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宝书网(xbaoshu.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 全部章节 ------------ 第1章 这男人挺带劲儿的  “来来来。”宋成爱热情招呼着,一把揽住江栀的肩膀,“我跟你说,我这里新来了不少帅哥,今天就给你开开荤。” 江栀斜了宋成爱一眼,“我看上去有那么饥渴吗?” 宋成爱嘿嘿的笑,“你明天不是要订婚了嘛,这最后的单身之夜,可得好好利用一下。” 所谓的订婚也不过是江封两家的商业联姻而已,江栀和她的未婚夫封子衡都是家族利益的牺牲品,两个人仅仅只因为订婚见过一面,连认识都算不上,更谈何感情。 江栀伸了一个懒腰,笑了笑说:“是得好好玩玩。” 两个人走过转角,一个男人忽然倒在了地上,就摔在江栀的脚边上。 他衣服上还有明显的鞋印,看样子是被人一脚踹过来的。 江栀抬起头,走廊上有不少人,既有客人也有服务生,地上还有碎玻璃渣,浓重的酒香肆意蔓延。 江栀的目光越过这些人,一眼就看到了处在阴影中的男人。 他个子很高,脊背挺得笔直,面容掩映在黑暗中看不真切,气场鲜明而冷冽。 倒地的人站起身,一脸狰狞的愤怒,他挥舞着拳头朝男人打过去。 男人侧身躲过,同时伸手抓住对方的手腕,用力一拽,按着对方的头狠狠撞在了墙壁上,咚的一声,光是听着就觉得疼。 他身上穿着黑色衬衣,臂膀处的衣料紧紧绷着,勾勒出弧线饱满有力的肌肉曲线,他的手按着那人的脑袋,袖口卷至小臂处,上面的青筋微微凸起。 “钟斐!你他妈放开我!” 被按着的人挣扎大喊,手肘用力向后撞,男人抓住对方撞过来的胳膊,反手一拧,直接把他胳膊给卸了。 男人松开手,那个人沿着墙根倒在了地上,另一只手捂住胳膊不停的惨叫。 “滚吧。”男人说。 声音很沉,略带些沙哑,低低的宛如大提琴的声音,很有磁性。 宋成爱在江栀耳边低声说:“这男人挺带劲儿的。” “是么。”江栀不置可否,淡淡地说了一句。 她看着转身正欲离开的男人,他就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转过头,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她的目光。 他和她的目光在空气中互相交触,他的眼神深邃而平静,波澜不惊。 江栀看到男人眉骨上有一道疤痕。 蜿蜒着,狭长的,似曾相识。 宋成爱指挥着几个服务员把倒在地上的男人抬出去,江栀看到地上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是一枚黑色的打火机。 江栀走过去,弯腰把打火机捡起来,金属机身上刻着两个字母——ZF。 “喂。”江栀的声音不高,很容易就被周围嘈杂的声音掩盖掉,而且她也没有指向性,只是不清不楚的叫了一个简简单单的“喂”。 可是男人却停下了脚步。 就像一种无言的默契,他知道,她是在叫他。 江栀走过去,“你的打火机。” 男人看了江栀一眼,然后伸手接过。 江栀看着他伸过来的手,他的手很大,骨节清晰分明,看着就很有力量。 “你叫钟斐?” 江栀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男人把打火机放进裤兜里,没回答江栀的话,直接走了。 宋成爱处理完了刚才的事情,拉着江栀往包厢去,扬起眉说:“走,一水儿的小鲜肉可在等着咱们呢。” 江栀忍不住回头看,走廊上却已经没有了男人的身影。 宋成爱问:“看什么呢?” 江栀回过头,唇角是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我同意你刚才的话。” 宋成爱笑了,“是吧是吧,我看人可是很准的。” 两个人一边聊一边走进包厢,小鲜肉们已经排成一排站好,看见她们进来,整齐的弯腰问好,“晚上好。” 宋成爱眉开眼笑,拉着江栀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说:“你们先自我介绍一下,说说都有哪些特长。” 特长两个字宋成爱故意咬得很重,这些在风月场所里摸爬滚打的男人们当即就听出其中含义,卖力地开始介绍自己来。 江栀靠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却没有喝,就那么拿在手里看着,深红色的液体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出透亮的颜色,她弯了弯唇,想。 命运,还真是奇妙。 “小栀?”宋成爱叫了她一声。 江栀回过神,“嗯?” 宋成爱问:“看上哪个了?” 江栀看向站在面前的一排男人,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另一张脸。 她随便指了一个。 宋成爱也留下了一个自己相中的,两个人在点歌机那边点歌。 宋成爱五音不全,听她唱歌基本就是一场灾难,可偏偏她本人对此毫不在意,唱得十分卖力。 江栀乐得不行,肚子都笑疼了,她站起身来到窗边,摸出一根烟,正找打火机的时候,旁边燃起了一簇火光,江栀转头看过去。 是刚才被她留下的男公关。 看上去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模样清秀,眼角下垂,脸上带着讨好的笑。 江栀想,还挺有眼力价儿的。 男公关给江栀点了烟,江栀随口问:“第一次?” 男公关愣了愣,然后低着头嗯了一声。 看得出来,他有些紧张,也不善言辞,江栀话也不多,两个人在窗边默默无言站了一会儿,江栀说:“你跟他们唱歌去吧。” “好。”男公关很是听话。 江栀吸了一口烟,眼懒洋洋地靠在窗台上,外面夜色正浓,晚风习习,像情人的手,温柔缱绻。 视野里忽然出现了一个高大身影,江栀眯缝了一下眼睛,倏地站直身体。 她看见男人上了一辆路虎车。 江栀摁灭烟头,拿起包对宋成爱说:“你好好玩吧,我先走了。” 宋成爱诧异,“这就走了——” 话还没说完,江栀已经没影了。 ------------ 第2章 你手心里有不少老茧呢,硬邦邦的  钟斐开着车驶上临江大桥,陆臻这时候打来电话。 他戴上蓝牙耳机,接通电话。 陆臻说:“听说周吉找你麻烦了?” “嗯。”钟斐说:“他……” 砰的一声响,车子忽然一阵摇晃,钟斐踩下刹车。 陆臻在电话里也听见了声音,有些紧张地问:“怎么了?出车祸了?” 钟斐没回答陆臻,他打开车门,看到后面的车上下来一个女人。 江栀朝钟斐走过来,“不好意思,我刚才走神了,你没事吧?” 钟斐看着江栀,桥上风有些大,吹得他的衬衫猎猎作响,他的身体站得笔直,挺拔的如同一颗劲松,身上黑色的衣服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给人一种浓重的压迫感。 江栀没有躲避钟斐的目光,笔直的迎了上去,她的眼瞳颜色很浅,沾染上了灯光的点点橘色,流光溢彩的。 半晌,钟斐才说:“没事。” “这次事故我负全责。”江栀说:“我会全额赔偿。” 钟斐嗯了一声。 江栀笑了笑,“我给你留个联系方式吧。” 钟斐刚想回车上拿手机,江栀却突然握住了他的手。 她的手指细长,皮肤很白,血管的纹路清清楚楚,指尖带着些许凉意。 钟斐顿了顿,深黑的目光看向江栀。 江栀也看着他,目光直白,“我手机没电了。” 钟斐想,所以呢? 江栀把钟斐的手翻了个面,掌心朝上,然后从包里掏出一支口红,用嘴咬开盖子,拧出口红,低下头在钟斐掌心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 她写的很慢很认真,柔软的口红落在钟斐的掌心,有些痒。 桥上灯火通明,鳞次栉比的路灯和星光烂漫的夜空遥相辉映,带着潮湿水汽的晚风拂面而过,江栀穿着一件黑色的裙子,宽大的裙摆被风扬起,一下又一下刮过钟斐的裤脚。 钟斐低头看了看,再抬起头的时候正好对上江栀的眼睛。 她笑了笑,眼眸微弯,“你手心里有不少老茧呢,硬邦邦的。” 钟斐的目光不经意间深了几分。 江栀把口红收起来,随手把被风吹乱的头发掖到耳后,看着钟斐的眼睛,“我叫江栀,栀子花的栀。”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钟斐反应平平,淡淡道:“我知道了。” 江栀抿了抿唇,微垂下眸,片刻后又抬起头,叮嘱道:“记得联系我。” 然后她便回到车上,开车离开。 钟斐和陆臻的通话一直都没有断,陆臻默默听完全程,笑了笑说:“撞你的人是个美女吧。” 钟斐问:“怎么?” “听声音就觉得应该长得挺漂亮。”陆臻求证地问:“到底是不是美女?” 钟斐低头看着掌心里那一串深红颜色的数字,眯了眯眼睛,低沉的声音被晚风吹散。 “不是。” …… 第二天便是订婚宴。 化妆间里,江栀换好礼服,坐在镜子前,门忽的开了,她的未婚夫先生——封子衡走了进来。 江栀抬起头,椅子转了一圈,单手撑腮好整以暇的看着封子衡,挑了挑眉,“有事?” 封子衡走过来,把一份文件放到桌子上,脸上的表情冷冷的,“这是订婚协议,你看一下。” 江栀翻了翻,大致浏览了一遍。 所谓的订婚协议无非就是封子衡要在订婚后和她划清界限,除非必要场合做戏外,其他时候两个人互不干涉,各玩各的。 江栀哼笑一声,啪的一声合上订婚协议,抬眸看向封子衡,语气嘲弄,“你想可真美啊。” ------------ 第3章 订婚宴  听到江栀的话,封子衡愣了一瞬,随即皱起眉,“江栀,你最好有点自知之明,我根本就不爱你,别以为订了婚你就真的是我的未婚妻了,这份协议你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 说到最后一句话,封子衡的语气明显加重,态度十分强硬。 江栀觉得很好笑,封子衡一边吵吵着要跟她划清界限,一边却又用未婚夫的身份勒令她签协议。 “该有点自知之明的人应该是你吧,用这种东西糊弄我,你真当我看不出来吗?” 封子衡略微错愕,“你——” “你自己的事情,凭什么要我给你擦屁股?”江栀打断封子衡的话,直接把那份订婚协议扔进垃圾桶里,唇角微扬,分明是笑着的表情,眼神却像沁了冰一样冷,“你这个破协议对我不利的条款太多了,既然想要和平共处,那就拿出点诚意来。” 封子衡沉下脸,他倒是没想到,这个江栀会这么难对付。 江栀没再搭理封子衡,把椅子转回去,对着镜子开始涂抹口红。 有人敲了敲门,江栀说:“进。” 进来的人是封子衡的妹妹封素卿,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穿着西装,熨帖的裤脚笔直端整。 江栀在镜子里看着那个男人,他正好也朝她看了过来。 钟斐一眼就认出江栀手中的口红是昨天晚上的那个,深红的颜色很衬她的肤色,越发凸显出她冷漠而暗黑的气质。 像个居高临下的女王,俯视而睥睨众生。 江栀不疾不徐地涂好口红,目光一直落在镜子里钟斐的身影上。 钟斐的目光只在镜子里和江栀对上一瞬,便又不着痕迹地挪开。 封素卿很是热情地同江栀打招呼,“嫂子。” 江栀对封素卿点了点头,朝钟斐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你朋友?” 封素卿嗯了一声,“他叫钟斐。” 江栀点点头,看着钟斐,拉长音调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 “钟斐……” 她的声音很低,像是把这两个字咀嚼了无数遍,从唇齿间轻缓地逸出,有种别样的味道。 钟斐似有所感,抬头看了江栀一眼,她的眼尾狭长,微微上挑着,浅色的瞳仁里盛着些许得意之色。 像是在说,看吧,即便你不承认,我也还是知道了你的名字。 一旁的封子衡有些不耐烦,看了一眼表说:“订婚宴开始了。” …… 订婚宴办的很隆重,江封两家本就实力雄厚,这次商业联姻更是为了打响名头,几乎邀请了临江市大半的上流名仕。 江栀和封子衡一一同前来的宾客敬酒,敬到一半,封子衡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拿出来看了一眼,神色骤变。 “我出去一下。” 撂下这句话,封子衡就丢下江栀快步走了出去。 封子衡出去很久都没回来,江栀一个人周旋于订婚宴,感觉脸都快笑僵了。 江栀不是一个喜欢应酬的人,她这个人随性惯了,看顺眼了就聊几句,看不顺眼连个眼神都懒得给,突然间要装大家闺秀难免有些不适应。 终于敬完了酒,江栀来到阳台上透气,她下意识的想抽烟,却想起她的包留在了化妆间,无烟可抽。 莫名的有些烦躁。 江栀靠在栏杆上,看见了楼下的封子衡。 他正和一个女人抱在一起,神情温柔,和面对江栀时的冰冷漠然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怪不得那么急着要签什么订婚协议呢,合着是早有心上人了啊。 她一个人在订婚宴上累死累活,他却跑出来忙里偷闲和情人幽会。 江栀撇撇嘴,双手抱胸,就那么大大方方居高临下地看着深情相拥的两人,封子衡有所察觉,抬头朝江栀看了过来。 只一瞬,封子衡就表现出明显的厌恶来,恶狠狠地瞪了江栀一眼,然后带着那个女人离开。 江栀冷笑一声,这算什么,搞得她就像是拆散有情人的恶毒巫婆一样。 明明就是封子衡自己不够坚定,没有能力反抗,只能被家里牵着走,却迁怒于她这个未婚妻身上。 真是可笑。 旁边忽的响起叮的一声,江栀循着声音看过去,这才注意到原来角落里站着一个人。 修长的身影倚靠在墙壁上,指间的烟正燃着,一缕白雾缭绕开来,淡淡的烟草味钻进江栀的鼻尖。 ------------ 第4章 你怎么没联系我  江栀凝视着那道人影,钟斐抬起头,隔着朦胧缥缈的烟雾,目光若有似无地从江栀身上掠过。 江栀走过去,背靠着栏杆,问:“你怎么没联系我?” 不知是不是错觉,钟斐总觉得从江栀的语气里听出有些许幽怨和嗔怪。 就像一对闹了别扭的小情侣,问你怎么不回我微信是一个感觉。 钟斐吸了一口烟,回道:“车还没送去4S店。” 江栀笑了笑,嗓音很轻,“钟先生很财大气粗么,赔偿都不要?” 钟斐看着江栀,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昨天晚上陆臻的话——听声音就觉得应该长得挺漂亮。 江栀的声音很有辨识度,通透明亮,自然柔美,说话的音调也很独特,带着些慵懒,很有韵味又有些勾人。 她身上穿着一件鱼尾裙礼服,身形高佻,身材凹凸有致,腰部连接着胯骨的曲线圆润性感,一双长腿在裙摆里若隐若现,她逆光站着,周身都是暖洋洋的亮色,唇角的笑容妖冶艳丽。 钟斐的视线有些飘忽。 江栀见钟斐久久没有回应,便上前一步,“嗯?” “原来你在这儿啊。”封素卿的声音传来,看见江栀后顿了顿又说:“嫂子你也在啊。” 江栀嗯了一声。 封素卿看见钟斐抽烟,不由得皱起眉,走过去从钟斐嘴里抽出烟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都跟你说多少次了,抽烟不好,赶紧戒了吧。” 江栀看向钟斐,钟斐对于封素卿把自己的烟扔掉没什么反应。 她挑了挑眉,眼睛眯缝了一下。 …… 订婚宴结束后,江栀回到家,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一直到下午六点多才醒过来,江栀觉得有点饿,离开房间来到楼下饭厅,江丙坤和姚淑秋正在吃饭。 江丙坤看了江栀一眼,并没有要招呼她一起吃饭的意思。 事实上,自打江栀来到江家,她就从来没在饭桌上吃过饭,在这个家里,她就是一个透明人。 江栀从柜子里拿出一盒泡面,听见姚淑秋说:“老公,倩倩就要回来了,到时候咱们一起去机场接她回来。” 江丙坤嗯了一声。 姚淑秋看向江栀,“厚着脸皮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你也该搬出去了吧。” “行啊。”江栀倒是很爽快就答应了。 姚淑秋狐疑的看着江栀,江栀笑了笑,“松山路的那套房子给我,我立马搬出去。” 姚淑秋顿时黑下脸,呸了一声,“你想得美!一个私生女也好意思狮子大开口!” 江栀仍旧是笑着,唇角的笑容愈发明艳灿烂,“当初可是你要我这个私生女去联姻的,怎么说我现在也是封家的儿媳妇,在订婚的第二天就被家里扫地出门,你说封家会怎么看?” 姚淑秋把筷子狠狠一摔,站起身指着江栀怒道:“你敢威胁我?!” 江栀走过去按住姚淑秋的肩膀,她个子比姚淑秋要高半个头,轻而易举的就把姚淑秋按回到座位上,不疾不徐地说:“你急什么啊,都这么大年纪了,也不怕闪了腰,而且我的要求也不过分吧,要知道这次联姻我可给江家带来不少利益呢,总得分我一点吧。” 顿了顿,江栀又转向江丙坤,笑意盈盈,“你说是不是?” 江丙坤拧着眉,对上江栀的目光,两三秒钟过后说:“我考虑考虑。” 姚淑秋一下子就急了,“老公!” 江栀心中冷哼,也不再管这两个人,直接上楼回到房间。 ------------ 第5章 这女人挺有意思,是不是喜欢你  江栀在一家陶艺工作室工作,她并不是专业学陶瓷的,只是当初闲来无事去郊外写生的时候意外被杨晓岚看到,杨晓岚很喜欢她的画,进而问她对陶艺感不感兴趣,如此一来,江栀就一直跟着杨晓岚在工作室待了三年。 最近工作室要举办陶艺展览,江栀从一大早就开始忙活,下午三点半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 是陌生号码。 江栀停下手上的工作,接通电话,听到里面一个甜美女声说:“你好,请问是江栀江小姐吗?” “我是。” 甜美女声说:“我是钟总的秘书陈潇,追尾的事情……” 江栀打断陈潇的话,皱了一下眉,“钟斐呢?” 她给他电话号码,可不是让他随便找个人打发她的。 陈潇顿了顿,“钟总正在开会。” 江栀深吸了一口气,眯起眼睛,没有说话。 这是在故意躲她呢。 陈潇继续公事公办地说:“保险公司那边已经给出定损单了,赔偿金额是八万,等会儿我把账号发给你。” 江栀忽然冷笑一声,“你告诉钟斐,除非他亲自联系我,不然我是不会给钱的。” 说完江栀直接挂了电话。 陈潇看着挂断的电话愣了愣,被江栀强盗般的逻辑震得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犹豫了一会儿,陈潇起身敲了敲总裁办公室的门。 钟斐正在跟陆臻谈事情,听见敲门声就停下来,沉稳的声音隔着门板传到陈潇耳里。 “进。” 陈潇走进去,钟斐问:“什么事?” “江小姐说……”陈潇抿着唇,吞吞吐吐的。 “她说什么了?” “她说您不联系她,她就不给赔偿金。” 钟斐皱了一下眉,半晌都没说话,最后对陈潇挥了一下手,“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陆臻靠在沙发上乐了,“这女人挺有意思,是不是喜欢你啊?” 钟斐没说话,捏了一下眉心。 他想,天底下有哪种喜欢是这样的。 …… 晚上六点,江栀结束工作。 杨晓岚的陶艺工作室在临江市的郊区,当初就是看中这里环境好,景色美,人烟稀少,唯一美中不足就是离市区太远。 江栀开车回家,路上一辆车都没有,她点了一根烟,落下车窗,把夹着烟的手搭在窗沿上,缭绕的烟雾向后飘去。 一辆面包车停在前面不远处,似乎是抛锚了,三两个人围在车前盖那儿正在修,江栀瞥了一眼,本没在意,却突然看到一个小女孩从车上跳了下来。 两个男人也从面包车上下来,追着前面的小女孩。 江栀记忆力很好,她一眼就认出来其中一个男人是那天在酒吧被钟斐卸了一条胳膊的人。 小女孩奋力向前跑,大眼睛里满是惊恐,她看到了江栀的车,开始大声呼救。 小女孩的声音细细的,却声嘶力竭,沿着风落在江栀耳里。 江栀的心忽然揪了一下。 两个男人身高腿长,很快就追上了小女孩,但此时却突生变故,红色的宝马急速驶来,直直的朝他们撞了过去。 那两个人赶紧往旁边躲,宝马车停在小女孩旁边,江栀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对小女孩说:“上车!” 小女孩赶紧上了车,那两个人也反应过来,跑过来要拉车门。 江栀冷哼一声,对小女孩说:“坐稳了。” 她用力踩下油门,红色的宝马像呼啸的箭一样猛地窜了出去。 ------------ 第6章 你想怎么样  江栀开车的速度很快,瞬间就把那群人甩的远远的。 小女孩还有些惊魂未定,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江栀看了小女孩一眼,车速降了下来,递过去一张纸巾。 小女孩颤巍巍的伸出小手,握住了江栀的手,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确定自己是真的获救了,开始嚎啕大哭。 看得出来,小女孩是真的被吓到了,哭的直抽抽,小小的肩膀一缩一缩的,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叔叔”。 江栀耐心的等小女孩哭完,可是一直到车开到市区,小女孩也没停下,江栀忍不住说:“别哭了,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小女孩擤了擤鼻涕,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我腿疼……” 江栀低头看了一眼,小女孩的膝盖破了。 行吧,那就好人当到底,送佛送到西。 江栀说:“我送你去医院。” 小女孩嗯了一声,转头看着江栀,嗓音软软的,“谢谢阿姨。” 江栀拧起眉,纠正道:“叫姐姐。” “哦。”小女孩立马改口,“谢谢姐姐。” 江栀把小女孩送到医院,现在已经七点多了,外面天都黑透了,江栀觉得小女孩的家人应该也挺着急的,于是向小女孩要了她家里人的号码,准备打个电话说明一下情况。 江栀拨通电话,等了好久那边却挂了。 她皱起眉,怎么回事? 江栀又打了一遍,这次倒是通了,还没等她说话,一个低沉的嗓音先响了起来,“你想怎么样?” 质问中透着一点不耐烦的语气。 江栀瞬间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她哼笑一声,一股无名火冒了出来,靠在医院走廊的墙面上,语气嘲弄道:“原来她说的‘叔叔’就是你啊,钟斐。” 钟斐那边静了两三秒,江栀听见话筒里他的呼吸声,一下又一下,有些粗重。 半晌,他才问:“嫣嫣在你那儿?” 江栀说:“不在。” 钟斐深吸一口气,声音闷闷的,“你们在哪儿?” 江栀没回答,伸手拦住一个护士,把手机递过去,“你告诉他这里是哪儿。” 护士奇怪的看了江栀一眼,不过也没多说问什么,对着手机说:“这里是第一人民医院。” 江栀对护士道了声谢,把手机拿回来,贴着耳边问:“听清楚了吗?” 听筒里钟斐的呼吸声变得更重了,不知道是不是被气的。 江栀心里的火消下去大半,她在走廊上的长椅上坐下,声音懒洋洋的,“赶紧过来,要是晚了我可就……” 话还没说完,手机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钟斐把电话挂了。 江栀看着手机半晌,有点生气却又有点想笑,最后她还是没忍住轻轻地笑了一下。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 江栀和钟嫣嫣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钟斐过来,等待的过程漫长又无聊,江栀中途看了好几次手机。 钟嫣嫣倒是挺安静的,一晚上又是被绑架又是嚎啕大哭,小姑娘早就累了,靠在江栀身上睡着了。 江栀又看了一眼手机,都八点了。 她扶着钟嫣嫣的头让小姑娘靠在椅背上,然后站起身走到一边给钟斐打了一个电话,脚尖点着地面,抖动的频率和手机里的滴滴声是一样的。 电话通了,江栀问:“你怎么还没到?” 钟斐说:“我已经到了。” 江栀心想你唬谁呢,“你到个……” 话音未落,江栀就看到钟斐朝她走了过来。 这个时间医院的人并不多,大多是来来往往的医生和护士,钟斐走出电梯,从上到下穿着一身黑,在人群里特别扎眼,他个子高,迈的步子也大,没一会儿就到了江栀面前。 江栀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甚至都忘了挂断电话。 ------------ 第7章 追尾的事情我不追究了  钟嫣嫣这个时候醒了,她揉了揉眼睛,看见钟斐,眼睛瞬间亮了一下,也不管腿上的伤,直接从长椅上蹦了下来,朝着钟斐扑过去,“钟叔叔!” 钟斐抱住钟嫣嫣,大手揉了揉她的头,动作很轻柔。 江栀就在旁边看着,听着钟斐细心询问钟嫣嫣伤到哪里了,严不严重,他的声音和平常听上去不太一样,虽然都是低沉的音色,却软了许多,像一片羽毛,轻轻刮过江栀的皮肤。 江栀眯缝了一下眼睛,瞬间有些恍惚。 钟嫣嫣说:“钟叔叔,今天有坏人抓我,是江姐姐救了我。” 钟斐抬头看向江栀,江栀就在距离他三步开外的地方站着,她的眼睛没有焦距,直愣愣的盯着空气中某处,看上去有些空洞。 蓦地,江栀察觉到什么,眼睛动了动,朝钟斐看过来。 钟斐的目光很静,无声无息,却波澜四起。 片刻后,钟斐对江栀点了点头,然后带着钟嫣嫣离开。 江栀愣住。 这就完了? 合着她前前后后饿着肚子忙活了一晚上,连一句谢谢都换不来。 “站住。”江栀快步走过去,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铛铛铛的声响,她伸出手臂拦住钟斐,眉尖挑了挑,“你是不是应该说句‘谢谢’?” 钟斐看着江栀,眼睛又黑又静,他没搭理江栀的话,而是说起了另外一件事,“追尾的事情我不追究了。” 江栀听出来了,他这是想用追尾的事来抵消道谢这件事。 八万块抵掉两个谢字。 呵。 江栀双手抱胸,抬起眼皮看着钟斐,她的长相和气质都偏冷,这样睨着人的时候给人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她说:“你那是金子做的嘴么?一个字四万块,真值钱啊。” 钟斐的嘴唇抿成薄薄的一条线,脸部轮廓刀削似的,线条绷得很紧。 江栀上前一步,盯着钟斐的眼睛,脸上的表情很严肃,“追尾是追尾,道谢是道谢,这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更何况我也不缺那八万块钱,你不用替我省钱。” 钟斐吸了一口气,问:“你想怎么样?” 江栀严肃的表情顿时烟消云散,她笑了笑说:“好说,你请我吃顿饭就行了。” 钟斐:“……” 一提到饭钟嫣嫣的肚子立马就响了,其实她早就饿了,只不过受到了惊吓所有感觉都被吓跑了,这会儿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饿的不行,她揉了揉肚子,对钟斐说:“钟叔叔,我好饿啊。” 江栀说:“我也没吃饭呢,咱们先找个地儿吃饭吧。” 钟斐捏了一下眉心,一言不发地带着钟嫣嫣往电梯那边走,江栀自然而然地走过去,和钟斐肩并肩。 钟斐转头看了江栀一眼,她的头发又黑又长,垂在脸颊两侧,走路的时候跟随着身体的摆动微微晃动,露出的侧脸下颌削尖单薄。 到了电梯口,他转回视线,按下电梯按钮。 …… 三个人去了医院附近的一家小餐馆,现在已经八点半了,店里人并不多,三人就随便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江栀喊来服务员,一边翻菜单一边问:“你们这儿有什么招牌菜吗?” “有啊。”服务员十分热情的介绍:“红烧肉,糖醋排骨,豆瓣鱼,水煮肉片,酱牛肉,大骨汤,都挺不错的。” 江栀点点头,“都上一份。” 服务员愣了愣,“全都要?” “嗯。”江栀说:“全要。” 钟斐看了江栀一眼,江栀问:“怎么了?” ------------ 第8章 你已经欠我两顿饭了  钟斐嘴唇蠕动了一下,似是要说话,江栀等了半天,最后钟斐什么也没说,移开目光看向窗外。 江栀觉得奇怪,但也没多问,目光转向钟嫣嫣,“你想吃什么?” 钟嫣嫣很是满足,“这些就够了,还吃不完呢!” 小店里灯光并不亮,反正这个时间客人也不多,店家为了省点只开了他们这一侧的灯,灯光是暖黄色的,有些朦胧。 钟斐一直看着窗外,他的侧脸轮廓很深邃,下颌线条冷硬分明,嘴唇习惯性的紧紧抿着,形成一条薄薄的线。 江栀学着钟斐的样子也看着窗外,外面是车水马龙的街道,路灯连成一排静静亮着,喧嚣的人声透过开着的店门传进来,并不吵,充满了市井气。 过了一会儿,江栀问:“你当过兵吗?” 钟斐愣了愣,转回头看向江栀,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江栀指了指他,钟斐以为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低头看了一眼,江栀说:“站着坐着都那么直,跟个电线杆似的。” 钟斐:“……” 江栀身体前倾,手指敲了敲桌面,“你还没回答我,到底当没当过?” 钟斐看着江栀的指尖,她的指甲粉白透亮,修剪的圆润整齐,还沾染了一点颜料的颜色。 他收回目光,“没有。” 江栀还想说什么,服务员这个时候过来上菜,江栀便停下话头——她是真的饿了。 一大桌子菜,江栀并没有吃多少,因为饿过劲了,反而吃不下太多,钟嫣嫣一个才十岁的小女孩当然也吃不了多少,满桌佳肴剩下大半。 江栀喝了一口水,用纸巾擦了擦嘴,对钟斐说:“你吃啊,我都是给你点的。” 钟斐:“……”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钟斐真的有一瞬间觉得江栀是在喂猪。 江栀发现豆瓣鱼和水煮肉片钟斐一口都没动,不由得问:“你不吃辣?” “嗯。” 江栀皱眉,“那你早说啊。” 钟斐:“……” 吃完饭,江栀拿出手机,对钟斐说:“我把钱转给你,咱俩加一下微信。” 钟斐看着江栀打开微信,好像是要扫码,他说:“我没有微信。” 江栀愣住,这年头还有人没有微信? 她挑起眉,盯着钟斐,像是在判辨他话里的真假。 可钟斐的眼睛黑漆漆的,又静又暗,看不出什么情绪。 江栀相信了他的话,她想了想,“那你把卡号告诉我。” 钟斐说:“明天发给你。” 江栀点点头,“好。” 结账的时候,钟斐刚要掏钱包,江栀已经把钱递了过去。 钟斐看着她,江栀冲他笑了笑,映着店里暖黄色的光,有种别样的温柔在唇角荡漾。 “这顿饭我请。”说着,江栀朝钟斐伸出两个手指,“这样你就欠我两顿饭了。” 钟斐默然。 这女人简直就是强盗般的逻辑,蛮不讲理到了极点。 …… 江栀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她洗了一个澡,有些疲惫的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 梦到自己还只有十四岁的时候,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男人的大手揉了揉自己的头,动作很轻柔,声音也无比的温润柔和,像天边的云,像拂面而过的风。 “我会回来的,你等我。” 好啊,我等你。 可是你为什么没来? ------------ 第9章 你呼吸声还挺好听的  江栀醒来的时候,才凌晨四点,太阳还没升起来呢,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天空是青黑色的,雾蒙蒙一片。 她拉开窗户,凉风灌了进来,江栀没动,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扬起脖颈慢慢吐出,眯着眼睛看着烟雾在空中缭绕散开。 江栀六点就出门了,不到七点就到了工作室,偌大的工作室只有她一个人。 她调好颜料,用画笔在瓷盘上勾线,她的动作非常认真。 勾线完毕,瓷盘上隐隐约约是一个人的面部轮廓,深邃,冷硬,棱角分明。 …… 上午十点,江栀的手机进来一条短信。 钟斐把卡号发了过来,他的短信内容非常简短,简短到只有一串数字,看着不情不愿的,就像是多打一个字都是浪费。 江栀看着那串数字,脑海中浮现出钟斐拿着手机,面无表情打字的样子,她觉得这一定是一个很有趣的画面,想着想着就乐了。 她起身来到茶水间,杨晓岚正在泡咖啡,看见她过来就问了一句,“要不要咖啡?” 江栀点头。 杨晓岚说:“我看今天你是第一个到的,几点来的?” 茶水间中间是长长的吧台,江栀拉开椅子坐下,手机放在吧台上,回道:“六点四十。” 杨晓岚今年四十五岁,她对待江栀就像是对自己女儿一样,带着长辈的关心和慈爱,她倒了一杯咖啡放到江栀面前,关心地问:“小栀,我看你最近有些心不在焉,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江栀摆摆手,笑了笑,“没什么,就是碰上了一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杨晓岚是知道一点江栀的情况的,能被江栀称得上是“老朋友”的人不多,甚至可以说是第一个。 她放下心来,嘱咐了两句就回了工作室。 江栀喝了一口咖啡,把钱转给钟斐,然后拨通电话。 电话很快就通了,钟斐深沉的嗓音传进江栀耳里,“什么事?” 江栀说:“我把钱转给你了。” “嗯。”刚才手机来了短信提示。 两边都静了几秒,话题卡在这里不上不下。 钟斐刚想挂电话,忽然听见江栀说:“你呼吸声还挺好听的。” “……” 江栀和钟斐几次接触下来,钟斐话都不多,有的时候三棍子都闷不出一个屁来,所以她对他最深的印象就是听筒里传来的呼吸声。 一呼一吸,微微喘着,有些粗重,落在江栀耳里,痒中带麻。 江栀转了一下椅子,看着窗外庭院里的栽种的桂树,有些惬意的眯起了眼睛,声音也懒洋洋的,“你今天晚上有时间么?” 一般来说,女人主动邀请男人,约对方晚上出来,总是令人遐想联翩的。 钟斐还没能从江栀那句“你呼吸声挺好听的”中回过神来,江栀就问他——你今天晚上有时间么? 这不仅仅是有或者没有的问题,在这两个答案背后有着更深一层的意义,江栀懂,钟斐也懂。 钟斐沉默了很长时间。 江栀也不催,优哉游哉的喝着咖啡。 一直到咖啡喝完,江栀的耐心耗尽,她说:“钟斐,你要不要考虑这么久啊?” 钟斐的声音比往常要沉了很多,好似春雷一般,闷闷的,“江栀,你什么意思?” 江栀反问:“什么什么意思?” 钟斐深吸一口气,咬着牙,“少装傻。” 江栀不明所以,“我装什么傻了?” 钟斐没说话。 江栀忽然想到了什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钟斐听着江栀的笑声,感觉心口一阵发紧。 江栀笑的肚子都疼了,喘着气说:“钟斐,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想歪了?” 钟斐抿着唇,沉默不语。 江栀说:“你别忘了,你可欠我两顿饭呢,我只是在向你讨要报酬而已。” 只是讨要报酬……而已么。 江栀懒懒的靠在椅背里,“所以你今天晚上有时间请我请饭么?” “没有。” “明天晚上呢?” “没有。” 江栀忍不住皱起眉,啧了一声,“你是国家总理么,怎么天天没时间。” 钟斐硬邦邦地说:“没有就是没有。” 江栀听着钟斐这个语气就忍不住想笑,她甚至都可以想象得出此时此刻的钟斐是什么样子的——冷着脸,眼窝幽深,嘴唇紧紧抿着,硬朗的面部线条轮廓清晰。 唇角轻轻勾起,江栀靠在吧台上,问:“你是不是想赖账?” 钟斐觉得这场对话一点意义都没有,根本就不应该开始,他没回答江栀的话,准备干脆利落的挂掉电话。 那边江栀就好像是有心电感应一般,诶了一声说:“先别挂,我有最后一个问题想问你。” 钟斐下意识的停下动作,等着江栀那“最后一个问题。” “如果我不是要你请我吃饭,而是像你一开始想的那样……”江栀舔了舔唇,嗓音慵懒勾人,一字一句非常清晰地说:“约你去开房,你会答应么?” ------------ 第10章 我哪天不漂亮  会么。 还是不会。 钟斐没有回答,直接挂了电话。 江栀弯了弯唇,在钟斐挂电话的前一刻,她听见了钟斐的呼吸声。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粗重。 尽管他没说话,但是江栀觉得,自己已经知道答案了。 …… 时间过得很快,尤其是在忙碌之中。 江栀半个月都加班加点的在工作室忙个昏天暗地,好不容易周末休息两天,她一觉睡到了下午,醒来的时候还有种恍惚感,觉得整个世界都是晃的。 她用力拍了一下脸颊,走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掬了一把凉水拍在脸上。 总算清醒了一点。 江栀回到卧室,坐在床上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已经下午四点多了。 “……”睡得还真是有够久的。 江栀扒拉了两下手机,不小心点到了通话记录上,她一眼就看到了最上面的那个名字,那是她近期最后一通电话。 钟斐,江栀的手指在那两个字上点了两下。 自从上星期钟斐把江栀狠狠拒绝后,两个人就没再联系了。 江栀算是看出来了,只要她不主动找钟斐,钟斐能一辈子不搭理她,就跟从没见过她这号人似的。 她咬着嘴唇哼了哼。 还真是闷骚。 正想着要不要打个电话约他出来吃饭,手机就响了。 电话是宋成爱打来的,江栀接起,“喂?” 宋成爱问:“今天你休息吧?” “嗯。”江栀说:“别提了,都快累散架了。” 宋成爱笑了笑,“用不用我过去给你拼上啊。” 江栀也跟着笑了一下,“是不是最近没人陪无聊了啊。” 宋成爱娇滴滴的说:“是呀是呀,所以你赶快把自己收拾利落了到我酒吧来。” 江栀伸了一个懒腰,“行,我一会儿过去。” 挂断电话后,江栀洗了一个澡,围着浴巾走出来,坐在梳妆镜前化妆,化好妆,她来到衣柜前,手指一件件扫过柜子里的摆放的衣服,最后江栀拿出一件红色V领连衣裙。 换好衣服,江栀站在穿衣镜前,镜子里的女人黑发浅瞳,嘴唇艳丽,身材高挑,一双长腿又细又白。 她打了一个响指,冲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 江栀拎着包下楼,来到玄关前穿鞋,正好碰上姚淑秋从外面回来。 姚淑秋看了江栀一眼,江栀没搭理她,兀自穿好鞋径直离开。 姚淑秋盯着江栀的背影,眼中愤愤,忍不住啐骂一声,“狐狸精。” …… 宋城爱的酒吧在临江市著名的夜店一条街,这里白天基本没什么人,到了晚上各种灯红酒绿,各种声色犬马。 江栀把车停在酒吧门口,熟门熟路的走进去。 宋成爱正在吧台前跟一个男人聊天,江栀走过去拍了宋成爱肩膀一下。 “来了。”宋成爱笑了笑。 “嗯。”江栀点点头,看了宋成爱对面的男人一眼,四十岁左右,戴着眼镜,看着文质彬彬的,江栀顺手拿过宋成爱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口,说:“聊着呢。” 宋成爱说:“你先去包厢等我,我一会儿过去。” “行。” 江栀没去包厢,一个人去没意思,她绕到吧台另一边,调酒师小张看见江栀,热情的招呼说:“江姐,你来了!” 酒吧里的员工都知道江栀和宋成爱关系好,看见她就跟看见半个老板似的,他们喊宋成爱“宋姐”,就叫她“江姐”。 江栀嗯了一声,坐下来对小张说:“来杯马提尼。” 小张:“好嘞!” 不一会儿,小张把鸡尾酒放到江栀面前,“江姐,你的马提尼。” 江栀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小张靠在吧台边跟江栀闲聊,“江姐,你今天真漂亮。” 江栀淡淡反问:“我哪天不漂亮?” 小张一愣,然后哈哈地笑,“我错了,江姐,你每天都漂亮的跟天仙下凡似的,你以后可要常来人间看看我们,让我们也沾沾仙女的光。” 江栀横了小张一眼,一巴掌拍了过去,“就知道皮。” 小张嘿嘿笑了一声,凑近江栀小声说:“江姐,我没骗你,你一坐这儿,就好多男的都看了过来。” “是么。”江栀说的漫不经心,随手撩了一下头发,“我们仙女就是这么人见人爱。” 小张看到好多男的瞬间眼睛都直了。 ------------ 第11章 救场  音响里传来沙哑的男声,也不知道唱的什么歌,声嘶力竭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喘不上气似的,江栀听着都觉得累,感觉自己的气都不顺了。 小张注意到江栀的表情,解释说:“这是宋姐新招的乐队主唱,歌唱的死烂,我都比他强。” 江栀问:“那为什么还用他?” 小张双手一摊,“宋姐说了,脸长得好看,颜值即正义。” 江栀默了半晌,然后站起身,拍了拍手说:“我今天心情好,给你们救个场。” 江栀穿过舞池,来到舞台旁。 乐队的人也都认识江栀,江栀跟他们说了一声,很快,那个喘不上气的歌手就下台了。 江栀走上去,来到舞台中间,乐队的人拿着话筒在旁边介绍说:“这位是我们今晚的特邀嘉宾,大家热烈欢迎!” 酒吧的人还都挺捧场,当然,主要原因是江栀长得好看。 江栀坐在高脚椅上,手握着立麦,对乐队打了一个响指。 音乐响起,是《半生缘》。 后半从前半分裂 人生是连环失窃 你爱的不告而别 一生是多长时间 江栀的声线慵懒舒缓,一字一句轻声吟唱,曲调婉转悠扬,歌声里充满了故事。 钟斐走进酒吧,手机里封素卿对他说:“我们在二楼包厢……” 一缕歌声蓦地传进耳中,钟斐抬起头,看见了舞台中央,那个黑发红裙的女人,灯光打在她脸上,有种惊人的美。 舞台上,灯光缱绻,江栀闭着眼睛,漆黑的长发落在肩膀上,红色的连衣裙像一朵艳丽的玫瑰花,美艳不可方物。 她用心唱着—— 终于我和你 在这里相遇 也许你就是我 未竟的心愿 钟斐站在原地,手机里的声音,周遭喧闹的人声统统消失不见,他只听得到那个女人的歌声,也只看得到那个女人的身影。 忽然间,一直闭着眼睛的江栀睁开双眼,她的目光越过中间群魔乱舞的舞池,穿过汹涌喧闹的人群,准确无误地落在了钟斐身上。 然后,江栀轻轻地笑了。 唇角微弯,眼眸亮晶晶的。 画面就这样定格了。 钟斐不知看了多久,直到周围响起了鼓掌声,他才恍然间回过神——江栀已经唱完了。 宋成爱在底下带头鼓掌叫好,活脱脱一个疯狂粉丝,不知从哪儿弄了一个荧光棒,站在椅子上用力的晃胳膊。 江栀笑着走过去,宋成爱从椅子上跳下来,对江栀说:“我要是个男的,我立马把你扛回家结婚。” “你要娶我还不嫁呢。” 宋成爱翻了一个白眼,“你这也太不给面子了。” 江栀笑了笑,“行了,你继续谈事吧,我先去二楼了。” 宋成爱对她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江栀记得自己下台之前看到钟斐上了二楼,二楼都是包厢,比一楼要安静许多,她走过拐角,果不其然在走廊上看到了钟斐,只不过钟斐面前还站着一个女人——封素卿。 封素卿也看到了江栀,笑了笑说:“嫂子,你来了。” 江栀听见封素卿这语气愣了愣,难道她知道自己会来? 封素卿朝江栀走过来,问道:“我哥呢?没跟你一起来么?” 江栀脑子飞速转了一圈,没点破,含糊道:“他一会儿过来。” “哦。”封素卿点点头,拉着江栀往包厢走,钟斐先他们一步进了包厢。 包厢里人还挺多,三两成群坐在沙发上,江栀看到中间的玻璃长桌上摆着一个蛋糕,转头看了封素卿一眼,估摸着应该是她今天过生日,在这儿办生日趴呢。 参加这个生日趴的基本都是封素卿的朋友,江栀一个也不认识,毕竟她不是这个圈子的,而她对这些人来说也是陌生面孔,好多人都好奇的看了过来。 封素卿介绍道:“这是我嫂子。” 众人了然,客客气气地和江栀打招呼。 封素卿对江栀说:“嫂子你先坐会儿吧,等一会儿人到齐了再开始。” “嗯。”江栀点点头。 钟斐坐在沙发西南角,江栀径直朝他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他旁边。 ------------ 第12章 看不出来啊,这么纯情  桌子上摆着果盘和花生瓜子,江栀随手抓起一把瓜子,翘起二郎腿,小腿晃了晃,脚趾莹白如玉。 虽然包厢里开着空调,但是人多,难免就会觉得热,钟斐和江栀贴的非常近,两个人的腿紧紧挨在一起,江栀的裙子并不长,一坐下就显得更短了,堪堪遮住大腿根,钟斐身上的休闲裤料子也很薄,根本就抵挡不住贴在一起的那种热度。 钟斐不由得皱起眉,看了江栀一眼。 他左手边是沙发扶手,右手边是江栀,不能往左挪,就只能让江栀旁边挪。 江栀察觉到钟斐的目光,转头看了他一眼,把手里的瓜子递了过去,“吃么?” “……” “不吃啊。”江栀嘟囔了一句,把手收了回去,继续嗑瓜子。 钟斐深吸一口气,对江栀说:“你往旁边挪点。” 江栀看着他,“为什么?” 钟斐拧起的眉头都可以夹死一只苍蝇了。 江栀低头看了一眼,把裙子往下拽了拽,抬起头的时候眼里带了笑,“看不出来啊,这么纯情,没见过女人大腿?” “……” 钟斐捏了一下眉心,指着江栀刚要说话,一个男人就走了过来,坐在了江栀的另一边。 那个人有些胖,坐下去的时候,江栀明显感觉到沙发都凹陷下去好大一块,连带着她的身体也有点倾斜。 钟斐注意到,那个男人穿的是短裤。 他突然站起身,他这人本来就人高马大的,江栀仰视过去,顿时觉得钟斐变得更加高大,落下的阴影把江栀整个人都笼罩在里面。 钟斐说:“换一下位置。” 江栀抬头看着钟斐,钟斐的脸逆着光,显得轮廓更加深邃了,一双眼睛黑漆漆的。 这次江栀没有问为什么,站起身和钟斐交换了一下位置。 包厢的门开了,封子衡走了进来。 封子衡跟封素卿打了一声招呼,包厢里的人他都认识,大家彼此寒暄一番,封素卿对封子衡说:“嫂子在那儿呢。” 听到“嫂子”两个字,封子衡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他下意识地朝封素卿指的方向看过去,江栀正坐在沙发一隅嗑瓜子。 封素卿在封子衡耳边小声说:“我还怕你不叫嫂子过来呢,其实嫂子人挺好的,哥你……” 封子衡没管封素卿的话,朝江栀走了过去。 江栀嗑瓜子磕得正欢,冷不丁的一片阴影笼罩下来,她抬起头,封子衡正阴沉着一张脸看着她。 江栀没搭理他,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继续若无其事的嗑瓜子。 封子衡的脸更黑了,他沉声说:“出来。” 江栀嗑瓜子的动作顿了顿,看了一眼正看着这边动静一脸担忧的封素卿,把瓜子塞给了钟斐,在他耳边说:“看好了,我回来还要磕。” 钟斐看了江栀一眼,江栀却没看她,起身跟着封子衡出去了。 一走出包厢,封子衡就怒声质问江栀,“你怎么会在这儿?!” 江栀皱了一下眉,封子衡吼得她耳朵疼,她揉了揉耳朵,不耐烦道:“我在哪儿跟你有什么关系?” 封子衡冷哼一声,手指指着江栀,“你在哪儿当然跟我没关系,可是你跑到我妹妹的生日聚会上来是什么意思?我早就跟你说过了,订婚后咱们两个各玩各的,互不干涉,你现在赶紧给我滚!” 江栀一巴掌拍掉封子衡指着自己的手指,眼里也沾染上些许怒气,扬起下巴冷声说:“封子衡,你少指使我,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管。” 说完,江栀就要转身回包厢。 封子衡却抓住江栀的手腕,把她狠狠按到墙上,柔软的身体和坚硬的墙壁碰撞的瞬间,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 第13章 小气鬼  “江栀!”封子衡双眼充血,咬牙切齿地说:“你别给脸不要脸。” 江栀冷哼一声,用力甩开封子衡的手,一把将他推开,整理了一下被他弄皱的衣服,再抬起头的时候,眼神尖锐而锋利,像一把刀,冷冷的刮着封子衡的脸。 “封子衡,本来我想看在你妹妹的面子上不跟你吵,但是你也别太得寸进尺了,这是你妹妹的生日宴,闹出什么事来,难堪的人是你妹妹,丢脸的人是你,你要是还想闹,行,我奉陪到底。” 江栀的语速很快,一连串的话说下来,堵得封子衡哑口无言。 尽管封子衡很不甘心,但也不得不承认,江栀的话是对的。 人是封素卿请来的,生日聚会也是为了封素卿办的,要是搞砸了,江栀一点损失都没有。 封子衡咬着牙,僵在原地,瞪着江栀说不出话来。 江栀冷笑一声,手背拍了封子衡的脸两下,语气讥诮,“以后出门带脑子,我的未婚夫先生。” 封子衡简直要被气得背过气。 江栀回到包厢,坐回钟斐身边,朝钟斐伸出手。 钟斐看见江栀的手掌,掌心三条线非常清晰,又深又长,手腕红了一大片,有明显的指痕。 江栀看钟斐没动,就撞了他肩膀一下,“我瓜子呢?” 钟斐抬眸看了她一眼,江栀也看着他,眼里带笑,清澈分明。 江栀说:“你是不是把我瓜子吃了?” 钟斐没说话。 江栀啧了一声,手指戳了钟斐胳膊一下,正好戳在他的肌肉上,硬邦邦的,跟石头似的,江栀眯缝了一下眼睛,又戳了一下。 钟斐躲开,伸手抓了一把瓜子回来,塞到江栀手里。 “吃吧。” 钟斐抓了满满一把,他的手本来就大,这么一大把瓜子塞进江栀的手里,江栀得用两个手捧着才接的过来。 “够了够了。”江栀连忙说。 钟斐却没停下动作,江栀就这么捧着一大把瓜子看着钟斐,挑起眉说:“你喂猪呢?” 钟斐顿了顿,抬眸看了江栀一眼。 江栀也看着他,目光笔直,不避不让。 两个人直愣愣的看了半晌,钟斐把最后一点瓜子倒进江栀手里,淡淡道:“跟你学的。” 江栀怔了两秒,随即就想到上次和钟斐在医院旁边小餐馆吃饭的事。 她笑了笑,眼神瞟着钟斐,轻声哼道:“小气鬼。” …… 不一会儿,人就到齐了,生日趴也就正式开始。 众人端着生日蛋糕围成一个圈给封素卿唱生日快乐歌,蜡烛摇曳的火光映着她秀气姣好的面庞,一个人说:“赶快许愿吧。” “嗯。” 封素卿应了一声,双手交握,闭上眼睛开始许愿,片刻过后,她睁开眼睛,吹灭了蜡烛。 众人欢呼一声,还有几个人放了礼花筒,砰地一声,礼花洋洋洒洒落了满身,众人齐声说:“生日快乐!” 封素卿笑了笑,“谢谢大家。” 封素卿旁边一个女生笑着问她:“你刚才许什么愿了?” 女生是封素卿的闺蜜,叫许亚楠。 “我……”封素卿抿了一下唇,目光朝江栀这边看过来,只一瞬,就很快又移开,“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你别套我话。” 许亚楠嘻嘻地笑。 江栀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刚才封素卿是在看她,她转头看向旁边的钟斐,钟斐神情淡然,高大的身形岿然不动,眼里没有一丝波动。 她看了一会儿,伸手捅了钟斐后腰一下。 钟斐本就挺得笔直的脊背顿时挺得更直了,身体瞬间紧绷,他转头看向江栀,拧着眉,“你干什么?” ------------ 第14章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江栀凑过去问:“封素卿是不是喜欢你?” 钟斐看着江栀,她的神色很坦然,没有紧张,更没有吃醋,就是很随便的问问。 他转回头,没搭理江栀。 江栀锲而不舍,又凑近几分,“那你喜欢封素卿么?” 钟斐置若罔闻。 江栀又戳了他后腰一下,“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钟斐忍无可忍,转过头。 江栀离他非常近,两个人几乎贴着面,他挺直的鼻尖轻轻扫过江栀的脸颊,触感轻柔,如羽毛一般。 江栀不退不让,就那么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眼眸微弯,琥珀色的眼睛琉璃一般,流光溢彩。 钟斐问到江栀身上的味道,很香,味道浅淡,并不浓烈,像是女人香。 江栀嘴唇微张,艳丽饱满的双唇像娇艳欲滴的花朵一般,一开一合,唇红齿白,似有香气吐出。 她好像说了什么,但钟斐并没有听到。 “钟斐!”有人喊了一声,钟斐回过头,封素卿朝他走了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们刚才玩游戏来着,我输了,惩罚要咱们两个一起完成。” 钟斐看着封素卿,“什么惩罚?” 许亚端着两个酒杯过来,一杯给了封素卿,另一杯推到钟斐面前,笑嘻嘻地说:“喝交杯酒!” 还没开始喝呢,封素卿抓着酒杯脸就已经开始红了。 钟斐倒是没什么反应,端着酒杯站起身。 他坐着的时候还好,一站起来,那挺拔高大的身躯自带气场,一瞬间,包厢里其他男人全都黯然失色。 封素卿抬头看着钟斐,脸更红了。 钟斐面色不变,朝着封素卿伸出手臂,封素卿咬着唇,眉眼含羞,慢慢的伸出胳膊,绕了一圈和钟斐的手臂交叠。 坐在沙发上的江栀双手抱胸,下颌微微扬起,眯着眼睛看着这一幕。 本来正在唱歌的人也都不唱歌了,纷纷转头看着钟斐和封素卿,大家都是封素卿的朋友,封素卿对钟斐的心思几乎人人都知道,许亚楠带头起哄,大家纷纷附和,搞得钟斐和封素卿就像是一对新婚夫妻似的。 灯光映着封素卿通红的脸颊,看着钟斐的眼里满是情愫。 钟斐却非常不解风情,看都没看封素卿一眼,只低头看着面前的酒杯,目不斜视。 这一刻,江栀忽然想到了两个成语。 老僧入定,坐怀不乱。 江栀盯着钟斐,舔了舔嘴唇,忽的笑了一下。 钟斐眼睛忽然一动,朝江栀看了过来,他的目光极深,黑黢黢的,眼波泛起了一丝细小的涟漪,但很快就被掩藏在了浓浓的黑暗中。 喝完交杯酒,众人的起哄声还不绝于耳,封素卿脸上挂不住,抹了一下嘴唇就跑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那边游戏还在热火朝天的继续,这边却很安静。 江栀吃着果盘里的水果,也不再找钟斐说话。 过了一会儿,那边有人嚎了一声:“衡哥,要不你和嫂子抱一下吧!” 衡哥自然就是封子衡,嫂子也就是江栀。 封子衡听见这话脸都黑了。 周围人起哄说:“衡哥,是不是嫂子太漂亮,你怂了啊。” “抱自己老婆都要想半天,衡哥,你这家庭地位不行啊。” 封子衡受不了这么多人在他旁边磨叽,皱着眉站起身,朝江栀走了过来。 江栀神色淡淡的,抬头看着封子衡,“干嘛?” 封子衡脸色难看的要命,咬着牙挤出一个字,“抱。” ------------ 第15章 把嘴巴放干净点  封子衡和江栀的关系僵得不能再僵,两个人统共就见过三次,两次都吵得天雷勾动地火,他真的是用了十成的忍耐力才说出这一个字,多一个字都挤不出来了。 周围人听见这一个字都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 江栀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模样,她“哦”了一声,然后站起身,张开双臂,抱了封子衡一下。 封子衡一下子愣住了。 他以为江栀肯定会借机刁难自己,让自己在众人面前颜面尽失,可是她却没有,非常干脆利落的给了他一个拥抱。 这样一来,反倒显得他小气了。 “哦哦哦!” 众人拍掌叫好,纷纷喊道:“嫂子威武!” “原来嫂子你是主动型的啊,怪不得衡哥在你面前跟个小媳妇儿似的。” 江栀摆了摆手,感觉背后有一道深沉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沉甸甸的,有些灼人。 碰巧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响了,江栀把手机从包里拿出来,是宋成爱找她。 江栀对众人说:“你们先玩着,我出去一趟。” 说完,她就接通电话,拎着包走了出去。 宋成爱问:“你跑哪儿去了?” 江栀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我未婚夫妹妹在这里过生日,我过来捧个场。” “未婚夫妹妹?”宋成爱很是疑惑,“你不是跟你未婚夫关系不好么,怎么还去捧场。” “反正我一个人也没意思,就去凑凑热闹。”江栀说:“你谈完事儿了?” “谈完了。”宋成爱说:“你过来吧。” 江栀就靠在距离门口不远的位置,余光瞥到钟斐走出了包厢。 “我一会儿过去。” 江栀说完就挂了电话,跟在钟斐身后。 钟斐进了男洗手间,江栀停了下来,靠在吸烟区,点了一根烟。 来往进出洗手间的男人看见江栀纷纷侧目看过来,江栀泰然自若,两条大长腿交叉站立,在灯光下,雪白雪白的。 钟斐正在洗手池前洗手,听见刚进来的两个男人闲聊说,“你看见那个红裙子女人没有?长得可真他妈漂亮。” “怎么?”男人同伴笑得特别下流,“看硬了啊。” 男人咧开嘴嘿嘿的笑,“那女的胸大腰细,腿还那么白,看着就想摸一把。” 说着他的右手还在空中虚抓了两下,“啧啧,手感肯定很好。” 男人简直越想越带劲,摩拳擦掌地说:“不行,等会儿出去我得过过瘾,摸一下试试感觉。” 同伴哈哈地笑,黄腔越开越大。 忽然有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挡在了这两个人面前,二人看过去,对面的男人冷着一张脸,气势凌人,目光如鹰隼般锋利,盯得人头皮发麻。 那两个人面面相觑,不晓得这个男人为什么要拦住他们,之前意淫江栀的男人问:“你——” 他才刚说了一个字,钟斐就动作迅捷地抓住男人右手的手腕,用力向外一掰,只听咔嚓一声,男人的手以一种奇异的姿势扭曲着,疼得他嗷嗷大喊,“疼疼疼!快松手!你他妈有病啊!” 钟斐这时才冷冷开口,声音铿锵有力,砸的对面两个人眼冒金星。 “把嘴巴放干净点,要是再让我听见你们讨论她,今天你们两个就横着出去,一个也别想跑。” ------------ 第16章 你要带我去哪儿?  钟斐从洗手间出来,看见江栀靠着墙,后脑勺抵在墙上,脖颈扬起一个优美修长的弧度,细长的指尖夹着烟,烟雾缭绕间,神情迷离莫辨,看着有些疏离清冷。 江栀吸了一口烟,转头摁灭烟头的时候看见了钟斐。 钟斐身姿站得笔直,高大的身躯像一座大山,挺拔而颀长。 江栀勾起唇角笑了笑,清冷的感觉顿时从她身上抽离掉,她又变成了平常那个风情万种美艳动人的江栀。 钟斐大步走过去,江栀说:“你——” 下一秒,江栀的手腕就被钟斐一把抓住,他的掌心温暖干燥,指节强劲有力,一言不发,直接拉着她就走。 钟斐的步子迈得非常大,走的还快,饶是江栀腿也不短,但也跟不上,在后面踉跄了两步,她忍不住说:“喂,钟斐,你要带我去哪儿?” 钟斐没搭理江栀,甚至连头都没回,步伐却慢了下来,他带着江栀一直来到二楼的楼梯口。 一楼还是热火朝天,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从音响里传出来,舞池各种群魔乱舞,五颜六色的灯光晃得人眼晕。 钟斐终于停了下来,他松开手,看着江栀。 江栀也抬头看着他,等着钟斐说点什么。 但是钟斐却一个字都没说,转身就走。 江栀:“……” “你给我站住!”江栀快步上前,挡在钟斐面前,表情有些哭笑不得,“你把我带到这儿来,然后自己走了,你这是干嘛,耍我呢?” 钟斐看了江栀一会儿,灯光晃过她身上的红色衣裙,越发凸显她皮肤白皙,身材姣好。 钟斐眼神暗了几分,他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直接罩在了江栀身上。 江栀愣了愣,外套上还带着钟斐身上的热度和味道,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他紧紧拥抱在怀中一样。 她抬眸看向钟斐,她觉得他的目光是那么深,那么浓烈。 “明天……”江栀说:“你请我吃饭吧。” 这次钟斐没有拒绝,他问:“去哪儿?” 江栀盯着他的眼睛,“你家。” 钟斐顿了顿,没有马上答应。 江栀笑着用手指戳了钟斐肩膀一下,挑起眉,“怎么?家里藏了女人怕我看见啊?” 钟斐看了江栀一眼,沉声问:“几点?” 江栀想了想:“嗯……我去你那儿吃晚饭吧。” 钟斐没说话,眉头拧了一下。 一个女人,大晚上跑到单身男人家里吃晚饭,而且还是在两个人见面不超过五次的前提下,估计也只有江栀才会干得出来。 江栀也不等钟斐回答,自顾自的敲定,“就这么定了,明天你把地址发给我。” …… 江栀平常和宋成爱聚会的包厢是215,江栀推开门进去,宋成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指间夹着一根烟,斜了她一眼,一脸幽怨地说:“有异性没人性啊。” “你说我?”江栀问。 宋成爱哼了一声,“不然还有谁?我可是亲眼看见了。” 指了指江栀身上的外套,宋成爱模仿着之前钟斐把衣服套在江栀身上的动作,夸张的哎哟了一声说:“我一个旁观的,都觉得少女心要爆棚了。” 江栀笑了笑,推了宋成爱一下,“少来。” 宋成爱八卦地问:“那男的就是前不久卸了别人一条胳膊的人吧?你俩怎么搞一起去了?” 江栀纠正宋成爱的话,“你能不用‘搞’这个词么,我们俩是友好相处,正常发展朋友关系。” 宋成爱一脸不信,“朋友关系?你逗我呢,我怎么没见你对哪个朋友这样啊?” ------------ 第17章 不请我进去么  江栀懒得跟宋成爱解释,岔开话题说:“刚跟你说话那男的是谁啊?” 宋成爱说:“以前赵海荣的律师。” 听见“赵海荣”三个字江栀顿了顿,因为她太久没有从宋成爱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了。 赵海荣是宋成爱的男朋友,五年前进了监狱,宋成爱每次去探视,赵海荣都不见她,后来宋成爱就给赵海荣写信,赵海荣也从来都没有回过信,宋成爱满腔的爱意和思念全都石沉大海。 江栀以为宋成爱早就已经放弃他了,但没想到宋成爱今天又提起他了。 宋成爱倒了一杯酒,一仰头,全都灌了进去,她对江栀说:“赵海荣快出来了,我让律师给他带个话。” 江栀看着宋成爱,宋成爱的眼睛瞪得很大,眼眶有些红,她轻声问:“带什么话?” 宋成爱忽然笑了,笑容凄美绝艳,“我到死都等他。” 江栀没有说话,她觉得喉咙口被哽住了,像是被硬塞了一大团棉花。 最后,她抱住宋成爱,拍了拍宋成爱的肩膀。 …… 江栀这一晚睡得并不好,脑子乱的厉害,一会儿闪过宋成爱的脸,一会儿闪过钟斐的脸,两个人交替出现,构成了她一整晚支离破碎的梦。 叮铃一声,江栀睁开了眼睛。 她坐起身,拿过手机,钟斐给她发了一条短信,一如既往的干练简洁,只发了地址过来,此外多余的一个字都没有。 江栀看着那条短信许久,最后她拍了两下脸颊。 想那么多干嘛,赴约才是最重要的。 江栀洗完澡出来,这一次她在衣柜前流连很久,她想着昨天晚上钟斐看见她穿红色短裙的反应,估摸着他应该喜欢保守一点的衣服。 最后江栀挑了一件黑色吊带长裙。 外面天色有点暗,天空阴沉沉的,江栀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天气软件提醒,今天降温8-12摄氏度,有暴雨预警。 江栀想,应该再搭一个外套。 视线落在衣柜里唯一一件男士外套上,那是黑色的西装外套,昨天钟斐罩在她身上的。 江栀把外套拿出来穿在身上,衣服下摆很长一直遮到臀部,肩膀也宽上不少,袖子盖住了手掌。 她忍不住想,钟斐还真是高大啊。 江栀打扮好,就拎着包出了门。 钟斐家在汤臣公馆,那里位于市中心,地段好,房价高,江栀听说当初开盘的时候一平米炒到了天价。 她坐着电梯来到顶楼,顶楼只有一户人家,江栀按响门铃,然后静静等待。 不一会儿,门就开了,钟斐看着她,眼里带着惊讶。 江栀笑了笑,“我过来吃晚饭了。” “……” 现在才十二点半,哪有人中午就去别人家等着吃晚饭的? 钟斐在门口站了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江栀上前一步,笑盈盈地看着他,“不请我进去么?” 钟斐回过神,他注意到江栀身上穿着自己的外套,她个子虽高但毕竟很瘦,衣服穿在她身上显得又宽又大,却莫名的又有种和谐感。 他抿紧唇,低下头,侧身让江栀进来。 钟斐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摆在江栀脚边,江栀低头看过去,钟斐穿着一件白色V领短袖,下面是一条浅灰色休闲裤,大腿修长紧实,直起身的时候,江栀透过他微垂的领口瞥见了隐约的胸肌轮廓,肌理分明,结实饱满。 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钟斐发现江栀站着没动,提醒道:“换鞋。” “……哦。” 江栀收回目光,换上拖鞋,跟在钟斐身后走进客厅,一边走一边好奇的打量。 屋子是复式结构,装修风格偏向欧式简约风,客厅很大,中间摆着白色真皮沙发,旁边铺着地毯。 江栀在沙发上坐下来,钟斐给她倒了一杯水,她接过水杯喝了一口,觉得有些热,就把外套脱了。 钟斐看着江栀,眼神有些深。 江栀注意到钟斐的目光,挑眉看着他,“你看什么?” 窗外忽然一个惊雷炸起,响声震天,轰隆隆的,狂风吹开了窗户,漫天风雨闯进室内。 钟斐站起身,连忙走过去关窗户。 大风夹带着雨水淋了他满身,身上的衣服一下子就湿透了。 关好窗户,钟斐转过身,江栀手里拿着纸巾站在他身后,“你淋湿了,我帮你擦擦吧。” 钟斐低下头,方便江栀给自己擦脸,他看到了江栀的锁骨,形状很好看,纤细笔直的两条线连着肩膀,骨感中透着性感。 江栀抬起头,刚好对上钟斐的目光。 一道闪电划破天空,室内闪烁了一下,一片光亮,江栀看到钟斐的眼睛深沉而浓烈,像是燃着黑色的火焰。 江栀抿了一下唇。 下一秒,她扔掉纸巾,踮起脚尖,双手搂住钟斐的脖子,凑了过去。 ------------ 第18章 你自己起不来?  楼上忽然传来一声尖叫。 钟斐如梦初醒,猛地抬起头。 江栀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松开手。 钟斐快步走上楼,江栀略一怔愣,而后也跟了过去。 楼上的房间里,钟嫣嫣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躲在被子里,一边哭一边喊,“钟叔叔!我害怕!” 钟斐走过去掀开了被子,把钟嫣嫣抱在怀里,柔声安慰说:“没事了,我在这儿。” 钟嫣嫣埋在钟斐怀里,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角,因为害怕身体不断颤抖着。 江栀站在门口看着,虽然外面电闪雷鸣,狂风大作,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拍打着窗户,但依旧不影响这温馨的一幕。 她想,钟斐可真是一个温柔到了骨子里的人。 尽管他从不外露,从不会说什么感人的话,但江栀就是觉得,这一刻的钟斐,温柔到了极点,一如七年前那般。 江栀离开房间,来到楼梯口,点了一根烟。 她拿出手机给宋成爱发了一条短信。 宋成爱不知在干什么,并没有回复江栀。 江栀把手机收起来,一根烟很快就抽完了,她接着又抽了一根,一直到第五根的时候,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她没有回头,钟斐在她身边停了下来。 江栀吸了一口烟,转头看向钟斐,他双手撑在栏杆上,眼睛看着楼下,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要烟么?”江栀问。 钟斐看了江栀一眼,她眯着眼睛,嘴里叼着烟,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半晌,钟斐才点了一下头。 江栀把烟盒递给钟斐,钟斐从里面抽出一根,叼在唇间,江栀拿出打火机,凑过去给他点火。 火星燃起,一抹红光点缀在两人之间。 钟斐低头看了一眼江栀,江栀却并没有看她,替他点好烟,就退了回去,两个人保持着友好而不逾矩的距离。 刚才的事情,谁都没有再提起。 仿佛那个半路夭折的吻从来没有发生过。 过了一会儿,江栀问:“嫣嫣怎么会在你这儿,她父母呢?” 钟斐缓缓吐出烟雾,“嫣嫣母亲去世了,父亲在监狱。” 江栀叹了一口气,“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顿了顿,又问道:“她在你这儿多久了?” “五年。” “她父亲什么时候能出来?” “……还有十年。” 江栀沉默了。 雨依旧在下,乌云黑压压的,没有一丝阳光。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江栀的肚子忽然咕噜叫了一声。 钟斐转头看向江栀,江栀的表情有些难看,她把烟摁灭,对钟斐说:“我饿了,你这儿有吃的么?” “……没有。”谁知道江栀会不按套路出牌,大中午就过来了,钟斐还没来得及去买食材。 “没有?”江栀皱起眉,“零食也没有吗?” 钟斐沉默,半晌后他想起了什么,“嫣嫣那儿有,我去给你拿。” 江栀跟在钟斐身后到了钟嫣嫣房间,钟嫣嫣刚才已经被钟斐哄睡着了,钟斐轻手轻脚地走进去,江栀守在门口,看着钟斐蹲下身,从一个柜子里掏出了一堆零食。 钟斐抱着零食朝江栀走过来,江栀恍惚间有种错觉,觉得钟斐这幅样子特别像刚去别人家菜地里偷菜回来给她,她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钟斐立即瞪了江栀一眼。 江栀捂住嘴,可眼睛还是弯着,带着明显的笑意。 钟斐带着江栀来到自己的房间,江栀笑得前仰后合,腿弯撞在了床沿上,一下子栽倒在床上,竟然还是没止住笑。 钟斐黑着脸走过去,把零食一股脑的全都扔在了江栀身上。 好半天江栀才止住笑,她呈大字状仰躺在床上,眼珠转了转,看到钟斐坐在了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喂。”江栀叫了钟斐一声。 钟斐没搭理她。 江栀锲而不舍,“钟斐。” 钟斐拧着眉转头看她,没好气地说:“干什么?” 江栀伸出手,“拉我起来。” 钟斐深吸一口气,“你自己起不来?” “嗯,起不来。”江栀非常理直气壮,“刚才笑的身体都软了。” 钟斐看了江栀两秒,坐着没动。 江栀也不催他,长腿一伸,触碰到了钟斐的脚踝,江栀轻笑一声,脚趾蹭着钟斐薄薄的裤管,沿着他小腿的曲线,一路往上。 钟斐的身体瞬间紧绷,身体的全部感官都集中到了被江栀的脚趾轻蹭的那条腿上,他低下头,看到江栀的脚,脚背微微弓着,脚趾莹白如玉。 钟斐紧抿着唇,看向江栀,沉声问:“你什么意思?” ------------ 第19章 借我扶一下  江栀看着钟斐,一脸无辜地说:“没什么意思,就是想让你扶我起来。” “……” 钟斐两颊动了动,咬着牙站起身,一把拉住江栀的胳膊,把她从床上拽了起来。 因为用的力气太大,江栀的头直接撞在了钟斐胸膛上,整张脸都埋了进去。 江栀鼻尖动了动,抬起头仰视钟斐,只可惜从这个角度看不见钟斐的眼睛,只能看见他的下巴和挺直的鼻梁。 钟斐松开手,坐了回去。 江栀盯着钟斐看了一会儿,钟斐扭头看着窗外,侧脸线条冷而硬,嘴唇抿成一条薄薄的线,她勾起唇角轻轻地笑了笑。 钟斐拿的东西挺多的,江栀只吃了一点就吃不下了,她用纸巾擦了擦手,发现钟斐还是保持看着窗外的姿势没变过。 江栀问:“你这样脖子不疼么?” 钟斐闻言转头看了江栀一眼,没说话,又转了回去。 “……” 江栀撇撇嘴,自觉无趣,从床上下来,环视了一圈钟斐的房间。 房间非常干净,色调非黑即白,虽然简约但却莫名觉得有些压抑,物品的摆放也跟有强迫症似的,整齐划一,一看就是一个常年单身男人的房间,一点女人生活过的痕迹都没有。 江栀注意到旁边有一个门,是推拉式的,只拉上一半,她好奇地走过去,发现里面是衣帽间,钟斐并没有管她,她就拉开门走了进去。 她严重怀疑钟斐真的有强迫症,所有衣服的摆放,全部都分门别类按照颜色由浅到深一一挂好,江栀随便拉开一个抽屉,里面的东西都是卷起来的,码得整整齐齐。 江栀以为是袜子,就拿出一个,抖开才发现,原来是内裤。 内裤是黑色的,上面一圈是白色的边,印着CalvinKlein。 江栀对男式内裤并不了解,粗略扫一眼,只觉得……唔,尺寸好像还挺大的。 手腕忽然被一只大手紧紧握住,江栀吓了一跳,抬起头,发现钟斐不知何时也来到了衣帽间。 他拧着眉,从江栀手里拿过内裤,卷好重新放了进去,砰地一声合上抽屉。 江栀看着他粗暴的动作,“你——” 钟斐回头看向江栀,黑着脸,眼神暗沉,没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抓着她离开衣帽间。 尽管江栀觉得钟斐很是高大强壮,但这个时候,她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钟斐,钟斐就像吃了菠菜的大力士似的,一个甩手就把江栀甩到了床上,大手按住她的肩膀,跟铁钳子似的,按得她动弹不得。 钟斐的目光带着沉甸甸的重量落在江栀身上,一字一句地说:“坐着别动……” 江栀仰头看着钟斐,眼尾狭长微微上挑,眼角泛起淡淡的红色,目光清澈而认真。 被她这样看着,钟斐忽然哑了,都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江栀握住钟斐的手,指尖沿着他掌心的纹路轻轻滑过,她微垂着眸,眼睫轻轻眨动,温热的气息拂在上面,轻声呢喃着,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钟斐听的。 “你的手真的好大啊。” 听见这句话,钟斐感觉自己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浑身的劲儿都没了。 …… 到了下午三点多,雨小了很多,钟斐准备去超市买东西,他一站起身,江栀就跟被触动了机关似的,腾地一下坐直了身体,“干嘛去?” “买点东西。” “我也去。” 钟斐看了江栀一眼,没拒绝。 超市就在小区门口,非常的近,钟斐撑着一把黑伞,江栀跟在他旁边,她发现伞面是向自己这边倾斜的,钟斐另一边的肩膀都被淋湿了。 江栀抬头看向钟斐,他的侧脸刚毅英挺,格外的让人安心,江栀抬手挽住钟斐的胳膊,一下子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 钟斐顿了顿,转头看了江栀一眼。 江栀说:“鞋有点滑,借我扶一下。” 钟斐看了江栀两秒,最终还是没有推开她的手。 ------------ 第20章 你故意的是不是  超市里人并不多,这样的阴雨天大家都懒得出门。 钟斐推着购物车,江栀和他并肩走在一起,随口问道:“我们晚上吃什么?” 听见“我们”两个字,钟斐目光微变。 这是一个很神奇的词,不是你,也不是我,而是你加上我便成了我们。 钟斐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声音放软了许多,“你喜欢吃什么?” “什么都行,我不挑食。”顿了顿,江栀又笑着补了一句,“我很好养活的。” 钟斐看着江栀,总觉得她话里有话。 两个人买了不少东西,足足两个大袋子,江栀主动接过其中一袋,“我拿吧,你一会儿还要打伞呢。” 钟斐没把袋子给江栀,“不用。” 江栀还想再说什么,但是钟斐已经证明了他是真的不用。 只见他单手撑开伞,另一只手拎着两个袋子,还非常轻松的样子,扭头对江栀说:“走吧。” 江栀挑了一下眉,笑着跟了上去。 …… 回到钟斐家,钟嫣嫣已经醒了,正拿着一瓶酸奶坐在沙发上,看见钟斐和江栀一起进来,还有些惊讶,“江姐姐,你怎么来了?” 江栀笑眯眯地说:“我来做客,你欢不欢迎?” 钟嫣嫣点头,“当然欢迎啦!” 江栀捏了捏小姑娘的脸,又软又肉。 钟斐脱了外套,拎着购物袋进了厨房,把买好的东西拿出来,江栀走过去说:“我帮你吧。” 钟斐看了江栀一眼,迟疑片刻后才点了点头。 江栀问:“你要做什么菜?” 钟斐说:“先做西红柿牛腩。” 江栀点点头,“那我去洗西红柿。” 钟斐看着江栀的背影,目光追随着她的动作,看着水流滑过她细长的手指,安静做家务的女人给了他一种久违的温暖的感觉。 半晌,他才收回目光。 江栀把西红柿洗好递给钟斐,他正在案板上切牛腩,她俯身过去的时候长长的黑发落在钟斐的小臂上。 钟斐动作顿了一下,对江栀说:“把头发绑上。” 江栀拢了拢散落的长发,眼睛看着钟斐,“我没有皮筋。” 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钟嫣嫣说:“我有,江姐姐,我去给你拿。” 钟嫣嫣一溜小跑去了楼上自己的房间,拿着皮筋跑了回来,“给你。” 江栀接过皮筋看了一眼,上面还有一朵小花,是向日葵。 江栀走回厨房,对钟斐说:“你帮我绑。” 钟斐看了江栀一眼,没动。 江栀推了他胳膊一下,催促道:“快点。” 钟斐皱了一下眉,“我不会。” “不会?”江栀忽然笑了笑,看着钟斐的眼里带了一丝调侃的意味,拉长语调说:“第一次啊,没关系,我不会嫌弃你的。” 钟斐停下动作,抬头看向江栀。 江栀没有避让钟斐的视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目光直白露骨,丝毫不掩饰其中的调戏意味,细长的手指把玩着向日葵皮筋,她的手腕也很细,还很白。 钟斐抿紧唇,从江栀手里拿过皮筋,一手扳过江栀的肩膀,有些粗暴的把她转了过去。 江栀叮嘱道:“你轻点,我怕疼。” 她的声音放的很软,俨然有一丝娇嗔的意思。 钟斐深呼吸一口气,扯着江栀的头发,力气非常大,三两下把皮筋绑上去,动作毫无温柔可言,最后还拽下来江栀一根头发。 “嘶……疼。”江栀捂着后脑勺,转过头瞪着钟斐,“你故意的是不是?” ------------ 第21章 别乱说话  钟斐随手把从江栀头上扯下来的头发扔进垃圾桶里,眼皮微掀,“你不也是故意的么?” 言外之意是——这都是你自找的。 江栀瞪着钟斐看了一会儿,片刻后,倏地笑了笑。 钟斐余光瞥见江栀脸上的笑容,漆黑的长发束在脑后,一缕不听话的发丝垂落下来,点缀着唇角明艳动人的笑,脖颈又细又长,连着锁骨,微微颤动着。 两个人在厨房忙活半天,钟斐在旁边炒菜,江栀用勺子舀了一点番茄牛腩的汤,吹了两下,送到钟斐唇边,“尝一下咸淡。” 钟斐看了江栀一眼,江栀的表情很认真,并没有看他,盯着勺子里的汤。 他尝了一下,江栀问:“怎么样?” “淡了。” “是么。”江栀又盛了一点汤,自己尝了一口,“我觉得正好啊。” 钟斐看着她没说话。 江栀说:“是你自己太重口味了吧。” 钟斐:“……” 钟嫣嫣在一边说:“你们两个这样好像一对儿哦。” 江栀回头看了钟嫣嫣一眼,钟斐趁着这个空档挖了一勺盐往番茄牛腩汤里撒了一点,听见江栀说:“我们怎么就像一对了?他那么老。” 钟斐手一抖,整勺盐都撒了进去。 江栀说完,偏头看向钟斐,钟斐没看她,脸上的肌肉绷得很紧,看上去有些严肃。 她挑起眉,撞了钟斐肩膀一下,“怎么,不服老啊?” 钟斐斜了江栀一眼,眼中是浓浓的警告意味。 江栀却对此视若无睹,笑了笑说:“通常情况下,男人只在两件事情上不服老,一是在床上,二是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你是哪种啊?” 钟斐把炒好的菜装进盘子里,江栀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了,钟斐却突然握住她的手,他的手掌很大,带着热度,把江栀的手腕紧紧包裹在里面。 江栀没防备,猝不及防间就被钟斐带的身体前倾,两人之间的距离迅速拉近,江栀的眼睛正对着钟斐的下颌,她愣了愣,看到钟斐的喉结上下动了动,低沉的嗓音就在头顶响起。 “你觉得呢。” 钟斐的声音很轻,分量却很重,说话的时候似乎胸腔都在震动,属于他的气息笼罩着江栀,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江栀抬起头,钟斐的眼神很深,她觉得自己好像被吸了进去,在那片黑暗中彻底沉沦。 钟斐松开了江栀,把做好的菜摆上饭桌,叫钟嫣嫣过来吃饭。 江栀站在原地,注意着钟斐的动作,过了许久,舔了一下嘴唇,她忽然很想喝酒,问了一声,“你这儿有酒么?” 钟斐皱了一下眉,“你要喝酒?” “是啊。”江栀看着他,“不行么?” 钟斐没再多管,只告诉她冰箱里有冰镇啤酒。 江栀拿了四瓶啤酒,两瓶推给钟斐,两瓶放到自己面前,钟斐说:“我不喝。” 闻言江栀挑起眉,眼睛睨着对面正襟危坐的钟斐,淡淡一笑,调侃道:“是怕酒后乱性么?” 钟斐先是看了看在场的未成年钟嫣嫣小盆友,好在钟嫣嫣并不知道“酒后乱性”是什么,他瞪了江栀一眼,压低声音警告道:“别乱说话。” 江栀撇了撇嘴,拿过啤酒,直接用嘴咬开瓶盖,仰起头就灌了一大口啤酒。 钟斐还是第一次看见有女人这样喝啤酒,看着江栀愣了半晌,她喝得太猛,从嘴角溢出来一点啤酒,滑过削尖的下颌,沿着白皙细长的脖颈慢慢往下淌。 他突然有些口干舌燥,连忙移开视线。 ------------ 第22章 钟斐,你怕什么?  不一会儿,一瓶啤酒就见了底,江栀豪气万千的一抹嘴唇,长叹一声,“爽。” 钟嫣嫣瞪大眼睛,惊讶的看着江栀,“江姐姐,你好能喝啊。” 江栀摆摆手,“这才哪儿到哪儿。” 她喝了一口番茄牛腩汤,顿时皱起眉,看向钟斐,“你是不是加盐了?” 钟斐神色不变,“没有。” 江栀怀疑,“真的没有?那怎么咸了?” 钟斐给钟嫣嫣夹了一块牛腩,淡淡的看了江栀一眼,“你舌头出问题了。” 江栀:“……” 行,江栀点了点头,她不止舌头有问题,就连脑子都有问题了。 她又开了一瓶啤酒,还是简单粗暴的直接仰头就灌,就在她准备喝第四瓶的时候,钟斐握住了她的手,江栀顿了顿,掀起眼皮看了钟斐一眼,“干嘛?” 钟斐皱着眉,“你是来吃饭的还是来喝酒的?” 江栀说:“当然是来吃饭的。” 钟斐:“那就别喝了。” 江栀笑了笑,眼神勾着钟斐,“怎么,怕我喝醉啊?” 钟斐看着她没说话。 江栀掰开钟斐的手,笑着说:“放心,我酒量好着呢,醉不了。” 说着,就要伸手去拿啤酒。 可是钟斐却先江栀一步把啤酒拿了过来,江栀挑眉看着他,钟斐低着头,并没有看她,把啤酒在桌沿上一磕,瓶盖就自己弹了出去。 然后他仰起头,把一瓶啤酒直接喝光。 江栀眯起眼睛,看着对面的钟斐,他的脖颈微微仰起,脖子两侧的筋紧紧绷着,喉结因为吞咽的动作而不断上下滑动,脸上却一点表情都没有,冷漠着,却也异常性感。 她咬了一下嘴唇,忽然觉得有些燥热。 钟斐把空酒瓶往桌子上重重一放,黑漆漆的眼睛凝着江栀,嗓音较之往常更加低沉,闷闷的,用力敲击在江栀的心脏上。 他说:“够了么?” 江栀弯了弯唇,冲钟斐竖起大拇指,“行啊,还是很能喝的嘛,宝刀不老啊。” “……” 钟斐捏了一下眉心,觉得脑仁有点疼。 江栀笑了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畅快之意。 吃完饭,钟斐让钟嫣嫣回房间休息,他一直看着钟嫣嫣上了楼,这才转向江栀,她眯着眼睛横躺在沙发上,黑色的裙摆垂到地上,长长的黑发散落开来,显得皮肤越发的白皙,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她的脸颊有些红,嘴唇颜色也艳丽许多,像一朵盛放娇艳的玫瑰花,美丽而妖冶,吸引着人靠近。 他看了江栀半晌,沉声说:“起来。” 江栀眼皮动了动,半睁不睁地,很是慵懒,头顶的灯光明晃晃的,她觉得有些刺眼,就抬起手挡了一下,眼睛看向钟斐,声音懒洋洋的,又轻又软,“干嘛?” 钟斐看着江栀的嘴唇一开一合,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往脑门上涌,他深呼吸一口气,对江栀说:“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是么……” 江栀嘟囔了一声,揉了揉头发,从沙发上下来,却不小心踩到了裙摆,顿时身体重心不稳,向前倒了过去。 钟斐下意识地伸手去扶,不料冲劲儿太大,钟斐抱着江栀踉跄了两步,小腿撞上了后面的桌子,两个人都栽倒在地。 好在地上铺着地毯,摔下去也不怎么疼。 江栀倒在钟斐身上,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钟斐的身体紧绷的像铁一样硬,江栀的身体却非常的软,她的腰是软的,胸是软的,像水一样,温柔无声,却无孔不入。 她抬起头,嘴唇擦过钟斐的侧脸,眼睛注视着他,一双浅眸水汪汪的,带着些迷醉,她低声笑了两下,带着酒气的灼热气息尽数洒在钟斐脸畔,声音也像是浸了酒一般让人听着有些醉。 “钟斐,你怕什么?” ------------ 第23章 不要再来招惹我  钟斐看着江栀,眼神深沉幽暗,整张脸的轮廓愈发冷硬,“我没有。” 江栀哼笑一声,显然是不信的,嗤道:“死鸭子嘴硬。” 钟斐不想跟江栀这么继续纠缠下去,他伸手推了江栀一下,江栀却握住他的手,低头看他,“既然不怕我,那为什么要推开我,我又不是洪水猛兽,还能吃了你不成?” 钟斐咬了咬牙,她不是洪水猛兽,她比洪水猛兽更加凶猛。 江栀伸手摸了摸钟斐的脸,钟斐这个人平时总是冷着一张脸,看上去凶巴巴的,有着很强的距离感,她以为他的脸也是硬邦邦的,没想到却意外地很柔软,触感也很好,她沿着钟斐的面容轮廓摸到了他的眉骨,摸到了那道狭长的疤。 这应该是陈年旧伤了,摸上去凹凸不平,江栀的心没由来的痛了一下。 她轻声问:“你这疤是怎么弄的?” 钟斐攥住江栀的手指,声音带着警告,“别乱摸。” 江栀却好似没听到钟斐的话,看着他的目光格外认真,清澈的眼眸里满是心疼,她抿着唇,问道:“疼么?” 只要是伤疤,自然都是痛的,就算现在不痛了,曾经也痛过。 可是,从来都没有人问过钟斐——疼么。 就好像他天生就应该铜墙铁壁,生来就注定刀枪不入。 钟斐目光微微闪烁,他看着江栀,眼眸越发深邃漆黑,瞳孔里印着面前这个女人小小的缩影。 慢慢的,这个缩影越来越近。 钟斐感觉眉骨上一阵柔软,江栀把嘴唇印了上去。 她在亲吻他的伤疤,用自己的方式,慢慢抚平那个陈旧的疤痕。 刹那间,钟斐感觉自己心里某个地方好像塌陷了,变得柔软起来。 江栀抱住钟斐,这个男人是这样的高大,强壮,肩膀宽阔,肌肉有力,江栀忽然想,如果能被他拥抱,那该有多么温暖。 她的吻很轻柔,软软的,带着淡淡的酒气和身上的香气,从钟斐的眉骨一路往下,她亲吻他的眼睛,鼻梁,下巴,然后是脖颈,鼻尖扫过他的喉结,江栀眯起眼睛看了看,忽然张口在他脖子上咬了一下。 钟斐闷哼了一声。 他的理智也因为这突然的痛而回归,猛地伸手推开了身上的江栀。 钟斐站起身,他的呼吸很急促,也很粗重,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看着是这样的落寞又落魄,垂在身侧的拳头紧紧攥着,他顿了顿,然后大步离开客厅。 “钟斐。” 身后传来江栀的声音,她的声音很平静,她赤着脚走到钟斐面前,抬头静静地看着他。 她说:“你躲什么。” 钟斐垂眸看着江栀,她越静,他的心就越乱。 江栀的目光渐渐下移,最后定格在某处,唇角勾了勾,抬起头,眼睛看着钟斐,轻声说:“你有反应了。” 钟斐深吸一口气,拧着眉,突然伸手捏住江栀的脸颊,虎口紧紧卡着她的下颌,目光锐利,像是要扒下她一层皮看到她的心,咬着牙质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江栀看着他不说话。 钟斐捏着她下巴的手越发用力,眼神暗沉沉的,像是恨不得捏碎她,声音又低又沉,闷声落下,“从追尾开始,不对,从在酒吧你看见我的第一眼开始,你就一直在故意接近我,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江栀不答反问:“你觉得我有什么目的?” 钟斐:“钱?权?还是……” 江栀忽的笑了一下,她看着钟斐的眼睛,目光清澈而纯粹,干干净净坦坦荡荡,她说:“为什么我就不能是单纯的想要你这个人呢。” 钟斐眼神变了变,江栀的目光太过直白,直白的有些让人无地自容,他忽然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垂下眸,紧抿着唇,沉默不言。 江栀说:“我承认,一开始我确实有别的目的,可是后来我发现,那都不重要了,现在,我就是想要你这个人。” 我就是想要你这个人,这句话在钟斐心里不断盘旋,一点一点地击溃他心里那道防线。 钟斐沉默了很长时间,他强迫自己忽略掉江栀这句话所带来的冲击,把注意力放到别的事情上,“那你一开始的目的是什么?” 江栀说:“这不应该问我,而是要问你自己。” 钟斐抬起头,看着江栀的眼里带着疑惑,“什么意思?” “可能你不记得了。”江栀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点苦涩,带着些许落寞,“但是七年前我们见过。” 一切从七年前开始,没有七年前的你,就没有七年后的我。 钟斐皱起眉,七年前他们见过? 为什么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可是看江栀的眼神又不像是在撒谎。 外面的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落在窗户上,室内却一片安静,头顶的灯光明亮而惨白,钟斐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最后他闭上眼睛,长舒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睛已经恢复了平静,他松开了捏着江栀下巴的手,对江栀说。 “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从此以后,不要再来招惹我。” ------------ 第24章 你心里明明有我  江栀听出了钟斐话里的意思。 不要再来招惹我,也不要再来找我,就当做我们从未认识过,就此结束,一了百了。 钟斐在他们之间竖了一道墙,他站在墙里,不愿出去,也不允许江栀进去,可明明,在这之前,他们的距离是那么的近,就差一步,江栀就可以走进去,握住钟斐的手,可最后一刻,钟斐退缩了,选择了逃避。 江栀咬了咬嘴唇,感觉心里憋着一股气,胸口堵得发闷,烦躁的情绪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她抬起头,看着钟斐,微微眯起眼睛,冷笑一声:“你这是要跟我划清界限?” “是。” 钟斐点了一下头,脸上冷冰冰的,没有一丝表情,像是回到了两个人刚刚遇见的时候。 江栀朝钟斐走近一步,眼睛看着他,忽然说:“昨天在酒吧,你为什么看我?” 她非常清楚的记得,那明明是钟斐被起哄着和封素卿喝交杯酒,却在最后突然把目光转向了她,她坚信,那绝对不是毫无意义的一眼。 钟斐顿了顿,才说:“不为什么。” 江栀继续道:“男厕所里有人说我,你还替我出头打了他一顿,为什么?” 钟斐目光微变,他有些意外,江栀竟然知道这件事。 江栀一直紧紧盯着钟斐的脸,刚才他眼神的细微变化全都落在了她眼里,她看的清清楚楚。 “还有,今天白天,我要亲你的时候,你并没有拒绝我。” 钟斐面色变得复杂起来,他不仅没有拒绝,甚至还下意识的伸手抱住了她,把她揽得更紧,因为在那一刻,他突然发现,他也是这样的渴望着面前的这个女人。 如果不是钟嫣嫣因为害怕打雷而突然尖叫,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吻上去。 江栀勾起唇角,带着一丝讥讽,“你这可不像是要和我划清界限的样子啊。” 钟斐一时无言,手指渐渐收拢,然后攥紧。 江栀上前一步,伸手戳了一下钟斐的心口,非常笃定地说:“你的心里明明有我。” 钟斐捏住江栀的手,目光又深又暗,声音冷冷的,“少自作多情。” “究竟是我自作多情还是你不敢承认?”江栀寸步不让,一字一句格外清晰地说:“钟斐,你就是一个胆小鬼,承认你喜欢我有这么难么?” 钟斐胸口微微起伏,过了好久才平息下去,他看着江栀,“你说完了么?” 江栀毫不避让的和钟斐对视,这是一场无声的对峙,两个人都在较着劲,就看最后谁能死磕到底。 最后是钟斐先移开了目光,他指着门口对江栀说:“说完了就出去。” 江栀没有动,她说:“钟斐,你看着我。” 钟斐皱了一下眉,并没有看她。 江栀的目光反而变得平静下来,波澜不惊,无声无息,她说:“我可以走,但是——” 她的声音非常平稳,带着沉甸甸的重量,像是宣誓一般。 “我走了,就不会再回来。” 钟斐猛地抬头看向江栀。 她可以风情万种,也可以冷若冰霜,一切都由她的顽固执拗开始,可最后竟然也是以她的干脆利落而结尾。 江栀说:“你可要想好了。” 钟斐有了一瞬间的犹豫。 他的脑子很乱,一片混沌,根本就不知该如何思考。 江栀等了三秒,钟斐并没有挽留她,她点点头,说了一个字:“好。” 钟斐眉头紧紧拧着。 好? 到底好什么? 又有什么好? 江栀不再说话,绕过钟斐,拿起自己的包,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钟斐一直都背对着江栀,他没有看江栀离开的背影,只听到玄关处她换鞋的声音,她换上了高跟鞋,嗒嗒的声音在寂静的室内非常明显,然后她推开了门。 在最后一刻,钟斐转过了头。 可是门却毫不留情的关上了,他甚至都没来得及看见江栀的脸。 外面的雨似乎下的更大了,呜呜的风声像婴儿的啼哭,如泣如诉。 钟斐忽然泄了气,颓然的坐进沙发里,此时此刻,他的心和外面的漫天风雨一样摇曳飘零。 ------------ 第25章 一切可才刚刚开始  黑夜漫无边际,雨一直在下,街边一切光景都被蒙上了一层水汽,霓虹灯的光亮被水光折射,朦朦胧胧的,好似拂上了一层面纱。 江栀坐在公交站的长椅上,长发早就被雨水打湿,黏成几绺还在往下滴着水,身上的裙子也已经湿透,紧紧粘在身上,裙摆都打了褶。 因为下雨,气温骤降,所有人都换上了长衣长裤,唯独只有她一个人,穿着一件湿透了的长裙,大片白皙的肌肤露在外面,沾着雨水,却浑然未觉,好似感受不到冷一般。 她已经坐了三十分钟,抽完了五根烟。 两个年轻姑娘打着伞跑了过来,看见江栀的时候吓了一跳。 一个雨夜,一个孤身女人,面无表情的坐着抽烟,要不是还有别人,她们都差点以为自己撞见鬼了。 “你看那个女人,是不是精神不正常啊?” “我看不像,该不会是失恋了吧?” 姑娘们小声的议论着,听见声音的江栀忽然动了一下,转头朝她们看了过来,烟雾袅袅中,她的眼睛比雨夜的温度还要低,阴森森的,像勾魂厉鬼。 姑娘们顿时感觉背后一阵凉意,闭上嘴巴不敢再说话。 公交站的人走了一拨又一拨,只有江栀还在坐着,她摁灭烟,再去掏烟盒的时候发现,烟已经没了。 她皱了皱眉,收紧掌心,把烟盒捏的皱巴巴的,随手扔进了垃圾桶里。 江栀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忽然感觉手机在震动。 她把手机从包里拿出来,接通了电话。 宋成爱说:“哎哟我的姑奶奶,你总算接电话了,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呢。” 江栀身体往后仰,靠在了身后的广告牌上,微微眯着眼睛,语气里的透着说不出的烦躁,“失踪个屁。” 宋成爱顿了顿,“你心情不好?” 江栀踢着脚边的一个小石子,过了一会儿才说:“你在家么?” 宋成爱说:“我在,你过来吧。” …… 半个小时后,江栀打车到了宋成爱家,宋成爱打开门,就看见江栀湿漉漉的样子,吓了一跳,赶紧把她迎进门,“你这是怎么了?外面下这么大的雨,你都不打伞的?” 江栀甩掉高跟鞋,赤脚走进屋内,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我出门的时候还没下雨。” 宋成爱给江栀拿了一条毛巾,一脸疑惑,“所以?” 江栀用毛巾擦了擦头发,哼了哼说:“所以我是被人赶出来的。” 宋成爱皱起眉,顿时打抱不平地说:“这大半夜的还下着雨呢,谁把你赶出来的,你告诉我,我替你报仇去。” 江栀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自嘲般的笑容,“一个男人。” “男人?”宋成爱愣了愣,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下午给我发的短信是怎么回事,你谈恋爱了?” 江栀回想了一下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本来是有那么一点谈恋爱的意思的,可是谈着谈着就谈崩了,她摊了摊手,“我要是恋爱了现在还能被赶出来么?” 宋成爱问:“哪个男的这么不长眼?” “就是昨天那个男人。” 宋成爱瞬间激动起来,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我就说你俩有猫腻吧,你还跟我说什么是正常朋友关系。” 本来是想发展朋友关系的,只是不知何时,就偏到了另一个轨道上。 或许是在她看到钟斐维护她的那一刻起,或许是钟斐把衣服罩到她身上的那一瞬间起,又或者从两个人重逢的第一眼就开始了,只是她一直以来并没有意识到而已。 宋成爱说:“我看他也挺喜欢你的啊,怎么会把你赶出来?” 江栀沉默下来,没有回答宋成爱的话,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原因。 钟斐明明就是对她也有感觉的,可他为什么要推开自己呢? 江栀皱着眉,牙齿下意识的咬着嘴唇,她感觉非常的烦躁,就问宋成爱:“有烟么?” 宋成爱点点头,从卧室里拿了烟给江栀。 江栀吸了一口烟,烦躁的感觉稍微散去了一点,她斜靠在沙发里,曲起一条腿,夹烟的手指搭在上面,眯起眼睛,幽幽地问:“你说什么情况下,一个男人会拒绝一个自己有感觉的人?” 宋成爱的烟瘾被江栀勾了起来,她自己也点了一支烟,歪着头想了想,“他有家室?” 江栀想起那个毫无女人味的房间,笃定地说:“没有。” “他是不是身体有问题?” 江栀看了宋成爱一眼,“比如?” 宋成爱目光有些狡黠,带着一丝坏笑,“那方面不行。” 江栀看着宋成爱,淡淡反问:“你觉得他像是那方面有问题的人么?” 宋成爱想了想,啧了一声,摇摇头,“不像,那么带劲儿,看着就挺生龙活虎的。” 二人一时无言,都想不明白,钟斐为什么会拒绝江栀。 宋成爱说:“那你们俩这算是结束了?” 结束? 呵。 江栀把烟狠狠摁灭,抬眸看向宋成爱,眼中意味莫名,她勾起唇角笑了笑,“怎么可能,一切可才刚刚开始。” ------------ 第26章 她很好,只是我不够好  钟斐几乎一夜没睡。 早上他去叫钟嫣嫣起床的时候,钟嫣嫣看着他,惊讶地瞪大了双眼,“钟叔叔,你是不是没睡好啊?” 钟斐愣了愣,反应慢了半拍,“……嗯?” 钟嫣嫣指了指他的脸。 钟斐偏过头,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脸——微微皱着眉,眼眶发黑,眼里还有着明显的红血丝,整个人都非常的疲惫。 他深呼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缓了一下,拍了拍钟嫣嫣的肩,让她去洗漱。 钟斐来到楼下准备早餐,路过客厅的时候,他忽然停住脚步,脑中不由自主的响起了江栀的声音。 “钟斐,你就是一个胆小鬼,承认你喜欢我有这么难么?” “我可以走,但是,我走了,就不会再回来。” “你可要想好了。” 钟斐一瞬间觉得头疼欲裂,抬手捏了捏眉心。 忽然,地毯上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钟斐走过去,发现是一枚耳环。 毫无疑问,这是江栀的,应该是昨天他们在地毯上纠缠的时候掉下来的。 钟斐捡起耳环,顿了顿,准备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反正他们之间也已经结束了,留着她的东西也没有任何意义,可是在最后一瞬间,钟斐却没能松开手,他紧紧攥着那枚耳环,就像抓着最后一点希望。 最终,钟斐把耳环收了起来。 吃早餐的时候,钟嫣嫣总是盯着钟斐看,大眼睛眨巴眨巴的,钟斐被她看得心烦,不由得伸手点了两下桌子,拧着眉说:“吃饭。” 钟嫣嫣“哦”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又抬起头看着钟斐,犹豫着说:“钟叔叔,昨天晚上你和江姐姐是不是吵架了?” 钟斐动作微顿,眉头拧的更深。 钟嫣嫣问:“你们为什么吵架啊?” 钟斐被问得哑口无言。 为什么,因为他不承认自己对她有感觉,因为他狠狠的拒绝了她。 钟嫣嫣叹了一口气,小手握住钟斐的手,声音脆生生的,带着孩童独有的天真,“我们老师说了,男生要多让着女生一点,而且江姐姐人那么好,你就主动认错呗。” 钟斐看着钟嫣嫣认真的表情,眼神晦涩复杂,里面蕴含了太多钟嫣嫣看不懂的东西,他伸出手摸了摸钟嫣嫣的头,声音很低,有些沙哑,“她是很好,只是……我不够好。” …… 吃过饭,钟斐先把钟嫣嫣送到学校,然后再去公司。 学校和公司都离家很近,钟斐一般三十分钟就能到公司,可今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然被堵在了路上,看着前面看不到头的排队长龙,钟斐用力捏了一些眉心,整个人烦躁不堪。 钟斐到公司的时候,足足比平时晚了四十分钟,他几乎是一路黑着脸走进公司的。 陈潇抱着文件走进办公室,钟斐把西装外套脱了挂在衣帽架上,陈潇一眼就看见钟斐的脖子上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牙印,顿时瞪大眼睛,连自己要说什么都忘了。 钟斐坐在办公桌后面的皮椅上,抬眸看了陈潇一眼。 陈潇一个激灵,连忙收回目光,开始汇报工作。 实际上,陈潇说了什么,钟斐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想起昨天晚上江栀说——七年前我们见过。 而她之所以接近他应该也和七年前有关,那么七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又是在什么情况下和江栀遇见的呢? 汇报完,陈潇把文件放在了办公桌上,等着钟斐签名。 可是钟斐却一动不动,眼睛看着空气中的某处,眉头打着结,也不知在想什么。 陈潇不由得出声提醒道:“钟总。” 钟斐回过神,拿起签字笔唰唰唰的签完名,有些不耐烦地对陈潇挥了一下手,“出去吧。” 陈潇不敢再多逗留,立马转身离开。 钟斐从裤兜里掏出江栀的耳环,阳光下,耳环上的钻石闪烁着耀眼的光泽,他微微眯起眼睛,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很快就通了,电话那边说:“四哥。” 钟斐说:“阿忠,给我调查一个人。” 吴忠问:“什么人?” “一个女人。”钟斐收紧掌心,把那枚耳环紧紧握在手中,“她叫江栀,栀子花的栀。” ------------ 第27章 谁让我得的病,就得谁来治  江栀在宋成爱家留宿一晚,早上起来的时候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她的衣服早就皱巴巴的不能穿了,宋成爱就把自己的衣服拿给她,皱着眉说:“你这是昨天淋雨着凉了吧,我给你拿点药去。” “不用。”江栀把宋成爱拿来的衣服穿上,随手把自己的衣服扔进了垃圾桶里,对宋成爱说:“谁让我得的病,就得谁来治。” 宋成爱顿时哑口无言,她看着江栀高挑单薄的背影,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再怎么较劲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 江栀径直进了卫生间,没搭理宋成爱。 宋成爱是清楚江栀的性子的,倔的要命,属于那种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人,所以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江栀洗漱完,连早饭都没吃就打车去了工作室,她靠在座椅上,把车窗开了一条缝,微凉的风吹进来,沁人心脾,带着雨后清新的空气,她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 司机打开电台,里面正在放一首老歌。 若不是因为爱着你 怎么会夜深还没睡意 每个念头都关於你 我想你想你好想你 昨天晚上江栀失眠了一整夜,她一闭上眼睛,钟斐的身影就在她眼前不停的晃,思念在漫长的夜肆意蔓延。 歌声继续唱着—— 爱是折磨人的东西 却又舍不得这样放弃 不停揣测你的心理 可有我姓名 那么,钟斐,你的心里,可有我的名字? 从市区到工作室要开很长一段路,江栀注意到有一辆车一直跟在后面,她下车的时候故意磨磨蹭蹭的在钱包里找钱,轿车从她身旁开过,江栀余光瞥到了坐在驾驶座上的那个人。 很眼熟,算上这次,她已经见过这个人三次了。 …… 中午陆臻给钟斐打了一个电话,说是有了周吉的消息。 钟斐到达饭店包厢的时候,陆臻已经到了,看见钟斐先是愣了愣,然后轻啧一声,调侃道:“我说你要不要这么猖狂啊?” 钟斐没明白陆臻什么意思,“什么?” 陆臻指了指钟斐的脖子,还夸张的用手比划了一下,“这么大一个牙印也不遮一下,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昨天晚上有多激烈啊。” 钟斐立马反应过来,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脖子。 他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光顾着闹心了,根本就没时间注意脖子上还有个牙印。 陆臻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眼睛都放光了,“你有女人了我居然都不知道,是谁啊?” 钟斐皱着眉说:“没有。” “没有女人难道还是你自己咬的?”陆臻满脸的不相信,从钟斐身边的女人入手,分析道:“应该不是封素卿……” 封素卿一直暗恋钟斐,但就是抹不开面子,她要是能主动也就不至于一直单相思了,应该是一个主动的女人,陆臻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该不会是那位江小姐吧?” 钟斐的脸色立马就变了。 陆臻笑了笑,摸着下巴说:“这位江小姐可真是女中豪杰啊,我对她可是越来越好奇了,要不改天把她带出来认识一下吧?” 钟斐黑着脸,他不想过多谈论关于江栀的事情,反正都已经结束了,更准确的说是,还没来得及开始,就被他给扼杀在摇篮里了。 他转移话题说:“周吉的消息呢?” 陆臻也回到了正题上,“昨天晚上,他在你家附近出现过。” 自从周吉上次绑架钟嫣嫣无果后,周吉就没再出现过,钟斐这边的人一直都没找到他。 陆臻继续说:“还有今天早上,他在郊外的老城区也出现过,身边还有钟敬。” 钟斐面色变得凝重起来,周吉是钟敬的手下,一般情况下,钟敬有什么事都是直接吩咐周吉去做,而这次钟敬居然都亲自出马了,这让他不得不忌惮。 “他们去老城区干什么?” 陆臻摇摇头,“不清楚。” 钟斐伸手叩了一下桌面,沉声说:“继续盯着。” ------------ 第28章 你还是放弃他吧  吴忠的办事效率很高,当天晚上就把江栀的资料送到了钟斐家里。 书房里,钟斐翻开吴忠整理好的资料,上面写的很详细,江栀今年二十一岁,在老城区的一家陶艺工作室工作,父亲是江丙坤,母亲是苏眉,她原来的名字是苏栀,七年前回到江家后才改了姓。 “苏栀……” 钟斐轻声念着这个名字,觉得有些熟悉,他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而且,江栀回到江家的时间也是在七年前,钟斐隐隐觉得这并不是巧合。 他重点又看了一遍江栀七年前回到江家的过程,可惜只有寥寥几句,江栀是江丙坤的私生女,当年她是自己主动找上门回到江家的,她的出现,把整个江家闹得天翻地覆,而那个时候,她也不过是十四岁的小女孩罢了。 钟斐合上资料,对吴忠说:“重点再查一下江栀七年前的事情,要详细一点。” 吴忠向来对钟斐的命令唯命是从,从来不会多问一句,“是,四哥。” 吴忠离开后,钟斐来到窗前,他点了一根烟,俯瞰着整个城市的夜景,不远处临江大桥上车流涌动,灯光弥漫,他想起和江栀最初相见的那个夜晚。 黑发红唇的女人眼里含着希冀对他说:“我叫江栀,栀子花的栀。” 钟斐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烟,手指塞进裤兜里,那里放着江栀的耳环,小小的,很容易就能紧紧握住,但是他却只能放开手。 …… 江栀发现从周一那个早晨开始,就一直有人在跟踪她,她让宋成爱调查了一下那个人是谁,宋成爱隔了一天终于有了消息,两个人晚上约在餐厅见面。 路上有点堵车,江栀迟了二十分钟才到,她走进餐厅,宋成爱坐在靠窗的位置,冲她招了招手。 江栀看过去,却意外地看到了封子衡,就坐在宋成爱前面一个位置。 他对面还坐着一个女人,背对着江栀,看不到脸,只能看到一个纤细的背影,黑长直发,柔顺安静,江栀认出来这个女人就是订婚那天封子衡怀里抱着的那个人,他的小情人儿。 封子衡也看到了江栀,他皱起眉,目光微变。 江栀倒是没什么反应,径直走了过去,封子衡眉头皱的更深,他看着江栀一点一点走近,腾地一下站起身,“江……” 宋成爱的声音和封子衡的同时响起,“小栀,我已经点好单了。” “嗯。”江栀点点头,看都没看封子衡一眼,纯当不认识他这个人,直接走过他身旁,坐在了宋成爱对面。 封子衡一下子僵在了原地,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尴尬,愤怒,不甘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他转头看了一眼后面,江栀已经和宋成爱有说有笑了,完全当他不存在。 封子衡暗暗咬牙,一股莫名的烦躁感涌了出来。 “子衡……”关颖叫了封子衡一声,一脸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了?” 封子衡强压下那种莫名的烦躁感,重新坐下来,黑着脸说:“没什么。” …… 江栀和宋成爱闲聊了两句就进入了正题,宋成爱说:“你让我查的那个人叫周吉,是钟敬的人。” “钟敬?”江栀想了想,“和钟斐有什么关系么?” “他们俩都是梅爷收养的儿子,梅爷你知道吧?” 江栀点点头。 梅爷是临江市叱咤风云的大人物,黑白两道通吃,他一生都没有子嗣,但是收养了五个儿子,不过三年前,梅爷被警方抓到了把柄,去逮捕的时候却发现这个梅爷暴毙在家,一代枭雄就此没落。 宋成爱说:“钟斐是梅爷收养的第四个儿子,钟敬是第五个,前面三个有一个进了监狱,剩下两个都死了,梅爷死后,钟敬就一直是失踪状态。” 江栀想起前两次撞见周吉的场景,这个钟敬一直都在针对钟斐,她皱了皱眉问:“钟斐和钟敬有什么过节?” 宋成爱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外界一直传言,是钟斐害死了梅爷,但是没有确凿证据,我估计过节应该就是这个了。” 江栀抿了抿唇,没说话。 宋成爱咬了一下嘴唇,语重心长地说:“小栀,我觉得你和钟斐没在一起也不是一件坏事,这里面的水太深,你还是放弃他吧。” 江栀并没有告诉宋成爱周吉正在跟踪她的事,宋成爱还单纯的以为她是为了攻略钟斐才调查周吉的。 她对宋成爱笑了笑,“没事的。” 宋成爱看着她,紧紧皱着眉,眼里带着担忧,还想再说什么,江栀却在站起身说:“我去下洗手间,一会儿回来。” ------------ 第29章 我是子衡的女朋友  江栀拧开水龙头,她低头看着哗哗的水流,脑海中是刚才宋成爱的话。 这里面的水太深,你还是放弃他吧。 所以这就是钟斐拒绝她的理由么? 那些人连一个十岁的小姑娘都不放过,只怕这种事情钟斐也不是第一次遇见了。 她咬了一下嘴唇,不可抑制的想,难道每次钟斐都是这样推开别人的么,因为不能有弱点和软肋,所以干脆就孤身一人,无牵无挂。 江栀双手撑在洗漱台上,低下头,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连同这两天胸腔里的憋闷,一同吐了出去。 身后忽然想起了一个声音,“你就是子衡的未婚妻吧?” 江栀抬起头,在镜子里看见了身后的人,封子衡的小情人儿。 她挑了挑眉,“有事?” 关颖抿着唇,她的眼睛很大,长相清纯甜美,属于那种小鸟依人的类型,这种类型在男人面前很吃香,可在女人面前,尤其是在江栀面前,气势上就输了一大截。 她说:“我是子衡的女朋友。” 江栀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道:“我知道。” 关颖微微蹙起眉,她没想到江栀的反应会这么平淡,不免有些激动地说:“子衡他根本就不爱你,他爱的人是我,你——” 江栀打断了关颖的话,眼皮微掀,有些不耐烦,“你就是专程过来说这些废话的么?” 关颖被江栀说的哑口无言,张着嘴好半天,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江栀转过身,按了一下关颖的肩膀,“你和封子衡怎么样我不管,也不想管,大家和平共处,一直到我和封子衡的婚约结束,我这样说,你懂了么?” 关颖下意识地被江栀的话牵着走,顿了好半晌才点了一下头,“……知道了。” 江栀离开洗手间,走出去没几步碰上了迎面而来的封子衡,她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封子衡却拦住了她。 “你看见小颖了么?” 江栀并不知道封子衡的女朋友叫什么,但猜也猜得到,这个“小颖”应该就是他的女朋友了。 “看见了。”江栀指了指女洗手间,“里面呢。” 封子衡看着江栀,她的表情非常平淡,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冷静,对于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她一点也不在乎。 这本来是封子衡所希望的,但是此时此刻,他不知道为什么,却莫名觉得非常不爽。 江栀直接离开了,封子衡一直看着她的背影,就连关颖出来都没看到。 关颖发现封子衡看着江栀的眼神非常专注,甚至还带着一丝炽热,她一下子捏紧了拳头。 …… 江栀回到座位上,没有再提钟斐的事情,宋成爱好几次看着她欲言又止,都被江栀给岔开了,最后宋成爱叹了一口气,也算是妥协了,她对江栀说:“你啊,什么都好,就是太倔了,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你不也是么?”江栀笑了笑,“等了赵海荣五年,一般人可都做不到吧。”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们都是一种人。 何其相似,又何其惺惺相惜。 接下来两天,江栀没有再发现跟踪的人,她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好事,相反,她觉得这是一个不祥的征兆。 这天,工作室接了一个单子,有人定制一套陶瓷茶具,杨晓岚恰好有事出去了,就打电话让江栀接待这个客人。 来人是一个长相英俊的年轻男人,穿着手工定制西装,举手投足间满是优雅矜贵。 江栀带着人去了招待室,给他泡了一杯咖啡,“请问先生怎么称呼?” 男人从口袋里拿出名片递给江栀,江栀看了一眼,陆臻。 她笑笑,“陆先生,你好,我是江栀。” 陆臻听见“江栀”两个字顿了一下,然后有些玩味的挑起眉,上上下下的打量江栀,果然是个很不一般的女人,长相漂亮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她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气质,很勾人,让人从看她第一眼起就移不开目光。 也难怪会让钟斐都束手无策了。 陆臻笑了笑说:“江小姐,久仰大名啊。” “怎么?”江栀说:“你认识我?” 陆臻摸了摸下巴,“我经常从我一个朋友那里听到你。” 江栀表情淡淡的,“是么。” 陆臻问:“难道江小姐就不好奇我那个朋友是谁吗?” “我为什么要好奇?”江栀眯缝了一下眼睛,脸上的表情已经冷了下来,“陆先生你到底是来谈工作的,还是来搭讪的?” 陆臻顿了顿,忽的笑了一下,他想,果然够生猛啊。 “江小姐,你不要误会,我那位朋友叫钟斐,你应该很熟。” 江栀沉默了一瞬,然后勾起唇角,一双浅眸没什么情绪,漫不经心地说:“陆先生你搞错了,我和你说的那位先生一点都不熟。” ------------ 第30章 真是疯了  陆臻有些惊讶地看着江栀,他以为江栀是喜欢钟斐的,没想到提起钟斐,江栀的反应却很平淡,甚至还有点满不在乎的意思。 陆臻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江栀是真的和钟斐不熟,他朝江栀凑近一分,问道:“你们俩吵架了?” 江栀眼皮微掀看着陆臻,没说话。 陆臻笑了笑,主动替钟斐说起好话来,“他那个人吧,就是有点不解风情,但是我能看出来,他对你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了,她可是在下着大雨的半夜被某人给轰出来的。 江栀冷笑一声。 陆臻继续说:“他……” 江栀毫不留情的打断陆臻的话,“陆先生,我是来跟你谈工作的,关于你那位朋友的事,我一点都不想知道。” 陆臻张了张嘴,还没等出声,江栀就彻底斩断了他最后的挣扎,“你要是再多说一个跟工作无关的字,这单子我就不接了。” 陆臻觉得有些好笑,明明他是客户,怎么现在位置好像颠倒了呢。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对江栀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江栀仿佛丝毫没有受到刚才事情的影响,拿出宣传册,大致介绍了一下陶瓷茶具的种类和样式,然后询问道:“你是送给谁的,对方有没有什么偏好?” 回到工作上,陆臻也正色起来,“送给我爷爷,他正好过七十大寿。” 江栀略一沉吟,翻了翻宣传册,把一套玲珑寿桃茶具图片指给陆臻看,“我建议你……” 陆臻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陆臻对江栀说了一声“不好意思”,就起身去外面接电话。 过了一会儿,陆臻回到招待室,对江栀说:“我临时有点事,不如我们改天再谈。” 江栀没什么意见,“好。” 陆臻朝门口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回头问:“你今天晚上有时间么?” 江栀把宣传册放好,看向陆臻,“干嘛?” 陆臻笑笑:“约你晚上谈工作啊,可以么?” 江栀点点头,“可以。” 陆臻本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想到江栀竟然同意了,他打了一个响指,“那就这么说定了,晚上我把地址发给你。” 回到车里,陆臻给钟斐打了一个电话,“阿四,晚上一起出来吃个饭吧。” 钟斐正在翻看吴忠送过来的关于七年前江栀的详细资料,含糊着应了一声。 陆臻说:“晚上穿帅一点,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钟斐根本就没心思去想陆臻所谓的“惊喜”,直接挂了电话。 资料上显示,江栀七年前受过一次伤,住了很长时间的院,浑身多处骨折,伤情很严重,但是关于她是因为什么事故而受伤的,却是一片空白。 吴忠对此的解释是:“我找过当时江栀的主治医生,人已经出国了,所有跟这件事相关的医护人员都不在现在的医院了。” 这是有人在故意压下这件事。 查到这里基本上就已经到底了,再往里挖估计也挖不出什么了,钟斐告诉自己就此停手吧,关于那个女人的一切,关于她所谓的目的都不要再管了,可是心里却紧紧绷着一根筋,用力扯着他。 偌大的办公室里,阳光从落地窗倾泻进来,钟斐用力揉着太阳穴,他闭上眼睛,脑海中却浮现出她躺在病床上的苍白孱弱模样。 真是疯了。 …… 晚上,陆臻给江栀发了一条短信,地址在市中心的金鼎轩酒楼。 她开着车到了酒楼,进门的时候报了陆臻的名字,服务员带着她进了一个包厢。 包厢里,钟斐说:“还有谁要来?” 陆臻冲钟斐神秘一笑,“送给你的礼物。” 话音刚落,包厢门就开了,陆臻就坐在正对着门口的位置,一眼就看到了江栀,热情招呼道:“江小姐来了。” 坐在陆臻旁边的钟斐猛地抬起了头。 算起来,两个人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见面了。 江栀没什么变化,她穿着一件白衬衫和黑色铅笔裤,两条腿又长又细,衬衫的领口微开,露出了形状纤细好看的锁骨,灯光洒在她身上,黑发红唇,妖冶性感。 钟斐每一次和江栀见面,她几乎都是穿着裙子,长的短的,红色的,黑色的,不管什么样的裙子穿在她身上总是透着风情妩媚,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带着点职业范儿的她,一瞬间,有些移不开目光。 江栀也注意到了钟斐,不过她只看了钟斐一眼,就移开了目光,有些不悦地蹙起眉,冷冷道:“陆先生,你之前可没说还有外人在啊?” ------------ 第31章 如果我说介意呢  外人,简简单单两个字就把钟斐划出了线外。 江栀把陆臻划到了她的阵营里,把钟斐推了出去,就像他之前做的一样。 陆臻打圆场,“反正大家也都认识,一起吃个饭而已,你不介意吧?” 江栀没有马上回答,停顿了片刻才哼笑一声,眼睛看着钟斐,“如果我说介意呢?” 钟斐也看着江栀,他的眼睛依旧漆黑,暗沉沉的,像是黑色的沼泽,粘稠浓郁到化不开,他动了动,似是要起身。 陆臻连忙伸手按住钟斐的肩膀,站起身朝江栀走过来,“江小姐,不是这么不给面子吧,你看你来都来了,好歹也吃顿饭再走啊。” 江栀看了陆臻一眼,忽的笑了笑,“也是,半路把人轰走这件事我可做不出来。” 听见这句话,钟斐不经意的皱了一下眉。 江栀坐在了陆臻旁边,陆臻喊来服务员,点了一下菜,等着菜上来的空档,陆臻开了瓶酒,说:“咱们三个碰一个呗。” 江栀没接酒杯,直接说:“我不喝酒。” 陆臻开始劝酒,“给个面子吧。” 江栀很想说你的面子值几个钱,但是当她抬起头接触到钟斐的目光后,微微勾了一下唇角,拿起酒杯跟陆臻碰了一下,然后一仰头直接干了。 陆臻冲江栀竖起大拇指,“江小姐够豪爽啊。” 江栀晃了晃酒杯,笑了一下说:“事先声明啊,我酒品可不怎么好。” 陆臻挑眉:“怎么?” 江栀垂眸看着手中的酒杯,唇角轻轻勾着,意味莫名,她说:“我喝醉了可容易酒后乱性。” 陆臻愣了愣,转头看了钟斐一眼,钟斐皱着眉,脸色很是难看。 过了一会儿,服务员过来上菜,江栀和陆臻一边吃饭一边讨论定制茶具的事情,她中间一次也没看过钟斐。 钟斐想起那天晚上,江栀说的那一个“好”字。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做任何事情都直白又大胆,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 明明是他推开了她,可现在,放不下的竟然也是他。 耳边传来江栀的咳嗽声,钟斐回过神,看向江栀,她正拧着眉,因为咳嗽,脸颊连着脖子都红了起来。 陆臻朝钟斐使了一个眼色,钟斐紧抿着唇沉默不语,陆臻叹着气摇了摇头,只好自己出马问道:“身体不舒服?” 江栀咳嗽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摆了摆手,嗓音有点哑,“没事,就是感冒还没好。” 她感冒了? 钟斐眼神陡然一变,攥紧了手掌。 那天晚上还下着大雨,气温很低,她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裙子……钟斐咬了咬牙,他忽然想扇自己一巴掌。 陆臻看了看钟斐,又看了看江栀,找了个借口离开包厢,临走前,用力拍了钟斐肩膀一下。 陆臻一走,包厢立马就安静下来,满桌子菜,江栀并没有吃多少,她靠在椅背上,肩膀单薄,侧脸线条分明,她好像有些瘦了。 钟斐的目光渐渐发紧,他的喉咙也很紧,像被人用一只大手狠狠攥着,他用了很大力气才从嗓子眼挤出几个字,“你的东西落在我家了。” 江栀看了钟斐一眼,淡淡的,不掺杂任何感情,“是么。” 钟斐把手放进裤兜里,他一直都带着她的耳环,他正要把耳环拿出来,忽然听见江栀说:“我不要了。” 他的动作就这么一下子顿住,钟斐抬起头看向江栀,她也正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睛没有任何情绪,她很随意地说:“你扔了吧。” 我不要了,你扔了吧。 不仅是那个耳环,还有你。 钟斐眼前忽然间变得一片黑暗。 包厢里再次安静下来,不知过了多久,钟斐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掏出手机,连来带显示都忘了看,动作非常僵硬地滑了一下,电话接通,封素卿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钟斐,我……我有话要对你说。” ------------ 第32章 周吉找上江栀了  封素卿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含混不清,她好像在一个很嘈杂喧闹的地方,背景音里还有人在唱歌,鬼哭狼嚎的。 “钟斐。”封素卿有些执着的喊着钟斐的名字,能听得出来,她似乎喝醉了,声音醉醺醺的。 “我有好多话要对你说,我……我一直憋在心里……” 包厢里只有钟斐和江栀两个人,江栀能够很清楚的听到电话里封素卿的声音。 江栀看着钟斐,钟斐手里紧紧攥着手机,他并没有放到耳边接听。 电话里封素卿还在说:“我喜欢你!” 这四个字像是用了封素卿全部的力气,在酒精的作用下,她的胆子也变得大了许多,用力地说:“我喜欢你好久了,当初我看见你第一眼我就喜欢你了!” 钟斐没有回应封素卿的告白,他握着手机的手攥得更紧,额角青筋一点一点冒了出来。 电话那边一片混乱的声音响起,电话就这么挂了。 江栀对钟斐说:“恭喜。” 钟斐转头看向她,声音嘶哑,“……恭喜什么?” 江栀笑了笑,那笑容在钟斐眼里分外刺眼,她说:“封素卿是一个好姑娘,温柔大方,善解人意,她很适合你。” 她在说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很平静,没有嫉妒,没有怨恨,除了刚一开始她那两句若有似无针对他的话之外,她对他就是彻底的忽略。 而现在,似乎这份忽略也不存在了。 她微微笑着,说着祝福的话,像是释然了。 钟斐看着江栀,他的眼神非常复杂,太多的情绪像麻花一样紧紧拧在一起,最终都淹没在了无声的黑暗中,彻底沉陷下去。 陆臻回到包厢,江栀站起身说:“我先走了。” “别呀。”陆臻极力挽留,“还没结束呢。” 江栀却说:“已经结束了。” 这话像是说给钟斐听的。 说完,江栀就直接离开了包厢,一点留恋都没有。 陆臻转向钟斐,刚想说点什么,却见钟斐突然腾地一下站起身,大步走出包厢。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追出去,可是他想起她说的那句结束了,身体就不受控制地自己跑了出来。 走廊上并没有江栀的身影,钟斐皱着眉,整个人非常焦虑,他快步朝电梯的方向走去,电梯门刚好打开,江栀走了进去。 钟斐连忙跑过去,胸腔里,心脏跳得前所未有的快,咚咚咚,一下又一下,像是要敲碎他的胸口。 “江栀!” 钟斐喊了一声江栀的名字,电梯里江栀抬起头,看到了钟斐,他们的视线在狭窄的电梯缝隙中交汇,相遇,纠缠,然后最终湮灭。 电梯门在钟斐面前关上了。 钟斐喘着气,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挖空了。 电梯里,江栀靠在轿厢上,她回想着刚才钟斐看她的那最后一眼,半晌后,唇角轻轻勾起。 …… 第二天,江栀在工作室一直待到晚上九点多。 画着钟斐的那幅瓷画终于完成了,江栀很是满意自己的成果,杨晓岚走过来看了一眼,笑着问道:“你男朋友?” 江栀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 杨晓岚听出了江栀的言外之意,拍了拍她的肩说:“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家吧。” “好。”江栀点点头。 江栀把瓷盘收好,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拎着包离开了工作室。 她的车就停在外面,现在这个时间,郊外非常的静,一点人声都没有,只有一排排路灯还亮着。 江栀打开车门,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按住了车门。 一个声音伴随着怪笑在江栀耳边响起,“你好啊,江小姐。” “啊,不对。”那个人想了想又改了口,面容狰狞地说:“应该是说你是钟斐的女人才对吧。” 与此同时,钟斐接到了一个电话。 “周吉找上江栀了!” ------------ 第33章 你喜欢我么  江栀转过头,看到周吉就站在她身后,后面还有十几个男人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夜凉如水,晚风吹拂而过,寂静的郊外一片冷意袭来。 “我不是钟斐的女人。”江栀看到这黑压压的一群人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语气平淡地说:“你们找错人了。” 周吉当即冷哼一声,他可是亲眼看到江栀从钟斐家出来的,他指着江栀说:“是不是可不是你说了算。” 江栀没理周吉,拉了一下车门,可是周吉在旁边死死按着,她皱了一下眉,抬起头冷冷道:“松手。” 周吉不仅没松手,反而还用力按了下去,车门砰地一声关上,他冷笑着说:“江小姐,你是不是——” 他话还没说完,江栀直接抬脚朝他肚子上踹了过去。 周吉没料到江栀会突然动手,没防备就被踹了个正着,身体向后踉跄了两步,江栀看也不看他,直接伸手拉开车门。 “操!都他妈愣着干嘛!” 周吉扯着嗓子吼了一声,后面十多个人立马朝江栀奔了过来。 有人拉住了江栀的胳膊,江栀本来半个身子都已经进了车里,生生被拽了出来,她迅速从包里掏出刀,反手就划了过去。 拽着她胳膊的人猝不及防间就被刀子划破了脸,伤口从鬓角一直延伸到下巴,鲜血顿时涌了出来,他下意识地松开手,捂住脸痛叫出声。 旁边人见状愣了愣,嚎了一声。 “卧槽!周哥!这娘儿们带了刀!” 周吉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被江栀阴了一下不说,这么多人来抓一个女人,还没开始呢,就废了一个,说出去简直要被人笑掉大牙,周吉还从来没有在一个女人手上吃过这么大的亏。 江栀拿着刀,后背靠在车身上,眼神凌厉慑人,“谁敢过来!” 周吉扒开前面几个人走过去,眼神阴翳地看着江栀,“倒真不愧是钟斐的女人,有两把刷子,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 说着他朝离江栀最近的人使了一个眼色,那个人立马朝江栀扑了过去,江栀挥刀去砍,手腕却被用力握住,刀一下子脱了手。 没了刀,江栀的攻击力就弱了很多,再加上对方人多势众,一起扑上来,江栀顿时就被一左一右的钳制住,动弹不得。 有人踢了江栀腿弯一下,她不受控制的跪在了地上,周吉居高临下的睨着江栀,抓住江栀的头发强迫她抬起头来,冷哼一声说:“刚才不是还挺厉害的么,现在怎么怂了?嗯?” 江栀目光冷冷地看着周吉,语气讥诮,“你也就能对女人和小孩发狠,上次我可是亲眼看见你被钟斐揍得站都站不起来,最后跟一条死狗一样被人给抬出去的……” “你给我闭嘴!”被戳到痛处,周吉顿时双眼充血,扬手狠狠扇了江栀一巴掌。 江栀的头被打的偏了过去,嘴里破了个口子,血腥味弥漫开来,她吐了一口血水,抬头看向周吉,扯了一下嘴角,语气讥诮,“怎么?我说的不对么?你就是一个只敢动女人的孬种!” 周吉被气得浑身发抖,他掏出刀,抵在江栀喉咙口,表情狰狞,“你再敢多说一个字,老子今天就宰了你!” 江栀垂眸看了一眼,刀光冷冽,锋利的很,她不仅没有惊慌,反而还冷笑一声,看着周吉的眼睛一字一句笃定道:“你不敢动我,我死了,你难道要用一个尸体去威胁钟斐么?” 周吉死死瞪着江栀,他被这个女人气得半死,可偏偏她还全都说中了! 这是钟敬指名要的女人,是用来对付钟斐的一张王牌,必须要抓活的,要是死了,他也不好交代。 江栀看着周吉的眼神越发轻蔑不屑,周吉还从来没有被一个女人这样看轻过,他是不能杀了江栀,但是让她吃点苦头还是可以的。 周吉狞笑一声,一只手按住江栀的头,用刀拍了两下江栀的脸,轻啧两声,“脸蛋倒是不错,怪不得能让钟斐看上,你说我要是划花了你的脸,他还会要你么?” 江栀眼睛都没眨一下,脸上的表情带着一股狠劲儿,她说:“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周吉看着江栀,有一瞬间的犹豫,这女人绝对是他见过的最棘手的女人,不过很快他就抛下了顾虑,扬起刀,对准江栀的脸就划了下去。 江栀猛地转过头,刀尖落在了她的耳后,划出了一道狭长的伤口。 周吉捏着江栀的下巴把她的脸扳了过来,冷笑道:“看来你还是怕的么。” 江栀脸上没什么表情,她微微眯缝了一下眼睛,忽然说:“你完了。” “我完了?”周吉哈哈大笑起来,拿刀指着江栀,一脸戏谑地说:“我倒是想听听,我怎么完了?嗯?” 江栀对周吉嘲讽的笑不予理会,她的目光穿过周吉,落在了他身后,忽然勾起唇角笑了一下。 周吉莫名觉得这个笑容有些渗人,还没来得及细想,强光忽然从身后照射过来,寂静的夜一下子被点燃,风用力吹过,车辆驶来的声音接连不断的传到他耳里。 最前面的车停了下来,一个高大伟岸的声音逆着光大步朝这里走来。 江栀看着那个不断朝自己走来的身影,他仍旧是一身黑衣,仿佛与黑夜都融为一体,光晕萦绕在他周身,像是镀上了一层金光,他踏着灯光,在这充满危险的夜里留下沉重而清晰的痕迹,一步一步,坚定不移的走向江栀。 电影里说,我的意中人是一位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身披金甲圣衣,驾着七彩祥云来娶我。 而她的意中人,会点亮漆黑的夜,满载她殷切的热望,在危难之中救她于水火。 宋成爱曾经对江栀说过,心动是一刹那的,在那一瞬间,你的心告诉你,就是他了。 有小弟指着周吉身后喊了一声:“周哥!钟斐来了!” 周吉迅速回头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大变,他挥了一下手说:“赶紧带着这个女人走!” 只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钟斐带来的人已经彻底包围了他们,周吉情急之下,心生一计,他刚想伸手拽起江栀,用江栀挡枪,钟斐就已经来到了他面前,周吉都没来得看清钟斐的动作,就直接挨了钟斐一拳,顿时眼冒金星,倒了下去。 钟斐不再去管周吉,他看着江栀,江栀的脸上有着明显的指痕,微微红肿起来,嘴角还破了一块,不过最严重的还是她耳后那道狭长的伤口。 伤口还在流血,鲜红色的血液浸染了她身上的白色衬衫,触目惊心。 钟斐紧紧拧着眉,眼里夹杂着浓郁的怒气,还有深深的心疼。 和他相比,江栀脸上的表情要简单很多,也平静许多,她看到有人上前拎起了地上的周吉,出声说:“等一下。” 吴忠愣了愣,看向钟斐,询问他的意见。 钟斐问:“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把他欠我的讨回来而已。”江栀对钟斐说:“能让你手下帮个忙么?” 钟斐不知道江栀要干什么,但是她的眼神非常静,他没有多问,对吴忠点了点头。 江栀说:“把他架好。” 吴忠依言双手从周吉腋下穿过,把他牢牢固定住,吴忠这个人壮的跟头牛一样,周吉跟他一比跟颗豆芽菜似的,动都动不了。 周吉看着江栀,江栀眼神流露出一股说不出的狠劲儿,和刚才如出一辙,他顿时有些后怕,张了张嘴刚要说话,江栀就抡圆了胳膊一巴掌狠狠扇了过去。 周吉咬到了自己的舌头,顿时呜咽了一声。 江栀甩了甩手腕,脸上神情未变,从周吉兜里掏出刀,又准又狠地在周吉脸上划了一刀。 完事后,江栀随手就把刀扔了,手指指着周吉,眼中的狠劲儿更甚,唇角却勾了起来,“这是你刚才对我做的,现在我都还给你了。” 周吉眼前一片血污,朦胧中,只能看见江栀唇角的笑容仿若恶魔一样。 他想起之前江栀说的那句话——你完了。 钟斐对吴忠挥了一下手,吴忠就带着周吉走了,周吉带来的那些人基本上都全军覆没了,黑夜又恢复了原本的安静。 风也渐渐平息下来,江栀和钟斐面对面而立,钟斐说:“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 江栀摇了一下头,但是摇头的动作牵扯到了脖子上的伤口,她顿时皱起眉轻嘶了一声。 钟斐看到更多的鲜血从江栀的伤口涌了出来,他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按在了江栀的伤口上。 江栀抬眸看他,因为钟斐的动作,两个人的距离拉近了很多,近到她似乎都能感受到钟斐扑面而来的热气。 有些灼热,带着他身上独有的味道。 江栀移开目光,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了和钟斐的距离,黑夜里,她的声音冷凝而寂静,“谢谢你来救我,我自己去医院就好了。” 钟斐的手还停留在伸出的姿势没收回来,他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指尖僵硬,嘴唇紧紧抿着,整个人好似一条绷直的线,稍不留神,就会断掉。 你经历过失去的滋味么。 原本触手可及的东西,却被自己亲手推开,想要重新追回来,竟是这样的艰难。 失而复得是人间一大喜事,那若是失而不得呢。 江栀转过身,还没走两步,手腕就被钟斐大力握住,他不想再像上一次那样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自己面前离开,那种无力的感觉经受过一次就已经够了。 “我送你去。” “我说了不用你送!” 江栀皱起眉,挣扎着想甩开钟斐的手,但是钟斐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她根本就敌不过他,两个人像是较上了劲,她越是挣扎,他就越是用力握住她。 “钟斐!”江栀大声喊着他的名字,声音里带着怒气,“你是不是有病,我用不着你管!” 钟斐回头看了江栀一眼,“我不管谁管?” 听见这句话,江栀忽然安静了下来,钟斐以为她会乖乖听话,可下一秒江栀勾起唇角冷笑了一声,眼睛看着他,目光像刀子一样冷冷的剜着他,“钟斐,你是不是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钟斐猛地顿住。 “当初是你说让我不要招惹你的,也是你要和我划清界限的,可你现在这样算什么?” 江栀伸手推了钟斐肩膀一下,步步紧逼,“你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江栀把当初钟斐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了他。 钟斐沉默,当初是他错了,现在他只能默默承受,等着江栀的怒火过去。 “说话!”江栀声音陡然拔高,眼睛紧紧盯着钟斐,“你把我当什么了,你不喜欢就踢到一边,后悔了就凑过来,你凭什么认为我要听你的话被你牵着鼻子走?!” 钟斐看着江栀,因为激动,她脖子上本来已经止住血的伤口又崩裂开来,他皱起眉,“你的伤——” 江栀打断钟斐的话,“我的伤不用你管,我就是死了也跟你没有一点关系,你这么关心我干什么,你喜欢我啊?” 钟斐沉默的看着江栀,虽然他没有说话,但是他的眼神却像是要有千言万语要说。 江栀朝钟斐走近一步,抬起头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钟斐,固执地问:“你喜欢我么?” 这才是江栀最想要说的话。 她心里无数涌动的情绪,无法宣泄的愤怒,全都化作五个字——你喜欢我么。 如果你喜欢我,当初为什么要推开我,如果你不喜欢我,现在又为什么来挽留我。 钟斐嘴唇蠕动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这是一个简单又复杂的问题,简单到只要一句是或不是就可以回答,可同时又复杂无比,因为牵扯的东西太多,要背负的东西也太多。 他以为自己可以把这段感情处理好,把心动掩藏得不让任何人看出来,可实际上,这不过都是自欺欺人罢了。 从江栀说“我就是想要你这个人”开始,钟斐就彻底沦陷了。 钟斐握着江栀手腕的手越发用力,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只为抓住她。 江栀低头看了一眼他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因为太过用力,钟斐手背上的青筋都绷了起来,她抬起头说:“我数五个数,你要是不松开手,我就当你喜欢我了。” 钟斐没有动,目光深深地看着江栀。 江栀看着钟斐的眼睛,轻声数道:“五,四,三,二,一……”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钟斐忽然一用力,直接把江栀拉了过来,他的嘴唇贴着她的耳朵,低沉的嗓音伴随着轻柔的晚风落入她耳中。 他说:“如你所愿。” 江栀思考着这四个字的含义,为什么是如我所愿呢,还没等她琢磨出个所以然来,钟斐直接把她打横抱起,大步朝自己的车走去。 算了。 不想了。 江栀双手搂住钟斐的脖子,把头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她想,这个男人的怀抱果然如她想象中一样温暖啊。 钟斐把江栀放到了车里,替她系好安全带,然后绕到另一边坐进驾驶座,启动车子。 四十分钟后,钟斐把江栀送到了第一人民医院,她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可血糊了半边脖子,看着还是很吓人。 医生给江栀清理伤口的时候,钟斐的电话响了,是陆臻打来的,他看了江栀一眼,江栀正把头发拢到一边好方便医生处理伤口,听到电话声响,她对钟斐挥了挥手,“接吧。” 钟斐走到一边,接起了电话。 陆臻问:“怎么样?人救下了么?” “嗯,救下了。” 陆臻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顿了顿又好奇地问:“她是不是很感动?” 钟斐下意识地看向江栀,江栀正在跟医生说话,不知谈到了什么,她的眉头轻轻蹙起。 陆臻在电话那边继续说:“女人啊,都是感性的,英雄救美这一套永远都不过时的,搞不好还会以身相许呢。” 以身相许么? 钟斐的思绪有些飘忽。 “行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两个了。”陆臻笑着说:“阿四,你可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啊。” 说完陆臻就挂了电话,钟斐收好手机,回到江栀身边。 医生已经处理好了伤口,正在给她缠绷带,一边缠一边说着注意事项,江栀看见钟斐过来,就对医生说:“你说了我也记不住,你跟他说吧。” 医生顿了顿,看了钟斐一眼,叹了一口气,把注意事项又重新说了一遍,“年轻人,好好照顾你女朋友吧。” 钟斐点了点头,江栀却在旁边纠正道:“医生,我可不是他女朋友,别误会。” 医生楞了一下,大概是以为这对小情侣正在闹别扭,也没多说什么,最后拍了钟斐肩膀一下,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低声说:“我老婆也经常跟我闹别扭,习惯就好了。” 钟斐拿了药和江栀往外走,江栀摸了摸肚子,转头对钟斐说:“我饿了,吃点东西去吧。” 两个人来到了上次吃饭的小餐馆,服务员也还是之前那个,居然还认出了他们两个,“是你们啊,这次想要点什么?和上次一样么?” 江栀刚要说话,钟斐连忙赶在她前面点了两个菜,都是刚才医生告诉他有助于伤口愈合的。 服务员见状不由得笑了笑,忍着笑应了一声,“好。” 江栀看着钟斐,微微皱着眉。 钟斐问:“怎么了?” “我不喜欢吃胡萝卜。” “对伤口好。” “那你喂我。” “……” “你不喂我不吃。” 江栀双手托腮,一本正经地看着钟斐。 钟斐微微叹气,只得点了点头。 江栀笑了笑,眼睛微微弯着,一双浅眸含着盈盈笑意,笑容清浅动人。 这个笑容蓦地落在钟斐眼中,他心中微动,伸手抚了抚江栀散落在耳边的长发,手指偶尔触碰到她的脸颊,他感觉指尖有些发麻。 江栀握住了钟斐的手,身体微微往前倾,看着钟斐的眼睛,“大庭广众的,你别勾引我。” 她的神情很认真,这让钟斐莫名觉得有些好笑,事实上,他也笑了出来。 江栀和钟斐认识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看见钟斐笑,这个笑容幅度并不大,他的唇角也只是轻轻勾了一下,却好似惊鸿一瞥,江栀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她用力捏了钟斐的手一下,“你别笑。” 钟斐愣了愣,“怎么?” “不许问。” “……” 服务员过来上菜,江栀一看见胡萝卜顿时就胃口全无,她扒拉了一下饭,单手托腮叹了一口气,正惆怅间,忽然看见钟斐夹着胡萝卜的筷子伸到了她面前。 江栀抬头看了钟斐一眼。 钟斐说:“张嘴。” “我刚才开玩笑的。” “你说了,我喂你就吃的。” “……” 江栀只好认输,乖乖把胡萝卜吃了进去。 她的饭量还是那么少,只吃了一点就饱了,钟斐觉得钟嫣嫣平时的饭量都比她多,怪不得抱起来的时候那么轻。 江栀喝了一口水,忽然想起什么,一脸正色看着钟斐,“你是不是欠我一句对不起?” 钟斐看着江栀。 “那些人以为我是你的女人才找上门来的,可实际上我并不是你的人。”江栀手指点了一下桌面,笑意盈盈的看着钟斐,“你觉得你是道歉好呢,还是把我是你的女人这件事坐实比较好?” 钟斐默了一瞬,然后淡淡反问:“你想要哪个?” 江栀没想到钟斐会反问,她顿了顿,然后哼笑一声,“你还真是狡猾啊,明明是我问你,怎么现在变成你问我了?” “因为我尊重你的决定。” 江栀挑眉,尊重她的决定? 她琢磨了一下其中的意思,然后勾起唇角笑了一下。 他们谁都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尽管彼此早就心知肚明,江栀喊来服务员,“结账!” 深夜的街道灯火通明,大多数的店都已经关门了,行人和车辆都很少,晚上温度有些低,钟斐把外套脱下来罩在江栀身上,“我送你回家。” “嗯。” 江栀拢了拢身上的外套,坐进车里。 她把车窗落下,转头看着飞速倒退的夜景,心情忽然很好,她打开车载播放器,里面顿时传来悠扬的女声。 你爱的不告而别 一生是多长时间 江栀挑了一下眉尖,“这不是我上次在酒吧唱的歌么?” 钟斐专心看着前面,嗯了一声。 外面朦胧的光在钟斐脸上一闪而过,江栀凑过去,贴着钟斐的耳畔,轻声问:“你喜欢啊?” 钟斐没应声,江栀又靠近几分,她察觉到钟斐因为她的靠近,身体慢慢紧绷起来,她勾了勾唇角,一只手按在了钟斐的大腿上,男人的腿部肌肉遒劲有力,隔着薄薄的布料,灼热的温度传到江栀的指尖。 食指在上面轻轻滑过,一路往上,江栀低笑一声,呵出的热气落在钟斐耳垂上,“你喜欢就跟我说嘛,一直憋着不难受么?” 前面是红灯,钟斐停下车来,整个条路上只有他们一辆车,一个行人也没有,气氛寂静又暧昧,风从江栀那边的车窗轻轻吹进来,钟斐闻到了江栀身上些许的药味,混合着她身上的香气,格外诱人。 钟斐转过头,江栀没有动,就那么一直看着他,眼睛眨了眨,眼睫毛轻轻刮过钟斐的脸颊,像羽毛一样轻柔,细腻。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和江栀的呼吸交融纠缠,钟斐低下头,就在他的嘴唇快要贴上江栀的唇的时候,江栀忽然往后靠了一下,指着前面懒洋洋地说:“啊,绿灯了呢,你不走么?” 钟斐顿住,抬眸看向江栀,江栀一脸恶作剧得逞后的得意,故意打了一个哈欠,催促道:“快点,我要困死了,还要回家睡觉呢。” “……”钟斐咬了咬牙,转过头,踩下油门。 二十分钟后,钟斐把江栀送到了家门口,江栀很愉快的下了车,对钟斐挥了挥手,“我走了。” “嗯。” 钟斐的脸色因为之前的事还有些不大好看,一张脸紧紧绷着,又冷又硬。 江栀看着他,忽的笑了笑,弯下腰半个身体探进车里,双手捧着钟斐的脸,在他额头上轻吻一下。 钟斐抬头看着江栀,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揉了揉他的脸,就跟揉面团似的,唇角微弯,轻声说:“晚安。” 说完,江栀就转身离开。 钟斐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进了别墅,好半晌后,他像是回应般的呢喃着。 “晚安。” 这个时间段,江丙坤和姚淑秋应该都睡了,江栀进门后却发现厨房的灯亮着,正疑惑间,就看到江倩走了过来。 “听说你和封家大少爷订婚了。”江倩靠在鞋柜上,脸上带着嘲弄的笑,“恭喜恭喜啊。” 江栀懒得理会江倩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更加懒得理会江倩那些废话,她换上拖鞋,绕过江倩就往里走。 “刚才那个男人——”江倩说:“应该不是封家大少爷吧。” 江栀停住脚步,回头看着江倩。 江倩仍旧是笑着,“你这可是红杏出墙呢,万一被封家的人知道了……” 江栀打断江倩的话,一脸冷淡地说:“这和你有关系么?” 江倩走近江栀,抬手拍了拍江栀的肩膀,“我只是好心提醒你,千万不要被人发现了,你自己私生活不检点也就算了,可别连累了我们。” 江栀甩开江倩的手,冷笑一声,“这句话你自己留着就好了,你的私生活可比我要精彩多了,不用我提醒你,你当年是为什么逃到国外的吧。” 江倩眼神陡然一变,恼羞成怒道:“你给我闭嘴!” 江栀冷哼一声,直接转身离开。 江倩站在原地,死死地瞪着江栀的背影,攥紧了拳头,咬着牙自言自语道:“都是因为你,全都是你的错,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 这一晚江栀睡得很好,还做了一个跟钟斐有关的梦,醒来的时候她点意犹未尽,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不愿意起来。 今天是周末,难得不用早起,江栀准备睡个回笼觉,最好能跟上一个梦接上。 只可惜此时有人敲门,江栀皱起眉,有些不悦地掀开被子下了床,趿着拖鞋去开门。 江丙坤站在门外,他很少会主动找江栀,每次过来,都没什么好事。 江栀眉头皱的更深,冷冷地问:“有事么?” 江丙坤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钥匙,“这是松山路那栋房子的钥匙。” 江栀愣了一下,然后伸手接过。 江丙坤说:“今天你就搬出去吧。” 江栀掂了两下手里的钥匙,哼笑一声,“这么急着把我赶出去啊,为了江倩你还真是下了血本呢。” 江丙坤没接江栀的话茬,自顾自地说:“那套房子我已经过户到你名下了,你想要的我都给你了,我们也算两清了。” “两清?”江栀低声重复了一遍,随即唇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她抬眸看着江丙坤,目光像是带着刺,“说的倒是轻松啊,我告诉你,你毁了一个人,就要毁了自己来偿还。” 江栀伸手用力点着江丙坤的肩膀,一字一顿地说:“这才叫两清,懂了么?” 听了江栀的话,江丙坤脸色有些难看,他说:“别忘了,苏眉这七年来在医院治疗的钱都是我出的。” “所以呢?”江栀反问:“你觉得我应该对你感激涕零,磕三个响头来表示感谢么?” 江丙坤没说话。 江栀摆了摆手,“别闹了,你觉得你自己受得起感谢这两个字么,这可都是你自作自受啊——”她的声音瞬间就沉了下来,“你个强奸犯。” 话音落下,江栀看见江丙坤额角的青筋一根一根的冒了出来。 她没管江丙坤的反应,直接关上了门。 江栀没急着收拾东西,现在已经十二点多了,她感觉肚子都快要饿扁了,就叫了一份外卖,填饱了肚子后才开始整理东西。 光是衣服就整整塞了三个行李箱,江栀叹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坐在床上抽了根烟,她的车留在工作室了,一会儿是打车还是…… 啧,她皱了皱眉,真是烦。 江栀把手机拿过来,准备给宋成爱打一个电话,叫她过来帮忙,江栀点开通话记录,目光落在钟斐的名字上,她弯了弯唇,忽然改了主意。 …… 地下室。 周吉等人被关在这里已经一夜,钟斐坐在一把椅子上,嘴里叼着烟,白色的烟雾缭绕而上,让他的面容看上去有些模糊不清。 吴忠走到钟斐旁边,低声说:“四哥,他还是不肯说出钟敬的下落。” 钟斐没说话,吸了一口烟,火星在指间明明灭灭,他把烟蒂摁灭在旁边的烟灰缸里,然后站起身,大步朝周吉走过去。 周吉被绑在一个椅子上,头深深地低着,像是失去了意识。 钟斐拎起地上的水桶,直接朝着周吉泼了过去,周吉猛的惊醒,还没等意识彻底恢复,头发就被人用力揪住,力气大得像是要把他的头皮都扯下来。 周吉被迫仰起头,钟斐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睛黑漆漆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他问:“钟敬在哪?” “我不知道……” 钟斐直接一脚踹了过去,周吉连同椅子一起倒在了地上,他捏了捏眉心,脚尖踩着周吉的脸,像是最后的耐心都已经被耗尽了,“我再问最后一遍,钟敬在哪?”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钟斐顿了顿,从兜里掏出手机,看都没看来电显示直接把电话挂断,又重新放了回去。 可下一刻,手机又响了起来,钟斐拧着眉,有些不耐地拿出手机,看到上面的名字后愣了愣。 他挥手招来吴忠,指着周吉说:“继续问。” 说完,钟斐就拿着手机离开地下室,上了两步台阶,接通了电话。 “喂——” “你竟然敢挂我电话。” “……”钟斐停顿了一下,才说:“刚才有点事。” 江栀问:“什么事?” “……你打电话有事么?” 钟斐只好转移话题。 江栀说:“你过来帮我搬家吧,我一个人弄不过来。” “好。” 江栀笑了笑,“那我等你哦。” 三十分钟后,钟斐开车到了江栀家,他按响门铃。 不一会儿,江栀就过来开了门,她穿着一条长及脚踝的碎花裙子,脖子上缠着绷带,头发松松的绑在脑后,额上还有一层薄汗,“进来吧。” 钟斐走了进来,江栀说:“不用换鞋了,跟我上来。” 江栀带着钟斐来到自己的房间,东西她都已经整理好了,屋子里摆了三个行李箱,还有两个大包裹,“帮我把这些东西抬下去吧。” “嗯。” 钟斐点点头,一手拎着一个箱子就往楼下走,江栀抱起地上的大包,准备跟着钟斐一起下楼,钟斐看见了就说:“一会儿我拿。” “没事,我拿得动。” 钟斐看着江栀没动。 江栀只好放下包,钟斐这才继续往楼下走。 看着钟斐大步流星的背影,江栀不由得勾起唇角笑了笑。 转回身的时候发现,江倩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她正靠在自己房间的门上,一脸戏谑地看着江栀。 这样的目光让江栀莫名的很不爽,她说:“你看什么?” 江倩笑了笑,耸了耸肩,“没什么。” 江栀皱着眉,没再搭理江倩,直接回了房间。 钟斐很快就又回到楼上,看到江倩的时候目光顿了顿。 江倩刚才只看到了钟斐的一个侧影,看到钟斐的正脸后,她的表情倏地一下变了,立马转身回了房间,砰的一下关上了门。 江栀听到动静走了出来,她看了一眼江倩房间的方向,不放心地问:“怎么了?” 钟斐收回目光看向江栀,“那个人是……你姐姐?” 江栀嗯了一声,不想和钟斐提太多关于江倩关于家里的事,她把钟斐拉进了房间。 这种时候有个男人的好处立马就体现了出来,钟斐只走了两趟东西就全都搬完了,如果是江栀一个人的话,最少要跑四趟,还会累的腰酸背痛。 两个人坐进车里,钟斐问:“地址?” “松山路。”江栀忽的笑了笑,“离你家还挺近的呢。” 是挺近,就隔了两条街,步行的话,估计有个十五分钟就到了。 钟斐把江栀送到了她的新家,这套房子是江丙坤前两年买的,买来后基本上一直空着,也没人住,屋子里的家具都套着布罩,江栀进去后把布罩都撤了下来,然后打开窗户通风。 江栀站在窗前,对钟斐勾了一下手指,“过来。” 钟斐走过去,江栀指着东北方向说:“你家在那儿吧。” 现在正是华灯初上时分,太阳渐渐落下,万家灯火稀稀拉拉的亮了起来,天边呈现出橙蓝交加的颜色,浮动的云彩在天空飘浮,天地间一片瑰丽之色。 钟斐的目光落在江栀的手指上,她的指尖似乎也晕染上了一层夕阳橙黄色的光芒,他伸出手,握住了江栀的手。 他的手掌很大,带着灼热的温度,把江栀的手牢牢包裹住。 江栀转头看向钟斐,她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我身上可还有伤呢,你要是做点什么把我伤口崩开了,我饶不了你。” “……” 钟斐松开了手,江栀这句话把刚才那个暧昧而美好的氛围给搅得稀巴烂。 “有点饿了。”江栀坐在沙发上嘟囔了一句,她问钟斐:“你饿么?” 钟斐张了张嘴刚要说话,江栀忽然伸手撩了一下头发,对他眨了眨眼睛,“肯定饿吧,毕竟我这么秀色可餐。” “……” 江栀在外卖软件上戳了戳,点了两份盖浇饭,外卖小哥来的还挺快,二十分钟就到了,江栀去接饭的时候,小哥还笑着说:“麻烦给个五星好评,祝您用餐愉快。” “嗯。”江栀应了一声,把两份饭放在了餐桌上,拿起手机点了好评,放下的时候发现钟斐一直在盯着她看,她不由得问:“怎么了?” 钟斐摇了摇头,拆开了外卖袋子。 很快,两个人就吃完了饭,钟斐觉得应该没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地方了,准备离开,江栀对他说:“一会儿帮我换药吧,我自己不好换。” 那就……再多待一会儿吧。 江栀从箱子里翻出拿出浴巾和洗漱用品,放到了浴室里,“我先洗个澡,洗完澡再换药。” “嗯。” 江栀进了浴室,关上门,钟斐敏感的察觉到她并没有把门锁上。 他坐在沙发上,忽然觉得整个屋子空旷的厉害,非常的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过了一会儿,浴室的方向传来了哗哗的水声,钟斐捏了一下眉心,突然觉得还不如没动静呢。 此时此刻,钟斐的心乱的和浴室的水声是一样的。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浴室的水声终于停了,钟斐下意识的抬头看过去,江栀只围了一条浴巾就走了出来,头发还在往下滴水,或许是因为刚洗完澡,她的皮肤有些红,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异常的性感。 江栀径直朝着钟斐走过来,直接坐在了他旁边,把头发拢到一边,对钟斐说:“来吧。” 钟斐有一瞬间的恍惚。 江栀这句话说得太有歧义,他感觉自己心里杂草丛生,某些念头如同雨后春笋般在心里疯狂生长。 钟斐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他问:“药在哪儿?” 江栀想了一会儿,然后指着其中一个箱子说:“应该在这个箱子里。” 钟斐起身把箱子打开,里面塞满了衣服,钟斐翻了一下,指尖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勾了一下,他抬起手,一条黑色蕾丝内裤正挂在他的小手指上。 “……” 江栀不知何时来到了钟斐身后,问了一句,“找到了么?” 钟斐身体一僵,随手把内裤塞了回去。 江栀在钟斐身旁蹲下,她的头发湿漉漉的,水滴沿着发梢滴落在钟斐的手臂上,微凉,却让他莫名觉得有些燥热,她往他那边凑了凑,伸长手臂去找药,钟斐目光落在江栀白皙纤细的胳膊上,半晌后,江栀终于找到了药,“找到了!” 钟斐收回目光,从江栀手里拿过药,两个人坐回到沙发上。 江栀仰着头,方便钟斐拆绷带,她垂下眸,入眼处是钟斐的头顶,他的头发又密又黑,轻蹭着她的下巴,有些痒,她不由得扭了一下身体。 钟斐正专注着给江栀的伤口上药,江栀这么一动,身上的浴巾滑下去一点,露出大片白皙细腻的肌肤,她的胸脯微微起伏,中间有一道深深的沟壑。 钟斐的呼吸蓦地变得粗重,手指抖了抖,药粉洒了不少。 江栀伸手按住钟斐的肩膀,凑过去在他耳边说:“喂,你专心点啊。” 钟斐抬头看了江栀一眼,她笑眯眯的,眼睛弯着,脸上的表情带着点戏谑和调侃。 “我也想伤口快点好呢,毕竟很多事情都不方便。”说着,她歪了一下头,“你说是不是啊?” 钟斐看着江栀,目光暗沉沉的,他的手指抚了抚江栀的脖子,她的皮肤很滑,摸着不禁有些上瘾,他说:“什么事情不方便。” 江栀“唔”了一声,“洗澡啊,洗头发啊,都很不方便的。” 钟斐淡淡地问:“还有呢?” “还有……”江栀双腿交叠在一起,靠坐在沙发上,浴巾包裹下的身体柔软而妖娆,她笑了笑,看着钟斐的眼睛说:“睡觉也很不方便。” 钟斐没有深究具体是哪种“睡觉”,他拿过纱布,贴在江栀的脖子上,然后缠上绷带。 到了这种时候,他反倒不急着走了,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叼出一根含在唇间,拿出打火机点燃。 红光瞬间亮了起来,然后又渐渐黯淡下去,钟斐深深地吸了一口,微仰起头,吐出一串青白色的烟雾。 江栀在旁边看着,她从钟斐手里拿过打火机,金属机身上刻着zf。 手指摸了摸那两个字母,江栀问:“这打火机是谁送给你的?” 钟斐没应声。 江栀眯缝了一下眼睛,“前女友?” 钟斐看了江栀一眼,隔着烟雾,他的目光有些模糊不清,“不是。” “那是谁?” “一个妹妹。” 江栀挑了挑眉,哼笑一声,“男人通常把备胎都认成妹妹。”说着她还哼唱起来,“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 钟斐被江栀逗得有些哭笑不得。 江栀抬眼看他,“你该不会也把我当成妹妹吧?” 钟斐觉得江栀脸上的表情就是——你要是敢承认我就立马把你踢出去,他觉得有些好笑,不由得伸手揉了揉江栀的头。 江栀拍开他的手,眼睛看着他,“别想糊弄过去,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 钟斐说:“一个女人。” 江栀拧起眉,刚要发火,钟斐点了点自己的胸口,又加了两个字,“我的。” 我的。 江栀觉得这是一个霸道而温暖的词,人们通常都会说,我的朋友,我的家人,这代表着一种独有且亲密的关系。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蕴含着极重的分量,重重的砸在江栀心里。 她的脑袋有些晕,世界变得一片寂静,周遭的环境也模糊不清,只有眼前的钟斐越来越清晰。 江栀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管什么伤不伤的,管什么欲擒故纵,都去他的。 她现在只想要他。 江栀忽然起身,跨坐在钟斐身上,钟斐抬头看她,目光又黑又沉,浓烈且炽热,黑色的瞳孔印着她小小的缩影。 她抱住钟斐的脖子,抚摸着他温热的肌肤,感受着他皮肤下血管轻微的鼓动,低下头,和他额头相抵,她舔了舔唇,吐气如兰,声音清浅。 “想要么?”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 第34章 晚安,祝你晚上有个好梦  头顶的灯光明晃晃的,屋子里非常安静,一点声响都没有。 钟斐指间的烟已经燃尽了,烟灰落在手背上,有轻微的灼热感,他的瞳孔缩了缩,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因为江栀这句话沸腾了起来。 江栀感觉到钟斐的变化。 她想,她知道答案了。 江栀握住钟斐的手,带着他的手拉住了浴巾的边缘,只需要轻轻一扯,浴巾就会褪下来。 手机铃声突兀的响了起来,打破了室内暧昧的气氛,所有的激情和欲望好似气球一般,被针扎了一个窟窿,顿时泄了气。 钟斐身体一僵,手机在裤兜里不停地响,他只好把手机拿出来,接通。 吴忠说:“四哥,周吉招了,钟敬在长帆街的金爵夜总会。” “……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江栀把手机从钟斐手里拿出来扔到一边,刚才接电话的时候,她一直保持着骑在钟斐身上的姿势,她对钟斐笑了笑,“现在可以继续了吧?” 钟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他说:“你身上还有伤。” 江栀满不在乎地说:“没关系,伤口崩了算我的。” 钟斐看着江栀的眼睛,他的眼神很复杂,复杂到江栀看不清里面有多少情绪,她莫名倔的有些压抑,似是被他感染了,体内躁动的因子慢慢平息下来。 江栀忽然觉得很没意思,她从钟斐身上下来,皱着眉,钟斐的烟盒放在茶几上,她拿起来,从里面抽出一根。 两个人都沉默着没再说话,江栀牙齿咬着嘴里的烟蒂,看了看旁边的钟斐,“你以前是不是被女人伤过?” 钟斐奇怪地看着她,“怎么?” 江栀有些烦躁,“不怎么。” 她能感觉到,钟斐有顾虑,她之前以为是因为钟斐那复杂的身世背景,可现在看来又不像,他一直在压抑着自己,江栀好不容易才把他厚重的心墙撬开一条缝,可是却发现,里面竟然还有一层。 江栀有些戏谑的想,这种感觉就跟扒洋葱似的,她看不到钟斐的心究竟是怎样的,只能感觉到很压抑,很沉重,让她有些透不过起来。 她把烟头摁灭,转过头一脸正色的看着钟斐,表情很是认真严肃,钟斐有些被她这个样子吓到。 江栀说:“我是一个正经女人。” “……” “睡了你我会负责的。” “……” 钟斐觉得事情的走向有些奇怪。 “我不在乎你的过去,我也不在乎你身边的那些麻烦,我只在乎你。” 钟斐瞳孔微微颤动。 江栀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一瞬不瞬地看着钟斐,眼眸清澈干净,不掺杂任何杂质,“我不知道别人的爱情是什么样的,但是在我这里,只要我认定了,就不会放手,你就是我全部的立场。” 她从来就不是拐弯抹角的人,从一开始,她就一直在勇敢大步向前走,没有任何迟疑,也没有任何犹豫,坚定不移的走向钟斐。 他退缩,她就继续向前,直到一颗真心被他堵在门外,后来她学会了以退为进,学会了欲擒故纵,可是她发现那都不是她,所以江栀选择了最原始的方式,她把自己的心双手捧着献给钟斐,要还是不要,选择权在他手里。 江栀没有给自己留任何退路,她在钟斐面前,就是最真实最直白的她。 她给了他伤害自己的权利,也赋予了他掌控她的权利。 而她甘愿臣服。 钟斐忽然说不出话来,此时此刻,他一直坚守的东西轰然崩塌,在她面前,片瓦不留,溃不成军。 江栀说完这些话,心里舒坦了不少,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站起身说:“我回去睡觉了,你也走吧。” “……嗯。” 钟斐反应缓慢的点点头。 江栀对他笑了笑,“晚安,祝你晚上有个好梦。” 好梦么。 但愿吧。 钟斐离开江栀家,他站在电梯前,愣了好半晌才发现自己没按键,他伸手拍了一下脸颊,告诉自己,从今天开始,他要为了那个女人,为了那个爱着自己的傻女人,不顾一切。 …… 江栀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她以为昨天晚上她会睡不着,但是恰恰相反,她睡得非常好,没有做梦,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可能是昨天晚上说了那些话的缘故吧,憋了那么久,终于畅快了。 江栀伸了一个懒腰,她下床拉开窗帘,外面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她的目光不可抑制的看向东北方向,江栀把手机拿过来,靠在窗台上给钟斐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很快就通了,江栀的声音带着刚睡醒后的慵懒,“我刚起床。” 钟斐:“嗯。” 她问:“你呢?” 钟斐说:“我在外面。” “一个人?” “不是。” 钟斐在一间咖啡厅里,店内放着舒缓的钢琴曲,环境幽静,陆臻正坐在他对面,挑着眉看他。 江栀问:“男人还是女人?” 钟斐琢磨着江栀问这句话时的语气,莫名的有些想笑,他低笑一声说:“这么在意?” 江栀伸出手,眯起眼睛,看着阳光透过指缝倾洒而下,她握起拳头,有了一种把阳光都握紧在掌心的感觉,她说:“也不是,就是随便问问。” 钟斐问:“吃饭了么?” “还没来得及。”江栀揉了揉肚子,“我一醒来就觉得很想你,所以就先给你打电话了。” 这是一段非常简单又琐碎的对话,江栀的声音懒洋洋的,没有刻意,也没有修饰,她就是单纯的陈述一个事实,我想你了,而且想念你的程度远比饿肚子还要强烈得多。 钟斐已经很久都没有体会到这种琐碎的幸福感了,他有一种非常深切的被需要的感觉。 “想吃什么?”钟斐说:“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江栀很是惊喜,“真的?” “嗯。” “我要小笼包,油条,还有豆浆。” “好。” 挂了电话后,钟斐又给吴忠打了一个电话,让吴忠买早餐给江栀送过去。 对面的陆臻叹了一口气,“我说,你这还没结婚呢,就成老婆奴了,你简直被她吃得死死的啊。” 钟斐放下手机,喝了一口咖啡,淡淡道:“没什么不好。” 陆臻被钟斐的话堵得噎了一下,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钟斐转头看向对面,金爵夜总会的招牌很是惹眼,但因为现在还是白天,所以一切都沉寂着,到了晚上,才会复苏。 陆臻也跟着看了一眼,他问:“你打算怎么办?” 钟斐收回目光,眼神黑漆漆的,一派肃杀之气,他只说了两个字,“毁了。” 江栀在家等了三十分钟,门铃声响起,她过去打开门,吴忠站在门外,手里拎着她的早餐。 “进来吧。”江栀侧开身。 吴忠迟疑了一瞬,魁梧的身形站着没动。 江栀笑了笑,“辛苦你跑这一趟了,进来喝杯水歇会儿吧。” 吴忠只好走进去,他说:“不辛苦。” 江栀从吴忠手里接过早餐,放在了茶几上,她倒了一杯水正想给吴忠的时候,却发现吴忠还站在门口,一脸为难的样子。 这个画面有些好笑,江栀不免笑出声来,她对吴忠招了招手,“你直接进来吧,反正这屋子我也刚搬过来,还没来得及打扫呢。” 吴忠这才走进来,但还是有些战战兢兢地,坐在沙发上跟个木头桩子似的,双手捧着水杯,一动不动。 江栀坐在他对面,打开袋子,食物的香气顿时扑面而来,她拿起一个小笼包咬了一口,闲聊似的开了口:“你叫什么?” “吴忠。” “多大了?” 吴忠愣了愣,没想到江栀会问他年龄,他顿了顿,答道:“二十八。” 江栀点点头,“跟在钟斐身边多长时间了?” “十五年。” 江栀有些惊讶,“这么久了?” 吴忠嗯了一声。 江栀又问:“有女朋友么?” 吴忠乖乖回答,“没有。” “钟斐有几个前女友?” “一个……” 吴忠猛地顿住,他这才明白过来江栀为什么会留住他。 江栀喝了一口豆浆,表情没什么变化,淡淡的说:“一个啊,谈了多少年?” 吴忠这回不说话了,紧紧闭着嘴巴,一副“我嘴巴很严,你休想从我这里撬到任何信息”的表情。 江栀把袋子往吴忠那边推了一下,“你饿不饿?要不要吃一点?” 吴忠站起身,对江栀说:“江小姐,我先走了。” “吴忠。”江栀叫住他,脸上的表情仍旧是淡淡的,她说:“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多了解一下钟斐,毕竟你也知道,我们现在的关系……” 她没把话说全,但是吴忠明白她的意思。 江栀对吴忠笑了笑,笑容人畜无害,“你放心,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钟斐的。” 吴忠踌躇了三秒,最终还是重新坐了下来。 江栀继续问:“钟斐跟他前女友谈了几年啊?” “……十年。” 江栀沉默。 吴忠以为她吃醋了,刚要安慰一下江栀,江栀双手捧着脸,叹道:“他还真是一个长情的人啊。” 看样子不像是吃醋,反而是在夸赞钟斐的样子。 吴忠放下心来。 江栀说:“那他们为什么会分手啊?” “她死了。” 江栀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吴忠重复了一遍,“她死了。” 原来不是生离,而是死别。 江栀的心情忽然变得很有些沉重,她沉默了好长时间,最后对吴忠点了点头,“谢谢你。” 吴忠摆了摆手,站起身离开了。 江栀靠在沙发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里仍旧非常压抑。 她了解到,钟斐是一个非常重情的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和他是一样的,认定了,就不会放手,只是他的认定,有着太多的顾虑和不安。 昨天晚上她对钟斐说,我不在乎你的过去,可是钟斐之所以会是现在这个样子,都是他的过去造成的,过去铸造了他,而他也被困在了过去。 到底要怎样才能打开这个男人的心结,江栀对此毫无头绪,她忽然觉得很烦躁,心里乱的一塌糊涂。 正郁闷间,手机忽然响了,是一串陌生号码,江栀本不想理会,可是电话挂断后,那个号码又打了过来。 江栀只好接通电话,没好气地说:“谁?” 电话那边顿了顿,没出声,这让江栀觉得更加烦躁,打了两个电话过来,却一句话都不说,耍她玩呢。 她正要开口大骂,那边终于说话了。 “是我,封子衡。” 江栀愣了愣,封子衡?他找她干嘛? 封子衡的声音明显带着压抑的怒气,他说:“我奶奶让你来家里吃一顿饭。” 江栀和封子衡订婚的事,是封子衡的母亲定下来的,那个时候封子衡的爷爷奶奶正在国外度假,甚至连订婚宴都没能过来参加。 “嗯,我知道了。”江栀揉了揉眉心,“什么时候?” 封子衡说:“现在,我过去接你。” 现在? 江栀看了一眼表,都已经十一点了,而她才刚刚吃完早饭,还吃了一肚子郁闷。 不过这种事情也不能拒绝,江栀说:“行。” 封子衡说:“把地址告诉我。” “松山路风景家园,19号楼。” 二十分钟后,封子衡开车到了楼下,给江栀打电话让她下来。 不一会儿,封子衡就看到江栀从单元楼走了出来,她脸上化着淡妆,穿着一身很简单的白t恤牛仔裤,却仍旧美得让人眼前一亮。 江栀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坐了进去,封子衡注意到她脖子上缠着纱布,心里顿时一紧,“你受伤了?” 听到封子衡的话,江栀怔了一瞬,她抬眸看着封子衡,琥珀色的眼眸琉璃一般晶莹剔透,封子衡无端觉得被这样一双眼睛注视着,他的心好似都被她给看了个彻彻底底。 他连忙避开江栀的目光,转过头不再说话。 两个人本来也不是熟识到可以闲聊的关系,所以一路上都沉默着,可封子衡却莫名觉得很不爽,他也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不爽,总是就是心里不舒坦。 到了封家,封子衡停好车子,下了车等也不等江栀就直接进了别墅,江栀也不介意,不急不缓的跟在他身后。 封家的人都在客厅,封素卿看见江栀笑着说:“嫂子。” 江栀冲她点点头,然后朝封子衡的母亲蒋丽打招呼。 蒋丽是现在封氏集团的掌权人,封子衡的父亲在她还怀着封素卿的时候就因为车祸去世了,此后,蒋丽就撑起了整个家庭的重担,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女强人。 江栀几次和她接触,蒋丽都很是严肃,脸上一丝笑模样都没有。 这次也是一样,蒋丽只嗯了一声,一句话都没多说。 江栀看到有两个老者也坐在沙发上,估摸着应该就是封子衡的爷爷奶奶了,她微微欠身,“爷爷奶奶好。” 封子衡的爷爷抬手扶了一下架在鼻子上的眼镜,对江栀点了点头,封子衡的奶奶则是一直看着江栀,眼里有些惊讶,然后笑眯眯的说:“这就是子衡的未婚妻啊,长得还真俊啊。” 封素卿在一边附和道:“是啊,我第一次看见嫂子的时候,也觉得嫂子长得好漂亮呢。” 说着,封素卿撞了一下封子衡的肩膀,“哥你说是不是啊?” 封子衡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奶奶身边的江栀,抿着唇没说话。 因为封素卿的话,封子衡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第一次看见江栀时的场景。 那是江封两家在饭店包厢一起商议婚事的时候,封子衡因为公司的事情,迟到了十分钟,他赶往包厢的时候在走廊的尽头看到了一个女人。 女人背对着他,穿着一件酒红色的裙子,长长的黑发散落肩头,细长的指尖夹着一根烟,看着慵懒又风情,似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她转过头,风从窗户吹来,扬起她的黑发,一张极其艳丽精致的面孔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 封子衡一瞬间几乎呆住了。 女人目光淡然的看着他,一双眼眸清清浅浅,她什么话都没说,单单只是看了他一眼,他就觉得心跳加速了。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母亲催促他赶紧到包厢里来。 封子衡只好收回目光,进了包厢。 在场的只有他的母亲和江家的父母,要和他订婚的江家女儿并不在,不过封子衡也不在意,反正这个订婚只是个过场,他曾经剧烈反抗过,甚至还因为这场订婚故意交了一个女朋友,以为能够让蒋丽放弃联姻,只是最后都失败了。 不一会儿,包厢的门开了,之前封子衡在走廊上看到的女人走了进来,封子衡惊讶地瞪大了双眼,那一刻,他很难形容自己心里的感受。 女人朝他伸出手,唇角轻轻勾着,“你好,未婚夫先生,我是江栀,你的未婚妻。” “开饭了!” 封子衡猛然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封素卿一脸奇怪的看着他,“哥,你想什么呢?我都喊你半天了。” “……没什么。” 封子衡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江栀,只不过江栀并没有看他。 她的眼里从来就没有他。 一大家子围在餐桌上吃饭,江栀表现得很乖顺安静,封子衡的奶奶好像很喜欢江栀,不停地给她夹菜,让她不要见外,江栀对奶奶笑了笑。 一旁的封子衡看见这个笑容,心跳倏地漏了一拍。 蒋丽对封素卿说:“素卿,我之前给你安排的相亲你怎么没去?” 封素卿说:“妈,我不想相亲。” 蒋丽的表情有些严肃,“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找个男朋友了。” 封素卿看见母亲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蒋丽问:“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封素卿咬了咬唇,犹豫着没说话。 封子衡看了封素卿一眼,不由得帮衬着自己的妹妹说话,“妈,素卿的事,她自己有分寸。” 蒋丽瞪了封子衡一眼,“你别插嘴。” 封子衡的奶奶见状拍了拍蒋丽的肩膀,蒋丽的表情这才稍微缓和了一点。 奶奶对封素卿笑了笑,和蔼可亲地说:“有喜欢的人是好事啊,改天带回家来也让奶奶看看。” 封素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们还不是男女朋友呢,只是我喜欢他而已。” 江栀看了封素卿一眼,封素卿红着脸,和之前在包厢里面对钟斐时一样的害羞。 蒋丽不知想到了什么,皱着眉问:“不会是钟斐吧?” 封素卿还没等说话,蒋丽就一脸绝对不行的表情说,“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妈……” 蒋丽态度非常坚决,“谁都可以,就是他不行。” 封素卿眼中已经带了泪,“为什么啊?” 蒋丽说:“那种出身的孩子,都是六亲不认的祸害,跟那种人在一起,迟早会毁了你。” 封素卿情绪有些激动,声音颤抖着说:“他才不是什么祸害……” 蒋丽直接打断封素卿的话,“你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趁早给我放弃你那无用的单相思。” “可是——”封素卿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蒋丽的面色彻底阴沉下来,“难道你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么?” 眼看着母女俩就要吵起来,一直沉默的爷爷终于说话了,“行了,都别吵了,今天可是孙媳妇第一次来家里吃饭,你们吵成这个样子像什么话?” 蒋丽没再说话,封素卿也低着头沉默下来。 江栀偏头看了一眼封素卿,清楚地看到有一滴泪从封素卿眼里滑落下来,滴进了碗里。 整个后半段,封素卿的头就没抬起来过,一句话都没有说,吃完饭,她就直接去了楼上。 封子衡看着封素卿的背影,皱了一下眉,刚想跟上去,蒋丽就说:“别管她,让她一个人好好想想。” “妈——”封子衡刚想说些什么,蒋丽忽然一个冷眼扫了过来,神情尖锐而严肃,“你也要造反么?” 封子衡犹豫了几秒,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似是在做着激烈的内心斗争,他张了张嘴刚要说话,江栀忽然挡在了他面前。 “卫生间在哪儿?” 封子衡没管江栀,绕过她就要去找蒋丽,江栀拉住了他的胳膊,封子衡拧着眉神色不悦地看着江栀,“你干什么?” 江栀看着封子衡,脸上的表情非常的平静。 她的目光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封子衡的理智瞬间就回来了,他顿了顿,泄了气般的指着楼上说:“在上面。” “嗯。” 江栀应了一声,就转身上了楼,她注意到只有一个房间是关着门的,里面隐隐传出压抑的哭声。 她在门口停下,敲了一下房门。 屋内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门就开了,封素卿的眼睛红彤彤的,看到是江栀后,有些惊讶,声音沙哑地问:“嫂子,你有事么?” 江栀说:“我在找卫生间。” “啊……”封素卿说:“我这屋就有,你进来吧。” 江栀进了房间,封素卿把卫生间指给她。 “谢谢。” 江栀说了一声,就进了卫生间。 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江栀看到封素卿坐在床上,低着头,头发垂下来挡住了她的脸。 江栀从口袋里摸出烟,走了过去,问道:“我抽个烟,可以么?” 封素卿抬起头,看了江栀一眼,点了点头。 江栀走到窗边,安静地抽着烟,屋子里只剩下封素卿吸鼻子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封素卿忽然站起身,朝江栀走了过来,她说:“可以给我一根么?” 江栀看着封素卿,封素卿第一次发现,江栀的目光竟是这样的深,给人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而这样的目光,她只在钟斐身上看到过。 江栀没多问,把烟盒连同打火机一并递给封素卿,封素卿从里面抽出一根叼在唇间,她轻轻皱着眉,犹豫了一瞬,但最后她还是把烟点燃,尝试着吸了一口。 封素卿之前从来没有抽过烟,她只吸了一口,就被烟给呛到了,弓起身子咳嗽了起来。 江栀从封素卿手里拿过烟,直接给掐灭了,“别逞强。” 封素卿停下了咳嗽,眼眶微微红着,她靠在窗台上,忽然说:“他也很喜欢抽烟。” 江栀知道封素卿口中的“他”指的是钟斐,她没说话。 封素卿自顾自地说:“我就是想知道,抽烟是什么感觉,也许这样会离他更近一些,我妈总说我们不是一路人,既然这样,那我就变成和他是一样的人就好了。” 江栀把烟夹在指间,吐出一口烟雾说:“你没必要改变自己。” 封素卿看着江栀,江栀却并没有看她,她目光悠远地看着窗外,封家是在别墅区,不远处有一个人工湖,湖边种了不少垂柳,绿荫盎然,满是勃勃生机。 江栀说:“什么样的人就会遇到什么样的人,这都是生来就注定好的,因为你是你,所以才会遇到现在的人,一旦你改变了,身边的一切也会跟着改变,让你失去了自我的人,就不是对的人。” 听了江栀的话,封素卿沉默下来。 江栀抽完烟,准备离开,封素卿忽然叫住了她,“嫂子。”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封素卿,封素卿说:“你也觉得我和钟斐不是一路人,不应该在一起么?” 江栀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爱情没有应不应该,只有合不合适,勉强适应,只会遍体鳞伤。” 封素卿一瞬间睁大眼睛,瞳孔微微颤动着。 江栀离开了封素卿的房间,却在门口意外的看见了封子衡,封子衡看着江栀有些欲言又止,江栀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绕过他直接下了楼。 江栀在楼下陪着奶奶唠了一会儿嗑,老人家下午要睡午觉,这才恋恋不舍得停了下来,她拍了拍江栀的手说:“以后常过来啊。” “嗯。”江栀点点头。 封子衡拿了车钥匙,对江栀说:“我送你回去。” 江栀没拒绝,正好省的她打车了。 回去的路上和来的时候一样安静,江栀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封子衡在中间路上等红灯的时候,看了她好几眼。 只可惜,江栀一直都没有睁开眼睛。 之前他在门外听到了江栀对封素卿说的话,什么样的人才会遇到什么样的人,那他遇到她,和她订婚,会不会其实也并不是一件坏事呢? 封子衡因为抗拒订婚,连带着对江栀这个未婚妻也一样的抗拒,那么抛开这个先入为主的因素,他真的那么讨厌江栀么? 似乎……并没有。 到了风景家园,江栀像是有感觉一般准时睁开了眼睛,她拉开车门直接下了车。 封子衡看着江栀没有任何留恋的背影,心里忽然一阵紧张,他喊了一声她的名字,“江栀!” 江栀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封子衡,目光冷淡,波澜不惊。 封子衡本来就是脑子一热才叫住了江栀,此时此刻,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两个人干巴巴的对视了半天。 江栀挑了挑眉说:“你今天很奇怪啊。” 封子衡表情有些不自然,“哪里奇怪了。” “你不是讨厌我么,现在怎么一副要跟我冰释前嫌的样子?” 封子衡顿了顿,他紧抿着唇,看着江栀的眼睛,过了半晌问道:“不可以么?” 江栀忽的笑了笑,“这有什么可不可以的,你不找我麻烦我当然很乐意了。” 封子衡神情有些囧,他想起之前自己对江栀的态度,似乎每次都是他招惹了她,她才反击的,只要他不针锋相对,她其实对他也并没有那么大的敌意。 江栀对他摆了摆手,“我走了。” 封子衡点头,“再见。” 回去的路上,他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好,像是拨开了云雾,久违的阳光终于照射进来。 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封子衡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上面显示着关颖两个字,封子衡的眉头不经意的皱了皱,刚才明媚的好心情又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霾。 他接通电话,关颖说:“子衡,你晚上有时间么,咱们好久都没有一起吃饭了。” 封子衡说:“今天晚上我有事。” 关颖顿了顿,她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问道:“今天是周末,你能有什么……” 话还没说完,就被封子衡给冷冷的打断了,“我说有事就是有事。” 说完,封子衡就直接挂了电话。 关颖看着已经被挂断的电话,不由得攥紧了手心。 才不过短短一个多月,封子衡就已经厌烦她了么? 她可是好不容易才争取到这个能和封子衡在一起的机会的,她绝不会就这样放弃。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 第35章 手怎么这么凉?  周一江栀到工作室的时候,几乎每个同事都要过来问一遍,“你脖子怎么了?受什么伤了?严不严重?” 江栀简直都想拿块牌子挂在胸前,上面写上——我没事,不要再问了。 陶瓷展览会的工作已经到了收尾阶段,这周五就要开幕了,展览会一共开三天,除了杨晓岚工作室以外,还有很多其他的陶瓷工作室也都参加了,和临江市的陶瓷学术会联合举办,算是近十年来规模最大的一次陶瓷展览会。 江栀跟着杨晓岚去学术厅商讨展览会的具体事宜,她们到的时候,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江栀拉开椅子坐下,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 每次开会,江栀都觉得那些人说的话跟催眠曲似的,听得她昏昏欲睡,她或许天生脑子里就没有勤奋好学这根弦,当初就连九年义务教育都没有念完,她的生活里有太多的事情比念书重要了。 就在江栀打第三个哈欠的时候,余光瞥到开门进来的人,她一下子顿住了,哈欠打了一半生生被憋了回去。 嗯? 他怎么会在这儿? 江栀坐的位置正对着门口,所以钟斐进门后一眼就看到了江栀,她身形懒散的靠在椅子上,神情慵懒而漫不经心,许是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的缘故,一双浅眸水汪汪的,越发的楚楚动人。 钟斐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江栀满腹疑问的看着钟斐,正想问问是怎么回事,就看见陶瓷学术会的会长站起身和钟斐握了握手,然后介绍道:“这位是丰汇的钟总,是我们这次展览会的最大赞助商。” 赞助商? 江栀睨着钟斐,眉尖挑了一下。 钟斐也看着她,把她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深黑的眼底浮现一抹浅淡的笑意。 江栀哪儿能看不见钟斐眼里的笑意,她略有些不满的轻啧一声,微微眯起眼睛,用眼神告诉钟斐——居然敢瞒着我,长能耐了啊你。 钟斐眼里的笑意愈发加深。 人都到齐了,会议正式开始。 江栀对会议的内容不感兴趣,本来还想着干脆睡觉打发时间好了,不过现在因为某人的突然到来,江栀觉得不干点什么都对不起某人砸的这些钱。 她瞄了一眼坐在她斜对面的钟斐,钟斐正一脸认真严肃的看着大屏幕,漆黑的眼眸映着大屏幕上的光,深深浅浅,光影浮动。 江栀勾了勾唇角,拿出手机给钟斐发了一条短信。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喜欢当金主的癖好? 发完短信,江栀就一直盯着钟斐, 宝_书_网_w_w_w_._x_b_a_o_s_h_u_._c_o_m 想看看他的反应,但是钟斐一直保持着看大屏幕的姿势没变过。 江栀砸了咂舌,正想再发一条短信,结果手机震动了一下,钟斐回复了她。 江栀挑起眉,她可是没看到钟斐有任何动作,他是怎么回复的? 她抬头看了钟斐一眼,钟斐岿然不动,看都没看她一眼。 江栀笑了笑,有点儿意思。 她把手机解了锁,点开短信,钟斐发短信的风格一如既往的简洁又干练,非常的言简意赅,只回复了她两个字。 惊喜。 江栀看着屏幕上的两个字,差点直接笑喷出来。 好在她及时捂住了嘴,可绕是这样,也趴在桌子上闷声笑了好半天。 杨晓岚看了江栀一眼,还以为江栀是哪里不舒服,就小声问道:“怎么了?” 江栀忍住笑,直起身对杨晓岚摇了摇头,“没什么。” 杨晓岚看了看江栀,又看了看钟斐,如果没记错的话,那天江栀的那幅瓷画上画的人应该就是钟斐了。 她了然地笑了笑,转回头没再说话。 江栀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打下一串字——我的金主大人,你这算哪门子的惊喜? 过了一会儿,钟斐回复:不喜欢? 江栀就是调侃一下钟斐,没想到钟斐居然这么认真的问她喜不喜欢,她想象了一下钟斐说这句话时的表情和语气,心情愉悦的很,她回复道:既然你花了这么多钱买我一个惊喜,那我也送你一个好了。 钟斐没再回复,估摸着是在等她的“惊喜”。 江栀把手机放在一边,单手托腮,目不转睛的盯着钟斐看。 今天钟斐穿的很正式,黑西装,白衬衫,领带系的一丝不苟,头发也很显然精心打理过,又黑又亮,衬得他五官愈发俊朗刚毅,身板挺得笔直,肩膀宽阔,衬衫下依稀可见挺括的胸肌轮廓。 江栀上上下下打量了钟斐一番,她咬了咬唇,忽然很想把钟斐那身西装给扒下来。 正所谓闷骚,越闷越骚,越是遮着,就越是露骨。 她转了转手中的笔,弯了一下唇,有了。 江栀从包里拿出一个速写本,翻到空白页,唰唰唰几下就勾勒出了钟斐的大致轮廓。 没一会儿,江栀就画好了,她对自己的画作非常的满意,很是潇洒的签了名,表示这是江栀专属,然后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给钟斐发了过去。 钟斐拿出手机,江栀给他发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是她画的他的裸体,还在重要部位自动打上了马赛克。 “……” 这是什么鬼? 江栀又发了一条短信进来,送你的惊喜,喜欢么? 钟斐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后三个字,然后抬起头,看向江栀,江栀正双手捧着脸颊笑眯眯地看着他。 见钟斐没反应,江栀发短信说,你要是不喜欢,我再给你画一个女主角。 三秒钟后,江栀看到了钟斐的回复,只有两个字。 你么。 江栀的目光从手机屏幕转移到钟斐身上,中间隔着一张会议圆桌,钟斐正凝视着她,目光很深,带着灼灼之意。 她怔了怔,微微屏住呼吸,心里一阵荡漾。 江栀发现自己最近被钟斐反撩的次数有点多,他话也不多,只是寥寥几个字,再配上这样一张正经脸,落在她眼里却莫名让她觉得异常性感撩人。 不行,她得想办法扳回一局才行。 会议整整开了一上午,江栀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钟斐发短信,两个人礼尚往来非常友好的围绕着“惊喜”这一话题进行了一番深刻激烈的讨论。 到了中午,会议终于结束,钟斐这个最大赞助商出面请众人去聚餐,众人欣然应允。 江栀故意磨磨蹭蹭地收拾东西,让杨晓岚先走,到了最后,会议室里没走的就只剩下她和钟斐两个人。 江栀朝钟斐走过去,手里还拿着那幅裸体画,她扬起眉,对钟斐说:“怎么样,我画的很写实吧。” 钟斐盯着那幅画,不明白哪里写实了。 江栀指着画上的马赛克部位,很贴心的对斐解释说:“因为我还没有见过,所以就没画出来,我从来不画我没见过的东西。” 这就是她所谓的“写实”么。 钟斐微俯下身,属于他的气息便侵入江栀的鼻尖,无孔不入,包围着她,他看着江栀的眼睛,嗓音低哑地说:“会见到的。” 江栀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那等我那天亲眼看到了,我再给你画一幅高清无码的。” “……” 江栀拎着包,很是潇洒地甩了一下长长的黑发,心情愉悦地从钟斐身边走过。 钟斐看着江栀摇曳生姿的背影,无奈般的摇头笑了一下。 之前出来的人都已经乘着电梯下去了,走廊上只剩下江栀一个人在等电梯,钟斐走过去,江栀瞥了他一眼,又淡淡的收回了目光。 钟斐也没说话,两个人很是安静的等电梯。 不一会儿,电梯就到了,江栀当先走进去,钟斐跟在她身后,两个人并排站着,保持着不远也不近的距离。 电梯往下走了两层,忽然涌进来一大帮人,狭仄的电梯轿厢顿时变得极度拥挤,江栀被挤在角落里,视野中忽然出现了一只手臂,横在了她身前撑在轿厢上,身后的人呈半包围的姿势,把她圈在了怀里。 江栀掀起眼皮看了一眼,钟斐高大的身影像一座山一样牢牢护在她身后,他温热的呼吸落在江栀耳后,有些麻,还有一点痒。 她勾了勾唇角,往后靠了一下,整个人都肆无忌惮地埋进了钟斐的胸膛里。 钟斐愣了愣,低头看了江栀一眼。 江栀也看着他,眼眸微弯,清澈分明,她故意把声音放软,带着点娇嗔和埋怨,尾音酥麻撩人,轻轻勾着,“你顶到我了……” 说着,江栀的屁股还蹭了蹭他。 钟斐的身体瞬间紧绷,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江栀感觉后颈上满是钟斐呼出的热气,微偏过头,轻声说:“你知道你的呼吸声什么时候最好听么?” 钟斐没说话。 江栀有些得意地笑了笑,“就是现在啊。” 钟斐眯起眼睛盯着江栀看了几秒钟,身体忽然往前顶了一下,江栀没想到钟斐会突然来这么一下子,身体被钟斐顶的猛地往前,眼看着脑门就要磕在电梯壁上,钟斐的手及时按住江栀的脑门,又把她给生生摁了回来,后脑勺咚的一下磕在钟斐肩膀的锁骨上。 “……”江栀拧起眉,转过头一脸怒容,“钟斐你大爷!” 江栀这句话没压着音量,所以满电梯的人都听见了,一脸奇怪的看着江栀。 她没好气地瞪了回去,“看什么看,没看过情侣吵架啊!” 众人忍着笑又纷纷转回了头。 钟斐一脸淡定的回应江栀的怒火,他贴着江栀耳畔说:“下次,可就动真格的了。” “行啊。”江栀挑眉,“有本事你就来啊。” 电梯一到,江栀就走了出去,高跟鞋蹬蹬蹬地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又急又用力。 钟斐不急不缓地在后面走着,陈潇已经把车开过来停好,临上车前他看了一眼江栀,江栀已经打到出租车,连眼神都没赏他一个,直接上车走了。 在车上,江栀询问了杨晓岚饭店地址,杨晓岚告诉她是坛香居。 坛香居是一栋古香古色的酒楼,总共三层,房屋还是飞檐斗拱结构,门口挂着牌匾,龙飞凤舞三个大字写着坛香居,一股典雅古朴的气息扑面而来。 江栀到的时候看到钟斐的车已经停在旁边了,她哼了哼,迈步走了进去。 服务员领着江栀到了包厢,里面已经坐满了人,她注意到钟斐右边坐着会长,左边的位置是空着的。 她只瞄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找到杨晓岚后,坐在了她旁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杨晓岚问:“吵架了?” 江栀倒水的动作微顿。 杨晓岚说:“我看他一直在看你。” 江栀把水壶放下,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没吵架。” 杨晓岚疑惑,“那你们……” 江栀勾了勾唇角说:“玩点小情趣而已。” “……”杨晓岚叹了一口气。 饭局开始,江栀闷头吃菜,她能感觉到有一道目光时不时地落在自己身上,她也知道这道目光的主人是谁,但就是不去看。 较劲谁不会啊,她还就不信自己治不了他了。 吃到一半,江栀起身去洗手间,她离开房间,却靠在门口并没有走,而是脚尖点着地板,一下一下的数数。 数到十的时候,门开了,钟斐走了出来。 四目相对的一刹那,江栀忽的笑了。 她就知道他会跟上来。 而钟斐也知道,江栀一定会在门口等他。 这是属于两个人的无言的默契。 下一秒,钟斐握住了江栀的手腕,拉着她大步离开。 走廊上静悄悄的,只有钟斐和江栀的脚步声,地板吱呀呀的响,莫名的让人心跳加快。 钟斐好像很熟悉这家酒楼,带着江栀七拐八拐,穿过好几个曲折的回廊,然后来到一个包厢前,推开了门。 包厢里没有开灯,窗帘也拉着,一切都朦朦胧胧的,好似在眼前蒙上了一层面纱。 这间包厢好像并不是用来吃饭的,屋子里并没有摆放圆桌和椅子,反而放了一个沙发,江栀还没来得及看里面还有什么,就被钟斐按在了门板上。 钟斐另一只手捏住江栀的下颌,没有给她任何思考的时间,也没有给她任何可以反抗的机会,直接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 江栀双手抵在钟斐的胸膛上,大力推开了他。 钟斐和江栀的唇分开,低头看她。 江栀挑眉,“谁让你亲我了?你经过我允许了么?” 钟斐没说话。 江栀戳了钟斐的胸口一下,一字一句地说:“没经过本人同意可就是性骚扰,你懂不懂?” 钟斐面色不变,眼神却越发的暗沉,“那你现在同意了么?” “不同意。” “所以?” 江栀伸手推了钟斐一下,钟斐顺势退后,坐在了沙发上,江栀跨坐上去,她居高临下的睨着钟斐,舔了舔嘴唇。 “所以我现在也要性骚扰你一次,这叫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说着,江栀就亲了上去。 钟斐算是明白了,江栀不喜欢被动,她喜欢主动,她要做绝对的主宰者,掌控一切。 他任由她亲吻自己,从浅浅的舔舐,到激烈的深吻。 钟斐觉得差不多了,他把手放在江栀的腰间,许是开会的缘故,她穿的也很正式,下身是一件黑色西装小脚裤,身上是小西装外套,里面则是一件单薄的黑色吊带衫。 手指沿着江栀的腰际抚摸进去,轻轻一勾,便掀开了那间吊带衫。 江栀突然浑身一颤。 钟斐的大手正抚摸着她的脊背,他的指腹粗粝,掌心有着老茧,微微粗糙的带着热度的划过她细腻的肌肤,那是一种难言的感觉,江栀顿时浑身瘫软下来,倒在钟斐怀里。 头顶传来低低的笑声,江栀靠着钟斐的胸膛,脸颊贴在上面,感受着他胸腔的轻微震动。 不好,她好像软的都要起不来了。 钟斐摸了摸江栀的脸颊,指腹在她柔软的嘴唇上划过,嗓音低沉地评价,“勇气可嘉,只可惜还差点火候。” 江栀恨恨的磨了磨后槽牙,张口就咬了钟斐手指一下。 钟斐只当她是在耍小孩子脾气。 可是下一秒,钟斐脸色倏地一变。 江栀舌尖轻轻舔过刚才被她咬过的地方,安慰似的亲了亲,两只手正在解钟斐的腰带,她媚眼如丝看着钟斐,眼里凝着淡淡的水汽,眼角泛着玫瑰般的艳红,声音勾人,“差不差,只有亲自试了才知道。” 屋内并没有开空调,气温更是因为室内火热的氛围而一节一节的攀升,江栀的手却冰的吓人,指尖带着凉意探了进去。 钟斐的火热和江栀的冰凉形成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极端,碰撞之下,钟斐拧起眉,闷哼了一声。 江栀抬头看了一眼钟斐,眼里分明带着得意,唇角的笑容熠熠生辉。 她唔了一声说:“我现在可以把那幅画画全了。” 钟斐看着江栀,眼睛里燃着火,像是要把她拆卸入腹。 江栀笑了笑,笑容娇媚,她挑衅的扬起眉,“你现在还觉得我火候不够么?” 钟斐盯着她看了半晌,目光越来越深,就在江栀以为他会扑过来的时候,钟斐忽然握住了她的手,他的大手包裹着她的手掌,放到唇边,轻呵了一口热气。 江栀一下子愣住。 钟斐搓了搓她的手,“手怎么这么凉?” 江栀指尖缩了缩,感觉心脏像是被人用力打了一拳,她无法形容这种感受,只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往头上涌,她有点晕,脸颊烧得厉害,她干脆闭上眼睛把头埋进钟斐的肩膀里,闷闷地说:“钟斐,你混蛋。” 钟斐还在搓着江栀的手,他反问:“我怎么混蛋了?” 江栀脑门磕了钟斐肩窝一下,声音低低的,“就是混蛋。” 钟斐也不反驳,他说:“嗯,我混蛋。” 江栀抬起头,恶狠狠地瞪了钟斐一眼,眼眶有些红,“谁让你骂你自己了!” “……” 江栀咬了咬嘴唇,“只有我可以骂你,别人不可以,就连你自己都不可以!” 钟斐无奈的笑了,他揉了揉江栀的头,“好,听你的。” 江栀腮帮子鼓鼓的,瞪了钟斐好半晌,最后泄气般的长舒了一口气。 她承认,她还是输了。 在钟斐面前,不仅没能扳回一局,反而还输得一败涂地。 江栀看了一眼钟斐,一脸严肃地说:“我帮你吧。” 她很少会这么严肃正经,钟斐有些不太适应,而且她这么虔诚地做这种事情,怎么想都有些奇怪还有那么一丢丢的……滑稽。 钟斐摇头,“不用了,你出去吧。” “真的不用?”江栀说:“虽然我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但是我有信心可以做好的,你不用担心。” “……” 越是这样越叫人担心好么。 江栀也看出了钟斐的顾虑,她撇了撇嘴说:“那好吧,我回包厢等你。” “嗯。” 江栀起身走了出去,钟斐松了一口气,他拿起遥控器,把空调打开,调低温度,然后——静坐。 过了一会儿,钟斐觉得差不多了,他把裤子拉链拉上,站起身扣好腰带。 刚准备走出去,门忽然开了,江栀皱着眉说:“我迷路了——” “……” 钟斐觉得自己真是拿她没办法。 江栀看着穿戴整齐的钟斐,有些惊讶,“你……这么快就好了?” 钟斐挑了挑眉。 江栀看了一眼手表,表情更为惊讶,“这才不到三分钟。” 钟斐黑了脸。 江栀还想再说什么,钟斐直接拽着江栀的胳膊走出房间。 走廊上还是没有人,要是有人的话,江栀也不至于找不到人问路又原路返回了,不过她看钟斐对这里这么熟悉的样子,不禁有些疑惑,她问:“你经常来这里吃饭?” 钟斐看了江栀一眼,“这间酒楼是我的。” “……” 江栀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钟斐。 果然有钱任性啊。 两个人一起回到包厢,众人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反而一脸了然的样子,估摸着早就看出来他们是一对了。 饭局在钟斐和江栀回来后不久便结束了,江栀下午还要跟着杨晓岚回工作室,她跟钟斐道别后,就上了车。 到了工作室,江栀刚一进门,同事董珍珍就对她说:“小栀,刚才有个帅哥找你哟。” 帅哥? 江栀有些疑惑,一时间想不起来会是谁来找她。 董珍珍把江栀拉过来,一脸兴奋地说:“那个帅哥简直就是我的理想型,长得超帅的!” 江栀有些无奈地问,“人在哪?” 董珍珍说:“在楼上茶水间。” 江栀上了楼,看到茶水间的布艺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她有些惊讶,“封子衡?”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 第36章 你是偶像剧里的女主角么?  封子衡在茶水间已经等了二十分钟,每一分钟,他内心都在作着激烈的斗争。 他觉得自己突然跑来江栀的工作室就是一个错误,他应该立马起身就走,可同时,屁股就像被钉在沙发上一样一动不动,他心底里有一个声音在说,来都来了,好歹也看她一眼再走吧。 封子衡喝了一口咖啡,不由得回想起两个小时之前的事情。 中午午休,封子衡和好友戚云泽去了公司附近的餐厅吃饭,点了单,正等着菜上来的时候,一个女人忽然朝他走过来,不确定似的出声询问:“你是……封家大少爷吧?” 封子衡抬起头,眼前的女人容貌姣好,穿着一身ol职业套装。 他点了一下头,“我是,请问你是?” 女人朝他伸出手,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我是江栀的姐姐,江倩。” 江栀的姐姐? 封子衡怔了一瞬,然后虚握了一下江倩伸过来的手,“你好。” 江倩一脸遗憾地说:“我前几天才刚回国,都没能参加上你们的订婚典礼,不过——”她顿了顿,复又笑道:“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碰到你,还真是缘分呢。” 封子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扯了扯嘴角干笑一下。 幸好江倩也只是过来跟他打个招呼,她没再多说什么,对封子衡挥了挥手说:“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了。” “嗯。”封子衡说:“慢走。” 江倩刚转了个身,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转了回来,看着封子衡问:“这周五你也会去的吧?” 封子衡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江倩说的是什么。 江倩一脸惊讶,“难道江栀没告诉你么?” 封子衡微微皱了一下眉,江倩这样的语气忽然让他很不舒服。 江栀是他的未婚妻,他就理所应当的知道江栀的一切,这才是正确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问三不知。 江倩说:“江栀的工作室弄了个陶瓷展览会,这周五就开幕了,你……” 封子衡突然打断了江倩的话,他似是后知后觉地才想起来这回事一般,“啊”了一声,说:“她跟我说过,但是我工作太忙,就给忘了。” 江倩笑了笑,“我就说嘛,江栀怎么可能会不邀请你去呢。” 封子衡也跟着笑了一下,表情略微僵硬。 等到江倩离开后,戚云泽看着封子衡,惊讶地说:“你未婚妻居然还是个艺术家,陶瓷展览会,听着就很高大上啊。” 封子衡脸色不怎么好看,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对江栀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 他只知道江栀是江家的二女儿,今年二十一岁,这个年纪,他自然而然的以为江栀还在念大学,可实际上,江栀居然已经出来工作了,还是个搞陶瓷的艺术家。 这种从别人口中得知江栀信息的感觉,让他非常的不爽。 戚云泽盯着封子衡的脸,他挑了挑眉说:“其实,你未婚妻压根就没跟你提过这回事吧。” 封子衡喝了一口水,没说话。 戚云泽啧了一声,“我说你这也是何苦呢,虽然你是被你妈逼着订婚的,但是你未婚妻长得多漂亮啊,我就没见过比她还好看的女人,而且人家还是个艺术家,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封子衡拧着眉,又灌了一大口水。 戚云泽继续说:“真搞不懂你较什么劲,我要是你,白白捡了这么一个白富美未婚妻,高兴还来不及呢,你倒好,放着美若天仙的未婚妻不要,非得把一个草根当宝贝,你说说,那个关颖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有一点比得上你未婚妻的么?” “再说了,我看那个关颖就是冲着你的钱去的,她向你告白的时候正好赶上你跟家里闹订婚,但凡是个正常女人,就不会选择在你快要订婚的时候跟你在一起,这不是上赶着当小三么,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啊?” 封子衡被戚云泽说的心烦意乱,他不悦道:“行了,别说了。” “得!”戚云泽翻了一个白眼,摊开双手没好气的说:“我不管了,反正吃亏的是你,兄弟就说到这儿,剩下的你自己悟去吧。” 尽管封子衡很不想承认,但是他也不得不认同戚云泽的话是对的。 一个多月前,封子衡刚好需要一个女朋友来借口推掉订婚,关颖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那个时候封子衡因为订婚的事焦头烂额,所以也就没多想就接受了关颖的告白,现在想来,确实疑点重重。 至于江栀……封子衡就更为头疼了。 回到办公室,封子衡满脑子都是戚云泽对他说的话,盯着电脑屏幕,封子衡鬼使神差的搜了一下江栀的名字。 很快页面上就出现了一堆江栀的相关信息,还有她所属的工作室,工作室有一个专门的官网,封子衡点进去,大致浏览了一下,最后目光落在工作室的地址上。 老城区119号。 封子衡拿着车钥匙离开办公室的时候还在想,自己一定是疯了。 到达工作室的时候,工作室的人告诉封子衡江栀不在,她出去参加展览会的研讨会去了,封子衡忽然有些庆幸,来的这一路上,封子衡都没能为自己这平白无故的冲动找一个合适的借口,既然她不在,那就省了尴尬了,可同时,他心里还有些空落落的。 他可是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专程过来的,却连人影都没见到。 同事很是热情地对封子衡说:“江栀应该快回来了,你要不去楼上等她一会儿吧。” 于是,封子衡又鬼使神差般的留了下来,他低头看了看表,忽的听见江栀的声音响了起来,“封子衡?” 封子衡抬起头,江栀就站在他面前,脸上带着一丝惊讶,“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封子衡突然有些紧张,他捏紧了手里的杯子,想起之前浏览工作室官网的时候看到了工作室的大体业务范围,急中生智地说:“我要订做一个陶瓷屏风。” “哦。”江栀不疑有他,点了点头说:“那你跟我过来吧。” 封子衡放下咖啡,站起身跟在江栀身后,他发现今天江栀穿的很正式,一身黑色的小西装,露出的脚踝又细又白。 江栀带着封子衡去了会客室,她把一本厚厚的图册递给封子衡,“你先自己看着。” 封子衡接过图册,随便翻开,眼神却跟着江栀的动作,只见江栀去饮水机前接了两杯水,然后坐到他对面,把一杯水放到他面前,自己则是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水,她把散落的头发随手掖到耳后,翘起二郎腿,把西装外套的袖子往上卷了卷,问道:“有相中的么?” 封子衡连忙收回目光,心虚的盯着手里的图册,“……正在看。” “嗯。”江栀也不催他,她应该是刚从外面回来,热得很,拿起遥控器把空调温度调低两度,用手当扇子扇了两下。 封子衡的心思全被江栀给勾了去,自从两人冰释前嫌后,在他眼里,江栀的魅力陡然大增。 江栀朝封子衡凑了过来,她指着画册上的几个图片说,“这几款卖的都很不错,你可以考虑一下,放家里或者放办公室里都可以的。” 封子衡抬头看向江栀,她垂眸看着图册,眼尾狭长,状似桃花,透着淡淡的粉色,嘴唇微张,色泽瑰丽而饱满。 他忽然想起了戚云泽说的话——我就没见过比她还好看的女人。 封子衡想,他也没见过。 窗外阳光明媚,室内一片安静祥和,封子衡很享受这样的感觉,即便什么都不做,光是这样和江栀坐在一起,他觉得也挺好的。 “你觉得呢?”江栀问他。 封子衡回过神来,他胡乱的点点头,“嗯,就订你说的那个吧。” 实际上,他连江栀推荐的是哪个都不知道。 “那你先把订金付了。” “好。” 封子衡付完钱,江栀正低头写收据,他问:“我听说你们这周五要办展览会?” “嗯。”江栀抬头看了他一眼,“你要过来看看么?” 她问的随意,封子衡却觉得很欣喜,他点了点头。 江栀把填好的收据给了封子衡,“那你在这等会儿,我去给你拿门票。” “嗯。” 江栀起身离开,封子衡低头看了一眼收据,让他意外的是,江栀的字迹居然很娟秀,一笔一划很是规整。 封子衡把收据收好,他注意到了江栀的水杯,杯子上有一个很浅的口红印,不是很明显,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就看不出来,可是封子衡却看着那个口红印像是入了迷,他还记得江栀的嘴唇,透着艳丽的红,像一朵娇艳欲滴的鲜花,让人忍不住去采撷品尝。 手指不受控制的拿起了那个水杯,此时此刻,封子衡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低下头,就在嘴唇快要印上那枚浅淡的唇印的时候,江栀回来了。 封子衡瞬间慌乱起来,手指一松,杯子就掉在了地上,啪的一声,杯子四分五裂,里面的水洒了一地,溅在了封子衡的裤脚上。 江栀推门进来,刚好就看到了这一幕,她没说什么,把票放在了桌子上,蹲下身去捡玻璃碎片。 封子衡心里一阵愧疚,连忙说:“我来捡吧。” 江栀头也没抬,“你把垃圾桶拿过来就行了。” 封子衡顿了顿,只好过去把垃圾桶拿了过来,江栀把碎片扔进去,封子衡也蹲下来帮忙。 期间,他一直在偷偷地瞄江栀,江栀却并没有看她,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来是生气还是没生气,封子衡皱了一下眉,不禁为自己刚才的举动而感到后悔。 真是鬼迷心窍了。 封子衡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江栀身上,手指不小心被碎片划了一个口子,鲜血顿时涌了出来,滴在了地上。 江栀停下动作,抬头看了封子衡一眼,封子衡被江栀的目光看的一愣,她的眼神太强势,让他有了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他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你是偶像剧里的女主角么?”江栀眉尖轻挑了一下,“娇弱的跟一朵花似的,这么弱不禁风,我说大少爷,你是不是每天起床就有一大堆人等着伺候啊。” “……” 江栀从桌子上抽了两张纸,一把抓过封子衡的手,非常简单粗暴的摁了上去。 封子衡皱了一下眉。 江栀白了他一眼,“你还是不是男人,这点疼都忍不了。” 封子衡顿时哑巴了。 他看着江栀脖子上缠的绷带,问道:“你脖子是受什么伤了?” 江栀一只手摁着封子衡的手,另一只手在耳后比划了一下,“不小心被刀划了一下。” 说着,还睨了封子衡一眼,“我可没像你似的这么矫情。” 被一个女人说自己矫情,封子衡多少有些不自在,他刚想说点什么挽回面子,江栀就把他的手推了回去,“自己摁着。” “……哦。” 江栀打扫好封子衡惹出的烂摊子,回过头的时候看见封子衡非常认真的捧着自己的手,双腿并拢坐在沙发上,跟个乖宝宝似的,她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封子衡看过去,只一眼就呆住了。 江栀眼眸弯成了月牙状,一双浅瞳含着盈盈笑意,她笑得很随意,不张狂肆意,也没有任何嘲笑的意味,只是单纯觉得好笑,唇角微微上扬,嫣然动人,唇红齿白。 封子衡就是在这一瞬间,被江栀的笑容彻底俘获了。 他再没见过比这更动人的笑颜。 …… 封子衡开车回到公司,一路上,他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到了办公室,他坐在办公桌后的皮椅上,先是把江栀给他的门票拿出来看了看,然后又看了看自己贴着创可贴的手指。 创可贴是江栀给他贴的,虽然她的动作一如既往地简单粗暴,一点也不温柔,刷的一下就贴好了,但封子衡心里却非常的满足。 这时,有人敲了敲门,封子衡停下自己的臆想,说:“进来。” 进来的人是关颖。 关颖是封子衡公司的员工,她拿着文件走进来,看见封子衡脸上的表情后好奇地问:“子衡,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封子衡愣了愣,他在电脑屏幕上看到了自己一脸傻笑的模样,顿时有些囧,连忙收起笑容,淡淡道:“没什么。” 关颖把文件放到了桌子上,她注意到桌子上有两张门票,就拿起来看了看,“陶瓷展览会?你什么时候对这种展览会有兴趣了?” 封子衡面色微变,不悦地皱起眉,从关颖手里拿回门票,放到钱包里收好,冷着脸说:“别乱动我的东西。” 关颖听出了封子衡话里的责怪意味,神情有些失落,她抿了抿嘴唇说:“对不起,我……” “还有。”封子衡无视了关颖的歉意,直接打断她的话,“以后在公司不要叫我的名字,我是公司的总经理,是你的上司,别乱了规矩。” 关颖低下了头,咬了一下嘴唇,“……我知道了。” “没什么事,就出去吧。”封子衡直接下了逐客令。 关颖转过身,脚步沉重的离开。 “等等。”身后的封子衡忽然叫住了她,关颖一脸欣喜地回过头。 封子衡说:“你晚上有时间么,我有事要跟你说。” 关颖脸上的欣喜瞬间就化为了苍白,女人的直觉是很准的,她有预感,封子衡说的“有事”恐怕就是要和她分手。 “我……晚上有事。” 关颖拒绝了封子衡,这种情况下,她也必须拒绝。 封子衡皱了一下眉,没想到天天都要问他有没有时间吃个晚饭的关颖竟然会拒绝他,“那——” “封总。”关颖说:“我还有工作要忙,就先走了。” 不待封子衡反应,关颖就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她的步伐越来越快,就像是后面有怪兽在追赶她一样,一直到进到电梯里,关颖才脱了力一般靠在轿厢上,大口喘着气。 关颖焦躁地想,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才能让封子衡扭转心意,他已经决定要抛弃自己了,自己必须做点什么来挽回。 她忽然想起了那两张封子衡很宝贝的门票,虽然只有粗略一瞥,但她还是记住了时间和地点。 封子衡不会无缘无故的跟她分手,那个展览会一定有什么问题。 …… 展览会的前一天晚上,江栀正在工作室加班到晚上八点,杨晓岚再三强调明天的展会流程,好不容易才结束,董珍珍靠在江栀身上,“小栀,我们去吃好吃的去吧,我感觉我都要饿扁了。” “行啊。”江栀问:“你想吃什么?” 董珍珍刚要回答,江栀的手机忽然响了,她接通电话,一个男声说:“江姐,我是梁冀。” 江栀顿了顿,这个人的声音她有些耳熟,但是名字却没有印象。 对方见江栀没说话,大抵也猜出江栀没想起来他是谁,他说:“我是宋姐店里的人,上次你点过我。” 原来是那个长相清秀的男公关。 江栀问:“你有什么事?” 梁冀说:“我和宋姐在普宁区派出所,你能过来一下吗?” 派出所? 江栀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她说:“好,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后,江栀对董珍珍说:“抱歉,我有点事,不能陪你吃饭了。” 董珍珍摆摆手,“没关系,你有事就先走吧。” “嗯。” 江栀开着车到了派出所,还没等进门就听到了宋成爱的声音。 “操!你再他妈骂一个试试,老娘今天不把你揍得你妈都不认识,我就不姓宋!” “……”江栀叹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宋成爱对面站着一个细瘦的矮个子男人,被打的鼻青脸肿的,门牙好像都被打掉一颗,说话都漏风了。 “警察同志,你看看这个母夜叉,当着你的面还敢威胁我……” 宋成爱厉声打断男人的话,“你骂谁母夜叉呢!你一个大男人娘们唧唧的,怪不得你女朋友不要你,来我们店里找乐子。” 男人被宋成爱气得说不出话来。 梁冀看到江栀来了,站起身说:“江姐。” 江栀看向梁冀,他左边脸颊高高肿起,嘴角青紫,一看就是被人给揍了,不过对比那位瘦猴先生,要好很多。 宋成爱听见梁冀的话,转过头,一脸惊讶地看着江栀,“你怎么来了?” 江栀说:“我要再不来,这派出所都能被你给拆了。” 说着,她看了一眼对面的瘦猴先生,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梁冀解释说:“这位先生的女朋友到店里来,点了我,然后他……” 瘦猴典型的欺软怕硬,恶狠狠地瞪着梁冀,呸了一声说:“死鸭子!” 宋成爱立马炸毛,撸起袖子就要扑上去揍瘦猴一顿,瘦猴立马躲到警察身后,宋成爱竖起两根手指对他勾了勾,“来来来,你过来,是男人就别躲,有种你他妈站这儿咱俩单挑!” 瘦猴:“你以为我傻啊,跟你单挑就是我单方面被你揍……” 警察非常头痛的吼了一声:“行了!再闹我就把你们都关起来!” 双方这才偃旗息鼓,重新坐下来,警察问瘦猴:“你想怎么解决?追究责任还是私了?” 瘦猴看了宋成爱一眼,宋成爱双手抱胸翘着二郎腿,用眼角觑着他,一副街头女霸王的睥睨气场,瘦猴缩了一下,揉了揉自己脸上被宋成爱揍出来的伤,“……私了。” 半个小时后,事情终于解决完毕。 三个人走出派出所,梁冀对宋成爱说:“宋姐,对不起,今天给你惹麻烦了。” 宋成爱摆摆手,“没事儿,你可是我罩的人,我怎么能让你被那个怂逼欺负呢。” 梁冀冲宋成爱感激地笑了笑,“谢谢宋姐。” 江栀拿出车钥匙解了锁,对他们说:“上车吧,我送你们回去。” 梁冀说:“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江栀拉开车门,“上来吧,反正也顺路。” 梁冀看了江栀一眼,没再推脱,上了车。 江栀问:“你家在哪儿?” “长帆街的筒子楼。” 江栀开车往长帆街开,忽然看见前面火光冲天,浓黑的烟雾在黑夜中弥漫缭绕,消防车的警笛声响彻了整条街。 宋成爱好奇的探出头,“这是哪儿着火了啊?” 梁冀对这片非常熟,他说:“是金爵夜总会。” 听见这个名字,江栀的眉尖陡然跳了一下。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 第37章 吃醋?  熊熊燃烧的火光像是点燃了半边天,黑烟滚滚,旁边的店铺也未能幸免,一起被大火无情吞噬。 街道对面停了一辆路虎,钟斐坐在驾驶座,黑眸映着对面的火光,脸上一丝表情也无,一片森冷漠然。 陆臻坐在钟斐旁边,他说:“钟敬到是能豁的出去,为了不让你找到他,干脆把夜总会都给烧了。” 钟斐点了一支烟,火星明灭间,白色的烟雾升腾而起,和不远处的黑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眯缝了一下眼睛,“他不是为了躲我才放火的。” “那是?” 钟斐吸了一口烟,再缓慢地吐出,“这间夜总会是他用来交易毒品的联络点。” 陆臻皱起眉,表情惊愕,“他……” 钟斐点了点头,神情一瞬间有些复杂,“他已经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钟敬了。” 梅爷收养的这五个儿子,各自都有各自的利用价值,钟敬是最小的,也是接触核心最少的,他比前四个人都要干净得多,可是到了最后,梅爷倒台后,钟敬却变成了陷得最深的那一个。 钟斐掐灭了烟,关上车窗,转回头,脸上那最后一点点复杂也消失殆尽,他启动车子,离开了长帆街。 把梁冀送回家,江栀调转车头,往宋成爱家开。 宋成爱降下车窗,从口袋里摸出烟,问江栀:“要么?” 江栀从沉思中回过神,对宋成爱说:“不了。” 宋成爱靠着椅背,夹烟的手指搭在窗沿上,看着过往的风把烟雾吹散。 整个城市灯红酒绿,越是繁华,就越是让人觉得落寞,那些压抑在心底最深处隐蔽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 宋成爱闭了闭眼睛,幽幽地说:“小栀,你把我送到第五监狱吧。” 江栀看了宋成爱一眼,宋成爱的面容掩映在黑暗中,有些模糊,她看不清宋成爱脸上的表情,但却能感受到宋成爱的异样。 就像今天这种事,有客人欺负店里的人,宋成爱让保安打发一下也就行了,很少会亲自动手,更遑论会闹到警察局了。 江栀大抵也能猜到宋成爱出现异样是因为什么,她没有多问,两个人就这样一路沉默着到了第五监狱。 黑夜中,高高的墙壁矗立在那里,仿佛隔绝了整个世界,四周静悄悄的,偶尔有几声蝉鸣,一点人声都没有。 江栀把车停在路边,宋成爱推开车门下了车,她并没有走过去,而是靠在车身上静静地看着那高耸伫立的墙壁。 她曾经无数次来过这里,每一次都是满含希望而来,再满身失望而归。 这一次,她终于不用再走进这里,因为里面的人会出来。 江栀跟宋成爱并排站着,她问:“还有几天?” 宋成爱说:“十二天。” 她以为自己会无比期盼这一天的到来,为了这一天,她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了,可是随着日子一天天推进,她却觉得非常害怕。 不是期待,也不是欣喜,更不是激动,而是害怕。 这是宋成爱心里最真实最直白的感受。 江栀偏头看着宋成爱,安慰道:“你一定会等到他的。” 宋成爱没说话,她抬起头,凝视着深邃的夜空,繁星闪烁,耀眼而璀璨。 忽的,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划过天际,宋成爱许了一个愿。 祝我美梦成真。 …… 陶瓷展览会正式开幕,江栀一大早就赶去了展厅,展厅里满是工作人员,又是试音响,又是试大屏幕,还没开始,就隐隐有了一种热火朝天的感觉。 江栀工作室的展位是在展厅西区,江栀径直走过去,杨晓岚已经到了,正在做着最后的确认。 “杨老师。” 杨晓岚听到声音转头看了江栀一眼,“来了。” 董珍珍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看着江栀眼睛一亮,“哇,小栀你这身旗袍好漂亮啊。” 杨晓岚很重视这次展览会,为此还专门订做了一批服装,男的穿中山装,女的穿旗袍,江栀身上这件是深蓝色的旗袍,内敛却不失华美,长发用一根发簪盘了起来,眉黑而长,唇色红艳,就跟旧上海的人物画报似的,复古而风情。 江栀笑了笑,“你的也很好看啊。” 董珍珍刚要说话,杨晓岚忽然叫了她一声,董珍珍应了一声,对江栀摆摆手就跑了过去。 江栀在展区转了一圈,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她拿出来看了一眼,钟斐给她发了一条短信。 回头。 江栀笑了笑,这家伙还学会玩神秘了。 把手机放回包里,江栀转回头,钟斐就站在她身后。 不知是不是巧合,钟斐今天穿着一身和江栀的旗袍同色系的深蓝色西装,熨帖又挺括,裤脚笔直端整没有一丝皱褶,衬得他身材异常高大颀长,简直就是行走的荷尔蒙。 在江栀打量钟斐的时候,钟斐也在看着江栀,漆黑的眸子目光极深,隐隐划过一抹红光。 江栀朝钟斐走近一步,眨了眨眼睛问道:“我今天漂亮么?” 钟斐没说话,抬手摸了一下江栀的脸颊,今天她脖子上没缠绷带,只在伤口处贴了纱布,正好被旗袍的领子挡住了,脖颈修长白皙,像高贵优雅的白天鹅,身上的旗袍完美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一双长腿在高开叉的裙下若隐若现,性感十足,有一种古典美。 江栀勾起唇角,轻声说:“你要是喜欢的话,不如我们晚上来一场制服play?” 钟斐看着江栀,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眼尾轻挑,勾勒出一个妩媚的弧度,他的目光不经意间又深了几分,嗓音低哑地说:“我穿什么?” 江栀本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钟斐竟然同意了她的提议,她笑了笑,手指摸上钟斐的腰,隔着薄薄的衬衫,感受着他身体的热度,指尖从腹部一路往上划到他的胸口,轻点了两下。 唔,很有弹性。 江栀凑近钟斐耳边说:“你穿西装就好。” 他的西装对她来说就已经是制服play了,她很想尝试一下,亲手把这身西装从他身上扒下来会是怎样一种感觉。 自从上次研讨会后,她一直处于跃跃欲试的状态中。 江栀说:“那你晚上来我家吧,我给你做一顿大餐。” 钟斐问:“吃什么?” “吃我。”江栀挑了一下眉,“你敢么?” 钟斐低笑一声,眼睛凝着她,“那就提前感谢你的盛情款待了。” “小栀!”忽然有人喊了江栀一声,江栀转头看过去,宋成爱朝她走了过来。 江栀笑了笑,等宋成爱走到自己身边,对钟斐介绍道:“这是我闺蜜,宋成爱。” 宋成爱笑眯眯地看着钟斐,说了一句“你好”,然后就对江栀挤眉弄眼。 江栀挽着钟斐的手臂,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说:“这是我男人,钟斐。” 钟斐注意到江栀说的是“我男人”,而不是“我男朋友”,仅仅两字之差,意义却完全不同,他不由得低头看了江栀一眼,目光微微波动。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江栀松开了钟斐,“你电话响了。” 钟斐拿出手机,是会长打过来的。 江栀说:“你有事就先去忙吧。” “嗯。” “对了。”江栀忽然想起了什么,对钟斐说:“等展览会正式开始了,你过来一趟,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惊喜? 钟斐不免想起了上次江栀的“惊喜”,表情顿时有些怪。 江栀看出了钟斐的想法,捏了他腰一下,不满的轻啧一声,“想什么呢你,这回可是很正经的惊喜,你个色胚,别想歪了。” 色胚……听见这两个字,钟斐的眉尖跳了跳,旋即又有些无奈。 钟斐离开后,宋成爱凑了过来,“你这就跟他和好了,未免也太便宜他了吧?” 江栀说:“不然呢?” 宋成爱一副过来人大前辈的样子,开始了她的恋爱心经,“这男人啊,就不能惯着,更何况还是你倒追的他,太容易到手的话人家就不会珍惜,你得吊着他,让他看着却得不到,这样才能彻底吃死他。” 江栀点点头,“有道理。” “那你还这么快就原谅他了。” 江栀扬起眉,一脸笃定地说:“因为我不用吊着他,也能把他吃得死死的。” “……” 展览会在九点钟正式开幕,展厅里来参观的人也渐渐增多,还来了不少媒体记者,有一个记者还扛着摄像机朝江栀走过来要采访她,被江栀给婉拒了。 “你为什么拒绝啊?”旁边董珍珍纳闷的问:“你长得这么好看,上镜肯定更美,没准还会吸引不少粉丝呢,也算是为咱们工作室打响名头了嘛。” “不为什么。”江栀脸上没什么表情,垂着眼睫说:“就是不喜欢。” 董珍珍有点欲言又止,但想了想,还是没再多问。 她一直都觉得江栀很神秘,江栀的年纪是工作室里最小的,但也是最受杨晓岚器重的一个,江栀从来没说过关于家里的事情,谁也不知道她的来历,刚到工作室的时候,董珍珍还有一点讨厌江栀,江栀就像一个摆在橱窗里的冷美人,精致,漂亮,却也没有人情味。 后来随着时间推移,董珍珍跟江栀有了几次接触,发现江栀只是不喜欢打理人际关系而已,她活得自我而随性,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接近,是一个很好的人。 过了一会儿,江栀看到钟斐走了过来,估计是来验收她的“惊喜”来了,江栀对他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神秘地说:“惊喜可是要自己找的。” 钟斐大约能猜到惊喜是什么,这里摆放的都是工作室的展览作品,他之前并没有看过江栀的作品,但是细细观察下来,是能够找到一丝线索的。 每个人的作品都有自己独特的风格还有标志,钟斐注意到有好几个作品右下角都有一个栀子花的印章,看着看着,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眼前是一个瓷盘,用底座支着,画面很简单,寥寥几个线条勾勒出一张棱角分明的侧脸,眉骨上的疤很清晰可见,她没有过多修饰,就是简简单单的一个他,完完整整的一个他。 钟斐目光下移,看到了这幅作品的名字——amor “喜欢么?”江栀走到钟斐身旁,她看着他,嫣然而笑,“这是我送你的第一份礼物,钟斐,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钟斐想,是我要感谢你才对。 他伸出手,刚要把江栀拥入怀中,忽的看见不远处正朝这里走来的封子衡和封素卿。 江栀看见钟斐的动作顿住,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了,就听见了封子衡的声音,“江栀。” 她转回头,封家兄妹就站在她身后,封子衡看着她,而封素卿看的则是她身边的钟斐。 封素卿走上前,对钟斐说:“你也在啊。” 钟斐淡淡地嗯了一声。 封素卿咬了咬嘴唇,犹豫了几秒种后说:“能跟我出来一下么,我有话想跟你说。” 钟斐顿了顿,看了江栀一眼,江栀面上没什么反应,手指却在身后勾了一下钟斐的衣角,钟斐捏了两下她的手,然后对封素卿点了一下头。 二人离开后,江栀对封子衡笑了笑,“那你就随便看看吧,我还有事。” 说完,江栀就直接走了,封子衡皱了一下眉,想要叫住江栀,但是江栀的背影一点留恋都没有,嘴边的话怎么也没能叫出口。 不远处的角落里,关颖戴着帽子和口罩看着这一幕,细细的眉不禁拧到了一起。 她果然没有猜错,封子衡之所以来这个展览会就是因为他的未婚妻。 关颖之前有隐隐有一种感觉,封子衡好像有点喜欢上他的未婚妻了,直到现在,她已经彻底确定了。 只可惜,他的未婚妻并不喜欢他。 关颖看着手机里的照片,照片里是钟斐和江栀两个人在一起说话的画面,两个人之间虽然没有亲密动作,但是眼神和表情分明暧昧得很,那绝对不是朋友之间应该有的眼神,那两个人肯定有猫腻。 她得想办法让封子衡知道才行。 江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宋成爱凑到她旁边,“你就这么让钟斐和那个女人出去了?那女人一看就喜欢你家钟斐。” “我知道。”江栀表情淡淡的,不甚在意的样子。 宋成爱挑起眉,“你就不怕——” “有什么好怕的。”江栀笑了笑,“钟斐又不喜欢她。” 封素卿要是能把钟斐追到手,也就没她江栀什么事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你不吃醋啊?” 江栀凝神想了想,一脸认真地说:“我在吃醋啊。” “……”宋成爱一脸疑惑,江栀这哪里像是吃醋的样子? 江栀双手托腮,眯缝了一下眼睛,眼里闪着戏谑的光,歪着头说:“所以我决定今天晚上好好惩罚他一下。” 宋成爱不禁失笑,江栀似乎无论做任何事都有着非常强大的自信,永远的游刃有余,永远的肆意洒脱。 “诶。”宋成爱拍了拍江栀的肩膀,指着封子衡说:“那是你未婚夫吧?” 江栀看了一眼封子衡,点点头。 “他看你好久了。”宋成爱说:“该不会是喜欢你吧?” “怎么可能。”江栀摆了摆手,“他有女朋友。” “是么。”宋成爱不置可否,看着封子衡的方向,若有所思的样子。 封子衡对这个展览会一点兴趣都没有,他之所以会来,完全是因为江栀,可是没想到江栀从头到尾都不搭理他,让他自己随便看看,封子衡一边偷偷观察江栀,一边想着用什么样的借口去找她不会那么突兀。 这绝对是他人生中最纠结的情况之一。 察觉到江栀朝自己这边看了过来,封子衡连忙收回目光,假装看着眼前的展览品。 本是随意一瞥,封子衡的目光却陡然顿住了,眼前是一个瓷盘画,别的作品大多都是山山水水,只有这个画,是一个人的侧脸。 而且这个侧脸,怎么看都很像钟斐。 封子衡一下子拧起眉。 …… 钟斐和封素卿走出展览馆,两个人来到展览馆后面,后面人烟稀少,街道两边种了两排香樟树,浓密的枝叶是天然的遮阴地,来到绿荫下,钟斐问:“你找我什么事?” 封素卿抬头看了一眼钟斐,这张脸她见过无数遍,也梦见过无数次,而每一次,他的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封素卿看不透他在想什么,尽管两个人认识了两年,但是她却觉得两个人和第一次见面一样,她一点也不了解他。 这个男人像一个谜,一个永远也解不开的谜团,她被他吸引,却也望而却步。 前些日子,封素卿和许亚楠出来吃饭的时候喝醉了,两个人去夜店疯玩,她迷迷糊糊间好像给钟斐打了电话,还对他说了自己一直都没能说出口的心意。 关于那天晚上的事情,封素卿记不太清了,她不知道钟斐有没有给她回应,但是因为尴尬和害羞,她也一直都没有问钟斐这件事。 封素卿感觉自己就像一只把脑袋埋进沙子里的鸵鸟,这种自欺欺人的感觉她受够了,自己总要迈出那一步的,她攥紧了掌心,抿了抿唇,把所有的勇气都积蓄在一起,对钟斐说:“前几天我喝醉了,好像给你打了个电话,我、我……” 钟斐目光平静的看着封素卿,那双黑眸毫无波动,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封素卿好不容易积攒的勇气就在这样波澜不惊的目光下一点一点被抽离掉,她忽然觉得这样很残忍,觉得心里透不过气来。 封素卿撇过头,“……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素卿。”钟斐却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封素卿身体一颤,猛地抬起头。 钟斐说:“那天你确实打了电话过来,你还说——” “钟斐!”封素卿突然拔高声音打断了钟斐的话,她的情绪有些激动,手心里满是紧张的汗水,她近乎是央求着说:“我们回去吧。” 钟斐看着封素卿,没有动。 事实总是残忍的,可若是不去面对,这份残忍将会一直延续下去,直到最终崩溃。 清风拂面而过,淡淡的,温柔的,封素卿却觉得脸颊被刮得生疼,她听见钟斐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低沉的声音伴随着风划过她耳畔,封素卿僵在原地,好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封素卿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理智,她颤着声音问:“能告诉我是谁么?” 钟斐默了一瞬,刚要说话,封素卿却突然摆手说:“算了,你还是别告诉我了。” 她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个打击,如果钟斐再告诉她那个女人是谁,对她来说就是双重打击,她怕自己承受不住。 封素卿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钟斐看着封素卿拦了一辆出租车,这才收回目光,转回头的时候却看到了江栀。 江栀就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指间夹着一根烟,烟雾缭绕间,她微微眯起眼睛,眼尾狭长,微微上挑着,冷媚而妖娆。 钟斐走过去,江栀斜了他一眼,没做声。 江栀自顾自的抽着烟,眼前突然伸出一只手,把她嘴里的烟拿走,江栀看过去,钟斐叼在唇间吸了一口。 她挑起眉,“你抢我烟干嘛?” 钟斐没说话,低头看了自己裤兜一眼,示意江栀可以抽他的烟。 江栀也没客气,伸手就过去掏,钟斐却猛地按住了她的手,把她整个人拉了过来,烟雾在两人中间弥漫开来。 钟斐看着她,“吃醋?” 江栀没说话,抬脚就去踩钟斐的脚,钟斐动作迅速地退后一步,躲开了江栀的脚,江栀又抬起另一条腿,朝钟斐踹了过去,钟斐眼疾手快的一把托住了江栀的腿,大手一路前进,摸到江栀的大腿根才堪堪停住,另一只手抱住江栀的腰,以免她身体不平衡而摔倒。 钟斐的手惩罚性的在江栀腿根捏了一下,“生什么气。” 江栀口是心非,“我没生气。” 钟斐挑眉看着她。 江栀突然双手搂住钟斐的脖子,凑了过去,张嘴含住了钟斐的耳垂。 钟斐身体猛的一僵。 江栀轻吮一下,牙尖厮磨着那块软肉,最后还用舌尖舔了一下。 钟斐手一抖,下意识的松开了抱着江栀大腿的手。 江栀推开钟斐,一脸得意的看着他。 钟斐目光沉沉地盯着她。 江栀伸手把自己的烟夺了回来,抽了一口才凉凉地说:“这老朋友就是不一样啊,就连拒绝都这么温柔。” 钟斐这才明白江栀在呕什么气。 江栀把烟掐灭,扔进垃圾桶里,叹了一口气说:“哪里像我啊,大半夜的还下着雨呢,就被赶了出来,幸亏我皮糙肉厚,没生什么大病。” 顿了顿,歪头看着钟斐,继续道:“你是不是压根就没把我当女人看啊,亏我还能不计前嫌的原谅你,像我这么善解人意温柔大方的女人你到哪里去找。” 钟斐被江栀这幅样子给逗笑了。 江栀微微蹙眉,不满的拿手指戳了他一下,“跟你说正经的呢,你笑什么笑,严肃点。” 钟斐非常配合江栀,立马就收起了笑意,他说:“我会补偿你的。” 江栀问:“怎么补偿?” 钟斐看着江栀的眼睛,一本正经地说:“今天晚上喂饱你。” “……”江栀狠狠地剜了钟斐一眼,“色胚!” 说完,江栀转身就往回走,钟斐默默跟在她身后。 绕了一圈,江栀和钟斐一前一后的回到展览馆,她听见身后的钟斐忽然喊了她一声。 “江栀!” 江栀正想问钟斐干嘛,猛然间,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抬起头,一个瓷瓶从天而降,朝她砸了过来。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 第38章 不准走  千钧一发之际,钟斐从身后扑上来抱住江栀,带着她迅速躲到旁边。 瓷瓶啪的一声重重摔在江栀原来的位置上,碎片飞溅,巨大的声响惊动了所有人。 “吓死人了!” “它怎么会从二楼掉下来的!” 钟斐还保持着抱着江栀的姿势,他低头看了江栀一眼,黑眸沉沉,夹杂着些许关切和担忧,“没事吧?” “没事。” 江栀摇了摇头,然后抬头看向二楼,二楼一圈都围着栏杆,而且这个瓷瓶可是足足有一米二高,想要摔下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绝对不是偶然事件,她不由得皱起了眉。 展览馆的保安连忙跑了过来,一边维持秩序一边收拾现场的残局,工作室的人和陶瓷学术会的会长也都过来了,询问江栀和钟斐有没有受伤。 得知两人没有受伤后,众人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封子衡站在人群外围,看着江栀和钟斐,他注意到,钟斐的手一直放在江栀的腰上。 偏偏所有人都好似对这早已见怪不怪,只有他一个人不知道。 这一瞬间,封子衡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自以为是的天真傻气。 待众人散去后,江栀也准备回去,却发现钟斐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狐疑的挑起眉,仔细观察着钟斐的脸色,“你受伤了?” 钟斐默了一瞬,他刚才抱着江栀躲开瓷瓶的时候,右边肩膀撞到了大厅的柱子上,此刻正在隐隐作痛,他顿了顿才说:“不严重。” 江栀会信他的鬼话才怪,因为不知道他伤到了哪里,严不严重,她不敢轻易碰他,只能上上下下打量着钟斐,用眼睛寻找不对劲的地儿,“哪儿受伤了,让我看看。” “没——” 钟斐才说了一个字,就被江栀给厉声打断,“少糊弄我。” 她很少会这么严肃,平时面对他总是带着笑的一张脸此刻完全板了起来,态度非常强硬,一双浅瞳寸步不让地盯着他,好像要是他不说实话,她下一秒就会扑上来咬死他。 钟斐看了江栀半晌,这才说:“肩膀。” 江栀继续盯着钟斐,“哪边?” “右边。” 江栀闻言看了一眼钟斐右边的肩膀,但其实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她点了点头,对钟斐说:“我去拿包,你在这里等我。” 钟斐嗯了一声。 江栀走了两步犹觉得不放心,回过头看了钟斐一眼,见钟斐很配合的站在原地,她这才放心地收回目光,拿完包就要往门口走,不料却被封子衡拦了去路。 封子衡冷着一张脸,目光沉沉地看着江栀,“我有话要和你说。” 江栀现在哪里有闲工夫去管封子衡,她略显不耐的皱了皱眉,摆了一下手说:“我没空。” 封子衡抓住了江栀的手,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气,“你和钟——” 江栀猛地甩开封子衡的手,脸色也冷了下来,拧着眉不悦道:“你有完没完,我说了我现在没空,你是听不懂话么。” 说完,江栀没再给封子衡说话的机会,转身就大步离开了。 封子衡看着江栀的背影,恍然间,他觉得之前的两次和江栀和平相处都是假象,只有他一个人傻兮兮的放在了心上,可对这个女人而言,那什么都不是。 江栀走回到钟斐身边,“走,我送你去医院。” 钟斐没有拒绝,他跟着江栀上了车,坐进副驾驶座,刚要伸手去系安全带,就听江栀说:“你别动,我来。” 他顿了顿,抬头看向江栀,她却并没有看他,一只手按着椅背,一只手凑过来扯安全带,钟斐看到有两缕碎发自她两鬓间散落下来,黑色的发丝勾着白皙削尖的下颌,她身上淡淡的香味钻入鼻尖。 一直到江栀扣好安全带,他才收回目光。 江栀把车开到医院用了二十分钟,停好车,江栀绕到钟斐的左边,挽着他的手臂走进去,医院大厅里人满为患,到处都是来看病的人,江栀环视一圈,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空座位,她让钟斐坐下来等她,然后过去挂号。 钟斐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江栀忙碌的身影,黑眸深处,一丝细小的涟漪泛起一湖春水。 他旁边坐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估计是等的无聊了,凑过来闲聊,“兄弟,刚结婚不久吧。” 钟斐看了一眼男人,没说话。 “新婚小夫妻都这样,我刚结婚的时候我老婆对我也可温柔了。”男人嘿嘿笑了一声,“不是我跟你吹,我老婆年轻那会儿长得可水灵了,不比你那口子差。” 话音刚落,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妇女走了过来,一把拽起男人的胳膊,动作粗暴的就跟拎小鸡似的,“快点儿的,我一会儿还要打麻将去呢。” “……” 江栀走了回来,看了一眼和她擦肩而过的中年夫妇,问钟斐:“看什么呢?” 钟斐看着江栀,男人刚才说的话不断在他耳边盘旋,他顿了顿才说:“……没什么。” 江栀也没多问,她在钟斐旁边坐下,手里还拎着一瓶矿泉水,她拧开盖子,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根吸管,插进去送到钟斐嘴边,“喝吧。” “……”他只是右肩膀受伤了,又不是两只手都不能用了,江栀简直把他当成伤残人士来对待了。 江栀说:“前面人挺多的,估计还要再等一会儿。” “嗯。” 钟斐实在是不习惯用吸管喝水,感觉怎么吸都只有那一点点,根本就不解渴,索性就罢。 “不喝了?”江栀问。 钟斐点头。 江栀把水瓶拿回来,含住吸管,之前还不觉得渴,看见钟斐喝水她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渴了。 钟斐看着江栀微微凹陷的双颊,还有含住吸管的红艳嘴唇,目光定格了好半晌。 等了一会儿,终于轮到钟斐,江栀跟他一起进了诊室,拍了片子检查,医生说:“没什么大事,就是肩骱筋扭伤,你坐这儿,我给你处理一下。” 钟斐依言坐过去,解开衬衫纽扣,江栀靠在一边,臂弯里搭着他的西装外套,目不转睛的看着。 很快,他就脱掉了衬衫,露出了上半身。 他的身体如她想象中的一样健壮结实,肩膀宽阔,肌肉结实,胸腹处肌理分明,线条流畅,只是她没想到的是,他身上会有这么多伤。 一时间,江栀盯着钟斐的身体有些失神,不是因为终于看见了自己想看的,而是因为看到了自己不曾意料到的。 钟斐抬起头看了江栀一眼,江栀对上他的目光,他的眼睛和平常一样,深邃而漆黑,他就这样不发一言地看着她,无声无息,却让江栀觉得沉闷的透不过气来。 第一次,她避开了钟斐的目光。 江栀低下头,她能感觉到钟斐还在看着她,他的视线沉甸甸的,带着沉重的压迫性,落在她身上。 她抿了抿唇,转身离开了诊室。 走廊上人来人往,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江栀忽然很想抽烟,她靠在墙壁上,从包里拿出一根烟,叼在唇间。 过往的护士看见了,出声提醒道:“医院禁止吸烟。” 江栀牙齿咬着烟蒂,目光冷淡的看了一眼护士,“我就叼着,不抽。” “……” 护士还想说什么,江栀转身往楼梯间走了过去。 高跟鞋的声音在空旷的楼道格外明显,江栀拿出手机,翻出电话本,找到一个名字拨通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通,江栀深吸了一口气说:“帮我一个忙。” 隔了一会儿,江栀走出楼梯间,随手把那支烟蒂被她咬碎的烟扔进垃圾桶里,她回到诊室的时候,医生处理好了钟斐的伤,钟斐正在低头系衬衫的纽扣,听到高跟鞋的声音抬头看了江栀一眼。 江栀没看他,她问医生:“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么?” 钟斐收回目光,继续系扣子。 江栀拿了药跟钟斐一起走出医院,她说:“我送你回家。” 钟斐看着江栀,她看着跟平时没什么区别,可那种异样的感觉又分明存在。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就这样沉默着到了钟斐家,江栀低头看了看表,一番折腾下来,已经一点多了,她对钟斐说:“饿了吧,我给你做点吃的。” 钟斐没说话,他上楼换了一套衣服,下楼的时候看到江栀已经在厨房忙活了。 江栀炒了两个菜,叫钟斐过来吃饭,考虑到他受伤的是右边肩膀,她给他拿了一个勺子。 吃饭的时候江栀一直在给钟斐夹菜,自己反而没吃多少,钟斐注意到她碗里的饭只动了一点点。 他忽然放下了勺子。 江栀问:“吃饱了?” 钟斐看了江栀一眼,江栀弯着眼眸看他,眼角的笑意亮晶晶的。 他刚要说话,手机忽然响了。 钟斐站起身,走到客厅从茶几上拿起手机。 陆臻说:“听说你出事了?” “嗯。”钟斐说:“出了点意外。” “会不会是钟敬报复?” 毕竟昨天夜总会才失火,今天就出了事,怎么想都和他有关。 “可能吧。”钟斐有些心不在焉,他看到江栀已经在收拾桌子了。 陆臻也察觉到钟斐有些怪怪的,他调侃道:“怎么,是不是我打扰你的好事了啊,你早说嘛,我这么——” 钟斐本就有些烦躁,此刻陆臻还喋喋不休在他耳边唠叨,他感觉脑子里有无数只苍蝇嗡嗡翁响个不停,不由得捏了一下眉心,直接说:“挂了。” 把手机随意扔在一边,钟斐走进厨房,江栀正在刷碗,他垂眸看着水流划过她白皙细长的手指。 江栀抬头看了看他,“杵这儿干嘛。” 钟斐的目光从江栀的手转移到她脸上。 江栀勾了勾唇角,扬起眉说:“我知道我长得好看,可你也不用这么一直盯着看吧。” 钟斐没管江栀的话,目光一寸一寸的扫过她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像是要扒下她一层皮。 江栀仍旧是笑着看着他,唇角的笑容没有一丝破绽。 钟斐顿了顿,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离开了厨房。 江栀洗完碗,发现钟斐已经不在一楼了,她从冰箱里拿出提子,洗好后装在果盘里,她端着盘子来到二楼,钟斐果然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他的房间有一片落地阳台,阳台上放着一把躺椅和一个小茶几,钟斐就躺在躺椅上,江栀从房间里拿了一把椅子走过去,把果盘放在茶几上,坐在他对面。 “你倒是会享受啊。” 听见江栀的话,钟斐转头看向江栀,江栀拿了一颗提子送到他嘴边,“挺甜的。” 钟斐没吃,又把头转了回去。 江栀只好自己吃着提子,单手撑着腮,也学着钟斐的样子俯瞰这座城市。 钟斐家是在顶楼44层,风景很好,不远处临江大桥上川流不息,这座城市仿佛永远都不会停歇。 江栀忽然想起了什么,“嫣嫣今天应该还在上课吧,你现在这样也不方便,我去接她回来吧。” “不用。”钟斐说:“我让吴忠去接她。” “那好吧。”江栀又吃了一颗提子,眼看着她都快吃光了,她说:“你真不吃啊,我可是特意为你洗的。” 钟斐没搭理她。 江栀撇了撇嘴,忽然站起身,身体越过茶几,一只手捏住钟斐的脸颊,另一只手动作迅速地往他嘴里塞了一颗提子。 钟斐皱了一下眉,江栀捂住他的嘴,挑了挑眉,一脸“你敢吐出来就试试看”的表情。 盯着江栀的眼睛看了半晌,钟斐最终还是把那颗提子吃了进去。 江栀笑了笑,俯身在他唇角亲了一口,以示奖励。 到了晚上五点,吴忠把钟嫣嫣送了过来,江栀过去开门,钟嫣嫣看到江栀很是惊喜,“江姐姐,你也在啊。” 江栀捏了捏小姑娘软软的脸颊,“是呀是呀。” 吴忠说:“四嫂,人我送到了,就先走了。” 听见“四嫂”两个字,江栀的眉尖挑了挑,然后笑眯眯地对吴忠挥挥手,“慢走哦。” 关上门,江栀和钟嫣嫣一起往客厅走,她接过来钟嫣嫣身上的书包,钟嫣嫣抬头看了看江栀,又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钟斐,大眼睛眨了眨,问道:“江姐姐,你和钟叔叔是不是在谈恋爱啊。” “哟。”江栀有些惊讶,“小屁孩懂的还挺多嘛。” 钟嫣嫣不满的反驳,“我才不是小屁孩呢。” 江栀不置可否的啧了一声,“那我们嫣嫣这么可爱,有没有小男生追你啊?” 钟嫣嫣偷瞄了一眼钟斐。 江栀说:“没事,放心大胆的说,有姐姐在呢,你钟叔叔不敢把你怎么样。” 钟嫣嫣点了点头,小声说:“有的。” 江栀也跟着小声问:“那你有没有男朋友啊?” 钟嫣嫣摇头,“没有。” 江栀揉了揉钟嫣嫣的头,“我们嫣嫣眼光还挺高的嘛。” 钟嫣嫣羞涩的笑了笑,绞着手指头说:“我不喜欢他们,他们太幼稚了,我喜欢成熟的。” 江栀点点头,“例如?” 钟嫣嫣伸出食指指向钟斐,“我喜欢钟叔叔这样的!” 钟斐闻言看了钟嫣嫣一眼,估计这样的话,钟嫣嫣以前没少说,钟斐皱起眉叱道:“小孩子别乱说话。” 钟嫣嫣吐了吐舌头。 江栀冲钟嫣嫣竖起大拇指,“眼光不错,我也喜欢你钟叔叔这样的,不过——” 顿了顿,江栀冲钟嫣嫣眨了一下眼睛,“要提前说好哦,你钟叔叔是我的,你可不能跟我抢。” “……” 钟斐许是听不下去这两个人的对话了,站起身往饭厅走。 钟嫣嫣的注意力也被厨房的香味给吸引了,她吸了吸鼻子,问:“哇,什么好吃的这么香?” 江栀说:“给你钟叔叔大补用的。” 钟嫣嫣馋的眼睛都放光了,快步跑了过去。 江栀下午空闲时间特地为钟斐熬了骨头汤,汤汁浓郁,香气四溢,她盛了一大碗放到钟斐面前,叩了一下桌面,一脸严肃地说:“全部喝光,一滴都不许剩。” 钟嫣嫣说:“我也要喝!” “好。”江栀笑了笑,“这就给你盛,别急。” 给钟嫣嫣盛好汤,江栀叮嘱道:“慢点喝,别烫着。” “嗯。”钟嫣嫣吹了两下,等凉了再尝了一口,立即眉开眼笑,“好喝!” 江栀揉了揉钟嫣嫣的头,“喜欢就多喝点。” 钟斐喝汤间隙抬头看了一眼江栀和钟嫣嫣,眼前这温馨的一幕,非常像是普通又幸福的一家三口。 他想,如果这是真的就好了。 之前在医院江栀避开他目光的场景又不期然的闯入脑海中,钟斐眼神不由得晦涩几分,他低下头,手指紧紧握着手里的勺子,眼前这碗她精心准备的汤似乎也变了味道。 吃完饭,江栀陪着钟嫣嫣在客厅看动画片,钟斐从饭厅出来,脚步顿了顿,转身上了楼。 他没有注意到,在他转身后,江栀回头看了他一眼。 钟斐回到房间,太阳已经落山了,天边只剩下浅浅的光芒,不一会儿,就连那最后的一丝光线也隐没于地平线,整片天空彻底阴暗下来,他整个人也被浓郁的黑暗包裹住。 站在窗前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突然啪的一声,屋里的灯亮了,明亮的灯光驱逐了黑暗,他的眼睛一时间适应不了光线而闭上,再睁开时,听见了身后熟悉的声音。 “怎么不开灯啊。”江栀笑着说:“用不着这么省电吧。” 钟斐回身看向江栀,她还穿着白天那身旗袍,窈窕的身影曲线玲珑,她个子很高,即便不穿高跟鞋也显得身体修长,她朝他走过去,走动间,发簪上的流苏微微晃动,钟斐看着那枚发簪,不禁入了神。 江栀说:“时间也不早了,我给你放洗澡水吧,然后我就回家了。” 说完,江栀就转身进了浴室,不多时,里面便传出了水声。 钟斐站在原地没动,落入耳中的水声却异常的敏感,在水声停止的那一刹那,他突然大步走了过去。 江栀在浴缸里放好水,刚转过身,就看到钟斐站在门口正盯着她,她张了张唇,刚要说话,他就一个大步迈了过来,左手揽住她的腰,低头吻了上来。 他的唇温热而柔软,压上来的时候气息灼热,江栀怔了一瞬,然后伸手抱住他。 她的手纤细而修长,带着淡淡的凉意从钟斐劲窄的腰身一直抚摸到他宽阔的肩背,感受他因为用力而微微隆起的背肌。 钟斐环在江栀腰间的手,一路上移,拿掉了她头上的发簪。 黑色的长发如同瀑布般散落下来,钟斐的大手插入江栀的发间,将她压向自己。 浴室里,急促的呼吸声此起彼伏,江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钟斐的,只感觉他们好似融在了一起,不分你我。 过了许久,这个吻才停了下来。 江栀靠在钟斐肩膀上,整个人像脱了力一般软软的瘫在他身上。 钟斐伸手扣住江栀的下颌,让她看着自己,她的眸子带着丝丝水汽,浅浅的水波荡漾,而他的眼睛却越发的漆黑深邃,像水洗过一般黑的深不见底,他看着江栀的眼睛说:“不准走。” 江栀笑了笑,勾着唇角眉眼弯弯,“你说什么?” 钟斐知道江栀听见了,她只是故意想让他重复一遍。 他低下头,惩罚似的在她殷红的嘴唇上咬了一口,一字一句地说:“不准走。” 江栀凑上来不甘示弱地在他唇上也咬了一口,低低笑道:“你是属狗的么,这么爱咬人。” 钟斐没说话,复又低头重重吻了她一下。 江栀彻底拿钟斐没办法了,她窝在他怀里,笑的声音娇媚。 “诶。”江栀用手指戳了钟斐胸口一下,“你该洗澡了,我水都放好了。” 钟斐挑了一下眉,对江栀说:“你帮我。” 江栀笑了笑,“好,病人最大,我伺候你还不行么。” “站好。”江栀说:“我给你脱衣服。” 钟斐依言在江栀面前站好,江栀伸手去解他衬衫的纽扣,全部解开后,她把衬衫从他身上脱了下来。 江栀又一次看见了钟斐身上的疤,在医院只是匆匆一瞥,而现在则是近距离的,那些斑驳的伤疤印入眼底,她的动作不可避免的顿了顿。 钟斐注意到江栀的神色,她此刻的表情和在医院时一模一样,他不由得问道:“怕了?” 江栀没说话,她伸出手,指尖抚摸上那些疤痕。 这是一具充满力量的躯体,同时也是一具伤痕累累的躯体。 她曾听歌里唱过,“我受过的伤,都是我的勋章。” 如此说来,钟斐身上拥有着很多的勋功章。 这不仅没有打倒他,反而让他更加强大。 钟斐觉得有些痒,他握住江栀的手,掌心有很多老茧,指腹粗粝。 “怕不怕?”钟斐固执地又问了一遍。 江栀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钟斐,轻声说:“怕啊。” 钟斐沉默了。 握着江栀的手就要松开。 可是下一秒,他听见江栀说:“我是害怕你又添新伤,钟斐,你答应我好不好,不要再让自己受伤了。”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 第39章 你只能喜欢我  浴室里灯光非常明亮,明晃晃的叫人眼晕。 钟斐余光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他很少会照镜子,或许在潜意识里,就连他自己不愿意看自己。 可是面前这个女人却非常认真仔细的看着他,从上到下,一寸一寸的,连同他不愿示人的伤痕,她都看在眼里。 钟斐第一次开始想一个问题,她究竟喜欢自己什么呢? 在他沉思间,江栀说:“毕竟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你可是我的,我不允许你再受伤,不然——” 钟斐问:“怎样?” 江栀哼了哼,“不然我就不要你了。” 钟斐挑眉,“你舍得?” “有什么舍不得的。”江栀撩了一下头发,不甚在意地说:“追我的人多了去了。” “可是你一个都看不上。” 江栀卡壳了一下,“我……” “你只喜欢我。” “……” “你也只能喜欢我。” 江栀蹙起眉啧了一声,手指戳了钟斐一下,“谁给你的自信啊,女人都是善变的,兴许我今天喜欢你,明天就喜欢别人了呢。” “哦。” 江栀愣了愣,他怎么反应这么平淡? 钟斐低头看着江栀,粗粝的手指抚摸着她的耳垂,轻弹了一下说:“你可以试试看。” 嗯? 江栀挑了一下眉尖,这是威胁她? 勾起唇角笑的妩媚动人,江栀向后靠在洗漱台上,双手抱胸,懒洋洋地说:“这可是你说的,我明天就找小鲜肉去,老腊肉啃多了,总得换换口味嘛。” 钟斐不为所动,“酒吧那个?” 江栀反应了一会儿钟斐说的“酒吧那个”是谁,她近期只去过两次酒吧,第一次就是遇见钟斐的时候,她点了梁冀陪着。 毫无疑问,钟斐说的应该就是梁冀。 那是两个人七年后第一次见面,钟斐对她态度冷淡,全然已经忘了她是谁,江栀一直以为是自己锲而不舍攻略了钟斐,但是现在看来,钟斐早在最一开始就已经留意她了。 其实想想也是,像他这样封闭内心的人,如若不是早就对她动了情,又哪会允许她胡来。 江栀直到今天才发现,钟斐不仅闷骚,还是一个欲擒故纵的高手。 她眯缝了一下眼睛,不冷不热的哼道:“钟斐,我还真是小看了你。” 钟斐说:“过奖。” “哪里过奖了,你不用自谦。”江栀笑眯眯地说:“既然你这么厉害,洗澡应该也不用我帮忙了。” 说完,江栀就转身离开了浴室,砰的一下关上门。 钟斐站在原地,摸了摸鼻子,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洗完澡,钟斐推开门走了出去,江栀正坐在床上低头看手机,见他出来,撩起眼皮瞥了他一眼,只一瞬,就又低下了头看手机。 他走过去,坐在了江栀旁边。 江栀感觉到身旁的位置微微凹陷了下去,钟斐身上沐浴露的味道钻入她鼻尖,淡淡的,味道清冽。 钟斐没有说话,就那么和江栀挨在一起坐着。 她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室内一片安静,只剩下钟表滴答滴答的声音。 江栀的手机屏幕已经暗了,她的目光落在钟斐身上,他洗完澡是穿着浴袍出来的,小腿结实修长,脚背上经络分明,指甲修剪的圆润整齐,简洁干净又井井有条。 视线渐渐上移,江栀抬起头,一眼就撞进了钟斐的眼底。 他的眼睛漆黑而深邃,似乎能够包容万物,任何东西进入里面都会悄无声息的淹没在那片黑暗的汪洋大海中,江栀想要再看清一些,身体不由自主的凑近了些,她看到,他的眼睛因为她的靠近而泛起了一丝细小的涟漪。 这就够了。 江栀想,这就足够了。 她笑了笑,对钟斐说:“我去洗澡了。” 钟斐点头。 江栀站起身,进了浴室。 她洗的很快,不一会儿就出来了,因为没有换洗衣服,她身上穿着宽大的浴袍,漆黑的长发垂在肩头,湿哒哒的往下滴水。 钟斐已经换好睡衣半靠在床头了,江栀走过去,用毛巾包住头发的尾端,防止继续往下滴水,她问:“有吹风机吗?” “没有。” 江栀有些苦恼的皱了一下眉。 钟斐拉过江栀的手,让她坐在自己旁边,从她手里拿过毛巾,给她擦头发。 他的动作很轻柔,江栀颇为享受地闭上了眼睛,甚至还哼出了声。 钟斐顿了一下,江栀立即不满的抱怨,“继续啊,别停。” “……” 擦完头发,钟斐把毛巾放到一边,“好了。” 江栀“哦”了一声,两只脚甩掉拖鞋,翻过身,两只手按住钟斐的肩膀,钟斐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江栀对他粲然一笑,长腿一迈,从他身上跨了过去,到了床的另一边。 不知是不是钟斐的错觉,他总觉得她跨过去的时候,两瓣浑圆的屁股蹭了一下他的小腹。 江栀在钟斐身侧躺下,她打了一个哈欠说:“我困了,就先睡了啊。” “嗯。” 江栀闭上眼睛,抱着被子,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钟斐低头看她,她睡着的时候很安静,看上去很乖,眼睫毛很长,有些濡湿的头发贴在脸上,白皙的皮肤在灯光下泛着珍珠一般盈润的光泽。 看着看着,他不由的伸出手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颊,把她脸颊边的头发拂到耳后,她的耳朵轮廓很好看,耳垂不大也不小,透着淡淡的粉色。 钟斐俯下身,在江栀耳垂上亲了一下。 睡梦中的江栀忽的轻哼一声,钟斐以为她被自己吵醒了,抬起头,看到她的眼睛还闭着,睫毛轻颤了两下。 他关了灯,躺了下来,江栀像是有感觉般立马就凑了过来,在他怀里找了一个舒适的角度,沉沉睡去。 …… 鼻尖是清冽好闻的味道,即便是在睡梦中,江栀也能感觉到这个人的体温,这个人的呼吸,他是真实存在的,就在她的身边。 一整夜都感受着这个人,让她梦到了许久不曾想起的事情。 那是七年前,她还记得那年的夏天格外的炎热,即便是到了傍晚,空气中还依然漂浮着带着热度的风。 她一边往家走,一边摸了摸口袋,里面装着她打了一天工的工资。 太少了,苏眉还在医院等她,她需要更多的钱。 回家的路上要穿过临江市著名的红灯区,每当夜晚降临,整条街都非常的热闹,闪烁的霓虹灯在夜里分外醒目。 她不禁抬头看了一眼,一眼就看到了酒吧门口张贴的招聘服务员的广告。 工资很诱人。 她捏紧了拳头,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的时候,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就朝她走了过来,涂着蓝色眼影的眼睛分外妖冶,她笑了笑,“想应聘服务员是么?” 江栀看了看女人暴露的衣着,抿紧嘴唇,没有说话。 女人说:“我们这里福利待遇都很好的,我看你好像很缺钱的样子,要不来我们这里试试?” 江栀终究还是没能抵挡得住金钱的诱惑,跟着女人进了酒吧。 现在看来,那是她这一生最后悔的事情。 女人一边领着江栀走,一边眉眼含笑的打量着江栀。 那个时候江栀在同龄人中已经算个子高的了,但就是太瘦了,看着有些营养不良,刚刚发育的身体看着非常单薄,细胳膊细腿的,但是她拥有一张让人惊艳的脸,明明是少女模样,却依稀有一种独有的风情,尤其是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琉璃一样,干净纯粹,很拿人。 她带着江栀上了两层楼,来到了化妆间。 里面的人看到她纷纷问好:“薇薇姐好。” “你先坐这儿。”女人对江栀说,然后又转向旁边的人:“给她拿一套衣服过来。” 不一会儿,那个人就拿了一件亮片吊带裙过来。 女人把衣服拿给江栀,笑着说:“宝贝儿,去换上吧。” 江栀接过衣服,她没有多想,只是以为这是酒吧的工作服,毕竟这种消费场所,衣着暴露似乎是最基本的要求。 她最关心的只有一点,“薇薇姐,请问工资……” “你放心,工资肯定不会少给你的。”说着,女人朝旁边的人使了一个眼色,那个人立马掏出了一沓钱放在了桌子上。 “这些钱是预付给你的。”女人笑得越发和颜悦色,“只要你今天晚上好好干,还会有奖金呢。” 看到桌子上的钱,江栀的眼睛几乎是瞬间就直了。 她没想到在酒吧当服务员竟然会这么赚钱,但同时还隐隐的有一些不安,毕竟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 不过,在金钱的诱惑下,那点小小的顾虑最终还是被她压了下去,江栀把钱放进口袋里,拿着衣服去了换衣间。 “真是奇了怪了,那些毛都没长全的小屁孩有什么好,害得我最近生意都变差了。” “要我说,有钱人就是变态,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 “给我闭嘴!”女人厉声呵斥,“再乱说话,我把你们舌头都割下来!” 话音刚落,女人就看到江栀从换衣间走了出来,她立马换上笑颜,“哎呀,这衣服还挺适合你的嘛。” 江栀没说话,只冲女人笑了笑。 没有人注意到,她走过来的时候顺走了桌子上的水果刀,藏在了裙子下的短裤兜里。 女人带着江栀走出化妆间,往包厢走,路上,江栀看到了和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少女,画着艳丽的妆,露在外面的胳膊上有青紫的痕迹。 江栀盯着那个女孩儿看了许久,女孩儿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睛一片空洞,一点神采都没有,就像行尸走肉一般。 “到了。”女人在一个包厢前停了下来,把江栀和那个小姑娘一起推了进去。 包厢里灯光昏暗,一切都迷离而暧昧,屋子里充斥着刺鼻香味,江栀很不喜欢闻,她捂住了鼻子,反观她身旁的小女孩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任由昏暗中一只大手拉住她的胳膊,把她拽了过去。 “哟?”一个男声响了起来,“这是新来的?长得可真他娘的漂亮啊。” “是啊。”旁边有人附和着,冲江栀招了招手,“来,让叔叔好好疼疼。” 江栀没动,男人就朝她走过来,她抿紧唇,因为紧张身体在轻微的发抖,就在男人伸手要抓住她的时候,江栀把手伸到背后,拿出了藏在短裤里的水果刀,朝着男人的手直直的刺了过去。 水果刀刺穿了男人的手,男人顿时疼的嚎啕大叫,江栀就趁这个这个功夫,转身推开包厢的门跑了出去。 “给我抓住那个小贱人!别让她跑了!” 酒吧的保安立马闻声朝江栀追了过来,江栀心里一紧,可越是想逃出去,就越是找不到出去的路,也不知道这个酒吧是什么构造,怎么跟个迷宫似的,就是找不到出口呢。 跑了一圈,江栀被保安堵在了一个拐角,四周都是他们的人,江栀喘着粗气,小小的身体紧紧靠在墙上,她注意到旁边开着一扇窗户。 女人来到了江栀面前,一改之前和颜悦色,变得面目可怖,她指着江栀怒道:“小贱货,我还真是没看出来啊,你还有这个能耐,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说着,她朝周围的保安挥了一下手,保安们一拥而上,江栀动作迅速的爬上了旁边的窗户,一跃而下。 “薇薇姐,她跳下去了!怎么办?” “给我继续追!非把这个死丫头片子给我揪出来不可!” 江栀从三楼跳下来的时候,脚在窗沿上刮了一下,身子一歪,整个人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有好半晌,江栀都是懵的状态,趴在地上,眼前一片黑暗,她甚至都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也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过了几秒钟,所有的知觉在一瞬间恢复,疼的江栀差点两眼一翻直接晕过去。 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晕,她必须逃走,不然就真的死定了。 强撑着身体站起来,江栀发现自己的左腿以一种奇异的姿势扭曲着,剧痛传遍全身,以这样的状态,她根本就跑不远。 江栀迅速环视了一圈周围,这是酒吧街的后面,人烟稀少,旁边摆了好几个垃圾桶,在这样的炎热天气下,味道更佳刺鼻难闻。 没有任何犹豫,江栀直接过去翻开最里面垃圾桶的盖子,跳了进去。 没一会儿,那些人就追了过来,江栀在垃圾桶里捏紧了鼻子,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人呢?” “是不是往那头跑了?” “走!今天必须抓到人!” 急促的脚步声又匆匆离开,江栀没有立马出来,而是等了好一会儿,直到周围完全没有声音才推开了盖子。 她张着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憋气憋了太久,她感觉自己的肺都要炸了。 整条小巷狭长幽暗,江栀拖着左腿缓慢地走着,每走一步,就是钻心的疼,走了几步,她忽然吐了一大口鲜血。 她觉得自己的肋骨可能断了,具体断了几根她也不清楚,她摸了摸口袋里那一沓厚厚的钞票,攥紧拳头,继续往前走。 就在她快要走出小巷的时候,身体忽然一个踉跄,她直接摔在了地上,鲜血还在往外涌。 江栀费力的睁开眼睛,她看到了满天繁星,看到了星光闪耀。 她从来没有这样好好的看过天空,原来夜空竟是这样的美。 她想,或许,这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夜空了。 真的撑不下去了,活着是在是太累了。 江栀不止一次的想过,干脆带着苏眉一起自杀好了,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什么苦痛都没了。 就在她即将闭上眼睛的时候,一个人影蓦地闯进了她的眼底。 她看到他的眼镜在夜里微微反光,看到了他眉骨上有一道狭长的疤,看到他的嘴唇开开合合,神情焦急,漆黑的眼眸里是急切的担忧。 江栀并没有听清楚他说了什么,只感觉他的声音很好听,低沉的嗓音像羽毛一样柔软,沁人心脾。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了他的裤脚,唇瓣艰难的溢出两个字。 “救我。” …… 这个梦真实而冗长,江栀沉陷在梦里的情绪,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脸颊被人轻柔抚摸着,动作缱绻,带着无限温情,江栀感觉心底一阵暖流划过。 她唔了一声,睁开了眼睛。 钟斐半躺在她旁边,显然他已经醒来很久了,就连衣服都换了,棉布的居家服让他看上去更加温暖,衣服上淡淡的皂角香味朴素而干净。 “醒了?” “嗯……”江栀拖着长音,双手环抱住钟斐的腰,脸颊贴上他的胸膛。 钟斐任由她像八爪鱼一样缠着自己,他揉了揉她的头发,“饿不饿?” “饿。” “那我去做饭。” “哦。” 江栀还是缠在钟斐身上,钟斐感觉自己养了一个巨型婴儿。 他说:“你这样我怎么出去?” 江栀才不管那么多,她在钟斐身上蹭了蹭,跟条水蛇一样柔软又纤细,蹭到钟斐面前,和他额头贴着额头。 她微微眯着眼睛,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身上的浴袍松松散散的,香肩半露,丰满的胸部贴着他的身体,声音又糯又软,“钟斐。” 钟斐反应慢了半拍,“……怎么?” 江栀说:“你去卫生间把我内裤和文胸拿过来。” “……” “我昨天洗好挂里面了。”江栀捏了捏他的耳垂,“快点。” 钟斐起身走进卫生间,他早上进来洗漱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这两样东西,淋浴间和外面是用玻璃门隔开的,他推开玻璃门,在浴缸边缘看到了她的内裤和文胸。 真是难以想象,这两样东西就这样挂了一整夜。 他叹了一口气,拿了东西走出去。 江栀还是那副懒散样子坐在床上,钟斐把文胸和内裤放到她旁边,江栀歪着头对他笑了笑,“一会儿我穿什么啊?” 旗袍肯定是不能穿了,而且昨天是临时决定住在他家的,也没有替换衣服。 钟斐说:“穿我的吧。” “好。” 江栀用脚趾勾过内裤,黑色的内裤挂在莹白如玉的脚趾上,两种截然相反的颜色带来了强烈的反差感,钟斐不由得怔了一瞬,她丝毫没有避开他的打算,另一条腿也套了进去,然后跪起身,两只手一提,就穿上了。 “……” 钟斐在江栀伸手解开浴袍带子之前转过身,离开了房间。 江栀看着关上的门,勾起唇角笑了笑。 洗漱一番,江栀拉开了衣帽间的门,她找了一件白色t恤套了上去,钟斐的衣服又宽又大,下摆一直遮到大腿根。 江栀就这样下了楼,钟嫣嫣已经在餐桌旁坐着了,看见江栀笑着说,“江姐姐,早上好。” “早上好。”江栀回了一句。 钟斐把三明治放到餐桌上,看了一眼走过来的江栀。 宽大的t恤更显得她身体更加纤细单薄,但是该有肉的地方却一点都不差,透过白色的t恤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黑色内衣的轮廓,她只要略微抬一下手,内裤的蕾丝边就会露出来。 可偏偏她本人却对此毫不在意,大大咧咧的走过来,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盘起腿坐的稳稳当当。 钟斐收回目光,把牛奶放到江栀手边,“吃吧。” 江栀毫不客气,大快朵颐起来。 嘴里塞满了食物,腮帮子鼓鼓的,江栀还不忘对钟斐竖起大拇指,含混不清地说:“好吃,棒棒哒!” “……” 钟斐抽出纸巾给江栀擦了擦嘴。 钟嫣嫣在旁边咯咯地笑,“江姐姐你怎么跟小孩子似的。” 早餐就在这样欢乐的气氛中吃完了,钟嫣嫣非常有眼力价儿的自动回了房间,江栀坐在沙发上给杨晓岚发了个短信请假。 刚发完短信,就听到门铃响了。 钟斐不知从哪儿拿了一个小毯子盖住了江栀露在外面的长腿,然后走过去开门。 来的人是陆臻,他一进门就一边脱鞋一边说:“我让人调查了一下展览馆的监控,那个时间段的监控被人给剪了,什么都……” 看到江栀坐在沙发上,陆臻的话一下顿住了。 江栀笑眯眯地对陆臻招了招手,“陆先生,早上好啊。” 陆臻一眼就认出来江栀身上这件过于宽大的衣服是钟斐的,他回头看了一眼泰然自若的钟斐,挑了一下眉。 钟斐没说话,径直走过去坐在了江栀旁边。 陆臻笑了笑,坐在了两人对面,翘起二郎腿啧了一声,“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江栀靠在钟斐身上,语笑嫣然,“多谢夸奖。” “……”陆臻咳了两声,转回到正题上,他问钟斐,“今天晚上霍峻的游艇派对你还去么?” 霍峻……听到这个名字,江栀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钟斐说:“去。” 陆臻转向江栀,“那她呢?” 钟斐也跟着看向江栀,江栀收起眼里的波澜,笑道:“我也去。” 陆臻点了点头,他和钟斐还有事情要谈,于是两个人去了楼上的书房,江栀并没有打扰他们,她留在客厅,手指轻叩了两下沙发扶手。 霍峻么,还真是好久都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呢,既然是他举办的派对,那么她也应该会去的吧。 …… 华灯初上,万家灯火星星点点的亮了起来,今晚的月色也分外迷人,江面波光粼粼,游艇就停在码头。 江栀挽着钟斐的手朝游艇走过去,已经有不少人在游艇上了,一片觥筹交错,言笑晏晏。 两个人登上游艇,江栀从服务员那里拿了两杯香槟,一杯递给钟斐。 霍峻和他身边的女伴迎面走来,他笑着说:“钟四,你来了。” 钟斐对霍峻淡淡点头。 霍峻把目光转向钟斐旁边的江栀,眼里的意味顿时深了几分。 江栀笑笑,“霍少,好久不见。” “是啊。”霍峻盯着江栀的脸,“两年不见,江二小姐可是越来越漂亮了。” 说着,霍峻还半开玩笑似的对钟斐说:“想当年我可是还追过江二小姐呢,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霍少你说笑了。”江栀拂了拂耳边的发,“我可是听说你身边一直美女不断,风流的很呢。” 钟斐就在一边作壁上观江栀和霍峻的商业互吹,他喝了一杯香槟,眼角余光瞥到江栀脸上的笑容,非常标准的露出八颗牙齿的礼仪微笑。 他发现,江栀有很多面,面对不同的人,她会戴上不同的面具,每一个面具她都演绎的非常完美,没有丝毫破绽。 而在自己面前,她扔掉了所有的面具,变得真实可触。 霍峻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江栀说:“对了,你姐姐也来了,你们姐妹俩要不要打个招呼?” 江倩会来,江栀一点都不意外,或者说,江倩不来,她才意外。 江栀笑了笑,“这就不劳霍少操心了,我们先失陪了。” 说完,江栀就和钟斐走向别处。 霍峻看着江栀的背影,摸了摸下巴,问旁边的女伴,“你觉得这个女人怎么样?” 女人看女人总是要苛刻几分的,听到霍峻这么说,女伴心里多少有些别扭,哼了哼说:“不怎么样,一看就是天生的狐媚子。” “狐媚子……”霍峻重复了一下这三个字,然后笑了笑,“说的不错。” 另一边,戚云泽正要去跟霍峻打招呼,没想到却看见了封子衡的未婚妻,重点是那个女人正挽着另一个男人的手,神态十分亲昵。 戚云泽瞬间睁大了眼睛,他皱了一下眉,这不是光天化日给封子衡戴绿帽子么? 不行,他得告诉封子衡一声,别被绿的满头草原了,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这样想着,戚云泽就拿出手机给封子衡打了一个电话。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 第40章 我的男人轮不到你来操心  封家。 封子衡坐在房间的书桌前,电脑开着,屏幕上是助理发过来的工作报告,手边也有好几份资料,可是他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他已经这样坐了三十分钟了。 每当封子衡有烦心事的时候,他都会用工作来麻痹自己,可是这一次,他却发现这种方式已经不管用了。 从昨天开始,江栀和钟斐在一起的画面就一直在他脑海中萦绕不去,像一根刺一样深深扎在他脑中,碍眼又刺痛。 封子衡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正烦闷间,手机忽然响了。 他睁开眼睛,从桌子上拿出手机,电话是戚云泽打来的。 “喂。”封子衡揉了揉太阳穴,无精打采的说。 “我在霍峻的游艇派对上。”戚云泽一边暗暗观察着江栀和钟斐,一边捂住手机小声说:“你猜我看到谁了?” 封子衡对此一点兴趣都没有,事实上,现在他脑子里除了江栀以外,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 他皱着眉说:“要是没事儿的话,我就挂了。” “我看到你未婚妻了!”戚云泽的声音猛地拔高,“她正跟钟斐在一起呢!” 听到这个消息,封子衡神情倏地一变,眉头深深地拧在一起。 戚云泽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大,旁边的人都朝他看了过来,他离开原来的位置,压低声音说:“你赶紧管管吧,再怎么说,她也是你名义上的未婚妻,当众跟别的男人出双入对,这也太不像话了,要是传出去,整个临江市的人都知道你封大少头上的帽子是什么颜色了。” 封子衡的面色瞬间就变得凝重起来,“我这就过去。” 挂断电话后,他迅速换了一套西装,拿起车钥匙就往外走,到了玄关正换鞋的时候,门铃忽然响了。 封子衡穿好鞋,开了门,许亚楠正扶着醉的一滩烂泥的封素卿站在门口。 “封大少。”许亚楠说:“素卿她喝醉了。” 封子衡伸手把封素卿接了过来,封素卿还很不老实的喊了一声,“别管我,我还能喝!” 许亚楠揉了揉发酸的肩膀,“那我就先走了。” 封子衡点点头,“麻烦你了。” 封素卿很少会喝成这样,蒋丽的家教很严,封素卿从小就被教育要懂礼貌,要做大家闺秀,要知书达理,她在蒋丽规定好的道路上一直前行着,从来没有出过任何偏差,直到两年前遇见钟斐。 他在酒吧里打发掉来搭讪的人救了自己的那一刻起,封素卿就不可抑制的喜欢上这个男人了。 两年来,她一直在小心翼翼接近他,在友情和爱情的边缘挣扎徘徊,只要不捅破那层窗户纸,他们就还是朋友,钟斐待她也会一如往常,封素卿就这样自欺欺人的过了两年,直到昨天,钟斐对她说,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美梦破碎,原来她一直都一无所有。 封子衡抱着封素卿往她的房间走,封素卿埋在他肩膀里,小声的哭泣,嘴里一直念着那个让她魂牵梦萦又心痛不已的名字。 把封素卿放到床上,封子衡直起身的时候看到了封素卿脸上肆意流淌的眼泪。 他顿了顿,伸手擦掉封素卿眼角的泪水。 封素卿睁开了眼睛,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她说:“哥,他有喜欢的人了,他不要我了……” 看到这样的封素卿,封子衡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一个是封素卿喜欢的人,一个是他的未婚妻,现在这两个人却在一起了。 封子衡捏紧了拳头,不仅是为了自己,就算是为了封素卿,他也必须做点什么。 他揉了揉封素卿的头,给她盖上被子,背影坚决的大步离开。 …… 江面上水波荡漾,夜空如同一张镶嵌了宝石的华丽地毯,繁星闪耀,空气中带着潮湿的水汽,晚风清凉,温柔的吹拂而过。 江栀和钟斐走进船舱,里面灯光明亮,热闹非凡,江栀注意到一群人围在一张桌子旁,兴致高昂的又是喊大又是喊小。 钟斐看出江栀的心思,他说:“过去看看?” “嗯。” 两个人走过去,原来这帮人是在玩骰子。 有人注意到钟斐过来了,便招呼道:“钟四,论这个你可是行家,怎么样,要不要玩两把?” 钟斐没说话,而是偏头看了江栀一眼。 江栀手里拿着一杯红酒,深红色的液体在灯光下闪烁着妖冶的光泽,她勾了勾唇角,嫣然而笑,“好啊。” 钟斐让人换了筹码过来,江栀把玩着手里的筹码,好奇地看了又看,抱着钟斐的胳膊,撒娇说:“我还是第一次玩呢,要是玩砸了怎么办?” “没关系。”钟斐拂了拂江栀漆黑的长发,“玩砸了,算我的。” 江栀笑了笑,对他眨了一下眼睛说:“这可是你说的哦。” 荷官说:“请下注吧。” 旁边的人纷纷开始下注,江栀捏着筹码蹭了蹭下巴,细长的眉微微蹙起,一副非常认真思考的样子,等到所有人都下完注了,她才作出决定,把所有的筹码都放到了大的圆圈里,只给自己留了一个筹码。 见状,所有人都侧目看向江栀。 江栀下完注,松了一口气,察觉到众人的目光后,一脸奇怪地问:“你们看我干什么?” 一个好心人对她说:“你这么下注怕是要赔死哦。” 江栀撩了一下头发,一脸无所谓地说:“没事啊,有人给我撑腰呢。” 说着,江栀回头看了钟斐一眼,“是不是呀?” 钟斐一脸宠溺的看着江栀,淡淡的嗯了一声。 众人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投向钟斐的目光带了些同情。 纷纷感叹,钟斐怎么摊上这么一个败家女人。 荷官按了一下按钮,蛊里面的骰子便自动震动起来,不一会儿,赌桌的电子屏上显示出了点数,是五。 所有赌大的人都一阵懊悔,赌小的人则一脸高兴。 江栀看到荷官把她那一摞筹码收走,她转头看向钟斐,摊了摊双手说:“我输了。” 虽然是输了,但是江栀的语气里一点懊恼丧气的意思都没有。 钟斐打了一个响指,当即又换了一堆筹码,是刚才的一倍。 “哇。”江栀眼睛一亮,凑上去在钟斐脸颊上落下一吻,“你对我真好。” 这一次,江栀没有考虑那么久,一开始就把所有的筹码都放到了大那里,凑近钟斐耳畔轻声说:“要是我这次还输了,你会不会生气啊?” 钟斐揽住江栀的腰,漆黑的双眸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好似对输赢一点都不在乎,他反问:“你觉得呢?” 江栀“唔”了一声,然后一脸笃定地说:“你不会。” 下一秒,叮铃一声响起,显示屏上的数字是十四。 江栀没有转头看,钟斐也没有去看,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一次,江栀一定会赢。 “哎呀!”江栀故作惊讶,“我赢了呢。” 赢了就会筹码翻倍,江栀笑着把筹码抱回到自己面前。 “恭喜恭喜。” “你这次运气很好啊。” “是啊。”江栀赢了一声,笑眯眯地说:“我还是第一次运气这么好呢。” 接下来,江栀靠“误打误撞”还有“上帝眷顾的好运气”接连赢了十把。 她面前的筹码堆得老高,跟座小山似的,可谓是赢得钵满盆盈。 而她本人对此的反应却很是平淡,一脸单纯地说:“一不小心就赢了这么多呢。” 众人脸上的表情一时间很是精彩纷呈,这女人不是不会玩,她简直就是高手啊,先前只不过是在扮猪吃老虎罢了。 江栀挽着钟斐的手臂,砸了咂舌,兴趣缺缺地说:“嗯……有点玩腻了,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钟斐一直是气定神闲的样子,随江栀玩的开心就好,既然现在她玩腻了,他自然是没什么意见,叫人把筹码兑换成钱,便带着江栀离开了。 陆臻迎面走了过来,对江栀竖起了大拇指,一脸赞叹地说:“厉害啊。” 江栀耸耸肩,“小菜一碟。” 陆臻看向钟斐,“z&c集团的董事长郑崇果然来了,就在那边。” 钟斐顺着陆臻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中年男人穿着烟灰色西装,样貌儒雅斯文,正在跟别人交谈。 他的目光忽然变得凝重起来。 江栀适时地说:“你们先聊,我去外面吹会儿风。” 钟斐点了点头,江栀就松开他,走出船舱。 甲板上也有不少人,长桌上摆了琳琅满目的美食,江栀拿了一个餐盘,刚要夹点小龙虾,一只手就伸过来,挡住了她。 江栀抬起头,江倩泰然自若地把小龙虾放进盘子里,斜了她一眼说:“你还真是到哪里都要出尽风头啊,也不怕太嚣张了被人给盯上,毕竟树大招风,枪打出头鸟。” “只有没本事的人才会畏头畏尾。”江栀弯了弯唇,毫不在意地说:“真是辛苦你了,一晚上都盯着我看,你的被迫害妄想症还没好啊?” 说着,江栀伸手把江倩正要夹的糕点夹进了自己的盘子里,抬起头,笑意盈盈地说:“正好我认识一个心理医生,用不用帮你预约一下,治治你这个毛病?” “不用了。”江倩反唇相讥:“你还是留着给你母亲看病吧,她可是已经在精神病院待了整整七年啊,你这个做女儿的,有功夫还是多为你母亲着想吧,疯了这么些年也不见好,我都替你觉得可怜。” 江倩非常清楚江栀的弱点,以往只要她一提到江栀的母亲苏眉,江栀就会立马炸毛,那是她的逆鳞,谁都不能碰触。 可是这一次,江栀却并没有如江倩意料中那般瞬间暴怒,她的表情非常平静,看不到丝毫愤怒,甚至还悠哉悠哉地吃了一口糕点,对江倩笑了笑说:“谢谢你关心我妈,果然怀过孩子的人就是不一样啊,很能体会当母亲的艰辛嘛,只是可惜你的孩子……” “闭嘴!”一听到“孩子”两个字,江倩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瞬间变了脸色,浑身竖起尖锐的刺厉声说:“你再敢说一个字我就……” “你就怎样?”江栀冷笑一声,打断江倩的话,一副“我倒是要看看你能把我怎么样”的表情,很显然,江倩的威胁对她而言,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从江倩认识江栀开始,江栀似乎就天不怕地不怕,混不吝得很,除了母亲苏眉以外,没有任何软肋,而两年不见,她似乎变得更加强大了,一时之间,江倩竟然找不出她的弱点来攻击她。 江栀目光越过江倩看到不远处,霍峻身边围着一堆女人,之前在他身边的林颖娜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此时此刻,他正跟那些女人暧昧调情,俨然一个花花公子,浪荡风流到了极点。 她眯缝了一下眼睛,说:“不过,两年过去了,你看男人的眼光还真是一点都没变,我是该说你长情呢,还是说你不长记性。” 江倩转头看了一眼,把霍峻的风流模样尽收眼底,她攥紧了手心,讽刺道:“你看男人的眼光也没好到哪里去。” “昔日梅爷手底下的金牌得力助手,大名鼎鼎的钟四。”江倩冷哼一声:“这种人是永远都洗不白的。” 江栀抬手按住江倩的肩膀,重重的拍了两下,冷声警告道:“我的男人轮不到你来操心。” 丢下这句话,江栀就直接离开了。 江倩也没在原地多待,刚要转身进船舱,就看到一个男人风风火火地朝江栀走了过去,她顿时决定先不进去了,还是留下来看一会儿好戏吧。 她可是很想看看,江栀会怎么解决这个烂摊子呢。 江栀走到船头,这里人比较少,她靠在栏杆上,耳边是凌乱的风声,漆黑的长发迎风飞舞,她闭上了眼睛。 洗不白又怎样,她又不需要他洗白,只要他还是他就可以了。 手腕忽然被人用力握住,江栀愣了愣,猛地睁开眼睛。 封子衡正一脸阴沉地看着自己,“跟我走!” …… 钟斐之所以会参加这次派对,原因不在于霍峻的邀请,而是因为他得到消息说,郑崇也会过来参加。 郑崇早些年移民去了美国,几十年发展下来,早就成了华尔街大亨,近两年,他才开始拓展亚洲业务,而霍家是最早接触他的人之一。 陆臻拍了拍钟斐的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钟斐对陆臻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担心,然后就朝郑崇走了过去。 “郑董。” 郑崇正在跟别人交谈,听见声音转头朝钟斐看了过来,眼神微微一变。 钟斐说:“关于度假村的项目,我想跟您谈谈,不知您现在有没有空?” 郑崇点头,“有空。” 他跟旁边的人说了一声“失陪”,就跟钟斐一起往外走,这个游艇是两层的,大部分人都在第一层,他们上了楼梯来到第二层,人果然少了不少,钟斐和郑崇挑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停下。 郑崇看着钟斐,眼里的情绪很复杂,有久违,有惊讶,还有一丝内疚。 反观钟斐的表情却非常冷静镇定,一双深邃的黑眸掩盖住所有的情绪,叫人看不出喜怒哀乐。 半晌后,郑崇神情缅怀地说:“你这个样子,还真是像你父亲年轻的时候啊。” 钟斐放在裤兜里的手不禁紧握成拳,身体都跟着紧绷了起来。 父亲,那是他许久都不曾提及的一个称谓。 有关于家庭的一切,仿佛都是上辈子的事情,离他太遥远了。 郑崇说:“现在你是叫钟斐是吧。” “嗯。” 郑崇的表情变得沉重起来,“当年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想挽救却已经来不及了。” 顿了顿,郑崇抬手拍了一下钟斐的肩膀,叹了一口气,“这些年,辛苦你了。” 钟斐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沉默着。 郑崇忽然间想起了什么,“对了,我记得你还有个妹妹吧,她人呢,今天怎么没来?” 很少有人知道钟斐其实还有一个妹妹,小他四岁,算起来,今年也应该二十六岁了。 钟斐隔了片刻才说:“弄丢了。” “……什么?”郑崇瞳孔缩了一下,“丢了?” “嗯。”钟斐没有多说当年的情况,例如妹妹已经丢了二十五年了,例如他寻找了多年,可是一直都没有结果。 郑崇许是太震惊,好久都没有说话。 钟斐的情况,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严重得多。 “我会让人帮忙找你妹妹的。”郑崇说:“以后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能帮的我都会帮的。” 钟斐顿了顿,对郑崇说:“谢谢。” 郑崇笑了笑,“谢什么,怎么说我也算是你叔叔,以前没能帮上什么忙,现在就当是对你的一种补偿吧。” 谈完了事情,两个人往楼下走,回到了一楼船舱,陆臻正在左顾右盼,神情焦急,看样子是在找什么人,钟斐跟郑崇道别后,就来到陆臻旁边,陆臻看到他,就立马抓着他的胳膊往外走,“不好了,你家江栀被人欺负了!” …… 封子衡一过来二话不说拉着江栀就要走,江栀当然不会跟他离开,她一只手还拽着栏杆,身体保持着平衡,在中间站得非常稳,她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封子衡,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冷淡地说:“封子衡,你给我一个跟你走的理由。” 理由? 封子衡闻言,一下子就皱起眉,他要自己的未婚妻跟着自己走,哪里还需要什么理由。 可是很显然,江栀并不这么想。 他好不容易才跨出那一道线,可是在江栀那里,他们之间依旧泾渭分明。 封子衡胸中憋着一股气,他拧着眉说:“我让你现在,立刻,马上就跟我走。” 江栀挑了一下眉,她想把手从封子衡那里抽出来,但是封子衡攥的非常紧,像是不把她带走誓不罢休一样。 这家伙是动真格的了,他的那些话都不是玩笑话。 既然这样,江栀也不得不认真起来。 她另一只手松开栏杆,竖掌成刀,动作迅速地在封子衡胳膊肘后方用力敲了一记,封子衡都没看清江栀怎么动作的,就感觉整条手臂都麻了,下意识地松开了握着江栀手腕的手。 江栀背靠着栏杆,两只手都搭了上去,风扬起她的长发,她眯缝了一下眼睛,淡淡道:“趁事情还没闹大,你走吧。” 封子衡怎么可能就这么走,他看着江栀的眼睛,质问道:“你跟钟斐是怎么回事?” 他以为江栀会慌乱,会不知所措,可实际上,江栀什么反应都没有,她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没有任何隐瞒和掩饰,直接大大方方的承认道:“我们在一起了。” 在江栀眼里,她和钟斐是正大光明的,钟斐是她喜欢的人,他们彼此相爱,在一起也是理所应当的。 封子衡不可避免的想,那么,我呢?我在你眼里又算什么? 浑身的气血仿佛都往脑门涌,封子衡大脑一片空白,心却在隐隐作痛,他用力的指了指自己,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说:“江栀,我才是你的未婚夫。” “你喜欢我?”江栀忽然问了一句。 封子衡被江栀突然的问话噎了一下,不知该如何作答。 而他这样的反应落在江栀眼里自然而然的就成了,他不喜欢她。 江栀笑了笑,耸了一下肩膀说:“你看,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我们的联姻只是一场交易,没有任何感情基础,是纯粹的利益至上,我在你家里人面前给足你面子,在外面就遵守和你的约定,绝对不干涉你的私人生活,我自认我没有做错什么,所以你现在应该也没有必要为了面子问题就兴师动众的跑来质问我吧?” 为了面子问题? 封子衡捕捉到江栀话里的几个关键字,原来她以为他是因为面子问题才来找她的。 他想解释,“我不是……” “那是为了什么?”江栀打断了封子衡的话,她想了想,忽然想到了什么,“难道是为了封素卿?” 封子衡顿了顿,胡乱地应了一声。 江栀摸了摸下巴,沉吟片刻后才说:“如果是为了你妹妹的话,我觉得实在是没什么必要,毕竟强扭的瓜不甜,总不能因为封素卿喜欢钟斐,钟斐就必须要喜欢她,不能跟别人在一起了吧,大少爷,讲点道理好吧,不是全世界都围着你家转的。” 被江栀这么说了一通,封子衡感觉脑子里更乱了,他就不应该在这里跟江栀废话。 他甩了一下头,把脑子里江栀喋喋不休的声音甩出去,抬起头神色阴翳地看着江栀,然后伸出手,像鹰爪一样紧紧抓住她的手臂,拖着她就要走。 就在这时,一个男人拦住了封子衡的去路。 “江二小姐,你是遇到什么难事了么?” 听到霍峻的声音,江栀微微蹙了一下眉,旋即又很快舒展开来,她抬起头对霍峻笑了笑,“霍少,我没什么事,你不用这么乐于助人。” 霍峻没管江栀,他看向封子衡,一脸惊讶地说:“这不是封家大少嘛,来了怎么也不跟我打声招呼。” 封子衡一时摸不清霍峻过来是要做什么,只好先点头致意一下,“霍少。” 霍峻看了一眼封子衡抓着江栀的手,眉尖挑了一下,他说:“封大少,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江二小姐可是钟四的女人,你带着别人的女人要去哪儿啊?” 这句话无异于在封子衡心中熊熊燃烧的火焰上浇了一桶油,封子衡面色瞬间就变得极其难看,一双眼睛更是要喷火似的,攥着江栀的手也跟着紧了几分。 江栀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在隐隐作痛,好像要被封子衡捏碎了一般。 霍峻还在火上浇油,笑眯眯的继续说:“钟四这个人可不好惹,你动了他的女人,他——” “霍峻!”江栀猛地拔高声音打断了霍峻的话,她就知道这个人过来肯定没好事,今天晚上她是跟着钟斐过来的,本来不想节外生枝,但是既然人家都主动找上门了,她也没理由一直不出声任由对方在她面前小人得志。 江栀看着霍峻,微微眯缝了一下眼睛,犀利的光从眼角倾泻而出,锋芒毕露,“我劝你最好别多管闲事,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可是很记仇的,两年前的事情还不够让你印象深刻么?” 话音落下,江栀看到霍峻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本以为事情可以到此为止,不料霍峻之前的女伴林颖娜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把手里的红酒全都泼在了江栀脸上,指着她怒斥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也敢威胁我们霍少?!”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霍峻和封子衡都没意料到,江栀就这么被泼了一脸红酒,深红色的液体沿着她的下颌滴落下来,落在她雪白的脖颈上,落在她身上黑色的礼服上。 沾染了液体,江栀身上的黑色礼服似乎变得更黑了,隐隐间与周围的夜色融为了一体。 封子衡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皱起眉看着林颖娜,“你干什么,赶紧给江栀道歉!” “道歉?呵。”林颖娜冷笑一声,“我凭什么道歉,我又没做错什么,是这个女人不知天高地厚,我只是替我们霍少教训她一下而已。” “你——” 封子衡还想说点什么,眼角余光却看到江栀忽然勾起唇角笑了一下,他怔了一瞬,没再继续往下说。 江栀浑不在意的抹了抹脸上的红酒,她的头发上也沾了红酒,黏在一起贴在了脸上,她随手把那缕头发拂到耳后,动作优雅,缓步朝林颖娜走了过去。 “啊……”江栀长叹一声,抹了一下嘴唇,“我还是第一次被人泼呢。” 林颖娜从鼻子里不屑的哼出一声,“那正好,让你清醒清醒!” 江栀走到林颖娜面前,她个子要比林颖娜高出半个头,眼睛微垂,拿眼角睨着对方,眼里没什么情绪,淡淡的没有一丝波澜,却无端给人一种气场完全被碾压的感觉,她勾着唇角轻声说:“我刚才听你说,你是替霍峻教训我是吧?” “是啊。”林颖娜说:“我就是替我们霍……” 话还没说完,江栀忽然按住她的肩膀,直接把她整个人按倒在身后的餐桌上,林颖娜下意识地喊了一声,挣扎着要起来,江栀随手拿过桌子上的餐刀,横在了林颖娜的脖颈处,林颖娜顿时动都不敢动一下,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她颤抖着声音问:“你……你想干嘛?我警告你,这可是在游艇上,有这么多人看着呢!” 江栀这边的动静确实吸引了不少人,不过所有人都是抱着看戏的姿态,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拦,就连霍峻都没动。 江栀用刀背拍了拍林颖娜的脸颊,语气轻松地说:“你放心,你的命不值钱,我一点也不想要,只是我这个人吧,一直都有一个原则。” 说着,江栀往高脚杯里开始倒红酒,“就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别担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只是也想请你尝一尝这红酒的味道而已。” 江栀对林颖娜笑了笑,眉眼弯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下一秒,她捏住林颖娜的两腮,把满杯的红酒灌进她嘴里。 林颖娜一下子根本就喝不了这么多,红酒大多都被她呛了出来,还有的进到了鼻子里,顺着脸颊到处横流。 江栀还是笑眯眯的,“你喝啊,红酒可是养颜的呢,难道你不想变得漂亮一点么。” 酒杯灌完了,江栀干脆把杯子扔到一边,整瓶红酒拿了过来,在林颖娜脸上一直浇。 直到一瓶红酒浇完,江栀这才罢休,她松开林颖娜,林颖娜立马趴在地上不停地咳嗽。 江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我算什么东西不是你说了算的,你也没有资格替任何人教训我,这只是对你一个小小的警告,记住了么?” 林颖娜忙着咳嗽,根本就没听江栀的话。 江栀脚尖卡住林颖娜的下颌,林颖娜停止了咳嗽,下意识的跟着鞋尖抬起头,江栀看着她的眼睛,重复了一遍,“我问你,记住了么。” 林颖娜咬了咬牙,攥紧了拳头,“记住了。” 江栀这才收回脚,她绕过瘫在地上的林颖娜,准备离开。 “小心!” 身后忽然有人喊了一声,江栀下意识的回过头,林颖娜不知何时站了起来,神情狰狞可怖,眼里闪烁着怨恨的光,手里拿着餐刀,直直的朝她刺了过来。 江栀刚要有所动作,旁边忽然伸出一只手环住了她的腰,身体歪了一下,紧接着,她就撞上了一具强壮结实的胸膛。 钟斐抬起另一只手,一个手刀又准又狠地劈在林颖娜的手腕上,餐刀应声掉落在地。 江栀抬起头,入眼处,是钟斐线条分明的下颌轮廓,刀削般的面容深沉冷硬,嘴唇紧抿成一条锋利笔直的线,眼底黝黑,沉沉的好似能吞噬掉人。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 第41章 她从来就不属于你,她是我的女人  一时间,游艇上静寂无声。 明月高悬于夜空,清冷的光辉倒映在江面上。 所有人都看着眼前这一幕,若说之前只是看戏的话,那么这一刻,自钟斐到来的那一刻起,故事很显然已经到了高潮部分。 林颖娜一看到钟斐的目光,就浑身一个激灵,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每个人心里都一杆秤,林颖娜也不例外,她把江栀划为了可以欺负的那一边,那么相对的,钟斐就是绝对不可以招惹的那一方。 毕竟这么些年,钟四的名头可谓是整个临江市无人不知,就算他金盆洗手了,威慑力也依然不小。 林颖娜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面对江栀时的嚣张气焰此刻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因为害怕身体都开始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起来,她跪在地上,哀声求饶:“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找她的麻烦了,求您这次放过我吧!” 钟斐看都没看林颖娜一眼,完全屏蔽掉她声嘶力竭的求饶,他径直看向霍峻,沉声说:“霍少,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 那是霍峻的女伴,要处理也应该由霍峻出手,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他亲自动手。 霍峻对钟斐笑了笑,“这是当然。” 说着,他打了一个响指,立马就有人气势汹汹地朝林颖娜走了过来。 林颖娜惊恐的瞪大双眼,她爬到霍峻身边,抱住他的大腿说:“霍少!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可是都是为了你才这么做的!你不能——唔!” 霍峻直接一脚蹬开她,蹲下身伸手捏住林颖娜的下巴,脸上仍旧带着笑容,可此刻这个笑容落在林颖娜眼里无异于恶魔降临,她感觉浑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如同置身冰窖。 “你这哪里是为了我啊,我和江二小姐还有钟四先生可都是很好的朋友。”霍峻笑着说:“我可从来没让你为我做什么,是你自己擅作主张破坏我们的友谊,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自作聪明的女人,以后还是少在我面前碍眼了。” 霍峻嫌恶般的甩开了林颖娜,仿佛她脏了自己的手指一般,还用手帕擦了擦手指。 “不要!别过来!霍少救我啊!” 霍峻的人拽住林颖娜的手,拖着她就要走,林颖娜竭力挣扎,却一点用都没有,惨叫声好似要把喉咙都喊破,霍峻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对于没有用的垃圾,他向来是一点都不关心的。 林颖娜被拖走后,惨叫声也终于停止下来,霍峻笑眯眯的看向钟斐,“不知这个交代,能不能让你满意?” 钟斐没说话,而是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江栀。 霍峻也跟着看向江栀。 江栀懒洋洋地靠在钟斐身上,自他出现后,她就收起了所有的锋芒,变得小鸟依人起来,可却仍旧有着鲜明的存在感,让人不能忽视。 察觉到这两个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她摸了摸下巴,沉吟了一声才说:“勉强算满意吧。” 闻言,霍峻挑了一下眉。 江栀勾起唇角笑了笑,微弯的眼眸里却一丝笑意也无,冷冰冰的,隐隐透着尖锐的刺,她说:“这次就先这样吧,不过话我可说在前头,以后要是再发生这样的事我就不客气了,毕竟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下手没什么轻重,你也不想再重温噩梦了,对吧。” 霍峻盯着江栀脸上的笑容,这样的笑容他并不陌生,相反还很熟悉,就在两年前,江栀就是一边这样笑着,一边差点废了他,他忽然感觉胯下一凉,两年前那种屈辱的感觉又再次席卷,他的目光瞬间就沉了下去,垂在身侧的手一下子紧握成拳。 钟斐观察着霍峻的举动,环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 霍峻敛下情绪波动,重新换上笑容,“江二小姐,你还是跟当年一样,一点都没变啊。” 江栀回了霍峻一句:“你不也是。” 霍峻没说话。 江栀收起笑容,挽着钟斐的手臂,两个人转身离开。 霍峻一直盯着江栀的背影,眼神阴鸷,忽的,他注意到了另外一个视线,微偏过头,却没能捕捉到那道视线,只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 这段小插曲算是就此结束,主角都已经离开了,看戏的人自然而然也就散了。 没有人注意到封子衡一直都站在旁边。 他就像一个不起眼的配角,一个故事里的背景板。 那声提醒江栀的“小心”是他喊的,他刚要冲上去拦住那个女人,钟斐却先他一步抱住江栀躲过了林颖娜的攻击。 接下来,就更没有他什么事了。 只要一开始没有赶上,之后也就不再需要他了。 他好像永远都晚一步,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自己对江栀的感情,后知后觉的知道她原来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戚云泽朝封子衡走了过来,之前他一直在船舱里待着,是听到有人说外面出事了,他才好奇地跟出来的,一上来就看见江栀把林颖娜压在桌子上灌酒的那一幕。 女人撕逼打架他不是没看过,无非就是扇耳光薅头发,但他还是第一次看见,从气势上完全碾压,把对方弄得毫无还手之力的。 江栀从头到尾脸上都是带着笑的,那副模样不像是在教训人,反而像是在玩一个有趣的游戏,她是这场游戏的主宰者,拥有着绝对的压倒性的气魄。 而且在船舱里的时候,戚云泽还听说江栀不久前扮猪吃老虎,在赌桌上连赢十把大赚了一笔,他意识到,这个女人绝对不简单,漂亮是漂亮,但却是带刺的玫瑰。 “幸亏你们俩各玩各的,接触不深,以后你还是继续跟她保持距离好了。”戚云泽说:“这样的女人不适合你。” 听到戚云泽这么说,封子衡不由得皱了一下眉,他抬眼看向戚云泽,“你上次不是还劝我跟关颖分手,和她在一起么?” 戚云泽顿了顿,上次他长篇大论的劝告还历历在目,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打脸了,他咳了一声掩饰尴尬说:“我不也是没想到原来你未婚妻是这么彪悍的一个人嘛,简直就是一个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炸了,一般人可hold不住。” 封子衡眉头皱的更深,神情很是复杂。 戚云泽看到封子衡这幅样子楞了一下,猛地想到了什么,睁大眼睛说:“你该不会已经对她动心了吧?” 封子衡没说话,但显然已经默认了。 “不是。”戚云泽有些慌,急忙解释说:“我之前就是随便说说的,你别往心里去,反正都是商业联姻,一场交易而已嘛,何必那么认真……” 话还没说完,戚云泽就看见封子衡忽然动了,他连忙喊:“诶,你干嘛去?” …… 游艇靠岸停下,江栀和钟斐下了船,吴忠已经等候在一旁,两个人上了车,江栀靠在座椅里,抬手按了按自己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一个晚上应付了不少人,她难免有些烦躁疲惫。 把车窗落下一条缝,江栀从包里掏出烟叼在唇间,正想找打火机的时候,旁边伸过来一只手,只听“嚓”的一声,火光亮起。 江栀抬眸,钟斐正看着她,那双漆黑的眸子映着火光,看着格外叫人温暖。 她把烟收了起来,双手环抱住钟斐的腰,凑过去脸颊蹭了蹭钟斐的胸膛。 有他在,哪里还需要尼古丁来慰藉。 钟斐拂了拂她的头发,“你和霍峻有什么过节?” 他说话的时候,江栀能够感觉到他胸腔的轻微震动,连带着她的耳朵都有些酥麻,她想了想说:“那是两年前的旧事了。” “江倩喜欢霍峻,有一次趁着家里没人就把他带回了家,但是那一天我刚好有事回家。” 说到这里,江栀顿了顿,而后嗤笑一声,“他们俩居然已经饥渴到连房间都懒得回,在客厅就搞了起来,正好被我撞见了。” 江栀抬头看向钟斐,表情有些嘲讽,唇角扬起的弧度变得更大,“那还真是一次不甚愉快的见面啊。”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江倩便和她彻底撕破了脸皮,江家表面上的和平被打破,原本的暗潮汹涌全都搬到了台面上。 不过还好,最终赢的人是她。 她永远都不会让自己输,尤其是在这一家人面前。 钟斐问:“然后呢?” 江栀“唔”了一声,收起了讥讽的神情,伸手把玩着钟斐的领带,语气很是随意,漫不经心的样子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似的,“然后啊,霍峻就缠上我了,我嫌他太烦,就使了点小手段,让他以后不敢再招惹我。” 钟斐伸手摸了摸江栀的唇角,粗粝的指腹摩挲着她柔软的唇瓣,忽然间觉得有些心疼。 江栀和他一样,都是孤独的人,孑然一身只有一腔孤勇,遇到任何事,只能自己去拼去闯,即便头破血流也只能勇往直前,因为没有回头路。 都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若是来犯的人太多呢? 那就只能采取最极端的手段震慑住所有人,所以,他便看到了如今的江栀。 冷漠而尖锐的外壳里,是一颗柔软至极的心。 车子忽然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钟斐问吴忠:“怎么回事?” 吴忠说:“有一辆车突然拦在前面。” 话音刚落,就看见封子衡从前面的车上下来,大步走过来,叩叩叩三下,用力的敲在后车座的车窗上。 江栀看见是封子衡不由得皱起了眉,怎么又是他?他还没完没了了? 正要下车跟封子衡理论,钟斐却拉住了江栀,他说:“我去跟他谈。” 江栀顿了顿,然后点头同意。 钟斐下了车,封子衡对他说:“让江栀出来,我有话要跟她说。” “跟我过来。” 钟斐没理会封子衡的话,只丢下四个字,就绕过车头来到旁边的人行道上。 封子衡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才跟了过去。 钟斐一只手插在裤兜里,高大颀长的身影站得笔直,不远处路灯伫立,散发出昏黄的光线,他的影子被无限拉长,显得越发深沉冷寂。 “你有什么话,直接跟我说。” 封子衡拧起眉,钟斐这种完全护着江栀的态度让他不由得想起了封素卿,封素卿为了钟斐不惜和蒋丽闹翻,这两天被拒绝后更是伤心买醉,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变得憔悴不堪,一想到这里,封子衡就感觉自己胸中的怒火蹭的一下燃了起来。 “钟斐你这样对得起我妹妹么?她那么喜欢你,现在正醉醺醺的倒在家里,嘴里还一直喊着你的名字,可是你呢!” 封子衡越说越激动,上前一把抓住了钟斐的衣领,“你现在却跟我的未婚妻纠缠不清!” 面对封子衡的质问和指责,钟斐没有任何反应,他就像铜墙铁壁一样坚不可摧。 钟斐伸手推开封子衡,脸上的表情从头至尾就没有变过,平静地如同没有一丝涟漪的湖面。 封子衡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过了片刻,钟斐看封子衡已经平静下来了,他才开口说:“封子衡,关于你妹妹的事,我很抱歉,至于江栀,她从来就不属于你,她是我的女人。” 闻言,封子衡神情骤变,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钟斐却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转身离开。 走了两步,钟斐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了下来,微偏过头,棱角分明的侧脸在灯光的阴影中愈发深邃,隐隐透着刀锋般的锐利,“还有,以后不要再来找她。” 说完,钟斐就大步回到了车上。 在钟斐和封子衡交谈的期间,江栀把车窗完全降了下去,两只手搭在上面,托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 这样的场景让她联想起了古时代,骑士会为了心爱的姑娘而拔剑决斗,赢得那个人就可以抱得美人归,输的一方则只能眼睁睁看着姑娘离自己而去。 无论任何时候,力量都是一个人强大的象征。 从古至今,万年不变。 而最终,朝她走来的人是钟斐。 江栀不由得勾起唇角,轻轻地笑了。 汽车扬尘而去,空荡的街道只剩下封子衡一个人,夜风吹过,掀起了他的衣角,封子衡却久久都回不过来神。 …… 江倩回到家,正在玄关处换鞋,却听到了脚步声。 她抬起头,看到江丙坤走下楼梯,不禁有些惊讶,“爸,你还没睡啊?” 江丙坤的作息习惯一直都很好,尤其是在步入中年后,十点之前一定会睡觉,而现在都已经十二点多了。 “小倩。”江丙坤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我们谈谈。” “……嗯。”看到江丙坤这么严肃的表情,江倩心里有点发虚。 两个人在客厅坐下,江丙坤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地说:“以后跟霍峻断绝来往。” “爸!”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天晚上去了哪里,都做了什么。”江丙坤的声音有些冷,“还有,别再去找江栀的麻烦。” 江倩可以理解江丙坤要求她跟霍峻断绝来往,但是她不明白,江丙坤为什么要袒护江栀。 “爸你怎么可以这样,那个江栀只不过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女,她是我们江家的耻辱,是一个污点,你为什么要偏袒她!”江倩神情激动,满是不甘,“而且都是因为江栀,我才和霍峻分开的,霍峻就是被她给勾引了!” 为了霍峻,江倩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疯子,嫉妒,猜疑,还有愤怒让她变得面目全非。 两年前是如此,两年后更是变本加厉。 在国外的每一天,仇恨都在江倩的心里发酵,她一直在等着回来,等着向江栀报复。 可是现在,江丙坤却斩断了她的希望。 江丙坤拧起眉,沉声说:“江倩!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两年前的事情不是江栀的错,是你自己太偏激了,那个霍峻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趁早给我离他越远越好!” “我不管!”江倩大声喊着,眼泪从眼角滑落,“我就是要跟霍峻在一起!谁也不能阻拦我!” 说完,江倩就蹬蹬蹬跑上了楼。 姚淑秋听见声音从卧室走了出来,看见江倩一边哭着一边跑进了房间不由得愣了愣,她走过去敲了敲江倩的房门,担忧道:“倩倩!倩倩!你怎么了,有什么事情跟妈说啊!” 敲了许久的门江倩也没有反应,姚淑秋正想回房间找钥匙,却被江丙坤给拦住了。 “别管她,让她一个人好好想想!” 姚淑秋还是不放心,“可是……” 江丙坤突然拔高声音吼道:“都是你无节制的溺爱,才让她变成现在这幅无法无天的样子的!她已经二十四岁了,也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了!” 姚淑秋被江丙坤吼得一愣,然后反驳道:“她是我的女儿,我不爱她这个家里还有人关心她么?你是她的父亲,可是你有一天关心过她么,你就知道惯着你和外面的野女人生的那个贱种!” “你知道我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和你继续生活的吗,我只要一想到你曾经婚内出轨,还生了那么一个贱种回来,把家里搅得天翻地覆,我就恨你!我恨不得拿一把刀跟你同归于尽!” 姚淑秋指着江丙坤,“江丙坤,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嫁了你这么一个人渣!” 江丙坤被姚淑秋说的哑口无言,恍惚间,他想起了七年前。 那个十四岁的小女孩带着苏眉找上门来,她拿出亲子鉴定书,笑眯眯地说:“你好,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女儿了。” 她还说:“我的要求不多,只要一个可以住的地方,还要你支付我母亲的治疗费用就可以了。” “还有。”她顿了一下,眉眼弯弯,唇红齿白,人畜无害的脸上笑容愈发灿烂,“你别误会,我不是来认亲的,我只是要让你从此以后都不得安宁,你的下半辈子,就用来给我母亲赎罪吧。” 江栀的话就像一个诅咒,七年来每时每刻都折磨着江丙坤。 所以说,一步错,步步错,人生没有后悔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 休息了两天半,到了周一,江栀哈欠连天的走进工作室。 董珍珍看到江栀这幅样子,打趣道:“哟,合着照顾男朋友还是个体力活啊,看把你给累的。” 江栀来到座位上,又打了一个哈欠,抬手抹掉眼角的眼泪,“是挺累的。” 董珍珍凑近江栀,嘿嘿的坏笑,“是不是都贴身照顾到床上去了,才这么累的?” 江栀手指戳了董珍珍脑门一下,没好气的说:“你这脑袋里都装的什么东西,黄色小本本啊。” 董珍珍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纳闷道:“那你怎么一副没休息好的样子?” 江栀叹了一口气,从游艇派对回来后,钟斐原本就受伤的右肩膀肿的老高,明明医生就说了要多加小心,避免剧烈运动,结果他还不管不顾为了救她而伤上加伤。 也亏得这家伙能忍,要不是江栀发现不对劲,钟斐还不打算告诉她。 昨天江栀和钟斐去了医院,医生一边重新处理他肩膀上的伤,一边还数落两个人不长心。 是以,为了钟斐的健康着想,江栀这一次严格遵守医嘱,让钟斐躺在床上好好休息,昨天一整天她基本上都在鞍前马后地照顾他,除了苏眉以外,她还从来没有这样照顾过谁。 “对了。”董珍珍忽然想起了什么,“杨老师说为了庆祝展览会圆满成功,这周末要带咱们去南海好好玩一下!” 江栀挑了一下眉,怪不得她今天一来就感觉所有人都情绪高涨得很,一点也不像加了两天班的样子,合着是要出去玩啊。 去南海前一天,江栀正在家里收拾东西,钟斐打来电话。 “喂。”江栀接通后开了免提,懒洋洋地说:“想我了?” 钟斐说:“晚上过来吃饭么?” 江栀不满的轻啧一声,强调道:“我在问你有没有想我。” 钟斐无奈,妥协地说:“想。” “嗯……”江栀拉长音调,唇角笑意不禁深了几分,“有多想?” 钟斐顿了顿,“你晚上过来我就告诉你。” 嘿,还学会跟她玩套路了。 偏偏她就不上当,一副无所谓的语气说:“那我就不过去了,反正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 江栀把一件沙滩裙叠好放进行李箱里,笑了笑说:“不闹了,明天我们工作室要组团去南海玩,我正忙着在家收拾东西呢。” “南海?” “是啊。”江栀说:“怎么样,要不要过来,你来了我穿比基尼给你看。” “……” “我可是特意按照你的喜好买的泳衣哦。”江栀刻意把声音放软,尾音上扬诱人,“你确定不要过来看看么?” 钟斐没说话。 江栀继续逗他,“你不来我就可就穿给别人看了,你真的忍心让别的男人看到我……” “我去。” “……啊?”江栀愣了愣,她不过是跟钟斐开个玩笑,没想到他竟然认真了。 “我开玩……” 钟斐打断了江栀的话,他说:“明天见。”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 第42章 花式按摩  明天见? 江栀愣了愣,还没等她琢磨出钟斐这句话是跟她开玩笑,还是真的明天会去,钟斐就已经挂了电话。 嗯? 他居然敢先挂她电话! 江栀的重点立马就跑偏了,她握着手机眯起眼睛哼了哼。 胆子肥了啊,男人果然不能太惯着,看来有必要让钟斐认清楚,主导权在谁手里! 第二天一大早,江栀先是开车去了工作室,然后跟着同事们一起上了去南海的大巴车。 南海在临江市西南方,每年来旅游的人很多,现在刚好是旅游旺季,一路上,江栀还看到了不少旅游大巴。 董珍珍就坐在江栀旁边,一边吃薯片一边说:“小栀,你干嘛总是看手机,男朋友找你啊。” “……嗯?”江栀刚想掏出手机看一眼,听到董珍珍的话,就又把手机塞回了包里,“没有,我就是看一下时间。” “那你看手表就好了。” “我不喜欢看手表。” “那你还花那么多的钱买这么贵的……唔唔唔。” 江栀抓起一大把薯片,就往董珍珍嘴里塞,“你怎么那么多话,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转头看向窗外,江栀单手撑着下巴,咬了咬嘴唇,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竟然一直在看手机。 都是昨天晚上钟斐那句话闹的,就连晚上做梦,江栀都在想钟斐到底是来还是不来。 偏偏今天上午钟斐一个电话一条短信都没有,就跟没发生过这回事似的。 啧,真叫人郁闷。 江栀觉得自己跟钟斐的相处日常简直都可以写一本书了,书名就叫,秘籍大全——论男友太闷骚怎么办。 大巴车到了杨晓岚订好的酒店,江栀和董珍珍一个房间,房间正好面朝大海,董珍珍一放下行李就兴奋地跑到窗边,拉开落地窗,站在阳台上,张开双臂闭上眼睛感叹道,“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江栀走到董珍珍旁边,笑了笑说:“我看你是春心荡漾吧。” 董珍珍睁开眼睛,不满的皱起眉瞪了江栀一眼,“我哪有春心——” 眼角余光瞥到沙滩上有人在玩排球,而且都是肌肉帅哥,董珍珍眼睛都亮了,身体前倾靠在阳台上,“哇!好多帅哥啊!我也要去玩沙滩排球!” 换好衣服,一行人就离开酒店前往海边。 董珍珍眼睛一直瞟着玩沙滩排球的帅哥,可就是不敢过去。 江栀揽住董珍珍的肩膀,把帽檐往上推了一点,说:“某人刚才不是还一脸雄心壮志的说要加入他们,然后脱单吗,怎么还没开始就怂了。” 董珍珍的脸不知是晒的,还是因为害羞,红彤彤一片,她低头绞着手指,“哎呀,我、我是不知道怎么跟他们搭话啦,而且,而且……” 江栀挑眉问:“而且什么?” 董珍珍指了指那边,小声说:“里面还有不少美女,我这样的有点不太搭调吧。” 江栀闻言抬头看了一眼,玩排球的确实有不少美女,她又看了看身旁的董珍珍,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什么叫你这样的,你也不差好嘛。” 董珍珍嘟囔道:“我哪里不差了,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我自己什么样的。” 江栀笑了笑,“喂,你是不是天天跟我混一块自信心都被打压了。” “……”董珍珍横了江栀一眼,有她这么安慰人的嘛。 江栀说:“放心,你今天很好看,更何况——” 伸手弹了一下董珍珍的胸,江栀笑眯眯地说:“你还有这么大的胸器在,怕什么。” “……” “走啦走啦。”江栀拉着董珍珍往那边去,“怕什么,勇敢一点。” 董珍珍还是扭扭捏捏的,“哎呀,小栀你别推我——啊!” 江栀眼尖的注意到玩排球的那拨人刚好有一个人不玩了,她立马就把董珍珍推了过去。 董珍珍猝不及防间就被推到了一个人怀里,她抬起头,一个阳光帅哥正低头看着她,笑了笑,露出整齐排列的白皙牙齿,“你没事吧?” 只一眼,董珍珍就感觉心跳骤然加速,都快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这就是她喜欢的类型啊! 董珍珍紧张的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眼睛胡乱瞟着,寻找着江栀的身影。 江栀就在不远处冲董珍珍挥了挥手,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董珍珍舔了舔唇,咽了一口唾沫,强自镇定下来,红着脸说:“……我没事。” 帅哥正要松开董珍珍,董珍珍条件反射般的一把抓住了帅哥的手臂,帅哥愣了愣,转头看她,“怎么了?” 董珍珍咬着唇,面带娇羞,“那个,我能不能加入你们啊?” 帅哥欣然应允:“可以啊。” 董珍珍兴奋的都想原地蹦起来,不过碍于帅哥正看着她,只好矜持的攥紧了手心,她对江栀笑了笑,然后就跟着帅哥走了。 江栀看到董珍珍已经成功加入了沙滩排球的阵营,就收回了目光。 沙滩上到处都是人,江栀扫了一圈,并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她拿出手机看了看,还是一片安静。 眯缝了一下眼睛,江栀咂了一下唇。 要是来也就算了,要是不来,看她回去怎么收拾他。 放眼望去,大海漫无边际,和远处青蓝色的天空连接到一起,碧波荡漾,浪潮起伏。 江栀赤着脚踩在沙滩上,她注意到海浪冲上来不少贝壳,就弯腰捡了几个,站起身的时候发现一个小男孩就站在她旁边,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眼睫毛扑闪扑闪着,声音甜甜地说:“漂亮姐姐,你可以把你的贝壳给我吗?” “可以啊。”江栀笑着揉了揉小男孩的头,把手里的贝壳给了他。 “谢谢漂亮姐姐!”小男孩开心的跑开了。 江栀不由得笑了笑,忽然有人从背后抱住了她,她挑了一下眉,唇角微勾,“是小周吧,你还是那么喜欢开玩笑。” 抱住她的人身体明显顿了一下,灼热的气息落在她耳后。 “难道我猜错了,不是小周?”江栀继续胡诌,“我知道了,一定是小李!” “都不是。” 低沉的声音传进江栀耳里,带着一丝酥麻的意味,嘴唇贴在江栀的耳朵上,轻声说:“是你男人。” 江栀感觉自己的心跳忽的漏了一拍,她咬了一下嘴唇,有些懊恼的皱了一下眉,暗骂自己怎么这么轻易就被俘获了。 钟斐把江栀的身体扳过来,江栀立马敛下心里的波动,就跟变脸似的瞬间换上一张平淡面孔,淡淡道:“是你啊,你怎么过来了?” 钟斐有些好笑地说:“不是你叫我过来的么。” “啊,是吗?”江栀一副完全忘了是怎么回事的表情,仿佛之前那个一直惦记着钟斐到底是来还是不来的人不是她。 钟斐低头看着江栀,目光上下在她身上扫了一圈。 江栀穿着一件长及脚踝的沙滩裙,颜色艳红,越发衬得她皮肤雪白,裙摆飞扬间,热烈如火,万般风情尽在眉眼之间,一颦一笑,妖冶动人。 “你看什么?”江栀笑了笑,双手攀上钟斐的脖子,眨了一下眼睛说:“被我迷住了?” 钟斐揽住江栀的腰,将她压向自己,看着她带着盈盈笑意的浅眸,低声说:“什么时候穿给我看?” 江栀转了转眼珠,故意装傻说:“穿什么?” “你说呢。” 江栀“唔”了一声,故作烦恼说:“我最近太累了,记性不大好,想不起来了。” 钟斐淡淡地看着江栀耍赖,也不戳穿她,只是放在她腰间的手渐渐下移,惩罚性的捏了她屁股一下。 江栀身体一僵,抬眸瞪了钟斐一眼,“青天白日的,当心我告你耍流氓。” 钟斐完全不理会她的警告,一双黑眸肆无忌惮地看着她,好似在说“那你告啊”。 江栀眯着眼睛,刚想说什么,就感觉到一双大掌覆盖住她浑圆丰满的臀瓣,灼热的温度顺着掌心传到她身上。 钟斐在刚才他捏过的地方安慰似的揉了两下。 江栀眉尖轻挑,不甘示弱地睨着钟斐,手指掀起钟斐的衣服下摆,指尖微勾,在他腹肌上摸了一把。 总不能一直被他占便宜,自己也得讨回来一点才行。 殊不知她这种非要把便宜占回来的样子,落在钟斐眼里却显得非常可爱,她身上有一股韧劲,似乎永远都不会认输,他低笑一声,胸腔微微震动,温热的气息落在江栀的头顶。 江栀不满的抬起头,“你笑什么?” “没什么。” “没什么是什么。” 钟斐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手指抚着江栀的后颈,指尖滑过她耳后那道已经愈合的伤疤,辗转流连,抚摸了许久。 江栀偏头躲了躲,“痒。” 钟斐闻言便收回手,江栀挽着他的手臂,说:“我们去那边走走吧。” 话音刚落,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钟斐从裤兜里拿出手机接通。 吴忠说:“四哥,郑董事长已经到了。” “好,我马上过去。” 江栀单手掐腰挑眉看着钟斐,凉凉地说:“原来你不是专程为了我才过来的,是有事情要谈啊。” “亏我还以为我魅力有多大呢。”江栀切了一声,对钟斐摆了摆手说:“那你赶快走吧,我可不敢耽误‘钟总’的正事。” 钟斐看着江栀没有动。 江栀转身离开,一个排球忽然朝她飞了过来,钟斐上前一步,一只手护住江栀的头,另一只手把排球挡了回去。 他低头看她,“生气了?” 江栀哼了一声,“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生气了,场面话你听不出来啊,我只不过是想转变一下风格当贤内助玩玩而已。” “……” “不过。”江栀揪着钟斐的衣领把他拉了过来,狭长的眼尾像狐狸一样眯着,她点了两下钟斐的胸口,强势地说:“你除了工作以外的时间,可全都是我的,知道了么?” 钟斐没说话,拉过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轻吻了一下。 就像骑士对公主承诺的吻一般,充满了忠诚之意。 钟斐离开后,江栀一个人百无聊赖的沿着沙滩走了一圈,她看到杨晓岚躺在躺椅上,就走了过去,“杨老师。” 杨晓岚说:“怎么一个人?” 江栀在杨晓岚旁边空着的躺椅上躺下,双手枕在脑后说:“珍珍寻找真爱去了,我就一个人随便逛逛。” 杨晓岚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一个中年男人朝杨晓岚走了过来,“晓岚。” 杨晓岚坐起身,眼里带着惊讶,“正年?” 齐正年对杨晓岚笑了笑,“老同学,咱们得有七八年没见了吧,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你了。” “是啊。”杨晓岚说:“你最近过的好吗?” “还行,你呢?” “我还跟以前一样。” 齐正年问:“还是单身?” 杨晓岚顿了顿才点了一下头,“嗯,” 气氛有些尴尬,不过好在齐正年也没在这个话题停留太久,要了杨晓岚的电话号码,约好有时间回市区后一起吃个饭就离开了。 江栀看着齐正年离开的背影,打趣道:“杨老师,我看他好像对你有意思啊。” 杨晓岚没想到一把年纪了还被自己的学生调侃,她摆了摆手说:“别瞎说,就是同学而已。” 江栀笑了笑,双手撑着下巴,歪头看着杨晓岚,“不过杨老师,你为什么一直一个人啊,难道不会寂寞吗?” 年轻的时候还好,但是到了杨晓岚这个年纪,应该都会想找一个人陪伴的吧,毕竟人到中年,孤独感就会特别强烈,因为身边的亲朋好友基本上都有自己的家庭,有儿有女,幸福美满,可是杨晓岚一直都是一个人,明明是这么温柔的一个人,怎么偏偏对自己这么残忍呢。 杨晓岚看着江栀清澈的目光,恍惚间,像是看到了另一个人,她猛地撇过头,抿了抿唇说:“……习惯了,其实一个人也挺好的。” 江栀也没多说什么,毕竟这是杨晓岚自己的事,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 到了中午,江栀跟着工作室的人回到酒店吃饭,酒店二楼就是餐厅,他们人多,就拼了两桌凑到一起,一行人兴致高涨,喝酒自然是必不可免的,到了后来还玩上了划拳。 江栀本来也想加入,但是众人连声求饶,让她放过他们。 原因是江栀三年前刚到工作室的时候,有不少人都看不起她这个半路出家的门外汉,就故意给她使绊子,聚餐的时候本想借着划拳的由头灌江栀一下,给她一个下马威,结果江栀把满桌人都给喝趴下了,一个个都成了她的手下败将。 从那以后,工作室就再也没有人去找江栀的麻烦。 董珍珍这顿饭吃的心不在焉的,一直低头摆弄手机,江栀凑了过去,“干嘛呢?是什么吸引力这么大,能让你这个吃货竟然都放弃了一桌美食?” 见江栀看了过来,董珍珍立马不好意思地捂住手机。 江栀挑了挑眉,“是早上那个帅哥?” 董珍珍害羞的脸都红了,小声地说:“嗯,是他。” 江栀拍了拍董珍珍的肩膀,“行啊,再接再厉,争取拿下。” 本来江栀和董珍珍约好下午一起做spa,结果董珍珍有了帅哥后果断就抛弃了江栀,江栀就一个人去做按摩。 按摩师按得她通体舒爽,正昏昏欲睡间,手机响了。 江栀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后勾了一下唇角。 按摩师停下动作,等着江栀打完电话,江栀却说:“继续按,别停。” “好的。”按摩师非常听话,继续了手上的动作。 “喂?”江栀说:“忙完了?” 听到江栀的声音,钟斐顿了一下,一时间都忘了回答。 他总觉得江栀的声音听上去跟平常不太一样,微喘着气,声音慵懒酥麻,隐隐带着一点呻吟的味道。 钟斐不禁有些纳闷,江栀现在正在做什么,竟然会发出这种声音。 “你……嗯……怎么不说话?”语调轻柔娇嗔,像水一样柔软,透过听筒缠绕着钟斐的心,“唔……” 钟斐问:“你在哪儿?” 江栀笑了笑,声音微颤,好似动人的心弦,撩拨着他,“我啊……正在按摩呢,怎么了?” “……” “你是不是想歪了?”江栀压低声音,舔了一下嘴唇,尾音诱人,带着浓浓的蛊惑意味,“嗯?” 钟斐没有回答江栀这个问题,他说:“把地址告诉我。” 十五分钟后,钟斐走了进来,江栀正盘腿坐在按摩椅上,眉眼弯弯,笑意盎然地看着他,“来啦。” 钟斐环视了一圈,房间里只有江栀一个人,并没有按摩师。 江栀说:“快去换衣服吧,我给你按摩。” 钟斐有些惊讶,没想到江栀还会这个。 江栀推了推他,“快去快去。” 钟斐换上浴袍走了进来,江栀拉着他的手让他趴在按摩椅上,她活动了一下手指,钟斐听见了关节的脆响,不由得偏头看了江栀一眼。 江栀对他眨了一下眼睛,“放心,我技术可是很好的。” 钟斐觉得江栀这句话的可信度并不高,不过他也不在意,随她高兴好了。 江栀活动完手指,低下头看了一眼钟斐裸露的背。 钟斐肤色并不白,是健康的小麦色,肤色均匀,宽肩窄腰,背肌微微隆起,上面有几道深色的疤痕,蜿蜒着。 江栀想,这一点也不丑陋,反而像独特的装饰品点缀在他身体上,这是他的勋章,充满了野性和男人味。 “我要开始了。”江栀说。 钟斐闭着眼睛淡淡的嗯了一声。 让他意外的是,江栀的技术真的如她所说,还挺好的,灵活的十指在他背部游走,又捏又按,力道刚刚好,不轻也不重。 钟斐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甚至还因为非常舒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江栀停下动作,俯下身凑近他耳边说,“爽不爽?” “……” 见钟斐没反应,江栀锲而不舍,又贴近一分,轻声说:“爽的话就说出来啊,憋着多难受。” 钟斐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了江栀一眼,然后又闭了回去。 江栀勾了勾唇角。 不说? 不可能的,我一定会让你说出来的。 江栀干脆整个人骑在钟斐身上,手指下移,在钟斐腰部用力按了一下。 钟斐身体一下子紧绷起来,原本闭着的眼睛也睁开了。 “怎么样?我的服务到不到位?” 说着,江栀又捏了一下,这一次还用指甲轻轻刮了刮。 “我可是轻易不动手的,今天你算是有福……” 话还没说完,钟斐忽然抓住了江栀的手腕,直接把她从自己身上拽了下来,压在身下。 江栀弯着眼眸凝视着上方的钟斐,眼角泛着浅淡的红色,精致的面孔艳若桃李,越发的妩媚动人,就像一个诱人的点心,在吸引着他去品尝。 钟斐慢慢低下头,就在他快要品尝到点心的滋味的时候,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江栀伸出一根食指抵在钟斐嘴唇上,笑了笑说:“真遗憾,看来我们不能继续了。” …… 按摩的小插曲结束后,江栀和钟斐在附近逛了逛,近几年随着南海的游客增多,周围也得到了开发,两个人去商场逛了逛,发现里面有不少买泳衣的。 江栀拉着钟斐进了店,店员热情的说:“欢迎光临,请问两位需要什么?” 钟斐低头看了江栀一眼,江栀则是指了指他说:“给我男朋友买一条泳裤。” “……”怎么变成给他买了。 “好的。”店员说:“请这边来。” 钟斐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江栀带进了坑,江栀笑眯眯的对钟斐说:“你喜欢三角的,还是平角的。” 不待钟斐回答,江栀又说:“事先声明,我喜欢三角的。” 钟斐:“……平角。” “平角啊。”江栀略显遗憾的叹了一口气,“行吧,那就要平角的。” 店员拿了一条泳裤介绍说:“这款卖的非常好,是今年的主推款。” 江栀看了一眼,然后又盯着钟斐的下面看了看,“款式不错,就是尺寸有点小,有大号吗?” 店员说:“按照你男朋友这个身高体重来说,这个尺码应该正好。” 江栀挑眉,“哪里正好了?” 店员:“……” 最终江栀心满意足的买了大号,对钟斐说:“这个一定合适。” “……嗯。” 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江栀带了钟斐一起,董珍珍调侃道:“小栀,你这是公费谈恋爱啊。” 江栀一边把剥好的小龙虾放到钟斐盘子里,一边说:“那你也赶快和那个帅哥修成正果啊,这样就可以赶在明天也跟我一样,公费谈恋爱了。” “哪儿有那么容易。”董珍珍叹了一口气,注意到江栀一直在给钟斐夹菜吃,不由得说:“你要不要这么宠你男朋友啊。” 江栀说:“他的肩膀还没完全好。” 钟斐说:“快了。” 江栀横了他一眼,“快什么快,要医生说好才可以,你就老老实实的让我伺候吧。” 董珍珍看着眼前琴瑟和谐的一幕,默默地退到一边,不再打扰。 吃完饭,江栀去了一趟卫生间,在走廊转角的时候不小心和一个人迎面撞上,她头也没抬,说了句“不好意思”就绕了过去。 那个人却在看到她的脸后愣了愣,双眼猛地睁大,垂在身侧的右手轻微颤抖着,手背上有一个非常狰狞的疤痕。 他死死盯着江栀的背影,然后不动声色的跟了上去。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 第43章 我们会越来越好的  江栀在洗手间照了照镜子,镜子中的女人美艳高佻,长发漆黑,鲜红色的裙子好似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花在她身上盛开,妖冶夺目,她从手包里拿出口红涂上,暗红的颜色内敛低沉,却也性感异常。 接着,江栀又拿出香水喷了一下。 她其实并没有喷香水的习惯,只是生活总是需要一点调味剂的嘛,爱情也一样,新鲜才能永葆青春。 偶尔给钟斐一点小小的刺激,也是必要的。 做完准备,江栀对着镜子里的女人笑了笑,同时,镜子里的女人也给回了她一个自信而张扬的微笑。 她们都很满意。 合上包,江栀踩着高跟鞋走出洗手间。 只是还没走两步,忽然被一个男人拦住了去路。 男人大约四十岁左右,中等个子,穿着烟灰色西装,看着一丝不苟仪表堂堂,但是他看着江栀的眼神却非常阴翳,甚至还有些狰狞。 江栀看着男人,眉尖轻佻了一下,对于这张脸她并没有什么印象,想来应该没有什么过节,虽说她仇家也不少,但是她非常确定自己没有见过这个人。 “这位先生。”江栀说:“你有事么?” 听到江栀用这种完全对待陌生人的语气说话,男人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的笑了一下,只是笑容很是讽刺,“你还真是会演戏啊,装的就跟真的一样,我都差点被你蒙混过去。” 对面的男人语气嘲弄,神情轻蔑,声音听上去有些耳熟,但是江栀一时之间没能想起来她具体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 不过——江栀抿紧嘴唇,眼神瞬间冷下几分。 管他是谁,干她屁事。 “眼睛不好,就去医院看眼科,在我这里找什么存在感。” 说完,懒得再搭理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江栀绕开他准备离开,男人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恶狠狠的说:“小丫头片子!你以为你七年前跑得掉,这次还能跑的掉吗?!看我怎么收拾——” 话还没说完,江栀另一只手忽然抓住他的胳膊,右脚狠狠踢了他小腿一下,男人吃痛,立即就重心不稳,江栀没有任何犹豫,一鼓作气直接一记漂亮的过肩摔把男人狠狠摔在地上。 咚的一声,男人躺在地上疼的龇牙咧嘴。 江栀神情冷凝,削尖的下颌线条紧绷,隐隐透着一丝锋利,微眯着眼睛再次打量了一番地上的男人。 只不过这一次,她的重点放在了男人一直都没有动的右手上。 刚才男人抓她的时候用的是左手,她还以为他是左撇子,可是现在她发现,他不是左撇子,只是右手不能动而已。 因为他手上有一个非常严重狰狞的疤痕,这道疤痕很奇怪,像是撕裂过很多次,始终都没有完全愈合,以至于他整个右手看上去都非常奇怪,跟身上其他皮肤颜色都不一样。 江栀收回目光,男人手上的伤,还有他话里的“七年前”,让她想起了他是谁。 那句“让叔叔好好疼疼”让她无论几次回想都会觉得恶心反胃,而那个夏夜发生的事情更是改变了她的一生。 江栀咬紧牙关,全身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难以抑制的愤怒。 她比以前年长了七岁,也算经历了大风大雨,可是看见这个噩梦的始作俑者那一刻起,她还是忍不住胸腔里那种熊熊燃烧的,带着屈辱的似是要把整个身体都点燃的怒火。 江栀攥紧手心,她举起手包,包上有金属扣,她想也没想,用力朝男人的头砸了过去。 只一下,男人的额头就出了血,惨叫了一声。 江栀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一下又一下,发泄着心里愤怒和屈辱,用尽全力的砸下去。 没一会儿,男人就被她揍得鼻青脸肿,满脸的血,看着非常狼狈。 饶是这样,他还不忘放狠话,艰难的从牙关挤出几个字,“小贱人,我饶不了你!” “是么。”男人的威胁对江栀一点震慑力都没有,她甚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勾了勾唇角,“可是现在是谁要饶谁呢?站在上风的人可是我,不是你。” 男人眼睛血红一片,死死瞪着江栀,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他伸出左手试图掐住江栀的脖子,江栀却反握住她的手,按在地上。 她站起身,鞋尖一脚踩在他的左手上,还狠狠碾了一下,目光冰冷,像一把刀笔直而犀利,“你最好搞清楚现在的状况,不论是七年前,还是七年后,你都不能把我怎么样,像你这样的人渣败类,就算没有我也会有人替天行道的。” 江栀还记得跟她同行的小女孩如同行尸走肉般空洞而绝望的眼神,她有幸逃脱了,可是在她之前,在她之后,数不清有多少小女孩还身陷囹圄,她不是救世主,救不了所有人,单单是拯救自己就已经用尽全部力气了。 不过今天既然她碰上了他,那她总要做点什么,反正他都说了不会放过他,那她自然要先发制人才是。 男人还在继续叫嚣:“我是人渣败类,那你是什么,只不过是一个出来卖的贱货,在这里装什么善良纯洁。” “你说得对,我一点也不善良。”江栀不怒反笑,笑眯眯的收回脚,可是下一秒,脚尖就放在了男人的两腿之间,“我是一个十足的恶人,惹了我,你可没有好果子吃哦。” 男人顿时神色骤变,音调都变了,大声喊道:“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江栀对男人粲然一笑,语气轻描淡写,脚上却用了力,接着红唇微张,一字一句道:“就是给你一点小小的教训而已。” 这时,忽然有人走了过来,看到这一幕顿时愣住了。 江栀动作微顿,男人立马挣扎着推开江栀,连滚带爬的逃离现场,生怕晚一秒,就会被江栀追上。 呵,人渣就算了,还那么窝囊,真是没用。 江栀冷哼一声,收回了目光。 之前那个人看了看江栀,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继续往洗手间走,还是折返回去。 这个样子的江栀实在是太吓人了,气场全开,活像一个会吃人的夜叉。 江栀拢了拢头发,勾唇笑了一下,那种慑人的气场顿时悄然散去,眼睛弯成月牙状,如邻家妹妹般明眸皓齿,唇红齿白,她说:“刚才那个人是个流氓,他想性骚扰我,就被我小小的教训了一下。” “……”那也叫小小的教训了一下?要是他没有意外闯入,只怕那个男人此刻已经废了吧。 江栀没再多说,直接离开了。 回到餐厅,江栀看到同事们在座位上有说有笑,周围都是喧闹的人声,她才从刚才的事情中回过神来。 钟斐像是和江栀有心灵感应般,抬起头,目光和她遥遥对上。 那双漆黑的眼眸非常宁静,像是能够抚慰一切不安和焦虑,被他这样注视着,江栀顿时觉得一切都不算什么了。 她走过去,在钟斐旁边坐下。 钟斐非常敏感的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水味,“你擦香水了?” “是啊。”江栀靠在他身上,抬头眉眼弯弯的看着他,“喜欢么?” 钟斐低头看着江栀,他注意到她手上有一点奇怪的红色。 “到底喜不喜欢啊?”江栀撒娇似的蹭了蹭他,“导购跟我说,这可是最能吸引男人的味道,难道对你就一点诱惑力都没有么?” 自然是有的,她本身对他而言就是一个致命的吸引力,只是他更好奇,她为什么去了那么长时间,而且她的手上怎么又会有血迹。 董珍珍说:“小栀,别腻着了,走啦,一会儿还要唱歌去呢。” 既然是聚餐,自然就少不了要唱k,于是一伙人风风火火的去了ktv。 包厢里灯光昏暗,董珍珍和另一个男同事拿着麦克风鬼哭狼嚎,夸张搞怪的歌声逗弄得大家笑声连连。 江栀坐在沙发一隅,身体前倾,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大屏幕的光倒映在她眼中,微微闪烁着,她好似游离在欢乐的气氛之外,眼神有些空洞,神情淡漠疏离,不知在想些什么。 钟斐转头看了江栀一眼,这种表情他只在江栀脸上见过两次,一次是在酒吧的男洗手间外,还有一次就是现在。 他更加肯定,她在洗手间一定遇到了什么麻烦。 掌心覆盖住江栀的手,钟斐发现,江栀的手冰的吓人。 温热干燥的掌心贴在她冰凉的手上,江栀回过神来,钟斐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他看着她,沉声问:“发生什么了?” 江栀抬头看向钟斐,他微微皱着眉,连带着眉骨上的疤也皱了皱,她不由得想起了初见的那个夜晚,男人用醇厚温和的声音说:“我已经叫了救护车了,马上就会过来的,你一定要撑住啊。” “也……没什么。”江栀说:“就是碰上了一个人渣,忍不住揍了他一顿。” 钟斐的眉头不仅没有舒展,反而皱的更深。 江栀笑着用肩膀撞了撞他,“好啦,你看我这不是没什么事嘛。” 钟斐的神情这才有所放松,揽住了江栀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江栀把玩着钟斐的手,一会儿在他凸起的指节上摸摸,一会儿又抚摸他掌心的纹路,过了一会儿,她忽然问:“钟斐,你的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钟斐没有想到江栀会问他这个问题,一时间愣住了。 江栀眨了眨眼睛,看着他,目光清浅,清澈见底。 钟斐抿了一下唇,过了半晌,才说:“我……在孤儿院长大。” 之前江栀也了解了一点钟斐的事情,知道他是被收养的,所以对于他是在孤儿院长大这回事,江栀并没有多么惊讶。 她目光专注的看着钟斐,眼睛眨也不眨,双手托腮,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 钟斐继续说:“孤儿院有很多小男孩,我们每天学习,训练,后来人就越来越少,只剩下了四个,我就离开那里了。” 寥寥几句,单调而乏味,枯燥而无趣,还没开始,就已结束。 钟斐一直都觉得,过往只是一种经历,不论好与坏,都是已经过去了,不值得怀念,更不需要铭记。 如果不是江栀主动问起,他或许永远都不会对她说。 江栀静默了一瞬,然后笑了笑,歪着头说:“你的小时候好没意思啊。” 钟斐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你呢?” “我啊,那可就有的说了。”江栀眼眸微弯,笑意盎然,一副自豪的样子说:“我的经历都可以写成一本书了。” “是么。” “那是当然。”江栀坐直身体,清了清嗓子,很是正式的开口,“我从小就是我们那片的片花,上了幼儿园是园花,后来上了小学就成了校花,好多小男生跟屁虫一样总是粘着我,争着抢着要给我送礼物。” 钟斐挑了一下眉。 江栀不满的横了他一眼,“怎么,不信啊?” 钟斐没说话,不过那样子明显就是不相信。 江栀叹了一口气,耸了耸肩说:“好吧,被你看穿了,其实那是我瞎编的。” 她懒懒散散一副没骨头的样子似的靠在钟斐身上,淡淡道:“事实是我从小就没有父亲,母亲精神状态也不是太好,总是疯疯癫癫的,我不在家看着她,她指不定就从哪儿弄了一身伤回来,后来有一次,邻居说她偷了钱,就把我们两个送到了警察局。” “因为这件事,我们只好搬家,那个时候我还要打工赚钱,不能每天在家看着她,就拿了根绳子绑着她。”说到这里,江栀忽然停住了,她弯了弯唇,继续说:“再后来我就回到了江家,母亲也被送进了疗养院。” 钟斐低头看着江栀勾起的唇角,他觉得那笑容有些刺眼,就抚了抚她的唇角,然后伸手覆盖住她的眼睛,在她耳边说:“都过去了。” 江栀闭上眼睛,眼睫毛轻轻蹭过钟斐的掌心,她捏了捏他的手指,也说了一句:“都过去了。”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们会越来越好的。” 钟斐的心瞬间柔软下来,好似冰雪消融划成了一滩春水。 如果可以,他多想醉倒的温柔乡里,不愿醒来。 唱歌结束后,众人回到酒店,各自往房间走,钟斐和江栀住的是同一家酒店,只不过楼层不同,他把江栀送到了房间门口,董珍珍很有眼力见儿的先进去了,江栀搂住钟斐的脖子,凑过去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晚安。” 钟斐也说:“晚安。” 江栀松开他,“那我进去了,明天见。” 钟斐看着江栀进了房间,这才转身离开。 董珍珍看到江栀进来还有点惊讶,“我还以为今天晚上你会跟钟斐一起住呢。” 江栀说:“酒店的床没家里的舒服。” “……”这也算理由? 或许是了遇到了那个人渣,又或许是跟钟斐说起了自己的小时候,江栀睡得很不安稳,梦境支离破碎,闪回似的重放着小时候的事。 她看见邻居堵在家门口,暴力的把门踹开,把一脸茫然的苏眉从屋里拖出来,一遍又一遍的质问道:“疯婆子,我的钱呢?你藏哪儿了?!” 她又看见苏眉被自己绑在家里的椅子上,苏眉口渴想喝水,却又够不到,只能左右摇晃着凳子,然后重重摔倒在地,脑袋磕在地上,流了一地鲜血。 最后一幕,是苏眉难得清醒的时候,她苍白着,孱弱着,却对自己说:“小栀啊,是妈妈不好,是妈妈一直在拖累你,要是妈妈不在就好了,要不你杀了我吧,我不想活了,不想成为你的累赘。” 江栀醒过来的时候,眼角满是泪水,枕头都湿了。 她已经很久没哭过了。 都快忘了眼泪是什么味道了。 董珍珍在旁边的床上睡得很香,江栀坐起身,拉开被子走下床,她走过去拉开落地窗,来到阳台上。 晚上的温度有些凉,海风腥咸,天空黑漆漆的,一颗星星都没有,黑沉的大海波涛汹涌。 明天或许是个坏天气。 江栀想。 就这么站着待了一会儿,江栀注意到酒店楼下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只一眼,江栀就认出来,那是钟斐。 大半夜的他出来干嘛?难不成是有什么紧急的事? 江栀知道钟斐身上有很多秘密,她没有急着全部挖掘出来,因为她知道,时间还长,她可以循序渐进慢慢来,一点一点打开钟斐的心结。 不过,现在毕竟是半夜,还是在偏远的郊区,她怕钟斐会出什么意外。 江栀回到屋里,拿出手机给钟斐打了一个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嗯? 江栀皱了一下眉,无法接通,这是怎么回事? 又回到窗边,江栀却没有看到钟斐。 跑哪儿去了? 江栀趴在阳台上,左右看了看,都没有找到钟斐的身影,就好像刚才看到他的身影只是她的幻觉而已。 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安,拿了房卡和手机,离开了房间。 江栀乘坐电梯来到一楼,大厅灯火辉煌,一片明亮,她跑出去,四周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她一边走一边环视四周,还尝试着喊了几声钟斐的名字。 只可惜,她的呼唤并没有得到回应。 心里的不安愈加强烈,就在这时,江栀的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是钟斐。 江栀松了一口气,接通电话,“你这么晚出来干什么?是有什么急事么?” 声音急切,带着浓重的关心意味,那边静了静,过了片刻才说:“是有点儿事。” “那你注意安全,还有——”江栀说:“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要是再让她看到他一身伤,她可是真的会生气的。 江栀回到房间,她看了看时间,才凌晨三点,可她却早已睡意全无。 董珍珍醒来的时候,江栀已经穿戴整齐,她揉了揉眼睛说:“你起得好早啊。” 不是起得早,而是压根没睡。 江栀催促道:“快点起来吃早餐。” 董珍珍惺忪着睡眼,打了一个哈欠说:“你男朋友呢?” “他有事昨天晚上就走了。”眼看着董珍珍又要倒下去,江栀及时拉住她,中气十足的说:“昨天那个帅哥给你发> “啊?真的?”董珍珍立马从床上蹦了起来,看了一眼手机,却什么消息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被江栀骗了,董珍珍瞪了江栀一眼,“小栀,你居然——” “好啦。”江栀推着董珍珍,“快去洗漱。” 一个上午就在闲逛中过去了,江栀和董珍珍买了不少纪念品,到了中午大家就坐上了回市区的大巴车,回到家后,江栀把行李丢在一边,懒懒的瘫在沙发上。 手机忽然叮铃一声,江栀从包里掏出手机,看到短信内容后她猛地坐直了身体。 …… 七年前的酒吧现在已经成了规模颇大的娱乐会所,看着高端了不少,实际上,本质从未变过。 程薇正在训斥新人,一个人朝她走过来说:“薇薇姐,吕继坤来了,而且还要见你。” 听到这个名字,程薇不由得皱了一下眉,“他怎么突然来了,说找我什么事儿了么?” “没有。” 程薇面色微沉,略显烦躁的挥了一下手。 自从七年前吕继坤被江栀刺伤后,就性情大变,时不时地就过来找点麻烦,碍于老板的面子吕继坤也不敢怎么大闹,只能对陪酒的小姐下手,老板不闻不问,程薇却要愁死了,好不容易培养了几个拔尖的,想好好捞一把,结果吕继坤一来,搞得不是残就是废,就连服务员看见他也要绕着走,几年下来,吕继坤俨然已经成了这里的瘟神了。 程薇叹了一口气,来到了吕继坤所在的包厢,一进门,脸上立刻就换上了娇媚的笑容,“哎哟,吕老板,你来了。” 吕继坤正盯着自己的右手看,见到程薇来了,便抬起头来。 刹那间,程薇被吕继坤的阴暗如同鬼魅的眼神震住了。 不过程薇也不是平常人,只一瞬就又恢复了正常,她在沙发上坐下,和吕继坤隔了一个位子,“吕老板你找我有什么事?” 程薇看到有鲜血沿着吕继坤的手背往下流,可是吕继坤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她从桌子上抽出纸巾说:“吕老板,你的手流血了……” 吕继坤猛地抓住了程薇的手,神情激动地说:“我找到那个小丫头片子了!” 程薇觉得自己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慢半拍的问:“……什么小丫头片子?” 吕继坤松开程薇,指了指自己的右手,神情狰狞道:“就是七年前把我的手弄伤的那个小丫头。” 程薇目光顿时一变,声音都紧了起来,“你真的找到她了?” 吕继坤点头,“是啊,我在南海遇上她了。” 想起在南海居然又被这个小丫头耍了一次,吕继坤就恨得牙痒痒。 程薇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吕继坤冷哼一声,眯起眼睛,咬着牙恶狠狠地说:“我要把七年前那笔账,连本带利的讨回来,一个死丫头也敢爬到我头上叫嚣,不好好折磨她一顿,我就不姓吕!” 程薇看着吕继坤恨不得要弄死江栀的眼神,皱了一下眉。 吕继坤看向程薇,“怎么样,你要不要也加入?” 程薇愣了愣,“……啊?” 吕继坤说:“当年她也给你们带来了不少麻烦吧,要不要趁这次机会,跟我一起整这个死丫头?” 程薇顿了片刻,才说:“好啊,吕老板你什么时候动手,可一定要跟我说一声,我这边也好做点准备。” 吕继坤狞笑一声,“好,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 第44章 这周末我们去约会吧  江栀低头看着短信上的地址,她勾了勾唇,看来是时候做点什么了。 第二天傍晚,江栀来到城东,这里是临江市最大的批发市场,鱼龙混杂,吆喝声不绝于耳。 她沿着路一直往东走,眼前渐渐开阔起来,一排排的平房整齐排列,她停下脚步看了看,哼笑一声后,拐了一个弯,七绕八绕最后来到了一个废弃的小广场,小广场旁边的一个槐树下,停着一辆suv。 江栀一边朝那辆suv走过去,一边想,好戏开场了。 警笛声划破夜空,平房里的人顿时四处乱窜,“警察来了!” “快跑!” 因为慌乱,屋子里的桌椅东倒西歪,百元钞票洒的到处都是,所有人都忙着逃跑,夹杂在其中的钟敬也不例外。 他才刚来第二天,没想到警察就找上门来了,真是倒霉! 钟敬觉得自己最近诸事不顺,先是被钟斐摆了一道,后来又被警察给盯上了,日子过得越发压抑,每天都小心翼翼东躲西藏,都快把他憋疯了。 很快,钟敬就跑到了小广场上,他是今天是带着司机过来的,所以他直接上了车后座,气喘吁吁地说:“快走,警察来了!” 可是驾驶座上的人却没有动,反而还在黑暗中低低的嗤笑一声。 那声音根本就不是他的司机,分明就是一个女人! 钟敬立马紧张起来,身体紧绷进入戒备状态,“你是谁?” 车内灯亮起,位于驾驶座上的人回过头,露出一张明艳动人的面庞,她笑着说:“你好啊,钟敬先生。” 钟敬看着眼前这张脸,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这是谁,瞬间就睁大眼睛震惊道:“江栀?!” 钟斐的女人怎么会在这儿?难道钟斐也来了? 钟敬紧张的左看右看,江栀淡淡地说:“别找了,钟斐没来,就我一个人。” 就她一个人? 钟敬皱起眉,再次震惊,一个女人居然敢单枪匹马的来找他,而且还一脸淡定,怎么想怎么诡异。 江栀笑眯眯地说:“对付你,我一个人就够了。” 钟敬自认还是第一次看见口气这么大的女人,他刚想嘲讽江栀几句,但是又猛地想到了什么,脸色变了变,沉声问:“警察是你找来的?” 江栀笑了笑,没否认。 钟敬紧紧盯着眼前这个女人,这个女人绝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他捏紧了拳头,扯了一下嘴角说:“你还真是厉害啊。” 江栀欣然接受他对她的评价,“多谢夸奖。” 钟敬笑容一顿,眼神骤然阴沉下来,“我这可不是夸奖啊!” 话音未落,钟敬突然欺身上前,朝着江栀扑了过去,他绝对不能被警察抓到,他还不信自己能被一个女人给扳倒。 江栀毫不意外钟敬会扑过来,她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副手铐,咔嚓一声拷住了钟敬的一只手,另一个则拷在了车里的把手上。 钟敬完全懵住了,大脑甚至都有点短路,江栀带给他的震惊几乎是一连串没有预警的,比他过去二十多年加起来还要多。 如果说,刚才他还有一点理智和自信,那么现在,被江栀一下又一下冒出来的花样给击碎了,他开始惊慌失措,开始暴跳如雷,“臭女人!你他妈赶紧放开老子!不然我跟你没完!” 手铐因为他的激烈挣扎而咔咔作响,江栀就当没听见一样,钥匙就在她指尖转啊转,她说:“昨天刚买的情趣手铐,没想到还挺结实的,用来拷你简直正好嘛。” 钟敬听见江栀的话,简直被气个半死,他恶狠狠地说:“臭女人,我让你放开我你听没听见!敢这么对我,我以后一定弄死你!” 威胁的话,江栀听得太多了,每个人都说要弄死她,可是她还是好好地活到了今天,纵观过去的二十一年,江栀觉得自己的人生简直就是一个战斗史,她无时无刻不在战斗。 生活就是一个巨大的角斗场,为了生活,为了苏眉,为了自己,为了尊严,她必须战斗,她的生活远比别人要艰难得多,走的路也远比普通人要荆棘丛生得多,这是从她生下来就注定的,她别无选择,所以只能让自己变得强大。 而这一次,她是为了钟斐,为了能让自己拥有一段美好的爱情。 任何阻拦在她面前的,她都要一一铲除。 江栀看着暴怒的钟敬,脸上神情未变,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勾着唇角说:“还是等你有‘以后’再说吧。” 钟敬见威胁不管用,便强迫自己在愤怒中冷静下来,尝试着劝说江栀,“你至于为了钟斐做到这个地步么,我们之间可没什么过节,只要你放了我,我保证我绝对不会找你的麻烦,大家以后和平共处,好不好?” 江栀目光淡淡的看着钟敬,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钟敬急的满头大汗,他咬了咬牙,“是,我是曾经让周吉绑过你,可你不是也没事么。” 她当然会没事,甚至可以说,她还小小的利用了那次没能成功的绑架。 如果没有那个契机,钟斐也不会承认对她的感情。 “那次可以不算,但是——”江栀眯缝了一下眼睛,目光有些冷地看着钟敬,“那展览会那次呢?你不会还要说钟斐替我挡了一下,所以这个过节也不存在吧。” 钟敬愣了愣,“什么展览会?” “少给我装。”江栀板起面孔,“你以为我是那么好糊弄的么。” 钟敬急了,“不是,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展览馆,不是我做的,我这些日子一直在躲警察,哪里有空会去害你啊。” 江栀皱了皱眉,钟敬这个样子倒不像是装出来的,难道真的跟他无关? “我说的都是真的!除了周吉那次,我没有再害过你了!” 钟敬看出江栀有点动摇,就拼命解释撇清自己。 管他呢,江栀想,就算这件事不是他做的,他对钟斐而言还是一个威胁,还是尽快除掉为好。 江栀没有再跟钟敬废话,估摸着时间差不多,警察也应该找上来了,她打开车门准备离开,钟敬却在她身后大喊,“我们做个交易吧,我知道钟斐的一个秘密,你想不想知道!” “哦?”江栀顿了顿,回头看了钟敬一眼,“什么秘密?” 钟敬谈判地说:“如果我说了,你就放我走么?” 江栀勾起一边嘴角哼了哼,“你先说说看。” “你!”钟敬噎了一下,这女人哪里是要谈判的架势,分明就是想空手从他这里套消息。 钟敬没说话,江栀甚至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直接下了车,钟敬急的抓心挠肝的,他就没见过这种女人,简直难对付到了极点,眼看着江栀就要关上车门,钟敬大喊道:“他脑子不正常!” “……” 江栀挑了一下眉,最后看了钟敬一眼,口吻冷淡的说:“我看是你脑子才有问题。” 说完,江栀砰的一下关上车门,还落上了车锁,对钟敬的叫喊怒骂充耳不闻,径直大步离开。 警察的抓捕还在继续,有不少居民纷纷出来看热闹,江栀把手铐和汽车的钥匙都扔进了垃圾桶,一个人消失在夜色中。 …… “警方于今天傍晚突袭城东区地下赌场,当场抓获65人,缴获现金百万余元……” 电视上正在播报本地新闻,钟斐抬头扫了一眼。 门铃声忽然响了起来,钟斐移开目光,走过去开门。 “锵锵锵,surprise!”江栀手里捧着一个盒子,站在门口一脸笑容的看着钟斐。 钟斐愣了愣,没想到这个时间点江栀会过来,而且一般情况下,她要是过来的话,会提前跟他说的。 江栀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钟斐被江栀这个样子给逗笑了,侧过身让她进来。 江栀把手里的盒子递给钟斐,眨了一下眼睛说:“礼物。” 盒子四四方方的,并不沉,钟斐把盒子放在茶几上,拆开后里面静静躺着那天展览会上的瓷盘。 江栀说:“我要你把这个就摆在你床头,每天晚上睡觉前看一眼,早上一睁开眼睛也能看到它,就好像我每时每刻都在你身边一样。” 钟斐看着江栀霸道强势的样子,唇角微弯,点了点头。 “对了。”江栀拉开包包的拉链,“我还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 钟斐看着江栀,他觉得她今天晚上和平常好像有点不太一样,似乎有点过于兴奋了。 江栀没有把礼物拿出来,而是对钟斐说:“把眼睛闭上,手伸出来。” 钟斐依着江栀,闭上眼睛,伸出了手。 他感觉到江栀在自己手里放了什么东西,材质光滑,冰冰凉凉的。 江栀说:“好了,睁开眼睛吧。” 钟斐睁开眼睛,他掌心放着一个钥匙扣,下面的挂链是陶瓷的,上面画着一个q版的江栀。 江栀把自己的钥匙扣也拿给钟斐看,“这是我的,上面画的是你,可爱吧?” 是很……可爱。 钟斐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原来也可以这样可爱,漆黑的眉眼,圆圆的脸庞,就连眉骨上的疤都不再狰狞了,每一处都透着可爱。 江栀摸了摸自己的那个钥匙扣,眼眸微垂,睫毛轻轻眨着,总是肆意张扬的面庞此刻看上去却分外温柔,还有一点孩子气,质朴而纯净,“我觉得我们在一起,总要有什么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 情侣在一起,总会想要用什么来证明彼此的关系,于是便有了情侣装,情侣项链,情侣戒指,江栀不想要大众普通的东西,于是她自己做了一个,一对的钥匙扣。 钥匙,用来打开彼此的心扉,而钥匙扣则用来拴住彼此的心。 江栀抬眼看向钟斐,浅浅的瞳色在灯光下闪烁着琉璃般的光彩,亮晶晶的,目光专注而认真,有些浓烈,还有些炽热,她说:“你喜欢么?” 世人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他不是英雄,她却是美人,这道关,他注定过不去。 钟斐没有说话,他用行动回答了江栀。 他站起身,朝江栀迈进一步,手指捏住她的下颌,低下头吻了上去。 他吻得很深,很用力,强势地席卷着她的味道,他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江栀仰着头,她的手环抱着钟斐的腰,他穿着一件简单干净的t恤,布料柔软,她喜欢这种感觉,喜欢这个看似冷硬的男人柔软的内里。 一吻结束,江栀和钟斐额头相抵,她舔了一下嘴唇,笑了笑说:“看来你很喜欢这个礼物啊,也算我没有白费心思。” 钟斐抚摸着她的脸颊,爱不释手。 “这周末我们去约会吧。”江栀忽然说。 前两周都有事情耽搁,算起来,两个人交往到现在,还从来都没有真正的约会过呢。 钟斐愣了愣。 江栀一看他这个样子就挑了一下眉,不满的用手指头戳了他胸口一下,“干嘛这么惊讶?我们现在可是男女朋友啊,你该不会想都没想过这回事吧?” 钟斐沉默。 江栀张了张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她推开钟斐,哼了一声说:“分手!” “……” “我生气了难道你都不哄我的?” “……” “你果然不爱我了,把我的钥匙扣还给我!” 江栀站起身,一脸忿忿。 钟斐觉得好笑,伸手握住了江栀的手。 江栀啧了一声,甩开他的手,“别嬉皮笑脸的,用心点哄。” “好。”钟斐收起笑,看着江栀,很正式地说:“我邀请你这周末去约会,你答应么?” 江栀双臂环胸,眼角睨着钟斐,淡淡道:“看你表现吧,本姑娘高兴了,就赏脸去,要是不高兴,哼哼。” 钟斐竭力忍住笑,“放心,一定让你满意。” “那行。”江栀拎起包,“我先回家了,周末等你哦。” …… 活了三十年,钟斐约会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恋人,更谈不上什么体贴入微,浪漫惊喜之类的更是一窍不通。 但是他愿意为了江栀去学。 学着完全放下芥蒂好好的用心的去爱一个人。 陆臻靠在书店的书架上,随手翻了翻手边的书,觉得没意思就把目光放在了对面的钟斐上。 钟斐正非常认真的看着手边的书,神情专注严肃,不知道还以为他在看什么世界名著,可实际上,钟斐手里拿的是一本——《魔鬼约会学》。 陆臻无力扶额,感觉头顶飞过一只乌鸦,满头黑线的嘎嘎叫着,他说:“阿四,约会这种事情用不着专门来书店看书吧,你是不是有点太小题大做了?” 钟斐还是低头看着书,自动屏蔽了陆臻的话。 陆臻砸了咂舌,“真没想到有一天你居然也会为了一个女人变成这样,我可还记得当初,唐婉……” 话音戛然而止,陆臻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小心翼翼的瞄了钟斐一眼。 钟斐也从书中抬起头,看着他。 陆臻连忙转移话题,“约会其实也没那么复杂,就是一起看看电影,吃吃烛光晚餐,陪她逛逛街,晚上再去酒店开个房,就结了。” 钟斐朝陆臻投去鄙夷的神色,没搭理他。 陆臻见钟斐没计较刚才的事,胆子就大了些,走到钟斐身边,笑了笑说:“其实啊,这重头戏就在这开房上,之前那些看电影啊,吃饭啊,都算是前戏,一切都是为了开房而服务的。” 钟斐合上书,淡淡的瞥了陆臻一眼,“你很了解?” 陆臻双手抱臂,一脸骄傲自得地说:“那是当然,本少爷可是约会专家。” “那邬静珊为什么跟你分手?” “……”陆臻噎了一下,于是又开始生硬的转移话题,“那什么……昨天晚上的新闻你看没看?” 钟斐问:“什么新闻?” 陆臻也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钟斐居然还搭茬了,为了自己的面子,他努力回想了一下,皇天不负有心人,还真让他想到了一个,“就城东地下赌场被查获的事。” 钟斐淡淡的,“嗯,看到了。” 陆臻说:“那片向来都不太平,这地下赌场开着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警方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怎么出息了,居然还真的把赌场给端了。” 钟斐昨天看到那条新闻的时候,也觉得奇怪,不过还没来及细想,江栀就来了。 陆臻还想说什么,钟斐打断他说:“别多管闲事,别人窝里斗,跟咱们都没关系。” 说完,钟斐就拿着要买的书朝收银台走去。 陆臻想了想,也是,平静之下总是暗潮汹涌,早晚有一天,会冲破束缚,掀起惊涛骇浪。 …… 明天就是赵海荣从监狱出来的日子,江栀有点担心宋成爱,就给她打了电话,约好晚上一起吃饭。 下了班,江栀开车前往饭店,这个时间点过来吃饭的人挺多的,她开着车找了一圈才找到停车位。 饭店一楼都是散桌,二楼才是包厢,为了方便说话,江栀订的是包厢,服务员正领着她往楼梯口走,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了自己一声。 “小栀?” 江栀转过头,封子衡的爷爷奶奶正站在不远处。 封奶奶上前走了几步来到江栀身边,一把握住江栀的手,慈祥的脸上满是笑容,“子衡正停车呢,一会儿进来,等他来了咱们再一起上去。” 江栀挑了挑眉,封奶奶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今天早上啊,还问子衡有没有叫你过来,结果那孩子还不说话,我还担心他真的没有叫你呢。” “奶奶。”江栀觉得还是不要让误会再继续了,“我今天……” “你在这儿干什么?” 旁边忽然插进来一个男声,江栀抬头看过去,封子衡似乎又变成了之前那个一看见她就摆脸色的样子,拧着眉,一脸不悦的看着她。 江栀没说话。 封子衡移开目光不再看她,拉着爷爷奶奶说:“她不是我叫过来的,我们走。” 封奶奶看了看脸色阴沉的封子衡,又转头看了看江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就连封爷爷都看了江栀一眼,不过最终两位老人还是没说什么。 江栀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跟着服务员到了包厢,宋成爱已经到了,她最近瘦了不少,看着有些憔悴,眼睛下面都有黑眼圈了。 见江栀来了,宋成爱扯了扯嘴角说:“来了。” “嗯。”江栀在宋成爱对面坐下,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问道:“你想吃什么?” 宋成爱兴趣缺缺地说:“随便,你看着点吧。” 江栀点好菜,服务员就出去了,她盯着宋成爱看了一会儿,宋成爱还故作轻松的说:“老盯着我看干嘛,我脸上开花了。” “何止。”江栀说:“都快开败了。” “去你的。” 宋成爱脸上总算有了笑模样,“对了,看你朋友圈你前两天去南海了,玩得好吗?” “好个屁。”江栀也没掖着藏着,嗤了一声说:“遇上了七年前那个人渣恋童癖,好心情全没了。” 宋成爱问:“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他敢。”江栀哼了一声,“他要是敢动我,我就把他命根子切了喂狗。” 宋成爱笑了笑,冲江栀竖了竖大拇指。 江栀懒得再提那个死恋童癖,对宋成爱说:“我明天请了一天的假,陪你去等赵海荣。” 宋成爱愣了愣,接着眼眶就红了,一脸感动的看着江栀,“小栀……” 江栀说:“别哭,我最受不了别人哭了。” 吃完饭,江栀和宋成爱往外走,没想到在前台结账的时候竟然又碰上了封子衡,封子衡看了江栀一眼,目光冷冷的,不到一秒就又收了回来。 宋成爱觉得有点奇怪,她记得上次在展览会上,封子衡可是一直盯着江栀看个不停的,怎么现在变成一脸嫌弃的样子了。 江栀一点都不在乎封子衡对她是冷还是热,反正对她也没有什么影响,封子衡结完账就兀自离开了,封奶奶却没走,她来到江栀身边,“小栀,我有话要跟你说。” 宋成爱见状就对江栀挥了挥手,“我结账吧,你去跟老人家谈话吧。” 江栀点了点头,就和封奶奶来到饭店外面。 街上人来人往,霓虹灯闪烁不停。 封奶奶看着江栀,“你和子衡是不是吵架了?” 算起来,江栀和封子衡有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上一次见面还是在游艇派对上,两个人闹得有些不愉快,江栀没怎么放在心上,不过封子衡似乎却耿耿于怀,从今天他对她过于冷淡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 封奶奶看江栀一直没说话,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她说:“子衡这个孩子吧,从小就没了父亲,母亲对他又过于严厉,就养成了过于要强的性子,但是我看得出来,他对你是真心的,就是死要面子而已,你就答应奶奶,多体谅他一下,好不好?” 江栀很想说我为什么要体谅封子衡,但是一看到封奶奶那张和蔼苍老的面庞,眼里含着希冀看着自己,嘴边的话又有些说不出口。 不管她和封子衡的关系怎么恶化,封奶奶是无辜的,她不想把旁人牵扯进来。 江栀只好点了一下头。 封奶奶笑了笑,用力握住江栀的手,“小栀,那子衡就交给你了。” “……”等等,不就是体谅一下么,怎么突然就交给她了? 不等江栀说话,封奶奶就转身走了,江栀皱了皱眉,感觉自己好像给自己揽了一个大麻烦。 宋成爱结完账出来,“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江栀摆了摆手,“没什么,走吧。” 第二天一大早,江栀就开车去了宋成爱家,宋成爱紧张的几乎一夜没睡,为了今天,她等了太久太久,久到甚至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宋成爱穿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这很不像她平常的穿衣风格,宋成爱一直以来都比较偏爱颜色艳丽的衣服,跟她本人的性格一样,张扬着,浓烈着,江栀还是第一次看见宋成爱穿的这么素,不由得愣了愣,“你这裙子……” “这是他送给我的第一个礼物。”宋成爱低头抚了抚裙摆,裙子的款式有些旧,但是她一直都好好保存着,所以衣服看着跟新的一样。 “是不是不太适合我?”宋成爱有些不好意思的问。 “没有。”江栀说:“很适合你,很漂亮。” 褪去了浓烈的妆,换上了你最爱的白色连衣裙,宋成爱整个人看上去好像都年轻了几岁,仿佛回到了和赵海荣最开始认识的时候,她还青涩稚嫩,就像一张白纸,是赵海荣在这张白纸上,涂写下浓重的一笔。 “走吧。”宋成爱深吸了一口气,对江栀笑了笑。 江栀点点头,“嗯。” 去的路上,宋成爱去花店买了一束满天星,再配合她今天朴素干净的模样,好似初尝初恋的少女一般。 江栀看着这样的宋成爱,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既为她高兴,同时又有点担心。 宋成爱这样精心打扮,就是为了能够接他回家,可是万一,万一…… 江栀打住自己的念头,不要想了,宋成爱一定会等到他的。 到了监狱门口,距离九点还有十分钟,宋成爱坐在副驾驶座,不停地照着镜子,“我的妆没花吧,衣服没……” 江栀按住宋成爱的肩膀,看着宋成爱的眼睛说:“你很美,非常美,不用担心,妆没花,衣服也没皱,花也很漂亮,一切都非常完美。” 听了江栀的话,宋成爱的紧张缓解了一点,她深呼吸几下,抱着花,下了车。 今天太阳并不是那么热烈,江栀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宋成爱,她知道,宋成爱要赵海荣出来后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她,所以就坐在车里等着她。 很快九点就到了,宋成爱扬起微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监狱大门。 她看到门开了,心跳在那一刹那骤然加快,几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宋成爱抿紧嘴唇,紧张的屏住呼吸。 一个中年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些许迷茫,还有些畅然。 不是他。 宋成爱捏紧了手里的花束,告诉自己,不要急,他一定会从那扇大门走出来的。 江栀在车里点了一支烟,时刻观察着宋成爱的举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宋成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已经将近两个小时了,江栀有些担心,她下车朝宋成爱走了过去,“都已经中午了,要不我们吃点东西再等吧。” 宋成爱没看江栀,只盯着大门,讷讷地说:“十一个人了……” 江栀没听清,“什么?” 宋成爱摇了摇头,垂着眼眸,跟江栀回到了车上。 江栀定了两份外卖,拍了拍宋成爱的肩膀说:“没事,上午没有还有下午呢。” 宋成爱还是低着头,她在来之前,曾经咨询过律师,律师说一般上午就会放人了,可是一个上午过去了,她还是没有等到。 不过她没有放弃,只要有任何一点希望,她都不会放弃。 外卖到了,江栀拿了一份给宋成爱,宋成爱没什么胃口,吃了两口就放下了,江栀知道她心里难受,说什么都没用,只有亲眼看见赵海荣才可以。 宋成爱又等了一个下午,她就那么直挺挺的站着,一直到夕阳西沉。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她自己也知道,她等不到了,可双脚就像生了根一样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江栀走过去,对宋成爱说:“今天我们先回去吧,明天我陪你来问问什么情况。” 宋成爱苦笑一声,眼泪毫无征兆的从眼角滑落,“不用问了。” “小爱……” 宋成爱转头看着江栀,眼泪不停地从眼眶溢出,她哽咽着说:“他不要我了,他早就不要我了,是我傻,等了他这么久,结果到头来还是一场空,我早该知道的,我等不到他了,可是我不死心,我就是想来亲眼看看,我是怎么被抛弃的,或许这样,我就会彻底死心了。” 江栀看着痛哭流涕的宋成爱,嘴里像塞了一团棉花,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宋成爱哭的越来越凶,妆早就花了,黑黑的一团凝在眼角,像一个小丑,看着有些滑稽可笑。 “可是……小栀啊。”抽噎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泪,“我为什么还是不死心呢?要不你扇我一巴掌,打醒我吧……” 江栀当然不可能打宋成爱,她伸出双臂,抱住宋成爱,轻拍着她的背说:“我们回去。” 宋成爱没有再哭了,回去的路上,她一直看着窗外,绚烂的霓虹灯在她空洞的眼神里一闪而过,不留任何痕迹。 江栀陪着宋成爱上了楼,到了家门口,宋成爱说:“你不用陪我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可是你一个人行么?”江栀有些不放心,“我还是陪着你吧。” 宋成爱吸了吸鼻子,摇头说:“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她一再坚持要一个人静静,江栀只好开车回了自己家。 在低下车库停好车,江栀下车的时候,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她以为是宋成爱出了什么事,就赶紧从包里掏出手机,看到上面闪烁着钟斐的名字后松了一口气,接通后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忽然有人用毛巾捂住了她的口鼻,江栀下意识的挣扎了几下,但是大脑却涌起一阵眩晕感,身体也渐渐不听自己使唤,手一松,手机就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快把人抬车上去!”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 第45章 她是这样的坚信,他一定会来救她  钟斐基本上这一天的闲暇时间都在看书,他已经看完了三本书,本以为会从书里得到一点灵感,可是看完后,他却更加迷茫了。 每一本书都说,要按照女孩子的意愿,给她一场梦幻般的浪漫约会。 可是江栀的意愿又是什么呢? 钟斐发现,自己对江栀的了解少得可怜。 他不知道她爱吃什么菜,不知道她喜欢看什么类型的电影,除此之外,他不知道的还有很多很多。 都说感情建立在彼此了解的基础上,可是他却并不了解她。 他想,其实江栀也不了解自己。 如果她知道自己是个怎样的人,或许从一开始就会离自己远远的吧。 他们的爱情很突然,他突然遇见她,突然被她缠上,突然对她产生了感情,突然就在一起了。 那么会不会有一天,她会突然离开自己呢? “钟叔叔。” 钟嫣嫣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钟斐回过神来,掩下情绪波动,抬起头说:“进来吧。” 钟嫣嫣走进去,把试卷摊开放到钟斐面前,“老师说要家长签名。” “好。”钟斐拿过签字笔,在卷子上签上名字。 钟嫣嫣的成绩一直都很好,几乎门门都是满分,试卷上都是红色的对勾,她是一个非常乖巧的孩子,几乎从来不让人操心,签到语文试卷的时候,钟斐看到上面的数字,忽的顿了一下。 就算成绩下滑,也不至于突然分数就这么低,而且钟斐看过了,钟嫣嫣的数学和英语都是满分,为什么语文成绩这么差? 钟嫣嫣注意到钟斐的神色,她皱起细细的眉,把卷子往回抽,不想让钟斐看,钟斐却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翻了一下卷子,他看到她的作文分数非常低,老师给的评语是跑题了。 于是钟斐扫了一眼题目,这是一个命题作文,以我的父亲为题写一篇作文,可是钟嫣嫣没有写父亲,而是写了“我的叔叔”。 钟斐的心情在那一刻变得非常复杂。 钟嫣嫣倔强地说:“我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我的亲人就只有钟叔叔,我不觉得我这个作文有什么问题。” 其实在发了试卷后,老师找钟嫣嫣谈过话,告诉她作文不可以跑题,要按照题目写,老师还罚了她重新写一篇作文。 但是钟嫣嫣并不打算写,因为她没有错,而且她也写不出来根本就不存在的人。 钟斐按住钟嫣嫣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说:“嫣嫣,你听我说,你有父亲。” “钟叔叔你不要骗我了!” 钟嫣嫣已经过了会天天追在钟斐屁股后头问,“我为什么没有爸爸,我的爸爸在哪里”的年纪,她知道什么是死亡,所以在潜意识里,她觉得她的父亲已经死了,不然为什么会一直都不出现,为什么会把她丢在钟叔叔这里。 钟斐揉了揉钟嫣嫣的头,柔声说:“我没有骗你,嫣嫣,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你,你的父亲只是暂时不能陪在你身边,所以才把你寄养在我这里的,迟早有一天,他回来接你回家。” “我不要!”钟嫣嫣大声喊着,眼眶都红了,“我不要跟一个陌生人走!我只要钟叔叔就够了!” “嫣嫣……” 钟嫣嫣一边哭一边说:“钟叔叔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你是不是觉得我拖累你了,我保证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不会打扰你的,钟叔叔你不要抛弃我……” 钟斐知道现在钟嫣嫣的情绪太激动,继续说下去只会刺激她,他只好把钟嫣嫣搂进怀里,安抚道:“放心,我没有不要你。” 哄了好一会儿,钟嫣嫣才不哭了,拿着试卷回了自己房间。 钟斐看着钟嫣嫣离开的背影,不由得皱起眉,长期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毕竟不是钟嫣嫣的亲人,早晚要把钟嫣嫣还给她父亲的。 而现在钟嫣嫣明显对他过分依赖了,只要他有一点想让钟嫣嫣多接触其他人的想法或举动,钟嫣嫣就会不安的认为他不要她了。 这是不正常的,他要想办法让钟嫣嫣走出这个误区。 略显疲惫的靠在床头,钟斐捏了一下眉心,眼角余光瞥到床头柜上那一摞书,他忽然很想江栀。 事实上他经常会有这种感觉,开会的时候,工作的时候,开车的时候,睡觉的时候,睁开眼睛的时候。 脑子里都是她。 大多数时候,钟斐还可以克制,但是眼下,他明显有些克制不住。 他拿起手机给江栀打了一个电话,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啪的一声,钟斐顿时心脏一紧。 几秒钟的安静之后,听筒里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快把人抬车上去!” 钟斐一下子坐直身体,目光骤然一变,第一反应就是江栀出事了! 那群人磕磕绊绊也不知碰到了什么,引得汽车警报声大响,有人抱怨着压低声音吼了一句:“你他妈小心点!” “对不起,庆哥,我错了。” “这小区豪车还不少,看来这小娘儿们挺有钱啊。” “别废话,赶紧抬人……” 听筒里断断续续的传来那些人的声音,钟斐全都听到了,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他拿起车钥匙和通话一直在继续的手机就离开了家门。 他家距离江栀家并不远, 宝_书_网_w_w_w_._x_b_a_o_s_h_u_._c_o_m 开车只有五分钟的路程,而在钟斐火急火燎不断提速的状态下,时间更是压缩了一半,在他快要到达江栀家小区的时候,看到一辆银灰色雪佛兰从小区开了出来。 虽然只是极为短暂的一瞥,但是钟斐清楚地透过车窗看到了昏迷的江栀。 他立马调转车头,跟上了那辆雪佛兰。 钟斐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方的雪佛兰,浓眉紧皱,目光如鹰隼一般锐利,眼看着就要追上那辆车,前方的绿灯却倏地变成了红灯。 而此时此刻,他根本就无暇去管红绿灯的变化,钟斐的眼里只剩下了眼前那辆载着江栀的雪佛兰,心里也只有一个信念,他一定要把江栀追回来。 是以钟斐不仅没有减速停下,反而继续加速,耳边忽然传来汽车的鸣笛声,巨大的声音把他拉回了现实,刺眼的灯光从旁边直射过来,钟斐眯起眼睛,余光里看到一辆大卡车笔直的朝他开来,千钧一发之际,他猛打方向盘,车子拐了一个弯,在最后一刻避开了大卡车,却开上了旁边的人行道,撞上了绿化带才停下来。 有不少行人被这一幕吓了一大跳,纷纷惊呼出声。 钟斐却没有任何停顿,就连从危难之中捡回一条命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自己留,就要倒车继续追,这个时候,一个交警朝他走了过来,敲了敲车窗。 “同志你好,请出示一下驾照。” 钟斐皱起眉,两腮微微鼓动,似是在咬牙抽着气,他转过头,目光越过交警看了一眼路口,灯火通明的街道上早就已经没有那辆雪佛兰的踪影了。 最终还是没能追上么,眼睁睁看着江栀在自己眼前被人带走…… 钟斐咬了咬牙,泄气般的重重地锤了一下方向盘。 …… 夜风沁凉,街道上路灯整齐有序的排列,于黑夜中亮起昏黄色的光芒,车水马龙的城市在夜色中更显繁盛。 钟斐靠在车身上,交警已经处理完闯红灯的事情离开了,他摸了摸身上,除了手机和车钥匙以外什么都没有,手机上显示通话一直都没有断,他低头盯着上面每隔一秒就跳动一下的数字,忽然觉得头痛不已。 他抬手用力揉了揉太阳穴,眼皮一直在轻微颤动,冷汗不断地从身上冒出,呼吸甚至都变得有些困难起来。 人行道路过一对情侣,女的指了指钟斐,小声对男友说:“你看那个人……是不是有点奇怪啊?” 男友闻声看了看钟斐,然后和女友对视一眼,两个人走过去,男友说:“那个……你还好吧?用不用我们帮忙?” 钟斐转头看了这对好心的情侣一眼,心跳渐渐没有那么快了,逐渐平稳下来,他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摇了摇头说:“没事,谢谢。” 情侣见钟斐没事,就走开了。 钟斐重新恢复了镇定,他拉开车门,坐进车里,一边启动车子一边翻出电话本,打了一个电话。 “喂,祝队,帮我个忙。” 一个半小时后,钟斐和祝正嘉来到了城南郊外。 银灰色的雪佛兰就停在茂密树林中,而车上早就已经空空如也了。 祝正嘉用手电筒照了一下周围,看到地上有非常明显的两道截然不同的车辙印,他说:“看来他们换车了。” 钟斐拧着眉看着空无一人的车,抬腿就重重一脚踹了上去,咚的一声,车身晃了晃,惊散了林子里栖息的鸟儿。 祝正嘉奇怪的看了钟斐一眼,“到底是谁出事了,我还是第一次看你这么沉不住气。” 钟斐没说话,转身就往外走,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他停下步伐,移开脚,低头看了一眼。 那是一个有一半都埋进了泥土里的钥匙扣,在月光下闪烁着银色的光泽。 钟斐瞳孔一缩,立即弯腰把钥匙扣捡了起来,他用手拂去黏在上面的泥土。 一个q版的他就这么露了出来,钟斐的指尖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 他还记得,就在昨天,江栀拿着这个钥匙扣,语笑嫣然的对他说:“这是我的,上面画的是你,可爱吧?” 祝正嘉看到钟斐手里正拿着一个东西发愣,好奇的凑过去看了看,不看不要紧,一看简直吓一跳。 再瞄了一眼钟斐脸上的表情,祝正嘉基本上可以确定了,出事的估计是钟斐的心上人。 钟斐心绪复杂地摸了摸钥匙扣,蓦地感觉到指下的触感有些奇怪,他把钥匙扣翻了一个个,隐约看到背面有些许划痕,他猛地察觉到了什么,把祝正嘉手里的手电筒抓过来照了一下,看到上面歪歪曲曲的划痕组成了一个字母和两个数字——z56。 祝正嘉看到钥匙扣背面竟然还有线索,“哟嚯”了一声,摸着下巴说:“这是不是一个车牌号啊?应该是前三位……” 钟斐捏了手里的钥匙扣,他握得很用力,像是握着这世上最宝贵最珍惜的东西。 这是江栀留给他的讯息。 她用这种方式告诉他,她在等自己。 她把自己无条件的交给他了,带着信任,带着笃定,把自己的命交到了他手里。 …… 江栀其实在半路就醒了过来。 不过她没有睁开眼睛,而是继续装昏迷。 对方有两个男人,一个坐在前面,还有一个留在身边看着自己。 车忽然停了下来,江栀以为到地方了,结果却听见有人说:“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还被人发现了?” “操,别提了,刚开出小区就被一辆车给盯上了。” “是啊,还好那辆车不要命的闯红灯,差点被一辆卡车给撞上,没能跟上来。” “要是撞上就好了,也省的咱们麻烦了。” 听到这些人说的话,江栀的心脏狠狠地跳了跳。 她可以肯定,那个发现她出事了,并且开车追上来的人一定是钟斐。 只有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来,也只有他会为了自己奋不顾身到这种地步。 一直以来,江栀都只有一个人,一个人面对千军万马,一个人面对四海潮生,可是这一刻,她知道她不再是一个人了,因为有一个人挡在了她面前。 他高大,强壮,伟岸,就像一座大山矗立在她面前,替她抵挡所有的风雨。 江栀把眼睛偷偷睁开一条缝,她看到了对面那辆车,暗暗记下车牌号,然后趁着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她,拿出了钥匙扣,用指甲在背面写下车牌号。 “行了,快把人挪上去吧,那边还等着收人呢。” 闻言江栀立马停下动作,趁着他们把她从车里抬出去的时候,把钥匙扣扔了下来。 没有人注意到她这个小小的举动,他们把雪佛兰扔在了这片茂密的树林里,带着江栀上了另一辆车,然后开车离开。 江栀的头靠在车窗上,她相信,钟斐一定会找过来的,也一定能发现自己留下的线索。 她是这样的坚信,他一定会来救她。 因为他是钟斐啊,是她爱的人啊。 车开回了市区,江栀能够感觉到在眼前闪过的霓虹灯光影,车子七拐八拐,终于停下了。 江栀被他们从车里拖了出来,她感觉他们好像是在下楼梯,她正想着他们是不是要把她关进地下室,她就被一把丢在了地上。 “吕先生,这是您要的人。” “嗯。”吕继坤点点头,低头看了一眼被扔在地上的女人,冷笑一声说:“把她给我绑起来!” 这个声音非常耳熟,江栀一下子就听出来是那个人渣恋童癖。 打不过她,就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把她绑来么,果然人渣就是人渣。 江栀被人从地上拎起来绑在了一个柱子上,她隐约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浓郁酒香。 她被绑好后,吕继坤拎起地上的一盆水,直接就朝着江栀泼了过去。 那盆水非常的冷,即便现在是大夏天,也还是冷的江栀狠狠地打了一个冷战。 她缓缓睁开眼睛,装作茫然无措的样子环视了一圈,头顶亮着一盏白炽灯,周围摆着很多酒,她果然没有猜错,这是一个酒窖。 下巴忽然被人用力捏住,捏得她骨头都在隐隐作痛,江栀不由得皱起眉,一张被放大了好几倍带着点点淤青的脸闯进视野。 吕继坤似乎特别得意,脸上的笑容非常大,都快咧到耳朵根了,额头的青筋也凸了起来,瞪着眼睛看着江栀,狞笑着说:“没想到吧,这么快你就落入我手里了。” 江栀抬眼看着吕继坤,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表现出一副非常害怕恐惧的样子,睁着惶惶不安小鹿般清澈的眸子,瞳孔微微颤动,结结巴巴地说:“怎、怎么是你?你、你把我抓来要干什么?” 吕继坤显然对江栀这幅害怕的样子非常受用,他得意地笑了笑说:“我要干什么你还猜不到么?” 江栀非常适时地咽了一口唾沫,神情惊惶不安。 吕继坤松开捏着江栀下巴的手,改用手背拍了拍她的脸颊,嗤笑道:“那天你不是挺能装的么,还说什么七年前我不能把你怎么样,七年后更不能把你怎么样,你不是要当救世主替天行道惩罚我么,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怂了啊。” 江栀咬着嘴唇不说话。 吕继坤继续嘚瑟,“来啊,我倒要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替天行道,怎么惩罚我,你来啊!” 江栀低下头,选择继续装聋子,不搭理吕继坤自信心爆棚的演讲。 “这七年来你可真是让我好找啊,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不能把你怎么着啊,一个小丫头片子也敢在我面前这么嚣张,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惹了我是什么下场!” 说着,吕继坤伸手揪住江栀的头发,强迫她抬起头,看着墙上自己精心为她准备的“刑具”,在她耳边说:“怎么样,怕了吧?” 江栀看了一眼墙上那些东西,她还以为吕继坤有多大能耐,能搞出多大的动静来,结果不过都是一些情趣道具罢了。 亏她还故意装柔弱配合他那兴致高昂的施虐心,现在看来是她高估他了,这个人就是个纯粹的变态,一直在变态的道路上毫无长进。 吕继坤看江栀一动不动的盯着“刑具”看,还以为她被自己给吓傻了,便越发的得意起来,他松开江栀,走过去,挑了一条鞭子,然后走回到江栀面前,故意在她面前甩了几下,鞭痕在空气中炸开发出啪啪的声响。 江栀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觉得眼前的吕继坤活像是一个只会虚张声势实际上屁点用都没有的智障。 “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吕继坤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掂了两下手里的鞭子,对江栀说:“现在不说,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江栀看了吕继坤一眼,目光冷静,甚至还带着一点鄙夷和嘲讽,和之前的惴惴不安完全不同,简直判若两人。 吕继坤一时间以为自己看错了,他皱了一下眉,再仔细看的时候,发现江栀又成了那副软弱可欺的期期艾艾模样,他觉得自己真是多虑了,一个才二十出头的小丫头片子怎么可能会斗得过自己。 “既然你不说,那我可就动手了啊,我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话音落下,吕继坤眼中闪烁着怨毒愤恨的光,他刚抬手扬起鞭子,面前的江栀忽然动了,他甚至都没看清江栀的动作,就感觉胯下猛地一阵剧痛传来,痛感瞬间传遍全身,他惨叫一声,立即弓起身子捂住裆部,至于鞭子,早就被他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江栀收回腿,兴许是这帮人觉得她已经没有什么攻击力了,所以就只绑了手,并没有把她的脚也绑住,这正好也给了江栀可乘之机。 刚才那一脚,她可是一点都没有保留,用了十成十的力,吕继坤就算是不残,也够他疼的没功夫再去管她了。 吕继坤倒在地上,疼的嗷嗷叫唤,冷汗不要钱似的争前恐后的冒出来,他额角青筋暴起,眼睛死死瞪着江栀,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死……丫头,你居然……居然跟我玩阴的……” 江栀笑了笑,眼眸弯弯,看着纯良无辜,她说:“是你先跟我玩阴的,我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啊,对了,你刚才不是问我有没有什么要对你说的么。”江栀笑眯眯地说:“我有啊,而且还有很多话呢,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先去医院看看比较好,要是留下什么后遗症就不好了,你也不想当太监的对不对?” 吕继坤简直要恨死江栀了,竟然几次三番都着了江栀的道,这个小丫头鬼的很,比自己想象中还要难对付。 “喂。”江栀转头看向那三个脸上带着面具一直在旁观的人,“你们不带你们的吕先生去医院么,总不能就这么看着他活活疼死吧。” 那几个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明显是头头的人站出来,走过去扶起吕继坤。 江栀看着吕继坤一瘸一拐蹒跚的背影,笑着说:“慢走不送哦~” 吕继坤差点一个跟头直接摔过去。 所有人都离开后,地下室就只剩下江栀一个人,她收起脸上的笑,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她意识到,把她绑来的人那些人不是吕继坤的人,不然他们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吕继坤疼的在地上打滚还无动于衷,应该是吕继坤跟别人合谋把自己绑来。 思索了一番后,江栀敛下心绪,仰起头长舒了一口气,今天晚上她算是“安全”了,但也仅仅只是暂时的,只要吕继坤一好,就会立刻卷土重来,而且绝对会变本加厉,躲得过今天躲不过明天,这种时候,她只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钟斐身上了。 钟斐,我真的好想见到你啊。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 第46章 救她  清晨,太阳刚升起不久,橙黄色的光芒一点一点侵蚀着青蓝色的天空,小区院子里的高大树木上,三两只麻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阳光折射在树叶的清澈露珠上,四散出点点光晕。 钟斐靠坐在床头,他的手里拿着一部手机,那是昨天晚上他在江栀家小区的地下车库里找到的。 他按了一下开关键,屏幕顿时就亮了起来,一张他站在穿衣镜前低头系衬衫扣子的照片便露了出来。 这是江栀的锁屏照片。 钟斐从来都不知道,江栀竟然偷拍过他,而且还不止一张,她手机里照片并不多,大约是没有什么值得纪念的事情,可是她却专门给他建了一个相册,名字叫“钟闷闷”,里面是各种各样他的照片。 有的时候她是在自拍,镜头前是她的半边侧脸,手指却指着身后的他,眼眸弯成了月牙形,唇角轻扬,笑靥如花。 钟斐有些神经质地低头盯着屏幕上的照片,一直到手机忽然开始震动,屏幕一变,闪烁着宋成爱三个字。 他记得这个名字,之前江栀在展览会上给他介绍过,是她的朋友。 钟斐接通了电话,听筒里传来一个嘶哑低迷的女声,她气若游丝地说:“小栀……” “我是钟斐。”钟斐打断了宋成爱的话。 宋成爱愣了愣,“怎么是你,小栀呢?” 钟斐停顿片刻,觉得以江栀和宋成爱的关系而言,把江栀的事情告诉宋成爱也没关系,就说了实话,“她昨天晚上被人绑架了。” “什么?!”宋成爱瞬间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声音都拔高了好几分,哪里还有半分气若游丝的样子,她语速极快地质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小栀怎么会突然被人绑了呢?该不会又是因为你吧!” 宋成爱对江栀执意要和钟斐在一起其实是保有反对意见的,之前她跟江栀说过一次,但是江栀不听,她也没办法,而且看到江栀和钟斐在一起还挺幸福满足的样子,她也就放下心来,人生苦短,何不酣畅淋漓的爱一回呢,而且她自己也是这样,也没什么立场去说江栀。 但是现在江栀出事了,面对钟斐,宋成爱可就没有那么客气了,“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你还有什么用?” 钟斐沉默着,没有反驳宋成爱的话。 宋成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骂了一通也算是发泄了一遭,心里郁气也疏通了不少,她冷静下来,问:“小栀是什么时候在哪里被绑架的?你报警了吗?叫人去查了吗?” “正在查。” 钟斐的言简意赅气得宋成爱简直要吐血,她口沫横飞的说了一大堆话,钟斐只用三个字就打发掉她了,真不知道这个闷得简直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男人,江栀是怎么看上的。 宋成爱无力地叹了一口气,“那你查出什么了么?” 因为江栀留给钟斐的线索只是一个只有前三位残缺不全的车牌号,祝正嘉即便要查,也要花费好大的功夫,所以钟斐这里暂时还没有什么线索,他反问:“她最近有跟你提起过什么吗?”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钟斐心里的滋味非常不好受。 他觉得自己真的如宋成爱所说,一点用都没有。 自己女朋友的事情还要从别人的口中打听,江栀是非常典型的报喜不报忧的人,她在钟斐面前总是笑眯眯的,时不时地撩他一下,玩点小情趣,他则一直都顺着江栀的思路走,看似宠着她,惯着她,任由她折腾,可实际上呢。 他从来都没有为她做过什么。 这段感情里,江栀一直在付出,他只是个被动的接收者。 宋成爱没察觉到钟斐的异样,她很仔细地想了想,然后猛地一拍大腿,“就前两天!小栀跟我说她在南海碰上了人渣恋童癖,会不会是那个人报复?” 人渣恋童癖? 钟斐想起了在南海的时候江栀从洗手间回来的异常。 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把那个人的信息告诉我,我马上叫人去查。” 这回轮到宋成爱沉默了,“……我不知道那个人叫什么。” 她不仅不知道江栀口中那个人渣恋童癖叫什么,甚至连那个人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一直以来,她也只是在江栀口中听到过这个人。 其余具体的事情,她还真是一无所知。 “你等我问问啊,然后再……” “不用了。”钟斐说:“这件事就交给我了。” 说完,钟斐就挂了电话。 宋成爱还没反应过来电话就已经挂了,她愣了愣,回过神来后摇头笑了一下,她隐约好像知道江栀为什么对钟斐这么情有独钟了。 有钟斐在,哪里还需要自己瞎操心。 钟斐立即让人去查南海酒店的监控,很快就有了反馈,吴忠说:“四哥,那个人叫吕继坤,是富荣地产的董事,昨天晚上十点四十分,因为生殖器损伤进了二院。” 听到“生殖器损伤”几个字,钟斐眉尖跳了一下,他顿了顿,才问:“现在人呢?” “还在医院躺着。” “好,我知道了。” 昨天江栀刚出事,这位董事晚上就因为这种隐蔽的伤被送进了医院,怎么想都觉得这不是巧合。 钟斐手指摩挲着江栀的手机,目光微沉,看来他有必要会一会这位董事了。 …… 医院。 吕继坤躺在病床上,手上还打着点滴,心里却已经幻想了一万遍今天晚上要怎么折磨的江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就在他幻想的正带劲的时候,有人敲了敲病房的门。 他收起脸上狰狞的表情,“进来。” 吕继坤以为是医生例行查房,却没想到进来的是两男一女。 为首的男人从口袋里掏出警察证,“你好,我是市局刑警队队长,祝正嘉。” “刑警队长?”吕继坤面色微变,当下心思一转,清了清嗓子说:“我可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既没有偷税漏税,也没杀人放火,不知祝警官找我什么事?” 祝正嘉并没有理会吕继坤油腔滑调的废话,直接把一张照片拿给吕继坤看,“照片上的女人你认识么?” 吕继坤看了一眼照片,他认出来照片上的人就是那个死丫头片子,他没想到警方竟然这么快就找上门了,放在被子里的手顿时紧握成拳,眼里飞快地闪过一抹异样的光。 他垂下眼眸掩盖波动,余光却无意间瞥到和祝正嘉一起进来的男人身上,他似乎不是警队的人,自进来后就沉默地站在墙边,微低着头,看不见长什么样,只能看见挺直的鼻梁好似陡峭的山峰般笔直而下,刀削般的侧脸线条冷硬分明,虽然他一个字都没说过,一股强大冷冽的气场却油然而生。 比起眼前这个刑警队长,这个不知名的男人更让吕继坤觉得危险。 许是察觉到了吕继坤打量的目光,钟斐抬起头来,一张俊容面无表情,眼眸黑漆漆的,好似两团幽暗的烈焰,裹挟着沉重的压迫感落在吕继坤身上。 纵然只是平淡的一眼,可男人那漆黑的目光却莫名让吕继坤觉得心惊肉跳,他连忙收回目光,对祝正嘉说:“不算认识,只在南海见过一面。” 既然警方都主动找上门了,肯定是知道了在南海酒店发生的事情,所以吕继坤也并没有刻意隐瞒,反而还一脸愤慨地说:“这个女人是个母夜叉!我不过就是不小心碰了她一下,她就说我性骚扰她,还威胁说要报警抓我,祝警官,你可千万不能听信这个女人的一面之词,我是被冤枉的。” 祝正嘉不动声色的看着吕继坤一脸愤愤的表情,淡淡地说:“我不是因为这件事来的,昨天晚上她被绑架了。” “绑架?”吕继坤作出惊讶的表情,“祝警官,你该不会是怀疑我绑架了她吧?” 祝正嘉没说话。 吕继坤赶忙说:“祝警官,这事儿可跟我没关系啊,你也看到了,我这还在医院躺着呢,怎么可能会去绑架那个丫头。” 祝正嘉无视吕继坤为自己的开脱,他问:“你的伤是怎么弄的?” 吕继坤皱了一下眉,“我受伤跟这件事没什么关系吧。” 祝正嘉笑了笑,“我只是很好奇,吕先生怎么会伤到那种地方的。” 吕继坤脸色有些难看,似是不愿多说,他挥了一下手说:“祝警官,我是个病人,需要静养,如果你问完了,就请离开吧。” 祝正嘉没动,而是回头看了站在墙边的钟斐一眼。 吕继坤有些奇怪,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来头,怎么刑警队的队长都要听那个人的? 一直在墙边站立不动的钟斐忽然朝吕继坤走了过来,他每走近一步,吕继坤就感觉身上那份压迫感就沉重一分。 钟斐在吕继坤病床前站定,熨帖的黑色西装一丝不苟,包裹着他高大伟岸的身躯,逆光的剪影落在吕继坤身上,让他看上去更加冷峻凌厉。 “昨天晚上八点到十一点,你在哪儿?” 吕继坤不答反问:“你是谁啊,也是警队的人么?” “不是。” “那你有什么权利问我,再说了,你们现在也没有证据,只不过是凭空猜测而已……” 钟斐打断了吕继坤的话,“她是我的人。” 吕继坤愣住。 钟斐说:“最好跟你没有关系。” 他的声音低沉,有些闷重,无端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说完,钟斐就转身离开了,祝正嘉也带着队里的人离开了病房。 吕继坤面色有些凝重,他商场混战多年,什么人没见过,早就练就了一身看人识面的本事,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不好惹。 没想到那个死丫头不声不响的居然还有这么一个靠山,事情突然变得有些棘手,他皱眉沉吟半晌,最后给程薇打了一个电话。 医院走廊上,祝正嘉说:“这个吕继坤肯定有问题,全程都在插科打诨,避重就轻,只是我们现在没有证据。” 说到这里,祝正嘉不免叹了一口气。 很多时候都是这样,明明犯人就在眼前,但是苦于没有证据,碍于法律程序,他们什么都不能做。 钟斐一直沉默着,早就在很久很久之前,他就知道,这世上也有法律庇佑不到的地方。 有阳光就会有黑暗,有正义就会有邪恶,有黑就有白,任何事物都有正反两面。 很多时候,除了自己,他没有任何依靠。 祝正嘉问身旁的女警员,“小何,车牌号查的怎么样了?” 女警员说:“因为只有车牌号的前三位,再加上市里车流量又大,所以暂时还没有线索。” 祝正嘉又是重重叹了一口气,他顿了顿,然后抬手拍了一下钟斐的肩膀,“你放心,这次我无论如何也一定会帮你把人找到的。” 钟斐没说话。 既然这条路行不通,那他就按自己的方法来。 祝正嘉走后,钟斐回到车上,他给吴忠发了一条短信,内容非常简短,只有两个字——行动。 吴忠的车一直停在医院的地下停车场待命,车里除了他以外还有两个人,他接到钟斐的指示后,跟车里那两个人打了一个手势,三个人下了车,朝电梯走去。 电梯在三楼停了下来,吴忠等三人前往吕继坤所在的病房,病房的门是开着的,护士正在整理东西,却不见吕继坤的身影。 吴忠眉头一皱,问护士:“病房的人呢?” 护士说:“哦,刚刚有人来接他出院,你们没看见么?” 吴忠暗道不好,吕继坤跑了。 …… 黑色轿车行驶在路上,眼看着离医院越来越远,吕继坤悬着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 程薇对他说:“吕老板不用担心,他们追不上来的。” 吕继坤松了一口气,对程薇说:“还好你来得及时。” “这是应该的,我们是合作伙伴嘛,而且钟四不是一般人,谨慎点总没错的。” 吕继坤搓了搓手掌,一想到刚才在病房里钟斐对他说的那句“最好跟你没有关系”,他心里就七上八下,惶惶不安。 因为钟斐的那个眼神,还有那个语气摆明了就是——不然你就死定了。 没想到那个死丫头不声不响的居然有这么大一个靠山,传说梅爷手底下的钟四杀伐决断,冷血无情,是梅爷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谁也惹不起。 今天一见,钟斐简直比传闻中还要厉害。 这样的人物谁也不想招惹,但偏偏那个死丫头是他的人。 吕继坤有些头疼地问:“那个死丫头怎么样了?” 程薇说:“还关着呢,您放心,她现在是插翅也难逃,就等着你把她给彻底了结了。” “了结?”听到程薇这么说,吕继坤有些惊讶。 “怎么?”程薇问:“难道您不是想亲手杀了她报仇么?” 吕继坤愣了愣,他的本意是把江栀抓来好好折磨一番,并没有要杀了她的意思,但是眼下钟斐已经开始怀疑他了,直接放了江栀他又不甘心,倒不如把江栀给杀了,只要做的隐蔽点,让警方和钟斐都找不到证据,就算钟斐有天大的能耐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而且,吕继坤看了程薇一眼,要是到时候钟斐真的找上他,他就把责任全都推到程薇身上,反正程薇也参与了这件事,被钟斐找上报仇她也不冤。 思量一番后,吕继坤对程薇笑了一下,“你还真是懂我的心思啊。” 程薇笑笑,“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了。” 吕继坤被程薇送回了公司,这种时候,他必须表现得若无其事,也需要一个光明正大的不在场证明,所以公司是最安全的。 得知吕继坤回了公司,钟斐并不意外,是他小看这个老滑头了,他对吴忠说:“给我盯紧他,只要有一点不对劲,马上告诉我。” “是,四哥。”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钟斐一直都相信,只要做过,肯定会留下痕迹。 他就不信吕继坤还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再玩什么花样出来。 晚上六点,吕继坤准时下班,他是和公司其他董事一起出来的,几个人上了一辆车,吴忠启动车子悄悄地跟了上去。 吕继坤等一行人在一间饭店门口停下,他们进了饭店,要了包厢,吴忠进不去,只好在外面盯梢。 有服务员过来给吕继坤所在的包厢上菜,吴忠趁着服务员进出的时候,快速的看了一眼包厢内的人,愕然的发现里面竟然没有吕继坤。 吴忠心中一慌,他仔细回想了一遍从进饭店到包厢的过程,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吴忠拿出手机,是钟斐打来的电话。 接通后,他第一时间认错道歉,“对不起,四哥,我把人跟丢了。” 钟斐没有责怪他,他说:“你现在马上到文明路来。” 就在刚刚,祝正嘉给钟斐打来了电话,“找到了,那辆车的完整车牌号是z5611,监控最后一次拍到这辆车是在文明路。” 此时此刻,钟斐正在赶往文明路的路上,他把车开的飞快,恨不能长了翅膀,一挥翅就飞到江栀身边。 …… 江栀被关在地下室的酒窖里已经一天一夜了,这期间她一直都没闲着,她试着活动了一下绑住的手,发现绳索系的居然是活扣,一拉就开。 她隐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那些人又不是傻子,明知道活扣很容易就会被她挣脱开,怎么还会这样做呢,除非—— 他们是故意的。 从昨天晚上的情况来看,把她绑来的那几个人和吕继坤明显就不是一伙的,吕继坤想要折磨她,而跟他合伙的人却在偷偷给自己放水,看来昨天那些人没有绑住她的腿,并不是忘了,而是故意在给她制造机会。 究竟会是谁表面上假意和吕继坤合作,暗中却偷偷帮助自己呢? 江栀仔细想了想,却没有什么头绪。 她暂时把这件事放到一边,环视了一圈这间酒窖,酒窖面积很大,温度有些高,空气微微凝滞,流通性不是很好。 就在这时,她隐隐听到外面好像有说话声,立马捡起地上的绳子胡乱的在手上绕了几圈。 大门推开,吕继坤走了进来。 江栀面色平静地看着吕继坤,甚至还勾起唇角对他笑了笑,目光戏谑的在吕继坤下身绕了一圈,语气轻慢,“哟,吕先生好的这么快啊,我还以为你得在医院躺个几天呢。” 闻言,吕继坤神情阴翳,左手紧握成拳,因为太过用力,骨头都在咔咔作响,他咬牙说:“你别太得意忘形了,极乐生悲的道理你不懂么,笑得越猖狂,下场就越惨。” “就跟你一样?” 吕继坤被江栀的话问得一愣。 江栀冷哼一声,“七年前你玩弄那些小女孩的时候也没想到会有今天吧,你剥夺的不止是她们的身体,还有她们的人生,一切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的右手可不是我废掉的,是你自己不放过你自己……” “闭嘴!闭嘴!你给我闭嘴!” 吕继坤被江栀戳到了痛处,整个人恼羞成怒起来。 没有人知道,自从七年前被江栀伤了之后,他就总是做噩梦,梦里那些小女孩天真可爱的脸变得狰狞可怖,她们一个个流着血泪,稚嫩的童声也成了勾魂索命的诅咒,不停地在他耳边嘶吼尖叫。 有的时候她们在喊“救命”,“不要”,还有的时候她们会哭个不停,哭声凄厉,让人心悸。 吕继坤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被这样的噩梦惊醒,而每一次惊醒,他的左手都会无意识的撕扯右手的伤口。 仿佛只有肉体的疼痛才能让他暂时忘记梦里的内容。 他不愿意相信这是报应,可是却又无法阻止噩梦的发生。 他看过心理医生,也吃了不少药,可是都没什么用。 直到他在南海遇见江栀,噩梦似乎突然间就消失了,他觉得自己找到了做噩梦的源头,只要除掉她,自己就会好。 可实际上,在心里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他却在庆幸,江栀还活的好好的。 心理医生曾经对吕继坤说过,他之所以会做噩梦,就是因为愧疚感和罪恶感。 而现在,这一点被江栀说中了。 她毫不留情的指出了一直缠绕他多年的噩梦的根源,这也恰恰是他一直都不愿意承认的。 吕继坤掏出了一把匕首,刀刃锋利,在灯光下闪烁着凛冽的寒光,他面目狰狞地对江栀说:“你说的都是错的,我一点也不愧疚,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谁让你们是低贱的下等人,生来就应该被我剥削压榨,给钱的时候你们不是挺开心的么,还会跟我说‘叔叔再来’呢,所以说,是你们不好,是你们命太贱,怨不得我。” 江栀眯缝了一下眼睛,目光微沉,尖锐而冰冷。 吕继坤拿着刀走近江栀,“既然你这么替她们抱不平,干脆你就到地狱去陪她们吧,到了地府,可要记得投个好胎啊,不然下一世,还是个贱命!” 说着,他就高高扬起手,朝着江栀捅了过去。 江栀定睛看着吕继坤手里那把刀,神情冷而静,半分慌乱也无,无论到任何时候,她都是这样镇定自持,天不怕地不怕,大胆而肆意,张狂却也洒脱。 她说:“该下地狱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话音落下,她身形一动,往旁边躲开几分,吕继坤手中的刀就落了空。 吕继坤愣了愣,他没想到江栀竟然会挣脱绳索,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江栀突然扬手一拳就打了过来。 “忘了跟你说,我练过一阵子拳击,虽然有点学艺不精,但是对付你应该还是可以的。” 江栀虽然看着瘦,但是力气却不小,吕继坤猝不及防间被这一拳砸的眼冒金星,倒退了好几步,一下子撞上了后面的罗列的酒桶,酒桶顿时就跟多米诺骨牌似的相继东倒西歪,匕首也脱手而出,在地上擦出长长的一条线。 吕继坤刚要起身,忽然听到非常细微的嗤嗤两声,他没在意,只恶狠狠地盯着江栀,那眼神恨不得吃了她。 江栀却忽然神色一变,拔腿就朝门口跑去。 “小贱人!你给我站住!你今天是跑不掉——”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轰地一声,身后忽然爆炸开来,火舌一瞬间就吞没了距离爆炸中心最近的吕继坤,而江栀则是被气浪掀得重重摔在了地上,顿时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响惊动了附近的商家,路人都停了下来,然后尖叫着往旁边躲,生怕被爆炸波及。 钟斐的车被迫停在了路口,因为前面已经堵得水泄不通了。 听见爆炸声的那一瞬间,他整个人都跟着震了一下,接着就看见黑烟涌起,火光冲天。 行动远远快于大脑的反应,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朝着爆炸发生点快速跑过去。 祝正嘉等一干警队的人到的比钟斐早,他才刚到就赶上了爆炸,此刻正在打电话,一脸焦急的冲电话那头吼着什么,看见钟斐来了,他连忙喊了一声,“钟斐!” “怎么回事?”钟斐看了一眼熊熊燃烧的火光,一脸紧张地问:“人救出来了么?” 祝正嘉挂了电话,看到钟斐担心焦虑的表情后顿了顿,皱着眉说:“还没,我也刚到不久。” “什么?!” 钟斐瞳孔猛地缩了一下,漆黑的双眸映着漫天的火光,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人还没有救出来,也就是说江栀还在里面。 钟斐攥紧拳头,迈开大步就要冲进去,祝正嘉连忙拉住他,“你不要命了?!下面可是酒窖,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二次爆炸!” “放开!” 钟斐对祝正嘉的话充耳不闻,甩开他的手,就不管不顾的冲了进去。 他的命不重要,重要的只有江栀。 祝正嘉眼睁睁看着钟斐冲进去,一瞬间就被大火吞没,不见了踪影,他急的在原地直跺脚,顿时怒气上涌,冲旁边吼了一声:“消防还没到吗?!” 只可惜,队里的人一个个都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 江栀是被呛醒的。 她艰难的睁开眼睛,入眼处只看见一片红彤彤的火光,四周好像都在燃烧,高温让空气都变得扭曲起来,浓烈的烟呛进鼻腔,肺里更是好似要炸开一般绞着疼,她捂住心口,不停地咳嗽。 渐渐地,空气好像变得越来越稀薄,周围的一切也变得模糊不清,江栀用力咬了一下嘴唇,想强迫自己清醒一点,可是却好像并不怎么管用,眼前的火光开始变得黯淡起来,她的世界一点一点的被黑暗吞没。 就在她即将闭上眼睛的前一刻,她好像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朝她奔跑过来。 是幻觉吧。 不都说人在死前一刻,会看见自己最想看见的人的幻影么。 所以她看见钟斐来了,从火光中走来,撕开了黑暗,来到了她身边。 真的好舍不得啊。 这个把她放在心尖上用心爱护着的男人,她真的好想好想回到他身边,窝在他怀里。 如果这一切只是个梦就好了,梦醒了,她的身边就是他。 酒窖里浓烟弥漫,大火熊熊燃烧,能见度极低,钟斐把外套脱下来掩着口鼻,他看到江栀倒在地上,便立马冲了过去。 “江栀!江栀!” 他用力呼唤着她的名字,只可惜她毫无反应。 钟斐把手指伸到江栀鼻间,他没有感受到她的呼吸。 心脏忽然狠狠跳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钟斐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无意识的开始轻微的颤抖,他的大脑已经罢工了,可身体却机械性的抱起江栀,离开火场。 钟斐抱着江栀,每一步都极其沉重,仿佛腿上绑了千斤重铁,可他的速度却依然很快。 他不知道是什么催使着自己的身体,或许是本能,又或许是无能。 消防部队总算来了,祝正嘉连忙说:“里面还有两个人!快去救人!” 正说着,他就看见钟斐抱着江栀走了出来,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还没等彻底归位,忽然听见轰地一声巨响,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酒窖最终不堪重负,又爆炸了。 巨大的气浪翻卷袭来,祝正嘉呆立当场,噼里啪啦的火声蔓延不绝,他攥紧手心,心跳如擂,几乎都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祝队!你看!” 忽然有人朝他喊了一声,祝正嘉定睛看过去,钟斐还是保持着之前的姿势,牢牢地抱住江栀朝这边走来。 祝正嘉今天晚上好悬被钟斐活活吓出心脏病来。 他赶忙快步走过去,“钟斐,你没事吧,你……” 接下来的话在对上钟斐的目光后就戛然而止,钟斐漆黑的眼睛里燃烧着死灰一样的绝望,说不出究竟是带着希冀,还是彻底的绝望,凄厉又可怖,嘴唇一开一合,声音嘶哑急切,还带着一些不易察觉的无助。 “救她。”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 第47章 你等我很久了吧  这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 整条街道,警笛声,叫喊声,救护车的声音此起彼伏,大火熊熊燃烧着,火光划破黑暗,似是要把黑夜也一同点燃。 一辆面包车停在监控的死角处,三个人鬼鬼祟祟地上了车,“薇薇姐——” 话音未落,程薇就抬起手给了三人每人一个巴掌。 “一群废物!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三个人纷纷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要是她出了什么事,你们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早在一开始的时候,程薇就说过,他们的任务是帮吕继坤把江栀绑来,但同时绝对不能伤到江栀一分一毫。 但是谁也没想到,酒窖竟然会发生爆炸,突如其来的爆炸打乱了他们的计划,江栀现在也不知是死是活。 程薇还想继续骂,手机却突然响了,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面色顿时一变,她恶狠狠地瞪了那三个人一眼,“给我滚下车!” 那三个人闻言立马就下了车,程薇深呼吸一口气,清了清嗓子才接通电话。 “老板。” “事情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办好了,只是——”程薇有些吞吞吐吐,嚅嗫道:“出了一点小差错。”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程薇松了一口气,挂断电话后,她整个人如同脱了力般靠在椅背上,手心里紧张的满是冷汗,没想到老板居然没怪她,她缓了缓,才对车里的人说:“你去盯着那边,随时把情况汇报给我。” “是。” 男人下了车,很快就消失在人群里。 …… 医院。 走廊上灯光惨白而明亮,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急救室门口的红灯高高的亮着,为这苍白而无力的空间添了一点红色,却莫名让人觉得刺眼难忍。 祝正嘉守在急救室门口,一个女人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披头散发,脚上还穿着人字拖,步伐却一点不慢,跟一阵小旋风似的刮了过来。 “小栀呢?她怎么样?是不是正在里面抢救?医生说什么了没有?” 宋成爱连口气都来不及喘,就抓着祝正嘉的胳膊一连串的问话跟吐葡萄皮似的,砸的祝正嘉应不暇接。 “说话啊你!” 宋成爱见祝正嘉不说话,没好气的一巴掌拍在了他胳膊上。 祝正嘉险些被宋成爱一巴掌拍出内伤来,他往旁边躲了一下,揉了揉自己的胳膊说:“还在抢救。” 宋成爱放过了祝正嘉,她抬头看了一眼还亮着的红灯,后槽牙狠狠地磨了一下,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环视了一圈却并没有看到钟斐的身影,不由得问:“钟斐人呢?” “钟斐他……” 话只说了一半,祝正嘉就看到钟斐朝这里走了过来,手臂上包着厚厚的纱布,依稀能看见有鲜血渗透过纱布,星星点点的红色印记看上去很是触目惊心,他的手背上流着血,是粗暴的拔了针管后,血液倒流的结果。 陆臻跟在钟斐身后,絮絮叨叨的劝道:“江栀这边有我们守着就够了,你这还打着点滴呢,算我求你了,听我一回话成不成?” 只可惜钟斐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压根就没进到脑子里。 陆臻没辙了,就看向身边的吴忠,心想着让吴忠也帮忙劝劝,结果吴忠这货向来对钟斐唯命是从,钟斐说一他绝对不说二,此刻正小心翼翼的跟在钟斐旁边,以防钟斐出现什么意外。 钟斐来到急救室门口,目光紧紧盯着急救室的大门,眉头打着结,眼睛漆黑,面色凝重而深沉,身体站的异常笔直坚定,整个人就像一条绷到了极点的弦,稍一不注意,就会断掉。 宋成爱看到他胳膊上的伤还渗着血,却仿佛没有知觉一般,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里面正在抢救的江栀身上,她叹了一口气,对钟斐说:“你这伤挺严重的吧,还是先去治疗吧,别小栀还没出来,你却先倒下了。” 钟斐充耳不闻,甚至眼睛都没眨一下,整个人好似石化了一般。 宋成爱见状也不再多言,她双手紧握在一起,抵着下巴,心里默念着,小栀你可一定要没事啊,我们都等着你呢。 众人沉默着等了好一会儿,急救室的门忽然开了,一个护士行色匆忙地走了出来,钟斐瞬间从石化状态中苏醒,一把握住了护士的手腕,声音干涩的发紧,“她怎么样?” 护士吓了一跳,她转头看了钟斐一眼,“你是病人家属?” 钟斐毫不迟疑地点头。 护士顿了顿,才面露同情地说:“病人出现休克,你……有个心理准备吧。” 说完,护士就匆匆离开了。 剩下原地一干众人被这个消息震得灵魂都快要出窍。 宋成爱反应最大,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捂住嘴巴,眼泪几乎是瞬间就掉了下来,声音呜咽着,不停地说:“不会的……不会的……小栀不会死的……她一定会没事的……” 祝正嘉看到宋成爱这个样子有些不忍心,手在兜里掏了掏,终于掏出一张纸巾递到了宋成爱面前,“你……擦擦吧。” 宋成爱似乎是魔怔了,对祝正嘉的话一点反应都没有,她不停地重复着刚才的话,单薄纤弱的身体体力不支般的歪了一下,一下子靠在了墙壁上。 接着,宋成爱就顺着墙壁滑了下去,蹲坐下地上,把头深深地埋进双膝之间,闷声哭了起来。 陆臻担忧地看向钟斐,比起宋成爱,钟斐显得倒是冷静沉稳得多,他还保持着笔直站立的姿势一动不动,只是没有人发现,他垂在身侧的手在轻微的颤抖。 护士的那句话于他而言不亚于一道惊雷横空劈下,几乎是一瞬间就把他劈的眼前一黑,整个世界都昏暗下来,头顶惨白的灯光不见了,急救室的大门不见了,整间医院好似都不存在了,他的眼前只剩下在酒窖里已经失去了呼吸的江栀。 她毫无生气的躺在那里,眼睛紧紧闭着,他抱起她的时候她是那么的轻,轻的好似没有重量,如同一根羽毛,被风一吹,就不见了。 是他紧紧抓住了那根羽毛,不允许她飞走,他竭力把她留在身边,就算拼上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可终究,他还是没能留住她么。 钟斐低下头,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指尖轻颤,他尝试着握紧,想要抓住什么,可是他什么都抓不住,手里空无一物。 他想起许久许久以前,有人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人生,就是在不断的失去。 失去时间,失去亲人,失去爱人,最后只剩下孤零零的自己,孑然一身,落寞无依。 钟斐咬紧牙关,两颊轻微地鼓动,力气大的好似要把牙齿都咬碎,他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冷汗不断地从额上落下。 陆臻眼尖的发现了钟斐的不对劲,他上前两步,抬手按住钟斐的肩膀,“阿四,你——” 钟斐转头看向陆臻,漆黑的眼睛前所未有的冷厉尖锐,好似长了无数根刺,笔直又锋利的刺了过来。 陆臻心中一惊,这样的钟斐让他觉得非常的陌生,好像钟斐在一瞬间变了一个人似的,按住钟斐的肩膀用了力气,他用力晃了他几下,“阿四!你看清楚,我是陆臻!” 就在这时,急救室门口的红灯忽然暗了下来,接着医生和护士都走了出来。 钟斐的眼神忽的一变,仿佛刚才那尖利又漆黑的目光只不过是陆臻的错觉,他立马扭头朝病床上看去。 江栀面色苍白的躺在上面,医生对他说:“你是病人的爱人吧,她已经抢救过来了,只不过还要在重症监护室观察一天,要是没事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 钟斐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一刻自己的心情,他扯了扯嘴角,本想做个放松的表情,可是嘴角刚动,他就感觉一道冰凉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感觉进入嘴里,有点咸,还有点苦涩,但更多的是确是甜味。 宋成爱听见医生的话,立马就从地上站起来,但是因为她起的太猛,身子晃了一下,祝正嘉连忙在旁边扶了她一把。 他看到宋成爱的表情又是哭又是笑,乍一看就跟疯了似的。 “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谁的命能有你硬,就你这么一个祸害,阎王爷是瞎了眼才敢收你。” 祝正嘉:“……” 宋成爱抹了抹脸上的眼泪,距离上一次她这么不顾形象的在人前大哭还是赵海荣离开她的时候,她吸了吸鼻子,跟着护士看着江栀被送进了icu。 折腾了一个晚上,现在都已经快凌晨四点了。 钟斐看向窗外,太阳跳跃出地平线,橙红色的光芒穿越过厚重的云层,光芒万丈又耀眼无比,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落在他身上,他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中,瞳孔深处亮起了温暖又鲜艳的颜色。 太阳总会升起,阳光终将驱逐黑暗,而我将永远都守护着你。 …… 爆炸当晚,封家。 “文明路47号地下酒窖发生火灾,消防人员正在紧急灭火,目前已知受伤人员有两名……” 封子衡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平时就有看新闻的习惯,此刻,他正像往常一样看着电视上的新闻报道。 封素卿切了水果从厨房走进客厅,听见有火灾报道,她好奇的看了一眼,镜头中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她瞬间就变了脸色,喃喃出声:“钟斐……” 听见“钟斐”这两个字,封子衡下意识地皱起眉,他回头看了封素卿一眼,封素卿则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面上难掩担忧,她说:“哥,我好像看见钟斐受伤了,他……” “够了。”封子衡不悦地打断封素卿的话,他站起身,灯光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好似一张拉成了满月的弓,处于濒临崩溃的极点,“你眼里除了钟斐还有其他人么?他根本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你知不知道!” 封子衡对封素卿这个妹妹向来是宠爱有加,是一个非常典型的“妹控”,自从懂事以来,还从来没有跟封素卿红过脸,是以他突然间这样大声训斥,封素卿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封子衡。 这些日子封子衡心里憋了无数的怒气,怨气,还有愤懑,钟斐和江栀就是在扎在他心上的两根刺,游艇派对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江栀的冷漠,钟斐的警告,都好似刀子一般狠狠剜着他的心。 就算他努力去忽略,去逃避,可这种事情越是压抑,就越是不得宣泄,他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充满了气的气球,在这一刻,在封素卿一句不经意的“钟斐”两个字之下,彻底爆裂开来。 “那个男人到底有什么好,为什么你们全都对他念念不忘?”封子衡抓住封素卿的双肩用力摇晃,赤红着双眼问:“你告诉我,你到底喜欢他什么?我又差在哪里了?我有哪点比不上他?!我……” “哥!”封素卿从来没有见封子衡这样失控过,她有点被吓到了,“你……你怎么了?” 封子衡愣了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在暴怒之中都说了什么,他把自己的负面情绪不小心都发泄到封素卿身上去了。 封素卿是无辜的,她甚至到现在都不知道钟斐喜欢的人其实就是江栀,他实在是不应该把对钟斐的怨怼迁怒到封素卿身上。 封子衡颓然的松开了封素卿,双手直愣愣的垂落在身侧,一瞬间像是被抽干了浑身的力气一般,无力地倒在了沙发里。 封素卿有点担心封子衡,“哥,你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啊。” 封子衡摆了摆手,强挤出一个笑容,“我没事。” 说完,封子衡就把手背盖在了眼睛上,似是不愿再多说什么。 封素卿见状也不好再问什么,转身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封子衡从来没有对哪个女人这样上心过,虽然之前也谈过几次恋爱,但最后大多都不了了之,分开的理由不外乎就是两个人相处时间太少,他不够体贴不够细心,让对方感觉不到爱。 在蒋丽的耳濡目染下,封子衡从小就对自己高标准严要求,长大后更是俨然成了一个工作狂,他以为自己天生冷情,在爱情方面少一根筋,但是现在想来,一切只不过是因为没有遇到真正让他心动的人罢了。 现在他好不容易终于遇到了让自己心动的那个人,可是她却不爱自己,甚至于眼里根本就没有自己。 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划破满室寂静,封子衡睁开眼睛,手指摸索到茶几上的手机,连来电显示都懒得看,就直接挂断了。 他不想接任何电话,只想一个人好好静静。 可是那个人却锲而不舍的又打了电话过来,铃声吵得封子衡脑仁疼,他拧着眉,不耐烦地手机扔在一边,却不知怎的,电话竟然通了,一个低低的女声传了过来,“子衡,你能不能过来一趟?” 封子衡听出这是关颖的声音,说起来两个人也好久都没有联系了,这些日子他一直苦恼于江栀的事情,根本就忘了自己还有一个挂在牌面上的“女朋友”。 “子衡,我在夜魅酒吧——啊!” 手机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接着就是嘈杂刺耳的声音,封子衡面色微变,意识到关颖可能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他拿起手机和车钥匙,就出了门。 二十分钟后,封子衡来到了关颖所说的酒吧,他穿过群魔乱舞的舞池,在角落的卡座里看到了正被三个男人纠缠的关颖。 其中一个男人伸出咸猪手就朝着关颖摸了上去,而关颖就跟任人宰杀的小绵羊似的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封子衡立马冲上去挡住了男人的手,“你干什么!” 关颖看见封子衡来了,眼中陡然迸发出明亮的光芒,她一把扑上去抱住了封子衡的腰,就像抱住救命的最后一根稻草似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哽咽着说:“子衡……” 之前朝关颖伸出咸猪手的男人横声横气地道:“你谁啊?少管老子闲事!” 封子衡面色沉着的看着这三个男人,冷声说:“她是我女朋友,你们要是再骚扰她,我就不客气了。” 闻言,三个男人彼此对视一眼,也不再多做纠缠,转身就走了。 封子衡低头看了关颖一眼,关颖被吓得不轻,纤弱的身体都在轻微的颤抖,哭的一抽一抽的。 他伸手拍了拍关颖的背,安慰道:“没事了,那些人走了。” 关颖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眼,吸了吸鼻子,“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不要我了呢……” 饶是封子衡是铁石心肠,听到这句满含脆弱和小心翼翼的话也不由得心软了许多,他说:“我送你回家吧。” “嗯。” 关颖停住了哭泣,跟着封子衡上了车,一路上,她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封子衡,目光充满了爱意和眷恋,这样深情的眼神莫名让封子衡觉得有些不自在,他感觉自己好似被包裹在关颖密不透风的目光里喘不过气一般。 车里过于安静压抑,封子衡打开了电台,悠扬舒缓的歌声传了出来,他终于觉得好了一点,刚要收回手,却蓦地被紧紧握住了。 关颖握着封子衡的手,她闭上眼睛,把脸颊贴了上去,然后满足般的发出了一声喟叹。 封子衡的身体瞬间有些僵硬。 关颖很享受这样的亲密,她说:“子衡,你好久都没有这样摸摸我了。” 封子衡转头看了关颖一眼,窗外路灯一闪而过,他看见了女人脸上近乎疯狂般痴恋的表情。 “你知道么,我每天晚上都会梦见你,梦见你对我笑,梦见你会这样轻柔的抚摸我,还会吻我,我们……” 或许是女人的语气太过虔诚,又或许是一闪而过间她脸上的表情透着病态般的迷恋,封子衡突然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这让他非常的不舒服,他一把甩开了关颖的手。 关颖愣住,恍如美梦突然被人打碎一般,神情错愕地看向封子衡。 封子衡打了一下方向盘,把车开进了小区里,他故意忽视旁边关颖强烈到犹如实质的目光,硬着头皮说:“快到了。” 车子在关颖家楼下停下,封子衡说:“时间也不早了,你回家好好休息吧。” 关颖却没动,她看着封子衡,目光就像长在了他身上一样,“你不上去坐坐么?” 封子衡说:“太晚了。” “怎么就晚了?” “……” “我们是男女朋友,你上去又能怎么样呢,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我们正大光明,又不是偷偷摸摸,你为什么不肯上去呢?” 关颖一连串的话堵得封子衡哑口无言。 他本来不想今天晚上就说的,毕竟关颖才刚刚受了惊吓,可是关颖的态度实在是让他有些害怕。 那根本就不是看爱人的眼神,活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融入血肉里一样。 封子衡看向关颖,“我们分手吧。” 关颖猛地睁大双眼,神情惊恐,眼神空洞,脸在一瞬间褪去了血色变得极度苍白,整个人好似被抽走了灵魂一般。 她保持着这样的状态足足有一分钟,封子衡差点以为关颖就要停止呼吸和心跳,直接变成一个植物人。 “为什么?” 关颖嘴唇轻颤,声音嘶哑地问出了三个字。 封子衡顿了顿,他知道这件事是自己做错了,是他的自私才造成了现如今这幅局面,所以他也没有为自己开脱,低下头,语气诚恳道:“对不起,这件事是我不对,我不应该利用你。” “是因为那个女人么?” 关颖似乎根本就没听到封子衡的话,空洞的眼睛里突然冒出了怨毒的光,就连面容都跟着扭曲了起来。 “你喜欢上那个女人了对不对?” 封子衡看着关颖,没说话。 关颖倏地冷笑一声,那声音就像是铁皮剐蹭在玻璃上一样,让人毛骨悚然。 “你不是讨厌你妈给你安排的那个未婚妻么,你不是不想再继续当你妈的傀儡了么,你为什么不反抗到底,为什么要喜欢上那个女人,就因为她长得漂亮?!” 关颖好像一瞬间变了一个人一样,褪去了乖巧的小白兔外壳,变成了一个卖毒苹果的老巫婆,咄咄逼人地说:“封子衡,你就是这么肤浅的一个人么?你知道那个女人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么?表面上说是什么江家二小姐,其实就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她妈是勾引别人的小三,她自己也是!” “闭嘴!” 尽管知道江栀并不喜欢自己,可是封子衡还是见不得别人诋毁侮辱江栀。 人总是这样,对自己喜欢的人总是一再偏爱,直到毫无立场。 “我凭什么要闭嘴!你知不知道,她曾经勾引过自己姐姐的男朋友,这样的女人根本就不值得你爱,而且她还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了,她心里根本就没有你,我才是爱你的啊,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关颖不知道,她越是这样,就越是会把封子衡推得更远。 封子衡看关颖的眼神活像在看一个疯子,他冷声说:“关颖,你是不是疯了。” “我没疯!”关颖尖声吼叫,眼眶通红一片,她扑上去一把抱住封子衡,“我只是太爱你了,你不知道,我真的很爱你,我从很久以前就爱你了。” 只可惜,封子衡并不感动,反而还觉得很渗人。 他一把推开关颖,决绝道:“关颖,我不爱你,就算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我都不爱你。” 还有什么比自己爱的人亲口说出绝情的话更残忍的呢。 关颖觉得自己的心在此刻变得支离破碎,他亲手把自己捧着送上去的心狠狠摔在了地上,自己视若珍宝,他却弃之如履。 不是每一颗送上去的真心都会被人接受,既然送出去了就要做好被拒之门外的准备,可是她不接受这个结果,她不接受! “子衡,我真的好爱你,你看看我好不好,我一直都在这里啊,你……” 关颖字字句句都带着泪,她的眼泪打湿了男人的衣衫,可是他却视而不见。 “关颖,我希望我们之间好聚好散,你这样胡搅蛮缠是没有用的。” “不要,我不要和你分开。” 关颖都要把头要成拨浪鼓了,可在封子衡面前却一点用都没有,他打开了关颖那侧的车门,面无表情地说:“你走吧,我们之间到此为止。” 尽管关颖百般不愿千般不舍,可封子衡还是离她而去了。 夜风吹来,关颖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她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不知这样待了多久,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你上次不是说要跟我合作么,我答应你。” 封子衡开车回到家,却惊讶的发现蒋丽正在等自己。 屋里灯火通明,蒋丽端坐在沙发上,脊背挺得笔直,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她从来都是这个样子,无论在家还是在外面,都没有片刻的松懈,她的人生就像是上着发条,有用不完的精力,永远也不知道累。 可是封子衡清楚地看到了蒋丽两鬓斑白的头发,她的眼角也有着深深浅浅的皱纹,她终究不再年轻了。 封子衡走过去,坐在了蒋丽对面,“妈。” 蒋丽抬眸看了封子衡一眼,她的目光没有一丝温度,冰的吓人,封子衡从小就是在这样的目光下长大的,有的时候,他甚至都怀疑,自己和封素卿到底是不是蒋丽的亲生孩子,不然为什么她对他们一点也不温柔,有的只有无穷尽的命令和严厉。 “你和外面那个女人也该断了吧。” 封子衡抿了抿唇,没说话。 蒋丽淡淡道:“我这么做都是为你好,一时的牺牲能换来一世的辉煌有何不好,更何况,爱情这种东西最是虚无缥缈,一点用都没有,人可以没有爱情,但是不能没有金钱和权力,只有能握得住的,才是最可靠的。” 封子衡放在膝盖上的手骤然紧握成拳,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有自己的认知,有自己的是非判断,小的时候因为对一切还懵懵懂懂,所以他一直都按着蒋丽给他规划好的道路走,蒋丽说往东他绝不往西。 可是难道蒋丽就永远是正确的么? 他不想再当一个只会听话的傀儡了,他想要拥有一个完整的属于自己的人生。 封子衡抬起头,目光直视蒋丽,他问:“妈,你爱过我爸么?” 自从父亲去世后,家里没有一张父亲的照片,蒋丽也从来不带他们去祭拜父亲,他觉得一个机器人也不会像蒋丽这样冷血无情。 这句话,憋在封子衡心里很久了,他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支撑着蒋丽一路前行变成了如今的女强人,她究竟是天生冷血还是后天受了刺激。 听见封子衡的话,蒋丽怔住了。 冰冷的外壳似乎有了一瞬间的皲裂,可也仅仅只是一瞬间,她就又变成了往常那个没有表情冷冰冰的蒋丽。 她对封子衡说:“我不爱他。” “我恨他。” …… 重症监护室里。 钟斐守在江栀病床前,他低头看着病床上的江栀,她的面色苍白的近乎透明,眼睛紧紧闭着,呼吸单薄而孱弱。 他本就是一个沉默寡言不善言辞的人,此时此刻面对昏迷不醒的江栀,他既不会说甜言蜜语的耳语,也不会说祈祷她醒来的愿望,他只是沉默着,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所有想说的话,所有的感情,都在他看向她的目光里。 一切不言而喻。 他相信,她会懂。 重症监护室的探视时间有限,钟斐只进去十五分钟就出来了。 宋成爱焦急地问:“怎么样?她有没有动一动手指,或者眨一下眼睫毛什么的?” 面对宋成爱的热切,钟斐很认真的回想了一下,给了宋成爱非常真实的两个字回答。 “没有。” “……好吧。” 宋成爱已经渐渐能习惯钟斐这种面无表情言简意赅的说话方式了。 “阿四,正嘉联系不上你,就给我打了个电话。”陆臻朝钟斐走了过来,“他说吕继坤当场死亡,还有三个参与绑架的人已经跑了,正在搜查中。” “嗯。” 钟斐淡淡地点了一下头,他转头透过窗户看了一眼里面的江栀,尽管他脸上仍旧是没什么表情,可是那一刹那,宋成爱在他漆黑深沉的双眸里看到了浓郁到化不开的深情,星星点点汇聚成汪洋大海,让他这张平板式的面瘫脸都变得动人起来。 …… 江栀其实并不是完全对外界没有知觉。 她知道有一个人抱着自己离开了爆炸现场,也知道在第二次爆炸发生的时候,那个人用自己的身体牢牢地护住了她。 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呼唤声,时轻时重,有的时候像是来自遥远的山谷,有的时候又像是重重敲击在她的心脏上,她费力地辨认着那个声音,低沉而喑哑,悲伤又哀恸。 她被这样的声音刺痛了。 痛到不能呼吸,痛到灵魂都在颤抖。 浑浑噩噩间,过去的种种如同走马灯一般在眼前不断闪现重演,她看见了年幼的自己,穿着破破烂烂满是补丁的衣服,一脸艳羡的看着同龄小女孩漂亮的碎花裙子。 她还看见苏眉拿着一个扫把,一下又一下重重打在自己身上,赤红着双眼歇斯底里的怒吼:“都是你害的!全都是你害的!我的人生都被你给毁了!” 紧接着画面一转,一个男人把她抱上救护车,他不停地对自己说:“你一定会没事的,相信我,你一定能活下来的。” 最后的最后,那些光怪陆离的,不断变幻着的画面都汇聚成了一个高大的身影,男人深沉冷峻的面庞逐渐清晰,眉眼温柔的对自己伸出了手。 他说:过来。 江栀心脏剧颤,那一瞬间,她用尽全身力气,朝他奔跑过去。 男人张开双臂,把自己牢牢抱进了怀里。 “病人生命体征正在逐渐恢复。” “太好了。” 旁边有人好像说了什么,但是江栀没有听清楚,她只感觉男人在自己耳边无比温柔的说:“睡吧,等你睡醒了,就能看见我了。” 于是她非常听话的闭上了眼睛,不知沉睡了多长时间,江栀终于对外界有了感知,朦胧中,她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他一直守在自己的床前,沉默着,一言不发,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她非常地努力想给他一点回应,只可惜力不从心,只能动一动手指,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他自己很好,不用担心。 “动了动了!” 宋成爱激动地差点一蹦三尺高,“小栀的手指动了!” 江栀转进普通病房已经两天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出现反应,钟斐立马握住她的手,感受着她指尖的轻微颤动,心情在一瞬间变得欣喜若狂,无以复加。 宋成爱立马叫了医生过来,医生检查了一番,然后说:“病人现在情况很好,不出一天,应该就会醒来的。” 这句话等于是给钟斐和宋成爱吃了一颗定心丸,悬了许多天惴惴不安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于是钟斐就一直等着江栀醒来,宋成爱本想体谅钟斐现在也是个病人,让他回去好好休息,自己晚上陪床,结果钟斐根本就不配合,屁股上像粘了强力胶一样钉在板凳上一动不动。 才短短三天,宋成爱对钟斐的印象就已经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逆转,以前有多反对,现在就有多佩服钟斐,见状她也不好再继续跟钟斐抢,临走前宋成爱特地对钟斐叮嘱了一句,“要是小栀醒了,你可一定要打电话告诉我啊,我睡觉不关机的。” 钟斐点了点头,然后就又回归到望妻石的状态中了。 宋成爱无奈地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便离开了病房。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饶是钟斐是铁打的,也做不到不吃不睡,更何况他现在还是个病人,精神自然就大不如从前,就在他正跟瞌睡战斗的时候,隐约听到了一声“钟斐”。 声音很轻,四散在安静的病房内,就像羽毛一样划过钟斐的肌肤,轻柔的没有一丝痕迹,却让钟斐浑身一震。 他瞳孔微颤的看过去,江栀已经睁开了眼睛,尽管面色依旧苍白,可是她的眼睛却非常的亮,浅色的瞳仁含着点点笑意,清浅荡漾,格外动人。 “抱歉,晚了一点。”她说:“你等我很久了吧,以后不会了,我保证。”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 第48章 过来,让我亲一下  午夜的病房很是安静,月华倾泻而下,好似银辉的瀑布。 钟斐低头看着江栀,黑眸沉沉,里面风起云涌,残卷着一切,一瞬间他的心就兵荒马乱,他清晰地听到自己胸腔里渐渐加快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好似雷声隆隆,震得他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就这么干坐着,他应该说些什么,给江栀一点回应,他设想了千百种江栀醒来后他应该怎么做,给她一个拥抱,或是一个吻,又或是一句动情的话。 可是直到这一刻真的来临,他却发现,他什么都做不了。 光是这样看着她,就已经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江栀对他笑了笑,笑容一如往常,带着三分轻佻,七分暧昧,微弯的眼睛好似月牙般盈盈闪烁,她说:“怎么?你该不会以为是在做梦吧,我真的醒了,你要是不信的话,就掐自己一下,疼就知道肯定是真的了。” 本是一句玩笑话,可谁知钟斐竟然真的就要去掐自己,江栀愣了愣,赶忙抓住钟斐的手,嗔怒道:“你疯了,谁让你真的掐自己了,我只不过是逗你玩的……” 钟斐一把握住了江栀的手。 他的手掌温暖干燥,强劲有力,掌心有着老茧,摸上去有些粗粝,可是江栀却很喜欢这种感觉。 钟斐把江栀的手放在唇边,谨慎又小心,好似怕她碎掉一样,细细轻吻了几下。 江栀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融化成一滩水了。 指尖触摸到钟斐冒出胡茬的下巴,她摩挲了几下,笑着说:“我这才不在几天,你怎么把自己邋遢成这个样子,都不帅了。” 钟斐低声说:“你还是一样漂亮。” “哪里漂亮了,我现在的样子一定丑死了。” 被一场爆炸炸进医院,不生不死的躺了好多天,怎么可能还好看。 钟斐盯着江栀的眼睛,固执地说:“漂亮。” 江栀以前没发现钟斐竟然还有点冷幽默的天赋,不由得笑了笑,应和道:“好好好,我漂亮我最美,行了吧。” 钟斐居然还应了一声,“嗯。” 江栀注意到钟斐的手上缠着纱布,她问:“你的手……是为了救我受的伤么?” 钟斐看也没看自己的伤,只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像是看不够一般,眼中的情绪剧烈波动着,口吻却压抑着轻描淡写,“没事。” 江栀觉得钟斐这句“没事”就跟家常便饭一样随口一说,一点可信度都没有,她直接忽略掉这句话,问道:“严重么?” “不严重,就是轻微烧伤。” 烧伤……江栀想起了浑浑噩噩间,在第二次爆炸发生的时候,是他用自己的身体牢牢护住了她。 他救了自己两次。 如果没有他,她早就变成一具尸体了。 江栀抿了抿唇,而后对钟斐勾了一下手指。 “过来,让我亲一下。” 她的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形,眸中的万般风情好似藤蔓一般缠绕住钟斐,牢牢地把他圈在了里面。 “劫后重生总要有一点奖励的嘛,我别的都不要,只想要你的一个吻。” 钟斐凝视着江栀,眼中情绪涌动,浓烈而极致。 他俯下身,亲吻了江栀。 这是一个很纯粹很简单的吻,仅仅只是唇瓣相贴,就已经让人欢喜到了骨子里。 …… 宋成爱一大早就赶来了医院,刚进病房就目睹了两人你侬我侬如胶似漆的场景,她站在门口不轻不重的咳了两声。 江栀闻声转头看向宋成爱,笑眯眯地说:“小爱,你来了。” 三天的卧病在床让江栀看上去有些苍白,但是精神头却还不错,毕竟还有闲工夫和钟斐调情,估摸着好的也差不多了。 宋成爱的一颗心总算是放进了肚子里,她拉过一张椅子在江栀病床前坐下,江栀左看看右看看,瞄了宋成爱好一阵,然后对她眨了眨眼睛。 “你干嘛?”宋成爱一脸疑惑地看着江栀,“你那卡姿兰大眼睛还是留着给你家钟斐放电吧,在我这儿不管用。” 江栀又眨了两下眼睛,“不是,我只是好奇,你是怎么好意思空着手来看病人的?” “……” “虽然我这个人善良大方,不爱计较,但是这必要的客套还是要有的吧,我可是经历了一场大爆炸,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命,作为我的好姐妹你难道不应该意思一下?” “……” 宋成爱黑着脸想,你这哪里是“善良大方,不爱计较”,分明就是“锱铢必较,趁火打劫”。 “啊,我知道了。”江栀打了一个响指,双眼冒光地说:“你给我包了一个大红包是不是?” “我包你个头!” 要不是理智还在,宋成爱差点就要奋起照着江栀脑门狠狠敲一记。 江栀对宋成爱笑了笑,“跟你开个玩笑嘛。” 宋成爱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地说:“你知不知道我都快担心死了,那天抢救的时候,护士说你出现休克,让我们做好准备,老娘哭的都快喘不上来气了,你还有心思跟我开玩笑?” 江栀安抚性的拍了拍宋成爱的背。 宋成爱一巴掌拍掉江栀的手,江栀本就苍白的手顿时出现了一个红印子,她可怜兮兮的把手伸到钟斐面前,钟斐一脸温柔宠溺地给她揉了揉。 “……” 谁来救救她,她的钛合金狗眼都要被眼前这两个人闪瞎了。 被塞了一嘴狗粮的宋成爱愤愤不满的揭竿而起,她恶狠狠地说:“要是再有下次,老娘就把酒吧里那一堆如花似玉的姑娘全都塞给你家钟斐。” 江栀瞬间瞪圆了眼睛,脑中非常应景的响起了“我听见雨滴落在青青草地”,她觉得自己脑袋上的颜色有些不保,宋成爱这招太绝,正好戳中了她的死穴,于是江栀秉着好女不吃眼前亏的原则,张开双臂一把抱住宋成爱,娇滴滴地说:“小爱,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你的眼睛好像还有点肿,来,我给你亲亲,我这嘴可是开过光的,包治百病。” “去去去。”宋成爱嫌弃的把江栀推到一边。 两个人闹得正欢的时候,叩叩叩三声敲门声响起。 钟斐说:“进来。” 祝正嘉带着队里的小何走了进来,他先是看了钟斐一眼,钟斐对他点点头,他这才转向江栀,“江小姐你好,我是市局刑警队的队长祝正嘉。” 听到祝正嘉的自我介绍,宋成爱有些惊讶,江栀被送进医院那晚,她见过祝正嘉一面,本以为祝正嘉是钟斐的朋友,却没想到这个人还有这样一层身份。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咬了咬嘴唇,陷入了沉思。 江栀注意到了祝正嘉和钟斐之间的眼神交流,目光便瞥向钟斐,轻挑了一下眉尖,用眼神询问着——你们认识? 钟斐对她说:“祝队是我的朋友,这次他帮了我不少忙。” “哦,这样啊。”江栀对祝正嘉笑笑:“祝队长,你好。” 祝正嘉开始切入正题,“我们这次过来就是个笔录,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的。” 这个案子相对而言比较简单,案发经过一目了然,吕继坤雇人绑架了江栀,把她关在酒窖里,但是很不幸酒窖发生了爆炸,吕继坤当场死亡,他雇的那三个人不知所踪,主谋死了,同谋跑了,只需要把那三个人缉拿归案就可以了,这次过来也不过是走个形式,了解一下具体细节和前因后果。 江栀点点头,“好的,你问吧。” “请你讲一下案发经过。” 江栀大致叙述了一遍事情经过,不过她并没有说把她绑来的人和吕继坤其实并不是一伙人的事。 她一边说,祝正嘉旁边的小何一边记录,等江栀说完后,祝正嘉摸着下巴沉吟了一声:“你说那三个人一直戴着面具,你没看到他们的长相是吧?” 江栀点头。 祝正嘉觉得有点奇怪,既然是吕继坤雇来的人,他自己都不戴面具为什么那三个人要戴面具呢,是怕江栀认出什么,还是为了躲避监控? 他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先暂时放下这个疑问,“你和吕继坤之间有什么恩怨,他为什么要绑架你?” 江栀抿了一下嘴唇,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看了钟斐一眼。 钟斐觉得江栀这个眼神蕴含了很多,他还没有来得及细细琢磨,江栀就转回了头,淡淡道:“七年前,我被骗进一家酒吧,他是里面的客人,我们发生了一点争执。” 江栀说的轻描淡写,简单的一句话直接一笔带过,尽管她没有叙述具体的细节,可是在场的人都能想象得出那是怎样一段不堪入目的过往。 钟斐捏紧拳头,他看着江栀若无其事的样子,恨不得把已经死掉的吕继坤再拖出来鞭尸一百遍。 祝正嘉愣了愣,眼下这种情况也不好再继续多问,毕竟当着钟斐的面挖人家女朋友陈年旧伤的事太不地道,于是便匆匆结了尾,“江小姐,今天就先到这儿,你好好休息吧。” “祝警官,慢走。” 江栀笑眯眯的送客,丝毫看不出来一点被过往的事影响到的样子。 祝正嘉暗叹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跟钟斐打了一个招呼,便带着人离开了。 宋成爱见祝正嘉离开,匆忙起身跟了出去。 “祝警官。” 走廊上,宋成爱叫住了祝正嘉。 祝正嘉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宋成爱,“怎么了?” 宋成爱脸上的表情很凝重,严肃的模样和那天晚上大哭大笑判若两人,她说:“你能帮我查一个人么?” 病房里只剩下江栀和钟斐两个人,气氛有些压抑,即便是满室阳光也不能驱散笼罩的阴霾。 江栀看了一眼钟斐,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食指戳了戳钟斐紧绷着的脸颊,“干嘛这么严肃,笑一笑嘛。” 钟斐没动,只是沉默的看着江栀,她仍旧是笑着,眉眼弯弯,好似什么忧虑烦恼都不会往脑子里进。 “是不是要我亲一下才会笑啊?”江栀故作嗔怪的叹了一口气,“男人就是矫情。” 说着,江栀就倾身靠近钟斐,就在她的嘴唇快要碰上钟斐的唇的时候,钟斐却偏过了头,避开了江栀这个吻。 江栀怔了怔,而后挑了一下眉尖,柔软清丽的嗓音慢悠悠地说:“如果有什么事情是一个吻解决不了的,那就是两个吻。” 说到这里,江栀顿了一下,然后对着钟斐耳朵轻呵出一口气,“你说是不是呀?” 钟斐没说话,手指却一把捏住了江栀的下颌,一双黑眸定定的看着她。 江栀眨了眨眼睛,“唔……你这是想霸王硬上弓?” “……”论插科打诨的本事江栀认第二,绝对没有人敢认第一。 江栀转了转眼睛,似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她舔了舔嘴唇,原本有些苍白的唇色忽然间染上了些许浅淡的殷红,她轻笑一声,手指不知何时攀上了钟斐的腰,在他腰际两侧不轻不重的抚摸着,“你喜欢什么姿势?正面,后入,还是侧位?” 钟斐静静地看着江栀,任她怎么撩拨,面上仍旧不动声色。 江栀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既然你不想讨论这个问题,那我们就换一个。” 她眼眸微抬,狭长的眼尾轻轻向上勾起,面色透着些许病态,可眼中的神色却浓墨重彩,有一种禁忌的美感。 “你觉得在哪里做比较有感觉,床上,沙发上,窗前,浴室?” 江栀一边说一边还在病房里环视了一圈,她说的这四样,在这间病房都能实现,说完她似乎陷入了苦恼纠结之中,眉头轻轻蹙了一下。 她在逃避。 钟斐可以非常笃定,其实她一点也不想讨论这些,只不过是为了蒙混过关而转移话题罢了。 她明知道自己想问什么,却一直不给自己这个机会。 钟斐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略显无奈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江栀。” “嗯?”江栀笑眯眯地看着他,“你想好了?” 钟斐松开了捏着江栀下颌的手,他伸手把江栀抱进怀里,侧头吻了吻她的耳廓,声音低沉温和,“你不愿意说我不会强迫你,不过我希望你知道,我在意的不是那些过去本身,我只是——” 他转头看向江栀,“想更了解你。” 江栀安静下来,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褪去了笑意的面庞露出了原本的孱弱柔软,她垂着眸,浓密的眼睫毛好似蝴蝶的羽翼般轻轻颤动,她低声问:“了解我什么?” “全部。” 江栀听后笑了一声,“万一你了解过后,发现我其实跟你想象中一点都不一样呢?” 钟斐没说话。 江栀抬起头,目光复杂,“如果你发现我是一个坏女人,你还会爱我么?” 钟斐说:“哪有那么多如果,你就是你。” 江栀歪着头想了想,觉得钟斐这话说的有道理,“好像也是哦。” 钟斐很认同的点了点头。 本来有些僵持的气氛就这么被打破了,江栀觉得轻松了不少,笑容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脸上,她忽然想起什么,伸手戳了一下钟斐的胸口,哼了一声说:“想让我对你坦诚相对,你是不是也得拿出点诚意来?不能光我一个人坦诚啊,你也得坦诚一下。” 钟斐觉得这一个坑,于是他果断绕过去,没搭理江栀。 江栀却不放过他,双手掐腰,凶神恶煞地说:“快,把衣服脱了!” “……” 江栀被钟斐这个瞬间的呆住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笑过之后,她软软的靠在钟斐身上,“其实那也不是什么大事,没什么不能说的。” 钟斐没想到江栀突然又愿意说了,于是他没说话,静静等着江栀把那段往事娓娓道来。 “七年前……”江栀只说了三个字又顿住了,她看了钟斐一眼,钟斐也正看着她,正疑惑她为什么停下来,就听江栀说:“七年前的事情跟你也有关的,你到现在还没想起来啊?” 钟斐不止一次从江栀口中听到这个所谓七年前的事情,可奈何他的记忆库存里实在是找不到与之相匹配的结果,所以只能一直茫然疑惑着。 有的时候他甚至都在想,会不会是江栀认错了人? 他很想问江栀是不是错把七年前的某人认成了自己,但是转念又想到这是江栀最一开始接近自己的原因,他又有些踟蹰不安,担心江栀知道了某人不是自己,会离自己而去。 就在钟斐陷入两难之境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他听见江栀哼了一声说:“等你什么时候想起来了,我再把事情都告诉你。” 算了。 钟斐想,如果她一开始就认错了的话,那就让这个错误继续错下去吧。 江栀砸了咂舌,突然说:“我想吃苹果了。” 然后就眨巴着一双无辜清澈的大眼睛看着钟斐,钟斐和她对视几秒,从旁边柜子上的果篮里拿出了一个苹果。 江栀一个飞吻抛过去,“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爱死你了,么么哒。” 钟斐差点一个手滑,直接把苹果摔在地上。 江栀笑眯眯地看着钟斐失态的样子,心情无比愉悦。 钟斐拿了水果刀,开始给苹果削皮,他的动作很熟练,苹果皮薄而长,一直就没断过。 江栀坐在一边双手托腮目不转睛地看着钟斐,目光从上到下,一寸一寸细致而缓慢地扫过,她发现钟斐似乎瘦了,脸颊两边微微凹陷进去,愈发显得棱角分明,他的眼窝偏深,所以显得眉骨略高,鼻梁和眉骨的连接弧度非常好看,就像一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完美无缺。 看着看着,江栀就有点心猿意马,目光继续往下,滑过钟斐的脖颈,落在他平直的锁骨上。 他今天穿着一件黑色衬衣,领口的扣子开了几颗,依稀可见里面的肌理轮廓。 唔。 病中看见这么一副诱人的画面可着实有点考验江栀的意志力,她舔了舔嘴唇,本来还想着趁着这周末约会把某人彻底拿下,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她现在成了这么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只怕这个计划又要延期了。 钟斐还在低头认真的削苹果皮,并不知道某女已经化身色魔,在脑中上演了一场十九禁。 他削完苹果皮,又把苹果切了小块,放在了旁边的果盘里,用牙签插好,这才递给江栀。 “吃吧。” “唔,人家要你喂。” 钟斐在江栀面前几乎都没脾气了,被揉搓的可圆可扁,江栀的任何要求他都无条件满足。 “张嘴。” “啊——”江栀心满意足地嚼着苹果,眉眼弯弯的模样人畜无害,天真而美好。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的手机和钥匙扣在你那儿吗?” 钟斐点头。 这两样东西他一直都带在身上,听江栀问起,就拿出来递给她。 江栀按了一下开关键,手机屏幕却还是一片黑暗,钟斐说:“没电了,我还没来及充。” “哦。”江栀转了转手机,忽然凑近钟斐,“你有没有偷看我手机啊?” 钟斐顿了顿,没说话。 江栀故意松口气般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幸好你没偷看,里面可有不少我的艳照呢,要是流传出去可就不好了。” “……” 哪有什么艳照,明明就都是他。 不过钟斐并没有戳穿江栀。 江栀还要说什么,却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钟斐放下果盘,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喂。” 手机里不知说了什么,钟斐神情变了变,“好,我知道了。” 江栀说:“你有急事就去忙吧。” 钟斐有些犹豫。 江栀笑了笑,“放心,我在医院能出什么事,再说了,一会儿小爱就回来了,没事的。” 钟斐站起身,在她额上落下一吻,柔声说:“等我回来。” “嗯。”江栀很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钟斐离开后,江栀找出充电器给手机充上电,开机过后,里面跳出了不少短信,都是工作室的同事询问她怎么没来上班,病的严不严重之类问候的话,她一一回复后,就把手机放在了一边。 宋成爱还没有回来,江栀百无聊赖间就打开了电视。 新闻台正在播报新闻,江栀向来对新闻时事没什么兴趣,正要转台,忽的听见里面播报的内容,一下子顿住了。 “富荣地产的董事吕某于前几日在文明路酒窖爆炸中丧生,据悉,他死前曾策划了一起绑架案,警方正在调查此次事件,此外,受这件事情的影响,富荣地产股价暴跌,新开发的楼盘遭到了住户的抵制,据内部人员情报透露,富荣地产账户亏损严重,资金回流出现重大问题,极有可能濒临破产。” 江栀看着这则新闻,脑中嗡嗡作响,原本没有头绪的事情突然间变得明朗起来。 这算是对她的一个警告么? 呵。 江栀苍白的没有丝毫血色的脸上倏地出现了一抹冷笑,就像是雪地里开出的血红色花朵,凄艳哀绝,冰冷妖异。 她关了电视,拿起手机,非常熟练地拨了一串号码。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响,江栀把钥匙扣放在掌心把玩,指尖抚摸着上面钟斐圆嘟嘟的脸颊。 “喂。”程薇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过来,“有事么?” “当然有事了。”江栀笑了笑,“我是专门打电话感谢你的。” 程薇这些年跟江栀不知打过多少交道,又怎能听不出她话里的反讽意味。 江栀说:“多亏你暗中放水,要不然我可能就跟着那个人渣恋童癖一起被烧死了,你说这份恩情我应该怎么还才好?” 程薇顿了顿,才说:“一切都是老板吩咐的。” 江栀呵呵笑了两声,声音娇滴滴的,“我当然知道,你一直都是他的一条狗嘛,要是没有他的吩咐,你怎么敢擅作主张。” 程薇反唇相讥:“你以为自己能好到哪儿去,不也是一条狗么,挖苦我就是挖苦你自己。” 江栀闻言也不恼,仍旧是笑着,声音愈发轻软,“程薇,你知道人最可悲的是什么吗?” 程薇没说话。 江栀说:“就是一辈子都在为别人活,没有自己的人生。” “你什么意思?” 江栀收起了笑,声音冰冷毫无温度,“我什么意思你应该清楚,等我好了,我就去找你,你可别吓得不敢见我啊。” 说完,江栀就直接挂了电话。 与此同时,宋成爱也回来了。 江栀问:“你去找祝警官问赵海荣的事了?” “嗯。”宋成爱点头,“还是你了解我。” 江栀笑笑,“那是,你打一个嗝我都知道你上顿吃了什么。” 宋成爱拍拍胸脯,“我还以为你要说我放个屁你都能闻出来呢。” “……”惹不起惹不起。 江栀咳了一声,“那个……我想出去走走。” “行。” 江栀以为自己只要恢复了意识就能立马又蹦又跳,事实证明,是她太天真了,别说跑了,她连走路都有点费劲。 她一站起来就觉得腿软的不行,好像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一样,刚走两步道两条腿就抖得像筛糠一样,宋成爱皱眉说:“你这样行么?” 江栀沉思了一会儿,“……可能不太行。” “我去给你找轮椅。” “好吧。” 没一会儿,宋成爱就推着轮椅进来了,江栀以为自己怎么也得七老八十了才能用得上这玩意,没想到才二十岁就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半身不遂。 此时此刻,她的心情很是微妙。 前两天下了一场雨,今天才刚刚放晴,天空澄澈如洗,碧蓝的颜色空旷而辽远,空气清新怡人,宋成爱推着江栀来到医院楼下的草坪上,有不少家属都带着病人出来透透气,两个人在一片树荫下停下。 宋成爱大大咧咧的坐在了长椅上,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胡侃聊天。 突然一个男声插了进来——“宋姐,江姐。” 江栀看过去,却发现是梁冀,他推着一个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小姑娘非常的瘦,简直可以用皮包骨头来形容,身上的肉简直少得可怜,或许是瘦脱了相,小姑娘巴掌大的脸上两个眼睛就显得格外的大,此刻正眨巴眨巴的看着宋成爱和江栀。 梁冀说:“这是我的……” 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介绍才好。 好在宋成爱反应快,顺口就接,“学姐。” 江栀:“???” 随即她用一种“一大把年纪了还装什么学姐,你要不要脸”的表情看着宋成爱。 宋成爱的脸皮厚度堪比城墙,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笑眯眯的看着小姑娘,“这是你妹妹啊,长得很可爱嘛。” 妹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梁冀看向江栀,问道:“江姐这是受了什么伤么?” 江栀摆摆手,一脸淡定地说:“没什么,就是被炸进医院了。” “……”这也叫没什么? 梁冀没有多待,随便聊了两句打声招呼便离开了。 宋成爱说:“你别看梁冀长得细皮嫩肉的,人家可是科技大学的高材生,学计算机的,因为家里出了事,才休学出来赚钱的。” 江栀:“所以这就是你厚着脸皮装人家学姐的理由?” “……”宋成爱:“你能不能不提这茬?” “行吧。” 有一片树叶落在了江栀腿上,她拿起那片树叶,指尖苍白,树叶翠绿,却莫名的有种相得益彰的感觉,她幽幽地问:“你刚才说梁冀是学计算机的?” “是啊,怎么了?” 江栀手指一松,那片树叶就掉落在地,细碎的光斑透过树荫落在她身上,她在点点光晕中眯起眼睛,轻声笑了笑,“没什么,就随便问问。” 两个人没有在外面待太久,下午的时候宋成爱陪着江栀去做了康复训练,终于成功把双腿变成了自己的。 钟斐一直都没有回来,吃晚饭的时候江栀觉得有点食不知味,再加上医院的餐饭实在是太清淡,她只扒拉了两口就停下了。 夜幕降临,星空烂漫。 江栀趴在窗台上看着楼下,医院好像是一个不分昼夜永不停歇的地方,即便到了晚上人还是很多,她无聊的数着往来的人影,就在她数到99的时候,一个身影蓦地闯进她的眼帘。 钟斐匆忙往住院大楼走,一席黑色的衣衫包裹着他颀长伟岸的身形,人群中他是这样的醒目,昏黄明灭的灯光洒在他身上,他漆黑的头发也沾染了一点橘黄色的光芒,跳跃着,温暖着。 江栀的心脏用力的跳了跳,脑中只剩下一句话。 你从人群中走来。 她把手放在唇边做喇叭状,大喊道:“钟斐——!” 钟斐听见声音身形微顿,而后抬起头。 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江栀恍惚间觉得空气中擦出了霹雳哗啦的火花。 她对着钟斐用力摇晃着手臂,唇角的笑容像是沾染了星光,变得熠熠生辉。 “我好爱你啊!” 她这样喊着,几乎整个住院大楼的人都听见了这句告白。 有不少人好奇的拉开窗户,想看看是哪对小年轻这么有情趣,居然在医院还玩起了浪漫。 钟斐愣在原地,只呆呆的抬头望着江栀——她半个身子都探出了窗户,身上还穿着病号服,长发从她脸颊两边垂落而下,好看的双眸微微弯着,这个画面似乎定格了,在钟斐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加快步伐,甚至于连电梯都等不及,就进了楼梯间,一步横跨三个台阶,很快,钟斐就到了江栀的病房门口。 江栀听到钟斐的脚步声,就来到门口,刚打开门,钟斐就一把抱住了她。 他一手揽着江栀的腰,另一只手关上门,然后把江栀压在了门板上,嘴唇也随即覆盖了上来。 他吻得很急切,如狂风骤雨般席卷而来。 江栀唔了一声,好像是背部撞到门板撞得有点疼。 钟斐一边吻着她一边把手伸到她背后,隔着薄薄的布料安慰似的揉着她的蝴蝶骨。 他的手掌温度很高,隔着衣服江栀都能感受到那份灼热,他感觉到钟斐的手指划过她的脊背,带来一阵颤栗的酥麻感,接着他的手一路往下,托住了她浑圆的屁股。 江栀双手攀着钟斐的肩膀,借着他手部的力量,两条腿悬空牢牢夹住了他的腰。 钟斐一边吻她的嘴唇一边抱着她往床边走,江栀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就被放在了床上,接着他曲起一条腿跪在她腿间,俯下身重新吻住她。 这一次,钟斐的吻变得温柔了许多,绵密的亲吻从嘴唇蔓延到她的锁骨上,他挺直的鼻尖顶开她身上宽大的病号服,亲吻她圆润白皙的肩头。 江栀的腿缠上钟斐的腿,正欲进行下一步的动作,她的身体却猛地僵了一下,哎哟了一声。 钟斐顿了顿,只听江栀又是哎哟一声,“腿腿腿!” 他抬起头,朝江栀的腿看过去。 哦,抽筋了。 这一刻,钟斐不知该做何表情。 他握住江栀的脚踝,把她的腿拉直放在自己膝盖上,按住她的脚背绷直,然后一点一点的按摩。 等钟斐做完这一切,却发现江栀躺在床上,两只手捂着脸,一声不吭。 这实在太不像平时的她了,钟斐握住江栀的手腕,想把她的手拉下来,结果江栀死活不干,闷声说:“你别理我!” “……”钟斐问:“怎么了?” 江栀没说话。 钟斐却眼尖的看见江栀的耳朵红了。 她居然脸红了? 这对钟斐来说简直跟发现新大陆一样新奇,江栀平日里表现出的样子活像一个老司机,一副“什么场面老娘没见过”的样子,可是今天她居然害羞了,还满面通红。 钟斐握住江栀的手腕越发用力,女人的力气到底是不敌男人,一下子就被钟斐给拉开了,然后钟斐就看见了灯光下,江栀整个人好似一只煮熟的虾子一般,从脸到脖子,都变成了非常诱人的酡红。 眼前这一幕太过刺激,钟斐好悬没喷出鼻血来。 江栀睁开眼睛看向钟斐,浅色的眸子水汪汪的,盈盈间水润动人。 钟斐下意识的抿紧嘴唇,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江栀觉得刚才实在是太丢人了,情到浓时结果腿抽了筋,怎么想怎么是她人生的滑铁卢,气得她简直想把抽筋的腿剁下来。 钟斐把江栀拉了起来,揉了揉她的头说:“没事。” 江栀横了钟斐一眼,“你心里是不是在偷笑?” 钟斐一本正经,“没有。” “我不信。” “……” “你快忘了刚才的事,我们重来一遍!” “万一再抽筋怎么办?” “……”好想失忆啊。 两个人僵持半天,最后打破平静的竟然是江栀的肚子因为饥肠辘辘而发出的咕噜声。 “……”完了,今天简直就是她的丢脸日。 钟斐问:“饿了?” 江栀垂头丧气,“嗯。” “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江栀顿了顿,忽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对钟斐说:“我们出去吃吧。” 钟斐立马严词拒绝,“不行。” 她身体还没好,怎么能偷偷跑出去。 “可是我真的好饿,医院的饭又好难吃,你就答应人家嘛。” 江栀似乎忘了刚才的局面有多丢脸尴尬,立马化身撒娇精,粘着钟斐就跟复读机似的不停地说“好不好嘛”。 钟斐终于明白什么叫作百炼钢也化为绕指柔了。 最终,他还是没能抵挡住江栀的软磨硬泡,答应了她。 江栀开心地在他脸颊上重重亲了一口。 如愿以偿的把身上那件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病号服脱下,换上便服,江栀跟着钟斐一起躲过护士的查房,成功溜出了医院。 街道上,人声鼎沸,江栀挽着钟斐的手臂,两个人漫步在小吃一条街,各式各样的美食店铺琳琅满目,食物的香味混杂在空气中,几乎要把人胃里的馋虫都勾起来,江栀空瘪瘪的肚子早就发出了不满的抗议声,每响一声好像就在说——我要吃这个,我要吃那个,我全部都能吃! 就在江栀盯着路边的烧烤摊眼睛都舍不得眨的时候,下巴忽然被人不轻不重的捏住了。 钟斐捏着江栀的下颌把她的头转了回来,江栀无辜的眨巴眨巴眼睛,舔了舔嘴唇。 “好饿,想吃。” 钟斐无视江栀的卖萌,板着脸说:“不卫生。” “那我要吃冰淇淋。” “太凉了。” “我要吃烤肉。” “太油腻了。” “火锅!” “不行。” 江栀无语望天,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还有什么能吃的? 钟斐似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他环视了一圈,看见有一家牛肉面店,“吃面吧。” 江栀挑眉:“你下面给我吃?” “……” 成功将了钟斐一军,江栀得意地笑了笑,最后她把目标锁定在了馄饨店上,“吃馄饨总可以吧?” 钟斐总算没有再反驳江栀,两个人进了馄饨店。 小店面积不大,打扫得很是干净,钟斐和江栀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下,江栀对老板娘说:“老板娘,来两碗鲜肉馄饨。” “好嘞!” 不一会儿,两晚热腾腾的馄饨就送上了桌,江栀这些日子被折磨得肚子里一点油水都没有,此刻看见馄饨顿时食指大动,当下就迫不及待的用筷子夹起一个,刚要往嘴里送,钟斐忽然说:“等等。” 江栀抬头,只见钟斐用勺子舀了一个馄饨,轻吹了几下,然后送到江栀嘴边,“吃吧。” 外面人声鼎沸,小店里却一片温馨,钟斐的面容掩映在朦胧的雾气中有些看不真切,但是她却能感受到他看过来的目光,像大海一样无声汹涌,却包容万物,深情款款的样子浓烈到极致就变成了刻骨的温柔。 江栀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破土而出,眼眶有些发热,她抿了抿嘴唇,握住钟斐的手,把那颗馄饨吃进了嘴里。 轰轰烈烈过后的平淡安宁竟是如此的动人,这种简单而纯粹的小幸福填满了她的内心。 她想把这一刻深深镌刻在心里,好生收藏起来,每当苦涩或难过的时候就翻出来看一看,有一个男人这样的爱着你啊,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两个人就这样安静的在小店一隅吃着馄饨,享受着静谧的幸福流淌蔓延。 只可惜好景不长,一个突如其来的女声打破了短暂的平静。 “帅哥?哎呀,真是好巧啊,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能碰上你。” 一个女人突然一脸欣喜地朝着钟斐扑了上来,她穿着黑色抹胸小短裙,脚上踩着十五公分的高跟鞋,头发染成了鲜红的颜色,乍一看还以为是炸毛的黑公鸡顶着火红的鸡冠冲了过来,她抬起手,一副“人家拿小拳拳捶你小胸胸”的架势,嗲着声音娇滴滴地说:“你还说以后常联系呢,可是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都不接的?” 钟斐避开女人的手,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眉,面无表情地说:“这位小姐,你认错人了。” “不可能!”女人非常斩钉截铁,眼带桃花一记媚眼抛了过去,“这么帅的一张脸我怎么可能会认错?” “……” “你忘了,上周我就是搭着你的顺风车从南海回到市区的,我们一路上聊的很开心的,你还给我留了电话号码,说以后一起吃饭呢。” 说着,女人还趁机一把抓住了钟斐的胳膊,娇嗔地说:“帅哥,你怎么这么快就把人家忘了,人家可是一直都惦记着你呢。” “喂。” 江栀放下筷子,从桌子上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餐巾纸,不疾不徐的擦了擦嘴,艳丽精致的眉眼染上些许热气,她略一抬眸,清浅的瞳色映着店里氤氲的灯光,目光冷淡的睨着眼前这个主动贴上来的女人,唇角微勾,带着一丝漫不经心,口吻却锋芒毕露。 “那是我的男人,谁让你随便碰了?”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 第49章 以后不许和他说话  江栀唇角笑容未减,姿态慵懒而优雅,好似一只高贵冷艳的猫咪,她眯缝了一下眼睛,目光落在女人放在钟斐胳膊的咸猪手上,神情睥睨,一抹冷然的光自眼角一闪而过。 女人顿了顿,好似这时才注意到原来还有一个人一般,转头看向江栀,江栀不避不让,目光笔直的和她对上。 直觉告诉女人,眼前的这个人不好招惹,看着不动声色,实则暗潮汹涌,笑里藏刀最是吓人。 眼珠转了转,她适时地松开了手,扯了扯嘴角干笑一声,“那个……可能是我认错了吧,不好意思啊,打扰你们了。” 江栀说:“慢走不送。” 女人立马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她脚步微顿,不死心地回头看了一眼钟斐,不料钟斐也正看着她,男人目光漆黑而深沉,好似一个陡峭而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稍有不慎就会摔落下去粉身碎骨。 她浑身一个激灵,连忙收回目光,再也不敢多看,逃也似的匆匆离开。 钟斐收回目光,却发现江栀正一眨不眨定定地看着自己,他心中一跳,“怎么了?” 江栀脸上的表情很是严肃,她质问道:“你在外面还有多少这种女人?” 钟斐抿了抿唇,正要说话,却见江栀双手托腮,歪了歪头,对他眨了一下眼睛,一本正经地说:“今天还好,只有一个人,改天要是来了一个加强连,那岂不是要累死我。” “……” 钟斐低下头继续吃馄饨,选择无视江栀的调侃。 江栀却不放过他,她伸长了桌子下的腿,两只脚交叉环住了钟斐的腿,她出来的时候图方便,随便套了一件长裙穿着凉拖就出来了,此时凉拖不知被她撇到哪里去了,脚趾有意无意地蹭了蹭钟斐的裤脚。 钟斐抬头看了她一眼,“不怕脚抽筋?” “……” 江栀心里愤愤,面上却波澜不惊,微垂着眸,浓密的眼睫毛安静地垂着,在眼睑处落下一小片阴影,看上去乖巧又恬静,细长的手指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汤,汤汁鲜美,几片葱花浮在上面,她轻轻吹了一口气,待热气散去,这才把汤喝了。 钟斐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江栀却像没注意到他的目光一般自顾自的喝着汤。 他不免觉得有些好笑,莞尔过后也就没再管江栀。 随她去吧。 只可惜江栀并不这么想,脚趾顺着钟斐的裤脚伸了进去,偏偏他今天穿的是略微宽松的休闲裤,更加方便了江栀的动作。 钟斐身体一僵,当即把江栀的脚甩开,未免她继续胡来,还把她的两条腿并拢夹在一起。 江栀作委屈状,“你干嘛?” “……”钟斐板着脸说:“别闹。” “人家哪里闹了?”江栀一脸无辜,“我这不是怕你坐久了腿麻,帮你按摩按摩嘛。” “……” 就没见过比她更能满嘴跑火车的人。 江栀晃了晃手里的勺子,陶瓷的勺子磕在碗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弯了弯眼睛,漫不经心地说:“钟斐,如果有一天有人要把我从你身边抢走,你会怎么办?” 钟斐低头喝着汤,一脸平静地说:“杀了他。” 江栀怔住。 钟斐这个人从不开玩笑,所以他说什么,肯定都是真的。 他抬起头看向江栀,眼眸漆黑依旧,像是晕染了浓重的墨,店里点点明亮的光映进他眼中,却像是被巨大的漫无边际的黑色沼泽吞噬掉一样,无声无息,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江栀又问:“那要是我不爱你了,要离开你呢?” 钟斐说:“不会有那一天的。” 江栀挑眉,“这么肯定?” 钟斐沉默,他抿紧了唇,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骤然变暗。 江栀伸手勾住钟斐的下巴,对他笑了笑,“放心,我那么爱你,怎么舍得离开你啊,所以你永远都不用担心,我是绝对不会主动离开你的。” 钟斐敏感的注意到了江栀话里的一个关键词——主动,什么叫不会主动离开,难道会有人强迫她离开他吗? 江栀还是笑眯眯地看着他,丝毫看不出半点异样。 钟斐心中没由来的莫名一紧,他一把攥住江栀的手,像是下意识的动作,下意识的牢牢抓住她,抓住这片刻的幸福。 江栀任他抓着自己,她转头看了一眼外面,街道上人群络绎不绝,随处可见三三两两成群结伴的人,还有一对小情侣互相喂章鱼小丸子吃,脸上挂着甜蜜又恩爱的笑容。 “唔。”江栀转回头眼巴巴的看着钟斐,表示人家也很想和你互相喂饭吃。 只可惜钟斐是个非常典型的不解风情的人,他皱了皱眉说:“油炸食品对身体不好。” “……”浪漫是什么?这辈子都不可能浪漫的。 钟斐看了看手表,对江栀说:“回去吧。” “……哦。” 转眼间,江栀在医院已经待了一个星期了,她难得有这么清闲惬意的时候,每天不外乎就是吃饭睡觉打游戏,哦,还有调戏钟斐。 自从江栀说自己吃不惯医院的饭菜后,钟斐每天都会送饭过来,大多数时候是他亲自送,偶尔忙不过来了,就让吴忠或是陆臻代劳。 宋成爱都说江栀最近胖了不少,面色红润的简直像吃了大补药。 江栀笑眯眯的回应说,真正大补的还没有吃到,等她出院了再尝尝鲜。 宋成爱简直就跟江栀肚子里的蛔虫似的,立马就明白了江栀话里的意思,骂了一句臭不要脸。 江栀有时候闲着没事还会去梁冀妹妹的病房串门,梁冀的妹妹叫梁静,人如其名,非常的文静腼腆,梁冀工作很忙,不能每天都去看她,所以小姑娘很喜欢能有个人跟自己聊天。 梁冀由此对江栀很是感激,表示等江栀出院后要请她吃顿饭,聊表心意。 江栀翘着二郎腿坐在医院草坪旁边的长椅上,病号服宽大的衣摆一半掖在裤子里,一半放在外面,领口的扣子开着几颗,她里面穿着黑色的吊带,病号服松松垮垮的掉落肩头,露出圆润白皙的肩头和形状好看的锁骨,乍一看还以为她穿的不是病号服,而是某个品牌的潮服,活像是从广告画报里走出的模特一样,她声音慵懒地说:“吃饭就不用了,我男朋友特别喜欢吃醋,我怕你被他打一顿。” “……”梁冀顿了顿,“那江姐……” 江栀打断了梁冀的话,“你今年多大?” 梁冀没想到江栀会这么突然的问他年纪,愣了两秒才说:“二十一岁。” “几月生的?” “四月。” “哦。”江栀看着他,“我十二月生的,你比我大。” 梁冀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江栀是什么意思,他有些惊讶,“江姐你才二十一岁?” “怎么?”江栀挑眉,眼里闪过一抹危险的光,“不像?” 梁冀压根就没注意到江栀一副“你敢说我老我就弄死你”的眼神,讷讷地说:“是不像,我还以为你和宋姐一样大呢。” “……” 梁冀看到江栀黑着的脸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连忙解释说:“啊,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宋姐也很年轻的,才二十六岁嘛,但是你更年轻,看着就跟十八岁似的。” 江栀看在梁冀满脸求生欲的份上,没跟他计较。 梁冀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还没等他这口气松完,就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朝这边走了过来,男人穿着一身熨帖的西装,宽肩窄腰,身姿笔挺,气场非常强大,给人一种凌厉的压迫感。 见男人笔直地朝自己走来,梁冀本能的有些紧张,正想着自己最近应该没招惹什么人,男人就目不斜视的从自己身边走过,然后在江栀面前站定。 哦,原来这就是江栀口中“特别喜欢吃醋的男朋友”。 江栀笑眯眯地说:“你来了。” 钟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江栀向来是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此刻她就像一只慵懒的猫咪一样半倚在长椅上,肩头松松垮垮,肌肤细腻而光滑,若是仔细看,还能发现上面有已经消了大半的点点红色印记。 他目光一暗,伸手把江栀的衣服拢好,把每一颗扣子都扣得严严实实。 梁冀在旁边看着钟斐的动作,心里暗暗的想,果然醋意特别大。 忽然间,他注意到有一道冰冷而沉重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梁冀抬起头,和钟斐漆黑的双眸对了个正着。 青天白日的阳光下,他居然打了一个冷战。 梁冀自觉再待下去当电灯泡只怕会真的被这个男人给揍一顿,匆忙对江栀说了一声“我去看我妹妹”就溜了。 江栀看着梁冀逃也似的背影,不由得笑出声来,她抬眸看了一眼瘟神似的钟斐,伸手在他胸口戳了一下,“你干嘛吓人家小孩。” 钟斐皱着眉,“你点过他。” 江栀闻言挑了一下眉尖,“你之前不是还一点都不把人家小鲜肉放在眼里,大言不惭地说我只能喜欢你一个人么,怎么现在变了?” 钟斐说:“没变。” “那是?” “看他不顺眼。” “……” “以后不许和他说话。” “……” 钟斐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也不许见他。” 江栀被钟斐这个闷声吃大醋的样子给逗笑了,捂着肚子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钟斐面无表情地看着江栀大笑,等她笑够了,就俯下身捏着她的下巴在她唇上惩罚性的咬了一口。 “嘶——” 江栀倒抽了一口气,刚想不甘示弱地咬回来,钟斐却离开了她的唇,板着脸说:“人太多。” “……”刚才是谁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咬了她一口的? 江栀愤愤的撸了两下袖子,对钟斐说:“你等着,我明天就出院了,到时候再跟你算账。” 钟斐对此浑不在意,他说:“过两天就是周末了。” 江栀哼了一声,“周末怎么了。” 钟斐说:“约会。” 江栀凉凉的斜了钟斐一眼,“看样子你是盼了挺久的啊?” 钟斐毫不掩饰,非常坦诚地点头,“嗯。” 江栀晃了晃翘着的小腿,单手支着下巴说:“那你想约会那天都做什么啊?” 钟斐说:“保密。” “……”行吧,就当是惊喜了。 江栀忽的想到了什么,对钟斐勾了勾手指。 钟斐微微倾身,江栀直接伸手扯过他的领带,把他整个人拉了下来,贴着他的耳畔说:“我很期待你的惊喜哟,亲爱的。” 最后三个字,她故意拉长了音调,声音又轻又软,就像棉花糖一样,飘进钟斐耳里,他感觉半边身体都麻了。 钟斐刚想说什么,却被手机铃声给打断了。 他直起身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闪烁的名字后顿了顿。 说起来,钟斐和封素卿许久都没有联系了,自从上次两个人在展览馆说开之后,封素卿就再没给他打过电话。 这个时候封素卿突然打来电话,钟斐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江栀看到了屏幕上的名字,她故作大方地对钟斐说:“接吧,我可没你那么小气。” 话是这么说,可是江栀的身体却朝钟斐凑了过去,一副“我就随便听听”的样子。 钟斐接通了电话,“喂?” 封素卿问:“你现在在哪?” 钟斐说:“医院。” “和谁在一起?” 钟斐皱了皱眉,低头看向江栀,江栀却并没有看他,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颗梧桐树上,不知在想什么。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有事么?” 封素卿那边顿了顿,“没什么事,我就是随便问问,我还有事就先挂了。” 说完,封素卿就匆匆挂了电话。 这还是封素卿第一次主动挂钟斐的电话,而且封素卿刚才说的话和她的语气总让他觉得哪里不对劲。 江栀却没什么反应,她对钟斐说:“我想吃芒果了,你能去买点回来么?” 钟斐对江栀的要求向来是有求必应,这次自然也是,他点点头说:“乖乖回病房等我,我马上回来。” 江栀点头,“好。” 钟斐离开后,江栀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就朝刚才她望着的那颗梧桐树走了过去。 …… 封素卿最近有些失眠,于是就来医院开点药。 医院的门诊大楼和住院大楼相距并不远,中间有一片小花园,有不少病人都出来透气散心,封素卿也不过是随意一瞥,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 钟斐站在草坪旁边的长椅前,正低着头跟人说话,那个人穿着病号服,大半的身影都被钟斐遮挡住了,封素卿看不到那个人的脸,但是从露出的腿来看,是个女人。 封素卿抿了抿唇,不由得攥紧了手里的塑料袋。 尽管知道钟斐已经有喜欢的女人了,可是当亲眼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她的心里还是不可抑制的难过起来。 她想要离开,可是脚步却不听使唤地朝钟斐那边走去,她想看一看,钟斐喜欢的女人会是什么样子,也许只有亲眼看到了,她才会彻底死心吧。 抱着这样的心态,封素卿来到一颗梧桐树下,她终于看清了那个女人的脸。 却在看见的一刹那,如同被雷劈了似的,久久都回不过神来。 怎么是她? 为什么会是她?! 封素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她睁大眼睛,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钟斐喜欢的人竟然是她的嫂子?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他们怎么能在一起。 太多的信息在脑子里转个不停,封素卿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好似要炸开一般嗡嗡地一直在响,目光更是像被钉在钟斐身上一样,一眨不眨。 接着,封素卿看见,钟斐俯下身吻了江栀。 这一幕像一把刀子狠狠刺进封素卿心里,她捂住心口,觉得呼吸都变得艰难晦涩起来。 就这样不知看了多久,封素卿低下头,木然的掏出手机,给钟斐打了一个电话,她想质问钟斐为什么要和在江栀在一起。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可是一听到钟斐冷静自持的声音,封素卿所有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了一样,质问的话就在嘴边可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最后她只好放弃了。 匆忙挂了电话,封素卿握紧手机深呼吸了一口气,把目光放在了江栀身上。 她虽然没有勇气去质问钟斐,但是质问江栀也是一样的,她正欲去找江栀,却见江栀步履稳定不慌不忙地朝自己走了过来。 江栀笑眯眯的跟封素卿打了一个招呼,“你是在找我么?” 封素卿咬着嘴唇看向江栀,江栀脸上似乎永远都挂着笑容,妖艳的,风情的,明媚的,动人的,尽管此时此刻她身上还穿着朴素的病号服,可却丝毫掩盖不住她身上那种强大而神秘的气场。 她就这么一言不发直勾勾地盯着江栀看了好长时间,江栀没什么反应,脸上依旧带着笑,既没催她也没有露出半点不耐烦,安静而坦然地接受封素卿带着些许仇视的目光。 半晌后,封素卿质问道“你怎么可以这样?” 江栀一脸莫名其妙,“我怎么了?” 封素卿攥紧手心,拔高声音质问道:“你这么做难道就不觉得对不起我哥么?” 江栀不仅没有露出羞愧的表情反而还笑着反问:“我为什么要这么觉得?” 封素卿皱起眉,“你可是我的嫂子啊!” 江栀说:“那只不过是一场利益联姻,我和你哥早就约定好了彼此各玩各的,互不干涉,我并不觉得我有哪里对不起他。” “就算你们各玩各的。”封素卿情绪有些激动,“你为什么偏偏要和钟斐在一起,你明知道我喜欢他,而且在你和我哥订婚那天,还是我介绍你们认识的!” 现在想想,封素卿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引狼入室。 江栀脸上一派平静,并没有被封素卿一连串的质问所影响,她抚了抚自己耳边的长发,淡淡道:“我和钟斐七年前就认识了。” 封素卿面色微变,而后嗤道:“你骗人!” 江栀反问:“你觉得我骗你有意思么?” 封素卿顿了顿,没说话,可表情仍旧忿忿。 “我知道你心里很不舒服,觉得是我勾引了钟斐,是我把他从你身边抢走了,可是——”江栀语气微顿,她收起了脸上的笑,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冷,“如果他一开始喜欢的人就是你,不论我做什么都没有用,不是么?” 封素卿嘴唇蠕动了一下,却没说话。 “这世上有太多的事情都强求不来,希望你不要钻牛角尖。” 江栀说完这句话就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开了。 封素卿看着江栀离开的背影,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有点隐隐约约不甚明朗。 直到江栀进了住院大楼没了踪影,封素卿才收回目光,她有些怅然地往外走,却不小心撞上了一个人,手里的塑料袋掉在了地上,药瓶也散落开来,她立马弯身去捡,撞了她的人连声说对不起,然后帮着她一起捡东西。 抬起头的时候那个人看着封素卿,惊讶道:“你是封素卿吧?” 封素卿愣了愣,一脸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 女人笑了笑,“我是江栀的姐姐江倩。” …… 江栀出院当天,钟斐过来接她回去,钟嫣嫣也跟了过来,小姑娘已经放暑假了,在家闲得无聊于是跑来凑热闹。 钟嫣嫣怀里抱着一束鲜花,看见江栀就蹦蹦跳跳地送了过去,“江姐姐,祝你出院快乐!” 江栀接过花,揉了揉钟嫣嫣的头,笑着说:“我们嫣嫣真乖。” 钟嫣嫣嘿嘿的笑,“是钟叔叔让我买的,说你肯定喜欢。” “嗯?”江栀挑了挑眉,看向一边面色有些不自然的钟斐,“是么?” 钟嫣嫣用力点头,“是啊是啊,钟叔叔可喜欢你了呢,做梦说梦话都在叫你的名字呢。” 钟斐咳了一声,“小孩子别乱说话。” 钟嫣嫣说:“我说的都是……唔唔唔。” 钟斐直接抱起钟嫣嫣把她扔在了门外,对江栀说:“走吧。” 江栀仔细地盯着钟斐的脸,“你是不是脸红了?” “没有。” 江栀笑了笑,“也对,长得那么黑,哪里看得出来,充其量也就是炭烧红了。” “……”钟斐默默地看着江栀白的在阳光下几乎要变得透明的皮肤没说话。 钟斐把江栀送回了家,临走前,江栀说:“对了,是明天去约会吧。” 他还没等说话,钟嫣嫣冒了出来,“约会?什么约会?能带上我吗?” 钟斐把钟嫣嫣的小脑袋按了回去,对江栀点了点头,“嗯,明天早上九点,我来接你。” “我也想去……”钟嫣嫣后面的声音消失在了电梯里,江栀笑了笑,然后关上了门。 对于两人间的第一次约会,江栀非常重视,七点就起床开始化妆,化好妆她又去衣帽间挑选衣服,最后她选了一件八分袖的连衣长裙。 长裙款式简单大方,上半身很修身,下半身的裙摆非常大,腰际两侧是镂空的,后背用一根带子系着,给人一种禁忌却妖冶的美感。 最后,江栀拿出口红,深红色的颜色衬得她肤如凝脂,愈发美艳。 她勾了勾唇,起身走到床边,拉开了第一层的抽屉,里面静静地放着几个套套——是昨天宋成爱这货听说她今天要去跟钟斐约会后,专程送过来的。 江栀觉得这怎么也算宋成爱的一份心意,所以就放进了包包的夹层里,等她做完这一切,门铃声也刚好响起。 钟斐今天穿的也很正式,他大约是还惦记着江栀之前说的制服play,一身西装穿的熨帖端正,就连领带都打得一丝不苟,皮鞋亮的简直可以照镜子了。 江栀对他嫣然一笑,“来了。” 钟斐感觉自己三魂七魄都被江栀这一笑给勾走了。 江栀换上高跟鞋,挽起钟斐的手臂,“我们走吧。” 两个人离开江栀家,进了电梯,此刻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干净明亮的镜面里两个人并排而站,江栀拢了拢头发,发现钟斐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 她笑了笑,“我知道我很好看,可你也不用这么一直盯着看吧?” 钟斐说:“你的衣服……” “衣服怎么了?”江栀顺着钟斐的目光转过头,这才知道钟斐的注意力放在了哪里,她贴近钟斐轻声说:“这不还是为了方便你嘛,晚上你只要一拉这个带子,衣服就会自动掉下来了。” 钟斐闻言,浓眉紧锁,沉吟着不知在想什么。 江栀娇声笑了笑,猜想着钟斐脑子里现在肯定满满的都是限制级画面,谁知还没笑完,就见钟斐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了下来,然后不由分说的让江栀穿上。 “……”这个反应有点不大对吧。 钟斐却没管江栀想什么,硬是抬起她的胳膊把两只袖子套了进去,把江栀包裹的严严实实这才罢休。 “……你好棒棒哦。” “嗯。” 坐进车里,江栀扣好安全带,问钟斐:“我们先去哪里?” 钟斐说:“电影院。”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 第50章 你可是我的初恋  电影院。 因为是周末,所以人还挺多的,江栀在旁边的休息区等着钟斐,不一会儿,钟斐就抱着可乐和爆米花朝她走了过来。 他把爆米花和可乐放在桌子上,然后坐在了江栀旁边,江栀拿过钟斐手里的票看了一眼。 最后一排,还是个情侣座。 这简直就等于昭告天下,我们不是来看电影的,我们就是来搞事情的。 江栀碰了碰钟斐的胳膊,“你是不是故意的?” 钟斐一本正经地说:“不是。” 江栀挑眉,“还装?” 钟斐说:“这部电影比较火,买的时候就剩这两个座位了。” “……”居然是误打误撞? “你要是嫌太靠后我就去买下一场。” “……不用了。” 江栀把票收好,弯了弯唇,巧合也好,故意也好,反正最终结果都是一样的。 距离电影开场还有十分钟的时候,江栀和钟斐进了影厅,江栀发现看这场电影的人还真的挺多的,整个影厅座无虚席。 两个人在最后排的角落里坐好,江栀怀里抱着爆米花桶,一边吃一边等着电影开场。 很快,影厅的灯光就暗了下来,江栀转头看了看旁边的钟斐,钟斐正看着前方的大屏幕,挺直的鼻梁下薄唇微抿,借着微弱的壁灯,她突然发现钟斐的眼睫毛还挺长的,又黑又密,他眨一下眼睛,灯光就在上面跳跃浮动一下。 江栀盯着看了半晌,然后凑过去摸了摸钟斐的眼睛。 钟斐问:“怎么了?” 江栀笑笑,“没什么,就是看你眼睫毛挺长的,感觉都可以织秋裤了。” “……”这是什么稀奇古怪的比喻。 江栀看了一会儿电影,然后指着里面的男主角说:“这个演员挺不错的。” 钟斐闻言看了一眼男主角,没说话。 江栀见他这幅样子不免就想逗逗他,她问:“你说,是里面的女主角好看还是我好看?” 钟斐看了看江栀,又看了看电影里的女主角,然后沉思片刻,说:“你。” “……”这难道不应该脱口而出么,你在做什么比较啊? 江栀抿了抿唇,忽然一脸激动地说:“哎呀,这个男主角长得好帅啊,帅的人合不拢腿。” 钟斐皱了一下眉,转头看向江栀:“你说什么?” 江栀塞了一颗爆米花,故意嚼的嘎吱嘎吱响,淡淡道:“没什么啊,我只是夸他长得帅。” 钟斐说:“下一句。” 江栀舔了舔嘴唇,又嚼了一颗爆米花,“什么下一句,我忘了。” 钟斐定定的看着江栀,目光在昏暗的环境中更显漆黑深沉。 江栀却好似浑然不觉一般,兀自吃了几颗爆米花,含混不清地说:“你看我干什么,难道我比电影还好看?” “还是说——”江栀转过头,眉眼弯弯,“你也想吃爆米花了?” 钟斐看着江栀细长的指尖夹起一颗爆米花,然后她红唇微张,好似花瓣绽放盛开一样,爆米花被她含在唇间,舌尖在上面轻轻滑过——钟斐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他说:“是想吃了。” “是么。” 江栀抓了几粒爆米花,刚要喂给钟斐,钟斐却大手直接按住她的后脑,嘴唇强势的压上来,舌尖在她唇齿间卷了一圈,原本在她口中的爆米花就这样跑到了钟斐嘴里。 钟斐点点头,“很甜。” “很甜是吧?”江栀眉尖轻挑,笑眯眯地说:“后面还有更甜的呢。” 说着,她把原本要喂给钟斐的爆米花,都塞进了自己嘴里,然后两只手按住钟斐的脸,就凑了过去。 唇齿间,除了彼此的味道以外,还有爆米花独有的香甜之味,钟斐很仔细地品尝着,手臂绕到江栀身后环住了她的腰,指尖挑开西装外套的衣摆便探了进去。 她的肌肤细腻而光滑,触感非常好,让他爱不释手,流连忘返,指尖从下往上一路抚摸,然后他就摸到了那根据说一拉衣服就会自动脱落的带子。 带子很长,缠绕在钟斐修长的手指上,他本无意解开,可是带子却自己开了,钟斐动作微顿。 黑暗中,他听见江栀低低地笑了一声,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颈间,她身上带着淡淡的香味,钟斐不知道那具体是什么味道,只觉得沁人心脾,格外好闻,她对着钟斐的耳朵轻呵了一口气,“讨厌,你好坏坏哦。” 声音千娇百媚,好似酥到了人骨子里。 钟斐指尖抖了抖,江栀靠在他胸口说:“就算再怎么迫不及待也不要在这里嘛,给人家系上啦。” “……” 钟斐默默把两只手都伸进去,系好了带子。 江栀在他唇角啄吻一口,轻声说:“晚上再继续哦。” 电影时长总共两个小时零十分钟,两个人看完电影出来后就去吃午饭。 江栀以为钟斐会带她去西餐厅,玩点浪漫情调,没想到他却带自己来了火锅店。 店内人很多,笑闹声不绝于耳,江栀挽着钟斐的手臂走进去,两个人挑了一个空位坐下,点好菜后,江栀问:“你怎么想到要来吃火锅的?” 这不大像钟斐的风格。 其实钟斐在挑选午饭地点的时候纠结了很久,高档餐厅虽然有格调,也显得比较正式,可是他总觉得江栀不会喜欢,她向来随性洒脱,无拘无束,应当更喜欢市井气浓重一些,有些喧嚣的地方。 人间虽吵,却充满了悲欢喜乐,又有何不好? 钟斐说:“觉得你会喜欢。” 江栀笑了笑,“行啊,你现在都快赶上我肚子里的蛔虫了,我想什么你都知道。” 服务员送了肉和菜上来,江栀哗啦一下直接把一盘肉全都倒了进去,然后是菜,没一会儿,桌子上的盘子就空了,锅里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辣椒红彤彤的,看得人食指大动,江栀舔了舔嘴唇,早就在一边拿着筷子眼巴巴得等着。 等到肉熟了,江栀迫不及待地夹了一筷子,沾了酱料,立马大快朵颐起来。 钟斐看着江栀这幅样子,眼里沾染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她喜欢就好。 江栀吃的正欢,却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她看了一眼桌子,这才想起来她竟然没点酒,吃火锅哪能不喝酒呢,于是她扬声喊了一声服务员。 “来半打啤酒!” 钟斐说:“我开车不能喝酒。” 江栀看了他一眼,“哦,我是给我自己点的。” “……”钟斐叫住服务员,把江栀点的啤酒换成了果汁。 江栀不满,“果汁多没劲啊,喝酒才对嘛。” “不行。”钟斐的态度很坚决,“对身体不好。” 江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好着呢。” 钟斐眼见着江栀把自己的胸拍的凹了一下,然后又很是倔强的弹了出来,他脑子一瞬间就冒出了手感一定很好的念头。 江栀见钟斐不说话,就凑了过去,盯着他的眼睛问:“你刚才在想什么?” 钟斐避开江栀的目光,“……没想什么。” 江栀狐疑地挑了一下眉,她回想了一下刚才钟斐的眼神,顿时了然的笑了笑,用筷子夹了一块肉送至钟斐唇边,她身体微微前倾,从低垂的领口能够看见形状姣好的锁骨和丰满的事业线。 钟斐手里的筷子差点都掉在地上。 江栀眉眼含羞,眼睫轻眨,狭长的眼尾好似展翅的燕尾蝶,艳丽无双又诱惑至极,她娇滴滴的说:“吃啊,人家特地喂给你的呢。” 钟斐依言把嘴边的肉吃了进去。 江栀坐回座位上,笑眯眯地说:“好看么?” “好……”才刚说了一个字,钟斐就猛地停了下来。 他刚才还以为江栀问的是“好吃么”,下意识地就要回答好吃,还好他反应及时,意识过来江栀说的是“好看”而不是“好吃”。 差点就掉进江栀给他挖的坑里,只不过……好像也已经晚了。 江栀唔了一声,点了点头说:“你喜欢就好。” “……”钟斐不再说话,低头默默吃肉。 这顿饭江栀自认吃得非常畅快舒爽,她面颊红润,挺秀的鼻尖上汗涔涔的,钟斐抽了纸巾给她擦了擦汗。 江栀抬起头,对钟斐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钟斐,你知道你有哪两点好么?” 钟斐表示不知道。 江栀握住他的手,指尖细细摩挲着他的腕骨,“这也好,那也好。” “……”钟斐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江栀笑了笑,“我们走吧。” 两个人走出火锅店,坐进车里,江栀问:“接下来去哪儿?” 钟斐居然还学会故意卖关子了,他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江栀哦了一声,接着打了一个巨大的哈欠。 钟斐一边倒车,一边问:“没睡好?” 江栀顿了顿,忽然对他羞涩一笑,“这不是梦到你了么。” 钟斐正想问为什么梦到我会睡不好,他忽的想到了什么,到了嘴边的话就被他咽了进去。 江栀奇怪,“你为什么不问我梦里我们都做了什么?” 钟斐目不斜视,眼睛看着前方的路况,“不想问。” “……”行吧。 钟斐开车载着江栀去了游乐场,江栀“哇哦”了一声,“……人还真是多啊。” 确实,此刻游乐场里的人简直可以用人山人海来形容,密集程度丝毫不亚于春运火车站。 钟斐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其实他原本的目的地不是这里,还是陆臻极力推荐他,难得不再插科打诨而是一脸深沉地说“如果她涉世未深,就带她看尽人世浮华,如果她历尽沧桑,就带她坐旋转木马”,也不知道陆臻从哪里听来的这么一句话,钟斐思考了许久,最后决定带着江栀来坐旋转木马。 女孩子应该都喜欢电影里浪漫的桥段,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就这么跟赶集似的约会还不如不来。 钟斐说:“要不我们换个地方?” 江栀摇头,“不用,来都来了,不玩一下也太吃亏了。” 游乐场门口有卖那种猫耳朵发卡的,上面还有一个小开关,按一下就会亮灯,江栀觉得挺有意思的,就买了两个,一个戴在自己头上,另一个自然就是给钟斐买的。 钟斐见江栀笑眯眯的要把那个猫耳朵发卡往自己头上的戴的时候,表情非常抗拒,甚至还后退了两步。 江栀顿时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你不爱人家了。” “……”爱爱爱,你戴吧。 江栀立马眉开眼笑起来,对钟斐勾了勾手指,“低头。” 钟斐已经停止对这个世界的反抗了,坦然的接受江栀对自己的改造,他顺从的低下头,江栀踮起脚尖,就如愿以偿的把猫耳朵发卡戴在了他头上,然后她打开开关,钟斐头上的猫耳朵就闪闪发亮。 江栀一脸欣喜雀跃,“哇,你的头在发光耶。” “……”钟斐抿紧唇,已经暗暗决定回去就把陆臻暴揍一顿,这出的都什么鬼主意。 江栀目光在各个游乐设施上转了一圈,“先玩哪个好呢……” 最后,她的目光停留在了跳楼机上,隔着老远都能听到上面人的尖叫,江栀勾了勾唇角,挽着钟斐的手臂说:“走吧,我带你玩点刺激的。” 两个人走过去,上一拨人刚好下来,钟斐看到有好几个小姑娘都被吓哭了,见状,他不由得转头看了一眼一脸兴奋跃跃欲试的江栀一眼,然后抬头望了望天。 人和人果然不能比啊。 江栀旁边坐的是一对小情侣,在跳楼机上升前,男生一直在安慰女生,说什么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的,江栀看了看旁边的钟斐,一脸深情地握住了他的手,“不要害怕,有我在的。” “……”喂,你反过来了。 不过钟斐还没等说话反驳,跳楼机就缓缓上升了,上升到一定高度后,瞬间就垂直往下落。 钟斐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还有江栀呼喊的声音,他转头看过去,风把她的长发扬了起来,她的脸上带着畅快之意,说不出酣畅淋漓。 从跳楼机上下来后,江栀一边理头发一边说:“好爽啊。” 钟斐帮她把打了结的头发弄开,然后低头看着她,抿了抿唇有些欲言又止。 江栀看出了钟斐想说什么,她淡淡道:“只是一个游戏而已,没什么好怕的,更何况,我又不是没跳过楼。” 钟斐皱了皱眉,什么叫“又不是没跳过楼”? 他忽然想起了吴忠带来的资料里,江栀曾经浑身多处骨折,住了很长时间的医院这件事,会不会就和她口中说的跳楼有关呢? 正想问问江栀到底怎么回事,江栀却已经拉着他往鬼屋的方向走了。 这间鬼屋是新开的,需要至少四个人才能一起进入,江栀和钟斐只有两个人,所以就跟后来的三个姑娘一起结伴进去。 其中一个姑娘说:“我听说这间鬼屋是以精神病院为原型的,很吓人的。” “真的那么吓人嘛,我说不进来,你们还非拉着我……” 许是太害怕了,姑娘不小心绊了一跤,撞上了前面的钟斐。 钟斐回头看了她一眼,姑娘不好意思的说:“小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小哥哥? 钟斐还没什么反应,他旁边的江栀却不经意的挑了一下眉。 就在这时,一个面色惨白,眼睛流着血泪的护士突然从旁边跳了出来,她张着血盆大口,留着长长的红指甲,张牙舞爪的对着他们,姑娘们吓得高声尖叫,分贝简直能把玻璃给震碎。 反观江栀却面不改色,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她和面前这个护士大眼瞪小眼看了半晌,然后“哎哟”一声,抱住钟斐的手臂嘤嘤嘤地说:“小哥哥,好吓人啊,人家好怕哦。” 三姑娘:“……”你那哪里是害怕,就是单纯的卖萌吧。 一行人继续往里走,江栀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抓住了自己的脚踝,她想也没想一脚踹了过去,也不知道踹到了哪里,黑暗中传来一个极为明显的闷哼声。 三姑娘低头看见旁边趴着一个穿着病号服的人,而那个人脸上有一个非常明显的鞋印,两行鼻血默默地从鼻孔里流了出来。 江栀趁势扑到了钟斐怀里,眨巴着清澈无辜的大眼睛柔柔弱弱地说:“他摸我。” 钟斐闻言皱起了眉,朝地上那个人看过去,目光凌厉如刀,好似能把人剜成一片一片。 那个人哆嗦了一下,颤声说:“对不起,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三姑娘:“……”还真是第一次看见“鬼”给人道歉的呢,好长见识哦。 就这样,原本需要四十分钟才能出来的路程,他们只用了二十分钟就出来了,而且全程无惊无险,江栀简直就是个鬼看见了也要绕道走的人。 离开鬼屋后,有人好奇的凑上来问:“里面吓人吗?” 三姑娘一致摇头,“一点都不吓人。” “太好了。”问的那个人拍了拍胸口,然后拉着伙伴进去了。 接着,三姑娘就听见了里面好似杀猪一样的鬼吼鬼叫。 江栀和钟斐接下来没有再玩其他的项目,两个人买了冰淇淋坐在长椅上小憩。 “钟斐。”江栀晃了晃腿,“你以前来过游乐场么?” “没有。” 江栀一脸狐疑,“没和女朋友来过?” 钟斐不答反问:“你呢?” 江栀咬了一口冰淇淋,“我什么?” “没和男朋友来过?” “来过啊。”江栀指了指他,“这不就跟着你一起过来了嘛。” 钟斐没说话。 江栀伸出食指点了点钟斐脸颊,“你可是我的初恋。” 钟斐挑眉,显然对这句话并不相信。 江栀从各方面来说都像一个情场高手,哪里像是第一次谈恋爱? 或许是猜到了钟斐心里在想什么,江栀对他笑了笑,“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这就叫做本能,女人生来拥有吸引男人的本能,只看她们想不想而已。” 钟斐看着江栀,她头上还戴着猫耳朵发卡,漫不经心的吃着手里的冰淇淋,神情恬淡安静,她今年才二十一岁,可却没有一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应有的涉世未深的天真与好奇,尽管她的身体还年轻,可内心却像饱经风霜尝尽冷暖过了大半辈子一样。 究竟是怎样的过去造就了这样的她呢? 她到底都经历过什么,又拥有怎样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 钟斐想要去了解,想要去碰触,可却又害怕这样会揭开她的伤口,让她再次痛苦起来。 就在他陷入沉思的时候,江栀的手机忽然响了,看见来电显示的时候她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然后接通电话。 电话那边不知说了什么,江栀的表情在刹那间就变了。 只见她紧紧抓着手机,冰淇淋在太阳光火辣辣的炙烤下已经化了,沿着江栀的手一直往下流,甚至还有几滴落在了她的长裙上,可是她却浑然未觉,只紧紧拧着眉,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许多。 钟斐从来没有在江栀脸上见过这么凝重的神色。 挂断电话后,钟斐问她:“怎么了?” 江栀还是拧着眉,脸上带了些许焦急的神色,她说:“疗养院那边来电话说,我妈不见了。” 此时此刻,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却又毫无头绪。 她只是个普通人,也会伤心也会难过,只是大多数时候她都把不好的一面用笑容来伪装掩盖掉了,可是这次不一样。 苏眉是江栀最大的软肋,那是她唯一的亲人,也是支撑她一路走来的唯一动力。 她不可能做到镇定自若。 钟斐看出了江栀的焦急和不安,他伸手按住江栀的双肩,唤了一声她的名字,“江栀。” 江栀抬起头,不期然地撞进了钟斐的眼底,那双黑色的眸子一片沉静,好似一汪无波无澜的湖泊,带着能让人安静下来的力量。 钟斐说:“万事有我,别怕。” 对啊,还有他在,还有她最爱的他在。 江栀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那些慌乱和焦躁仿佛随着呼出去的气一起从她体内抽离了,她重新镇定下来,开始仔细思考。 苏眉在疗养院好好的待了七年,以前从未发生过这样的情况,她一个神志不清的病人,甚至连出去的路都不认得,又怎么会突然失踪呢? 除非——有人故意把苏眉带走了。 江栀抿了抿唇,疗养院的管理很严格,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混进去把苏眉带走的。 蓦地,她想到了什么,说了三个字,“江丙坤。”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 第51章 好久不见  江家。 自从上次江丙坤和姚淑秋母女大吵一架过后,家里就一直弥漫着压抑的氛围,原本就出现了裂痕的家庭关系变得摇摇欲坠,时刻处于分崩离析的边缘。 江丙坤从楼上下来,走进饭厅,看见姚淑秋和江倩正在有说有笑的一边吃早餐一边闲聊,两个人就跟没看见他一样,就连一丝停顿都没有,继续之前的话题。 他没出声,目光在餐桌上环视了一圈,却发现桌子上只有两份早餐,姚淑秋一份,江倩一份,并没有自己的。 江丙坤沉默片刻,他感觉胸腔里翻涌着什么,几乎要冲破郁结的情绪破土而出,可是他硬生生忍住了,他把目光从正在欢声笑语的母女两人身上移开,来到冰箱前。 他打开冰箱,却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 不要说食材了,就连牛奶和面包都没有。 他转过身,看向姚淑秋,“李嫂呢?” 李嫂是家里雇佣的家政,饭菜都是李嫂准备的。 姚淑秋闻言停下话头,抬起眼皮不咸不淡的看了江丙坤一眼,“李嫂请假了。” 江丙坤皱起眉,“请假了?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 姚淑秋哼了一声,“早餐没有你的份,你不是喜欢找小三小四么,干脆就让你那些情人给你做好了。” 江丙坤面色微变,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拳头,“你什么意思?” 姚淑秋直直地看着他,目光不避不让,“我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么,江丙坤,我受够你了,我忍了你七年,忍了你在外面生的那个野种七年,我现在不想忍了,我要跟你离婚!” “离婚?”江丙坤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你是认真的么?” 姚淑秋重重地点头,“是。” 江丙坤眉头紧锁,他看了一眼仍旧在慢条斯理吃着早餐,好似对眼前这一幕一点都不奇怪的江倩,很显然,江倩早就知道姚淑秋要跟他离婚,而且她是站在姚淑秋那边的。 “姚淑秋。”在最一开始的慌乱过后,江丙坤就恢复了镇定,他说:“你知道离婚会带来多严重的后果么?” 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了近三十年,彼此的利益都是捆绑在一起的,换言之,也就是说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小打小闹也就算了,要是真的闹离婚,到时候翻了船,彼此都讨不到丝毫好处。 姚淑秋冷冷地看着江丙坤,在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是真的死心了。 她还记得年轻的时候,江丙坤英俊又绅士,待人彬彬有礼,对她也是温柔体贴,她以为自己嫁了一个如意郎君,可实际上呢,江丙坤就是一个伪君子,表面上对她情有独钟,背地里却左拥右抱,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里。 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看中了自己的家世背景。 彼时,江丙坤不过是一个肚子里有点墨水脑袋转的比别人快一点的穷小子罢了,如果不是自己,他怎么可能会有这一天。 他能拥有现在的权势,金钱,都是凭借着自己,可是他不仅不心存感激,却一再的背叛自己。 甚至于在她提出离婚的时候,江丙坤第一时间不是挽留这段婚姻,而是告诫她,离婚会损害他们的共同利益。 这个人,就是一条白眼狼,满脑子就只有利益。 姚淑秋觉得自己真是瞎了眼,当初怎么会看上这样唯利是图阴险狡诈的男人。 “江丙坤,这些年,我一直在尽心尽力地维护好这个家,我甚至为了所谓的面子,原谅了你的出轨,可是——”她字字血泪,大声控诉道:“你太让我寒心了,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利用工具,你利用我得到了今天的地位,那我告诉你,我也可以让你一败涂地,变得一无所有,我已经联系了律师,我要让你净身出户,你给我记好了,这都是你欠我的。” 说完,姚淑秋转身就离开了饭厅。 江倩吃完了早餐,她看了僵在原地的江丙坤一眼,有些欲言又止,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也离开了。 心死从来都不是一瞬间的事情,而是无数次伤心的累计叠加。 这就像是往气球里面充气一样,尽管每次都充进去一点点气,可是随着经年累月的积累,迟早会把气球充爆,现在的姚淑秋就是这样的状态。 江丙坤咬了咬牙,神情愤怒到扭曲,他一把抓起桌子上的玻璃杯,啪的一声用力摔在了地上。 这样还嫌不够一般,他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扫到了地上,喘着粗气想,凭什么每个人都说是自己欠了他们。 他是为了权力地位,娶了姚淑秋,可是在江栀到来之前,他在她面前扮演一个五好丈夫的身份演了整整二十年,又有谁知道他面对一个只会骄纵任性的大小姐,又是怎样的忍气吞声,他自认自己对姚淑秋已经仁至义尽了,最起码在姚淑秋父亲去世之后,他没有一脚踹了这个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的废物,不把她扫地出门她就该烧高香了,现在居然还敢提离婚,还要让她净身出户,简直就是做梦! 还有江栀,要不是她带着那个已经疯的神志不清的苏眉突然插进来掺和一脚,姚淑秋那个傻子也不会知道他背地里都干了些什么。 苏眉会变成疯子又不是他害的,他凭什么背这个黑锅,只是一想到江栀背后那个势力,江丙坤又有些忌惮。 他面目阴沉地想了半晌,然后回到楼上的房间,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姚淑秋都要行动了,他没理由要坐以待毙。 到时候就看谁斗过的谁。 到了下午,偌大的别墅里传来了门铃声,姚淑秋之前约了律师,她以为是律师到了,就过去开门,却没想到站在门口的人是江栀和一个高大的男人。 姚淑秋皱起眉,不悦道:“你来干什么?” 江栀没工夫和姚淑秋闲扯,她直接绕过姚淑秋进了别墅,姚淑秋伸手就要去抓江栀的肩膀把她拽回来,结果刚抬一起手,眼前就横了一只手臂。 姚淑秋抬起头,跟着江栀一起过来的男人正低头看着她,男人面无表情,眼眸漆黑,尽管他什么都没说,气场却鲜明而强大,一看就不好惹。 她怔了怔,默默把手缩了回去。 江栀走进别墅,“江丙坤,你给我出来!” 听见声音,江丙坤从房间里走出来,他拧着眉,站在楼梯口居高临下的看着江栀,“有事么?” 江栀抬头看他,直接开门见山地说:“我妈在疗养院失踪了,是你做的吧。” 江丙坤一脸冷淡,“她失踪了关我什么事?” 江栀说:“疗养院的人只认咱们两个人,不是你还会是谁?” 江丙坤还是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我还不至于对一个疯子做什么。” 江栀微微眯缝了一下眼睛,仔细地盯着江丙坤。 她非常清楚,江丙坤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任何挡在他路上的绊脚石他都会毫不留情的除掉,七年前刚到江家的时候,她就已经见识过了。 虽然,在那之后,江丙坤因为忌惮老实了不少,可是不排除他会暗中做手脚。 江丙坤从容不迫地和江栀对视,脸上的表情很是平静。 不是江丙坤做的又会是谁? 疗养院的人不会随便让人接近苏眉的,难道真的是苏眉自己跑出去的? 江栀强自压下心中忧虑,她目光冰冷地看着江丙坤,“最好不是你,要是你敢动她一下,我绝对饶不了你。” 说完,江栀就和钟斐离开了江家。 此时正值黄昏,夕阳西沉,血红色的光芒晕染着半边天空,江栀半边的脸都被光芒映的发红,琥珀色的浅瞳里也一片红光,她咬着唇,眉头紧紧蹙着,显然是在担心苏眉。 钟斐把她揽入怀中,轻轻怕了拍她的背,“别担心,我的人已经在找了。” 江栀没说话,只顺从的靠在钟斐怀里。 男人的怀抱是如此的温暖,她感觉自己焦躁不安的心渐渐被安抚了。 过了十分钟,钟斐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接通电话,江栀就在他旁边,听到了电话里的内容,在西宁路的沃尔玛超市前,发现了一个穿着病号服精神好像有问题的中年女人。 于是,钟斐就带着江栀立马开车赶往西宁路的沃尔玛超市。 天已经完全黑了,路灯一盏接一盏地亮了起来,西宁路位于市中心,此刻正繁盛依旧,街道上人来人往,人声鼎沸。 而与这个城市的繁华格格不入的是一个蹲在垃圾桶旁边的女人,女人穿着病号服,面容苍白,毫无血色,她的身体非常瘦弱,宽大病号服空荡荡的,露在外面的手腕非常的纤细,好似一折就会断掉,她的头发大半都是花白的,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球浑浊,目光呆滞,此时此刻她正看着手里的一个棒棒糖咧开嘴傻傻的笑。 周围路过的人大多都注意到了这个女人,纷纷露出厌嫌的表情,这个女人一看就是精神不正常,保不齐就是哪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病人,谁知道她会不会突然发疯冲上来。 女人对周围那些或厌恶或鄙夷的目光毫无所觉,她只是看着手里的那颗棒棒糖,浑浊的眼球里迸发出慈爱的光芒,她低低地说:“小栀,你看,这是妈妈给你买的棒棒糖,你不是一直想吃吗,妈妈买给你了,开不开心?” 没有人回应女人的话。 因为她面前是一团空气,空气是不会说话的。 没有得到回应,女人似是有些不解,她皱起眉,不解地问:“小栀,你为什么不理妈妈啊,你是不是生妈妈的气了?” 女人说着,便哭了起来,她哭的像个小孩子一样,眼泪鼻涕一起落了下来,声音哽咽着,颤抖着,小心翼翼地说:“妈妈错了,妈妈不应该打你,是妈妈不好,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保证我下次再也不会打你了……” 她哭得很伤心,声音哀绝,豆大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从她眼睛里滑落。 江栀到达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感觉自己的心都揪了起来,钟斐刚把车停下,她就立即推开车门,朝着苏眉跑了过去。 苏眉却是对江栀的到来一点反应都没有,她一直在哭,身体都在微微颤抖,嘴里不停地喃喃着什么。 江栀在苏眉身前停下脚步,她蹲下身,终于听清了苏眉在说什么。 她在不停的说“小栀,对不起”这五个字。 江栀抿了抿唇,这不是苏眉第一次出现这样的状况,每每在她发疯打了自己过后,她都会说“小栀,对不起”,然后不停的哭泣不停的道歉来求得自己的原谅。 她每次都会说下次不会了,可是下次一直在继续,她下手也一次比一次重,江栀觉得那个时候的苏眉是真的想要打死自己的,打死她的屈辱,打死她的污点。 江栀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她伸出手,握住了苏眉颤抖的手。 苏眉怔了怔,然后抬头,呆滞空洞的目光过了许久才有了焦点定在江栀身上,她似乎忘了自己刚才为什么哭,眼泪茫然而无辜,她看着江栀的目光很是陌生,甚至还带着隐隐的抗拒,她挣扎着要甩开江栀的手,“你是谁啊,你为什么要抓我。” 猛然间,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喊道:“阿兰?阿兰?你在哪儿,你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啊,你不是说……” 苏眉的力气很大,她用指甲狠狠抠着江栀的手,尖利的指甲刺入皮肉里,江栀皱了皱眉,她松开手按住苏眉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我是小栀,是你的女儿。” “你骗人!”苏眉说:“你不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今年才五岁!你为什么要假扮我的女儿,你是不是把我女儿藏起来了,我要找我的女儿,我要把棒棒糖给她,她最喜欢吃棒棒糖了……” 江栀闻言看向苏眉手里紧紧攥着的那颗棒棒糖,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早在江栀还小的时候,她曾经很羡慕别人家的孩子有父母疼爱,想要什么都有人买,她站在商店门口眼巴巴地望着柜台上摆放的精致糖果,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 苏眉从来不会给她买这些东西,她只是在幼儿园的时候,捡过一颗别的小朋友不小心丢在地上的棒棒糖,她生怕别人看见,立马就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放学后,她找了一个没有人的角落,小心翼翼的撕开糖纸,粉红色的糖果晶莹剔透,她试着用舌头舔了舔。 非常甜。 那是小小的江栀吃过的最甜的东西。 她没敢多吃,只尝了一下味道就停下了,然后用糖纸重新包好,仿若捧着这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般塞进了自己的裤兜里好生保管。 可是一颗糖又能支撑多久呢,迟早是要吃完的,江栀很想再尝一下,可是她掏遍了身上的一兜,连一个钢镚都没找到。 她只好恋恋不舍得回了家,苏眉正在家里做手工活,她犹豫了许久,然后来到苏眉面前。 苏眉抬头看她,她的神色有些不耐烦,“怎么了?” 小小的江栀声音也细细的,嚅嗫道:“妈妈,我想吃糖……” 苏眉听后勃然大怒,她把手上的手工物用力一摔,一把扯过江栀的胳膊,把她按在硬硬的板凳上,拿了笤帚就开始打她。 “我为了养活你没日没夜的工作,你居然还想吃糖!你还想干什么,你是不是要榨干我才甘心啊!我为什么要把你生下来,你就是个累赘!你只会拖累我,我的人生全被你毁掉了!” 这场暴力不知持续了多久才停下来,江栀从一开始的嚎啕大哭到后来的气息微弱,她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像一只死鱼一样趴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苏眉过了很久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一下子就慌了,笤帚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她转身走了出去,再回来的时候怀里抱着一大堆的棒棒糖,她揉着江栀的头说:“小栀,你看啊,妈妈给你买棒棒糖了,你看看啊。” 只可惜,江栀根本没有力气睁开眼睛,也没有力气回应苏眉。 苏眉开始哭,她撕开棒棒糖的外包装直接塞进了江栀嘴里,然后抱住江栀的头说:“小栀,妈妈错了,妈妈以后再也不会打你了,你不要离开妈妈,妈妈只有你了啊。” 许是触及到了很久不曾想起的过往,江栀心中一阵酸涩,就像是被人用力拧了一把,一抽一抽的疼,她看着苏眉手里那枚小小的糖果,很想告诉苏眉,她早就过了爱吃棒棒糖的年纪了,她不再是当年那个无力懦弱的小姑娘了,她长大了,可以保护苏眉了。 只可惜,面前的人不认识她。 苏眉还在哭喊:“我要找我的女儿,你不要拦着我,我的女儿,我的女儿……” 钟斐就站在距离江栀三步开外的地方,他看着江栀的母亲疯疯癫癫的样子,明明江栀就在她眼前,可是她却不认得江栀,看向江栀的眼神也是全然陌生的。 而江栀呢,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情,她脸上的表情很平静,可是钟斐看到她的瞳孔在微微颤动,里面掺杂了很多情绪,有无可奈何,还有极度的压抑,以及彻骨的痛苦。 钟斐很难想象江栀是怎样独自一个人撑过这么多年的,如果是普通人,或许早就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了,可是她竟然硬生生的把所有的痛苦都一个人吞咽了进去,或许她的心早就已经变得千疮百孔了,只是没人看得到。 那一瞬间,钟斐脸上的表情变得极度复杂起来,他脑子里闪过许多的念头,还有很多他不愿意回想的过去。 他变得非常混乱。 直到江栀搀扶着苏眉走到他身边,唤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 他看着江栀,似是有很多话要说,可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有些话,说出去了就永远都不能挽回了。 车上,钟斐坐在驾驶座开车,江栀和苏眉坐在后座上,苏眉手里一直握着棒棒糖,她看着江栀,问:“你真的能带我找到我女儿?” 江栀点头。 苏眉便开心的笑了起来,甚至还哼起了歌,声音轻轻柔柔,她抚摸着手里的糖果,脸上是慈爱的表情,“小栀,妈妈马上就去看你了。” 江栀咬了咬嘴唇,似是不忍再去看,她转过头,在转头的刹那,透过车内的后视镜,和钟斐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她对钟斐笑了笑,表示自己还好,不用担心。 钟斐看到江栀的笑不仅没有放松,眉头反而皱的更紧了。 好在江栀并没有注意到。 三十分钟后,就到了疗养院,江栀搀扶着苏眉下车,苏眉一看见熟悉的环境顿时面色大变,她开始挣扎,同时用怨恨的目光看向江栀,大声指责道:“你骗我!我女儿根本就不在这里!” 江栀试图安抚苏眉,但是苏眉根本就听不进去,也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大的力气,直接推开了江栀,江栀脚崴了一下,好在钟斐及时在身后扶住了自己,她才免于跟地面亲密接触。 “你为什么要骗我,你这个坏人,我要打死你!” 苏眉简直恨极了江栀,觉得江栀是不让她和女儿相见的坏人,她张牙舞爪的扑过来,扬起手就要一巴掌扇过来,钟斐见状连忙抱住江栀一个转身,用自己的后背抵挡住了苏眉的攻击。 就在这时,疗养院的工作人员及时过来制住了苏眉,他们拖着苏眉往里走,而苏眉还在大喊,“我不要回去!我不要!” 江栀从钟斐怀中出来,她看向苏眉被护士拖走的方向,眼神哀伤而凄凉。 她注意到地上有一只棒棒糖,很显然是从苏眉手中掉落在地的,她走过去,正要捡起棒棒糖,一只手却先于她把糖捡了起来。 江栀抬头看过去,一个带着无框眼镜长相斯文的男人就站在自己面前,他把糖递给她,笑了笑说:“好久不见。” “骆医生。”江栀对他点了点头,接过糖果,“好久不见。” 骆尚贤是临江市著名的心理医生,他自己有个私人诊所,江栀曾经带着苏眉去他那里看病,苏眉虽然好了一点,只可惜,最后又复发了。 江栀说:“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 “有点事情。” 说着,骆尚贤就注意到了一道凌厉而冰冷的目光,他看向江栀身后,随即笑了笑,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却被钟斐给打断了。 “江栀。” 钟斐叫了江栀一声。 江栀回头,钟斐的脸色很不好看,她估摸着这个醋味特别大的家伙又吃醋了。 她伸手揽过钟斐,对骆尚贤说:“骆医生,这是我男朋友,钟斐。” “这是骆尚贤骆医生。” 骆尚贤微怔,镜片的后双目微微闪了一下。 钟斐没有看骆尚贤,他对江栀说:“我们进去吧。” 江栀点头,然后对骆尚贤挥挥手就离开了。 骆尚贤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回过头,目光一直看着江栀旁边的钟斐。 他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 第52章 我要跟你解除婚约  黑夜寂寥而深邃,天空中一颗星星都没有,有些压抑的沉闷。 江栀站在病房门口,看着护士费力地按住疯癫的苏眉,给她打了镇定剂。 苏眉的乱吼乱叫在刹那间戛然而止,她瞪大眼睛,因为太过瘦弱,眼眶都深深地凹陷进去,她脸上的表情像是凝固了,嗓子里发出咯咯的声音,这样的画面持续了近一分钟,然后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无力地倒在了病床上。 旁边的护士见状擦了擦额上的汗,给苏眉盖上被子,便离开了。 眼前的这一幕,让江栀想起了自己刚送苏眉来这里的情景。 那个时候她还只有十四岁,是江丙坤开车送她们过来的,江丙坤跟院长谈话,江栀就在旁边安抚苏眉。 尽管苏眉有些意识不清,可是她还是能感觉到即将要发生的事情,她像个小孩子一样惴惴不安的抓着江栀的胳膊,眼睛里写满了惶恐,“小栀,你是不是嫌弃妈妈,不要妈妈了?” 江栀说:“我没有嫌弃你,我只是想让你接受更好的治疗。” 苏眉一个劲儿的摇头,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小栀,我不要离开你,我只有你了,我只有你了啊。” 看到这个样子的苏眉,江栀也很心疼,她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她们只拥有彼此,正因为如此,江栀希望苏眉能够好起来,以前她没有钱,没有能力,现在她有了钱,她想让苏眉恢复正常。 医生和护士带着苏眉往病房里走的时候,苏眉一直在哭,她哭的撕心裂肺,死死抓着江栀的手,就像是抓住救命的最后一根稻草,抓住她跟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因为她哭喊的太过厉害,医生给苏眉注射了镇定剂。 苏眉失去了意识,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无力地倒在了床上,可即便这样,她还是抓着江栀的手。 一晃七年时间过去,江栀想起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来看苏眉了。 小的时候她的世界里只有苏眉,可是长大后,她拥有了朋友,拥有了爱人,拥有了自己的人生,苏眉渐渐地远离了她的世界。 江栀终于明白苏眉当初为什么会那么惶恐,为什么那么抗拒进入这里,她像是早就预见了将来的这一切,知道自己终究是要被抛弃的。 想到这里,江栀心里一阵愧疚和懊悔。 她推开门走进去,来到床边。 灯光下苏眉本就苍白的脸更显孱弱,她闭着眼睛,两鬓斑白的头发有些乱,江栀伸手仔细又轻柔地把苏眉的头发捋好。 病痛早就把苏眉折磨的不成样子,她变得干瘪又瘦弱,就跟皮包骨似的,江栀明明记得,去年的时候她还没有这么瘦。 她抿紧唇,把棒棒糖从口袋里拿了出来,然后放进了苏眉手里,苏眉的指尖像是有感知一般动了动,江栀握住苏眉的手,把头靠在上面,轻声说:“对不起。” 她的声音很轻,四散在屋内寂静的空气中,满是无奈又充满哀伤。 钟斐一直站在门口没有打扰江栀,他感觉眼前的病房把他和江栀隔绝掉了,病房内是一个世界,而病房外又是另一个世界。 江栀静静地看着苏眉好一会儿,她把苏眉的手放回到被子里,又仔细的掖好被子,这才离开了病房。 医生匆忙走了过来,看见江栀便开始道歉,“江小姐,对不起,是我们管理疏忽,才会导致今天的意外,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江栀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是生气还是没生气,她拢了拢身上的宽大的西装外套,淡淡道:“张医生,我知道你是一个负责任的人,七年来你一直都把我母亲照顾得很好,这次的事情我也不怪你,我只是奇怪,好端端的,我妈怎么自己偷跑出去呢?” 张医生愣了愣,“江小姐,你的意思是?” 江栀笑了笑,笑容人畜无害,“我想知道最近有没有什么人来看我妈?” 苏眉肯定不是一个人偷跑出去的,一定是什么人带走了她,而现如今苏眉的精神状态非常不稳定,连江栀都不认识了,又是谁能让苏眉乖乖地跟对方走呢? 张医生想了想,却没有什么头绪,便找来了专门负责照顾苏眉的护士,护士说:“有一个人经常来看苏女士,她说自己是苏女士的朋友。” “朋友?”江栀皱起眉,苏眉哪里会有什么朋友,她问:“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护士翻了翻访问记录,指了名字给江栀看,只见上面写着两个字“阿兰”。 这一看就是化名。 而护士居然让这样的人随便接近苏眉,江栀早就说过除了她谁也不允许探视苏眉,她们是把她的话都当耳旁风了么? 护士被江栀看的有点心虚,她解释说:“我看这个人不像坏人,而且苏女士看见她还很是高兴,两个人能聊上好久呢。” 江栀怒极反笑,“你还真是厉害,仅凭肉眼就能看出一个人是好人坏人,她是在脸上写了字专门给你看么?” 护士被江栀怼的哑口无言。 “下次这个人再来,立马通知我。” 江栀顿了顿,然后对护士露齿一笑,护士看见这个笑容不仅丝毫不觉得放松,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要是再出了什么纰漏,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江栀就挽着钟斐的胳膊离开了。 张医生见状对护士一阵摇头叹气,“你啊,我早就跟你说了江小姐的母亲要特殊对待,一定要慎重慎重再慎重,你怎么就给忘了呢。” 护士一脸欲哭无泪。 钟斐和江栀回到车里,江栀有些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钟斐见状就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然后两只手不轻不重的替她按摩着太阳穴。 江栀抬头看向钟斐,笑了笑说:“有你真好。” 钟斐看着江栀亮晶晶的双眸,眼中深处划过一抹异样,他抿了抿唇,问道:“你的母亲这样,有多久了?” 江栀懒懒散散的靠在钟斐身上,唔了一声说:“从我有记忆以来,她就一直是这个样子,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以前的时候还好,现在好像更严重了。” “我带她去有看过很多医生,他们都说没办法,后来经人介绍,说骆医生在这方面最具权威,我就带着她去了。”江栀说:“她确实好了一点,清醒的时候变多了,像个正常人了,只可惜好景不长,她只维持了一段时间,就又变回以前那个样子了。” 钟斐静静地听着,脸上的神情很是复杂。 江栀并没有注意到钟斐的神色,她微垂着眸,长长的眼睫安静地阖着,“骆医生说,她曾经遭受了非常严重的心理创伤,她想要忘掉过去,忘记痛苦,可是想要让她痊愈就必须要让她记起那段过去,并且接受痛苦,可是这哪里有那么容易,让她记起那些,就意味着她要再一次遭受当初的痛苦,治疗过程中,她非常的抗拒,甚至还出现了自杀的倾向。” 说到这里,江栀停了下来,她似是也回忆起了当初那段痛苦的时光,过了一会儿,她才继续说:“后来我干脆就想,要不就不让她记起来了吧,那种痛苦,有过一次就够了,再来一次是真的会要了她的命的。” 钟斐摸了摸江栀的头发,他问:“可是这样,她永远都不会记得你,她不知道你是她的女儿,是她的至亲,她只会把你当成一个陌生人,你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么?” 江栀笑了,那笑容仿若阳春三月冰雪消融,“没关系啊,我记得她就好了。” 钟斐不知想到了什么,沉默了下来。 江栀直起身,看向钟斐,她揉了揉钟斐的脸颊,“好啦,我早就已经习惯了,不用心疼我,我很好的,现在这样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她不是一个贪心的人,能够拥有当下,就已经很知足了。 钟斐看着江栀,漆黑的眼眸似黑云沉沉,云谲波诡,在这样目光的注视下,她突然觉得非常压抑,这种感觉和当初钟斐说要和她划分界限是一样的,她张了张唇,刚要说话,钟斐却一把抱住了她。 和上一次推开她不同,这一次,他把她紧紧搂在了怀中。 江栀在最初的怔愣过后,就微笑着也抱住了钟斐。 都说,世界上最美妙的一件事情就是,当你拥抱你的爱人,她会把你抱得更紧。 但此时此刻,钟斐不仅没有觉得美妙,反而满腔的悲凉苦楚。 …… 封氏集团。 顶层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封子衡拿着手机看了又看。 最近公司要举办周年庆酒会,蒋丽特地在嘱咐他别忘了给江家送去一份请柬,封子衡看着手机屏幕上江栀的电话号码,犹豫了许久都没能鼓起勇气给她打一个电话。 他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去抱怨江栀什么,因为从一开始,就是他亲手把江栀从自己身边推开的,但是只要一想到江栀对自己冷淡的态度,他就觉得有一只手在心脏上拧了一把,又痛又麻,苦涩难言。 就这样踟蹰了整整一个上午,封子衡都没能把电话拨出去,一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蒋丽催了他一遍,他才不得不拨了那个自己一直惦念着却不敢拨出的号码。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电话里传来毫无感情起伏的女声,封子衡愣了愣,他没想到自己一个上午的纠结和挣扎,最终都白白浪费给了这个机械而冷冰冰的声音。 挂断电话后,封子衡自嘲地笑了一声,他有些讥讽地想,自己真是可笑极了,简直比傻瓜还傻瓜,他跟封素卿就是半斤八两,谁也没好到哪儿去。 这一次封子衡没有再犹豫,他直接拨通了江栀工作室的电话号码。 “你好,岚韵陶瓷工作室。” 封子衡说:“我找江栀。” “江栀她请假了。” 请假了? 封子衡顿了顿,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江栀是不是生病了,心里这样想,他竟然也就脱口而出了,“她生病了?” 对方含糊道:“好像是吧,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她已经请了一个多星期的假了。” 封子衡皱起眉,忧虑和担心几乎是一瞬间就盖过了他对她的隔阂和怨怼。 匆忙拿了外套就离开办公室,结果封子衡刚到电梯口,电梯就“叮”的一声开了,助理看到封子衡在电梯外站着,一时愣了愣,然后赶忙介绍说:“封总,江氏集团……” 一个女声打断了助理的话,“封总,没想到你还专程在这里等我们啊,这可真是让我有点受宠若惊呢。” 封子衡看着江倩笑眯眯的样子,这才想起来,今天下午他要和江氏集团谈合作的事情。 自从两家联姻后,合作也就多了起来,上一个合作的项目取得了非常显著的成绩,是以这次合作算是上一次的延伸。 他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给忘了。 江倩说:“封总不请我们进去么?” 封子衡回过神,压下心里的关切和焦虑,扯出一个客套的笑容对江倩说:“这边请。” 一行人进了会议室,封子衡让助理去自己办公室把相关资料拿来,而在等待助理的过程中,他终究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江栀她病的严重么?” 江倩喝了一口面前的咖啡,闻言抬眸看了封子衡一眼,封子衡眼里的担忧很是真情意切,她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本以为封子衡和江栀彼此不对付,却没想到封子衡居然真的喜欢上江栀了。 真是搞不懂,江栀到底有什么好的,只不过长了一张天生狐媚子的勾人面孔,怎么就有那么多男人前仆后继地喜欢她。 心中一阵鄙夷,江倩放下咖啡,对封子衡说:“封总不知道么,江栀出事了,估计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吧。” 封子衡神情骤变,“她出事了?” “是啊,前阵子文明路酒窖爆炸。”江倩说:“她就是伤员之一。” 顿了顿,江倩还故意补了一句,“钟斐是跟她一起被送进医院的。” 文明路酒窖爆炸……封子衡顿时想起了之前那个新闻,封素卿还说自己看到了钟斐,原来她并没有看错。 他还记得现场报道的视频中火势很大,酒窖接连发生了两次爆炸,江栀会不会伤的很严重? 封子衡不由得攥紧了掌心,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江倩一直观察着封子衡的表情,她以为封子衡听到钟斐是跟江栀一起受伤的,一定会愤怒嫉妒,可是她看了半天,封子衡脸上除了担心以外还是担心,就好像根本没听到自己那句话一样。 她刚想再煽风点火两句,封子衡突然站起身说:“抱歉,今天会议就由项目经理来主持,我还有事,就先失陪了。” “……” 江倩看着封子衡大步流星地就离开了会议室,不禁深深的皱起眉。 江栀难道给这些男人都下了迷魂药不成,怎么一个两个都被她的迷得七荤八素的? 江倩咬了咬牙,迟早有一天,她要扒了江栀那身迷惑人的皮,到时候看谁还会喜欢那个贱女人。 …… 许是最近过得太安逸了,周一早上江栀竟然没能爬起来床,她想着反正都睡过头了,干脆上午就不去了,于是她心安理得的慢悠悠吃了饭,到了中午才赶去工作室。 董珍珍一看见江栀来了,顿时激动的扑过去一把抱住了她,“你总算回来了,这段时间我都要想死你了。” 江栀笑着拍了拍董珍珍的背,“我也想你。” 董珍珍摸着下巴看着江栀,挑起眉说:“别人大病一场都是瘦了好几斤,我怎么觉得你好像胖了啊。” 江栀沉吟了片刻,一本正经地说:“可能是富贵病吧。” 董珍珍:“……” 顿了顿,董珍珍问:“你到底生了什么病啊,我要去看你你还不让。” 江栀摆摆手,容色淡淡地说:“没什么,就是一点小病。” “行吧。”董珍珍见状也不再多问,反正江栀向来都很神秘。 杨晓岚这段时间显然也很是担心江栀,见她回来,就拍了拍她的肩膀,“回来就好。” “对了。”董珍珍拿着账本对江栀说:“之前你接的那个屏风做好了,你通知一下买家吧。” “嗯。”江栀点头,拿过账本,看到上面写着封子衡的名字。 封子衡……说起来,她也是好久都没有看见他了。 江栀觉得是时候处理一下她和封家的婚约关系了,现在的她,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这种脆弱的利益关系还是尽早断了吧,反正那是江家的事情,又和她无关。 这样想着,她就拿出手机,给封子衡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很快就通了,“封子衡,你定做的……” “你现在在哪儿?”封子衡却打断了她的话,声音听上去很是焦急。 江栀说:“我在工作室,你过来一趟吧,把你定做的屏风拿走。” 封子衡久久都没有说话,听筒里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江栀觉得奇怪,不由得问:“封子衡?你听到我说的话了么?” “听到了。”封子衡的声音听上去像是松了一口气,虽然江栀并不知道他在庆幸什么。 他问:“你……这么快就好了?” 光是从电视新闻看到那场爆炸,封子衡就已经觉得心有余悸了,他以为江栀肯定受了很严重的伤,担心和焦虑几乎要冲散了他的理智,他第一次为一个人这样的奋不顾身。 江栀没回答,而是反问:“你怎么知道我出事了?” “是你姐姐告诉我的。”封子衡倒是没隐瞒,他并不清楚江家的内部情况,自然也就不知道江倩和江栀其实并不对付,两个人简直水火不容。 江倩? 江栀皱了一下眉,江倩肯定不会好心告诉封子衡自己出了事,她想起之前江倩对自己说的话,只怕江倩是想挑拨自己和封子衡之间的关系,只不过封子衡似乎并没有上当,至于他没有上当的原因,江栀从封子衡焦急的态度中已经隐隐猜到了几分。 封子衡说:“我马上过去,你在工作室等我。” 江栀没说话,封子衡已经挂了电话。 半个小时后,封子衡到了工作室,江栀没有招呼他去茶水间,而是带着封子衡来到了院子里。 杨晓岚的这间工作室是在郊外独门独栋的三层别墅,院子里还有一个小花园,沿着花园的小径穿过去,尽头是一个凉亭,而现在,江栀就带着封子衡来到了凉亭里。 江栀一屁股坐了下来,她从口袋里掏出烟,从里面叼出一根夹在唇间,曲起一条腿,夹烟的手指搭在上面,清风吹拂,扬起她黑色的长发,整个人看上去潇洒又肆意。 封子衡目光近乎痴迷的看着江栀,这段日子以来,他一直压抑自己着对她的感情,他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住,可是直到现在,他终于明白过来这是不可能的,光是听到她的声音,看到她的脸,他那些所谓的坚持就已经土崩瓦解了。 许是注意到了封子衡过于炽热的目光,江栀抬眸看了他一眼,她的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平静淡然波澜不惊,她抽了一口烟,火星在指间明明灭灭,封子衡盯着那小小的光芒,他抿了抿唇,鼓起勇气说:“这周五晚上,封氏要举办周年庆酒会,你过来当我女伴吧。” 说完,封子衡就一脸希冀地看着江栀。 面对封子衡殷切的热望,江栀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她红唇微张,吐出一串青白色的烟雾,精致的面容在烟雾背后若隐若现,朦胧悠远,她说:“我可以去,但是——” 封子衡听到江栀答应了他的邀请,顿时面露喜色,只可惜笑容还没完全展开,就听到了“但是”两个字,通常这两个字后面代表的意义都不会太好,封子衡收起了笑容,面目严肃地看着江栀。 江栀抖了抖烟灰,她看着封子衡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要跟你解除婚约。”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 第53章 是你? 解除婚约? 封子衡听到江栀的话后直接呆立当场。 大脑有一瞬间变得完全空白,明明是在炎热的夏日,封子衡却觉得自己好似身处冰天雪地之中一般,身体里流淌的血液都变的冰凉刺骨。 他抬起头看向江栀,江栀还是那副容色浅淡的模样,细长白皙的指尖夹着烟,烟雾在清风中缭绕而上,一双浅色的眸子不带... ------------ 第54章 你怎么哭了? 月朗星稀,周遭人声鼎沸,霓虹灯的光影绚烂而耀眼。 江栀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的身躯依旧高大伟岸,穿着一身熨帖端正的西装,鼻梁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看上去斯文又温柔,就连原本冷硬的面庞都变得柔和了许多,整个人散发出温文儒雅的气质,和平时的他大相径庭,却是江栀记忆里最初他的模样。 路灯... ------------ 第55章 我跟你一起去 眼前高大的男人带着帽子,帽檐落下来的阴影盖住了他的眉眼,只能看到轮廓坚毅的下颌,嘴唇紧抿成一条绷直的线。 宋成爱抬头看着他,这张脸几乎每夜都会出现在她的梦境里,她盼了那么久,等了那么些年,现在终于找到他了。 她心中有怨,她怨他这些年为什么从来不见自己,不回自己的信,明明他已经提... ------------ 第56章 以天为盖地为庐,你就不想试试? 那是一个很淳朴的姑娘,浓眉大眼,轮廓较之常人有些深邃。 她有些认生,看见家里有两个陌生人,神情显得有些局促,两只手一直用力的搓着衣摆。 大妈看见姑娘回来了,连忙招呼道:“妮儿,这是大城市来寻你认亲的,别怕,这是你哥,这是你……&rdquo... ------------ 第57章 不识好歹 疗养院。 苏眉正在房间里乐呵呵地看着电视,病房的门开了,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她转头看过去,双眼立马一亮,兴高采烈地说:“你来了。” 女人点头,她来到苏眉床前,苏眉一把握住她的手,激动地说:“上次你说要带我去找应坤的,可是上次我太笨,被人抓了回... ------------ 第58章 我不能辜负她,这辈子都不能 应坤毫不怀疑,如果自己真的不听话,眼前这两个人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打断他的手脚,用尽一切方法也会把自己带去苏眉面前。 所以他衡量之下,决定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他们走。 杨晓岚从江栀说出那些话开始就一直处于震惊状态,她不敢置信地问:“你怎么会知道当年的事情的,她不是已经疯了... ------------ 第59章 七年前的事情,我知道了 市图书馆。 江栀已经在图书馆泡了近一个星期了。 她觉得过去二十年读的书都没有这一个星期来得多,她是属于那种看书就困得要死的类型的人,从小也不是什么好学生,可是现在,她必须强打起精神,死磕这一堆晦涩难懂的专业书。 骆尚贤给她的原话是:“你自己也说了,你是个外行人,那就... ------------ 第60章 我会好好考虑的 钟斐出生在一个优渥美满的家庭。 他的母亲叫乔颜,父亲叫顾远志,乔颜是书香世家出身,长相温婉,举止优雅,她是一个很著名的花艺师,印象中她总是在摆弄花花草草,馨香而高远,而顾远志就是她最忠实的粉丝。 顾远志不论工作再忙也会抽出时间来陪自己的妻儿,他是一个很温暖的人,待人和善,斯文儒... ------------ 第61章 大结局:你能嫁给我么 从咖啡厅出来,江栀去了疗养院,她不知道这次自己能不能成功,其实她也不过只有一半的把握而已,输赢皆在一念之间,只要差一步,就会是万劫不复,就算是她,也不可能做到完全镇定淡然,正是因为心里没底,所以江栀想要去见见苏眉。 当初她之所以会做那个决定,其实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苏眉,她想要为...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宝书网(xbaoshu.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