刀芒闪亮,他用刀背拍了拍张老头的老脸,冷笑道:“瘪爷这把快刀是王仆射赏赐的,知道为什么吗?因为瘪爷给王仆射搜到了一个标准的小美人,王仆射高兴,纳了她为小妾,又重重的赏了瘪爷一番” “既然你这老鬼不识抬举,死去吧”瘪八成大喊一声,举刀就要落下 “爷爷”一声清婉的尖叫突然响起,喽罗们顿时都望向一边可以一眼看尽的卧室,却见角落那个破木箱子被人从地下推开,箱子底下竟然是个可以藏身的地洞 一道娇俏的身影急如星火地挣出,正是个碧玉少女,虽然裙布钗荆,但姿容姣好,一双惊急睁大的眼眸可以勾魂似的,让他们看得不由屏息 这小娘子长得俊啊,瞧瞧那脸蛋,瞧瞧那身段 “瘪爷,她就是张萍儿”瘦猴喊道。而奄奄一息的张老头突然疯了一般,挣扎着起身,急喊的道:“萍儿,走啊不要出来,啊”他又被瘪八成狠踢一脚,这次痛得就要晕厥。 瘪八成望着那少女,眼睛一眨不眨的,轻轻说着:“好,好……” “我跟你们走,不要伤害我爷爷。”张萍儿泪如雨下,看着这帮恶霸,哽咽的道:“求求你们,放过我爷爷……我当王仆射的小妾……” “呵呵,我有说过要把你带给王仆射吗?就你这姿色,王仆射还看不上。 瘪八成脸上皮肉发抖地笑,王仆射看不看得上,其实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今天要好好的乐一乐他走近张萍儿,在少女惊恐万状的眸光下,扑向了她,“哈哈哈,瘪爷疼你” “不要,不要”张萍儿惊惧而绝望地尖叫,转身要逃跑,只是在狭小的卧室里,又能逃到哪里去,没几步就被瘪八成双手拉住 “小美人,瘪爷看得上你,是你的福分”瘪八成一手掐住了她的脖子,一手把她拖向那边的木床,因为使劲而咬牙,笑容就像地狱深渊的厉鬼 “不要……求你,放过我们……” 喽罗们望着张萍儿无力抵抗,被瘪八成拖了去,都淫邪猥琐地笑了起来,又颇有些兴奋,今天这顿不知他们有没有份? 那边地上张老头艰难地爬动,心如刀割,怒火烧魂,但他没有力量阻止,没有办法改变……他要杀了这些渣滓,救下可怜的孙女…… “死一边去”瘦猴重重地一脚,踹在张老头的脑袋上,血花飞溅 “跟他们拼了”、“打死这些恶贼” 就在这时候,突然一阵愤怒之极的喊声传来,喽罗们都惊讶变色,刚一转目,就见一群长乐坊的民众冲了进来,为首的是几个青壮,皆是怒发冲冠,有人手上拿着柴刀菜刀,又有人拿着木棍扫把,汹涌地冲来,对着他们就是打 “快救萍儿丫头”有人大喊,数个青壮冲进了卧室,这时瘪八成把少女压在床边,正脱着她的襦裙,刚窥得那香肩半露,他就被众人掀了开去,疯狂地拳打脚踢 “呜呜呜……”张萍儿缩在床上,已经吓蒙了,只知道捂着裸肩而哭泣。 “你们好胆,找死…知道我的家主是谁吗住手”瘪八成双手阻挡着砸来的拳脚,喊声还是气势十足,也是震怒,这帮贱民,他要把他们剁碎了喂狗 卧室外边,瘦猴等人也正被围殴,被各种兵器打得连连地惨叫,往木屋外面逃去,然而外面院子里,堵满了前来仗义的民众 “打”愤怒的民众们已经不管他们是谁,也不管他们的靠山是谁这些贼子该死 屋内,早就有几个街坊把张老头拉到一边扶坐起来,虽然老人头破血流,却凭着一口气还是神智清醒,对街坊们的仗义出手,他激动不已,又连声问着孙女的情况。 “你们都要死,啊……你们这些蚁民,王仆射不会放过你们的……” 惨叫声之中,瘪八成还在不断对百姓们进行着恐吓,意图让他们停下来,但没有人收手青壮们一边揍着,一边大喊:“打死你这恶贼”、“死也是你先死” 叮锵拿起朴刀的声音响起,却是张老头稍为缓过劲之后,在无边的怒火焚烧下,老人竟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又拿起瘪八成放在神案上的那把朴刀 观音菩萨陶像慈和的面容如故,炉香飘然—— “张老”众人皆惊,尽管不少人手中拿着柴刀,但那不是兵器,而朴刀 张老头一言不发,提着朴刀就大步走向卧室,一众青壮围殴着瘪八成,无法靠近,他这才喊了一声:“让开” “爷爷”张萍儿惊呆地望着老人,隐约猜到了他要做什么,不禁茫然,杀人要偿命……但恶贼不诛,天理何容?她喊不出阻止的话。 此时瘪八成已经被打得难以动弹,突然之间,施加他身上的拳脚不见了,这帮贱民还是知道害怕啊他心中又得意又狂怒,啐了一口血水,嘶哑的道:“迟了,你们把瘪爷打成这样,等于抽了王仆射巴掌,也等于抽了会稽王巴掌,你们大祸临头……” 咔嚓 老人手起刀落,朴刀刀锋与瘪八成的脖子连成一块,带出血肉,然后分离 血光喷涌如泉柱,恶贼头颅滚落了出去,嘴巴还在张大,未说完的狠话全部化成了沉沉的惨叫…… “啊…………”瘪八成的双目还能转了一转,望见了血流满脸的老人,这老家伙,竟然敢…… 当惨叫声消停于无,房间内一片寂静,众人望着那还在抽搐的身躯,永远惊惧的头颅,以及那一滩越来越大的血滩,都面无表情,但目光灼热 “人是我杀的,与各位义士无关。”张老头的笑声打破沉寂,他笑得很开心,很解气 “老朽这一生人没做过什么大事,年轻的时候曾经想过从军,那时康乐公招募勇士组建北府兵呢,老朽又怕死,最后没去应募。浑浑噩噩的活到现在,老朽窝囊也窝囊够了能用这条老命换一个恶贼,够本了,哈哈。待到了来世,老朽也就有资格到北府走一趟” “张老”众人都是动容,而早已整理好衣服的张萍儿,微笑地走下床,她还是第一次看见,爷爷笑得这么豪迈,这么自我 “爷爷,萍儿以你为傲” 张老头活了数十载,最威风,莫过于现在 长乐坊这桩事件几乎惊动了整个京城,包括瘪八成在内的五个王府帮闲,被长乐坊民众打死其余六个帮闲也被打成重伤,如果官差们来迟半步,没有一个能活下来。 对于事情的起因经过,众说纷纭,但百姓们大概都能知道是怎么回事,瘪八成等人恶贯满盈然而两天之后,从官府传出的说辞,却是说瘪八成带人搜宝的过程中,看中了张老头家的那个观音菩萨陶像,就要开价购下。 没想到张老头狮子大开口,竟然要价一千两,瘪八成却最多只肯出五十两,双方因此而争吵起来。 在这个过程之中,凑热闹的长乐坊民众们诸多起哄,与瘦猴等帮闲起了些摩擦,继而拳脚相交。情绪激动之下,张老头居然夺过了瘪八成的朴刀,把瘪八成杀害,其他罪民们也以为法不责众,把帮闲们打死打伤。 就在当天,官府已经逮捕了张老头、张萍儿等一众主犯,足有二十四个,他们都被关入了天牢,等待他们的是法律的严惩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不把张老头等人处斩,不足以平息刁民之风气。 这一天早朝,文武百官一如往日地列站于两边,憨皇帝坐在大殿上方的龙椅上,挪动着屁股,摸摸皇帝帽子,又拍拍龙椅扶手,向旁边的太监问道:“公公,我们什么时候能去玩啊?这里一点都不好玩。” 老太监只得陪笑,压声地道:“皇上,散朝之后再去玩。” “那什么时候散朝?”憨皇帝着急的问道。 “奴才不知,这要看太傅的意思……”老太监低声。憨皇帝顿时向下边左首的一位中年人喊道:“太傅,能散朝了吗?” 王国宝正在启奏着轰动京城的长乐坊案件呢,一时间停下话来,朝臣们都有些尴尬,不少人摇头叹息。 “如果皇上感到疲惫,可以先行回去后宫,这里交给老臣就行了。” 听到那人这么说,憨皇帝却不明白到底能不能走,疑惑地望向老太监。而老太监察言观色惯了,自然懂得怎么做,点了点头,道:“皇上,龙体紧要,交给太傅吧,奴才带你回宫。”憨皇帝听懂了,欢呼地起身奔了去:“好喽好喽去玩喽——” 很快,金銮殿上就不见了皇帝的身影,会稽王说了声“继续吧。”就旁若无人的拿起一个翠玉酒壶,当朝饮起酒来。 那边的王国宝继续把案子的情况说完,最后痛心疾首地道:“那个瘪八成,乃是微臣的家奴,微臣熟知他的性情,有些贪小便宜,但是本性不坏因为购宝的价格不合,就被那帮刁民活活打死,诚然可叹那些刁民凶残成性…… “行了,斩了吧,都斩了吧”会稽王有些不耐烦,一边摸了摸嘴边的胡须,抹去上面沾着的酒露,一边说道:“许些刁民闹事,至于拿到朝上来说么?不分轻重记得要把涉案的犯人斩个于净,好让其他刁民看看撒泼的下场。谢将军他们还没回来吗?” 他已经说起了另一件事,大事。 第一卷 第五百五十七章 兵临 “谢将军他们还没有回来吗?” 会稽王问着又饮了一口酒,有点疑惑的目光扫视朝臣,一个谢氏臣子都见不到,谢混等人以为谢玄守灵为由,这几天都不来上朝了。 从北府回来京城,普通人走陆路当然需时颇久,但是那帮谢氏子弟懂得诸多飞天遁地的本领,又有灵鹤飞剑等的坐骑,四、五天的时间怎么都够他们回来的了,何以一点声气都没有?难道他们想要躲得过这次奔丧?不肖子孙啊 “回禀太傅,还没有谢将军等人的消息,京城派出的传令兵至今未归。”王国宝恭敬地回答,也是有些奇怪。 “难道传令兵出了什么事,没有把消息送达?”会稽王皱起老眉。 王国宝猜测地道:“可能性很小,微臣认为,谢氏族内也会派人前去通知的……也许是谢将军他们路上耽误了。” “是啊。”、“微臣也那么认为。”朝臣们唯唯诺诺,都不敢说些什么异 会稽王轻轻摇晃着酒壶,“真让人忧心呢,哎,谢将军他们因为镇守边疆,连康乐公最后一面都看不到,本王心痛啊这次回京,他们就不要再走了,在京城为国出力也是一样,再说国务繁重,本王需要更多的才俊帮手。” 他一边说着,一边醉眼朦胧的留意着朝臣们的神情。 朝臣们神色各异,谁人不知会稽王的用意?如果现在谁斗胆反对,哪会有好下场,至少官位铁定保不住了。 之前王恭那个臭脾气,处处都和会稽王对着于,自己却又没什么权势本事,最后被会稽王排挤得只能自觉地回去太原老家了,否则性命都难保。 而且不只是谢氏众官不来上朝,那些不是会稽王阵营的基本都不来受气了,所以朝堂上这些人,只是一群应声虫而已。 “谢将军这两年立了不少的功劳,以诸位之见,本王应该让他当个什么文官?”会稽王越说越得意,有些眉飞色舞,十分享受这种一个人说了算的皇帝滋味。 “臣等不知。”朝臣们纷纷说道,哪敢乱言呢。 也就是王国宝才敢微笑的道:“谢将军素有文才,少年时还言自己有一斗才华,微臣觉得让谢将军到乐府,又或者到翰林院之地任职,既能发挥他的才华,又能让谢将军歇一歇,而天下人也可以欣赏到谢将军的文才,岂不是妙哉 乐府?翰林院?那都只是些不入流的闲职啊朝臣们心中嘀咕,除了编纂一下各地的风雅颂,收编一下四方的诗词歌赋,还能做些什么? “哈哈”会稽王一声大笑,却非常高兴,这王国宝还真是知本王的心。 他笑道:“妙哉妙哉,就这么定了,就让谢将军当个乐府府主吧。说不定明年我们就可以欣赏到谢府主编写的歌乐,想想都激动人心,哈哈” 从北府府主变为了乐府府主,有趣,有趣会稽王越笑越开怀,连连地举壶畅饮。见得这个情况,朝臣们哪敢不笑,与王国宝一起纷纷大乐,取笑着尚未成真但已经成了定局的这件事儿,谢氏的衰落,非人力可挡喽。 “急报——急报——” 突然,一阵惊急的大喊声传入了金銮殿,一个黄门太监奔了进殿,扑跪在地上,满脸惊惶众人都不由皱眉,会稽王脸露愠色,王国宝已经气冲冲的斥道:“何事大惊小怪搅了早朝的威严,该当何罪” “大人们,奴才知罪……”黄门太监咽了咽口水,脸色发白的道:“但有飞鹤官兵急报来了,谢、谢谢公义……造反了” “什么?”一得震惊的失声响彻大殿,尤其会稽王、王国宝二人的老脸一下急得通红,造反?会稽王怒极而笑:“快把话说清楚,谢公义怎么造反 黄门太监却只是个通传的而已,哪里说得清楚,支支唔唔的,着实急坏众人。会稽王忽然反应过来,更是大怒,让卫兵把这个太监斩去午门斩了黄门太监吓破了胆,瘫在那里起不来,被几个魁梧卫兵拖去,悲声叫着:“饶命啊……王爷饶命啊……” 与此同时,那个来报的飞鹤官兵进了殿,施礼之后,急道:“谢公义写了篇讨伐会稽王、王仆射的檄文,传告天下,说要来京城勤王,清君之侧……整个北府都反了谢公义带着兵马擅离北域,直奔神都而来,卑职从太原连夜赶来,算算叛军现在大概只剩下二百里路程左右……” “二百里?怎么可能”会稽王的惊怒又一次爆炸,京城和北府之间何止二百里,北府兵要是反了,那么大的动静,早就应该有人来报的啊怎么可能只剩二百里了才败露 王国宝也有这个惊讶,不过转念一想,又有些侥幸,问道:“叛军有多少人?数百人是吗?” 对了,只有数百人,才可以如此隐蔽会稽王顿时松了一口气,其他朝臣也擦擦额头的冷汗,数百人闹不起什么事的,二十万羽林军一人一口唾液,都能淹死他们。 “不,不是……”官兵的话声有些颤抖,想起那铺天盖地的景象,那势不可挡的士气,他为之恐惧,艰难的道:“叛军的人数,起码有十万以上……” 死寂金銮殿瞬间变得犹如阎王殿,朝臣们个个都目瞪口呆,一股冷意从尾龙骨冲起,直冲天灵盖,整个人如坠冰窟 十万北府兵……?天下间有能够抵挡十万北府兵的存在吗? 百万魔军尚且不能,更别说二十万羽林军……但他们更是清楚得很,那些羽林军不会去打的,只会打开城门迎接北府兵进来;还有上清宫、白马寺等的宗门修士,他们也不会打的;百姓们更加不会除了会稽王从封地带来的五万亲兵,没人会打…… 其实那五万亲兵会不会打,还是一个问题,那可是北府兵战无不胜的北府兵 朝臣们活跃的心思已经想到了“之后”,会稽王退出朝堂后,谢灵运执政,那他们这些“会稽王亲信”有什么下场? 他们现在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王国宝死定了 “你、你说真的?”王国宝愣愣的问,还不能回过神来,“十万北府兵叛乱,来到二百里了,我们才知道?” “卑职不知……北府军似乎施行了什么大阵法,他们从天上地里来得很快……而且沿途各处望风而降,并没有发生战斗……”官兵苦巴巴的说道。 “废物”会稽王骤然怒骂,把手中的酒壶对着官兵狠狠地扔了过去,砰铛—— 官兵一声惨叫,被砸得头破血流,会稽王怒问道:“你还知道什么?”官兵慌急的道:“卑职就知道这些了,卑职只是奉命急报的啊……”会稽王立时大喊:“来人,把这个废物拖下去斩了”官兵吓得几乎晕死,“饶命啊饶命啊” “斩了斩了斩了” 在会稽王歇斯底里的喊声之中,几位禁军上来把官兵拖出了大殿,饶是如此,会稽王还是暴怒难平,勤王?清君侧?该死的谢灵运,该死的谢氏想反本王?本王不放过你们 他瞪向朝臣们,怒道:“现在怎么办?你们这些废物除了不说话,还会些什么” “…”没有人说话,正如没有人有办法,除非神仙下凡,而且愿意帮助会稽王…… “说话啊” “太傅,谢府……”王国宝沉声的说道。 “没错没错,谢府,本王这就派兵把谢府围起来”会稽王双目中的杀机尽显,酒意早就全醒了,他想明白为什么谢氏臣子这些天会龟缩起来,原来他们早就知道谢灵运兵变谋反之事这些乱臣贼子,罪该灭族 “王爷,这恐怕不妥啊”终于有个大臣忍不住地出言,“康乐公刚刚仙逝,万民皆哀,如果王爷带兵包围谢府,恐怕会激起京城百姓的众怒,北府兵未至,就已经……” 会稽王眉头一挑,知道此言有理,而且谢府本就有北府兵守卫,传闻中还有诸多高人,不好打…… “那你有什么计策?” 那个老臣望了望王国宝,说道:“谢公义的发兵檄文是要讨伐王爷和王仆射……恕老臣直言,王仆射自恃有着王爷的信任,瞒着王爷背地,纵情奢靡,又纵容手下做了许多惹起民怨的事情。只要王爷处死了王仆射,平息民怨,谢公义的出师之名也就不复存在,王爷也就可以兵不血刃的平息风波” “你这老贼说什么”王国宝早已惊怒地暴跳,他挥着拳头冲了过去,就要把对方打死 金銮殿里乱成了一团 这一天,谢灵运率领十万北府兵入京勤王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 不知道是谢氏的人所为,还是谁,把他的檄文也传遍神都,听说了的人都要赞一声“好”,会稽王、王国宝这两个祸国殃民的老贼,百姓们都欲除之而后快 “好喽好喽天开眼了,谢将军来解救我们了” “哈哈哈苦日子快到头了,康乐公不在,我们又有谢客儿了啊” “十万北府兵,吓也吓死那些恶贼,哈哈” 神都四处的街头巷尾,民众们欢呼雀跃,因为太多人这么做了,就连那些巡逻的官差、羽林军们亦是如此,所以众人毫不讳避,纷纷笑谈不已。他们望着北方的天空,期待着那些英勇身影的出现,怎么还不来?怎么还没到? 长乐坊正一片欢腾,很多居民都激动得落泪,谢将军带着北府兵一到,了解情况后,被抓去的张老头等二十四人,肯定会无罪释放 上清宫、白马寺等各家宗门,都迎来了会稽王亲兵队的上门,收到了前去会稽王王府共商抗敌对策的邀请,只是同意前去的……还没有。 一众修门此时都只想置身事外,而不想为虎作伥。 谢府,笼罩着一片悲伤,当消息传来,除了谢混等几人,连着谢月镜都是震惊,他们只知道几天前就不能出府了,现在才知道真正的原因,阿客竟然只是他们反而心安了,因为康乐公逝去而为谢氏感到的茫然,烟消云散,交给阿客就好了。 不过随之而来的先是数千羽林军,他们重重包围了大门紧闭的谢府,但没有强行攻府的意思,也没有入侵谢府范围的上空半步。 谢府自然是严阵以待,守卫们和战兽们死守岗位,决不会退缩半步谢混下令众人死守即可,其实只要有忠叔在,还有提早前来助阵的万剑宗等修士们,就没什么危险。 黑夜升起,会稽王王府,富丽堂皇的殿厅里,坐满了会稽王阵营的人们,正商讨着对策。 王国宝不在坐席,他已经被会稽亲兵抓了起来,就关禁在府中的牢房里。会稽王不会不懂弃车保帅的道理,如果到了非弃不可的地步,他可不会有半分手软 但是说到底,要弃车保帅就意味着他认栽了,但求保命而已,太傅不能继续当,会稽大概也回不去,那当然不是他想要的 他要击败那帮叛军,把谢灵运斩首 “怎么样?有人有办法吗”殿厅上方,会稽王不断地斟着酒饮,只是半点都不解愁,气煞他了。 要想到回天办法还真的不容易,在座众人,也只有世子元显和九皇子两人的神色似有主意。那世子元显二十三、四岁,面貌俊朗,衣着华贵,由于也是常年沉溺于饮酒,神情之间自有一股醉态,但双目精光隐现,却是个野心勃勃的年轻人。 会稽王先望着儿子,问道:“我儿,你可是想到什么了?” “爹,我有一人可用。”世子元显这才说道,但他不太确定:“就是北府都督刘牢之的儿子刘敬宣。” 会稽王顿时想起了这号人,双目一亮,大喜道:“刘敬宣我怎么把他忘掉了呢?他在你手下当着参军几年了吧” 刘敬宣一开始是入北府从军的,只因刘牢之打起了点小心思,刘敬宣离开北府,投奔了会稽阵营。但会稽王父子拿不准刘敬宣是不是间谍,是北府派来监视他们的,所以一直没有重用他,只给个参军的职位。 “正是。”世子元显点点头,说道:“经过这几年观察,我看刘敬宣确有投诚之意,我们可以通过他,向刘牢之许以重利,把他争取过来,里应外合,诛杀谢公义” 众人闻言不禁鼓掌叫好,刘牢之当然比谢灵运厉害得多,只要他一叛变,谢灵运死定会稽王也笑道:“如此大好,我儿怎么不早说,哈哈” 世子元显却有着一些顾虑,“最近刘敬宣和谢混走得很近,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改变了心意……” “两面三刀的小人”会稽王大怒,又摔了一只酒杯,气道:“试试吧,如果那小子不识抬举,就把他抓了,本王倒要看看刘都督拿什么赎回儿子的性命。” “王叔,说到这种计谋……”这时候九皇子笑了,却故弄玄虚的没有继续说下去。 自从他在二年前的那场灵兽比武大会上落败,丢了个大丑,不但修为因而停滞,名望也是日益衰退,那个谢灵运的名头越响亮,就越衬托出了他的失败,让他成为百姓们口中持久不退的笑料。他无比的恨怒,却又不能做些什么,但现在机会来了。 “皇侄有什么办法?”会稽王和众人都转目望向他,多多少少清楚他的本性,用计可谓一流险毒。 “我也知道一个人,可以威胁到谢公义。”九皇子的嘴角扬了扬,话声放低了一些:“皇后娘娘。” 众人一愣,颇是意想不到,会稽王追问的哦了声,世子元显也不由道:“皇兄你就别卖关子了,怎么一回事?” 九皇子这才悠悠的说道:“两年前,在北城外的皇家园林里,我正好撞见了谢公义和当今皇后娘娘的奸情……我那个憨皇帝兄长可怜啊,还以为谢公义待他多好,可是你们也知道情况的,我就没有追究此事,由着它去了……” 会稽王对他什么想法一点都不在乎,急问道:“你真的确定谢公义会在乎那个王家女?” “很确定,而且皇后娘娘身边有一个叫海棠的侍女,就是谢公义的姬妾,派去做内应的。”九皇子阴险地笑了起来,看看众人,“只要我们把她们两人抓起来,就等于抓住了谢公义的心肝,哈哈,我也很期待看看他到时候会拿什么赎她们的性命啊。” “好”会稽王不禁叫好,感觉形势突然完全不同了,本以为抓不到谢府的人,无法威胁谢灵运,没成想,哈哈,天助我也 世子元显却有点担心:“好是好,但捉了皇后娘娘,会不会把王家牵涉进来……”现在王家几乎是置身事外的,但王神爱被抓,王家不可能没有反应。 “这好办,我们先就软禁着皇后娘娘,把那个海棠抓了,谢公义见到,自然明白一切。”九皇子冷笑。 “哈哈哈哈就这样,就这样,哈哈哈——” 第一卷 第五百五十八章 城下 咚咚咚咚 军鼓声响彻云霄,漫天遍地的北府战旗迎着怒风而飘扬,十万北府将士从天空和地面,两路一同直扑神都洛阳,已经只剩下十里路程洛阳的城廓遥遥可见。 之前一路走来的上千里路途,谢灵运运用了康乐公秘传下来的急行军大阵法,十万人齐心协力,汇聚起来的力量可以突破天际,漫游环宇,飞天遁地自然是不在话下。只用了短短三天不到,大军就从北府行至此处,还未发生一场战斗。 凡有过城停歇,高呼口号,张贴檄文,沿途的官民百姓皆先是震惊,然后就是无比的热烈,欢迎北府兵,也支持他们的勤王之举,还想跟着一起来。 如果不是谢灵运没同意,现在何止十万北府将士?怕是上百万的各方人们都有。 到了这京城十里范围,谢灵运号令全军停下,不再运用大阵前行,而是一军军迈着整齐的军阵,进入了临阵的战斗状态,向着神都一步步前进 “北府男儿,保家卫国,清君侧诛佞恶北府男儿,保家卫国,清君侧诛佞恶”…… 一阵阵整齐的喊声震动天地,搅动了十方风云,十万将士的血气和意志,让天地间的所有生灵都为之惊然 心有浩然正气的生灵不会害怕,只会感到犹如雨润草木的蓬勃舒畅;而那些奸邪妖魔,则不敢有一丝半点的抗衡,赶紧躲到阴暗的角落瑟瑟颤抖罢。 “来了北府大军终于来了,哈哈——” “我也听到了,太好啦,谢将军万岁” 洛阳之内,已然可以隐约地听到这阵阵喊声,顿时生起了一片片惊喜的欢呼,百姓们奔走相告,个个都是笑脸,孩子们唱起了童谣,大人们燃起了鞭炮,羽林军们也是微笑,拿着刀枪只是做样子而已,心里想的却是等北府将士们入了城,一定要请他们饮酒吃肉。 而上清宫、白马寺等的修士们,也没有谁准备战斗,并不是没有高道高僧,阳神境界的都有几个,神器法宝、稀罕灵兽也是应有尽有。 但就是没有会稽王势力的,作为宗门祖庭的掌教,他们怎么都懂得一点天命,天下的确将乱,不过天命实在不会在会稽王那样的卑劣人士那里。 而谢灵运又真是不好招惹的,谢氏、北府就已经够丰厚了,还得到吕祖、许祖、白玉蟾等神仙人物的赏识,跟此子抬杠,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看看紫云真人现在的惨状…… 所以没有修门介入,也就一点都不奇怪,他们都只想这场战乱快点结束吧,恢复往昔的清静。 如果说三家争鸣还有着道理,战争却是毫无道理可言。 此时的洛阳,除了会稽王阵营众人,其它各方所有人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又期待又安心,打开城门,迎接北府兵的到来,迎接谢将军的当政。 北府兵军纪严明,又不是什么乱军贼子,定然不会有什么扰民的行为,可以说肯定不拿老百姓的一针一线。没有人害怕。 而害怕的那一小撮人,正做着最后的殊死挣扎…… 战鼓声和呐喊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响亮了突然之间,整个洛阳的人们听到了谢灵运的庄严声音:“洛阳的百姓,诸位乡亲父老,兄弟姐妹在下谢公义,谢灵运,带着十万北府将士入京,为康乐公奔丧,更要清君侧诛恶贼,还大家一个朗朗乾坤” “是谢将军”、“十万北府兵,哈哈”洛阳爆响起了一片沸腾的欢呼,虽然时过两年,但百姓们不会忘记谢灵运,还有神犬木瓜 听着他用浅白的俗话把伐贼檄文说了一遍,众人都浑身热血燃烧,很多人都不禁哭了出声,尤其是那些遭受过、或者正遭受着会稽王势力欺凌的人们,漫无尽头的黑夜终于要过去,黎明的曙光出现,照亮了他们的心,照亮了他们的未来 天牢内,长乐坊二十四名犯人关押在五、六个的牢房里,此时他们都瞪大眼睛,入神地细听着隐隐传来的声响,原本绝望的目光渐渐燃起光明 “谢将军来了谢将军带兵杀贼来了”张萍儿激动不已地欢叫,因为又蹦又跳,脚镣手镣碰撞得叮叮铛铛,“爷爷,我们不用死了,大家很快都会没事了。” 她喜极而泣,又跟周围一众乡亲邻里大笑,姣好的碧玉俏脸笑成了灿烂的夏花。 “萍儿丫头,你说真的?”、“谢将军,是那个康乐公的孙儿?”众人纷纷惊呼,有人了解谢灵运是谁,也有人不是很清楚,而且谢将军一定会帮他们吗? “是啊”张萍儿点头不迭,两年前她就听闻过很多谢将军侠义的事迹,当下把他当街暴打齐世之子的往事道出,“谢将军的心肠可好了,听说神仙菩萨都称赞他,他了解我们的案子后,一定明白我们的苦,不问罪我们。” 张老头也露出了欣慰惊喜的笑容,他一条老命不打紧,但萍儿和各位街坊,可以脱罪就太好了 众人再三确定后,也纷纷喜笑了起来,不断地说着“太好了”、“有救了”,除此之外,他们高兴得心头一片空白,也真不知说些什么。 与此同时,谢府,亦是一片欢声,自从康乐公仙逝之后,谢府还是第一次有这明快的笑声。 “阿客族兄呢?阿客族兄呢?”谢府后院里,谢逻、谢遁、谢竣等还没长大的孩子们闹成一团,他们可想念那个有趣好玩的阿客族兄了,怎么能听到他的声音,却见不着人呢? “阿客还在城外,今天傍晚他应该能入城了吧,但他没时间跟你们玩的哦。”、“他的正事也不知要忙多久。”一旁的谢月镜等人微笑的说着。 另一边前府,谢混和晋陵公主悠悠地散步,他可以做的都做了,现在就看阿客的了。 但晋陵公主颦着柳眉,有点忧心不下,面临着被清算洗牌的,毕竟是她的族人。 “怎么了?”谢混握了握她的手,英俊无双的脸庞满是温情,安慰地道:“你大可以放心的,阿客不是那种狠毒的人,除了会稽王那些害群之马……阿客不会滥杀无辜。” 他说得非常肯定,誓愿是为“永拔三界苦”的人,康乐公说过阿客连妖魔都不愿杀戮,又岂会嗜杀。 “嗯。”晋陵公主点点头,欲言又止,终于轻声的问道:“你道阿客是不是有……不臣之心?” “这个……我也不清楚。”谢混神情严肃,听着风中传来的浩大声势,真是感慨万千:“我也快两年未见阿客了,想来他变了很多,像这次如此雷厉风行,真让我有些没想到。难怪康乐公会说以我之才,难保谢氏平安,只有成长起来的阿客才可以啊。” “哎。”晋陵公主喟然长叹,双眸中泛着怜惜之光,“我只希望阿客可以放过我那个傻弟弟。” 谢混默然,如果阿客志在篡位,其他的皇族族人可以没事,但憨皇帝如何处置?纵观以往的朝代更替,前朝皇帝都难有好下场。 不过他还是相信,“阿客不会的,就算他真的……也不会。” “但皇后娘娘”晋陵公主的愁眉难解,阿客想和王神爱光明正大地在一起,那么憨皇帝非死不可,要么真死,要么假死。 “我现在很担心会稽王那些人会对皇后娘娘下狠手。”谢混另有担忧,前几天他已经遵照阿客的意思,找了个机会向皇后透露了今日之事,让她做好准备,却不知现在情况如何。 皇宫后宫,当会稽世子带领着一大队兵马,直闯皇后所居住的宫殿,王神爱早有意料了,她一身华丽飘逸的盛装,端坐在大殿宝位上同,淡然自若。 “你们不能乱闯进来”、“这里是皇后娘娘的殿堂”侍女、太监和卫兵都纷纷要阻止这帮贼子,但无不是被他们推到了一边,被大刀架住了脖子。 “由得他们吧。”王神爱瞥了会稽世子一眼,却是笑了,嘲笑:“谢将军带兵在北域抗击妖魔,你却带兵闯入皇宫欺凌君后,不知耻字何写?” “呵呵。”世子元显一声冷笑,贪婪地看着这个绝色皇后的姿容,真是胜过仙女 不过他现在也没什么想法,正事要紧,没了性命什么美色都没有了。他张望着四周那些侍女,问道:“哪个是海棠?自己走出来吧,不想吃多余苦头的话,就乖乖听话。” 能跟在王神爱身边,侍女们都有几分骨气的,纵使被贼兵们以刀相胁,她们却没有慌乱,还能怒目圆瞪。 “海棠不在。”王神爱清婉的话声中,有着取笑:“你们迟了几天,若在几天前,还能抓到她。” 那天得了谢混的消息后,她震惊不已,又是十分欣喜,自从当了皇后,会稽王势力入京把持朝政,她已经好久没有踏出这个宫殿半步了,出去又能怎么样呢?她所思所想所爱的那个人在遥远的北方。相思之苦是那么难熬,成就好事的希望似乎又变得越来越小,她快撑不下去了。 但现在,她又看到希望。 只是她明白自己可能会成为会稽王等人威胁谢灵运的工具,还有海棠。于是她当即就和海棠商量怎么办,最后得出一个险行办法,海棠匆匆离开了皇宫 “什么?”世子元显闻言大为惊怒,唯一一根救命稻草,跑了?他望向那些侍女,怒声喊道:“搜把这里所有侍女都带过来。” “这里始终是皇宫,若然你们是要谋反,大可以杀伤本宫的人。”王神爱肃然起来地寒声,眸光自有一股母仪天下的威严。 “搜”世子元显怒喊,没说可以打杀,也没说不可以。 但兵士们心头本就有着一份忐忑,被天仙般的皇后一番警告,几乎都要跪到地上去了,哪敢乱来。当下他们搜查起了这座宫殿各处,从各个院落楼亭带过来了又十几个的侍婢,却真的没发现哪个有异,据说那海棠是个狐妖,可她们一点妖气皆无。 这时候,九皇子和一众随从也闯宫来了,世子元显很紧张,然而九皇子看了一圈后,面色发黑,沉沉的道:“没有海棠……” “岂有此理”世子元显怒声大喝,耳边听到的谢灵运的话声、北府兵的喊声仿佛近在咫尺,他的脖子已经可以感到凉意 不不能就这样……不是还有一个吗?他转头定睛的望着王神爱,阴侧侧地冷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请皇后娘娘随我们走一趟吧,只是你和谢公义的奸情,恐怕要天下皆知了。” 王神爱面容淡淡,没有说话,也没有抗争,她站了起身,往殿外走去。 早已有着决心,她决不会成为拖累他的把柄,万不得己之时,她自然会自行了断,再看他一眼,她也可以安然死去了。 洛阳的上空正是晴空万里,而随着一队队北府天空骑兵的飞来,湛蓝中多了道道威风的身影,京城没有半点抵抗,就连防御阵法都没有启用,他们畅通无阻地飞进了城池上空—— 而北城外广阔的官道上,十万北府将士已然兵临城下,整齐划一的军阵前,谢灵运骑着白马儿白米望向前方,目光慑人。 高耸如山的城墙上,看着那些北府兵,羽林军将士们都不禁嘶声,好吓人 同为军人,差距太大了,修为、士气、军力、主将……全面的大败 前面那些人都是从残酷的战场摸爬滚打下来的,而他们呢,没有上过战场,只是训练有素的所谓精兵而已,平时维持一下治安还可以,但现在一相比,就显得好像些街头混混…如果大家真的打一场,他们不知道能不能撑上半个时辰。 看看人家飞天遁地的本领,显然不能…… “诸位羽林军兄弟,我们是为诛贼清恶而来,不愿残杀同袍,请把城门打开,好让我们通行。” 当谢灵运的喊声响彻云霄,不待羽林军作何反应,满城百姓已经纷纷在喊:“开城门,开城门”、“北府兵万岁” 民意怎么样,一耳了然 “欢迎谢将军,欢迎诸位北府军兄弟辛苦了”守城的羽林将士齐声地喊,会稽王阵营的众人早就见不着身影,他们都缩到了皇宫去了。 很快,城门轰隆隆地打开,依然是没有半点战斗,不曾有人伤亡,谢灵运就带着五万北府骑兵昂然地挺入京城,其余五万将士暂时原地驻扎,不战而屈人之兵 “谢将军谢将军”、“你们可终于来了啊我们这些老百姓盼得太久了”、“谢将军,你一定要把那些狗官杀尽啊”…… 北府兵的入城,受到了老百姓们的夹道欢迎,宽广的街道两旁人山人海,所有的楼房屋宇也满是张望出来的人们,他们欢天喜地,小姑娘们挥舞着手帕,笑盈盈地望着那些威武的英雄;孩子们骑着竹马举着木剑,向英雄们敬礼;大人们目眶湿润,苦日子到头喽 对于眼前这一切,谢灵运没有想到,孙无终、谢公信、何无忌、何长瑜等人同样没想到,还有一众将士们皆是吃惊,但随即就是高兴和自豪。 事实证明这次出兵勤王是正确的,人们需要他们,他们的到来让百姓脱离了因为会稽王势力执政而造成的苦海。 “谢谢大家只要有北府兵在,再没有谁可以欺负你们”谢灵运运气地大喊,三万铁骑随之高呼:“北府,北府” 百姓们又是一次响彻云霄的欢呼,谢将军这句话是如此的激动人心,晚上都可以睡个安稳觉,北府不会欺负他们,更不会让别人欺负他们 “现在我们就去诛灭恶贼”谢灵运一声大喊,策马前奔—— 入城的五万北府兵分作三队,一队三万人直奔城池中央的皇宫而去,由谢灵运带领;另外两队各一万人,一队前去谢府解围,由谢公信带领;另一队前去会稽王王府,捉拿藏身那里的恶贼妖孽,由何无忌带领。 根据羽林军的情报,会稽王阵营众人带着五万亲兵,占领了皇宫,似乎准备在那里和北府兵展开死战。 但谢灵运知道,他们极可能捉住了王神爱和海棠……尽管他心急如焚,却没有因此而乱了方寸,他永世都不会忘记,行军打仗最怕自乱阵脚,身为主将,无论如何都要保持冷静。 所以当三万北府骑兵来到皇宫建筑群外,他并没有着急,挥手让众人停下,前方皇宫又有着数层的城墙保护,而这一次,守城的不是羽林军,却是会稽王亲兵。 “谢公义哈哈哈,到此为止了,如果你们敢再前进一步,皇后娘娘性命不保” 就在这时候,前方传来了一阵疯狂的大喊,谢灵运顿时敛起了双目,只见皇宫的城门楼上,一伙人都在那里,而王神爱正被几把刀剑对着脖子 “你不想她死吧?哈哈哈哈” 第一卷 第五百五十九章 轰杀! 皇宫城门楼上,会稽王、世子元显、九皇子、齐王父子等人都在,以及他们的客卿鹰犬,望着万马奔腾而来的北府兵,他们都有点被那无敌气势吓到,让他们这些醉生梦死惯了的皇亲国戚去拼命,还真没那个兴致,幸好手上有着一张王牌…… 在众人前面,几个鹰犬高手举着刀剑对着皇后娘娘,她的修为并不高,尤其命功更是孱弱,就算只是几个普通卫兵,都没办法逃脱。 但这时候,王神爱就像只有自己一个人站在这里,双眸亮若星辰,只有那个白马将军 无数个日夜的思念,在这一刻全然涌上心头,化作一潭似水的柔情,终于再一次见到他了,如此的威风凛凛,如此的神武不凡…… 战场把他磨砺成了一位真正的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天下第一等的风流人物 “谢公义,如果你不想她死,就不要让你的人马再前进半步,叫那些天空骑兵也不要闯进来”会稽王又是一阵大喊,见谢灵运果然止步不前,又抬手让北府兵们停下,众人都一阵大喜,这一计奏效了谢灵运这般投鼠忌器,败机已露。 会稽王真想痛饮一番,他抚抚须,呵呵地笑道:“北府将士们、京城百姓们,本王要向你们揭露一桩奸情,谢公义和当今的皇后娘娘这对奸夫淫妇,欺负当今圣上单纯,数年前就已经勾搭在一起,欺君罔上、破风败德” “这次谢公义起兵谋反,说是因为本王恶政,其实是要谋朝篡位,好与这个淫荡皇后继续奸情,实在才是至奸至恶之人大家可不要受他的蒙蔽,本王忠君爱国,辅助以来兢兢业业,唯恐有半点对不起天下百姓……” 会稽王大说特说,说得十分激动,仿佛蒙受着天大的冤屈,虽然脸上无泪,却是悲鸣哽声,呼天抢地 只是道一万不如做一二,会稽王等人如何作恶,谢灵运又如何镇守边疆,这都是明摆着的事实,纵使会稽王几乎连自己都骗过,但老百姓不买账北府兵更不买账 三万北府将士们皆面冷如故,对那个老贼的杀意有增无减,竟敢如此侮辱他们的府主,找死 而跟随而来的百姓们嘘声四起,纷纷怒骂:“赶紧投降,说不定谢将军还饶你一条狗命”、“老贼脸皮真厚,何不自裁去死——” 谢将军和皇后?他们当然不会轻易相信,再说就算是真的,那又如何,天下人都知道当今皇上是个痴儿,春秋冷暖尚且分不清楚,知道什么是夫妻么?皇后娘娘真是个苦命的女子啊,改嫁谢将军才好呢,郎才女貌的真登对。 如此情况,谢灵运不用说话,会稽王等人就已经明白,仅凭这一番说辞而想要扭转局面,无疑是个幻想。 “谢公义,谅你是先皇封下的将军,还颇有军功,本王就给你一个辩解的机会。”会稽王语气高傲,似乎这是难得的赏赐,命令道:“立即只身一人过来城楼,本王只给你一次机会” 威胁的意味无需多言,若然谢灵运不赴这场鸿门宴,就 但会稽王、世子元显等人已经调整了心理预期,谢灵运过来后,大家可以先商量,他们处死王国宝和那些无关紧要的走狗,算是让他向北府兵有个交待,而他就要当即退兵,回去北府只要谢灵运肯了,他们就有足够时间策反刘牢之,然后…… 如果谢灵运来了却不肯,那么他们就于脆合力击杀这小子,乘势大破北府兵,拿下完胜 “将军,不可去啊……”三万铁骑军阵前,荀雍连忙地策马上前,低声道:“若是将军一去,假的都会变成真的,我们的道义上就……” 谢灵运重重地皱着双眉,从军两年,不曾有过如此艰难的抉择,为将者的冷静和理智告诉他,荀雍说得对,不但是道义,一旦他出了什么差池,这一仗之后,无论胜负,整个北府都会四分五裂,那就更加天下大乱了。 但他怎么狠得下心肠,那个女子……是他深爱的人 “将军,大丈夫大局为重。”见他犹豫,荀雍不由急道,“再者那帮奸恶小人不可信,将军去了,皇后娘娘失去利用价值,说不定反而早死。” “伯雍,你有在乎的人吗……”谢灵运的话声轻而沉,望着城楼上的女子,硬朗的脸庞上微微露出温笑,“我忽然明白了周幽的心情……” 荀雍双目一瞪,“将军”那边的羊惰之、何长瑜也奔了上来,都脸色沉重 “皇后娘娘”突然间,惊呼四起四人也是神色剧变,谢灵运目眦尽裂,恐惧占满了眼底,飞空而起直冲向城楼,但是似乎来不及了。 就在几瞬之前,王神爱突然不顾生死地奔向前方,无视那些刀剑,拦都拦不住,从楼墙垛口纵身跃了出去,随风落下—— 狂风吹起了她乌黑柔顺的秀发,飘舞如仙,明眸始终望着那白马将军,嘴角泛起了嫣然的微笑 在这短短的最后几息时光,她的纤纤玉指划写着一个字,爱。 “神爱”谢灵运尽使全力地冲飞过去,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王神爱马上要坠到地面,从十数丈如此坠地,以她的命功修为……他心痛如裂,突然间是那么的痛恨自己,如果他已经踏入了阳神境,以阳神的速度,就能救下她… 什么会稽王、世子元显等人惊怒的失声而喊,这女人不能死,她还不能死 三万北府将士和老百姓们皆在急呼,谁来救下皇后娘娘用他们的命去换也可以 下一瞬,一片片既震惊又欣喜的叫声爆起似乎有什么神仙显灵,一根鞭子从天而降,也许早已降下,只是众人现在才注意到,它稳稳地箍住了皇后娘娘的腰身,随即就往上拉去 谢灵运先是一愣,旋即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 噬魔鞭,那是阿蛮的噬魔鞭 他望向天空,以仙宅宅主的眼力,果然可以隐约地看见云端之上有一道仙宅模样的影子,阿蛮她们来了哈哈哈,来得正好,来得正好 “怎么会?”、“那是”所有人都在惊呼,会稽王等人已经傻了,难道谢灵运真的连神仙都请动了?荀雍、何长瑜他们还以为是谢将军早已安排好的帮手,都纷纷傻笑,竟然被将军耍了一把,害他们还那么担心,哈哈 “来得刚刚好,勤王这么好玩刺激性的事情,当然要有我啦。” 一把爽朗的女性笑声从天空传下,老百姓中听力和记忆力过人的,都记得这是谁人,那年在灵兽比武大会上大出风头的,阿蛮姑娘 “锵锵锵——”凤凰的清越鸣声响彻天地,还有猛兽的吼声,温婉的女性叫声:“公子,我们来助你了”、“谢将军,你这个造型好帅哦”两位狐仙的声音 “哈哈”谢灵运大笑不止,这下毫无压力了,神爱和海棠都没事,当即回身向将士们喊道:“诸位兄弟,我的几位红颜知己前来助阵了,皇后娘娘已经安全” 众人顿时欢呼雀跃,天空又传来话声:“才不是他的什么红颜,我,不对……朕是女儿国国王阿蛮这次相助你们,可是施恩图报的,所以别想说一句谢谢就完事。” 果然是阿蛮谢灵运彻底放心了,飞回白马儿白米上,挥剑喊道:“全军进击,捉拿恶贼” “清君侧,诛恶贼”、“杀啊”在百姓们的喝彩声中,三万北府铁骑向着皇宫奔去,一队队天空骑兵直冲向城楼—— 眼见千军万马奔来,会稽王等人大惊失色,“怎么办,怎么办?” 九皇子见势不对,已经向自己的一队手下使去眼色,悄悄地退下,想先一步溜人。 世子元显却留意到了他,怒喝道:“你去哪里看看你给了我们一条什么破计,现在怎么办?”齐王父子几人也肯不过他,纷纷堵了上来,要死一起死九皇子冷汗直流,“关我什么事,这样都被那个贱人逃掉,是你们自找的 众人争闹成了一团,然而半点办法却都没有,似乎只有等死而已。 “是你们立功的时候了谁拿下谢公义的头颅,本王重重有赏,封他一个公爵”会稽王大叫大喊,“再赏三百美人万两黄金赏,重重有赏,你们快去啊——” 常言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但不是这一回,那些客卿鹰犬面面相觑,都哭丧着脸,以他们的实力,打个球啊 三万北府铁骑的士气冲破天际,那些凶残的北域妖魔都被蹂躏,何况他们耶?还不如……把会稽王他们拿下,交给谢将军以保得性命…… “你们……你们想于什么?”会稽王看出了不对劲,目光变得慌恐。 他年轻时也曾经有着天才之名,只是后来沉迷于酒色,长年之后修为渐渐停滞不前,近年来更有老化之象,命功只是道胎境后期而已…他可以有现在的权势,也并不是因为修为,全凭高贵的身份、宏厚的财力,招募到了大量依附过来的手下。 如果这些人突然不听指挥,那他比一只无牙老虎还不如,无牙老虎尚且有利爪,他只有早就被酒色掏空的臭皮囊。 而世子元显、九皇子等人平时皆因身份尊贵,实战的经验都不多,玩玩灵兽比拼反而更在行…… “你们岂敢”会稽王寒声,锵的拔出了腰间的神剑,一股龙气暴冲而起,喊道:“这是先皇传下的天子剑,一剑之威可斩万军,你们大可以试试本王今天就……” 嗖轰不待他说罢,突然一道疾如闪电的火光划破长空,以城楼上所有人都反应不及的速度,从会稽王的胸口直穿了过去,穿破而出了一个鲜血淋漓的大洞 “啊……”会稽王脚步不稳,低头望了望自己的胸口,难以置信,惊恐万状 怎么可能,这是、这是谁人下的手,那些北府兵还没有破开城门啊…… “天箭……”齐王小侯爷尖叫起来,他突然想起曾经听过李修斌说,一支天箭就那样突然飞来,快得让人无法反应,厉得让人无法阻挡,天箭肯定是谢灵运那些妖女在天上射下来的,天箭他的话声未落,就变成了惨叫— 三道火光犹如急行流星,全部穿透了他的胸口,炸出了一个通透的巨洞,此身已陨。 “哈哈哈,这三箭是报当天你调戏我的仇,知死了吧” 阿蛮的笑声传下,随着清越的凤凰鸣声,一道火凰身影从云端飞下,长长的尾巴七彩羽毛如同彩虹,引得百姓们纷纷惊呼,凤凰却正是长大了的凰凰 而在它背上的火爆身影正是阿蛮,她一手拉着射鹿弓,一手搭着弓箭,对准城楼的众人,又是发箭—— 城楼上,已然一片惊乱,齐王小侯爷直挺挺地倒下,会稽王也瘫在一片血泊之中,不知生死。 这天箭的本事,不是他们任何一人抗衡得来的当下子不顾父,父不顾子,他们争相地逃命,就连那把天子剑都来不及去捡。 只是可以逃去哪里? “哈哈哈”看到这个景象,谢灵运大笑不已,看来凰凰的羽毛终于长成,射鹿弓也终于可以用了会稽王他们完了,速战速决吧 一片金光闪过,他拿出聚宝盆放出了一个巨大的北府兵,“嗷嗷”,赣巨人 经过这两年中的并肩作战,北府将士们对赣巨人早已不陌生了,还有它的搭档城门精它们是战场上的杀神,让妖魔望风丧胆的巨型杀神 嘭轰,嘭轰赣巨人双手抡着城门精,健步如飞地奔向数丈之外的城门,每一步都能让大地为之颤抖,它现在已经是接近元婴的修为,《大金刚瑜伽母拳》更是练得出神入化,而城门精也有道胎境中期之功,坚硬如泰山 “嗷”浑身黑毛发炸,两条巨臂的肌肉犹如山川,赣巨人一声狂吼,全力地把手中城门拍向那皇宫城门,轰—— 巨响震动三界,光芒爆炸,碎屑飞溅,整座皇宫城门轰然地爆开,成了一堆破烂 “杀贼”谢灵运带领着三万铁骑直奔而入,赣巨人捶胸大吼,好像是跳起了什么巨人欢庆之舞,让众生的血气沸腾至极 城门之后,五万会稽王亲兵吓傻了,就算之前谁有一些不服气的心思“北府兵很了不起么?”、“遇上小爷,一样把他们打爆”,现在都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原来这才是修士军队啊他们拿兵器的手连力气都没有多少了,正在瑟瑟颤抖,怎么打,怎么打…… “降者不杀放下兵器,伏跪于地”谢灵运的喊声,与大军铁蹄声同时传近,沸沸的杀气如质,淹没了五万会稽兵,让他们窒息 “我投降了我投降了”、“不要杀我,我降了”、“谢将军,饶命啊” 突然间,五万会稽兵纷纷惊慌高呼,从第一个人投降到全军投降,不过是十来息的时间,他们争相地扔掉了手中的刀枪,赶紧伏到地上,一动都不敢动 这真是一个壮观的场面,但三万北府兵都不屑于多看一眼,这些人连魔军都不如,连一刀一枪都没挥就成了这副死相,真是有辱军队的名字 谢灵运也不屑,也怜悯,这些人如果当初是去了北府,也许现在也是一条好汉,只是命运弄人,跟着会稽王那样的主帅,岂会成为精兵? 他抬手让众人停下,喊道:“刘敬宣可在?” 与此同时,阿蛮杀了个过瘾,杀的这些人都是坏人,她可没有什么理负担,齐王也已经成了一具死尸,现在敌方的头目们,只剩下世子元显和九皇子两伙人在狂奔。 他们与手下们奔向皇宫的深处,想到了一块去,现在还是有一个人质,那就是憨皇帝,只要把那个傻子抓住……之前没有抓他,着实是失算。 “喂喂喂,你们想去哪啊?”看得最清楚的地方莫过于天空,阿蛮乘着凰凰,悠悠然然地追上了他们,再飞到了前面去。 “妖女,妖女……”世子元显、九皇子皆是脸色煞白,知道今天难逃一劫,但他们不想死…… “你们那么怕做什么?朕不打算杀你们啊”阿蛮笑嘻嘻的,收起了射鹿弓,叹道:“其实朕也想杀的,不过总得留几个人头给谢大将军对不对,不然他好无面子的。” 世子元显和九皇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红,被个女人如此羞辱,也真是不如死了。他们相视了一眼,知道只剩下最后这个机会了,死也要拉个垫背 “还想杀朕?不自量力”阿蛮拿起了噬魔鞭,令凰凰俯冲过去—— 另一边,天空中的仙宅上,王神爱正是一脸怔怔的,听着纯儿诉说缘由,看着宛如仙境的桃花园,依然是不敢相信。 其实海棠也是刚刚知道不久,她本来速行去金陵,只是想着阿蛮她们多办法好本事,而且有凰凰好逃跑,却没想到有这么个仙宅 她花了快五天才到金陵,仙宅飞了半个时辰不够就来到京城,真是通天的本领。 看看现在底下的这场战斗,还没有开始,就已经要结束了。 第一卷 第五百六十章 弃市斩首 洛阳皇宫一片纷纷扰扰,打斗声持续了半天,然后复归于平静。 北府大军完胜没有一人伤亡,因为五万会稽亲兵和所有的羽林禁军尽是望风而降,象征性的抵抗都没有,真打起来他们不一定杀伤不了一个北府兵,但没人愿意当傻子,民心不在他们这边,会稽王也已经死了。 不只是会稽王,还有齐王父子等人,都被阿蛮姑娘当场格杀了,而会稽世子元显、九皇子等人则被她生擒下来。 他们加起来都打不过阿蛮,这倒不奇怪,现在阿蛮的修为又不同两年前了,性功没什么进步,在山中捣弄了一个女儿国证道,可是子民寥寥,未见成效,准备以后得闲迁到西域发大来搞;命运却是进展神速,也只差一步就迈入阳神境了。 半步阳神的虎王岂是他们可敌,更别说还有噬魔鞭、射鹿弓等神兵利器,以及长大了也强大了的凰凰。 另外两路北府兵,也没有遇到什么反抗,何无忌带着兵马从会稽王王府揪出了王国宝等一于人等,而谢公信带兵回到谢府,也让老老少少终于都松了一口气。 这场北府的兵变勤王,从消息传入了京城,前后还不到两天,就大局已定 没有造成什么动乱,神都没有因而毁坏,百姓也没有因而丧生,却是欣欣向荣,在原本萧杀的深秋中,生起了一片蓬勃的春意。 这无疑是因为北府兵来得雷霆万钧,会稽王他们的酒意还没有全醒,便要面对着十万虎狼之师,又是失道寡助,焉有不败之理呢? 世子元显、九皇子等人都被关进了天牢,听候发落。 有些人进去天牢,有些人却从天牢出来,谢灵运接管朝政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为之前被会稽王势力祸害荼毒的百姓作主,翻阅过去的奏折案件,把那些明显的冤案错案都更正过来,将所有蒙冤受害者都释放了。 还有那些被王国宝等人强抢的民女、强收的奴仆等,也统统在发放补偿金之后还其自由。 众多破碎的家庭得以重圆,那些无辜死去的人亦可以安息。 走出天牢的民众中包括着长乐坊事件的二十四人,当他们回到长乐坊,恍若隔世,噼噼啪啪的鞭炮声炸个不停,坊民们纷纷出动,欢迎着他们的归来。 张老头、张萍儿都不禁泪流满面,这泪水意味着很多,对众人的感激,对谢将军的感恩。 “谢将军好人啊”不知道谁人开始大喊,喊声顿时蔓延了出去,张老头激动得几乎中风,“谢将军万岁”、“活神仙谢将军”整个长乐坊都在感谢着谢将军和北府兵的大恩大德,又向京城他处传去—— 很快,整个洛阳都是这样,盛赞的声势欲要传遍九州,百姓们怎么赞都不嫌多,就算谢将军要改朝换代,也已经得到了民意,不愁天命不归 而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望着天牢的方向,谢将军会如何判决那些皇亲贼子? 坊间百姓当然有所谈论,有人说谢将军会把贼子们全部处斩,也有人说可能只是逐回封地而已,毕竟牵涉那么广…… 夺过辅政大权之后,谢灵运非常忙碌,有着太多的事务需要处理了,太多的错误需要纠正,他一个人真是忙不过来,而何无忌、孙无终他们治军打仗就了不起,治国却不在行。于是在第二天早朝上,他当即任用了谢混、谢瞻等人,之前那些被罢免被弃用的好官也都官复原职,努力地以最快速度恢复天下的安稳。 他几乎没有离开皇宫的书房,还没有去见康乐公的遗容一面,也没有去看看憨皇帝,更没有时间和阿蛮她们相聚,当务之急是收拾好烂摊子 羽林军继续守备京城,但军权由谢氏来掌;五万会稽亲兵不能留在京城,更不能回去会稽,全部押往北府,挑其精壮充作新兵兵源,其余到边境城市担当民夫,服役三年方可归家。 至于那些鹰犬打手,有罪的论罪,没有显露罪行的亦进行流放,前往岭南那边吧。 而那些罪魁祸首…… 夜空之中繁星璀璨,皇宫御书房里烛光摇曳,近十人参与着这场商议,有荀雍、羊惰之等的谢灵运亲信,亦有谢混等人。 现在朝堂上谢氏一家独大,九皇子等人是生是死,全看谢灵运一句话,王氏等氏族都没有说话的地方。在局面稳定下来之前,谢灵运不打算分权,无谓的争吵只会激化可能的矛盾,让各方都一肚子怨气,倒不如一开始就不给。 谢灵运并没有使用铺有黄锦的皇帝桌椅,而且坐在一侧的辅政书桌后,一脸沉思,问道:“伯雍,你先说说。” “将军、诸位。”那边的荀雍神情严肃,又站了起身以表凝重,“某认为绝不能放过他们,这既是杜绝了会稽势力的死而复生,也是对其它势力的敲山震虎。如果在这里心慈,只怕会造成更大的灾难,将军不可不察。” 他的意思说白了,就是杀了 “我跟伯雍一个意见。”羊惰之点点头,而何无忌冷声的道:“那几人作恶多端,竟然连皇后娘娘都抓来威胁将军,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谢灵运不置可否,却又问道:“那他们的儿女呢?会稽势力中的那些老弱妇孺呢?” 众人闻言都沉默了下来,这才是他迟徊不决的地方吧,世子元显虽然年纪二十二,却已经有着六个儿子,九皇子、王国宝等人也是多姬妾多儿女,这些人怎么处置? 若然是心狠手辣的人,定然连他们都不会放过,一并处死就是,不给自己留下后患。 但不只是谢灵运,在座众人没有谁下得了手,那些小孩子还没有由自己选择成为怎么样的一个人,他们应该有这个机会。 “若是过多杀戮恐伤天理,若是放归会稽又恐不妥……”谢混皱着眉头,同样想不到十全其美的办法。 根本就没有那样的办法,谢灵运看着众人,突然决定地道:“查明各人的往迹,如果有死罪,一并处死;而那些无辜的,全部贬为平民,与家臣老奴一起流放岭南南海。至于他们长大之后,要报仇雪恨,要作乱作恶,到时自有后果;若安居乐业,造福天下,也是一桩美事。” 此事就这样定下了基调,众人又继续商讨其它事情…… 又是两天之后,这天的早朝,群臣汇聚,一如之前数天那样,憨皇帝以抱病为由没有上朝,天下的全权事宜交给了谢将军处理。 而今天,就要对世子元显等人作出宣判。这等热闹的时刻,阿蛮怎么肯错过,化身女侍卫立于金銮殿的侧边,虎视眈眈 “传一众乱政贼人——” 随着一位老公公尖锐的叫声,很快就传来一阵阵哐哐铛铛之响,世子元显、九皇子、王国宝为首的十几人被北府兵押进了大殿,他们的手镣脚镣无不是张贴着封印的黄符,这让他们的修士力量失去威能,无法暴起伤人。 但世子元显和九皇子一副昂然模样,没什么惊惧,在他们看来谢灵运不敢杀掉他们,不然用得着这么麻烦? 那天趁乱把他们都杀掉不就好了,何必假惺惺地审问判决。谢灵运不敢赶尽杀绝一点都不稀奇,他不怕让皇室子弟人人自危么?还有那些盘根错节的联姻关系,好像晋陵公主肯定有为他们说话了,够他头痛的。不过王国宝应该难逃一死,做替罪羊吧 所以两人步伐从容,目光之中混杂着仇怒、傲然和阴冷,等着瞧好了,以后总有一天,他们会把谢氏诛灭九族…… “冤枉啊谢将军,我冤枉啊”王国宝也觉得自己要成替罪羊,吓得瑟瑟发抖,刚一进殿,就大呼冤枉,前行几步已经噗通跪倒,声泪俱下:“我都是因为遭到会稽王的迫害,才替其搜刮珍宝美人,但享用的人不是我,其实都是会稽王他们啊” 大殿两边的朝臣,纷纷向他投去了鄙夷的目光,此人的脸皮奇厚如墙,真是多看一眼都要作吐 “哈哈。”世子元显笑了几声,“王先生,敢情你戴了很多绿帽,难怪你的脸色那么难看。”九皇子也摇头而笑,亦是神态悠然,好像他们才是审判者 “冤枉啊老臣历来为百姓尽心尽力,有时候迫于无奈……”王国宝还要争辩什么,那边谢灵运却怒喝一声:“闭嘴” 这一声怒喝震得整座金銮殿都颤了三抖,除了谢瞻、何无忌等北府将领,朝臣们还是第一次看到谢将军大怒,都震慑于他的威猛,犹如面对着千军万马的冲击,这就是在战场上炼就的“势”阿蛮也不由擦了擦眼睛,哇死淫贼还真有点将军范儿,好像更帅了。 “长乐坊一案,你先是纵容手下作奸犯科,再是颠倒黑白,险害二十四条性命这足以⊥你死一万遍” 谢灵运愤怒的声音掷地锵锵,王国宝吓得满脸惨白,还没有十天之前,他还是金銮殿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现在却好似一只待宰的鸡鸭。 他还要说些什么,谢灵运却已经大喊道:“王国宝乱政祸国,行凶殃民,罪恶滔天实在是难容于世,本将判以其弃市斩首,明日午时执行,以平民愤 听到这宣判,王国宝几乎昏厥了过去,浑身瘫软,又哭喊了起来:“冤枉啊谢将军高抬贵手啊,你不能杀我,冤枉啊……” “拖下去。”谢灵运摆摆手,几位北府卫兵喏的一声,把王国宝强行拖走 接下来谢灵运又宣判了其余的罪臣们的判决,几乎全是弃市斩首,只有几人罪行轻一些才是贬民流放,然后便是那两个皇亲。 世子元显和九皇子微笑的样子,已经在想着今天回府之后,可得好好地享受美人美酒一场,再谋划复仇之事。 “此两人罪大恶极,身为皇亲而不爱民,身为人臣而不善政,又何以容于人世?一并弃市斩首” 谢灵运的怒声起,两人的脸色变,斩首?世子元显疯狂地惊叫:“谢公义你个乱臣贼子可知自己说着什么,你敢斩本王?”九皇子也满脸惊怒:“本王素来爱民如子,百姓都在称赞我的德馨谢公义,你疯了不成?” “在金銮殿上辱骂朝臣,罪加一等来人,给他们各掌嘴一百” “我来” 一身轻铠甲军装的阿蛮灵活地冲出,别人几乎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就已经抡起了带着虎煞的手掌,左手对着世子元显,右手对着九皇子,抽噼啪噼啪 “你——啊”两位皇亲的惨叫声暴起,想要闪避,却被北府卫兵擒得无法动弹,只能被阿蛮一巴掌一巴掌地抽,抽得他们的脑袋就好像摇晃的不倒翁,晃来这边,又晃去那边,几巴掌就已经满脸红肿,一百巴掌之后,他们满口碎牙,喷血不已…… 阿蛮倒也遵守纪律,说一百就一百,抽完就站到一边去。 “谢、谢、谢公义……”世子元显恨恨地想说什么,却有点奄奄一息。 “你不用谢我,那是你应得的。”谢灵运一言,顿时让肃然的朝堂生起一片轻笑,连何无忌那样不苛言笑的粗汉都呵的一声,阿蛮更是夸张地仰身哈哈大笑—— 谢灵运抬了抬手,让朝堂为之静下,又认真地道:“爱人者,人恒爱之,辱人者,人恒辱之你们有今天,都是自己种下恶因而得的恶果,望你们在十八层地狱早日超脱。拖下去” 世子元显和九皇子这时候终于知道害怕了,他真要杀他们没有趁乱死掉,竟是要弃市斩首,让那些卑贱的贩夫走卒都可以往他们身上吐口水……这人好生恶毒 北府卫兵们又把两人强行拖走,而他们歇斯底里地不停骂着:“谢公义,你不得好死”、“你杀了我,死期不远了”、“乱臣贼子”…… 谢灵运接着又宣判了会稽王势力其余人等的流放处置,朝臣们对此没有异议,颇为心悦诚服,没有赶尽杀绝,世子元显他们也该知足了。 早朝过后,这些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京城,引起了百姓们一片片兴奋的欢呼,可以看到恶人们伏法受诛,爽他们纷纷奔走相问,明天在哪里弃市?确切的消息却说是在长乐坊 长乐坊案件在京城轰动一时,可谓人尽皆知,谢将军选择把刑场设在那里,众人都明白他的用意,世子元显等人在那里斩首,是安慰所有被会稽王势力祸害的生人和死灵。 第二天,一大清早,神都的四方百姓们就往着长乐坊赶去,长乐坊的市场并不大,先到者有得看,后到者只能排在坊门外了。 当很多人自以为来得很早,到达之时,却发现此地已经人山人海,诸多游客都是拖家带口的,从坊口排到坊中心的市场,挤都挤不进去了。 不过拥挤是拥挤,因为有着羽林军们的维持,也没有发生踩踏的危险,百姓们正谈论纷纷,不管有没有占得好位置,都精神抖擞。 “行刑了吗?” “还没有,听说刑车会从这里经过。” “真的?哈哈,还好我带了一些臭鸡蛋来” 谁不是严阵以待呢,估计整个京城的臭鸡蛋、烂蔬菜都在这里了,如果有什么失散多年的兄弟姐妹,今天也能相认。 当太阳渐渐移到了天空正中,一大队刑车在北府将士的开路押运下,准备进入长乐坊百姓们已然疯狂了,“那个就是王国宝”、“那个是会稽世子元显”、“砸死他们”骂声纷扬地响起,而一颗颗臭鸡蛋、一棵棵臭蔬菜都化作了流星,划破虚空,砸到囚车中的犯人的头上、身上 砸砸砸 “啊……”世子元显、九皇子等人都痛苦不堪地嘶叫着,相比起肉身的痛苦,心灵的破碎才是更为严重,他们是什么身份 看看街道两边那些百姓,他们算是什么东西,现在却拿着这些臭玩意……这些贱民 当一众囚车到达了长乐坊市场,已经臭不可闻,挂满了各种的垃圾和腐物,一众死囚更是臭中之臭,但北府将士们仍然铁着脸庞,把他们拖了出来,站列好。 “斩,斩”刑场的周围,满是百姓们愤怒的脸容,张老头、张萍儿等人亦在其中,他们挥着拳头,大喊不已:“斩恶贼谢将军威武” 谢灵运并没有前来,也许是不愿让百姓们的注意力都放到他那里,而没有享受到这属于他们的快意恩仇。刑场的主官却是孙无终老将军,他自然不会手软,看看天色差不多了,抚须喊道:“时辰到,斩” 一众刽子手则是北府将士,没有特别的挑选,谁斩大臣,谁斩皇亲,也不过是缘分 他们听到了指令,都双手举起了手中的大朴刀,在百姓们狂热的目光下,双臂使劲,朝着死囚们的脖子,挥下刀 咔嚓—— 一片的骨头断裂声响起十数颗的头颅飞了出去,喷出的道道鲜血,是那么鲜艳。 第一卷 第五百六十一章 宁静 随着会稽世子元显、九皇子、王国宝等一于人人头落地,北府这场起兵勤王也是尘埃落定,会稽王势力一朝覆灭,以谢灵运为首的谢氏大权在握。 现在京城百姓的心中又有一个疑问,谢将军会不会就势篡位,开户一个新的朝代? 对于此事,真是千人千心,大多数百姓和士人都是支持的,一众宗门也为之默然,明眼人都看得出皇室气数已尽,改朝换代在即,夺位的不是这家就是那家。谢灵运主张三家合参,对儒道佛没有偏倚,倒是个适合的人选。 但变天始终是件大事,无论是谁,怎么都有一些担忧顾虑…… 北府将士们却没想那么多,横着一条心,跟着谢将军走那些天子皇亲有什么了不起的,皇帝是个痴儿,会稽世等人奸恶无能,谢将军才高德重,若当了皇帝,是天下万民之福 而这个节骨眼上,皇宫后宫显得一片风雨飘摇,宫人们心情惶惶,生怕突然又有一支北府兵杀入,把连同皇上在内的所有旧宫人屠杀殆尽。 也许只有皇后娘娘一宫可以幸免,谢将军和皇后的关系,大家是心照不宣 憨皇帝却不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日子反而过得更加开心,因为早上不用天没亮就起床去上朝了,可以睡个饱,然后玩个饱。老公公等人也不跟他多说,说了他也不懂。 这天,憨皇帝正在御花园游玩,忽然想起什么,有点奇怪地问老公公,怎么会稽世他们不来跟他玩,以前经常来玩的啊? “回禀皇上,会稽世……他,呃……”老公公甚是为难,不知如何作答。 “会稽王他们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皇上勿要挂念。” 一把温和的声音传来,老公公和几个侍女护卫都惊了一惊,望向园林石路的那头,一个带剑白袍的年轻人身影走来,却是谢将军他们连忙躬身施礼:“见过谢将军。” “阿客哥哥”见到是他,憨皇帝惊喜不已,还记得这个很好的大哥哥,好像很久没见了,大哥哥都不同样子了,他狂奔过去:“你来找我玩吗?” “参见皇上。”谢灵运揖了揖手,看着这个身穿龙袍的大孩子,心头不由一叹,并不是因为愧疚,而是感到憨皇帝实在可怜,错生于帝王家,错成痴儿,又错成皇帝,就像一个木头人偶般受人摆布,又随时因为身上的龙袍招来杀身之祸,但他什么都不知道。 老公公他们立在一旁,察觉到谢将军的神色,都颇为紧张…… 谢灵运也留意到了他们的神色,他们不会是觉得他要弑君吧? 憨皇帝又在兴冲冲地问着:“会稽王他们去了哪里,那里好玩吗?” “不好玩,那里叫地狱,去了是要挨苦的,但会稽王他们理应要去,所以不得不去。”谢灵运说道,憨皇帝自然听得似懂非懂,他又微笑道:“皇上别管他们了,我们去玩吧。” “好耶”憨皇帝欢呼一声,带头往花园内处奔去—— 当下,谢灵运陪着他在花园里玩了好一阵,憨皇帝又问“阿客哥哥你之前去了哪里?”谢灵运答道:“北府。其实我在前些天就回来了,只是公事繁重,一直没有过来看望皇上。今天终于可以停一停手了,要出宫回家去,就先过来看看皇上你。” “哦。”憨皇帝点头,“那你下次来找我玩,不要又过那么久。” 谢灵运应了声好,看着这大孩子的胖脸露出灿烂的笑容,他认真的道:“请皇上放心,有我在,没人害得了你。至于朝政国事,就交给臣等治理吧。” “我不想上朝”听到朝政二字,憨皇帝顿时惊叫,躲之不及的跑了开去,“不上朝,不上朝……” 谢灵运微笑地望着他跑远了,老公公等人有些尴尬,不知作何反应好。他看看他们,皱起了眉头,严肃地道:“快跟上去啊,公公,你们可得照顾好皇上。我的话没有弦外之音,都不要自作聪明,知道吗?” “明白,明白,谢将军放心,奴才会的…”老公公等人纷纷应诺,快步追上去了。 望着一个方向,他驻步了一会,还是没有前去,往后宫入口那边走去。 离开皇宫后,谢灵运带着一队北府亲兵回去城东的谢府,一路上,沿途街道的百姓们为之轰动,高呼谢将军的,跪拜感恩的,一片热闹。 “阿客回来了” 当他回到阔别两年的谢府,这座庞大的府邸顿时一片沸腾,几乎所有人都出来迎接,他也看到了诸多熟悉的面孔,父母亲的,族里兄弟姐妹的,还有两个之前一直没有谋面的大哥谢公仁和谢公孝,还有一起出生入死多时的谢公信,兄弟四人把臂相谈,颇是一番唏嘘。 除了阿蛮,纯儿、幽杳、幽渺、明珠都来了,她们都更加风姿绰约,犹如朵朵盛开的香花,一样动人,各有美丽。 又看看韶华正茂的谢月镜,那些长大不小的小屁孩们,他忽然想起初初回京的那段日子,不知不觉已成过去。 他没有见到那个老人的身影,当然也不会在这里能见到,心头被一块巨石重重地压着,“我去看看康乐公。” 众人都不由黯然,如果康乐公还在,看到阿客的成就,也该十分欣慰…… 灵堂里素白的缎布飘然,堂上摆放着一副还没有上盖的棺材,康乐公仙逝多日,早已应该入土为安,不过在阿客见其最后一面之前,谁都不敢拉上那棺材盖,那是老人的意思。 在棺材中,静静地躺着一个身着铠甲的长须老人,他闭着双目,肌肤如常,慈和的模样就像只是睡过去而已,隐有白光弥漫。中土武神虽然逝去,却还有一股震慑天地的浩然正气长存,屑小群魔都不敢靠近半分。 走进灵堂的众人,步伐轻轻,不想惊扰老人的神灵。 白袍青年来到棺材前,跪下磕了三个响头,起身来到棺材边,望去…… “爷爷。”谢灵运唤了一声,看着老人,声音已是哽咽:“我回来了。北府兵一切安好,会稽王势力不复存在了,你可以放心,小儿们会治好天下的… 谢混、谢公仁、谢公孝、谢公信、谢瞻、谢晦、谢密等人,那天被康乐公叫去书房训丨话的一众谢氏年轻子弟,此时都一脸悲伤和肃然。过去两年,他们大致都没有辜负康乐公的期望,有人在北府建立功业,有人在各地治理一方,也有人少年才显……谢氏人才济济。 “我不会忘记你的叮嘱,在天下太平之前,绝不会改朝换代。”谢灵运话声郑重,也是给了族人兄弟们一个答案,从谢太傅,到康乐公,皆是这个意愿 他们是对的,对内各方诸侯未稳,对外北域南疆的妖魔未平,东海龙宫又是野心勃勃,篡位只会让天下人人心动荡,让邪魔有机可乘。 最重要的是天下之安危,只要大权在手,不落于贼,何图一张龙椅?一句皇上? 谢灵运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他不能肯定自己做得是对是错,但他不得不继续做下去,沿着自己认为正确的大道走下去 “……”谢混等人默默点头,对此并没有感到意外。 “爷爷,愿你在天之灵得以安息,庇佑天下” 三天之后,康乐公迟来的葬礼终于举行。京城的各街道又一次人山人海,尤其城东寸土无空,但这次不同数天之前,到处都一片沉静,每张脸庞看上去都那么的哀伤,小孩子的哭声不时响起,也知道失去了一位很重要很重要的人,让人痛彻心扉。 天空一片灰蒙,深秋初冬的冷雨一丝丝飘零而下,仿佛是天公的眼泪,又因为不忍让万民受寒而忍着泪水,沉沉的轰隆雷声,宛若哀乐。 城东谢府,在北府将士的开道下,出殡的队伍出发了,谢灵运、谢公信等人一起扶灵,还有孙无终、何无忌等几个老少的北府将领。 几乎所有京官都来了,还有憨皇帝和皇后娘娘,王氏的众人,其他氏族的人们亦来参加葬礼,以及上清宫、白马寺等宗门掌门,如此规模,竟比去年先皇下葬的时候还要隆重。 但没有人觉得不妥,如果不是康乐公有吩咐下来他死后的葬礼从简,天下三家的各个宗门名观,都会派出代表前来吊唁。 康乐公的墓地也是从简而建,没什么地下墓宫,就如同普通的一户富裕人家的坟墓罢了。 出殡队伍一路出了神都,来到北边郊外,又到了一座高山之上,在这里,可以眺望遥遥的北方,从那云空之中,似乎隐约可见巨浪怒涛的将军江,连营十里的北府…… 渐渐到了黑夜,悲伤的人群散去,夜空才突然轰隆一声巨响,倾盆大雨哗哗的落下,笼罩着这座黯然的神都—— 谢府,灵运院,除了雨声之外,一片寂静。 主厅的窗边,谢灵运负手而立,望着外面的大雨,思索着什么而想得出神。一阵脚步声从身后走来,招呼声响起:“喂……喂?想什么呢。”他回头一看,正是阿蛮、纯儿她们。 “公子,节哀顺变。”纯儿颦着柳眉,双眸隐有泪光,她很想帮到什么,却什么都做不了。 “哎”阿蛮大叹了一声,看看左右众女,又看着他,道:“我知道我不该这么说,你死了爷爷,肯定伤心的。但康乐老头就是死了嘛,再伤心他也活不过来,他也不想你这个样子的,别整天苦着脸的,开心点嘛。也不用开心,反正别这么伤心啦” 她安慰人的工夫还是那么差劲,但谢灵运就是感到心头一股温暖,微笑地点点头:“你们都说得对,人死不能复生,生者做好本分,是对死者最大的安慰。” “没错,没错我要说的就是这个。”阿蛮双目大亮,纯儿、杳渺姐妹和明珠也是微笑,一起驱散那片阴云。 “未见两年,你们还是那么好。”谢灵运这才打量了她们几眼,由心而慨 在战场在朝堂,就算一怒而使天下安,一言而成天下法,当回到家中,他却很累。他的追求并不只在那些上面,也许游山玩水,与美同游,与友同饮,修长生寄闲情,那样的日子才是他真正想要的。而每当与这些相爱的红颜知己在一起,就如沐春风,让人一扫疲倦,仿佛找到了一个宁静的港湾。 “哼丑话说在前头,这两年里你有没有乱搞”阿蛮叉腰地问道,其实她已经忍了很久了,如果不是看在康乐老头死了的份上,早就扭着他的耳朵问了 “没有。”谢灵运没好气地决然回答,港湾没宁静多久,忽然又有风浪袭来,他摇头地笑:“怪不得我在北府那边,经常可以嗅到不知从哪里飘来的醋味。” 众女莞尔,阿蛮却没有这么好相与:“没有最好,你不是写信说莫愁剑认了你做剑主嘛,她那么漂亮,你忍得住?” “这种话不能乱说,北府是军营重地,我身为将军,岂会乱来”谢灵运的语气肃了下来,情侣之间开玩笑没所谓,就怕阿蛮说着说着,传到将士们的耳朵里,他们怎么想? “那么凶做什么。”阿蛮撅撅嘴巴,“总觉得你变凶了。” 不只是她有这个感觉,纯儿几女也有,他身上的杀气隐隐而发,目光锐利,有时候好像可以刺进人的心里,而且他心事重重的,也不像以前那么开心,她们看得出不单是因为康乐公的仙逝,还有他肩上的重担越发沉重的缘故…… 这让她们很担心,担心再这样下去,他会把自己压垮,担心再都见不到他温暖人心的笑容…… “是吗。”谢灵运闻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庞,摸着那些胡子,“我变凶了吗,杀了那么多的生灵,变凶,也不出奇吧。” 阿蛮呼了一口气,向纯儿使了使眼色,怎么办?说不动这家伙啊? “公子,你有什么苦闷不要憋在心里,跟我们说说。”纯儿哽声地道,公子心底藏着很多的痛苦,他那么慈悲的心肠,漠北的妖魔都不愿杀,却要在北域不断地杀戮,回来京城也是杀戮,未来还要杀戮,以他的道心,岂会不苦呢 “纯儿谢谢你。”谢灵运凝视了小狐仙一眼,又看看她们,他当然可以选择向她们尽诉心声,但之后呢?他是不是可以归隐山林? 不能这个天下还需要他,这两年来,他学到了一件最为重要的事情,在一些时刻,不能犹豫,不能矛盾,只能遵从着理智的选择,他终于学会了大局为重。 虽然他不喜欢,但他必须那么做……现在还不是享受温柔乡的时候,船舶使入宁静的港湾,休息一会可以,一旦失了那个势,只会一败涂地他不能败 “我想一个人静静。”他向众女笑了一笑,“别担心我,没事的。”说罢,他转身往厅外走去,走进那暴雨之中,但雨不沾身,却是早已成就了避水的先天神通。 “喂喂——”阿蛮急忙大喊,想要追上去—— “阿蛮姐姐,让公子去吧。”纯儿拉住了她,摇摇头;那边明珠轻叹的道:“现在这个时候,我们都帮不了他,只有他自己……”幽杳和幽渺点点头,“主上该回去金陵一趟的,南阳大师定能帮他。”纯儿叹道:“公子不想让自己处于软弱之中,他不会回去的,他要就这样,直到天下太平。” 其实她们又何尝不懂他的心思呢,就连阿蛮,也是明白的,她气愤不过地挥了挥拳头,“天下太平现在天下还有什么不太平,赶紧杀了他们” 另一边,谢灵运徐徐地行走在雨中,在谢府里漫无目标地散步,有见到什么旁人,便也打声招呼。 但时间已经不早了,府中众人已经纷纷歇息,渐渐的好像只有他一个,如同夜游神一般,又到了府中的后园的池塘边。 他望了望夜空,暴雨还在下个不停,望了很久,凌乱的心头也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变强,继续变强早日把这该死的混乱结束。于是,他往池塘的一棵柳树边坐下,再一次修炼起了命功,再一次地冲击阳神境界。 只差一点点,就可以成就自己的第一个阳神,他平静的心有一股预感,突破之日,就在今天 随着入静,时间的过去已经感受不到,天气的变化也是不知,他把体内的元婴提到了头顶的泥丸宫,运转着南宗的法门,让元婴出体而去…… 那小小的婴儿坐在莲花之上,浑身散发着一股圣洁的光芒,双眼也在闭着,也是一个静坐修炼的姿势,而随着他的感通,它渐渐地睁开了眼睛,一片天真无邪之色,又渐渐地站了起身,望着上方,脚下一跺,就要冲体而出 这一次能不能突破,就看接下来这一记的冲击 第一卷 第五百六十二章 传承 似是嗖的一声,那个小元婴一跃而起,就要从谢灵运头顶的泥丸宫冲顶而出,万丈的皎洁光芒就要照耀天地,然而这个时候,却骤生而出一片阴云,把那圣光掩住,而小元婴如同撞破了脑袋,脸露痛苦之色,往泥丸宫回去,坐回莲花座之上。 “呼”谢灵运顿时睁大了眼睛,从入静中醒来,气息紊乱,还是不行,冲关又一次失败了…… 其实他知道症结所在,自然就是那片无明乌云,不解开那心结,元婴就不能炼至三花聚顶之境,也就无法出体为阳神。 这个问题就像阿蛮以前遇到的那样,道心上有所迷茫,身壳因而受累。 现在不消除那片无明云雾,性命修为都难有进展。却是些什么心结呢?对于众生,对于生死?他想着一叹,恐怕一时半刻都不会得到答案。 他望着依然漆黑如墨的夜空,皱起了眉头,生起了另一个心念,这夜色黑得不太正常,暴雨也是骇人听闻那么凶,天降异象,必然不是什么好事…… 说起来今年中原各地暴雨连连,遭受着涝灾之苦的百姓不在少数,他看奏折文书之言,如钱塘、会稽等一些江南地区尤为严重,连各个宗门都无法以人力改变这场天灾,以致江南今年大失收,又因为会稽王党羽掀起的**,救灾不力,因此民怨四起。 如果不是往年风调雨顺而攒下的余粮,许多百姓的日子都要过不下去,卖儿卖女了。 如此天灾,不像也不应该是因为康乐公的仙逝,也许还是**?妖祸? 谢灵运思索了一阵,一道模糊的身影又一次浮上心头,蛟龙敖青 算算时间,封印敖青的大阵随时都会失去威效,这个数百年前祸害人世不浅的前江南龙王亦将重返人间……今年异常的天灾,是否与之有关? 看着哗哗的暴雨雨势又大了几分,他喃喃自语:“也是时候要到豫章一趟,解决敖青这个大患了。” 又坐了一会,谢灵运起身回去灵运院,走进正屋大厅,却见阿蛮、纯儿等人还在,她们见到他,纷纷呼了一声,满脸的关切之意,阿蛮都温柔了很多一般。 有着她们,夫复何求啊他心中不由感慨,但还是没有闲说情话,正色的道:“明天,我把事情向族叔他们交待好之后,我们就前往豫章,看看敖青的情况。如果他还是没有改过的话,我们就合力将其击杀。我会叫上忠叔、孙无终将军一起去帮忙,就算敖青神通广大,我们也会完胜的。” “那你准备好开打吧,半年前我们才去看了一次,敖青好像知道是你杀了那什么龙王三太子敖滔,对我们恨之入骨,不可能改的。”阿蛮撇嘴的说道。 “嗯,我们还发现了一些虾兵蟹将的踪迹,它们好像谋划着什么。”纯儿回忆着当时的情况,“还有人族的身影。”阿蛮却摇头:“你看错啦”幽杳却出言道:“我也觉得那是人。” 谢灵运听得糊里糊涂,还是第一次听她们说起这事,连忙询问具体怎么回事。 她们就说了起来,当时也是有很多水族兵士守卫着封印敖青的江段,她们不知敌人的实力和多寡,本意又不是去开战的,所以没有大打起来就走了。而江里的兵士之中,似乎有几个人类身影,又似乎只是人形异族,并未看清楚。 “那些是人族的人。”谢灵运听罢,十分肯定地说道:“有人族势力勾结进去了,他们大概是想借助水族的力量来颠覆天下,就不知道答应了给水族多少好处……” “什么势力?”阿蛮难得地开动脑筋,不可能是以许逊为祖师的净明道,那么附近的,“难道是龙虎宗?” 谢灵运也不能推测是与不是,龙虎宗虽然名为名门正派,但是做的恶事一点不少,而且野心可以毁掉一切;只是他不觉得龙虎宗会那么蠢,敖青再厉害都不过是个失败者,被封印了几百年又实力大退,就算不用他,谁知道吕祖、白玉蟾、布袋和尚等那些高人会不会出手? 以龙虎宗的家底,何必与敖青等异族同一阵营?如果足够聪明,符篥三宗都不会这么选择。 做出这种选择的更可能是要殊死一搏的势力,家底不怎么样,而野心却大得包天,比如桓氏,又比如“南天师道”明师宗…… “明师宗。”他心头一跳,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过去两年,经他的提醒,康乐公有让江南道监抑压明师宗,这个宗门的势头有所收敛。 但这也让明师宗彻底倒向了桓氏,祖庭虽然还设在钱塘,随着杜明师不知真假的仙逝,明师宗的人马开始远走海外,离开了朝廷的视线,游走于东海之 这一支宗门看似消失了,却有着卷土重来的可能。至于孙恩、卢循、徐道覆三人,仍然不知所踪,江南道监满天下的找都找不着。他不觉得这三人死了,如果有着徐福那个千年老妖的相助,小角色也可以成长为大人物,更别说他们本就是天资聪慧的人。 “什么明师宗?”阿蛮见他沉思不语,就捶了他肩膀一拳。 不像以前那样,他没有呲牙咧嘴的,淡淡的神情不变,道:“有着明师宗作为宗门蛊惑人心,又有桓氏作为氏族招揽士人,再加上长江和东海水族的推波助澜,三股力量合为一个阵营,足以搅乱天下。” 众女都听明白了,可是就明师宗,有那么大的力量么? “这场天灾必是**”谢灵运度了几步,脸露怒气,目露杀机,沉声的说道:“好好的修道,就那么困难吗?恶贼可诛,恶贼可诛……” 众女看着他,心中的担忧又更重了,在她们看来,天下乱不乱,都比不过他开不开心来得重要。 到了第二天清早,暴雨才渐渐有所停歇,谢府的池塘水满而溢,整个京城都是这样,没有石道和沟渠的地方泥泞不堪,有的地方也好不了哪里去,出行的人们纷纷卷起了裤脚,但最让人担心的是洛河水位高涨,一旦决堤,绝对是一场大灾难。 谢灵运让谢混加派人手去救灾和防洪,势必不能让神都出现灾情,又商量和交待下了种种的事项,就找上忠叔和孙无终,道明意思。 当两位老将听了他的遇仙奇遇,都不由啧啧称奇,原来如此,很多之前想不明白的疑问都清楚了,这真是福缘深厚。 而要对付传说中的强者敖青,他们皆十分凝重,一点都不敢托大,如果对一条曾经统领百万水族兵马作乱的蛟龙轻敌,离死不远矣。 两老都道出了自己的意见,既然是一场速战速决的斩杀,对方气候还没成型,那么兵不贵多,而贵于精,组建一支互相配合,互补互益,而把威力发挥到最大的小队就好了。 谢灵运也是这么想的,经过这两年苦练,现在众女的修为和战力都不可小觑。 阿蛮就不必多说了,半步阳神的命功可以傲视天下的年轻英才,噬魔鞭抽得出神入化,《酒虎神功》据说也已经炼到了最强大的“亡国酒”,在众女之中,她是毫无疑问的主力战将。 纯儿的刻苦认了第二,在她们中,除了阿蛮大言不惭,没人敢认第一,她的命功已经到了元婴初期,使得一手好弓,平时训练的时候本是她乘着凰凰使射鹿弓,那天阿蛮为出风头抢去了罢。纯儿还是操控仙宅的一贯人选,所以是必不可少的一员大将。 幽杳、幽渺的性命修为依然共同进退,都是分别证道中期,元婴初期,她们也擅于远程攻击或者辅助,适当的时候搅敌心神,可以发挥奇效。 明珠的进步非常大,证道中期,和元婴后期不但有着海神贝壳这个水战神器,本身又是鲛人,对水战最擅长不过,所以她也是主将。 谢灵运也有想过是不是回金陵找找帮手,比如梦若、何娟,甚至师傅、玉芝师姑他们一起去帮忙,但冶城山需要守护者,敌人不只是敖青一个,他相信龙虎宗、茅山宗都不会忘记少年群英大会结下的仇怨,他们都在找机会。 此番有忠叔和孙将军两个阳神高手助阵,还有一众也已经成长起来的灵兽,大家又都法宝齐全,功法娴熟,还有逊师傅说的那根定海神柱,胜数还是很高的。 说到法宝,康乐公留了几件法宝给他,还没有去看看是什么。 而现在,他必须完完全全地面对这个事实,康乐公真的已经离开人世了,他再都不会见到那个老人,就算飞升到了仙界…… “咿嘎”的一声,谢灵运推开了族长院子的卧室木门,走进老人起居的这个地方,室内一片简朴,没有半件华而不实的家具饰品,有的只是简简单单的桌案椅凳。 房间内没有整理过,一切都是康乐公离开前的面貌,木桌上的茶具乃是沏饮的样子,茶杯内还有半杯的清澈茶水,仿佛未曾生凉。 他看看这里,看看那里,忽然摇头地笑了笑,老人一生为了天下万民鞠躬尽瘁,毫不知享福二字为何物,多么的可敬,而他却在矛盾纠结这般那般,又是多么的可笑? 暂时不再多想,他的目光望向了挂在墙上的一支带线钩的竹子鱼竿,这是爷爷留给他的法宝之一。 鱼竿的大小和造型都没什么特别,但通体墨绿如翡翠,有着一股温润柔和的光泽,让人一看就感到心境平静,犹如初夏坐在池塘的旁边垂钓,凉风习习,柳絮飘舞,鱼儿在清澈的水中游来游去,靠近鱼饵,又游了开去,又游来又游去 垂钓者一点都不着急,微微而笑,一派怡然。 谢灵运入神了,徐步走了过去,伸手握着鱼竿的竿身,清凉的力量滋润入体,他不由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心头的无明乌云竟是消散不少。 爷爷早就知道他的心境变化,又或者爷爷当年就有过这样的经历,握着鱼竿,如在垂钓,他的道心渐渐平和下来,连日以来,终于露出一抹真正的微笑 两年的军旅生活、艰难的家事国事天下事,让他有些忘记了这种悠然感觉,原来老人钟爱钓鱼,还有这个原因。 但他看看锋利的鱼钩,坚韧的鱼线,感悟到了更多,杀戮和悠然其实皆在一事之中,犹如太极的两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阴阳并济方为道,又有什么世事不是如此呢? 要有成果,就得杀戮,也得承受杀戮,如同这一根小小的鱼线,就算两边的力量如何巨大、如何拉扯,鱼线也不能断。 “我知道了……”他突然之间,真正地理解了康乐公曾经跟他说过的话,大丈夫既要做鱼竿,也要做鱼钩,亦要做鱼线,这样才是钓鱼之道。 当他这个心念生起,这副渔具顿时冲起了一片浩然光芒他的感悟得到了它的认同,这件神器法宝有了新的主人。 谢灵运默默地感通了一下,它就是一件威力巨大的武器,而且对付水族的时候神威更大,非常符合他现在的需要。 把渔具放入了钵盂手镯,他又走向木床那边,床头挂着一把青铜宝剑,却也是以前康乐公用的佩剑,乃是一把不可多得的神剑,他不知道是什么名字,就称呼其为“康乐剑”,握剑而起锵嗡的一声,康乐剑亮起一道寒芒,并没有腾腾杀气,这不是猛将之剑,却有着一股儒雅的英雄气慨,这是名帅之剑。 当他手掌握紧剑柄,一道神光透去,康乐剑就此而认主,它明白发生着什么,它什么都明白,一道反照回来的剑光,似在安慰着他,节哀顺变。 “嗯,也要辛苦你了,平定天下之时,再行封剑吧。”谢灵运对它说了一番话语,就也放进了钵盂手镯里去,如今他已有四把神剑。 接下来,他又在箱柜里拿走了一些灵符丹药等诸物,深深地望了这个简朴的卧室一眼,“咿嘎”一声关上房门。 “怎么样?怎么样?有什么收获?”在外边守候多时的阿蛮冲了上来,她的鼻子比木瓜还要灵敏,谢灵运并没有知会她取宝一事,但她就是知道过来。 她早就想要冲进去翻箱倒柜,但毕竟想来想去好像这样做不好,所以才耐着性子在外边苦等。 因为了解阿蛮的人品,谢灵运应该感动,这一小会,他的心境已是有了很大的转变,笑道:“大收获,康乐公不愧是大将军,还是有一些神器宝物的。 “什么?快给我看看”阿蛮哎呦一声直蹦跳起来,神器啊,她最爱的神器啊但忽然间,她呆呆的愣住了,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讶道:“怎么你好像变善了?” “我一直都善。”谢灵运又是一笑。 阿蛮扯着他的脸皮拉来拉去,不像是假冒的,变得真快,亏她之前还那么担心,她摆摆手:“不管啦,反正你想通就好了。” 谢灵运点点头当下把刚才的收获向她展示了一番,而阿蛮非要用聚宝盆鉴定个准确的情况,最后得出渔具是四级神器,康乐剑是二级神器的结果。 阿蛮不由感到有些奇怪,“这根钓鱼竹竿有那么厉害?怎么打?就是这么打么?”她双手拿着竹竿扫来扫去,鱼钩在天空中旋转飞舞,真是险象环生。 谢灵运哈哈笑道:“就是这样,可以当棍棒,又可以作飞钩,还能做绳子勒死人,你说是不是神器?”阿蛮一听颇感有趣,“好像还真是,钓鱼竿还挺厉害的呀。”谢灵运笑道:“不然你以为呢,康乐公比我们想得都要深远。” 两人耍了一会,都很是开心,谢灵运压抑多时的心终于松了下来,而阿蛮为新得到两件宝物而高兴。 然而,在这个时节,似乎喜悦总是不能维持多久。 当谢灵运还没有回到灵运院,有着一段距离,就已经见到纯儿她们满头大汗地奔上来,“公子,大事不好了”他心头顿时又是一沉,那股不祥的预感升了上来,忙问道:“怎么了?” “会稽那边有贼军造反了”纯儿慌声的说道,原来就在刚才,谢混等一行人过来找他,带来了这个惊人的消息。 谢灵运眉头大皱,虽然早有意料各方势力不会安生,可是真的听到,还是感到十分愤怒,“带头的是谁?” “并不是会稽王余孽……叔源族叔他们说,是明师宗的人,那个孙恩。”纯儿苦着脸,“公子,都被你猜中了。”公子料事如神,她却无法为此而高兴起来,“孙恩那三人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十万大军,攻进了会稽,已经把会稽太守王凝之……杀死了……” “什么?”谢灵运一听,也是震惊失色,十万大军,而且局面已经失控了?他突然想到什么,问道:“百姓们,我们谢氏的族人……有受到伤害吗?” 第一卷 第五百六十三章 乱贼 孙恩率领十万众,自号“长生军”,接连攻破了上虞、会稽两地,杀内史谢蝤,太守王凝之,贼势凶猛 他们选择这个时机作乱不可谓不毒。 一方面会稽王把大半的亲兵都带到了京城,本来就没什么战力的会稽兵的守备力量更是空虚,而一众修门没多少人马,也是和平日子过惯了,难以抵挡千军万马;另一方面,这一年来天灾**不断,又因会稽王势力乱政,民怨近乎沸腾,又因为明师宗在三吴之地积下厚望,孙恩这一反,当地的老百姓竟是一呼百应。 还是因为三人起兵的旗号乃是“讨伐朝堂乱贼”,并不言明是指会稽王,还是谢灵运,但这次北府勤王前后还没有半个月,三吴百姓们的消息哪有那么灵通,一听孙恩等人的花言巧语,却都以为是会稽王,纷纷响应,望风而降。 而那些士族,也少有抗击,只因不管孙恩、卢循、徐道覆,三人都是世族子弟,像出身范阳卢氏的卢循的祖上就是大名鼎鼎的卢植,——刘备的老师。 他们出身不凡,出师有名,而且士族们看得更多,先皇死了、康乐公死了,憨皇帝傻的,谢灵运太年轻,而两个王氏也皆是后继无人……本朝气数已尽 他们不是支持孙恩,而是大都心知肚明,孙恩等人只是桓氏势力的一部分 别看孙恩的长生军似乎是大反贼,等到桓氏谋朝篡位之后,孙恩他们只要接受招安,也会是朝堂之上的权臣。 “谢蝤、谢逸、谢冲、谢邈、谢**……南康公的这一支,全族都不屈久战而死,孙恩贼魔,竟连那些黄口小儿都不放过,全部杀害了……” 京城谢府,宽敞的正殿大厅里,谢混正颤声说着情况,厅中一众谢氏子弟闻言,无不悲痛难言,心头堵得好像快要爆炸,孙贼恶毒至此,天理难容 谢灵运也是悲愤得浑身颤抖,双目通红,他愧对康乐公,愧对那些遇害的族人,如果他在蓬莱时就把孙恩送下地狱,如果他可以更强,又岂会…… 那边谢混继续悲声述说,会稽那边的谢氏族人里,只有一个人幸免于难,王凝之的发妻、也是他们的族姑谢道韫。 据探听和流传回来的消息,王凝之先是施法呼召天将鬼兵作战,却因力量不足而失败,父子几人带兵迎战而不敌,逃跑之中,全部被孙恩等人擒杀。而城中的谢道韫听闻之后,举措自若,带上一把快刀,让婢女以肩舆抬着几岁大的外孙刘涛,出门突围而去。 当与贼军狭路相逢,她手刃了数十人,力歇而败。 孙恩本来要先杀掉小儿刘涛,再杀谢道韫,但谢道韫依然巾帼须眉,厉声喝斥他:“与你结怨的是王氏和谢氏,跟其他氏族的人有什么关系?你要杀他,先杀掉我吧。” 不知道当时她那是何种的气势,残暴如孙恩,对谢氏不共戴天如孙恩,竟然收起了刀,改变了心意,不杀刘涛和谢道韫,让他们走了。 谢道韫固然女中英雄,但这如何不是孙恩收买人心、正其名望的伎俩? 只要他把自己和谢灵运有血仇之事广而告之,那么屠戮谢氏族人,都成了有理由的报仇雪恨,而放过谢道韫和其外孙,则也显出他的心慈,让响应他的百姓士人们心存宽容,他不是一个杀人狂魔,而是个性情中人。 孙恩的阴险恶毒,胜过会稽王父子百倍。 所以现在三吴的情况很不妙,可能在消息传来的这段时间里,三吴之地已经尽数沦陷了,下一步就是蔓延开去整个江南。虽然江南道监已在着手应对,但朝廷必须火速派兵平乱,否则战势一大,恐怕后患无穷。 那十万乱军战力不俗,又有诸多威力巨大的法宝法术,几位主将的修为同样惊人,这几年之间,也不知道他们因为徐福而有了什么奇遇,以其战绩来看,必然接近阳神境…… 甚至就有阳神境以上的高人助阵,比如徐福。 也许北府兵即将面对的,是比北域妖魔更加凶暴的贼魔。 这时候,谢混说罢了军情,众人都望着谢灵运,等待他作出指令。 而谢灵运高高地皱着眉头,他恨不得马上就亲自率军开往江南,把孙恩那帮人彻底铲除,然而京城这边未稳,豫章那边又未去,这些事情都是有着联系的,敖青的破阵而出就在不日,如果他没有抓住这个最后的机会,被敖青跑了,一旦它恢复元气,难以收拾 他不能指望吕祖又一次出现,不能把自己的、亲人的和天下百姓的性命安危寄望到别人那里,他作为北府府主,责任就是保国卫家。 必须先解决了敖青但孙恩贼军那边,也必须派兵前去平定。 他心念电转,很快就有了深思熟虑过的决定,下令道:“我会让孙无终将军、何无忌将军,还有贵诚三兄率领五万北府兵急去江南,再让刘都督、高雅之将军率领五万人马前去支援,势必一举全胜而我要和忠叔他们却豫章除一蛟龙,事后即去前线;叔源族叔、宣远,京城这边的政事,还有大军的后勤调度,就交给你们了。” 谢混和谢瞻重重地点头,而谢公信也抱拳领命,这次出征,他要让那些屠戮自己族人的畜生偿命 而其他谢氏子弟们都想做些什么,还有一些长辈们也是心急,在这个危机前所未有那么刺痛人心的关头,他们都想出一份力。 “诸位,现在朝堂上人手空缺,很需要你们坐镇,不是只有前线才是战场啊。”谢灵运认真的说道,事不宜迟,一息都不能耽误,又吩咐下了一些事情,就让众人速速地去了。 而这时候一众北府将领也纷纷到了,却已经知道了消息,一张张络腮胡子的硬朗脸庞上,满是冲天的怒火康乐公刚刚仙逝,谢氏族人就遭此毒手,让人如何不愤慨;会稽王势力刚刚覆灭,百姓还没有过上一天安稳日子,又有乱贼混水摸鱼,趁火打劫,让人如何不愤怒? “剿些小海贼,何需五万北府男儿?三万即可”孙无终举起了三根皱皮的老手指。 “没错,我看也无需孙将军去了,这次由我当前线主帅吧”何无忌捶了捶胸口,砰砰的响声说着他的信心,孙恩、卢循那三人他知道,以他们的品性,再怎么着都成不了大器,他还真是不放在眼里。 孙无终看向有其舅之风的何无忌,点头抚须的道:“老夫不去,由无忌带兵就五万,倒好,我随灵运你一起去除蛟龙。” “都给我听好,不可轻敌”谢灵运突然大声怒道,让一众将领纷纷肃然,他看看孙无终,又看看何无忌,见两人还是有点头脑发热的样子,他斥道:“那是十万贼军不是什么小海贼,桓氏的、水族的、妖兵魔兵都有可能,你们若是轻敌,只会把兄弟们带向死路” 何无忌的胡子一炸,有点着急了:“谢将军,我非是轻敌,只是对我们北府男儿有信心。”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不要忘记昔日关帝是怎么败于吕蒙的。”谢灵运锐利的目光洞察得到何无忌的心态,他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就像他的舅舅,勇猛无双,却缺着一些冷静和细腻,所以还不能当主帅。 他转目望向那个白首老将,道:“孙将军,你行兵打仗数十年,打仗的经验比我要多,我没什么可以教你,但还是要再提醒你一遍,不可轻敌” “老将明白了……”孙无终抱拳揖了一揖,如此三番两次的泼冷水,他终于恢复了清醒,严肃的道:“是我老糊涂了,府主你放心,我会全力对待,步步为营。” “这就好。”谢灵运点点头,又看向几位将领,“荀雍、羊惰之、何长瑜听令,我不在的时候,本军由羊惰之代为将军一职,荀雍、何长瑜皆升为主帅参军,协助孙将军破敌。” “卑职领命”三人霍然地抱拳,并没有二话。 谢灵运再继续作了一些调动和任命,接下来五万大军怎么样都交给孙无终了。他让众人速速行动,接着就找上忠叔,带上阿蛮她们一起飞往城外的仙宅 军情如火,来不及探望深宫中的王神爱,他想凯旋归来之日,一定可以见到她的笑颜。 “那个孙贼好大的狗胆,啊啊不如我们先飞去会稽,把他砸死,怎么样?” 天空之中,一路上,凰凰上的阿蛮怒声不断,太气人了,虽然那些谢氏族人跟她似乎没什么关系,但是想一想如果自家虎族惨死了那么多成员,她就怒火攻心,太气人了 驾着神剑的谢灵运说了声不,他并不是没有想过这样,但相比之下,不是燃眉之急的敖青却是更大的祸害,孙恩还要玩些留住名声的伎俩,而敖青一点都不会,它只会让数以百万计的江南百姓被洪水淹没,成为江河鱼虾的粮食。 这一战,绝对不能有失 “很快的,我们全速飞去会稽,还不用半个时辰,杀了孙恩他们,再去豫章,迟半个时辰而已,都已经过了三四年了,难道就这半个时辰出事?”阿蛮还要再劝。 “就这半个时辰出事。”谢灵运话声沉沉,就如空中寒冷呼隆的大风,“你先想想,仙宅的井能还有很多吗?” 阿蛮一怔,或在凰凰背上、或在神剑上的纯儿几女也一怔,早在两年前,阵能水井枯歇过一次,然后她们使用了那颗九转太极八卦神丹,她们的修为进步得如此神速,还有仙桃树等都是靠着仙宅的供养,所以虽然没什么挪动,井水却已经又快空了。 “从这里到豫章,路程不短,要杀灭敖青还不知有着怎么样的艰难,只剩那一小截井水,你能确定够用?” 谢灵运的询问让阿蛮哑口无言,他摇摇头,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当着将军越久,他越是欣赏这句话,喜欢冒险的人,总会死于冒险之中。 “而且……我真是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那么轻敌” 他担忧地皱着双眉,“凡人有天命,孙恩、卢循之辈乃是乱世之贼,他们在蓬莱的战事里死不去,就说明他们命数未尽明师宗有多少信众,你们不是不知道,他们每日供拜孙恩的生牌,神念之力可以逆天此番贼军势如破竹,是时运。” “你的意思是,孙恩有老天爷相助?”阿蛮讶然,“那算什么啊,老天爷瞎了眼么?” “我没有这么说,老天爷不会乱帮谁人,但民意可以造就时势,孙恩不好对付。”谢灵运沉吟地说道,眼前又闪过了何无忌的脸庞,直到散去之时,那张脸庞还是很傲然。 过去两年,他和何氏兄弟又是生死与同的战友,又是情同手足的知己,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再加上荀雍、羊惰之、熊力他们,彼此都成了最好的一群兄弟。大家没有效仿刘关张那样来个桃园结义,但那份情谊,却就是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死?他闪过了这个念头,忧心更重,难以想象他们战死的情况……也许他真的想得太多了,毕竟有孙将军统领,没事的…… “你在想什么?”阿蛮问道,这家伙故态复发,说着说着就不说话了。 “前线战场的事,我总有点不安心。”谢灵运呼了一口气,让自己暂时不再多想,道:“快点解决敖青吧,希望可以赶在开战之前。” 说话之间,众人来到了洛阳北城外一座青山,直接飞落到仙宅的桃园法坛上,很快宅子就光芒大发,轰轰而起,向着豫章的方向全速飞去—— 在过去两年,谢灵运自然没有踏足仙宅,就算是最近,也一直忙得没有上来仙宅看看,今天总算闲下来,然后……没成想是以这种方式再度登陆仙宅。 桃园的桃花树都更加丰盛了,那棵仙桃树更是长到了普通成熟桃树的规模,枝繁叶茂,枝叶之间挂着一个个青涩的小果实。没有再经过培养,这些果实是不能收成的,不过这么好的长势让人看到了丰收的希望。 谢灵运现在没有时间去细细欣赏这片桃园美景了,趁着这段路程,他要再试试开启仙宅的那些房间。现在他的性命修为已经大是不同,也许可以打开。 然而很快,他又一次一一的吃了闭门羹,那种无法开启的感觉和以前几乎是一样的,力气足够了,但始终差着一些什么。 这大概就跟打开厨房之时,要有不忍杀生之念那样,他想这些应该是种暗号,对准了,感觉了,阵法才会允许开门。那这些卧室的暗号,到底是什么? “睡觉”、“做个好梦”、“好困啊。”…… 众人试了很多暗号,却一个都没有反应,再试了一些名句,还有一些诗歌,仍然不行。这几间大房子连一点提示的线索都没有,渐渐的谢灵运的目光对准了许姑娘的闺房,就她的房间门口贴有对联,那也许是什么提示。 当下众人移了步,看着那对联“一年四季行好运,无时无刻笑开颜”,以及横批“许你哈哈”,都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以我对许璇儿的了解,她就是一个整天笑个不停的傻妞,什么都可以笑一顿。”阿蛮认真地思索起来,都过去这么久了,还真是有点忘记,“有次被我打了一顿,她也笑得开心,我是不能理解了,你们说呢。” 谢灵运默默地点头,说道:“许姑娘生性乐观,从小无忧无虑,如此神仙性情,一点都不奇怪。” “那是不是要怀着和她那样的心境,才可以打开门?”纯儿疑问道,众人都不确定,谢灵运却不由一叹:“你们试试吧,我现在是没有那个心情,但我前几年曾经试过,并不行。” 其实现在哪位女子有这心情呢,阿蛮虽是大大咧咧,也都十分烦恼。不过试一试总是好的,当下她们纷纷上去做了尝试,然而结果自然是不行。 “怎么办?”纯儿犯难,这样的话更让人模糊,也许真正的答案就是她们所尝试的,可她们都做不到。 “再想想其它的可能吧。”谢灵运并不倾向于那是正确的答案,“许姑娘是笑个不停,但我看她颇是古灵精怪,像这种事情,应该是视乎当时的随性而为……” “说了等于没说。”阿蛮忍不住翻翻白眼,望向快速往后退去的天空,突然怒骂道:“许璇儿,赶紧告诉我答案,耍着我们很过瘾吗?不是你老爸留下这么个大患给我们,我们会像现在这样猜你心思么” “慢着……你说什么……?”谢灵运忽然若有所思,看向阿蛮,“耍?猜 众女纷纷望着他,纯儿喜道:“公子,你想到什么了吗?”阿蛮讶道:“是啊。又怎么了,这难道不是耍我们吗?” “没错” 第一卷 第五百六十四章 龙王 “没错,她就是在耍我们” 谢灵运的语气很肯定,眼前隐隐浮现出一幅景象,那是许璇儿设置暗号的时候,她明眸眨动,本要设下“许你哈哈”,忽然灵机一动,她哈哈地笑了,犹如一只欢快的鹿儿,却设下了另一个暗号 他说道:“许你哈哈,是迷惑人的假象。许姑娘一时贪玩,假想如果有别人来破解暗号,就故意以这副对联作提示,,其实是误导人心的假提示。 阿蛮、纯儿她们还是疑惑,那么真正的暗号是? 谢灵运微微闭上双目,继续细细地感受许璇儿的心思,那一句“细寻思,无烦恼,逍遥青山,仙鹤前舞,舞个蓬莱岛”突然涌上心头,他也灵光一闪,睁目喊道:“不我呜呜。” 不,我呜呜 正当众女闻言而感到讶然,前面的雅致木房却顿时光芒大亮,那道木门轻轻的“咔”了一声,好像有什么被打开了。 “啊?还真是?”阿蛮惊讶得不得了,看向那白袍青年,几乎要对他五体投地,不服不行啊,她急问道:“你怎么知道的?你怎么会猜到” 纯儿、明珠和杳渺姐妹也都要鼓掌,再喝一声彩,这么难想的暗号都被他想到了,他和许姑娘简直就是心灵相通。 “就是猜到了,幸得许姑娘是个心思单纯的人。”谢灵运走了上去,咿的声响下推开了房门。 阿蛮已经冲了上来要挤进去,然而她碧眸一瞪,大失所望,闺房里接近于空空如也,以前她见过的一些箱柜什么都不见了,都被搬去仙界了吧。现在房里只剩下寥寥可数的几件物什,木凳子、木桌子,都是些凡物 “好你个许璇儿,做得真绝”她愤愤不平,进去搜了一圈还真是“家徒四壁”,什么神兵利器都是没有,她发怒道:“以后我去了仙界,一定要跟她算算这笔账” 谢灵运却早有心理准备,从来就没想过会有多少,前面的柴房、厨房等地没多少,不可能这里满房间都是宝物。 以逊师傅的意思来看,他不能太过依赖仙宅,像到了现在这般境界,如果不是因为蛟龙之患,恐怕一点帮助都不会有了吧。不过他觉得,许姑娘不会那么狠心的…… 他在这闺房中四下看看,也没发现什么特别显眼的宝物,但靠近窗边的墙上,却有一个空瘪瘪的布袋。 “宝袋”阿蛮也发现了,猛然冲过去拿下,高兴地道:“我认得这个袋子,哈哈哈,是许璇儿的一件乾坤法宝,里面应该藏着很多宝物”众人这下都目光大亮,不用谁人催促,阿蛮伸手入袋掏了起来,这布袋应该比不过布袋和尚的袋子,但也挺大的…… 众人见她一会皱眉一会瞪目,到底有什么呢? “什么啊,只是些丹药”阿蛮掏了半天,终于在四大皆空似的布袋里,找到了一个小锦袋,这袋中之袋倒是胀鼓鼓的,她开袋一瞧,全是些黑色丹药 “给我看看。”谢灵运一脸紧张,人元丹还是地元丹?现在这个情况,人元丹可能有助于他突破境界,地元丹则是即战之力,很难说清楚哪个比较好。 阿蛮拿了几颗,就把两个袋子都给了他,而他当即用聚宝盆鉴定,结果都是地元丹但不知道有些什么效果。 他拿着那个锦袋翻来翻去地看,它显然是个随身带的锦囊,有言道锦囊妙计,这些地元丹应该就是最普通的用法,催以真扔出去就行了。而它们作为许璇儿的护身之物,说不定是逊师傅为她炼制的,威力又岂会平庸? 纯儿几女也是这么想,“有了这袋灵丹相助,我们的胜数更大了。”、“嗯,公子数数有多少颗?” 谢灵运把灵丹倒出来数了数,再加上阿蛮手中把玩的,一共有四十九颗,七七之数。如果每一颗可以化为一个神将,那合起来的力量也极为恐怖了 当下,他给每位女子分派了六颗灵丹,亦作为护身之用,而他因为会担当先锋和主将,拿走其余十九颗。 而乾坤布袋自然是被阿蛮拿走了,它能够容纳一个房间那么多的东西,就是不怎么美观好看,本来是挂在房内放置杂物的,她拿去背着,就像个布袋尼姑。 众人又好好地搜了一圈,连地板都敲过了,确定再没有宝物,才离开房间 眼见时间已经差不多,仙宅也已飞到了豫章地区的天空上,众人回到桃园,谢灵运操纵着把仙宅的速度放慢下来,他们也就可以在石台板上把地面的情况看得更为清楚。 这段的长江水流十分汹急,轰轰的浪击声破空飞云而来,已经形成决堤之势,不是今天就是明天相比之下,洛河的水情根本不算什么。 众人身为修士,可以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气息弥漫于方圆百里,不是妖气,但他们绝对生不起什么好感,与生俱来的天敌之感这片河段必然聚集着数以万计的水族兵马…… “好像……”阿蛮皱着檀眉,之前想的跑过来把敖青三拳放倒,然后立即飞去江南的好事成空,现在她明白他说的了,他们面对的不只是敖青一条蛟龙,而是江南水族、东海龙族 谢灵运早有意料,如果不是这样才怪,他让聚宝盆里的忠叔、波儿象、木瓜、赣巨人等都出来,一起准备作战。 这里修为最高的毫无疑问是忠叔,其四个阳神也全来了,驼背老头感应了一下气息,也不能乐观,老脸严肃的道:“江里来了阳神境界的强者,不只一个。” “什么?”阿蛮惊声,不只一个的阳神高手,那真是麻烦了。众女面面相觑,谢灵运也是皱眉:“忠叔,比你还要强?” “说不好,它们收敛着气息。”忠叔从嘴巴里拿出自己的法剑,“老奴只能肯定这是一场恶战。” 谢灵运和阿蛮都差着半步才能突破到阳神境,但半步就是半步,距离是云泥之别,所以他们阵中只有一个阳神高手,如果敌方的阳神数量加起来有四个,那他们在这方面毫无优势可言,而敌方却还有敖青…… “还是按照原来的策略吧,我们先把敌方大军的阵势搅乱,再速战速决,击杀敖青就走。” 他看着众人,认真地说着战策,又让忠叔给予意见,补充不足之处。 忠叔却是诚切的道:“四少,你的策略很正确很好,但什么计划最后都有可能失败,如果我们真的敌不过,我会拼死拖住敌军,而你们一定要马上退走 四少,你的性命不只是你一个人的,还是天下人的,决不能意气用事。” “喂,老头儿,至于说得那么悲观么……”阿蛮有点嘀咕,好像大家输定似的,这老头是不是隐瞒着什么? “四少,谢氏不能失去你啊”忠叔又是说道。 谢灵运冷绷着脸,这个在他从小到大的岁月里,每年出现一次的老头,有如至亲,他不能失去,但是……他重重地点点头:“好,我会的。” 忠叔宽心地笑了笑,众人看着他这样子,只感觉莫名的一股悲凉,如今却唯有鼓起劲来,老头可是有四个阳神,没事的…… 这时候,仙宅的飞行速度已是徐徐,往下看着江面,并不能看到藏身于水中的敌军的身影,然而巨浪怒涛越发地汹狂骇人,隐约好像透着一个阵法的光芒,却是那么微弱,被浪涛冲腾得随时崩溃,敖青随时都会破阵而出 诛杀蛟龙,势在必行。 仙宅小心地飞低了一些,谢灵运向明珠点点头,明珠就使起了二级神器的海神贝壳。 她双手捧着打开了的贝壳,默声地念着法诀,壳中的明珠顿时光芒大放,犹如一颗圆月升空般徐徐地升起,升至了上空十丈,皎洁的光芒照遍下方大江 “浪起”当珠子之光强盛如天地本源,大江上波光粼粼,明珠突然一声大喊,真奔腾而出,众人就听到轰隆浪声大作 只见短短的几瞬之间,江面已经变了一个样,水势更为凶猛,如同醒来的怒狮,一个个巨大漩涡则如同它的爪牙,可以撕碎一切但是这头怒狮,却由明珠所控制,它要撕碎的恰恰是江中的水族大军。 在众人的目光中,明珠手势变幻,海神贝壳也在她掌上旋转了起来,江中的所有浪柱顿时也随之而旋转,轰轰轰轰 “啊啊——”一片片惊慌的叫声响起,还有惨叫这一整段长江都在翻江倒海,正如陆地上的生灵都怕地震,水族不代表不会被水所伤,江里的千军万兵被巨力冲撞得七零八落,高手们还可以没事,但虾兵蟹将们待不住了,有些直接被拍晕拍死,有些则往水面逃窜。 阵势大乱 仙宅上,谢灵运等人看得又兴奋又惊讶,明珠还是第一回真正全力地使动海神贝壳,没想到威力竟然如此巨大这就是传说中的海神之威吗?大海尚可搅动,大江却是不在话下 “这件仙宝……”就连忠叔也是开了眼界,以明珠小姑娘的修为就可以发挥出此等神威,如此宝物,当真是前所未见。 不过众人多少都明白,这恐怕不是修为的缘故,关键是明珠的鲛人血脉 然而毕竟需要神的支撑,使了这一小会儿,明珠已然满头是汗,双手亦有一些颤抖同,但现在江里的情况还不够糟糕,也没有把那些阳神高手调虎离山,这样难以冲阵。 “明珠,再给它们一点厉害看看”阿蛮大喊的道,众人纷纷点头,最好就是让一个两个高手冲上来察看究竟,而他们合力击杀掉,减低冲阵的压力。 只是这时候,明珠忽然闷哼一声,犹如受了一记重击,上空的珠子随即黯淡了不少,江浪翻腾的势头也有所缓和 “何人袭扰我江南水族大军?不知龙王即将重返人间乎?” 在轰隆浪声中,一把威怒的声音传了上来,气息之强大,震动四方这不是敖青,却是敌军的大将,显然正是它抗衡着明珠的力量。 短短一会,珠光已经几不可见,而且马上就要掉下来回到海神贝壳之中同,明珠敌不过 众人皆十分着急,但强如忠叔都帮不上什么忙,只有鲛人才可以合力。 “我去用芭蕉扇试试”谢灵运没有坐视下去,腾空而起直飞出仙宅,手中握着取出的芭蕉扇,一边飞向江面,一边扇动起来而忠叔如影随形地跟着,不让他一个人冒险。 呼轰,呼轰芭蕉扇扇出了一股股的狂风,打向江面,透了进去,也许是因为心念上的感通,这股力量并没有和海神贝壳的力量冲突,两者却萦绕融在一起,继续疯狂地搅动江水,如此合力之下,水中的其它力量都难以阻挡 顿时之间,刚才的滔天浪势又回来了,水族大军的惊声惨叫又响成一片,江面之上也漂浮翻滚着一些鱼虾的死尸,它们正面临着崩溃的危机 “找死”一声暴怒的骂斥传上来,就有一道身影如箭般冲出江水,直冲天空而来 “等你很久了”仙宅上,阿蛮挥动了噬魔鞭,纯儿拉动了射鹿弓,杳渺姐妹使出了太极乾坤圈,都往那道身影击去—— 嗖那支离弦的天箭急如流星,冲在前头,几乎与忠叔的全力一掌一起击中了那道身影,轰隆下一瞬,噬魔鞭和太极乾坤圈的厉光也已击到,轰隆 “啊啊……”痛叫,怒叫 那道身影竟然没有爆成血雾几件法宝的合击可能不足以瞬杀一位阳神高手,但忠叔的四个阳神和本尊的全力一掌……竟然都不足以? 谢灵运、阿蛮、纯儿……所有人和波儿象等战兽都一惊,对方到底是什么修为,难道是有五、六个阳神以上吗……而忠叔说江里不只有一位阳神高手的气息 “大胆凡人”痛怒之声又是怒喝,犹如一位自诩高贵的世族子弟被贩夫走卒的废水泼中,它很愤怒 “嗷——”龙啸声骤响,那道身影光芒大爆,以疾不可止的速度,由人形化成了一条龙又或者说,变回了原本的龙形,东海龙族的青龙 光芒稍落,众人看得清楚,都不是第一回见到龙了,然而不管龙王三太子,还是水瑶公主,都没有眼前这条龙那么身形庞大,相比之下就像初生牛犊和老牛,此时它的根根龙须全部炸起,一双龙目亮破星辰,散发着一股傲视天下的威势 这是……何许龙也?难道是东海龙王? 谢灵运心头猛然地一跳,如果是……那是飞升境的存在啊 “哈哈,我道是谁,原来是个北府剑奴。”那巨龙似乎认得忠叔是谁,一看之下竟是大笑,全然不把忠叔放在眼内似的,正当忠叔脸露惊讶,巨龙龙气一发,轰隆 忠叔立时倒飞了出去,而上方一些的谢灵运也受到这狂风巨力的吹袭,几乎握不住芭蕉扇,如纸般飞了上去—— “四少,速速退走”狂风呼啸之中,忠叔厉声大喊,来不及解释半分,他好不容易停住了身子,一下一分为五,五道身影各拿着一把三尺法剑,同时往巨龙杀去 “想走?今天你们一个都走不掉。”巨龙张口怒吼,震得长江翻腾如倒,天空也骤然变得漆黑,乌云急速地从四方聚来,雷声大作,闪电交加,呼风唤雨之能召雷号电之威 就连天空之中的仙宅,也微微地震动摇晃,阿蛮等人都脸色苍白,却是受着刚才那一击的反噬…… 她们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时的茫然,现在这个情况是之前完全意想不到的,开战仅仅只是一个回合,就要败走吗?怎么会这样,但看看连老忠叔都敌不过……而且谢灵运刚才也答应了老忠叔…… 眼见那边的谢灵运还在倒飞,狼狈的样子别说冲阵了,如果刚才的方位再一些,他现在有没有命都很难说。阿蛮咬了咬牙,大声喊道:“纯儿,控制仙宅吧。”不能有半分拖迟,否则跑都跑不掉了。 “好。”纯儿点头,奔去法坛的石台。 “四少,快退” 那边,忠叔的声音再一次传来,谢灵运紧紧地咬着牙,几乎咬裂,虽然刚才是答应了,但真实地发生,他怎么可以抛下忠叔一个人……他的胸口好痛,心脏好像破裂开去一样,他是那么那么的痛恨自己的弱小,弱者就只有这样,看着自己所爱所亲的人即将身死,却什么都做不了。 只要强者才可以逆天,可以改变这一切,他还不够强…… 只差半步就可以突破阳神境阳神境界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境界,也许多一个阳神的加入,就可以⊥整个局面完全不同。 “忠叔,对不起,我悔言了。”他喃喃说着,闭上了双眼,就在这狂风之中,再一次快速入静,修炼起了南宗的法门,试图突破阳神境界 那个小元婴,眼睛里满是火焰,想要变强的火焰 第一卷 第五百六十五章 阳神 小元婴从莲花座上站了起身,双目是一片熊熊烈焰,没有半点的犹豫,没有半点的矛盾,不管善恶好坏,不管三界众生,它只知道自己要变强 它听到一把声音,仿佛从亘古传来,是那么的决然,刚毅,肯定:“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亲亲仁民爱物”需要强大,“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需要强大,“永拔三界苦”需要强大……只有强者,才可以逆天改命,成就自己的誓愿,守护自己的亲眷这个就是谢灵运突然的闻道,若乘四等观,永拔三界苦,本就是变强之心 既得到了答案,小元婴突然纵身一跃,从泥丸宫直冲出去,轰轰隆隆,再无什么阻滞,那片无明乌云已然烟消云散,一道光芒从谢灵运头顶冲出,直上云霄之势—— 精、气、神三花聚顶,犹如三朵最为灿烂的莲花,从顺到逆,又从逆到顺,把后天之躯的微细不可见而又确切存在的阴质彻底地消去,小元婴融化成了一股至阳至纯的神气 而神化气,气化精,散则为气,聚则成形 “他好像……”、“公子突破境界了”仙宅上一片惊呼,看着谢灵运头上的异象,美人们又惊又喜,而灵兽们也嗷嗷大吼,太好了 “不管你是龙王,还是龙虾,都休想杀掉这个驼背老头,因为,我不准— 一声怒吼响彻于天地,轰的一片真气息在空中轰然地爆开,如同是盘石开天之时的威势,震得虚空颤抖,三界皆闻 轰轰轰那团皓白的神迅速地凝结,成了一个人族的弱冠男儿,谢灵运而在旁边,也有一个谢灵运,两个他的眼睛里都尽是烈火,性命两境同时突破,踏入了闻道境和阳神境他的修为和战力,已经是完全不同了样子,与刚才,天壤之别。 “四少”忠叔见况为之震惊,弱冠之龄就修成阳神,四少果然是仙佛之才,绝对不能在这里陨落。 老头并没有觉得,就此就可以扭转战局,虽然四少是不世出的天才,但初初迈进阳神境,成果尚且未稳固,又能做些什么? “哦?真是有趣哈哈哈,修出一个小阳神,便觉得自己很强吗?我这就把这剑奴碎尸万段看你拦不拦得住” 那条巨龙傲然地大笑,有的一点点惊讶马上就过去了,它浑身爆发出了一片极盛的厉光,让天上的云风雷电,江中的水浪波涛,全部都为它而翻腾起来,轰那一双龙爪之间,各是凝聚出了一颗电闪雷鸣的光球,就要挥向忠叔和谢灵运 “死”巨龙的咆哮让长江腾了起来,一道道浪柱应声地从江面爆起,像是一支支冰棱利箭,往上方无差别地击去 两颗蕴藏着不知多大力量的光球,无数道的巨力浪柱,尽数打来 “四少,走啊”忠叔又是大喊,本尊和四个阳神一起迎了上去,五把法剑挥出了一片片密织的剑网,要把那些攻击挡下,但他知道自己必然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他已经做好了形神俱灭的准备,只为争取到让四少等人撤退的时间 快走啊 “那就试试好了”年轻英武的喊声又起,两个谢灵运骤然动了,下一瞬就已是凡人肉眼看不清楚的速度,竟似乎比五个忠叔还要更快 从炼己筑基便开始的完美修炼,让他在每一阶每一境,都要付出比别人多上数倍的努力,但也让他的境界威力,每一阶每一境都比别人要高一截。就像日积月累的搬石造山,一块又一块的石头,当来到阳神境,已经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巨山 什么速度怎会这么快 这是忠叔的惊讶地闪过的心念,也是巨龙惊讶闪过的想法,太快了,根本就不像初入阳神的修士所为,却像一个修有五、六个阳神不,七、八个而且气势之强盛,精神压力之大,也是闻道境高手才可能有的……难道他也 “还有告诉你,北府没有剑奴,只有战士” 两个谢灵运俯冲而下,一个手持着莫愁神剑,一个拿着康乐鱼竿,还有太乙剑、蟾光剑、康乐剑等神剑相随左右,锵锵锵锵,清越嘹亮的剑鸣声,引得天上的凰凰也一声长鸣 那边不可思议的力量爆发,所有的神剑宝剑合成了一股力量,唯一的剑意,强者的剑意,斩破三界苦,谁挡在前面,统统都要消亡 这边康乐鱼竿变得十丈之大,翠绿光芒照破天地,银色的鱼线犹如银河,寒芒毕露的巨大鱼钩就是阎摩罗王的大斩刀 斩恶灵斩邪魔斩罪犯 轰轰轰—————— 两颗光球与那股强大的剑光碰撞,爆出了一股仿佛可以毁天灭地的激斗力量,日月星辰为之失色,江河湖海为之颤栗所有的水族大军都不由闭住了双眼,而忠叔的身影也凝滞住了,果然没有谢灵运那么快,天上的仙宅摇摇欲坠,整个天空似要崩塌 轰随即又是一声暴响,鱼钩纵横飞过,把那道道的浪柱都是割断,哗啦,一股股江水飞落回去,溅得江面开了花,那些余力把江水搅成旋涡,让那些虾兵蟹将再一次惨叫起来 “吼”与此同时,巨龙的痛叫声也震耳欲聋,却是光球的力量阻挡不了剑势,那道浩大的剑气劈到了它的龙身之上。 身为龙王级别的存在,对付一个刚刚突破到了阳神境界的毛头小子,又是自己先出手,竟然反而被打中了…… 龙之威严,让它怒不可遏,就是这小子杀了敖滔,骗走水瑶?坏了东海龙族的大业,又想来坏江南水族的复兴?这小子果真该死 “惹怒了我敖满,准备好死亡了吗?哈哈哈,你这一剑,也是斩下了所有江南人族百姓的头颅,他们都会给你陪葬哈哈哈——” 巨龙笑喊之中,身上飞出了一道道强大的青光,就在它身边左右,出现了六条一模一样的青色巨龙,都是张牙舞爪,面目狰狞刚才那一剑,只在其本尊龙腹的部位劈破了几片的龙鳞罢了,连皮肉都还没有刺入。 “哈哈哈哈,哈哈哈——”七条巨龙疯狂地大笑,江里的千军万马也响起了一阵阵欢呼,“龙王大太子龙王大太子” 谢灵运顿时有所明悟,原来它不是东海龙王敖广,却是敖广的大儿子,也是敖滔、水瑶的大哥…… 他眼前忽然闪过了水瑶公主的笑脸,因为敖青之事,她一定被关禁闭了吧?水瑶,我又要杀你一个大哥了,不要怪我,不能不杀 “四少,走啊”那边的忠叔刚刚把剩余的浪柱击碎,就焦急地大喊,四少已经尽力了吧,可还是不行,“你答应过我什么,快走谢氏不能没有你啊” “忠叔,帮我挡它一挡”谢灵运大喊,全然不理会老头儿在说什么,“我要进去江里” 什么?忠叔闻言又一惊,四少疯了吗?进去就绝对出不来了那边不只是有敖满,他可以感应得到,还有一个不容小视的阳神高手潜伏在江里,随时都会爆然而出,把他们一一击杀。四少现在却要送羊入虎口? “快”谢灵运一声狂吼,两道身影就已经合二为一,一手鱼竿,一手神剑,无惧那七条巨龙,向着江面直冲而去—— 但他的目标却不是敖满,他要的是杀入江里,他要把宝海神柱拿在手中 如果是之前,他并没有这个闯阵的能力,可是现在,起码有了值得尝试的可能。没错,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但有些时候,却就是要打乱战,乱中求胜,有些时候就是不能后退半步,如果这一战输了,他将输掉整个江南 而他,输不起 所以只能是对方输 “哈哈哈,来得好,你小子蹦跶了这么久,也该死了。”七条巨龙齐声大吼,锁死了下方江面几乎所有的空间,只有一些小缝隙可过,然而当它激出了浑身闪电,电芒连成一片,也就彻底封锁了大江,要过去?那张电网吞噬一切 眼见谢灵运直冲下去,仙宅上一片惊叫,众女瞪大明眸,在她们看来这也是自杀式的行为,他在想什么 “压下去,把仙宅压下去跟它们拼了”阿蛮吼声如雷,纯儿咬着贝齿地扯下铁索缰绳,拼了但她们不是想死,而是想救人,所以众灵兽先回去聚宝盆,众女坐到了凰凰背上,只待把谢灵运和忠叔拉过来,就让仙宅毁灭性地压下去,压爆那些恶龙 只是……时间上还来得及吗? 谢灵运的速度疾如光电,若不是为了等忠叔的协助,已经和巨龙相接。 而这个时候,忠叔并没有让他失望,也是全力而为,五道身影分别冲向电网的一处,带着一道不可抵挡的剑芒,一剑化为万剑,万剑归为一剑,轰,轰,轰,轰,轰电网炸起了五处耀目之至的剑芒,力量冲撞之下,那张电网有了几瞬的失灵 “啊小小剑奴,也敢在吾面前卖弄,死——”敖满的愤怒仿佛凝聚着天下之怒,任何一个世间的生灵如果此刻对着它,都会感到心头发紧。 七条巨龙一摆尾巴,张开龙口,就各各喷出一道混杂着青电光和蓝火光的水柱,打向驼背剑仙,绞杀之势 就在这一瞬间,电网断裂的这一瞬间,一道身影从巨龙之间穿了过去,当它惊觉过来,他已经将其甩在了身后 轰,轰,轰 那些水柱纵横交错,轰隆爆炸,仙宅上的众人看不清楚忠叔怎么样,也看不见谢灵运了,难道 “唔?”敖满有点讶然,那小子想做什么,它不用回首,就可以察觉到他直线冲进了江里,竟是自投罗网,找死?是战是逃,都不应该跑进去啊它感到很奇怪,这不是什么好事,一定有古怪,不过江里还有个龙宫大将,那小子还能翻天吗? 嘭轰一声,谢灵运已然身处江中,因为入水不濡的神通,他浑身散发着一个明亮的光波,把江水都阻隔在开外。 流动着火山融浆般的双目看得清楚,从江面三丈一直到江底,满是密密麻麻的水族兵士,虽然它们很多已经昏晕了过去,一些强撑着的也没甚战斗力,他可不敢有丝毫的轻敌,一个阳神高手隐藏在暗处 “他、他……”、“那是……”看到他的冲进,鱼虾将士们惊讶了,他怎么会穿破大太子的防线?他冲下来做什么? “挡我者死”谢灵运一声大喊,已是双手握着康乐鱼竿,催动着真,对着它们挥舞而去—— 他的心头,清晰地浮现起了康乐公的音容笑貌,往昔教他钓鱼的一幕幕,一言一语尽数浮于心中,他忽然有了一道明悟,那些就是功法钓鱼之道就是功法,就是把康乐鱼竿的威力全然发挥出来的信念 当年中原武神以一根鱼竿,一天之内连钓数十尾的大鱼,一战之中把将军江的鱼妖虾魔扫荡个清光,那些景象都隐约出现在他眼前……也要出现在他眼前 呼霍,呼霍——轰水中的爆响无比沉闷,从宇宙深底传来,巨大的鱼竿横扫千军,鱼钩收割着一片片鱼兵的性命,惨叫声涨汇成海洋 “啊啊”、“跑,跑啊……”水族将士们纷纷闪躲,随着鲜血染红了江水,恐惧也蔓延了开去,谁人敢挡那个天神般的人族将军? 最倒霉的莫过于那些参加过前几年蓬莱战事的东海龙宫的军士,尽管对方的模样更为成熟,它们当然认得这家伙是谁,在蓬莱秘境里就是杀神它们怎么会这般倒霉,连着两次在战场上遇到这个杀神,跑,当然要跑水族输定了 就算有大太子,有龙宫大将,还有即将破出封印的传说中的人物……但这些都不能消除它们深到骨子里的恐惧,没有谁可以和这个杀神抗衡,没有 水族大军崩溃之象骤然地出现,谢灵运却没有贪恋杀戮,他不是要杀个够本,下潜,下潜 他还清楚地记得,定海神柱就埋在下方的江底,虽然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拔出来,可只要到了那里,一定会有办法的。 “都给我滚开,挡我者死”大喊声,挥动鱼竿的轰隆声,惨叫声,聚成了一曲激昂的闯阵曲—— 谢灵运就像昔日的赵子龙,单枪匹马在乱军之中杀得无人能挡,不知不觉间,他已然到了江底六丈之上,只见整片江底奔流之间飞沙走石,如果凡人站在那里定然要被撞得粉身碎骨,但有一片亮白阵光并没有流动,一直屹然在那里,那是封印敖青的大阵 若然仔细地观察,却可以发现大阵微微有点震动,显然困在阵中的蛟龙正在剧烈地挣扎,说不准什么时候,阵法就会轰然而塌。 “谢灵运,就是你吗?等你许久了。”一把声音传了上来,冷傲得好像是在跟一个死人说话,也许在它的眼里,谢灵运和一个死人已经没什么分别。 “阁下何必要助纣为虐?”谢灵运淡淡地说道,望着那一片混沌的奔水,全身肌肉其实都已经绷紧,随时挥出手中鱼竿。 “我真是不明白,水瑶公主怎么会喜欢像你这样的货色?”那声音似在叹息,似乎在说“水瑶真是蠢不可及”,它又说道:“我有听说过你在人族的江南群英会上的事情,你不妨猜一猜?我几招可以取你性命?” 谢灵运皱了皱眉头,这声音有点不对劲,虽然十分平淡,好像从来没有听过,但怎么仿佛有一股感应,这是他认识的人……他沉声问道:“还未指教,阁下是?” “既然不猜,那你马上去死吧”声音突然暴喊,一道身影疾冲了上来,除了一对黑色的小龙角,身形面容竟然皆是……水瑶公主 “怎么会……”谢灵运顿时大惊,第一反应不是迎击,而是后退,那就是龙女,那就是水瑶 并不是谁人的假装,他可以看得出,但这又不是水瑶,因为他从她的眼里没有看到过往的那一份纯洁烂漫,她的双眼就好像是一对铁珠子,冰冷无情,她的心神……似乎被迷惑了他惊急地喊道:“水瑶,是我你不认得我了吗? “哈哈哈,你误会了,我并不是水瑶,水瑶公主已经死了。”那个黑角龙女笑了笑,没有继续说话的兴致,疾冲上来,身影一分为二,果然已经到了阳神境界 “等等醒一醒,我不想伤你”谢灵运疾速地往旁边闪避,但他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了,敖满随时会下来,敖青随时会出阵,还有周围那么多的士兵,可是……他现在面对的小白龙,是他想要守护的对象之一啊而且很明显这不是水瑶的真本性,怎么办,怎么才可以⊥她清醒过来…… “死吧,死吧,哈哈哈——”黑角龙女疯狂地攻来,每一招,都是毫不留情,要置谢灵运于死地 第一卷 第五百六十六章 超强 “死吧死吧” 奔流汹涌的江底,狞笑声清脆而疯狂,两个黑角龙女疾如闪电,一左一右地对着谢灵运穷追猛打,凶厉的黑煞弥散开去,招招皆是杀着 谢灵运不断地闪避,虽然一时间还能应付,但已是险象环生,一个不好就会被她击成重伤,可她就是那个要让东海龙宫再不兴战事的、天真烂漫的水瑶公主这让他怎么还击? 从她的黑角和浑身的黑气来看,显然心神正处于一个走火入魔,又或者迷惑朦胧的状态,这不是真正的她,只是受着邪恶的驱使。 怎么才能让她清醒过来?心病还需心药医,但他手头上又有什么心药? 正当这时候,江底的大阵光芒又是一片爆亮,整条长江轰隆而动,每一滴江水都沸腾了,所有的水族生灵地都是那么的振奋,从长江头到长江尾皆为欢呼,敖青即将便要破阵而出 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万分情急之中,谢灵运忽生一念,想起了一物,急忙取了出来,皎洁雪白的光芒闪起,“水瑶,看看这个,你送给我的礼物”却正是以前龙女赠给他的那块龙鳞。 见到此物,两个黑角龙女的身子都骤然停下,从微微颤抖到剧烈震动,她满脸的挣扎神色,头顶的龙角黑白闪烁不定…… “还记得你的誓愿吗?东海龙宫不起战事,世间万族和平共处”谢灵运大喊,一道道的神念透入了龙鳞之中,因有感通相应,那边龙女的双目渐有一些清灵,但还是有着很浓烈的黑浊之气,互相在抗衡吞噬,让她一脸痛苦。 “谢公子……”龙女忽然艰难地唤了一声,仿佛被困锁在深渊的人看见了光明。 “水瑶,醒醒”谢灵运高兴地大喊,这样果然有用,“驱走那些邪气魔念你行的” 两个龙女凝聚在了一体,只是眼中的清灵越来越少了,而痛苦之色越来越重,她焦急而沉缓的说着:“杀了我……大哥骗我服下了黑龙丹药,我已经魔化了……没有吃下解药,我都不会是自己……我不想伤你,快杀了我……” 眼见她的小龙角马上又是全黑,谢灵运皱着眉头,不可能下得了手,“不,一定有办法的,那是心神上的魔化吗?” “是……”龙女沉重地点头,话声开始变得古怪:“快……快杀了我……哈哈哈,你不杀我,我就要杀你了哦,死吧”她猛然地再度攻来,小龙角已然一片漆黑 谢灵运又一次陷入险境,一边闪避,一边心念电转,在他看来心神的魔化比身躯的容易挽救多了,他可以帮助她驱走心魔,问题是现在他根本无法接近她 轰,轰,轰江底地震般摇晃了起来,翻江倒海的景象就在眼前,地底深处传出了敖青的声音:“终于……终于”一代江南龙王,终于要重见天日 来不及了谢灵运想冲向江底,黑角龙女却挡在前面,他绷紧的脸庞闪过决然,突然分出阳神之身,挥动着一众宝剑击去,猛烈的剑芒顿时笼罩着龙女,而他的本尊则往江底冲去。 “哪里走”黑角龙女大笑,却是对他的剑芒毫不顾惧,只因她打定主意,他不会杀水瑶她无视剑芒,击向谢灵运本尊—— 然而,她错了,嗖轰一道道剑芒打在她身上,虽然没有夺命之意,但绝不是棉花拳头,鲜血飞溅,青丝断裂,她叫痛地倒退飞去,一脸惊讶,什么 “水瑶,抱歉”道歉之中,谢灵运本尊已经从龙女身旁掠过,而阳神分身继续进攻,力图拖住她。 “哈哈哈,因为阻着你,你就要夺她性命吗?这就是你说的喜欢?可怜的水瑶,哈哈,死吧”黑角龙女魔气更重,两只眼睛仿佛是一个黑暗旋涡,泯灭着她的本性,她一声惊雷般的咆哮,变回了龙形,散发着黑气的白龙,伸出的龙爪,与谢灵运的距离只差半寸 已经可以看到了大阵的正中,有着一个柱头模样的巨大铁台,何止十丈之宽,复杂的阵光如同蛛蛛网丝,而定海神柱无疑是阵眼 身影划破江流,谢灵运伸着手掌按去,就在黑角龙女的利爪抓到他的同时,他的手掌紧贴在铁台上……轰隆 整条江河爆裂了起来,那根巨柱在松动,镇压蛟龙数百年之后,又有人使动了它 定海神柱里留有逊师傅的神,虽然微弱却还是存在,而作为仙宅宅主,谢灵运体内也有一股特殊的气息,所以不需要什么法咒,就已认主 一触之下,谢灵运就知道了,这是一件先天灵宝,超越了人间的范畴,不应该出现在这个界域,但它出现了气息比之莫愁剑还要强大,也许通体都是由传说中的九天玄铁、太古玄石等无上材料所铸造,威力无穷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瞬间,然后整个虚空爆炸,江面之上,激战中的敖满、忠叔都一惊,上空暂时停住了宅压的阿蛮、纯儿等人,亦是一惊 一股强大得恐怖的力量从江底直扑上来,难道……是敖青吗? 轰轰隆隆—— “啊”手上用尽全力,谢灵运狂呼怒啸,抽出万丈之长的定海神柱,从缓缓到疾驰,神柱把沿途的黑角龙女、虾兵蟹将……全部都顶着冲出江去,哗隆——这就是势不可挡这就是力破天霄不管是龙还是鱼,都高高地冲出大江,抛到了空中 而定海神柱的上升势头没有停下,在所有人震惊的眨眼之间,直插云宵,让一块乌云穿破了一个大洞 谁都看不清楚,它的柱头停在天外的哪里,有没有穿破三界? “可恶……”敖满惊怒无比,竟然水瑶都拦不下那小子,被他得了这件重宝,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件好事…… “哈哈,我们的”、“公子把定海神柱拿到手了”仙宅上一片欢呼雀跃,随着战况的变化,她们又改变了策略,缓过劲来的明珠继续排江倒海,而此时江面被爆碎的阵光映得一片刺目的明亮,又是一股气息,魔王般的气息 这下敖满欣喜若狂,溃败的水族大军的士气都为之一振,江南龙王,破阵出来了 与此同时,江底里似是世界翻转了又翻转,随着定海神柱的出土,还有一阵狂笑之声,运转了数百年之久的大阵轰然倒塌,万丈之下的囚牢再都关不住那条恶龙,轰隆 砰砰砰所有的锁龙铁链断碎,一道长发飞舞的庞大身影直冲上来,双目里尽是复仇的火焰,无数个日夜的痛苦,一切的一切,他都要尽数奉还 首先就把许逊的这个徒弟杀灭 “敖青,看来你还是没有半点的悔改,几百年的反省只生恶怨,可悲。”谢灵运望着爆裂的江底,脸上一片冷然,手上握着已经变得丈八之长的定海神柱,只待迎战。 “你在说什么啊……可悲的是你,因为你太弱了”狂傲的笑声转眼即至,犹如一道电光,那道身影距离江底地面只剩五丈下一瞬,就会冲出 “你就永远待在下面吧”谢灵运一声怒喝,双手举起了定海神柱,尽使所有的力量,对着地洞口打去这当头一棒之威,须弥山都要倒塌—— “哈哈哈”敖青速度不减,右手上举,竟要直接以手抵挡这先天灵宝— 轰江水震颤,无数的虾兵蟹将被爆炸开来的那片气波冲晕,甚至是脏腑皆裂,七孔流血而亡,更有魂飞出壳,茫茫然而不知去向…… 江底,敖青稳稳固固地站在地上,手中握住了定海神柱的一头,望着那飞起的人族青年,嘴角冷笑,“我说了,你太弱了啊” 对方毫发未伤谢灵运的心中极为震惊,逊师傅不是说敖青元气大伤,刚刚出阵之时,他是阳神境则可敌吗?他又想起了吕祖曾经说过的话,敖青在阳神境就有五十多种先天神通,而他现在,不过是有五种罢了,差着十倍…… “法宝很好,可是你会用吗?”敖青一笑,阴鸷的目光一闪而过,他把铁柱往上一抬,“抓都抓不紧” 嘭轰一股巨力袭来,尽管性命修为双第五境,谢灵运竟是难以抵挡,同样的阳神境,但敖青的力量之大,是十个、二十个阳神以上他一下子倒飞了上去,浑身的经脉都像散了架,那个初初育成的阳神都在晃动 他就像差着敖青一个境界,如同当初在南海对着皇尸老妖般的无力,他没有绝望,却知道只以自己现在的能力,是没有办法收拾得了敖青的…… 哗啦轰随着巨力,他冲出了江面,一如之前的黑角龙女等人,断裂风筝般抛到空中,勉强才可以抓着定海神柱。 “公子”仙宅上,纯儿失声惊呼,阿蛮“啊”的惊喊,明珠和杳渺姐妹也瞪目慌叫,这完全不是她们想象中的情景,很明显首战他败了……而且败得彻底 “哈哈哈——”敖满见况狂笑不已,都在意料之中了,区区一个刚入阳神境的人族小子,又怎么可能是江南龙王的对手?不自量力 “四少”忠叔同样的惊叫,这时又有一道身影随即地冲出江面,震动九天的龙啸敖青当如此亲眼看到,才知道敖青的强大还是超乎想象,老头的心顿时凉了,四少,你刚才就应该走的…… 七条巨龙聚成一体,敖满兴奋地飞向那位强者,虽是第一次谋面,却感到十分亲切,“叔叔我是东海龙宫的大太子……” “你?”敖青瞥了他一眼,“就你这样的实力也能当大太子吗?难怪拦杀一个小子都办不到。” “小侄惭愧……”敖满脸有讪讪,平时骄纵惯了,但在这位传奇的叔叔面前,连屁都不能放一个。 敖青一点都不担心谢灵运跑掉似的,并没有马上去追击,他看看天地,看看大江和四周的远处,像是感慨万千,“沧海桑田,许逊那小子都飞升了,只剩些不中用的后辈,就这样也敢妄称英杰?变化真大。” 不管如何,忠叔急速飞到了谢灵运旁边,问道:“四少,怎么样?” 谢灵运定了定神,浑身骨肉皮膜都在震动,但远远没有到失去战斗力的程度,他沉声道:“还好,我们速度和阿蛮他们集结一处,合力杀敌” “四少请听老奴一言,你立即走,而老奴尽力拖住它们”忠叔的皱皮老脸泛着恼气,经过两年的军旅锻炼,四少为何还是这么任性,分不清轻重 “我现在是以北府府主的身份下令,忠叔,你是要违抗军命吗?”谢灵运怒喝,已经在往天空上直飞上去,“速来” 忠叔看看下方敖青几人,又看看上空,终究叹了一声,飞了上去,他清楚四少的性情…… “青叔,就这样放他们走了?”与此同时,敖满惊讶地问道,很想追击,但在这个中年男人旁边,不好擅作自张。 “他们走得去哪里?”敖青淡淡地笑了,以他的眼力,自然可以看破那个掩眼阵法,而看到半空中的那个巨大土坪,不就是许逊的小玩意么?他笑道:“要杀那些小鱼苗,什么时候杀不得?就算他们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把他们找出来。” 敖满欲言又止,“小侄还想今天就杀了他们……” “我有说不是今天吗?”敖青哈哈大笑,拍了拍这个侄子的龙角,“年轻人就是心急,可有些事情,慢慢做才有滋味。”敖满乖乖的点头笑道:“侄子受教了。”敖青嗯了一声,望向那边神色古怪的黑角龙女,疑问道:“她怎么回事?” 当下,敖满就把缘由和盘托出,这个水瑶铁了心要当东海龙宫的叛徒,从金陵回来之后,不断地向父王和他罗嗦些什么和平友好的话。她善良不是坏事,爱上杀害了敖滔的人族少年则是荒唐之至,所以父王对她很怒,要罚她禁足十年。 水瑶自是不肯,还说如果东海龙宫再挑战事,她就要帮助敌方平息战争如此反叛之言,让父王怒火爆发,说不管她了,当没有她这个女儿。 而他另有让她回心转意的办法,假装被她说动了,以助她修炼之由,赠给她一种名为“黑龙丹在”的毒药,让她修炼之时魔念横生,以致走火入魔,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哦……”敖青听罢,却没有表扬他做得好,反而语气不屑的道:“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对付自己的妹妹,你不知羞耻吗?” 敖满怔了怔,断然没想到魔王般的敖青叔叔竟会这么说,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心头有点着恼,尴尬的道:“水瑶实在是太不像话了,我才这样,如果她神智如常,恐怕就会对我们倒戈相向了……” “那又如何?你怕?”敖青笑了,“哈哈哈,如此后辈,竟是东海龙宫大太子,各族都在凋零” 闻得此言,敖满很不服气,虽然对此人敬重有加,但说到底他敬重的是数百年前那个几乎把人族灭掉的敖青,而不是一个刚刚出来、元气未复就胡吹大气的老家伙,说不定敖青叔现在的实力,连他都不如。 “你在想什么?”敖青的双眼一移,望着这个侄子,“说。” 这什么语气……敖满微微皱眉。 “你觉得自己有资格让我另眼相看?”话声未落,敖青的右手已经骤然地伸出,一下子掐住了还反应不过来的敖满的脖子,猛力地掐紧,似乎要将其捏爆看着敖满痛苦不堪的脸色,他冷哼哼地笑了起来:“你老父都不敢这么跟我说话,你小子找死” 江面响起了一片片惊呼鱼虾将士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两位龙王会突然内讧? “青叔……我错了……饶了我……”敖满痛苦地说着,那股强大的龙气力量就在那里,他可以感觉得到,如果自己再说错半句话,他整个都会爆成一片血雾 反抗?螳臂当车能赢的话,他才可能会赢。修有六个阳神的他,败得如此轻易…… “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你再有下次,死还是轻的。”敖青松开了他,笑容又变得温和一般,“让你妹妹恢复神智吧,青叔叔没什么见面礼物送给她,这个就当礼物吧。” “好。”敖满这回再不敢多说什么,在大军面前已经丢脸丢大了,这个也就不算什么。 当下他喊了黑角龙女过来,拿出黑龙丹的解药让她吃了,水瑶的脸色一阵黑一阵白,过得一小会,她突然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眸光已然恢复了清灵。其实她一直都“看得到”发生的事,刚一回神,就急道:“青叔叔,不要再打了,谢公子他们都是好人,我们可以和平相处的” “呵呵呵”敖青被逗乐了一般,笑得开怀,看看敖满,又看看底下的水族将士们,“听到没有?听到没有?我才一直都说,女人不适合战场” 第一卷 第五百六十七章 溜着打 乌云密布的天空上,仙宅并没有离去,谢灵运和忠叔回到桃园的法坛上,阿蛮她们顿时纷纷询问战况,敖青真有看上去那么恐怖? 她们很希望听到他说“刚才那只是我的疑兵之计”,但是没有,他神情凝重的道:“敖青的实力远远超乎了我们的意料,现在的我一个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有聚合我们大家的力量,才有可能击杀他。” 众人一时沉默,阿蛮都没有凶巴巴地喊着宰了那恶龙,聚合力量么?可敖青不是一块石头,不会傻子般站在那里任由他们合力去打,事实是他们近身都近不了,而且那边还有一个龙王大太子敖满,以及疯了的龙女。 正当众女询问龙女是什么情况,都不必谢灵运多言了,从石台板上只见龙女服下解药,恢复了以往的神智,但她马上的劝说遭到了敖青的嘲笑,江面响起的水族大军的笑声震天 “这条贱龙,我就要让它见识一下女人的拳头有多厉害”阿蛮怒哼了声,什么女人不适合上战场,荒谬 狠话说了,要怎么办她却说不出来,还是望着谢灵运,等他发号施令。 虽然为龙女的复原而高兴,谢灵运还是皱着眉头,眼下计策起不了什么作用,只能以力破之,如何把力量分配和使用适当,就是取胜之匙。他沉吟地道:“我们先尽可能地消耗它们的力量,把敖青引上宅子来,再尽力把他困锁,然后合力一击。” “好。”、“一定能行的。”众人点点头,事到如今,只有全力以赴地拼一拼了。 “先用真火阵法”谢灵运话音未落,那个阳神分身已经霍然而出,飞到了那边的阵法法坛上,第二次使起了这个攻击阵法,下方虽是大海,天火落下去仍然能造成伤害。 他催动有着混元真火气息的真,汹涌而去,让阵法盘活了起来,那些元阳石燃烧出了耀破天穹的火光,法坛响起了一阵阵轰隆之声,突然轰的冲起一道火柱 天空出现了异象,好像被一条火龙劈成了两半,那些乌云都被蒸发,风中飘来了一股灼热 “那是”江上的水族大军将士们十分惊讶,他们没有那份眼力,看不到天空中的仙宅,这就显得更加惊人了,犹如是火神降世一般,怎么会这样?突然,一片片惊叫炸起,天空落下了火雨而那点点滴滴的雨火在下降之中迅速变大,却原来本就是巨大的火球 “是祝融的怒火”、“砸来了,砸来了”、“跑啊”…… 将士们又一次惊慌失措,神之怒火,能够融掉大海,它们可没有信心可以抵挡 敖满亦是惊愕,这是谢灵运等人的本事?而龙女脸露激动和欣喜,谢公子的反击来了,她这些好战亲人的阴谋不会得逞的 “哈哈哈哈”然而这时候,敖青大笑不已,“那土疙瘩还能降下真火吗?这才有点意思,不然连身体都没有活动开,战斗就已经结束,那可真是没劲。呵呵,但愿这些小火球的威力不会让我失望。” 笑声之中,他迎了上去,骤然化身成了一条百丈之长的青色蛟龙,张开龙口,竟要吞食那些天火 仙宅上,众人大是惊讶,作为蛟龙竟然不怕真火?到底有没有什么是它害怕的 “来啊”谢灵运一声大喊,真猛地一下澎湃,真火大阵的光芒更盛,照破亘古今往这不是普通的真火,这是混元真火,哪是那么好承受的,虽然敖青有五十多种的神通,也许其中就有御火之能,但混元真火是个例外,没有在三山秘境的荒境的炎火山经过淬炼,是不可能驱使混元真火的。 敖青吞食那些火球,只会是自讨苦吃,它会因为自己的轻敌高傲而付出代价,数百年的困锁没有让它变得更聪明,它在自寻死路—— “吼——” 蛟龙的咆哮震动天地,也让方圆千里的众生都隐约可闻,豫章的百姓们早已惊恐万状,远方的异象一个连着一个,通天巨柱、火球满天,又见巨龙飞空 而轰隆的江水声也在传来,让万民都为之担忧,是不是洪水冲来了?长江决堤了吗? 铁柱宫的明崖真人已经带着山门的一众人马,火速前往战事发生的方向,刚才那一根直插天际的巨柱……才是真正的定海神柱蛟龙重出人世,屠龙者是谁?铁柱宫能否助上一臂之力?他们的心情复杂、奋然、忧虑,但奉许祖为祖师的铁柱宫,不可不战 赵凝琳、刘子钰等人也在队伍之中,赵凝琳自然猜测到了发生之事,心中十分紧张,默默说着:“谢道兄,我来帮你了,绝对不能败啊……” “吼”蛟龙的吼声再度爆起,而这次却有点古怪,似乎颇为痛苦……众人都不由精神大振 “这是什么真火……可恶……” 天空之中,火雨隆隆地落下,那条百丈巨龙狰狞的面目上闪烁着讶然、愤怒和痛苦,龙口还在燃烧着猛烈的火焰,就在刚刚,它吞咬了十数个火球,但是刚一咽下肚子,火球就在它的腹内爆炸开去,全然不受半点的驱御 轰轰轰它腹内到处一片火海,燃烧着它的脏腑,燃烧着它的经脉,如此之烈,竟是前所未遇 但它明明通晓着御火神通,就算是三昧真火,也不可能伤得了它半分…… “好”、“哈哈,瞧它那衰样”仙宅上,众女纷纷欢呼,老忠叔都不禁喝彩,这是此战里他们首次伤了敖青,只要伤得了它,就证明有机会击杀它这条蛟龙,并没有强大到他们全无办法的程度。 “怎么样,还好吃吗?”谢灵运咬牙地笑语,继续大爆真,把所有的元阳石、真阳石都用上了,就让水族品尝一场火之盛宴吧 他只希望龙女马上离开战场的范围,不愿伤及她半分。 龙女不是蠢蛋,在敖青冲上天去的时候,她就已经往战场一方飞去,先远离大哥,再想办法和谢公子他们会合。 “你要去哪里你若执意要当叛徒,别怪我手下不留情”敖满暴怒地大吼。 龙女却没有理会他,头都不回地继续飞走,“在你欺骗我服下黑龙丹的那一刻起,我就不把你当大哥了,你如果还是执迷不悟,我也不会留情面” “你”敖满可谓是怒不可遏,却碍着敖青的威势,不敢自作主张的拦阻她,任她去了…… 不久,上方的敖青就吃了瘪,这让敖满震惊,水族大军将士们更是震惊,江南龙王竟然失算吃瘪,而一个个巨大的火球还在落下轰隆轰隆轰隆— “啊——”、“跑啊”针不刺到肉不知道痛,当一个个火球砸落到江面,每一个都砸出了冲天的水柱,烟雾升腾而起,迅速地锁住了长江,混元真火透入了江中,把成片成片的虾兵蟹将燃烧,奔腾的江水不但不能浇灭真火,还变成了沸腾的热水,温度之高,可以把江中的生灵都煮熟 这支好不容易重新聚集起来的大军彻底地溃不成军,争相往江底潜去、往四周逃去,不打了,跟谢灵运那个杀神打,真是找死…… “回来,列阵……你们都该死”敖满见况气急得快要爆炸,真不知是气的,还是被周围的空气热的。 喊着让人回来,但它自己也不好过,天火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当它庞大的龙身被一个砸中,旋即又是一个,被击中之处,龙鳞皆冒着黑烟,如同烧焦其实比烧焦还要糟糕,那一缕缕的真火气息渗入它的体内,在经脉窍穴之中疯狂地冲撞,也在燃烧着五个阳神…… 一旦控制不住,当真火气息浓重到了一个不可收拾的地步之时,那么它就要面临着爆体的可能 该死的青叔,吞食了些不知名的真火,就打不动了吗?敖满心中怒骂不已,左躲右避着还在不断落下的天火,根本见不到有消停的迹象。 “既然你们想快些死,我就成全你们吧”这时,敖青骤然一声怒吼,不管不顾那些火球,直冲向上空那座土坪,“死” “想撞我们?没那么容易”谢灵运拉扯着铁索缰绳,操控着仙宅往云端之上飞去,仿佛溜龙一般溜着敖青,这无疑是一个消耗它力量的好办法,敖青元气未复是肯定的,如此拖上一会,累都累死它 众人对此也是拍手叫好,然而还没溜上多久,纯儿突然一声惊呼:“公子快没有阵能了”阿蛮瞪目惊道:“什么?现在紧要关头没了?” 只是仙宅的太极大阵的阵光还真是变得微弱下去,就像一根快烧到尽头的蜡烛,摇曳的烛光已是若隐若现…… 一旦没有阵能,别说溜龙了,整座仙宅恐怕都要往下掉去啊 谢灵运心念电转,在这种紧张时刻,反而进入了一种玄奥的入静状态之中,忽生一念,道:“纯儿,用射鹿箭,一支天箭搭上一颗许姑娘的地元丹,先射它一箭看看效果” “哦”纯儿连忙应下,照着这么做了,把一颗黑丹镶进箭头上,再以真激活,旋即挽弓射箭锁定了下方飞来的敖青,嗖—— 看着天箭急如流星地划破虚空而去,众人都十分紧张和期待,阿蛮祈祷般急呼的道:“千万不要是古精灵怪的丹效啊,爆炸,我要爆炸” 射鹿弓百发百中,就算是超强的阳神高手,对上天箭的速度和精确,也难以闪避开去,问题在于威力如何之前敖满也被射中了数箭,却对它没有造成多少伤害,而这回…… 嗖———— 闪耀着白芒的箭头转如漩涡,仿佛把天地万物都吞噬进去,而箭尾的七彩凤凰羽毛,划出一道灿烂的彩虹。 天箭迎面冲来,避无可避,敖青的龙眉皱了皱,这又是什么? 轰隆 犹如盘古开天之初,宇宙本是一团混沌的时候,突然某一天爆开了,轰隆 也许整个九州都可以听到这一声巨响,因为实在是太响了,也许整个世界都能看见这一团爆开的火焰,因为实在是太亮了,相比之下,刚才的混元真火竟相形见绌。 “吼…………”一声沉闷而剧痛的龙啸,火光之中,天箭赫然射中了敖青的龙身一侧,插进了皮肉之中,而周围已是皮开肉绽,甚至微微陷了进去……龙血洒落 如果说刚才只是吃瘪,那么它现在是毫无疑问的受伤也许伤势还不算重,却受伤流血了。 “哇啊”、“太好了”、“爽”仙宅上一片欢腾,众女又喊又笑,谢灵运亦握紧拳头没错了,这就是许姑娘的防身丹和射鹿弓搭配在一起的正确使用方式可能就是为敖青而准备着的同,继续这样射出四十八箭,敖青的伤势不可能不重。 “纯儿,继续”他大喊。 “快点……给我,给我,射爆它”阿蛮先是喊,又夺过射鹿弓,反正这没什么箭术含量,射鹿弓自动锁定的,她兴奋地接过纯儿镶好丹药的天箭,搭箭上弦,又是一箭 嗖——很快,又是轰隆巨响,这次是敖青靠近脖子的位置,龙血飞散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我今天就要触一触,这次射逆鳞对了,逆鳞在哪里?”、“颈下”、“好,看我的” 嗖————轰说射颈下就颈下,一片鲜血爆开,敖青的颈下逆鳞被爆伤了,这已经是第三箭,第三处外伤就这样被那块土坪溜着打,敖青的郁闷难以言说,癫狂般的龙啸也只能表明一二,它要杀了那些人,它要把他们生吞活咽 轰又是一箭这回更是射中了它的龙脸,尽管头部更加坚硬,爆炸效果只是擦伤那样,但如此**裸的打脸,不亚于一次成功的心神攻击。 “你们死,你们死定了……” 轰轰轰 一支支天箭,把这条百丈巨龙射得遍体鳞伤 “哈哈哈哈,它的衰样更衰了有本事追上来啊笨”仙宅上更是欢呼雀跃,气氛无比的热烈,灵兽们也从聚宝盆中出来一起高兴,同时准备着合击之事。 正当阿蛮得意的大呼过瘾,纯儿却再一次告急:“公子,我们之前制作好的天箭只剩十支了。”阿蛮急呼:“什么,十支而已?” 谢灵运闻言皱眉,也从振奋之中清醒过来,之前一共射出了二十六箭,再加上十箭他决断地喊道:“继续这十箭全部射它的逆鳞位置,那里是龙的七寸,剩下的十三颗防身丹,待会趁机再用” “得令”阿蛮大呼,再度挽动了弓弦,嗖,嗖,嗖—— 轰隆之声一响再响,而蛟龙狂厉的叫声也穿透云宵、传遍四方 敖青终于有些受不了了,浑身的轻伤不算什么,最多让它的速度缓慢一点,力气的流失快点,却并没有对它造成真正的威胁,但逆鳞之处不同,一箭又一箭,谁知道这样下去还会有多少箭?它感到了危险的气息,继续这样追击下去,随时都会被如此一点点地耗死。 转头回去么?一双龙目闪烁不定,最后还是作出了冷静的选择,就算今天放他们走又如何,最需要时间的是它自己,只要有半年的休养,这个天下就没有几人是它的对手 “让你们多活几天罢”敖青长吼一声,决然地摆尾转身,飞向底下的长江,一旦入水,无人可阻 “哪里走?我们让你走了吗”仙宅上,阿蛮的咆哮同样如同惊雷,谢灵运拉着缰绳让仙宅追击上去,真是风水轮流转,前后一阵子的工夫,战局双方就调换了位置,追的成了跑的,跑的成了追的。 但谢灵运不会因此就觉得赢定了,因为他知道如果敖青清楚他们的底细,它是不会跑的,天箭已经没有了,防身丹也所剩不多。 只是好笑的是,他现在不想也不能让敖青跑了去,今天就要把这条蛟龙斩灭哪怕只有一丝的机会,他也要抓住否则后患无穷 所以他要主动露个破绽,让敖青回心转意地跑上来,事实上也不用他怎么着的了,因为仙宅的阵能真的撑不下去了,他把速度放慢下来,同时关闭了隐形和隐声的阵效,节省阵能的同时,也露出了破绽。 像敖青那样的高人,绝对一看就会知道是怎么回事。 “唔?”另一边,敖青感应得到后面的风力轻了,回首一望,顿时龙目放光,哈哈大笑起来:“撑不下去了吗?这个小玩意做得还挺精美的,就是力气不怎么样”它分辨得出什么是真,什么是假,这土疙瘩摇摇欲坠了而且天箭也不再射来,在这个时候,他们不会隐藏什么实力的。 既然如此,它骤然转过了身,向着仙宅飞去—— “它飞来了”众人纷纷惊呼,谢灵运凝着双目,沉声的道:“全体都准备好,最后一搏” 第一卷 第五百六十八章 除蛟龙 “吼————” 威势震天的龙啸袭来,伴着呼隆的风声,让仙宅更加摇摇欲坠,巨龙的身影骤然笼罩着天空,已在仙宅之上 “大家准备迎战”谢灵运又是一声大喊,周围的老忠叔、阿蛮、纯儿等人和灵兽们,都凝了凝双目,神催动,光芒大盛,生死决战的时刻终于到来 只见那条巨龙的眼神中翻腾着嘲意,张开大口,竟是要俯冲地一口吞来 强大的气息几乎掀倒了仙宅,众人都不禁屏住了呼吸,就连心跳也感应不到了,那些龙口獠牙的寒芒照映到了脸上,再有三息就要冲至但谢灵运没有施令,谁都没有冲动—— 只剩两息敖青在狞笑—— “尝尝这个”大吼之中,谢灵运把手中的所有十三颗防身丹全部扔了出去,所落之处正会是敖青的嘴巴 什么?那双龙目猛然地收紧,许是意想不到他们还有这种丹药,而且是一次一大把……敖青想要合上嘴巴,却已经来不及了,轰轰轰轰,十三颗防身丹在它口里齐齐爆炸,一团团烈火燃烧着它的皮肉牙齿,让它惨叫出声,如此密集的一次大爆炸,威力不可谓不大 “哈哈哈”、“炸中了” 但敖青还在继续前进,一息它的带血獠牙已是近在咫尺,下一瞬,就会咬下众人的头颅,它已不管任何的阻拦,怎么都要完成这一击 “打”谢灵运的喊声震得虚空破裂,就是现在,就是这个时刻,全力地把什么都往它的逆鳞之处打去,让这条傲慢的蛟龙见识一下,他们这些后辈,还是有着屠龙之能 听得这一声,众人双目放光,把早已准备着的全力一击,释放出去 “死吧”阿蛮怒吼着挥出了噬魔鞭,早就有着《酒虎神功》烈酒、千日醉等的多重加持,腾腾的虎煞萦绕着法鞭,犹如长满了利刺的荆棘,抽向敖青 “呀啊啊——”一股粉白的光芒在纯儿身上爆开,九条雪白的狐尾骤然而出,她放开了手中的飞烟弓的弓弦,一支云烟凝成的庞大冰箭冲出,冰冻万物之威 “去死”幽杳、幽渺异口同声,一双太极乾坤圈变得巨大如圆月,往蛟龙套去—— “休想作恶”明珠手上的海神贝壳皎光大放,却是哗轰的水声,一道凶猛的浪柱凭空而出,如箭般冲去—— “吼”波儿象和木瓜要噬食地张口扑去,赣巨人抡着城门精拍去,白马儿白米扬起了马蹄,凰凰张口喷出了凤凰之火,兕牛大圣以独角冲撞,谢灵芝、舍利子、老乌龟也皆是本领齐出,一股股光芒汇成了七彩之虹,轰然打去 与此同时,忠叔的本尊与其四个阳神齐施剑阵,谢灵运的四把神剑莫愁剑、太乙剑、蟾光剑、康乐剑,和所有宝剑都也一起入阵助威,万剑使万剑诀,剑剑斩向蛟龙 而谢灵运击出了两座形山的下一瞬,就以定海神柱一棒当头打去,巨大的神柱让整座仙宅都不由倾斜,力量之大,海洋不敢称量 意外的神光在敖青的龙目里再一次闪过,这些都是许逊的弟子?没有哪个算得上强大,但是合力加起来……它感到了危险,如同数百年前败在许逊夫妻等人手下的时候,那种对即将发生之事的迷茫,惊讶这样的力量,怎么是他们可以捣弄出来的…… 轰轰 一声巨响,把整条长江都几乎震爆,豫章之地惊呼四起,无论是人族百姓,还是诸族的妖精鬼怪,都惶恐不安,好像被一股猛烈的气流所压,喘不过气来 噬魔鞭、飞烟冰箭、海神浪柱都击中了敖青的龙首,但力量不足以阻下它或击退它,只有微微一记停滞,而太极乾坤圈趁机圈锁在它身上,一众灵兽的合击随即击至,两座形山塞住了蛟龙的嘴巴,千万道的剑芒穿透过去,而定海神柱 当头一下拍在敖青的头上,鲜血飞溅,巨响震动天地 众人这一合击几近完美,几乎所有的威力都打到了敖青身上,虽然并不是全部击中逆鳞,但也已经没有浪费多少力量,如果这样都奈何不了敖青,那他们真的没办法了。 这一瞬,众人分明都感觉到了时间的凝滞,眼前的光芒、气焰都停止了飞动,一切都停了…… 谢灵运的心头忽然涌起了很多往忆,那一年逊师傅一家正准备拔宅飞升,他上山寻仙误闯仙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有了那么多的变化,不知道逊师傅他们在仙界还好么,爷爷在天界某处好么……他知道他们对他的期望,想要天下太平,就必须先除蛟龙…… 必须得打败敖青现在能行吗? 整个世界突然恢复了过来,巨响冲击着众人的耳膜,然后是……蛟龙的惨厉叫声“吼啊啊——” 似乎打伤它了……似乎他们的合力,起到了巨大的伤害众人的心头,涌上了欣喜,就在这时候,敖青的厉叫溢着满满的杀气,它的确被这一下打得不轻,但它没有就此死去它还是可以完成这记冲噬,就算死,也能与对方同尽于归 “你们……太小看我敖青了” 巨龙之怒骤爆,浑身的青光冲天而起,让整个天空变得一片幽深,如同是地狱的颜色这股气息有着狂风之威,击得波儿象、木瓜、老乌龟等上来扑噬的灵兽都飞了出去,就连赣巨人也不能站稳的被打飞,一时之间,一众灵兽只能伏在四周缓劲喘息 “都给我死——”继续前冲之际,敖青骤然化成了人形,庞大的身躯一下不见,也让阿蛮、纯儿等人的第二轮攻势打了个空,她们纷纷瞪大眼睛,几乎反应不及 太极乾坤圈收紧的速度也是慢了一步,敖青虽然全身浴血,脸庞嘴巴都有些血肉模糊,但它的双拳依然凝聚着盛极的青幽龙气,突然像是一道闪电,向着几步外的众人直取而去 以它五十多种先天神通的阳神境命功修为,它的一拳,足可以把阿蛮、纯儿、明珠和杳渺姐妹,任何一个打成血雾 而她们的速度,除了阿蛮存在着闪避过去的可能性,其余四人都不可能躲过,这是实打实的修为差距,法宝功法都不能起什么作用—— 这一瞬,谢灵运浑身的血气都被点燃了,轰的爆了上去,他绝对不能再失去一位想要守护的人,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们,无论是谁要么踏着他的尸体,要么就死远一些 轰一根巨柱挡在了敖青前面,全然拦住了它的去路,沉寒的声音从旁响起:“你真的不觉得自己今天会死吗?” 怎么会敖青终于有了讶然的神情,这个人族修士的修为似乎有所突破了,就在这场战斗之中他的气息变得更加强大,也让它有点看不透,刚刚还是初入阳神境的样子,突然就仿佛是拥有十个阳神的大能,他哪来的力量…… “四少突破了”那边的忠叔也看得出来,惊喜交集,却亦是有着一丝疑惑,这次不同于之前的冲关,冲关是早就准备就绪,只差最后一下的冲击,而现在却是从无到有,而且提升的幅度不轻,灵气从何而来? 定海神柱之中 也就是刚刚,当谢灵运的怒火蔓延遍了心神,才因此而感通到了定海神柱内的真正力量,不只是法宝的力量,还有着逊师傅封印其中的一股灵 这股灵就像是山林老僧传了他一甲子的功力,汹涌进了他的经脉之内,滋养着那个阳神,让其神速地一分为二完美修炼下的两个阳神,胜过别人二 而且融合了这股力量后,定海神柱才是真正地认主,它蕴藏着的巨大威能,也才可以为他所用原来他之前使出的几棒,不过是十之一二的威力。 “敖青,已经结束了。”他话音未落,巨柱猛然地扫去,呼轰的红光爆去,竟打得敖青犹如断线风筝一般,飞退了出去,龙口喷着鲜红的龙血,飘落在仙宅的土壤上。 谢灵运已然双手挥着定海神柱追击上去,速度快过疾风,“你今天必死 “哇啊”众女一片惊呼,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发生什么事了,难道真是时间停止了,他修炼了十年,时间又突然恢复?完全不同级别了,好强看着他一棒棒地打得敖青难以招架,她们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被敖青所害,这些只是死后的幻象? 阿蛮狠狠地捏了纯儿的脸颊一下,问道:“痛吗?”纯儿皱眉地点头:“痛” “那就是真的喽怎么会这样?” 敖青也想知道这个人族小子突然发了什么疯,怎么可能在前后几瞬之间,把力量提升了数倍轰轰轰定海神柱狂砸而来,带着一股股凌厉无双、力破万山的柱气,它本就元气未复,打了这一阵伤势也已经不轻了,尽管暂时还能挡住柱威,但再有一会,它将毫无力气…… “啊”它不甘地怒吼,然而没有半件法宝,蛟龙功法也使不起来,突然,它成了挨打的对象 龙啸骤起,它又变回了百丈巨龙的形态,挥着龙爪要抓那铁柱—— “数百年前,你祸害人间一次,当时就本该死去,侥幸得了一个改过的机会而苟且活下,但你没有好好地珍惜,你甚至连一丝反思都没有,不死何为 谢灵运喊着又抡起了破天的定海神柱,当头往敖青劈去—— 见到天空中这人蛟斗的一幕,赶到的明崖真人等人惊呆了,不只是铁柱宫修士们,还有豫章的各个山门的修士,以及从更远地方赶来的人马,天师道、灵宝道等的子弟们赫然在列……他们全都是震惊,震撼此等威势,好强…… “谢道兄”赵凝琳失声而呼,有欣喜,有紧张,有揪心 “那个是谢灵运……”、“不是许祖下凡吗?怎么会是他?”、“他手上的是定海神柱” 刚一反应过来,修士们就是一片哗然,但没等他们想太多,轰隆 惊天地动鬼神的一击落下,他们因惊骇而瞪大的眼睛中,只见谢灵运骤然分出两个阳神,各是拿着莫愁神剑和康乐鱼竿,抗住了那双龙爪,而中间的本尊挥下了定神海柱,重重地打中了敖青的龙头,那龙头中间可以见到的塌陷了下去,龙血喷涌 “现在,就是你的死期”谢灵运的两个阳神突然又归回本体,全力地再一次抡起了神柱,又要打下去 “吼啊啊”敖青的吼声愤怒、惊惧与不甘,数百年前死不去,刚刚破阵出来,却要死在一个弱冠小子的手下?它不甘心,不甘心啊 “龙王”江面的悲鸣纷起,那些少数还没有离去的水族将士,此时都感到心死如灰,不忍也不敢看到即将的一幕上空一些的敖满也是无比的震怒惊愕,那小子明明连它都打不过,怎么会把敖青叔打成这样…… 它心中闪过了出发前父王交待下的话语,没有救兵了,行不行都只是它们了,四海龙族不会再一次出手,东海龙王也不会降临云空。 如果它们那么做了,那么人间的飞升强者就会插手,比如那个吕洞宾,那是龙族极不愿意发生的,尤其因为蓬莱之战伤了元气的东海龙族,再打就要亡族了…… 没有援兵谁能救下敖青叔?敖满想到自己,第一反应却不是上去支援,而是跑跑回东海去迎接江南龙王重出人世一事完了,都怪水瑶那个叛徒,东海龙族决不放过她 与此同时,摇晃不定的仙宅上,阿蛮、纯儿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只差这最后一击,就可以…… 她们的心不能安,老忠叔亦然,灵兽们亦然,因为战况的转变实在是太梦幻了,大家心里都没有底,很怕敖青突然哈哈大笑,说“小子,你真以为你可以击杀我?”然后一口就把谢灵运吞掉大家都很怕 不过……意外,并没有发生。 敖青真的败了。 轰隆———————— 定海神柱再一次地落下,再一次击在了同样的位置上,爆出的一股战气真可以粉碎苍穹,从龙首的上方打到下方,直接打穿轰隆敖青的整个蛟龙脑袋爆炸开去,鲜血飞溅得满天皆是,巨大的身躯摇摇晃晃,突然力量一空,落下…… 江南龙王,蛟龙敖青身死了下一瞬,呼声四起,有欣狂,有悲痛,有难以置信 堂堂的传说中的人物,竟然败给了弱冠的谢灵运 “万岁”、“好”仙宅上,众人高兴得又蹦又跳,赢了,不管是怎么发生的,赢了那条实力恐怖的蛟龙,不复存在 “这、这……”、“谢灵运除了蛟龙”、“这是真的吗?”那边的修士们的感觉十分复杂,他们一场赶到,只见识到了谢灵运超强的实力,并没有什么贡献,这自然让他们有点郁闷,但试想回来,他们真的能帮上忙么?又抑或只会是添乱? “小谢道友实在太强了。”明崖真人感慨不已,联想到那年少年群英会上,谢客儿和许祖的谈话,他已经猜到了个大概,显然谢客儿有过遇仙的奇遇,得到了许祖的传承。幸好铁柱宫早早就和朝天宫联成了一线,不然还不知怎么办。 赵凝琳、刘子钰等人也在欢笑个不停,高高悬起的心总算可以放下,这么除掉蛟龙,今年异常的雨势、长江的水患等,应该也会自然消退了。 “还没有完”那边天空上,谢灵运还没有就此庆贺,敖青的肉身是毁了,但它的神魂还在他不喜欢赶尽杀绝,只是敖青的神魂,留不得 他可以以肉眼看见那一股往东逃窜着的神光,那就是敖青,还在想着逃回东海龙宫,重塑肉身再修炼上来,然后进行复仇吗?没有这个机会因为他不给。 也无需出神而战了,他猛然地向着东边挥出了定海神柱,一下变得万丈之长,当然追上了那个蛟龙之魂他什么都没说,挥柱往魂团搅了一搅,就有一片厉叫声爆起—— “小子……啊,许逊我不放过你们,死,死……啊” 当厉叫声嘎然而止,那团神魂也就烟消云散,敖青这个一代龙王,尽是化成了天地之间的本源灵气,什么都没有留下。 或许还是有的,轰隆庞大的巨龙残躯砸落入长江之中,溅起了无数的浪花,还压死了一些虾兵蟹将,那些江水流逝的哗哗声犹如是悲鸣。 “好”仙宅上,欢呼一阵接着一阵,灵兽们也都吼吼在叫,零伤亡大家除了一点点轻伤,没有人死掉。这时候,阿蛮突然大喊起来:“快去把仙宅隐形好多人来了。”原来却是发现到了那些修士们的身影。 纯儿闻言马上去做,但仙宅的阵能真的不多了,她控制着飞向群山的方向,寻找一个地方停靠…… 第一卷 第五百六十九章 威势 呼轰—— 仙宅的飞行声音忽然消失了,这座庞然大物摇摇晃晃地往豫章的西边群山飞去,而谢灵运还在高空之中。 修士们不是没有见到仙宅,但没有看得清楚,突然又不见了,还以为是不是自己眼花。当下众人虽然有着疑惑,都暂时压下,乘着灵形鹤和法宝等飞向谢灵运,铁柱宫众人领在前面,纷纷喊着:“小谢道友。”、“谢将军”、“谢道兄” 谢灵运转头望了望他们,见赵凝琳等人好好的,松出了心头的一口气,喊道:“诸位,有什么事情待会再讲谢某先去追击那条东海恶龙” 话声一落,他就往东边全力飞去,所追的正是敖满。之前他是打不过敖满,但以他现在的修为,敖满却已经不再是他的对手。 看着谢灵运嗖的就见不着影了,修士们感慨万端,这里还真没有人可以追得上他,弱冠之年就能修有两个阳神分身,这就是仙才,仙才啊 刘子钰等年青人们更感到由衷的佩服,几年前还有人质疑谢灵运拿下群英会冠军是运气大于实力,现在应该没有人再会那么认为了,论当今天下的青年才俊,谢灵运认了第二,没人敢认第一,才高盖世,实至名归。 “谢道兄还是那么来去如风……”赵凝琳微笑地喃喃,明眸里满是情意,这两年来对他入骨相思,如今重逢,才发现自己是那么爱他,从今以后,都不想再离开他了。 呼轰的风声灌耳,谢灵运似是几个起落,就已经行进了千里万里,那条惊恐的巨龙穿行在乌云之间,心中的想法明摆了出来:“再跑快些,再跑快些 “敖满。”他淡淡的唤了一声。 就是这一声,吓得敖满浑身颤了一颤,犹如听到了阎罗王的呼唤,那小子已是把敖青叔叔打得形神俱灭的存在它不可能打得过,难道要像敖滔那样,死在他的手下么都怪水瑶那个贱货帮外不帮内,早知道这样,当初就该把她毒死…… 正是想着,前面霍然出现了一道人族身影,他面无表情,扛着一根丈八铁棒,被龙血染得鲜红的棒头犹在滴血 敖满不得不停了下来,化成了人形,却是个身形高大的而立男人,穿着一身的太子龙袍,头顶一双青黑的龙角,它咬牙的道:“谢灵运,你想如何?杀掉了我,就等于彻底和东海龙族为敌,我父王必定龙颜震怒,这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呵呵。”谢灵运笑了一声,缓道:“我杀了它的三儿子、它的亲弟弟,两次打败了它的大军,它现在就不怒吗?”他骤然大喝,“敖满,你的威胁在我听来只是个笑话,我何曾怕过东海龙族?今天你难逃一死。” “你……你……”敖满脸色涨红,又是惊急又是恐惧,这可怎么办……它看看左右,突然很希望水瑶出现,然后给它求求情。 “你虽然修为更高,却比敖滔还要不如,难怪当初蓬莱之战,你当不了主帅。”谢灵运冷道,看破了对方的心思,道:“你几乎害死了水瑶,可有念过半分的兄妹之情?现在却奢想着水瑶保下你,就不觉得自己可耻、可笑?” “要杀便杀,说那么多做什么。”敖满终是龙宫太子,打定死数反而生出了几分勇气,哼的道:“但奉劝你一句,我炼有五个阳神,你怎么得掂量掂量 谢灵运并不急着杀他,问道:“孙恩之乱是否和东海龙宫有关?” “为什么要告诉你。”敖满冷笑。 “因为死有着很多种死法,有痛快地死,也有求死不能地死。”谢灵运轻淡的话语里,有着一股绝对的力量让敖满的心神一颤,隐约可以看见种种让其不寒而栗的景象,没错,折磨而死的方法太多了,它最了解不过…… 谢灵运又问道:“怎么样?答,还是不答?”他以肩上的铁棒捶了捶肩膀,恰是轰隆一声惊雷巨响,乌云哗哗地落下了大雨。 “确是有关……”敖满的话声很轻很轻,答得不情不愿,却还是和盘托出:“我们是盟友关系,东海龙宫给了孙恩三万兵士,还有一些法宝装备。只要事成,整个东海郡都归我们,而且人族新朝奉东海龙族为主,每年进贡金银财宝、美人珍玩……” “桓氏在这里面,又是什么立场?”谢灵运敛着双目,愤怒之火燃烧于目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东海龙宫没有接触桓氏,但好像孙恩等人和桓氏有着他们的结盟,怎么定的盟约,我真的不知道。”敖满的话声有点急,唯恐谢灵运不相信。 谢灵运沉吟,十万贼军里三万是龙宫兵士,其他七万应该有一大半是桓氏的兵马,还有一半则是南天师道的信众等等。如此说来,贼军的战斗力也不会高到哪里去,只要不轻敌不冒进,北府兵必胜。 他看着芒刺在背般的敖满,这家伙还有些用处,不是必须马上斩杀。 “敖满,你作恶多端,残害胞妹……” “谢公子且慢” 就在这时候,水瑶公主的急喊声远远传来,一条靓丽的白龙在云间急速飞来,搅得风云翻腾。敖满顿时见着了救星一般,尖叫的道:“水瑶好妹妹快救救大哥啊” 谢灵运见状不由好笑,也没什么动作,等着水瑶飞到,才说道:“水瑶,它几乎害死了你,你还要替它说情?” “谢公子……它毕竟是我大哥。”水瑶亦化作了人形,一身雪白纯洁的襦袍,一双粉白可爱的小龙角,她颦着柳眉,叹道:“冤家宜解不宜结,谢公子若肯放过我大哥,我也好回去对父王劝说和平之道。” 一丝生机生起,敖满当然是不想死的,连连地点头:“人族有句话叫不打不相识,我们也算这样吧?只要你不杀我,什么都有回旋的余地。” 眼下最重要是保住性命,让它苦苦哀求,它都愿意。 “你想留下一命,就得实实切切地做点什么,随我去江南,让那三万龙宫兵士倒戈平乱。”谢灵运语气严肃,毫无商量之意,若对方有一个“不”字,那也不用罗嗦了。 “这……”敖满只有一瞬的犹豫,马上就点头答应:“好”孙恩等人的死活与它何于,最重要是自己能活下来。 见两人达成协议,水瑶立时满脸欢喜的笑容,太好了她真怕他们打起来,那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过。”谢灵运突然语气一冷,让敖满的心又提了起来,他说道:“你的五个阳神都留不得,只能留下本体。” 轰隆惊雷又炸,一道道的闪电就从他们脸庞边划过,把敖满煞白的脸、水瑶惊讶的样子都照映无遗,五个阳神都要废掉吗? “岂有此理”敖满自然是怒不可遏,这简直就是荒谬中的荒谬,它的五个阳神是倾尽了东海龙宫的力量,以及自己多年刻苦修炼而来的,现在说要全部废掉?那跟杀了它有什么分别对了,这肯定是这个人族小子的诡计 它怒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先骗我自废修为,你再来杀我,这样轻松得多,哈哈” “谢公子不会的”水瑶急道,虽然她也有点觉得难以接受,却深信谢灵运一言九鼎。 “我要杀你易如反掌,需要跟你玩阴谋诡计吗?”谢灵运笑了,“你还真有些不自量力,我给你十瞬来考虑,你要是不愿意,那也没所谓,我奉陪到底。十、九、八……” 听着他的倒数声,敖满不由愤怒郁闷得快要爆炸,歇斯底里地狂吼了起来,震得乌云破碎,水瑶紧张得瞪大双眸,生怕见到它出手击向谢灵运 “五、四、三……”而谢灵运的神态却像姜太公钓鱼般悠然,握着铁棒的手轻轻举动,若对方有什么异动,下一瞬就将其一棒打爆。 憋屈万分憋屈敖满快疯了,但它不敢出手 敖青叔可以轻易瞬杀它,而谢灵运后来打得敖青叔没有还手之力,实力的差距是那么巨大…… “……我就如你所愿。”敖满话声沉沉,缓慢得犹如乌龟爬行地分出了一个阳神,然后又一个,再一个……五个阳神全然立于旁边,皆是相同的愤恨神色 “你不应该恨我,我让你留下本体而不是留下一个阳神,已经是十分仁慈。”谢灵运哂然而笑,如果有那个条件,他倒想也把敖满关起来让它反省,观其变化再作处置,但现在做不到,而且作为北府府主,要最快地平乱,他必须这么做—— 轰轰轰轰轰 短短的一瞬间,铁棒挥出了五下,五片血雾爆起敖满那五个阳神已然是全部爆体而亡,再都不存在了。 “啊啊……”敖满尖厉的痛苦叫声响彻天地,既是感通带来的痛,也是心痛,全部没了,它从阳神境猛然一下跌回到了元婴境,又得重新炼育第一个阳神…… “大哥……你冷静些。”水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不过细细一想,这何尝不是件好事呢?大哥没了强横的实力,就暂时没有能力去作恶为祸了。只是他这仇恨的目光,让她都感到心寒,大家化敌为友,难啊…… “随我来吧,你最好不要有任何异动,否则我必杀你。”谢灵运可没有心情和时间管它怎么想,搁下这句话,就往回飞去。 水瑶领着依然癫狂的敖满,跟随了上去。 很快,谢灵运就回到了主战场江面的天空上,修士们还在,有些跑到了江面去对付那些溃逃的虾兵蟹将,有些则停留在空中,见到他纷纷又是一顿呼喊 “一切顺利,诸位不必担忧。”谢灵运向众人打声招呼,这时候龙女和敖满的到来让众人惊呼,他又介绍了两龙的身份,解释道:“东海龙宫有意与我们人族和解,也给出了自己的诚意,所以我接纳了,可以不添新伤亡地平息战乱,实在最好不过。” 明崖真人等人都默默点头,如果真的大打起来,一旦长江决堤,不堪设想 “让大家都停下来吧。”谢灵运叫停了江面修士们对水族将士的屠戮,明崖真人带头支持叫停,其它宗门头领也是如此,所以就算有谁心怀不满,都不好发作。 谢灵运让水瑶出面收编这些水族残军,再带它们回去东海,不要流离于豫章之地了,免得造成混乱和死伤。 龙女领命而去,敖满则不发一言,冷僵僵地立在旁边。 “不知诸位知不知道会稽发生了动乱,贼军犯下累累的罪行,需得速速平乱,我已经派了北府大军前往,现在除了蛟龙,我也得去前线统领了。军务繁重,谢某先走一步”谢灵运向修士们抱抱拳,又道:“谯国桓氏也为乱贼的盟友,随时举旗而反,在北府兵到来之前,豫章还需要大家多多守护。” “谢将军放心”、“小谢道友,铁柱宫决不会容许贼人在豫章作乱的,你安心到江南平乱吧。”明崖真人等人纷纷认真的道,誓死保护豫章。 谢灵运微笑地点点头,去跟龙女说了一声,就要赶往飞了去西边群山的仙宅。 “谢道兄”这时一声清脆的女声传来,不是赵凝琳是谁,她乘着灵形鹤飞了上来,眸光灼热,道:“我跟你一起去江南,可以吗?” “好。”谢灵运没有拒绝伊人的好意,也是正需要可靠的帮手,越多越好 当下,两人和死龙般的敖满一起飞往西边,在路上谢灵运和赵凝琳聊了很多,两年来的种种以及近况,虽然碍于敖满的存在,气氛也不对,两人没有倾诉绵绵的情意,却能感受到彼此的心意,不需多言,已是一片温暖。 仙宅停靠在豫章西边一座高山的悬崖边,非常显眼,当他们飞入了桃园,顿时暴响起了阿蛮兴奋的怒吼声:“好啊,把这条恶龙俘虏了,看我不打死你 纯儿她们无不是严阵以待,忠叔已经指挥着一众宝剑飞去 “不要伤了它。”谢灵运却是喊住,在众人的惊讶神情下,道出了缘由。他从纯儿手中接过了聚宝盆,把敖满收了进去,再关进了古楼的第三层。 做完这些,他正是要大手一挥,飞宅回去江南,纯儿却苦着脸的道:“公子,仙宅已经没有阵能了。” 真的是一点都没有了,阵能水井里空空如也,于枯得就像沙漠里的一口破落老井。仙宅现在进入了一个冬眠般的状态,虽然隐形隐声还在,却半点动不了了,也没有得天独厚的灵气益然,就连桃园里的诸多花草树木,都少了一分仙气。 “如今只有马死下地走吧。”谢灵运说道,其实也不必走路回去,御剑回去的速度也不慢。 然而这时候,他却不由自主地晃了晃头,一股灵力量在经脉之中疾速地游走,仿佛正在失去控制。从刚才在路上第一次开始有这种感觉,就变得越来越强烈,他能猜到是怎么回事,定海神柱的传承,他并没有消融完毕…… “四少,你的脸色……”忠叔看了出来,老脸上生起惊忧,当听了他的诉说,驼背老头更是惊呼:“这是走火入魔的迹象啊” “什么?”、“那怎么办”阿蛮、纯儿等女子纷纷急呼,走火入魔?听着就吓人。 谢灵运已经皱起了眉头,浑身经脉都在沸腾起来,却是那股灵太多了,如同把一个大海的水全部倒进了一条江河里,自然是要出事的。如果不赶紧把灵消融完毕,恐怕不只是走火入魔,而是爆体而亡…… 最糟糕的是,本体和两个阳神都是这种情况,他不能不重视。然而如果立即入静修炼,说不准睁开眼睛之后,会过去了多少时间,而现在的军情…… 只是他有得选择吗?不入静消融,没出豫章他就完蛋了。 他不得不做出了决定,看着众人,下令道:“忠叔,你速速赶往前线,协助孙将军、何将军他们平乱阿蛮你们都乘凰凰赶回去金陵,不要让朝天宫出事” 如此紧要关头,阿蛮虽然更想去前线,也没有多说什么,点头的道:“嗯好吧,那你手脚快点,别修炼一年,什么都打完了才出关。” “应该不会。”谢灵运有过大概的估计,以这股力量而言,最多不超过半个月就好,在这个期间,北府兵就真要多多依赖孙无终、何无忌他们了。 “公子,只留下你一个人不好,我留下来当护法吧?”纯儿一脸热切,双眸里闪烁着关心,她怎么放心呢,“你们想想,如果有敌人闯进仙宅怎么办?公子不是毫无防备么?” 赵凝琳刚刚才和他重逢,自是不舍,不由亦道:“我也留下吧,左右护法呢,需要两人。” 谢灵运想了想,也的确是有这个可能性,不得不防,就点头道:“好,你们留下当护法,其他人速速行动” 第一卷 第五百七十章 大军险象 初冬时节,江南之地雨雪纷飞,天空总是一片灰灰沉沉的,让秀丽的青山绿水也为之消黯,犹如这片大地上发生着的事情,战乱纷至沓来,百姓民不聊生。 辽阔清幽的吴江上,一支军船队全速前行,却正是何无忌所领的两万北府大军,一路攻来,他们负责水路的进攻和清剿,而孙无终部则负责陆路。 这里距离贼军的大本营会稽已经不远了,三天之内足可以到达,大战在即 在北府兵从京城赶到之前,孙恩贼军势如破竹,从会稽攻到了几乎迫近金陵的曲阿,都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 随着一场又一场的胜仗,孙恩贼军对老百姓和宗门修士都露出了獠牙,谋财夺宝、强征民丁、强抢民女……可谓是无恶不作,也许是他们知道了北府兵不费吹灰之力就扑灭会稽王势力,而且正往江南到来,贼军无法再装道义下去,能抢多少是多少了。 本就战力有限,又失民心,当五万北府大军杀至,贼军望风而降,只发生了几场小规模战事,每每都是溃不成军,往会稽争相逃去。 贼军一路逃,北府兵一路收复失地,若不是谢将军反复叮嘱下的步步为营,以及要清剿溃逃四处的贼兵,这十多天的时间,他们早就打到会稽了又怎么会这样慢条斯理? “随令下去,把船速再行加快,今天黄昏之前,我们要望见会稽,入夜之前,进入会稽城” 此时船队的主将船船头,何无忌突然一声震天大喊,几乎传遍方圆十里,立时让周围战船上的将士们振臂高呼,大家都热血激昂,破贼,今天就要大破贼 “将军,此举恐是不妥”然而立于何无忌旁边的军师荀雍却急忙相劝,“谢主帅多番交待不得急行军,且今天天气怪异,更不适宜轻进。” 也不知道是因为天气,还是人为的妖法,这段吴江的江面上布满了一片朦胧迷雾,而且越靠近会稽的南边,迷雾就越发浓烈,虽然还能看见前面百丈的景象,但再远一些已经看不清楚了。这股迷雾不只是影响视线,似乎还遮盖着四周的气息,让人无法察觉到一个大概。 “伯雍你过虑了。”何无忌却没有听进去,络腮胡子的脸庞上写着不屑,道:“以贼军的战力,就算它们设下埋伏,又能把我们如何?我也不认为它们有这个胆子。” 荀雍抚着山羊胡,皱眉的沉声道:“之前贼军败得十分轻易,贼首孙恩三人又一直没有露面,这里面可能有诈,将军不可不察。” “末将也有这个担忧。”旁边的羊惰之点了点头,而何长瑜思索着的道:“说起来的确如此,我们打的几个胜仗,连个像样的贼将都没有,贼军的主力部队应该还没有和我们有过相遇,如果它们在吴江设伏……” 何无忌皱了皱粗眉,微微瞪目的望着前方,却恨不得马上攻落会稽,斩下孙恩的贼头……他想了一阵,还是没有改变主意,“设伏更好,我们好早点击溃它们。” “可是”荀雍三人相视苦笑,这就是轻敌啊他们又轮番劝了几句,何无忌依然听不入耳,也不斥责他们,却沉默不言,那样子是要一意孤行下去了。 如此三人也没有办法了,只好把谢主帅的帅令抬出来,荀雍抱着双拳,认真道:“将军,谢主帅说了又说,让我们不得轻进,又让卑职监军,卑职不能同意你的行军方针” 羊惰之、何长瑜同样一脸严肃,不需多言,已经表明态度。 “你们哎”何无忌摇头一叹,“谢主帅的吩咐在出军之前,多有不知军情,如果他知道了,也会同意我的做法。你们不是没有看到一路上百姓的惨况,会稽的情况只会糟糕百倍百姓们都盼着北府军早日到达,我们又怎么忍心让他们更熬一夜?” “将军,不可轻进啊”荀雍还是这一句,满脸苦色犹如已吃败仗,只是一旦遇伏,谁又能确保北府兵不会败?天下永远没有不会败的军队且骄兵必败 何无忌还是一言不发,走了开去。 三人相视摇头,现在可不能像谢主帅当初那样兵变夺权,因为他们是胜利之师,士气正是高涨,兵士们对急行军最同意不过;而且他们是好兄弟,不愿拳脚相向,但愿何无忌快点醒悟过来,但愿不会出事…… 急行军之下,船队前进的步伐大大加快,小半天之后,已经出了空骑侦候队开路侦察的范围,又是小半天,空骑侦候队的探察速度已经跟不上船队的步伐,两万大军正式冒进。 与此同时,迷雾也越发的浓郁,可视范围从百丈渐渐缩小,风中隐约飘漫着一股陌生的修士气息,若隐若现,若多若少…… 何无忌终于也感到不妥了,这段江段上似乎有着大量的修士,而且他可以感觉到一道杀气,极可能真是有贼军埋伏…… “全军减速这鬼天气有异——”主将船上忽然传出了何无忌的喊声,两万将士闻言面面相觑,都有点不情愿,而荀雍三人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出事 “哈哈哈哈哈——” “十万长生军在此,北府小儿何不速速投降”、“杀啊”、“斩下何无忌头颅者,封为大将”…… 突然,风起云涌一般,四周的迷雾出现了无数的船影,一片片杀气腾腾的喊声传来,包围住了两万北府军真是诈败,真是埋设贼军将士们气势如虹,强大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让北府军船队显得那么孤零,如同是暴风浪之中的一叶孤舟。 北府将士们纷纷大惊,这些鼠辈乱贼,竟然还有这个胆识设伏?想要死快一些吗? “哼”何无忌冷哼一声,胡须都炸了起来,怒得满脸发红,“还真敢这么做,当我北府大军会因此生惧?兄弟们,你们惧不惧” “杀贼,杀贼”惊讶迅速平复,一片片激昂的喊声响起,两万北府精兵,没一个害怕 “全军准备迎战就在这里,送这些没人性的畜生全部下地狱”何无忌大吼,取出了自己的法器长枪,望向荀雍三将,又道:“你们速去指导自己的军部,轻进之事,是我不对,我会向谢主帅请罪,现在先破贼” 荀雍三人皆是重重点头,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打下这场胜仗吧 “哈哈,你们现在不惧,马上却有得哭放箭——” 一个天在各地却是不同的天气,这天豫章十分晴朗,阳光给冬日带来了温暖,经过小半个月,水瑶公主带着龙宫残军回去了东海,没了这些搅风搅雨的家伙,豫章的江河水位已经恢复正常,豫章百姓也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经过修士们之口,万民都知道除蛟龙的人是谢灵运,对他这件英雄事迹争相传颂,把当天战斗的过程更是说得天花乱坠。现在豫章谁的香火最盛?甚至都不是许祖,而是谢灵运的生神牌,万民的念力纷纷凝聚而去,也在无形之中,为他增添着气运。 也许是得益于此,谢灵运的闭关修炼十分顺利,比预期还要快了几天,就把那股灵全部消融殆尽,虽然还是只有两个阳神,但他的修为着实增强不少,战力也更加高强。 当他睁开眼睛,在旁护法的纯儿和赵凝琳都欢喜而呼,他得知时间之后,就道:“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回去江南” 这段日子里,两位伊人对他几乎寸步不离,没有离开过仙宅,并不清楚军情现在怎么样。 谢灵运颇为心急,隐约生着一股悲意,似乎是感通到了什么,就像有很多北府军士遇险了,正在呼唤着他,期盼着他的出现……到底是在哪里? 江南那么大,现在北府兵行军到了哪里? 另一边,吴江迷雾重重,狂风隆隆地呼啸,水流变得湍急,当那个贼将大喊“放箭”,话声一落,四周的长生贼军就纷纷响起了“嗖嗖嗖”的破风疾声,一道道燃烧着火焰的利箭飞向北府军船队,并不是普通的火箭,却是…… 轰轰轰—— 那些火箭又快又疾,当射中了北府船队的船体,顿时就是剧烈地爆炸,炸出一个个大洞,而且真火的烈焰一下子蔓延开去,威力巨大 “再放” 北府将士们又惊又怒,敌方的第二轮箭雨旋即而来 “所有强弩准备,放” 这时候又添变故,透着朦胧迷雾,西岸边的一座小山上也有着贼军的身影,他们操纵着一架架的法器强弩,对准北府军队而射击,强弩所发之箭如同是柱,威力更胜刚才的火箭十倍,速度又如疾风闪电轰 一箭击中,一艘战船的船腹一侧顿时爆开一个大口,江水汹涌地倒灌进去,战船立即开始倾斜—— 轰又是一箭击中船板,那里的一队北府士兵躲之不及,被炸得惨叫声起,血肉横飞,已有数十伤亡 轰轰轰轰———— “放箭,放箭继续,哈哈哈,射死这些北府贼”、“长生军,长生军 北府兵的惨叫却点燃了四周贼军的士气,爆响起了一片片更为高昂的呼喊,如果说刚才他们还有一点底气不足,现在已经毫无畏惧,看着这两万北府兵,就像看着盘中之餐,他们今天就要饱食一顿,向世人宣告长生军的威名 轰,轰短短一会儿,成片成片的北府战船出现倾斜,船上也是战火蔓延,将士们都不知如何应对,只好先往船舱里躲避,或者拿着盾牌相挡,但战船撑不了多久了,必须马上就要作出反击的应对,不然等待他们的,就是沉入江中。 那样的话,就算他们没有淹死,在贼军船队的追击下,很难不会溃败…… 众人都在等着何将军的命令 “啊……”主将船上,何无忌看着战火混乱的周围,胸中的一声怒吼叫不出来,还没有照面,甚至不知道贼将是谁,就……他的脸色又愧又怒又急又悲,真是百感交集,悔不重视谢主帅的叮嘱,悔不听荀雍他们的劝说 他害惨这两万兄弟了,他无颜去见谢主帅,去见康乐公 只是事到如今,唯有力战到死以明志了他喊道:“全军攻向西面,空骑队立即出动前去西岸小山,把敌军强弩队灭了”说着,他又向旁边的护卫吼道:“取我苏武节来” “苏武节”也就是当年汉时苏武出使北域匈奴之时的符节,后来苏武遭到扣留,却不屈不降,牧羊十九年而归。苏武节是一种不屈的信念,持节而战,虽死不降 听到何将军的喊声,北府将士们士气大振,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遗憾的只是让谢主帅失望了,来世再做兄弟 “北府无惧”一队队天空骑兵冒着箭雨从船板起飞,在何长瑜的带领之下,冲向西岸小山那支强弩队对他们船队造成了最主要的伤害,只要灭掉它们,船队又突围登岸,到了陆地之上,这一仗就败不了。 “哈哈,射杀那些飞来送死的小贼”贼将又是下令,西岸小山上一阵人影纷动,那些强弩都调转了射击方向,瞄准了天空骑兵们,嗖嗖嗖 轰在迷雾之中,天空骑兵们难看清楚,强弩箭的箭速又是奇快,加上是一片箭雨抛来,避都避不开。 “啊啊……”一时间,数百北府兵连同战鹰、战鹤等的坐骑,被强箭击中爆炸而落,血雾飘洒,断躯纷飞,空骑先锋一下子只剩十之二三 那边的何无忌等人都瞪红了眼睛,拳头几乎握爆,他们在北域都没有遇过如此惨重的伤亡,成片成片的兄弟死在冲锋的路上,他们的战魂在颤抖不是因为有半点恐惧,而是无尽的悲愤,这些该死的贼子,不配杀戮一个北府男儿 “冲,继续冲”何长瑜大喊着,就算最后空骑队未能登陆那座小山,也要拖住强弩队,为船队驶向西面敌军争得时间。 至于生死?那是什么 轰隆 箭声如雷,付出了众多伤亡的代价后,北府船队虽是残破不堪,却终于纷纷撞上了西面贼军的船只 但贼军早有准备,这前面一层的船只全是民船商船,看样子是劫回来的,而他们的战船则在外围一层,所以北府船队的冲撞只冲沉了敌方一些无关重要的小船,却让自身船只的情况更为严峻,有几艘大船已经翻倒入江,船上的将士们有些落入江中,有些又努力跳到其它船上去。 “啊”、“水里有敌军……小心啊——” 然而这时候,意外再起,江里的北府士兵们刚想游向敌军船只,贡献自己的一份死力,但一些敌军从江底窜了上来,让他们猝不及防,还没有反应过来,兵器的寒芒已经袭至 咔咔骨头的爆裂声,士兵死去的惨叫声,一刹那间,鲜血染满了吴江 那是水族的鱼虾将士们它们的怪异笑声响彻了江面,也让不知数量的长生贼军纷纷欢呼,这下北府兵还不无路可走?天上、水里两路都惨败而船队的正面碰撞,也马上要被他们杀个一塌糊涂 “全军突围”主将船上,何无忌忍着悲痛,大吼一声,他接过了从船舱主将室回来的护卫手中的苏武节,握紧这根木杖,高高举起,喊道:“死战到底” “死战到底”周围众将士一片响应,没有人怯战,也没有溃逃的情况,他们都拿着各自的刀剑枪斧,在军官将领的带头之下,继续冲向敌军 已经可以见到那些狰狞的贼人面目,它们就站在那些战船的船板上,手持着弓箭,对着他们射杀—— 轰隆天空之上,何长瑜带领着仅剩的十几个天空骑兵,飞过了敌方船队,终于接近小山的天空,然而这时,又是一片更为密集的箭雨飞来 “哈哈哈哈,你们以为我们只有这么几架的强弩吗?本将可以明白清楚地告诉你们,我们有五百架强弩” “杀杀杀”、“杀光这些北府小儿”、“哈哈哈——” 一片疯狂的笑声从小山传来,五百架强弩?众人心头都一惊,但敌将并不是胡扯,透着迷雾,只见小山的山崖上敌军一字排开,一眼望去强弩真的不下数百架…… “放箭把这些北府贼杀个清光——” 嗖嗖嗖嗖嗖——密集如麻的箭雨飞来,封死了所有可以闪避的空间,何长瑜等人终究还是未能登陆小山,他们咬牙定目,望着那些越来越近的飞箭,心中闪过了很多…… 除了何长瑜,他们都是谢主帅当初的五百人小队的一员,那天在新兵营,谢灵运喊着他们的名字,喊一个,他们就走出去一个……他们不会忘记,谢队主说“我要的是精兵,我要的是绝对服从将令的士兵我说向前冲,就绝对不会后退半步” 至少在今天,他们没有给谢队主丢人…… 如果谢队主在,今天北府兵一定不会败…… 第574章 破贼! 轰,轰,轰! 一片强弩箭雨飞来,何长瑜等人避无可避,他们都准备堂堂正正地死去,完成一名北府兵最光荣的宿命,战死沙场!他们听到了来自远方的呼唤,那是北府英魂们的喊声,袍泽们就站在那里,微笑地望着他们…… 为什么袍泽们的笑脸,似乎在说“混小子们,你们还死不了!杀贼去吧!” 这时候,飞箭的爆炸声骤然响起,但他们没有感到痛楚,也没有……死去!他们纷纷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前面,还有一丈的距离,所有的飞箭就爆开了! 光芒迷雾之中,一道身影挡在那里,手持着一根铁棒,是他!是他把这一片箭雨化为乌有!他的脸庞轮廓,看起来是那么的熟悉…… “诸位兄弟,我回来得迟了。” 一听到这把声音,何长瑜等十几人顿时心绪激荡,心中的一股热血直冲上去,他们的主帅,有他就不会输的人,回来了!! 他回首望来,又道:“西岸小山就交给我吧,你们去相助何将军他们。”说着,他突然大声喊道:“所有北府将士听令!破贼当在今日,让这些卑劣的乱贼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军威!我谢灵运与你们并肩作战,杀——” 喊声响彻云霄,吴江上的交战两军都听见了,谢灵运!! 这个新一代北府府主,突然加入战场! “啊啊!!!”、“谢主帅!!”、“北府必胜,北府必胜——”一片片激昂的喊声爆起,北府将士们太激动了,如此的难以置信,但又是那么理所当然!他们就知道的,谢主帅绝对不会让北府兵出什么差错,他是北府新的守护神! 一艘贼军战船上,何无忌正一手持着大刀,一手持着苏武节浴血奋战,已经斩下了数十颗的贼人头颅,但敌军士兵源源不断,又有防不胜防的飞箭袭射,他已经身中数箭,再这般下去,很快就会力歇而战死。 现在转机骤生,他不禁仰头长啸,又激动又愧疚,心中暗道:“谢主帅,我何无忌轻敌冒进,以致把大军带入险境,唯有战死赎罪!” 当下他更加不要命地向着敌人阵中冲闯过去,苏武节洒血飘扬,光辉闪耀! 另一边,荀雍、羊璿之等将领们也都是喊得声嘶力竭,就在几瞬之前,他们还有着一股悲壮之情,默默觉得也许此仗会全军覆没,而现在,他们只有一个坚定的信念,胜利! 今天这一仗,还有清剿整个长生贼军,绝对都会赢下来的! 这边北府军士气大振、气冲云宵,那边长生贼军则出现了一片惊讶的骚动,谢灵运的威名让每个人都有些顾忌,就算以前没有过照面,但他是康乐公的孙子,在江南时就威名赫赫,在北域又屡立奇功,又能迅速平定会稽王势力…… 他不好对付啊!只要看看他一来,就把一片强弩箭雨拦下,就可以看出他的强大! 如果不是贼军占据稳操胜券般的上风,兵士们、尤其是那些东海龙宫兵士们会不会吓破了胆,争相逃跑,还真是不好说。 贼军之中,闪烁着几道仇恨的目光,看到谢灵运,恨不得把他剁成肉酱喂猪狗,有些仇怨今天就解决吧…… “哈哈,北府小儿败局已定,还敢嘴硬!大家不要理他,继续杀!!” 一位贼将的喊声从西岸小山上传了开来,也让贼军将士们纷纷呼应,确也壮胆不少,说得没错,占着上风的可是他们,还破贼,还军威,那姓谢的小子莫不是疯了! “败局已定吗?”谢灵运的一声不屑冷笑响彻天地,流露着无与伦比的自信,看待这些乱贼不过是看待一群蚂蚁似的,一脚就可以全部踩死! 行军要小心,不能骄傲轻敌,但在眼下的关头,更不能弱了气势! 也不只是气势,现在的他,修有两个完美阳神的他,有信心纵横于这片战场! “刚才说话的小贼是谁?记住了,取你性命的这件法宝,叫做定海神柱!” 话音未落,谢灵运的身影已然化为了一道绚烂的光电,直飞去西岸小山,一片片箭雨射来,轰轰轰轰,拦不住!当他双手旋转着巨大的铁棒,顿时就形成了一张上接天下接地的柱风之网,把全部的飞箭尽数击爆,轰轰轰! 没有一支漏得过去,更没有一支可以伤得了他,哪怕是一根毫发,都不行! 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对抗,西岸小山上纷响起了惊呼,那些强弩手们几乎吓傻了,他们感到了死亡的气息,疾速靠近…… “助纣为虐,为魔作贼,何苦!”谢灵运轻叹一声,心念一动,已把定海神柱变得百里之长,对着小山山崖边的那一大排强弩手,横扫过去! 轰隆——!! 这一扫之威,让一架架的法器强弩爆成了粉碎,也让后面那些强弩手全部血肉横飞,五百架强弩被定海神柱一击而尽灭!小山剧烈地摇晃震动,山腹不断地土崩石滚,似是整座小山都要倒塌!而那个贼将,脸色刹那呆滞如痴,怎么可能…… 这些强弩是得了高人相助而铸造的,每一架都可以称为极品法器,这些强弩手甚至还没有把它们的威力全部发挥出来,但法器的本身坚不可摧! 他们试过用极品宝剑去斩,都只能斩出一些小缺口而已,怎么现在却像纸糊的一般……那根“定海神柱”,是什么样的法宝? 还有谢灵运,竟然能击出此等的威力,他的修为……不是说大概还在元婴后期吗? “小贼受死吧!”谢灵运已然挥棒地飞冲而来—— 与此同时,北府军又爆起振奋的欢呼,“北府!北府!”这不只是单单的士气提升,没了那些强弩的攻击,整支船队立时压力大减,而长生贼军的士气又跌到了谷底,之前狂妄的胜利信心已经抛到不知哪里去了。 江上西面各只贼船甲板上,战局急转直下,北府军压着长生贼军打杀,何无忌、何长瑜等将领皆冲锋在前—— 当谢灵运飞入了西岸小山山崖,顿时就看出贼将是谁,徐道覆! 几年不见,徐道覆也有了很大的变化,看样子命功修为在元婴中后期,此时其手上拿着一把流转着玄黑光芒的连弩,见到他来,立即发动弩机射箭,嗖嗖嗖!三道黑光犹如三条黑龙,吞噬虚空地射来! “雕虫小技。”谢灵运连真龙都不怕,这三箭对他是毫无威胁,定海神柱一拨,就拨了开去。 作为曾经拥有过“始皇连弩”的人,他看得出徐道覆这把连弩有着相近的气息,心下已是了然,道:“徐福指望你们颠覆天下?实在是异想天开了些。” “谢灵运……”徐道覆敛着双眼,自知不敌,实力差得太远了,他直言问道:“我怎么才能活命?” “抱歉,你今天死定了。” 话音未落,谢灵运抡起了定海神柱当空打去,划出了一道威动三界的猛然光芒,轰隆!!徐道覆避不开,跑不掉,几乎一动都没有动过,被定海神柱当头打中,打得上半截身子爆开,下半截身子陷入土里,那把仿制始皇连弩爆成碎片,而他的神魂也散成灵光…… 徐道覆形神俱灭! “贼将已死!所有的贼兵听着,立即投降,还有一丝活命的机会!否则,一个都逃不掉!” 谢灵运的喊声再度响彻吴江,众人望着那座小山上唯一站着的持棒身影,知道他所言不虚,没有激战,却是瞬杀,只是一个回合,就分出胜负!那道身影,却是如战神一般! “怎么会……”、“徐将军?!说句话啊,说句话啊!”、“长生人不可能死的……”贼军将士们茫然了,徐将军是仅次卢循、孙恩的存在,坐着长生军军中第三把交椅,现在竟然被谢灵运瞬杀,难道这就是差距? 长生军和北府军的差距?! “谢主帅威武,北府必胜!!!”北府军的激昂欢呼阵阵,上下将士都澎湃万丈,气势更胜钱塘江的巨浪。痛快,实在是太痛快了,哈哈哈!看看这些狗贼的惊恐样子,它们吓得都要尿出来了吧,杀这些狗贼,真是玷污了谢主帅的手! 这时候,突然又生变故,山崖那边谢灵运把聚宝盆里的敖满放了出来,一边说道:“前些天,长江水族和东海龙族的兵马在豫章密谋起事,已经被我平定,一并斩杀蛟龙敖青,而东海龙宫大太子敖满投降!” 光芒一闪,敖满已然重现于人世,看着眼前的景象,他就知道没戏了,最后的一丝奢想扑灭,龙宫败了…… 正当那些水族将士惊疑不已,猜测着谢灵运的话语真假,却听到了大太子敖满的喊声:“谢将军说的都是实情,江南龙王已经不复存世,东海龙宫投降!儿郎们,投降吧,听从谢将军的发落——” 敖满又化回了巨龙本形,以表明不是假冒,水族将士们的心彻底凉了…… “好!!”、“谢主帅威武!!”而这下可真是乐坏了北府军,太好了,那什么蛟龙,岂是谢主帅的对手! “投降,我投降了!”、“我也投降!”慌急的投降之声纷起,水族将士们争相地停下了攻势,放下武器举手投降,很多兵士则往江底潜去,北府军的杀气可是有增无减,它们杀了不少的北府兵,投降还不是个死! 北府将士们当然很怒,像何无忌还在拼了命地杀贼,尽管身上中箭无数,却一直不停地杀,现在只有杀戮和鲜血,让他有颜存活于世! 这个想法存在很多很多人的心中,为给那些死去的袍泽兄弟报仇,不管敌人投不投降,杀!! 他们不愿放过水族将士,更不愿放过长生贼军,西面战线的贼军已然被击溃,而其它三面的贼军见势不好,则往会稽方向逃去。因为北府军的战船大多破破烂烂了,无力乘胜追击。 谢灵运并不打算追击,这不是什么好机会,江上迷雾重重,如果敌军还有更致命的埋设呢?最重要的是,现在北府军不是什么好状态,而是急需要救治伤员,整编残军,再行编队定阵,没必要冒险去急一时之功。 而看着将士们还在拼杀,不给敌人投降,也不理睬,他为之默然,北府军需要出这一口气,北府军威也需要这些杀戮,去震慑天下的魔贼。 “谢……谢将军!我们龙宫都投降了,你们就是这样对待的!?”敖满自然十分急怒,不是说结盟吗,和平吗?这又算什么! “战场之上,生死由命。你们杀我将士,害我百姓,投降了就不用死?没这么便宜的事。”谢灵运淡淡地说道,“你还想回到东海龙宫的话,最好不要妄动。” 敖满咬着龙牙,冷冷地哼了一声…… 从徐道覆瞬间战死,其它三面长生贼军急忙撤退,战势的发展注定会是一面倒,小半天后,打斗的声响才变得零星,然后渐渐消无。因为谢灵运的神将天降,北府军反败为胜,把一万西面贼军几乎全灭,五千水族兵士剩下的也寥寥可数。 谢灵运并没有喊过“降者不杀”,因为一丝机会而能活下来当俘虏的贼军,大概有五百、六百之数。 吴江之上飘满了尸体,江水已经被染得鲜红,破烂的船队有些在下沉,有些燃烧地升着黑烟,可谓满目疮痍。 这其中有着北府军的英魂,之前是两万将士,如今活着的一万四千,多多少少都有些伤势,战死的近六千将士绝大部分都是被箭矢所杀,还有很多因为翻船入江而亡,惨痛! 这是北府军建立以来,赢得最为惨痛的一场仗!虽然还是打赢了,只是六千人的代价……太大。 之前的兴奋激昂已被悲伤所埋葬,每一个北府男儿,望着满江的死去的兄弟,心头都在颤抖,他们没有死在北域,没有死在京城,却死在这么一条江南小江里…… 谁又能想到? 噗通! 西边岸上小山山顶,除了那些组织着救治工作的队主军官,一众北府将领都上来了,刚刚来到谢灵运的跟前,何无忌就猛然地双膝跪下,满脸羞愧,双目通红…… 这员虎将现在就像刺猬一样,身上插着不下十数支箭,后背、腹部、肩膀、大腿……鲜血早就把他的战袍和铠甲染红,血气也在快速地流逝,就算他是元婴后期的修士,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昏厥过去而死。 “末将罪该万死!”何无忌浑身颤抖,却不是因为疼痛或者恐惧,一想到因为他的冒进,导致六千兄弟战死,几乎全军覆没,他就止不住地颤抖…… “我对不起兄弟们!无颜苟活于人世,请主帅赐我一死。” 谢灵运面容淡淡,旁人都看不透他的心思,荀雍、羊璿之、何长瑜几人都是欲言又止,然而能说些什么呢,大错已是铸成,这是何无忌的责任,也是他们的责任。 “你们没有劝他吗?”这时谢灵运的目光一转,看了看荀雍等人,“我素来知道无忌是一名战将,行事缺乏几分冷静,所以才反复叮嘱你们,好好提醒他,不要冒进,不要冒进!!”他突然吼了一声,拳头捏得啪响,“为什么还会冒进?你们看看这样的天气,适合吗?!” 众人都羞愧地低下头,何无忌急道:“主帅不要错怪他人,伯雍他们对我劝说了又劝说,是我没有听,我以为会没事,是我轻敌……” “你不要说话,你的错误显而易见,不需要我再罗嗦。”谢灵运抬了抬手,还是望着荀雍他们,“但是你们,还以为自己没错?” “请主帅明示!”荀雍等人纷纷跪下,抱拳地喊道,脸上的愧疚更重,他们确实认为自己的责任不多,他们已经尽力地去劝说了,只是何无忌一意孤行,又能有什么办法。 “你们尽力了吗?”谢灵运问道,“你们真的尽力了吗?” 荀雍等人本来想说已经尽力,然而话到了嘴边,却突然有一道闪电在脑海轰然而过,他们真的尽力了吗!?回想之前,他们如何不是心存着一丝侥幸,指望不会出事,而由着何无忌继续轻进…… “主帅,卑职知罪!”荀雍顿时叹道,“是我没有给何将军好好地阐明厉害……” “我也想快点攻入会稽,所以……”羊璿之羞愧的道,而何长瑜叹道:“我和何将军是同族兄弟,本来是最劝得动他的,却没有怎么多言,是我的错。” “你们的错让六千北府英雄死去!”谢灵运喊道,双目泛涌出了悲痛的热泪,“六千!六千……” “请主帅赐我一死!!”何无忌哽道,无颜再活一瞬。 “死?现在把你们都杀掉,可以挽回六千将士的性命吗?!”谢灵运大怒道,“我已经失去六千兄弟,不想再失去四个!你们有错,你们要罚,却也不是现在,现在他娘的最重要是平定这场****!!谁要死要活的,都留在战场上去吧。” 第575章 密谋 这一役,北府军固然是死伤惨重,长生军更是狼狈不堪,不只是折损了一万五千多的兵马、失去唯一的强弩队,还不只是徐道覆战死了,最大的问题是,军心正在崩溃! 这支三万多人的败军船队一路逃回去会稽,着实感受了一把什么叫草木皆兵,好像北府兵随时都会杀来,把他们的脑袋统统砍下! 从谢灵运天神般降临,一棍打爆了徐道覆,士气就荡然无存,现在真是人人自危,一路上士兵们充满着惊忧的话声从未停歇:“谢灵运那么强,一个人就可以把我们全部杀掉,这仗还怎么打?”、“这回死定了……”、“我早就听说,谢灵运是神仙啊!”…… 他们越说,士气就越发低落,就算被军官们听到,却也没有遭到斥责,因为军官们也是这么想的…… 这回死定了! 他们到底是发了什么疯,才会跟着长生军造反? 当初信誓旦旦地说明师宗是“顺应天意”、“天命所归”的徐将军就这样死了,卢将军、孙明师也差不多了吧,哎! 乌云笼罩,冬雷震震,会稽城里一片压抑,往日繁华的街道像是蒙上一层沉沉的死气,只有很少百姓匆匆地来往,他们都皱着眉头,心惊胆战一般,怕的不是什么,却正是不久之前还受到会稽百姓拥戴的长生军。 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本以为会稽王势力没了,王谢那些官吏也没了,会有一些好过的日子,然而好日子只维持了十天不到,然后就变得比以前过得还要艰难。贼子!百姓们终于明白为什么王夫人把孙恩称为贼子,这可真是一点都没错,这些天来,死在他手下的人不计其数。 有平民,有修士,也有长生将士,只要是有什么不合他心意,而惹怒了他,他就挥出屠刀…… 这哪是什么明师,这是恶魔! 现在百姓们求神拜佛,盼着神仙下凡来打救苦难中的会稽万民,不过神仙没出现,倒听到了一些北府兵打来的风声,他们日盼夜盼,就是希望谢将军带着北府军快些到来! 这次从吴江水路伏击何无忌军,并不是孙恩担当主将,而是长生军二当家卢循。 原本的会稽王王府,现在已经变为了明师府,自号明师的孙恩起居之地,卢循刚一带军逃回会稽,立马就带着亲信赶往此地,向孙恩汇报军情…… 孙恩之所以没有出战,却是因为闭关冲击阳神境,算来也有些时日了,但还没有事成,而如今不得不出关,面对这严峻的情况。 不只是谢灵运,还有另一路的孙无终,还有增援的刘牢之…… 当这三支军部兵临城下,怎么打? 府中主人书房,此时只有两人,当卢循说罢了战况,书房就一片死寂。 孙恩久久没有说话,黑暗遮着他的脸庞,而他双手俱在,仿佛从未被斩落一臂,显然有了一番不凡的经历。 “道覆他,一个回合都不到,就被谢灵运……” 卢循出言强调了这一点,声音不由有些沙哑,多年兄弟如此惨死,他心里总不是滋味,“谢灵运用的是一件叫‘定海神柱’的法宝,似乎是许逊传下的镇压蛟龙的宝物,现在敖青也死了,我们……势单力薄。” “谢灵运,谢灵运……”孙恩喃喃了这名字几遍,双目里闪烁的仇恨之芒,有如实质,他忽然问道:“那个姓谢的婆娘和她的外孙还在城中吗?” “我刚才问过,前些天她就带着外孙和奴仆乘船走了,去的是金陵那边。”卢循的话声变得很小。 “不是让你派人盯紧她么?”孙恩敛起了眼睛,竟似是对卢循起了杀意,“这么重要的人,也被她跑了?” “那老婆娘狡猾得很,当时又不能杀她,根本没办法拦下来。”卢循推掉了责任,又皱眉的道:“我们就算有几个人质,单凭这样也无法匹敌北府军……他们每个都毫不畏死,又有军阵之威,每个都能以一敌十,很不好对付。” 孙恩微瞪了他一眼,似是骂了声“废物”,冷道:“那你说,我们只有等死了?” “如果徐先生不亲自出手相助我们,我们还是趁早入海逃去吧。”事到如今,卢循也只能直言,“谢灵运的实力远超你我,而且我并没有见到他那些女人和帮手,只是那个驼背老头,我们就对付不来。” 其实他们只是这场造反的先锋,当初说得很清楚,长生军负责搅乱江南,然后桓氏趁机策动各方势力结为义盟而起事,还有水族方面,敖青、敖满这些高手都是成事的关键…… 可是现在?高手死的死,降的降,桓氏那边也还没有动静,江南这些宗门没几个愿意支持长生军。 结果是他们成了主力,孤立无援! 若没有什么新力量的加入,要么等死,要么逃跑。 “那只老狐狸……”孙恩沉思的样子,在书房中渡来渡去。 徐福早就说过了,可以资助他们,但自己不想卷入战事,那些强弩就是他资助的,如果真能改朝换代,自然有他徐福的好处,比如朝廷命令全国各地兴建徐福庙。然而这老狐狸能活上千年之久,乃是有着严格遵守的保命之法,不参与朝代更替就是其中一条。 之前长生军好歹有个盼头,他都不愿来,现在败势已露,他又怎么会来? 除非……谢灵运有什么东西是他渴望已久的,他只是来顺便帮忙,最主要的目的是夺取谢灵运那件宝物! “是什么?有什么可以打动他?”孙恩似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询问卢循。 “定海神柱?”卢循也不太确定,“或许我们可以骗他说谢灵运手上有长生不老药。” 孙恩冷笑道:“徐福不是那么容易骗的蠢人,他一看就能看出我们说真说假。”他的目光闪了闪,“其实我们只要把谢灵运的情况告诉徐福,他就会来看看的……你不觉得谢灵运的实力增长得太快了吗?他的秘密,相信徐福很有兴趣……” 第576章 阵前 风萧萧,此时会稽城外,旌旗满天,十万北府军,兵临城下! 打从吴江一战之后,长生贼军全面退守,三路北府军再没有遇到半场战斗,就顺利地攻至这里,三路将士会师一处。刘牢之、孙无终两军人员齐整,没发生什么硬仗,自然也就没有伤亡,阵亡数字还是何无忌军的六千多将士。 刘牢之带来了五万援兵,他与爱子刘敬宣也有一段长时间未见了,见谢灵运果然提拔了刘敬宣当一军将军,虽然没有多说,但心中更为服气。 对于何无忌因为冒进犯下的大进错,不管刘牢之,孙无终,都是勃然大怒,大骂竖子!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不过话说回来,当初孙无终何尝不是十分轻视贼军?说只要三万兵马就能平乱。 如果真的只是一路三万人,又没有谢灵运及时赶到的爆发,长生贼军倾尽全力的话,能不能打胜三万北府兵?这还真是说不好,所以孙无终细思之后,又很是惭愧!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谢客儿已经是北府里最会打仗的人了。 而且看看谢灵运现在的修为实力,孙无终、刘牢之和忠叔都有种看不透的感觉,显然他已经一点都不比他们这些老家伙要弱,那些显现于世的宗门高人也没几个有一战之力! 这个弱冠年轻人,俨然踏入了世间最强修士的行列,以他的资质和福缘,成仙在望。 这让一众老家伙都感慨不已,大概这就是天才和常人的分别吧。 尽管刘牢之是大都督,但现在的前线指挥权在谢灵运的手中,会稽城怎么打,由他来决定。而谢灵运的指令是先围而不攻,看上去会稽城根本防不住十万北府兵的猛攻,哪怕长生贼军抵抗到底,不用半天就能把这座城池拿下。 然而,谢灵运分明可以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强者气息,似乎就在城墙上望着北府大军,望着他…… 如果是徐福那个老妖来了,恐怕有很大麻烦。 经过一番商议,众人议定先叫阵看看。 “北府!北府!北府!” 一阵阵整齐的将士喊声响彻天地,十万兵马士气冲天,会稽城中的百姓们听着这声响,皆是惊喜万分,盼星星盼月亮的,终于把这些救星盼来了!而长生军士兵们则在胆战心惊,脖子的凉意更甚…… 千军万马的阵前,谢灵运骑着白马儿白米,手持定海神柱,而身后不远就是一众的阳神境老将,以及何无忌、刘敬宣等年青将领,都在严阵以待,这个阵容的实力的强大,大概飞升境的高人见了都得顾忌几分。 “敢问会稽城墙上的高人是谁?为何要助纣为虐?”谢灵运突然大喊,话声之响亮,让城墙为之震动,“就不怕我北府军威!?” 将士们的喊声顿时更加壮大,腾腾的杀气势如汹涌的大海,“杀贼,杀贼!” 这一下,长生贼军们更是肝胆俱裂,几乎都要失声叫喊出来“我投降,我投降,别杀我”,城墙楼上的孙恩和卢循脸色漆黑,暗地不知道想着什么…… “藏头露尾的,不敢见人吗?”谢灵运又喊道。 “呵呵呵!”这时候,一把轻笑声响起,一道身影在城墙上显现了出来,谢灵运的眼力可以看得清楚,是个蓄着山羊胡的白袍中年人,果然是徐福!这个千年老妖真的来了。 刘牢之等人也是能看见的,他们都不由抬起了眉头,完全看不透!看不出那人是本体还是阳神,看不出实力如何…… “哦,原来是徐道长,资助孙恩等几个贼首搞事的就是你?”谢灵运明知故问,但他有点不明白,千年以来徐福都不露遗迹的,怎么现在突然有兴趣乱天下?是活腻味了找点事情做做?还是快活不长了,来一场殊杀拼搏? 为什么活不长?难道是……天劫将至?千年前的大墓尸解只是渡了一次天劫,现在是又一次? 如果真是这样,那在这场战事之中,徐福可以有什么好处? 他忽然想起了南海的徐福庙,这些年来他踏足的地方不少,但是建有徐福庙的真不多,而且香火凋零,如今世人信奉道门的也大多信奉丹鼎派和符箓派,服铒派没什么人气可言……但是如果朝廷下令呢?徐福庙的兴起也就不成问题了吧。 而徐福知道由他谢灵运掌权之后,朝廷将会主张三家合参,又因为过去那点恩怨,他没理由让天下百姓大拜徐福。 所以徐福要乱天下,改朝换代,聚敛香火念力,以此来渡天劫。 “小谢道友,咱们又见面了。”那边徐福抚须微笑的样子,看着谢灵运的目光中颇有一股异样的光芒,“老夫还真惊讶,蓬莱一别,数年未见,小谢道友居然已经炼就阳神,而且不只一个……奇才,真是天赋异禀的奇才!” 谢灵运没有心情跟他述旧,也肯定徐福不愿罗嗦,冷冷的道:“徐道长,弃暗投明吧,把孙恩、卢循的首级献上,助北府平息这场****,我可以让你回去海外,再在全国各地建立十间徐福庙,保你香火不断。” 徐福?兵士们闻言都不禁惊讶,那人是徐福!?不过随着军官们旋即的纷纷呵斥,十万北府兵又是心如磐石的铁军! “十间?”那边的徐福失笑,摇了摇头,仿佛在说:这是打发叫花子吗? 而身后的孙恩、卢循两人都大急,生怕这棵大树真被谢灵运说动了,孙恩急道:“徐先生,万万不可轻信谢灵运此人啊!之前他说降者不杀,结果却是把投降的长生军全部杀了,毫无诚信可言!你帮了他,事完之后,他马上翻脸不认人。” 徐福抚须,笑问道:“小谢道友,如果我不呢?” “那就以战场的方式解决吧。”谢灵运肃着脸容,道:“徐福,你是很强,但我们北府,一点都不怕。”在他身后,立即爆起了一片震天高呼:“北府必胜!!” “是吗?”徐福还是不以为然,就没有把那十万大军放在眼里似的,还在打量着谢灵运,越看越是啧啧称赞:“你这个身壳,当真不错!可是由你用着也是浪费,不如给我吧。” 他却是动了夺舍的念头,以此来直接躲过天劫! 第577章 人仙 “你这个身壳当真不错,可是由你用着也是浪费,不如给我吧!” 众人听到徐福的笑语,都听懂他说的是夺舍,这个老妖如此公然和肯定地说出这个龌龊的心思,对十万北府大军视若无物一般,当然让他们的怒火更大,老贼,今天就受诛吧! 谢灵运冷声的道:“徐福,看来这一战不可避免了?” “呵呵呵!小谢道友,莫怪老夫不提醒你一句,你这些人马真不够我看的。”徐福话声一落,骤然从衣袖里取出一个袋子,把袋中之物全部撒向了空中,却是难计其数的小石头,而随着他一记挥手,轰隆巨响骤起,颗颗小石头光芒万丈! 轰,轰,轰!一瞬间,犹如天兵天将降临,每一颗石头都化成了一个巨大的兵士,黑袍黑铠黑冠,石目凶狠,手持长矛,统统皆是上古秦军! 它们就这般从天而降,重重落到地面,以致大地震动得好像要崩塌一般,那边徐福“哈哈哈”的大笑,这数以万计的石俑军顿时把手中的长矛挥向前,向着北府军冲杀过去! “杀!杀!杀!” 这支黑衣秦军的气势磅礴如巨浪,一步步走来,那股压迫力又如泰山崩于眼前,它们无畏,它们嗜血,它们虽是石人,却有一颗无敌之心! 每一个石兵,都像是一个西楚霸王! 北府军第一次在战场上,遇到了如此气势的敌军,就算是经历过百万魔军大战的刘牢之、孙无终等人,都不由起了一份惊讶,这就是当年战无不胜的秦军吗?他们可以感觉到这支石俑军的军魂,有多么的可怕,多么的难以对付…… 而谢灵运也敛住了双目,立即催动神炁,猛地一挥百丈长的定海神柱,轰隆!光芒四溅,惊雷炸响,当神柱几乎扫到第一排石俑士兵的时候,竟然爆起了一个防御阵法的黑色光波,把石俑军笼罩其中,也把定海神柱挡在外面! 很多北府士兵看见这一幕,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们可是有见识过定海神柱的巨大威力,一棒打爆一座石山不在话下,然而现在,竟破不了阵防! “杀!杀!杀!”黑衣石军沉沉的喊声响彻天地,让会稽百姓们忐忑不安,也让孙恩、卢循等长生贼军大喜过望,看看谢灵运无可奈何的样子,北府兵这回完了,哈哈! “杀吧,尽情地杀戮吧,让这些不识好歹的小辈,见识一下秦军的厉害!” 城墙上,徐福举着双手,狂风把他的衣袖吹得呼隆响,他大喊大吼,似在施展着什么法术,果然听了他的话声,石俑军更加气势昂扬,杀气沸腾—— “各位将军,合力破阵!”谢灵运一声大喊,刘牢之、孙无终、忠叔,还有何无忌等人,都会意地点头喊好,当下他们纷纷扬出了手中的兵器,施展出了自己最高的本领,对着越来越近的石俑军轰炸而去! 剑芒,刀光,枪影……所有的力量因为共同的北府军魂,而连系融合在一起,在疾速前进的过程中,成了一团绚烂无比的炁波! 这时候谢灵运也使出了所有的神剑,手上再一次挥动定海神柱—— 轰!轰!!轰!!! 石俑军的防御大阵黑光波就像暴雨下的湖面,被绚烂的炁波轰炸得摇晃破裂,激荡着一圈圈涟漪,所有的石俑军都面对着这巨大威力,它们驻步地怒吼,爆发出的气息勉强维持住了阵法的完好,但破阵随时而至! “呵呵,还有几分本事呢。”徐福笑言,突然就在城墙上不见了,一道光影如电如风,直冲而来! 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他就已经在石俑军的前方,一卷竹简霍然打开,一片片竹片飞散出去,如同巨箭,分别击向谢灵运、刘牢之等人,轰隆! 那力量之大,好像是浩瀚的海洋奔腾扑来,谢灵运等人不敢小视,都运起了兵器去抵挡,一时间巨响大作,命功修为未上阳神境的何无忌、何长瑜等人都挡得艰难,像荀雍这般命功不高的谋士更是吐血的倒飞出去,几乎丧命! 而有着四个阳神的刘牢之和忠叔,一个阳神的孙无终,也都好不了哪里去,在他们跟前分别凝聚出了两个徐福,使着竹片咄咄进攻,让他们只顾得了自己,无法分身分神顾及其它。 这就已经是六个阳神,但这显然远远不是徐福的所有实力,千年老妖的嘴角犹带着微笑,骤然又化身成三,全部围攻谢灵运,笑着说道:“你把这个身壳给我,我自会退去,不管人间俗事,如何?” “死去吧!”谢灵运也突然化身为三,各持着不同的神兵迎战,轰轰—— 神光飞流,真炁爆散,那几片看似没什么特别的竹片,竟然把康乐鱼竿、莫愁剑和定海神柱都挡下! 谢灵运再没有之前痛击敖青时的畅快,徐老妖的修为实在是太高了,定然早已身处于飞升境,远比未复元气的敖青要强大,他就像一艘飘荡在大海里的小舟,随时都会被暴起的海水吞噬殆尽,连骨头都不会剩下。 不过徐福要一下子拿他的命,也不是轻而易举之事,一来实力的差点还不是那么大,二来如果下手太重,损伤了他的身壳,那就没有意义了。 徐福要的是他魂飞出舍,再夺走这具躯体,所以老妖虽然占着绝对的上风,却不能以几个回合就拿下胜利。 而这个时候,黑衣石俑军已经打来了,“杀!杀!杀!”城墙上的孙恩、卢循看得高兴万分,每个石兵都有三人之大,足以踩扁那些北府兵! “兄弟们,它们只是些妖变石头,没什么可怕,就以往常的军阵迎战即可!北府必胜!!” 趁着一丝的空隙,谢灵运指挥全军地大喊,石俑军其实不可怕,最可怕的却是军心不稳!而听得他的话,十万北府将士纷纷怒吼一声,声威震天:“北府必胜!!” 十万北府军以整齐的阵形,坚定的步伐,从三面包抄而去,迎击那一万石俑军! “呵呵呵,血肉之躯怎能敌石俑?送死罢了。”徐福笑道,一个个巨石兵从他身旁走过,石长矛闪烁着一股黑光,那是鲜血沉淀到了极致的黑色! “死!!”石俑军刺出了一阵阵的矛击,团团黑芒爆出,把冲锋在前的北府兵打成了一片血雾,而北府兵击在它们身上的气芒,却不能让它们立马崩散,轰隆摇晃几下,又能继续作战!这些石头自然不会痛,不会惧,也不会后退! “杀,杀——”大地震荡,无论是战场哪一处,石俑军都在碾压着北府兵,就算谢灵运放出了赣巨人和城门精投入战场,都改变不了什么。 “啊……”惨叫声四处响起,三面的北府军接连后退,短短一会儿,就牺牲了数以千计的士兵,与敌军的伤亡数量不成比例,几乎死上上百位北府兵,才有一个石兵倒下! 若是这么算,要把这一万石俑军杀灭,就需要死上百万北府兵! 没有人感到恐惧,但他们感到愤怒,之所以这么难打,全因为敌军的防御大阵还没有破,而谢灵运、刘牢之等高手无不是分身乏术,尽管怒得发抖,都只能看着大片大片的士兵悲壮地死去,可恶,可恶!!只要破了阵法,这些石头就不过是堆石头…… “哈哈哈!”、“杀得好!”与此同时,城墙上的孙恩、卢循等贼人看得开怀大笑,拍手称快,巴不得所有的北府兵立即死光!太好了,就是这样,杀光这些北府狗,哈哈! 谢灵运心中焦急,再这样下去,兵士们死伤惨重,他们这些将军也会力歇而败,当然也有可能是徐福先撑不住,但他见不到有半点这种迹象! 这个千年老妖身为服饵派的祖师,讲究吃药成仙,命功实力自然十分恐怖,如果说有什么弱点,也许反而是在性功方面……假若把他的神魂击灭,纵然他的肉身再强,也就成了一堆血肉而已。问题是就算这样,又能怎么的? 现在他几乎快失去还手之力,挡都挡不住徐福的攻势,又怎么将其灭魂? “好了,打了这么久,也给足你面子了。”徐福打的也是这个主意,突然使出真实力一般,锐厉的目光直透人心,霹雳般喊道:“这就结束了吧!魂去——” 这一声大吼,却正是简单直接的魂攻,心性差一些的人,别说魂不附体,立即神魂消断都可能! 按说以谢灵运这般年纪,命功可以天赋异禀,但性功又能高得去哪里?大不了证道境,又岂能和他徐福千年的修行相比? “徐市,枉你活了这么久,仍是一个无才无德的神棍,身壳可占,心神还不是你自己肮脏的鬼魂?!”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谢灵运竟然半点不怵他的魂攻,反是一声怒喝,犹如当头一棒!竟让他的神魂一晃,怎么……徐福不禁惊讶,这份神光威力,怎么像是已经入了闻道境?! 而且神光之中,有着很多道不清说不明的力量,好像一座雄峻的大山,又好像炼狱里的真火!这小子好生奇异! “徐市,耗时耗力十年,结果秦皇到死都看不到你的长生不老药,你是为不忠;让无数秦民家破人亡,你是为不仁;盗蓬莱宫珍宝灵药,你是为不义;做出如此之多伤天害理的恶心,又助恶贼兴乱,让徐氏祖宗蒙羞,你是为不孝!如此不忠不仁不义不孝,你有何面目活于人世!?” 谢灵运不但没有魂飞,却义愤填膺地大斥了一通,神光尽放,“何不早死!!!” 轰隆—————— 一道惊雷,在徐福心中爆炸开去,让他心不能安,竟生起了一股恼怒,“你,你……”他知道这小子的魂攻起效了,好强的浩然之气,原来所谓的正气真的存在吗! 他冷笑的道:“看来不灭你一个阳神,你不肯安分!真有些可惜,不过没法了,唯有壮士断腕——” 话音未落,他就骤然化身为十,把谢灵运层层围住,十个徐福一同伸着手掌击去,“死吧!” “小心!”眼见着这一幕,忠叔、刘牢之、孙无终都是大惊,可他们皆在激战之中,这一下分心已经是大忌,又怎么去相助?速度上也来不及了! 谁都没想到徐福还能分出九个阳神分身,这就是十五个,且不知道还有没有! 此等实力,称之为“人仙”,怕是一点都不为过! “哈哈!”孙恩、卢循等人激动得屏息,下一瞬,谢灵运就会完蛋! “谢主帅!!”北府将士们的怒喊声响彻云霄—— 何无忌、何长瑜、荀雍、羊璿之等人目眦尽裂,只恨自己实力微弱,就算替谢主帅去死都做不到! 轰!!! 突然一声爆响,却有一股强横的力量冲来,冲破了上空的阻隔,谢灵运趁机直冲天际而去,躲过了徐福这一击,徐福本就不是要夺他的命,一时就任由他去了。他皱了皱老眉,这些气息是,来了很多人…… 刘牢之等人又高兴又惊讶,似乎来了救兵! 而那边的孙恩、卢循,笑容凝滞,沉下了脸色! 这时候天空之中,就在谢灵运的旁边,凝聚出了一道身影,他一看却是两年多未见的,“瑜瑾宫主!” 瑜瑾宫主一身朴素的衣裙,但更加显得她的出尘,她面容淡淡,看看他,道:“谢小友,我们来迟了一些,没事吧?” 我们?谢灵运心头一跳,就已经听见那熟悉的清亮鸣叫“锵锵锵”,凰凰的叫声! 就见西北边的金陵方向的云端,出现了一群乘着凤凰、灵鸟的身影,疾冲而来—— “阿蛮驾到,降者一样杀!”阿蛮的咆哮虎啸随之而响,震动四方的风云! “公子!!”幽杳、幽渺和明珠的声音也在传来,还有让他意想不到的……何娟!她喊道:“谢道长,我们来助你了!” 梦若吹响了冰月笛,悠悠的笛声让北府将士们精神大振,清心明志之效,而石俑兵们的速度缓慢了下来,防御大阵波澜不断!不只是梦若,云飞扬、李厚连等人的声音也在:“谢兄弟,我们来了!”、“哦隆隆,好多石头啊!”、“我包罗就没有见过这么多石头,还会动呐。” 蓬莱包理也来了!锦河鲤和包罗的谈话声,亦是笼罩会稽城外—— 谢灵运不由哈哈而笑,都来了!想来瑜瑾宫主他们正好今年离开蓬莱秘境,前去金陵游玩尘世吧,他们大概没想到游着玩着却来了打仗,还是徐福这个老仇人,哈哈! “阿客!不用怕,师叔来也——”顽空师叔的嗓门一点不轻,铅汞师叔该是没有来的,又听见玉芝师姑的喊声:“阿客!” 还有师傅南阳子的唤声:“阿客!” 各位!!谢灵运心中一片温暖感动,两年多来他一直都在思念着这群人,一心希望早日平定天下,才回到金陵冶城山与他们团圆,却不想在战场上重逢,是他不中用啊!还要大家担心……他可不能让徐老贼,伤害到他们半分! 见到这帮援兵,北府军士气高昂,吼声震天! 徐福就不是那么高兴了,最烦的就是横生枝节,而且来的这些人的气息加起来,不容小瞧,也许可以扭转战场上的局势?是吗? 十个徐福归一,骤然犹如一道雷电,直取瑜瑾宫主,“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永远留在此地吧!” 这只是瑜瑾宫主一个阳神,当然敌不过这个本体和至少九个阳神的徐福,如果被他击中,难以得活!他的速度之快,让瑜瑾宫主几乎反应不及—— “休想!!”谢灵运暴怒而喝,浑身经脉穴窍爆出了一股异常强大的先天之力,犹如熊熊燃烧的烈焰突然呼轰爆起一股火光,他挥动了手中的定海神柱,砰的一声把冲来的徐福挡住! 有这一下,瑜瑾宫主也避开了! “哦!?”徐福一惊,随即啧啧称赞,“不愧是我看中的身壳,真不知蕴藏着多少的潜能!” 因为心神的影响,就把体内的先天宝藏打开,让其露出了耀目的光芒,他不得不承认,这副身壳比他现在的好太多了,如果是前者修行千年,早就飞升仙界了吧! “真不舍得你的身壳有丝毫的损坏,但是继续这样下去,你只能形神俱灭!” 徐福的双目一瞬间冷如冰窟,他是绝对绝对不会容许别人对他的性命造成威胁,这么多年来的保命,有一条重要的法则,那就是把一切危险扼杀于摇篮之中!什么身壳都好,如果要得这么艰难,那就不要了。 “不识抬举的话,今天你们都死吧!或者只是你死,我放过其他这些人。” 谢灵运没有理会他,与瑜瑾宫主直冲云空之上,让徐福的十五个阳神距离更远,无法瞬间合力于一处。 “其实这事儿很简单,只要你死就行了!”阿蛮乘着凰凰冲在前头,和谢灵运即要会合,突然想到什么,喊道:“对了淫贼,这块石碑就是九宫石碑缺的那一块!宫主在蓬莱主岛上找到的,你快看看那些石头有什么用!” 她说着,从乾坤布袋里取出一块残破的石碑,抛给了谢灵运——了! “哦!?”徐福一惊,随即啧啧称赞,“不愧是我看中的身壳,真不知蕴藏着多少的潜能!” 因为心神的影响,就把体内的先天宝藏打开,让其露出了耀目的光芒,他不得不承认,这副身壳比他现在的好太多了,如果是前者修行千年,早就飞升仙界了吧! “真不舍得你的身壳有丝毫的损坏,但是继续这样下去,你只能形神俱灭!” 徐福的双目一瞬间冷如冰窟,他是绝对绝对不会容许别人对他的性命造成威胁,这么多年来的保命,有一条重要的法则,那就是把一切危险扼杀于摇篮之中!什么身壳都好,如果要得这么艰难,那就不要了。 “不识抬举的话,今天你们都死吧!或者只是你死,我放过其他这些人。” 谢灵运没有理会他,与瑜瑾宫主直冲云空之上,让徐福的十五个阳神距离更远,无法瞬间合力于一处。 “其实这事儿很简单,只要你死就行了!”阿蛮乘着凰凰冲在前头,和谢灵运即要会合,突然想到什么,喊道:“对了淫贼,这块石碑就是九宫石碑缺的那一块!宫主在蓬莱主岛上找到的,你快看看那些石头有什么用!” 她说着,从乾坤布袋里取出一块残破的石碑,抛给了谢灵运—— 第578章 巨石人 九宫石碑!? 谢灵运闻言一讶,稳稳地接住了这块残破石碑,却正是所缺的那一块坎宫!因为缺一不可,其它八块石碑一直静静地放在钵盂手镯里的一角,他都几乎忘记这事了,没想到突然九宫齐整!难道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哦?”那边的徐福微微皱眉,对“蓬莱石碑”隐约有点印象,他当年窃走了一块,但百无一用,不似珍宝,就扔到一座荒岛去了。 现在听他们说的,一共有九块石碑?合起来是什么? 阿蛮、瑜瑾宫主等人都有这个疑问,宫主之前又一次翻查典籍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典籍中所说的“石甲”似乎与之有关,“石甲”是上古神仙用过的一件仙宝,威力巨大,无可阻挡,可称为“盘古石甲”! 只是在那场遥远的蓬莱大战结束之后,仙人把这件石甲一分为九,镇守在三山秘境的各处,时日一久,就渐渐被人遗忘了。 这“石甲”究竟是为何物? 谢灵运立即就把这块坎宫石碑也放入钵盂镯里,所有的九块石碑聚在一处,顿时冲起了一片光芒,他生起了一股感通,原来是这样……石甲! “徐老妖,天收你!”谢灵运大吼一声,光芒一闪,镯里的九宫石碑全部飞了出来,以及青铜剑和石盾,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离,震,兑,中,坎,乾,艮,巽,坤,一块块石碑往他身上飞去,轰隆! 那些石碑结合了起来,成了头盔,成了铠甲,没有一丝的缝隙,石臂石腿、石手石脚,全身上下,复杂而华丽的符文隐现白光,远古的气息在散发,比那些石俑军还要高大十倍,一个巨大的将军! 而且不同的是,那双巨目分明有着生动的神采,一如他的眼神,这就是他,谢灵运! 嘭铛!凌空之中,石人一手握住青铜剑,一手握住石盾,威慑天下的强大气息尽放,骤然举剑地喊道:“北府必胜!” “什么!?”、“这!”不论是什么阵营,众人都为之震惊,谢灵运变成了一个巨石人……不对,应该是他着上了一套巨型石甲,他就在石甲里面! “石甲,这就是石甲……”瑜瑾宫主喃喃的道。阿蛮瞪大的碧眸里闪着异光,哇,好像挺帅的啊,不过还能变回来吗? “北府必胜!!”见到这一幕,北府将士们纷纷大喊,激昂之情铺天盖地,几乎把石俑军掀翻!忠叔、刘牢之、孙无终等人都在感叹,这是远古仙宝啊! 孙恩、卢循等人脸如死色,他们隐隐感到不好,气运似乎已经转变了…… 而徐福也有微微的变色,真不是滋味,曾几何时,他把一块石碑当垃圾地扔掉,没想到……谢灵运着上石甲之后,他就看不透了,就像对方突然突破到了一个让他望尘莫及的境界,现在他才是处于劣势?开什么玩笑…… “老贼受死!”谢灵运石人骤然动了,虽然身形庞大,但他一点都不笨重,灵活如风,刹那之间就到了徐福跟前,巨石人对着人族中年,身形是那么悬殊! 巨大的青铜剑一剑所至,足以把徐福劈成血碎! 青色剑芒粉碎着虚空—— 势不可挡! 好强!徐福敛住了双目,手中扬着一卷竹简打去,道道的光芒如浪如山,尽数击向那巨剑,与此同时,地面上的六个阳神分身全部抛下了各自对手,爆散成气,飞聚过来! 他已经意识到,如果不是全力应对,自己不是这个石人的对手…… 很荒谬,却是事实! 轰隆————!!巨响震荡着天地,一片片的竹简爆成了粉末,它们就像以卵击石,打到巨石人身上,只是送死而已,它们甚至不能在石甲上爆出一道裂缝,石甲坚不可摧! “只有这些吗!?”巨石人的怒吼震烁亘古,犹如盘古开天之声,让风云变幻,让所有的长生贼军瑟瑟发抖,有些人的神魂直接离体飞走,再被声浪击爆! 只是一声怒吼,已是杀贼千万! “该我了!”吼声未落,巨石人再度挥剑向前,青铜剑带着一道摧枯拉朽的剑芒,劈向徐福! 速度之快,范围之大,让徐福不得不挡,他拍出一掌,真炁汹涌地奔出,炁波阻挡击来的剑芒,轰隆!!! 被这一声巨响炸得众人的心跳都几乎停下,他们见到……徐福并没有挡住!他的一掌虽是威力惊人,却还是被青铜剑劈爆了炁波,剑芒打到了他身上,爆轰的炸起一片血雾,却是损失了几个阳神,而他也喷血地倒飞出去,陨石般砸落地面! 四方的众人都看呆了,阿蛮等人爆起了一片激动的欢呼—— “哈哈!”、“徐老贼打不过!”、“阿客,追上去打爆他!” 谢灵运当然要这么做,心念一动,合为一体的石甲随着他的心意而行,俯冲地冲向地面,喊着道:“所有北府将士,速速回避!” 北府将士们有这个默契,早一步就已经往旁边退去,把主战场都给他,不要碍着他的行动,阵中只剩下忠叔、刘牢之等阳神高手。 “死!!”巨石人一剑前刺,目标正是地面上砸出一个大坑的徐福! 刚才死了两个阳神,但另外六个阳神已经归体,但徐福再也无法微笑,他还是看不穿石甲的威能,他仍然不是对手!他的脸色有了一些煞白,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么强!! 眼见巨剑刺来,他咬咬牙,不可不作出决断,这回真的是壮士断腕,分出两个阳神挡去,而他趁机逃出地坑,往东边急速飞去—— 轰隆!!巨剑插入土地,掀起了四周一片带血的泥土,如同地龙翻身一般!天空中的众人见之都大喜,徐福形神俱灭了? “都给我死!”巨石人拔出青铜剑,抡转了一圈,呼轰————简直是****,简直是暴虐! 周围一圈石俑兵都爆飞出去,在巨响声中,成了一堆支离破碎的石头。巨石人用石盾一拍,又是拍爆一片石兵,大脚一伸,又是踢翻一堆,远处的赣巨人兴奋得手舞足蹈,不断地吼吼叫喊,而这时候,随着巨石人又一剑,石俑军的防御大阵轰隆爆开,彻底失效—— “啊!!杀我兄弟者,死——”巨石人疯叫地在石俑军阵中横冲直撞,轰轰轰,碎石飞溅,一个个石兵爆开,一塌糊涂! 相对的,巨石人身上只不过是多了一些划痕,毫无大碍,而谢灵运十分清楚,石甲的灵通还有很多,暂时都没有用完之忧。 “喂,徐福还没死!!别让他跑了啊!!” 突然,阿蛮的惊急喊声传来,还有其他人的惊呼,其实谢灵运一剑击下的时候就知道了,不立即追击是为了击垮石俑军的防御大阵而已,徐福跑得掉吗? 精明如徐福,逃跑的过程中并没有浪费一瞬一息的时间,尽管他大可以击杀谢灵运几个亲属,却没有那么做,因为他知道多停留此地一息,就有可能让自己丧命。他化作一道白虹,短短一会儿,已经把会稽城远远的抛在后面—— 正当他感觉可以逃掉了,然而毫无预兆的,一根巨大铁柱冲来,轰隆! “徐市,你作孽千年,也该有个了断了,这就是你的天劫!” 巨石人疾风般飞来,却是双手握着定海神柱,向着徐福连连劈去—— “小子欺人太甚,老夫便成全你!”徐福怒容狰狞,知道逃不掉了,只能决一死战!他突然从衣袖里取出了一把马车那么大的强弩,却是真正的“始皇连弩”,旋即就有几股阳神之炁从他身上飞出,凝聚成了数道的炁箭! 他竟是以阳神为箭,放入强弩的箭槽,扣动扳机,爆射出去! 呼轰!光芒大爆,耀得天地山河为之失色,始皇连弩把阳神箭的威力发挥到了极致,而在飞行的过程中,阳神箭燃烧自己,爆成了一股强大的威能,可破山岳! “老贼去死!”谢灵运全然不惧,迎着那一道道爆烈的阳神箭冲去,轰隆,轰隆,轰隆!! 一声声的爆炸巨响,徐福把自己的一个个阳神击出,几瞬间已是十数箭,打在巨石人的身上各处,尽管是上古石头,都燃起了一股股黑色烟雾,咔咔嚓嚓,蛛蛛丝般大小的裂缝终于出现在石甲上,且迅速地蔓延了开去,撑不了多久…… 然而还是差着那么一点,石甲并没有毁坏,徐福也已经没有几个阳神了! “啊!!”巨石人一声怒吼,再一次高高地举起了定海神柱,却不是砸,而是对着徐福掷去—— 什么!?徐福瞪了瞪目,巨柱卷着狂风打来,他急忙地往下方闪去,堪堪地躲过了这一击,只是……更大的狂风呼啸而来,他的眼睛里,巨石人的拳头变得越发的大! “你可以死了!”谢灵运使尽力气地挥拳,巨石人的拳头粉碎了虚空,掩盖了始皇的霸气,石拳中骤然冒出了沸腾的混元真火,整个天空都被染红了,犹如晚霞一样艳丽……轰隆!! 石拳击中了徐福的本体身壳—— 血肉在飞散,筋骨在断碎……这就是天劫!徐福谨慎了千年,却因为想度过第二次天劫而冒险现身人世,破例地直接参与了这场乱天下的祸事……断送性命! 在形神俱灭之前,徐福的眼前闪过了种种的往忆,登入了蓬莱的、面见秦皇的、带着三千童男童女出海的、盗药的……他活了这么久,怎么就被个小子给灭了呢? 还没待他想得清楚,永远都不会有这个机会,又一声霹雳巨响,对他来说,一切归于黑暗。 轰——————!!! 眼前一片凌乱的血肉纷飞,谢灵运静静地望着它们落下,天空中归于平静,他收回了拳头,握住旋转回来的定海神柱,徐福死于蓬莱的石甲法宝,也许这就叫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徐福完了,这场战争也应该有了定局。 另一边,会稽城外,各方众人看着东边远处的激战景象,轰隆巨响后,强者们都可以感通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徐福的气息彻底不见了……而巨石人正在速飞回来,决战的结果显而易见,谢灵运赢了!绝对地赢了! 轰,轰,轰!这时候突然一片爆炸响声,颇吓了众人一跳,却原来是石俑军纷纷地爆成碎屑,在徐福死后,失去魂力支持的它们也变回一堆乱石。 怎么可能……城墙上,孙恩和卢循的脸庞已成了黑紫色,连徐福都被谢灵运杀了……他们的靠山大树,就这样轰然倒塌……那他们怎么办? 事到如今,怎么才有活命的办法? “哈哈哈,爽!!”、“徐老妖死喽!”、“北府必胜!!”与此同时,欢呼声也纷纷响起,阿蛮等人和北府将士们都高兴得直蹦起来,太强了!这一仗,拿下了!! 蓬莱众人们更有一份舒怀和自豪,作恶多端的徐福终得报应,千年恩怨也终于告一段落,身为蓬莱人,自然开怀;报仇的人是“蓬莱英雄”谢客儿,用的又是蓬莱法宝,又自然让他们自豪!包罗和锦河鲤赞叹不已,“谢公子就是谢公子,厉害!”、“可我们还没有表现呐。”、“我们及时赶到,把‘盘古石甲’送达,不是表现么?” “少来了你们!”阿蛮大吼,“把石甲送达的人是我!立功的人也是我!” 其实就算是现在,大家还有立功和表现的机会,毕竟长生贼军的贼首尚未伏法,不过谢灵运似乎不想给别人机会…… 轰!!被定海神柱一击,整面城墙都在剧烈地摇晃,谢灵运已然收起了石甲,以本体飞落到了城门楼上,望着站在那边的孙恩、卢循等人。 见到这个煞神,除了孙卢二人,那些贼军将领和护卫亲兵,都一下子吓傻了,没有抗击的念头,打也是打不过的,他们争相地跪下,哭喊着求饶:“谢将军饶命啊!”、“我是被迫的,都是孙恩,他说如果我不加入贼军,就就杀了我……”、“我也是,我也是!饶命啊!” 谢灵运没有理会这些喽啰,看着那二贼,淡淡的道:“从来没有****可以成事,知道为什么吗?” 孙卢二人也在望着他,皆是一言不发,自知死期已到,不管说些什么,谢灵运都不可能放过他们。孙恩忽然冷笑的道:“我真后悔没有把那个婆娘和她的外孙也杀掉。” “不想知道么?那就上路吧。”谢灵运一瞬间挥出了两棒,一棒一个,轰隆,轰隆!孙恩、卢循爆成了一片血雾,形神湮灭,不复存在。 两个贼枭的死,也宣告了长生贼军的失败。 “北府必胜!!”、“谢主帅威武!!”、“破贼了!破贼了!”城外爆响起了一片片高呼,北府将士们的激昂撼动天地,也让城中百姓们欣喜若狂,赶紧向菩萨烧一柱高香! 这时候,阿蛮等人纷纷飞到了城门楼上,却见谢灵运看着一众降兵,问道:“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不,不,不知道……”、“请谢将军赐教……”降兵们瑟瑟发抖之中,结巴地说着。 “因为人们,更喜欢光明。” 第579章 平定 “北府!北府!” 鞭炮连绵,锣鼓喧天,整个会稽城一片欢腾,一如之前京城百姓们夹道相迎北府兵入城的景象,会稽百姓们轰动了,家家户户欢天喜地,喊着北府,喊着谢将军……光明再度照遍了这座城池!每个人都是那么精神—— 除了那些长生贼军,贼子们投降的投降,逃跑的逃跑,还有很多被百姓们扭打抓捕,跑都跑不掉。 但那些跑了的又能跑去哪里?哪个北府兵不是卯足了劲的争着表现,以及一场奔波的援兵们,尤其是阿蛮,以她的话来说,在京城在会稽,她两次都当了救兵,真是功德无量,充分证明了女人也有用武之地,也可以上战场! 她就要争个百万军功,就算当不了将军,也能兑换一些北府的武器装备什么的花花。 还有何无忌、何长瑜等人,都在巴着戴罪立功,可不会因为阿蛮是主帅夫人,就把军功让给她,没门,连窗也没有。 有着这些虎将的存在,结果几天之后,会稽一带被搜了个清光,可以说连一个长生贼人都没有跑掉,哪怕那些懂得上天入地的,最后都被抓回了会稽城,接受审判。 谢灵运不严酷,却也不仁慈,犹如风卷残云一般,所有明确犯下了罪过的贼人全部论罪,该怎么判就怎么判,该杀就杀;而那些入贼营以来还没有犯下罪行的,真的是被强征来的那些民丁,该放就放,若不是会稽人,还发放盘缠路费,以助归家。 至于那些罪不当死,但是又不能放掉的,本该抓去监禁,只是会稽城哪来那么大的监牢,而且关着还浪费百姓们的粮食。 最后谢灵运大手一挥,把这些人的罪行全部换算成了徭役,由刘毅将军带着一万北府兵押往北府再执行。 会稽百姓对谢灵运这般处置降军罪犯并没有怨言,却是鼓手称快的,赏罚分明,让人安心! 至此,搅得半个江南鸡犬不宁的长生贼军成为了过去,在这场战乱里,很多士人和平民丢了性命,近万名的北府将士壮烈地牺牲,但他们的英魂,将永远地守护这片壮丽河山。 谢灵运在会稽城待了没有半个月,就又带兵出发了,他知道天下的大局还没有定下,还有几名逐鹿者虎视眈眈,与其继续留着这个大隐患,让人不得安生,不如。 “这次就一口气把那些贼人统统连根拔起吧!” 三万北府兵留在会稽整顿和治贼,五万北府兵向着江淮之地大步前进,不出所料的话,马上有仗可打! 果然,北府大军奔来的消息传了过去之后,桓氏坐不住了,虽然谢灵运还没有打出旗号,可谁都知道他冲着什么而来!如果不想把兵权乖乖地交出去,那么就得……造反! 不造反能行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况且长生贼军里有着三万桓氏兵马,谢灵运要定桓氏什么罪定不了? 就在收到消息的次天,桓氏的家主桓玄就作出决定,起兵!连同了和谢氏不对付的殷氏、杨氏等氏族,郗氏自然是不用想的了,一起以谢灵运乱政,兴兵勤王之名,结成了一个义盟,殷仲堪、杨佺期等各族家主推举桓玄为盟主,集兵十五万,共抗北府军! 十五万对五万,诸族盟军的人数上似乎占优,而且桓玄、殷仲堪等人皆为武道高手,手下奇人异士无数,神器法宝更是不少,还争取到了一些江淮三家宗门的支持,可谓势大! 他们又有着殊死抵抗之心,也许这是一场持久战?江淮百姓都十分担忧,其实他们对谁做皇帝没什么所谓,最重要是有好日子过,若是连年战乱,那当然不是百姓想要的。 不过事实宽了百姓的心,而又狠狠地抽了桓玄等人一巴掌! 北府军都不需要跟他们玩阴谋诡计、奇谋妙略,直接轰轰轰的奔过去,轰轰轰的在战场把诸族联军击溃! 其中,有着阿蛮英姿飒爽的女武神身影,还有云飞扬等蓬莱友人,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谢灵运在战场上帮了蓬莱,他们也在战场上相助北府! 这个漫长的寒冬,新春时节,淮南里却是鏖战正酣,五万北府兵迎击十万联军,激战半日,胜负已分! 谢灵运把联军的“征讨都督”桓谦、“左卫将军”吴甫之,以及“右卫将军”皇甫敷斩杀于马下,而五万北府兵也个个以一当百,有的将领甚至以一当千当万,杀了数以万计的联军兵士之后,这支无首大军当即崩溃,纷纷向西逃窜。 北府军步步稳进,从淮南一路打到了江州,连场大捷,贼军首领杨佺期、殷仲堪先后被斩下头颅! 其时已是元宵之期,北府军继续推进,而诸族残军苟延残喘地退到了江陵,但不说武力不济,如此一败涂地,这个所谓的义盟已经是人心涣散,谁人相信还会反败为胜?怎么反? 而这个时候,桓玄更做出了一个近乎疯癫的举动,或者说圆了一下自己的皇帝梦,却说当今朝廷昏庸无道,称帝了! 就在一片愁云惨雾的江陵,他大事铺张,以十二旒冠冕加诸自己头上,好一通的车马仪仗,封皇后、太子、群臣等……而又登坛祭告天地,正式登基为帝!国号“楚”,并且改元“永始”,定都于江陵…… 不过他这个皇帝没做几天,北府军已经是兵临城下! 江陵百姓们陪着他玩了几天建国的把戏,早就惶惶不可终日,而楚军们更无一战之心,建国与否根本毫无影响…… 轰隆!没有什么像样的恶战,北府军就打开了江陵城的大门,攻陷了这座“楚国都城”,很快,就斩下了桓玄那颗戴着皇冠的头颅。 立此大功的人,却正是唯一的北府女将高蛮。——之前姓虎不够威风,她觉得姓高比较好,高手都姓高! 而何无忌等男儿大将须眉不让巾帼,带军大破桓玄分派出的二万水路军,击灭了楚军反扑最后一丝希望,也雪了之前吴江一战的耻辱。 江陵城中乱成了一团,仿佛是会稽城的重演,楚军就像长生贼军那样降的降、逃的逃…… 谢灵运没有给他们机会,更没有给桓氏余党势力机会,把桓玄的从弟桓石绥等楚国重臣全部处以死刑、弃市斩首,几天之间,就干脆利落地让桓氏势力灰飞烟灭。除了那些没甚罪过的老弱妇孺,包括桓玄的小儿桓升,他都没有杀,一如之前处置会稽王势力的无辜家眷,全部贬为平民,流放到岭南的边疆雷州。 又是半个月,随着那些零星打斗渐变于无,江陵一带才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谢灵运留下一万北府兵先行驻守,又任命荀雍为将,治理满目疮痍的江陵,等待朝廷的再安排。 而谢灵运则带着其余四万北府将士,班师回朝。 其时正值清明时节,细雨纷纷,让天地万物蒙上了一层朦胧,却又有着春天独有的生气勃勃—— 第580章 志于道 北府军的凯旋归来,让整个京城沸腾了起来,这次平乱伐贼的全胜战果早就传遍了天下,百姓们无不是欢欣鼓舞,那些天灾异象也都不见了,看看这春天的明媚,今年定是个丰年! 都是谢灵运和北府军的功劳啊!有着这么一个大将军,实在是天下之幸,万民之福! 迎接北府军的民众连绵到了城外十里,城内则是挤满在街道的两旁,当那些威风凛凛的将士出现在民众的视线里,不管城外城内,立即就是一片激动的高呼,少女们纷纷把早已准备好的水果掷向那些北府男儿,诉说着自己的仰慕之情—— 总的来说,北府男儿们更加的精神焕发,不过却混杂着一把古怪的叫声:“瞎了你们的眼,看清楚点,我是女的!” 呃……少女们一怔,不管了,继续尖叫,继续掷! “好帅啊!!”、“我要嫁给北府兵,怎么才可以嫁给北府兵?”、“我愿意为谢将军生孩子!”…… “你们想得美,杀过人吗?打过仗吗?” 奇怪的声音渐渐远去,少女们才面面相觑,疑惑的嘀咕:“那是谁?” 无论如何,北府军的归来牵动着广大百姓们的心,还有在神都的各个氏族和修门,都成群结队地来迎接,以憨皇帝和皇后娘娘为首的一众皇亲国戚亦然,这个派场也不知道合不合礼法,却绝对是前所未有的。憨皇帝不明白怎么了,但见得这么热闹,自然就乐呵乐呵,高兴! 只是一些皇亲和朝臣见了,心里有些唏嘘,皇上啊皇上,恐怕你头上的皇冠,就快要被人摘下来了,甚至乎脑袋都…… 看看这些百姓吧,这就是民意!谢灵运也有这个功德,短短半年不到,就平定了孙恩之乱,又把桓氏等异己势力消灭,现在中原已经再没有哪股力量可以和陈郡谢氏相提并论。 而且在谢氏的周围,还有高平郗氏、彭城刘氏、东海何氏、泰山羊氏、颍川荀氏……乃至琅琊王氏!都视谢灵运为执牛耳者。 其实只要一个北府兵,天下又有谁人能敌?谢灵运虽然年纪轻轻,但有着超凡的修为、强大的兵力,有着才名,有着民望,还有着谢太傅、康乐公等先辈积累下来的声威,他如果要改朝换代,一点都不难,都不用兵变弑君,让憨皇帝禅位就行了。 那样憨皇帝也不必死去,就不会遭人话柄,也不会引起民怨;至于皇后娘娘?那更好办了,让她假死而去,换个身份不就行了,谁会罗嗦? 要不要改朝换代?去年还不是时机,现在却已经成熟了,京城和天下的万民再一次等待着谢灵运作出决定…… 这一天,北府将领们来到了皇宫的九间朝殿,接受了憨皇帝的、其实是谢灵运的论功行赏之后,又移步到了谢府,把家主书房挤了个密密实实,他们望着那个青年主帅,一脸殷切。 谢灵运也在扫视着他们,看得出他们的心思,道:“诸位,可知我现在想着什么?” “主帅!俺瞧你就做了这个皇帝吧!”一个络腮黑胡的张飞般的大汉急道,正是熊力,在连场战事里,冲在最前的他屡立功劳,死不掉就当了个先锋将军。 他这浑人不懂那么多,只知道乱贼是谢主帅杀的,天下是谢主帅平的,那龙袍龙椅什么的归谢主帅,不很应该吗? 此言一出,书房里仿佛有炸雷响过的轰然,之前大家都没有捅破那一层窗纸,现在终于捅破了,百感交集,有些忐忑,有些跃跃…… “若是谢主帅当皇帝,我服。”何无忌话声沉沉,讲到忠君爱国,他自问可以称得上,但以眼下的情况,谢主帅是天命所归,他就是新皇天子! 何长瑜、谢公信等一些年轻将领也都点头,“现在天下间除了谢主帅你,没有其他人更有资格当皇帝。”、“不错!当今皇上既不能自己理政,也无儿女后代,如果这情况久而不变,反倒让一些人生起贼心,又乱天下。”、“正是,谢主帅当皇帝,却是天下归心。” 刘牢之、孙无终等几位老将亦不反对,其中刘牢之尤为热切,开国功臣、封侯挂印,那可是他期待已久的了。 而谢混、谢瞻等人也默默认同,阿客不会多加杀戮的,就算改朝换代,过程也会十分和平。 见谢灵运还是一脸深思,全场唯一的女将阿蛮有点看不过眼了,翻翻碧眸,没好气的道:“当不当皇帝,一句话,赶紧决定!” “我在想……”谢灵运心念纷飞,这又怎么能赶紧? 诚然,时机已经成熟,诚然,可以采取禅位的方式……他不是个迂腐的人,当皇帝也没什么可怕的,但问题在于他自己真的想当这个皇帝吗? 这般一想,他却没什么激动的心情,也许是因为知道皇宫不是他的归宿,当皇帝可以尽人道,寻天道却要去更远的地方,他迟早会如逊师傅那样,举家飞升而去。他没有忘记自己的誓愿“永拔三界苦”,只有到了仙界,变得更强,最终才会实现。 当年释迦牟尼身为迦毗罗卫国的太子,文武双全,净饭王一心盼着他继承王位,释迦却悲天悯人,有着出家之志。 净饭王大惊,就给他建造华丽的宫殿“三时殿”,选来了百名美女侍候释迦,但释迦不为所动;净饭王又为儿子立了王妃,美丽聪慧的耶输陀罗公主,生下儿子罗睺罗,但最后释迦还是道心坚定,多番恳求净饭王而终得到同意后,毅然抛弃了那些权势享乐,出家苦修。 而孔圣说“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 君子之志于道也!谢灵运想,皆为求道,此心亦同。 一道清灵的光芒闪过,他有了决定,认真的道:“我愿意治理这个天下,让天下百姓皆得康乐,但是做皇帝,着实不适合我。” 什么!众人的心情大起大落,前半句还以为他要当,后半句却不要……他们纷纷瞪目,都有些意外,为什么呢…… “不适合?”却是刘牢之先急了,有什么不适合! “道心。”谢灵运简而言明,他就不是当皇帝的料,道:“皇上一职还是由当今皇上当着吧,不过只要有我一天,我绝不会让任何人造次!如果以后某一天,我要走了,要离开人间,我也会把这些事情安排好再走,天下决不会因此而乱。” “可是……”急的将领多了起来,熊力急了,何无忌也急了,都这样了,何必不呢!谢混也劝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谢灵运还是摇头,“我实在不适合,若无什么事,我就要四处去游历求道的,游遍天下的名山大川,而不留在京城一地。” 众将领哪里听得入耳,纷纷劝说着:“谢主帅,你不当不行的啊,天下人要你当!”、“就是,当了也可以四处游历啊,先当了再说!” “哈哈。”阿蛮轻笑了声,看好戏的样子,瞧这架势,他不想当,这些人不肯! “哎。”谢灵运却苦笑,事关重大,怎么也得扫他们的兴了,他肃起了脸庞,拿出北府府主之威,说道:“就这么定了!你们都放心,该封侯拜将的,一个不会少,至于开国活臣,也许再等个二十年,你们找我儿子说去,嘿嘿,把命活到那时候吧!” 听了这话,刘牢之的心稍宽,众将领也没办法了,只能喏的应下,二十年?谢主帅你倒是快生个儿子出来呀! “呼!”谢灵运呼了一口气,感觉放下了一块心头大石,一想也算是荡平宇内了,精神一振,就像复活了过来,他笑道:“叔源族叔,麻烦你把我这个意思传出去,让天下人都可安心,共创一个太平盛世!” 第581章 凤子 万众关注的改朝换代并没有发生,皇帝还是那个憨皇帝,谢灵运只是加封了个“镇国大将军”,日子继续过,百姓们先是不解,难道是谢将军故作姿态? 但随着日子的推移,一直都没有上演“皇帝非要禅让、百臣请谢将军登位”的戏码,万民也就渐渐明白,谢将军是真的不想当皇帝,没有变天似乎也不错,安心过日子吧。 不过谢将军这一个选择,注定会成为天下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传颂千古的传奇。 而到了这年的盛夏,又有一件大喜事在京城举行,也定然会是千古佳话,却正是谢将军成亲了!整个京城都洋溢着一片喜气,四处皆是人们的笑脸,真是一点都看不到有因为前些天皇后娘娘薨逝的悲伤,当时皇后娘娘的葬礼十分简洁,简洁到了近乎没有。 憨皇帝也没有再立新的皇后,就连妃子亦没有,倒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但憨皇帝一点都不在乎,天天可以玩耍就行,妃嫔是什么? 说回谢将军的婚礼,那真真是开创了古今以来的先河,让百姓们津津乐道,也气得一些迂腐夫子七孔冒烟,太不像话了! 简直把先祖的教诲不知道扔到了哪里,岂有此理,哪有人这样的,一次同时迎娶多位女子,而且她们正是正妻! 这算什么?这算什么!据说理学大儒朱夫子听闻后,气得喷出了一口老血,当街大骂谢灵运不知羞耻、败坏世风,应该抓去斩首…… 结果朱夫子被路人们揍了一顿,敢这么说谢将军,打!娥皇、女英还都是妻呢,谢将军的做法无可争议!只要是谢将军,都支持! 不过到底有多少个谢夫人呢? 百姓们就不太清楚了,反正谢将军有情有义,没有辜负任何一位深爱着他的女子,为人乐道。 虽然大家都想把这场婚礼办得最为隆重,最好全城铺张,谢将军穿着新郎服、骑着高头大马,领着一众新娘花轿绕城几圈,接受百姓们的祝福…… 但是谢将军再一次扫兴了,他并没有铺张开来的办,反而力求朴素,所以据讲出席了婚宴的各方人士都不多,大家都想去,但谢将军只邀请了一些亲朋好友参加。如果都邀请的话,就算谢府广大宽阔,也都坐不下的。 锣鼓喧天,喜气洋洋,这一天谢府沉浸于欢喜之中,当夜幕降下,漫天璀璨的繁星,灵运院里烛光通明—— 洞房花烛夜,谢灵运很忙。 新娘子们是幸福的,她们都终于如愿地嫁给了心上人,可以和他长相厮守。烛光照映着她们美丽的笑靥,这片温柔乡,弥漫着绵绵的情意。 …… 时光荏苒,日月如梭。 神州大地上春去春来,花谢花开,一年后。 去年喜气洋洋的谢府现在笼罩着一片紧张,灵运院尤是如此,院子里外挤满了人,谢灵运正是一脸着急,走来走去,不时望一望内室那边。 去年成亲后不久,阿蛮就怀孕了,修士更清楚自己身体的变化,几乎刚一怀孕,她就知道孕育了一个小生命,她和谢灵运的结合。 这个情况轰动了谢府,谢灵运喜不自胜的同时,又有些对为人父的忧心,生怕照顾和教养不好。 不过阿蛮虽然是西王山虎王族,但在繁衍后代上和人族没什么分别,怀孕期需要十个月左右,至于照顾嘛?那当然需要无微不至的照顾了。 首先,因为她抢先怀上了,其他姐妹们暂时就不要也怀了,反正大家的命久着呢,没必要挤在一起,分薄了关爱和资源,分分钟因为争宠而生矛盾,以后家里就实行这一胎家法,每次只能一个。 谢夫人们初听有些荒唐,但推己及人,发现阿蛮说得很有道理,于是纷纷表示同意。 既然她们讲定了数,谢灵运也没什么意见。 自家苏孲就是自家苏孲!宝贝!阿蛮对腹中胎儿宝贝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境界,每天只做一件事,进补! 她就像一个可怕的无底黑洞,吞噬着这个世间各种最为灵秀的天材地宝,吃吃吃吃吃……全部都供给胎儿,说要孕育一个最强宝宝。 而其他谢夫人呢,她们也都把自己的母爱,全部倾注到了阿蛮的肚子里去,有什么好东西都乖乖献上。还有所有的亲朋戚友、满朝文武、诸家宗门……定期进贡珍宝。天下人的愿望都是谢将军的嫡子,或者嫡女天才绝艳,有其父的风范。 也许二十年后,这个孩子就是神州的天子呢。 于是一年间,阿蛮啃掉的天材地宝不计其数,如果堆积起来的话,绝对会有一座山那么高,但她的命功修为依然停在元婴后期,全给孩子了。 所以谢灵运一直有些担心会不会过犹不及,他的血脉遗传虽然是顶呱呱,可是经不经得起这么折腾?他还真不清楚。 还好,尽管有时候阿蛮会吃撑了,这十个月却有惊无险地度过了,没有早产,也没有怀上几年,也没有带球跑,又一年的夏至,她突然胎动,如期地要生了。 “怎么还没好?” 此时灵运院外,谢灵运不由有点嘀咕,都快半个时辰了,修士生孩子也要这么久吗? “阿客,没事的,再等一会就会好的了。”周围已为人母的晋陵公主等族人温言安慰,其他人都点点头,说真的以阿蛮的体魄,还能难产? 谢灵运长吁地点头,当然还是放心不下,怎么半点声响都没有呢?给点叫痛声也好啊。他叹道:“哎,紧张啊!” “啊——”仿佛有所感通,内室那边突然传出了阿蛮的一声尖叫,还有稳婆和谢夫人们的欣喜惊呼,“只差一点点了,加把劲!” “使劲啊!”谢灵运的呼吸都屏住了,众人全都紧张不已,等待着那一声忽然响起的婴儿哭声…… 正当这时候,天空突然变色,谢府的上空出现了一片七彩祥云,光芒洒遍了京城,祥云间隐隐有龙凤飞舞其中!城中顿时响起了一片片惊呼,天降异象! “那是……有了不起的人物出生了啊!” “那边是谢府!是谢将军的孩儿——太好了,诞生而有祥云之象,这孩子长大后必定是个仁义温良的人,哈哈!” “哈哈哈,那是自然的,那可是谢将军的孩儿啊!” 酒楼茶馆里、街道上、庭院内……京城到处是人们的欢欣笑语,说来说去也尽是一个心情,太好了,太好了,天下之福啊! 而谢府灵运院亦响起了一片惊呼,只见祥云和内室之间冲着一道浩白的光柱,生而就有仁义之气,真让人惊讶…… 凡所有的婴儿,刚刚出生的时候,都是性命形神的先天气息最为浓重之时,往后一声啼哭,吸入第一口的尘世后天之气,身中灵光就会渐渐湮灭,渐渐老去。 所以其实全部婴儿都开着灵窍,绽放着灵光,但先天资质有所不同,绝大多数凡人降生时绽露的先天灵光都不足以形成异象,而这个孩子,浩然气,才气,武气……皆光芒万丈! “哇啊!”谢灵运也是惊奇,看来自家这个孩子是个喜欢出风头的,随他娘,哈哈! 众人无不兴高采烈,“谢家又出天才了!” 这时候,那一声婴儿啼哭终于响起:“哇哇——”谢灵运闻之哈哈大笑,“生了,生了!!”众人也不由欢笑叫好,内室那边亦是笑声一片,欣喜万分! “相公,相公!生了,是个儿子!”纯儿笑喊着奔了出来,虽然不是她生,也已经额头大汗,“白白胖胖的,好精神哦!” “那现在我可以进去了吗?”谢灵运急道。 而一听到是男儿,众人的欢呼更甚,倒不是因为重男轻女,谢氏可谓是最不重男轻女的氏族了,而是天下人需要这个谢将军之子,这下刘都督他们可以安心了。 “再等一阵!”纯儿又奔了回去。 婴儿的哭声十分洪亮有力,一听就知道有多么健康,但谢灵运还是急,想抱起儿子。 过得一阵,在纯儿几女的伴随下,稳婆才笑呵呵的走了出来,她笑道:“恭喜谢将军,恭喜谢氏!母子平安啊,虎父无犬子,老身替人接生三十多年,从未见过有这么灵精的苏孲,太让人欢喜了,恭喜谢将军!” 虎母才对!谢灵运开怀大笑,道谢了稳婆,让人带着她去领赏,而他迫不及待地奔向内室,纯儿、幽杳、幽渺、赵凝琳又跟回去,晋陵公主等姑嫂妯娌也跟着进来,欢天喜地。 内室里,有着一股淡淡的婴儿骚香,也许这还是什么骚雅之气吧,王神爱、郗葳蕤、海棠都在,笑语盈盈的,围着此时由明珠抱着的新生儿。 “哈哈哈,我儿呢,我儿呢?”谢灵运笑冲过去,张着双手就要抱过儿子。 “好啦……有了儿子,就不用管娘子了……”里边的雕花大床上,阿蛮大字型的躺着,盖着一张薄被,浑身是汗,好像刚刚耕了一万亩田似的,“累死老娘了。” “连儿子的醋都吃。”谢灵运很没良心地笑,分出个阳神去安慰她,没想到阿蛮瞪了他一眼:“滚开。” 谢灵运就一心一意的从明珠手中接过宝贝儿子,锦绣襁褓之中,裹着一个重量级小宝宝,果然是十分强壮,在婴儿里绝对是魁梧的了,此时宝宝躺在他广宽的胸襟和强劲的臂弯里,睁着一双圆滚滚的眼睛,天真无邪,十分可爱。 “我儿,我儿……”他心里生起了一股奇妙的感觉,这就是骨肉相连啊,生命如此得以延续,又岂不是一种长生呢?真好,真好。 周围众人继续争相要看,对着婴儿有作鬼脸的,有笑语逗弄的。 “看看这眼睛,真像相公。”而纯儿笑道,幽杳点点头:“这嘴巴也像。”海棠乐道:“看,一被他爹爹抱着就知道不哭了。” “你们,过桥抽板……哼,把我的虎儿还我!”阿蛮嚷道。谢灵运怕她了,连忙的说道:“我看他的机灵劲,是随他娘啊。”阿蛮翻眸道:“随你才是,这么会说话。” 众人顿时纷纷轻笑,纯儿问道:“相公,他叫什么名字好?” “唔……”谢灵运想了想,也早就有想过了,现在决定了下来,笑道:“我们有凰凰了,还差个凤,这小子就叫凤吧,谢凤。” 第582章 小小孩童 谢凤乘祥云而生的美事传遍了天下,闻者无不啧啧称奇,不愧是谢将军的嫡子! 这孩童不但出生的时候奇,往后的成长当中亦奇,天资聪颖,非常精灵,自然也极度的惹人喜爱。 瞧着他肉乎乎的胖脸“咿呀”的一声笑开花,就算是杀人不眨眼的北府大将们,之如何无忌、熊力等粗鲁之辈,也被这小子触及了内心最柔软的那块肉,心花怒放,心融如水,不由想要成家立室,生个儿子养! 日子一天天过去,前来谢府探望凤宝的客人总是骆驿不绝,只说从金陵来的,就有他外公大霸、舅舅阿狂等威猛的虎王,还有朝天宫的众人,喜得徒孙的南阳子、喜得侄子的恒宝……老老少少都爱煞了这娃娃。 还有各门各派的强者大能,都想要见得凤宝一面,若然有缘,收了凤宝为徒,岂不是美事一桩? 而天下各个氏族,都已经很过分地盯上了凤宝的终生大事,问谢将军要不要给儿子弄个娃娃亲什么的?任君选择! 谢灵运自己就不喜欢包办婚姻,怎么可能给儿子还来这套,全部拒绝了! 这让无数氏族小小姑娘长叹一声,哎,瞧那小子俊的,再长大些,怕是没她们的份喽。 天见犹怜,凤宝还一岁不到! 真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闪亮满天的繁星没商量。就这般时光荏苒,不知不觉之中,凤宝一周岁了,也到了抓周的日子。 抓周源于江南的风俗,周岁儿穿着新衣,盥洗沐浴和装扮好了后,就把一些东西放到小孩的面前,男的用弓矢纸笔,女的用刀尺针缕,还有一些饮食之物和珍宝服玩,让小孩子去取一件,验看其的贪廉智愚,叫做“试儿”。 这么好玩的事情,阿蛮第一个不会放过,自家宝贝儿子会抓什么呢?她很好奇,很期待。 她当然是希望凤宝抓把武器了,继承父母的衣钵,拳头大才是硬道理,不是吗? 于是这一天,谢府正殿,排成一大片的试儿物什里,十件有六、七件的兵器,十八般武器都在。 正殿的空气有些凝滞,众人都瞪着眼睛,望着正中间的大胖娃娃凤宝,望着他摇摇晃晃地半爬半走的奔向物件,他会做出什么选择呢!? 今天真来了不少人,出嫁了王氏的谢月镜也回娘家来看,她错过了凤宝出生,可不能再错过他的抓周。 多闻道长也来了,他要亲眼见证未来的大天才谢凤抓周立志的景象—— 紧张啊!谢灵运握着双拳,他则希望儿子会慧眼识珠,抓走他那远近驰名、畅销海内外的灵运鞋,那可是表示着志在千里! 众人差不多都有一个不同的想法,凤宝的诸位娘亲有希望他做个才子的,也有希望他超然物外,不落世俗的…… 会是什么!? “咿……咿……”凤宝爬到了众物什的前面,眨巴着圆滚滚的大眼睛,白嫩的胖脸上满是好奇,似乎思索着什么,看看这件,又看看那件…… 众人的心跳都几乎停下了,才见他看中了什么,灵活地爬了几步,就把它拿了起来,却是一个麻布袋子! “咦?”殿里响起了一片讶然之声,谢灵运一瞪眼睛,这不是原本许姑娘的、现在阿蛮拿着的乾坤布袋吗?阿蛮也放进去了啊。 抓了个布袋?阿蛮不禁呜呼一声:“完了,我儿子以后要做和尚!”众人也有些挠头的,这是什么预兆?然而……还没完! 光芒骤然冲起!凤宝竟是使动了乾坤布袋,一阵狂风呼啦吹过,地上所有的物什宝贝都被收了进去……凤宝乐笑了起来,“呀呀呀!”他笑着转身望来,邀功似的,笑得更欢。 什么!众人都为之木然,这个结果……贪乎?智乎? “哈哈哈!”阿蛮反应过来,高兴地笑了:“真是我高蛮的好儿子,凤宝,高,太高了,好样的!” 那抓周的结果到底是?众人面面相觑,又都把目光望向了多闻道长,老道长见多识广,说几句呗?谢灵运亦诚恳地问道:“道长,凤宝他……” “此子非常人!”多闻道长感慨地吁了一口气,“有兼济天下万物之志!” 小小孩童,志气高! 这下,大家对凤宝的期待可谓是突破了天际,连谢灵运都不能免俗地憧憬着凤宝做出些曹冲称象、孔融让梨之类的佳话;阿蛮更是达到了妄想的水平,两岁带军打仗行不行? 但这小子没有让人失望,也没有让他老娘失望,三岁能武!才气有几斗还没有看出端详,淘气有八斗却是见到了,似乎打从他走路稳当之后,谢府就渐渐鸡飞狗跳起来,神犬木瓜都当了坐骑。现在谢府的孩子王是谁?谢凤是也。 不过他也不是做什么坏事,往往叫人哭笑不得而已,因为大家都近乎溺爱他,又有阿蛮这个绰号“帮亲不帮理”的护犊子大赛冠军,凤宝笑嘻嘻,闯祸不断,不断闯祸。 因为一年之中,总有几个月时间,谢灵运去了北府带军敲打魔国,或者到天下各地巡察,而这段时间,就是凤宝闹得最厉害之时。 他和老爹感情深厚,时间一久就想念,就叫嚷着要到北府参军打仗。 不知道怎么的,总是有某位娘亲照顾,又有丫环护卫跟随的凤宝,竟然真被他溜出了谢府,一个四岁不到的孩童,几乎走出了京城,才被吓坏了的阿蛮等人找回,如果不是木瓜的鼻子够灵,还说不准会怎么呢,真是一桩奇闻。 春去春来,这几年的过去,变化的不只是凤宝,还有这个天下。 经过谢灵运为首的文武百官的励精图治,百姓们的日子是过得越来越好了,国泰民安,风调雨顺,没有天灾的同时又极少**,那些奸佞小人在官场上几乎绝迹,妖贼鬼怪也极少扰民,中原和江南等富裕地区,已经有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盛世景象。 而且北府每年都有大捷,北域的妖魔已退到了不可再退的地方,魔国终于主动提出了议和,愿意奉中原为天朝上国,每年进贡无数的财宝美人云云,但求北府给他们一条生路。 谢灵运接受了议和,但前提是北域万民愿意接受中原教化,广立儒道佛三家的宗门,让修士们可以度化魔人。 不管有没有挣扎,魔国最后还是同意了,此门一开,所有的妖人魔人开化转善,也许只是时间的问题。 这个重大消息让天下人欢欣鼓舞,打了这么多年,终于看到了和平的曙光!有着谢将军,憨皇帝垂拱而天下治。 太平盛世,还远吗? 然而谢灵运却有一个心病,且病得越来越重,他终于明白了孟母三迁的心情,也明白了季通娘的心情,心病正是谢凤这小子!太捣蛋了! 这小子刚刚五岁,不知咋的养就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已经把闯祸从谢府蔓延到了整个京城,和其他小孩打架的事数不过来,这小子虎得很,每次都把别人打得鼻青脸肿、哇哇大哭。 他要责罚吧,又不算是凤宝做错,小孩之间斗打往往没有对错,他不想凤宝失了锐气。但继续这样下去,有没有锐气倒成了其次,会不会成了个坏种?李修斌那样?又会不会成了个纨绔子弟?王翼之那样? 就算没那么糟糕,会不会成了个小霸王,不懂体恤民苦,也不知人间险恶…… 哎,他愁啊! 这天一大清早,谢府里又是一片鸡飞狗跳之象…… 第583章 小霸王 “马,马,吃野草,不吃野草远我道,不远打尔脑!哈哈!” 清晨,谢府之中已经响着一片童谣歌唱声,还伴有孩童的嘻嘻哈哈。 一群各骑着竹马的垂髫孩童从内院方向奔来前院,竟有近百人,几乎全府上下的蓬头稚子都在这里了。为首的孩童身形高大、五官秀俊,一双大眼睛闪烁着狡黠调皮的光芒,他身着红袍,头戴七彩凰羽,胯下竹马的马头特别大,手上还拿着一根柳条当马鞭,俨然一副小小将军的模样。 这正是刚刚五岁大的谢凤,他高唱着歌谣,挥着柳条,不时“驾”的一声大喊,剑指府外,“儿郎们,冲啊!” “冲啊!”孩童们纷纷响应,也挥下各自的柳条,脚下飞奔—— 这时候,谢凤却突然停了下来,一道高大的白袍身影就在前方,他立时欢快地叫道:“阿爹!”众孩童也笑喊道:“将军!” “呵呵。”谢灵运刚晨运结束,前后不到半个时辰,还在自己房间呼呼大睡的凤宝就已经集结全军了?也真是神速。 看着这些像模像样的孩童,他不由微笑,这些就是谢氏的未来啊!他看向那边跟随着孩童们的护卫队,问道:“这是准备去哪里?” “回禀将军,小公子他们准备出府去玩。”护卫队长恭敬地答道。 谢灵运点点头,心头忽然一动,道:“好,且去,别玩太久了。” “冲啊!”谢凤早就等不及了,当下又喊一声,孩童们呼啸而过,奔向府外,护卫们连忙跟了上去。 而谢灵运悄悄地分出了一个阳神,散而为气,跟了上去…… 过得一阵,阿蛮、纯儿几女才东张西望地来到前院,见到他,阿蛮问道:“凤宝呢?”谢灵运如实回告,阿蛮小欢呼一声:“可以清净一会了。” “我瞧那小子,铁定又要闯祸。”谢灵运摇头的道。 “真了解你儿子。”阿蛮笑言,却没什么忧心。 不过纯儿、明珠几人却有些苦笑,她们并不是没有担忧,凤宝太皮了,而且是聪慧的皮,叫人拿不出办法。她们都把凤宝视为亲生儿子,五年前说好的一年一个自动失效,因为一来谢灵运忙军务忙国事就够忙的了,家里太多孩子会累死他,二来大家都想先把凤宝带好,所以暂时也就不生了。 但她们真的不懂,从小教着凤宝君子的道理,教他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怎么还跟个山中野孩一般?当然,也教他舞刀跃马…… “再这样下去,我定要收拾他一顿。”谢灵运语气重重,表示自己是认真的。 果然,阿蛮顿时瞪大眼睛,护犊子:“你敢!你打我儿子,我打你!” “阿蛮姐姐,凤宝有时候真的很不听话,像这几天,晨功都不好好的练,净顾着玩去了。”纯儿叹道,相比之下,以前豆豆芽芽那都不叫顽皮。 “是啊。”明珠深以为然。 “那有什么大不了。”阿蛮摆摆手,“我小时候比凤宝捣蛋得多了,还不是这么过来?难道你们还想他成为一个小腐儒?” 小腐儒倒不必,小霸王也不行。谢灵运沉吟的道:“待我看看凤宝今天的表现……” 与此同时,谢凤等孩童出了谢府后,就直奔城东的坊市而去,早市的热闹,对于小孩子来说,是怎么凑都凑不够的。 “驾,驾,驾!” “小谢将军出巡了。”、“哎哟,真是威武啊。”、“长大以后肯定也是个大将军。”…… 街道上,一群骑竹马的孩童呼啸奔过,确是殊为壮观,沿途的百姓们笑语纷纷,尽管时不时受其捣蛋所累,但哪个对凤宝不是欢喜极的呢。 而且怎么都是谢府的小公子,百姓们对他都有着一份尊敬。 谢凤带着童子军急行军,昂扬着小脑袋,如同高傲的雄鸡,对路上百姓的议论和称赞早就习以为常。 不多时,他们就来到了东市,正是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商家们卖着各种各样的东西,逛早市的人们则在讨价还价。谢凤带军刚刚走了一小段路,突然双目一瞪,稚嫩的脸庞上怒气横生,却是见到对面有另一群骑竹马的孩童! 不是别人,正是老冤家,陈氏的陈穰等人。 这陈氏不算是大氏族,同住在城东,人丁兴旺,也有孩童半百。 而小孩子哪懂得那么多,当谢凤和陈穰两军第一次相逢,谢凤要他们俯首称臣,但陈穰等人拒不肯如此,还要谢凤见了他绕路走,于是战争就爆发了……城东只能有一个孩子王! 第一次战争,谢凤军就把陈穰军打得落荒而逃,把东市这块地盘牢牢地占据在手中。 只是陈穰却是个牛皮灯笼,不肯就这么轻易地认输,所以往后又陆续地发生了几场冲突,虽然都是战败,陈穰等人依然坚挺! “又是他们!”、“居然还敢来我们领地撒野!”谢氏孩童们也纷纷大怒。 “走!”谢凤大喊一声,直奔过去,一边怒喊的道:“鼠辈,我不是让你们别再来东市了吗?来也不能骑马来!还没有把你们打怕?!”岂有此理,前些天那一仗打完,他明明不准他们再骑马了,败军还骑马,气人。 护卫们一见这架势,就知道要坏事,又要打架了!护卫队长苦道:“我们快上去,别让任何人受伤!” 陈氏那帮孩童一见到谢凤等人,大部分人都大惊失色,而为首的小胖子陈穰却也怒了,谁怕谁的气势,挥起了手中的木枝,“这回不能让他们再包围上来了,撤退!” “走啊!”陈氏童子军赶紧走。 “别让他们跑了,打!”谢凤高呼,脚步更急更快,他身后的将士们也一起高呼,“打!” 真的打起来了!护卫们更是惊急,谢夫人们吩咐了别让小公子打架,可是这又怎么拦得住呢?他们又不好对小公子等人动粗…… “退不了了,我们也打!”陈穰见势不好,改变了策略,调转马头迎击上去,在他心里,可没有什么谢将军北府军的,谢凤就是谢凤,只是敌军兵强马壮,真的不好打。 虽然这么久从未赢过,但陈穰在陈氏内素有威望,而且孩子们也憋了一口恶气,战就战吧,纷纷不跑了,打—— “冲啊!”当下,东市这处一片混乱,一百五十多个顽童战成了一团,他们挥动着各自的柳条木枝抽向对方,马头撞马头,不一会儿就打得人仰马翻,哇哇哭声连天。 两家的护卫们站在一旁,手足无措,分都分不开这些顽童。 “又打了!”、“哎,陈家那小子何苦呢,不可能打得过小谢将军。”、“看看小谢将军的英姿,有谢将军的风范啊!”百姓们指指点点、谈论纷纷,大都觉得这事儿有趣。 不过顽童们打着打着,祸及了池鱼,把周围的好几个果档菜摊都撞翻了,在果农菜农的惊呼之中,他们顾不得那么多的踩烂了地上的果菜,像一群蛮牛般继续冲撞—— “哎!”果菜农们真是心情唏嘘,其实每次谢凤闯祸,谢府一定会有赔偿的,比他们的损失还要多,不过他们很难高兴起来,看着种了多时的果菜被如此糟蹋,着实心痛,作孽呐! “服不服!东市是我们谢家军的,不准你们骑马来!” 这时候,陈氏孩童们十有**被揍得失去战力,不是在大哭,就是在逃窜,而陈穰也被谢凤欺身上前,一拳打中了脸庞,顿时感到摇摇欲坠,头顶冒着星星……小虎也是虎,一记虎拳岂同儿戏!就像以往那样,陈穰毫无还手之力—— “好了,好了,别再打了!”两家护卫们无法再坐视下去,上去努力地拉开顽童们,再打下去,真要伤了哪个的话,他们难辞其咎。 而陈氏孩子们趁机逃了开去,一地的竹马都来不及捡走,陈穰也被陈家护卫背起来走了…… 很快,此处只剩下凤宝等谢氏顽童,他们士气高昂,满脸的自豪!谢凤也是笑得痛快,看看周围的百姓们,想起说书人讲述北府军大胜妖贼的情景,就喊道:“贼人已经被我们打跑了,乡亲们不用怕喽!” “哈哈!”百姓们响起了一片欢笑,都被他机灵而可爱的样子逗乐了,一些小女娃怦然心动,小谢将军真帅。 众人不知道的是,谢灵运一直在天空上默默地看着这一切,这时看着儿子雀跃的模样,他却叹了一声,不行,这小子已经是小霸王了。 不久,刚刚打了个大胜仗的谢凤等人,就被带回了谢府…… 灵运院正厅,气氛严肃,谢夫人们分坐在两边椅上,而谢灵运坐在上方主位,铁青着庞,隐现怒气,望着跪在厅中的凤宝,问道:“小子,你可知错?” “爹,孩儿不知。”派场是有点吓人,凤宝却不会因此感到害怕,小嘴角时不时露出笑容,还在为今天的胜仗高兴。 他忍不住道:“娘亲们,刚才在东市……” “住口!”谢灵运喝了一声。凤宝连忙停话,假认真的样子。那边阿蛮有点不满了:“你对个小孩子凶什么啊。”谢灵运气道:“慈母多败儿,你这回还要偏袒他,是在害他!” “你!”阿蛮顿时急了,不过毕竟不是十年前的她,又把怒气咽了下去,哼的道:“好,那你说说凤宝有什么错?” 第584章 微服巡南 谢灵运叹了一口气,看着凤宝,又一次问道:“你真的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凤宝搔了搔头,还真是不太明白,他打了个胜仗,扬了谢氏的威风,阿爹应该高兴才对啊?怎么会生气呢?他忽然想到什么,惊道:“可是孩儿打得不够狠?” “胡闹!”谢灵运闻言,怒向胆边生,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严厉的道:“看来你真的不知错过!谢凤,在此事上,你做错的地方太多,以至于我不知道从何说起……就先说一点,你们是打得痛快了,却把别人的果菜弄得遍地狼藉,你认为没问题?” “呃……”凤宝还真没想到这个,他疑惑地眨目,看看娘亲们,以前好像没这个问题的,“可大家都在叫好……” “那是因为在事后,我们总是给有所损失的百姓做好补偿,不然呢?就是民怨了!见到你谢凤,都要吐上一口口水,什么谢氏小公子,我呸!” 谢灵运越说越激动,真的怒了,这小子虽然只得五岁,但是以其的聪慧,应该很懂事了才是,怎么就成了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小霸王? 他气道:“你知不知道今天被你毁掉的那些果菜,花了那些百姓多大的工夫和心血,才得以收成?如今被你们这样一闹,全部烂了!罪孽,这是罪孽啊!” “哦。”凤宝微微垂头,他真不清楚种菜其中有什么艰难的,话声也轻了:“阿爹,那些果菜不是输一点灵气,就可以长得很快吗?” 原来之前他对种瓜种菜来了兴趣,结果阿蛮为了逗他开心,这边刚刚种下,那边直接用真炁催生,只是一些普通蔬菜而已,对元婴后期的她自然不算什么,只是几瞬,一片青菜就长好了,凤宝十分高兴,却也以为了种菜最简单不过。 “我看你是五谷不分了,哎,怎会这样!”谢灵运无语问苍天,郁闷得捶了胸口几下,然而心中的郁气难消! 是因为环境吗?没错,就是因为环境!凤宝从出生到现在,成长环境太过优越了,总是被人众星捧月般的围着哄着,变着花样让他开心,这小子从未挨过一天的苦! 没有挨过苦,又怎么可能成才成器? 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但是凤宝,没有尝过这些滋味!一点都没有! “爹,孩儿知错了……”凤宝脸有愧色,见到自己最崇拜的爹爹如此痛苦,也觉得自己有些做错了,却又想不清楚是哪里错。 “瞧瞧,你把凤宝说成什么样了!”阿蛮大为不满,对儿子举了举拳头:“凤宝,别怕,娘挺你!” 谢灵运瞥了瞥她,这家伙也是一个大问题,总是不分青红皂白地帮着凤宝,让他分不清是非黑白,简直就像秦二世身边的赵高。 而虽然得到了亲娘的支持,凤宝却没有开心起来,他想得到阿爹的称赞…… “相公,玉不琢,不成器,我看凤宝不挨一些苦头,是不会成长的。”这时候,那边的王神爱温言地说,其实她一直就有这方面的提议,只是想让凤宝吃苦,又总是很难。 纯儿等女纷纷点头同意,她们也有这么想过,但可以怎么办? “也像相公儿时那样,我们把凤宝寄养到朝天宫去?”纯儿睁大杏目,提出一个想法。 阿蛮急道:“那可不行!我家宝贝儿子自己养,不是信不过南阳老头他们,是我舍不得,也不放心!做娘的怎么能放心把儿子交给别人养?不行不行。” 嘿!谢灵运被她气笑了,说得朝天宫是什么苦哈哈的地方似的,以前还能挨些苦,现在早就不行了!有铅汞师叔、顽空师叔、大霸那些家伙在,凤宝还想挨苦?怕是比这里更受溺爱吧!他也摇头作否:“凤宝只会把朝天宫闹个鸡犬不宁,成长不了的。” 众人细思之下也能想得明白,纯儿和海棠也觉得,有现在已是少年少女的恒宝、灵鹿儿、豆豆芽芽等人带着,凤宝怕要闹得更大…… 郗葳蕤思索的道:“难道也要让凤宝隐姓埋名,寄养到一个陌生地方?” “什么?什么?”凤宝听着爹娘们的商量,有些疑惑,也有些感觉好玩,就是没有半点害怕。 陌生地方?谢灵运亦在思索,想着想着,心头突然闪过一个主意,不由一拍桌子,喜道:“这也未尝不可啊!” “绝对不行!”阿蛮脸露凶狠的神光,就要一声震天的虎啸! 但谢灵运喝止了她:“我意已决,不过不是寄养。”看看众女,他认真的道:“过几天,我本来就打算到岭南巡视一番,原本是打算带上一队北府兵一起去的,但现在,我谁都不带,就带凤宝去,我们父子俩游岭南。” “好啊,好啊!”凤宝闻言高兴坏了,跟老爹离开京城去岭南玩!?当然好了!虽然他不知道岭南在哪里,有什么好玩。 王神爱若有所思,微笑地点头:“此法大好,也该让凤宝尝尝人间冷暖了。”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谢灵运哈哈大笑。 众女纷纷细想,也都明白了过来,都颇为兴奋。 唯独凤宝的亲娘阿蛮,皱着眉头想来想去想不通,他们在说甚么?她感到有些毛骨悚然,仿佛就要失去儿子似的,声音都不由结巴:“你们……你们想做什么?不行,我不准,不管怎么样我都不同意,别伤害凤宝!” “你说了没用,不离开巢窝的雏鹰,永远都不会飞翔。”谢灵运一本正经地望着儿子,问道:“凤宝,你自己决定,要不要跟爹走这一趟?事先说明,会挨苦的哦。” “要!”凤宝不假思索,挨苦是什么?他可不怕。 阿蛮咬牙切齿的道:“谢灵运,你如果让凤宝少了一根凤毛,我就……” “嘿嘿,那也说不定。”谢灵运笑得阴险,已经在算计着儿子,让他吃苦,让他吃苦! 打从用光了所有的阵能,仙宅就停在豫章的西山之中,直到现在。但以谢灵运现今的修为,不需要仙宅,都可以做到朝游北海暮苍梧。 第二天,他把军务和政事交待好了之后,就只带上凤宝,连聚宝盆都不带去,摆脱了阿蛮的跟踪后,御剑飞往南方——目标,南海! “哇啊!!”云端之中,那一道飞速的剑虹上,谢凤的惊呼声不断,看着山河大川在脚下快速倒退而去,真有一种奇妙之感,这个天下太大了! 他和老爹之间用一根绑仙绳子连系着腰身,不至于掉他下去,但饶是调皮如凤宝,此时都不敢乱动。他回头望了望稳如泰山的老爹,赞叹道:“爹,这一招真帅真厉害,你什么时候教我?我也想御剑飞行!” “哈哈。”谢灵运不禁一笑,想起了以前他请求忠叔教他御剑飞行的往事,笑道:“待你长大了再说,急什么。” “又是长大以后。”谢凤有点郁闷,好多事情都要长大以后才能做啊。 “小子,当你真长大了,才会知道现在的岁月有多么宝贵。”谢灵运拍了拍他似懂非懂的脑袋瓜,又道:“这回呢,我是出来巡视民情的,看看岭南百姓是否安乐,看看有没有奸臣贼子。如果大摇大摆地明着去,那些贼人就不会显露了。” “所以,我没有告诉别人知道我要去岭南,到了也不会张扬,这是次秘密行动!明白么,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能说出我的身份和你的身份,我们只是一对流落街头的普通穷困父子,我叫牛大力,你叫牛二,不要露出破绽,知不知道?” 谢凤大感有趣,这就跟过家家那样,是别的身份,“嗯!” “这不是儿戏。”谢灵运板着脸庞,“你可能以为这是玩,但老爹告诉你,这不是玩!我知道你想成为北府的战士,那我告诉你,加入北府当兵的第一要务就是服从上级命令!现在你是士兵,我是将军,而刚才的话是军令!如果你违反了,那就不再是北府的一员了。” 一听到北府,谢凤立时变得紧张,长大以后当一个北府大将,可是比他的命还要重要!他也把小脸蛋绷得紧紧的,重声道:“爹,我死都不会说出去的!” “好,那我问你,你是谁?” “谢凤……不,不,不!我是牛二,爹你是牛大力。” “没错!”谢灵运满意地点点头,又一边想一边的讲道:“我们本是雷州人,祖上是宰猪的,家里的婆娘被妖怪害了,只剩下我们两父子相依为命。又因为得罪了当地的一个权贵,我们在雷州没活路了,就跑去南海看看能不能混口饭吃,由于没有钱,连饭都吃不起,只能流落街头。” 谢凤认真地听着,聪明伶俐的他听一遍就能明白,不过就是有个问题,“爹,你这么说,娘会生气的。” “嘿!你是谁?你娘是谁?” “我是牛二!我娘……被妖怪害了,好惨,妖怪把她吃了。” “嗯,那是一只由酒坛化成的百年厉妖,骨碌的一声,你娘就被酒坛吞了下去,不见了……” “我听见她的喊声……啊——” 第585章 牛大力和牛二 独自行兮独自坐,无限世人不识我。 唯有城南老树精,分明识得神仙过。 “这是……神仙呐!” 博罗郡县城,城南的一棵活了数百年的老松树精,望见了天空中的一道剑虹,从北方飞来,往西南而去,分明就是神仙飞过!老树精十分感慨,近年来岭南真是承了上天的福泽庇佑,又有何仙姑,又有黄大仙,广行善事,有求必应,让岭南百姓们的日子好过了很多。 现在又有不知何方神圣来访岭南,福气,着实是福气! 不过就算是在太平盛世,一样会有乞丐的存在,况且相比中原和江南的富庶,岭南这边还差得多。 谢灵运和谢凤来到南海城附近,就落地用脚走的了。 他们都已经是一身朴素的行头,没有半点的华贵服饰,只是打满了补丁还很破烂的麻布衣,一双破旧的鞋子,头发凌乱,灰头土脸的,就连双手指甲都掐满了泥土,而谢灵运更是变了一副粗汉的形貌,保证就算是天下最精明的捕快,都不会察觉到他们的原本身份。 谢凤觉得很好玩,老爹之前居然还说不好玩,骗人的,还会有什么好玩的事情? 他也感觉开了眼界,这边跟京城太不同了,房屋低低矮矮的,道路还是泥路,坑坑洼洼,而且路上行人的衣着什么,都让他大感新鲜,来岭南真是没来错的。 两人好不容易通过了城门士兵的盘查,得以入了南海城,这时候已经临近黄昏,渐渐入夜了,对谢凤而言,一件好玩的事情也马上就来了。 肚子饿了就得吃饭,可他们父子两人身无分文,要怎么办?只好效仿那苦行老和尚,乞食! 这时候,谢灵运带着谢凤来到了一家客栈的门前,他记忆之中前两年来岭南巡视还没有这家客栈,应该是新开的,所以也不清楚掌柜的人品如何,碰碰运气喽,这世上就是这样,有恶人,也有善人。他想凤宝明白这一点。 客栈里的生意很好,大堂中几乎坐满了一桌桌的人客,一个背刀大汉前脚刚入客栈,就吆喝的道:“小二,给我来两斤牛肉,再来一壶上好的女儿红!” “客官你说笑了,我们宝来客栈的女儿红,哪壶不是上好的?”一位小二哥堆笑地奔了上来,把大汉领去了一张桌子,就给厨房通传。 “那个,呃,那个小二哥……”谢灵运迈入了客栈大门,搓着双手,尴尴尬尬的样子。 小二哥望了这边一眼,看见两人冒着一股寒酸的气息,虽然是一脸笑容,却比较僵硬,脚步也比较慢,“两位客官,这边请。” “小二哥,俺们是从雷州那边来的,盘缠都在路上用光了,俺想问你能不能施舍俺们父子一顿饭?冷饭菜汁就行。”谢灵运一脸真诚,语气动人,绝对比牛大力还要像牛大力。 谢凤也演得很卖力,恳求的道:“冷饭菜汁就行。” 原来是乞食的!小二哥顿时彻底的没了好脸色,皱起了眉头,驱赶地摆手:“去去去,乞食就走远一些啦,别碍着我们客栈做生意!没有,没有,快走。” 他这个态度,顿时让谢凤感觉不爽,什么啊,跟这么跟他老爹说话,知不知道镇国大将军谢灵运!不过这时候,老爹却望了他一眼,也让谢凤清醒地记起了,现在他们不是谢灵运和谢凤,是牛大力和牛二。 但他的小脑袋不太明白,是牛大力和牛二,就要遭到这种白眼么? “小二哥,您给俺一碗剩饭就行,俺可以挨饿,可怜俺这个儿子挨不得饿啊!”谢灵运激动地抓着小二哥的手臂,几乎给对方跪下一般哀求,满脸通红,快哭的样子:“俺家的婆娘死得早,俺儿没人疼,这正是长个的时候,不能挨饿啊……” “放手!”小二哥厌恶地抽手,一脸的烦躁,“这可不关我们的事,你要乞食去那些寺庙道观乞,别赖在这里!快走——” 门口的动静大了,也吸引到了大堂客人们的目光,有人随即就收回目光,司空见惯,毫不关心;也有人为之嘀咕谈论,对小二哥的做法意见不一,有人想这么大间的客栈,给碗饭小孩子吃又怎么的?亦有人跟小二哥那般,想两个乞丐快走,别扰了他们进餐的兴致! 真是千人千态,而客栈掌柜还在拨弄着算盘,噼里啪啦,就像没有看见门口的事端一般,这何尝不是表明了态度。 “给半碗吧,给半碗剩饭俺儿填填肚子,俺给你跪下了!”谢灵运扯着店小二,力气大小只是一个普通壮汉那样,但店小二也难以挣脱,他微微屈膝,作势要跪—— “爹!”谢凤急喊一声,头一次感到不是那么好玩,老爹是何等的英雄人物!? 他想起在茶馆里,每当说书人讲起关于老爹的故事,还没有开始讲,整个茶馆就已经响彻了掌声,老百姓们群情鼎沸,喊着“谢将军,谢将军!”他知道大家对老爹的崇敬是发自心底的,而且老爹也的确是那么厉害,天下第一厉害的大将军! 可是现在,居然要为了半碗剩饭,给这个店小二下跪?气煞他了! “爹,你不要求他,我宁愿不吃!”情急之中,谢凤都没有顾上伪装的事情了,气得冒烟:“不就是半碗饭么,天下这么大,又不是只是这里有!我们男子汉大丈夫,总不会饿死!” “好!”小小孩童颇有气概,客栈大堂响起了一片喝彩,刚才那个背刀大汉也望了过来,目露光芒—— 被谢凤扯着开去,谢灵运也就放开店小二,不再求他了,心里暗笑道:“小子,你想挨饿是么?我就成全你。”他叹道:“好,好,俺儿既然有此心,那俺们走。” “快走,快走!”小二哥送瘟神一般,拍打着自己的右手臂,厌恶的样子就是在说:沾了些衰气,倒霉! “你……!”谢凤十分生气,小霸王的性子,让他难以咽下这口气,这店小二凭什么这样横?就算他们只是牛大力和牛二,就能这样对待他们吗?他在京城的时候,真是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怎么?”虽然这个孩童身形高大,但小二哥还是高得多,他以一种鄙夷的目光居高临下地望着这小孩,笑道:“谁说一定要施舍给你们?你爹不中用,怪你爹吧!” “不准你这么说!”谢凤怒了,大声的道:“我爹是个大英雄!” 众人也听不出什么来,在孩子的心中,有这般想法不是什么奇怪的事。看看那个粗汉窘迫内疚的样子,就知道他不配“大英雄”这个头衔。 “儿啊,俺牛大力当不起你这么说,俺们走吧。”谢灵运悲叹一声,拉过了快要出手打架的凤宝,往店外街道走去。 谢凤虽然很是不忿,却还是牢记着老爹的话,士兵要服从命令!老爹说走,就要走。一边离去,他一边回头瞪了店小二一眼,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大堂里的众人望着这对穷困父子消失在黑夜之中,有人摇头而笑,有人抱怨了掌柜和小二几句,却都纷纷继续进餐,很快就没了刚才之事。 只有背刀大汉提起了小二拿上来的那坛女儿红,牛肉也不吃了,起身扔下了银钱,往店外大步走去。 “爹,你不生气吗?” “为什么生气?” “刚才那个店小二呀,为什么不教训他一顿?” “怎么教训?出手打他一通?那店小二只是个普通百姓,市侩、势利、没什么仁义……但老爹告诉你,天下间有千千万万个像店小二这般的百姓。” “这么多!?” 谢凤瞪大了双目,简直难以置信,怎么在今天之前,他一个都没有见过?就算是陈穰那些人,也没有这么讨厌啊。 “只多不少。”谢灵运说着不禁一叹,“平定天下难,教化万民更难。孔圣说的大同世界,只是人人‘讲信修睦’这一点,都比登天还难。” “哦……”谢凤还听不懂那么多,他就是觉得太惊讶了,又问道:“京城也有吗?像店小二的人?” “京城也有,到处都有。” “可我怎么没见过……” “因为你的眼睛被蒙蔽了,老爹带你来岭南,只望你可以睁开眼睛,看得见这世间的真实面貌。” 听罢老爹此话,谢凤有点垂头丧气,聪明如他,已然隐约明白了什么,他是谢凤、是谢氏小公子的时候,看不到他是牛二的时候的景象,但这些都是存在于世上的啊!老爹说像店小二的人满天下都是……他感到愤怒,又感到沮丧,还感到悲哀。 怎么会这样呢?那到底该鄙视他们,还是该可怜他们?小小的脑袋瓜子,想不懂。 “我们继续乞食吧!”谢灵运笑着按了按凤宝的脑袋,“你长大以后,慢慢就会明白的了。” 又是长大以后!谢凤扁了扁嘴巴。 “这回轮到你去说,今晚我们会不会饿肚子,就看你的了。” 这一次,两人行乞的对象不是酒楼食肆,却是一家朱门大户,相比谢府当然算不得是什么,但在南海城中却非常华丽,也不知是什么人家,此时府邸里灯火通明,隐有酒肉的香味飘然而出。两位不速之客的靠近,引起了一阵“汪汪汪”的犬吠声—— 当敲击府邸侧门,木门打开,门后是一个看门人模样的中年仆人,谢凤抬头望着他,问道:“先生,我和我爹从雷州来的,没钱吃饭,你们能不能施舍一些冷饭剩菜?” 在他身后不远,谢灵运尴尬地摸着脑后勺。 “哪来的小乞丐,滚!”看门人冷着一张驴脸,搁下了一句骂语,就要把门关上,懒得跟他们罗嗦。 “等等!”谢凤的心头又冲起一股怒气,“只是一碗剩饭而已!行行好心啊!” “老子不好心?那就放狗咬你们了!”看门人没什么好脾气,刚在磕睡作着一个好梦呢,就要跟丽春院的那个小红搞上了,哎呦那屁股肥的!都被这个死小乞丐搅了,还有那个老乞丐!他扬着稀疏的鼠毛,怒道:“两个废物,早点饿死得了,吃什么饭,吃屎去啦!” 谢凤怒火攻心,从未听过这般粗言秽语,还要是骂他和老爹!他都快疯了,挥拳就要砸上去,“你才吃屎!” “小畜生还要打人?”看门人大怒地一脚飞去,踢中小乞丐的肚子—— “啊!”就算谢凤天生神力,始终是个五岁小儿,而且身为看门人,也是有些武艺懂些拳脚的,他吃了这狠狠的一脚,顿时惨叫地飞了出去,噗通的跌倒在泥地上。 “再来烦老子,打断你们的狗腿!”看门人又怒骂一句,就嘭的关上了木门,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凤宝!谢灵运看着宝贝儿子被踢一脚,真是心痛如绞,以他的修为,当然完全可以阻止这一脚的发生,只需要一声吼叫,就能让看门人魂不附体。但他没有那么做,尽管有一瞬间,他几乎飞过去抱走凤宝,最后还是没有…… 这小子现在不吃点苦头,以后就有他吃了。 “唔……唔……”谢凤痛得直要打滚,肚子里翻江倒海般的绞成一团,满头冷汗,双目隐有泪花,真不好玩!这些人,太可恶了……为什么要这样…… 谢灵运走了过去,硬着心肠,不以为然一般,问道:“要老爹扶你起来吗?” “不,不用……我自己站起来!” 第586章 破庙 离开了那家朱门大户后,谢灵运父子继续行乞,又去了几户人家,有朱门也有柴门,但不知今天走了什么霉运,又或者别人见他们皆身形魁梧,没什么饥色,所以居然连半碗冷饭都不给,倒让他们吃了很多的闭门羹。 终于有一家普通人家修道的,见谢凤一个小娃娃可怜,总算有些慈悲心,给了一个包子。 但这个包子对谢凤来说,塞牙缝差不多,这小子的饭量从来都十分的惊人,现在一顿就可以吃三碗米饭,是别的孩童的几倍。而且从未挨过饿,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现在折腾了一天,真是饿得够呛,狼吞虎咽了那包子……还不够! 只是随着入夜,天色漆黑,这些人家屋都关上门,敲都没人应,乞食就更加艰难了。 从未挨饿的小霸王,现在却是实实在在地挨饿了。 “爹,饿啊……” 一路上,谢凤摸着自己扁了下去的肚子,颇为饥肠辘辘的感觉而奇怪。他知道老爹一身本领神通广大,要弄点食物还不容易,也有很多银两吧? “我也饿,没办法啊,我们乞不到食。”谢灵运毫无寻找食物的意思,沙弥化缘乞食,一为结缘度人,也是为了修心观意,为行破傲慢之法。 “我们没银两么?”谢凤不解的问道。 “我没有,你有吗?”谢灵运微微一笑。谢凤挠挠头,翻遍了身上衣物,还真找不出来半文钱。谢灵运看着儿子懊恼的样子,道:“前两天被你糟蹋掉的那些果菜,还记得吗?我们可以赔偿菜农的损失,但是你可知道天下还有多少人像我们现在这样在挨饿,他们就盼着有点东西吃,像那些果菜。” 谢凤之前不明白自己怎么错,如今却已经通透了大半,浪费粮食可耻啊!他小脸正经的道:“爹,我错了。” “知错就要改,如果知道错误还继续犯错,那你就是傻瓜了。” “我不要做傻瓜。” 知错也没得吃,已经很晚了,谢灵运就说不乞了,找个地方落脚吧。 南海城中废置的破庙不少,两人在这城北找了一圈,就找到一家靠近荒林旁边的,以前似乎是一间佛庙,只得一座小正殿,而殿中很凌乱,地上铺满了一些杂草,还有散发着异味臭气的各种垃圾,那几扇破窗挡不住夜风的吹袭,呼呼隆隆的响。 而在破庙殿中,早已宿着一些真正的穷苦人家,有孤有疾,他们衣衫褴褛,脸黄肌瘦,墙角边躺着一个半死不活的老人,不停地咳嗽,让人听得十分难受。 见到这对父子走进破庙,众人最多瞥上一眼,便就漠不关心。 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谢凤这回又开了眼界,这些人和事打破了他的认知,也终于对所谓的穷苦贫寒有所了解…… 谢灵运的心情也很是沉重,虽然天下已经极少天灾**,距离盛世还有很长一段路啊!而南海的官员显然没有做好治理,城内尚且如此,城外的乡下之地岂不是更加糟糕? “小子,望什么望?!” 这时候,突然暴起了一把凶狠的声音,却是个彪形大汉吼道,他靠坐在正中的佛像之下,凶相毕露,而佛像结满了蜘蛛丝,十分尘旧。 谢凤收回了目光,倒不是害怕,却知道现在不宜惹事,让老爹处理。 “呵呵,没望什么,小孩子不懂事,兄台不要见怪。”谢灵运一脸老实巴交的笑容,很怕事似的。 这让彪形大汉越发凶恶,怒道:“再乱望,老子让你们活不过今晚。” 谢凤差点就没忍住要骂他,不过此时,却有一个面目犁黑的土农民拉走他们到一边去,是个好心人,他很小声的急道:“别惹那人,手上有命案的。” 杀过人?谢灵运不由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点点头,道:“俺叫牛大力,这是俺儿牛二,谢谢大哥的提醒了。” “哎,这有什么可谢的。”土农民被谢得有点不好意思。 当下他们互相认识,原来土农叫贺丰年,但这个名字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好运气,也不是特别大的灾祸,去年因为乡下的一条小河决堤,把他家的农田全部淹了,他的日子就难过了,交不起田赋,就把那几亩瘦田卖掉,拿着些银两,拖家带口的入城来,本想经营个街边小摊生意,没成想…… 贺丰年越说,神情越是悲痛,叹道:“我那婆娘却病倒了,为了给她治病,钱都用光了,生意也做不下去,可是人还是没救回来,就这么死了,哎!” 谢灵运和谢凤听得沉默,心中难过,他们的故事是假的,贺大叔的却是真的啊! “可怜我还有个年幼女儿,也跟牛二这般年纪,没钱养她喽,活不下去喽。”贺丰年泛溢着眼泪,悲叹道:“我就把她扔到了太平义舍的门口前……在那里,她起码有口饭吃,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住。” 谢灵运明知故问的道:“太平义舍?” “是啊!好人啊,太平义舍的顾道长、顾道姑他们都是活菩萨啊!”贺丰年大赞了好一会,又崇敬地道:“我还听讲,太平义舍以前受过谢将军的资助,就是谢将军给钱,义舍才没有关门,做到了现在,好人啊!” 谢凤闻言,来了兴趣,谢将军不就是老爹吗?还没有听过这段古呢!他问道:“老爹,是吗?” “应该是吧。”谢灵运不太确定似的,又问道:“俺久闻何仙姑、黄大仙时常在南海行善,贺大哥没找着他们给嫂子治病么?” 何娟和黄进前两年就开始不常驻在金陵了,而是满天下地跑,尤其是家乡岭南,广施善泽,济世救人。 两人的名头是越来越大,黄大仙更被百姓传赞为“有求必应”,如果贺大嫂有被他们救治,应该不会死去。 贺丰年长叹一声:“哎!我一个农民头,往哪里找神仙去?跑了太平庙,又跑了好几间的庙观,没有善缘找到啊!” 谢灵运默默点头,要解决这些民间疾苦,光靠几个高人到处行善是不够的,想要长治久安还是需要官府有所作为。他又问道:“太平义舍不救俺们这些粗人么?俺明天想去讨口饭吃,不知能不能成?” “讨几碗饭吃是可以的,只是义舍容不下那么多人,我们这些大的,就别跟孩子争了。”贺丰年说道。 “说得也是,牛二啊。”谢灵运看向凤宝,道:“明天俺就把你托付给太平义舍,你要生生性性啊。” “爹!”谢凤疑惑地唤了声,真的?假的? 谢灵运还真有这个意思,让凤宝去体验一下孤儿生活,可以让他明白得更多。 但这次岭南行,不只是为了教儿,还为了民生。朝廷收到的文书奏折,都说南海丰收,这里的百姓应该安昌才对,但他一路走来,却有着这般那般的问题,比两年前还不如,而他还收到了一些关于南海刺史徐茂达的不好传言,所以特来岭南巡视。 他放轻话声的问道:“贺大哥,不知南海的官老爷怎么样?俺想可以的话,在这里讨点营生,也不至让牛二入孤儿园。” “不好……”贺丰年压着声音,说起官老爷的坏话,还是有些心怕,看看周围,小心的道:“我听闻这里最大的官老爷姓徐的,他儿子和手下一些人……横行霸道啊。” “哦?”谢灵运高高皱起了眉头,有些人就是觉得山高皇帝远,可以在边远之地作为欲为,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整治这样的狗官了。 “那贺大叔你们告官去啊!”谢凤顿时怒了,在茶馆听古,每当说书人讲到奸臣恶官的时候,民愤沸腾,他虽不太清楚怎么是坏官,却有一颗抑恶扬善之心。 他激动地说着:“你去京城,去谢府,告诉……谢将军!你一定会为你伸张正义的。” “呵呵。”贺丰年听了不禁一笑,而周围一些穷苦百姓也被这童稚之言逗笑,不过笑着笑着又有些悲哀,纵管谢将军天下无敌,都管不了这边的事啊! “小孩子不懂事。”谢灵运也笑了,看着众人苦涩的笑容,心中默道:“诸位,我会还南海一个朗朗乾坤的,你们都好好活着。” “吵够了没有!”庙里突然一声暴响,那个彪形大汉怒如疯癫,他站了起来,向着谢灵运几人直冲而来,“吵吵吵,吵个鸟啊,吵着老子睡觉,你老母的,找死!” 贺丰年急忙起身,上前拦去:“范大哥,别别别,我们不吵了,别吓着小孩啊!” “操你老母,这两个人不能在庙里过夜,都滚出去!”彪形大汉凶恶地喊着,握得一双拳头噼噼响,“滚出去,不然老子杀了你们!” “贼子!!”谢凤大怒,方刚的血气冲了上来,哪顾得那么多,说什么都要收拾这恶人一顿! “哈哈小杂种胆生毛啊,你死定了!”彪形大汉顿时一把猛力推开了贺丰年,众人惊叫地阻止,却没有谁人敢上前动手,彪形大汉猛地挥出拳头,就要砸向那小孩童! 谢凤全然不惧,咬着皓齿,也挥起了小拳头击去,打不过也要打! 众人都惊得瞪大眼睛,倒在地上的贺丰年瞬间就脸色煞白,那个姓范的恶霸不是讲笑的,不会因为牛二是个小孩子就会手下留情,若是这一拳打中,牛二的脑子都要断掉—— “找死的人,是谁呢?” 就在这时,忽然响起了一把风淡云轻的声音,却正是牛大力所发,众人看不清楚他什么时候站了起来,又什么时候挡在了范恶霸和牛二之间?好像一眨眼,就这样了! 哒!范恶霸的拳头被牛大力伸出一手,截阻了下来,众人一片惊呼,太轻松了……! 牛大力就是那么轻轻一挡,范恶霸就停下了,一脸不可思议的震惊之色,他感到自己完全动不了,就好像魂魄飞了出去,全身不听使唤…… 轰!! 当牛大力轻轻一推,范恶霸就好像一只蚂蚁般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一边的墙上,撞得墙面爆出了一大片裂纹,“呜啊”的惨叫,他狂喷出了一口老血,已是奄奄一息! 第587章 伸张正义 “呜啊……!” 范恶霸惨叫着飞了出去,撞得墙面开裂,破庙里一片鸦雀无声!直至谢凤的兴奋叫好打破了寂静:“好!阿爹打得好,贼子就该打!” 所有人望着牛大力的眼神都不同了,贺丰年惊呆了,这刚刚结识的牛兄弟竟是修士!以他们的眼力,都看不出牛大力在修士里算不算高强,但只凭是修士,就已经超出了他们的世界,修士怎么会携子在破庙过夜? 不过他们都知道,范恶霸这回是碰到铁板,定要倒霉! “你……你,大侠,高人……”范恶霸满脸恐惧,连连地吐着血,那青年的实力太过恐怖!根本就不是他的三脚猫功夫可以匹敌的……他吓得瑟瑟发抖,若不是浑身散架了般使不上力,他已经在磕头了。 眼见青年人一步步走来,他求饶道:“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你就当小人是个屁,把我给放了吧……饶了我,求求你……” “听说你手上有命案?”谢灵运淡淡的问道。 范恶霸咽了咽口水,强颜地笑道:“哪有,我只是在吹牛皮而已,我要是真杀了人,这么到处跟人讲,不是想官府捉我吗?我吹牛的,官府也不把我当回事……” “我再问你一遍,有,还是没有?”谢灵运话声一厉,除了谢凤,庙里所有人都感到气温骤然下降了一大截,明明是盛夏之夜,却好像是严冬寒夜,这股气势真可怕! “小人,小人……”范恶霸的牙齿都在打格,他心神失守,什么真话都吐出来了:“有,我杀过两个人,一个是文弱书生,我抢他银两……还有一个是个村姑,我见她长得俊,就……” 谢灵运的目光冷到了极致,一个人渣恶霸,却造了两桩人间惨剧,害了两条无辜的性命!最该死的人,为什么反而活到现在? “贼子,贼子!”谢凤连连地怒骂,虽然想不到更多的词汇,愤怒之情却溢于言表,“爹,你不能放过他!” “是啊牛兄弟,这姓范的欺男霸女,你把他除了吧。”贺丰年还能说出话来,而其他贫苦百姓也纷纷如此请求,诉说着范恶霸的罪状,对他们打打骂骂,抢他们的财物和食物,甚至好几次想奸污庙里的几个妇人,罪该万死! “大家放心。”谢灵运点了点头,认真道:“此厮一定会罪有应得的,明天一早,我就抓他去报官。” 报官?众人面面相觑,对此却没什么信心,贺丰年迟疑的道:“牛兄弟,你不如直接把他……”言下之意,直接把他杀掉!为民除害! 谢灵运若有所思,而谢凤闻言疑问道:“报官不好吗?” “哎!”贺丰年大叹一声,众人也纷纷摇头,当然不好了,他叹道:“你们有所不知,听这范贼说,最近徐大人的公子在招收狗腿子为他所用,这个范贼有些江湖功夫,却是被看上了,改明儿就要前去徐府当护卫。如果牛兄弟把他送官,恐怕不妥……” “哈哈,是了,哈哈……”范恶霸突然狂笑了起来,精神大振,也恢复了几分力气,刚才真的被打傻了,居然没有想起这回事! 他现在也是有靠山的人,南海刺史的儿子!一个小修士算什么?他笑道:“姓牛的,不怕告诉你,徐少爷对我赏识得很,再讲我怎么都是他的人,你把我打成这样,就是不给面子徐少侠,你惹大祸了!识相的就给我赔礼认错,我就把你当是个屁给放了。” “傻痹。”谢灵运抬起手指点了一点,一股炁力顿时冲了出去,犹如一道巨力,轰隆炸在范恶霸胸口—— “呜!!”范恶霸吃了这下重击,又狂喷了一口鲜血,死人般倒在地上,哀嚎的道:“饶命,饶命啊……” 谢凤再一次鼓掌叫好,不愧是老爹,打这个恶贼还不是跟玩似的! “大家的顾虑我明白了,但我还是会明天把他送官查办,不过谁要是敢玩忽职守……也会恶有恶报。” 谢灵运的话声流露着一股万斤重的力气,贺丰年等人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相信了这话,这牛大力并不是什么大人物,怎么会让他们如此放心呢?就像他根本不怕徐大人似的。 “对了,我略懂一些医术。”当然不是治范恶霸,谢灵运没有再理会他,任这恶人躺着自生自灭,走向了另一边墙角的那个咳嗽老人,“老伯,我看看你怎么了?” 贺丰年等人大感高兴,修士懂些医术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他们真是走运了! “爹,老爷爷有得治吗?”谢凤蹦跳的跟了过去,小脸庞绷得很紧,庙殿墙角这边的臭气更甚,但他见不到老爹有半点嫌弃。老爹蹲下身子,认真地给垂死老人把脉,然后医治,看到老人转好就露出高兴的笑容,他忽然又明悟了很多…… “老伯没什么大碍,只是一些邪气入侵了而已,我已经以真炁驱散掉了。”谢灵运笑了笑,对众人说道:“明天,我把老伯一起带去太平义舍,让义舍调理几天,就会康复的了。” “咳,咳……”老人的咳嗽声变轻了很多,之前是越咳越难受,现在是越咳越舒服,他感激的道:“多谢……壮士打救,老朽多谢……” “老人家,对我而言这只是举手之劳,不必客气的,你好好休息。”谢灵运拍了拍老人的肩膀,就起身走去,与贺丰年等人继续相谈南海现今的种种事情。 谢凤坐在老爹旁边,也认真地听着民情,各种各样、稀奇古怪,都是他以前不曾有过半点了解的。 听着听着,不知什么时候起,他有了些困意,渐渐地进入了梦乡之中…… 在梦中,他骑着竹马,和一个彪形恶魔大战了数百个回合,他使出了种种的招式,正当大喊一声“万剑归宗”,手中的木剑飞了出去,就要击中恶魔……! “牛二,天光了,醒了。”老爹的声音。 “万剑归宗……”谢凤咕哝着醒来,擦了擦眼睛,还有些神智不清醒,“老爹,怎么今天是你叫我起床啊?”平时不是娘亲们喊的么? “小子,看看你在哪里!”谢灵运不由好笑,搓了搓他的蓬头。周围贺丰年等人也都呵呵地笑了。这下谢凤全醒过来了,这是在南海啊!他晃晃头,望向寺庙外面,果然天色已亮,顿时兴奋的道:“我们可以把那贼子送官了吗?” “只差你了呢,出发!” 一大清早,南海城的街道还不算热闹,来往的行人都是赶路的行脚商,不过却有一帮另类,一群衣衫破烂的穷鬼,押着个快死的粗汉,直奔城北的官府衙门而去,气势汹汹。 范恶霸是被拖着走的,有时候双脚都不到地,虚弱得好像只是个空的皮囊,但他的心中还有一股由怨恶之气支撑着他,只要到了官府,徐少爷定会为他做主的,到时候这帮人就完蛋了,贺丰年这贱种还以为自己遇上什么贵人,死就有他份…… 谢灵运一点都不怕闹大,或者说他的本意就是要闹大,好让整个南海的老百姓知道,为他们撑腰的人,来了! 咚咚咚咚—— 当众人来到城北的官府衙门外,谢灵运立即击响了鸣冤鼓,鼓声震天,向着四周传了开去,他喊道:“小民牛大力,抓到一个杀人犯,特地来送官查办!” 附近的民众们颇为好奇,纷纷围观了过来,一大早击鼓的情况真不多见,什么案子? 谢灵运又击鼓又大喊的好一阵子,才有几个官差慢吞吞地走了出来,说着抱怨的话:“来了,来了,鼓个屁啊!”、“一早就扰人清净。”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南海的刺史、郡守什么官老爷尸位素餐,这些官差有样学样,日渐的骄横起来。 贺丰年等人毕竟是平头百姓,又是穷苦惯的,见官哪来不忐忑,虽然只是担当人证,好几个人已经打起了退堂鼓,不想惹祸上身。 “怎么啦?怎么啦!哪个杀人犯?”那带头的官差打着哈欠,目眶边还有着眼屎,他瞥了众人几眼,对这些乞丐流民,哪有好面色,“你们要是敢消遣官差,可得关进去坐牢。” 听到此言,那几个本就害怕的百姓赶紧走开了,不关我事!牛大力的修士身份,都再不能给他们安全的感觉。 “喂!”谢凤急眼了,大家不是一条心的吗?这几位大叔大婶昨晚还大数着范恶霸的罪状,现在怎么站到一边去了? 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如此,贺丰年等四、五人还是壮着胆子,没有离去。 “这家伙是杀人犯。”谢灵运把范恶霸抓到了跟前。 “你说是就是啊?”带头官差朝起了鼻孔,有些不爽眼前青年的语气,好像命令他们做事似的,什么玩意!他压着不满,望向奄奄一息的汉子,问道:“你谁啊?” “冤枉啊大人……”范恶霸顿时叫起了冤屈,用着仅剩下的一口气,哭诉说着:“小人是清清白白的良民,给徐少爷办事的,昨夜无故被这些人打了一顿,冤枉啊……” 什么!?徐少爷!官差们纷纷大惊,那些围观百姓也一片惊呼,事关徐少爷和徐大人,那就不是小事了! “你说真的?你真给徐少爷办事?”带头官差瞪目地问道。 “珍珠都没有这么真,我很得徐少爷赏识的……”范恶霸竭力地把声音喊到最大,“不信的话,你们去通知徐少爷,就说我范财明被人打了,那人还说打的就是徐少爷的狗腿子,打的就是徐少爷的面子……” 这下官差们可不敢乱来了,谁不知道徐少爷的禀性,若然范财明说的都是真的,他们要是抓了范财明,他们也是大祸临头! “你们都别走,就待在这里。”带头官差厉声地对众人说道,然后让属下赶往刺史府通传,又令人回去衙门内堂通传内史大人。 一片鸡飞狗跳似的,百姓们有热闹可看,就聚得越来越多人了。 谢灵运泰然自若,等待着那什么徐少爷的到来,见贺丰年几人越发坐立不宁,他鼓励的道:“诸位放心吧,邪不能胜正,南海有那么多神仙,怕什么。”谢凤点点头,喊道:“就算神仙不管,你们去京城找谢将军!” 小顽童跟着老爹御剑而来,还用不了一天工夫,来得十分轻易,却不清楚在普通百姓那里,南海和京城有着千里之遥,他们终其一生,也许都不会踏足神都。 所以贺丰年等人又笑了,苦笑,而围观百姓们也是一脸无奈笑容,谢将军是好,他少年时还在波罗庙带领修士们击退了妖魔鬼怪的一次围城,救下了无数的民众,承了他的恩德的南海人直到现在,都还传颂着那晚小谢道长的威武英姿! 不过,谢将军管不到这里啊!这也没办法,谁让南海这么偏远,南海百姓只能自认命苦! 而何仙姑、黄大仙等活神仙呢?他们是有求必应,解百姓之急,救百姓之难,问题是他们不会插手官府的事,而且他们一不在,徐少爷等这些纨绔就越来越过分。 如此大庭广众之下,谁会傻到说徐少爷的坏话,众人最多笑一笑,没敢多说什么。 在衙门里的内史大人田阔福首先走了出来,问了案情之后,这半百老头一言不发,轻叹一声走了。他都到了告老还乡的年纪了,现在没别的什么想法,一心就想平平稳稳地做完这最后一两年,所以像这么敏感的本案,他不想多作过问。 也正是田阔福的不作为,让徐少爷等恶人日益肆无忌惮。 众人等了小半天,从清早一直都快到中午了,围观百姓换了一批又一批,谢凤百无聊赖地坐在衙门门前台阶上,托着下巴…… 这时候终于,他们见到一队人马从街道东边走来,三十多个随从护卫围着一顶肩舆,一个二十左右的弱冠青年坐在舆上,锦衣华服,却黑口黑脸的,心情不大好。 “徐少爷!徐少爷!!”见到那身影,范恶霸立时扯着嗓子大叫,见到了救星般,“救救小人啊!就是他们,这个牛大力、贺丰年,他们说要教训徐少爷你!” “你不要胡说八道!”贺丰年急忙的说,报案而已,跟徐少爷什么事,“徐少爷是因为不知道你杀人,才受你蒙骗,你不要冤枉我们……” 护卫们刚一到来,就围住了众人,凶神恶煞的样子,全然不把官府的威严当是回事,但官差们却是陪着笑容同,连重新走出的田阔福也只是抚须,不敢说半句不是。 徐少爷不缓不疾地落了肩舆,摇着一把纸扇,走过来一边看看众人,一边听着案情,最后目光停在了牛大力的身上。 “你是修士?”他打量了几眼,基本确定对方是一个结丹前期的修士,还挺有些本事私人。 “是的,有幸跟个山野散人学过一点皮毛。”谢灵运平静的答道。 “是修士就可以闹这么大?是修士就可以胡闹冤枉别人!?” 徐少爷突然大怒,望了望那半死的范财明,感到十分嫌恶,他并没有特别赏识这粗汉,但他的确招了范财明充当打手!不看僧面看佛面,这雷州佬算个什么?抓人?报案?他以为自己是青天大老爷不成!可笑之极! 他啪的一声收起了折扇,用扇头戳着牛大力的胸口,怒道:“我也是修士!那我是不是可以说你也是个杀人犯,来人,把他抓起来!” 田阔福和官差们怔了,当真?而贺丰年几人已经吓得浑身发颤,纷纷要跪下求情,“徐少爷,小民们没有冒犯你的意思……”、“是啊,可能是我们弄错了,这案不报了,我们这就走,这就走!”但奇怪的是他们跪不下去,好像有一股力量阻着他们的膝盖,只是情急之下,他们都不及细想。 “走?你们愣着做什么,抓人,全部抓了!”徐少爷满脸怒火,瞪着这些乞丐贱民,“这案子还不够明显吗?他们为了争那座废庙的地盘,就打了起来,几乎把范财明打死,这就是大罪!动手抓人!” “徐少英明!”周围的护卫们纷纷高呼,范财明也笑了,得意洋洋的笑,就说了,牛大力这些人是在找死! 官差们只得走了上去,准备擒拿这些倒霉蛋,不过毕竟有个修士,他们都磨磨蹭蹭的,不想第一个上前…… “贼子!也是个贼子!”谢凤义愤填膺,这两天里见到的坏人,竟是如此之多,太可恨了! “小子,说谁呢?”徐少爷冷瞥了这小孩一眼,“不要以为你年纪小,就可以逃过法律的惩罚,一并抓了!等会每个人先各打五十大板,这小子年幼,就打个十大板吧!” 十大板?围观百姓们还是感到心头肉猛然地一跳,对个蓬头童子来说,五大板都是索命的啊! “徐少,何必跟个小孩置气……”田阔福尴尬地说道,要是出了这条人命,他担当不起;开罪了徐少爷,他同样没什么好果子吃。 “我就喜欢,怎么的?”徐少爷一声冷笑,又用纸扇头拍了拍这个老内史的头,“田大人,我看你这颗脑袋是老糊涂了,你以为这里是哪里?这是南海!!” 南海谁最大?他老子徐茂达!那些道门的、佛门的宗门,都要给徐家面子,这田老头敢不给?不是老糊涂是什么! “你确定?确定要抓我们,还要打板子?”忽然,谢灵运淡淡地问道。 “哈哈!”徐少爷笑了,随从们纷纷噗的哈哈大笑,直要把眼泪都笑出来,范财明也在笑,呵呵,呵呵!牛大力吓傻了吗? “不但是打板子,你,就你,还要尝尝夹手指、掌嘴的滋味!” “好吧,既然如此……” 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牛大力的身影骤然一闪,就已经在两步开外的徐少爷身前,竟然抡起了手掌,一巴掌抽向徐少爷的脸庞,啪隆—— 徐少爷没有躲过,没有反应过来!他被抽得旋转着飞了出去,划过一道带血的弧线,重重地砸落在衙门门前的台阶上,宰猪般的惨叫这时才响起…… “啊……” 鸦雀无声,众人一片惊呆!牛大力都做了些什么…… “老爹,打得好!!”谢凤扬起了小拳头,欢呼雀跃。丐贱民,“这案子还不够明显吗?他们为了争那座废庙的地盘,就打了起来,几乎把范财明打死,这就是大罪!动手抓人!” “徐少英明!”周围的护卫们纷纷高呼,范财明也笑了,得意洋洋的笑,就说了,牛大力这些人是在找死! 官差们只得走了上去,准备擒拿这些倒霉蛋,不过毕竟有个修士,他们都磨磨蹭蹭的,不想第一个上前…… “贼子!也是个贼子!”谢凤义愤填膺,这两天里见到的坏人,竟是如此之多,太可恨了! “小子,说谁呢?”徐少爷冷瞥了这小孩一眼,“不要以为你年纪小,就可以逃过法律的惩罚,一并抓了!等会每个人先各打五十大板,这小子年幼,就打个十大板吧!” 十大板?围观百姓们还是感到心头肉猛然地一跳,对个蓬头童子来说,五大板都是索命的啊! “徐少,何必跟个小孩置气……”田阔福尴尬地说道,要是出了这条人命,他担当不起;开罪了徐少爷,他同样没什么好果子吃。 “我就喜欢,怎么的?”徐少爷一声冷笑,又用纸扇头拍了拍这个老内史的头,“田大人,我看你这颗脑袋是老糊涂了,你以为这里是哪里?这是南海!!” 南海谁最大?他老子徐茂达!那些道门的、佛门的宗门,都要给徐家面子,这田老头敢不给?不是老糊涂是什么! “你确定?确定要抓我们,还要打板子?”忽然,谢灵运淡淡地问道。 “哈哈!”徐少爷笑了,随从们纷纷噗的哈哈大笑,直要把眼泪都笑出来,范财明也在笑,呵呵,呵呵!牛大力吓傻了吗? “不但是打板子,你,就你,还要尝尝夹手指、掌嘴的滋味!” “好吧,既然如此……” 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牛大力的身影骤然一闪,就已经在两步开外的徐少爷身前,竟然抡起了手掌,一巴掌抽向徐少爷的脸庞,啪隆—— 徐少爷没有躲过,没有反应过来!他被抽得旋转着飞了出去,划过一道带血的弧线,重重地砸落在衙门门前的台阶上,宰猪般的惨叫这时才响起…… “啊……” 鸦雀无声,众人一片惊呆!牛大力都做了些什么…… “老爹,打得好!!”谢凤扬起了小拳头,欢呼雀跃。 第588章 南海震动 轰隆! 牛大力一巴掌抽出,立时把徐少爷抽得吐血倒飞,再重重地砸落地面,生死不明…… 众人目瞪口呆,百姓、官差和喽罗都一脸惊愕,仿佛整个南海都一片死寂!这,这,这个牛大力在做什么啊,他怎么敢这般对待徐少爷…… “杀人啦!!”突然不知道谁扯着嗓子惊叫了起来,吓得围观百姓们几乎落荒而逃,徐少爷要是被一巴掌打死,谁知道他们会不会被治罪!?走,赶紧走!这热闹看得丢命! “抓起来……把这些乱贼都抓起来……”徐少爷半死的话声艰难地响起,愤怒,怨毒,震惊,“抓起来,都抓起来……” “谁都不准走!”护卫头目惊喊一声,毕竟平时有点积威,一众护卫们横着胆子,向着牛大力冲了上去,敢打徐少爷?找死! 百姓们对这变化几乎还没回过神,就已经见到牛大力跺了一下脚,轰隆!他们竟然见到一圈炁波震荡着虚空,爆炸了出去,旁边的牛二、贺丰年等人没事,但三十多个护卫都失声惨叫,断线风筝般倒飞了出去,纷纷跌落地上……! “呜啊……”他们就像一堆爬虫,痛苦地翻来滚去,死不掉,却没有再战之力。 完全不是对手!不在一个层次之中! 范财明傻了,刚刚的嚣张气焰全然熄灭,没了那丝力气的支撑,他自己噗通的跌跪地上,满脸惨白,“饶命,饶命啊……” 田阔福和官差们也傻了,这可怎么办?他们都是没有修为的凡夫俗子而已,能拿这个牛大力如何? “让徐茂达立即过来!”谢灵运冷目看了看那南海内史,两年前他见此人颇为仁厚,故而提拔这老头升了官,没想到升了官反而缩手缩脚,道心不坚啊! 众人的惊讶更甚,这个牛大力到底是谁,怎么敢用这种口气……被他直呼姓名的人可是刺史,南海的头儿!就算何仙姑、黄大仙等高人见了,都会客气地呼上一声“徐刺史”,那可是谢将军的好友!这牛大力傻的吗? “当……当街殴打朝廷命官,你眼里还有王法吗……”徐少爷色厉内荏,摇摇晃晃地撑了起来,“别以为自己有些牛力,就可以胡来……你这点实力,在朝廷面前,还不如一只狗……这里是南海,不是你的穷乡僻壤……” “你是什么朝廷命官?”谢灵运问道,他可没有命过此人为官。 “我,我爹是南海刺史,我乃是南海的第一都头……”徐少爷努力地挺直腰板,脸上涌起傲色,“两年前谢将军来南海,当时称赞过我的才能,说我是青年才俊,你知道谢将军吗?” 他似乎找到了一块天大的盾牌,话声都雄壮了不少,“谢将军十分赏识我爹,也十分赏识我,他说我以后会是镇南将军……” “不可能。”谢凤大感滑稽,又很愤怒,这贼子竟然敢扯老爹的大旗,弄得好像老爹也做了什么坏事似的,可恨。 百姓们面面相觑,不知头不知路的,当然忐忑不安,在他们看来,这不是不可能的呀,官官相护,而且谢将军受了蒙蔽也有可能…… 贺丰年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很后悔之前没有把牛大力劝下来,报什么官,都说了惹不起这些人的啊!他的脸容苦得跟黄莲似的,大叹的道:“牛兄弟,跟朝廷作对只有死路一条,我们就挨了那板子吧?说不定还能捡回条命……” “这就是识趣的人。”徐少爷闻言,觉得自己又高大了很多,“治罪是不能少的,但如果你们态度良好,求个轻判吧。” “呵呵。”谢灵运一声淡笑,瞬间出现在徐少爷面前,一手把他拎了起来,另一手对着他的两边脸庞就是一顿狂抽,啪啪啪! “好!”谢凤在激昂叫好,而贺丰年等人越发的傻愣,以及恐惧,牛大力这个愣头青,怕是要害死自己和儿子,也害死他们…… “反了,反了……”徐少爷惨叫不断,脸上胀得就像猪头,嘴巴像两条腊肠,虽然怒不可遏,却无力挣扎! 他明明已经快是结丹中期的命功修为,怎么会这样?难道这牛大力是道胎修士?道胎又如何……还不是不敢对他下重手,等爹他们来了,这家伙就知道死…… “还不去通传?” “是、是、是……小人这就去……” 几个官差这回几乎跑断了腿,来回也就快得多 宝贝儿子当街被个恶贼殴打和挟持?!徐茂达闻讯之后,可谓震怒,尽管有可能是儿子闯祸,但是对方这种做法,却定是不对!简直目无法纪,目无尊贵! 他马上集结了刺史府的卫兵,还有自家供养的好几位高人异士,一起往城北官府衙门赶去。 这么大的阵仗,沿途的百姓们见了,纷纷相询发生了什么事,得知究竟后,便纷纷凑热闹的围观过来。其中也有一些南海的修士,不过他们都感觉这件事情有些不寻常…… 当徐茂达一行二百多人来到地发之事,百姓们立时伏倒了一片,“见过徐刺史!”焦头烂额的田阔福带着衙差们奔了上去,徐大人可终于来了!而倒在牛大力前面地上的徐少爷,立即宰猪般大喊:“爹,你要为我做主啊,爹!” 看到儿子成了这副惨况,徐茂达当真心痛,怒火自大更盛,瞪着牛大力,厉声问道:“汝是何人?怎么敢如此当街行凶?” 在他身后,二百多个修为不一的卫兵们随时准备强行抓人! 谢灵运看着这个官服官帽的中年人,心中一叹,两年前徐茂达还算兢兢业业,却只是过了短短两年,就变得这般作威作福,人心会变!不过他自己也有责任,把事务的重心都放在北域、中原和江南,岭南这边顾得少,大权都交给了徐茂达,也许就是因为这样,让其日益膨胀? “徐茂达,我对你很失望。”他话声冷冷,不管怎么样,这个南海刺史,要换。 徐茂达一惊,这什么语气?一个雷州来的流民,怎敢这般说话!他以为自己是谁!但不知为什么,徐茂达的心脏跳得厉害,很有些忐忑,真是奇怪! “大胆刁民!”卫兵们的喝斥响成一片。徐茂达抬了抬手,厉道:“你今天之做派,可知这是杀头大罪?本官令你立刻束手就擒,莫要多作反抗,否则罪加一等!” “那你知不知道,玩忽职守、鱼肉百姓,更是弃市斩首的大罪!”谢灵运骤然大怒。旁边谢凤应声虫地喊道:“大罪!” “你,你……”徐茂达的心口堵得慌,从来没有见过此等刁民,居然反过来骂他!?他颇有点恼羞成怒,摆出了官威,“来人!” 这一声大喊,顿时就有近十位的高手走了上前,他们无不身形魁梧,目光凶锐,太阳穴高高地鼓起,一看就知道不好招惹。这些人都瞪着牛大力,杀气腾腾,就算牛大力有些修为,却很难让人相信他可以一个人,敌得过这些高手的合力! “哈哈哈!”徐少爷不由大笑—— 轰轰!爆响骤起,牛大力又是跺了一下脚,都不用动手,那些所谓的高手就纷纷一声惨叫,全部负伤倒地,他们的眼睛里充满着恐惧,已经意识到这牛大力的实力……有多么恐怖! 围观的修士们也是一片惊呼,此等威势……超乎了他们的想象,元婴境?不对……阳神境!? 怎么可能! “你……”徐茂达惊呆了,咽了咽口水,一身冷汗突然就冒了出来。 百姓们也惊呆了,就算再没有眼力,都看得出牛大力是怎么神勇,徐刺史带来的这些人,在牛大力面前跟一群蚂蚁没什么分别。 谢灵运摇摇头,不愿因为场面混乱而伤及无辜,心念一动…… 一股光芒突然冲起!众人只见牛大力的身形变幻,当光芒落下,就见他不再是那个朴实粗汉,而变成了一个英伟不凡的青年,面貌俊朗,美髯飘然,虽然还是一身满是补丁的破烂衣服,却掩不住那超然的气质,犹如一颗明珠去尘,光芒尽放! “老爹!”谢凤十分自豪,老爹还是这个样子让人习惯。 百姓们不识得这是谁人,只觉是神仙中人,而徐茂达…… “你……!”徐茂达的眼睛瞪得快要爆裂,心脏的跳动就要停歇,脸上一阵红一阵青,浑身发软,完了,完了…… “还认得我是谁吗?”谢灵运问道。 而田阔福也傻了,颤抖如筛糠,一时就像个死人般,不知作何反应…… 什么?徐少爷目瞪口呆,这谁啊? “卑,卑,卑职知罪!”突然间,让众人尽皆傻眼的,徐茂达呼啦一下就跪倒在地,竟然呜呜地痛哭了起来,“卑职教子无方,一错再错,卑职知罪……” “谢、谢将军……”田阔福也噗通跪下了,老脸发黑,嘴唇发白,“老夫也知罪……老夫对不起谢将军你的提拔啊!” 啊!?所有的围观百姓都傻了,修士们傻了,贺丰年感觉脑袋转不过来,快要爆炸!谢将军?! 牛大力是谢将军!?谢将军是牛大力!? 范财明吓得魂不附体,徐少爷也成了一个无魂石人……谢将军!!!!!! 第589章 孺子可教 谢将军来南海了! 这个消息神速地传遍了南海城,伴随而来的还有谢将军微服私访,而当街怒惩刺史大人徐茂达,及其子等一干人的惊闻! 确定之后,万民一阵阵欢呼,太好了!有谢将军为他们作主,他们大可以放心了。 果然,当天南海的官场就发生了一场大地震,连同刺史、郡守、内史等一干大小官员纷纷被革职查办,南海官场为之一空;而包括徐少爷等倚仗着官威欺行霸市的恶人,亦都全部入狱,等待他们的是法律的严惩,不管什么身份,没有人能逃过。 至于范财明等的喽罗狗腿,同样如此,该坐牢就坐牢,该斩首就斩首…… 与此同时,贺丰年等城内的乞丐流民们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贺丰年还接回了之前遗弃在义舍的女儿。他们都已经成为了南海的传奇人物,成了谢将军父子微服私访时“共患难”的人,不传奇吗?羡煞了不知多少的百姓! 说书人、讲古佬们已是纷纷骚动,编写着牛大力、牛二、贺丰年等人的传奇故事,誓要讲遍南海,传扬天下! 有官落马坐牢,也会有官走马上任,南海的事务当然暂时由谢灵运来统领,只是他待不了多久的,最重要还是要找一个好的新刺史。 谁呢?谢灵运也颇为头痛,岭南这边还是太偏远了,来这边做官几乎等同于流放,至少也是炖冬菇,所以没多少的能臣良官乐意过来,将心比心,他也不能指责太多。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政令和沟通的不便,山高皇帝远,容易让一些原本还不错的官员日渐傲慢,生起魔心,就像徐茂达那样,好官变成了坏官。 所以这个人选,真的很难。 而这时候,谢灵运见到了一个老熟人,却是王翼之! 回想那年金陵群英会,这小子还是一个心肠不坏,但有着一些纨绔气的公子哥儿,不过群英会的事情大大刺激了他,群英会过后,他决心做个真正的英雄!向谢灵运看齐! 随着时间的推移,虽然他和谢灵运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眼看是不可能反超的了,那口气也早已变成了佩服,但他的确成熟起来了。 前些年进入仕途,身为王徽之的孙子,王氏依然势大,他要得到机会并不难,在劫后的会稽做了几年内史,做得挺不错,今年升了官,又可以说是降了,担任博罗太守。不过这是他自己欣然同意的,并没有怨言,是以上任之后把博罗也治理得不错。 前几天他来了南海述职,没想到赶上了这场震动,也见到许久不见的谢灵运。 公务繁忙,两人只是小聚旧了一下,谢灵运却看得出王翼之的不同往昔,而且据其的政绩和风闻,心系百姓疾苦,体恤民情,是一个好官。 眼下无人可用,这家伙又是颇有才德,他几经思索,最终拍板定下,提拔王翼之为代刺史,统治南海、博罗等郡,即日就开始工作,也让他观察观察是否适合。 “我!?”王翼之十分惊讶,指着自己,有点难以置信,“我何德何能啊!” “让你做你就做,但如果你敢步徐茂达的后尘,我一定亲手把你的脑袋扭下来。”谢灵运摆摆手,不跟他罗嗦,这家伙越做官胆子倒越小了。 “呃……”现在是王翼之不想做也得做,他渐渐一脸坚毅,“好吧,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很有趣吗?”谢灵运冷瞪了他一眼,王翼之抱头鼠窜的去忙了…… 这是近年来他又一次的肃清某地官场,把事务都交托给了这个代理刺史,他才小呼了一口气,治理天下是如此之难,如此之累! 此时天色已深,月光的洒照下,南海城一片安静,谢灵运父子就住在城北官府衙门,当他来到内室,却见谢凤还没有睡下,见到他来,小脸认真地抱拳! “老爹,孩儿知错——”他的话声拖得长长,却满是真挚。 “何错之有?”谢灵运微微一笑,看来这次让他亲身体验民间疾苦恰如其分。 “我之前好像那个徐小贼。”谢凤脸有惭色,真感觉丢脸,“因为我的玩耍,让好多百姓受累,也让老爹你们蒙羞,这就是错。还有……还有我太霸道,就会打人,没有跟陈穰谈过。” 哈哈!谢灵运高兴地点点头,心中大宽,那个患了很久的心病顿时好了大半,凤宝终于懂得为他人着想!他笑道:“你懂得这么想,老爹很欣慰,你的娘亲们也会很欣慰,凤宝,你距离长大前进了一大步!孺子可教矣!” 得到老爹的称赞,谢凤也露出开心的笑容,问道:“那你什么时候教我武功?我也想像你那样打坏蛋!” “嘿嘿,刚才还反省自己就会打人,现在就——!”谢灵运大笑,搓了搓他的脑袋瓜。 “有些坏人就该打啊!”谢凤据理力争,老爹今天也动手了。 “是该打,但你不必急着学武。”谢灵运笑道,凤宝,现在最重要的是培养你的德行品格啊! 他又道:“你还得继续尝些苦头,看看更多以前看不到的东西。明天我就把你送去太平义舍孤儿园一段时间,那里有着很多像你这般年纪的孩子,但他们都是被爹娘抛弃的人,身世可怜,你和他们相比,幸福得太多了,我希望你会明白这个道理。” “好。”谢凤点头,心里十分期待,他现在就想明白道理。 当月色落下,天空放光明,已是次天一早,谢灵运留下一个阳神分身镇守衙门,就带着谢凤前往了位于南海番禺的太平义舍。 现在的太平义舍早就换了好几次的光景,规模大了很多,因而受益的老弱妇孺的数量也翻了几番。 谢灵运父子乃是低调行事的前来,并没有引起狂呼,清晨的义舍一片静谧。 顾道长和顾道姑早有准备谢灵运会来,当下把他们领入舍厅,当真是高兴,上一次相见是两年前的事了,而当年蒙受着谢灵运几人恩惠的那些女娃娃,大多数都已经不在义舍之中,被领养的、嫁人的,算是有个好归宿。 黄进、何娟近日都不在南海,也不知到了岭南哪里行善,应该听闻到他来南海的消息后,就会回来。 谢灵运也谈起了灵鹿儿的近况,昔日的小丫头,早已是个碧玉年华的少女,修为出众,和恒宝、豆豆芽芽他们皆为朝天宫新一代的少年才俊。 年初他回去了一趟金陵,当时灵鹿儿和恒宝都到了结丹后期的命功,比起他当年也就差那么一点! 众人笑谈了一阵,谢灵运道明了除聚旧外,此行的另一个来意,把凤宝交托给了两人,特意地吩咐道:“道长、道姑,你们千万不要因为他是我儿子,就特别优待他!千万不要,只当他是又一个的弃儿就行了,拜托你们了。” “明白。”顾氏夫妻认真地点头,顾道姑叹说道:“可怜天下父母心,你的心情,我们懂的。” 谢凤正式入住孤儿园去了,谢灵运默默地留下了一个阳神分身守护着太平义舍,就不多打扰这里的秩序,告辞而去。 离开义舍后,他又改变了形貌,以一个普通百姓的面孔继续在南海微服私访,考察民情之余,又到了城隍庙等地方,拜访了陈伯等的老友。 另一边,城北官府衙门,当天夜晚,王翼之有事禀告,却是关于谢灵运父子之前宿过的那间破庙。 那本来是一家佛门寺庙,叫做“祗洹寺”,主要供奉着一位在家菩萨“维摩诘居士”,不过大概因为这个菩萨的知名度不高,而且祗洹寺地处偏僻,开寺时没什么香火,却闹过一次妖怪侵袭,于是顺理成章的,前些年就成了一间废寺,被些乞丐流民宿住,也没人去管它。 但是现在不同了,祗洹寺突然摇身一变,成了这两天南海里香火最为鼎盛之地! 人山人海都不足以形容那里的盛况,满城百姓们都出动了,争相要到寺庙殿里沾一沾谢将军的仙气,求个心安,求个庇佑! 而且南海的士绅富贾们,纷纷都要捐献银两,为的正是把祗洹寺修葺和扩建,要把那里打造成南海的一处圣地! 这半天的工夫,已经有数不胜数的人求见王翼之,说的就是这个事,还希望他可以说动谢将军,给祗洹寺题个字什么的,好让百姓们瞻仰。 对于此事,老百姓们那是一万个同意,也愿意出这份钱!有了祗洹寺,实在是南海改变气运之始,要兴盛起来啊! 所以不是王翼之要大拍马屁,却是民意如此,祗洹寺的崛起势在必行。 “将军,下官建议就同意了吧,此举可以让南海百姓安心地过日子,乃是一桩美事,何乐而不为呢?”王翼之笑道,脸上洋溢着喜气,好像要当新郎倌似的。 谢灵运抚着长须,明白百姓的心意,他始终要离去的,但留下什么继续坐镇,不能打都能吓着那些牛鬼蛇神。 他微笑地点头:“好!既然民意如此,我也不能扫兴。” “将军善心。”王翼之对此不意外,又笑问:“那捐赠墨宝之事?” 第590章 美髯饰佛 捐赠墨宝?谢灵运写得一手好字,捐也不算献丑,就要欣然答应,然而这时候,忽然又起了一个念头,道可道非常道,他又能写些什么?不妥,大不妥…… 王翼之见他皱眉,不由疑惑:“将军,可是有什么难处?” “倒是没有,我只是觉得墨宝不太适合。”谢灵运沉吟,在这衙门内厅里度了几步,捐赠什么更适合呢?他细细回想着那间祗洹寺,小小的寺殿里只奉有一尊破旧的菩萨像,正是维摩诘居士……他突然心头一动,那菩萨像没有须髯! 维摩诘居士是个在家菩萨,正如道门的火居道士,他家财万贯,奴仆成群,有妻妾子女,与个普通百姓无异,却因为勤奋修行,至虔至诚,对境而不生境,成就了无垢圣果。 因为如此,他的画像、菩萨像的经典造型都有头发有须髯的,而祗洹寺的菩萨像只有头发却没有须髯,这说明塑像之初,就打算用兽毛或丝布充当维摩诘居士的胡子,那样随风而飘动,就会活灵活现,比固化的雕塑要好。 只因年久失修,寺里的菩萨像才没了胡子。 谢灵运微微低目,看着自己的须髯,蓄了也有些年头了,乌黑如墨,每一根都好像利戟,臭美的说,那真是须髯若神!担个“美髯公”的绰号是一点问题都没有,这么漂亮的胡子,不如…… “季弼。”他抚了抚须,手感那是一流,问道:“维摩诘居士的菩萨像,装饰上胡子了吗?” 王翼之一愣,什么? “你就答我有,还是没有。”谢灵运有些没好气。 “祗洹寺里那尊?”王翼之苦笑地摇头,道:“我也不清楚,今天公务这么忙,哪有时间去祗洹寺看看,分身乏术啊!”他又不是阳神境修士,只能羡慕喽。 慢着慢着,谢将军问胡子做什么?他突然就会意了,惊道:“将军想捐出自己的胡子?” “正有此意。”谢灵运一笑,“你不觉得我的胡子很帅么?” 王翼之瞥了几眼,的确……他就没有这般稠密飘逸的须髯,跟个关公似的,需要花上不少时间打理吧?不过他又疑惑了,“将军的胡子这么帅,蓄之不易,舍得捐出去?” “嘿嘿。”谢灵运又笑,其实以他现在的修为,催生一些胡子还真不难,只是现在这一把是货真价实的自然生长的,纯天然无公害,比之催生的胡子多一层神采。如果是哪个女子发花痴想要,他还真舍不得,但献须饰佛之事,他十分乐意。 以前有人这样做过么?他不太清楚,反正自己这回做定了! “有什么不舍得,那是我的荣幸。” “呃……”王翼之观他笑容,知道他心意已定,而且这也没什么不好,特别了些而已,他不由感慨:“将军捐胡子,百姓们必定更加欣喜,亦会成为天下奇闻。” “哈哈!” 第二天一早,谢灵运就出发前往祗洹寺,果然远远的就见到香客如云,把小寺庙这一带挤得水泄不通,哪儿还有偏僻的感觉? 他是独自前来的,没多少百姓见过他的真人,一时间还没人认出来,直至他挤到了寺庙殿外,突然惊起了一声高呼:“谢将军来了!” 失声而喊的人却是贺丰年,这几天他都在祗洹寺现身说法,给大家讲述着自己的亲身经历,赞颂着谢将军的仁义,这是他唯一可以报答谢将军的了。围着他听古的百姓始终是层层叠叠,听到激动的地方,就会爆响起一阵阵欢呼,“谢将军打得好!”、“多亏有谢将军啊!”…… 而这时候,贺丰年眼尖,见到那英伟的青年,顿时就像小女生般尖叫! 不只是他,百姓们也纷纷尖叫,谢将军,哪个是谢将军?哦那个!气宇轩昂,神仙中人啊! “谢将军!!”、“好官,你才是好官呐!”、“请受小人一拜!”…… 百姓们沸腾了,也不知道谁跪了下去,旋即跪倒了一片,拜谢着他的恩德! “诸位,诸位!”谢灵运急忙大喊,双手虚托着众人,“快快请起,佛寺之中只拜佛,大家折煞谢某了!再说为民请命本就是在下的职责之在,两年前提拔了徐茂达、田阔福等人的人也是我,我还有察人不当之罪,没什么功劳可言。” “谢将军,好官呐,青天大老爷,你对南海的恩德,我们永远铭记于心,世代传下去,好官呐!” “只有谢将军你才是一心为民办实事,办好事的,幸亏天下还有像谢将军你这样的活菩萨,不然老百姓真的没活路了。” “我们全家都受着谢将军你的恩义,那年在波罗庙,不是谢将军救了我,我早就死了!现在又……哎呜,谢将军,你的大恩大德,让小人怎么报答啊……” 百姓们激动不已,就是不肯起身,七嘴八舌地诉说着谢将军的恩情,以及自己的感激,还有因为无法报恩而生的烦愁! “你们别这样了。”谢灵运为之汗颜,感觉他们说得太夸张,他只做了一点点,哪有什么功德,“别这样了……再这样,我就走了啊!快快起身!” 谢将军以走相挟,百姓们只好不情不愿地起身,谢将军真残忍呐,他们不能做些什么,那好好地感谢他也是一种报恩,却连这样,他都不肯接受。 “呼。”谢灵运松了一口气,看着众人有点幽怨,不由摇头地笑,“我明白大家的心情,觉得欠了我很多,但是真没有,让你们好好地过日子,乃是吾辈的追求。好了,今天我来这里,是给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朝廷绝对支持祗洹寺的重建!” “太好啦!”、“好耶!!”周围立时冲起了一片狂喜欢呼,每个人都喜笑颜开,欢天喜地!太棒了,以后除了波罗神庙之外,南海又有一个神圣的地方! “至于大家希望我题字一事……”谢灵运顿了顿。 众人都满脸期待,没有人觉得谢将军会不答应,不就是挥毫泼墨写几个字嘛,又不用多少工夫。 “抱歉,我就不题了。” “什么!?”众人一片震惊,很多人就像贺丰年那样,一张脸涨得通红,不题!?为什么不题!不用写个《兰亭序》啊,就写个“佛法无边”、“阿弥陀佛”什么的就行了。以谢将军的为人,没理由不肯的啊! 百姓们纷纷急了,要冲上去扯着谢将军不准他走,题个字而已!急声四起,伴有激动的哭声:“谢将军,你就给我们题吧!”、“南海需要你的庇佑啊!”…… 谢灵运只是想卖个小小的关子,没想到众人就好像天塌了似的,他已经被很多双咸猪手拉扯着,似乎他不改变主意的话,就要被撕成碎片! “等等!大家别激动,虽然不题字,但是我另有赠予!”他连忙大喊,“相比题字,大家一定喜欢得多!” 啊?百姓们纷纷一怔,然后狂喜,就说谢将军不是那种吝啬的人,是什么呢!? “我将割下我的须髯,捐给祗洹寺装饰菩萨像。”谢灵运笑道。 犹如一声晴天霹雳!轰隆——!百姓们的脸色又变了,剧变!贺丰年再一次惊叫:“这怎么行!”当然不行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这是谁都知道的道理,怎么能为了装饰佛像,为了他们,就让谢将军成了一个不孝之人?! “不行!”、“谢将军,我们承受不起啊!” 谢灵运不禁莞尔,笑道:“胡子又不是割了就再都长不出来,以此来饰佛,怎么就不孝了?大家不必死读书,珍惜身体才是经文的本义,不是说连根胡须都不能动,呵呵。” 又好像是这个道理?众人面面相觑,对于他们来说,谢将军说的都是掷地有声的金句。只要不是不孝,似乎未尝不可…… “鄙人的胡子虽美,但能够修饰维摩诘居士,仍是我的荣幸啊!”谢灵运大笑,“事不宜迟,这就行动吧!” 好人啊!好人呐!百姓们有口难言心中的感动,像谢将军这样的奇人,天下也就一个了。 小小的庙殿不可能容得下众人,但所有人都想挤进去,全程观看这千古奇事。谢灵运恐防会发生什么乐极生悲的踩踏,菩萨定然也不愿看见,于是就把整个菩萨像抬了出来,就在这外面进行割胡饰佛,让大家都可以看到。 香客来得越来越多,来了就不走,以致祗洹寺外人山人海,数都数不清楚有多少人。 众人都望着谢将军的胡子,飘逸清朗,如同神人,幸得那菩萨像是小寺小殿的大小尺寸,不然如果是大雄宝殿里那种大佛像,谢将军这把美胡子就不够了。 “谢某现在就割下须髯,祖宗知我敬佛之心,必不会怪罪我割须之举。”谢灵运笑说了句,取出了一把神剑,却是康乐剑,它大放皓白的光芒,耀得百姓们不由眯眼,好剑! 他握剑举起,左手抚攥着自己的胡子,右手一动,剑光一闪,就把满颌的胡子斩断—— 饶是百姓们早已接受,眼见这一幕,还是不由心头猛跳,响起一片惊呼!真的割下了……他们看着谢将军短须短髯的样子,崇敬之情只增无减! “接下来,我就把这尊维摩诘居士像粘上胡须。” 谢灵运收起了微笑,脸容平静,默默感通着维摩诘菩萨,当隐约有灵光闪过,就把手中的须髯往菩萨像的颌下饰去,手上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当抹过菩萨像,所有的须髯已然尽数的粘上了,深入陶像之中,犹如皮肉所长,微风吹过,飘然灵动—— 善哉,善哉!百姓们纷纷欢呼,欣喜溢于言表,这果然是比题字好多了,这尊菩萨像有着谢将军的胡子,可以说就等同于谢将军! “万岁!”、“我看这是维摩诘菩萨的荣幸才对,得了谢将军的胡子,帅多了!”、“是啊,谢将军的胡子实是我见过最美的胡子!”…… 众人的称赞声不绝于耳,很多人都留意着空中的情况,锐利的目光寻找着可能的散落的胡子,要是能捡到一根,那都可以当传家之宝的啊! 非常可惜,没有一根,以谢灵运如今的修为,半根都不会有,全部都在菩萨像的下巴。 “好了,胡子已经捐出,希望大家以后多多爱护!”谢灵运笑道,摸了摸自己下巴,一片短须刺手,还真有点不习惯。 能不爱护吗?众人恨不得马上烧香膜拜—— 可以预见,这间祗洹寺,这尊菩萨像,在往后的日子里,必定会是香火不断,想要见识谢灵运的须胡的人前仆后继,一直到很久,很久…… 第591章 壮哉我儿 谢灵运割须饰佛的美事,自然是迅速地传遍了南海,闻者无不感慨赞叹,谢将军此心,光照日月! 但随后的半个月,谢将军颇为低调,甚少出现在公众的视线,大概又微服私访去了。 期间王翼之把种种的公务都做得很好,让重获新生的南海井井有条的,焕发出了蓬勃的气息,百姓们对他很满意,谢灵运也很满意,昔日的纨绔子弟终是成为了一方良官吏,他也可以放心地把南海交给他了。 这两天,黄进和何娟相继回来了南海,在官府衙门,三人得以聚旧,谢灵运这才得知原来他们都到了琼州,却是追击一条妖王级的蛇妖去了。那蛇妖仗着一身强横的修为,近几年在岭南害人无数,而且十分狡猾,难以追寻。 前段日子,他们终于在南海外的一小岛找着了它,却未能当场击杀,它负伤地一路逃到了琼州,在那里山林密布的,他们丢了线索,怎么找都找不着了。 “蛇妖?”谢灵运皱了皱眉头,想起了多年前在琼州五指山的一桩奇遇,不由道:“也许我有些线索。” “啊?”两人都一怔,他没去却有线索? “我还不能确定,但有六七成。”谢灵运想哪有那么多的大蛇妖,当时他们得到的蛇毒就十分了得,现在能在黄何两人手下逃得一命,并不出奇。既然成了祸害,就不能任其任恶了。他说道:“过两天,我跟你们一起去琼州一趟。” 黄进和何娟点头应好,有他出手,这事定然稳稳当当的了。 “你们有所失职啊!”谢灵运说起了另一件事,脸上颇有点责怪之色,“我之前拜托你们盯紧点岭南的大官,谁不好,就马上告诉我。徐茂达生了魔心、鱼肉百姓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你们却没有告诉我,让百姓深受其害。” 两人都很羞愧,黄进叹了口气,歉道:“是我不好,徐茂达每次在我们面前,都表现得爱民如子似的,我们有听说不好的传闻,也只是劝劝他,太容易相信他了。” 何娟也一脸歉疚,此前已经有过自省,道:“修为高了之后,我有时候反而看不真切,以为没那么严重……还是阿客你微服私访的法子好,那样对老百姓的真正情况就清楚多了。我以后也会常常这样的。” 黄进点点头,“我也是。” “嗯,你们多加注意,别辜负百姓的期望。”谢灵运没有多作指责,因为最该骂的人是他自己,又道:“如果王翼之有什么行差踏错,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 两人应了声好,谢灵运见他们板着脸,那么严肃,他忽而微微一笑:“好啦,讲些开心的,凤宝那小子此行不虚啊!” 谈起谢凤,黄进和何娟也露出了笑容,他们对凤宝的印象,还停留在去年年尾的时候,那叫一个皮,上跳下窜,骑着竹马一刻都停不下来,缠着他们要学法术,把他们折腾得快乐并痛苦着,最后他们走的时候,几乎可以说是落荒而逃。 说一千道一万都不如亲眼所见,当下三人一起前去太平义舍。 这段日子以来,谢凤就生活在义舍孤儿园,而谢灵运的阳神分身只是镇守在义舍门口,防止有妖魔贼人侵袭而已,却没有进去义舍一次,所以凤宝近来的表现,他一无所知。 是大闹孤儿园?还是更加懂事了? 当谢灵运时隔多天,再一次走进义舍,心中满是期待,想着看到一个让人惊喜的小小稚凤…… 见到三人,顾道长、顾道姑就要笑说谢凤的表现,而看得两人的神情,谢灵运悄悄地松出一口气,应该不差,应该不差!他却让两人先不要说,让他们自己寻找答案。 来到孤儿园,并没有发生凤宝欢喊着扑上来的情况,问了问几位年长孤儿,才知道他正在小院子里浣衣。 浣衣?!谢灵运不由一瞪眼睛,意外! 没错,他是特意恳请了道长道姑不要优待凤宝,不过像凤宝的五岁年纪,在孤儿园里不是不用浣衣干活的么?此为一个意外。第二个就是,凤宝!那可是小霸王谢凤啊!浣衣?他真的想象不出是什么景象。 黄进和何娟也几乎惊掉了下巴,反差太大了些,确实不是在打架? “嘿哟嘿哟,我洗洗洗——” 浣衣小院里洗衣服的唰唰声响不绝于耳,还有清越的童唱声,三人走进院子拱门,只见一排孤儿少女和凤宝各坐在小板凳上,搓洗着跟前木盆中的衣服。 谢凤虽然在唱着歌谣,小脸的神情却绝对认真,不是图好玩的,他双手搓得很勤快,又擦擦额头的汗水,当洗好一件放到旁边干净的盆上,他很有成就感地笑道:“各位姐姐,又洗好一件了!”少女们一片轻笑,“凤宝真乖。”、“还洗吗?” “当然,今天也洗一盆。”谢凤继续埋头苦干,以至都没有察觉到门口那边的来人,“嘿哟嘿哟——” 这真是凤宝吗?黄进、何娟啧啧称奇,这分明是个最为懂事的孩子啊! 谢灵运感动得几乎大喊一声“壮哉我儿!”,却又突然生起了一个不怎么好的念头,会不会是凤宝为了君子好逑?但多看几眼,是他小人之心了,凤宝显然是对劳动乐在其中的,好像认识到了何为付出,何为责任。 浣衣?至少这是凤宝以前从未做过的事情。 “咦!”少女们纷纷望向院子门口那边。 凤宝自然也扭头望去,一看惊喜,起身奔去:“老爹!” “我儿!”谢灵运展开双手,大笑着走去,“哈哈哈,阔别半月,我儿是脱胎换骨了!好!哈哈——” 然而当他要一把将儿子抱起来,凤宝却抗拒地避了开,急忙压着话声的道:“别抱我,姐姐们都看着呢,老爹你醒目点,别让我像个小孩似的,我已经长大了……” 谢灵运的笑脸凝滞了,仿佛时间停止了下来……好吧,这小子在认识到付出和责任之外,也明白了女孩子喜欢刚强成熟的男子汉! 行,不抱就不抱。 第592章 愿望 琼州的夏天一片炎热,就像铸剑的火炉一般,让街上的行人都懒懒洋洋,大呼好热。 谢灵运带着谢凤行走在这座荒芜的城池里,让儿子好好见识一番琼州的风土人情,看看神州最为偏远落后的地方吧,不要以为全天下都是京城、金陵那样。 与此同时,谢灵运本体和黄进、何娟一起进入了琼州城外的崇山峻岭,准备到五指山找一找那条大蛇妖。据黄何两人说,大蛇妖的命功很高,应该接近了阳神境界,而且妖术凶狠,不可谓不是一只大妖。 “那年在琼州探完徐福墓之后,我们在五指山上闭关,因为我炼就了神境通,无意之中,才发现蛇妖的巢穴。” 一路上,谢灵运向两人讲述了前因后果,说起来跟那蛇妖还颇有孽缘的。 当三人来到了密林丛中的五指山,刚一靠近山腰,就已经感觉到了一股浓烈的妖气,三人面面相觑,都可以确定这里就是蛇妖的老巢。 “何人侵我领地!?” 在谢灵运带路下,他们飞在云烟萦绕之中,刚见到那十分遮蔽的山洞,一声沉怒的话声传来,“立刻离开此地,否则成了无命亡魂,莫怪本妖王没有提醒!” 三人落脚在山洞平台上,大蛇妖的声音马上变得又惊又怒:“是你们……你们还是追过来了,哼,一定要赶绝我吗?我可没有招惹过你们。” “两个月前,南海兴平村村民顾元泽一家,可是你杀害的?”黄进厉声问道,“他们皆中蛇毒而死,体内阴阳精元全部被吸空,与近年来岭南多起凶案的死者状况一模一样,而现场残留的气息就是你的气息,你可有什么解释?” “呵呵呵……吃几个人算得是什么?”大蛇妖冷笑,“废话少说了,想取本王性命,就进来吧——” 那山洞里一片阴沉沉的,黑暗中闪烁着两道骇人的寒芒,充满着杀气,并没有多少害怕,仿佛猎人是它。 “要我出手吗?”谢灵运看看两人,大蛇妖应该有些本事,却对他形成不了威胁。 “我们来吧。”两人目光坚定。 现在黄进可有着元婴后期的命功,大仙之名不是浪得虚名的,他举着九节仗,疾速地念动着咒语,顿时之间,五指山上风云变色,轰隆的雷声作响,却正是《五雷正法》之威! 轰隆——!! 一道粗大的雷电落了下来,打在五指山上,那股雷力直透山体,贯入了山洞之中,一片刺目的皓蓝! “啊……”大蛇怒立时一声惨叫,怒火冲天:“臭道士,都死吧!”话音未落,一道青幽发绿的毒液水柱呼轰冲了出来,山风滋滋地响,这些毒液的腐蚀力本来就十分强大,又是大蛇妖全力所发,若被击中,还真讨不了什么好。 “呔!”何娟大呼,手持着神器法宝“瑶池荷花”往前一拨,使出了《太清云水诀》,一道最为清澈的水柱凭空而生,挡住了击来的毒液柱! 她乃是不世出的修仙材料,打从重塑肉身之后,一路突飞猛进到了元婴后期,不过像阿蛮、纯儿等很多人那样,她在这个关停顿了下来,一停多年。应该还是心性修为不够,未曾闻道,难出阳神,但是在一众元婴后期的人里,她是最接近突破到阳神境的。 却见那些毒液被净水一搅,青绿的颜色顿时变淡下去,毒性渐渐被消除,也成清水…… “哈哈哈,你们以为只有这些而已吗?死吧!”大蛇妖疯狂地狞笑,骤然整座五指山都在震动,轰隆声中,山洞里乱石飞出,而每一块石头都是浸泡蛇毒已久的,发着绿光和恶臭! 轰,轰,轰!所有的毒石头都爆炸开来—— 不得不说,黄进和何娟对这个变化都有些措手不及,那一片飞石来势凶猛,两人的应对怎么都慢了,难怪大蛇妖会如此得意,然而…… 就在击中两人之际,所有的飞沙碎石突然都停住了!如同时间静止,就那样停滞不前! “怎么!?” 大蛇妖惊声起,一股超强的气息骤现,又或者说,一直都在那里!好可怕的力量,竟然让它感觉不到有半点的机会…… 到底还来了什么强者! 呼轰!全部毒石重新凝聚成了一大块,稳稳地落在山洞外的平台上,没有对任何人造成伤害。 这时候大蛇妖听到了一把声音:“蛇妖,还记得前些年你的毒液被人强买走吗?那人就是我。取你蛇毒就是不愿你去害人,但你却执迷不悟,终成祸害。” “啊!原来是你……”大蛇妖闻言,怒得直要大杀四方,“就是你这个贼子,盗走我辛苦炼来的精元,以致我一直未能突破境界,可恶!”它的话声流露着滔天的恨意,但它还没有丧失理智,知道自己不是对方的敌手,一个回合都挡不住。 “你不是我的对手。”外边谢灵运望着那黑隆隆的山洞,道:“虽然你罪孽深重,我却不愿取了你的性命了事,如果你有心改过……” “别罗嗦了——”一道黑影突然从山洞杀出,蛇头张大着嘴巴,一颗颗毒牙大放寒芒! 也不用黄进和何娟做什么,谢灵运摇摇头,取出了一个塔楼法宝,这是他钻研古楼和诸多乾坤法宝后,自主铸造的一件法器,里面有一个巨大的塔楼空间,用以镇锁妖魔鬼怪,又有佛光、浩气等照耀沐浴,驱散它们的邪气,擦拭它们的善心。 拔苦度世不是简单的杀戮,如此关困劝善不失为一种好办法,只是他不能再犯逊师傅的错误,对锁妖塔不能失去控制。 现在锁妖塔里关着的妖魔还不多,以前关在聚宝盆古楼底下的诸多妖兽,除了穷奇凶兽,都已经觉醒向善了,有些到了雷州的黑风寨,也有些成为了北府的战兽。 而那只穷奇虽然早就筋疲力尽,还是与善心作着抗争,如今仍在盆内古楼底下,真不愧是上古四大凶兽之一。 “进去吧!” 谢灵运手上一送,锁妖塔立时飞了出去,放着一股浩白的光芒,不可抵抗的威势!轰隆,巨塔压在那道黑影的头上,蛇妖爆起了厉叫声:“啊————” 它根本就不是对手,挣扎了没几下,就被锁妖塔收了进去……宝塔摇了几摇,又飞回到了谢灵运的手上。 “望你早日觉悟,再赎今天的罪过。”谢灵运对着宝塔说了几句,就把它收进了钵盂镯里。 除了昔日的蛇毒恩怨,这只是近年来的他又一次的关锁恶妖,没什么特别。 对于他的做法,黄进和何娟都是认同的,一直也想有个锁妖塔法宝,阿客说有足够的材料时就给他们铸造,可惜到现在还没有呢。蛇妖之害已除,他们都放下了一桩心头大事,又颇为感慨,他们虽有活神仙之名,但修为本领距离阿客,依然很远。 离开五指山后,三人回到了琼州城,很快就作了道别,黄何两人要回去南海继续行善,也要盯着王翼之,而谢灵运另有行程。 他与凤宝在琼州逗留了近十天后,父子两人才前往雷州。 雷州越来越好了,十年前还跟琼州差不多荒乱,现在的面貌却不像边境城镇,反而是岭南位列前茅的繁荣,这里有着可供三教九流共同生存的土壤,也因为黑风寨等势力的存在,甚少有妖魔侵袭,乃是南疆之地难得的乐土。 谢灵运带着儿子拜访了很多的老熟人,雷阳书院的、大日寺的,当然还有清幽宫和黑风寨,一切都蒸蒸日上、欣欣向荣,让人见之欢欣。 他又独自悄然的去探看了那些流放到雷州的罪犯家眷,曾经的小孩们都渐渐成长起来了,改名换姓,过着普通人的平静日子。 他没有打扰这些人,看着他们如此远离尘嚣,放下争斗,心中也慰,就让那些仇恨过去吧。 在雷州这一停留,又是大半个月,谢凤在雷阳书院住过,和学子书生们一起读书做学问;在黑风寨住过,和善良的妖怪们一起玩耍谈笑…… 离开京城以来,他的眼睛才是眼睛,见识到了方方面面的很多很多,认识到了很多大小朋友,心中的这个世界的面貌已经是全然不同。现在的凤宝身上,那曾经的小霸王习性难以一见,只看到聪慧、懂事、机灵……似乎对得起他出生时的祥瑞之象。 而这一天,风光明媚,白云万里,黑风山山顶,父子两人正在眺目远望,欣赏着这大自然的美景。 “老爹!”凤宝忽然满脸的认真,好像一个小老头似的,稚气的话说得很用力:“我决定了,等我长大以后,我要让天下人都幸福快乐!” “啊?”谢灵运一怔,心头的欣慰和喜悦像喷泉般狂涌,笑着点点头,道:“好!这是最好的,老爹支持你!” “这天空真美,我觉得大家都能看到它这么美,那就好了……” 谢灵运又是笑着点头,他知道可以了,凤宝这小子不会毁掉的了,以后无论身处繁华还是荒芜,都不会。 他望着北方,是时候回去金陵看看。 第593章 大盗 夏末的凉风吹拂着金陵,为繁华街道上的行人带来了一阵阵的清爽,若然有人抬头留神天空上,就会见到一道剑芒飞过,向着城中的冶城山而去。 正是谢灵运带着谢凤一路顺风地回来了,谢凤不是第一次来金陵,每年至少有着个把月的时间住在这边,当然以前是由他的娘亲们带着的,朝天宫就是他的地盘,来了就会作威作福……不过那是以前了,谢灵运相信,大家会为现在的凤宝而感到震惊的。 冶城山还是冶城山,但山上的朝天宫已经大是不同,那些旧有的殿堂早就修葺一新,还筑建了很多新的殿堂庙院,而十方院已然是江南第一大十方院,天下里位列前茅。 作为丹道中派的祖庭,在玉芝师姑的主持下,这些年来朝天宫稳步发展,中派山门遍及了江南,如今向着四方更广阔的地方传去。 大概这一两年中,京城那边就会有一家朝天宫的分观。 京城乃是一个修门必争的重要战略地,现在中派在江南根基已稳,是时候延伸到京城去了,距离天下第一大修门的目标,又将接近一大步。 “我们来喽!” 从神剑上跳下,谢灵运和谢凤落在西山道院院外,不久之后,道院就变得一片热闹,身处山中的南阳子、铅汞师叔、顽空师叔陆续地回来,喜气洋洋。 一见到凤宝,铅汞师叔顿时惨厉的叫了一声:“啊!!凤宝,怎么瘦成这样,还黑了好多!作孽,你这是遭了什么罪啊!?”他拉着凤宝打量来打量去,真是被人剜了心头肉一般,但奇怪的是,凤宝居然没有跳跳蹦蹦的,比如跳到他背上,太奇怪了。 “嘻嘻,铅汞师叔祖,我没遭罪呢。”谢凤笑道,“老爹带我去岭南了。” 几人闻言,都不由一脸疑惑,望向阿客,怎么回事? 南阳子和顽空师叔这对昔日的“废人”,早就不是了,现在他们的一身修为早已再创高峰,南阳子炼就了一个阳神,而顽空师叔也在元婴后期,更是精通无身变化之道,通晓上百种的变化,动物植物乃至死物都可以变得,十分犀利。 “我带他去岭南历练了一番,凤宝成长了很多。”谢灵运又是欣慰的笑脸。而凤宝点了点头,“师祖、师叔祖,我知道以前的我很顽皮,让你们烦恼,以后不会的了。” 什么……?三人面面相觑,还真的惊讶莫名,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 “阿客,你的胡须呢?”铅汞师叔突然注意到了,阿客也不同了啊,这对父子简直就像是别人冒充的。 “哈哈!这又是另一桩美事。”谢灵运抚着短须地笑道,“待人齐了,我再慢慢讲予你们听,现在先卖个关子,哈哈!” 凤宝也笑了起来,对大家的惊讶颇为得意。 这时候,一片洪亮粗犷的嚷嚷传来,“凤宝来了,哈哈,快让外公看看高了没有,哈哈!”、“凤宝,能和舅舅一起喝酒了吗!”却是虎王大霸、阿狂他们奔涌般的来了,还有一股酒气,对于修习《酒虎神功》的他们来说这最正常不过。 打从凤宝三岁起,阿狂就开始一次次要扯着他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直到现在。 很快,他们同样被震惊了,凤宝变化太大!对此,大霸不太乐意,一张粗脸皱起了一团,看着女婿的目光颇多责怪:“凤宝充满男儿气慨不好么?准没人能欺负得了他,可现在……都没有以前那么活泼了。” 看着外公这样子,凤宝吐了吐舌头,“现在也没人欺负得了我。” 大霸这么说确是不妥的,因为谢凤毕竟是个五岁小儿,玩心还是很重,正经了没多久,他就一个劲问道:“恒宝哥哥呢?恒宝哥哥呢?” 每年来金陵,他最喜欢跟着恒宝一起东奔西跑,好玩着呢。 提起恒宝,谢灵运也奇了,以往他们一来,恒宝、灵鹿儿等少年人准会赶来的,现在小半天了吧,却还不见半点踪影,不在山上? “恒宝他们去查案了。”南阳子微笑的道。 谢灵运一疑:“查案?什么案?” “哎!”提起此事,铅汞师叔先叹一声,“失窃案。”他忆起了阿客发迹之始的那一年,也差不多是现在这个时节,朝天宫因为税丹失窃而站到了危崖边上,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但是一提起失窃案,他依然心有余悸。 师叔拍拍胸口,才继续说道:“最近金陵城是失窃不断啊!” 原来不知道哪来了一个不长眼的大盗,在城中连连作案,官府偷过了、道录司偷过了、诸多宗门也陆续偷过了…… 要知道金陵已经太平很久,偷鸡摸狗之事可以说绝迹多时,不看看谁的光芒罩着这里?所以哪个大盗不是绕路走的,哪个妖魔鬼怪又会来作死。 然而现在就有这么一个,还好只限于偷些财宝,没闹出什么人命。当然了,那大盗来去无踪,连一场打斗都未曾发生过。 虽然朝天宫并没有遭到贼手,但恒宝兴奋啊,他从小以三师哥为榜样,而师哥在他这般年纪破了税丹失窃案,除了牛魔,封了个“打牛英雄”,威尽全城!他做梦都想走上这条轨迹,可是金陵治安太好,让他的破案才华一再埋没…… 但如今!真的是天开眼了,送给他一个绝妙的机会,他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大破奇案! 于是最近这些天,恒宝和同样擦拳磨掌的灵鹿儿、豆豆、芽芽,骑着长生猪和当康猪,游走在光明与黑暗的边缘,跑遍了金陵,查! 只不过他们屡遭打击,——那大盗继续犯案,前天又偷了一户富翁家中的一箱黄金,还在墙上留下劝善字迹,让富翁多捐金银,以积功德。 “盗富济贫?还是个侠盗么?”谢灵运思索着什么。 “有点像。”顽空师叔接过了话茬,嘿嘿的笑:“那贼人每次偷,也不偷走全部,像前天那案子,听恒宝说那富翁家**有三箱黄金呐!贼人才拿了一箱。” “对,他犯的其它案子都这样。”虽然如此,铅汞师叔挺紧张的,“我们朝天宫一向广施善缘的,还是别偷到我们山上了。” “谁敢!”阿狂举起了两条肌肉隆隆的手臂,做着一些展现的姿势,“谁敢老虎头上拔毛,我捏爆他!”以前会鼓掌叫好的凤宝却急了:“舅舅,盗富济贫的是好贼,不能乱杀!”阿狂愕然,而南阳子开怀…… 谢灵运微微点了点头,听起来那大盗不似是个恶人,但这样疯狂作案,破坏太平,让金陵人心不安,自然是不好的,造成更大的后果之前,案子要破。 他问道:“可有什么线索?” “就是没有!一点线索都没有,那大盗的手段太高明了。”铅汞师叔又是一叹。 第594章 少年 夕阳西下,长亭外,古道边,风起,枫叶飞舞。 一个舞象少年抱剑而立,微微闭着眼睛,似在感通着什么。他一袭蓝白的袍衫,一头乌黑的长发戴着逍遥巾,虽然衣着简朴,却有着一股灵动不羁的气质,面容俊朗,身形高大,流露着少年英才的风华。 当他徐徐睁开双目,眸子星辰般明亮,又流转着一抹聪颖狡黠,他喃喃的道:“是了……” 却正是朝天宫排行第四的真传弟子,恒宝是也。 “是什么呢?”他挠了挠头,脸露苦恼,刚刚的帅气荡然无存,到底是什么呢? 最近的通天大盗案子查到现在,还是没什么进展,就连那些墙上字迹也看不出什么来,完全无迹可寻!不过他想到了一个破案的办法,那就是……预判出犯人下一次的作案目标!提前进行埋伏,然后将其当场抓获…… 问题在于,拿什么来做预判? “大盗偷了官府、道录司、修门,现在连富贾也下手了,偷遍了各种人群,那么下一步……下一步!普通百姓?” 但是那个大盗似乎是个劫富济贫的侠盗,怎么会向普通百姓下手?而且老百姓家里也没什么好偷的啊。 他想来想去,却总觉得这是正确的思路,因为大盗如此短时间内接连作案,风格张扬,好像就是在告诉世人“我要偷遍金陵”,既要偷遍,就少不了普通百姓……不是为了金银,三箱黄金大盗才拿一箱,显然不在乎钱财,那么老百姓这群体,就变得有东西可偷了。 是什么?是哪家? “不知道师妹她们找到什么线索没?”恒宝望向了枫路的南边,今天他们出城到城外南边寻找线索,三位师妹到了狐谷那边,而他在其它山头转悠,约好了傍晚在这里会合回城。 如果有一点线索就好了,不像现在的瞎找。 又过得一阵,黄昏的天色渐浓,官道那边远远地传来了一阵猛兽奔跑声,恒宝就见三位师妹骑着长生猪、当康猪回来了,他顿时喊道:“三位师妹,有收获吗?” “师兄,你糟糕了!”、“哈哈!” 猪背上欢笑的少女们,正是灵鹿儿和豆豆、芽芽,昔日的顽童都已经是青春少艾的人儿。 当康猪上一人,身着明丽的黄衫,身姿修长,面貌如画,眨着一双灵气十足的大眼眸,微微翘着嘴角,皓齿半露,秀美之中有着可爱,可爱之中又有调皮,如同蹦跳的小鹿。 而长生猪上两人,则长得一模一样,皆穿着雪白的衣裳,身姿娇小,而脸容娇俏,像是一双玉人,一头瀑布般的乌黑秀发更衬托出她们的灵气,还有那不着痕迹的古精灵怪。前边那个喊着话的,是豆豆,后边那个笑着的,是芽芽。 这三位美丽少女,乃是现在的朝天宫三秀,金陵万民无不喜爱她们,更迷倒了几乎所有的金陵少年少侠们,追求她们的人加起来,可以手拉手的绕城一圈。 不过却没有哪个入得了她们任何一人的法眼,实在是那个大哥哥拉高了标准。 就像当年谢道韫初嫁给了王凝之,不久后回娘家,黑口黑面,闷闷不乐的。谢安看见,就奇怪的问:“王郎怎么都是逸少的儿子,人不坏,你怎么就不满意?”谢道韫叹道:“一门叔父,有阿大、中郎,兄弟们之中也有‘封胡羯末’,没想到天壤之中,还有王郎那样的!” 见过当年的大哥哥,再一看如今那些少年们,她们也有这种感觉,比不了,真的比不了。 也就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四师兄,让她们顺眼一些,但还差得远哪! 看看他,站没站相的,还像个小孩—— “我怎么糟糕了?”恒宝看看自己,扭头转了一圈,没事呀! 他的傻样让三位少女一顿轻笑,当康猪和长生猪都咕咕噜噜,灵鹿儿笑喊道:“不是你身上糟糕,是你大祸临头了。”恒宝一惊:“怎么了?” 她们立时神气了很多,豆豆笑道:“师兄,皇天不负有心人,我们找到了重大线索!但不打算告诉你,我们要把案子破掉,立功的是我们,做英雄的也是我们,你就不能像那三师兄那样混个都头当了,哈哈,不糟糕么?” 芽芽故作同情地叹道:“有人的大侠梦,要破碎了哦。” “啊,什么线索!”恒宝顿时急红了脸,线索,线索,线索! “想知道吗?我们不告诉你。” 疾奔的两猪骤然停住,三位少女从猪背上跃下,飘逸地落地,笑容灿烂。 “哎哟,三位师妹,你们不能这样啊!”恒宝苦着脸,挠头的道:“去狐谷打听消息可是我的主意,是你们拦着不让我去。如果我去了,线索就是我的了……” “可现在的事实是我们的。”她们不为所动,直至灵鹿儿咳咳了一声:“告诉你也不是不行,但你就多欠我们各一个人情了。” 又是这东西!恒宝着实委屈,自从去年阿蛮三师嫂一通挑拨离间,他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师妹们除了作弄他,还要记账,不就是带着凤宝爬树却摔下来吗?现在都不知道欠了多少人情债,也罢,他死猪不怕开水烫:“好吧好吧,反正我欠的有够多的了,不差再欠一个。” 三位少女满意地笑了。 “那么,线索?” 豆豆捶了捶嘴巴,严肃着俏脸,开讲道:“话说我们到了狐谷,打听了一番,最近云台山一带有没有什么陌生人?狐祖师就说那天他在山中散步,好像见过一个人影,但想看清楚点就不见了,也许是自己眼花。然后我们就到了他当天散步的那一片山林,结果……!” “在草丛之中,找到了一件东西。”芽芽寒声。 “师兄猜猜是什么?”灵鹿儿浅笑。 “呃……黄金?”恒宝眼前闪现过了一锭金灿灿的金子,贼赃? “错!”灵鹿儿敲了他的脑门一记。恒宝吃痛地抱头:“是什么……”豆豆和芽芽模拟着敲锣打鼓的“锵锵嘭嘭”响声,灵鹿儿从法宝袋里取出了什么,却是一套黑色夜行衣! “我们推断,这就是大盗所穿的夜行衣!” 夜行衣的尺寸不大,衣主的身形和她们差不多高大,恒宝穿都穿不下去的,看来是个矮个子大盗? “哈哈!”恒宝抢过了夜行衣一顿翻看,十分兴奋,果然是重大线索呐,“你们有什么发现吗?” “夜行衣上还有着贼人的气息,之前我们已经用灵符记录下来了,我们只要顺着这股气息去找,就会有所收获!”灵鹿儿自信满满。豆豆补充的道:“这夜行衣是个法宝呢,我们试过,它会敛聚气息的,大盗穿着它作案,作案现场就留不下半点的气息了。” “但它不会隐藏,换言之,就算大盗穿着另一件同样的黑行衣,我们也能找到。”芽芽结案陈词。 “好啊!”恒宝高兴得一拍手掌,破案有望了!不过他还有一个问题:“大盗为什么要扔掉这件夜行衣?还知道自己被狐祖师看见?” 三位少女也有想过这一点,同样想不明白,“也许是他不想要了?”、“他有好几件,这件穿旧了就扔掉。”、“因为自大,可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不对,这贼精着呢……”恒宝深思,三师哥说得好,不要轻敌!虽然这个线索很好,可大盗那么精明,怎么可能犯下这么一个愚蠢错误,那样说不通。 那么……四人都把目光对准了长生猪和当康猪,你们怎么看? “咕噜——”长生猪的耳朵扇了扇,躺下准备睡觉,意思很明确:为你们东奔西跑已经很累了,不想还要动脑。 “当康!”当康猪叫了一声,它早已学会人语了,确有一番思考,声音憨实:“会不会真的是犯笨?” 恒宝几乎跌倒,就知道靠不住! “师兄,我们现在就只有这条线索,不管如何,先看看会怎么样吧。”灵鹿儿说道,豆豆、芽芽点头同意,当即寻找大盗当下的身处位置! 凭着残忍气息找人不是件简单的活儿,毕竟他们没有聚宝盆那样的仙宝,但他们有派得上用场的灵符“灵气感通符”,顾名思义,寻人寻物寻地都可以,他们有心破案,当然备了很多。当下灵鹿儿取出黄符,先感通了夜行衣的气息,就开始焚符感应另一端—— 黄符在空中焚烧殆尽,突然爆起了一道光芒,施法的灵鹿儿月眉一颦,讶道:“大盗现在就在城内……冶城山的方向!” 又感应到什么,她讶容更甚,惊道:“朝天宫!” “啊?”恒宝、豆豆和芽芽一片惊呼,大盗要偷朝天宫!?可他们山上那么多高手,能行吗? “我们赶紧回去吧!”灵鹿儿急道,豆芽姐妹点头:“嗯,真被他盗走什么,我们山门就丢人大发了。” “可是……朝天宫?”恒宝脸上的疑惑越来越重,大盗想做什么,自投罗网? 无论如何,天色已晚,怎么都该回去了,当下四人两猪奔回去金陵城—— 第595章 谜团 夜空中繁星缀明月,金陵城一片灯火通明,街道上依然热闹非常。 恒宝四人进了城,就一路往冶城山赶去,已经能遥遥地望见那山中道观,灵鹿儿的感应也越来越强烈,她可以肯定,大盗此时就在山上! 但越是如此,恒宝却越觉得不对劲,一路上他都在思索大盗的真正的用意,那夜行衣分明是大盗故意留下的,为了什么他不知道,可那个想法越发的坚定,大盗一定是在打“普通百姓”的主意…… 他看着这繁街,看着游玩的百姓,大盗不为金银的话,那应该是要偷什么意义非凡的东西,而且是属于老百姓共同拥有的,不限于一家一户,而是城中的什么东西…… 此念一通,他突然惊起了一个念头,要说金陵百姓最着紧的宝贝是什么,应该就是……三师哥那块群英会冠军金牌! 那金牌本来是三师哥的随身之物,前几年师哥捐了出来,放在东市的群英殿内,给百姓一个纪念,也代表着他镇守金陵。 因为金牌里面可是有着三师哥留下的神念,别人是用不了这块上品级别的金牌法器的,偷了也没用,还会惹大麻烦。但这个大盗显然是不怕麻烦的,只嫌事儿小了,如果大盗偷走了此物,那岂不是等于把金陵百姓都偷了一回! 三师哥的冠军金牌,就有这个意义! “哎哟,我们被骗了!”恒宝一拍长生猪的猪头,它不满的咕噜一声,停下了奔跑,而他急道:“目标不是朝天宫,是东市的群英殿啊!” 他身后的芽芽,当康猪上的灵鹿儿和豆豆,都顿时疑惑,“什么?” “大盗要偷的是三师哥的冠军金牌!我们马上去守着——”恒宝手上一扯,调转了长生猪的前进方向,本以为很快就可以睡个好觉的长生更加不满,干脆坐到地上……恒宝傻眼了,满头大汗:“长生!这种时候,你就不要添乱了,明儿请你吃好吃的!” “咕噜。”长生猪才懒得管,偷就偷了呗,它又不会少块肉。 “师兄,马上就到山门了,不如我们回去禀明了师傅、师叔他们再讲?”灵鹿儿有点好笑有点娇嗔,她的感觉不会有错,大盗就在冶城山!再说就算不是,现在从这里跑去群英殿,怎么都得半个时辰吧,回去和大家商议一番更为稳妥。 “不行啊,不能等了!大盗随时都会行动,那可是师哥的金牌,我可不能让他得逞!” 恒宝毫不犹豫地从猪背跃下,往东边跑去,“你们先回去,叫大家快来支援我!” 像三师哥那样,他从小的修炼都只是打基础,今年才刚刚开始炼己筑基,虽然一路通畅,但毕竟还不到结丹境,没理由打得过那个通天大盗。 “大叔,这头驴借给我骑一趟行吗?十万火急!”他骤然停步,向路边一个牵着头毛驴走过的农夫大叔急道,“我是冶城山朝天宫的弟子恒宝,你到那里就可以找到我……对了我这里还有点银两,你拿着。”他往衣袋一顿掏,拿出几块碎银塞到大叔手上。 “是朝天宫的恒宝小道长啊!”农民大叔十分惊喜,帮忙来不及,不肯拿银两,“这头驴你牵去,你用,我不要钱,朝天宫救过我的命呐!” “拿着!”恒宝塞了银两,没时间闲扯了,纵身骑上了毛驴,拉着缰绳吁的一声,就往城东东市奔去—— “喂师兄!”灵鹿儿、豆豆、芽芽望着那道消失远方人群之中的骑驴身影,面面相觑,都有些哭笑不得,要她们说四师兄有一处胜过三师兄的,那就是,扯淡…… 当三位少女回到了冶城山上,刚一过山门坊牌,就已经感觉到气氛的不同,很热闹似的,难道? 过了山径来到道观,就有道观同门们纷纷的笑道:“阿客和凤宝来了!”、“宝鹿豆芽,案子查得怎么样?” “啊,大哥哥来了!”灵鹿儿闻言高兴不已,眸子明亮!豆豆、芽芽也欢呼一声:“不知三师兄有没有新诗呢?”、“还有凤宝的童谣!” 在这多事的夏末,客哥儿携子回来,热闹真是凑到一块去了。 “咦,恒宝呢?”这时有人问道。 “说来话长,四师兄去群英殿了!”灵鹿儿应了声,就赶去西山道院,年初过年时见过大哥哥,就到现在了。 月色朦胧,当三位少女和两猪来到西山道院,远远就听到欢声笑语的,却没有凤宝的打闹声,奇怪,但有一样更奇怪的,灵鹿儿颦眉的道:“大盗的气息越来越强烈了……”豆豆芽芽皆是惊讶,那就是说…… 灵鹿儿清脆的声音充满不可思议:“大盗就在西山道院!” 这、这怎么可能!连三师兄都来了,西山道院现在定然是济济一堂的,那么多的高手在,还没有发现大盗? “我们快去看看!” 当三人两猪走进道院大厅,果然大家都在,玉芝师傅、南阳师伯、两位师叔……大师兄、大师嫂和他们三岁儿子勋勋、一岁半的女儿小雨点,十一师弟,大霸他们…… 当然还有大哥哥和凤宝! “鹿姐姐!豆姐姐!芽姐姐!”凤宝见到她们,欢呼地扑了上来,不过他的最爱不是她们,“恒宝哥哥呢!?” 三位少女来不及跟大家打招呼和说明情况,灵鹿儿惊道:“大家小心,大盗就在这里!” 众人一片疑惑,铅汞师叔猛然地看看周围,寒毛都竖起来了,颤声道:“师叔心血少,你们别吓师叔……”玉芝师姑疑问道:“灵鹿,怎么回事?慢慢说清楚。”这时候顽空师叔叹了一声:“好吧,还是被你这个鬼灵精看穿了,其实大盗就是我。” “啊!”三位少女目瞪口呆,竟然是这样么!顽皮师叔的恶作剧! “什么!?玉阳你!”玉芝师姑大为惊怒,这样乱来,一个不好就会让朝天宫陷入无比尴尬的境地! 南阳子也板起了老脸,“师弟,你糊涂啊!” “师傅,你真是好‘雅兴’。”季通感叹。 顽空师叔糊涂,但大家也都被弄糊涂了,尤其谢灵运,之前一点都看不出来破绽,岂有此理,“师叔?” “呃……唔……”顽空师叔看看灵鹿儿,又看看豆豆芽芽,愕然的样子:“你们怎的这么认真,我只是在开玩笑啊,鹿丫头,你不是在说笑?我只是个长生大盗而已。” 什么啊!众人都很有一股把他揍扁的冲动,却也疑惑灵鹿儿所说的话,豆豆芽芽只好一五一十地讲个清楚。 “等等,让我感应一下大盗的气息……”灵鹿儿微微闭上双眸,又焚了一道黄符,脚下就往一个方向走去,“是这边……” 众人跟着她走出了大厅,绕过了前院,来到后院的诸多厢房,然后走向了……什么,这不是阿客的房间么? 一双双眼睛满是惊讶!凤宝惊呼:“老爹是大盗?” 第596章 故人 众人望着眼前的厢房,一片惊讶! 大盗怎么会和阿客扯上关系!?应该是灵鹿儿感应错了吧!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谢灵运有点汗颜,不比他们知道得更多,他今天才回来金陵!而且回来之后,还没有回过房间呢。他又疑道:“房间里没有生人的气息,我敢肯定。” “这就奇怪了。”灵鹿儿眨眸地嘀咕。 “好恐怖……”铅汞师叔的脸色越发古怪,悄然往后退了几步,难道有什么厉鬼?也不对啊。凤宝见他如此,懂事地安慰道:“师叔祖,有我老爹在呢,不用怕。” 众人都对这一幕感到滑稽,也没有谁人害怕,就是奇怪。这时谢灵运走了上去,“开门看看就知道了。” 咿嘎一声,他推开了房门,皎洁的月光撒了进去,让众人看得清楚,不大的房间里,堆满了一箱箱的东西!而这些分明是贼赃…… “怎么会这样?”、“谁干的!”众人又是一片惊声,谢灵运皱眉地走进房内,没有任何惊变发生。众人陆续进去,看着堆成了一座小山似的赃物,都相视无言了,官府的、道录司的,各家被盗的受害者的失物,除了些金银,几乎都在这里。 季通讶然的猜测道:“这是栽赃嫁祸?” 看起来像是这样,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做出这种缺德的事,而且要嫁祸给阿客,谁信?众人还是满腹疑惑,太不合情理了! “看来那大盗的实力真不低。”谢灵运有感而发,相比到处行盗而来去无踪,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诸多赃物放进他的房间,更为高超!整个冶城山都察觉不到,连他都不能保证有没有这份本领,大盗必有什么了不得的神通。 不过这究竟意欲何为?他围着赃物走了圈,一边走一边沉思,忽然闪过了什么…… “糟糕了!”灵鹿儿突然一声惊叫,满脸情急,“四师兄!” 豆豆、芽芽也立时惊急,“四师兄的推断是真的!” 可不是么,眼前这一切摆明了大盗的目标根本不是朝天宫,要偷早就偷了,夜行衣是故意给他们的,也许就是一个嘲弄,让他们顺藤摸瓜的回家一看……被耍了!而大盗的真正目标,极可能真的是东市群英殿里的三师兄的冠军金牌! 如果四师兄和大盗碰了个正着…… 三位少女都不寒而栗,恒宝,你这臭小子可不能出事啊! “哎呀,愁死人了!”铅汞师叔嗷嗷大喊,“阿客,你快去救恒宝呐!” 夜深了,金陵城也静了很多,东市更是如此,群英殿孤清地立于月光之下,闪耀着它的光芒,从它平地崛起的那一年起,它就是金陵百姓心中的一处圣地。 白天这里的香火十分旺盛,游人如织,都想亲眼看看谢将军的冠军金牌,但到了夜晚,关上了殿门,只有一小队卫兵象征性地巡逻,这里从来没出过事,没什么可防的。 而恒宝骑着毛驴一路全速地赶到了,把那毛驴累得够呛,他拴好它后,就匆匆跑向群英殿,凭着身份从卫兵队那里拿到钥匙,得以进入殿里。 “这里防贼?”、“恒宝小道长,你搞错了吧?”跟在后面的卫兵们相当困惑。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恒宝领在前面,来到殿中第三层的“冠军阁”,一看冠军金牌还安静的放在神台上,他顿时松了一口气,还好赶在大盗之前了! 这不没事嘛!卫兵们纷纷微笑,也不是没听闻消息,小道长最近为了大盗案扑来扑去,疑神疑鬼的,真难为他了。 “小道长,没什么事,我们回去巡岗了啊?” “好,辛苦你们了。” 反正恒宝不打算走了,他今晚就在这里守夜,等师傅师叔他们来。 “不知道师妹她们有什么发现没?”他想,抱着长剑,靠着阁里的一根红柱,望着阁楼台外的夜色月景,渐渐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明月上有一道黑影飞过,恒宝顿时惊得瞪大眼睛,再想细看却又见不着了…… 然而下一瞬,一个黑衣身影就立在楼台之中,望着他。 “啊!”恒宝惊声,如临大敌地抽出法剑,锵响的同时,喝道:“来者何人!” 那人身着一套黑色夜行衣,与灵鹿儿她们找到的夜行衣一般无二,身形矮小似少年,还戴着黑头巾和黑面罩,看不清楚其面目,只见得一双清冷的眼眸。 “你守在这里,不知道我是谁吗?”大盗的声音平缓,毫无特点,竟然分不清男女老少。 “你果然想偷这块冠军金牌……”恒宝皱起了剑眉,对方高深莫测,他断然不是对手,只能晓之以理了:“我只想奉劝你几句,你盗了这块金牌,固然可以名动天下,但是也会惹祸上身,我三师兄,就是谢灵运谢将军,一定会抓捕你的。” 他看不出大盗有没有被说动,只能继续道:“做贼盗的,不应该有太大的名气,不然大家都来抓你,迟早落网,不是吗?” “是,你说得有道理,但我还是要偷。”黑衣人说道。 “哎呀,为什么!”恒宝甚是无奈。 黑衣人似是笑了笑,不多说什么,“就是要偷。” 恒宝知道自己说不动了,这贼是不嫌事大,只嫌事小!他寒起了面容,举剑的道:“虽然我打不过你,但我也不能坐视着你盗走金牌,来吧!” “勇气可嘉。”黑衣人赞了声,几乎话声未落,就已经消失不见,然后出现在了神台前面,举剑的恒宝都没有反应过来,对方是怎么过去的? “慢着!”恒宝转身,只见黑及人伸手拿起了冠军金牌,他急怒的道:“那是我师哥捐给金陵百姓的,你不能拿走!看剑!” 他挥着法剑打去,划出一道寒芒,没多少真炁,也只是决然无惧的剑意,才有几分看头。 “朝天宫又教出一个少侠。”黑衣人的语气并无嘲讽之意,反而真是称赞一般,让人奇怪。 面对一道道击来的剑芒,黑衣人不慌不忙地推出一掌,剑芒全部消散如烟,又弹了一弹手指,距离只有一步之遥的恒宝就定住了!他没感到有什么内伤和外伤,却似乎是被人点了穴道,全身不能动弹,只有眼睛还能惊讶地转溜…… “半个时辰后,你就会恢复正常的了,我先走一步。”大盗说罢,就手握着金牌,走向楼台。 “呵呵,何方高人,何必欺负一个修炼不久的小子呢?” 突然这个时候,一把笑声响起!冠军阁中,骤然就多了一道高大身影,正是谢灵运!他也弹出一指,那边的恒宝顿时恢复了过来,一个趄趔。 “师哥!哈哈,师哥来了——”恒宝欢呼,这下大盗逃不掉喽! 但黑衣大盗依然没有半点的惊慌,只不过浑身微微一颤,但似乎是其它的情绪…… “唔?”谢灵运越发疑惑,这个黑衣人竟然给他一种古怪的熟悉感,是他以前就认识的人…… 黑衣人亦在望着他,眼眸流露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情感,“谢公子,那些东西怎么样?” 谢灵运一愣,已经很久没有人称呼他为“谢公子”了,这个人……之前在他心中浮现的那个细小身影,与眼前的黑衣人渐渐重叠在一起,他怔怔的道:“你是圆圆?” 圆圆?恒宝闻言先是一惊,圆圆是谁?然后突然想起来,老喜整天挂在嘴边的十世孙女,不正是叫圆圆吗!? 当年圆圆留下了书信,独自离开了金陵,去寻找修行之法。一直以来都没有音讯,这么久了,大家难免都有一种悲观的想法,圆圆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就连老喜,如今每次谈起它最爱的圆圆,都不禁黯然泪下。 现在,眼前的通天大盗……!? 恒宝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 而看着那双眼眸的神情变化,谢灵运已经可以肯定,她就是圆圆!她也曾经说过,要偷很多很多的宝物给他…… “难得,谢公子还没有忘记一只叫圆圆的鼠女……”黑衣人一声叹息,饱含千万般思绪,她向前一步,就出了阁楼,朝着夜空的明月飞去—— 谢灵运并不拦阻她,跟着飞去了。 又留下了一个阳神分身,走向恒宝,为圆圆归来的高兴之情溢于言表,问道:“没事吧?” “没事没事,师哥,这是怎么啦?”恒宝扭着脖子甩着肩膀,还有些不清楚呢,圆圆修道回来,为什么当起大盗了? “当个侠盗是圆圆的志向吧。”谢灵运笑道,“现在只差二师兄了,吉人自有天相,二师兄也该是好好的。” “二师兄说不定当了海外什么国度的国王呢。”恒宝也不担心,但对现在的情况更加无奈:“师哥,大盗是圆圆,那案子怎么破?” “待我跟圆圆谈过再定。”谢灵运嘿嘿一笑,另一边他正跟着圆圆飞向城中央那边。 恒宝哦了声,走向楼台眺望,“师妹她们在山门有什么发现吗?”听罢了师哥的讲述后,他一拍栏杆,很生气的样子:“气人啊!她们还笑我的判断,结果被耍了,哈哈!” 谢灵运说道:“她们很担心你,现在赶着过来呢,马上到了。” “谢谢喽!”恒宝向夜空抱了抱拳,扭着嘴巴不领情:“平时她们欺负我少一些,我都要烧高香了。” “你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谢灵运噗通的笑,以过来人的语气教育道:“打是情骂是爱。她们对你不一样,才会欺负你。”恒宝惊大了嘴巴,急道:“师哥,你别胡乱了,她们喜欢的是你啊!”谢灵运笑问:“何以见得?” “不是瞎子都见得,几乎每天,她们都会拿我跟你比,师哥你这么厉害,我怎么比得过。”恒宝摇头的道,却是豁达,笑道:“有师哥你一半,我此生都无憾了。” “真是犯傻!”谢灵运捶了他肩膀一拳,希望可以打醒他,“你喜欢她们不?灵鹿儿?豆豆?芽芽?” “呃……师哥,怎么说呢……”恒宝有些尴尬,喜欢未来师嫂?那他成什么人了? 谢灵运笑道:“一世人两兄弟,我们之间有什么不能说?”恒宝傻笑地挠了挠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从未这么想过,但这么一想,又好似有点不同……可是师哥啊,我真的觉得她们的心上人是你,非你不嫁的。” “那不如我们恶作剧大家一番?顺便看看她们对你的心意?” “啊?” 另一边,谢灵运随着圆圆,一路飞到了城中高耸的醉仙楼楼顶—— 第597章 恶作剧 月光如水,从醉仙楼的青瓦楼顶望开去,金陵城一片似锦繁华,灯火和星光相互交织,分不清天上人间。 青瓦微微颤动,两道身影先后地落在楼顶之上,稳稳而立。娇小的身影扯下了头巾,夜风吹过,那头乌黑明亮的青丝飘然地飞扬,犹如神仙中人。 “圆圆,这些年来,你过得还好吧?”谢灵运望着圆圆的背影,满心感慨,他当时跟老喜说的话还真没有说错,圆圆离乡别井的时候,还只是毫无修为的灵鼠,当她归来,已经是修为高超的通天侠盗。她定是福缘不浅,有着不凡的奇遇了。 “当年我到了扬州,在那里,我遇到了我的师傅灰袍道姑,习得了一身本领。”圆圆对这些年的经历轻描淡写。 但谢灵运却知道这里面有多么的不容易,从金陵到扬州,对于当初的那只小灵鼠而言,不亚于翻越千山万水,当中必然有着无数的艰难险阻,而圆圆都一一的战胜了困难,才会有扬州的奇遇,在那之前,一个放弃的念头,都可能让圆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而圆圆的出走,有一大半是他的责任,都怪他当时顾及不周,后来出事了也没有找到她……不过世事就是如此,他的错误、所有的困难,造就了圆圆的传奇。 “我一直想变得足够的强,配得上谢公子你,然后才回来金陵。”她说着笑了声,“不料谢公子的本事让人望尘莫及,又是群英会冠军、又是北府将军……我怎么练都追不上,直至现在,我的命功也只是元婴后期,若然不是神行的神通,还当不了大盗呢。” “元婴后期已经很强了。”谢灵运毫不谦虚的道:“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天才的。” “呵呵,那倒是。”圆圆笑声清脆,如今面对他,已经可以从容而自信,不必顾影自怜,她转身望去,解下了黑色的面罩,显露出了面容。 谢灵运打量着她,身形玲珑,面貌清丽,还是碧玉少女的姿容,更有着一股坚贞不渝的英气,让人亮目,却是一点都看不出是老喜的十世孙女。回想当初的往事,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表达心中的惊艳,赞道:“圆圆,你很美。” “谢谢。”圆圆微笑地露出皓齿,道:“也要谢谢你这些年做了很多为国为民的大事,那年长生贼军几乎欺到了我和师傅,幸得北府军平定了贼乱。” 谢灵运嘿的一声,望了望冶城山的方向,“你回来可是件天大的喜事,为什么不现身?老喜无一天不记挂着你啊。” “我也很想鼠祖,我偷偷的见过他,还是那个胖模样。”圆圆抬手掩嘴的一笑,不答他的问题,反问道:“谢公子还没有答我,喜欢那些我偷给你的东西吗?” 另一边,东市群英殿。 “快,快!” 一阵赶路的急声,乘着三位少女的当康猪玩命狂奔,还有骑马的顽空师叔、大师兄和阿狂也来了,其他人则镇守朝天宫。凤宝极想跟来,却拖手拖脚的没人愿带,现在的他也不闹,待在山上等待好消息吧。 “走走走!”从猪背跳下,三位少女急忙地冲进群英殿,很快到了冠军阁,她们进得阁内一看,只见三师兄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而恒宝大字形躺在地上,出鞘的长剑跌落在旁边。 见到这种情景,她们的心头都顿时一沉,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可能…… “三师兄,这是?”豆豆抬眉地问道,四师兄好像,没了生人的气息……!芽芽的脸色已然变白,“恒宝师兄?睡着了?” 灵鹿儿的双眉也颦得高高,装死吧!她快步走了上去,喊道:“恒宝,恒宝!?”她一边喊,一边蹲身去拍他脸庞、试他鼻息…… “恒宝他……”谢灵运声音沙哑,有着一股悲痛,“我来到的时候,恒宝已经……他的神魂已经不知所踪了……” “什么!!”三位少女失声惊叫,当然都不愿相信这个情况,开什么玩笑,两个时辰之前,恒宝还好端端的,今天还查了一天案!他怎么会……不行,不能这样的! “我想是那个大盗把恒宝打成这样的,无阴公咯,恒宝还这么年轻,无阴公咯!”谢灵运悲呼数声—— 不会的,不会的!灵鹿儿的鼻子立时酸了,双眸涌满了泪水,心中被一股莫名的情愫汹涌地冲击,让她十分茫然,“师兄,你醒醒啊,醒醒啊……” 她抓起恒宝的手,感通着他的神念,可是这副身躯就像一个空壳,真的没有神魂,一丝神念都没有…… 恒宝已经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无阴公咯——”谢灵运又是大喊。 豆豆、芽芽也都是悲从心来,泫然快哭,恒宝师兄死了!?这个想法让她们很难受很难受,呼吸不过来,心里要爆炸似的,她们还没欺负够他呢,他死什么! “师兄,起来啊,虽然你作的诗很臭,但我们还想听……”、“你只是在装死对不对,快起来作诗,快啊!” 她们也蹲下身子,拉扯着他的手臂,尝试把他整醒,然而却毫无反应。 这时候,顽空师叔等人来到了,见到这情况,皆是悲怒不已,“恒宝!” “小子,你怎的这么命苦!出师未捷身先死,哎!!”顽空师叔捶胸顿足,着实是悲痛欲绝,恒宝是他从小看着大的啊,情如父子,“恒宝,恒宝——你这么冤死,我也不活了!” 大师兄紧紧地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来。 “是谁,是谁!”阿狂发了疯般看着周围,激动得把自己摔来摔去,“是谁杀了恒宝,有种出来跟我单挑——” 谢灵运见大家越来越激动,再这样下去就要伤了身心,适可而止吧,他取出了作为结束信号的一支冰糖葫芦,叹道:“恒宝,这是师哥在岭南给你买的冰糖葫芦,可惜你吃不了了,师哥替你吃了吧!”说着,他张口要咬。 众人都一怔,什么时候了,他还? “有冰糖葫芦吃?”突然,恒宝诈尸!他睁开了眼睛,睁得大大的,触电般坐了起身。 这!众人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如果铅汞师叔在的话,可能要被吓得昏死过去,不是神魂没了吗?怎么会! 灵鹿儿瞪大了一片雾气的眼眸,豆豆芽芽也是目瞪口呆,她们都蒙了,心里又是悲伤,又是惊喜,七上八下的彻底糊涂了,恒宝臭小子到底死没死? “哈哈哈!”看着众人窘样,谢灵运险恶地大笑,“恭喜你们,你们都被恶作剧了!恒宝没死,还身体倍儿棒!” “哈哈!”恒宝也是大笑,好久没和师哥联手一起捉弄别人了,真过瘾,仿佛回到了童年。他伸起手掌和师哥击了击掌,接过那冰糖葫芦,咬了一颗,边吃边笑道:“嘿嘿嘿,原来你们这么紧张我,感动啊!” “幸好没死,我说我自己,哇哈哈!”顽空师叔反应过来,也开怀地喷笑,拍着大腿,“好啊,好啊!人生大起大落得太快,真刺激,好!” “哈哈哈是啊,好玩!”阿狂也笑个不停,“你们怎么想到的,这主意太棒了!”而大师兄没好气地摇头笑叹:“你们真是,幸好铅汞师叔没来。恒宝还是少年心性就罢了,阿客你也这样,真要吓死人。”谢灵运笑道:“大师兄,能如婴儿乎?” 然而恒宝注意到,三位师妹都没有笑,她们鼓起了脸颊,恨得牙痒痒的,生气! 尤其灵鹿儿,双眸里充满着怒火,她一点都不喜欢这个恶作剧,她瞪了大哥哥一眼,又瞪着恒宝,怒道:“你们太过分了!生死之事,是能开玩笑的吗?!婴儿你们个头!” “不关我事,我只是个阳神分身……”谢灵运轻声嘀咕着退到一边,火力交给恒宝吧。 “恒宝,你还不如真死了!害我们白白这么伤心!”豆豆说着气话,还说了那么让人难为情的话……谁想听他的臭诗啊! 芽芽重重地点头:“三师兄就算了,但是你,我们告诉你,不能原谅!你死定了。” 这是师哥的主意好不好!恒宝几乎要大呼冤枉,他也有参与倒也没错,“为什么三师兄就算了哦?”果然她们的心上人是师哥吧? “因为你样衰,我们走!”灵鹿儿气呼呼地抢过了他的冰糖葫芦,给当康猪吃给长生猪吃也不给他吃!她起身往阁外走去,脚步踏得咚咚响。 “哼!你好自为之。”豆豆和芽芽也生气地走了。 众人都没有劝架,但也不敢再笑…… “喂!”恒宝情急地站了起来,想追上去又停住,他还是不能确定什么,刚才她们的确很伤心,可是顽空师叔也伤心,最难过的似乎是阿狂…… “傻子,还不去追!”谢灵运无奈了,事实不是明摆着吗,“你知道为什么顽空师叔他们不生气,师妹她们却要不原谅你么?” “恒宝,有时候你真是奇蠢无比。”顽空师叔叹曰,“都怪你有师妹有得太晚,糊涂惯了。” 恒宝细想,好像的确她们对他的态度……他心头大跳,要追去,又觉得茫然,“我追上去该说什么?” “这还要别人教?滚蛋!”谢灵运飞起一脚,把这小子踢走—— 第598章 心意 “喜欢那些我偷给你的东西吗?” “圆圆,东西很好,我很感激你的心意,那是我的福气。” 明月清风,醉仙楼楼顶,谢灵运语气真挚,圆圆的这份心意,让他无从报答。 “不过谢公子并不需要呢。”圆圆淡淡地一笑,眼眸深处隐有点怅然。 “我确是不需要,但那些穷苦大众会需要。”谢灵运说道。圆圆点了点头,知道他没有指责她的意思。谢灵运又道:“劫富济贫而不伤人是义举,但你现在这样的作风,会让金陵百姓生有恐慌,实不必如此张扬。” “我知道的,我只是……”圆圆望着上空那个明月,喃喃地道:“想惊动谢公子你回来而已,现在见了你,这个金陵大盗就告一段落吧。” 谢灵运心头不由一叹,当初他不知道如何面对圆圆的情愫,不想直到如今,还是那样。 “我想去见见鼠祖了。” “好。” 明月轻移,两人不久就回到了冶城山。 西山的那一处鼠巢山坡早已兴建了一间“灰仙殿”,专供给老喜这一支冶山鼠族居住,平静忽然被狂喜的吱吱叫声打破,鼠叫响彻云霄,整个鼠族都沸腾了,惊得山中众生都疑惑不已,发生什么喜事了吗? 没错,圆圆回来了! “圆圆,我的圆圆,终于回来啦!!”老喜乐得满地打滚,又痛哭流涕,抱着圆圆的腿,死也不肯放手的了,“可被我盼到喽,圆圆——” 这么多年过去,老喜的身形还真的没什么变化,一如既往的肥胖,要说有什么,那就是它的胡须更长更白了,一看就知道是只老妖精。它的命功修为也不算浅,都快到道胎了,平日又颇多香火的,再活个上百年不成问题。 “这些年你去哪里了哇,老祖我还以为永远都见不到你了,呜呜,菩萨保佑啊!菩萨对我太好了,呜呜……” 老喜哭个不停,圆圆把它抱了起来,抚着它的肥脑袋,温声地讲起了这些年自己的情况,艰难之处仍是轻描淡写。 “哎呦,哎呦!”老喜听得心花怒放,原来最近纵横金陵的大盗是圆圆啊!太棒啦!但它转而想起自己之前咒骂了大盗很多,立即跳下地,呸呸了半天,才欢笑道:“我的圆圆本领已经这么高了,不愧是老喜我的十世孙女,唧唧唧——” “高兴哇,我要大舞庆祝!”它扭着肥美的屁股转着圈,胡须乱颤,“哇哈哈,太好啦——” 谢灵运也笑哈哈的,不知为何,觉得老喜的舞姿赏心悦目,高兴使然吧。 开心的欢庆持续半天,夜空都现了黎明的曙光,老喜才渐渐平复心情,说着要为圆圆举办一场盛大的欢迎归来的仪式,然而圆圆却摇摇头…… “见过谢公子,也见过鼠祖,我也该走了。”圆圆脸上是温婉的微笑,却透着一股坚定。 “什、什么!”老喜尖叫,立即抱住她的小腿,“不准,我不准,你回来就不要再走了,你又要鼠祖天天记挂忧心着你吗?你不能抛下我,还有我们鼠族,还得靠你啊……大王!大王你快来劝劝啊,你娶了圆圆,别让她跑了——” 又要走?谢灵运皱起了眉头,他确实不想刚刚团聚就又离别,但是老喜之言,又…… 圆圆看了看他,清澈的眸子有着涟漪,如果他挽留,她会…… “圆圆,做你想做的吧。”谢灵运突然说道,“就像一直以来的那个圆圆。” “我明白了,谢谢你谢公子。”圆圆笑了,笑容是那么豁然开朗,“我会继续证道的,做个大盗,盗时光,也盗仁义。这块冠军金牌,给回你。” 她把手中骤现的金牌抛给谢灵运,又把小腿上的硕鼠抱起,道:“鼠祖,我会常常回来探看你们的,明年新春的时候,我就会回来。而现在我去了。”抱了抱老喜,她就把它放下,不顾它的死命挽留,蹬了蹬地,顿时向天空飞去—— “圆圆——”老喜向着空中那道越飞越远的身影大叫,叫声撕心裂肺,“保重呐!” “圆圆,保重啊!”谢灵运也喊道。 那道身影似乎回首望来,又似乎没有,渐渐消失在月色之中…… 与此同时,恒宝一路追赶,虽然几乎累死了那头仗义相助的毛驴,但速度还是远远比不上当康猪的,结果追回到了冶城山,恒宝还没有跟三位少女搭上一句话。 当终于赶上了,问题又来了,她们回山后就直奔后山的女冠道院,仿佛是故意的,分成了三路……! 这让恒宝追哪一路呢?他看看这边,看看那边,终于咬了咬牙,先她们一步赶到女冠道院就行了!当下,他一头溜进了山林抄近路。 小半天后,当他气吁吁的从黑夜下的山林窜出,已经是后山这一头,看看周围,三位少女应该还没到? “你追来做什么?”这时候响起了一声冷怒,却见灵鹿儿从旁边不远的草丛走出,瞪着眼睛,依然十分生气的样子。 “师妹,我错了……”恒宝立即板起了脸,连连地认错:“那个恶作剧不好玩,我知错了。” 灵鹿儿可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但也不是有什么不可化解的怨恨,她哼的道:“把别人对你的关心拿来当笑话,你真是好本事。” 恒宝讪笑不已,的确是他错了,毫无疑问。他应该说些什么呢?怎么才可以让师妹消气?他想来想去,还是说不出什么…… “既然你没话说,我回去了。”灵鹿儿扭头转身,却没有迈出脚步。 “师妹!慢着,等一等。”恒宝急忙叫住,算了算了,君子好逑这种事情,他实在没什么才华啊,还是老老实实的吧!他正经的道:“三师哥说,你和豆豆、芽芽的心上人其实是我。” “啊!?”灵鹿儿闻言大惊,一下子羞红了脸,好像一只惊慌失措的林间小鹿,慌道:“你说什么啊,哪有!你是不是烧坏脑子了……” “呃……”恒宝极是尴尬,也涨红了脸,几乎都要挖个地洞钻进去,心中乱成一团,全然失神了:“呵呵,我就说不是嘛,被三师哥捉弄了,呵呵……不好意思,你当我没说过就好……” 灵鹿儿颦眉咬牙,急得暗地跺了跺脚,这人怎么比木头还呆,平时不是很机灵的么? “我就说嘛,我记得你说长大以后要嫁给三师哥的,嘿嘿,没事儿。”恒宝傻笑,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举臂展手的道:“感觉轻松了好多,呵呵,可以睡个好觉喽!” 灵鹿儿气得不禁怒道:“我想嫁给三师哥,你就这么高兴?” “那……我也不该难过啊……”恒宝挠了挠额头,心里确是有着道不清说不明的难受,但他不愿多想,祝福就好了…… “小时候,我的确说过想嫁给三师兄,也的确那么想的,因为我很景仰三师兄,他是我心目中的第一大大英雄!我还记得那晚波罗庙的大戏遭到了妖魔的围攻,是三师兄他们出手救了大家,救了我,他抱着我,我就一点都不怕……但后来,我对自己的心思更明白,我视他为兄长,是大哥哥,而不是……” 灵鹿儿没有转身过来,只是听着她柔柔的语气,也能感受到那股……亲情。 呃?恒宝糊涂了,那她的意思就是说……她的心上人不是他,也不不是三师哥,而是另有他人? 他顿时更感失落,若灵鹿儿喜欢的是三师哥,他服气,若是城中哪个少年,他就不甘心了…… “那你喜欢的人是……?我认识的么?” “你这木头疙瘩!!”灵鹿儿又是跺脚,却是重重的,回过身来,眸子瞪着他,红着脸的道:“你撒泡尿照照自己,不就知道了!” 一般而言,在茶馆听讲古佬说书听得多的,都知道“你撒泡尿照照自己啦”不是好话,尤其是一个女的对一个男的这么说。所以恒宝一听,心里悲凉,师妹这是嫌他罗嗦,让他照照自己是谁,不要多管闲事…… “我明白了。”恒宝喟然一叹,话声有点颤抖:“是我多事了,别介意啊。但师妹你也要擦明眼睛,这世间险恶……” “你!”灵鹿儿无语问苍天,快要气晕过去,也气笑了,这家伙是真傻还是假傻啊! “也许我真的眼瞎了,看中了一个傻子!” 恒宝一惊,那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你这个傻子!!!”灵鹿儿仰头大吼。 “什么?”恒宝呆呆的,忽然好像有一道电流窜过全身,心台一下变得清灵,师妹说的人,好像是……他指了指自己,呆呆的道:“我?” “得意吧你。”灵鹿儿咕嘟,垂下了红透的脸,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心头闪过了这些年与他的一幕幕,可能就是一开始,他递来一串冰糖葫芦的时候吧…… “我!?真是我!?”恒宝难以置信,满脸红得突破了天际,简直快要冒烟,身心都有一种奇妙的感觉,真是心如鹿撞! 师妹喜欢的人是我!哎呀,哎呀!该说什么呢,快说点什么啊! “如果是这样,也不是不可以……” 灵鹿儿的眼眸一瞪,好呀,一下子变得是她表白似的,他还要考虑! “等等等等等!”恒宝急呼,怎么能这么跟个女孩说话,忙道:“师妹,我以前以为你喜欢师哥,不敢有非分之想,所以没有多想。但现在我也明白了,我喜欢你!” “嗯……”灵鹿儿终于可以松了口气,见他急得满头大汗,心头甜甜的,笑道:“瞧你笨的,不可能像大哥哥那么多老婆的了。” “呵呵,我哪有那魅力。”恒宝傻傻地摸着脑后勺,现在是不是该做点花前月下的什么?他想了想讲古佬讲的,就上前一步,伸手牵起灵鹿儿的纤手…… 两人双手相触,都颤了一抖,相立而对,都不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好,似是尴尬,又似是酸甜…… 就在这时,后面的山林传出了两声酸溜溜的哼声,分明是豆豆和芽芽所发,“哎,我们何必做多余的人,走吧。”、“嗯,不打扰他们了。” “啊!”灵鹿儿连忙甩开了恒宝的手,脸上的羞红更加浓烈,带着笑意的喊道:“你们什么时候来了啊!看够我的笑话没,赶紧出来!” “哈哈!”豆豆和芽芽大笑而出,她们都在打量着两人,“衣衫整齐呢。”、“你们的脸红得真像灯笼。” 恒宝尴尬得几乎要逃窜,怎么办,豆芽两位师妹好似真的也对他有意,他什么时候这么受欢迎了?奇怪!三位师妹都是如此优秀,得其一已经夫复何求,得三?他没有想过啊! “好吧,趁现在人齐说清楚吧。”豆豆严肃起了脸庞,芽芽似个老学究般点点头:“恒宝师兄只有一个,怎么分呢?但有一个更大的问题,这臭小子喜不喜欢我们?” 灵鹿儿不说话,豆豆芽芽都是她最好的姐妹,她明白她们的心意。 被她们三人看着,恒宝真的想把自己劈成三半,让她们各拿一半,好主意吧? 说正经的,他咳咳了一声,还是老实做人:“豆豆,芽芽,你们都这么好,我当然也喜欢,但这么说,好像我一点都不真诚……” “去死啦你!”三位少女都骂了声。不管他了,灵鹿儿说道:“我们先试试看吧,要是还行,就便宜他了。”豆豆哎的叹道:“阿蛮师嫂说得对,女儿家命苦啊!我们三个知根知底还是好的,但其他那些狐狸精……不行!”芽芽怒斥恒宝:“你有两只狐狸精了,还有只鹿精,该知足了。” 恒宝能说什么呢,傻乎乎地笑,连连地点头:“听你们的,都听你们的。” “好,从明天开始,你就要执行我们为你制定的大英雄大才子养成计划,以三师兄为榜样!”灵鹿儿如是说。 “别以为有什么好日子,你的苦日子到来了!”豆豆如是说。 “还有,今晚你捉弄我们的这笔账,还没有跟你算!”芽芽如是说。 恒宝的眼底,流露过了一丝恐惧…… 第599章 消息 随着圆圆的离去,金陵的通天大盗自然也就不见了,那些赃物都物归原主,而破案的人是——恒宝、灵鹿儿、豆豆和芽芽! 这是事实,不是谢灵运让他们冒功,但未能抓住大盗,有多少功劳就得打个折扣了,只能算一半,各给四人一个编外捕快的名头,查案办案有个身份,还有些俸禄。 金陵百姓们对此自是称赞不已,朝天宫又出少年英雄了,指的就是,南阳大师的关门弟子,谢将军的师弟,恒宝! 其实对于恒宝,人们是期望已久了,尤记得那个跟在小谢道长旁边的顽童,带着孩童们高唱“谢灵运,最英俊”,一眨眼的工夫,就到他已经破案英雄,由谢凤领着孩童们欢呼“恒宝恒宝,有你真好”,同样的传遍了金陵。 恒宝自己是不太好意思的,如果不是师哥及时赶到,如果不是大盗是圆圆,他活不活得下来都是个疑问。 但灵鹿儿、豆豆、芽芽可不管那么多,他们找到的线索、他们找到的赃物和大盗,接受称赞,问心无愧! 不管怎么样,这桩大盗案成为过去,金陵重归于一片平静,夏末逝去,而初秋到来。 进入秋季不久,阿蛮、纯儿等谢夫人们就从京城一起飞来了,与谢灵运和凤宝在冶城山一家团聚。 面对着凤宝的惊人变化,她们无不啧啧称奇,十分欣慰,让人操碎心的凤宝,可终于开始懂事啦。第二胎的计划,似乎也可以开展了呢。只有阿蛮对夫君不时使出死亡之瞪,凤宝性情大变,一定是吃了好多苦头的,想想就心痛…… 每年的秋天,谢灵运家都有一个固定节目,出游蓬莱! 与之同行的还有师傅南阳子等人,蓬莱已经成为了大家的另一个故乡,有朋友有亲人,还有灵运岛那些丰收的灵草。 现在的蓬莱是真正的世外桃源,没有战事,没有犯罪,只有安居乐业,万族万民都洋溢着笑容,梦若的誓愿,已经算是得到了实现。那些海神树里的英灵们,也会安息。 时光荏苒,众人在蓬莱开开心心地住了一个月,就如往年那样,启程回去尘世了。 而谢灵运还有一个去处,本尊独自去的,——东海龙宫。 要说他乃是东海龙宫的特大仇家,一点都没有错,不过龙宫毕竟识得时务,而且他放了敖满一条生路,又有龙女的游说周旋,前些年神州朝廷和东海龙宫就已经正式签下了和约,约定一百年之内,双方都不会再起战事,至于一百年之后,留给有智慧的后人解决。 反正他现在这样独闯龙潭,不是什么稀奇之事了,龙宫没有大肆欢迎,也没有半点驱逐。 他自然是来找龙女的,到了万丈海底下,就一路去到了贝珠宫殿厅,玉虾侍女们奉上美酒佳肴,笑说公主还在内室打扮,马上就出来了。 谢灵运待了一会,刚刚三杯琼浆落肚,就见一身华装的水瑶公主从殿后欢步走出,雍容华贵,清丽出尘,两种美丽完美地在她身上展现,让人不禁赞一声好。 “阿客!”龙女笑着奔来,上次见面已是半年前,爱侣之间一天不见如隔三秋的,这都不知道隔了多少秋了。 “水瑶。”谢灵运起身和她相拥抱,龙女的轻声充满着爱意:“好想你。” 那些玉虾侍女悄然地退下了。两人温存了一会,诉说了些情话,才牵着手落座,说起了互相的近况。 龙女高兴地说经过这些年来的和平教化,东海龙宫已经不再是那么好战,大家都深感现在的安定有多么的宝贵,她想再过一两年,她就可以离开龙宫,到他的身边去。 就像那些美好故事的结局,“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不是不可实现的梦。 谢灵运对此也十分高兴,如果龙女证得了她的誓愿,对东海龙宫和人间万族而言,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待她讲罢,就到他说了,甚多的好消息要分享。听到凤宝的变化,龙女亦是惊奇,很想亲眼看看是怎么了;他又说起圆圆,虽然龙女不认识她,也为她的平安和现状而开心。 想起了什么,谢灵运举杯而饮,目光泛着思忆,叹道:“不知道二师兄他现处何方……对了,最近可有什么他的消息吗?” 多年之前,他就拜托了龙女令人帮他留意打听二师兄的消息,毕竟二师兄很可能就到了东海,东海龙宫更容易寻到他的消息。 “噢!说起来,真有一个很像的消息。”龙女惊醒起来,又满脸的歉意,刚才只顾着高兴,却把这件重要事情忘了。 “什么?!”谢灵运惊喜万分,又非常紧张,这些年二师兄一直都了无音讯的,他也不是没有去找过,但几乎跑遍东海都没找到,现在真怕只是空欢喜一场。 龙女认真的道:“前些天,有个从北海那边来的鱼精,知道我们在找人,它说自己曾经在北海的一个偏僻小岛上,见过这么一个人:脸上有刀疤,背着一把快刀。跟你以前说的很像。” “应该就是二师兄!”谢灵运喃喃,有一种冥冥之中的感通,那人就是二师兄!原来二师兄到了北海?难怪他找不到…… “那鱼精还在龙宫吗?” “在的,我特意让它留下等你,这让传它来吧。” 龙女令人去龙宫之中的客院通传那个叫“肥鱼”的鱼精,过了小半天,虾兵护卫们带着肥鱼赶回来了。 恭敬的礼见之后,肥鱼绞尽脑汁地回忆着每一点滴,它也是无意登上那小岛的,结果一踩上沙滩,那人就如鬼魅一般出现!现在回想起来,它还感到有些害怕,“那个人很冷酷,杀气很重的,绝对杀过很多人……小的几乎就被他杀了。” “哦,为什么?”谢灵运不解,并不觉得二师兄会堕入魔道。 “他不准任何人登岛,如果小的当时跑慢一步,就会没命,真是个疯子啊。”肥鱼刚一感慨,又觉不妥,忙道:“但他还是放过了小的。” “你有没有问他,他叫什么名字?”谢灵运问道。 “谢将军说笑了……”肥鱼的鱼头笑容古怪,“小的当时逃都逃不及,怎么敢问。” 谢灵运神念一动,想着二师兄的模样,突然双目放出了一片神光,就在眼前化出了一片幻象,正是当年离别时的二师兄,“是这个人吗?” “对,对,对!”肥鱼顿时点头不已,“就是他,更年长一些,胡子也更长,但就是他……” 龙女露出欢欣的笑容!谢灵运也哈哈笑了,二师兄,终于找到你了啊! “那小岛是在北海的哪里?劳烦肥鱼先生一一说予我知。” “谢将军折煞小鱼了,先生之名不敢当,不敢当……” 第600章 荒岛野人 北海,极北之地,寒雪覆盖着这个荒无人烟的小孤岛,半天里,才有一两声的不知名的鸟鸣,孤寂得不似人间。 那些挂满了银雪的苍老古树,又把孤岛内的景象所掩盖,岛的北面是悬崖绝壁,唯独南边有一处小海滩,可以供船只停靠,但海滩荒败更甚,海浪拍过,冲刷出了埋藏在沙子里的骷髅骨头,以及残刀断剑。 一只老螃蟹在沙滩上徐徐地爬行,爬过一颗腐烂的人类头颅,正要吃些蛆虫,突然,它受了什么惊吓,急忙窜进了沙子里去…… 呼轰轰!巨响声越来越近,大海的南边,一支庞大的船队正往小岛驶来,高高扬起的旗帜,写着两个字“七海”,却是东瀛七海家的船队。 七海家在东瀛势力不弱,号称“纵横天下七海”,虽然实际上没那实力,但是在北海,却是有着一席之地的。 船队中能人异士不少,七海家家主七海宏雄更是一代海枭,据闻命功修为已近阳神境界。 这个荒岛在北海存在已久,早已被无数的船队探了又探,有什么宝物都被拿走了,近年来无人踏足,日子久了,世人都遗忘了这个地方的存在。 直至前些日子,七海家一只探险船因为海上骤生的风暴而不得不停泊过来,结果刚刚登上海滩,就被一个古怪的野人袭击,因而死了数名的船员,生还者匆匆地逃回东瀛。 七海宏雄闻之大怒,七海家岂是任人欺凌的,这个场子当然要找回来,而且那个荒岛,似乎没那么简单…… 一艘先登船脱离了船队,疾速地驶向小岛,很快就有一队百人的侦候登陆上岸,他们要把那个野疯子抓回去主船严刑拷问,好好地折磨一番,让他知道惹了七海家的下场! “野疯子,滚出来,惹了七海家,还想活命吗?八嘎!” “八嘎!出来!” 一众七海家侦候骂骂咧咧地走向海滩里处,他们都身着蓝灰条纹的宽袍大衣,身形不算高大,长得獐头鼠目的,却又满脸横肉,丑脸上充满着杀气和怒气,手上都拿着一把长长的细刀,望着前方的荒林,只待那个野疯子走出就一哄而上。 “限你们在十瞬之内,掉头回去,否则永远都留在这里吧。” 冷冷的声音骤然响起!一道鬼魅般的身影,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侦候们的身后。 侦候们纷纷惊讶地转身,那侦候队长一边拔出了腰间长刀,一边怒骂着:“切啊,呀咯!你敢用这种语气跟我们说话?其库系噢!” “十,九,八,七……”那人平静地进行着倒数。 “不给你这个畜生点颜色看看,你不知道害怕!砍掉你两只手!”侦候队长双手举刀,叫喊着挥劈上去,挥出了一道烈红的刀芒—— 其他的侦候们顿时一片叫好!眼睛里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找死。”那人话音一落,手中握着的那把朴刀微微一动,风起,残影现,快得仿佛从未出过刀……但是,惨叫声起,血喷成柱! “啊——”侦候队长的头颅飞在半空之中,而无头的身躯剧烈地颤抖,手上长刀再难前进半寸,嘭隆一声,倒在沙滩上,还在喷涌的鲜血旋即流成了一大滩…… “太翔君!”、“哪、哪尼!”周围的侦候们惊恐万状,虽然倍加重视,然而这个野疯子的实力还是大大地超出了他们的预料,结丹后期的太翔队长,竟然被一刀杀了,刀速之快,让他们根本都无法看得清楚!恐怕他们加起来,亦不是野疯子的对手…… “六、五、四、三……”那人继续未完的倒数,转头扫了他们一眼,眼神之冷漠,杀掉他们毫不需要考虑。 “怎么办?”、“我们要为队长报仇。”、“可是……”侦候们乱成了一团,你看我我看你,有人想走,也有人想合力进攻尝试一下,也许…… “时间到了。”那人语气未变,平淡得如同死水,“都不用走了。” 骤然,一道道刀光纵横交错,上百名侦候的脖子,几乎同时的生起了一道血痕,然后头颅飞了出去,“呜啊……” 惊惧至极的惨叫方才响起,头颅飞落一地,而那些无头身躯纷纷轰然倒下,鲜血把沙滩染成了深红色,犹如修罗地狱一般。 那人甩了甩刀,把刀锋上的鲜血甩净,收刀入鞘,往荒林那边走了回去。 这片海滩上,又恢复了惯有的寂静,鲜血喷流的潺潺声是那么清亮。这时候,老螃蟹从沙子缝隙里钻了出来,没有继续觅食的兴致,快速地绕过那些依然热气腾腾的尸体,回去巢穴了,它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马上就要到来。 海滩无遮无掩的,海上船队那边看得清楚,上百船员惨死刀下!七海家船队已然沸腾,怒气冲天,而一众头目,也知道了那野人不容小视。 再派侦候只是送死而已,这一次,七海宏雄直接带着一众兵马,亲自登岛,却是有着上千人。 在他们看来,几乎整个七海家的力量都派上用场了,那个野人就算死,都死得光荣。 在东瀛人之中,七海宏雄的身形算是高大的,勉强称得上是虎背熊腰,他剃了一个光头,蓄着一把浓密的胡子,双目狭长,鼻子塌陷,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身穿着一套模仿江南吴服的蓝袍,光头上戴着个顶有牛角的缕空头盔,若说有什么气质,那无疑就是怪异。 他们刚刚登上了荒岛,野疯子果然立即就出现了,挡在了前方。 “就是你?”七海宏雄嗓音沉沙,他的小眼睛漏着寒光,正打量着眼前之人,一身以兽皮修修补补的残旧劲装,背着一把朴刀,蓬头垢面,看上去年纪三十左右,那样貌好像是神州之人…… 想到神州地大物博,高人无数,他不由多了一点顾忌,没有立即动手,却是寒声问道:“阁下是谁,为什么伤我七海家的人!?” “限你们在十瞬之内离开,否则,死。”那人又是下了驱逐令,要么走,要么死。 “八嘎……”、“蠢材看清楚点,这可是七海大人!”、“蠢猪!”七海宏雄身后的那些船员们一片怒骂,锵锵锵,又纷纷地抽出长刀,刀芒闪目! “都给我住手!”七海宏雄拧着粗眉,喝止了众人的话声,冷笑的道:“阁下未免太高看自己了吧,你只是元婴境的命功修为,而我已是半步阳神,你凭什么认为自己打得过我?” “十,九,八,七……” “家主,既然这畜生不识抬举,就用痛苦让他开口吧!”、“把他的脑浆倒出来!”东瀛人们满脸残忍的狂热,迫不及待想要见到这个野人悲惨而可笑地死去。 “罗嗦!”七海宏雄大吼,但也着实是怒火攻心,锵的一声拔出了极品级别的宝刀,“如果阁下真要用武士的方式解决,那我七海宏雄,就让你见识一下东瀛武士的精神。” “六,五,四……”那人不理会他说什么,继续倒数。 “死咧!!”七海宏雄怒然地挥出,轰隆——! 一道如同实质的血红刀柱当空劈下,这虽是起手试探的一招,却有着千万斤的力量,足以开山破石,只见野人抬刀挡了一挡,尽管把刀势挡了下来,但受到巨力的冲击,沙——他脚下后退了数丈,沙土飞扬! “好!!”七海家众人一片欢呼,对此毫不意外,野人怎么可能是家主的对手,他死定了! “现在怎么样?愿意说话吗?”七海宏雄的沉沙嗓音,仿似飘散着一股血腥味,目光一厉,又道:“还是死去之后,用鬼魂说话?” 那人似是嘲笑了一声,还未说些什么…… “哈哈哈哈——”就在这时候,天空上忽然传来了一阵清朗的笑声,不知谁人到来,众人皆是惊疑! 第601章 兄弟重逢 “哈哈哈——” 一阵陌生的清朗笑声突然从天空传来,海滩上的众人都惊了一惊,纷纷抬头望去,只见一道飞仙般的白袍身影俯冲下来,观其面目,却是一个风华正茂的美男子! “哪尼!?”、“他竟然会飞……”、“这是什么高人?”七海家船员们不由得失声惊呼,就算是再没有眼力的人,都可以看出来者有多么的强大。 七海宏雄敛起了双目,这让他的小眼睛更是难以一见,但还是有震惊的目光漏出,完全看不透来者的气息!不是他的境界可以比……是敌人吗?还是朋友? 与此同时,那野人的脸庞竟然露出了激动之色,嘴唇哆嗦着似要呼唤来人…… “来得刚刚好。”转眼之间,谁都拦不住,谁也没有拦,那个飞天来客就稳稳的落到了沙滩上,杵在七海家众人和野人之间,他望向野人,喜不自胜的样子,“二师兄,没事吧?” 二师兄?! 七海家众人又一次惊住了,他们面面相觑,心中都生起了一股惧意,这高人看上去难以对付,却和野人是一伙的,那他们…… “阁下……”七海宏雄的心情也跌到了谷底,该死的中原人,怎么会来的……他没有轻举妄动,沉声的问道:“请问阁下是?” 然而那白袍青年没有理会他们,当他们是空气一般,高兴地走向野人,说着道:“二师兄,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找你,可你真是难找,原来在这个北海荒岛,哈哈!” 别说这些东瀛人了,现在玉帝大帝来了,谢灵运也无暇理会,这么多年对二师兄的思念若然拿去称量,那真是有如大海。 如今兄弟重逢,他最先要做的,是一个拥抱! “阿客……”玄野笑了声,毫无对东瀛人的冷漠,却是一腔万般滋味的热血,“这不还是被你找到了吗?” 嘭! 两人重重地拥了一拥,千言万语,尽在这个拥抱之中!分别多年,变化万千,但那一份生死与共的兄弟情谊,却一点未变。 “师傅、师叔他们都很好,越活越年轻,《无身功》的问题早些年就好了,他们现在都是丹道中派的高道,哈哈!说来话长啊,我和大师兄都成家立室,孩子都会打酱油了,恒宝也开始坠入爱河,被三个师妹整天驱策,呵呵。” 谢灵运笑说不已,那么多事,那么多的变化,真是不知道从何说起,“你呢,在这里有没有什么道侣?” “哈哈!”玄野大笑,“没有,只有长刀一把。” “鱼肉朴刀……”谢灵运已经看到了,二师兄手上拿着的朴刀,正是当年由他送的那一把鱼肉朴刀,它本来只是一件普通法器,但现在,竟然散发着极品级别的宝刀宝气,看来这些年,二师兄一直对它进行着滋养炼化,人也长生,刀也长生! 他心中,流淌着一股莫名的感动,兄弟间不需要说那么多,但他现在忍不住要道:“二师兄,你以后再敢不声不响的消失这么久,我一刀砍了你。” “待了结了岛上之事,我也该回去了。”玄野说道,脸有愧色,“让你们担心了这么多年,我只望以后多作补偿。” “嘿,说的什么鸟话,我们需要你补偿吗?”谢灵运捶了他肩膀一拳,笑道:“可以一门团聚,就是天下最高的乐事了。” 两人高兴地说着重逢的话,七海家众人却被晾在了一边,完全不被当是回事,七海宏雄的怒火熊熊地烧,“不管阁下是谁,如此都太过自傲了!在北海之上,七海家不是任人无视的小角色,你们这般侮辱我七海宏雄,是与所有的东瀛武士为敌!” “你们少看不起人了!”、“七海家可是纵横七海的呢!!”那些船员武士也纷纷大吼,高人怎么了,他们的家主可是半步阳神之境!说不定比那白袍青年更厉害!没错! “呃哦……”谢灵运拍拍额头,太高兴了,都几乎忘记这些人了,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闯岛的倭人,让他们走,不肯走。”玄野说道,双目闪过了一抹杀气,“都不是什么好人,残暴成性,与海贼无异。” 谢灵运打量了下那个倭人头目,穿得有够古怪的,对其问道:“你有什么解释?” “阁下还没有说你是谁!”七海宏雄倒是执着。 “我叫谢灵运,乃神州的镇国大将军。”谢灵运微微一笑。 “哪……哪尼!!”七海家众人一片惊叫,就连七海宏雄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瞪大了小眼睛,额头瞬间涌满了冷汗…… 假的吧!这青年是谢……谢将军!? 众人当然知道谢灵运是谁,他的威名早就远扬了东瀛、新罗等国,传说之中神乎其神,但他的战绩确实就有那么神,北府府主、镇国大将军……又岂是七海家可以相提并论的! 不只是七海家不行,这北海上的所有船队,乃至天下的所有船队都不行! 他们虽然为武士的精神而骄傲,却还是有这点自知之明的……不过,眼前这个白袍青年真的是谢将军?抑或只是冒充的? “你说真的?”七海宏雄的声音都变了,微微有点颤抖:“谢将军怎么会来北海这边……” 见到这些倭人这般反应,玄野也明白阿客现今已经是威震天下的强者,为他感到欢欣,“阿客,了不起。” “还行。”谢灵运笑了笑,对众人道:“我非是冒充,我也不需向你们证明些什么,但是如果你们想伤这个人,我肯定不会容许。” 话音未落,他身上骤然气息大放,如同冲起了万丈光芒,耀得就像天空的烈日! 这一下,七海家众人都感到了巨大的压力,被放到了火架上烤一般……这人好强! 众人瑟瑟发抖,七海宏雄知道自己惹到了不该惹的人,不管是真是假,这个青年的实力都超出了他太多,他们这千人加起来也不是对手。七海宏雄努力的稳着话声,沉道:“既然是谢将军,那就是我们的错了,冒犯了谢将军和将军的师兄,很对不起!七海家愿意赔礼道歉,财宝美女,全凭谢将军一句话。” “免了。”谢灵运自然没有兴趣。 “那么,我们先告退了!”七海宏雄弯腰鞠了一躬,众人亦是诚惶诚恐的如此,然后转头就要赶紧走人,报仇寻宝什么的别想了,先想怎么保住性命。 “我没让你们走。”说话的却是玄野,又如之前的寒冷:“刚才叫你们走,你们不肯走,十瞬早已过去,你们就不必走了。” 什么意思!? 这野人还想要把他们杀光?!七海家众人震惊,如坠冰窟,恐惧在心头蔓延开去…… “你……可要仗势欺人是吗?”七海宏雄几乎要怒吼,他都把武士的荣誉放到地上了,对方还不满足吗?八嘎呀路!他怒道:“谢将军,你要帮他?” “我不帮他帮谁?”谢灵运收起了微笑,淡淡的道:“七海宏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底细,杀你,我不过是替天行道。” 七海宏雄瞪目欲裂,握刀的手在颤抖,而其他众人都脸色发白,不知如何是好…… “阿客,不必你帮手,对付他们,我自己就够了。”玄野提起了鱼肉朴刀,望着不远外的七海宏雄,道:“出刀吧。” 第602章 一刀 哪尼!! 不用谢将军出手?七海家众人怒气又生,虽然是谢将军的二师兄,但这个野人的实力不过尔尔,根本就不是家主的对手,而且还有他们的存在!他会因为自己的愚蠢高傲而付出惨重的代价,前提是,谢将军真的不出手…… “所嘎,谢将军,你承诺不出手么?”七海宏雄忍着怒火,望向那白袍青年。 “我没义务向你承诺什么。”谢灵运冷言,开玩笑,他当然不会让他们伤害二师兄半根毫毛。 “阿客,那你向我承诺吧,待会不管怎么样,不要插手。”玄野微微闭上眼睛,让心境进入到一个静极的奥妙状态。谢灵运失笑道:“你知道不可能的。”玄野淡淡的道:“在雷州的时候,你救了我第一次,我不想再有第二次。” 谢灵运忽然明白了,这是二师兄的道心啊,他不要任何人再救他,不要,也不需要。 生由自己,死也由自己,这般道心,需要他出手吗?无关生死胜负,而是刀客的骄傲,真不需要。 他看了看七海宏雄等人,轻叹道:“好,我承诺,不会插手。” “哪、哪尼……希望谢将军一言九鼎的呢!”七海宏雄惊讶的话声里满是欣喜,尽管有所怀疑,怎么也是个机会。那些船员无不如此,都满脸惊喜! “我说了不会就不会。”谢灵运说道,收起了气息,不影响他们之间的对决,只因为二师兄。 “那么如果我们赢了,能活着离去吗?”七海宏雄又问道。 “能。”玄野淡然不变,“如果我死了,阿客你放他们走,也不需要为我报仇。” “就按你的意愿办。”谢灵运退到了一边,心中不愿也只能答应,这是二师兄的一场修炼。他打量着二师兄,看上去命功境界要比七海宏雄略低,而性功境界则胜过很多。 无论如何,他对二师兄有信心,因为在其身上,他看到了那种一往无前的必胜信念,相比七海宏雄的猥琐暴戾,二师兄是真正的勇者。 寒风吹起血沙,玄野和七海宏雄等人,相距三丈之远而立。 玄野沉默不语,没有动,并不打算先出刀,他站在那里,仿佛与整个荒岛合而为一,荒芜、萧败,却始终屹立在大海之中,任何风暴都不能击倒。没人能知道此刻他的精神世界是怎么样的,但一定静极静极,如同天地初生之前。 七海宏雄双手持着长刀,盯着玄野,小眼睛里杀气尽显,自然不能错失这个唯一的活命机会,也是聚精会神,沉声道:“那我出刀了。” 话音未落,他已经“呀啊”的大吼着冲出,身影顿时快得成了残影,暴烈的红光刺目,倾尽全力地挥出了无数刀,刀势十分的凶猛狠毒,每一刀都是必杀之意,杀杀杀! 呼轰!!千万道的刀芒乱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刀网,带起了狂沙飞舞,天地震动! “死咧——” 看着这波刀光狂潮,谢灵运的心不由紧张地突了起来…… 七海家众人又紧张又兴奋,就凭疯野子的修为,不可能挡得住这波攻势,家主,请把那贱种劈成肉碎吧! 刀光瞬间将至,玄野还是闭着眼睛,好像等死一般,但是他其实看得十分清楚,那一道道刀光纵横交错的飞行轨迹,完全在他的心海里呈现出来,用心,看得更清楚! 那所谓的密不透风,在他看来,只不过是一个充满着漏洞的破烂玩意! 只是这样而已吗?七海家的家主,未免太让人失望了。 锵轰—— 鱼肉朴刀,突然挥出! 玄野闭着眼睛,却分明激射出了一道震慑万物的神光,一切皆是虚幻,又有什么势不可当可言!他突然动了,整个人挥着朴刀,快得如同闪电,沿着一条让人不可思议的细密轨道疾冲而过,所有的刀光飞过,不能伤其半分! 就像一颗飘荡的尘埃,哪怕在狂风之中,最后也会安然落地。 “哪尼!?”七海家众人目瞪口呆,惊魂动荡如浪,刀芒怎么会没有击中那野疯子!?怎么可能! 谢灵运也不禁惊奇,在心中叫好,二师兄的感应之能竟然已经到达了此等地步,就连一些阳神境修士都不能做到,太妙了。 不可能!七海宏雄惊怒而吼,就算是鬼魂,也不可能躲得开他的乱刀,这是幻象!这一定是对方施展法术造成的幻象!野疯子的真身一定是在后退…… “死咧————!!”他怒吼着继续直冲上去,半步阳神毕竟不是阳神,他无法应对多个方面,长刀一挥劈向左边,幻象也要破!! 然而……落空! 他的前面左边并没有人,连幻象都没有,那一瞬间,玄野化作了一道电光,鬼魅般出现在他的……右边! 朴刀横砍而去,粉碎了虚空,爆起一道从先天世界冲出的力量! 在这里! 右边! 不可能!这还是幻象!一定是!!七海宏雄被刀光映得脸容扭曲,只是幻象的话,为什么会这么灼热…… 咔轰———— 刀碎骨肉的巨响爆起,玄野已然出现在七海宏雄的身后,手上的朴刀高高扬起,鲜血在滴落…… 七海宏信的腰身、脖子、额头三处,骤然血雾冲起,整个人滑落开去,成了三截! 轰,轰,轰! 爆成了一片血雨,这片海滩变得更红了,血腥味让沙子里的老螃蟹蠢蠢欲动…… 如果这一刀是幻象,那么七海宏雄的性命,也定然是幻象。 但不是,他的性命也烟消云散。 “家主!!”、“呀咯!!你这可恶的疯子!”七海家众人叫声一片,有惊怒,有恐惧,有慌乱……他们喊得大声,身体却很老实,纷纷地往后退去,握着长刀的手在颤抖…… 玄野依然闭着眼睛,扫视了他们一下,“都一起来吧。” “好刀法,好刀法……”谢灵运抚须地称赞不已,之前的一些紧张担忧早已抛到了爪哇国。 “八格牙路,小看不起人了!”、“为家主报仇!”七海家众人不断地叫嚷,却没有哪个敢冲在前头,直至见玄野又要动,几个头目才硬着头皮地挥刀冲去,横是死竖也是死拼一把!他们的修为虽然没有家主的强大,但大家加起来的力量,却不是好对付的! “呀啊!!”见有人冲了,其他东瀛人也纷纷冲去,上千人倒也不是毫无胆气。 只是,不是光有胆气就行的。 太慢了。玄野的心海,清晰地看到了他们每一个人的每一个动作,看上去张牙舞爪,其实东倒西歪,就这样还叫嚣吗? “刀法,不是喊得大声的人更强,而是看得更清楚的人。” 嗖嗖嗖嗖!犹如秋风之中的一片落叶,玄野的身影在周围冲杀而来的人群之中骤现骤隐,好像哪里都是他,又好像哪里都没有他! 一片片血雾爆起,惨叫声中,一个个东瀛武士倒下,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只有谢灵运看得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二师兄的身步速度奇快,每每一个东瀛武士挥刀劈向他,他都早已不在那个位置了,而他手上的鱼肉朴刀更快,以刁钻的角度收割着敌人们的性命,皆是一刀毙命! “啊……”惨叫声往往戛然而止,海滩上已是尸横遍野,成了一片炼狱,刚才还是上千人,现在只剩下零零星星的十几人还站着……他们茫然地看着周围,瑟瑟发抖,吓傻了,只剩一个念头,自己怎么还会活着? 并不是玄野杀不过来,剩下这十几人都是没什么杀气的,也许是第一次出海行船,还没有来得及为非作歹。 “今天我杀得够多了,你们走吧。”玄野淡淡说道,睁开了眼睛,望着南边大海上的七海船队,“回去跟船上的人说,立即离开这里,不要再来这个岛了,除非你们想死。” “我也有一句话要托你们带回去,我很快就会整治北海的了,如果不想到时候大祸临头,就做个好人。”谢灵运神情认真。 “遵命,遵命……”、“请两位大人放心,我们会的……” 那十几个东瀛人连忙点头哈腰,一番恭敬的答应后,得到谢灵运的一句“去吧”,他们就死命地逃去,难以自控地发出呜哇惊叫,却是吓破了胆…… 谢灵运和玄野都微微摇头,忽而相视一笑。 第603章 归去 谢灵运和玄野一边往荒林走去,一边聊着这些年的情况,之前二师兄最后的音讯是在南海,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他又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北海荒岛? “那时候,我想见识一下这个广阔世界,寻找际遇,就随着公孙船队出海,后来辗转跟了其他几支船队,到了很多地方,琉球、东瀛、新罗等地方都去过,一路历练,虽然修为是日益进步了,却还是没什么大机缘。后来渐渐就到了北海……” 说到这里,二师兄的目光变得深沉,泛闪的思忆之中,有着惊涛骇浪,呼轰呼轰的风浪声,犹在耳旁。 他叹了一声,才继续说道:“在北海没多久,就因为一场大风暴,我当时所在的小船队全部葬身鱼腹,只有我运气好,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这个岛上,却也身受重伤了。” 谢灵运听得不由心中一紧,虽然二师兄现在好端端的站在这里,但当时那危急的气息,他可以感受得到,二师兄能活下来,必有机遇。 “是一只大白熊救了我。”玄野看了看他,又望向荒林,生起感激的神情,“那时我奄奄一息,还以为它要把我吃了,却没想到它是一片善意,把我背到了林中的一处山洞里,又喂我吃了些灵草,在白熊一家的照料下,我这才慢慢地好了起来。” “好,吉人自有天相。”谢灵运高兴地一笑,“大白熊对二师兄有救命之恩,我们可不能亏待了它。” “它已经死了。”玄野叹道。 谢灵运皱起了眉头,“天道好生,只是有时候……” 过了这么多年,玄野还是不能忘记那一天的种种,目中闪烁着怒火,“我好了之后,就在这个岛住了下来,白熊夫妇教了我很多,我能有今天的修为和刀法,也正是得益于它们。那段日子很平静很安乐,直至……有一小支东瀛船队登上了岛,那帮畜生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击杀白熊一家……” “我和白熊夫妇合力抗敌,虽然杀光了那些倭人,可是……”他捏紧了拳头,话声沉重:“白熊夫妇也已经奄奄一息,最后没有救得回来,它们都死了。” 谢灵运没说什么,默默地拍了拍二师兄的肩膀。 “白熊夫妇临死之前,拜托我照顾好它们的一子一女,当时两只小熊还不过是初生婴儿。”玄野又是一叹,“那么小就没了父母,如果无人照顾,又怎么能在这个荒岛生存下去?” “所以二师兄你留下来照顾它们,多年没有离岛,直到现在?”谢灵运已经想明白了其中缘由,要从这里返回中原并不是那么难。 “嗯。”玄野点了点头,道:“这是其中一个原因,带着两只小白熊一起走也可以的,但在这个岛上,与世隔绝,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心境,这里是最适合修炼刀法之地。” 这时候,两人步入了荒林之中,入目的到处都是枯木槁树,初看之时似乎一片死气,而静静地去感受,却会发现万物寂寥的那种独特。 这里又不同于北域的那种妖里妖气,只要往细微之处去寻找,就会发现到处都是生命,不管是很小的绿草,还是微尘般的蚂蚁,那些悉悉数数的各种生灵,以及像白熊那么身躯庞大的动物,这里都有。 谢灵运明白了,这就像二师兄的刀法,用心去感受,看似十死无生的世界,就会变得生机勃勃,细微处即有大世界。 “难怪二师兄你的刀法如此精湛。”他赞了声,又问道:“你在岛上多少年了?” “十年。”玄野风淡云轻,看看他,才有一点微笑:“如果不是你们,我可以在这里待至长生。” “此番就走吧,带上那两只小白熊。”谢灵运的语气十分坚决,绑也要绑他走的了,“师傅他们对你无一天不在记挂,都盼着你归家这个奇迹的发生,就今天让它成真吧。” 玄野哈哈一笑:“阿客,看你如临大敌的,我有说不吗?夏夏、冬冬它们也是时候出去见见世面了,留在这个岛上,始终有着太多的危险。” “正是,你不知道现在朝天宫的变化,夏夏、冬冬到了我们山门,那是最适合不过的。”谢灵运大笑,“它们的心智年龄相当人类多少?” “现在七、八岁吧,它们是灵熊族,成长周期与人类分别不大。” “那正好了,可以和凤宝他们一起玩,调皮吗?” “野得很。” “呵呵,应该没事,就没有见过比凤宝还要野的,不过现在他好很多了……” 两人笑谈着走进了荒林的深处,显然二师兄在岛上是一个恐怖的存在,那些猛兽嗅到他的气息,都立即远远地躲开,不敢有丝毫的挡路行为。荒岛不大,很快,两人就来到了二师兄居住的那个山洞,这时熊的咆哮声如雷炸耳—— “吼!!”两道身影从山洞里窜出,却正是两只半大不小的白熊,夏夏和冬冬,它们都瞪着谢灵运,目光尽可能地凶恶,似乎警告着什么! “闹什么,这位是我的三师弟。”玄野笑道,夏夏冬冬立时愣了,他笑喝道:“还不过来见过你们的谢叔叔!?” 两只小白熊不太能理解眼前发生之事,虽然从小就听亚父说了很多人际关系的东西,比如叔叔,可它们从来都不曾有过一个叔叔,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让它们怎么办? 光芒闪过,夏夏和冬冬变成了长有熊耳的人形孩童,他们都身形高大,眼眸乌黑,一头奇异的白发,夏夏憨厚,冬冬可爱,稚气的脸上都有着不知所措的怯生。 “哈哈哈,谢叔叔来得匆忙,没给你们带上什么礼物。”谢灵运着实高兴,原来二师兄的两个孩子也这么大了啊,他从钵盂手镯里取出两支冰糖葫芦,递给他们,笑道:“先吃个糖果当礼物吧,等回到金陵,谢叔叔再补偿你们。” 见到冰糖葫芦,嗅到它散发出的香气,夏夏、冬冬皆双眸一亮,想伸手去拿,但是……他们看看亚父。 “没事,谢叔叔是你们绝对可以信任的人,他待你们,就像亚父待你们。”玄野认真的笑道。 “谢叔叔你好。”夏夏、冬冬这下都放心下来了,笑着接过了谢叔叔递来的糖果,马上就无师自通地咬了一颗,这酸甜,好吃! 谢灵运看着两个孩童开心的样子,不由感慨,果然冰糖葫芦就是能收买人心啊!没有孩子可以抵得过它的魅力。 “我们要走了,离开小岛去看看外面的大千世界,先去的地方叫金陵,是我的家乡,你们会在那里继续长大。”玄野说着,看看萧败的周围,却充满着美好的回忆,终于还是要走了,“都去收拾一下吧,带上你们想带的。” “金陵?”、“远吗?”夏夏和冬冬又兴奋又惊讶,他们早就有离开小岛的憧憬,可是现在真要离开,前路一片未知,又是忐忑。 谢灵运回答他们:“很远,金陵和北海相隔有千万里,但谢叔叔有办法带你们飞去,今晚就能到达。” “嗯,有劳阿客你了。”玄野也不太清楚现在阿客的本事有多么高明,只知道自己不需要担心就是了。 “飞?谢叔叔你会飞?”两个孩童惊呼,亚父说除了鸟儿会飞,高人也会飞,谢叔叔是高人啊! “你们去收拾好就知道了。”谢灵运笑道,俩孩童欢呼着奔回山洞去,他看看站着的二师兄,“师兄不需要去收拾吗?”玄野微笑的道:“身无长物,一口刀足矣。” 过得一小阵,夏夏和冬冬就各自背着一个小包袱出来了,也没有多少东西,在物质贫乏的荒岛上,他们最好的玩具就是些石头木头。 锵!谢灵运放出了太乙神剑,一下跳了上去,向二师兄三人笑道:“上来吧!我们用神剑飞回去!” “好本领。”玄野大笑,背着朴刀,双手一边挟着一个孩子,纵身跃上剑背,“不会掉下去吧?” “不会,飞天之旅,开始!”谢灵运大叫一声,太乙神剑顿时直冲云宵而去—— “哇啊——”夏夏和冬冬惊呼不断,身子似在歪歪晃晃,看着不可思议的景象倒退,直冲到了蓝天之上,他们渐渐都安静了下来,看着天地间的美景,看得入迷…… 第604章 团聚 月色如霜,西风破黑裘,枫叶染山秋。 秋天的金陵有着一股特别的风味,让人诸多感怀,愁时来一杯酒,乐时唱一曲大江东去,倒也惬意。 夜幕下的城池灯火通明,而冶城山一片宁静,诵经声和童唱声融合于秋风之中,越发显得这丹道中派祖庭的谐和。 呼隆!一道神剑光影从北方破风而来,犹如流星一般,落到了冶城山西山道院外的山路上,谢灵运首先跃下地,张着双臂,大喊道:“回来喽,回来喽!!师傅、师叔、大家……快出来看看谁回来了喽!哈哈哈——” 噗哒,玄野带着两个孩子跳落地,当双脚稳稳地站在这片土地上,时隔多年之后再一次站在这一片无比熟悉的土地…… 他激动难言,看看前方的道院,又看看东面的道观殿堂建筑群,仿佛一切都没有变,就好像他从来没有离开过,之前的种种只是一场梦,他只是和阿客下山去玩耍,累得睡过去做了场梦,天黑醒了回山,一如以往。 冶城山朝天宫!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又弯身去亲吻了一下脚下的泥土,游子归家了。 “哇,那就是屋子吗?”、“好漂亮。”夏夏和冬冬十分好奇,东张西望的,对什么都感到非常的惊奇,那是屋子、那是绿色的大树、那些是…… “回来喽,回来喽——”谢灵运双手托着嘴巴,大喊大叫。 “哎哟,阿客你不是早就回来了吗,本体回来又嚷嚷的做什么。”铅汞师叔从道院里走了出来,颇是不满,这小子本体回来又要别人欢迎一通不成? 谢灵运的阳神分身早就随着众人一起从蓬莱回来了,不过一直笑眯眯的,没有跟大家透露这桩喜事,想要给山门一个惊喜。 看来第一个惊喜的人出现了,铅汞师叔。 “师叔,我也回来了。”一把声音忽然响起。 铅汞师叔顿时一皱眉头,幻听了吗?谁在说话,怎么有些耳熟?当他走出院门,就见到阿客旁边还有三个身影,两个熊孩子,一个蓬头垢面的野人般的家伙,谁啊?怎么有些眼熟? 他疑惑地走上前,越看越清楚,那人脸上有一大条刀疤,但那眼睛、鼻子、嘴巴……好像是! 一个名字从他心头涌过—— 就像被雷公劈了一下! “你,你,你……”铅汞师叔倒吸了一口冷气,却无法呼出来,憋得满脸通红,差点没咽死,“你,你是……”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啊!大喜事啊!!! “师叔,还认得我是谁吗?”那人淡淡地问道。 “你小子……化成灰我都认得,你小子舍得回来啊!!”铅汞师叔就好像一万斤汹涌的沸水倾进了一个鸡公碗里,崩溃了,他立时老泪纵横,哭得稀里哗啦的,张手抱去,“阿野,你小子没死,想死师叔喽,哎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玄野站在那里不闪不避,与师叔来了一记熊抱,双目朦胧,却是笑道:“师叔,你修为大进,怎的还这般瘦小。” “你就爱嫌弃你师叔,呵呵呵呵——”铅汞师叔生出一串诡异的笑声,埋在心里多时的记忆被唤醒了,那时候阿野就这么惹人讨厌的啊,这坏小子! “师叔,哈哈师叔……”谢灵运在一旁看得偷笑,“你太夸张了,鼻涕都哭出来咯,弄脏二师兄的衣服啦。” “还有你这个臭小子,早就找到阿野的是不是,也不告诉我们,就是想看师叔的笑话!”铅汞师叔又笑又哭地骂了阿客几句,总归是笑的,抱着玄野不放,“让你笑话去,师叔高兴!” 这时候,他突然仰起了头,竭力地尖叫:“人来啊,玄野回来啦!!!” 叫声响彻云霄,震动着整座冶城山,玄野!?在西山道院、在殿堂、在十方院、在后山……南阳子、顽空师叔、玉芝师姑、大师兄、恒宝……纷纷惊容! “咕噜?”风凉水冷的忠孝泉亭,酣睡之中的长生猪突然惊醒,抬了抬头,耳朵一扇,继续睡去。 冶山仿佛发生了一场地震,几乎所有人都从屋子里走出来,内门众人往西山道院这边赶,是铅汞师叔失心疯?还是奇迹发生了? 第二个惊喜的人很快出现,顽空师叔,然后是第三个,恒宝。 当恒宝来到案发现场的时候,只见两位师叔死死地抱着疑似二师兄的受害人,铅汞师叔哭个痛快,而顽空师叔也好不了哪里去,疯癫地鬼喊鬼叫,“阿野,哎呦黑了好多,还带回来两个孩子?哦你的养子养女,哈哈哈,朝天宫人丁兴旺啊——” 恒宝保证,顽空师叔已经语无伦次,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着什么,不过他很理解,当他见到果真是二师兄,激动地不禁欢呼:“二师兄!!” 二师兄下山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小孩童,不过师兄弟之间的感情已经很深厚,恒宝十分记得二师兄有什么好吃的东西,都会给他留着,有什么祸事就在前面挡着,大大的好! 玄野转头望来,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恒宝,你都牛龟这么大只了。” “哈哈哈,真是二师兄!”恒宝欢笑着扑来,也是难以言说心中的喜悦,好师兄失而复得,太好了,“二师兄,你装死装得有些久啊,逃不过师傅一顿打了!” 看着这个少年扑上去又抱住亚父,四人笑抱成一团,夏夏和冬冬大感好玩,也可以感受到他们之间的那股浓浓亲情,之前因为来到陌生地方而生的一些警惕悄然地消散。 “那是,师傅不打他,我也要抽他一百大板,岂有此理!”谢灵运恶狠狠地说道,这时他的目光瞄到了一道白头身影,顿时喜道:“师傅来了!” 南阳子是从东面大殿那边过来的,当透着月光看见那个衣衫褴褛的青年,看见那张笑脸,他怔怔的,脚步不由慢了下来…… 而跟随着师傅一起来的大师兄,快步奔去,笑喊的道:“阿野!!” “哈哈,师兄,你快来看看这是谁!”顽空师叔大呼,这才肯得放开玄野,而铅汞师叔也松开双手,哽咽的道:“师兄,阿野真的回来喽!”恒宝招手地呼道:“师傅,快啊!” 只是不管他们怎么喊,南阳子都走得很慢,他完全听不见了,澎湃的心绪淹没了他的神智,眼前忽然出现了那个天寒地冻的傍晚,他正在回城的路上,却听见了一阵婴儿的哇哇哭声,他随着声音走向路边的一处草丛,就见到了一个襁褓婴儿…… 婴儿冻得浑身颤抖,还被荆条草枝刺破了脸颊,本就通红的脸庞流着鲜血,不知道谁那么狠心把他遗弃在那里,但当婴儿看见他,不哭了,一双圆滚眼睛眨巴眨巴,似乎认得他。 南阳子知道自己和这个弃婴有缘,而且有没有缘都不能不管,就把弃婴带回冶城山收养,取名玄野,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师傅……”青年唤了一声,突然噗通的双膝跪地,垂着脑袋,泪水滴哒地落下,“徒儿不孝,走了这么多年才回来,让你们担心了。” 谢灵运拉着不知所措的夏夏和冬冬,微微摇头,让二师兄归家吧。 “为师从来没有责怪过你这一点。”南阳子抚着老须,来到了青年面前,双手扶起了他,老脸上满是欣慰的神情,“你能够平安回来,为师又有什么好要求的呢?” “师傅。”玄野哽咽,看着似乎不曾老去的师傅,但时光确是过去了的,这些年师傅他们默默的为他付出的,也确是存在。 他突然双手抱拳,请求的道:“师傅,你罚我吧!” 谢灵运、恒宝等人都在微笑,闻言纷纷喊道:“师傅,不能就这么轻易饶了他,该罚的!”、“是的,罚二师兄挑水劈柴一个月,累死他。”顽空师叔喊道:“还有帮我洗衣服!”铅汞师叔也笑道:“我的炼丹房里还差一个打下手的。” “好,为师就罚你从明天起担当朝天宫的苦工一个月,任人差遣,什么苦活都要做。”南阳子抚须而笑,“待会就给为师沏一壶好茶去,老头儿要与几个爱徒大饮一场!” “师傅,不是从明天起吗?”玄野小声的道。 众人大笑!南阳子摆摆手:“此时生效,此时生效。” 这时候,玉芝师姑、灵鹿儿、豆豆芽芽她们也从后山那边赶来了,虽然她们对玄野不太熟悉,但是对山门大团聚,自然是欢欣鼓舞。 阿蛮、纯儿等谢夫人带着凤宝、凰凰、灵芝等也来了,刚在山顶赏景来着,一看这才明白了怎么谢灵运今天整天里傻笑不止,不停好像分神和谁说着话,原来如此。 “老爹,这就是二师伯吗?”凤宝哇呼,蓬乱的头发、唏嘘的胡子,怎么看都很帅,他长大以后也得弄这么个造型,“咦,这两位是?” 他发现了两个熊耳孩童,老爹笑道:“凤宝,快来认识新朋友!” 很快,老喜、老乌龟、老乌鸦等山中灵兽也纷纷来了,今儿个真高兴呀,老喜情不自禁地跳起了舞,老乌龟感叹的道:“难怪一早就卜到了一支好卦!一不小心又显灵了一把。” “当康!”当康猪仰头对月嗥叫,喜事连连,天下大丰! 第605章 万国来朝 秋去春来,风花雪月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这一年,长生猪随着朝天宫众人来到了京城,入住从此矗立神都的朝天观。 朝天观位于洛阳城外东边的一座秀丽山头上,现在此山已经名为“中和山”,此山既有悬崖绝壁千尺,又有宽平的山腰,本就景色美丽,现在又多一座祖庭分观,而且是谢将军的师门丹道中派!百姓们可谓是期待已久了,这不一开观,立即就香火如云,各路的香客骆驿不绝。 在这边主持大局的人是玉芝师姑、顽空师叔,而恒宝、灵鹿儿、豆豆芽芽也来了,当然还有当康猪和长生猪。 只是长生猪的抑郁并未就此而有减弱,神都的这一片繁华,在它看来不过是过眼云烟,也只有京城的各种美味的素食,才是如此的真实,好吃! 它最喜欢的就是一年之初的正月了,各家道门有大排科仪的诸多斋日,什么始斋会斋三元斋,而各家佛门又有腊八粥派,还有新春元宵等佳节的美味佳肴,最要命的是,万国来朝! 现在神州是太平盛世了,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强大如本朝,那些小国怎么敢不来朝拜呀? 这一来朝拜,他们就带着自己国家的珍宝而来,还有美食!把神都变成了天底下最香的地方,当然是各种各样的美食在飘香,什么新罗、东瀛、琉球、吕宋、爪哇国,什么龟兹、楼兰、天竺、大食、大秦,什么南蛮、吐番、柔然…… 哎哟喂!数之不尽,吃之不尽,而且因为它是朝天宫的灵猪,上街溜达一圈吃的统统免费,太赞了! 也许它依然苟活在这个世上的原因,就是弃舍不了那些美味佳肴,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单牙啃食加八顿它只是微微一笑,已赢得了百姓的信任。 没错,没有它那份庞大的身形,又怎么有气势担当长生猪!? 一年过去,又是一年正月,牙齿大动的时节又来了。 高兴的不只是长生猪,神都到处都洋溢着欢快,万民为新春佳节做着准备,那万国又是来朝,从城中央的皇宫端门外,一直排到远离皇宫的大街上,连绵十里不止,各国的来使队伍的众人都一脸虔诚,为得到谢将军的接见而激动。 此时城中,百姓们欢声笑语,修士们谈玄论道,此等热闹的景象定然只有人间才有,否则仙境岂不是如同闹市一般? 不过人多了,纷争也随之而来,需知道来的不只是朝拜来者队伍,还有万国的修士们,一来是为了见识神州的繁华,二来也心存着切磋挑战之意,都认为自己国家的宗门最好。 这下子,不只是儒道佛三家在争鸣了,大食修士说他们的真主最棒,大秦修士说他们的上帝才是唯一,天竺修士哈哈大笑,什么《古兰经》、《圣经》,你们听说过《吠陀经》吗? “《吠陀经》,那是什么?” 此时,神都南城的一间茶馆里,响起了一声轻蔑的冷笑,虽然这神州话的腔调有些古怪,茶馆里的众人都能听得明白的。 馆内十分热闹,茶座几乎坐了个满,茶博士忙碌地走来走去,沏茶递水之余,不时调和几句,这生意难做啊! 现在又是两伙人吵了起来,却是来自大食和天竺的两桌修士。 那些大食修士,都是一身白衣,短发的头上戴一朵白帽子,蓄着大胡子,深目高鼻、目光凶冷的,让人一看就大生防备之心。 这近十人本来喝茶吹牛的,无人去管他们,但当听到旁边一桌的天竺修士大讲特讲自己宗门的奥妙,他们就怒了,认为天竺修士冒犯了他们,为什么?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至高无上的神!那就是安拉真主,其他的一切都是伪神,必须要打倒。 一开始,长生猪喜欢他们,真的,因为他们不吃猪肉,在他们国家,只只猪都是长生猪,多好。 大食使者还曾经向阿客提出一个建议,大食法不食猪、狗、驴、马等肉,这是安拉真主的旨意,神州百姓亦该如此!阿客没理他。长生猪还埋汰了阿客一阵子,大食法好!你看人家叫大食的国家都不食猪肉,可见猪的神圣不可侵犯! 直至长生猪知道了一个残酷的现实,大食人不吃猪,只是因为嫌弃猪不洁,粗俗点说,就是嫌猪脏!不但不吃,连摸碰了一下猪,都恨不得要把手剁掉。 养猪的?没人愿意把女儿嫁给他,等着绝子绝孙罢。所以在大食,猪根本就是一种和年兽差不多的存在,倒也稀罕。 于是,长生猪恨大食人,你们想吃,都不给你们吃! 茶博士等人对这些大食人也没什么好感,太过霸道了,凭什么非要信真主?正所谓哪个寺庙的菩萨神仙灵,就拜那个寺庙,都不灵了,把你们全部砸掉,这是神州人民的学问。 而这些天竺修士呢?虽然整天载歌载舞,把脖子扭得飞起,时常数十人搭一辆马车,殊为奇特,但也没有讨得长生猪和百姓们的喜爱。 他们不是信佛的,长生猪本以为作为佛教起源之地,天竺人应该都信佛的,原来不是。 了解情况的阿客说,讲到宗教争斗,天竺比神州还要乱,乱得多。 首先虽然大家都说天竺天竺,或者身毒身毒的,其实在他们那地儿,一直没有一个大一统的国家,也没有书同文,车同轨之事,就算是最强大的阿育王时代,都没有做到真正的统一,南天竺还是乱七八糟的。 不过阿育王很推崇佛教,在他当国王的那些年,天竺以佛为尊,可是好景不长呐,阿育王死后,他建立的朝代马上就土崩瓦解,天竺又变回了老样子,又被异族入侵,婆罗门教再度复兴,佛教则渐渐消亡,失去了生存的土壤,达摩才来中原嘛。 现在那天竺,也不知分有多少个国家了,既有奉行大食教的,有婆罗门教、耆那教、瑜伽教等等,却没有佛教。 当然在释迦牟尼的诞生之地,北天竺的迦毗罗卫国地区,还是有的。佛祖开创佛门,多少是因为对抗婆罗门教的学说,佛说众生皆平等,可是这婆罗门教,天竺起源最早的教派,却奉行甚么劳什子的种姓制度,现在在茶馆闹事的这帮人,就是几个婆罗门和几个刹帝利。 简而言之,天竺有四种阶级,不是士农工商,而是婆罗门、刹帝利、吠舍、首陀罗。 婆罗门是僧侣,神的使者,是一国之中的最高最贵;刹帝利是贵族,集世俗权力于一身;吠舍是从事农工商的平民;首陀罗则是世奴贱民。 这里面,只有婆罗门和刹帝利才会成为修士,才会做官执政,也才会有前来神州的可能;吠舍名义上有着机会,却极少可以效法;而所有的首陀罗,都只是他们的奴隶而已,而且是世世代代的这样下去,首陀罗永远不可能变成婆罗门,刹帝利也永远不可能降为吠舍。 长生猪费了一通脑筋,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天竺百姓不反了它?子曰:有教无类。子又曰:选贤与能。子还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哎哟,多好啊! 可是在天竺,选贤靠种姓,教育也靠种姓,为啥不反呢?长生猪实在好奇,难道天竺人真是比猪还要懒还要蠢?于是它就问了阿客,怎么回事呀到底? 原来那种姓制度不只是简单的四级,而是一层套一层,层层无穷尽,就算是在首陀罗之间,也有高低贵贱之分,高你一级就可以欺负死你,要是反了,岂不是也在反自己? 而且在北天竺以及一些城邦,还有着比首陀罗更为低贱的一层种姓“旃陀罗”,高僧法显大师曾经去过天竺游历,写下了《佛国记》,里面记载说:“旃荼罗名为恶人。与人别居,若入城市则击木以自异。人则识而避之,不相唐突。” 这就叫瘟神!高种姓的人听到声音就跑了,免得看见那些旃陀罗,而沾上一些低贱的衰气。 而这些旃陀罗贱民,本身是造婆罗门教的反的异教徒,结果在贵族平乱的行动之中,首陀罗贱民们表现英勇,从而得到了主子的赏赐:那些恶人比你们更贱! 不管怎么样,这玩意儿根深蒂固,相比佛教的慈悲,婆罗门教反而更受天竺百姓的欢迎,奇怪?这一定是体制的问题,长生猪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话说回来,茶馆里这些人是来自南天竺的,不同于亦是出身南天竺的刹帝利阶层的达摩祖师,他们乃是坚定不移的婆罗门教教徒,理所当然的认为人有高低贵贱之分,而这些大食人就跟首陀罗贱民没什么分别,跟它们说话,都脏了他们的嘴巴! 要是在天竺老家那边,他们杀死这些首陀罗,跟玩儿似的,当街用石头砸死都没关系,强暴它们的妻女,它们都应该因为得到了婆罗门、刹帝利的尊贵种子而感激涕零! 然而现在,这帮大食贱人居然嘲笑他们的至尊宝典《吠陀经》,你说能不能忍?!当然不能! 嘭啪!! 一众天竺修士拍桌而起,为首的那个中年男僧侣怒道:“你们没看过《吠陀经》,怪不得这么蠢笨,永远不知‘梵我不二’的奥义。” 讲到暴脾气,天竺人是不如大食人的,这下有如火药桶被点燃了,轰,爆炸! “你们这些脏猪!!”一众大食修士也纷纷怒了,把桌子都翻转,茶杯茶碗的摔碎一地,咒骂声不断:“愿真主让你们一切完蛋!!”、“不信真主的,全部都要下地狱!!” “闭上你们的臭嘴!”刹帝利们运转起了自身的梵能,抽出刀剑—— “让这些臭牛屎下地狱吧!”大食修士们旋即拔出了自己的大食弯刀,毫不惧死地打上去,那头目喊着道:“为真主而死,到了天堂就会得到很多的深色眼睛的处子美女服侍,而且被真主选中的这些人的下体永远都不会疲软,为了真主的荣誉!!” 与此同时,茶馆里的神州人们,都感到气闷,这些傻疯子! 第606章 新罗花郎 南城茶馆那边打得火热,与此同时,城中的梦回楼的一间雅阁里,正进行着一场宴会,宴会的东道主却是一帮新罗人。 “花郎,您说恒宝道长真的会来吗?斯密达。” “恒宝道长乃是谢将军的师弟,位高权重,又是少年英雄,像他这样的大人物,一定是很忙的,呢!但我们发出了请柬,他并没有回绝,应该会来。” “哦——斯密达。” 宽敞的雅阁里,主位和两边坐席坐有近二十个少年人,都是十三到十八这段年纪,他们无不是傅粉化妆,脸庞涂着脂肪,打扮得鬼五马六,而且还穿着一身华丽的女装,尤其主位的花郎最为艳丽,连头发都染成了粉色,阴阳怪气的;那些郎徒亦是如此,毫无一点刚阳之气。 不知情的人见了,都会不由得生起了疑问,这些人是男还是女?这是做什么啊? 但在新罗,他们可是少年人中最受人尊敬的花郎,花郎道的现任主力! 这时候,又有一个女装郎徒冲进了阁来,欢喜的道:“花郎、各位,恒宝道长来了!马上就到了!” “大哼一大!”花郎高兴得连呼太好了,连忙起身去相迎,一众郎徒也是起身跟随,一张张阴柔的脸庞笑成了花,贵客,贵客啊! 当他们走出阁门,就见到恒宝道长在几个郎徒亦步亦趋的带路下,往着这边走来,花郎笑呼道:“恒宝道长,这边!斯密达。”郎徒们也纷纷尊崇地叫着恒宝道长。 诡异!谁可知道恒宝现在心里发毛,感到阴风阵阵的,早知道就不来了…… 之前收到请柬,他今天正好没什么事,想着和外国道友谈道一番也不是什么坏事,而且听说花郎们是新罗的少年精英,就没有拒绝,说到时有空就会来。 当他向三师哥了解了一下什么是新罗花郎,已经来不及回头了,听三师哥说花郎是“女装美男子”的时候,他还哈哈大笑,觉得怎么可能,就算是真的,也应该没什么吧?风土人情不同而已,新罗人就喜欢阴阳怪气,君子之道也和而不同。 没成想是这么“震撼”,恒宝倒不是说鄙夷,可身处这么一大群女装少年之中,实在感觉别扭……罢了,就当是炼心吧。 “这边请,这边请。”花郎热情似火,小眼睛笑成了一条缝,也许在一些少女的眼中,还是另有风味的。 “谢谢龙道友的宴请。”恒宝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随着他们走进雅阁。 这个花郎道的现任花郎名为龙秀浩,是新罗的大族子弟,出身高贵,少有才名,十三岁加入花郎道,十五岁接任花郎,至今已有三年,花郎和郎徒一般都在十八岁离开团体,正式成为新罗的国之重器,所以龙秀浩快要成为前任花郎了,至于下一任是谁? 却正是他宴请恒宝道长的原因。 众人落座之后,一边饮着酒茶,一边谈说起来,没几句寒暄,龙秀浩就笑问道:“恒宝道长可了解我们花郎道?” “呃,略知一二。”恒宝坐在左边首席,闻言讪讪的一笑,要他说,这个花郎道着实是思维古怪的结果。 新罗这个国家向来是依附着神州而存在,用的是神州的文字,行的也是神州的文化,儒、释、道三教在新罗是大行其道的,直至前些年的新罗国君灵机一动,奉行花郎,混融三教! 换言之,花郎道的宗旨类似于中派,可是为什么花郎们会把自己整得鬼五马六的? 就要从一个故事说起,那个新罗国君当时为选人知人而发愁,怎么办呢,他想到了一个主意,把那些青年才俊都聚集起来,一起开一场宴会,或者一起踏个青什么的,从中观察他们的行仪,然后择才用之。 于是新罗国君找来了两个美女,一个叫南毛,另一个叫俊贞,让她们聚徒三百多人,每天游玩,好让那些才德具备的才俊冒头。 没想到南毛和俊贞因为争妍斗艳,而互相妒恨,女人的狠劲起来了,那可不是盖的,怜悯占上风只是瞬间,复仇才是永恒的基调!那一天,俊贞引着南毛到了自己家中,以好姐妹的假情假意把她灌醉,然后拖到了附近一条河,投入河中,淹死南毛。 但俊贞还是没有逃过法律的制裁,在她伏诛之后,两美皆死,那些徒人也就散了。 然而新罗国君不服气,怎么会这样呢?这不是他的选才制度不够高明,而是女人善妒而误事!所以……首领是男人不就行了? 于是朝廷大力支持花郎道的兴起,选良家童男容仪端正,而且有德才者,策为花郎,又名国仙、源花、花主等的名字,花郎再聚集一众郎徒,一起进行锻炼,一起习艺修才,观人言行,选贤拔能,使人悛恶更善,上敬下顺,五常六艺,三师六正,广行于代。 就这样,花郎制度成了新罗的选才制度,新罗百姓不但没有意见,还十分支持,家家户户都以孩子是花郎为荣。 而花郎们服装炫丽,妆容妖娆,能歌擅舞,游山玩水,也是好不快活的。 不过在神州,他们已经有了个不怎么好听的称呼,“游女”,有些泼妇骂街,已经是这么骂的:“你这个小贱妇花郎游女!” 奇妙,奇妙! 但恒宝着实想不通,这么一来,长久下去,新罗国岂不是男女不分?男人没个男人的样子,到时候是福还是祸呢?不过三师哥说,花郎并不是新罗最近这些年才有的,而根本就是新罗人古之以来的习风,有着诸多的史载,从以前巫觋之道大行于世的时候,他们的男觋就喜欢穿女装了。 一方土地养一方人,恒宝倒也没什么偏见。 “呵呵,恒宝道长觉得花郎道如何?”这时候,龙秀浩又是笑问,满脸的骄傲,花郎道是新罗伟大的文化呢斯密达。 “呃……”被众多的妖男看着,恒宝微笑的嘴角肌肉有点颤抖,喝了一口茶,才笑道:“很有创意,很有趣……” 龙秀浩大是高兴,郎徒们也是欢笑一片的,心中美滋滋,龙秀浩笑道:“恒宝道长,你容貌俊美,又有才德之名,非常合适花郎道,不知你有没有意思成为一名花郎?” 什么……!正又喝着茶的恒宝,一口茶噗的喷了出来! 第607章 孔夫子竟然是…… 噗!恒宝一口清茶全部喷了出来,吓得脸都白了,什、什么……邀请他加入花郎道!? 他眼前闪现过了自己身穿着高胸襦裙、脸庞抹着脂肪水粉的模样,不忍直视,不忍直视呐!就算他不想自杀,三位师妹也一定会了断掉他。 “约个热哟?”龙秀浩见状立时紧张地问道,“恒宝道长,怎么了?”郎徒们也十分紧张,这个反应有点不太对劲呢,是因为太过惊喜吗?龙秀浩又问着:“可是有什么不舒服?” “没……没事,咳咳……”恒宝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傻笑几声,想了一会,才想到个得体的回答:“各位道友也知道,我早有师门的了,不能加入别的门派,呵呵,论道就好了。” “哦!原来恒宝道长是考虑这个,斯密达。”龙秀浩自以为了解地点点头,原来如此,对恒宝道长来说真是两难啊,他笑道:“没关系的呢,花郎道不能说是一个门派,而是一种信念!道长加入我们,不影响原本的师门,而且到了十八岁,就得退位。” 其实恒宝距离十八岁也没剩多少日子了,当了花郎也当不了多久,但哪怕就当一天,都可以帮助花郎道在神州打开知名度,且赚个好声名,让更多的神州男儿成为花郎,让更多的神州女儿迷恋花郎!这是龙秀浩的追求。 他却不知道,恒宝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哎这个新罗人怎么不开窍,他对阴阳怪气不感兴趣!还把头发染成粉红,你又不是猪…… “呵呵,呵呵!”他酝酿着说辞,就要明确地拒绝。 而龙秀浩继续滔滔不绝地笑道:“我们花郎道,真是一种伟大的创举,好厉害的!说起新罗的优秀文化,真的怎么讲都讲不完,好像医术,我们有大长古先生!”说起大长古先生,郎徒们满脸崇拜,听说华陀都是大长古的弟子。 “对了,在美食方面,我们有着全天下最棒的泡菜!”龙秀浩竖起了大拇指,郎徒们一起夸张地发出了吃东西的咕咕声,好吃,太棒了!龙秀浩又说道:“久闻恒宝道长养的灵猪长生好吃,它一定很喜欢吃泡菜吧?斯密达!” “呃,还可以……”恒宝维持着不尴不尬的微笑。 “我们今天有带来正宗的新罗泡菜,恒宝道长回去的时候,带几坛走吧?”龙秀浩既热情又骄傲,当他们吃到这天下最美味的时候,一定会为之震惊的! 几个机灵的郎徒当即就从雅阁一边的木桌上搬了几个黑坛子过来,笑容可掬的呈给了恒宝道长,虽然未开坛,但坛内的泡菜已经飘香四溢—— 恒宝深吸了一口气,悄悄地屏息,但人家毕竟是一番好意,他怎忍拒绝,点头道:“多谢!我会带回去给长生吃的。” “泡菜是好东西啊,我们每顿饭都不能少的。”龙秀浩笑谈了一阵泡菜文化之后,却是越说越起劲,感慨不已:“神州也有泡菜,可就是不如新罗的美味。新罗和神州真的有很多的渊源,我们那里也过新年、元宵、端午等的佳节,还有一种说法,是说屈原是新罗人……” 郎徒们纷纷认真地点头,是啊!屈原是新罗人。 “呃……”恒宝的脸色又变,屈原不是楚国大夫吗,怎么跑新罗去了,他真心疑惑了:“何解?古时楚国跟新罗之间似乎……” “恒宝道长有所不知,屈原的祖上是新罗人士,从新罗迁到了楚国去的。”龙秀浩一脸严肃,不是在说笑,又道:“不只是屈原,孔圣人也有可能是新罗人,斯密达。”郎徒们又一次纷纷点头,谁说不是呢,齐鲁之地跟新罗就隔着个海而已。 这简直突然了恒宝的认知,以至于他不知道怎么搭话,只僵硬着笑容。 “总之,新罗的光芒应该照耀全天下的啊,恒宝道长,你加入花郎道绝对是好事!”龙秀浩信誓旦旦,郎徒们齐声地喊道:“恒宝道长成为一名花郎吧,斯密达!” “不,不行!”恒宝断然拒绝,不能让他们继续闹下去了。 “哪!?”花郎们顿时一片惊呼,怎么会是不行!花郎道这么优秀,恒宝道长可以加入而且成为花郎,理应荣幸啊……龙秀浩惊疑的道:“道长可有什么难言之隐?” 恒宝咳咳了声,做人要诚实,正经的道:“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只是我认为花郎道……” “恒宝!你好大的胆子!” 这时候,一声娇叱从阁外的走廊传来,就见三道少女身影疾风般冲了进来,怒气冲冲的,她们一进来就扫视着周围的妖娆女子,更是震怒,二十多个!?恒宝死定了! 三人正是灵鹿儿、豆豆和芽芽!今天她们见恒宝下山赴宴去,问他又吱吱唔唔,鬼鬼祟祟的,非奸即盗!她们就悄悄地尾随而去,没成想一路跟到了梦回楼,梦回楼什么地方?难怪这家伙不敢讲!本来一开始讲清楚,她们也不会介意,这样遮遮掩掩的话,那就进来看他搞什么鬼! 结果竟然……! 杀气!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啊!”恒宝又惊又急,站了起身向她们走去,苦笑的道:“你们冷静点……” 花郎们皆是疑惑,现在这是? “我们有不冷静吗?就让你说,有什么解释!”灵鹿儿扬着秀眉,喝花酒本就是大罪,还要叫这么多姑娘……豆豆、芽芽也是双眉大颦,“恒宝你真是好出息,找女人还找这些妖里妖气的。”、“好胃口呀,怎么这里有股酸臭味?” 就知道她们会这么想!恒宝急道:“这些人是男的啊!” “啊!?”三位少女大惊失色,都成了呆头鹅,男滴……?!这怎么可能? 为免她们又做出一些不雅的联想,恒宝一口气全说了:“他们是新罗的花郎,男扮女装,不男不女,这是他们的文化!我是受邀而来论道的,还没坐上一会,龙道友正邀请我加入花郎道,你们就来了。” 呃,呃!三女看着周围众人,果然这些人是有喉结的,虽然不太明显,而且他们毫无身材,还真是男的……乱七八糟! 等等,恒宝说加入花郎道!? “哪,哪哒!”龙秀浩脸生惊色,什么“不男不女”,郎徒们也一脸被深深伤害到的样子,恒宝道长难道是这么看待他们的吗?所以才不愿意加入花郎道? 恒宝也自觉失言,不过正所谓入乡随俗,新罗人来到神州还以花郎造型示人,实在也是伤害到了他们这些神州人的眼睛的。 他轻叹一声,道:“龙道友,你们的花郎信念也许很伟大,但并不是我的追求,所以对于加入花郎道,我的回答是不。” “哦……看来恒宝道长有些迂腐呢。”龙秀浩不禁摇头。感觉非常可惜,郎徒们则把不满摆上了脸,什么叫“也许”,花郎是这么的伟大,必定流芳万古,少女们都爱花郎,就算不男不女、阴阳怪气,少女们就爱,他凭什么拒绝! “疯的!”灵鹿儿瞥了瞥龙秀浩的头发,豆豆、芽芽嘀咕着“娘娘腔”和“死人妖”,三女最后都瞪向恒宝,跟这些人混在一起,你有病吗? 这一刻,她们还真有一种想法,这些人是女的反而更好。 “你们……”龙秀浩是可以听见的,惊怒!郎徒们也横眉怒目,新罗人是全天下最棒的人,她们怎么敢这样说! “我们走!”灵鹿儿转身走去,豆豆和芽芽各一边地扭着恒宝的耳朵,一起往外面走去,再待在这里多一会,她们真怕自己会呕吐。恒宝吃痛地叫着道:“那我们先行告辞了啊,谢谢你们的宴请,哎呀哈哈……告辞啦哈哈……”得救了! “哪哒恒宝道长,你的泡菜,还没有带走哪!”龙秀浩大喊,他相信只要他们吃了正宗的新罗泡菜,就会感动得改变观念的。 然而恒宝他们头也不回地走了,当几个郎徒捧着几个泡菜坛子追出走廊,已经见不到他们的身影,走得真快…… “花郎,怎么办呢?” “虽然恒宝道长不肯加入有些可惜,但我们今天还请了几位少年才俊,他们也是不错的,应该快到了。” 过得一阵,两位神州少年相继而来,刚一走进雅阁,就受到了花郎们的热烈欢迎,龙秀浩又是亲自迎接,满脸堆笑:“吴道长、陆道长,欢迎欢迎,这边这边!” 那吴道长生得颇为刚阳,剑眉高鼻的,目光凌厉,很严肃的样子;陆道长则像个邻家大男孩,笑起来有些羞涩。 两人入座不久,龙秀浩就再一次谈起了新罗文化和花郎制度的优秀,不同于之前恒宝皮笑肉不笑的,吴陆两人被唬得一愣一愣,点头不已,原来新罗这么伟大!就连孔子也是新罗人对吗?长学问了啊! 这时候,又有两位少年道长来了,却是黄道长和张道长,都较为俊秀,郎徒们看得很是满意,这四人的头发染成淡黄色,穿一身华丽女装,脸上再收拾几下,就会是很好的花郎。 难能可贵的是,他们都对新罗十分景仰,觉得做花郎挺好。 然后,大喜的龙秀浩顺理成章地邀请四人加入花郎道—— “有了四位道长的加入,我们花郎道一定可以在神州发扬光大,让天下人都感受到花郎的魅力!四位道长放心,我们会为你们量身打造一个团队,以你们为主,再加上一些新罗花郎,唱歌跳舞,吟风弄月……团队名就叫‘咦艾斯噢’。” “姨爱死噢?” “咦艾斯噢!” 第608章 一方土地养一方圣人 “谢将军,你要替我们主持公道啊!愿真主的光芒照耀你!” “谢将军,请把这些大食贱人都抓去斩首吧,梵天定会庇佑你!” 这天,洛阳皇宫的朝堂之上,充斥着吵闹叫骂之声,神州的文武百臣看着大殿中间的两伙外国客人,都大皱眉头,在金銮殿上还如此无礼,这些蛮夷,哎! 龙椅上一如既往的空着,憨皇帝没有出来上朝,由站在殿上方的谢灵运全权处理国事,开年将至,本就诸多事忙,近日来还有这些各国修士添乱! 眼前的纷争是源于两天前南城一间茶馆里,一伙大食修士,一伙天竺修士,双方一言不合而大打出手,最后互相都有死伤,被前去处理的一支羽林军制服,全部抓了送官查办。只是牵涉多国,京城的内史也不知怎么办,就交给他来断案了。 最近这种事儿不是第一桩了,打架斗殴是轻的,有所死伤也出了几回,谢灵运真是大感头痛,这些外国宗门,何以就这么暴戾,不懂得和光同尘之理? 他把本案拿到金銮殿上办,就是要抓一个典型,树一个新风,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这些宗教争斗已经成了扰民乱世的祸端,这帮外国人的嚣张气焰是该灭一灭了。 “此案,你们双方都有罪责。”谢灵运沉声地说道。 “谢将军,慢着,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大食修士们立时怒了,为首的头目穆罕默德-哈姆斯-尤素福-以斯易拉-尔萨哈罗-斯坦吹胡子瞪眼,厉道:“这些天竺卡非热都该死,他们耻辱真主,还杀害了三个真主的子民,他们迟早都要下地狱!没人逃得过真主的审判!” 穆罕默德不但瞪天竺修士们,还瞪谢灵运,“谢将军,你不想也被真主送入地狱吧?” “放肆!”、“大胆妖人!”文武百臣顿时也怒火直冒,就算是风度第一的谢混,都很没好气,满天仙佛都是慈悲为怀,以救度众生为己任,这些大食人倒好,动不动就要把别人往地狱去送,不知地藏菩萨作何感想,真是岂有此理! “地府我去过,东岳地府。”谢灵运语气平静,还有着几家赌坊,积有阴间巨资。 穆罕默德等人哑然,又要说些什么,“这些异端早晚会入火狱的,只有真主才……” “够了。”谢灵运抬了抬手,不想再听此人的疯话,肃道:“我对贵教没什么钻研,但我确信一点,无论什么教派,真心想救度众生的神,都不会那么恶毒,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只有恶魔才会因为别人不信它,就要把人打入地狱,也才会鼓励你们杀生。” 一众大食修士的脸都气绿了,而文武百臣不由赞同地点头,谢灵运继续道:“我觉得不是大食教的宗旨真实如此,而是你们有了什么误解,但凡修道,总不会失去平和之心。” “谢将军,《古兰经》里可是有说……” “真主的使者先知穆罕默德有云:谁欺负了和平共处的异教徒,就是欺负了我!”谢灵运大声怒道,望向那个也叫穆罕默德的家伙,“你真有好好理解吗?” 瞥了瞥天竺卡非热们,穆罕默德不屑地笑了,“这些恶魔并没有和平共处,我们就让他们早下地狱!”大食人们激动地举臂而呼,下地狱下地狱! 谢灵运抬手阻了要反驳说话的天竺众人,问道:“在本案里,先动手的人是你们。”穆罕默德怒笑道:“他们侮辱真主,该死!”谢灵运又道:“先出言辱骂的也是你们。” 穆罕默德怒道:“这些天竺贱人绝不是和平者,他们阻拦我们大食教的传教,又不愿割让土地给真主子民,还不尊重大食教的规矩,不断地冒犯真主,他们是恶魔,该杀!” 文武百臣听得着实啼笑皆非,这个大食人真的没有失心疯吗? “那依你之见,怎么才算是和平者?”谢灵运还是脸容平静。 “当然是要接受真主的光芒,把土地交给真主的子民,让全天下各个地方都建起清真寺。” 穆罕默德说得理所当然,脸有神往,讲道:“谢将军可知道,先知穆罕默德一开始号召麦加的异端百姓都归顺真主,可是那些丑恶的蛆虫并没有选择做和平者,它们不但不听,还迫害先知等真主的子民,迫得先知只能暂时迁到麦地那。不过胜利永远属于真主,先知后来率领大军把麦加攻了下来,让这座圣城重归真主的怀抱!” “入城之后,先天就把那些异端的伪神神像全部毁去,把它们所谓的圣殿改作清真寺,全部麦加人都要归顺我们安拉真主!!否则下地狱去!“ “安拉真主!”大食教徒们不禁激动高呼,满脸崇拜,喃喃地念着什么。 谢灵运皱起眉头,还真的不太清楚大食教的先知穆罕默德的为人,按理说身为一教之圣贤,应该悲天悯人,但听起来怎么…… 文武百臣面面相觑,都感觉很诡异,这叫和平?什么和平?是否可以这样理解,我让你们信真主了,你们信了就和平,准你们改教,不信就不是和平,所以要打,要消灭…… 相比孔子,相比老子,相比释迦,这…… “那按你之言,之前你们的国使要我们神州万民都归信真主,我回拒了他,大食岂不是也要攻打我们?”谢灵运问道。 “这个……”身处此地,穆罕默德还是有点顾忌的,虽然心里说着当然,嘴上却道:“谢将军你们只是还不知道真主的美好,真主暂时不会责怪你们的,但如果未来十年,大食教还不能传遍神州,真主可能就要生气了。” “荒谬。”文武百臣都十分无语,蛮夷就是蛮夷。 “恕我直言,我不会支持大食教四处建寺,神州百姓不喜欢一神教。”谢灵运已经问够了,不管大食教怎么样,眼前这帮大食人绝不是什么好人。 “谢将军,你也要冒犯真主!?”穆罕默德等人纷纷惊怒,“这不是和平者!”、“你们对大食教就是心存偏见,这样做,无疑跟那些麦加人一样啊!” “是不是也要把洛阳攻下,将这座皇宫改成清真寺?”谢灵运的面容冷了起来,简直就是闹剧,“尔等邪心恶念之辈,才是真正要下地狱的,还让那些善良的大食教教徒蒙受你们带来的人间罪孽,万分可恶!还有,我不管你们大食那边如何,这里是中土神州,我们自有我们的神圣仙佛,不需要你们的真主指手画脚!” “你们这是要下地狱的……要下地狱的……”大食修士们气得直颤抖,满目怒怨,谢将军又怎么样,这个异教徒要下地狱! 与此同时,一边的天竺修士们乐坏了,谢将军教训得好啊,可笑这帮大食贱人没有一点自知之明! 为首的婆罗门索八波俱利钵那扭了几下脖子,笑道:“谢将军是神州的刹帝利,自然知道怎么处罚这些贱人,我们多虑了。”其他天竺人纷纷点头,就要跳起舞来—— “请不要把贵国的种姓制度,拿到我们这边来说事,没有这玩意。”谢灵运却沉怒的说,又斥道:“大殿之上,你们都给我安生一点!” 一众天竺人震惊了,这、这是在说什么,谢将军竟然不满不屑种姓制度!?那可是梵天的旨意! “谢将军,你冒犯真主,我们暂时不管你,可你一定要给我们个交待!”穆罕默德怒道,“这些天竺贱民必须死!” “这些大食贱人才是必须要死!”索八波俱利钵那大喊,“用石头砸死他们!” 正当又是不可开交,谢灵运骤然气息一放,压得这两帮番人的吵闹都不由戛然而止,他扫视了他们一眼,宣判的道:“请你们记得,这里是中土神州,行的是中土神州的法律,而你们都在这里犯下杀人大罪,又不知悔改,竟当朝大吵大闹,险恶之极!” 外国众人都一脸不满,似乎在说:你待怎么的,要抽我们板子不成?小心下地狱! “死伤者虽然不是神州百姓,但依法论罪,一样是大罪过。”谢灵运心里一横,判道:“来人,把主犯穆罕默德、索八波俱利钵那等一干人等,全部押往南城弃市斩首,其他从犯也当众打上二百五十大板,再押往天牢监禁三年,然后驱逐出境,终生不得再踏入神州半步!如有类犯者,亦当重罚!” 好!文武百臣不禁抚掌,判得好! 什么!?大食人和天竺人都惊呆了,斩首!?这个谢将军的脑子是不是坏了!? 他以为自己是谁,他怎么敢杀害真主的子民!大食人们怒火冲天,穆罕默德怒骂道:“你会下地狱的,绝对会下地狱的,你会在火狱戴上枷锁,用沸水烧你的脑袋,用铁鞭抽打你,让你穿上火鞋……不信真主和使者的人,我确已为他们这等不信者预设火狱了。哈哈哈——” “我们可是高贵的婆罗门和刹帝利,你没权这么做,我们不是贱民,杀了贱民不用受罚!”索八波俱利钵那也近乎歇斯底里,这神州将军真是野蛮! 群情汹涌!他们不服,当然不服! “来人,立即把他们拖下去!”谢灵运大喊。 马上就有一队高强的羽林军气势汹汹地走了上来,把这帮试图反抗的罪犯们全部扭打,强行把他们押下去—— “谁服从真主和使者,真主要使谁入那下临诸河的乐园;谁规避他,他将使谁受痛苦的刑罚!” 被数个羽林军扭着的穆罕默德还在奋力挣扎,大喊着古兰经文,“信道者与悖逆者一样吗?他们是不相等的。至于信道而且行善者,将来得以乐园为归宿,那是为了报酬他们的行为的。至于悖逆者,他们的归宿,只是火狱,每当他们要想逃出,都被拦回去。有声音对他们说:‘你们尝试以前你们所否认的火刑吧!’哈哈哈——” 这些就是他们奉为宝典的经文?此刻,谢灵运、谢混等人们都默然不语,忽然想起,子不语:怪、力、乱、神。 据闻大食国政教合一,以这些经文为治国之要,实在让人寒毛竖起…… 孔夫子从来反对政教合一,天道远,人道迩!此心,才是照耀华夏千万载。 第609章 万国修士大会 这件茶馆斗殴案的最终判决结果很快就传遍了京城,也不用怎么传,次日衙府就在南市公开行刑了,犯人们得到了应得的报应。他们没能上到天堂去,却被东岳地府的一队鬼差拘走了,还美女天使?问问阎罗王是什么意思。 神州百姓们对此是鼓掌叫好,着实大快人心,看其他那些蛮夷还敢不敢胡来! 然而,这也引起了城中的所有大食教教徒的极度不满,这是歧视,这是迫害,这些该死的多神偶像崇拜者,异端,臭猪,垃圾! 天竺婆罗门教教徒们也十分不满,那些婆罗门和刹帝利是何等高贵的人,竟然弃市斩首!?被一堆平民百姓砸臭鸡蛋臭蔬菜什么的,真是荒谬至极,神州人居然还敢自称大国,懂不懂何为尊卑,这么一个野蛮落后无信仰的破地方! 但是朝廷明文警示,如果再有闹事者,不管是什么教派什么国籍,一律严惩不怠。 这里毕竟是神州,一时间闹倒是没人敢闹,各国修士的怨愤之气却在日益积聚,除非把他们都赶离京城乃至中土,否则小怨总会变成大怨,然后爆发,而且那一天不远了。 谢灵运很烦恼,万国修士聚于京城修道本是好事,可他们实在不懂以和为贵的道理,现在人人都憋着一口气,想要表现一番,争个高低……怎么调和他们? 他想了很久,苦无主意,还是海棠提醒了他,大禹治水,堵不如疏。 “那就给他们一个机会?” 一往这方面去想,他顿时就有主意了,却也简单,举办一场万国修士切磋大会! 只这样的一场盛事,可以一定程度上释放诸国之间的矛盾,也能让京城百姓和天下人津津乐道,谱写千古的传奇。 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好的方面能变成坏的方面,办得不好的话,可能反而会加深大家的怨怒,所以过程一定要做到公平公正公开,而且不能只办这一次,要几年一次的举办下去,这样让大家都有个光明正大的报仇雪恨的机会。 此外更重要的是,虽然如今天下初有了太平之象,但决不能大事铺张,消耗过多的民力国力,一切从简从宜,还要号召民间的善长仁翁们进行捐助。 其中的种种细节,还需要满朝文武慢慢地商议…… 几天之后,朝廷就向公众宣布了这个消息,顿时极速地传了开去,整个京城为之轰动!酒楼食肆、街头巷尾,百姓们都在热烈的议论纷纷。 “万国修士大会?!那些番邦蛮夷都会参加吗?好啊,让他们看看神州人的风采!” “谢将军这个想法太好了,他会亲自上阵么?比拼的是什么?” “不管比什么,我们中土都不会输!倒是那些蛮夷,到时候可不要输得哭爹喊娘的,哈哈!” “有说什么时候举行吗?元宵之前还是元宵之后?” 本就新年将至,又添了这么一场大热闹,百姓们都十分的激动兴奋,生活在当下的朝代,幸福啊!都会有什么国家参加大会呢?不会有什么国家畏于不战吧?呵呵! 现在朝廷已公布的讯息里,有说参赛者要是一支支多人队伍,都要以国家的名义报名,什么国家都可以,也可以不参赛,并不会有谁强迫谁。 但是听到了消息的各路外国修士,同样的激动不已,无论赛规会是怎么样,都要参加,要参加!一扬国威教威的机会,到来了! “大哼一大!我们当然要参加的呢,新罗花郎多才多艺,比拼什么都不怕的呢!我们会让大家大开眼界的,哈哈,马上传书通知国君,斯密达!” “我至高的安拉真主!他已经降下了对忤逆者的惩罚,神州人将会在痛苦之中迎来他们的新年,因为真主的子民会把他们的偶像全部摧毁!安拉真主,安拉真主……” “哦呵呵!湿婆被神州人的无礼野蛮触怒了,而让他们自取灭亡!” “上帝的福音,即将讲与神州人听,你的神,耶和华,永远与你同在!” “所嘎,天照大神的光芒会照耀神州……” 这些外国修士兴奋,神州本地的修士们难道就不期待么,想要教训那些家伙很久了!只是听说每支国家队的人数有限,不知道谢将军会作出什么选择。 但首先的是,大会上要怎么切磋?具体的赛制又如何? 一连几天,谢灵运和文武百臣商量了又商量,思索了又思索,不眠不休地制定着一条条赛制……终于在除夕前的三天,公之于世! 整个神都又一次沸腾了,人们奔走相告—— 每支国家队的参赛人数为九名,当中要至少有一名老人,一名青年,一名少年,一名儿童,以及一名女性,其余自由地组建,设队长和参谋各一名,负责诸多的参赛事宜。 比赛以擂台切磋的方式进行,由两支国家队之间进行较量,五局三胜制,但每局不同,有着五种不同的赛事,轮流地挑选,各队队长可以派出己方队伍中任意一名队员登擂应战,但每位队员一场比赛中只能出战一局,不得包办五场,所以这就得看队长的调度安排了。 五种赛事方式分别是: 一:斗法术,斗神通。这不同于直接的武力比拼,并不打架,斗的是各方的术效高低,比如双方要斗“呼风唤雨”,那么狂风暴雨自然胜过轻风微雨。 二:斗才华,论大道。这是传统的文斗擂台,参赛者需得出神比拼,斗的是心性。 三:斗武艺,比力量。这则是传统的武斗擂台,命功的比拼,不过要点到即止,不伤性命。 四:斗乐艺。这和文斗的区别在于,前者只靠说话,后者却要使用任意的一种乐器,演奏一曲,胜负自有裁判和百姓评定。 五:斗聪明。又不同于斗才,这是互相给对方出一个力所能及的难题,如“曹冲称象”,如果大家都破解了则继续下一回合,直至有一方被难倒。这个赛事不强调力量的高强,而专为各国的少年和儿童准备,让他们也可以大展身手。 至于怎么个分组对战,还要待新年过后,朝廷才会公布,但是各国可以开始筹组队伍了! 第610章 赛制和名单 京城里一片闹腾,各个国家的修士们都在忙着组建参赛队伍,而万众瞩目的神州队人员情况还没有消息传出,不过大家都知道,队长应该是谢将军…… 但谢灵运现在真不是在忙着建队之事,他正东奔西跑的,把这件事儿告诉一些亲朋戚友。 他先是飞去了西域的“女儿国”,这正是阿蛮这两年里捣弄的一个新国度,就在地穷国的遗址上修葺建设,不过现在整个国家的人口加起来都未达三位数,目前还处于落后国家的范围之中,经济民生近乎于没有,但她们高唱着“咱们女人有力量”而稳步发展,倒也有声有色。 “什么,万国大会!?那还用问,当然参加啦!” 阿蛮听闻这个消息后,高兴得蹦了起来,天赐良机,女儿国正是需要打开知名度的时候,参加这个大会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女儿国会成为一个特例,所有参赛国家之中唯一一个全部女性队员的。 “也跟凤宝分离半个月了,要过年了啊,回京,回京!” 阿蛮带着她的国民们前往洛阳去了,而谢灵运又往东边飞去,到了东海龙宫,告诉了龙女。 龙女也十分感兴趣,这是东海龙宫和神州互相接触了解的好机会,她要带队参加!之后就在京城住下来,开创龙宫和人间的来往之道。 谢灵运当然欢迎,然后又到了蓬莱秘境,瑜瑾宫主的兴致不算很大,但云飞扬、包罗、锦河鲤他们是紧张得很,如今蓬莱在人间已经不像以前那样神秘了,虽然还是限制着游客的入境,不过尘世是确定蓬莱的存在,此等热闹,好想参加! 见民意如此,瑜瑾宫主准了,云飞扬当队长、梦若当副队长的带队去,宫主只做观众。 谢灵运又到了金陵等地,邀请一众亲眷老友过完年就去京城看热闹,众人无不是兴高采烈,非常期待。 新年如期而至,洛阳的鞭炮声锣鼓声响个不停,百姓们都穿上了新衣,喜气洋洋,小孩子到处去讨要压岁钱,过着一年之中最开心的时光。 孩子们期待着每一封利是,但如果说万民最期待什么,那莫过于万国大会的对战赛制,终于到了初五,朝廷也公布了! “擂主?那有得比了啊,哈哈!” “快说说是怎么的!” 人们又是奔走相告,而南城的那间曾经闹出人命的茶馆里,一样的客似云来,此时大家都在讨论着万国大会的事情,那讲古佬说得口水横飞,激动人心!众人都纷纷叫好—— 原来大会并不是采用分组对抗的淘汰战方式,而是设下冠军、亚军、季军三个擂台,从高到低依次进行。 先进行的是冠军擂台,设有一个擂主,擂主队伍接受其他所有的国家代表队的挑战。 每个国家队皆有两次的挑战机会,不能重复挑战自己输过的队伍,用完即宣告出局。如果全部队伍都挑战失败了,又或者在限定的时间内,没有队伍敢于挑战擂主,那么就是冠军诞生!接着再进行亚军擂台的争霸,然后是季军。 每次更易擂台,所有队伍的挑战次数都会在原来数字上增加一次,即两次变三次,零次变一次。 三个擂台的首位擂主都由抽签决定,擂主也有着两次挑战机会。 此外每次挑战失败,都会付出代价:淘汰己队中的两位队员。 第一次挑战失败,会从九位队员变成七人,第二次五人,第三次只剩下三人,那么之后的挑战和守擂除非都是连胜三局,否则输一局都会输掉,而到了第四次挑战失败,就只剩下一人了,直接告别本届的切磋大会。 所以冠亚季三个擂台,每支队伍都只会共有四次挑战机会,输得越多,越无人可用。 比如说开始的冠军擂台,新罗队抽中了担任首位擂主,东瀛队马上发起挑战,则用去了一次挑战机会。 新罗队输了的话,就由擂主变为挑战者,不需淘汰队员,但它的两次机会都不能是挑战东瀛队,直至东瀛队被天竺队胜了,它才可以挑战新的擂主天竺队。也可以等待时机,直至认为自己有机会战胜这一队擂主才再挑战。 另外如果新罗队赢了天竺队,那之前被天竺踢下擂台的东瀛队,是可以再用剩下那一次机会,向新罗队发起挑战的。 换言之,只要未曾输过给这支队伍,又有机会,就可以挑战。 但是每次挑战都必须谨慎,否则实力不够当冠军,却在冠军擂台战消耗了太多的战力,到了亚军、季军争夺战之时,反而连一些实力本不如自己的弱队都不如,最后空手而归。 而无论什么国家,想要成为冠军,都一定要十分强大,在擂台上击退各国的挑战才行! 在神州百姓的心目中,冠军当然是那一支依然神秘的神州队,大家对这个赛制满意极了,这下哪个国家都没话说了吧,如果是单场淘汰制,还可以说些“那是我们没对上,不然能赢”的话,现在能说什么呢,有本事就挑战成功,没本事就闭上嘴巴。 “这样好啊,呵呵,看看谁敢挑战我们神州队,让他们都滚下擂台!” “那些大食蛮夷吵好久了,应该会不自量力的,我们等着看好戏。” “嘿嘿!等我们神州队夺了冠军,我请客!” 百姓们乐呵乐呵的,但话说回来,九位队员到底会是谁呢? 所以说身处尘世之中,苦恼是难以停止的,谢灵运现在的新苦恼就是队员的选择问题,这场盛事已经引起了全天下的轰动,各门各派无数的修士都涌来京城,儒佛道三家想着多争几个名额,还有北府那帮老兄老弟,都拍着胸口要为国出战,当然不是斗才,是斗武。 谢府那本就不堪重负的门槛被彻底踏破了,修士们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只为了谢灵运可以多看自己一眼。 不患寡而患不均呐!谢灵运干脆谁都不见,让大家都耐心点,等候消息吧,他会选定名单的,大家等待国家的召唤就是了。 而就在这时候,初十这天,一个神秘的客人秘密地造访了谢府,谢灵运见之,吓了一大跳,“是你!” “哈哈,还认得我吗?” “认得,当然认得……你怎么会在这里?” “有万国大会这样的热闹事,我怎么能不来。谢将军,我可以加入神州队吗?不准说不哦。” “呃,我还不知道你适合出战哪一类型的比赛?” “斗聪明?哈哈。” …… 当热闹的元宵佳节过后,朝廷宣布了万国大会的举行时间,就在一个月后的清明时节。随之而来的,是神州队的九人名单! 什么!?当得知了这份名单,每个人都有着惊讶,除了队长是毫无疑问的谢将军,其他队员都让人颇为意想不到,谢将军这回是举贤不避亲,组建了一支与他关系十分密切的队伍,真不知是不是他被各路人士烦得选择自家人了事。 那八人分别是来自朝天宫的顽空道长、玉芝道姑、玄野道长、恒宝小道长,还有谢氏的谢忠,谢混,谢凤。 以及一个可以说世人不认识的“轩辕姑娘”,这是谁呀?世人都一头疑惑的雾水。 第611章 天下第一等盛事 神州队的九人名单出人意料,但大家对谢将军绝对信任,他既然做出这些选择,那一定是极好的,等着看他们赢下一场又一场的胜利吧。 而一众外国参赛队伍多少有些因而轻蔑,谢将军这么公私不分,全部起用些亲信,等着输才对!毕竟他自己再厉害,也只能拿下一局而已,其它几局他可是爱莫能助。 随着日子的推移,一支支的外国队伍陆续地公布了人员名单,大秦、天竺、大食、新罗、东瀛、龟兹、吐番、柔然……它们的实力有高有低,志在冠军的不少,而像楼兰、琉球等小国则有自知之明,谋求着季军之位,偶尔也想想亚军…… 京城百姓们可不会在乎它们想什么,除了神州队,最受大家注目的却是女儿国、东海龙宫、蓬莱三国。 女儿国那不用多说,谢夫人的闲情逸致,光是看在谢将军的份上,就值得支持! 东海龙宫呢,说起来还是有些仇怨的,不过龙这种生物毕竟受人喜爱,既然龙宫想要和平,神州百姓没有那么心胸狭窄,有朋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如果说龙宫是朋友,那蓬莱就是好友了,在大家的心目中,蓬莱等于仙境!仙国人民都来参加这场万国大会,可见神州的繁华,真是倍儿有面子,高兴! 神州队中的那个轩辕姑娘到底是谁,民间还是不太清楚,没什么风声流传,只有一条,有人在谢府前见过谢将军和一位戴着面纱的女子走过,好像就是称其为轩辕姑娘,看不到她的面貌,但是那种感觉怎么说呢,一看就是个仙女。 连仙女都来给神州队助阵,人间更胜仙境热闹! 临近清明,万国大会的主持人名单也公布了,简直就是星光灿烂,有大家熟悉的多闻道长,也有激情风趣的竹竿道长,深受京城人民喜爱的空空大和尚,以及古儒大儒的王夫子。 四位重量级司仪将会一起负责本次大会全部赛事的主持工作,誓要为百姓们献上一场解说盛宴。 时间过得很快,斗转星移,终于这年的清明时节到来了,百姓们都忙着祭拜先人,而朝廷也要忙于诸多的祭天科仪,所以万国大会没有马上举行。 又过了几天,大会开始之日到来! 清明时节的京城本就繁荣似锦,街上人来人往,绘成一幅盛世的景象,今年又逢此等盛事,那就更加热闹了,全城百万百姓都出动了,熙熙攘攘,人声鼎沸,行走在其中,如同到了一个繁盛的仙境,真是让人眼花缭乱,难以忘怀。 天下的修士都往京城赶来,当中就有一队来自江南的人客,却是南宗祖庭桐柏宫的人。 因为紫云老道的恶行,以及中派的兴起,桐柏宫这些年很沉寂,但也恢复了很多作为一方道门祖庭的德行。正如队伍之中的温青峰,那年他得了白玉蟾的点化之后,诚心诚意地面壁思过了多年,出关后已经是判若两人,如今的他,对得起那些曾经的少女慕徒们的支持。 此时走在街中,温青峰想起了那年金陵的少年群英大会,只是一晃眼,已过去了这么多载的春秋,徒生感慨。 看看这些,一大半都是谢灵运的功德,令人佩服。 现在生起这些念头,他已是十分的坦然,犹如温水般滋润着心头。 不过也会有人不是这么想的,而且就不来凑这个热闹,比如说天师道祖庭龙虎宗,本想着复仇,但谢灵运和朝天宫却乘风而去,直上九宵之上,不知何时起,他们已经没有那样的机会了,谢灵运不找他们算账都要偷笑,是以近年来天师道异常低调,可谓夹着尾巴做人。 他们不来,自有人来,金陵来客成群结队的,不只是人,还有诸多的异族朋友。 老喜也来了,站在铅汞师叔的肩膀上,鼠目看个不停,“哎呦,真热闹呐!不知道圆圆会不会也来京城看热闹呢?”老乌鸦站在稻草人的肩膀上,老乌龟爬在兕牛大圣的头顶上,都来了,支持朝天宫!支持神州! 实在是如开水沸腾,就算是远如雷州,也来了一批客人,却是黑风老妖、圆觉大师等人,虽然居住在边境,也有着一颗爱国之心,支持谢将军!支持神州! 还有南海的,会稽的,苏杭的,这里那里……一众北府的老兄老弟也告了假,何无忌,何长瑜,谢公信,荀雍,羊璿之,熊力……都来了! 更有着从地府溜上来的阴官鬼友,迷龙、薛瑞等家伙,这么大的盛事,乃是开盘赌钱的好机会,怎么能少得了迷龙赌坊的参与! 大家齐聚于京城,共举这一场盛世美事,乐哉,乐哉! 晴空万里,清风吹拂,雨纷纷的清明时节有这样的好天气,真的是天公作美。 人们如洪流一般往城中的羽林校场汹涌而去,虽然羽林校场可以容纳十万以上的观众,但想要入场的人何止百万,大会的门票是一票难求。幸好天空上会有即时映现的实况幻象,而且还有雷鸣筒的传音相助,所以就算是坐在茶馆里、酒楼上,乃至家中院子,一样可以观赏到现场的情况,身临其境一般。 这时候,云端上的幻象显示着校场的景象,已是座无虚席,人山人海,有着各国各地的来人,个个都精神焕发,一张张的笑脸看之不尽。 “哇!我活了这么多的年头,还没有见过这样的热闹。” “谢将军治国治得好啊!” “是啊!身为中土神州人,我骄傲!” 透过窗户见得此景,南城茶馆里响遍了赞叹的声音,茶客们一边饮着清茶,一边与三五知己笑谈赛事,当真快活似神仙。 忽然有一把和蔼的笑声传来:“呵呵呵,各位朋友大家好,老朽是多闻老道,万国修士切磋大会即将开始!”随即响起了一片欢呼喝彩,羽林校场那边轰动了,茶馆里众人也鼓掌叫好!期待已久,终于要开始喽!幸福啊! “哈哈,多闻道长,大会司仪可不只是你一个,我是竹竿道长,大家好。” 校场中央的巨大擂台上,依然瘦高个的竹竿道长笑说,引起四周观众一片片喝彩,然后是空空大和尚和王夫子。四位司仪都受到了热烈的欢迎,不过主角毕竟不是他们,而是各国的参赛队伍,他们笑谈一会过后,多闻道长就笑道:“接下来,有请诸国的参赛代表登场亮相。” 鼓乐声起,民众们的尖叫也起,因为首先出场的正是神州队! 从北面的校场帅殿走出,谢灵运走在前头,身后是顽空师叔、忠叔等八位队员,他们都穿着特制的参赛红战袍,男的英威不凡,女的英姿飒爽。 谢混那更是风华第一,人到中年,魅力没法挡;而恒宝英俊少年郎,一出场,就让那些新罗花郎成了怪物一般的存在;凤宝则蹦蹦跳跳的,一脸神气,也迷倒了万千的总角小女孩,她们也许还不知道什么叫喜欢,但如果可以找谁过家家,一定找谢凤! 队中的两位女队员同样风采照人,玉芝师姑依然是风信年华的绝美模样,不知迷死多少麻甩佬;而让全体男士更为抓狂的是,那个一身白衣裙、戴着面纱的少女,只看看她那双比星辰还要明亮、比清泉还要洁澈的眼眸,就让人感觉到一种美好,原来女子可以这么美的,她要么是仙女,要么胜过仙女。 轩辕姑娘?是谁? 这么大件事,谢夫人们当然不可能不知道内情,此人的来头着实很大,大到阿蛮都没有脾气可闹,也许是潜在的情敌,但她就是无法让人拒绝。 “谢将军!!”、“你好棒啊!!”不过最受欢迎的当然还是这一位,不只是女性为他而尖叫,还有七尺男儿们都这样,目光带着敬畏,带着尊崇! 看着四周观众们的疯狂,谢灵运微笑地向他们挥手,放心吧乡亲父老们,冠军一定会属于神州队的! “老爹,你好威风啊。”凤宝走快了几步,随着老爹的身旁,与有荣焉。 “呵呵,大家赏面而已。” 当神州队站到了擂台之上,欢呼喝彩声瞬时到达了又一个的高峰,全场观众们纷纷起立,齐声喊着“神州”,又如疾风般蔓延开去,整个神都的人神鬼皆在振臂高呼!惊得天地震动,也惊得那些外国友人变色,被这无上气势迎面打了一拳般,太可怕了! 就算那一队队从帅殿步出的参赛队伍,志在冠军的大秦人、大食人等都面色沉重。 他们的出场只搏得观众们礼节上的鼓掌,至于他们国家的国人又少得可怜,所以根本没什么声势可言。 到了东海龙宫、蓬莱、女儿国登场,掌声倒是一阵高过一阵,阿蛮带领着纯儿、海棠、赵凝琳、幽杳、幽渺、明珠……这不就是谢夫人联队嘛,就是老人和儿童,拉来了顾道姑和熊女娃冬冬凑数。 各国战队登场完毕之后,就进入到冠军擂台的首位擂主抽签环节,在多闻道长的主持下,队长们先后抽了一张灵符,再同时运起真炁焚符,谁的符火是红色,谁就是首位擂主。 呼轰呼轰—— 在全城百姓的共同注目下,只见新罗队的灵符焚起红火……! 一众新罗人又惊又喜!他们是擂主,这是天意,这就是天意啊,斯密达! 第612章 这个鸟人来自新罗 冠军擂台首位擂主抽签诞生,新罗队! “哪哒,我们新罗是擂主!”九位新罗队员和京城中的所有新罗人,都是兴奋不已,这么多国家没抽中,就他们抽中了,这难道不是神的旨意吗?这一刻,他们都满脸骄傲,放眼全场,他们是人间的最棒的国家!最棒! “有请新罗队登擂——”多闻道长一声笑呼,刚刚才走下擂台坐在场边参赛者坐席的新罗队员们,昂首挺胸地登台去。 当他们站在擂台之上,看着四周那些竞争对手,真有一种傲视天下的感觉,都放马过来吧,新罗人会告诉你们,谁是宇宙最强! 不过观众们显然不是这么想的,不少人摇头而笑,原来这九人几乎都以花郎造型示人,队长是以前担任过花郎的朴基道,为了表现新罗的精神文明,也一身艳丽女装的来了;还有个胖子把自己打扮得像个鸟人,头顶七彩羽毛,身披百鸟袍服,双手一展一展的,像在展翅。 这些新罗人真是奇怪啊!如此的让人费解,如此的奇葩。 观众们有观众们的不解,各国的队长们也有,擂主无疑是一个箭靶,而开场擂主虽然输了不用淘汰队员,却会比别人多消耗力量,真不知道新罗人有什么好高兴的。 出手挑战吗?他们都悄然说不,还是等一等吧,这首秀就由神州队来,正好瞧瞧中土人的实力…… “现在大家可以开始挑战了。”多闻道长的话声未落,全场就顿时响起了一片激昂的高呼,锣鼓喧天,众望所归! 就在这一片呼声海洋中,那边神州队坐席,谢灵运当仁不让地站起,喊道:“神州队发起挑战!” “好!!!”、“神州万岁!!”羽林校场顿时爆起了一片片的欢呼,整个神都也是沸腾,哪个神州人不是感到浑身的热血在燃烧,扬国威的时候到了!不管是北面看台上的憨皇帝,还是南城茶馆的一个平头百姓,都万分激扬! 朝天宫后援团坐在东面看台,这下大家都精神大振,看着神州队步上擂台,铅汞师叔感觉梦幻,南阳子抚须微笑,能有这么一天,真是一场大造化。 “登台啦!登台啦!”老喜高兴得唧唧叫,当康猪、波儿象、木瓜等灵兽全都在,吼声震天,而长生猪当然没有参与其中。 与此同时,听着一些少女因为恒宝而失声叫嚷,灵鹿儿、豆豆和芽芽嘀咕不已:“看他得瑟的样子!”、“终于明白当年阿蛮为什么会吃醋了。”、“她们叫什么啊?” 谢灵运带着众人登上擂台,顽空师叔也好,谢凤也好,步伐都从容淡定,显露出一股真正有底蕴的自信,不需要趾高气扬,却可以控住全场。 而那位轩辕姑娘,莲步如瑶池仙子的凌波微步,吸引着千万单身寡佬的目光,那凉风轻轻吹拂着面纱,仙容若隐若现,更让人魂牵梦绕。 “谢将军,请赐教的呢斯密达。”待众人在擂台的西位站定,朴基道就向谢灵运施了施手,语气中颇有傲然,新罗这次可要一鸣惊人。 “也请诸位指教。”谢灵运拱手回礼。 双方谦礼过后,按照赛规,由新罗队先选择第一局斗什么,朴基道和龙秀浩等人叽哩咕噜的商议了一会,终于作出了选择…… 于是,全京城的百姓都听到多闻道长说道:“第一局赛事,新罗队选择斗乐!派出队员朴覆貌迎战。” 朴覆貌就是那个鸟人一般的家伙,他噢的一声怪叫,就展翅地扑了出来,站到擂台中间的切磋区域,做着一些古怪的动作,仿佛那样就可以气势汹汹。 “各位乡亲朋友,别看朴覆貌奇装异服,好像很疯癫,但他在新罗乃是家喻户晓的,能歌善舞,不知他今天准备演绎什么歌乐?”竹竿道长解说道。 “他倒让和尚我想起鸟窠禅师,鸟窠禅师住在树上四十秋,与鹊雀同居,而朴覆貌自身成鸟,也是忘身之举。”空空大和尚说道,看客们听得不由又恍然又疑惑,原来这也有禅机,但是不是朴覆貌的本意呢? “布谷布谷,喳喳喳喳,啁啁噌噌噌,咕咕——”朴覆貌一边扑着双手,一边发出些鸟叫般的怪声,胖脸上做着怪表情,似乎在挑衅着神州队。 百姓们却很难因此而生气,反而感到一种好笑,那鸟人真的懂歌乐?新罗人不是来搞笑的吧? “看得出朴覆貌对自己信心十足,他在进行着必胜的宣言!”竹竿道长高呼,“而朴队长他们也很有信心,到底是什么,让他们觉得可以拿下这局的胜利?!” “老爹,派我出战吧!”这时候,谢凤向谢灵运抱拳请战,对付那个新罗鸟人,他的童谣就够了! 谢灵运却摇了摇头,这一局决不能有任何意外,虽然朴覆貌看起来没个正经,神州队还是会全力以赴,“斗乐就由轩辕姑娘上阵吧。”他说着看了看旁边戴着面纱的白衣女子。 她正是从仙界下凡来的许璇儿!她此次下凡是偷偷地的,想要回去仙界有两种方法,一种是被下凡的逊师傅抓回去,另一种就是自己飞升回去。 换言之,她没有粉碎虚空而开启仙界天门的能力,她也不打算这么快就回去,因为仙界清静得很,远不及人间热闹。之前她笑说“等到谢公子飞升的时候,捎我一程就好了。”,并不至开玩笑,真的打定了这个主意。 此时许璇儿掩嘴偷笑着什么,被朴覆貌逗乐了,一听到自己要出战,顿时惊喜的呀了声,又笑道:“谢公子,那人甚是奇特,我不敢保证能赢。” “你尽力就行了。”谢灵运一笑,就向司仪们报说出战之人。 随即,多闻道长的话声就响遍全城:“神州队派出的队员是——轩辕姑娘!” “好!”羽林校场又是一片欢腾,知情者都笑哼了声,她演奏的是名符其实的仙乐,如果这都输掉,那鸟人真的是逆天。 斗乐要么是演奏一种乐器,要么是歌唱一曲,朴覆貌要一展歌喉和舞姿,而许璇儿则是弹奏七弦琴。 “语言是有国界的,但音乐却没有,我们即将就可以欣赏到风靡新罗国的歌乐《海北厮打》,有请朴覆貌——”多闻道长高声的道。 全场掌声之中,朴覆貌昂着下巴,扭着双手地转了一圈,算是向全场观众行过礼了,他的嘴巴撅到一边,眯着双目,很欠揍的样子,只是大家都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就在校场陷入一片寂静之时,朴覆貌突然“噢噢噢”的叫着,跳动了起来,双腿扭来扭去,双手上下锄动,疯癫般唱着什么:“哈啦卡啦哒哈噢吧……” 这、这……众人都看呆了,这是什么啊? “耶耶耶耶——”朴覆貌叉着腰,左跳几下,右跳几下,胖脸自始至终的高高昂起,神经错乱般撅着嘴巴! 到底是他疯了?还是大家疯了?观众们面面相觑,都一脸的错愕,这就是风靡新罗的……什么来着,海北厮打?怎么那么的聒噪,意境何在?动人何在? 让人难堪的是天空上的幻象,把朴覆貌的丑态全部照映在那里,如果上界的神仙看了,不知道会不会降下一道雷电把那个鸟人劈死…… “锅巴海北厮打——”朴覆貌大吼一声,扭着屁股往后拱,继续唱着什么—— “哈哈哈哈,噗,哈哈哈……!”忽然这时,响起了一声爆笑,却是女儿国国王阿蛮大笑起来,她笑得大拍椅手,“这鸟人,哈哈,这种贱相都被他想到,哈哈!” 听到这笑声,擂台上的凤宝也笑了,“这是搞笑的啊!”顽空师叔也噗地喷了,“有趣,有趣!”谢灵运和恒宝都难忍笑意,许璇儿也响起清脆笑声。 这下子,大家恍然大悟了,原来这家伙真的是来搞笑的啊!如果说比较戏曲中那些丑角,这个鸟人确实逗趣,在万国大会这般场合如此丝毫不顾形象,也有过人之处,见他这么卖力,众人都不吝地笑上几声。 眼见全场变得热烈起来,新罗人们一脸“果然如此”的神情,刚才大家是被震撼到了,现在回过神来,才明白《海北厮打》有多么的棒,这就是新罗人超凡的魅力! “哎哟,这个歌舞好,好啊!”老喜扭动着屁股,模仿着那鸟人的舞蹈,也逗得朝天宫坐席一片笑声,“这好,这好!” 笑声不断,也有了些掌声,虽然神州百姓对此不是很欣赏,却极好地表现出了大国的风范。 “噢噢噢,海北厮打!”朴覆貌最后狂吼一声,定格在一个诡异的扭屁股动作之中,演出结束! 朴基道、龙秀浩等人期待地望着四周观众,疯狂的掌声呢?全场起立呢?情绪失控的又喊又哭呢?他们并没有见到……只有一阵礼貌性的掌声。怎么会是这样?这可是新罗国国宝级的存在啊!他们的目光又纷纷投向司仪们,希望能得到赞美…… “咳咳,老朽从未见过天下间有如此……让人难以言喻的歌舞,想必大家心中自有秤砣,老朽就不多废话了。” 多闻道长呵呵而道,竹竿道长三人连连点头,老道长紧接着说道:“好,接下来有请轩辕姑娘为我们送上一曲《江南可采莲》!” 第613章 此曲只应天上有 百姓们对《江南可采莲》并不陌生,这首汉乐府诗歌乃是采莲诗的鼻祖,经典中的经典,它的风格热闹欢快,虽然描绘的是江南采莲之貌,却十分适合此时此景。 一见轩辕姑娘抱着一把七弦瑶琴出战,顿时掌声遍起,四处的观众都洋溢着一脸笑容,曲未起,人已经欢笑起来。 大人、小孩,皆笑声清朗活泼,犹如荷莲茂盛的生机盎然的景象,比之刚才的新罗鸟人丑态百出而搏得的吵杂笑声,真不知道高哪里去了。 往擂台中间坐下,双手抚在皎洁的琴弦之上,轩辕姑娘似是笑了笑,纤纤的玉指就开始弹奏,淙淙咚咚,清越悠扬的琴声响起,像是天河的流水悠悠流淌之声,众人一听,全城俱静,仿佛回到了先天之境,那么的安然,那么的静谧—— 而识乐之人又都有着惊讶,这首曲子,不是寻常的《江南可采莲》曲调!寻常之曲重于朴素明快,所谓曲魂,就是鱼儿的嬉戏,和采莲农人们的欢笑,是劳作丰收之魂。 但是现在,与其说在江南采莲,不若说是在仙境的瑶池采莲,曲子一样明朗,却有着一股仙气!更显出了与世无争,无忧无虑,曲魂似不在人间,直上青天而去了…… 闻者分明可以见到,一位清丽的仙女行走于莲花之间,身姿绰约,裙裾飘然,她微笑地看着荷莲之间的鱼群……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忽然,众人就听到了一把婉约动听的歌声,正是轩辕姑娘轻唱诗歌:“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鱼儿们在莲叶之间嬉戏,一会儿在莲叶的东面,一会儿在西面,一会儿又在莲叶的南面,一会儿又到了北面。 朴素的诗句,不加繁丽的修饰,却把一幅鱼群欢快地穿梭荷莲间的景象,清晰地映入世人的眼前,犹如身临其境!那少女的音容笑貌,又像一朵羞涩轻灵的荷花,向爱郎诉说着自己的心意,那年轻的爱侣又如鱼儿嬉戏一般,欢欣而美好。 曲入人心,诗入人心,全城的百姓们都流淌在这股仙乐之中,孩童们大感玩耍的乐趣,少年男女们生起心动之感,年纪大些的又像是找回了青春,找回了初恋的感觉…… 多少人,不禁痴然,不由得双眸泛泪,不由得思念起了心底那个从未忘却的人…… 如斯仙乐,如斯仙乐! 咚淙。 不知过去了多久,曲终有尽,虽然大家都不愿从这种感觉中出来,但是那仙音妙乐已经渐渐远去,而它留下的美妙回音,不知多久才会消散。 羽林校场仍是一片宁静,就连四位司仪都还在回味,最顽皮的小孩都摇头晃脑的,如若中魔。 好曲!谢灵运忽然轻吁一口气,好曲!这就是传说中的仙乐吧?听此一曲,几乎胜过平生所听,今天方才明白耳朵是有什么用。他站了起来,双手鼓掌,赞道:“好!” 这一声叫好,才让众人回到了现实之中,看看左右,还在原地,原来刚刚出神去了仙境一趟。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多闻道长突然赞叹的道,老脸上满是感慨,道:“老朽修道数十载,几乎被这一曲破了道心,时光荏苒啊!”他想起了曾经村里的那个姑娘小芳,她现在该是白首苍苍了吧,也早就儿孙满堂了吧。 “多少的赞美对轩辕姑娘这一曲而言都不过分。”竹竿道长也表明了坚决的立场,“听了这一曲,恐怕世上再无乐曲可闻了。” “这就是让人三月不知肉味的歌曲啊!不对,该是三载不知肉味!”王夫子亦是盛赞。 “善哉善哉,佛听了,也会动容。”空空大和尚赞道。 校场和神都还是颇为安静,观众们不是没有反应,只是怕大声叫好会玷污了那仙乐的清灵,就算是谢将军在鼓掌,他们也不敢动弹。直至轩辕姑娘起身弯腰微施一礼,多闻道长说道:“大家若是觉得好,不妨给轩辕姑娘送上掌声。” 真的可以鼓掌吗?众人面面相觑,终于有叫好喝彩纷纷响起,几乎是瞬间,大家的心性都清醒过来了,激动!惊赞! “好!!!”、“仙乐啊!!”、“神州队胜!”…… 雷动的掌声,雷动的叫好,铺天盖地的呼啸开去,整个神都随即也沸腾了,百姓们都拍烂手掌,不把自己的赞叹全部发出来对不起那仙乐,太赞了,实在是太赞了! 哪怕是不怎么懂得欣赏歌乐的阿蛮,都不得不承认,这是神曲!闻之如同吃了一颗十全大补丹的洗涤人心的神曲! “刚才的《海北厮打》好是好,但可没有现在这么动人,呜呜呜……”那边的老喜抹着眼泪,不知道为什么,它就是感动得想哭。 而周围的朝天宫众人都在叫好不已,不管是谁,不管有着什么样的经历,都可以得到共鸣,如果这不是神曲,什么才是呢? 刚刚见大家毫无反应的,许璇儿还以为弹奏砸了,现在见得众人如此热烈,她不禁惊喜,面纱之后绽露着美丽绝代的笑脸,“谢谢!谢谢大家!” “再来一曲,再来一曲!”不知谁人开始这么喊了起来,马上就引起了强烈的响应,“再来一曲!” “呵呵呵,看来这一局斗乐的胜负,已经分出了!”多闻道长笑道,竹竿道长接话的道:“是啊,毫无悬念,《海北厮打》很诙谐滑稽,让人哈哈大笑,但《江南可采莲》沁人心脾,有着滋润神魂的力量,歌乐的最高境界不过如此,当然是轩辕姑娘胜!” “没错,取得此局胜利的是,神州队!”空空大和尚喊道。 这下,世人的欢呼声和掌声更甚,这个结果没有争议,“再来一曲,再来一曲!”的呼声立即又响彻神都—— 许璇儿作不了主,她望了望谢灵运,眸光询问,可以吗? 谢灵运笑着点了点头,听听这民意吧吧,如果说不,恐怕这个擂台要被生生拆掉。 正当许璇儿欣然地准备再奏一曲,然而新罗人很生气,不服! “慢着!”朴基道突兀地大叫一声,而朴覆貌扑打着翅膀跳了出去,发出一些喳喳啁啁的怪声,又连连吼着“海北厮打,海北厮打!”似乎在说“胜利的人是我才对!” 观众们却是纷纷大皱眉头,准备着听仙乐呢,这鸟人跳出来搅什么局? “做什么啊?死胖子,滚回去!”阿蛮愤然大吼,刚有一些艺术气息生了出来,又逼她骂人,欠揍是不是。 “我们觉得不公平的呢,如果是在新罗,胜利的一定是《海北厮打》。”朴基道严肃地向四位司仪投诉,言下之意,神州观众选择《江南可采莲》,不是因为曲子有多好听,只是因为偏帮,这一点都不公平!朴覆貌随之发出几声愤怒的尖叫! 全场嘘声四起,众人都感到吃了一只苍蝇似的,最糟糕的是还破坏了仙乐的美妙,这些新罗人是真的不知道差距吗? “没人绑着让你们来参加啊!?”阿蛮怒道。 擂台那边,朴基道还在喋喋不休:“《江南可采莲》的反应一开始明明很平淡,是因为多闻道长你让大家送上掌声,才会有后来的热烈。可是大家对《海北厮打》的反应是天然的,不需要别人提醒的呢,这局赢的应该是我们新罗!” 龙秀浩等人都肃容地点头,朴队长说得没错,斯密达! 多闻道长四人颇为无语,高低胜负还不够明显么,这样胡搅蛮缠的话,怎么才算是分出胜负? “胜负已分!”这时候,谢灵运站了出来,一脸认真,“还请朴道友和各位新罗友人接受这个事实。” “你……谢将军,你可是要拿身份压人?”朴基道很愤怒的样子,似乎更加坐实了是神州队窃得胜利,“我们不服,我们不认输!”朴覆貌、龙秀浩等人也纷纷叫道:“新罗队胜!” 这下子,全城的百姓都相顾无言,这些新罗人啊,输了又不肯认输,怎么面皮就这么厚? “老朽主持各种赛事也有几十年了,眼睛虽然有点老花,却还是能分得清楚谁胜谁负。”多闻道长不想让新罗队继续闹下去,抚了抚须,肃道:“按照赛制,胜负分明的情况下,如果一方执意不肯承认,则视其为捣乱,需要逐出赛场。” “哪哒!!”朴基道等一众新罗人气得几乎暴跳,“不公平,不公平!” 观众们已经怒了,嘘声响彻云霄,无耻的新罗人! “那你们是想被逐出赛场,还是留下来继续切磋比试?”多闻道长问道。 朴基道咬着牙,斜小的眼睛溜了几下,原来却是在一直装傻,想要搅一下看能不能改变战果,但现在不能奏效,他再不满,也只能叫着朴覆貌等人一起走了回去。 “神州人只会偏袒自己人,真没有风度,这局胜利,就当新罗队让你们了。” 听着朴基道语气嚣张的废话,观众们心头都生起一股怒气,谢将军可得好好教训一下这些颠倒黑白、不识好歹的新罗人才好! 第614章 力胜 被新罗人这么一搅,大家听仙乐的兴致都没有了,虽说仙乐正好可以消怒静心,但现在他们不想,他们要保持着这股怒气,让那些新罗人好看! 于是,许璇儿顺应了民意,先不演奏第二曲了,等神州队把新罗队踢下擂台之后,再来一曲庆祝胜利。 第二局立即进行!这回轮到神州队选择比赛的方式,擂台上,谢灵运环顾着四周的观众,问道:“大家想看到什么赛事?”却是询问百姓们的意见,要文斗就文斗,要武斗就武斗! 众人正是一肚子的怒火,毫无悬念的,不约而同的答案震响了起来:“斗武!!” “好,斗武!”谢灵运立时高喊一声,顿时全城沸腾,掌声雷动,百姓们振臂挥拳—— 不是说不公平么,那好,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哪哒……”听着这声势,看着这架势,新罗众人都不禁微微变色,朴基道面容严峻,斗武的话如果谢将军亲自上阵…… 各国的参赛队员们神情各异,像志在冠军的大食、大秦的人们颇是期待,可以看看谢将军的真正实力,真的是战神的存在吗?而像琉球、楼兰等有着自知之明的小国,都为新罗的愚蠢而感到可怜,这些夜郎自大的人呐,是什么让他们觉得自己应该叫嚣? 现在好啦,惹怒了谢将军,惹怒了神州百姓,岂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神州队选择的是,斗武艺!”多闻道长宣布地喊道,又问:“派出的队员是?” 谢灵运又是沉默不语,环顾着观众们,让他们来做决定—— “谢将军!谢将军!”一片片激昂的喊声响起,同样没有悬念,就让那些新罗彻底恐惧到颤抖吧!校场里所有的北府将士们,此刻都吼得满脸赤红—— “好,就由我出战。”谢灵运语气平静,却犹如一道开天辟地的惊雷,轰得全城震动,百姓们的情绪到达了又一个的高峰,齐声地喊着:“谢将军,谢将军!” 擂台上的八位神州队员,也纷纷笑喊地鼓掌,凤宝最为激动,胡乱地挥动着拳脚,“老爹,一个回合就解决他们!” 一个回合?朴基道的脸色变了又变,他瞥了瞥己方队里的众人,命功实力最强的无疑是他自己,按照中土的划分标准,应该是元婴中期左右……听闻谢将军的实力早已到了阳神境,现在都不知道有多少个阳神了…… “新罗队派出的是?”多闻道长再问。 朴基道欲语又止,龙秀浩等人面面相觑,都咽了咽口水,怎么办…… “嘘!!”见他们犹豫不决,全场顿时响起了一片嘘声,看来这些新罗人也不是毫无觉悟啊,刚才还喊得那么大声,现在真要上阵就萎了。 “呵呵。”谢灵运微微一笑,一点都不计较对方在想着什么。 这时候,竹竿道长说道:“新罗队正做着一个非常艰难的选择,这局的胜利对于他们来说非常遥远,但如果弃权投降,他们又并不甘心接受这样的苦果。可是就算拖到明天,难道实力的差距就会改变吗?谢将军选择亲自出战的那一瞬,就已经决出胜负了。” 对这番话,观众们抱以一阵热烈的掌声,说得好! 而观众席上的一些新罗观众,都满脸希冀,期望着奇迹的出现!谢将军是厉害,可他们的朴花郎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呢,朴花郎,让这些傲慢的中土人惊讶吧!斯密达! “哪,哪……”朴基道也被竹竿道长的话刺怒,说不定谢将军真是一个绣花枕头,神州人就喜欢乱吹大气,他一拍大腿:“我出战!” 一听此言,龙秀浩、朴覆貌等人立时变色,满脸深情感动的样子,喊道:“队长!” 队长为了新罗的荣耀,为了花郎的精神,而无畏生死地踏上和谢将军决战的擂台,真是一个让人敬佩的大英雄! “不要拦着我。”朴基道严肃着脸,就要走出去。 众人闻言,队长如此胸怀,又怎么能破坏呢,就没有人对他有半点的阻拦,龙秀浩沉声的道:“队长,你放心,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们一定会把你带回去新罗的斯密达。”朴覆貌发出了几声鸟叫,似在悲鸣。 “哦……”朴基道面色更沉,点了点头,走向了擂台中间。 观众们见新罗人磨磨蹭蹭的最终还是出战了,并不忘记礼数,送上了一阵礼节上的掌声。 “请指教。”谢灵运也向朴基道抱了抱拳。 朴基道拱手回礼:“请指教的呢……” “那么,比赛开始!”多闻道长一声高呼。 羽林校场的气氛立时进入了另一种的热烈,观众们精神大振,睁着眼睛要细看好戏,而像温青峰等众多修士皆十分期待,毕竟谢灵运已经很久没有在公众面前显露实力了,传闻他距离飞升境也只有一步之遥,不知真假。 但让大家着急的是,虽然可以开打,谢灵运却站着不动,显然是让对方先进攻。 而朴基道也只是站在原地的范围,张牙舞爪的,连连地哦啊怪叫,就是没有出招进攻…… “哦啊,一大,呀!!”终于,他一边怪叫,一边围着谢灵运打转,渐渐地拉近距离。 谢灵运还是一动不动,如同一座石雕,百姓们不由有点紧张,尽管对谢将军有着绝对的信心,但这种危机迫近的感觉让人不安。只有那些有眼力的修士们才明白,朴基道不管要搞什么,都不可能伤得了谢灵运半分的,就是不可能。 “啊打!!”突然,朴基道叫声狰狞,双目里闪过了一道得逞的光芒,谢将军你中计了! 以为他刚才只是一直在试探吗?哈哈哈,其实他是一直在施展功法!而且距离也变得足够近了,现在就是那个绝佳的机会—— “队长!!”眼见队长飞起了一脚,正是施展出无敌绝技“花郎腿”,龙秀浩等人高兴得失声而叫,好!! 轰隆!朴基道飞起的右腿就好像变成了一股巨大的旋风,带着摧毁天地的气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踢向谢灵运的脑袋! “好!!”刹那之间,新罗观众们的心间热血一下涌到了喉头,他们看到了什么,如此的光亮,这不就是胜利的曙光吗? 而神州观众们的心都紧了一紧,竹竿道长惊呼:“朴基道突然出击————” 与此同时,那边的玄野摇了摇头,慢,太慢了!这一脚连他都不可能踢着,更何况阿客? “来得好。”谢灵运忽然一笑,向着飞腿踢来的朴基道凌空击出了一拳,骤然风起云涌,呼轰——!!!拳风凝结成了一头猛兽,吞噬而去! 并不是什么功法,只是普普通通、简简单单的一拳,然而这一拳之威,竟把整个校场所有人加起来的气息都比了下去—— “哪,哪,哪……”朴基道顿时尖叫,一记花郎腿的威势已然灰飞烟灭,他整个人都失去了控制,被拳风击得往后面飞去,如同一只断线风筝,向着擂台之外飞去! “队长!!”龙秀浩等人又一次失声,但这次是惊惧,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会在转瞬之间…… “哇啊!”四面的观众席惊呼四起,修士们瞪了瞪眼睛,太容易了,谢将军打败一个元婴修士已是易如反掌,以至于他们无法看出更多,只能说谢将军的实力深不可测…… 噗通!朴基道重重地摔到了擂台南边的地面,老实地滚了好远的路才停下,身上的衣裙破破烂烂,口喷鲜血,狼狈不堪。 不过谢灵运并没有伤他性命的意思,只是给了一个小小的教训,朴基道喷血归喷血,却是死不了的,马上就能摇晃着自己爬起来,他一脸煞白,多少更明白新罗和神州之间的差距。 龙秀浩等新罗人哑口无言…… 而大食人、大秦人等的面色变得沉重。 “这局的胜利者是——谢灵运,神州队!”多闻道长宣布道,“现在神州二比零领先着新罗,只要再拿下一局胜利,就会成为新的冠军擂主!” “好!”百姓们随之欢呼雀跃,理所当然的胜利,心中的怒气也消去了,没必要跟新罗人一般见识,他们就是缺心眼。 “朴队长,这局有什么不公平吗?”谢灵运向擂台之外的朴基道喊问,顿时引起了哄堂大笑,“哈哈哈!” “不公平,不公平呀,一个大男人打个娇滴滴的小女人,不公平!”不知道谁怪腔怪调地喊道,嗓门挺大,观众们也听到了,不由笑得更欢,停不下来。 新罗人的神情就好看了,一个个吃了染料似的,一会儿青一会儿红。 不久,朴基道拖着狼狈的步伐重登擂台,说不出什么屁话,只闷闷的道:“谢将军武艺高强,是我败了。” 哟!众人颇有点惊讶,这就转性了?却马上又听到他说:“可我久闻一句话,恃德者昌,恃力者亡。还有呢,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还望谢将军多多警醒。”嘿!众人笑了,这家伙还是输了不认输,讽刺谢将军恃力欺人,要是欺你,你死一百遍了! 谢灵运也是一笑,说道:“我也望你不要忘记前一句,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第615章 斗变化 连输两局,再输一场就要把擂主之位拱手相让了。第三局是轮到新罗队选择比拼方式的,新罗人们很苦恼,斗乐输了,斗武也输了,斗什么才可能止住败势,拿下一局胜利?就算当不了冠军,他们也不想被横扫啊。 朴基道一边和龙秀浩等人叽哩咕噜,一边打量着神州队的队员们,虽然有着高才的谢将军已经出战了,但还有个谢混,斗才很可能吃力不讨好;而斗聪明则要对上谢将军的儿子谢凤,此子生有异象,聪颖过人,看看他跃跃欲试的样子,就知道不比他爹好对付…… 那么……斗法?也许这是一个机会呢。 “这一局,我们要斗法!”朴基道忽地毅然的大喊。 多闻道长随即宣告了他的选择,观众们听之有点疑惑,斗神通法术?还以为新罗人会选择斗聪明,毕竟那是唯一存在意外的可能性的赛事,倒不是说新罗人有多聪明,看看他们现在的选择就知道了。 “哪……朴队长要!”然而新罗人们都纷纷精神一振,猜到了朴队长的一些心思,没错,这个是新罗人的强项,是他们的优势所在! “我们派出的是……金大善!”朴基道喊道。 果然是金大善的呢!新罗观众们拳头一扬,抱歉神州人,这局新罗算是拿下来了。 金大善?何许人也?神州百姓的疑惑顿时更重,就见到新罗队阵中走出了一位妙龄女子,她身着齐胸襦裙,眉清目秀的,一双大眼睛颇是有神,微笑的样子也称得上是位美女,隆起的****也在默默说着她真的是个女子,而不是花郎。 这么一个新罗美女,要斗什么法术? “变化之道!”当来到擂台中间,金大善报出了自己要斗的本领,她弯起嘴角,露出一口整齐雪白的牙齿,向大家笑道:“我们新罗人个个都善于容貌变化之道,可以说是一种天赋,我们强名曰整容,而小女子是其中的佼佼者,你们一定想不到我原本的面貌是什么样子。” 呃是么?众人正当疑惑,便见她用衣袖遮了一下面庞,似有刀光闪过,当衣袖落下,只见她的模样和刚才已经是大大不同,让神都顿时响起一阵惊呼! “金大善的面貌果然变了!”空空大和尚也是吃惊,“她的鼻子比刚才高了有一尺,眼睛竟然变成了四重眼皮,还有嘴巴完全不同方才的小巧,妙哉!” 听着这些惊呼,新罗人们满脸自豪,看到没有,看到没有!新罗人就是这么厉害,要知道可不只是一个金大善,新罗国有着千千万万个金大善,这才是傲人之处! “噗,我道是什么了不起的,变变脸而已。”阿蛮却不屑一顾,看了看旁边的纯儿、海棠,问道:“那家伙也是狐仙么?” “不同,我看不同……”纯儿盯着擂台上的金大善在看,认真地摇摇头,“她并不是狐仙,我们狐族的外形变幻是基于真人面孔的,像她这样的超高鼻子、四重眼皮……连我们九尾白狐也很难做到。”海棠有些感叹:“这说是天赋一点都不为过。” 阿蛮摸了摸脸颊,嘀咕道:“那倒有点本事。” 谁说不是呢,金大善的衣袖抬一抬,就又变了个模样,竟然是六层眼皮加上重瞳,虽然看上去有些吓人,但神州百姓和修士们不得不承认,真的开了眼界。 “谢将军,你们要派出谁人应战?”朴基道骄傲起来了,龙秀浩等人也昂首挺胸的,谁人可以战胜金大善! “你们的变化之法确实令人啧啧称奇,但并不是不可战胜。”谢灵运笑了笑,回头望向那个人,“顽空师叔,该你上场了。” “呵呵呵呵!”当然是顽空师叔,在他眼里,新罗人的变脸只不过是雕虫小技,碰上他是他们倒霉!他站了起身,往擂台中间走去,一边笑道:“大家看清楚点我现在的样子,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哈哈哈,不要眨眼噢——” 话声未落,他的头部就亮了一片光芒,耀得人看不清楚,却可以看到他脑袋的轮廓在迅速改变,众人不禁惊讶,这怎么可能!? 哪哒!朴基道、金大善等人也惊得张大了嘴巴,难道对方可以整个脑袋都变成另一个样?! “哈哈!”笑声落下,光芒也落下,顽空师叔脖子上顶着的赫然已经变为了一个……猪头!仿佛是长生猪失散多年的兄弟,肥头大耳,猪鼻子猪嘴巴,就是个猪头! “啊!”这一下把小孩子们都吓着了,当然像谢凤这样的顽童,却是兴奋地鼓掌叫好,“变成猪头了,哈哈哈!” “盛传顽空道长和南阳大师精通《无身功》,变化莫测,今天方知这不是虚言!”竹竿道长惊赞不已,“相比金姑娘的变化,无论是在程度上还是丑样上,顽空道长的猪头都胜过了太多,我想这一局也已经有了胜负。” 百姓们的欢呼叫好随之响起,但金大善急喊道:“等等,小女子还可以变!!”她说罢,衣袖又是一抬,却变成了一副斜眯眼、朝天鼻、暴牙大嘴唇的容貌,竟是比猪头还要丑! 甚么!?众人都颇为震惊,毕竟就在刚才,她还是一个秀色可餐的美人,转眼就成了这个模样,你还别说不能锻炼心性。 “怎么样?”金大善环顾一圈。那边竹竿道长不禁说道:“比丑样,真是难分伯仲。” “嘿嘿,请金姑娘再看看老道这一下变化——”顽空师叔大笑,金姑娘你还是太年轻了啊,当光芒闪过,猪头的轮廓没变,但眼鼻嘴都变成了金大善现下的模样,等于把她和猪头二合为一! 全场一片震惊,全城一片震惊! 新罗人们目瞪口呆,如遭电劈,金大善捂着胸口闷哼一声,脸容发白,那老头竟然可以整容到这种程度,已经是不同境界了…… “不可能……不可能!除了我们新罗人,怎么会有人精于整容若此……”朴基道也是好像被一个巨锤打扁了又打扁,心碎了一地,可他不能相信!突然,有一道灵光闪过,他明白了,惊声喊道:“你是新罗人!!顽空道长是新罗人!!!” 金大善、龙秀浩等人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就难怪顽空道长的整容境界可以强到这种地步! “那这局应该是新罗赢!”他们纷纷望向司仪们,还有观众席上的新罗人们的目光,既然双方参赛者都是新罗人,那肯定是新罗赢! 多闻道长又一次无语,感觉以前都是白活过来,不然又怎么会感到一次又一次的大开眼界? “谁说我是新罗人?我是神州金陵人。”顽空师叔连忙喊道。那边的恒宝啼笑皆非,先是屈原,又是孔夫子,好吧现在连顽空师叔都是新罗人了。 “不,你就是新罗人。”朴基道十分肯定,“你祖上一定是从新罗迁到金陵的,绝对。” 全场观众皆是无语,顽空师叔摆了摆手,不跟对方纠缠:“我就把话搁在这里了,我不是新罗人,跟新罗一点关系都没有。金姑娘,你可还有什么后着?若是没有,那可就是我赢喽!” 在众人目光下,金大善摇摇头,“没有,这局是道长赢了,但道长既然是新罗人,小女子输得服气。” “都说了不是。”顽空师叔不由嘿嘿,这些人怎么就这么有趣。 “恕我直言,道长你说了不算,你的新罗血统那么显眼,骗不了人的。”朴基道坚持己见,新罗人们都为之点头,所以他们并没有输,现在的大分比数是二比一!新罗人扳回一局! “此局的胜利者是……顽空老道,神州队!”多闻道长大喊,干脆无视掉了新罗人的话,笑道:“神州队以三比零的战果,赢下了这场冠军擂台挑战,成为新的冠军擂主!” 顿时,百姓们的欢呼喝彩铺天盖地而起,校场的观众们纷纷起立,为神州队送上自己的敬意!毕竟战胜新罗队不难,容忍他们,却是难于登天。 但神州队做到了!从头到尾都保持着自己的风度,胜了别人,也胜了自己,此即为全胜是也。 第616章 上吧大食人 尽管新罗人不肯承认,但他们就是被横扫了,不情不愿也要走下擂台,新的冠军擂主是神州队! 神都到处一片欢呼,没有人会有惊讶,这是情理之中的事,那么接下来,哪国要发起挑战? 那些觊觎冠军的各国队长此时都一脸沉思,不敢轻易登上擂台,神州队的实力有目共睹,要是一输不但是少了一次挑战机会,可还要失去两名队员!不得不慎。有些队长已经开始动摇,留力去争夺亚军比较好? “没有队伍要挑战吗?”过了一小阵,仍然无人喊话,多闻道长环顾着台边四周的队伍,说道:“大家还可以考虑片刻,如果还是无队挑战,那冠军就是神州队了。” 羽林校场很静,观众们目光四望,谁呢,谁呢?之前不是很多蛮夷叫嚣的吗?怎么都不见了?神州队就这样冠军的话也高兴,总归少了很多乐趣。 谁快来挑战!谢凤心中暗呼,颇有些着急,他还没有出场呢,别这样啊! 时间在悄然地过去,依然未出现挑战者,大家都不想做那个傻瓜,因为越往后面,神州队的精神力气消耗得越多,冲在前面的只是送死。 “老朽倒数十声,这是发起挑战的最后时间!十,九,八,七……” 这下子,全场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虽然有着不同的原因,却都希望有人挺身而出! 大食、大秦、天竺等队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你望我,我望你,都比拼着养气功夫,那边多闻道长已经数到了三,只剩下两息而已! 愿真主惩罚这些畜生!大食队的队长阿卜杜拉的脸都发黑了,终于忍不住的霍然起身,喊道:“大食要挑战!真主的光明要照耀天下,我们是神的子民,唯一的神,安拉真主!”其他八位大食队员纷纷站起,满脸雄壮! 校场顿时响起了一片哄然的呼声,观众们激动不已,阿卜杜拉后半句说些什么没人在乎,他的前半句是要挑战,这就够了。 “大食队——发起挑战!”竹竿道长激情至嘶吼的话声响彻全城,整个京城沸腾了! 不少人第一次有了为大食人喝彩的冲动,不管什么真主假主,上吧大食人,让神州队蹂躏的神圣任务就交给你们了,好样的!大秦人、天竺人则松了一口气。 阿卜杜拉领着八位队员迈上擂台,他们清一色的身着白衣,头戴白帽,一下巴大胡子。除了一个小男孩,还有一个女修士,她穿着黑衣黑帽黑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恨不得把全身每一丁点肌肤都遮掩起来,夸张得简直让人发指,不知情的碰见了她,还以为碰到什么见不得光的僵尸,或者偷东西的黑衣人。 其实如果不是赛规要求至少要有一个女队员,她不会出现在这里,现在也只是凑数的而已,阿卜杜拉没有半点让她出战的意思。 打从大食人来到了中土神州,来到了京城,百姓们都见识到了新事物,谈及对待女人的方面,相比大食教,那些最为迂腐的理儒都要甘拜下风。 “打趴他们!”阿蛮带着怒气地挥拳,最烦的就是这些大食贼,女儿国的头号敌人! “咕咕噜咕咕——”另一边,长生猪愤然地怒吼,当康猪和波儿象也不禁扬蹄,要把那些大食人狠狠地踢翻,猪绝对不是不洁的生灵,猪理应得到世人的尊重! 周围的老喜点头,老乌龟也在点头,“为了猪的荣耀,神州队一定会好好教训这些大食人的。” 正是如此,擂台上的顽空师叔保持着猪头人身的造型,向着阿卜杜拉等人昂着头,问道:“你们看我帅不帅?” “丑恶的猪人……”阿卜杜拉他们当然满脸的厌恶,这就是从火狱跑出来的恶魔,比那些犹太人还要恶心。 “呵呵,所以说你们的心性都不行,看不破这一层皮肉骨,又怎么能见得着那一颗灿灿的真心?”顽空师叔摇头叹息,挖了挖鼻孔,再把许些细屑弹向他们,继续道:“无所谓不洁,也无所谓洁,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你们早日看破,才是早日解脱。” 此言传遍了全城,引得世人深思,而空空大和尚不由赞道:“善哉善哉,佛曰众生皆平等,在佛的眼中,人和猪并无两样。” 大食人们十分不屑,说这些神州人是畜生了吧,没有真主的光芒照耀就是这样,脏得跟只猪似的。 谢灵运看得出他们的想法,也不愿在擂台上跟这些坠入魔道的人罗嗦了,就打断了又要说佛理的顽空道长,问道:“第一个回合,不知你们想要挑战什么?” “我们要……”阿卜杜拉又行思索,斗什么都没有必胜把握,既然如此,他皱着老脸,冷笑道:“谢将军你武力高强,让我们都不得不敬佩,但我看贵队之中只有你一人如此,其他人都太过文弱!” 校场立即一片哗然,这大食人吃蒙了?何无忌、谢公信、熊力等北府将领勃然大怒,什么玩意,敢与神州叫嚣! “哈哈!”谢灵运却是笑了,如此低级的伎俩,他自然是一眼就给看穿了,笑道:“阿卜杜拉队长可是惧我谢某人有力,又想发起武斗,就想用激将法让我派出其他人应战?” 全城百姓随之轰然而笑,大食人倒是聪明啊,哈哈哈! 校场里也充斥着笑声,还有鬼魂一般的嘲笑“害怕的话就不要挑战嘛,何必搞这么多。”、“谢将军不要理他,看他怎么办!”听着这些,阿卜杜拉的老脸发红,硬撑的道:“谢将军大可以说是激将法,这也是一个事实。” “好吧,如果你这局选择斗武,我不会亲自出战。”谢灵运一笑,“不过我可得提醒你,我们队中武艺高超的,大有人在。” 阿卜杜拉也不是没有眼力的,那个驼背老头、刀疤脸和道姑,实力都颇高,但总比谢灵运要低的,一听谢灵运承诺,他连忙怕对方反口的喊道:“那我们就选择斗武,见识一下其他的神州勇士!” 第一局,斗武! 第617章 一群疯子 “大食队派出的是——巴赛尔!” 随着多闻道长的喊声,一个魁梧的大食壮汉健步走出,来到擂台中间,他拿着一把由黄金打造的大食弯刀,四散的金光带着寒意!他粗硬的脸庞满是杀气,不需要怀疑,死在他手中的人定然是不计其数,从他的眼睛中,仿佛可以见到他砍下异教徒的头颅,再往上面撒尿的一幕幕! 阿卜杜拉等人一脸信心,巴赛尔,这个真主的孩子,乃是大食国的第一勇士,他是真主的火鞭,抽向那些卑劣的卡非热,让他们明白真主无处不在! “巴赛尔的命功修为不容小视。”此时竹竿道长解说着,“如果神州队想要拿下这一局胜利,一定不能轻敌。” “没错,尤其谢将军不准备出战。”王夫子接话,他其实是主要负责文斗的,但武斗也略知一二,说道:“大食人的气势十分凶狠,不好对付啊。” 虽然几位司仪说得严重,百姓们可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谢将军不出战反而让人更有期待,会是谁呢?会是谁打翻这个胡人! 谢灵运回首一望,目光停在一人那,微笑的道:“二师兄,该你了。” “嗯,交给我吧。”玄野似是早有意料,神情淡淡地走向台中,反手往后背拔出了朴刀,锵—— “神州队派出朝天宫的玄野道人应战,他也是谢将军的师兄,使得一手好刀法!”竹竿道长的话声激动起来,“玄野道人前些年到了海外修行,两年前才回到金陵,但他还没有在世人面前显露过他的实力,没有人见过他能不能打!” “究竟他真是传闻之中的高手?还是浪得虚名的低手!?我们今天就能得到答案!” 全城百姓们立时叫好不已,谢将军的师兄!那还用得着说么,肯定厉害! 朝天宫坐席的气氛尤为热烈,大家都站了起来,夏夏和那边跟着阿蛮混的冬冬都无比振奋,谢凤也嗷嗷而吼,他严重支持酷帅的二师伯,不过什么时候才轮到他上场呐? “呵呵!”南阳子抚须而笑,高兴啊。 谢灵运此时也是笑容灿烂,二师兄,苦修多载,是时候让天下人知道你的名字了。 擂台上,玄野和巴赛尔站在西位和东位,相距数丈,玄野不说话,而巴赛尔也觉得跟异教徒无话可说,两人相视而沉默,却有一股无形的杀气暗自流动。 “老朽提醒两位一句,这是切磋,不得伤及性命。”多闻道长语气肃然。两人依然沉默,那边的阿卜杜社嘀咕道:“为真主而死是要上天堂的,叛逆真主的人则是要下火狱。” “那么,切磋开始——” 羽林校场顿时冲起了一片狂呼,观众们只见到两位参赛者未等司仪的话声落下,就已经动了,那个巴赛尔怒吼着冲向玄野,速度之快如同一道闪电,却是有着真功夫的,那大食弯刀爆出一股烈焰,充满着恶灵的怨怒之气,犹如那里就是火狱! 巴赛尔的命功修为已经近于阳神境,不可谓不高,但他们大食教有自己的修行方法,自然也有自己的显现方式,与中土修士大是不同。 这一刀的威力堪可开山,若然被劈实,难言生死! 刀客之间的对决,往往在一招半招之中,就会决出胜负—— “只是这样吗?”一个平静的声音骤然响起,让巴赛尔心头大惊,也让观众们疯狂高呼,如果说巴赛尔是一场看上去可以毁灭天地的风暴,那么玄野就是一座巍然屹立的高峰,风暴席卷天地时固然凶猛,但是青山毫不会畏惧,依然屹立! 呼轰!看不清楚是在什么时候,玄野出刀了,朴刀以一个刁钻至极的角度劈去,侧侧地避过弯刀,已然架到了巴赛尔的脖子上,一道血痕忽现! 没有继续砍下去,只是擦伤一点外皮而已,但只要他稍微用力,就能把巴赛尔那颗信奉真主的头颅砍下来。 “你输了。”玄野淡然的道。 什么!?全场一片震惊! “切磋结束,胜负已分……”多闻道长的话声也充满着惊讶,一个回合不到,玄野就解决了这场战斗,实力之高超,如同梦幻! 竹竿道长惊声而叫:“一刀!只是一刀!这跟传说之中玄野道人的一些事迹相吻合,他的命功修为应该已经踏入了阳神境,老天啊!朝天宫已经有了多少个阳神高手?放眼天下的教门,这个实力也是数一数二的!说回这场赛事,大食人完全没有机会,他们输了!” 阿卜杜拉呆呆的,所有的大食人现在都是呆若木鸡,真主的子民怎么会败,这个恶魔竟是如此之恶…… 不行,不行!阿卜杜拉怒了,喘着粗气,用大食话叫喊着什么! “好!!”、“玄野道长威武!!”百姓们可不管他,已是欢呼四起,神州队如此简单收获下这场胜利,让他们都有些不够过瘾,但没有办法,神州队就是这么的强大。 “……”巴赛尔铁青着脸,死死地咬着牙,手中的弯刀缓缓地垂下,似乎接受了这个战果。 玄野的目光看透了他,却收回了朴刀,转过身走去,如果你想违规出手,那就出手吧。 “为了真主!!”就在众人欢庆之时,巴赛尔突然一声厉叫,急速地抬起弯刀向着玄野砍去,肮脏的恶魔去死吧,真主惩罚你!! 阿卜杜拉等人见状,脸上都涌现起了兴奋,真主永远都会指导着他的子民向着光明前进,而那些异教徒则会永堕地狱,永生永世受着烈火焚烧之苦,真主是唯一的神!总有一天,大食人会把光明的火种传到这一片肮脏愚昧的土地,把这些异端男人都杀掉,异端女人都为奴隶,真主至高无上! “放肆!”百姓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响起了怒声,就见谢将军瞬间出现在擂台中央,只手空拳地抓住了那把黄金弯刀,真炁一发,弯刀轰的爆成碎片,而巴赛尔惨叫地倒下…… 玄野先是一惊,然后笑了,“阿客,你真快。” “很抱歉又救了你。”谢灵运笑着看了看他,“哈哈哈哈!” 另一边,阿卜杜拉等人几乎惊掉了下巴,就这样亲眼看着一个人空手把神器级别的黄金弯刀捏爆,那可是火狱之火啊,怎么可能连一点烫伤都没有,难道那个恶魔的皮是用石头做的吗?恶魔,恶魔!!! “这,这……”竹竿道长的尖叫响彻了神都:“巴赛尔偷袭了玄野,但是谢将军及时阻止了他!都已经结束了,可是大食人竟然毫无道义、卑鄙无耻地偷袭!这是违反赛规,违反切磋场上的道德,绝对不被我们所容许!” 当然不能容许!只要是神州人,只要是热爱神州队的,没有谁不是义愤填膺,怒了! “不能放过大食队!”、“按照赛规,要把他们逐出大会,取消参赛资格!”、“他们是故意的,阿卜杜拉刚才喊了一通什么,肯定是他吩咐要这样做!”…… 愤怒的喊声充斥着校场,城中的茶馆酒楼,也满是百姓们的怒斥之声,大食人又一次让大家改观,原来这帮人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 温青峰摇头一叹,想当年他也做了这样的糊涂事,只望那些大食人可以早日醒悟,不要再这么极端。 不管他们以后醒不醒,谢灵运本就没有饶过他们的意思,加上现在群情汹涌,更加不可能放过,他望向多闻道长,认真道:“请道长依照赛规裁决,不必考虑其它。” “老朽会的。”多闻道长点头,抬抬手让大家先静下来,严肃地道:“巴赛尔这个偷袭行为,不但是触犯了赛规,也冒犯了万国大会的根本精神,那就是‘揖让而升,下而饮’,所有的切磋都要遵从这个原则,友谊,公平,和气!” “但让人十分遗憾,大食队并没有遵守,也似乎无意理解他人。老朽不得不作出这个判决,把大食队逐出本届万国大会!” “好!!”百姓们不由拍烂手掌,真是大快人心,若说新罗人是来搞笑的话,这些大食人则是来杀人的,动不动就喊打喊杀,什么下地狱什么异教徒……破烂玩意! 神州人就喜欢信神信圣信仙信佛信祖宗,凭什么只信一个不信他就要得报应的真主?没有仁义博爱之心,没有救度众生的大誓愿,也好意思来充什么至高神?滚犊子!! “咕噜,咕噜!”长生猪严重同意,早该这么做了,让他们回去那片荒漠,中土不欢迎!! 然而,大食人也是怒了,他们可是好心好意的来到这片黑暗土地,带着真主的光明,不想这些异端死后下地狱,而对它们伸出了仁爱之手,但猪就是猪,永远都那么卑劣! 他们做错了,真的错了,不应该跟这些猪猡传道的,应该怎么做? 《古兰经》第八章第十二条,已有明言:“当时,你的主启示众天神:‘我是与你们同在的,故你们当使信道者坚定。我要把恐怖投在不信道的人的心中。’故你们当斩他们的首级,断他们的指头。” 这些异端都该杀!!斩首,斩首,斩首!!让他们害怕真主,畏惧真主的使者!这就是正确的做法,会上天堂的做法!怜悯?这些卡非热不配! 第十三条说得十分清楚:“这是因为他们违抗真主及其使者。谁违抗真主及其使者,真主就严惩谁。” 第十四条:“这种刑罚你们尝试一下吧。不信道的人,将来必受火刑!” 阿卜杜拉像是疯了,狂吼不已:“神州的畜生,不是我们有做错什么,是你们冒犯了真主!你们在街上卖酒、卖猪肉,女人暴露自己的身体,崇拜那些伪神偶像,你们这样还想真主的使者和子民尊重你们?你会尊重一些牲畜吗!?” 面对这些无理取闹的疯子,其实最好就是一拳过去,打烂他们那张不可救药的臭脸,但神州人始终是神州人,讲道理的,虽然谢混气得不轻,还是不禁的愤然问道:“阿卜杜拉,你们总是说你们的真主有多好,但像他这样毫无慈悲之心,真的是神而不是魔?” 这个疑问,很多人都有,一直因为对大食教缺乏了解而不知,不信就要死就要下火狱,显然是魔啊! “哈哈哈,《古兰经》第六章第一百四十七条:如果他们否认你,你就说:‘你们的主,是有广大的慈恩的;但无人能替犯罪的民众抵抗他的刑罚!’不是安拉真主不慈悲,是你们这些不信道的人犯了罪过啊!!”阿卜杜拉言之凿凿。 百姓们已经快从愤怒转为无语了,之所以愤怒,是把大食人当正常人来看待,之所以无语,则是发现这些人压根就脑子不正常,跟些疯子有什么好说? 谢混却还想说些什么,“但是……” “叔源族叔。”谢灵运唤了他一声,摇摇头,没用的,其实他已经试过了,微服去跟那些大食人谈了很多,这些人的泥丸宫真的发生了变异,他们的信条是“己所不欲,要施于人”,街上卖酒,冒犯了他们,卖猪肉,冒犯了他们,不穿黑白绿的衣服,冒犯了他们…… 全世界都要顺着他们的意思去做改变,那样才是和平,才是光明……他想只有用粗口,才能表达此时的心情! 多说无益,道不同不相为谋,万国大会凑大食人玩是一个重大失误,不过他不会让这个烂摊子变大,更不容许大食人毁了神州百姓的兴致。 “大家先静一静。”谢灵运环顾地出言,让激动的百姓先静下来,也喝住了疯言疯语的阿卜杜拉,肃道:“鉴于大食队的恶劣行为、恶毒思想,我们神州不欢迎这种客人,我决定把大食队所有人立即逐出中土,毕生不能再进来半步!” 长生猪激动地叫喊,没错,就这样,就这样! “还有其他的所有信奉大食教的人,不管你来自何处,不管你信奉什么,我再说一遍,你们在这里没有特权!这是我们的土地,我们的国度,如果不愿融入我们的风土人情,那就回去你们认为的光明之地,不要自讨无趣!真主管不了神州,但如果你们犯罪,我绝对可以让你们受刑!” 谢灵运的喊声回荡在天空之中,响彻了洛阳,传遍向天下,百姓们鼓掌叫好,更有甚者倒是嫌这还不够,就应该把劳什子大食教打成妖教邪教,永逐中土! 一大队羽林军走上了擂台,把继续疯叫着的阿卜杜拉等人强行拖了下去,他们不断地咒骂,那大食小孩被吓傻了,大食女子瑟瑟发抖,真是可怜。 但七个大食老少男人随后也为自己的嘴贱而付出代价,在逐出神州之前,他们都要挨上一百大板再走。 当他们的屁股被打开了花,修为几乎被全部打掉,被他们被打得尖声怪叫,呼唤着安拉之名……真主并没有出现,也许只是真主不喜欢他们的屁股,如此而已。 第618章 我是要成为忍者王的男人 被大食疯子这么一闹,观众们都有点心累,为了让大家的心绽放灵光,在掌声之中,许璇儿再度演奏了一曲《高山流水》,把那“高山之巍巍,流水之洋洋”的清雅曲意尽显于琴,众人闻之都如沐春风,观赛的兴致又回来了。 神州队继续稳坐着冠军擂主的宝座,又到了新的挑战者出现的时候,一如之前那般,没有人想冲在最前面,直至多闻道长快要倒数结束,才有野心勃勃的队伍冒了出来! “东瀛队,发起挑战!” 全场观众对此抱以一阵礼节上的掌声,相比大食人、大秦人,东瀛和神州来往得更早也更密切,东瀛人是不是徐福带过去的不知道,反正这个小藩国的文化都是神州过去的,在神州字过去之前,甚至连文字都没有,他们喜欢穿的所谓吴服就是吴越之地的服装。 近年来东瀛就像一只稚鸟渐渐长大,有了硬羽毛,会飞了,觉得自己很强,可以和飞翔在天空上的雄鹰一较高低!所以虽然神州越来越强大,它却越发失了几分尊重,整色整水的,似乎想要撼动一下神州,就一下也足够他们乐上一阵。 这不,明知道实力远不如神州队,东瀛队还是妄想着成为冠军,又或者赢上一两场比赛。 一队九人迈着急快的步伐走上擂台,无论男女老少,都比较小巧玲珑,一身松松弛弛的吴服,满脸严肃的样子。队伍之中也是只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应该是凑数的,长得也比较端丽,只是当她露齿一笑,麻甩佬们都惊了一颤…… “见过谢将军的呢!”九人齐齐地向谢灵运深深地鞠了一躬,几乎要贴到地上去了,谢灵运等人也只好躬身作揖地回礼。 东瀛队的队长叫大川锅正,上了年纪了,该有五六十岁,牙都缺了几颗,倒也帅了很多。他是东瀛那边国师的存在,忍术高超,又通山伏修行之法,十分德高望重,“可以和神州队交手,是我们的荣幸,请多多赐教的呢!” “呵呵,也请你们指点。”谢灵运说道。 “第一回合斗什么由东瀛队选择,那么你们的选择是!?”那边的竹竿道长大喊问道。 “斗神通法术!”大川锅正的老脸满是肯定,却是早有主意的了,“飓风乱太郎,出战!” “嗨!!!”一声喝应,一个身着蓝色忍者服的男人走出,两只眼睛十分巨大,用头巾裹着脑袋,额头有三根毛发垂下,浑身散发出一股神秘的气息。他就是飓风乱太郎,东瀛新一代忍者之中的佼佼者,当他来到擂台中间,便沉声的道:“你们好,我是飓风乱太郎,要成为忍者王的男人!” 忍者王的男人?众人闻言一怔。 “东瀛的忍者王是女的?”阿蛮双眸一亮,那倒可以考虑吸收进女儿国,现在女儿国百废待兴,缺人手啊! “呃,忍者王是?”谢灵运等人有些不好意思,实在不了解。 “传说之中,他把毕生所学的忍术都放在一个宝箱里,又把宝箱放在大海的某一处。”乱太郎望着天空,深情款款的样子,“想要我的忍术吗?想要的话都可以给你,去找吧!我把它放在大海的那里!于是,大航海的时代到来……” 众人面面相觑,真的听不明白,算了随它去吧,但不会是才走了一群疯子,又来一个傻子吧? “乱太郎,别说了,让大家见识一下你的忍术!”大川锅正喊道。 空空大和尚有点汗颜的解说着道:“看来终于要开始了,会是什么呢?” 在全城人们的注目下,乱太郎双手结着法印,呀呀呀的嘀咕念着什么,这不由让观众席上的圆觉大师讶然,有些像密宗的手法,是东密一支的功法吧。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隐身术,卡通!!”乱太郎突然一声尖叫,体内的查克拉(神炁)汹涌而起,嘭的一声,竟然凭空生出了一股白烟迷雾,当白雾落定,他不见了,原地消失了!却正是隐身之术的神威。 大川锅正的脸上有了些得意,其他的东瀛人也颇为激动,完美的法术展现,不愧是乱太郎呢! “哇!”、“去哪了?”百姓们也有点惊奇,像这般隐匿身形的能力不是没有听说过,但很多人真的是第一次所见,生起一些感到真厉害的念头也不足为奇。 不过在行家们的眼里,却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了,施法的时间太长,只是一个隐身术,就要双手搓来搓去的搓半天,实在没什么了得的。 “呵呵。”谢灵运微微一笑,如果是斗隐身的话,他不知道在场有谁可以斗得过……“玉芝师姑,你来吧。” “好。”玉芝师姑点了点头,从容地走向擂台中间,当走出一步,她的脚不见了,走出两步,她的小腿不见了,渐渐腰身不见了,脖子也不见了,整个人都…… 一步一步清晰可见,没有遮眼的迷雾,也不需拖长的施法过程! 哪、哪尼!!大川锅正等东瀛人呆住了,这是什么忍术,怎么可以做到这样! “玉芝道姑!!惊人的施法!”竹竿道长又在惊叫,连珠炮般大喊:“高下立判,这就是高下立判!乱太郎的隐身只能说是中规中矩,但玉芝师姑让我们见识了什么叫做神通广大!” “难道你得到了那个宝藏?!”乱太郎一声惊呼,顿时显现了出来,他满脸震惊,只有这个解释才说得过去。 “我不知道你说的宝藏是什么,但像这样的隐形之法,在神州实是不值一提。”玉芝师姑也重新显形,已经站到了擂台中间,真是无声无息。 观众们立时叫好不已,看来胜负又分了?大川锅正可不会甘心就此失败,急道:“乱太郎,展现一下你的遁术!” “嗨,瓦嘎达!”乱太郎的双手又扭成了麻花状,嘴巴快速念着什么,最后大喊一声“卡通,土遁术!!”又是嘭的生起了一片迷雾,隐约可以见到他往擂台下面钻去…… 然而过得一小会,迷雾全部消散了,乱太郎却还在原地,双脚连连地跺动,就是遁不下去,这个忍者王的男人急得满头大汗! 哪尼!?东瀛人们惊瞪眼睛,以乱太郎的忍术,不可能连土遁都失手的啊! 观众们面面相觑,都替那个东瀛人感到尴尬,众目睽睽之下,竟然丢个大丑……也许他已经遁走了?那个只是假象? 并不是这样,真的是乱太郎,真的失手,“怎么会……难道擂台有阵法?为什么我感受不到阵法的力量?为什么钻不下去!” “呃……”谢灵运却突然明白了原因,咳咳一声,高声道:“擂台是用花岗岩砌成的,只是上面铺了一层木板而已。” 所嘎……花岗岩?!东瀛人们纷纷变色,乱太郎愣住了,“原来如此,我败给了花岗岩……难怪没有泥土的感应,而且还那么的硬,无法施展土遁呢。” “花岗岩破坏了乱太郎的忍术,真让人意想不到,没想到擂台的造质也会为参赛者带来苦恼,所以说人生真的充满着意外!”空空大和尚叹曰,王夫子赞同的道:“然也,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有时候真的要讲一些缘分。” 不同于两位司仪参悟到了这么多的道理,众人都颇为哭笑不得,连个花岗岩也钻不破,那算什么土遁,如果在地里遁着遁着撞上一块大石,岂不是要晕过去!? 百姓们不清楚,但行家们知道,这不就是常常说的工夫不到家嘛! “怪不得那个什么忍者王看不上他。”阿蛮摇头一叹,就这样的本事那当然不行。 “等等,等等!”乱太郎叫住了想要大发评论的几位司仪,“我不用土遁术了,我还会其它的忍术!比如飞镖!”没错,说到忍者又怎么能少得了飞镖,唰唰唰几下,他手上已经是抓着一大把的飞镖,说道:“我的飞镖百发百中!” 阿蛮没好气地喊道:“喂,那就成了斗武了啊!” 其他人也有这般的想法,竹竿道长疑问道:“掷飞镖不能算是什么神通法术吧?” “不是这样的,飞镖在忍者里是十分重要的东西,也是一种忍术!”大川锅正连忙喊着,“可以像射箭那样比拼,大家比一下准头!” 又是如此!快要输了就东拉西扯想要寻得机会。观众们不由生起了点不屑,修士们也啼笑皆非了,掷飞镖对于玉芝道姑那样的高手而言,雕虫小技都不算…… “好吧,我们既然是东道主,礼让一下也没什么,你们说如何个掷飞镖法?”玉芝师姑并没有罗嗦,她要让这些东瀛人输个心服口服。 “很简单,找一块飞镖靶子来,但不是普通的靶子,而是因为法术而随意飘动的靶子,它的方向是完全随机的,每一瞬都会不同,只有以一种奇妙的忍术去感通,感应到靶子可能的变化,才会有准头!一共十个飞镖,大家比的,就是总分的高低!” 大川锅正道明了斗飞镖的规矩,神州队没什么异议,观众们的兴趣这才上来一些,这样的话似乎有些意思呢。 校场上当然不会缺乏箭靶,很快,擂台上就树立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绳靶子,谢灵运和大川锅正一起施展了那个法术“飘浮术”,确定其中没有神念作怪,而是完全的随机。 箭靶悬浮在半空之中,速度极快地移来移去,上下左右前后,全无规律可言,众人盯着看了一会,都为之头晕。 “所嘎……由我先来的呢!”乱太郎站在距离箭靶的五丈之外,双手又是一番扭动,“卡通!!飞镖术——”嘭的一声,他双手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大白眼望着那个飘浮不定的箭靶! 他右手抓着一叶飞镖瞄了几瞄,几次试图飞出,都收了回来,然后又作势要掷…… 众人不由有点紧张,你倒是掷啊! “就是现在!”乱太郎的尖叫骤然而起,打破了校场的寂静,他很帅地甩出了右手,一道光芒激出,如同是一颗流星,飞向了箭靶! 哒哒!飞镖击中箭靶的声音…… 当看清楚了箭靶的情况,众人的眼睛都微微瞪大,飞镖正中靶心! 第619章 狡猾,狡猾 哒!飞镖正中红心! 羽林校场先是一静,然后响起了一片叫好,这一下确实是有些本领,值得鼓掌。东瀛人们顿时满脸的骄傲,这就是忍术!高超的忍术! “哈哈哈!”大川锅正笑得很开心,乱太郎果然是他最为得意的弟子,颇得他的几分真传,哈哈!现在压力都在神州队那边了。 “乱太郎第一镖,十分!”竹竿道长大喊,他转目看了看,玉芝道姑一脸微笑,并没有半点变色,他惊道:“虽然乱太郎这一手飞镖让人惊奇,但玉芝道姑看上去很有信心呢,她似乎认为这不过如此,真是一场龙争虎斗啊。” “没错,先让我们看看乱太郎的第二镖!”空空大和尚说道。 那边的乱太郎一直处于一个玄奥的入静心境之中,没有听到外界的声音,双目里只有前方那个飘忽不定的箭靶,拿着飞镖的手瞄了几瞄,突然又是掷出! 哒!这回没中红心,却也没有脱靶,掷了个六分出来。 哒哒哒……好一阵之后,十个镖全部掷完,乱太郎才呼出了一口气,嘎嘎哇哇的说着什么。他十个镖总共拿到了七十分,平均下来每镖七分,已经可以说是相当之高了,毕竟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修士,就算实力高强,分分钟都会是零分。 “这是什么原理哦?”很多百姓和修士都对此十分好奇,是什么样的一种感通,让乱太郎预测到了箭靶的运动轨迹? “忍术的呢!”在接受司仪们的同样提问,乱太郎十分神气,双手结着法印,沉声的道:“小时候,我有一个好友叫做鱼字么新丁,后来他因为受了他哥哥的刺激,不知道跑去了哪里,我答应了一位姑娘诗美,一定要把新丁救回来。所以我一直苦练忍术,要成为忍者王的男人……” 大川锅正等人纷纷点头,乱太郎、新丁和诗美这段可歌可泣的故事,就算是再铁石心肠的恶鬼,都不禁泪下。 无论如何,众人没有兴趣听他讲故事,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玉芝师姑的表现。 “万物皆有灵,一个箭靶岂非如此,我不懂忍术,但只要感通而得到箭靶之应,看似无迹可寻的变化,自是了然于胸。” 玉芝师姑一边微笑说道,一边以双手各拿起了五枚飞镖! “什么!?她竟然要一口气掷出全部的十镖!”竹竿道长尖叫,真的被吓倒了,哪怕和箭靶建立了感通,十镖不是同一瞬间落靶的话,箭靶一瞬间可以有十个变化,那么十镖就需要顺着变化而掷出,她能在之前就连续预测好了吗!? 多闻道长也是微惊,这会不会有点托大?他说道:“一镖一镖地掷、同时掷十镖、连续掷十镖,三者是一种难过一种!但不管是哪一种,计分方式都是一样的。” 百姓们都知惊了,既然没得加分,一镖镖的来比较保险啊! “玉芝,行不行哟?”顽空师叔也不禁喊问。 恒宝、谢凤闻言顿时惊讶,原来不是十拿九稳的么?谢灵运抚了抚美须,说真的如果是第三种,他都没有把握拿一百分…… “是一瞬间还是连续?!”竹竿道长问着。 “连续。”玉芝师姑不假思索的答道。 羽林校场轰然了,神都也轰然了,大家都紧张了起来,而东瀛人们不住的心喜,天照大神保佑啊,他们当然恨不得对手的出手越难越好。 忽然,大川锅正瞪着眼睛,惊道:“狡猾,狡猾!”他想明白了,玉芝道姑真不傻,她是知道自己这局必输无疑,所以故意要用这么一种最为困难的掷镖方式,这样输给了乱太郎,神州队也可以推说是因为她用的是最难的方式,其实是赢了! 狡猾,大大的狡猾!他急得团团转,见乱太郎等人疑惑,连忙用东瀛话说个清楚,众人一听也惊怒,狡猾! 尽管他们非常不满,那边的玉芝师姑已经准备发镖,她望着那个箭靶,竟是渐渐闭上了眼眸,用心去看!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高手们见此都不由默默点头,只有用心,才可能看得清楚箭靶,眼睛所见到的只是虚妄。 “让我们先静一静,不要扰到了……她出手了!!”竹竿道长前半句还在小声,后半句直接尖叫。 众人都感到心脏猛然地提了上来,只见玉芝师姑好像一位仙女起舞一般,手上一掷,一道飞镖光芒飞去,她轻轻倾了倾身子,已然又掷出了一镖……嗖嗖嗖嗖! 几乎在一瞬间,数道的飞镖光芒先后飞向箭靶,众人眼花缭乱,然而却听到了哒哒之声,如同仙乐! 没有脱靶!! “看到了,我看到了!第一镖中了红心,第二镖也在红心旁边,第三镖……老天爷啊!!!还是在红心旁边,第四、第五镖也是靠拢在左右……神了,神了!!” 竹竿道长毫不吝啬自己的嗓门,喊声震天,让人有些担心他的瘦高身躯会不会突然因为激动过度而倒下,他已经喊破了喉咙:“我们看到了第十镖,还是在红心的旁边,也许之间有着毫厘的相差,但红心已经插满飞镖了,没有再容一镖的空间,所以掷到旁边,已经是理论上的死角,绝对的死角!” 当看清楚此时箭靶的情况,几乎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十个飞镖密密麻麻地插在箭靶红心那里……一百分!! 哪尼,怎么……怎么可能!大川锅正、乱太郎等人擦了擦眼睛,再擦了擦,并没有看错,也不是幻觉…… 这是什么忍术啊…… “好!!”、“玉芝师姑太厉害了!!”欢呼声骤起,谢灵运、恒宝、谢凤等人都挥臂高呼,顽空师叔高兴地跳起了之前新罗鸟人的舞蹈,天地万物莫不从于心,观得心明,万物看破!! 朝天宫坐席一片欢庆,整个羽林校场亦然,神都亦然,大家都欢欣坏了,不是因为完爆了东瀛队,而是为了神州队的强大! “这一局的胜负结果没有争议,胜利者是——玉芝道姑,神州队!!”多闻道长宣布地喊道。 在变得更大的欢声之中,玉芝师姑莞尔,看向愣住的东瀛队众人,道:“承让。” 第620章 绝对实力 虽然第一局输了,东瀛队自然不会就此认输,而第二局斗什么由擂主神州队来做选择,是什么呢? 也许是因为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也许是因为想大家心情愉朗,谢灵运选择了斗乐,又由许璇儿上阵演奏一曲! 一天之中三听仙乐,当真快活过神仙,百姓们无不抱以热烈的掌声,赏乐之人都感慨不已,对这双耳朵来说是福也是祸,福的自然是又闻仙音,祸的则是那些凡音俗乐都不能听了,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全都不能入耳了。 “这一次,我就为大家弹奏一曲《广陵散》吧。” 许璇儿在擂台中间抱琴坐定,笑言一句,就开始拨弄琴弦弹奏起来。 《广陵散》乃是流传已久的名曲,以前嵇康善弹此曲,天下闻名,在嵇康死后,世人都说《广陵散》从此绝了。但是现在,众人听着铮铮咚咚的琴声,分明感受到了一股愤慨不屈的浩然之气,眼前隐现“纷披灿烂,戈矛纵横”的壮烈景象,转眼琴声渐落,似感慨世事无常,浮沉不定,夕阳西下,尽付一碗美酒之中…… 所有人都听得入了神,流淌在那慷慨豁达的情怀之中,直至琴声远去,仍然久久不能回神,只觉要乘风而去! “嵇康之广陵,也不过如此!”王夫子不禁赞叹,听得此曲,死而无憾矣! “妙哉,妙哉!”多闻道长也忍不住连连大赞,“在轩辕姑娘的演奏之下,这些我们耳熟能详的名曲,一一都有着我们前所未闻的美妙!并不是曲子有什么变化,而是抚琴之人的心,是那么动人!”竹竿道长赞同的道:“是啊,一听,就知道轩辕姑娘是个有故事的人。” “阿弥陀佛——”空空大和尚大念佛号。 面对大家期待着聆听的目光,许璇儿欢乐的一笑,怎么说呢,“其实我也不算有故事,唔……我不是京城人,我来京城是为了参加万国大会,来到这里还是新年的时候,看到那些繁华灯火,我忽然有些思念我的父母……” 众人都点点头,在佳节思乡思亲,好故事! “没了。”许璇儿笑声清脆。 “我记得我年轻的时候,第一次离开家乡,到了会稽主持一场赛事。”竹竿道长说着感慨万千,眼睛里隐有泪光闪过,“在赛事开始之前,我突然就哭了,家中的父母还好吗?师门的师傅还好吗?那是我第一次因为思乡而哭,那时候我才明白到那些思乡诗的真正意味。” 听着道长如此动情的声语,大家的心头也泛起了涟漪,不计其数的人纷纷生起了思乡之情—— 不过还是要回到赛事上面来的,接下来轮到了东瀛队应战! 东瀛人们现在很苦恼,他们不是没有听力的,这一曲《广陵散》只应天上有,他们拿什么去与之匹敌?烦死了! 大川锅正扫视了一圈队员们,没办法了,只能以重舞轻乐的策略去应对,出战者是他们的最强战力…… “呃,东瀛队派出的是,终音过去!” 随着多闻道长的话声,这个名字古怪的东瀛女子走到台中,她先是向着四周观众们深深地鞠躬,说着“请多多指教”的话,又道:“我要演唱的歌名为《万本樱》,请大家多多指教的呢。”说罢,她就开始吱哩爹么的唱了起来,一边唱,还一边扭动着身姿。 “哦!!”众多麻甩佬都看得很喜欢,生起了一种“很可爱哟”的感觉,尽管她的牙齿不怎么样,但舞蹈真的不错。 终音过去跳得很卖力,不只是麻甩佬,大家的注意力都更多地放到她的舞上,有人觉得忸怩作态、古古怪怪,也有人觉得眼前一亮,萌萌哒。 “伤风败俗!伤风败俗啊!!”当然还有很多腐儒感到痛心疾首,看看这个轻佻的女子,看看!哎! “尅哩咔啦哦啊啦索咪——”老喜一边模仿加扩展地扭动着屁股,一边兴奋地问着朝天宫众人:“你们有没有觉得我很可爱呦?” 当一首《万本樱》唱罢和跳罢,终音过去微微喘息,又给全场观众四面鞠躬,“请大家支持我哦!阿里嘎多狗扎伊——嘛斯!” 看着她可爱的脸蛋,麻甩佬们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是支持绝世动听的《广陵散》,还是支持萌萌的《万本樱》?这是一个问题。 擂台上第一次出现了看似势均的情况,当然只是看似而已。 多闻道长呵呵几声,说道:“认为终音姑娘胜出的,请拍拍手。”在大川锅正等人紧张的心情中,一片很轻的掌声响起,多了些麻甩佬或者孩童拍手,所以说一千个人中有一千个人,他们因为不同的看法而作出了同样的支持。 但是显然,还不够! “认为轩辕姑娘赢的,请拍拍手。” 掌声轰然而起,犹如雷动九天!百姓们欢呼叫好,喝彩鼓掌,直要叫全天下的人都听到他们的心意,当然是轩辕姑娘赢!! “哪尼……”大川锅正变了神色,也体会到了之前朴基道的心情,神州人帮神州人啊,不是吗!狡猾!他激动地喊道:“这样真的不公平啊!” “呵呵呵!”多闻道长闻言而笑,不想再来一次参赛国家被逐出场,就道:“双方的表现都十分优秀,几位搭档你们有什么看法?” 竹竿道长点评的道:“我认为轩辕姑娘赢,她虽然只奏乐不跳舞,但一曲《广陵散》动人心魄,是真正引起了大家心灵上的共鸣。而终音姑娘呢,也的确很不错,她一出场读歌名的节奏就已经是先声夺人,后面的眼神和句逗都掌握得很好,又有出色的舞蹈助兴,不难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支持她。” “但是终音姑娘的感情投入还是差了一些,换言之,她重于形式而轻于灵魂,她引起的是大家眼睛和耳朵形上的享受,却没有深入到心里去,所以我支持轩辕姑娘喽。” “正是,竹竿觉友说得很好。”空空大和尚深表赞同,“我们可以听到,《万本樱》的歌曲节奏非常之快,在快节奏的情况还要跳舞,这样难以表达自己的心也不出奇。如果说轩辕姑娘让我们感觉听了一曲仙子的诉说,那么终音姑娘就好像……一只木牛流马,机械了一些。” 王夫子曰:“歌者背后的故事也很重要,而不止于歌曲。” 听了几位司仪的评说,观众们纷纷点头认同,没错,就是这个理,司仪们都给说出来了。 “所嘎……”而终音未来有点垂头丧气,感情是吗? 大川锅正、乱太郎等人又服又不服,非常矛盾,非常纠结。 “这一局的胜利者是,轩辕姑娘,神州队!”多闻道长宣布喊道,使得全城的欢呼声更高—— 两队的大比分也变为了二比零,神州队遥遥领先,再拿下一局就可以赢下比赛! 第三局是东瀛队选择切磋的方式,其实已是别无选择,大川锅正满脸严肃地喊道:“斗武的呢!由我出战!”乱太郎等人立时投向了崇敬的目光,大川先生!! “那好吧。”谢灵运看向了队中的驼背老头,笑道:“忠叔,你去活动一下筋骨。” 在大家起哄般的笑声下,忠叔无奈地走了出去,他都一把年纪了,老骨头还打什么打呢,本来就没想来的,却被四少抓来凑数,居然还真的要出战。 “神州队派出的是,老谢忠——” 雷动的掌声因为忠叔而起,北府将士们自是肃然起敬,但也有为数不少的百姓们心存疑惑,这老头儿行不行啊?皮又皱,背又驼,眼神又模糊,能打么? 虽说大川锅正也是上了年纪了,可他气势汹汹的,目光噬人,而且手拿着一把锋芒毕露的长刀,看上去就是个能打的,真是让人担忧! “不管你是京城内的百姓,还是外地来的客人,我相信老谢忠对你而言,都是个神秘的存在。”竹竿道长作着赛前解说,“其实对我们司仪也是如此,只知道老谢忠以前在北府效力过,上过战场杀过妖魔,实力绝对不容小视!” 那当然了!在场的万剑宗修士们点头不已,忠叔可是一个剑仙传奇啊! “一看就知道老谢忠是个有故事的人。”空空大和尚说道,王夫子接话道:“然也,而且是很多故事。” 谁说不是呢,忠叔的故事可以讲上几天几夜,他在战场上立下的军功也足以当一个大将军,这样的人自然不会跟对手罗嗦,想法只有一个:速战速决,扬我国威! 他那双看似昏花的老目瞥了大川锅正几眼,就已经看出了对方的底细,命功修为该在元婴中期,对一个生长于荒岛的东瀛人来说,还可以了,却…… 双方抱拳作揖过后,战斗立即开始! “呀啊!!!死咧——”大川锅正想抢一个先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挥着长刀劈砍了上去,老脸上爆发出了一股狰狞! “呵呵呵呵!”忠叔的笑声骤然而起,在这么激烈紧张的时刻,他的淡然笑声显得诡异,观众们随即就见到他在原地上消失了,下一瞬分身为三个,围住了大川锅正的后面和左右! 这一下,羽林校场的惊呼震天,除了熟知忠叔实力的人,谁不是吓了一跳,就算是竹竿道长、空空大和尚和王夫子,也都失声而叫:“阳神!!!” 谁能想到,其貌不扬的忠叔竟然是阳神境的高手,而且还有着至少两个以上的阳神,老天!!这简直就是颠覆了大家心中的高人形象—— 哪、哪呢……!!乱太郎、终音未来等东瀛人呆住了,怎么神州队里的一个老头,实力都如此恐怖……! “哇!”另一边,谢凤也颇为吃惊,“原来忠爷爷真是阳神啊!” 大川锅正的长刀几乎吓得掉在地上,完了,以他的实力又怎么打得过阳神高手,完蛋了…… 他的想法是正确的,忠叔没有给他机会的意思,也没有戏弄他的兴趣,直接并指为剑,三个化身一起划了几下,一道道的真炁剑光从三面打去,轰轰轰,大川锅正惨叫几声,就伤痕累累地倒下,没死,但是切磋结束了。 全场一片寂静,难以置信的寂静! “忠叔……”谢灵运无奈地捂了捂额头,这么干脆利落,也是一种扫兴啊。 “呵呵呵。”三个忠叔重归一个,驼着背走了回去,看都不看哀嚎的大川锅正一眼,仿佛只是个路过的老头。 “这就是老谢忠的实力,这就是老谢忠!!” 竹竿道长倒吸了一口冷气,激情这才爆发,尖叫道:“第三局比赛结束得如此之快,比玄野道长对着巴赛尔的那场赛事还要快,老谢忠向我们展示了什么叫做绝对优势!抱歉了东瀛队,这场挑战你们输了,冠军擂主依然是神州队!无与伦比的神州队!!” “好!!!”全城的欢呼喝彩声,顿时爆起! 第621章 斗聪明 东瀛队输了,他们在黯然出局的同时,还要付出惨重的代价,那就是淘汰自己的两名队员!在之后的比赛中东瀛队就只有七人了,冠军不用想,但他们还盯着亚军和季军的宝座,失去两名队员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他们有他们的烦恼,其它的自诩强队的队伍也有,大家都隐约听到了一声怒吼:“还有谁!?” 那是神州队充满着杀气的吼声! 开赛之前的一切幻想都已然扑灭了,谢灵运还真的是举贤不避亲,神州队已出场的六个人之中,有哪个是好对付的?他们似乎都是三头六臂的天神,什么都懂,什么都强! 是否全力争取亚季之位才是王道?许多队伍都说了一声“是”,但还是有个别队伍不甘心,不然怎么说野心是一种危险的东西,可以蒙蔽你的眼睛,蒙蔽你的心,让你以为自己很强大,实质不堪一击?野心,是可以带来灭亡的。 “天竺队发起了挑战!!”多闻道长的喊声中有着惊讶,观众们的神情中也有着惊讶,天竺队吗? 天竺其实不是一个国家,在天竺之地并没有一个统一政权,所以天竺队的队员们实质来自于不同的国度,相同的只是他们都为了自己的祖国而战。 这支队伍的身份背景很杂,衣着服饰也很杂,总之看上去很花眼,而且他们动不动就载歌载舞,喊着种姓制度什么的,在神州百姓们的眼中,他们是一群很奇怪的人,也有那么几分奇特,比之大食人相对温和,却又总有些猥琐,不知为何。 但他们有挑战的勇气,还是值得给予掌声的,观众们拍着手掌,还挺希望天竺队可以给神州队制造一点麻烦,让这场盛事更有乐趣。 没有人知道天竺队能不能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不过他们敢于走上擂台,又并非只凭着野心而已,却还有着一些算计的! 天竺队的队长名为拉内亚,是个婆罗门,自诩绝顶聪明,就算神州队如此强大,他也已经找到了胜利的方法! “第一局,我们要斗聪明,派出的是萨尔马!” 一个天竺小孩应声而出,大概七、八岁左右,也是个婆罗门,穿着一身高贵的僧侣袍服,还戴着一些闪闪亮的珠宝首饰,小脸庞五官端正,有着一股颐指气使的神态,至于聪慧不聪慧,很难看得出来。 这是大会到目前为止第一次斗聪明,众人都双目一亮,精神上来了,期待着谢将军派出那个人见人爱的灵童! 曾经的小霸王,如今的小将军…… 他就是! “谢凤。”谢灵运喊了一声,没有让大家期待落空,“这局由你出战。” “哇哦!!”谢凤激动地欢呼而起,挥拳舞脚地跳了起来,终于到他一展身手了,终于到他为国出力了!斗聪明!?他从来没有怕过! 全城人们都抱以热烈的掌声,神州的孩子有千千万万,这个孩子可以代表他们出战!羽林校场内,数不过来那么多人激动不已,朝天宫众人喊个不停,北府将士们也为这个未来府主唱起了军歌,谢夫人们笑容灿烂,阿蛮振臂喊道:“凤宝,斗不过就打!娘亲支持你!” “谢凤!大家应该都清楚他是何许人也,没错,他是谢将军现在唯一的儿子,他生时有祥兆,从小聪颖过人,我们可以对他有着最高的期望!” 竹竿道长已经喊得沙哑,也是兴奋,“今天,终于可以见识凤宝的才能,他面对着在天竺亦有神童之名的萨尔马,会有怎么样的表现!?让我们睁大眼睛,好好看个清楚!” “我有一种预感,今天这场赛事绝对会载入史册、流传千古!”王夫子赞叹说道。 这就是所谓显而易见的事情吧,司仪也好,观众也好,这一刻,万众瞩目! “嘻嘻,请赐教。”谢凤施施然地向萨尔马作了一揖,稚气而俊朗的脸庞上满是笑容,作为羽林校场的焦点所在,一点都不怯场。 “也请你指教。”萨尔马有些傲然,在他看来,谢凤最多算是个刹帝利,跟他这个婆罗门相比,还差着一层呢,对方敬仰他那是应该的。 “那么——比拼开始!请挑战方先出解题。”竹竿道长喊道。 全场的掌声渐渐落定,萨尔马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似乎对己方准备好的难题非常有信心,说道:“你应该知道我们天竺的恒河。”谢凤闻言点点头,“听说过,是一条很大的河。”萨尔马继续道:“是很大很大,恒河里有多少沙子?没有人知道,放心,我问你的不是这个。” 他拍了拍手掌,顿时就有另一名天竺队员走了上来,是队中唯一的女修士,她拿着一个鼓鼓的麻袋,放到了萨尔马身边。 “这里是一袋恒河沙。”萨尔马把袋子解开,伸手入袋抓了一把,沙沙的声响,果然都是沙子,他一边把沙子放回去,一边笑着问出难题:“请你在一刻之内,数清楚这个袋子里有多少颗恒河沙子,是数不是算,每颗沙子的大小都不一样!多一颗,少一颗,都算错误。” 什么?!观众们闻之哗然,纷纷变色,那袋沙子少说都有十斤。如果沙子有一个平均重量,那倒是好办,总重量去除每颗沙子的重量,就可以得出答案,但萨尔马明确的说了重量不一样!十斤大小不一的沙子共有多少颗?怎么计算? 还有一个笨方法,理论上慢慢数,哪怕是一百斤一千斤都总会数完的,然而时间只有一刻…… 那运用什么神通法术?问题在于谢凤只是个未曾修炼的小孩,并不晓得神通! “可恶啊!这怎么数啊?连我这样的修为,都没有办法。”阿蛮又紧张又愤怒,这种难题根本就是死题,不可能解得出来! 众人都在思索,绝大多数人都皱眉不展,毫无法子,寥寥的人若有所得,也只是隐隐约约,念头并不明确…… “天竺队果然是有备而来!”空空大和尚惊得也要尖叫,“这道难题让大家都抓头,阿弥陀佛,恒河沙数又怎么能计量?谢小施主这回不容易了!” “说实话,我也想不到办法!”竹竿道长羞愧而叹,谢凤如果答得出来,何止是神童,简直是神,他突然惊道:“等等,凤宝他……!” “哈哈哈哈!”与此同时,拉内亚等天竺人又高兴又得意,尤其见到谢灵运都一脸沉思的样子,他们的尾巴快要翘到天上去,神州队的不败金身要告破了,冠军擂主也快保不住了,哈哈哈,婆罗门的智慧岂是尔等凡人可以明白! “等等,凤宝他看上去很轻松!他在笑!” 竹竿道长的惊声提醒了世人,正主儿谢凤此时此刻,一点烦恼的样子都没有,在他的笑脸里找不到半点压力,他还是笑嘻嘻的,忽然竟说道:“简单啊。” 此言一出,校场里落针可闻,全城震惊! 简单!?何以见得!是谢凤太过聪明,还是他们太过愚笨? “凤宝,你不是在吹牛吧……”阿蛮呆呆的,身为凤宝的亲娘,说到对儿子的信任,她认了第二没人敢认第一了,可是现在!纯儿也半信半疑:“凤宝虽然调皮,却不是爱吹牛的人,难道他真有办法?”海棠、明珠、杳渺她们亦是摸不着脑袋。 这时候,谢灵运突然哈哈一声,有了!不知道凤宝是不是也这么想的? 朝天宫坐席那边,大家面面相觑,不知说些什么好,铅汞师叔嘀咕道:“我吃的盐比凤宝吃的饭都多,反而比他要笨?”灵鹿儿、豆豆芽芽也挺是唏嘘,她们连个孩子都不如?人越是长大,灵气反而越薄啊。 “咕噜咕噜。”长生猪叫了几声,似乎有办法?还是装蒜? “简单?怎么个简单法?”擂台上,天竺队众人又好气又好笑,好吧,童言无忌。反正萨尔马是不相信的,哼的一声:“每颗沙子的大小不一样!” “我知道不一样。”谢凤看看周围众人,被大家的反应弄得有些疑惑了,“这题很难吗?为什么我不觉得。” 四位司仪知道现在所有人最想知道什么,也不罗嗦了,多闻道长问道:“凤宝,你的办法是?” “你可是要用什么神通法术!?”拉内亚惊道,难道算错一样,谢凤有先天神通? “我的办法不需要用神通法术。”谢凤嘻嘻一笑,举起了一根手指,道:“只要找来一千人,把这袋沙子分成一千份,每人数一份,再把所有的数目加起来,就是这袋沙子的沙子总数。一千人数不完的话,就一万人一起数,人多力量大。” 天竺队怔住了,全场怔住了,似乎…… “哈哈哈,小鬼头!”谢灵运开怀大笑,算你的脑筋转得过来。 “咦……对啊,这样就行啊!”阿蛮想通也笑了,激动地大力鼓掌,“天竺人可没说过非要自己一个人数,分成一千份一万份,那就容易了!” 全场众人皆是恍然大悟,这也行?这就是行!笑声纷起,喝彩齐鸣,被一个小孩子折服吗?此时他们还真有这种感觉! 谢凤那一道笑嘻嘻的拉风身影,不知迷倒了神都的多少小女孩,好帅啊! “不就是这样么!”铅汞师叔一拍大腿。 “神童,神童!”难为了竹竿道长的喉咙,雷鸣筒都成了配角,他叫着道:“太棒了,凤宝以一个简单直接的角度看待这道难题,可见其赤子之心!真可谓众人皆醉他独醒,绝对当得上神童这个美名,太棒了!” “不行,不能这样的!”然而这时候,响起了一把唐突的急忙声音,正是天竺队队长拉内亚,“我们是要他自己数,不能找别人帮忙!一个都不行!” 第622章 神童 “不行,不行!”拉内亚急忙地喊着…… “岂有此理!”阿蛮大怒地起身,几乎要冲上擂台去,你说不行就不行么,刚才出题之时并没有说个清楚,现在却来反口复舌,想欺负小孩子?问过他的父母没有!她怒喊道:“几位司仪,你们可不要跟着糊涂啊,神州百姓不同意!” 在她的吼声之后,羽林校场随之响起一片片激动呼喊,“没错!不同意!”、“难题绝对是已经解了!”、“可不是么!” 四位司仪自有定论的,不管是从赛规上还是出题时,都没有说不能找别人帮忙,所以…… “不用别人帮忙也行啊。”谢凤忽然笑道。全场又是一片震惊,连谢灵运也惊住了,不会吧,他真的生了一个妖孽!? 谢凤扯了扯下眼皮,吁的一声,“等我修炼出了一千个阳神,不就行了。” “哈哈哈!”众人不禁大笑,确实是一个可行的办法! “不行,不行,一定要你现在就能做到!”拉内亚又喊,萨尔马点头同意,“不能光是说,要你做得出来!” “你们嚣张也有一个限度啊……!”阿蛮火气上冒,就要冲去,却被纯儿几女纷纷拉着,“让我上去,不抽死那天竺王八蛋!佛祖来了都没面给!” “谢凤,你的意思?”裁决之前,多闻道长先作询问。 “唔……”谢凤皱着小眉头,思索了一会,看看这边看看那边,忽然来了灵光似的,笑道:“一颗都没有。”众人闻之惊疑,顽空师叔却哈哈大笑,果然听谢凤嘻嘻的摇头晃脑的念道:“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没有一粒沙子,连袋子也没有。” 空空大和尚不由鼓掌叫好:“好,答得好!光是这个答案,就可见谢小施主是有慧根之人。” 大家都深以为然,一连串的问答之中,谢凤表现得从容不迫、进退有度,又尽显孩童的机灵妙趣,怎么不让人称赞?此子真乃神童也! “嘿嘿。”谢灵运微笑地抚须,对凤宝的表现也很满意,父心甚慰啊! 但是天竺队众人快要气死了,狗屁佛门那一套性空论么,拉内亚气急的道:“梵在,万物在!这袋子里有多少粒沙,就是多少粒,怎么能说没有,不行!” “太执着了,有也是无,无也是有,可以是没有一粒,也可以是有千千万万粒,但终归是空。”空空大和尚语气深情地说着空论。 “我可不管有的没的,凭什么天竺人说行就行、不行就不行!?”阿蛮的咆哮还在响着,“是由他们出题目,但不能别人答出来了就改题目的啊,这样下去无穷无尽,怎么才算答出?喂谢大将军,你不要进行投诉吗?!” 这不是一句询问,而是一句威胁,别人都蹬鼻子上脸了,还不反击! “我相信四位司仪会作出正确的判决的。”谢灵运笑道,有什么好急,这是要把凤宝剁了下锅么。 在大家的声讨之下,拉内亚没有再对谢凤这个小孩大声夹恶,结果如何交给了司仪们来定。四位司仪相视几眼,不需要什么言语,就知道互相的意思,多闻道长肃然的道:“对于天竺队的难题,谢凤的答案是有效的!” “好!!”众人欢呼雀跃,大快人心! “不行,不行……”天竺队众人又要急。 竹竿道长大声道:“你们出题在先,谢凤解题在后,他的三个答案都对得上问题的本身,有效是合情合理的,如果你们坚决不承认,那么这一局就直接判神州队胜。”空空大和尚和王夫子都点头,“这个判决尺度对神州队是一样的,所以要怎么样,就在出题之时说清楚吧。” 这下天竺队只能闷闷地认了,不过相信以萨尔马的聪明才智,以及他的高贵血统,神州队肯定难不倒他的! “接下来轮到神州队出题,谢凤,有请——”竹竿道长尖叫! 全城百姓的目光都看着擂台上的谢凤,会是什么难题呢?突然就见他从怀中拿出了什么来,他嘻笑道:“这是一个三十六根孔明锁,你自己在一刻之间把它全部解开,就是过关。” 三十六根孔明锁!?众人的目光不由一瞪,孔明锁的别名叫“难人木”,又可叫“莫奈何”,十根以上就很难解了,二十根以上简直如同天书,三十六根!? “哈哈!”谢灵运大笑,这个主意有他一半功劳,很棒吧? “什么玩意……”萨尔马傻傻的接过了那一大块扭结成团的木头,拉内亚等人也凑了上来看,傻眼了,怎么破? 萨尔马摆弄了一会,真是老鼠拉龟,无从下手,可怜的孩子,他急得满头大汗,还是做不了什么……好不容易才抽出一根,然后又停滞下来了,这么下去,一刻之间肯定不行! “看来天竺队有麻烦了,萨尔马被难住了!”王夫子曰。 也许这样对待一个小孩子很不够仁义,但老百姓们在欢乐地笑,那小子知道什么是神州的智慧了吧,神州小孩不管什么姓氏,都玩这个长大的! “哟,婆婆门就这样而已啊?”阿蛮幸灾乐祸,“回天竺捡牛屎去啦!” 不知为什么,这个女儿国国王的话声会那么大,就像她也是司仪,拉内亚听得十分清楚,又怒又恼! 有心无意都好,她可谓一语双关,牛在天竺是一种神圣的动物,因为婆罗门教的湿婆神的坐骑就是牛,牛是天竺的圣兽!何止是捡牛屎,无论是医药、食物等各方面,牛油、牛奶、牛尿和牛粪都是重要的原材料。比如用牛尿提炼而成的饮品“牛水”,乃是婆罗门和刹帝利的特供,低种姓的想饮都没得饮。 所以,她这番话又是侮辱牛,又是侮辱婆罗门教,和他们这些高贵的人! 拉内亚气得真要七孔冒烟,再也忍不下去了,黝黑的脸庞怒火横生,暴声道:“不行,这个什么孔明锁根本不可能解开,不能算数!” 就算他不闹,时间也快到了,萨尔马还是一筹莫展呢,只取下了两根。 观众们纷纷抱以嘘声,司仪们正要说什么,谢凤摇了摇小脑袋,笑叹道:“你们真的好赖皮啊,这又不算,那又不算的。”他一把从萨尔马手中拿回了孔明锁,“谁说解不开,给我!”他翘着嘴角,三几下手脚,咔咔哒哒的,就把剩余的三十四根木条全部解下来了。 “好!!”激动的鼓掌喝彩声爆起,众人都赞不绝口! 而天竺人们则是看呆了眼,拉内亚的话声都低了下来:“这、这是因为你事先就摆弄好的,不算数……” 阿蛮被他的赖皮彻底惹怒了,说什么都要揍此厮一顿!! “行啊,当是让你们,这一题不算数。”谢凤却嘻嘻的笑了,灵动的眼睛转了几转,“我再考你们一题好了,听说过‘覆水难收’吗?我要把一盆水泼到地上,你们要把全部的水收回到盆子里去。” 第623章 收覆水 收覆水!? 众人闻言一怔,破镜容易重圆,覆水却真的难收,有什么办法吗? “哈哈,这是凤宝自己临时想到的题目,有趣有趣。”谢灵运跟顽空师叔、恒宝他们笑说,以他的本领要收覆水不是一件难事,就不知道凤宝在提问的同时,有没有备好答案。 “别人可以帮忙吗?”竹竿道长问道,说清楚免得又来纠纷。 谢凤想了想,似有主意,点头笑道:“可以找一个人帮忙,但要是自己的主意,别人只能照做。” “萨尔马,我来帮你,你等会……”拉内亚要抢说出法子。 “等等,旁人不能指示!”空空大和尚急忙打断,竹竿道长直接以尖叫掩耳:“如若故意犯规,直接判输!”四周的观众们送上震耳的嘘声—— 拉内亚欲言又止,当真气苦!而萨尔马更是愁眉苦脸,泼出去的水,又怎么能收?扫回去?吸回去? 人们也在思考,难以想到一个妥善的办法。很快,有羽林卫兵端着一盆水上来擂台了,那洗脸铜盆里装满着清澈的水,映出了谢凤稚气的笑脸,他亲自端过了铜盆,呼啦一声就把清水都泼到了地上,又把盆子交给萨尔马,“你可以开始了!” 同样是提着铜盆,萨尔马却像个傻子,望着那一大滩水,想极都想不到办法…… “天竺队又一次遇到了麻烦,萨尔马看上去就像是狂风之中的一朵小花,那么的无助!”王夫子说得颇是诗情画意。 “有了,有了!”然而萨尔马突然高兴地大叫,“有办法了!只要用抹布去浸沾水,然后再拧回盆子里去,不就行了?” 也确是一个办法!观众们不禁点头,这个天竺小孩倒不算笨到家。阿蛮不忿地甩了甩拳,怎么就被他想到了呢! “那你们试试?”谢凤说道。 又有卫兵拿来了一些抹布,为了公平起见,铜盆重新装满了水,谢凤再泼了一次,开始收水!萨尔马和帮忙的拉内亚各拿着一块抹布,急手急脚的往擂台地面去浸水…… 过得一阵,刚才地面上的一滩水不见了,只剩下一些水迹,而铜盆里有着大半盆的污水。 “不错。”大度的神州百姓抱以了一阵掌声,竹竿道长赞道:“简简单单的办法,却可以实现收回覆水,萨尔马向我们展示了他的智慧。” 但是谢凤的神情依然如故,嘻笑的样子,毫无压力,“才半盆多一点。” 才!?还在骄傲的天竺人们又惊又愤! “我可以收回来一盆。”谢凤继续道。 “一盆!!大家听到没有,凤宝说他可以收回一盆!!”竹竿道长发出挨猪般的嚎叫,难以置信啊!他兴奋地喊着:“谢凤又会有什么天才神童的表现吗!?” 谢灵运、阿蛮等人很期待,朝天宫众人很期待,万民亦然! “你小子撒谎。”而拉内亚自然不肯相信,讲就天下无敌,做就无能为力,说的就是那小屁孩! “嘻嘻,就让你们输个服气。”谢凤自信十足,那指点江山的英武风采引起了一阵阵小女孩的狂呼,“我要一个人帮忙,纯儿娘亲!” 呃!小孩子呼娘很正常,但前一瞬凤宝还那么拉风,后一瞬就呼娘,让大家颇为愕然……怎么了? 女儿国战队坐席,众人也一片惊讶,纯儿刚要高兴地笑,阿蛮一个暴虎冯河,几乎要一口把她吞掉,“那臭小子造反了,我不能帮忙嘛!”纯儿白了她一眼,还是偷笑:“阿蛮姐姐,大局为重啊!凤宝叫我帮忙,定是有原因的。” 就这样,纯儿提前登上了擂台,接受着观众们热烈的掌声! “哈哈!”与此同时,谢灵运已经猜到了凤宝的主意,见恒宝他们疑惑,他笑道:“纯儿会一种功法,叫《飞烟降霜落雪沉云之法》。” 众人顿时纷纷露出了会意的笑容,原来如此! 纯儿上来也没说什么,静候凤宝的指挥,不给天竺队留一点把柄。很快,拉内亚泼出了一盆满水落地,万众瞩目之下,谢凤快声的道:“纯儿娘亲,请你把地上的水全部冻结成冰!” “哦!”纯儿也明白了,双手挥洒了几下,一股寒气向着地面顿时打去,噼哩的结冰声清晰可听,几瞬之间,原本的一滩水变成了一片冰雪! 天竺人们和观众们都看怔了,之前用抹布沾水,最大的问题就是过程太久,水会流失很多,但现在水刚刚泼下就变成了冰,几乎可以说是毫无流失…… “嘻嘻现在我们把冰刮下来,放回盆子里。”谢凤甚有冲劲,蹲下就用手去刮。 过得一小会,铜盆里装满了冰块,纯儿再挥一挥手,冰雪融解,果然还是满满的一盆清水! “好!!”、“神童啊!”、“太聪明了!!”全城爆起了一片片的欢呼喝彩,街头巷尾的人们都不禁赞叹,谢凤当真不凡,小小孩童竟然已经聪慧如此,实在让人叹服,叹服! “太棒了,如果说萨尔马的智慧还在人间,凤宝的聪明却在上界!太棒了——”竹竿道长怎么赞都赞不够,王夫子也大发感慨:“这个想法结合了天地之中本来就有的自然现象,水变成冰,冰又变回水,就可以轻易收回覆水,这无疑是自然之道!” “善哉善哉,半盆水和一盆水,结果最明显不过,没有任何的争议,谢小施主胜出!”空空大和尚喊道。 多闻道长对此同意,拍下最后一板:“这局胜利的是,谢凤,神州队!!” 羽林校场顿时成了欢庆的海洋,但不包括天竺人们,尽管是如此明显,拉内亚、萨尔马他们还是输得不服气,这些一定是先串通好的,狡诈的神州人! “小子。”谢灵运向着蹦跳回来的谢凤拍动着手掌,笑道:“老爹为你骄傲!” “彼此彼此。”谢凤嘻笑。 无论如何,谢凤拿下了这局胜利,第二局紧接着就要进行,轮到神州队选择比拼的方式。谢灵运望了队员们一圈,还未登场的只剩两人了,不需多作考虑,喊道:“恒宝,上场吧!少年斗武——” 第624章 万国冠军 “少年斗武!神州队派出的是——恒宝!” 随着竹竿道长的吼声,全场沸腾了,灿烂的阳光照下,让那个走出队伍的少年道人有一层闪闪发亮的光芒!耀得少女们眼冒星星—— “努力啊恒宝!”灵鹿儿、豆豆和芽芽抽风般挥舞着拳头,胜利必将属于恒宝,属于朝天宫,属于她们! “不敢看,我不敢看啊……”铅汞师叔愁了个半死,这可不同阿客当年的群英会比赛,万国大会关乎于国家的荣耀,而且问题在于恒宝懂什么本事,他不过是结丹中期的命功而已! “呵呵,我对恒宝有信心。”南阳子却笑言。周围的大师兄姜浩、季通、师妹们等人神情各异,而老喜、长生猪等兽一起为恒宝鼓劲,“赢了有冰糖葫芦吃!” 这是一场有所明言的“少年斗武”,即是两队都要派出少年队员来出战,所以天竺队施展不了田忌赛马的策略。 “天竺队派出的是……罗尼亚!” 一个魁梧的天竺少年板着脸走出,身着黄袍红裤,头戴玉冠,手持一把镶满了宝石的天竺长剑,锐气逼人。他乃是一个刹帝利,从小习武,年方十八就已经威震四方,难求一败!但愿这个神州少年不会让他失望。 两人分西东二位站定,拱手作礼。 生死之战经历得少,但说起实战的经验,恒宝那却是不少的,尤其为了万国大会而做的特训,他修为似乎不高,战力却是可称一流,当然是在他这个年纪阶段。 “请指教。”他一边说着,一边抽出了背着的长剑,宝光四溢,浩气长存,那是三师哥赠给他的一把极品宝剑,他取名为“恒宝剑”,对现在的他行走江湖来说,足够有余了。 罗尼亚用自己那地儿的天竺语叽叽喳喳了一番不知道什么,突然暴怒一般,双手抓剑就刺去—— “哇!”恒宝一声惊呼,连忙挥剑相迎—— 擂台上顿时爆起让人眼花缭乱的剑芒,还有那激烈的锵铛声响,响彻了全场,司仪们不禁惊叫连连,观众们也是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紧张! “好一式‘愉悦莫名’,此剑意充满着欢欣,蕴藏着春天之气象,一看恒宝小道友这一手,就知道他是吃过夜粥的!这绝对是未来大家的风范,不久的将来,神州土地上会多出一个用剑的高手,那正是恒宝!他身为谢将军的师弟,不骄不躁,踏踏实实,光是这个品质,就可谓少年英雄!” 竹竿道长正作着解说,而擂台上的战况正变得越发激烈,空空大和尚急道:“看回比赛的情况,罗马亚也不是什么无料之辈,一手软剑刁钻诡异,啊……!” 全场都不约而同地爆起一声惊叫,只因为恒宝的肩膀好像被挑中了一剑,道袍破开了一个大洞! “恒宝中了一剑!!他陷入了险况——” “啊!!!”铅汞师叔悲痛莫名,使得朝天宫众人的心更加高高提起,灵鹿儿、豆豆和芽芽震惊的捂住了嘴巴,恒宝,输赢都好,不会有事啊! “老爹,恒宝哥哥不会出事吧?”谢凤也急了。 谢灵运却依然稳如泰山,抚须笑道:“那小子好像傻乎乎的,其实精着呢。”旁边的顽空师叔也毫无紧张,恒宝的确是中剑了,但明眼人都可以看出那是故意的,那小子在耍花样! “这不是什么好习惯。”玄野淡淡说道,“回去我要让他吃吃苦头。” 当然了,凡是战斗都应该全力以赴、如履薄冰,那样才可以杜绝一切的意外。不过恒宝毕竟是少年心性,见罗尼亚的实力不过如此,就想玩的别的,好好表现一番,让师妹们欢喜! “就这样,罗尼亚就这样,乘着这个势头!”拉内亚却万分激动,之前神州队的几场斗武,无一不是占据着绝对实力,一两个回合就解决战斗,但现在,天竺和神州战了个平手不止,还占着上风!棒极了,第一场胜利触手可及—— 在场所有的天竺人都是这般心情,又欣喜又紧张,罗尼亚,加把劲吧,把胜利拿下来! “到此为止了!”罗尼亚突然快意的喊道,长软剑如同毒蛇般缠向恒宝的脖子,却是不知不觉之间,两人已经近乎于近身搏斗,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只是为什么气息并不急促紊乱,而是相当从容似的? 恒宝的目光突然一亮,装着落于下风就是为了近身,“的确到此为止了!”他最熟练最厉害的不是剑法,而是……“飞龙朝天拳!!” 光芒萦绕的左拳隐蔽地轰向罗尼亚的腹部,当顺利击中,拳芒大爆! 而那把长软剑距离恒宝的脖子还有几尺…… “唔……!”罗尼亚眼睛一瞪,痛苦的神色突然涌上脸庞并且蔓延开去,一股巨力把他的肚子打扁,打得他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浑身经脉也受到拳力的侵噬,犹如有千万条暴龙疯狂地乱窜,这让他不禁惨叫出声:“呜啊……!!” 观众们愕然了! “这、这……比赛出现了不可思议的逆转,不对,之前恒宝小道友全是装的!” 竹竿道长正在疯狂的尖叫:“罗尼亚根本打不过他,他是为了近身施展出朝天宫的门派绝技‘飞龙朝天拳’!!老天啊,这太惊人了,罗尼亚被一拳打得昏厥了过去!他已经失去了战斗力,他完了!胜利的是恒宝小道长,毫无疑问的胜利!!太帅了!!” 恒宝望向东面看台,隐约见到那些熟悉的人,他笑着高高地举起了宝剑,意气风发,一声长啸! “死恒宝……”灵鹿儿、豆豆和芽芽都欢乐的笑了,又纷纷翻着白眼,这样很吓人的好不好,一点都不好玩。 “恒宝赢了?”刚才还要晕过去的铅汞师叔复活一般挺了过来,狂呼不已:“恒宝赢了!!” “咕噜!”、“当康!”灵兽们也欢呼不已,老喜扭动着肥屁股,自愿为这一场胜利献上一舞! 什么?什么?发生什么事情了?听着全场浪潮般的掌声和喝彩,拉内亚等天竺人们还没有回过神来,这些神州人在高兴什么,赢的不是罗尼亚吗?等等,他怎么会躺在擂台上…… “罗尼亚输了?”拉内亚等人面面相觑,脸色渐渐发黑,之前的兴奋悄然不见…… 可恶的神州人,可恶的神州人!天竺是一个历史悠远的伟大国度,有着优越的种姓制度,有着优越的婆罗门教,圣牛、大象、圣女……恒河!!比神州伟大得多! “一定是神州人施了什么诡计,一定是这样。”拉内亚言之凿凿。 与此同时,剩下的为数不多的几支志在争冠的队伍,如大秦、柔然、龟兹,都处于崩溃的边缘,这个恒宝又是这么强,谢混更是早就名满天下,这是一支毫无弱点的梦幻般的队伍,梦之队!而他们的冠军美梦也被狠狠地打碎…… “第二局,神州队胜,大分暂时二比零领先!第三局轮到了天竺队选择切磋方式,有请——”多闻道长主持道。 拉内亚脸上阴晴不定,看了看队员们,最后还是决定亲自出战,“我们要出神斗心性,由我来!”他要宣示婆罗门的荣耀! “哈哈,叔源族叔,由你去收拾他吧。”谢灵运笑道,就差叔源族叔还没有登场了。 在众人的热烈掌声之下,谢混微笑地起身走去,北看台上的晋陵公主等家人笑容灿烂,谢氏族人们欢呼不已—— 而很多麻甩婆感到心都软了,被谢混散发着的中年男人超凡魅力迷得头晕目眩,帅就一个字! “我们有幸如此见到谢叔源的风采,真应该心怀感恩,感谢老天爷赐予了我们这么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子。”竹竿道长叹曰,王夫子赞同的道:“然也,然也。谢叔源乃是我平生所见的最帅的两个男子之一,另一个自然是谢将军。” 两位司仪说得肉麻,但大家听着却不觉得是奉承,因为事实如此。 “只是帅有什么用……”拉内亚暗自嘀咕,他就是看准了这点,谢混很可能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毕竟世人都赞叹他的英俊和文采,却没有怎么提及他的修为。 两人分位相对的盘腿坐下,就开始出神,在十万观众的围观之下出神,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难以入静是第一关,出了之后神魂稳不稳定是第二关,要是工夫不到家的,被一阵轰动掌声吓得魂飞魄散都有可能的,所以在万国大会斗心性,只限于高手。 而谢混当然是个高手,闭上了双目,没怎么的,他的头顶就神光大放,在他身前凝聚出了一个人儿,正是他的阴神! “咕咕噜……”拉内亚把一瓶牛水一饮而尽,有了圣兽的圣尿加持,他观想了一会,亦顺利出神,一见谢混早已待在那里了,顿时惊了一惊,“你怎么这么快!” 谢混微微而笑,风度翩翩,相比惊急的拉内亚,气势上已经是压过了一筹! “你,听着!!”拉内亚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用梵音唱起了一首赞美湿婆的赞歌,一道道神光凶猛地打去,似有骑着圣牛的湿婆神显现。 天竺人们看得连忙一起赞美,而司仪们也可以看出这招非同小可,空空大和尚惊道:“这是婆罗门教的赞歌之法,该是《阿闼婆吠陀》里的一首,谢叔源可得留神了!” 众人刚要紧张,却见谢混阴神全然不惧的样子,依然淡笑,看着冲来的拉内亚神光,就像看着最寻常不过的空气,心有浩然气,岂惧神奴诗? 诗气骤生,神光万丈! “悟彼蟋蟀唱,信此劳者歌。有来岂不疾,良游常蹉跎。” 全场众人闻之心静,语亦静,羽林校场乃至整个神都,只有谢混的清悠念诗声在回响,他那首早已传遍了大江南北的经典作《游西池》! “逍遥越城肆,愿言屡经过。回阡衩陵阙,高台眺飞霞。” 拉内亚的阴神停住了,刚才那些汹汹击去的神光那被那一片耀目流彩的诗气所消融,他的黝黑脸上纠结成了一团,心神摇晃不稳,犹如被狂风吹袭,怎么会这样……这是什么! “惠风荡繁囿,白云屯曾阿。景昃鸣禽集,水木湛清华。 褰裳顺兰沚,徙倚引芳柯。美人愆岁月,迟暮独如何?” 念到这里,谢混轻叹一声,让全场本来繁华热闹非凡的气氛都为之一黯,他的诗声转而又是一重:“无为牵所思,南荣戒其多!” 呼轰!一股道家的老庄之气冲了出去,淹没了那个似是而非的湿神和拉内亚的阴神,见不到了!萨尔马等人惊惧地发现,队长的元神不见了,却是被那股诗气击爆,逃窜了回去身壳,他自己也连怎么回事都不太清楚,就是撑不住了……他那证道境的心神敌不过! 谢混就好像一个阳神高手教训一个小虾米,不需要多做什么,点一点指头就行了。 只是一首诗,完全靠着诗气而取胜! 两人之间的才量高低,又何止是天壤之别? “这是……这是到了闻道境界的性功啊!”竹竿道长惊呼,“除了他的动人诗篇,谢叔源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想到他的性功已经高到了这个程度!但我们应该惊讶吗,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吧,谢叔源……天啊!” “呵呵呵,所谓真人不露相,大抵如此。”多闻道长笑言,“经此一役,天下人都会知道了。” “第三局的胜利者是——谢混!神州队!!神州队也拿下了这场挑战的胜利,继续稳坐冠军擂主的宝座!” 随着王夫子的宣布,全场全城的欢呼声爆起,又齐声地念起了《游西池》,这一刻,一张张的欢欣笑脸如此灿烂,神州队九位队员全部有过登场亮相,拿下了全胜的战绩!而且优势是如此之大,大到让对手们心生绝望—— 天竺队步了东瀛队的后尘,也要淘汰两名队员,真是输了比赛又折兵。 接下来,多闻道长又一次询问还有没有队伍要发起挑战,那些队长们愁眉苦脸,该来的还是来了,如何是好? 过得一阵,在多闻道长的倒数声中,龟兹队长摇头,柔然队长也摇头,一支支争冠队伍不战而败。 还在犹豫的只剩下大秦一国,此国跟秦朝并没有任何关系,乃是指一个位于海西的西国与其役属,据《后汉书》的记载因为还挺发达的,“有类中国,故谓之大秦。”而大秦人管自己叫“骡马”,颇为莫名其妙。 反正这个国度存在已久,跟神州的贸易往来也很多,这次前来参赛,自然是野心勃勃。 其实跟神州非常不同,大秦国却是个政教合一的国家,还要是一神教,他们整天说着什么耶和华啊、耶稣什么的,比大食人好那么一点,也就一点!他们最喜欢说的就是“神州人没有信仰”、“只有信上帝,才能得救。”神州百姓真的很不明白他们是什么思维,一群疯子! 那什么上帝教不知道哪里仁义了,他们的经典上就记载着不少杀戮异教徒的故事,《旧约-士师记》里清楚地写着耶和华要以色列人和迦南人争战,击杀了一万迦南人和比利洗人,还放火烧城,还屠杀城中居民,还要奴役迦南人做苦工…… 杀异教徒不算杀人!殖民异教徒的地方不算作恶。不管他们说什么“上帝是仁爱的”、“主呀”,这是他们的思维。 所以在大秦那边,异教徒是要烧死的,他们的骡马军队到处杀人放火、奸淫掳掠,转头跟你说,那是把上帝的光芒带给你,解救你。 据讲上帝教和大食教是死敌,整天为了什么耶路撒冷打生打死,还真是天生一对。 神州百姓就喜欢满天神佛一起打马吊,所以大家并不怎么喜欢这些金毛大秦人,好在他们还算老实,没闹出什么事情,说个半天一神教怎么怎么才算是信仰,你们那些信圣贤信祖宗的不算……被人当街揍了几顿,也就闭嘴了,才没有落得被逐出境的下场。 远看骡马人,欺欺文文,近观骡马人,臭不可闻。 无论如何,神州百姓不把大秦队放在眼里,不挑战就当缩头乌龟去,要挑战就等着惨败吧! “大秦队?”此时多闻道长快要倒数完了,问上一句。 大秦队队长昆图斯满脸冷汗,真是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他看着队员们,问道:“为了传播上帝的福音,我们要不……” “等等,你虽然是队长,但我们要民主投票来做决定!”一名青年队员大声说着,其他人纷纷点头,“要民主,要民主!不然就是侵犯我们的人权,上帝的孩子是自由的!” “好吧。”昆图斯点了点头,说道:“这就投票吧,同意挑战的举手,不挑战的不举手……” 他的手缓缓的想要举起,只是一看其他八人,举起手的只有两个,一个是小孩,另一个也是小孩,没错他们队中有两个小孩。昆图斯的手无力地垂下了…… 九人中有七人选择了投降,所以要投降。 “我们不挑战。” 全场顿时一片安静,众人面面相觑,那么就是…… “没有队伍再挑战冠军擂场!本届万国大会的冠军已经诞生!!!”竹竿道长尖叫不已,满是激动兴奋,拖长着声音:“那就是——————我们的神州队!!!” “哇啊!!”、“好!!”整个洛阳沸腾了,前所未有的那样沸腾了,欣狂的欢呼声响彻着神都的每一个角落:“冠军,冠军!”、“谢将军万岁!神州万岁!!” 欢呼声声入耳,笑颜张张入目,校场的擂台上,谢灵运领着队员们并排站于擂台中间,向四周的人们揖手致意,也是笑容璀璨,谢凤又跳又唱的,欢欣若狂! 所有人都起立了,为这些扬我国威的英雄奉上最高的敬意!阿蛮一看他们这么威风,尤其纯儿还有份站在那里,真是可忍孰不可忍,抬手高喊道:“喂慢着,虽然我是女儿国国王,可我也是神州人啊!”她一跃而起,直接飞跳到了擂台之上,哈哈笑着奔去—— “娘!”谢凤唤了声,又向女儿国坐席那边笑喊:“娘亲们!” 海棠、明珠、幽杳、幽渺、赵凝琳、郗葳蕤,都笑靥如花,纷纷站起!小女娃夏夏也不嫌热闹大,“凤宝哥哥叫我们上去哦!” “来啊!”谢灵运大笑地招手,赛规又没有说不能一起上来庆祝。 呼啦一声,她们纷纷笑着运法跃向擂台,百姓们大多知道她们就是谢夫人们,不知情者现在也知了,所以热烈地鼓掌叫好! “谢公子,你好幸福啊!”许璇儿清脆地笑。阿蛮嗅了嗅,怎么有点酸溜溜的味道? 东看台的一处,戴着面纱的王神爱也笑得十分开心,东海龙宫队坐席,龙女又欢笑又气急,她也想上去擂台! 朝天宫人们、谢氏族人们、从四面八主来的客人们……都欢呼雀跃,这一刻,普天同庆,四海共兴! 万国冠军已经诞生,但这一场盛大的万国大会,却才是刚刚开始,亚军和季军的争取无疑会更加的激烈,中土神州的繁华和热闹,也才是开始。 一个新的时代将要到来,数不尽的才子佳人、神仙高僧、妖魔鬼怪、巨盗大侠,也将会上演千古佳话。 “当康——”繁华之中,当康猪激昂地仰天长啸,万国冠军,天下大丰! 第625章 谢公赠剑(大结局)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之时,江南之地烟雨蒙蒙,会稽,天姥山。 “谢公宿外今尚在,渌水荡漾清猿啼——” 青翠的群山之中,响起了一阵阵的狂歌声,时不时又是阵狂笑,一个仗剑的白袍青年行走在蜿蜒的山径上,往着山顶而去,他手上提着一壶清酒,不时饮上几口,同时观赏着这桃源仙境般的山景,悠然而出神,打从西域归来中土,过长安洛阳金陵,一路走来,终于来到了天姥山。 当年谢公治出了一个太平盛世后,并不贪图权势,却是携美归隐山林,游历天下。 他当然来过天姥山,见从江南到岭南的道路难行,他与亲朋们一路伐木开径,才有了今天这些畅通的道路。 还有个趣闻,谢公出行那是呼朋唤友的,而他的亲朋之多,每每都有数百人一起行动。有一次行至临海,百姓们远远望去,山林倾倒,草木横飞,以为妖魔或者山贼来袭,临海太守王臔吓了个半死,谁知道是谢公等人,就从惊吓转为欢欣了。 “哈哈哈哈!”想象着当时的情景,青年不禁大笑,但转眼看看自己孤身一人,不似当年谢公的阵势,又生感慨。 这时他留意到了自己的双脚,穿着一双谢公木屐,双脚拇指动了动,诗兴也来了,“脚著谢公屐,身登青云梯。哈哈哈——半壁见海日……空中闻天鸡!” 但走了一段路,他又觉得这几句不怎么样,虽然表达了他对谢公有如滔滔黄河之水的景仰之情,却差着几分对天姥山的美景的描述,他不由摇头自嘲:“吾人咏歌,独惭康乐!” 不知何时起,天空下起了微雨,为这青山绿水蒙上了一层迷离,应该渐近一条溪流了,哗哗的溪水流声传来,合着那鸟叫猿啼,那份幽静直叫人心醉。 也许他真的醉了?青年晃了晃头,为何隐约听到谈笑之声?可是附近有什么人家? 他一边又大喝了一口酒,一边寻着声音走去,渐渐过了一条溪涧,又经驿道穿行山岭……咦,他忽然醒起,这条不就是谢公开伐的“谢公道”吗? “哈哈哈!”他也不想那么多,顺着驿道一路走去,到了处满是奇特岩石的地方,他的诗意又生起,喃喃的道:“千岩万转路不定,迷花倚石忽已暝……” 前方似是死路,但谈笑声分明是从那边传来的,青年笑了笑,还是大步走进了被迷雾笼罩的乱石当中,走得一阵,却竟是到了一处山巅之上!而更让他讶然的是,山崖之外似是凭空多出来了一块广阔土地,犹如神仙的洞天,声音就在那里。 “妙哉。”青年把酒壶里剩余的酒水一饮而尽,满脸痛快,大步奔向那洞天,烟云雾雨之间,隐隐可见竹林摇曳,房屋成群。 “有人吗?”当他走进竹林,就喊了起来,“在下路过于此,闻得此处有人家,过来一晤。” “警报,有人闯入,警报,有人闯入!” 突然,一把诡异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微吓了他一跳,回头望去,只见一个戴着斗笠的稻草人站在那里,它虽然面无表情,但眼神肃厉,话语更是严重:“小子,尔闯入了一个不该闯入的地方,这里正进行着一场宴会,你的闯入打扰到了我家家主。” “在下并无恶意……”青年说道,“我这就离去。” “不,你跟着我来,我家家主想见见你。”稻草人说罢,就往那边群屋的深处走去。 青年并没有受到什么威胁压迫,但他不是无胆之辈,毫不犹豫地跟着走去,既然这里开着宴会,蹭几杯水酒应该可以吧? “还未请教贵家主高姓大名?在下李白,字太白。” “我家家主谢灵运。” 什么……?!青年愣住了,酒意好像全醒了过来,又好像更醉了,他急忙追了上去,连连问着:“是那个谢灵运……谢公!?” 稻草人呵呵一笑,不予回答。 青年东张西望着周围,过了竹林,又过了错落有致的宅院屋群,然后来到了一片桃花园地,仙桃飘香、花瓣飘零,莫非这里就是谢公的仙居?他的心脏跳动之快,快将超过了可以承受的程度,偶像谢公就在前边! 而谈笑之声,正变得越发清晰—— “折腾了这么多年,那棵死仙桃树的果子终于够我们霞举飞升了,一人一个,把所有亲朋戚友,包括老喜、木瓜它们全部算上,果子都有剩!可你就是不肯举办飞升大会,讲,什么时候肯飞升!?” “果子不急着吃,要去的话我们早就拔宅飞升了,但是急着去仙界做什么?你没听璇儿说的么,那里闷得很。” “是啊!以阿蛮你的性子,到了仙界,没两天你就受不了。你想想无边无际的大地上,没有城池和人烟,只有大家各自的洞府,邻居之间隔着千万里远呢,平时见都见不着。就算是天庭,其实也只是一小块地儿,还比不过洛阳的市集,很无趣。” “我要当神仙啊!混个名号之后,我们再下凡来玩,不就一石二鸟么?” “嘿嘿,聪明,聪明!哎呦……说正经的!再在人间玩个十年吧,实在舍不得这个盛世啊!哈哈,那小子来了,听他的诗好像颇有才华,瞧他有什么说的。” “呸,不就是因为赞你嘛,谢公公!” 听着这些话声,青年万分激动,真是谢公!谢公还称赞他“颇有才华”,他有一股狂笑的冲动,想到谢公的豁达不羁,他不压抑自己的情绪了,“哈哈哈哈——” “是个傻子!” “呃。” 这时候,从桃园的深处那边,一大群人笑语走来,足有半百之数,当中又有诸多的灵兽,岂不就是传说之中的凰凰、长生猪、当康猪、波儿象等等,还有一个三丈巨人…… 青年看得呆呆的,目光扫了一圈后,就定在为首那人上,他看上去三十岁左右,身形高大,脸庞英俊,蓄着一把清朗的美须,一身白色儒袍,风采之俊,胜过神仙,实是青年平生未见!这人,就是久不显现人间的谢公…… “小子李白,拜见谢公,拜见诸位高人!”他一下子伏身要跪地行拜礼,对别人他不会这样,就算面见皇帝也不会跪拜,但眼前的是谢公,让他五体投地都行! 中年男子抬掌虚托一下,青年顿时就站直腰板了,谢公笑道:“得了,瞧你也不似是个迂腐的人,这么多礼做什么。” “实不相瞒,谢公你是我从小的偶像!”青年大笑,习惯性地伸腰边一探,酒壶却是空的,但酒瘾上来了,这让他有点苦色。 那红发碧眸的风信女子顿时笑哼:“我一眼就看出他是个酒鬼,没错的。” 青年抓头而笑,念起自己的一句诗:“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哈哈,这诗我上回在洛阳的酒馆听说过,不错,真不错!我是厉害,后生也可畏,你的诗不错的,不必拘谨。” 谢公一边笑语,一边往桃园内作了个请的手势,“我们正在宴会,你也来吧,边饮边说。” “好!”青年激动地点头应下,这是他天大的荣幸啊! 当下他跟着谢公等人来到桃园内的池塘边,纷纷落座,小桌上有美酒佳肴。谢公先是介绍了这里众人给他认识,又笑问他从何处而来,他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始终是个狂狷不羁的人,稍为熟悉之后,他已经是尽露真性情,谈笑饮酒,毫不拘束。 这却是更得谢公之心,宴会的欢笑声,回荡于青崖大山之间,众人尽得开心颜!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宴会是如何结束的,一切宛若梦境…… 隐隐约约的听见鸟兽之声,青年迷迷糊糊地醒来,甩甩头,看看周围,只见自己正躺在乱石丛中的一块大石上,望向崖外,没有之前的谢公洞府,只有静谧的夜空,一轮明月高挂。 “难道……那些都只是一场梦?”青年望着苍茫的上空,脸生怅惘,“我遇到谢公他们,只是场梦吗?” 慢着……慢着!刚要动动身子,他突然惊住了,放在他旁边的是什么,伸手探去,一把宝剑!之前的一幕幕景象涌现脑海,在听说他有志成为剑仙,又见他的三尺青锋不灵,谢公就赠给了他一把宝剑!那笑声犹在他耳边响着…… “神剑我有很多,但这就给你一把神剑,会害了你,你小子诗是写得不错,可心性还需要磨砺。这样吧,我送你一把上品宝剑‘青莲剑’,不高不低刚刚好,拿去!” “哈哈哈!我李太白当用此剑,行侠仗义,尽施我才,不负谢公的厚爱!” 青年躺在石上,望着夜空那皎洁的明月,手握青莲宝剑,不禁又是狂笑起来—— (大结局)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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