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宝书网(xbaoshu.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诡案寻凶》 作者:月半墙   文案:   是精神病人,还是天生警察?   是绝世天才,还是犯罪大师?   他们是最不像警察的警察,   他们是最不像罪犯的罪犯。   这里没有绝对的善良,   这里没有绝对的邪恶。   只有赤裸裸的事实。 第1章 奇怪的人   七月二十八日。   午时。   烈阳高悬于头顶。   一只血迹斑斑的家猪冲开了窗户,于一栋居民楼窗户二楼夺窗而出。伴随着玻璃破碎的声音,这只猪重重的摔在了街道上,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叫声。血迹斑驳的家猪不做停留,挣扎着稳住身子,撒腿狂奔。   这只家猪约莫有一百四十斤重,跑起来浑身都在抖动。   它在路上抖动出了一条“红绸缎”,那是血在路上留下的长条痕迹。   对于龙城市这个大都市的市民来说,他们天天吃猪肉,却从没有见过猪跑。   尤其是一只浑身是血,并且是一只逃跑的猪。   这头猪到底遭遇了什么?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在众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于破碎的窗户处,一个人跟着跳了下来。   这是一个长着一头杂毛,胡子拉碴的三十岁男人,他身高在一米七八左右。他体形消瘦,拖着重重的眼袋,黑眼圈像是从一出生就长在眼睛上的一样。男人此刻身穿一身白色的休闲衬衫,只不过在男人的白色衬衫上,片片的血迹给他的衬衫着色不少。   男人落地后就势在地上滚了两圈,同样挣扎着站起了身子。   他冲着远处血迹斑驳的猪追去。   有路人听到了他自言自语的话:“服用杜冷丁之后对被害人进行殴打,血液流失速度加快,被害人亢奋明显。被害人体内总共有三到四千毫升血量,以被害人每分钟四十毫升的出~血量看,二十分钟之后被害人休克或者死亡。”   “他~妈~的疯子。”   路人评价道。   这头猪似乎遭受到了非人的虐~待,只想逃离这里。然而它的面前出现了一堵墙,它走投无路,终于冲上了车水马龙的大街。   其余路段的出租车司机听到广播里传来了这么一条路况信息:据司机李师傅提供的消息,由于一只失控的猪冲上了机动车道,造成了锦纶路南段的交通拥堵,请附近的司机绕行通过。   司机们活了一辈子,从没有听到过这样的原因。听完广播之后,司机们表示一定要开车过去看看。   的确有不少的人都从车上下来,围观这一只受惊了的家猪。它似乎已经绝望了,发出“轰轰”的嚎叫声,把周围的汽车撞得框框作响。   有人不禁喊道:“猪八戒发疯了啊,猴哥呢,师傅呢。”   于是一个人出现了。   这正是那个追猪的男人,男人像是猎狗般扑在了猪的身上。   一人一猪在地上打滚,正在殴打对方。   半个小时之后,龙城市榆州区分局锦纶路派出所接到了群众的报案:在锦纶路南段,一个男人和一头猪母猪互殴了起来,场面血腥暴力,令人发指。目前男人和母猪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场面一时难以控制。   接到了报案,锦纶路派出所的警察同志立即赶往现场。而当派出所的民警赶到的时候,一人一猪此刻正喘着粗气躺在地上。人和猪的身上都是伤痕,看起来这架势均力敌,半斤八两。   派出所的小民警这辈子都没有遇到过人和猪打架的案子,他望向了身旁年老的警察。   “老安,这算怎么回事?”年轻警察问道。   老安挠了挠头,驻足思考。   姜还是老的辣,片刻之后,他给男人带上了手铐,给母猪带上了手铐或者说是脚镣。   “当街打架违反了治安管理处罚法,现在将你们带回派出所处理。”老安如是说道。   男人站起了身子,可视线却是不离母猪的身上,他嘴里念念叨叨的,似乎在计算着什么。   “带走。”老安大手一挥。   周围有大妈打抱不平:“警察同志,我可以作证,是这头猪先跑出来扰乱~交通的,这大小伙子是见义勇为,敢于和黑实力作斗争,我建议严格处罚这头母猪,至少要关个十天半个月。”   一人一猪被关进了一间审讯室里。   民警老安打量着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同样也打量着老安。   片刻之后,是男人先开口:“你要是再这么沉默下去,我身旁的这头母猪就坚持不住了。不过我还是低估了这头母猪,看样子猪的生命力要比人类顽强的多。人在这种情况下,二十分钟就会休克,半个小时就一定会死亡。这是这头猪坚持了一个小时二十八分钟十二秒,这是一个多么惊人的数字,或许是我的计量用的太小,或许是这头猪的求胜欲望太强了……”   男人抱住了自己的头,用手使劲揉着本就杂乱不堪的头发。   老安拍拍桌子,说道:“你给我安静一点,我问你什么你答什么知道么?”   男人扭过了头来,如炬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老安。那眼神似乎能够看透人心,看的老安心里直发毛。   老安再次敲响了桌子。   可开口的是这个男人。   “今天你上班的时候是乘坐公交车来的,你穿过了迎宾路直接来了警局。你抓我进来之前刚刚和自己的儿子通过话,他很不听话,学习成绩不好,刚刚高考完,你很发愁他是否能够考上大学。所以你打算找找关系,给儿子安排一个学校。你和你的妻子感情不和,没有离婚但是却分居了,你对女人失去了信心,可同时也渴望能开展一段新的感情。”   老安口中的“安静”被活生生的咽到了肚子里。   他仔细的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不知道男人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没错,男人说的八~九不离十。   男人咧着嘴,那是一个不带感情的礼貌性的微笑:“所以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就要离开了。”   老安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却坐在桌子后面不说话了。   男人半跪在地上,轻轻的摸着这头母猪,嘴里念念有词:“看来不论人和猪的构造多么类似,不论是器官还是肌肉组织等等,终究还是两个不一样的物种。”   老安看着这个喃喃自语的男人,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精神病。   男人回过了头来。   “你现在很好奇我到底是怎么知道你的信息的,同时你在想要不要找个医生来看看我是否有精神病。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没有精神病,而且我的智商比你高出五十不止。你想知道么?”   老安点了点头。   “那我说完你要放我离开。”男人继续说道:“我着急回去做实验。”   老安本想派出所有权力对其进行罚款甚至是申请拘留,来打压一下这个男人的嚣张气焰,可话到了嘴边却是:“经过批评教育之后,你可以离开。”   “你仔细看看自己手指缝里黄色的碎屑,那是公交车扶手杆上的。而你的皮鞋边缘沾有泥土块,据我所知附近修路的地方也只有迎宾路了,那是一条来派出所的捷径。你的左手无名指明显有戒痕,可是你却没有戴着戒指,我猜测你和老婆的感情破裂了。”   “你的衣服领口袖口有些发黄,但是其余的地方很干净,你洗过了,可你是一个没有多大耐心的人,这些地方你根本懒得专门来洗。至于我为什么知道你儿子的事情,你在车上的时候曾经屡次拿出了手机,屡次看了同一个号码,是一个大人物的号码。”   “你的手机屏保是你和你儿子的照片,缺少了他的母亲,这说明你和妻子分居很长时间了,现在儿子就是你的全部希望。所以我理解你为什么对人这么不耐烦。我说的对么,安晋中警官?”   男人依旧面无表情,他站起了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安晋中,这让安晋中本能的拉了拉自己的衣领,面前这个咄咄逼人的男人似乎仅仅凭一双眼睛就能看透自己背后的故事。   “这些,这些你是查了我的资料么?”   安晋中的声音很轻,可他还是不能相信世界上有仅凭一双眼睛就能分析出这么多信息的人。   男人微微皱眉,看了看地上已经死亡的母猪。   “这些都是显而易见的,我第一次看到你,去哪里查资料?”   男人伸出了两根手指,点了点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安晋中。   “观察,细致入微的观察。推理,层层递进的推理。猜测,基于证据的猜测。然而,我不都说对了么?”   男人坐在了安晋中的对面。   安晋中咳嗽了两声,说道:“就算你的一切都是通过你的观察,推理和猜测得出来的,可是你怎么能通过观察知道我的名字呢?我从来没有和你说过我的名字,你也从来都没有看到过我的警察证。”   “不好意思,进来的时候我看到了派出所的墙上挂着你的照片,照片下面写着你的名字。”   男人绷着脸,说道:“所以我现在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没什么事情我就离开了。”   这个时候,安晋中似乎才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他准备反悔:“按照治安管理处罚法,我有权力对你的行为进行治安处罚,罚款二百元!”   安晋中这样做无可厚非,其实按照男人的行为,这样的处罚是没问题的。可此刻,安晋中更是为了找回自己的一点面子罢了。   面对安晋中的返回,男人依旧没有表情,似乎任何事情都不会出乎他的意料。   “那你拘留我吧,钱我是没有的。”男人大大方方开口。   安晋中看着面前这个神经质的男人,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真真是一个奇怪的人,他到底是谁呢?   “你到底是谁呢?”安晋中忍不住问道。   男人撇了撇嘴,说道:“我叫江河,是一个病人。”   安晋中挠着头:“病人?”   而就在这时,小警察匆忙推开了审讯室的门。   三人面面相觑。   “怎么了?”安晋中问道。   “发生命案了。”   江河与小警察同时开口说道。 第2章 命案发生   安晋中扭头看向了江河,那眼神分明就是“你怎么知道发生命案了,难道你是凶手”的质疑。   而其实这并不是很难猜测,小警察进来时的表情已经完全出卖了他。额头上的汗水,死死抓着门把的手,微微抖动的肩膀以及说话时的语气,让江河的脑子中第一时间就出现了这个念头——发生命案了。   江河对安晋中怀疑的目光不为所动,快速问道:“哪里发生命案了?被害人是男是女?是自杀还是他杀?凶手是否已经暴露?如果有凶手,被害人是怎么被杀害的?凶手的作案工具是什么?”   一连串快速而密集的问题让这名小警察懵了,他差点以为面前的这个男人是自己的领导。   安晋中在江河的眼睛中,看到的是无比的狂热,这让安晋中不由的泛起了嘀咕。一路上安晋中看到的江河都是一副面无表情冷冰冰的样子,眼神冰冷的像是一个机器人,可在听到了有命案的时候,他眼中的兴奋却是怎么都遮不住。   “不是,你跟着瞎搀和什么?”安晋中终于开口说道:“现在的情况如何?”   小警察看了一眼江河,挠头回答道:“现在的情况还不明朗,报案人是一名放学回家的初中生,住在东昌小区a区三单元602。他放学回家的时候,发现了601住户防盗门下有红色的液体流出,同时伴有一股血腥味。”   说话间,二人一边往外走,小警察一边开口说道:“之后惊动了物业,敲门无果之后,物业保安撞开了门,他们发现在玄关附近有一具尸体,于是立刻报了警。目前现场还没有其余人进去过,榆州区公安分局刑警中队准备出发了,让我们先过去保护现场。”   江河虽然不是一名警察,但是江河对这套程序很是了解。   派出所是公安局的派出机构,除非为较大的派出所,否则大多数的派出所内是不设有刑警队的。所以当遇到命案,离着案发地点最近的派出所民警们会先去保护现场,安抚群众。   而每个区的公安分局则会派刑警中队前来调查,如果是遇到了难题,那么市公安局则会派市局刑警大队来调查,如果是震惊全省的案子,那么省公安厅就会派刑警支队来。如果案子再大一点,震惊了全国,那么则会直接由公安部派刑警总队或者干脆成立专案调查组,抽取全国最顶尖的刑警来破案。   江河之所以对此这么了解,是因为江河在二十八岁之前,曾经连续五年参加了招警考试,可让江河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是,每年一次的地方性招警考试,江河甚至连笔试都没有办法通过。   而江河根本不知道问题出现在了什么地方。   直到江河二十八岁的时候,由于年龄的限制,他再也没有办法进行警察考试了。   “走走走,出人命了,都跟我来。”安晋中一边喊着,一边已经坐上了一辆警车。   安晋中发动了汽车,可这个时候,一个人坐上了汽车,这个人不是别人,这个人正是江河。   旁边的一名警察眉头一皱,他语气不悦:“你是干什么的,下去!”   江河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这名警察说道:“要不是出了事情,信不信我拘留你,滚下去,精神病啊。”   江河被两名警察架着推出了派出所的大门,却丝毫没有一点难堪的表情。他看着一辆辆的警车鸣笛而过,用手抓着自己杂乱的头发,若有所思。   在江河被扔出来的这一段时间里,安晋中一直都没有说话。此刻他的心中有些矛盾,出警这种事情自然不可能带着一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人,更何况这个人不修边幅,并且是和一头猪打架的精神病人。   可另一方面,就凭江河只看人的外表就能分析出那么多信息的能力来说,至少榆州区分局的那些刑警就没有一个人能够做到。这让安晋中不由的对江河产生了几分佩服,几分疑惑,同时也让安晋中更好奇江河这个人了。   可对江河的好奇很快的就被出了命案的紧张和隐约的兴奋所取代了,虽然他不像江河表现的那么明显,可是作为一名警察,面对命案时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哪个当警察的,不曾幻想过抽丝剥茧,查明案情,逮捕罪犯的那一幕呢?   车上没有人说话,只能听到警笛清脆的声音。   东昌小区位于龙城市榆州区的南部,属于老式小区。此刻正值下午两点,外面像是个烤炉一样,如果此刻有人不小心把鸡蛋打碎在地面上,当他捡起来的时候,恐怕已经成了煎蛋。然而天气的炎热并不能阻止居民们的好奇,甚至有慕名而来的其余小区的居民,他们通通挤在三单元的外面,一起抬头往上,像是一群正在举行什么仪式的信徒。   警车开了进来,人群自觉让出了一条道路。   安晋中一路往前,几名小区保安迎了上来。   “我叫安晋中,几位怎么称呼。”安晋中一边看着周围热情的群众,一边开口询问。   “叫我老高吧。”保安队长是个皮肤黝~黑的汉子,他并不废话:“俺们的几个保安在上面看着呢,你们赶紧上去吧,二驴子胆小,都快尿了裤子了……”   老式的六层楼的建筑,并没有电梯,安晋中带着派出所的民警们三步并作两步走,匆匆往楼梯上赶去。   此刻的六楼就只站着一个保安,似乎正是老高口中的二驴子。   安晋中有些好笑又有些可气:“不是害怕么,怎么就让他一个人看着。”   老高凑到安晋中的耳边说道:“别人躲都躲不及,谁愿意在这里看着死人啊,晦气!”   “晦气。”   一名出租车司机把想要用死猪来抵车费的江河拉下了车,他看着被蹭上猪血的出租车狠狠的唾弃道。   此刻的江河在距离派出所一百米的地方,他刚刚想要强行坐上一辆出租车,却是被出租车的司机赶了下来。江河身上没有一分钱,他唯一值钱的东西是这一头一百四十斤的肉猪。   按照现在的市场价,一斤猪肉的价格是二十五元左右。而江河拖着的这一头猪,就算抛去内脏,按照一百斤来算,也足足有两千五百元,去东昌小区要一百元左右,将猪肉处理运送到市场,估计要一百元左右,以低于市场价五元的价格出售,利润至少有一千五百元。   所以江河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明显是只赚不赔的生意,为什么出租车司机会接二连三的拒绝自己呢。   接着,江河就看到了一辆白色的卡车开了过来,卡车后车厢上此刻正在吹拉弹唱,从这欢快的曲子上来听,似乎是有什么喜事。死猪挡住了卡车的路,卡车司机停下了车:“嘿,让让,让让。”   江河看了看司机,说道:“把我拉到东昌小区,这头猪给你们。”   司机“滚”字没有说出来,副驾驶一名四十岁的男人开口说道:“算了,这都是缘分,我是屠夫,看得出这头猪也是刚走没多长时间,来哥几个,一块抬上去吧,到地方一溜送走吧。”   江河上了后车厢。   一名唢呐师傅小声嘀咕道:“这都什么事情啊,人死了不都吹丧歌,吹风阳春这歌,说让老头子的步伐走的轻快点就算了,现在又弄上来一头死猪,这什么时候才能到啊?”   “这什么时候才能到啊。”   安晋中看了看表,从他保护现场到现在过去了二十分钟了,刑警中队的人还没有赶到。   在等待刑警到来的时间里,安晋中简单的了解了住户的情况。   这家住户的户主叫做李威仪,男,今年三十岁,李威仪的妻子叫做何惠娟,今年二十六岁。李威仪和何惠娟结婚五年了,目前还没有孩子。   三年前李威仪的父亲去世之后,李威仪把老家的母亲接过来居住,这三年时间,都是李威仪夫妇和李威仪的母亲吴桂凤一起居住。   安晋中已经拨通了李威仪的电话,却只叫李威仪回来,并没有告诉李威仪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安晋中之所以没有告诉李威仪发生了什么事情,是因为哪怕是任何一名铁骨铮铮的硬汉子,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恐怕也没有办法承受。   屋子里一共有两具尸体。   站在门外,就可以看到玄关处有一具斜靠在鞋柜旁边的尸体,尸体背对着木门。老式建筑并没有防盗门,所以并没有高出的门槛。而正是这具尸体的血液顺着门缝流了出来,在外面形成了一滩较小的血迹。   而另一具尸体则是在卧室,确切的来说,在卧室的床~上。   这具尸体的腹部血肉模糊,整个床~上血流成河,血液将一床白色的床单被子染上了这个世界上最血腥的颜色。在尸体的小腹以下,被人用被子盖着,另一截被子耷~拉在床下。   就好像是睡美人一样,她躺在床~上,闭着眼睛。   两具尸体都是女尸,在玄关附近的那一具尸体年龄在五六十岁左右,床~上这具尸体的年龄在二三十岁左右。   经过物业的比对,确定了死者的身份,分别为吴桂凤和何惠娟。   生命中两个最重要的女人同时死去了,任何一个男人恐怕都没有办法承受。   而这正是安晋中没有将实际情况告诉李威仪的原因。   安晋中能做的不多,这算小小的一件。 第3章 刑警中队   “所以说这就是户主的基本信息了么?”一名体态较胖的警察说道。   “没错王队长。”安晋中回答道。   王队长摸了摸自己的胡茬,拍了拍安晋中的肩膀:“辛苦了老同志,你们先去安抚一下群众,挡一下记者,案子没调查清楚之前,别让乱七八糟的人上来。”   “知道。”安晋中点了点头。   安晋中最后看了一眼那具尸体,带着派出所的民警下楼去了。作为一名警察,安晋中何尝没有想过当一名抽丝剥茧,推理调查的刑警呢,可年近半百的老民警安晋中知道自己这辈子也没有机会完成这个梦想了。   他叹口气,和正在五楼开锁的居民擦肩而过,感慨岁月不留痕,心中甚至忍不住悲春伤秋,恨不得当场吟诗一首。而五楼的这名居民看到安晋中带队离开之后,却是探头探脑的往下看了看。   这个人竟然是江河。   江河基本上是和王队长一起赶到楼下的,当江河正琢磨着怎么从这名警察眼皮子底下混进楼道的时候,王队长一帮人正匆匆的从远处赶来。江河计上心头,左右打量,随手拿起一件别人放在一旁的单衣穿在了身上。   有些刑警穿着便衣,江河大大方方的跟在了这些人的身后。   所以说世界上任何事情都不能只看表面,浮于表面的永远都是别人想让你看到的那一面。因此江河养成了好习惯,他总会将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进行一遍深层次的分析,从脑海无数的选项中找到最正确的那个选项。   而面前的王队长明显欠缺这一点。   “老安让我上来看着点,打打下手什么的。”江河底气很足。   王队长点了点头,没有过多的关注江河,而是蹲下~身子查看起玄关的这具尸体,也就是吴桂凤的尸体来。   江河此刻就站在王队长的身后,他同样看着这具尸体。他的眼睛就好像是一台高速运转的扫描仪一样,将这具尸体的所有信息通通扫到了自己的脑子中,而几乎是同时,江河的大脑就对这些信息进行了分析。   女性尸体,年龄在五十岁到六十岁之间。女尸身高在一米五到一米六之间,身穿一件绿色的t恤,下~身穿着一件普通的黑色裤子,裤子表面光滑,上面粘着的血液并不多。女尸斜靠在鞋柜上,鞋柜高度在五十厘米左右。女尸的头部此刻和鞋柜高度齐平,她的头正靠在鞋柜的凹槽处,所以并没有倒下。   江河注意到了女尸的右手,女尸的手很粗糙,虽然手上全是鲜血,但是仍旧挡不住那粗糙干瘪的岁月痕迹。女尸右手的中指上带着一个顶针,顶针上密密麻麻的小坑里面也全是鲜血。   而在女尸的腹部,此刻正插着一把刀具。从刀柄上看,这把刀具长度在十厘米左右,而刀刃绝大部分已经刺入了女尸腹部,并不清楚刀刃多长。但是按照江河对于刀具的研究来说,江河有百分之八十的几率确定,平常家用锯齿刀的刀刃为刀柄长度的百分之一百十二到一百五十左右。   也就是说,刀刃长度在十二厘米到十五厘米左右。   露在尸体外面刀刃的长度在三厘米左右,也就是说,至少有十厘米的刀刃刺入了女尸的腹部。刀柄的方向是斜着的,刀柄的朝向却是朝内,也就是比较靠近女尸脸部的这个方向。   在看到了这里之后,江河突然转身。   江河的身旁此刻正站着一名刑警,他此刻也正聚精会神的看着这一具尸体。   看到江河突然扭过头来,布满血丝的眼睛中满是冷漠,这名刑警被吓了一跳。他只是看了一眼江河,江河就好像是看到了杀父仇人一样冲了过来。江河右手握拳,像是在手中虚空抓着什么东西一样。   这名刑警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江河的拳头就已经打在了他的身上。而接下来,暴雨梨花般的拳头就不断的攻击在了这名刑警的身上,江河的动作很多,时而是用拳头做往前一刺的动作,时而用拳头往上一挑,又时而用拳往下一拉。   而江河击打刑警的部位也是大相径庭,一会儿是胸口,一会儿是肚子,一会儿又是小腹,直把面前的这名刑警打懵逼了。   只是在人群中看了你一眼,你也不至于发疯一样用小拳拳捶我胸口啊。   “你干什么,你疯了啊!”这名刑警终于发出了怒吼。   而此刻所有的人都看向了江河,他们都不知道江河到底是发什么疯。   江河似乎感受不到现场这七八个人炙热的目光,他蹲下了身子,仔细的观察了刀口的走向。刀口从上腹部,也就是肚脐上方一点刺入了腹内。从这个角度斜往下刺入十厘米,将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按照江河的推算,首先,这把锯齿刀会先划破胃壁,血液胃液会在这个时候从胃部流出。锯齿刀继续往下,则会割断自己的小肠大肠,这是一种极其痛苦疼痛的死法。江河曾经用猪进行过实验,在这种情况下,这只猪会在痛苦嚎叫十几分钟后死亡。   而江河在多次的实验中明白了一个道理,猪的求生意志远远比人要厉害多了。   所以江河估计,这具女尸在锯齿刀刺入肚子中,大概只坚持了三分钟到五分钟左右的时间。   从地上的血迹来看,血迹在尸体的右侧形成了一小滩,这和女尸斜靠的位置有关。在重力的影响下,血液势必是朝这边流下来的。江河仔细的观察着血迹,喷射状的血迹并不是很多,而且距离也并不是很远。   江河站起了身子,托着自己的下巴说道:“根据我的猜测,百分之八十的几率是自杀。刚才我做了实验,如果是他杀,那么锯齿刀刺入的角度以及位置,不符合一个人正常的用力方向。”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江河。   江河继续说道:“很明显,一个人不会自己坐在这个地方被人杀死。如果她是站着被人捅了一刀,之后才支撑不住靠坐在地上的话,喷出的鲜血不会这么近,这不符合力学。所以,被捅时她是坐着的。”   江河指了指鞋柜,说道:“那么她是被人推倒或者摔倒之后被捅的,可如果是被人推倒或摔倒,那么她一定是用力撞到了鞋柜上,鞋柜必然会发生哪怕一丁点的移动。但是我刚才仔细观察了这个鞋柜,没有摩擦的痕迹。你们仔细看这个鞋柜,鞋柜是靠着墙壁的,长年累月下来,墙壁被鞋柜的棱角磨出了一道横线。”   王队长探头去看,果然发现在鞋柜上端靠着墙的这一边,已经将墙皮磨出了一条横线状的痕迹来。   “鞋柜和横线贴合的很紧,说明鞋柜没有发生哪怕一丁点的位移。”江河声音洪亮:“所以我断定,此人有百分之八十的几率是自杀。”   “手套。”江河对着旁边的王队长说道。   王队长看着这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小警察,表情虽然毫无波动,可心里已经炸了锅。这个看起来不修边幅的民警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在短短观察了几分钟之后就说出了这么理性的判断,这让在场所有的人都瞠目结舌。   王队长终于开始仔细的打量起这个男人来。   一头不知道多长时间都没有洗过的头发,一身明显比自己的身材要大的多的单衣,两个重重的趴在眼睛周围的黑眼圈,一脸毫无波动的表情,一眼冰冷而敏锐的目光。   “小小的派出所,竟然藏着这么厉害的人。”王队长心中暗想:“如果有机会,让这个人来分局,那自己会省很多的气力。”   而王队长自然不知道,这个他眼中厉害的人,其实只是一个社会闲散人员罢了。   “手套。”见没有人有反应,江河再次开口。   王队长将旁边一名刑警手中的手套递给了江河。   江河点了点头,带上手套,蹲在了尸体旁边。   他伸手摸了摸尸体的上衣和裤子,都是很粗糙的材质。裤子和t恤都磨损的比较厉害了,看来穿了很久了。这件t恤明显是男士体恤,而且从上衣不合身程度来看,这不是专门买给她穿的。   看到了这些之后,江河的脑袋反馈给了江河一个信息:这个老太太平时非常的节俭,基本上是属于那种能省就省的人。   他屏住呼吸,双眼死死的看着这一把锯齿刀。   这种带锯齿的刀在家中一般是比较常见的,可是江河觉得,在这个家庭里出现是不太符合的。这种锯齿刀是专门用来处理冻肉之类难以切碎的肉类的,对于一个能省则省的老人家来说,一把老式的王麻子菜刀,不论是切菜还是剁肉,都是良好的选择。   由于刀柄是冲上的,所以在刀柄上只沾上了喷射~出的少量的血迹,大部分的地方还是干净的。再往下看,刀刃是贴着肚皮的方向往下的,这让江河又坚定了自己的信念,这个人是自杀。   江河站起了身子,说道:“现在还是只能以百分之九十的概率认为这个人是自杀,法~医呢?怎么我没有看到法~医?”   江河的话让之前那个刑警不开心了,虽然江河认为自己只是简单的阐述问题,可是在那个刑警的耳朵里听起来,这有点颐指气使的意思了。   他忍不住说道:“你不过是一个派出所民警,没事干就回去调解邻里纠纷家长里短去,你以为你是谁啊,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指挥了?”   看样子这个刑警还在为江河之前“疯狂”的举动而生气。   王队长却是轻轻的摆了摆手,面前的这个人绝对不一般,这是王队长直观的感受。   “分局没有设置刑侦技术科,市局的法~医正在来的路上。”王队长对着江河说道:“不过,我有一个疑问。” 第4章 两具尸体   江河回过了头,就好像是老师询问答不出问题的学生:“你有什么地方不明白呢?”   用这样的语气在自己的手下面前询问,的确有些不给自己面子,可是刚才短短几分钟内发生的事情,也让王队长明白了,面前的这个人似乎根本就不懂人情世故,而且看江河的样子,他似乎根本就意识不到这个问题。   想到这些,王队长也就不计较什么了:“为什么你对这个人是自杀抱有百分之九十的自信,还有百分之十是什么呢?他杀?”   江河皱了皱眉头,说道:“不能完全这么说,现在的医学上大概将死亡类型分为了四种。自杀,他杀,意外死亡和自然死亡。”   “这个我明白。”王队长点头称是:“法~医也正是干这个的。”   江河摇了摇头:“你这又不严谨了,这只是法~医的一部分工作。”   “好,好。一部分。”面对江河的吹毛求疵,王队长只能认输:“那么其余百分之十的可能性是什么呢?”   江河开口说道:“还有百分之九的几率,的确是他杀。很明显,这里就是第一现场。凶手将死者推倒或者死者自己绊倒后,正好以正面受力撞向了鞋柜,所以鞋柜没有发生位移,只是顺着横线状形状磕了一下。之后,凶手用一种诡异的姿势刺向了被害人,并且一瞬间离开,所以血液依旧喷射~到了前面的地板上。”   “这有点不太可能。”王队长摇头,语气坚定:“应该是很不可能。”   说着,他话音一转,疑问道:“还有百分之一呢?”   江河伸出了一根手指:“还有百分之一,就是意外死亡。死者拿着一把刀往这里走来,但是一个不小心,她摔倒在地,正好靠在了鞋柜上,在满足之前一切条件之后,这把刀正好顺着她的肚子刺了下去,于是形成了现在的这一幕。”   王队长挠了挠头,饶有兴趣的说道:“如果是这样,那可就太巧合了。”   江河开口说道:“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什么巧合不巧和,所发生的一切不过都是每一件小事的概率集合而已。不论几率有多么小,都代表着有可能发生,我所做的,只是把所有的概率都集合起来,从中找出一个概率最大,也就是最接近真~相的可能性而已。”   “至于真~相到底是什么,恐怕只有这些死了的人才知道。”   听着江河这颇有哲学意味的话语,在场的众人都若有所思,似乎明白了什么,似乎又觉得江河屁都没说。   但是江河可不管这些人到底怎么想,他心里惦记着另一具尸体。   刚才在楼下的时候,江河早就听到了居民的议论,死了一老一小两人,是婆媳的关系。而那些友好的邻居也给出了完美的推理,有人说是婆婆杀了媳妇,有人说是媳妇杀了婆婆,一个个言之凿凿,似乎他们亲眼看到了一样。   而江河实在不能理解这种行为,他搞不明白,连现场都没有看到过,这些人推理的结论究竟是怎么得出的呢?   那么现在只看到了婆婆的尸体,还有一具媳妇的尸体没看呢。   “还有一具尸体在什么地方?”江河忍不住开口问道。   而这个时候,这些刑警也看明白了,没有金刚钻就不揽瓷器活,面前的这个小民警,那真的是有本事的。   王队长带着江河走到了卧室门口,何惠娟的尸体就在床~上。   江河并没有着急走进去,而是先站在了门口远远的看着。江河现将这个屋子进行了一个整体的观察,看得出来这是主卧室了,比起旁边的那个卧室来,这个卧室大了很多。   一张双人床放置于墙头东侧,看得出这木床是用较为名贵的木头制成的。床脚的位置,则是放着一个电脑桌。江河仔细看去,发现了这台电脑是惠普pa~viln600品牌机。懂电脑的人都知道,相同的价位下,组装机的性能自然是更好,而相同性能下,组装机的价位自然是比较低。   看起来,这家人不是有钱,就是并不懂电脑。而看家里的装修,很快,江河就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认为,这家人不懂电脑。   靠着门这一边的墙壁处,紧贴着的是一排大衣柜,衣柜此刻是关着的,看不到里面装着些什么东西。在床的另一侧,则是放置着一个梳妆柜。   梳妆柜上的那些化妆品,江河认识的并不多,这让江河有些焦虑。因为在江河看来,想要了解事情的真~相,那必然要很了解这个人,如果连这个人用什么化妆品,这些化妆品是什么价位,是什么牌子都不知道的话,那又如何了解一个女人呢?   所以在还没有观察尸体之前,江河便给在场的刑警安排了一个任务:“将梳妆台上所有的化妆品品牌型号都查清楚,更要弄明白这些化妆品都是干什么用的,价位分别是多少。”   听到了江河的话,众人面面相觑。虽然这个江河看起来很唬人,但毕竟不是自己的领导,真正的领导王队长还在这里站着呢。   “查吧。”王队长无奈的点了点头。   对于女人的化妆品,这些常年和尸体罪犯打交道的刑警,自然是一窍不通。好在社会发展到了今天,智能手机的便利那影响到了各行各业,这些刑警一人抱着一个手机,开始搜索起这些化妆品的型号来。   而江河则是终于把视线放在了这具年轻女人的尸体上来。   准确的来说,江河此刻看着的是旁边的血迹。血迹从女尸的腹部顺着腹部两侧往下~流淌,而看的出来,女尸右侧这一边血迹要更多一些。但是让江河感觉有点奇怪的事情是,这些血迹的形状,依旧没有喷射状血迹。   暂时的放下这一点,江河继续观察着这具尸体。   从整体上来看,这具尸体是平躺在床~上的,就好像是人们平常睡觉的样子一样。在尸体的腹部往下,半截被子盖住了尸体,半截被子耷~拉在了地上。江河仔细的查看了被子,发现被子是完好无损的,并没有破口的痕迹。   在耷~拉着半截被子的内测,江河看到了上面粘着为数不多的血迹。   江河把注意力放在了女尸的身上。   按照常理来说,当一个男人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他应该是有些血脉喷张的,但是在场的所有男人都没有,因为他们不会对一具只穿着内衣裤的女尸产生什么反应。女尸只穿着内衣,其余什么都没有穿。   确切的来说,应该叫这种东西为蕾丝内衣,而且是若隐若现的风格。   江河伸手摸了摸女人的内衣,这让一旁的王队长多少有些尴尬。   为了缓解尴尬,王队长只好打趣说到:“看样子她还在睡觉,就被捅了。”   江河却丝毫没有听出王队长只是打趣而并非认真的调侃,也不觉得自己的动作有什么不对劲,他开口说道:“不一定穿着内衣就是在睡觉,这只是其中的一种可能而已,而且根据我的推测,你这个猜测的可能性也并不大。”   王队长彻底无语了。   江河的动作没有停止,他这样做并不是因为他是一个变~态,是因为他要知道这是什么材料做的。而当江河去摸的时候,就感受到内衣材质的柔软贴身,这是上好的材料制作而成的。上下内衣是一套,同属于一种材质。   片刻之后,江河的目光终于转向了最为重要的地方,也就是女尸的伤口。   女尸的伤口位置在肚脐上面,伤口走势是竖直的,呈现“丨”的形状,长度大概在五厘米左右。江河明显的能从外面看出伤口中间深,两侧浅,这符合刀伤的情况。江河带着手套,轻轻的将伤口扒~开,去看伤口内部的情况。伤口很深,虽然长度算不上什么,可这却足以致命了。   江河曾经用猪模拟过被刀刺伤和被刀砍伤的两种不同情况,实验的结果江河很清楚,刺入体内,只需要不是太深,就能轻易的取走人的一条性命,如果是砍伤,不论伤口多长,基本都不会死掉。   对于取走一条命来说,深度永远比长度来的更铭心刻骨。   伤口在靠近胸~部的这一侧,江河看到伤口皮瓣呈现规律的参差交错状,而靠近肚脐的这一侧,却是平滑光洁。两种不同的皮瓣形状,很明显是两种不同锋利的东西造成的。   凑在一旁的王队长明显也看出了这一点。   江河站起了身子,说道:“从这伤口上看,能够看出伤口上下两端呈现了两种不同的皮瓣状态,一端参差一端平整,而且伤口长度在五厘米左右,深度在十厘米左右,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确定,凶器正是插在玄关那具年龄较大尸体体内的锯齿刀。”   王队长沉思片刻,说道:“也就是说,先死的应该就是这个年轻的,后死的是老人?”   江河说道:“准确的来说,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因为我们不能确定,这家人是否拥有另一把规格一样的刀具。”   王队长耸耸肩,说道:“好,你严谨。那么我们能够确定,这具尸体是他杀了吧?如果是自杀,刀呢?不能自己长~腿跑了吧。”   听到了王队长的话,江河的反应尤为强烈,说道:“不,光凭我看到的伤口来看,他杀的概率在百分之五十,自杀的概率在百分之五十,意外概率可忽略不计。要想知道究竟是他杀还是自杀,我们还需要更多的证据。”   江河眼睛里闪着精光:“这样我们才能将一个概率不断的往百分之百逼近,到时候,也就离真~相越来越近。” 第5章 简单推理   王队长看了看江河,开口说道:“我先说一下我的想法,这个案子呢……”   当他看到了江河鹰隼般的目光后,王队长补充道:“当然了,可能不是那么严谨。我们在住户李威仪的家中,一共发现了两具尸体。这年龄较小的这具尸体呢,是李威仪的妻子何惠娟。那具年龄较长的尸体呢,是李威仪的母亲吴桂凤。”   周围的刑警一边查着化妆品的资料,一边听自己的领导讲话。   王队长继续说着:“从现场整体的情况看呢,我呢初步有了一个推断。两具尸体的伤口呢,基本上能确定是同一把刀所为,也就是现在插在吴桂凤尸体上的这把锯齿刀。吴桂凤呢是自杀,按照我的一点经验来看,案发~情况很可能是这样的……”   王队长还原了当时的案发现场:   早上七点钟左右,丈夫李威仪吃过早饭后,便开始了一天忙碌的工作,他匆匆离开家去上班时,何惠娟还在被子里没有起床。婆婆对于这个好吃懒做的儿媳妇早有怨言,自己的儿子在外辛苦工作,而家里的这个却什么都不干。   颇有微词的婆婆提着锯齿刀从厨房走了出来,她原本在厨房切肉准备今天的午饭。   吴桂凤站在床边喊何惠娟起床,但何惠娟却没有丝毫要起床的意思。可吴桂凤今天是铁了心的要让何惠娟起床,可何惠娟就是不起。在这样的过程中,两人难免发生了口角。冲动之余,吴桂凤掀开了何惠娟的被子。   这一举动让有起床气的何惠娟彻底生气了,在丧失了理性的情况下,何惠娟很可能对吴桂凤进行了限制级的辱骂。泥人尚有三分火,这让婆婆吴桂凤气的直哆嗦。此刻她的手里正好还抓着那把锯齿刀,吴桂凤心一狠,用这把锯齿刀刺向了何惠娟的腹部。   一刀下去,入腹十分。   何惠娟可能发出了痛苦的嚎叫,但是吴桂凤此刻已经没有办法回头,她用手堵住了何惠娟的嘴。短短几分钟之后,何惠娟便死亡了。   冲动杀人之后的吴桂凤,看着面前的一切,她后悔,她害怕,她自责,可不论怎么样,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的这个道理吴桂凤明白,一个婆婆杀了自己的儿媳妇,她受不了内心的谴责和良心的悔恨,于是在纠结了一段时间之后,吴桂凤拔~出了儿媳妇肚子上的这把锯齿刀,来到了客厅。   她轻轻的靠坐在了鞋柜旁,想要用玄关处的电话和自己的儿子通最后一次话。可思来想去,她都下不了这个手,她都开不了这个口。于是,吴桂凤用同一把刀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直到对门初中生放学回家,看到了流出屋外来的血迹报警。   听到了王队长的推理,周围的刑警们纷纷朝其投来了钦佩的目光,这个推理基本上将现场所有的细节都包括进去了,而且可谓是滴水不漏,有几个刚调来的年轻刑警,恨不得当场鼓起掌来。   王队长轻轻咳嗽了一声:“八~九不离十了吧。”   江河摇头:“差的太多了。”   “差的太多?”王队长问道:“哪里差了?”   江河说道:“一切的推测都要基于事实,只有在亲眼看到的基础上进行分析,才能得出一个正确的概率。如果你没有进过厨房,没有看到玄关电话上有无血迹,你就不能用这种不一定是事实的证据为基础来推测一个概率,那么你得到的那个概率,有百分之六十的几率是错误的。”   “去看看就知道了。”王队长看了一眼江河,自己则是往厨房走去。   江河并没有跟着王队长往厨房走,似乎他已经断定王队长会无功而返了。   王队长站在厨房仔细去看,厨房干干净净的,并没有切肉的案板以及肉。看起来,这里并没有在准备着什么午餐。王队长打开了冰箱门看了看,里面也没有切好了的肉。无奈的摇了摇头,王队长知道自己的猜测有些错误了,按照正常的逻辑讲,一个人杀了人,哪里还有心情把切好的肉放在冰箱里呢?   可王队长还有些不甘心,他走出厨房,去看了看玄关处的有线电话。白色的电话上面较为干净,虽然有些黑点子,但是没有灰尘,看得出是经常被人擦拭。而吴桂凤杀人之后,如果要打电话,那么电话上势必会留下血手印,可也没有。   那就说明,吴桂凤根本没有碰过这个电话。   但是王队长这个时候发现了一个细节,虽然玄关处的电话上没有血手印,可是在门把上,王队长却是看到了一个沾满血迹的手印。   “我有发现!”王队长一边往卧室走,一边开口喊道。   “嗯?”江河回过了头,对于王队长的发现很感兴趣。   王队长说道:“玄关门把手上,有一个血手印。”   江河点了点头:“进来的时候我已经看到了,你的发现是什么?”   王队长刚才还是一脸兴奋的模样,现在则成了一副苦瓜脸:“没什么,就是发现我的猜测有些错误,从厨房干净的程度来看,之前并没有什么人在做饭。那么激情杀人的推测,也就不成立了。”   说着,王队长喃喃自语道:“如果不是激情杀人,难道是预谋杀人?婆媳二人之间宿怨已久,在今天彻底的爆发出来,婆婆吴桂凤就等着今天痛下杀手,然后自杀,所以并没有给自己儿子打电话。也不对,如果是预谋杀人,那么杀人的方式也太简单了。”   连连推翻了自己的几个结论,王队长心情略有烦躁:“对了,你刚才甚至都没去厨房看,你是断定了我的猜测是错误的吧?”   江河伸出了一根手指摇了摇:“不是错误,是你这种推测的可能性较低而已。”   “可是光凭伤口,你怎么能确定不是我推测的那样?”王队长有些不甘心。   江河坐在了梳妆台的凳子前,他观察着梳妆台。   为了不破坏现场,当刑警每查完一件化妆品的资料之后,便会按照之前的摆放位置放好,有照片作为对比,倒也不担心会弄错。而随着一件件的化妆品放在了梳妆台上,江河的脑子中~出现了几个对于何惠娟的标签。   任性,懒惰。   虚荣?   化妆品摆放的位置乱七八糟,不少化妆品就倒在梳妆台上,举手之劳就能摆正的事情,何惠娟也懒得动手。从梳妆台面的痕迹来看,有不少的粉尘状痕迹,那是何惠娟化妆时,化妆粉落下形成的。   看得出来,何惠娟从来没有擦拭过这个化妆台。   江河还要确定一点,是否要为何惠娟贴上虚荣的标签。   王队长见江河不搭理自己,又开口说道:“我说……”   江河没有给王队长开口的机会:“用眼睛观察,用大脑分析,就能知道你的猜测不太正确。那么这些化妆品的品牌,型号,用途,价格都查清楚了么?”   一名刑警拿着手机,开口说道:“查清楚了,梳妆台上一共有二十个化妆品,分别有口红,bb霜,粉笔,眼影,隔离粉,睫毛膏,眉笔以及美白霜,防晒霜,卸妆水,美妆蛋这些东西,有的东西有两种以上,是不同的效用和颜色……”   听着这些化妆品的种类,所有的人都感觉自己的头都要爆炸了,而单单是听着这些东西的种类,就让人晕头目眩了,更别说是这些东西的用途了。   反而江河是听的津津有味:“价钱呢?”   这名刑警继续说道:“我们一个个查找之后呢,发现这些化妆品的价位都不便宜。就普普通通的一个口红,就要三百多元,其余的东西更是昂贵。这些化妆品的牌子都是名牌,例如圣罗兰,迪奥,纪梵希等等……”   “正品么?”江河问道。   几个人面面相觑:“这个,这个不知道是不是正品,这也没有发票,我们这些大男人也不懂这些东西……”   江河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查一下,如果这些都是名牌,应该能从编号上查出来。”   说话间,就听到卧室门口传来了“碰”的一声。   众人回头看去,一个女人出现在了大家的视线里,那轻微的响声是女人放下了手提箱。放下手提箱之后,女人也不说话,径直走了过来。   王队长观察着这个女人,女人的身高大概在一米七左右,身材高挑,双~峰傲人,看这女人的年纪大概在二十五岁左右。女人走到了梳妆台的位置,坐在了凳子上,开始观察起面前的化妆品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这个女人究竟是干什么的。   王队长刚想要开口说话,却是被江河阻止了。   于是王队长干脆仔细的观察起这个女人来。   绰约多姿的体态,坐在那里落落大方,唇红齿白,宛转蛾眉,生得沉鱼落雁之姿,闭月羞花之貌,粉妆玉琢,珊珊可爱。   片刻之后,女人开口说道:“这些化妆品都是正品,看得出这个女人还是很愿意投资自己的,化妆台上的这些化妆品,林林总总的加起来价格在六千元左右。”   “六千元?”江河嘟囔了一声。   女人伸出了手:“徐一曼,不知道各位怎么称呼?” 第6章 绰约法医   王队长伸出手来和徐一曼握了握,开口说道:“我叫王超,是锦纶路分局的刑警中队长,你好,这位是……”   王队长刚想把旁边的江河也介绍给徐一曼,却猛然间发现自己根本还不知道旁边这个人的名字。   而江河此刻也观察着这个徐一曼,准确的来说,江河观察的是这个女人的手。这双手有着修长的手指和洁白的皮肤,但这些并不重要。江河看到的是这双手食指与中指有淡淡的略微发黄的胼胝,加上这双手略微粗~壮的关节,干净整齐剪短的手指甲,以及举起手时丝毫没有颤动的稳定,这都让江河明确了一点:   面前的这个人曾经是一名经常动手术的外科医生,而她身上淡淡的福尔马林的味道让江河明白,这是一个由外科转为法~医的女人,并且这个女人刚刚从解剖室出来没有多长时间。   干净整洁的衣服,一尘不染的鞋子,没有化妆过的脸蛋都让江河明白了一点,这个女人的责任感很强。但江河还是从她扎辫子的卡通皮筋上看出了她内心感性的一面。   “江河。”江河开口说道:“那么你就是市局来的法~医吧,先去简单查看一下两具尸体的情况,之后把情况简单的告诉我,尤其是要查一下,门口那个女人是否有昏迷的迹象,例如安眠药之类的迷~药。”   江河命令性的语气让徐一曼感觉很不舒服,她一向是个比较敏感的人。而现实中大部分的男人出于对女人的保护欲,基本是没有人和她这样说话的。徐一曼观察着江河,女性特有的观察角度,很快让王一曼对江河有了一个整体印象。   不修边幅,毫不绅士是徐一曼对江河的第一印象。   “好。”徐一曼耸耸肩。   “那就辛苦你了。”王队长开口说道:“不过之前的法~医不是老李么。”   徐一曼点了点头:“老李光荣退休了,以后我们可能会多接触的。”   说着,徐一曼走出了卧室。   王队长摇摇头,开口说道:“你怀疑有人对吴桂凤下了迷~药?”   江河点了点头,说道:“对,我要确定几个点,把报案人找来,把撞门进来的保安找来。”   “你怎么知道是撞门进来的?”王队长一边安排一个刑警去找,一边则是开口问道。   江河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观察,你之前不是说在门把手上看到了一个血手印。根据我的观察,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认为是吴桂凤留下的。那么你要从这个血手印的表面,看到留下这个血手印的背后原因。这是一把老式的门锁了,锁头的位置,旁边的门框明显发生了因物理手段造成的破坏。锁扣的位置朝下,屋门明显是反锁着的。”   “所以有问题了。”江河有些疑惑的说道:“房门是反锁着的,而且是被吴桂凤反锁上的。那么,吴桂凤为什么要把门反锁呢?”   “把门反锁?”王队长问道:“我平常在家的时候,也习惯把门反锁,这没什么吧?”   江河摇了摇头:“反锁的时间不对。”   “人带来了。”外面一名刑警喊道。   当江河与王队长走出来的时候,两人就看到了站在外面的一名初中生和一名保安。   王队长看了看现场,此刻徐一曼正在进行简单的尸检,其余的刑警正在屋子中寻找指纹一类的痕迹。   他开口说道:“到外面去谈吧,不要影响别人的工作。”   江河并不像常规的警察那般询问了基本的信息,而是开门见山。在江河的想法中,一切能够对真~相概率影响的因素都会一点一点的仔细分析,可对案件没有影响的因素,江河根本就不想知道。   所以他根本不在乎这两个人叫什么名字,而是开口询问道:“看到血迹的时候是几点?”   面对这么大的架势,这名初中生并不害怕,江河很容易的分析出了这个初中生平时很是独立。而这名初中生并不能给江河一个十分准确的时间:“反正我每天放学回家吧,估计就是一点到一点半之间,今天放学刚回来,我就看到门口着一滩血。”   初中生回想着:“刚开始我不太确定是什么东西,就凑上去看了看,之后我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我喊了两嗓子里面没人说话,我就下去物业了。”   江河看向了旁边的保安。   这正是那名保安队长,他开口说道:“没错,当时这个孩子就下楼说好像出事了。我们就上来看看,发现在601住户门口有血迹。之后我们就敲门,打电话,但是里面没有人应声。我们害怕有什么危险,就撞开了门。”   “撞开门之后呢?”江河继续问道:“你们做了什么事情?”   保安队长挠着头说道:“撞开门之后,我就看到那个鞋柜靠着一个人,血就是从她身上流下来的。”   “当时还在流血?”江河又问道。   保安队长思索了片刻,说道:“好像没有了,反正我们赶紧去看,就看到这个人已经死了,然后卧室里还有一具尸体,也死了。我们本想着把尸体放平整了,然后保安二驴子说看电视上说,现在最好不要破坏现场,我们就让二驴子看着这个现场,报警了。”   “之后再也没有人上来过?”江河问道。   保安队长斩钉截铁:“没有,反正就是警察来之前,二驴子一直都看着呢,没有一个人上来过。”   听完了保安队长的话,王队长点了点头,说道:“不错,相比于一些高档小区的保安,你们的素质比他们高多了,看样子有你们在,小区的治安不错吧。”   保安队长也是个朴素的汉子,他开口说道:“这个真说不上好,咱们这个小区年代久了,门都是木门木窗户,小偷其实不老少。最近好像有几个小偷盯上这个小区了,偷了一两家了,好在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至少偷东西的时候人都是不在的。”   王队长有些尴尬,咳嗽了两声不说话了。   而江河对这件事情倒是还蛮感兴趣的,他又开口问道:“最近这家丢过东西没有。”   “这个还真没有听说。”保安队长说道。   “好,先就这样。”江河说道。   两人站在一旁了。   江河再次走进了屋子,王队长问道:“怎么,有什么发现?”   江河询问道:“李威仪还没有回来么?”   王队长说道:“根据之前安晋中得到的基本消息啊,这个李威仪在市里一家橡胶厂做业务员,从这里到上班的地方怎么也得两个小时左右,不过算算时间,应该是快回来了。安晋中来到现场之后,便通知了李威仪。”   “简单的尸检结果出来了。”徐一曼拍了拍手,站起了身子:“两具尸体的尸僵情况并不严重,尸僵发生的范围在颌关节的咬合肌,颈部,年轻一点的那具尸体,尸僵范围扩散到了上肢,两具尸体瞳孔放大,但是角膜浑浊程度较低,说明死亡时间并不长。我刚才对两具尸体做了超生反应的实验,发现机械刺激下,肌肉仍然能够隆~起。”   徐一曼思索片刻,开口说道:“根据我的推测,两具尸体的死亡时间在两个小时到三个小时之内,从尸体的情况上看,年轻尸体死亡时间较长,年长尸体死亡时间稍短,中间大概不会超过两个小时。”   江河与王队长听的津津有味。   徐一曼一边在自己的小本子上记录,一边说道:“从尸体外部来看,致命伤都是刀伤。初步估计是胃液流出腐蚀器官造成的急性炎症,以及失血过多。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两者其实都没有捅到腹动脉,如果救治及时的话,应该是能够活下来的。至于迷~药什么的,这个现在查不出来。”   江河点了点头,或许这就是为什么血迹没有形成喷射状的原因。   尽管江河没事自己总用猪来做实验,可是江河自己也明白,在没有受到过专业的学习之前,自己根本无法做到像徐一曼如此的专业和透彻,江河所能做的,只是把自己对猪的实验类比到人的身上而已。   王队长说道:“现在我感觉这个案子差不多明朗了。首先房门是反锁着的,屋里只有这两个人,也就是说,我们暂且不论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什么原因等等,总之就是这两个人的事情。”   “其次。”王队长环视众人:“我们初步知道何惠娟是先死亡的,吴桂凤是后死亡的,而致命伤都是刀伤,。”   徐一曼开口说道:“目前还不能如此下结论,具体的必须要尸检之后才能下定论。”   “我知道。”王队长开口说道:“不严谨……”   说完了这句话,他突然看向了江河,总感觉什么地方怪怪的。   “怎么了?”徐一曼问道。   “没什么。”王队长说道:“所以说,案子的走向基本就是吴桂凤杀了何惠娟,然后自杀,至于其中到底是什么原因,我们可以继续调查。”   徐一曼耸耸肩,说道:“那么现场你们都拍照了吧,拍完了就把尸体送到殡仪馆吧,解剖了才能下结论。”   几名刑警点了点头,下楼去准备装尸袋了。   但是站在门口的江河却是堵住了几个人出去的路。   他们本想让江河让让,但是看到了江河的样子之后,几个人站在了原地。   此刻的江河眉头紧锁,他像是发疯了一样揪着自己乱蓬蓬的头发,整个人的表情痛苦而扭曲,似乎是发了羊癫疯。大把大把的头发就这样被江河揪了下来,看的众人是触目惊心。他们都不明白,刚才还好端端的人,现在究竟是怎么了。   “怎么了?”王队长赶紧上前查看。 第7章 奇怪举动   江河却似乎是没有听到王队长的话,他依旧拽着自己的头发,紧紧闭着眼睛,表情扭曲变形,不一会儿额头上便沁出了细密的汗水。在场的所有人都手足无措,他们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都看的出来江河十分的痛苦。   而在此刻江河的脑子里,所有的记忆,所有的细节就如同是潮水一般涌进了他的大脑。如果把江河的脑子比作是一个桶的话,他感觉似乎整个太平洋的海水都装在了这个小小的桶里。   “江河,江河。”王队长拍着江河的肩膀,试图弄明白江河到底怎么了。   突然,江河睁开了眼睛,那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痛苦之色,可下一刻,江河便恢复了正常,他说:“没什么,小问题。通过我对现场整体的观察,我有百分之六十的概率认为一定有第三个人来过。”   王超看着江河和刚才发疯时判若两人的样子,一时间有点缓不过神来。明明发疯的迹象还留在他的脸上,可是江河就好像是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一样。他根本不顾别人诧异的眼光,而是接着说道:“所以我们现在离真~相还很远。”   虽然从现场的痕迹来分析,吴桂凤杀死何惠娟之后自杀是很符合现场情况的案件猜测。可是在场所有的刑警,却觉得这个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冒出来,名不见经传的小警察江河的话说的可能是正确的。   在短短的时间里,江河便已经凭借自己超强的观察能力和分析能力,让所有在场的警察都心服口服。   唯独有一个人例外,这个人是徐一曼。   徐一曼没有看到江河头头是道的分析过程,所以自然也就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会听一个穿着明显不合身的衣服,不修边幅邋里邋遢的男人的话。而且徐一曼知道,王超才是刑警中队的中队长。   但徐一曼并没有说话,徐一曼一向见不得不修边幅的人,在她的眼中,淑女便是要和绅士对话的。而江河,如果勉强分类的话,说是流氓地痞也算抬举了他,毕竟这个瘦弱的江河有贼心也没有这个能力。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众人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而接下来,这个男人的声音带上了颤抖:“这是,这是我妈,这是,这是我媳妇……”   说完了这句话,李威仪两眼一闭昏了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周围围着三个人,这三个人是徐一曼,江河以及王超。李威仪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己正躺在家里另一间卧室的床~上。李威仪两眼无神的看着周围,观察着这个属于他的家。   徐一曼看着这个三十岁的男人,在徐一曼的心中,李威仪的实际年龄应该有四十岁。他的皮肤黝~黑,脸上的皱纹不少,一看就是常年在外风吹日晒。短发中藏着不少的白头发,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没有精神。   “或许他觉得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而已,或许他觉得,当自己醒来的时候,老婆还在身边,母亲还在身边。”徐一曼一边看着这个可怜的男人,一边在心中这样想。   可很快这个男人就认清了现实,他看清楚了面前站着的这三个人。   可他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开口问:“这一切,这一切都是真的?”   李威仪的声音颤抖,语速很慢。徐一曼多么想要告诉他这一切都是梦而已,可是没有办法。   “你的老婆何惠娟以及你的母亲吴桂凤被人发现死在了家中。”江河的声音响了起来:“死亡小时在三个小时左右,也就是说在今天上午的十一点左右两人死亡,所以在十一点钟左右的时候,你在什么地方?”   李威仪很明显听出了江河的审讯口吻,他情绪激动,脸色涨的通红:“我x你~妈的,你是说我杀了我老婆,我杀了我妈?你他~妈~的的是人养的么,滚!”   说着李威仪便要冲上来殴打江河。   对于任何一个遭遇了这样事情的男人来说,有人当着你的面怀疑是你杀了自己的老婆以及母亲,就算是再老实的人恐怕也无法接受。而冲动的李威仪很快的被王超拦了下来。可李威仪此刻情绪激动,王超只能示意江河先出去,等李威仪冷静下来再说。   可江河却站在原地,徐一曼看不下去了,他拉着江河的胳膊,把江河拽出了房间,来到了楼梯口。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徐一曼瞪着眼睛,双手握拳:“别人遭遇了这么大的事情,该是多么的悲痛,你觉得这个时候说这些合适么?”   江河没有动作,听着里面依旧在骂骂咧咧的李威仪的声音,开口说道:“怎么?有问题么?我有百分之三十的几率认为,这个李威仪曾经回来过。你还没有全面的看过现场的情况,所以你不知道一些细节,现场……”   徐一曼看着江河,心中越来越生气,她没有好气的说道:“我是一个法~医,我不是刑警,我只负责检查尸体,为你们提供有用的信息。可你要知道,这些尸体在之前都是活生生的人,他们有亲人,有感情。我认为任何一个对生命尊重的人,就不会在死者亲属的面前说这些话。”   说着,徐一曼往屋子里走去,刚刚跨进了门,她扭头说道:“我也不是针对你,我也理解你的行为,查案固然是重要的,可是世界上的黑暗已经这么多了,能保留一丝温柔,就尽量的留一点温柔吧。”   作为一名医生,作为一名法~医,徐一曼这辈子要比其余的人经历更多的生死,她明白一条生命的逝去,远远不仅仅是成为了一具尸体而已。这个道理徐一曼明白,但是站在门口的江河并不明白。   徐一曼的话并没有对江河起到丝毫的作用,因为江河根本就没有去听徐一曼的这些话。在他的脑海中自动过略了徐一曼的声音,他听的是李威仪呐喊的声音。   在李威仪时而愤怒时而悲伤的喊叫声中,江河并没有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除了毫无意义的哭泣和呐喊之外,剩下的便是问候凶手的祖宗十八代。王超队长尽管已经在极力的劝慰,可李威仪依旧停不下来。   好不容易将李威仪的情绪安抚下来,警方才能够对李威仪进行一个简单的信息询问。询问的内容无非为是否有仇家,出门的时候是否有异常。而李威仪的答复通通是没有,坚决的没有。   在李威仪回答问题的时候,江河在观察着李威仪。   李威仪穿着一身最简单的黑色西服,里面是一身白色的衬衫,脚上是一双黑色的皮鞋。从这身装扮上来看,这个李威仪就像是这个城市中千千万万的上班族一样。但是江河观察的都是别人看不到的细节,那些最容易被人忽视的细节。   这一身黑色的西服价位应该是在百元左右,按照江河的经验看,他有百分之一百的几率认为,这件西服的价值绝对不会超过三百元。这一点,从这粗糙的面料上就能看出来。黑色的西服上看起来灰蒙蒙的,但并不是常年不洗的样子。   透过西服的领子往里面看去,白色的衬衫也显得皱巴巴的,而且领子部位有些泛黄。看得出,这件衣服穿了一段时间。在西服裤子上,沾上了一些黑色的碎屑,江河看出这是橡胶残渣。而这一双皮鞋,看起来也穿了很长的时间了,鞋跟处已经有了不小的磨损,但是李威仪仍旧没有换下来。   江河看着李威仪,为李威仪添上了这么几个标签,节俭,不爱打扮,不善于与人沟通。   而这让江河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是李威仪的母亲吴桂凤。   这些标签几乎也是吴桂凤身上的标签。   吴桂凤的裤子材质很差,应该是石油制成的。而绿色的短袖不合身,明显是自己儿子的衣服穿在了她的身上。吴桂凤的手上带着一个顶针,而顶针是在用针缝东西的时候才会用的。   吴桂凤的手指头上没有带着戒指,而是带着顶针,这是岁月给她带上的最美的戒指。   而时刻带着的顶针则说明,吴桂凤对于生活的态度,能省则省,但这一点则是和另一个人冲突了。   王超开口说道:“多余的话我也就不说了,只是我答应你,我会以我最快的速度帮你找到凶手,为你的家人沉冤得雪,这是我唯一能够做的。但同时我也希望你能够配合我们,毕竟我们需要你的配合,这样才能够尽快的抓到凶手。”   李威仪点了点头。   王超开口说道:“那么就这样吧,您先回去和我们做一个详细的笔录,我们在现场再调查一下。”   路过了江河的时候,李威仪狠狠的瞪了一眼江河。   王超叹口气,拍了拍江河的肩膀,说道:“不要在意。”   江河摇头:“这些我不在意,但是你们有没有发现在这个家中少了一个东西,而这个东西人人都有,对了,吴桂凤可能没有,但是何惠娟一定是有的。”   王超突然想到了在大学时期听到的一个谜语“什么东西男的有女的没有”。   “这个东西你有么?”王超挠头。   “有。”   “我呢?”王超又问。   “你也有。” 第8章 消失的它   突如其来的询问让王超有些眩晕。   什么东西人人都有呢?王超首先想到的是身体部位。王超知道江河所指的是在这个屋子里的人,可吴桂凤又没有,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   而其余的人也是在思考着江河的询问,一时间现场的气氛有些沉默。   徐一曼则是不理会江河的问题,反问道:“什么东西?”   “跟我来。”江河说着往前面走去。   他带众人去的地方是死了人的那间卧室,尸体已经被搬走离开了,但是床~上以及被子上的血迹还在。江河要让众人看的并不是这件东西,而是正对着床脚的这个电脑柜。之前江河已经观察过了,但是在将所有的房间都观察了之后,江河确定这个屋子里少了一个东西。   而这便是江河之前询问众人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见了。   “你们看这里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江河指着这个电脑桌开口说道。   众人看着这个电脑桌,电脑桌上有什么呢,一个台式的机箱,一个二十一寸的液晶显示器,一对低音炮的音响,一个黑轴的游戏键盘以及雷蛇的游戏鼠标。初次之外就是一个抽屉而已,抽屉众人查过了,里面只有简单的零钱,卡片,u盘等东西。   并没有缺少了什么东西的感觉。   江河站在了插板的旁边,指着一个充电头,这个充电头还插着数据线。   “这有问题么?”王超看着江河所指的地方,开口说道:“少了什么了?”   江河终于开口说道:“手机。现在这个社会,几乎人人手上都有一个手机。而何惠娟玩着配制这么高的电脑,这一套键盘和鼠标,价位就在一千元以上,她不可能没有一部手机。而且她的这一部手机价格绝对不低。”   江河将充电器头拔了下来,看了看,他开口说道:“不久之前苹果7刚刚预售。”   王超接过了江河手中的充电器,仔细的看了看说道:“这的确是苹果手机的充电器。”   “可是你们有看到在这个家中,有一个苹果手机么?”江河开口说道:“之前收集到的户主的资料,应该有何惠娟的手机号码吧?”   一名刑警赶忙开口说道:“有。”   “打过去。”江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拨打了这个电话,里面传来了电话已经关机的提示。   “我对通讯监控不熟悉。”江河开口说道:“但我知道苹果手机丢失之后,登录自己的帐号能够查到被偷手机的位置是么?”   一名刑警技术人员开口说道:“如果不开机,是没有办法定位的。只有当这部手机开机之后,我们通过她的帐号才能弄明白。问题是,我们现在也不知道她的帐号啊,分局里面没有这样的条件,估计要送到市局。”   江河看着这个黑着的电脑,沉默了一段时间:“开机。”   电脑运行的速度很快,没有多长时间便已经开机。桌面上有各种图标,看起来是玲琅满目,都快把桌面占满了。而软件的类型也是什么都有,有下载工具,游戏,好几个浏览器,杀毒软件等等。   江河带着手套打开了qq,发现其中的一个qq号是记住密码的。江河登录上了这个qq,一上线便听到了众多的“滴滴声”,江河随便打开了几个,发现了在几个人的备注后面,都有一个“火焰”的标志。   江河知道,这说明何惠娟和这些人聊得比较频繁。聊天记录的内容无非是游戏,以及对方调戏一下何惠娟的话语,总体上并没有什么太出格的话语。电脑里面并没有什么东西,无非是游戏照片电影等等,对江河的帮助并不大。   “帐号就是qq邮箱,密码是何惠娟的拼音首字母加手机号。”江河开口说道。   说着,一名技术人员开始用自己的苹果手机尝试。   但结果失败了。   “把密码改成何惠娟的拼音首字母加qq号。”江河又开口说道。   成功了。   所有人都以一种钦佩的目光看着江河。   “你怎么知道密码?”王超看着江河问道。   “猜测。”江河说道:“何惠娟是一个很懒的人,一个特别懒的人在密码上也不会特别的留心,你们看她的桌面混乱无比,生活上也懒散无比,她一定不会设置一个特别复杂的密码。那么开头为英文字母,后面加数字是最好的选择。而这个号码她一定在心里记得很清楚,不是qq号就是手机号了。”   “实际上并不难猜测。”江河询问道:“怎么样?她的手机在开机状态么?”   “不在。”技术人员摇着头。   江河说道:“那就看好这个手机,一旦开机便要锁定。不过,我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认为,这个手机或许永远不会开机了。”   听到了江河这百分之五十的几率,这让王超的心中不由“咯噔”的一下,百分之五十的几率,也就是说,这一次江河基本上只是靠纯粹的猜测了。在王超的心中,当江河看过现场之后,基本都有百分之七十以上的把握。   王超不由的开口说道:“我们看了房门上锁的情况,从这种锁上来看,可以确定是反锁的门,那么这个手机就是在反锁房门之前丢的了。”   这一次,江河很是赞同王超的话:“进各个房间的时候,我已经注意到了,窗户都是反锁着的,屋门也是反锁着的。这里是一个密室,不论是谁,也没有办法在这么一种情况下将手机拿出去。”   “也就是说,在屋门反锁之前,这部手机就已经消失了。”江河开口说道:“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认为,这部手机是在今天丢失的。作为何惠娟的丈夫李威仪,一定知道自己媳妇的手机是否丢失,而如果他不知情,则说明这部手机丢失于他离开家上班之后。”   “或者。”江河伸出了一根手指:“还有一种可能性。”   “就是我之前问的,今天上午十一点钟左右,李威仪到底在什么地方。”江河看着众人,说出了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推测。   众人都明白江河的意思,他的意思无非还是认为李威仪杀了自己的老婆,杀了自己的母亲。   在说话的时候,徐一曼一直站在周围。当江河只用两次就猜出了何惠娟的帐号以及密码的时候,徐一曼觉得江河还有点用处。可是当江河再次提出这一点之后,徐一曼对江河的厌恶又出现了。   “你就不能想点好?”徐一曼开口说道。   江河摇了摇头:“我不太明白你所指的是什么,不过如果你得到了基础的资料,观察了尸体以及现场的情况,你很容易会推测出一个概率较高的结论来。有可能是李威仪拿走了手机,有可能是李威仪杀人。”   “但是。”江河的话锋一转:“在没有接触李威仪之前,我无法在这个可能性上加上一个概率,所以这只是一个可能。至于真~相到底是不是如此,我现在无法肯定。目前我们得到的线索还是太少了,但是我们能够从这有限的线索中,找出无限的可能来。”   “而排除掉一些不可能的选项,也在其中有重要的意义。”江河看着徐一曼,语气不急不缓:“如果李威仪有绝对的不在场证据,我们就能排除他的嫌疑,为他证明清白。嫌疑人又不是罪犯,为什么要排斥呢?”   被当场反驳,徐一曼心中有些想要辩回来,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和江河开口。江河这个人在与人交流沟通上存在着大问题,他似乎根本就分析不出别人是否在生气,就算你脾气再急,遇到江河这样一点都不感性的人,你拿他丝毫办法都没有。   徐一曼耸了耸肩,露出了一个无奈的微笑。   而在一旁的王超早就知道这江河是个什么人了,他说道:“那么我们就从李威仪开始入手调查,查一查在上午十一点的时候,他究竟干了什么事情。调查结果可能有好有坏,不过我有些不明白,如果真的是李威仪杀人,杀人动机是什么,要知道,能对亲人痛下杀手,这一定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王超微微的摇头,他和徐一曼一样,认为这样的可能性太低:“其二,凶手是如何从反锁的房门中逃出去的,而你也说,吴桂凤有很大的概率是自杀,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王超感觉自己的头要炸了。   江河摇摇头:“我没有说李威仪是凶手,只是有这种可能性。”   “好吧。”王超无奈了,他觉得江河明明就是这个意思。   江河开口说道:“拿手机,杀人,自杀,这一切都并不矛盾,当我们把所有的可能概率都分析一遍之后,最高的那个就最接近真~相。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另外一种?”王超开口问道。   江河一边往门外走,一边说:“我们先回去审一下李威仪,然后把详细的尸检报告准备好,到那个时候,我们应该会省下很多的麻烦。”   江河站站了门口,他的眼神掠过了屋外的墙壁上,在这面墙壁上,贴了不少的小广告。而在这些小广告的旁边,画着一些矩形,圆形,五角星等图案,看起来像是被淘气的孩子随手涂鸦上的。   王超看着江河:“你能走么?不和你们派出所说一下?”   “不用。”江河摆手。 第9章 尸体解剖   龙城市锦纶路分局。   李威仪的情绪基本稳定了下来,但是提及到自己的老婆和母亲的时候,依旧控制不住自己悲伤的情绪。江河觉得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最难以琢磨分析,也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用的东西。   因为感情会影响一个人对事情真~相的判断,江河没有感情,他从来不会悲伤,不会愤怒,不会高兴。江河像是一台高智能机器人一样,能做大部分人类做得到的事情,甚至能做很多人类做不到的事情,可却丢失了人类最核心的部分。   这一点的现实体现就是,李威仪说什么也不让江河和自己坐在一个屋子里。江河就是不明白,明明自己才是最能帮助他的那一个,可为什么李威仪偏偏要把他赶出来。在王超答应了一旦了解到信息后就告诉他之后,江河这才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然而在两个小时之后,江河再一次被人赶了出来。   这一次把江河赶出来的人是徐一曼,让我们回到两个小时前,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江河被赶出来之后,他遇到了正要前往殡仪馆解剖尸体的徐一曼。对于江河来说,研究一个生命体的消逝是他第二喜欢的事情,江河第一喜欢的事情是破案。   人为什么活着,人又为什么死去,人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这是作为一个还活着的人来说,都希望弄明白的事情。所以死亡是值得敬畏的,对待一具尸体,更要像是对待活人一样仔细。   于是当这两具女性的尸体躺在解剖台上的时候,徐一曼对这两具尸体很是恭敬。在开始解剖之前,徐一曼喃喃的念着些什么。   江河则是在旁边听的清楚,她说的是:“不论你生前是恶是善,是富是穷,是开心是悲伤,是一帆风顺,还是饱受风霜,你都走完了属于你的一生,希望你能投个好胎。”   江河忍不住反驳:“我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认为人是没有前世和后世的,一个人生老病死都是自然的规律,死亡就和出生一样,就好像人要吃饭一样,都是一件最为普通的事情,为什么要区别看待。”   徐一曼真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刚才为什么就同意这个人走进了解剖室呢?   徐一曼的刀很平稳,没有丝毫的颤抖,在徐一曼的刀下,尸体就好像是一件等待雕刻的艺术品一样,刀锋游走,快速而稳健。   徐一曼一边解剖尸体,一边没好气的对江河说:“既然生和死都没有什么区别,那为什么你还活着,而没有选择去死呢。这是不是说明,你对死亡也是恐惧的?”   听着徐一曼的话,江河不急不缓:“生和死是大自然中普遍存在的规律,就好像并不是我追求的生一样,我也不会刻意的去追求死。当我的身体机能到达了一个阶段的时候,我所有的器官都会退化,到时候自然会死。”   徐一曼停下了刀,她看着江河,她真想把江河的脑子挖出来,来看看这个家伙脑袋里究竟装着是什么东西。可徐一曼什么都没有看出来,江河面无表情,你根本不能从江河的脸上看出这个时候他在想着什么,他是高兴还是难过。   徐一曼觉得江河和她根本就是两个物种。   不过很快,徐一曼便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解剖尸体上。徐一曼的速度很快,解剖时间用了一个多小时。江河看着徐一曼的刀在尸体的肌肉下划动,不由的想起了自己用猪做实验的情况。   为了模拟多种人在不同打击下的受伤情况,江河没少对那些猪兄弟下狠手。然而当江河第一次真正接触到人的尸体的时候,江河就知道,不论猪的身体构造和人类多么的相似,人和猪终究是两个物种。   在解剖的环境中,江河看的清楚,两具尸体身上只有腹部有伤痕,其余的部位都没有伤痕,准确的来说,应该是没有致命的伤痕。   徐一曼一边解剖,一边让江河做记录:“两具尸体的致命伤都是腹部的刀伤。何惠娟这具尸体,从伤口上看,刀刃垂直于腹部,刺破了她的胃部。而吴桂凤的这具尸体,伤口较长,刀划破了胃袋后,还割断了小肠大肠。”   江河一边记录,一边看着尸体的内部。   两具尸体的腹部里面已经是惨不忍睹,血液伴随着胃液,此刻已经成了一种黑色的流状物质,不少的器官已经被腐蚀,一股恶臭味扑鼻而来。但是徐一曼和江河两个人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似乎根本就闻不到这味道一样。   徐一曼解释道:“胃出~血之后,血液和胃液长时间混合在一起,血液经过了胃液的氧化,所以呈现了这种诡异的黑色。但是看的出来,两个人的胃袋里除了一些食物的残渣之外,并没有大量的食物。而这就说明,这两个人还没有吃过午饭。”   并没有吃过午饭,这一个细节深深的印入了江河的脑海之中。两具尸体死亡时间在十一一刻左右,这应该是准备吃饭的时候了。   “死亡时间呢?”江河开口询问。   徐一曼回答:“两具尸体的死亡时间相差在四十分钟左右。何惠娟是中午十一点一刻左右死亡的,而吴桂凤是中午十一点五十左右死亡的。”   江河手上的笔头不停,他的脑子也在飞速的转动着。两具尸体死亡的时间间隔长度为四十分钟,在这四十分钟的时间里,可能发生的事情有很多。   “四十分钟的时间里,可能出现的变故太多。”江河看着徐一曼,说出了自己的分析:“第一种可能,吴桂凤杀了何惠娟之后,经历了四十多分钟的内心挣扎,最后才决定了要自杀。第二个可能,直到何惠娟死了四十分钟后,吴桂凤才回到了家里。”   江河的眼睛中冒着精光:“也就是说,这个案子绝对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背后一定有什么更深层次的原因。”   徐一曼放下了手术刀,她看着江河明显兴奋的脸说道:“我发现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人死了你很开心是吧?你就不能期待案子简单一点?非要搞出一个什么复杂的案子来满足你的好奇心么?你就是见不得别人好是吧?”   江河开口说道:“我并没有对人死了很开心,我只是希望能遇到一些有挑战性的案子。你不觉得这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么?就好像是解谜一样,开始的时候你只有一丁点的提示,可你要根据这些提示,一步步的深入探究,最后还原整个事情的真~相。”   徐一曼面无表情:“所以如果你只是为了个人的有趣,而不是为了能为死者沉冤得雪的话,我希望你能够出去,别在这里打扰我。放在这里的这两具尸体,她们存在的意义不是为了满足你的好奇!”   江河还想要说些什么,却是被徐一曼推了出去。   “你放心,报告出来之后你会看到的。我不会拿死者的事情开玩笑,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我左右不了你的思想。只要最后你能把凶手找出来,就算是我谢谢你了。”   说着,徐一曼重重的关了门。   站在门口的江河看着紧闭的解剖间的门,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难怪他总听人说女人是一种难懂的物种,可不对啊,为什么李威仪一个大男人也把自己赶出来了呢?   但江河没有丝毫的生气,他一边往外踱步,一边思考着整个案情的经过。   一个六楼的密室,两具被同一把刀杀了的婆媳,一部丢失了的苹果手机,墙上的随手涂鸦。这些看似毫无联系的东西,在江河的脑海中逐渐的串联成了一条线。这一切都在江河的脑子里,无比的清晰,想要遗忘都没有办法。   之前被安晋中逮到派出所的时候,当安晋中询问江河到底是什么人的时候,江河回答自己是一个病人。江河的这句话很准确,因为江河的确是一个病人。从江河六岁那年开始,他得了一个任何人都羡慕的疾病。   江河再也没有能力遗忘了。   人的大脑就好像是另一种意义的胃袋,刚吃进去的食物总是最让你饱腹的,记忆也是这样,现在发生的事情永远比一个星期前发生的事情更让你记忆深刻。有些记忆像是美食,吃过一次之后永远能感受到当时的美味,有些记忆就是家常便饭,吃过之后就被排~泄掉了。   可是江河失去了排~泄的能力,他永远忘不了任何的事情。   他做过的事情,他见过的人,他看的书,他走的路,只要他想,就能随时想起来。甚至于看书的时候旁边坐着什么人,走过的路一共有几根电线杆,江河都能清楚的记起来。   小学的同学都羡慕江河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是啊,别人要背几十次都背不下来的课文,江河只需要看一次就能牢牢的记住里面的内容。江河永远也不会丢东西,永远不会忘记自己把钥匙放在了什么地方。   六岁的江河觉得这是上天给自己最好的礼物,是自己和别人与众不同的标志,是为了给江河受伤的心灵的安慰。   没错,江河的确是与众不同。在这个世界上,和江河患有同样病症的人还有六十多个。全世界七十亿人,患病者一共七十人。这是十足的亿分之一的概率。   可为什么这是一种病呢?   在日后的生活中,江河才明白,不能遗忘是老天对他最大的折磨。 第10章 一家三口   当徐一曼将简单的尸体报告写好的之后,她推门走了出来。   此刻的江河留给徐一曼的是背影,他在眺望着远处,甚至连徐一曼走到自己身边的时候,江河都没有听到。此刻的江河像是一座雕塑一样站在原地,他眺望的方向是前面的火葬场。那是一个人肉体存在的最后一站了,从火葬场出来之后,这个人将彻底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连一副皮囊都留不下来。   徐一曼是最熟悉这套流程的人了,当一个人死后,看死亡的原因是否需要解剖,一般的自然死亡是不需要进行尸检的,而如果医院不明确死亡的原因,那么则是必须要送到殡仪馆尸检,来确定是否有他杀或者是自杀的嫌疑。   当解剖完成之后,尸体会被重新缝合好。在家属的安排下,给尸体画好妆,穿上新衣服。接受亲友的祭拜,然后完成火化。最后只剩下一捧骨灰,那是这个人曾经存在过的证据。而在一些农村,则是在完成前几步之后,将尸体带回选好的葬地安葬,最后成为大地的养料。   而此刻,远处的火葬场在进行的应该是亲朋祭拜的环节。   因为徐一曼能听到时而传来的哭声,这哭声很有意思,当亲朋走进大厅之后,便能够听到哭声,这哭声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那声音悲天恸地,感人肺腑。可是当亲朋走出大厅之后,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哭声戛然而止。   如果让这些人去当演员,哭戏比起现在的小鲜肉来,那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徐一曼无奈的摇了摇头。   江河没有回头,却是开口问道:“我很不理解这样的举动,你仔细观察这些人的样子。他们的眼眶中没有流出一滴眼泪来,可是一个个哭的比谁都大声。从这些人进入和走出的样子来分析,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认为,这些人的哭是装出来的。死者的家属也太傻了,这都看不出来么?”   徐一曼看了看江河,就像江河理解不了这些人一样,徐一曼也理解不了江河。   但徐一曼还是解释道:“他们并不是没有看出来,大家心知肚明就是装个样子罢了。”   江河看向了徐一曼:“所以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做。如果根本就没有祭拜的心,为什么还要来呢?”   “人死为大。”徐一曼突然发现面前的江河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似乎不懂这个世界上任何的人情世故:“人死了,作为亲朋,作为曾经的同事,作为曾经的一面之交,总是要来看看的,总是要来哭哭的。这是这个社会的人情,否则你会被社会排斥的。”   江河依旧是摇着头:“我还是不懂,那么什么是真正的哭呢?”   徐一曼看着江河,江河的表情是一种疑惑,徐一曼看的出来,江河这绝对不是在开自己的玩笑,而是真的不明白。   “什么才是真正的哭?”徐一曼看着江河,苦思冥想了半天,徐一曼也没有办法解释,她只好开口说道:“什么是真正的哭?等有机会吧,当法~医的,当刑警的,别的看不到,可是总能看到什么是撕心裂肺的哭泣,什么是心如死灰的哭泣,你迟早会明白的。”   江河点了点头。   徐一曼带着江河以及尸检报告来到了分局,而王超王队长在这个时候也基本上完成了对李威仪的调查,王超的结论并没有办法证明李威仪有不在场证据。   李威仪是一家橡胶厂的业务员,主要负责的就是在外面跑业务拉客户,比如轮胎厂等,那么李威仪每天的工作就很简单也很复杂。他要做的就是每天在不同的厂子里奔波,而他不是在厂子里,就是在前往工厂的路上。   而这些工厂多半不会在市区,而是在郊区,郊区的监控设备并不完善。按照李威仪的说法,在上午十一点左右,他正在路上。可李威仪并没有证据,也就是说,李威仪是有可能在中午回到家里的。   而面对这样的一个结论,李威仪的嫌疑就很大了。   徐一曼开口说道:“虽然我不是刑警,可我也知道,要想判别一个人是否是罪犯,至少要找到他的杀人动机吧,总不可能是激情杀人吧?”   “激情杀人?”听到了徐一曼的话,王超认真的点了点头,开口说道:“要说这个激情杀人啊,其实还真是有可能的。”   “你们调查出什么结果了?”江河开口询问。   王超点了点头,讲出了目前得到的资料:   李威仪和何惠娟结婚有五年的时间了,何惠娟是城里出来的孩子,高考落榜之后就在城里的一家服装店当销售员,工资不高不低,勉强够自己吃饭租房。干了两年销售员,何惠娟二十岁,家里便开始催婚了。   在家人的安排下,媒人给何惠娟介绍了李威仪,这个比她大五岁的男人。李威仪是从农村出来的,他一辈子努努力力,学习认真,终于考上了龙城市的一个二本大学,工作了几年之后,家里砸锅卖铁凑出了十几万来,给儿子在城里付了一套八十平米商品房的首付,虽然面积不是特别大,但好在有两室一厅,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何惠娟虽然不是倾国倾城,可样貌也是比较漂亮的,怎么会看的上又土又丑的李威仪呢?   可人家愿意在自己买的房子上写你的名字,并且告诉你房贷自己还,不需要女方承担。有亲戚朋友劝说何惠娟,人丑不要紧,老实就好,嫁过去你就等着享福吧。   于是李威仪和何惠娟结婚了。   婚后果然如同别人预测的那个样子,何惠娟在家里基本上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被李威仪伺候的就好像是个老佛爷一样。以至于结婚后的半年时间里,何惠娟就辞去了工作,每天呆在家里也不上班了。   而从此之后,何惠娟再也没有出去工作过了。她每天的任务就是约上自己的几个朋友出去逛街,或者是宅在家里打电脑,然后自己在家做做饭。这种局面终于在三年前被打破了,因为李威仪的母亲吴桂凤搬了进来。   于是何惠娟终于不用自己做饭了,吴桂凤接手了这个工作。   在这三年的时间里,吴桂凤的活动很有规律。她每天六点钟起床,给家里的人做好早餐之后便会出去晨练。   而吴桂凤有一种那个年代最鲜明的印记,那就是喜欢把一些破烂捡到家里来。   为此何惠娟没少和吴桂凤吵,可吴桂凤从来都不还嘴,只是默默的把东西尽量的收拾干净。虽然每次收破烂的来之后,她也仅仅只能卖十几块钱而已。但是吴桂凤仍然乐此不彼的这样做,而且一做就是三年。   她不像那些时髦的老太太,会跳广场舞,她只是偶尔在捡破烂的过程中,偶尔停下来看看这些人,然后有些害羞的自己说一句:“呦,多大岁数了,还和小姑娘一样扭屁~股。”   然后,她带着破烂以及买来的菜回家,给何惠娟做午饭。做完午饭之后,她便再次踏上了自己的征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像是不知疲倦的钟摆。   老实是邻居们对吴桂凤以及她的儿子李威仪最多的评价。   对门的邻居,也就是初中生的父母,经常在晚上听到何惠娟对李威仪甚至是吴桂凤破口大骂,有时候不乏污言秽语。大概的内容就是嫌弃李威仪赚钱赚的少,又骂吴桂凤吃的多什么都不干,除了家里出钱买的这套房子之外什么东西都没有之类的。   两个老实人在这个时候只是静静的听着,什么话都不说。   江河开口说道:“吴桂凤和李威仪两个人都很质朴,基本上能省就省,但是何惠娟和这两个人却是截然不同。何惠娟的一个鼠标比两个人全身上下的衣服都贵,而这能说明什么呢,说明这两个人对何惠娟很好。”   “从你的描述中来说,我们能够得到一个结论。”江河继续说着:“何惠娟是没有工作的,也就是说何惠娟是没有钱的,那么一切的开销就是李威仪一个人赚来的。李威仪的工资是多少,知道么?”   王超点了点头:“底工资是两千,加上提成的话,估计一个月是三千到四千元左右吧。”   “何惠娟的内衣很贵,那么外衣也便宜不到什么地方去。”江河斩钉截铁的说:“那一台电脑的价格估计在上万元,林林总总的化妆品也有六千元,以一个还欠着房贷的家庭来说,收入和支出似乎并不对等,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   说着,王超举起了一根手指:“我有百分之六十的几率认为,何惠娟一定有从别的地方拿钱的渠道。”   “她是独生子女。”王超说道:“可能是家里拿的钱。”   “不对。”江河又开口道;“还有一个问题,虽然我不是很懂,但是按照我的观察来看,一对夫妻结婚五年还没有孩子是一个并不寻常的事情。那么有三种结论,男女双方或者其中有一方有生~殖方面的问题。男女双方约定好了婚后不要孩子。男女双方中有一方不愿意生孩子。”   王超点了点头:“那么哪种概率最大呢?”   江河摇了摇头:“这个我怎么可能知道,这是夫妻之间的事情。”   “你观察不出来么?”王超叹口气:“我还以为你什么都能看出来呢。”   江河一脸无辜:“我又不是神仙,我只能通过信息来推断概率,如果没有这方面的信息,我是无法推断出来的,所以我们现在就要查清楚这一点。” 第11章 尸体痕迹   下午四点钟的时候,一份完整的尸检报告出现在了江河等人的面前。   徐一曼拿着尸检报告对众人开口说道:“完整的尸检报告已经出来了,之前我们抽取了尸体的血液肝肾细胞等进行化验,发现在两具尸体的血液中没有任何迷~药的成份,肝肾细胞中也没有发现中毒的迹象。”   徐一曼快速的翻动着尸检报告,将其中重要的部分告诉众人:“而脑部的解剖发现两人生前没有窒息的情况,这也就是说。”   江河开口说道:“而这也就是说两人都是在清醒的情况下死亡的,并不存在迷晕之后杀人。可是在现场的时候,我认真的观察了两具尸体的情况。吴桂凤和何惠娟在死亡之前并没有挣扎的痕迹。”   江河逐条分析:“何惠娟躺着的那一张床~上,床单是比较平整的,而且何惠娟的双手平放在身体的两侧。以我的经验来看,就算是心脏直直中了一刀,也有几秒钟的时间来反应,更别说是胃部中刀了。”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在事后整理了现场的痕迹。”江河目光如炬:“我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确定这一点。如果以这个为依据的话,那我们就可以推断出一个结论来,那把锯齿刀山只有一个人的指纹是不是?”   听到了江河的话,王超赶忙翻动着现场痕迹记录表,他猛地点头:“你说的不错,经过对物证锯齿刀的调查,发现在这把刀上只有一个人的指纹,经过对比呢,发现是吴桂凤本人的指纹。”   说到了这里,王超倒是又开口说道:“从我们得到的整体的资料上来看啊,现在基本已经是有眉目了。你们想啊,门是反锁着的,就算是有钥匙也没有办法从外面把门打开,而住户本身又在六楼,如果有凶手的话,这操作难度实在太大。况且两人都清醒着,就算敌不过凶手,至少打碎玻璃,大声喊叫总是能做到的。”   “再者说了。”王超指着记录表上的信息:“刀上只有吴桂凤的指纹,这不都是铁板钉钉的证据么?”   江河把自己的头摇着像个拨浪鼓一样:“不对,还是少了最重要的一点,那个手机呢,李威仪对此是怎么说的?”   王超回答:“李威仪说早上他七点钟左右就出门了,走的时候也没有注意到何惠娟的手机。他说何惠娟是个夜猫子,一般自己睡觉了之后,何惠娟还会在被子里玩手机。经常玩着玩着手机就掉地上了,他也不在意这些事情。所以李威仪并不清楚何惠娟的手机是丢了还是怎么回事。”   “总之手机是很重要的一点。”江河开口说道:“一个手机不可能不翼而飞,找到了手机,我们也就找到了最可能是凶手的那一个。”   徐一曼将手上的报告甩了甩,发出了纸张摩擦的声音,众人的注意力再次回到了徐一曼的身上,徐一曼清清嗓子,说道:“这份尸检报告还没完呢。”   “通过我的尸检呢,发现何惠娟在死亡之前曾经进行过性~行~为。”徐一曼的声音不大,但是每一个字都清晰的传入了众人的耳朵里。   虽然破案没有什么忌讳,事实是什么,那就是什么。可是几个大男人听到了这里,还是有些害羞,一个个都假装看着风景,似乎并没有听到徐一曼在说什么一样。江河则是没有丝毫的害羞,反而大大方方的开口问道:“死亡之前进行过性~生~活也能看出来么?距离死亡的间隔是多长时间,是否检测出了女尸的下~体中,有男性的精~子呢?”   江河直白的问话让周围的刑警都觉得这尺度实在是太大了,要是换做之前的法~医老李,大家都是男人,这些问题也没什么,毕竟尸检时尴尬的也就老李一人。可是面前站着的是一个年龄在二十七八岁的美丽性~感女法~医,这就很尴尬了。   徐一曼对此习以为常,毕竟从大学的时候,就没少解剖过各种各样的尸体,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徐一曼完全可以这样说,她解剖过的尸体比这些刚来的小警察看过的尸体都多。   徐一曼逐条的回答江河的话:“首先,只要不是过去了太长的时间,死者生前是否进行过性~行~为,是能够通过解剖得出的。例如宫颈口的收缩,例如雌性激素分泌增多,是否分泌体~液等等一系列的综合检查之后,便能够查出你说的这个问题。”   “其二呢。”徐一曼像是一个正在上课的老师:“你的第二个问题我不好做出一个具体的时间定论,但是这个时间间隔一定没有多长时间。如果要我给一个范围的话,那么应该是在两个小时范围之内。”   徐一曼很认真:“当女性进行了性~行~为之后,在一段时间内下~体才会恢复到原状,而很明显的,根据我的解剖显示,死者的下~体在尚未恢复正常的时候便已经死去了。人死后,尸体的肌肉组织一般会定型在最后死的状态,如果没有刻意的对尸体进行处理,那么还是能查出来的,好在我们遇到的这两具尸体死亡没有多长时间,很多东西都能查出来。”   “最后呢。”徐一曼叹口气:“我在何惠娟下~体的分泌物中,并没有找到属于男性的体~液。但是却找到了甘油,丙烯乙二醇等成分。”   “润~滑剂?”江河脱口而出。   听到了江河的话,徐一曼的眼前一亮,一般人是绝对不会知道这些化学的成分是干什么用的,可是面前的江河竟然知道,这让徐一曼多少找到了那么一点知音的感觉。   徐一曼点了点头:“没错,这就是润~滑剂的基本成分。不过并不一定是专门买来的润~滑剂,现在大多数的保险套上也有这样的成分。”   江河猛地一拍桌子,开口说道:“死者生前进行过性~行~为,但是并没有挣扎过的痕迹,如果是入室强~奸杀人,现场不可能是这个样子。按照时间来算,那个时候是十点到十一点之间,这个时候外面人很多,按照我的经验来看,很少会有罪犯选择在中午施行强~奸。根据这几点的综合推算,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认为凶手和何惠娟一定是熟人。”   “你的意思是。”王超想说什么,但是看了徐一曼一眼,又有些吞吞吐吐的。   “你要说什么就说。”徐一曼开口说道:“当法~医的什么没见过。”   王超这才继续说道:“你的意思是何惠娟给李威仪戴绿帽子了?”   江河说道:“以目前的情况看,这种可能性占百分之三十。”   “概率这么低?”王超说道:“那百分之七十呢?”   江河说道:“剩下的百分之七十并不是另一个可能性,抛去了那些基本上可以不计数的概率,还有这么几种可能。”   “百分之十。”江河说道:“并不一定要有一个男人在,将一个保险套套在任何一个物体上,都有可能制造出这样一个效果来。有可能是何惠娟在自~慰后,被人所杀。还有百分之二十,何惠娟是被人胁迫,如果她不答应便杀人灭口,所以她不敢挣扎,只求对方能尽快离开,可何惠娟最后还是被杀死了。”   顿了顿,江河继续说:“剩下的百分之四十,李威仪在中午回来过。根据我对李威仪职业的调查,李威仪只需要在上班的时候打卡,下班的时候回去打卡,一天的时间可以很自由的安排,而这也就是说,李威仪有作案的时间。”   “作案的动机呢?”徐一曼说道:“他为什么要杀了自己的老婆和母亲。”   江河摇了摇头,说道:“根据我对现场环境的调查,吴桂凤是自杀。在进行分析的时候,你要先把吴桂凤分出去。还有,我从来都不会分析一个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因为我不懂,我也分析不出来。”   江河环视众人:“这个世界是理性和感性的,我只会通过人身上的信息来分析出一般的特质来,例如这个人总是在工作,我们说他是一个工作狂,例如这个人总喜欢偷看女孩子的裙底,我们说他是一个偷~窥狂。”   “可是。”江河说道:“我能分析出的就是这样,我没有办法知道为什么他总在工作,我没有办法知道为什么他对女孩子的底~裤特别着迷。这都是他们内心世界的故事,而这种事情往往是没有办法分析出来的。”   江河缓缓的讲述,从他说话的语气中听不出他此刻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人的心里在想什么,这是永远也分析不出来的东西,而且也是最会迷惑我们破案的东西,所以要把人心的因素刨出去,得到的才是最接近现实的真~相。”   “因为人是会骗人的,但是现场留下来的证据是不会骗人的。”江河说着。   王超听着江河的话,他却是和江河有不同的看法:“这次你说的不全面了,在我还是一个学生的时候,我上过一个专家的课,那个专家叫什么来着?这个我记不太清楚了。可是他就是那种能看透你心里想法的人,厉害的很。这个专家年轻的时候也是很厉害的刑警,我不是针对你,可我我觉得,能看出现场痕迹的牛人不少,可是能看穿人心的不多。”   “有这样的人么?”江河开口问道。   王超连连点头:“当然有了,就像你说的,证据是死的,人是活的,能从人这么复杂多变的内心中一眼就看穿他的秘密,这才是真正厉害的刑警。”   说到了这里,王超又叹口气:“只是这样的人离我们太远了,我这辈子是达不到了,不过你比很多人都有天赋……” 第12章 难言之隐   王超的话语中满是羡慕以及几分无奈,这么多年的经验让王超明白,人和人之间的确是有差距的,有些事情并不是光凭努力就能够做到的。爱因斯坦十几岁的时候就无师自通微积分,可很多人经过系统的学习仍旧搞不明白。   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差距。   而站在王超面前的这个江河,就给了王超这么一种感觉。王超知道,自己不论怎么努力,也只能一步步的来,无法做到像江河那样仅仅凭借一双眼睛,就能够得到那么多的信息,就能分析出一个概率来。   而王超同时也很奇怪,如果有这么厉害的人,为什么还要屈居于一个小小的派出所当中呢。如果江河能来刑警队,那他一定会在这个队伍里大放异彩。甚至说不定以后也能成为像那个专家那样厉害的刑警,这一切对于江河来说,并不是梦。   可此刻的王超并不知道,江河曾经连续几年参加了市里省里的招警考试,可是江河甚至连笔试都通不过,没有人告诉江河到底是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江河也没有办法知道,可他并不失望和气馁。   这或许得益于江河一向是一个没有什么太大感情波动极为理智的人,如果不能成为警察,那么就换一种形式来破案,江河对自己的未来一向没有什么过多的期待,不追求生,不刻意去死,活一天就做一天的事情。   而江河的脑子中,此刻满是王超话中的那个高人,什么人能够做到看懂人性,看穿人心呢?如果说江河的记忆力观察能力是一百分的话,那么在判断别人的内心上,江河的得分是负一百。   所以询问工作是江河最不擅长的事情,因为江河根本不知道对方的话到底是在什么样子的心理下说的,他分辨不出对方是否话中有话,是否在撒谎。江河只能根据眼泪,眉毛挑动的幅度来判断,但江河做过这方面的实验,这样的结论大多数都是错误的。   于是这项任务只能由王超来做,王超将李威仪的话进行了三类的评定,一类是真话,一类是假话,还有一类是不好区分是真是假。做好这个区分之后,江河才能开始进行信息的分析。   而李威仪是绝不想看到江河的,所以江河只好把自己想要问的问题写下来,让王超去问。   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就是李威仪是否在上班之前,或者是在上班的时间回到家和何惠娟发生了性~行~为。而当王超提出了这个问题,李威仪的表情很丰富。王超一时之间没有什么办法来形容他的表情。   这是疑惑中带着一股愤怒,在愤怒中还有一点悲伤。   王超在看到了这样的表情之后,才更加的佩服起那个专家来,要想看透一个人的内心,这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这个问题也不亚于江河之前询问的那个问题,这让李威仪的心里很不爽。   李威仪开口说道:“从我家来到公安局,这都过了多长时间了,你们不出去抓凶手,反而一直问我这问我那,这都五六个小时了,我连我老婆和我妈的尸体都没有见上一面,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王超一边给李威仪倒了一杯水,一边安抚李威仪:“李先生,你不要激动,你喝口水冷静一下。我们之所以要询问你这么多的问题,正是因为我们想尽早的找到这个凶手到底是谁。你也一定希望我们能尽快的找到凶手不是,所以还希望你配合。”   李威仪这才点了点头。   “人死为大,所以你不要有什么隐瞒,今天你是否和妻子进行了性~行~为。”王超再次开口询问。   “没有。”李威仪斩钉截铁。   王超看着手上的这张小纸条,心中忍不住暗骂江河,这写的都是些什么问题,给了谁,要是被这么问,恐怕都会生气。可是江河嘱咐王超,这些问题一定要问,如果知道了这些答案,那么将会对案件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王超像是一个“热心”的居委会大妈,语气中充满了亲切:“你看我们年纪也差不多,我叫你一声李哥也不为过,李哥啊,有一个问题吧,我得问问你,为什么结婚都五年的时间了,你们也没要一个孩子呢?”   李威仪看着王超,他喝了一口水,说道:“没什么特殊的原因,就是不想要孩子罢了,这一点是我们家里的私事,这就轮不到警察劳烦了吧?”   王超明显能够看到李威仪这是在压抑着自己心中的火气。   可王超还是继续问道:“如果要我来推测一下,那就是何惠娟看不上你。我之前找人调查过,你和何惠娟的结合是通过相亲。他的父母比较满意你,可是何惠娟根本看不上你。而你也明白这一点,于是在婚后,你一直都对何惠娟很好。”   李威仪没有说话。   王超继续说道:“但是呢,你越是对何惠娟好,何惠娟就越变本加厉。她不让你碰她,她嫌弃你长相老气,她嫌弃你打扮老土,她嫌弃你赚钱太少。你虽然对此有微词,但是何惠娟毕竟说的不错,于是你一直都在忍着。”   李威仪死死的攥着手中的水杯。   王超能感受到李威仪的愤怒在逐渐的增加,而越是这样的反应,王超就知道这越是说到了李威仪的心坎里。   王超继续说道:“既然你已经回答了问题,那么我也该告诉你一点情况。根据尸检结果发现呢,你的老婆何惠娟在死之前有过性~行~为。根据我们的法~医断定,性~行~为发生在何惠娟死前的一两个小时之中,而且何惠娟没有反抗的痕迹。”   李威仪依旧在死死的攥着杯子,王超甚至能够看到李威仪肌肉的颤抖。   江河的问题已经没有了,可是王超觉得这是一个机会,是一个可以让李威仪说出一些事情的机会。   于是王超接着说:“没有反抗的痕迹你知道意味着什么,也就是说如果不是你的话,那么你的老婆很可能给你戴了一顶绿帽子。你是否对这一点知情呢,你的女人不让你碰,你还要赚钱养着她,这是否是奇耻大辱呢?”   “今天中午的时候,你是否回过家里?”王超的语气加重。   办公室里发出了“碰”的一声。   这是水杯狠狠的砸在了木质桌子上的声音。   而接下来,杯子四分五裂,茶水将玻璃渣子冲了一地。崩开的玻璃碎片割伤了李威仪的手,鲜血混合着茶水,成了一种棕色的混合液体,此刻正顺着桌面的边缘滴滴答答的流下来。李威仪的眼睛瞪得很大,他的嘴唇颤抖着。   王超也没有想到李威仪如此突然的举动,他看着李威仪的眼睛,那是一种能杀人的眼神。   听到了玻璃破碎的声音,外面的刑警赶忙往会议室里跑去,生怕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王超知道现在只要再来激一下,面前的李威仪就交待了。   他说道:“是你杀了你老婆和你的母亲!”   这个时候不少的刑警已经涌进了会议室里,江河和徐一曼也在其中。而当这些人刚进来的时候,就听到了王超的这句话:“是你杀了你老婆和母亲!”   现场一片沉默,所有人都在等待李威仪的回答。   李威仪的双手依旧死死的握着那已经碎了的杯子,锋利的玻璃深深的刺入了李威仪的手掌中。可李威仪愣是连眼睛也不眨一下,似乎这只手掌并不是他的一样。鲜血潺~潺流下,一片片的茶叶像是一条条的小舟,在红色的海洋中飘动。   李威仪哈哈的笑了起来,他双眼通红,浑身颤抖:“对啊,是我做的,就是我做的。那个贱人,我就是要杀了她。一切都是我做的,是我杀了自己的母亲,是我杀了自己的老婆。现在,我就要杀了我自己!”   说着,李威仪举起了那一片玻璃碎片,猛地就朝着自己的脖子刺去。这一下要是刺中了,大动脉出~血是必然的了,那么李威仪基本上是救不活了。   可说时迟那时快,在这一瞬间,江河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扑了上去。   当李威仪举起了那片碎片的时候,江河的脑子在这一时间分析出了两个可能性:第一,李威仪有百分之七十的概率要自杀,第二,李威仪有百分之三十的概率要杀人。   在李威仪还没有说出“我要杀了自己”这句话的时候,江河的大脑就已经将这个数据传给了身体。   于是江河扑了出去。   事情证明,江河选对了。   江河撞在了李威仪的身上,玻璃碎片划过了江河的手臂,两人翻滚在地。   李威仪还想翻身继续寻死,可这个时候周围的刑警都已经反应了过来,其实做刑警的,哪里有反应慢的,只是他们是在李威仪说完话之后才开始行动。而江河在这短短的一秒钟时间里,便已经分析出了李威仪接下来的动作。   这就是天赋。   王超看了看江河的伤势,只是被玻璃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并不深,但疼痛是肯定的。可是他看江河对自己的伤痕视而不见,非常从容,就好像是刚才的李威仪一样。   王超看着李威仪,骂道:“好你个小子,原来真的是你干的。杀了人还想畏罪自杀?门都没有,铐起来关进审讯室!” 第13章 我是凶手   李威仪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审讯室里的李威仪此刻面如死灰,在王超的同意之下,李威仪一根烟接着一根烟在抽。江河注意观察着李威仪抽烟时的动作,两根手指不停的在变换位置。而且李威仪在抽烟的时候,大部分的烟吸入嘴里之后并没有进入肺部,而是又被其直接的吐了出来。   李威仪的手指并没有些许泛黄的痕迹,而李威仪的牙也很白。有时候抽的猛了,李威仪还会不住的咳嗽。这些小细节则是说明,李威仪这个人并不是一个烟民。很显然的,李威仪是一个抽烟的新手。   这一点并不是只有江河看了出来,坐在江河旁边的王超自然也是看了出来。王超的年龄和江河差不多大,但王超已经是烟龄在十年的老烟民了。   李威仪笨拙的抽着烟,在接连抽了五根烟之后,当审讯室里已经是烟雾缭绕的时候,李威仪把所有的犯罪事实交代了清楚。   说起来,这是一家很有生活规律的家庭。   新的一天从六点钟开始,这个时候的吴桂凤起来为一家人做早餐。等七点钟的时候,李威仪便会起床洗漱吃饭。七点半左右,李威仪会和自己的母亲一起出门,李威仪前去上班,而吴桂凤则是出去拾破烂。   到中午十一点钟左右,李威仪会在外面或者公司的食堂吃饭,而吴桂凤则是买菜回家。十一点半左右,在睡梦中的何惠娟则是起床洗漱吃中午饭。   一点钟左右,吴桂凤将碗筷洗好继续出去捡破烂,而何惠娟则是玩手机玩电脑。   直到晚上六点钟左右,吴桂凤回家做晚饭便等待儿子回家。   晚上时间不确定,大概十点钟左右,李威仪下班回来,和母亲简单聊几句,李威仪洗澡睡觉。而何惠娟会在电脑屏幕面前战斗到深夜两三~点钟,接着玩手机直到实在困的坚持不住。   这样的生活已经持续了两年的时间了,在这两年的时间中,他们几乎天天是这样度过的。而李威仪和何惠娟,也已经有两年时间没有性~生~活了。波澜不惊的生活已经成了一潭死水,生活乏味而枯燥。   李威仪如同是行尸走肉一样活在这个世界上,李威仪明知道自己其实并不是一个能言善辩,能和人沟通的人,也知道自己不适合这份工作。可是李威仪骨子里更是一个不想要改变的人,他知道自己其实更适合埋头苦干,最好从事不需要和人打交道的工作。   可李威仪不敢辞职,不敢改变。沉重的房贷,没有任何经济来源的母亲,一个在家不工作的老婆。李威仪怕如果一旦改变,自己什么都没有了。他在所有人面前装孙子,不敢和领导顶嘴,不敢和客户生气,他对谁都笑呵呵的,可唯独,他的笑容从没有为自己绽放过。   他告诉自己,生活就是这个样子,那匆匆的行路人,多少是和自己一样呢?   可人可以骗的了别人,但是骗不了自己。   李威仪早就烦透了这样的生活,有时候站在马路上,李威仪心想自己眼睛一闭,纵身往车流里一跳,一切就全部结束了。李威仪多次想这样干,却又不敢。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都是这样,挣扎般活着,没有死去的勇气,可也永远失去了对未来的希望。   这天李威仪走在路上,他突然就崩溃了。现代人的崩溃,没有声嘶力竭的喊叫,没有歇斯底里的动作。就好像是一个没有人注意的透明泡泡一样,在空中爆开了。它太不引人注目了,没有人注意它曾经存在过。   李威仪就是这个泡泡。   这天他回到了家,希望这个最后的港湾能给予他最后一丝支撑,哪怕是一句最简单的安慰,也能使得这个伤痕累累的泡泡再次愈合。可这个家带给他的,是无尽的羞辱和责骂。   何惠娟没有给李威仪任何的安慰,反而骂李威仪是个没有的东西,就算是一条狗也比他中用。自从何惠娟嫁给李威仪以来,不论何惠娟骂自己甚至是骂自己的母亲多么难听,李威仪从来没有反驳过什么,可是这一次,崩溃的李威仪忍不住了。   他看着面前这个只知道玩游戏的妻子,心中既愤怒又难过。最近因为李威仪自己的失误,在没有核对好合同之后就签单,小数点往前挪动了一位,使得价格差出整整十几万,而这十几万的差价,都要李威仪自己来偿还。   李威仪一个月的工资顶死只有五千元,还有房贷要还,还有老婆母亲要养,十几万对李威仪来说,是一个遥远的数字。可李威仪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这一点,尤其是对自己的老婆以及母亲。   男人的苦,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可何惠娟没完没了,多年混迹于网络的何惠娟,骂人甚至可以不带一个脏字。   李威仪再也忍不了了,他扑向了自己的妻子。这个从来都说自己不是一个男人的妻子,这次他要证明给何惠娟看。于是在冲动中,李威仪强行与何惠娟发生了关系。或许终究认为李威仪是她的丈夫,在这个过程中,何惠娟并没有反抗。   而当何惠娟穿好内衣之后,和李威仪说了一句最致命的话。   对于李威仪来说,这是他的底线,也是何惠娟最不该说的话。   这是两个字:离婚。   自己只是行使了一项作为丈夫的最基本的权利,可换来的却是何惠娟的离婚。李威仪呆坐了几秒,他看着自己的妻子,熟悉而又陌生。就算是养一条狗,狗都会冲着自己摇尾巴。可是养了五年的女人,却对自己说出了这样的话。   李威仪唯唯诺诺老实巴交,和别人连架都不敢吵,十足不像是敢杀人的人。可是李威仪虽然懦弱,但并不是没有底线。他的底线很低,几乎低到泥土里,可这就是李威仪的底线。触动了李威仪的底线,那么最老实的人也很恐怖。   李威仪出奇的冷静,他走到了厨房,拿出了一把锯齿刀,何惠娟此刻还躺在床~上。李威仪朝着何惠娟走了过去,他猛地举起了这把锯齿刀,直直的刺入了何惠娟的腹部。他的另一只手,则是死死的堵住了何惠娟的嘴。   何惠娟的眼睛瞪的很大,她肯定想不到,自己这个懦弱的丈夫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在震惊和绝望中,何惠娟结束了自己的一生。何惠娟或许永远都不明白,没有哪一个人是没有脾气的。   人的忍耐度就好像是一个气球,有的人生气当场就撒,气球永远是瘪的,有的人生气会吞在肚子里,气球便会鼓起来。而当这个气球再也承受不住压力爆开的时候,那么让气球爆炸的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不要肆无忌惮去欺压一个脾气好的人,可能是何惠娟永远也讲不出的人生感悟了。   将何惠娟杀死之后,李威仪呆呆的在床边坐了一会儿。   激情杀人时,脑子里往往已经是一片空白,可是真当自己冷静下来之后,李威仪就知道自己做了一件无法挽回的事情。从小在农村生活的李威仪看过别人杀猪,每每他都觉得血腥残忍,于是暗自发誓努力成为不用做这些生计的体面的大学生。   李威仪做到了,可他想不到自己有杀人的一天。   慌乱无比的李威仪不知道该怎么做,可就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了动静。   李威仪被吓了一大跳,他下意识将锯齿刀从何惠娟的身体里拔了出来。   他赶忙拿起了刚给自己老婆买的新手机看时间,发现此刻是十一点钟左右。李威仪的心安稳了不少,可又悬了起来。他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是自己的母亲回来了。吴桂凤有钥匙,一旦开门进来,就会看到自己的儿子杀了儿媳妇。   李威仪想到了自杀,他宁愿死也不要自己的母亲看到这一幕。他冲了出去,他想要将门反锁,这样他的母亲就进不来,而他就有时间自杀了。在老母亲叫人撞门进来之前,他肯定已经死去了。   他顺手将手机放在了口袋里,甚至来不及放下刀就冲了出去。   门开了。   关上门的吴桂凤看到了儿子手里的刀,看到了刀上的血以及儿子杀红了的眼。   吴桂凤第一时间就明白,儿子杀人了。   李威仪是村子里唯一一个考上大学的人,也是被誉为全村最聪明,最能成就一番大事业的人。可是李威仪和吴桂凤知道,现在的大学生,哪里有屠夫赚的钱多呢?所谓成就一番大事业,什么才是是大事业呢?   一瞬间,母子二人的心中思绪万千。   李威仪突然想到了自己还很小的时候,曾经对母亲所说的话:等我长大了,我要考大学,我要在城市里买个大房子,到时候把爸爸妈妈都接来住。   当理想成为现实的时候,它就再也不如当年纯洁简单了。   李威仪冲了上去,他将这把菜刀刺入了母亲的身体里。死亡有时候是最有效的解决手段,李威仪知道,这件事情一旦传出去,自己的老母亲会被村子里人的口水淹死。他的老母亲在村子里一辈子堂堂正正,做事让人挑不出毛病。   李威仪知道,自己的母亲宁愿死。   吴桂凤没有任何的挣扎,她靠在了鞋柜上。   李威仪没有勇气去看自己的母亲,他夺门而出,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他浑浑噩噩,像是迷失了方向的蝴蝶。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原来是何惠娟的网友找何惠娟聊天,他突然有点害怕,随手将手机扔了路边。   直到一个电话打在了李威仪的手机上,打电话的是一名民警,李威仪很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想自首,可是不敢。   他想自杀,可是不敢。   他终究还是一个懦弱的人。 第14章 疑点重重   当看到了两具尸体的时候,李威仪爆发出了人生最大的演技。他为了表现出伤心欲绝,于是立马晕倒了过去。但实际上,李威仪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李威仪本能的掩盖自己犯罪的事实,但是在这几个小时里,李威仪的内心在挣扎在煎熬。   当王超按照江河提出的问题询问李威仪的时候,李威仪仿佛在质问中看到了那些欺负自己的上司,那些给自己白眼的同事,那个说自己不是男人的老婆,还有自己老娘绝望的眼神。   这一切翻滚在李威仪的心中,让李威仪再次爆发了。   这便有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当李威仪讲述完这段故事之后,他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塞满了烟头。李威仪似乎是抽习惯了香烟,中途他再也没有咳嗽过,像是一个老烟民那样抽着烟。将一盒香烟中的最后一根碾灭在烟灰缸里,李威仪突然有些腼腆的笑了起来。   他说:“说来也可笑,我之前总听人说抽烟对自己的下一代不好,现在想想,还真是讽刺,别说对下一代不好了,我连下一代都没有。不过想想其实也挺好的,没有下一代,也就不会让这件事情延续到下一代人身上了,我在世上所有的亲人都没有了,现在也轮到我去了。”   说着,李威仪看向了江河:“其实你应该让我死的,折腾来折腾去,到最后不还是一个死么?”   王超说道:“如何判决你是法官的事情,我们负责的是将你完整的送到法官的面前。”   而几乎是王超说第一个字开始,江河也开口说道:“我不管你死不死,这是人自由意志的选择,但是在我没有调查出真~相之前,你还不能死。”   几个人都看向了江河,感受到了众人的目光,江河补充说道:“在得到真~相之后,你死不死和我们都没有关系。”   王超有些为难的看着江河,咳嗽了两声开口说道:“注意自己的身份,这话说的有点不太合适了。”   江河知道这些人把自己当成是一名派出所民警,而江河也知道,当自己的身份暴露之后,他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认为王超会中止他破案的脚步,同时江河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认为王超会把他抓起来审问。   大脑给江河的建议是:如果还想继续跟进这个案子,那么最好的选择是闭嘴。   旁边的徐一曼开口说道:“笔录做完了,我也该回去了。你们破案的效率还蛮快的,中午发现了尸体,下午就破案了。”   徐一曼站起了身子,走出了屋子。   王超也拍了拍江河的肩膀:“走吧,让李威仪自己在里面静静。”   王超又看向了李威仪:“不论你现在是否后悔,说什么都晚了。希望你下辈子能做个好人,找一个真心爱你的妻子。”   江河跟着王超走出了屋子,说道:“我有些不明白,按照之前我得到的信息来分析,李威仪是凶手的概率高达百分之五十,听完了李威仪的话……”   王超听到了江河的话,有些感慨的说:“没想到还真的和你猜测的那样,杀人凶手竟然真是这个李威仪。常言总是说清官也难断家务事,虽然最后的结果是李威仪杀了何惠娟,但是何惠娟字字诛心的话也是一种杀人啊。”   徐一曼此刻正走在两个人的前面,听到了王超颇有感慨的话,徐一曼扭过了头来,她将脸朝向了另一边,用下巴对着江河。她的脸上有点微微泛红,不知道是害羞还是怎么。   江河一脸奇怪的看着徐一曼,但是王超基本已经猜出了情况。   “之前的事情,我有些冲动。”徐一曼眼神若有若无的看着江河,语气并不是很足。   “什么事情?”江河反问。   徐一曼“啧”的一声,眉头一皱:“就是那件事情。”   江河不明所以:“那件事情?”   徐一曼正眼看着江河,有些不悦:“就是之前你说李威仪是凶手,我对你不太尊重的那件事情。你是不是故意的,非要我亲口说出来你才满意啊。那么现在你知道了吧,我和你道歉,之前是我的目光短浅了。”   看着江河呆头呆脑的无辜样子,徐一曼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个江河不会是故意想看自己出丑吧?可是当徐一曼仔细想了想和江河这短短几个小时的相处时间里,江河也总是这样不近人情,心里也就不和江河多计较什么了。   刑警队洋溢着一股轻快的气氛,毕竟短短时间内就抓到凶手,这速度已经很快了。   案件的过程很简单:工作生活都不顺心的李威仪,在遭到了妻子无情的辱骂之后,愤怒让他暂时失去了理智,拿起家里的菜刀杀死了妻子之后,他一不做二不休再次杀死了自己的母亲。之后李威仪被安晋中打的电话找了回来,为了掩盖罪行,李威仪不得不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最后在刑警中队长王超的机智逼问下,李威仪心理防线奔溃,说出了事情的真~相。   王超这个时候基本上已经预想到了明天报纸上的报道,当然了,如果有记者采访的话,他要着重说明在这个案子中,派出所民警江河在这个案子中做出了重大贡献。   之后,自己再和上面的领导一说,把江河调来自己的刑警队并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以江河这么出色的破案能力来说,当一个片警实在是有些屈才了。当然王超并没有歧视任何工种的意思,但是江河明显就是为破案而生的,他应该在最适合自己的位置上。   在王超畅想未来的时候,他旁边的江河也皱着眉头,似乎也在想着些什么。   案件到了现在,基本上可以说是真~相大白,但是还有一个难点,不解决这个问题,案子就不算解决。   这个问题是:凶手如何从反锁的屋子中逃脱。   而这个问题,王超还没有想明白,他对几个人说道:“李威仪还有些问题没有交代,比如他是如何从房间里跑出去的,比如手机具体丢在了什么街道上。一会儿我们将一些重要的点记下来,逐条的询问。不过李威仪既然已经承认了杀人,这些事情也没有必要隐瞒了。”   江河看了看王超,说道:“如果是密室问题的话,我的推论应该很接近事情的真~相了,我有百分之七十的概率认为,在杀人之前,我们所谓的密室只说根本就不成立。”   “什么?”王超挠了挠脑袋:“密室之说不成立?”   江河点了点头:“凶手离开了屋子之后,密室才形成。”   “你的意思是?”王超此刻隐隐已经猜出了江河想要说什么。   江河走到了一个办公室的门口,用这扇开着的门做演示:“吴桂凤躺在玄关处的鞋柜旁,我们在门后把手那里发现了一个血手印,从那个血手印上来看,造成这个手印的人是吴桂凤。”   江河用手关上了门:“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东西,从现有的这些信息上看,我有百分之七十的概率认为是吴桂凤亲手关上了门。”   听到了江河的话,众人的心中~出现了一个画面。   一个被自己儿子捅了一刀的母亲,她强忍着痛苦,一步一步慢慢挪动到了玄关处,她用尽自己的力气将门关上,然后将门反锁。做完这些事情之后,她缓缓的靠在了鞋柜旁,等待着自己的死亡。   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吴桂凤很小心,她不敢喊,她生怕出现什么动静,让别人发现六楼的异常。她靠坐在鞋柜上,看着远处,孤独的等待死亡之神的降临。像是一颗已经无所谓生或死的老树,静静的。   人人都摇头叹息,儿子做出了这种事情,母亲在临死前却还想着儿子。   江河看着众人:“我注意到在我们中间百分之七十的人都在叹气,可是我不太明白你们在叹气什么,还有,虽然从现场的痕迹看,我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认为是吴桂凤锁了门,可我实在不明白她什么要这么做,这不是让我们找不到凶手了么,为什么要自己给自己制造谜题呢?”   所有看向了江河。   江河也挨个看着这些人。   他们理解不了江河,江河也理解不了他们。   就好像是春天来临行人走在路上,穿着短袖和毛衣的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在心中默默暗骂对方是个傻缺。   现在的刑警队里明显是这个氛围,而现在的情况是一群穿着毛衣的人盯着一个穿着短袖的江河在看。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什么众人皆醉我独醒,只存在人多力量大。   因为世界上的任何是非善恶对错都是多数人共同看法集合在一起形成的。   说你傻~逼你就傻~逼不是也是,说你不傻你就不傻是也不是。   王超试图向江河解释:“我认为这是出于一种母爱,母亲了解孩子。吴桂凤知道李威仪是个老实人,他走到这一步一定是十分无奈了。在被捅了一刀之后,吴桂凤为了掩盖事情真~相,人为的制造了一个密室,就是要将警方的调查方向扰乱。”   王超想起了自己之前的推论,明白自己是中了吴桂凤的套了。   他有些脸红:“就好像之前我们很自然的就认为是吴桂凤先杀了何惠娟,然后自杀,但是现在看来,一切都不是那个样子。”   王超说着,不由想起了吴桂凤尸体的样子,那个满脸皱纹的老人。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只是杀了人就是杀了人,任何的掩饰都是徒劳的。”王超感慨道:“这一家算是死绝了,通知一下何惠娟的家人把尸体领走吧,案子到这里也就结束了。”   “等等。” 第15章 铁板钉钉   “等等。”   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出来,说话的人是江河。   见众人都看向了自己,江河开口说道:“之前我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认为李威仪就是凶手,但是听过了李威仪的话之后,李威仪是凶手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十。”   王超有些不解,他望着江河,沉吟片刻回答:“我们从各方面分析来看,李威仪所说的那些话不论是从动机上,还是从时间上都是吻合的。他说的杀人方式,一些具体的细节,也和之前你我在现场看到的吻合。”   徐一曼也说道:“对啊,之前不就是你说李威仪是凶手么,为什么现在又说李威仪不是凶手了,你这个人我真的是有些看不懂啊。”   江河开口反驳:“概率这个东西就是要根据所有的信息来综合的,在没有附加条件之前,概率很可能是百分之百,可如果有了附加条件,概率很可能就一下降到了零。”   徐一曼很无奈:“你开心就好。”   “那我将我觉得信息和推断没有办法匹配的几个点来说一下。”江河快速说道。   “第一,从现场留下的信息看,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认为吴桂凤是自杀。但是在李威仪的话中,李威仪说是他杀了吴桂凤,这就和我的推断不符合了。”   说着,江河看向了之前那个被自己捶打的刑警:“在看到了吴桂凤身上插着的那把刀之后,我用这位刑警队员做了实验。而实验的结果是,如果吴秀芬是他杀,那么凶手应该是反手握刀。”   江河随手拿起了旁边的一根签字笔,在手上模拟出了凶手的动作。只见江河反手握住了这根签字笔:“签字笔朝外的这一侧是刀刃,朝我身体的一侧是刀背。只有这样,凶手才有可能在吴桂凤的身体上造成这样的伤口,而且,他必须要掌握好角度,否则以这样一种刺法,刀极有可能剖~腹而出。”   江河摇了摇头:“如果真的是李威仪,那么他为什么要用一个这么别扭的姿势杀人,这一点很奇怪。”   众人沉默了一会,王超开口说道:“有没有可能他将刀从何惠娟的尸体中拔~出来的时候就是反手,拔刀用反手也不奇怪。李威仪也说他是在慌忙中冲出去的,可能来不及调整握刀的姿势,你不也说吴桂凤有他杀的可能么。”   江河点了点头,用签字笔刺向了自己:“你说的也不错,但是自杀的概率明显大得多。不过只要理论上有可能,就有可能发生任何事情。概率论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即便是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的,也并不能肯定。”   “但这只是其中的一个疑点。”江河又开口说道:“根据李威仪的说法,在他听到玄关传来了动静之后,他立马出门查看,接着他在玄关处杀死了自己的母亲。但是在现场,在玄关处的地板甚至是墙面上,我并没有看到溅射痕迹的血迹。同样也没有看到地板上的脚印,一个脚印都没有。”   又是王超开口了:“我们去的时候为了不破坏现场,基本上都是一步跨过了那一滩血迹,那些保安想必也是如此。我觉得可能有溅射状的血迹,但是之后吴桂凤不是还在流血么,新流出的血迹覆盖了之前的血迹,这是概率很高的可能性吧。”   江河放下了签字笔:“房门上只有门把手上有一个吴桂凤留下来的血手印,李威仪杀了人之后,手上应该是有血迹的,他夺门而出的时候,竟然没有留下一点痕迹。而且,在捅伤了吴桂凤之后,他衣服上鞋上竟然没有沾上一丁点的血迹,这说不通。”   江河提出的这几点的确是不好解释,而如果不是这个李威仪比较幸运,没沾上血迹之外,那么就是李威仪根本不是凶手。可是目前的证据都指向了李威仪,王超也只能用前者来考虑。   王超说道:“等下我们一起询问,包括他把手机扔到了什么地方,如果这些他也能对上的话,那么基本上就可以定案了。”   江河点了点头。   徐一曼一直站在一旁,他听着江河与王超之间关于凶手的对话,心中突然萌生出了一股强烈的好奇心来。一件简简单单的案子,竟然可以有成千上百种不同的可能性,而这些人就是要在这纷乱的可能性中,找到那一个真~相。   “不过有一点我们也要考虑考虑。”徐一曼清了清嗓子,加入了讨论:“你们说啊,如果一个人说是自己杀了老婆母亲,你想想他该承受多么大的煎熬。尤其是如果这个人没有杀人,偏偏说自己杀了人,而且是杀了自己的亲人,这就更说不过去了,难道他就不想要找到真正的杀人凶手么?”   王超很同意徐一曼的话:“你说的这个很有道理,分析罪犯的心理也是我们大学时候的一门课程。用古代的说法,这就是血海深仇不得不报,如果真不是李威仪干的,那么李威仪不得把凶手碎尸万段啊。”   江河对此不屑一顾:“虽然你说见过那种能看透罪犯内心在想什么的人,但是我觉得那还是一件不太靠谱的事情。尤其是心理学,那不过是总结的一般经验而已,根本起不了大作用。通过这种方式猜一下别人在想什么还可以,可是我是绝对不会把这用在破案上的。”   王超耸耸肩:“用你的话说,眼见为实,我相信有一天你能遇到这样的人。”   江河又说道:“这种推理本就是基于一个猜测,你用一个本就是不能确定的信息来推测一个结论,那么得出的这个结论是建立在一个模棱两可的信息上的,甚至结论都可能不存在,又怎么能够推断这个结论的概率是多大呢?”   王超和徐一曼哑口无言,他们两个明明知道江河的话是错的,可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也没有办法反驳。   其实毕竟人不是机器,人是有感情的动物。而有感情的动物,天生就拥有能够看透别人心理的本领,只不过有强有弱罢了。   如果那个厉害的专家在这方面的本领数一数二的话,江河基本上等于零。   审讯工作再次进行,这次则是着重于几个疑点。   本来已经完成任务了的徐一曼是可以回市局了,而现在也已经快到下班的时间了。但是徐一曼似乎是来了兴致,此刻她真的很想弄明白,这件案子到底是不是李威仪做的。而不论结果与否,她都想要听听李威仪会说什么。   “李威仪,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你具体的说一下你是怎么杀了何惠娟和吴桂凤的,还原一下你当时的动作。”王超说着,将一张a4纸卷成了一根长条递给了李威仪。   李威仪接过了纸,首先右手反手抓~住了纸卷,然后直直的往下一刺。接着,他以同样的姿势,用一种很别扭的姿势斜斜的往下一刺一拉。看到了这里,王超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地了。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江河,意思是李威仪应该就是凶手了。   江河此刻没有说话,只是在观察着李威仪。   李威仪将纸卷扔在了地上,开口说道:“就是这样,有问题么?”   王超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问道:“你衣服上鞋子上的血迹呢?”   “扔了。”李威仪回答道:“我跑了出去,但是身上有血迹,虽然血迹不多,但是我也害怕,于是我就去单位换了正装。”   “扔什么地方去了?”王超追问道。   李威仪将手一探:“我想过自杀,想跳河死了算了,但是没那个胆量,我就把衣服扔进河里了。”   “具体是什么地方?”王超对这种信息问的很仔细。   “二龙街那块,具体是什么地方说不清楚。”李威仪回答。   王超继续询问:“手机扔到什么地方了?”   “忘了,我记得出小区没有多久就扔了,但是当时我太害怕了,具体扔到了什么地方不清楚。不过我没有用力,扔出去的时候手机还完好无损。”李威仪认认真真的回答。   “你关机了?”王超问。   李威仪摇摇头:“没有关机。”   正在这时,一个刑警队员从门外走了进来,凑到王超的耳边嘀嘀咕咕的说了些什么,王超连连点头,片刻之后,王超让这名刑警看着李威仪,自己则是招呼江河徐一曼出来。   “怎么了?”江河问。   王超将门关好,说道:“我们刑警队的同志在查监控的时候发现,在成顺街口的一个摄像头中,发现了李威仪的身影。成顺街离着李威仪的家可就不远了,走路基本上十五分钟左右就到了。而这个老式的小区是开放式的,也就是从四面八方都能进,所以并没有摄像头照到了李威仪是否回去了。”   “不过呢。”王超看了看审讯室的方向:“这很能说明问题了,时间是在上午十点四十左右,时间上是吻合的。而且刚才你看李威仪的动作,虽然别扭,可和伤口的方向是吻合的。至于衣服和手机,这可能是一项大工程了。”   王超看了看众人:“结案吧,到时候把证据移交到法庭。”   说着,王超和徐一曼握了握手:“太感谢了,有空来我们这里玩,不过我可不希望是因为案子的事情。”   徐一曼笑了笑:“我也希望我永远不用工作,可没办法啊,光我们这个城市,平均每一天就有两个人出生,每一天就有两个人死去。医生是不可能休息的,当然了,法~医也是。”   王超叹口气:“说的也对啊,对了,江河,这次真的要感谢你,如果没有你……”   可王超这么举目一望,哪里还有江河的身影:“不是,刚才不还在这里么,人呢?”   一个刑警开口说道:“在你们两个说话的时候,他就走了,而且,他还朝我借了三百元,说是王队长你会替他还……” 第16章 长住下来   王超透过玻璃看着外面车水马龙的大街,而街上哪里还有江河的踪影呢。   王超的心中可谓是感慨万千,江河真是一个风一样的男子,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然而让王超气愤的事情是,这个江河临走临走还讹了自己三百元。不过呢,王超只要查一查,就知道江河到底在哪个派出所当民警了,到时候,自己可是一定要让江河请自己吃饭。   那么江河到底在什么地方呢?   此刻的江河正在成顺街口。   从公安分局出来之后,江河直接打车来到了这里。江河此刻抬着头,眼睛像是扫描器一样在扫描着什么。观察了一会儿,江河找到了这个东西。这是一个摄像头,江河满意的点了点头。江河站着的这个位置,正是不久前李威仪曾经站在的位置。   江河顺着这条路往李威仪的家里走去,一路上江河都抬着头,根本不看脚下。甚至有好几次,江河就和行驶在机动车道上的汽车擦肩而过,惊的那些司机连连咒骂江河不得好死。可是江河对这些声音似乎是能够自动过滤,此刻的他根本就听不到这些司机的声音,听不到汽车鸣笛的声音。   一般摄像头监控的范围角度在一百二十度左右,江河一边抬着头将看到的所有的摄像头记录在脑子中,同时他的脑子开始作画。这得益于江河的疾病,他能一个不拉的将摄像头的位置全部记录了下来,并且这辈子都没有办法遗忘。   大脑给江河规划出了一条合理的躲避摄像头监控范围的路线,一路抬头看着摄像头,江河已经来到了李威仪所住的小区。到这里,江河完美的躲过了所有的摄像头。江河回想着自己走过的路,他惊奇的发现,自己只要沿着墙根一路走过来,摄像头基本就照射不到。   现在是大夏天,行人走在路上,有百分之七十的概率会选择和江河同一条路,因为那是最凉快的选择。而这也就是说,如果李威仪曾经回去过,他并不一定是故意在躲避着摄像头。   “让让,让让。”一个声音在江河的旁边响了起来。   江河睁开了眼睛,他冲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发现是一名环卫工人。江河这才注意到,自己站在了一排垃圾桶的旁边。此刻的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钟了,但是天色还没有黑下来,太阳还远远的挂在西边,发挥着余热。   天气依旧闷热无比,此刻如果能来一场大雨就好了。   环卫工人挥汗如雨,将一桶桶的垃圾倒入垃圾车里。   “我滴乖乖,这么一大束玫瑰花哦,还是新的呢就扔了,城里人可真是会玩啊。”一名环卫工人对另一名环卫工人说道:“走,你一半我一半,回家送给婆娘,也让婆娘高兴高兴。”   “你还挺洋气哦,我老婆肯定不要,她肯定说我一天不想正经的,总弄这些花架子,与其让她骂我一顿,我还不如不给呢。”   “你哦,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动物知道不,别看她们表面上成天骂你嫌你,可心里把你重要的紧呐。”   “真的假的?”   “我骗你干啥,女人都是这个样子的,你就是太年轻了还没有看透,带回去你老婆肯定心里乐开花了……”   两个人还在一边倒垃圾一边谈着,江河已经渐渐走远了。不过江河把两个人的话听的清楚,同时也记住了玫瑰花上的小卡片上写着:瑞丽花店。   江河活了这么大,别说是谈恋爱结婚了,就是和江河说过十句话以上的女人都不超过五个。   不过江河也理解不了,为什么两个人要在一起,江河认为与其要面对另一个人,把大把的时间花在与另一个人相处上,还不如做实验来的有意思。如果只是简单的发泄性~欲,通过手也是一样的。   一定是这些人的生活太无聊了,才会把自己生活的基础建立在与另一个人的相处上,江河是这么认为的。   一边思考着这些问题,江河一边来到了保安室。说实在话,如果这个开放式的小区再没有这些保安的话,那么四通八达的逃跑路径一定会吸引大量的小偷前来“工作”。当江河推开保安室的门的时候,里面三四个人正在打牌喝酒看电视。   江河看了看这几个人,一眼就认出了之前的保安队长。   而保安队长则是看了好半天,才看出了面前的这个人是江河。   “哦,你,你是那个警官。”保安队长说道:“警官,情况怎么样了?查出谁是凶手没有啊?”   “目前还没有。”江河说罢,看到了一旁一个裹着毯子瑟瑟发抖的保安:“二驴子他怎么了。”   保安队长摆摆手:“没啥,还不就是吓的。那栋楼里死了人,这街里街坊的都知道。这不外面都在疯传么,说是那个吴桂凤中邪了,发疯一样砍了自己的儿媳妇几百刀,都快把人砍成肉沫了,然后吴桂凤自己还把自己的心脏剜出来了。”   保安队长绘声绘色:“说屋子里都是血,门是反锁的,这枉死的人不能投胎,化成厉鬼就等着索命呢。”   江河看着瑟瑟发抖的二驴子,说道:“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你们又不是没有看过尸体,有什么还好害怕的。而且从本质上来说,人和其余的动物又有什么区别呢。你走在路上,看到一只毛毛虫被踩扁了,大多数人只会感到恶心而不会害怕。你看看你们桌子上,这不就是一只鸡的尸体么?为什么你们不害怕呢?”   江河不太明白,为什么当人看到其余动物的尸体的时候,非但不会感到害怕,甚至可能会想吃到流口水。可是当人看到人类的尸体之后,大部分的人就会害怕。明明同样是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生物,甚至有的动物体形比人类还要大。   二驴子看了看江河,他说道:“你倒是说的轻巧,你又不住在这里。”   江河说道:“从现在开始我就要住在这个地方了。”   “啥?”保安队长有些不太明白。   江河开口说道:“我的意思是,从今天开始,我就要住在李威仪的家里了,也就是何惠娟和吴桂凤的家里。”   “你疯了吧你。”二驴子听到了江河的话,忍不住说道:“你不懂啊,在我们乡下,我那些老娘经常和我说,人死了的前七天,那是随时都有可能回来的。要是有怨气的,那更是可能会变成厉鬼回来拉人的,你不要命了?”   江河摇了摇头:“以我的经验来看,这个世界上没有鬼怪的几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基本上可以肯定是没有鬼的。而且以百分之零点零一的几率来说,如果世界上真的有鬼神一说,那么就说明有前生和来世一说。”   “也就是说你死后还有下一世,会不断的循环往复,你永远是存在的,你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呢?”江河认真的看着二驴子。   “你这么说,好像有点道理。”二驴子说道:“但我还是怕。”   江河又搞不懂了,明明都知道了原理,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江河不明白,其实世上所有生物一切的恐惧都来自于未知,没有亲身经历一次,恐惧永远都是恐惧,是不会因为别人的几句话而改变的。   “那个门锁坏了,所以可以直接进去。”保安队长说道:“那个李威仪对门一家也是因为害怕之类的吧,今天下午就搬走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你要是因为查案还是什么的,你可以直接进去。”   江河点了点头,说道:“我还有两个要求要你们帮我一下。”   保安队长点了点头,说道:“警官同志你只管开口,我们能帮的就帮忙,这人死为大嘛。”   江河也不客气,从口袋里掏出了两百元来:“这是两百块钱,这几天你们负责给我送一下饭,我就在李威仪的家里住着。随便吃什么都好,我不挑食。”   保安队长接过了钱,同时也明白了,这个警官是要在李威仪家里长住啊。   “这个自然是可以。”保安队长点了点头:“要不要喝点酒抽烟什么的?”   江河摆了摆手:“我不抽烟也不喝酒,就送上一日三餐和饮用水就好。”   “没问题。”保安队长点着头:“还有一点呢?”   江河说道:“你之前和我说过,你们这里是不是经常有小偷光顾啊?”   保安队长点了点头:“这个是啊,就是因为有我们保安队在,所以小偷少了不少,要是没有我们,估计住在这里的几百户人家那都得遭殃啊。”   “有记录么?”江河又问。   保安队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记录了一些吧,有的人家丢了东西就报警了,有些人家也丢了没多少东西,也就没说,我们也不太清楚。”   “你这里记录着的有多少。”江河问道。   保安队长转过了身,从一个高低床的床底翻出了一个小盒子来,他将小盒子打开,从里面翻了翻,翻出了一个小本子来:“就记录在这个本子上了,大概也就七八户人家吧。”   江河接过了本子,看了看上面的记录。被盗的这几户人家并不在一栋楼,楼层也比较分散,而且六楼也有一家被盗了。   “小偷怎么上的六楼?”江河问道。   保安队长说道:“就走楼梯,你看小区里也没有几户人家安着防盗门,那种简单的锁如果不反锁门,小偷基本上能够弄开。我也劝大家安个防盗门,那样安全。不过这里住的都是老住户了,没偷到自己门上,谁在意呢。”   “那好。”江河一边看着记录本,一边走出了保安室。   二驴子看着江河的背影,又看着逐渐黑下来的天空,心中感慨:世界上怎么有这么胆大的人呢? 第17章 守株待兔   上班族小红刚刚忙完了一天的工作,她回到了家里,却看到自己家门口站着一个男人。这个人头发乱哄哄的,身上的衣服极其不合身,一脸憔悴猥琐的模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小红站在楼梯口一动也不敢动,她屏息看着这个人奇怪的举动。   这个人手中拿着一个笔记本,此刻正贴着自己家门旁边的墙壁。他的头贴着墙壁来回上上下下的移动着,不知道在寻找什么东西。小红明白,这可能是遇到了变~态了。小红不敢声张,慢慢的退下了楼梯,然后连忙找到了保安。   保安队长看着快要哭出来的姑娘,心中是无比的郁闷。   这已经是第三个找到保安室来的住户了,他们都说看到了一个男人在自家门口拿着本子在记录什么东西,恐怕是什么变~态流氓痴~汉。而通过这些人对这名变~态的描述,保安队长立马就知道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江河。   于是保安队长只好一个个的和人解释,那并不是变~态,而是查案的警察。   但是保安队长实在是有些不明白,这个江河到底在做什么。   那么江河到底在干什么呢,江河按照被盗记录本上各个住户的家庭住址找了上去,一连看了这么七家,这个笔记本的后面多了很多的符号。原来江河站在别人家的门口,正是为了寻找墙上的这些符号。   这些大多数都是线条符号,有的是用铅笔画的,有的是干脆用硬~物在墙上划出来的。   而江河把这些人家门口的记号都记录了下来。   江河借着楼道里的灯光,一边看着这些记号,一边往李威仪的家里走去。当江河站在李威仪家门口的时候,他将这个本子合上了。江河看着李威仪家门口这些看上去很是不起眼的涂鸦符号若有所思。   江河找来了一个矿泉水瓶子,用一根线绑住了瓶口,线的另一端则是从门缝中穿过,系在了楼梯栏杆上底端。江河将这个装着半瓶水的矿泉水瓶子倒立放置,然后盘腿坐了下来。矿泉水瓶就放两条腿之间,只要矿泉水瓶一动,就会砸在江河的腿上。   而在接下来的三天时间中,江河果然一直都住在李威仪的家里。江河似乎是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他已经整整三天没有从李威仪的家里出来过了。江河每天的一日三餐由保安队长送上去,除此之外江河没有别的要求。   每次保安队长去送饭的时候,总是能够看到江河就盘腿坐在客厅的地板上一动也不动,像是坐禅的老和尚,又像是闭门修炼的绝世高手。夜色降临之后,保安队长会带着自己这几个人巡查一番,他特别注意去看六楼李威仪的家的窗口,他家的灯从来没有亮过,像是里面根本就没有人一样。   保安队长下意识的反应是害怕。   是啊,一个人就坐在地板上,每天除了吃饭上厕所之外,不看电视不听音乐就那样呆呆的坐着,换做是谁能受得了呢?这让保安队长不由的想起了二驴子的话,难不成这个警察是让鬼魂附身了,所以才会做出这么奇怪的举动?   江河自然没有被鬼魂附身,他也没有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什么奇怪的,江河之所以一直坐在这里,是因为他要等一个人。   “按照我估计的概率,明天的可能性在百分之五十,后天百分之六十……”江河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将擦过嘴的卫生纸揉成一团扔向了垃圾桶。   一团卫生纸在空中划过,径直掉在了垃圾桶中。   王超满意的点了点头,对旁边的刑警说道:“怎么?还没有查清楚么?”   这名带着眼镜的刑警摇了摇头:“奇怪了队长,查不到这个人的存在啊。”   王超皱起了眉头,凑到眼镜身前,看着电脑屏幕:“是输入的‘江河’么?我具体也不知道这两个字是什么,反正就是锦纶路分局的,你查一下。”   眼睛“哦”了一声,将信息录入了进去。   “没有啊。”眼镜挠着自己的头:“你看,我连派出所里清洁工的名字都被找到了,可是你看这么多名字里面别说是江河了,根本连一个姓江的都没有啊,音同字不同的也没有,会不会是队长你记错了啊?”   “记错了?”王超仔细的看着电脑上出现的名字:“不可能啊,那么多人都听到了,这怎么能出错。”   眼镜耸耸肩:“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档案里查不到。”   此刻的王超终于回过味来了:“我靠,我这是让骗了!”   “让骗了?”眼镜问:“谁敢骗刑警队长啊。”   王超摆摆手,知道这件事情可不好解释。难怪他看江河总有种奇怪的感觉,来的路上没打招呼就跟着自己来到了公安局,感情这江河根本就不是派出所的。可王超又转念一想,如果江河不是民警,那么他为什么对案子这么热心呢?   王超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很多时候,凶手在杀完人之后都会来现场转转。难道其实江河才是真正的凶手,要不然他怎么对那些细节那么清楚呢?   可又不太对劲,如果江河是凶手,李威仪又算什么呢?   王超的头都大了,他喃喃自语到:“江河啊江河,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阿嚏”。   坐在地上的江河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喷嚏,他看了看窗外逐渐阴沉下来的夜幕,心中无比的平静。他已经坐在这里整整一天了,而且看样子,他还打算一直坐下去。江河什么也不干,不开灯,不玩手机,就这么坐着。   直到坐到了凌晨四点,江河依旧睁着眼睛,作为一个夜猫子来说,这个时候正是江河精神的时候。   忽然,矿泉水瓶子砸在了江河的腿上。由于瓶子里装着水,并且是砸在了江河的腿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江河的嘴角挂起了一丝微笑,他明白他要等着的这个人终于出现了。   江河缓缓的站起了身子,走到了玄关处的门后。   他屏气凝神,能够听到仅一门之隔的外面,有人在轻轻的撬动着门锁。门锁发出微微的金属摩擦的声音,对方很是谨慎。终于,江河听到了“啪”的一声,这是锁被人打开了。门轻轻的开了一条小~缝,一个人借着缝隙缓缓的走了进来。   罗金保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他在门口稍微停留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人出来查看情况之后,他这才放下了心来。对于这户人家,罗金保已经踩点很长时间了。   说实话在不久前,罗金保已经来过这户人家了,他本不应该二次前来,正所谓盗亦有道,薅羊毛也不能指着一只羊薅。可是罗金保很无奈啊,现在这个社会,竞争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没事去火车站溜达一圈,走十步就能看到九个同行。尤其是这些地方,小偷都是有组织的,以不同籍贯分为了各个帮派,这年头当小偷都要交税了你说难受不难受,尤其是现在搞什么承包责任制,偷够集体的,给够老大的,剩下都是自己的,否则都不让你在那片偷,是看一次打一次。   罗金保从不屑于和那些人打交道,技术含量太低,被人发现了干脆就明抢了,人家人多势众,一般人还真不敢把他们怎么着,于是只好认倒霉了。罗金保在火车站汽车站没法立足,只好混迹于各小区了。   根据罗金保总在这里晃荡的经验来看,这家人生活的很是规律。   罗金保最喜欢这样规律的人家了,只要掌握好规律,那是一偷一个准。罗金保最不喜欢的就是那些生活没有规律的人,实在是不好下手。为此罗金保不由的暗骂,现在的年轻人,睡觉没有个准时间,吃饭没有个准时间,说回家就回家,真是不健康,好几次罗金保就差点被逮了一个正着。   而这户人家罗金保是打探清楚了,此刻都在梦乡中呢。   想到了这里,罗金保不禁喜上眉梢,开始缓缓的在客厅里翻找了起来。   罗金保的身上挎着一个包,抓起东西来就往自己的包里塞。   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罗金保知道这地方自己再不能来了,今天能拿走什么就拿走什么。   就在罗金保沾沾自喜的时候,灯突然“唰”的一声亮了起来。   伴随灯光的还有响亮的一声喊:“干什么的。”   罗金保此刻正在翻着电视柜,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光亮以及喊声吓了一大跳,当场就瘫软到了地上,浑身猛地一个哆嗦。罗金保不停的喘着粗气,眼睛往江河这边瞟,他脑门上的汗都下来了。   他心中暗想:“完喽完喽,自己的师傅教导的好啊,盗亦有道,这偷过一次的人家这辈子绝不能进第二次,否则一定遭报应,现在报应就来了,今天看样子是要被打个半死了。”   可是当罗金保看清楚了这个人的时候,他心里却踏实了起来。   罗金保不傻,如果家里有人的话,听到这么一声喊,早就全出来了,可是现在除了客厅里站着的这位之外,根本就没有其余的人了。这说明这屋子里就他一个人,而且看这个人身材消瘦,那也不一定就是自己的对手啊。   况且,罗金保踩点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看过这个人。他见过男主人,见过女主人,也见过一个老人,可是唯独没见过这个人。   罗金保脑子一转,明白了这个人是谁了。   “是你啊。”罗金保从地上站了起来:“我当是谁呢,不过有点蹊跷啊,家里就你一个人在么?” 第18章 婚内出轨   只要是江河见过的人就永远不会忘记,所以江河很确定自己从没有看到过罗金保。但是罗金保看到了自己明显放下了心来,江河认为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是罗金保认错自己了。但是江河并不想戳破这一点,从现有的信息来分析,江河认为在认错人的情况下,面前这个人说出一些信息的概率要远大于戳破这一点时的概率。   江河打量着这个罗金保,看罗金保的年龄应该在四十岁上下。他穿着一身运动服,脚上蹬着一双运动鞋。运动鞋的鞋底很厚很软,所以走起路来基本上没有声音。江河注意到在他左手的食指右侧,有一个较窄的长条形的胼胝。这种胼胝很少见,看样子是经常用铁丝溜门撬锁留下来的痕迹。   江河还没有来得及说些什么,反而是罗金保先开口了:“看你的年龄应该比我小些许,你叫我一声罗哥也说得通。不知道兄弟你怎么称呼啊?”   “江河。”江河淡淡的开口:“作为一名小偷,害怕主人的概率在百分之七十以上。害怕被抓到公安局,由偷盗转变为杀人的概率在百分之十左右。但是从你的话中分析,你并不害怕我,而且你也没有要杀人灭口的迹象。”   听到了江河的话,罗金保哈哈笑了起来:“你也别跟我装什么人五人六的了,你我还不知道么。我问你,你不是这家男主人吧?”   “不是。”江河很爽快的开口:“你之前曾经来过这家?”   “来过。”罗金保一边将自己的斜挎包放在了茶几上,一边说道:“既然你都看到了,那咱们就各放对方一条生路,你看我就拿了这么多东西,我现在呢原封不动的放下,从此以后再也不来了。”   罗金保把偷的东西一个个拿了出来。   “之前来的时候偷什么东西了?”江河看着罗金保。   罗金保开口说道:“不是,我都给你面子了,你这个人也不要蹬鼻子就上脸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要是说出去闹僵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从罗金保的这句话上分析,看样子罗金保并不知道这家人除了李威仪之外都死了,但是江河并不能分辨罗金保的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是江河最大的弱点。   见江河不说话,罗金保以为江河是害怕了,所以乘胜追击:“我来这家踩点很多次了,他老公什么样子我又不是不知道。你说你,人家老公天天在外面赚钱养家,你倒是好,隔三差五的来玩人家老婆,现在更是住在人家家里了。”   “不是我说你。”罗金保上下打量着江河:“你看看你长的这个样子,那也不是很帅啊。你看哥哥我,虽然比你大几岁,但是保养的那相当不错吧。那怎么说也是貌比潘安,风流倜傥不是?”   江河说道:“你有大肚子,头发也有点秃,而且穿着屎黄色的运动服。虽然我知道帅这个概念在不同人的心中有不同的标准,但是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认为,你并不符合现在大众审美中所说的帅。”   “抬杠?”罗金保拍了拍桌子:“我还没教训你呢,你倒是教训起我来了。我虽然是个小偷,可是钱财乃身外之物,我这是帮助他们把身外之物拿走一点。可你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啊,每天趁着人家家里没人,和小媳妇勾勾搭搭的,你说你下午来也就算了,你上午还来,我是顶瞧不起你这样的人。”   江河从罗金保的话中分析出了一些东西来。   看样子江河猜测的并不错,从李威仪和何惠娟两人综合起来的信息来看,何惠娟和李威仪两人的作息规律不一样,所以性~生~活很少。但是何惠娟有个情人,这个情人经常趁着李威仪以及吴桂凤离开之后来找何惠娟媾和。   江河有百分之七十的概率认为,罗金保把自己当作了是何惠娟的情人。   “何惠娟的手机是不是在你那里?”江河看着罗金保,问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罗金保已经将那个背包背了起来:“你这个人没有意思了,我都和你说了,要是我把事情说出去,你比我更惨你知道不?你这个人怎么就是不明白事理呢?那个手机的确是我偷了,你又要怎么样?你别逼我。”   听到了罗金保的话,江河知道自己的猜测果然没有错。如果罗金保能把那个手机还回来,那么则说明李威仪一定不是凶手。此刻的江河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认为凶手并不是李威仪,不过江河十分不明白,如果不是李威仪做的,他为什么要冒充凶手呢?   “手机在什么地方?交出来。”江河不给罗金保面子,而江河也不知道什么叫做面子。   罗金保此刻有点生气了,他看着面前瘦弱的江河,心想怎么说自己比面前的这个人也高了一个重量级,动起手来那还不是吊打他。自己这次来没有摸清楚,所谓贼不走空白来一趟也就算了,这个江河还要自己把之前的手机都还回来,这是万万不可能的。   “我就不还你要怎么样?”罗金保底气十足:“怎么着,动手?动起手来,我要是不把你打的叫爹都算是我输。”   听着罗金保的话,江河知道罗金保看来是要用武力了。   江河的精神瞬间紧张了起来,他看着罗金保,脑海中快速的分析着:罗金保百分之五十的几率右钩拳,百分之二十的概率右脚直踢,百分之十的概率右脚侧踢,百分之十的概率左脚直踢,百分之五的概率左脚侧踢,百分之五的概率头槌。   罗金保是个胖子,江河知道自己不如罗金保,如果硬碰硬,那么一定是自己占下风。   在这瞬间,江河的脑子里分析出了几十种策略,而在这么多的策略之中,江河选择了那个最好的方法,也是最高概率可以保证自己安全的方法。   罗金保刚往前走了一步,这个时候,江河突然快速的打开门跑了出去,他死死的拉住了房门,然后大声的喊了起来。   江河的大脑分析出的这个策略,安全度高达百分之百。   罗金保实在没有想到江河跟自己玩着一套,他站在屋子中已经蒙圈了。片刻,他听到了江河在外面大喊捉小偷,看样子是想和自己玩一个瓮中捉鳖啊。呸,罗金保暗骂一声,江河才是个逃跑的王八。   “你个王八,缩头乌龟。”罗金保抓着门把,一边和江河角力,一边破口大骂:“别当孙子,你要是个爷们就进来和我打一场。”   江河完全不理会罗金保,那些污言秽语江河就当完全没有听到,他只是依旧在大喊着抓小偷了,抓小偷了。   大半夜的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江河这一嗓子惊动了无数人。   约莫十分钟之后,保安队长带着几个保安冲了上来。   当保安们来到六楼的时候,此刻江河正满头大汗死死拉着房门。   “有小偷?”保安队长问道。   江河回答:“没错,被我关在里面了。”   “弟兄们,跟我上!”保安队长喊道。   江河松开了手。   里面的罗金保没有想到江河突然放开了手,他一时间收力不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二驴子虽然怕鬼,可是面对小偷那是一马当先,几乎是瞬间便扑在了罗金保的身上。   当安晋中带着警察赶到的时候,罗金保还在二驴子屁~股底下坐着呢。   而安晋中明显也看到了站在保安队长旁边的江河,他忍不住说道:“江河,怎么又是你?真是哪里有麻烦,哪里就有你啊。”   保安队长皱了皱眉头:“怎么你们不认识?”   “不认识啊。”安晋中说道。   “啊?”保安队长疑惑不解:“他不是你们警局的警察?”   这次换做安晋中疑惑不解了,但是安晋中知道,江河肯定是又惹出什么幺蛾子了:“什么都别说了,把这个小偷,以及这个冒充警察的带回派出所去。”   江河又进了审讯室。   “说吧,这次又干什么了?”安晋中依旧没有好语气:“怎么这次不和猪打架,和人干上了?见义勇为?说吧,大晚上的为什么在死者的家里?”   江河没有废话:“这个案子你管不了,涉及到命案是要移交给刑警队的。所以现在你马上给锦纶路分局的王超王队长打一个电话,你就说我有了新的发现,能够证明李威仪并不是凶手的重要发现。”   “不是。”安晋中拍着桌子:“你是谁啊,我为什么听你的。跟我把情况说清楚了,要不然我有权力拘留你。你无缘无故出现在死者家,到底想要干什么?”   江河依旧不理会安晋中,他盯着安晋中,片刻之后,他开口说道:“今天你去见了你的妻子,你们商量了儿子上学的问题。你心中还有你的妻子,但是你的妻子觉得你们已经没有什么可能了。你……”   江河还要侃侃而谈下去,这个时候,安晋中突然摆了摆手,说道:“别说了,不就是打个电话么,我打。”   “好。”江河点了点头。   安晋中一边拨通了分局的电话,一边对江河说:“你真是个混蛋。”   “我不明白。”江河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电话已经接通。   “分局么?我是派出所的安晋中,你通知一下你们王队长,就说江河有了新的发现。”   安晋中挂断了电话:“这样你满意了吧?”   “我不太明白你刚才说的。”江河又问。   安晋中摇了摇头:“你不用问,你不明白,你只要知道你是个混蛋就行了。等着吧,我想用不了多长时间,王超就会过来了。” 第19章 苹果手机   之后,安晋中便再也没有理会江河。江河说的其实不错,他昨天的时候的确见了自己的妻子,准确的来说是前妻,而且结果并不怎么好。此刻的他并没有询问江河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只是一个人走出了派出所,看着满天的星星沉默着。   安晋中走之后,便只剩江河一个人孤零零的呆在房间里。   其实江河很容易的就看出来了那一点。现在的时间是凌晨四点多钟,安晋中是没有上班的,但他此刻身上穿着一件西服,手上还戴了一块表,更重要的是他的衬衫洗得干干净净的,甚至没有一点的褶皱。   江河很容易猜出来安晋中还在睡觉,但是听到了有案子,随手就拿起了床边的衣服穿在了身上。   如果不是去见重要的人,安晋中不会还刻意的刮了胡子。江河猜测安晋中是去见了自己的前妻,但是很容易预想,这次的结果并不好。因为江河看到了安晋中的皮鞋前端有一个不小的磨损。作为一个新皮鞋来说,这很不正常,江河猜测是安晋中自己踹的。   但让江河纳闷的并不是这件事情,而是安晋中的那句话,江河不明白自己做错什么事情了。江河之所以对这句话这么敏感,是因为在江河不长不短的三十年的生命中,这几乎是别人对江河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了。   江河一直想要弄明白,但是他一直都没有得到答案,他透过窗户,同样看着外面的星星。   大概五点钟的时候,王超带着两名刑警来到了派出所。   “老安?”王超看到了站在派出所外面愁容满面的安晋中:“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安晋中看到了王超,开口说道:“没什么事情,还不是家里的那些破事,江河在审讯室里呢,带走吧。”   王超递给了安晋中一根烟:“江河到底是谁啊?他不是你们派出所的么?”   “不是啊。”安晋中接过了烟:“我也是三天前才见的他,我见他的时候正和一头猪打架呢。”   王超一愣:“这个江河啊,案子结束之后得好好问问他到底是谁。”   江河与罗金保一起被带到了分局去。   江河开门见山:“李威仪绝对不是凶手,我在李威仪的家里等了三天,终于等到了这个人。不知道你们注意到一个细节没有,在李威仪家的门口墙壁上有些不太引人注意的小涂鸦,经过我的观察对比,我发现了这些涂鸦的含义。”   王超看着侃侃而谈的江河,摇了摇头:“这个我真没有注意到。”   江河讲述着自己这几天的经历:“这些符号我上楼的时候在别人家的门口也看到过,所以我认为这些符号并不是无意义的。于是我找到了保安队长要了被盗人家的名单,果然在这些人家的墙壁上看到了同样的符号。”   说着,江河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来,上面是几个符号,江河一一的讲解:“根据符号的比对很容易发现,被盗的人家墙壁上都有一个x的符号。我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认为,这是小偷得手之后的标志。而一个圆圈则是这家可以动手的意思,一个横杠是家里一个人,以此类推。而一个圆圈中有一个x则是这家很难下手,一个竖杠则是千万不要下手的意思。”   于是当江河把这个本子扔到罗金保的面前的时候,罗金保供认不讳。   罗金保说:“我真没想到啊,警察也给人当情人去了……”   当一个人怀~孕之后,她走在街上觉得满大街都是孕妇。这是因为人是群居动物,很容易找到属于自己的圈子,而小偷往往也是这样,一个小偷很容易找到另一个小偷。当这些小偷聚集起来的时候,一套行业的规矩就出现了。   而这些符号则是小偷互相交流的方式,讲明了这一家里有多少人,是否可以下手。   罗金保在这个小区转悠了很长时间了,每天晚上他都在小区外面佯装纳凉,其实他在观察。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他就去看别人家的窗口。有的人家窗口迟迟的不亮灯,有的人家里天一黑便亮了灯。有的人三更半夜的不熄灯,有些人十二点一过便灭了灯。   而罗金保则是通过灯光的明暗来判断一个家的作息时间,从而确定是否能够动手。罗金保尤其是喜欢对那些单身的女性家里下手。罗金保会看路上那些穿着高跟鞋,带着皮包的女人,当这些人回到家灯跟着亮起来之后,罗金保便能确定这些人一定是单身。   而接连偷了几家之后,罗金保退而求其次,把目标转移到了李威仪的家里。   三天前中午的时候,罗金保来到了李威仪家门口。他在墙上画了一个圆圈,表示这一家已经有人看上并且准备动手了,别人就不要来打主意了。可就当他准备离开,挑一个日子偷盗的时候,他看到了李威仪家门是虚掩着的。   一条门缝出现在了罗金保的眼前,罗金保透过门缝往里看,什么人都没有。   罗金保打这家人的注意那不是一天两天了,他看了看时间,这个时候家里应该只有女主人。虽然现在是大中午,但这也算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万一被发现还可以说走错了,就个女主人也奈何不了自己。   于是罗金保走了进去,家里并没有人。大中午太阳烈日高悬,罗金保也不敢翻箱倒柜偷东西,但进去观察一下地形也是可以的。他看到了何惠娟正躺在床~上,一个苹果手机就放在电脑桌上,一伸手就能拿到。   罗金保看了看何惠娟,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伸手把手机拿走了。   “那个苹果手机现在在什么地方。”王超开口问道。   罗金保叹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亮黑色的iphone7来,看起来还是崭新的。   “怎么没开机?”王超拿起手机看了看问道。   罗金保开口说道:“我又不傻,你说我还打算来再偷一次呢,我一开机,人家就能通过帐号找到我,这我不得找到买家才能刷机开机么。”   “拿给技术科。”王超接过了手机:“看看是不是何惠娟的手机。”   一名刑警队员点了点头。   “你拿手机的时候是几点?”江河看着罗金保询问道。   罗金保略微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十一点半左右吧,那个时候我怕这家人母亲回来,就没敢逗留太长时间。”   听到了这个比较敏感的时间,王超和江河异口同声:“什么时候?”   “中午十一点半左右吧。”罗金保看着两人:“我说两位警察,你们不至于吧,就是偷了一个苹果手机,抓我两三天放了就完了,这是要查户口啊这是,这里我又不是没有来过,算是熟门熟路了。”   徐一曼的尸检报告上说,何惠娟死于十一点一刻。由于何惠娟死亡的时间并不长,所以尸检结果几乎可以精确到分钟。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徐一曼的尸检报告有问题的话,那么就是罗金保看到的根本就是一个死人。   而江河有百分之九十八的把握认为,徐一曼的尸检报告是不会出错的。   “你看到了女主人何惠娟?”江河一字一句问的很慢。   罗金保看了看江河,说道:“看到了啊,怎么了,我去的时候何惠娟还在睡觉呢。”   “你说清楚。”王超也听出了这其中不对劲的地方,开口询问道。   罗金保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开口说道:“看到了,我当时进去的时候她还躺在床~上睡觉。睡觉,睡觉你们警察不懂么?就是盖着被子睡觉,然后闭着眼睛。你们不是怀疑我~干了其余的事情吧,她长的虽然是好看,皮肤也很白,但我也不是那样的人儿啊……”   “她盖着被子?”江河问道。   “对啊。”罗金保回答道。   “盖到了什么地方?”江河继续准问。   “脖子啊。”罗金保回答。   这就有大问题了,罗金保的回答一下将两个人的嫌疑都彻底的排除了。首先是李威仪,李威仪回答的那些细节虽然很对,但是因为李威仪曾经看到过两具尸体,对于伤口的位置看的清楚,因此可以回答的滴水不漏。   但是李威仪明显是说谎了,苹果手机并不是他拿出去的,这说明李威仪并不是凶手。而吴桂凤也不是凶手,否则李威仪进去的时候应该正好看到吴桂凤。   那么杀人凶手会是面前的这个罗金保么?   在江河得到的资料汇总中,凶手在杀人之后会回到现场的概率是百分之一,而杀人之后还回去偷东西的概率目前还是零。大部分的人在杀人之后,自然是走的越远越好,再也不回来。   王超和江河对视了一眼。   王超开口说道:“你难道没看到血么?”   “血?”罗金保不解。   王超清了清嗓子,说道:“好吧,现在我们怀疑你和一宗杀人案件有关,准备准备吧。”   “我?”罗金保指着自己:“我杀人?”   于是罗金保听到了一个让他毛骨悚然的消息:当时他看到的何惠娟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第20章 多金情人   当将事情简单的和罗金保说过之后,罗金保的冷汗就下来了。   “难怪当时我看到她的时候,她的脸色很白,我还以为她皮肤好……”罗金保一想到自己曾经偷了一个死人的手机,他就忍不住的哆嗦起来。   江河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从现在的信息进行一个概率上的推算,我已经知道了概率最高的凶手是谁了。有一点不知道你们注意到了没有,何惠娟的旁边也没有喷射的血液痕迹。这说明刀刺入何惠娟的腹部之后过了一段时间才拔~出来。”   “而且。”江河看了看王超:“当时我们看到尸体的时候,被子一半盖在何惠娟的身上,而另一半是耷~拉在床下的。但是在被子的内测有一块血迹,我们很容易推断出之前被子应该是全部盖在了何惠娟的身上的。”   王超点了点头:“没错,如果是盖在了脖子处的话,被子上血迹的位置和腹部的位置是相吻合的。”   “而这也就是说凶手在杀人的时候,是把刀伸入了被子中再刺入何惠娟腹部的。”江河还原着当时的情况:“当时何惠娟穿着一套性~感的内衣,虽然我从来没有性~经~验,但是按照我看的资料来说,我有百分之六十的几率认为这个女人应该刚刚进行了性~行~为,而尸检报告也说明了这一点。”   那些细节在江河的脑子中清晰可见:“还有一点就是,当时我们去看何惠娟尸体的时候,那些血迹在床的右侧多左侧少,但是何惠娟是平躺在床~上的。我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认为,当时这个和何惠娟关系不错的人应该是压在床的右侧,血液由于重力多往右侧流下。”   “真的假的?”王超有点不敢相信,他可不记得有这么一个细节。   一个刑警拿来了案发现场的照片,王超看着照片上的情况,果然如同江河所说。   王超开口问道:“那么多的细节你都能记得住?”   江河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开口说道:“对啊,我得了一种病,只要是我看过的听到的我都永远不会忘记。”   王超颇为羡慕:“试问哪一个人不想要得这种病你呢?”   江河却是出人意料的摇了摇头,说道:“我在很小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   “现在不这样想了么?”王超又问。   江河这次却是没有回答,反而是闭上了眼睛。   江河闭着眼睛,用现有的信息还原出了当时的场景来:“这个人在床的右侧,他的右手摸着何惠娟的脸,左手则是拿着一把锯齿刀。他将手伸入了被子中,然后一刀捅在了何惠娟的肚子上,同时右手死死的堵住了何惠娟的嘴。”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何惠娟气绝身亡。”江河睁开了眼睛:“在何惠娟死后,凶手并没有把刀拔~出,而是将被子盖好之后匆匆离开。或许是他紧张了,他出门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门没有关好,于是让罗金保走了进去。”   听到了江河的分析,罗金保喊道:“你就是我爹啊。”   “嗯?”江河看向了罗金保。   罗金保开口说道:“我是真不知道看到的是那女人是一具尸体啊,我要是知道发生了命案,你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去偷死人的东西啊。”   “你蹲点了多长时间?”江河开口问道。   面对人命官司,罗金保是有什么说什么,一点也不敢隐瞒。   罗金保说道:“这个小区大概有一个多月了,但是这一家估计十来天吧。”   江河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刚才在李威仪家里的时候,你说知道何惠娟有一个情人对吧?”   罗金保点头如捣蒜:“没错,我不止一次看到过一个男人进去过。不过我都是远远的看的,他身材和你差不多吧,我没有看到过他的脸,要不然我也不会把你当作是他啊。我算是看明白了,行里的规矩说的真是没错,一家不能偷两次,不然真的是要遭报应啊。”   “关于这个情人你还知道什么?”王超问道。   “我就知道这个啊。”罗金保都快哭了:“我是个小偷啊,我又不是情感专家。”   而罗金保虽然不知道这个情人到底是谁,但是手机却是告诉了众人一个线索。   根据技术科的调查发现,曾经有两笔钱汇入了何惠娟的账户中,一笔是三万,一笔是五万。而这笔钱汇入了何惠娟的账户不久之后,何惠娟就把钱取了出来,至于这些钱到底用到了什么地方,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这笔钱到底是谁打来的,很是蹊跷,技术科调查的时候发现,这笔钱是从一个陌生人的账户里打来的,而这个人并不是龙城市的人,距离龙城市简直是十万八千里,而且和何惠娟基本没有任何关系。   这也就是说,给何惠娟打钱的这个人并不希望别人发现自己。   不过这就给侦查带来了很大的麻烦,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到这个情人到底是谁。   “你觉得呢?”王超看了看那在一旁沉默的江河:“你觉得这个情人是谁?”   其实王超并没有觉得江河能够回答上来这个问题,他只是习惯了询问江河一些看似不可能的问题,而且王超也有一点恶趣味,那就是他希望看到江河回答不出问题时候的样子,毕竟和太聪明的人在一起破案,这种感觉可不太好。   但是江河却让王超失望了,他开口说道:“我要你去找一个人,首先从何惠娟的qq以及各种通讯设备上找,其次去找目前在龙城市的何惠娟的同学们。何惠娟是一个很懒的人,她每天除了玩游戏就是玩游戏,这个人不是游戏好友就是她的同学,不可能是别人了。”   “这样的话范围就少了很多了啊。”王超开口说道:“不过这靠谱么?”   “靠谱。”江河说道:“何惠娟是连偷情都不愿意出去的人,他认识人的渠道只有网上。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认为,这个情人就在这些人之中。而且,这个人一定是龙城市的人,否则偷情频率不可能那么高。”   江河补充道:“你还可以再排除一部分人,工资在四千元以下的人不需要考虑。这个情人除了给了何惠娟八万之外,想必给何惠娟买了很多游戏上的东西。他的年龄在三十岁到四十岁之间,在龙城市有些闲钱。”   王超立马安排了一队人去调查这件事情。   “现在呢?”王超开口问道:“我们现在做什么。”   江河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说道:“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等这个人落网了,我有百分之六十的概率认为,这个情人就是凶手。不过我现在有很多的疑问,我想问问你。”   “我?”王超指着自己,开口说道:“你还有不明白的东西?”   江河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有,而且有很多。我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李威仪他不是凶手,反而要为凶手顶罪呢?从现场的信息上来分析,这个案子并不复杂,可这个并不复杂的案子,就是因为有了两个人的参与,所以看起来复杂的很。”   王超没有想到江河问的是这个问题,其实这个问题王超也搞不明白,虽然在这方面他比起江河来那是强了不少,可饶是这样他也实在搞不明白。有人会为了妻子的情人顶罪么,这明明是不共戴天之仇,可李威仪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为了弄清楚在这个问题,江河与王超再次询问李威仪。   李威仪的嫌疑排除了,他不用再带着手铐了。   此刻的李威仪在一根根的抽着烟,可按照江河查找的资料来看,一个人在短短三天之内就染上烟瘾的概率几乎是百分之零,他不明白李威仪为什么要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   “你的妻子花钱大手大脚么?”江河开口询问。   “没有。”李威仪摇了摇头:“她虽然不工作,但一般不怎么花我的钱。我一个月的工资不多,要还房贷,要给家里买柴米油盐,还要给我的母亲买药,留下来的钱并不多,可以说一个月的工资刚刚够开销吧。”   江河点了点头开口说道:“那你知道自己家里的电脑一套下来要一万元左右么,你知道你老婆桌子上的那些正版的化妆品要六千多元么?还有你老婆的苹果手机也要六千多?”   李威仪摇着头:“苹果手机是我买的,其余的我不太清楚。”   “我有百分之六十的概率认为这些东西花的应该是那个情人的钱。”江河对着旁边的王超说道。   李威仪颤抖着:“你一定要在我的面前提起这件事情么?”   江河不太明白:“怎么了?你知道你的老婆有个情人么?”   李威仪开口说道:“你他~妈~的就是个混蛋。”   这是江河再一次听到别人骂自己混蛋,可是江河不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   王超敲了敲桌子:“你注意点自己的情绪。”   李威仪咬了咬牙,说道:“我知道,和你睡在一张床~上的妻子有了外遇,就算藏的再深,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也希望我这辈子永远也不知道这件事情,可是我做不到。从一个月前开始,我就知道,我的妻子在外面有人了。”   “只是我希望她只是玩一玩,迟早还会回到我的身边。”   说着,李威仪流下了眼泪。 第21章 不以己悲   看到李威仪掉下了眼泪来,江河便忍不住的观察着李威仪的样子。和江河在火葬场里看到的哭并不同,李威仪哭泣的时候根本没有动静。江河看到李威仪身体有些颤抖,眼泪顺着两颊往下,却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这是真的在哭么?江河搞不明白,他只知道,火葬场的那些人应该是在假装哭泣。   李威仪缓缓的叙述着,眼泪也流着。   这么多年都没有孩子,其实是因为李威仪自身的问题,他是死~精,没有办法生孩子。面对这种情况,何惠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李威仪自己克服不了自己的心理压力,自从知道了这件事情开始,李威仪就再也没有碰过何惠娟了。   李威仪觉得是自己对不起何惠娟,但是何惠娟对这件事情表现出一丁点的厌烦。   于是这么多年来,不论何惠娟说自己什么,李威仪都从来都没有反驳过,甚至很多时候何惠娟生气之后口不择言,李威仪也都没有恼怒过。他知道在外面别人都是怎么说自己妻子的,他们说自己的妻子不能生育,嫁过来还又懒又馋,什么都不会,这样的女人要是给别人,早就离婚了。   何惠娟也并不是没有听到过,但是何惠娟从来都不说这是自己老公的问题,并不是自己的问题。   李威仪也明白,婚姻是靠性与爱构建起来的,他因为心里问题再也没有办法给自己的妻子性~生~活了,于是终于在一个多月之前,李威仪发现自己的妻子出轨了。李威仪虽然人老实木纳,但是他并不傻。   一向懒得化妆的老婆开始打扮起来,一向连衣服都懒得洗的老婆每天都穿的漂漂亮亮的。   李威仪明白,妻子的美丽不是给自己看的,而是给另外一个男人看的。李威仪也明白,自己白天不在家,自己的妻子没有工作,她白天会去什么地方,会见什么人,会做什么事情李威仪虽然不知道,可也能猜的出来。   可是李威仪觉得,自己是何惠娟的丈夫,何惠娟不论在外面怎么玩,那总是要回家的。   于是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李威仪从来没有说破过什么,他期待着妻子有回到自己身边的那一天。他什么都不求,他每天辛苦的工作,每天忍受着妻子的责骂,甚至忍受着自己被戴绿帽子的屈辱,他依旧努力着。   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妻子和母亲竟然双双被杀死了。   他的世界轰然崩塌了。   “可我不明白。”江河开口说道:“你说你知道自己的妻子有外遇,为什么你不和自己的妻子离婚呢。而且你的妻子被杀死了,为什么你不想要抓到凶手呢?你知道不知道以这样的情况来看,杀人是要判刑的,你有百分之六十的概率会被判死刑,你有百分之四十的概率会被判无期徒刑。”   “如果你全家都死了,你就会明白到底是为什么!”李威仪冰冷的看着江河,眼睛里不带有一丝的感情。   江河摇了摇头,开口说道:“在我六岁的时候,我的爸爸妈妈就双双去世了,三年前,收养我的远房亲戚也死去了,我和你一样,我现在没有任何的亲人。可是我还是不太明白,你到底为什么这样做。”   李威仪盯着江河,突然笑着说道:“我以为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悲惨的人了,可是现在看来不是,你比我更悲惨。”   “为什么?”江河追问道:“为什么我比你悲惨呢?是因为我比你多死了一个亲人吗?”   李威仪笑着:“那是因为我明白,而你却不明白。就凭这一点,你就比我悲惨多了。你一直在寻找为什么,可就是找不到答案,你永远也找不到答案!”   李威仪突然仰天长啸,接下来他什么都不肯说了。   从审讯室里走了出来,王超和江河都沉默着。   王超偷偷的观察着江河,江河的脸上没有一丝悲伤的样子,仿佛那些死去的人并不是他的亲人一样。王超想不到江河还有这样的经历,他想要安慰江河几句。可当王超刚准备开口的时候,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或许江河根本就理解不了,王超不知道这是否和江河的疾病有关,可是王超突然很认同李威仪的话,江河远比李威仪要悲惨的多。如果说李威仪还保留着人最核心的部分的话,江河似乎已经丧失了喜怒哀乐的能力了。   王超上高中的时候学过范仲淹的岳阳楼记,里面说圣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王超一直认为世界上没有这样的人,可现在王超看到了。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该是多么孤寂和凄凉的一生。   江河回头对王超说:“虽然说李威仪绝对不是凶手,可是我们早在摄像头里也看到了李威仪,他出现的位置,我有百分之六十的概率认为他曾经回去过,但没有进家门。如果他回家的话,可能何惠娟就不会被杀死了。”   王超叹口气:“有时候没法说你知道吧,可能这就是命吧。”   江河反驳道:“按照我的观察,我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认为‘命’这东西是不存在的,如果说……”   “得!”王超赶紧说道:“我不严谨了,我就是随口一说,现在天都亮了,你抓紧时间睡一觉吧,如果有什么发现,我们会和你沟通的。”   江河摇了摇头,说道:“我有很严重的失眠症,睡觉对于我来说没有任何帮助,我需要一杯牛奶和一套围棋。”   早上八点。   一名刑警指了指远处自己和自己下围棋的江河,小声对王超说道:“队长,那个人自己和自己下了四个小时的围棋了,你说他就不觉得无聊么?要是我,没有五分钟就打瞌睡了。”   王超摇着头,观察着江河。   江河下的速度并不快,四个小时过去了棋盘还空着一大半。王超虽然不会玩围棋,但也知道一盘围棋怎么可能下这么长时间,而且是自己和自己玩,这简直不是正常人做的事情。不过王超转念一想,江河本来就不是什么正常人。   此刻的江河全然不顾别人的看法,他此刻正聚精会神的下着围棋,而他的对手就是他自己。这其实是江河治疗自己的一种手段。江河会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犯病,犯病的表现在于那些记忆会猛然的拥挤在江河的大脑中,就好像是有人用拳头捶打着自己的大脑一样,那种疼痛江河至今找不到第二种。   而只有当江河高度集中自己的注意力的时候,才能短暂的缓解。江河不能停下来,他必须不断的做着一件高脑力运动的事情,否则江河之前的记忆就会悄然出现,汇成滚滚波涛。而这也就是江河为什么有严重失眠症的原因,他不是不能睡觉,是不敢睡觉。   下午三~点钟左右,刑警队终于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根据刑警队的排查发现,一个叫做冯斌的人出现在了警方的视线里。这个人年龄三十四岁,身材较为瘦弱,和江河的体形差不多。目前在龙城市开了一家互联网公司,每年的利润在一百万左右,算是小富小贵。   冯斌平常生意较忙,经常不回家。他有一个四十岁的妻子名字叫做韩娜,目前没有孩子。据了解,冯斌公司的启动资金便是韩娜投资的。当初大概投资了二十万左右,在冯斌的努力下,这个公司逐渐的壮大了起来。   公司的股份冯斌占有百分之三十,韩娜占有百分之七十。   而这个冯斌曾经是何惠娟的高中同学,在两个月前,何惠娟所在的高中班级刚刚举办了一个同学会,那个同学会何惠娟与冯斌都参加了。   更重要的事情是,四天前,也就是何惠娟死亡之后的那个下午,冯斌以出去考察生意为由,购买了前往东兴市的飞机票。通过冯斌的身份证调查发现,前往了东兴市之后,冯斌还乘坐了一次高铁前往了榆州市。   在榆州市的一家宾馆度过了一晚之后,也就是三天前,冯斌就再也没有使用过自己的身份证了,目前冯斌的手机也已经关机,整个人从榆州市消失了。现在没有冯斌的一点下落,刑警队已经联系了当地的警方寻找以及抓捕冯斌。   “畏罪潜逃啊。”王超开口说道:“这么多信息都对得上,这个冯斌有重大的嫌疑。”   江河点了点头,问道:“那么现在知道韩娜在什么地方么,冯斌如果要走的话,我有百分之六十的概率认为冯斌会对韩娜交代清楚一些事情。”   另一名刑警点了点头,开口说道:“两个人在上东庭院买了一套复式。”   “走,去看看。”江河说道。   众人刚准备出发前往韩娜的家,这个时候就看到一个刑警队员走了过来。   他看了看四周,说出了一句让众人都吃惊不已的话:刚才接到了一个电话,报案人自称叫做韩娜,她说冯斌现在正在家里,她会尽量的把丈夫留在家里,希望警察能赶快过去抓人。   众人面面相觑,都想不到这个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的冯斌竟然又回到了龙城市。 第22章 自投罗网   车上,王超不无感慨的说道:“这个世界还真奇妙,你说我们刚怀疑这个冯斌是凶手,现在嫌疑人的老婆就打来了电话,说嫌疑人就在家里。那你说冯斌这绕了一大圈到底是图什么啊,不还是回来了?”   江河却和王超的想法不一样,他说道:“其实这个冯斌很聪明,如果换做是我的话,这样做可能也是最好的一个方法。自己住的地方永远是最熟悉的,在一个自己熟悉的地方逃避追捕,成功率会提高百分之五。或者去一个极其偏远地方,成功率会提高百分之十。”   “是么?”王超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理论。   江河点了点头:“我是把所有自己知道的案子进行了一个汇总之后得出的结论。冯斌是开互联网公司的,他不可能不知道使用身份证会在网上产生记录,而警方能够根据这个记录找到他。所以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认为,他之所以会坐飞机坐高铁,是故意用来迷惑警方视线的。”   王超这个时候才明白了冯斌到底想要干什么。   江河继续说道:“在得到了这些信息后,警方有百分之七十的概率会去榆州市调查冯斌的下落。”   “如果不是韩娜的话。”王超认真的点了点头:“那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得到冯斌的消息。从时间上来看,四天的时间刚好够他离开再回来。”   江河很认同王超的话,他拉了拉安全带,说道:“没错。”   王超伸了伸懒腰,对前面开车的刑警说道:“开快点,不过事情也奇怪,就按照我的经验来说吧,这一般妻子都会包庇逃犯丈夫,这个韩娜的觉悟倒是挺高的,这也算是另一种方式的大义灭亲吧?”   一辆警车很快就来到了上东庭院,几个警察很快来到了两人家门口。   按响门铃之后,几个人等在门口。   江河站在距离门口较远的位置,他整体的看着这二层楼的小别墅。这栋建筑白墙红砖,看的出是复古风格。此刻别墅旁边的车库门是开着的,里面停放着一辆宝马车,车并没有停好,一部分还在车库的外面。   江河很快的分析出了现在的信息情况,不论这辆车的主人是谁,江河都能看出这个人下车的时候一定是很焦急的,从车上下来之后甚至来不及关闭车库的门就回到了家里。江河有百分之六十的概率认为这个焦急的人应该是韩娜,她之所以这么着急是因为家里来了一个人。   车库应该是通往家里面的,并不需要从正门就能够进入。   正在江河观察的时候,正门打开了,从门口出来一个女人。   江河看着这个女人,从外观上看,女人的岁数像是接近五十岁了,但是资料上显示这个女人刚刚四十岁。江河眼睛只是这么一瞟,就看到了女人浑身上下都是名牌,就这么一身简单的衣服估计就几万元人民币左右。   女人的手指关节较粗,皮肤也比较粗糙,看起来之前也是受过苦的人。   几个人跟着女人走进了屋子里,江河也不例外。   走进门的时候江河打眼看到在门框的上边有一个闪烁的红点,这应该是一个摄像头,相当于是猫眼的作用了。   女人一句话也没有说,江河看到了沙发上的一角。   客厅的左侧是一排豪华的沙发,但是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江河看到了沙发的一角。沙发的一角放着一个单肩背包,此刻的背包口子大开,江河看到了包里面红彤彤的,那是一叠一叠的百元大钞。   而在这个包的旁边的位置,沙发略微的凹陷了下去,从长方形的痕迹上来看,这个地方之前应该还有一个背包。而在这两个背包对着的茶几上,一个烟灰缸里面有十几根烟蒂。   所有的细节一瞬间涌进了江河的脑子里,让江河得知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坐在这里抽烟的人刚刚才离开。   而也是这瞬间,江河就想到了一个出口,,那就是之前进来的时候看到的那个车库门口。   想到了这里,江河转身就往外面跑去。   江河刚推开门冲了出去,这个时候就看到前面一个人背着一个和房间里一模一样的单肩包快速的往外面跑去,不用问了,江河百分之百确定这个人不是别人,这个人就是刚刚才回到家里的冯斌。   冯斌这辈子都没有跑的像现在这么快过,因为他知道自己只要停下来,面对自己的就只有死亡。冯斌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为什么自己一回来就被警方发现了,就像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走上了这条违法犯罪的道路。   冯斌一边狂奔着,一边流着眼泪。   他想起了上一次自己这样狂奔的时候还是在大学,他想起了夕阳下的奔跑,那是他逝去的青春。   常年开车不运动的他跑了不到几百米便已经气喘吁吁了,经过了一条街,他回头看去,身后是紧跟不舍的江河。   “杀人犯。”江河一边紧紧的追着冯斌,一边开口大声叫嚷:“拦住他,前面的那人是杀人犯。”   现在是傍晚,大多数的人刚刚下班,这条不宽的街道两边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吃摊,食客来来往往,路人也络绎不绝。按照江河的分析,他有百分之六十的把握认为街边会冲出几个见义勇为的好青年来拦住这个瘦弱的冯斌。   但是这一次江河错了,他的概率论出错了。   江河的喊声无疑是帮助了冯斌,当江河大声喊着杀人犯的时候,本来拥挤不堪你来我往谁都不想让谁的街道顿时在中间冲开了一个窟窿,众人听到面前奔跑的这个人是杀人犯,顿时能躲多远躲多远。   这个场面让江河十分的疑惑,在他的预想中,冯斌的身材并不魁梧,而且手上没有任何的武器。在周围百分之七十的人都有能力拦住他,甚至当场制服他,但江河预想的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冯斌跑的更畅通无阻了。   虽然江河不明白自己的概率哪里错了,但是江河知道再喊下去恐怕真的要让冯斌跑掉了。于是江河停止了喊叫,只是一门心思的往前跑,像是一个不知疲倦的机器人。   江河虽然身材瘦弱,可有个优点那就是没有汽车,所以江河去什么地方,如果不是特别紧急的事情的话,江河从来都是走着去的。他的体力比起冯斌来,那是好了太多了,于是眼看江河就要抓~住了冯斌。   冯斌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江河,他心中急迫万分,不由的急中生智,他将自己的背包往前一拽,拉锁这么一拉,接着用力往上这么一扬。满天的钱币飘飘悠悠,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诱人的金光,这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东西。   给人摊煎饼的大~爷扔掉了手中的鸡蛋,卖水果的大妈扔掉了手中抱着的大西瓜,吃冰淇淋的情侣也扔掉了手中的冰淇淋,只有含~着棒棒糖的三岁小朋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一边拍手一边看着这些人,他觉得这些人都好好笑。   人们争先恐后的冲了上去,有的人跳着,有的人跑着,有的人闹着,有的人喊着。   “妈的,那是我先看到的。”   “别挤了,那还有好多呢。”   “孙子,快给孙奶奶打电话来捡钱了!”   就如同是潮水一般,众人瞬间将这条路堵得水泄不通。   而江河被人群裹挟着,哪里还能跑起来呢?   像是波涛一样在人潮中汹涌的江河,则是在脑子中飞快的计算着:这条街到头是一个丁字路,左面则会绕回到冯斌的家,右边是思凤街。思凤街一直往前有两个岔路口,冯斌为了避免自己发现他,应该会从第一个路口便转入。   那是一条小路,只有一个出口。从出口出来之后,冯斌不应该打车,否则警方一定能根据出租车司机找到他。以冯斌的聪明程度来看,最有可能的概率是他打车到一个很远的地方,接着在一个没有监控的地段下车,让空车继续到目的地。   这个距离不能太长,否则警方会在第一时间派警车跟上。   江河闭着眼睛,思索着这个地方,突然,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思凤桥。   思凤桥的上面是火车道,他最有可能的概率是从思凤桥洞下下车,紧接着从楼梯来到桥上,翻过铁丝网来到火车道。接着他爬上一辆运煤的车,藏在车厢中躲过追查,如果幸运的话,当警察把那辆出租车拦截下来之后,他已经出了龙城市了。   综合下来,这个概率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五十。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性,冯斌在桥洞下车,然后搭乘另一辆出租车离开,这种可能性的局限在于时间,如果当时桥洞下没有出租车经过的话,那么冯斌将被在桥洞中逮捕。这种概率的可能性在百分之四十,但是操作性不高。   这是江河在短短一瞬间分析出的两个最大的可能性,当然如果冯斌比江河更聪明的话,或许他会想到另一种更加聪明的方法逃脱。   能否抓到冯斌,关键地点就在于思凤桥。   想到了这里,江河立马往反方向跑去。   如果按照冯斌的方位跑去,要经过两条街,在两条狭窄的街道中打到车的概率为百分之十。而往反方向跑,只要经过一条街,打到车的概率高达百分之九十。   两相比较,江河当然选择了最近而且又容易打到车的路线。   “思凤桥洞。”   江河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第23章 等候多时   当冯斌从小街出来的时候,他回头看着那条长长的小街,那个瘦弱的警察并没有追来。冯斌擦了擦满脸的汗水,原来人在极限的时候,真的是能跑很远的。冯斌都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一口气跑到了这个地方来。   而如果不是自己急中生智将背包里的一百万全部撒出去的话,自己是决然不可能离开的。一张人民币重1.15克,一百万便是11.5公斤,如果自己能只带五十万那就好了,也不至于被那个看起来比自己还弱的警察追上了。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冯斌知道自己杀了人的事情肯定已经败露了,他此刻再也不能回到这个城市里来了,他决定隐姓埋名从此远走他乡,这辈子都不回来了。   “妈的,怎么一辆出租车都没有。”冯斌此刻焦急万分,生怕后面的那个警察又追上来。   可他看着车水马龙的大街,心中忍不住骂娘。平常自己不打车的时候,总有一堆出租车在自己身后鸣笛,可是今天自己亟须坐出租车的时候,却一辆汽车都没有。冯斌此刻欲哭无泪,他感觉是老天亡我。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冯斌的面前。   “你叫的专车?”司机是一个大光头,他开口问道。   冯斌此刻哪里管什么谁叫的专车,他立马坐上了车:“没错。”   汽车发动了。   冯斌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摸了摸自己的钱包,除了身份证银行卡之外只有十块钱。想了想,他把自己的手表摘了下来:“一会儿把我送到思凤桥洞下,然后你把我的身份证银行卡和手表送到龙城市火车南站去,到时候我打电话安排人在火车站外面等你,一趟五百,如果他不给钱你不要把身份证给他。”   司机看了看冯斌,开口说道:“没问题。”   冯斌感激般的看着司机。   冯斌现在是想清楚了,此刻自己再去什么火车站汽车站那已经是不可能是事情了。如果在警方还不知道自己就是凶手的时候,自己还可以乘坐飞机火车来迷惑一下警方的视线的话,那么现在自己一旦在这些地方露面,恐怕瞬间就会被便衣抓获。   自己就不该回来,冯斌暗自后悔。   冯斌此刻能想到的最佳的线路就是翻到思凤桥上的火车道上,然后扒一辆火车离开这座城市。警方一定想不到自己会以这样一种方式离开,他们一定会跟着这辆专车到火车站去,然后扑一个空。   冯斌的小算盘打的不错,而他几乎就要得逞了。   王超此刻也站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他看着来来往往的汽车,哪里还有江河以及冯斌的下落啊。   但是王超不愧是刑警队的队长,转瞬之间,他就下达了几个关键性的命令:“上报市局全城通缉冯斌,让人把守在出城的几个点,火车站汽车站等,尤其是汽车站那些不需要身份证的地方。”   几个刑警点了点头。   不消片刻,一名刑警来到了王超的身边:“刚刚得到监控的视频,从一条小巷子离开之后,冯斌上了一辆黑色的别克车,牌照是龙k2471。”   王超皱起了眉头,开口询问道:“这辆黑色的轿车车主是谁,为什么会载冯斌?”   刑警拿出了手机,只见上面是这个司机的一些资料:“王友权,男,三十二岁,在朋友的公司当挂职经理,专车司机。”   这名刑警猜测到:“可能是跑专车的,拉错人了。”   “这辆车现在什么情况?”王超又问道。   另一名刑警开口说道:“目前还没有在其余的监控路段发现这辆车,不过交警大队的人已经在帮忙了,全城搜捕这辆黑色的别克龙k2471.”   “对了,江河那边有消息没有?”王超补充了一句。   众人摇了摇头。   王超叹口气:“算了,这个江河向来都是神出鬼没,追冯斌也不知道追到什么地方去了。注意这点吧,有他的消息也通知我一下。”   “明白。”   “明白。”   司机点了点头:“就是送到火车南站呗,这有啥不明白的,你放心吧,你这么信任我,我也不会把你的东西拐跑的。况且我要你身份证也没用,就算是银行卡我也没密码啊,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谢谢啊。”   冯斌点了点头。   说着,他快步的往外面走去。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着冯斌离开的背影,他拨通了一个电话:“喂,人已经送到了。”   对面传来了一个欢快的声音:“这才对劲,如果打不到车被抓,这也太没有意思了,势均力敌才有意思嘛。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你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明白。”司机挂断了电话。   电话的那头,一个干枯脱水的手将手机壳拆了开来,他将手机卡掰成了两半,扔到了下水道中,接着,他换上了一张新卡,转身坐上了一辆汽车。汽车很快的汇入车流,然后消失在了马路上。   冯斌一路走上了台阶,一辆运煤车从铁丝网那头快速驶过。冯斌在心中估算着这个速度,以自己的能力来说,要扒上一辆运煤车是一件危险的事情,但是冯斌还是有把握能够抓~住的。高风险高回报,开公司的都明白这个道理。   如果留在龙城市,那被抓是迟早的事情,可如果扒火车成功,那么至少自己逃跑的几率是很大的。   他匆匆而过:“让一下。”   蹲着的人往旁边挪动了片刻。   这个人正是江河。   江河蹲在台阶上,看着一辆辆从桥这头驶过的出租车,他在心中默默的估算着冯斌来到这里的时间,应该会比自己晚十分钟到二十分钟左右。在这期间一共有十二辆出租车驶进桥洞了,一共有八辆出租车从桥洞驶出,而每一辆车的车牌号江河都记住了。   当然了,江河就算想要遗忘都没有办法做到。如果自己在这里等了半个小时都没有看到冯斌的话,那么冯斌一定是想了别的办法离开。而这二十辆出租车,就是能够抓到冯斌的线索。   要知道在龙城市里呆的时间越长,他被抓的几率就越高,冯斌一定会在警方还没有完全部署完毕之前抓紧时间离开。   江河果然没有猜错,冯斌从自己的身边路过。   江河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思凤桥火车道,速来。”   短信发给的是王超,江河手机里没有通讯录,因为他根本不需要这个功能。   江河站起了身子。   冯斌此刻还在往铁丝网那边走去,可是他突然意识到了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刚才蹲着的那个男人,像极了之前追着自己的警察。他用余光回头看去,蹲着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   跑。   这是在冯斌的脑海里的唯一一个念头。   一念至此,他快速的跑动了起来,接着他一脚蹬在了铁丝网上,快速的爬了上去。这个铁丝网并不是很高,高度也就在一米八左右。之所以拦上这个铁丝网,也就是害怕一些不懂事的小孩子跑上来罢了,他们可想不到成年人也会做这种事情。   说时迟那时快,冯斌三下五除二的爬了上去。   江河也不犹豫,马上爬了上去。   有时候,身材消瘦的人也算是有点优势,就比如爬铁丝网。   冯斌在地上打了一个滚,火车道旁边的石头硌的他生疼无比,可是他不能停下来。冯斌觉得这一切都是一场梦,他不明白,为什么身后的这个警察阴魂不散的跟着自己,为什么他每次都能够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自己上辈子一定是欠了他很多东西。   几声火车的鸣笛声传了出来,冯斌回头看去,一辆火车飞驰而来,这是冯斌唯一的机会了,如果还和他缠在这里的话,那么自己这辈子就再也没有办法离开了。杀人并且潜逃,没有丝毫自首情节,他已经想不到还有什么东西能够救自己一命了。   江河追的很紧,冯斌根本没有办法甩开他。   冯斌知道,江河这是铁了心的要抓~住自己了。   火车已经越来越近,冯斌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他跑到了火车道上。   冯斌在前,江河在后,火车过来之后江河一定会躲避,而如果躲避自然就会选择一边,不是躲到火车道左边就是躲到火车道的右边,而当江河做出反应之后,自己还有几秒钟的时间来做选择。   如果这个警察选择了左边,自己就去右边,反之亦然。   接着自己扒上火车,就能永远的离开这里了。   冯斌的举动江河看在心里,而几乎是一瞬间,江河就明白了这个聪明的人在想什么。在江河的心中,他也有自己的考虑。自己的速度比冯斌要快,如果能在火车来之前就抓~住冯斌的话,那么冯斌就怎么也逃不了了。   江河一动不动。   冯斌在赌。   江河也在赌。   而赌注,是两个人的命。   两人在火车道上飞驰。   后面跟着一辆不断鸣笛的火车。   火车距离江河只有丝毫距离,江河甚至能够感受到火车在背后传来的气浪,那气浪甚至在推着江河往前走。   江河的手快要触碰到了冯斌。   江河虽然能够用现有的信息分析出一个最高的概率来,但是在这瞬息万变的过程中,江河也不是全能的,就好比现在他绝对不会分析出来,在这最关键的时刻,他的脚下被一块石头一绊,整个人便往火车道上栽倒。   这一瞬间,江河的大脑也给江河分析出了一个概率。   在身体失去控制的前提下,江河能够存活的概率为百分之五。   也就是说。   江河死定了。 第24章 命悬一线   在绊倒的过程中,除了自己的脑子还能受自己控制之外,身体的各个部分已经是完全的失去了自己的控制,江河虽然能够在落地的时候做一些保护自己的动作,但是后面的火车是不会因为江河小小的动作而停下来的。   江河已经预见了自己的死亡,但是江河的内心中并没有太大的波动。那句话一直都是江河对自己生命的态度,不主动追求活着,也不刻意寻求死亡。江河并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命运一说,任何的结果都是自己的选择带来的。   所以江河的心中没有丝毫的波动。   可是在下一秒钟的时候,江河在脑子中预想的那个情况并没有出现,他的身子一沉,然后整个人翻滚在了火车道旁边。而同样翻滚在火车道旁边的还有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冯斌。两个人在火车道边翻滚了几圈,直被石头划的皮开肉绽,躺在火车道边喘着粗气。   火车终于呼啸而过,带着劲风吹动了二人的头发。   江河几乎是在下一秒就分析出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在最关键的时刻,自己前面的这个杀人犯冯斌回身扑倒了自己,带着自己一块滚落到了火车道的旁边。江河身上都是磕碰挫伤,而冯斌也好不到哪里去。   江河看着冯斌,冯斌此刻正张牙咧嘴的满地打滚。他身上的衣服几乎都被蹭破了,胳膊上身上都是一道道的伤口。而冯斌本是不应该承受这样的痛苦的,他本可以看着江河被火车撕成碎片,然后逃之夭夭。   但是冯斌并没有这样做,他选择回身救下了江河。   江河并不明白冯斌为什么要这样做,按照他的逻辑来推算,自己本应该是必死无疑了。   似乎身上的一道道流着血的伤口并不在自己的身上一样,江河虽然感觉自己身上无比的疼痛,可是他没有丝毫的反应。因为按照江河的推算,以自己身上的伤来看,百分之百是不会要了自己的命,所以他没有必要现在就处理伤口。   而且这种级别的疼痛,相比起头疼欲裂的感觉来说,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   于是他走到了冯斌的面前,开口对冯斌说道:“你现在跑不掉了。”   冯斌看着居高临下望着自己的江河,心中很是无奈,他看了江河很长时间,才开口说道:“你就是个疯子,你神经病啊你!你不怕死啊?”   江河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对,我不怕死。但是,按照现有的信息来分析,你是一个很怕死的人,否则在杀人之后你也不会逃跑了。可是选择救下我,你就再也没有逃跑的可能了,之后你的结局很可能是死刑,为什么你还要这样做呢?”   “我当然怕死了。”冯斌的声音很小:“这个世界上谁不怕死。”   但他没有解决江河的疑惑。   冯斌看着江河背后的夕阳,一半的太阳已经在地平线之下了,唯独一个红彤彤的半圆将红光扑向大地,像是突然间得了近视眼,阳光让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朦胧了起来,江河的样子也朦胧了起来。   冯斌也逐渐的安静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以后是否还能看到这么美丽的太阳了。   “天要黑了。”   王超将自己的目光从远处的夕阳中收回到了眼下,他跟一旁的刑警说道:“那辆车查清楚了?”   这名刑警点了点头,说道:“查清楚了,就是一个专车司机。冯斌上车后把身份证钱包手表都压在了这名司机手上,并且承诺把东西送到之后付款五百。司机当时就同意了,况且冯斌的那个手表可不便宜,至少卖个一万块钱是绰绰有余的。”   听完之后,王超郁闷的拍着桌子,心中不由的暗骂了起来。这个冯斌看起来还真是聪明,故意找了一辆车来扰乱警方的视线。当警方终于将这辆车在一个安全的地方逼停之后,这才发现车上的冯斌早就不见了。   而要不是江河的那条短信,王超此刻还在和那辆汽车周旋呢。   可大队的人马已经到了思凤桥,但是从前方传回来的消息并不怎么好,这么长时间了,冯斌早就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喂!”王超接起了电话:“情况怎么样了?”   话筒那边说道:“现在我们已经来到了思凤桥了,但是在周围找了一圈,现场没有发现冯斌的下落,现在我们正在调取外面商店的监控,看看有没有人发现冯斌的下落。”   “好!”王超叹口气说道:“尽量快一点,天黑之后就更难掌握他到底跑去什么地方了。”   挂断电话之后,王超试着拨通江河的电话,但是那边传来了电话已经关机的声音。   “冯斌和江河到底跑什么地方去了。”王超暗想。   江河此刻与冯斌面面相觑,冯斌作为一个逃犯身上自然没有手机,而江河的手机在摔下火车道的时候就被摔坏了。更重要的事情是,两个人身上没有一分钱了,冯斌的一百万被洋洋洒洒的撒向了天空,而江河根本就没有什么钱。   而每一辆路过的出租车司机看到两人伤痕累累的样子,都不愿意停下来。   江河不是没有想过在地上写一个求五元钱回公安局,但是江河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出门会随身携带粉笔。而且江河总结过经验,那些求几元回家的都是女性,两个大男人能要到钱的概率实在是小的可怜。   于是两个人一边往派出所的方向走,一边则是不停的问路人借手机。   周围的人看到了这两个衣衫褴褛,满身是伤的人,都纷纷避让,又哪里有人借这两位手机呢。   晚上八点的时候,两个人终于来到了附近的派出所。   两人刚走到了派出所的门口,就听到了派出所里传来的喊骂的声音。   走进一看,这才发现这个派出所里面现在正在协调一桩民事案件,里面的七大姑八大姨正在因为房子的事情大打出手,派出所里的所有民警都在拉架,根本没有人管旁边的这两个人。   这些女人们都扭打在了一起,拉架的人根本拦都拦不住,手上不饶人,嘴上也不能停着,一时之间派出所里是闹成了一锅粥。   江河拦住了一个大妈,说道:“麻烦让一下,我抓~住了个杀人犯。”   大妈瞪了江河一眼:“你就是抓了个老虎跟我有一毛钱的关系么,滚开,现在我没空跟你在这扯淡。”   江河拉了拉一名女民警的胳膊,开口说道:“麻烦您一下,这里有个杀人犯。”   女民警看了看江河,将江河的胳膊一巴掌拍了下去,不耐烦的说道:“在旁边等着,没看到现在都打起来了么。”   “我抓~住一个杀人犯。”江河又开口说道。   “我管你呢。”女民警扒拉开江河,也加入了现在的战斗,一瞬间弄的是好不热闹。   江河无奈的摇了摇头,又看了看旁边的一名年龄较大的民警,说道:“我抓~住了一个杀人犯。”   老民警此刻一手拦着一帮人,一脸年长老者的口气说道:“这里是派出所,咱们都要讲证据,不要说谁对谁不好的,这都是一面之词,有什么事情我们不能坐下来谈一谈呢,你又是谁,没看到现在正忙么,你有天大的事情不能等一会?”   江河点了点头,又开口说道:“我抓到了一个杀人犯,现在打算去分局。”   “你个小年轻,看不到现在的情况么,这都打起来了,你还在这扯东扯西的,不就是抓到了杀人犯么,你就不能等等?”   江河嗯了一声。   老民警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转身抓~住了江河,开口问道:“什么?你说你抓到了什么?”   江河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冯斌,说道:“就是他了,我抓到了一个杀人犯。”   于是冯斌就这样落网了。   当王超赶到这个派出所的时候,杀人犯冯斌正跟着一帮警察在劝架。   冯斌再也没有要跑的心了,从他看到江河不要命的抓捕自己的时候,从火车从他的身边呼啸而过的时候,冯斌突然明白了生命对于一个人来说究竟代表着什么。他和江河一样,差点就被火车撕成了碎片。   一个人所有的恐惧都来源于未知,当冯斌知道了死亡之后,他就再也不恐惧死亡了。   冯斌被铐上了手铐,被关进了审讯室中。   在审讯室里,冯斌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两个月前的那个同学会,冯斌遇到了自己的高中同学何惠娟。和自己的老婆不一样,何惠娟年轻美丽,并且温柔大方。冯斌望着何惠娟的眼睛,何惠娟望着冯斌的眼睛,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一个词:   寂寞。   干柴遇烈火,再加上了酒精为助燃剂,那天晚上两个人像是回到了美好的高中时代。何惠娟在高中的时候就是班花,而那个时候的冯斌只是一个屌丝。他多少回妄想过可以和自己的班花睡一觉,时隔多年,这个愿望他终于实现了。   从此以后两个人便经常见面,但不久之后何惠娟提出了一个触及到了冯斌底线的话题,在多次的逼问之下,冯斌终于在做完了最后一次爱之后,拔刀刺向了何惠娟。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第25章 供认不讳   同学会的那天晚上,冯斌和何惠娟都喝了不少。当初冯斌和何惠娟就是同桌,两个人的关系比起一般同学来亲近了不少,但是两人的关系也止步于是好朋友的关系了。何惠娟在高中的时候很漂亮,追她的人不少。   冯斌这个人从小身材瘦弱,人又内向,所以一直都在暗恋着何惠娟,可从来都没有和何惠娟透露过。高中毕业之后,冯斌以优秀的成绩考上了名牌大学,而何惠娟的学习并不好,高中毕业没有多长时间便匆匆嫁人了。   这是两个人毕业之后再次见面,可再次见面之后,高中的女神已经嫁作人妇。   何惠娟对冯斌说,自己的婚姻生活并不幸福,因为自己丈夫的缘故,她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进行过性~生~活了。冯斌看的出来,何惠娟有些微醺了,否则她是不会和自己说出这些事情来的。   而冯斌的婚姻生活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毕业之后的冯斌同样是一个屌丝,他找不到工作,他想创业没有本钱,他空有头脑里的好想法,但是没有办法实现。这个时候他遇到了自己的老婆韩娜,韩娜要比冯斌大五岁。   韩娜本是农村出生,从小吃了很多的苦。在韩娜十八岁的时候,她来到了城市里,刚来的两年,韩娜什么工作都做过,她当过服务员,发过传单,当过纺织厂的女工。纺织厂的女工是她做的最长的一份工作,但一次醉酒之后的经历,让她辞掉了这份工作。   在和工厂里的车间主任喝酒之后,车间主任趁着韩娜醉酒,强行与韩娜发生了关系,那时候韩娜要报警,车间主任为了息事宁人给了韩娜几万元钱。   于是韩娜没有哭没有闹,她把钱收了下来。   韩娜拿着这几万元,她欲哭无泪,如果只是当一名纺织女工,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攒够几万元,可是只要自己往床~上一躺,然后双脚一张,就能够赚这么多钱。她把一部分钱寄给了家里,然后留下了剩下的钱。   说实在话,韩娜并不漂亮,但好在韩娜年纪小,胜在一个青春靓丽,于是韩娜之后就靠这种方式来赚钱。短短的几年时间里,韩娜在城市里买了房子,但是熟悉韩娜的人都知道韩娜的钱是怎么得来的。   像极了网上的那句话,韩娜玩够了,她的年龄也不小了,于是她打算找个老实人结婚。   冯斌就是这个老实的人。   冯斌做梦都不会想到天上竟然会掉馅饼,只要冯斌答应和自己结婚,韩娜就会在房子上写上冯斌的名字,并且给冯斌二十万作为创业的启动资金。冯斌刚毕业一年,哪里能受得了这样的诱~惑。   这是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东西,房子,女人,事业。这些东西哪个男人能在刚毕业的时候就拥有呢,而现在的冯斌就拥有一个这样的机会,一个别人都羡慕的机会。   于是冯斌抓~住了这个机会,答应了韩娜。   但这个世界的规律是,世界上没有免费的馅饼。   韩娜这么大方的背后自然是有她的原因,于是不久之后冯斌也就知道了这其中的原因。原来自己老婆的钱是这么来的,但是冯斌能怎么做呢,他的公司刚刚成立,他终于可以追寻自己的梦想。   爱情不顺,冯斌全身心的投入了事业之中,如果爱情完蛋了,至少自己还有事业。由于自己的启动基金是妻子韩娜给的,于是韩娜与冯斌签订了合同,如果公司步入了正轨,那么韩娜占百分之七十,冯斌自己占百分之三十。   韩娜知道天下的男人都一个样,如果有钱了,冯斌难保不会离开自己去找别的人。于是韩娜和冯斌签订了协议,如果冯斌有了二心,如果冯斌出轨,那么冯斌就净身出户,光溜溜的来光溜溜的走。   过了七八年,两人都没有想到,这家互联网公司越来越赚钱,一年的纯利润有一百万左右,两个人就算呆在家里什么都不做,这家互联网公司也绝对不会赔钱了。他们要做的,就是如何把这个公司做大而已。   此刻的冯斌算的上是事业有成了,可人一旦事业有成之后,就渴望一段正常的爱情。他看着自己的妻子,心中总不是滋味。   这天他听到了何惠娟对自己的倾诉,他十分动容,也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故事。   两个有故事的人碰到了一起,两个有酒的男女聚在了一起。   那天晚上两个人都没有回家,而是在酒店里翻云覆雨了一晚上。   由此开始了两个人的偷情生涯。冯斌的工作步入了正规,他每天并不需要去公司去。他有大量的闲置的时间,而何惠娟也没有工作,天天在家玩游戏。两个有大量时间的人,于是就这样开始了偷情。   由于冯斌婚姻的特殊性质,他必须要谨慎的面对这段婚外情,因为如果一旦暴露的话,那么面对冯斌的就是净身出户,努力了这么长时间的冯斌自然不可能因为一个女人毁了自己的一切,尽管这个人是自己高中时期的女神。   于是冯斌对这些事情很敏感,每次约好之后,他都会删掉自己包括何惠娟手机里面的通讯信息。   这段感情本来只是为了填补自己生活中的一部分,但不久之后何惠娟屡屡向冯斌提出了一个要求,这个要求就是让冯斌和自己的妻子离婚然年后娶自己为妻。   冯斌只想要找一个女人抒发感情而已,但是这么多年的生活,他不想因为一个女人而毁掉。   可何惠娟却是越来越逼问的紧了,她总在询问冯斌什么时候离婚,甚至几次想要找到韩娜去摊牌。   四天前,在做完一次之后,何惠娟终于向冯斌摊牌了。   她表示如果冯斌再不和韩娜离婚,那么就自己去找韩娜摊牌。冯斌再三阐述他不可能因为这段感情而离婚,但是何惠娟已经是最后通牒了。   冯斌不能想象,自己今年已经三十岁了,如果一切都要重头再来的话,他已经没有那种冲劲了,他不觉得自己还能够做到了。于是冯斌安抚何惠娟自己会和韩娜离婚,但却是从厨房中拿出了那一把锯齿刀。   他再次来到了卧室,他轻轻的抚摸着何惠娟的脸,他将手伸进了被子里。   一只手死死的堵着何惠娟的嘴,一把刀刺去了何惠娟的腹中。   冯斌之前连一只鸡都没有杀过,更别说是人了。他总以为何惠娟会疯狂的挣扎,就好像是电视剧中那样,但是他没有想到,何惠娟安静的死去了。何惠娟瞪着大眼睛,她做梦也不会想到冯斌会杀了自己。   那个温文尔雅,那个温柔多金的男人,在自己利益的面前,也会成为一只野兽。   既然做了,就没有办法回头了。   冯斌将何惠娟手机中关于自己的信息全部的删除掉,然后匆匆的离开了何惠娟的家里。   回到家里之后,冯斌什么都没有说,他洗脸洗手,然后订了一张前往东兴市的飞机票,之后又乘坐高铁去了榆州市。之后,冯斌在榆州市通过坐黑车,坐摩的等等不需要留下自己个人信息的方式回到了龙城市。   这个时间刚刚好用了四天。   冯斌在回家之前用陌生人的手机通知了自己的老婆韩娜,让韩娜准备两百万的现金,自己几天后回去拿。韩娜那个时候并不明白冯斌到底要做什么,直到冯斌回到了家里,才告诉了韩娜自己杀人了,这辈子都要成为一名逃犯了。   在这段时间中,冯斌将自己名下所有的股份都转移到了韩娜的名下,然后和韩娜诀别,打算拿钱离开。   江河在心中暗想,估计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韩娜给警方发了短信,警方立马去冯斌的家里抓人。   但是冯斌通过家里的监控看到了警方的到来,于是他放弃了另一包现金,直接背起了一个背包躲在了车库之中。在警方进入了别墅之后,冯斌从车库逃跑。但是冯斌没有想到,江河竟然发现了他的逃跑路线。   于是在逃跑中,冯斌将那一百万洒掉来阻挡江河追捕自己,可是江河还是靠自己的智慧等在了冯斌要逃跑的路线上。在火车道上一番追逐之后,并不是江河抓到了冯斌,是冯斌回过头来救了江河。   于是江河带着冯斌回到了这里来。   而这就是冯斌作案之后的一切行动,逃亡了短短的四天时间,他就被逮捕了。   不,这个词其实说的并不准确。   与其说是江河逮捕了冯斌,不如说是冯斌自己逮捕了自己。如果不是冯斌回头的话,此刻的他应该还是跑掉了。   这是让江河最不能理解的一个地方。   江河又开口说道:“我现在很想问你一个问题,在火车道上我也问了你这个问题,但是你并没有回答我。”   冯斌看着一脸疑惑的江河突然笑了起来,他开口说道:“没有什么理由,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是没有理由的,你要明白……”   不是任何问题都有答案。 第26章 案件还原   而从这里开始,各种细节都对上了。   七月二十八日上午九点,何惠娟通过手机信息将冯斌约到了家中,十一点一刻,冯斌将锯齿刀刺入了何惠娟的肚子里。在离开之前,冯斌彻底删除了手机中关于自己的任何信息。作为一名互联网公司的老板,这是冯斌的强项。   十一点二十五分,罗金保来到了何惠娟的家里,他看到了桌子上的手机,于是将手机偷走了。罗金保没有看出床~上躺着的是死人,所以走的时候从容不迫,没有忘记将门也关闭了。   十一点三十五分左右,吴桂凤回到了家中,她叫自己的儿媳妇起床,但她拉开被子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儿媳妇的肚子上插着一把锯齿刀。在接下来的十五分钟时间里,吴桂凤将刀上的指纹擦掉,之后反锁了房门,在鞋柜旁自杀。   一点半左右,对门的初中生发现了门下~流出的血迹,因此报了警。   整个案子的经过便是这样,其实一点不复杂。   但主要的问题在于,有两个人对这个案子进行了干扰,一个人是吴桂凤,一个人是李威仪,江河实在不能理解,这两个人究竟要干什么。如果没有吴桂凤的干扰,如果没有李威仪的干扰,这件案子恐怕很快就结案了,又哪里要用这么长时间呢。   冯斌对自己的犯罪的事实交代的很清楚,各种细节都能对得上,已经是证据确凿了。   既然抓到了凶手,那么李威仪就可以无罪释放了。   李威仪走的时候背影有些落寞,按照程序,案子结束之后就可以带着尸体离开了,但是李威仪并没有去签那个协议,他只是一个人径直离开了公安局。看的出来,李威仪走的时候很失望,他进来的时候或许就没有想着要活着离开。   “为什么不让我死呢?”   江河突然想到了李威仪之前的那句话。   冯斌也承认自己在偷情的这些日子里曾经给过何惠娟不少的钱,也帮何惠娟充了很多的游戏币,但是随着何惠娟手机的被找到,更多的信息也被挖掘了出来。技术科的刑警发现这个何惠娟并不只是在单纯的玩游戏,何惠娟通过代练,帮人游戏帐号升级等手段赚钱。   多的时候一天能有两百进账,少的时候则是接连几天没有进账,在何惠娟死去的这四天时间里,仍有不少网友发消息要求帮自己升级的。而这么多年下来,何惠娟也算是小有积蓄,攒了五万元左右。   但是在两个多月以前,何惠娟将自己左右的钱,包括别人转给何惠娟的一共八万元,全都取了出来,用途现在不明,在何惠娟的家里也没有查到那些现金的下落。而李威仪在供词中也并没有提到这些现金,这是一个疑点。但何惠娟到底把钱用在了哪里,这并不是重点。   在冯斌落网之后,听闻到消息的韩娜也赶到了公安局。   当看到了冯斌之后,韩娜哭的情不自禁。   江河似乎对看别人哭有一种特殊的习好,他此刻就看着韩娜隔着栏杆在和冯斌哭诉。   韩娜和别人的哭又不一样,韩娜哭泣的时候并不看着冯斌,她只是盯着一个地方,她并不哭的大声,眼泪倒是不停的流下来,江河同样也不明白,韩娜的哭到底是真哭是假哭,到底是哪一种心情。   韩娜说话的却声音很大声,周围的警察在旁边听的一清二楚,江河恐怕那些在屋子外面的人都能够听到。   “老公,不瞒你说,是我通知的警察来抓你。”韩娜啜泣着:“我知道我这样做太无情了,可是我真的不想你成为一个杀人犯,成为一个逃犯,每天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我真的不希望这样,我们有钱,有可能的话,你是不用被判死刑的,老公……”   冯斌看了看韩娜,又看了看在一旁的几个警察,开口说道:“什么都别说了老婆,我出轨在先,杀人在后,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的,你不用担心我,不论什么样的结局都是我应该承受的。”   江河看着冯斌,冯斌的样子很平静,他开口说道:“你听我说,,你带着律师来,我们离婚,你再找一个真正对你好的人。我们的公司也已经走上了正规,你什么都不用做,那些员工会自己完成自己的工作的,足够你下半辈子丰衣足食了。”   冯斌是在交代后事:“这件事情不要通知我的父母,他们一定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是一个杀人犯的。”   说着,冯斌看向了王超:“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通知我父母我最后是因为车祸身亡了,而不是因为杀人。”   王超叹口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按照规定我们必须通知清楚,这么多年的感情了,你真是对不起你的老婆。”   说着,王超看向了江河,他注意到江河一直在看着韩娜。   韩娜接着王超的话说道:“老公,我知道我们年龄有差距,也知道你介意我之前的身世,我之所以那样做,不过是希望自己能够有个好生活而已。我知道当初你和我结婚的时候,你就介意,你跟我在一起或许只是为了钱而已。和你签订了那个协议,也只是想和你在一起而已。”   “可是。”韩娜摇了摇头:“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有办法接受我,你碰我的次数寥寥可数……”   冯斌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声音是从他的指缝中传出来的:“什么都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了,我只求你帮我照顾好我的父母。”   接下来,冯斌将脸埋的深深的,什么都不说了。   江河在这一段时间里,一直在盯着韩娜看,而在他的脑海里早就有了一段信息。   韩娜依旧是穿着一身名牌,脚上踩着的是高跟鞋。她脸上的粉扑的很多,脖子和脸蛋上甚至形成了一道鲜明的色差线,像是两个人一样。她做了手指甲,黑色与红色的暗色系。她的嘴上涂着的是深红的口红,如果是在别人嘴唇上一定很妩媚。她的头上喷了摩丝,发型一丝都没有乱。   在这些信息中,江河分析出了一个推论来,那就是这个韩娜并不是听到消息后直接赶来的,她在来之前精心的化了妆,这就和她说的那一点不符合。   江河直勾勾的看着韩娜,韩娜当然也注意到了江河炙热的目光。韩娜也打量着江河,不过他对江河的第一印象并不好。男人可以不帅,但是不能不干净整齐。江河的长相也就普普通通,算不上帅也不能说丑,但是不干净这一点,江河是没跑了。   在破案的这几天时间里,江河甚至连头都没有洗过一次。   看着江河炙热的目光,韩娜倒也不害羞,四十岁的她算是身经百战了。   韩娜微微的一侧头,对江河说道:“我的妆一定都哭花了吧,真是让你们见笑了,卫生间在什么地方,我去整理一下自己。”   王超赶忙说道:“就在走廊的尽头,你顺着往里面走就看到了。”   韩娜说了声感谢,一边从自己的包里掏小镜子,一边往里面走去。   在打开包的瞬间,江河看到了包里面的一些东西。江河听过一句话,女人的包里是无底洞,江河知道这是一种夸张的说法。韩娜的包并不是无底洞,只是里面的东西多了一点而已,而大多数都是化妆品,而这些化妆品牌子江河记得很清楚。   看着韩娜离开的背影,王超感慨的说道:“你说啊,这个世界还真不好说,当你得到一件东西之后就想着要另一件事情,事业有成之后就想要寻找爱情,结果弄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江河却是没有理会王超感慨的话语,而是问道:“外面那个人是韩娜的司机么?”   王超往外看了一眼,就见一辆宝马车的旁边站着一个身高一米八五,长的帅气,身材结实的小伙子,他穿着一身名牌西装,带着一个黑色的墨镜,看起来就好像是电视明星一样。   王超回头说道:“是啊,你知道那辆车吧,没有几百万我看是买不到,那小伙子长的也是精神,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开一辆那样的车,这辈子是不可能了。”   可当王超回过头来的时候,早就没有江河的人影了。   透过窗户,原来江河已经跑到了人家跟前。   江河在近距离的打量着这个司机。   除了一身的名牌西装外,他的皮鞋,他微微露出来的腰带都是名牌的。尤其是他手腕上的手表,价值就足足有十万元左右。看起来这份司机的工作不错,能够让一个这么年轻的小伙子赚这么多的钱。   而司机也在观察着江河,他不知道江河一直盯着自己看是在搞什么鬼。   “你想干什么?”司机的脾气看起来并不好。   江河没有说话。   “走开。”司机推了江河一把:“别在这里碍事。”   “你一个月工资多少。”江河问道。   司机一皱眉头,明显是恼怒了:“你管我一个月工资多少,滚开。”   说着,司机开始推搡起江河来。   “干什么!”王超看到了这个情景,走了过来:“公安局门口打架?”   这个时候,韩娜从公安局里走了出来,赶忙拦到:“怎么了这是?”   江河先开口了:“我只是问他一个月工资多少而已。”   韩娜一手护住了司机,说道:“一个月工资五六千,还能多少。高峰会,别在这里闹事,注意自己的身份。”   司机这才一脸不情愿的坐上了驾驶位。 第27章 夜色自杀   王超看着宝马车绝尘而去,不由的扭头对身边的江河说道:“你怎么还和司机吵起来了呢?”   江河记下了这辆车的车牌,问王超:“能不能查到这个司机的信息。”   “你不是要报复吧?”王超看着旁边一脸严肃的江河:“我们是不会私自透露别人的信息的,不管你用来干什么。我们已经知道冯斌就是凶手了,案子也结束了。现在我们该谈谈你的事情了吧?”   “我的事情?”江河其实知道王超要问的是什么。   王超拍了拍江河的肩膀,一边往公安局里面走,一边说道:“对啊,你不要装傻。你根本就不是派出所的民警,说说吧,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冒充民警来破案?你不要想在公安局门口逃跑吧?上次已经让你逃了一次了,这次你以为还能一去无踪影?”   江河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几乎是瞬间,脑子中便有了答案,他的大脑告诉自己,自己要逃跑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五,这个概率太小,他不如不跑。   江河也开口说道:“你可以去查一下我的身份证,我可以证明我并没有犯罪的前科。”   王超笑了笑:“我也没有怀疑你有犯罪的前科,我只是……”   说着,一名刑警挡在了两人的面前。   “李威仪跳楼了。”这名刑警开口说道。   “什么?”王超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威仪跳楼了。”   八月一日,晚上十点。   一名骑车的路人在回家的途中,远远的看到了地上趴着一个人。一开始他以为这个人只是喝醉了酒,醉倒在了路边。于是他一边哼着歌一边骑着车,打算避开这个酒鬼。但是在路过这个人的时候,骑车人看到了地上的鲜血,他吓的翻滚在地,镇定之后立马打了110和120。   附近的派出所首先赶到了现场,当120急救车赶到之后,已经确认人已经死亡了。于是现场被封锁,尸体被留在了路上等着刑警队与法~医赶过去。市里法~医徐一曼此刻已经在路上了,而派出所上报给了刑警队。   “李威仪死了?”王超嘴里自言自语着,他回头看了看江河:“一起去吧,看来你的事情又要耽搁一段时间了。”   江河点了点头。   刑警队赶往了现场,不出王超的所料,他们赶到的时候,周围又围了一圈人了,这些人一边纳凉一边看着警戒线里的尸体,围的水泄不通,人声鼎沸,好在这条路比较窄,来往的人不多,现场的痕迹并没有怎么破坏。   王超不禁感慨,龙城市最不缺的就是人了,不论哪里发生了命案,总有闻讯赶来的群众。   简单的打了招呼,刑警队开始调查现场。   这是一具爬着的尸体,此刻脸侧向一边,从脸部上辨认,这个人就是不久前刚刚离开的李威仪。在得知凶手是冯斌之后,李威仪被当场释放,他并没有去领尸体,而是径直离开了公安局。   从李威仪离开到路人发现他尸体为止,一共是两个小时的时间。   江河从不同的角度观察着李威仪,从外表上看,李威仪的身上有很多处挫伤以及骨折,头骨出~血。他的两条腿偏向一边,以人体正常角度向外扭曲六十度。现场十米左右的位置俨然发现了血液痕迹,多为溅射状,血迹边缘斜长。   李威仪所穿着的服装,上衣挫到了胸口位置,露出了胸以下的裸~体。腰带崩裂,裤脚卷起。一只鞋子脱离了李威仪的右脚,出现在了离着李威仪六米处的空地上。在李威仪尸体的旁边,一个手机掉落出来,摔成了四瓣,但手机卡看似还可以使用。   江河观察着李威仪的脸,李威仪的左脸上有大块挫伤,鼻子,眼睛,耳朵以及嘴巴里全部都是鲜血,此刻鲜血已经不再往外面流了,在他脸上的鲜血有的已经凝固,整个人虽然能够辨认,但也是血肉模糊了。   目前在现场就发现了这些痕迹。   “让让,让让!”人群外面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这是徐一曼的声音。   徐一曼走进了现场,李威仪的脸正对着她,她说道:“李威仪?你们让他跑了?”   王超摇了摇头,说道:“这就说来话长了,李威仪其实并不是凶手,凶手另有其人,你先看看李威仪的情况吧,一会儿把尸体带回去尸检。”   徐一曼只是看了一眼,就开口说道:“我~干法~医虽然时间不长,但是这样的情况还是很多见的,高坠伤,身上多综合钝性伤,身上多处骨折。衣角因为受力往上卷,腰带崩裂。”   徐一曼一边说着一边带上了手套:“说到了这里我有必要多说几句,正是由于冲击力,衣服和地面进行摩擦,因此高坠者多衣冠不整,就如同现在,李威仪的腰带崩裂,上衣卷起,鞋子飞出,更有甚者裤子都有可能掉下来。正因为这样,一些人见到了高坠女尸,经常觉得是姑娘生前被别人糟蹋了,其实并不然。往往这些人造谣不负责任,听风就是雨的。”   围观群众爆发出了一阵“原来是这样”的声音。   徐一曼蹲下了身子,用手套轻轻的抬起了李威仪的头,略微观察了一下,她开口说道:“高坠伤的一个表现就是外轻内重,如果不是他的颅骨粉碎的话,现场的血迹会更少。但是你们注意他的口鼻等部位,皆有血液流出,这是显而易见的内出~血的一种表现,此刻他的体内不知道摔成了什么样子了。”   “基本上可以断定是高坠。”徐一曼看着尸体,缓缓的说道:“但是目前不能肯定,需要解剖才能够知道他身上是否有其余原因造成的伤痕,来几个人,帮我把尸体运到殡仪馆去。”   说着,徐一曼叹口气:“好好的一个人,又死了。”   旁边的几名派出所民警点来点头,其中一名民警说道:“既然都知道人的名字了,要不要通知他的家人啊。”   王超看了看这名民警,叹气说道:“通知不到了,这是这一家最后的一个人了。”   王超看了看自己身旁的江河,江河此刻正抬着头往上看,顺着江河的视线往上,旁边是一栋十二层的居民楼。   江河说道:“这栋楼有十二层,从十二层跳下来还活着的概率是百分之五,我们上去看看。这里是居民楼围墙外面的一条小街道,如果他是从十二楼跳下来,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在我们对着的围墙那边的这一栋楼,四单元。”   “没错。”王超说道:“不过不一定是从顶楼跳下来的吧?”   江河摇了摇头,开口说道:“这栋楼里面有电梯,从我对案子的汇总来看,从顶楼跳楼自杀的占在百分之八十,在六层楼以上自杀的占百分之九十,六层以上其余的各层占的比例是一样的,这取决于自杀者住在几楼。”   “但是。”江河话锋一转:“这里并不是李威仪的家,所以我们从顶楼查起,几率很高。”   徐一曼以及几名刑警带着尸体去殡仪馆,其余的刑警在附近拍照以及寻找指纹等其余的证据,王超和江河则是带着几名刑警乘坐电梯前往四单元的十二楼。   电梯上,江河说道:“电梯上都有监控,派人去物业。”   王超看着旁边的江河,怎么感觉这小子成了刑警队的队长了呢?   来到了十二楼,通往顶层的门在安全通道中,两人看了看通往顶楼的门,上面是没有锁的,王朝解释到,这是为了防止起火之后顶楼的人不好逃跑,可以到顶楼去避难,因此这门是没有上锁的。   王超刚要迈步往外走,却是被江河拦住了:“别动,地上可能有脚印。”   王超掏出了手机,打开了手电筒往地上照去。   两人低头看去,顶楼因为长期没有人上来,所以积累的灰尘是不少的。江河和王超都看到在脚下,一个人的脚印顺着门走向了前面。只有走过去的脚印,但是没有走回来的脚印。   “和李威仪脚上穿着的鞋花纹是一样的。”江河斩钉截铁。   “你确定?”王超问道。   “确定。”   说着江河往前面走去,王超也跟着往前面走去。   顺着脚印一路往前,就来到了顶楼的边缘,栏杆高度在一米五左右,而且栏杆和栏杆之间缝隙很小,看来这是为了防止小孩子不慎掉下去。在楼层的边缘,江河与王超也看到了脚印。   脚印整整齐齐的,没有一点的杂乱,这说明这个跳楼的人站在边缘的时候并没有来回的走动,而是直接跳了下去。栏杆上有手抓过的痕迹,看起来是一个人的手。   江河往下看了看,夜色太黑,只能看到路灯下一丁点的位置。   王超看了看江河:“你怎么看?”   江河沉默了片刻,说道:“从现场的痕迹来看,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认为是自杀,如果监控能够显示一些信息的话,那么就能够增加到百分之九十。”   王超也探头看了看:“我也认为是自杀。”   江河双手一摊:“可他为什么要自杀呢?” 第28章 时间巧合   王超回头看着江河,又探头看着楼底下忙碌的刑警,在十二层,地上的人在路灯下成了一个个黑点。   他靠在了栏杆上:“这是显而易见的了吧,很容易猜出来。”   “我不明白。”江河很诚实。   王超口袋里掏出了一盒香烟,他将一根香烟点燃,又抽出一根递给江河。   江河摆了摆手:“抽烟者患上肺癌的概率是不吸烟者的二十三倍,百分之九十的肺癌患者都是吸烟者。所以根据概率来看,吸烟对身体并没有好处,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我们思维逻辑的理性,造成思维混乱,同样的还有毒品和酒精,所以我从不抽烟和喝酒。”   听到了江河的话,王超笑了一声,他一边抽着烟一边说道:“中国最长寿的人抽了一辈子的烟,照样活着很好。有的人一辈子不抽烟,走在路上摔一跤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王超在空中吐了一个烟圈:“生命的纬度以及跨度太长,你能算出一个明确的概率说自己能活到多少岁么?”   “不能。”江河斩钉截铁:“干扰因素实在太多。”   王超的烟头在黑暗的环境中一明一暗的闪着,他一边抽烟一边说道:“所以说生命本就是个不确定的东西,你这么绷着劲活着不累么?抽烟的确有害健康,但是你能自己麻痹自己,可我们这些普通人,只能靠香烟来麻痹自己。”   江河还是不明白:“麻痹自己,你指的是什么?”   王超却是没有回答:“说回李威仪,他为什么要自杀很明显,他已经失去一切了,他的妻子老婆都死了,自己还欠了一屁股的债,孤家寡人活着有什么意思?”   “失去了一切就要自杀么?”江河着实不明白。   王超再次看了看留在楼层的痕迹,将烟头碾灭在了栏杆上:“从公安局出来之后,李威仪顺着锦纶路一直走到了这里,他可能找了很多公寓楼,但是没有一栋是开着的,直到他来到了这里,然后上了十二楼,从顶楼跳了下去。”   而之后的监控录像也证明了这一点,李威仪的确是一个人来到这里的。   公安局里。   江河与王超看了五次监控录像,包括调取了附近监控的录像记录。通过录像记录很清楚的可以看到,在离开公安局之后,李威仪没有和任何人交流过,他一路来到了那个小区,然后跳楼自杀。   但是在路上,李威仪曾经接过一个电话,通话的时间在四十二秒。   “电话卡呢?”江河看了看王超。   “刚才已经回拨了电话,那个号码是外地号码,是一个女性,年龄大概在四五十岁了,她说她在那段时间内根本没有给任何人拨过电话。”一名技术人员指了指桌子上的手机说道:“通过我们的调查呢,发现信号是从龙城市传来的,有可能是信号干扰。”   “不过有一个号码在这几天时间内打了很多次电话,足足几百通。经过我们调查,发现是他公司打来的电话,我们已经告知了公司关于李威仪的基本情况。”那名技术科人员继续说道。   江河点了点头,开口问道:“四十二秒的通话时间,普通人在长度一定的句子为前提,在语速适中的情况下,说一句话大概要四到五秒,也就是两人对话的句子在八到十句,如果是信号有问题,线路串了的话,打错电话的人需要说八到十句话么?”   “能查出电话的内容么?”江河问道。   技术人员摇了摇头:“就算是全世界最厉害的人也没有办法做到,除非事先进行了窃听监控,否则的话……”   技术人员摆了摆手。   “这重要么?”王超看向了江河,他不明白江河到底想要干什么。   江河摆了摆手:“不重要,但我想要弄明白。”   “尸检结果到了。”   外面传来了声音。   徐一曼来到了公安局,见人都在这里,徐一曼说道:“死者的身上没有除了高坠伤以外的任何伤痕,李威仪身上的伤痕都是一次性造成,因此可以确定死亡的原因便是从高处坠落,具体死因为内脏衰竭,死亡的时间在九点三十分。不过呢,至于是他自己跳下来的还是别人把他推下来的,这我就不清楚了。”   “自杀。”王超合上了档案:“这一次没有疑点了吧江河?”   但是并没有人回答。   “江河?”王超加大了音量:“江河呢?”   但是大厅里哪里还有江河的踪影。   “江河去哪了?”王超开口询问在场的刑警。   没有一个人知道。   “这么多双眼睛就没有看到江河离开了么?”   王超质问着众人,但是并没有人回答。   人的注意力向来是有权重的,当徐一曼走进来的时候,江河就已经站起了身子,当众人都在注意徐一曼尸检报告的时候,江河已经走出了屋子。此刻的江河刚从公安局的大门出来,他径直走上了一条黑暗的小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他一边走着一边将一张手机卡插入了自己的手机里。   重新开机,这张卡已经可以使用了。   江河拨打着一个电话。   “那张手机卡不见了!”   当王超命令大家继续做事的时候,那名技术科的人员突然喊了起来。   “什么东西?”王超问道。   技术员回答道:“就是李威仪的那张手机卡。”   “他大爷的江河。”   王超忍不住骂道。   他开始拨打江河的电话,但是没有人接听。   而江河拨打出的电话,同样没有人接听。话筒中传来了已关机的通知,江河意识到这件事情并不简单。   过了几秒钟之后,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江河看着通讯录上的姓名,是李威仪的上司打来的。   “喂?”江河开口。   “喂,您好,我是石海橡胶厂市场部的张经理。”对面传来了声音:“你是警察?”   江河没有犹豫:“没错,你有什么事情。”   张经理说道:“李威仪是归我管的。这个经过我们的考虑之后呢,决定拿出三万元来给李威仪的家属。我们知道他家庭的情况,他最近刚刚还上公司的钱,家里可能没什么存款了,这也算是我们对李威仪辛苦工作的回报吧。只是我们给他老婆打电话,他老婆并没有接电话。”   江河在冗长的一段话中提炼出了一个关键的信息。   他开口问道:“等一下,我有问题要问你。你刚才说李威仪还上了欠着公司的钱,这指得是哪一件事情?”   张经理回到:“就是在接近三个月之前吧,由于李威仪工作上的失误,使得公司一下损失了十三万。按照规定呢,这十三万就要李威仪个人来偿还。然后过了一段时间,李威仪就还上了这笔钱。我们知道李威仪还有房贷,家里还有个老人。但是工作就是工作,这个我们也没有办法的。”   但江河是听过李威仪的口供的,李威仪并没有说他已经偿还上了这十三万元。   江河一边往前走,一边追问:“等等,确定是李威仪还的?”   “对啊。”张经理回答。   “确定?”江河又问。   “确定。”张经理回答。   “真的确定?”江河又问了一次。   张经理那边却是短暂的沉默了片刻,这才开口又说道:“对了,是李威仪的老婆何惠娟送来的钱,不过既然是她老婆送来的钱,那肯定就是李威仪的意思了吧。对了,如果您能联系到何惠娟,就让何惠娟来拿一下钱吧,对于李威仪的死,我们也很悲伤。不知道能透露一下不,李威仪到底是怎么死的?”   这就是江河为什么不愿意相信人证的原因,因为人在很多时候,并不能为自己说出的话来负责。   但江河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何惠娟把别人转给她的钱以及自己的积蓄全部取了出来,江河终于明白了警方为什么没有在她家里查到这十三万元的原因,因为这笔钱被何惠娟用来偿还李威仪造成的损失了。   但让江河不明白的事情是,如果何惠娟明明偿还了李威仪欠下的钱,为什么何惠娟没有告诉李威仪呢。略微的思考之后,江河有百分之六十的概率认为,何惠娟之所以不告诉李威仪这件事情,是因为她不想要暴露自己偷情的事情。   李威仪欠下了十三万元是接近三个月之前,何惠娟的同学会召开在两个半月之前,何惠娟与冯斌偷情在两个月前开始。而在偷情的这段时间里,有两笔钱打入了何惠娟的账户之中,一笔五万一笔三万,再加上何惠娟自己的积蓄,刚刚好凑够十三万。   江河的大脑告诉了江河一个信息,如果这一切都是巧合的话,概率只有百分之十左右。小概率的事情不是不会发生,但是江河要搞明白这小概率发生的背后,是真正的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促成了这个概率的结果。   “喂,喂?发生什么事情了么,警官,警官你还在那头么?喂,喂?”   张经理看对面一直没有动静,忍不住开口喊道。   在江河思考的这段时间里,他一直听到一个声音在打扰着自己的思绪。他看了看手上的手机,放在耳边快速的开口说道:“不用了,这家人已经死光了。”   说着,江河挂断了电话。   张经理听着电话的那头传来了忙音,他发呆了很长时间。他从没有见过这么直接的警察,也没有听到过这么冰冷的话语。 第29章 人肉搜索   “刚才查到江河用李威仪的手机卡拨打了一通电话以及接听了一通电话。”那名技术人员对着王超说道:“拨打的电话是之前曾拨来的外地号码,接听的是李威仪公司打来的电话,范围就在公安局附近。”   王超拽着自己的头发:“这个江河到底在搞什么鬼。”   “监控呢?”王超问道。   另一名刑警队员说道:“江河有很好的反侦查技巧,从锦纶路之后,摄像头就再也没有照到他,很明显的,他在躲着摄像头走。我们目前只能确定他去了南边,但是之后有很多岔路,找不到……”   “江河啊江河。”王超心中犯着嘀咕:“你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啊。”   晚上十二点。   正在巡逻的二驴子感觉身边的一切都毛毛的,何惠娟以及吴桂凤虽然已经死亡四天时间了,但是没有过了七天,两人的鬼魂就随时有可能回来。这让二驴子每天晚上巡逻的时候都担惊受怕的,他总感觉四周的环境阴冷无比,总觉得有人在身后跟着自己。   二驴子听老人讲,如果有什么脏东西在自己身后是绝对不能回头的,尤其是如果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的话千万不能答应,因为如果自己一回头,就会被鬼把自己的魂勾走。   二驴子对这些深信不疑。   而此刻,他就听到了身后传来了有人走动的脚步声。那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二驴子感觉那东西就在自己身后的不远处。可二驴子不敢回头,他提着手电筒越走越快,他的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这个时候,二驴子就听到了一个声音在背后喊:“二驴子!”   二驴子被吓了一个激灵,他知道身后这是有鬼!二驴子哼着歌,想要用歌声为自己壮胆。但是身后又传来了一句呼唤他名字的声音,二驴子这下再也忍不住了,他撒丫子就跑了起来。可是自己一跑,后面的声音也越来越响,那东西在紧紧的跟着自己。   这时,一只手搭在了二驴子的肩膀上。   二驴子浑身麻痹,四肢僵硬一动也不敢动了。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张脸,这张脸是江河。   江河走到了二驴子面前,说道:“二驴子,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是你啊。”二驴子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才落地:“你想干什么。”   江河说道:“回去和你队长说一声,今晚上我要在何惠娟家住一晚上。”   “明白,明白。”   二驴子看着江河离开的背影,觉得江河真的应该当保安,他这种人,估计再黑再恐怖的地方都敢去巡逻,应该没有什么东西是他害怕的。   江河再次来到了何惠娟家,他打开了何惠娟的电脑,然后登上了何惠娟的qq,江河现在要做的事情是,知道两个月前的同学聚会到底是谁提出的。江河一一的对比着qq上的每一个人,他一页一页的翻着聊天记录。   终于在后半夜的时候,江河找到了这个人。   何惠娟的qq上,有个高中同学的群,群人数一共有五十三个。从聊天记录上看,这次的同学聚会并不是谁特别提出举办的,而是在聊天中,一个人随口提出来的。之后,另一个人便开始张罗约定聚会的时间,并且主动请缨联络同学。   于是在这名同学的张罗之下,在经过了几天的安排后,聚会定下了一个时间来。当场确定了有二十几名同学参加,这些人的年龄都在二十四五岁左右,有的人刚刚大学毕业还没有找工作,有的人已经工作几年了。   在聊天群中,江河看到了冯斌发的消息,他是很乐意参加这个聚会的。何惠娟平常不在这个群里聊天,但是也决定了参加这个同学聚会。江河想要做的事情,就是在天亮之前找到这个组织者的信息。   单凭一个qq帐号就要做到这一点,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般人是做不到的,但是江河不是一般人。   何惠娟给这个人备注的姓名是傅倩薇,江河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认为这就是组织者的真名。接着江河进入了傅倩薇的qq空间中,当进入qq空间的那一刻,江河发现傅倩薇的空间中几乎是记录了自己生活的全部。   不论是去了公园,还是吃了什么东西,傅倩薇都会发在自己的空间中。   而江河,则是开始在这一堆信息中寻找对自己有效的信息。   首先,江河划分了一个节点,那便是半年之内所发的照片或者是说说。   接着,江河把所有的关于地点的信息整理了出来,同时,江河在手机上打开了一幅龙城市的地图。当江河把所有的地点都输入地图之后,发现傅倩薇的活动痕迹大多在万林区,偶尔会去市中心。   这让江河几乎是瞬间便确定了傅倩薇的家就在万林区这个区域。   知道了区域之后,江河开始逐一的分析傅倩薇所写的字:   今天又在附近喝咖啡了,也不知道我的那个他到底什么时候到。(附图是一家星巴克。)   这条信息是关键,江河立马在龙城市搜索万林区星巴克的位置,发现在这个区,只有两家星巴克而已,一家在云花街,一家在胜利路。   江河找到了一张傅倩拍的从自己家窗户往外照的图片。从图片中来看,江河看到了不少的高楼大厦。江河立刻用谷歌地球来对比两家星巴克附近的建筑情况,花费了几分钟比对之后,江河确定了这个地方在云花街。   江河立刻从网上找到了附近小区的资料,他一边看着这些小区的资料,脑子里一边对比着这张照片的角度。很快,他就对比出如果要照出这个角度的照片来,一定是在雨林小区,而通过高度对比,信息完整的出现在了江河的脑子里:   雨林小区三栋二十三层2301。   江河通过百度搜索,发现一年半前这户户主曾经发布过租房信息,也就是说这并不是傅倩薇的房子,而是她租的房子。从说说上分析看,目前她一个人住。   虽然她已经很谨慎了,从来不在说说下方暴露自己的地址,但她还是不小心,只要是有心的人,很容易就会得出这么一个信息来:一个长相还算漂亮的单身女性独自一人在万林区云花街雨林小区租了2301房间一年半时间。   很多时候,别人之所以知道你的一切,其实就是你自己出卖了自己的信息。   江河用了几个小时的时间,不仅仅知道了傅倩薇住在什么地方,而且还知道了傅倩薇喜欢吃麻辣口味,喜欢吃鱿鱼,喜欢吃抹茶味道的甜点,知道了傅倩薇不喜欢吃酸的东西,不喜欢小动物,知道了傅倩薇喜欢一个人写点文字,知道了她喜欢读恐怖小说。知道了她喜欢什么样子的男生,知道了她有时候工作到十点才能回家,知道她一个人很孤独。   大部分的人之所以会在朋友圈空间分享自己的一切,不过就是为了别人能注意到自己,不过就是不想那么孤独而已。   但这次是江河为了搞明白一件事情而开始搜索她的信息,如果下一次是一个坏人呢?   明天是一个工作日,江河并不想还要费劲搜索一下她公司的地址,虽然如果江河想,他一定能从傅倩薇的空间中找到蛛丝马迹。   忙完了这一切,江河看了看手表,此刻是凌晨四点钟左右。   此刻的江河没有一丝的困意,他的黑眼圈越来越严重,他眼睛里的血丝越来越多,可是江河就是不困。江河的睡眠极其没有规律,有的时候他几天不睡觉,有的时候他一睡觉就是几天。   特拉斯以及达芬奇等天才,一天只需要睡三个小时左右,江河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和自己一样也有重重的黑眼圈。江河觉得爱因斯坦的情况和自己最相似,工作的时候几天几夜不睡觉,闲暇的时候一天要睡十几个小时。   江河睡不着,于是他透过窗户去数天上的星星。   “一。”   “二。”   “……”   “八。”   这些年污染严重,江河只数到了八,天上的星星就被他数完了。   在江河百无聊赖的这段时间里,傅倩薇睡的很香。   昨天晚上傅倩薇又刷微博刷到了深夜,她几乎天天提醒自己要早睡,但是没有一天做到过。于是当闹铃响了第三遍之后,她才拖着惺忪的睡眼起了床。   她一边洗漱一边热着牛奶。   此刻是早上六点钟。   在六点半之后,她就要匆匆去赶地铁,在地铁上,她可以补补觉。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门铃响了起来。这让傅倩薇吃了一惊,自己在这里住了很长时间了,几乎没有什么人来找过她,况且早上六点钟,谁会这么早来找自己啊。   难道是房东?   傅倩薇一边喝着牛奶,一边走到了门口。她透过猫眼观察着按自己门铃的这个人,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大大的黑眼圈,接着,傅倩薇看清楚了这个人的全貌。这是一个身材瘦弱的中年人,他胡子拉碴,头发乱糟糟的。   傅倩薇不觉得自己认识这个人:“你谁啊?”   “我是警察。”江河开口说道:“四天前你的高中同学何惠娟被人杀害了,我们怀疑和两个半月前的同学聚会有关,你是那次同学聚会的组织者,我来找你询问一些情况。”   “何惠娟死了?” 第30章 幕后之手   “没错。”江河说道:“开门,我要询问一下信息。”   傅倩薇听着江河的话,可她怎么也不能把江河的样子和警察联系到一起。相比起是警察来,傅倩薇更觉得外面的这个人是杀人犯。难道这个杀人犯杀了自己的同学何惠娟之后,又要来杀自己?   “我怎么知道你是警察。”傅倩薇说道。   江河快速的开口:“你叫做傅倩薇,爸爸叫傅乐水,妈妈叫邓千燕。你爸爸是石油公司的一名工人,妈妈是一名家庭妇女,你的老家在青城。你高中来龙城市第四中学读书,之后考上了龙城市交通学院学习市场营销,现在是一名策划员。你喜欢笑起来甜甜的男生,你不喜欢养猫……”   “你怎么知道?”傅倩薇发觉江河说的一条不差。   这些自然都是从傅倩薇的空间中看到的。   江河说道:“我是警察,你的档案上都有,现在能让我进去了么?”   傅倩薇脸上泛红开了门:“原来档案上记录的这么详细啊,不过现在我感觉我有点喜欢大叔型的……”   傅倩薇根本意识不到,是自己把自己的信息告诉了所有人。   江河开门见山:“我这次来是为了何惠娟的案子,我们查到在两个半月前,你很积极的组织了同学聚会,但是我了解到你在高中并不是班干部,一般这样的活动都应该是班干部来组织,为什么你会这么热心。”   傅倩薇沉默了片刻,才像是做出了重大决定一样开口说道:“我现在只是一个小公司的职员,我负责产品的推广等,正好我知道我之前的高中同学冯斌开着一家互联网公司,于是我自然想要和他搞好关系,那天我遇到了他的老婆,他老婆告诉我冯斌一直想和高中同学聚会一次。”   说着,傅倩薇挠了挠自己的脖子:“人就是这样,有钱有势了都想让之前的老同学看看,如果我能和他的老婆成了闺蜜,那我能少奋斗好多年。说白了,为了奉承韩娜,我就答应了下来,然后组织了一次同学聚会。”   “冯斌在聚会的时候说过是他想组织的么?”江河看着傅倩薇。   “没有。”傅倩薇回答。   同学聚会,事业成功的冯斌,需要钱的何惠娟,有钱的司机高峰会。   江河在脑子里猛地将一些东西串了起来。   “谢谢。”江河夺门而出。   坐在沙发上的傅倩薇看着正在不断摇晃的房门目瞪口呆,她原本以为这个警察会像电视剧里那样询问自己很多个问题,搞不好自己今天需要和老板请个假。但是这个警察只问了自己一句话,时间甚至没用了五分钟。   江河终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在他的脑子中,这个概率基本已经接近真~相了。   夏天的早上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知了的声音甚至盖过了车水马龙的汽车声。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当然这是对于某些人来说。   一男一女从睡梦中醒了过来,淡黄色的窗帘遮盖了朝阳的光芒,屋子里的光线恰到好处,明暗交迭,形成了一幅现代画。女人将自己的头靠在了男人硕大的胸肌之上,一只手轻轻的摸索着。男人搂着女人,将自己的下巴靠在了女人的头上。   “我们终于能够在一起了。”女人眼中带情,脸上露出了欢愉的表情。   “一切都是我们的了?”他轻轻的抚摸着女人的肌肤,说话时有些略微的激动。   “没想到他会……”   话还没有说完,女人突然吓得一哆嗦。因为她看到了在房间一角的椅子上,在光线还没有照射~到的阴影中,一个人正坐在了椅子上。他双手搭在了腿上,静静的看着床~上的两人。这着实有些恐怖,一个早上当你醒来的时候,你发现你的卧室有个人,而他很可能就这样看了自己很长时间。   当两人已经张开了嘴,准备喊叫的时候,阴影中的这个人才露出了自己的真容。   “江警官?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的卧室里。”韩娜开口说道:“你怎么进来的,如果你现在不出去的话,我会告你私闯民宅的。”   江河瞥了瞥头,他坐直了身子:“你们家正门的锁很难打开,但是车库的门很好打开。这是你家安保的一个特点,以后小心,如果被小偷知道了这一点,我想你们家有百分之七十的概率会被盗。”   “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高峰会忍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你三番五次的到底想要干嘛,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滚出屋子里,否则我不管你是警察还是什么,我都要把你打的连你~妈都不认识。”   江河站起了身子,他看着两人,不急不缓的说道:“如果你听我说完想说的,我有百分之七十的概率认为今天你不会打我。”   说着,江河又坐在了椅子上。   “我现在就他~妈~的打你。”高峰会翻身下床。   韩娜却是阻止了高峰会,她侧着身子躺在床~上:“你倒是说说看。”   江河点了点头,开口说道:“三个月前,李威仪因为自己的失误,所以欠债十三万。两个月前傅倩薇组织了同学聚会,而在这个同学聚会上,何惠娟与冯斌开始偷情。在当晚,有一笔五万元的钱打在了何惠娟的账户里。之后的一个月,又有一笔三万元打入了何惠娟的账户里。直到五天前,冯斌杀死了何惠娟。”   “所以这和我有什么关系?”韩娜用一种无辜的眼神看着江河。   江河认真的说道:“出钱的这个人是你,在今天早些的时候,我得知了一个消息,那就是那个聚会是在你的授意下进行的。现在我更是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认为,是你雇佣了何惠娟故意去勾引自己的老公冯斌,以让自己可以在全部掌控公司资产的情况下和你后面那的这个男人结婚。”   江河指了指高峰会:“一个月的工资在六千,但是能买起十万的手表,可以身穿一身名牌,这不符合一个司机的身份。于是我有百分之六十的概率认为,在当司机的同时,你可能兼职了其余的角色。而现在我明白了,你就是人们通常意义上所说的小白脸。”   “你骂谁是小白脸?”高峰会喊道。   说着,高峰会便要冲过来殴打江河。   江河继续说着:“在公安局的时候,你曾经打开了自己的手提包,当时我看到了你手提包里的化妆品和我在何惠娟家里看到的化妆品是一模一样的。她的电脑以及鼠标键盘如果是早就购买的话,我们看到的那些化妆品购买的时间不到三个月。”   高峰会已经走到了江河的面前。   江河看了看人高马大的高峰会,高峰会的个头比自己要高一个头,身上的肌肉比自己高出了不知道多少倍。而江河所在的位置根本没有办法逃跑,这一次他可是要结结实实的挨上一顿打了。   “你想怎么死?”高峰会说道。   江河伸出了一根手指:“等我一分钟说完。何惠娟那个时候在攒钱,我想她是不会在那个时候购买六千元的化妆品的。我有百分之六十的概率认为,这套化妆品是你送给何惠娟的,我说的对么?”   “你有什么证据么?”韩娜坐起了身子来。   “完全没有。”江河开口说道:“关键的人物都死了,这只是基于现在的信息分析出的一个最有可能的概率而已。而且按照现在的法律,就算是你让何惠娟这么做的,法律也没有办法对你做什么,只会让你在道德的层面被人唾弃。”   江河看了看身前的高峰会,又说道:“不过我认为这都是个人的选择,但是你的选择间接的导致了冯斌做出了杀人的举动,从而导致了李威仪一家三口的全部死亡。我只是想要知道真~相而已,你真的这样做了么?”   韩娜没有回答。   而身前的高峰会开口说话了:“你说完了么?”   江河点了点头。   “那么我可以动手了。”说着,高峰会一把抓~住了江河的领子,说着就要老拳砸来。   “我说过,我有百分之七十的概率认为你不会打我。”江河看着高峰会,认真的说道。   高峰会笑了笑:“那你就错了。”   就在高峰会刚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就听到外面传来了有人按门铃的声音。江河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了手机来:“刚才手机一直在拨通的状态,从我们开始对话到现在,时间用了大概二十分钟,警方在一个小时之前出发,现在刚好来到你们家的门口。”   韩娜皱起了眉头,说道:“你们有什么证据?我会先告你私闯民宅的,你就等着扒了衣服滚蛋吧。”   江河摇了摇头:“我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认为,他们之所以会来到这里,是因为要把我带回去,现在我的疑点要比你们更多。”   说着,江河挂断了电话。   他拍了拍高峰会的手:“现在我去开门。如果你还要动手的话,我就会告诉你袭警,袭警的后果最高可以枪毙。那么,你现在还要动手么?”   高峰会松开了手。   江河走出了卧室,留下了在卧室里两个面面相觑的人。 第31章 退休老人   “怎么还在按门铃?”韩娜这个时候已经穿好了衣服,她对着旁边的高峰会说道:“出去看看什么情况。”   高峰会看了看韩娜,他有些担心的问道:“那个警察知道了是你花钱雇佣何惠娟去勾引冯斌,这件事情怎么办?”   韩娜一边往外走,一边开口骂道:“看你一身的肌肉,怕个什么劲儿。就算知道了是我花钱雇佣何惠娟勾引冯斌的,可是我没有让冯斌杀人啊。杀人是冯斌自己杀的人,其余的人谁知道是怎么死的,跟我有一毛钱的关系?”   韩娜气冲冲的走到了门口,一脸不悦的打开了门。   王超带着几个刑警走进了屋内。   王超四周看了看:“我们怀疑何惠娟是你雇佣的,我们询问了冯斌,他承认自己曾经给何惠娟花了不少钱,但是从来没有给何惠娟打过钱。冯斌一直认为何惠娟对自己是真心的,而并不是因为自己的钱才和自己在一起。”   “虽然那两笔钱都是外地打来的,但是顺着这条线路查下去的话,一定能够查出到底是谁付的这笔钱。”王超看着韩娜和高峰会:“所以请你们两个人走一趟,协助我们调查一下。”   听到了这里,高峰会却是突然高声说道:“这一切都不关我的事情啊,是韩娜自己要雇佣何惠娟的,我可没有参与任何的事情。是她自己说要和冯斌离婚,而且还不想给冯斌一分钱的财产的。”   “高峰会。”韩娜浑身都在抖动,看得出她很生气:“你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在这个时候你背叛我?你不是说不喜欢我的钱,你不是要和我结婚么?”   高峰会远离了韩娜,一脸嫌弃的说道:“你也不撒泡尿看看你自己,你都四十岁了,我才二十多岁,如果不是为了你的钱,你以为我会和你在一起么?这都是你们私人的恩怨,和我没有一毛钱的关系,我先走了。”   “即便是这样也要带回去。”王超看了看高峰会:“等我们把一切都查清楚之后,你们才能离开,到时候如果和这个案子有关,就看法院怎么说,我们做的只是寻找证据,抓捕嫌犯,剩下的不是我们要做的,走吧。”   “对了。”王超一拍自己的头:“江河!江河才是重点!”   可哪里又还有江河的踪影呢?   江河走在路上,他并不关心最后韩娜会落得什么下场,虽然在他的心中知道,在当今这个社会,他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认为韩娜用不了几天就会出来。   江河只关心事情的真~相,而江河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真~相之后,心中却是有一种落寞的感觉。   但是江河还有很多地方不明白。   有些夫妻表面上看起来很恩爱,但是背地里该偷情的偷情,该作乐的作乐。有些夫妻表面上看似一点都不和睦,可是在关键的时刻,他们会默默的为自己的另一半做很多的事情。   江河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夫妻要这样折腾对方呢。如果不爱就离婚,如果爱就说出来,为什么一切都要猜来猜去呢?   人心真是复杂的东西,而同样困惑着江河的,还有几个问题,为什么吴桂凤要自杀,为什么李威仪要说自己是凶手,为什么冯斌最后会救自己,为什么李威仪要自杀。   可就好像是冯斌说的那样,有些问题本就是没有答案的。   江河刚准备将手机卡拆掉,可这个时候,一通电话打进了李威仪的卡里。   “喂。”江河问道。   “您好,这里是瑞丽花店。”对面传来了甜甜的女声:“请问是李威仪,李先生么?”   江河没有丝毫的犹豫,说谎在江河看来,似乎是很平常的事情:“我是李威仪,你们有什么事情么?”   女声说道:“是这样的,您之前在我们花店购买了一束玫瑰花,您走的时候不小心把一枚戒指拉在我们店里了。我们也是今天才在柜子角落看到了这个戒指,幸好当时留了您的电话,要不然就真的找不到您了。”   江河想起了五天前,那天中午他去做现场还原的时候,看到了清洁工在打扫卫生,他看到了一名清洁工从垃圾桶里拿出了一束玫瑰花来,上面写着的正是瑞丽花店。江河想起了之前他看到的监控,李威仪的手上并没有玫瑰。   那么其实大家都错了,那个时候并不是李威仪来到了小区,而是李威仪刚刚离开了小区。从时间上来推算的话,那个时候应该正是冯斌逃离现场的时候。也就是说,江河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认为,李威仪差一点就看到了凶手。   如果李威仪回家的话,何惠娟可能不会死。但是李威仪思考了片刻之后,还是选择将那束玫瑰花扔进了垃圾桶里,接着头也不回的离开。   江河突然就想起了那两名清洁工的对话:   “你还挺洋气哦,我老婆肯定不要,她肯定说我一天不想正经的,总弄这些花架子,与其让她骂我一顿,我还不如不给呢。”   “你哦,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动物知道不,别看她们表面上成天骂你嫌你,可心里把你重要的紧呐。”   江河有些明白,又不明白。   爱情真是一件无聊的事情。   “这就是爱情啊。”   三天之后,一份关于这件案子的档案被人放在了桌子上。   龙城市公安局局长将这份档案放在了一边,目光注视着对面的老人,不禁感叹出一句。   对面的这名老人今年六十多岁,身穿着一身墨色褂子,他两鬓已经斑白,但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举手之间带着老人特有的稳重。老人端起紫砂茶壶,为公安局局长满上了一杯清茶。同时也为自己斟满一杯,慢慢品尝起来。   公安局的局长端起了茶杯,刚喝了一口,又开口说道:“真打算闲云野鹤一辈子了,要去国外定居了?”   老人放下茶杯,微微一笑:“是啊,我退下来也有五六年的时间了,偶尔会去大学课堂讲讲课,这个世界终究是年轻人的世界,我们这些老人还是享享清福吧。”   公安局局长“啧啧”两声,又拿起了这份档案来:“你看看这个案子,挺有意思的,分局的王超破的案。不过年轻人,有些地方搞不懂。”   老人拿起了档案,看了约莫五分钟的时间。   之后,老人轻轻的放下了档案:“吴桂凤认为是自己的儿子杀人,所以自杀包庇儿子,这是出自于母爱。李威仪之所以要说自己是凶手,是因为自尊。他到哪里都被人看不起,他宁愿别人认为自己是杀人凶手,也不想别人把他当作一个戴绿帽子的男人。”   “至于冯斌为什么要救这个人,你觉得什么人会是杀人犯呢?”老人看向了公安局局长。   局长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冷不丁的问我这么一个问题,还真是有点难。什么人是杀人犯,大概就是那些邪恶的人吧。”   “什么是邪恶的人?”老人又追问道。   这次局长可不知道怎么说了:“我说邵老啊,你这是在问我一个哲学问题啊。要是认真回答,可能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吧。”   邵老哈哈一笑,又给局长填满了茶水:“抛去那些天生反社会反~人~类的人格,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杀人犯都是普通人。这些人和我们一样,和我们一样喝水吃饭,和我们一样抱怨生活,他们早上的时候可能还往希望工程捐了一百万,可能才救下了一个落水儿童,可晚上的时候,他们就杀了人。”   邵老看着局长,认真的说道:“一念善,他们就是好人,一念恶,他们就是坏人。所以他能杀了自己的情~妇,也能救下一个警察。这个叫做江河的,推理观察能力不错,但是报告中说他并不是一名警察啊,知道这个人的资料么?”   局长摇了摇头:“我知道的和邵老你一样多,不过分局那里正在调查,恐怕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查出来了。怎么,对这个人感兴趣?”   邵老摇了摇头。   局长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来:“邵老啊,我之前跟着您的时间也不短了,这我还是能看出来的。您一遇到有天赋的孩子,就希望能容纳到我们系统里来,之前的吴梦不也是么,只是可惜啊……”   提到了这个名字,邵老叹口气:“不说这些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说起来,那件事情我也有责任啊。不过今天你来这里,不仅仅是为了喝茶吧。既然是带着档案来的,肯定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吧?”   “真是什么事情都逃不过您老的眼睛。”局长指了指这份档案,开口说道:“我带着的这份档案只是这个案子的,但是在这个案子中,有一个疑点王超特别标注了出来。”   邵老点了点头:“我注意到了,准确的来说是那个叫做江河的小子发现的,在李威仪自杀的之前,曾经和一个人通话了四十二秒钟的时间,你要说的就是这件事情是不是?”   “对啊。”局长点了点头:“您觉不觉得,这里面和那个人……”   邵老却是没有着急回答,他喝了一口茶水,才说道:“你的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你纯粹只是随便挑出了一个疑点来,不想让我去国外定居而已……” 第32章 走不了了   邵老如炬的目光似乎看透了局长内心到底在想什么,他轻轻的拍了拍局长的肩膀,宽慰道:“老温啊,过了这么长时间了,如果他还活着,那家伙应该已经八十岁了。都已经是风烛残年,一只脚踏进黄土里的人了,我想他应该折腾不动了。”   温局长看了看邵老,作为邵老曾经的徒弟,他怎么会不知道邵老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别看邵老嘴上这么说,但其实心里恐怕不止几千次甚至几万次的想要抓到那个人了。邵老之所以这样说,也只怕是为了宽慰自己那颗还蠢~蠢~欲~动的心。   作为一名学生,他自然希望自己的老师能好好的享受晚年生活,但是作为一名局长来说,他可不希望这颗脑袋休息了。要不然,他也不会在知道了邵老回国的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就赶来了。   “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的。”邵老看了看温局长:“如果发现了他的蛛丝马迹,就把我叫回来,只是不要嫌弃我这老胳膊老腿跑不动了就好。”   “那怎么会……”   两人谈话之间,突然就听到楼外传来了噪杂的声音,两人走到窗边去看,这才看到了在对面那栋楼的楼顶,在天台的边缘,站着一个穿着背心短裤的男人。楼层并不高,只有六楼,却也有二十米的高度。   “立马通知附近的警察。”邵老扭头便往外面走去。   不消片刻,邵老便已经来到了楼下。   邵老一边往前走,一边观察着楼顶上的这个人。远远的看去,这个人年龄在四十岁上下,看他的皮肤黝~黑,面色苍老,一看便是劳动人民。邵老注意到在阳光的照射下,他的手上有个闪闪发光的东西,这应该是戒指。   在对面的楼下,围观的群众围了一圈又一圈。邵老在周围人的讨论声中,逐渐的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来这个人叫做宏宝,是这栋楼里的一名住户,一个月前他收到了儿子的短信,说自己和朋友出去玩不小心惹到了当地的黑老大,要打十万元到老大的账户上才会放人,并且不准报警不准和任何人声张。   这是很低级的诈骗短信,但是老实的宏宝相信了这个骗局,老实的宏宝甚至没有想过打一个电话给儿子核实一下。   可是作为一个老实巴交的工人,他一个月的工资只有三千块,家里的积蓄都用去给儿子读书了,他怎么可能短时间凑够十万呢。可是宏宝为了救儿子,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找人左借右借,最后找到了高利贷。   宏宝只想自己的儿子平平安安的。   他终于凑够了十万元,然后打到了骗子的账户里。   直到儿子放暑假回到了家中,宏宝才知道那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他们马上报了警,可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这十万元早就不知去向了。   宏宝因此欠了一屁~股的债,可他根本没有办法偿还高利贷。他每天回到家看到的是猩红的“欠债还钱”,他家窗户上没有一块玻璃,因为一旦按好就会被人砸掉。他的儿子埋怨他傻里傻气,他的老婆骂他真不是东西。   工厂的老板辞退了他,邻居总说他的闲话,而房东也要把房子收回来。   今天他老婆带着儿子回到了娘家,他彻底的成了孤家寡人。   他没有办法逃,高利贷的人知道他的一切信息,甚至知道他儿子在什么地方上学,他被逼无奈,他走上了楼顶。   如果一切都无法挽回的话,那么他只有一死了。   那些诈骗犯永远都不知道,他们骗来的那五万十万,都是对方在什么情况下打来的。这十万可能就是需要一辈子才能愈合的伤口,就是一个人十几年的风里来雨里去,就是一个破碎的家庭,就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让一让,让一让。”邵老艰难的挤过人群。   “嘿,你个老头挤什么挤,怎么你也着急的上楼往下跳呢?”一个一头黄毛的非主流说道。   邵老不理会这些话,往人群的最前端走去。   站在人群前面的是几个社会青年,这几个青年一个个打着赤膊,身上描龙画凤的,似乎深怕别人看不到他们背上的纹身一样。他们一个个叼着烟,嬉皮笑脸的互相对话,一个个拿着手机拍着视频,甚至还有直播的。   “今天我给大家直播看人跳楼啊。”纹着龙的小伙开口说道:“现在啊,大家觉得会跳的扣波1,不会跳的扣波2,咱们看看这傻~逼往不往下跳啊。哥几个,你们看呢?”   纹着蝎子的小伙说道:“都站在上面五六分钟了,要跳早就跳了,我看这怂逼不敢。”   另一个纹着老虎的小伙却是不以为然:“他那是在犹豫,你得激他,要不然他怎么能跳下来呢?”   说着,这个小伙双手比作喇叭靠在嘴边,喊道:“跳啊,你倒是往下跳啊,快往下跳哦,都等了这么长时间了,哥几个一会还有事呢。”   宏宝听着楼下几个小伙子的喊声,他此刻心里乱的很,他很想在死前在见一面自己的老婆和儿子,可是宏宝知道自己对不起他们。那一声声快跳下来吧也一声声的刺痛着宏宝的心,那声音似乎是从自己的心底传出来的。   那是群众的呼声,那是自己最好的归宿。   他松开了手,只要自己身体往前倾一下,他就会从六楼二十米的楼上跳下去,结束自己愚蠢的一生。   直播的小伙哈哈大笑了起来:“看你们虎哥威风啊,大家再刷一波礼物啊……”   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只手夺过了手机,接着重重的把手机砸在了地上,手机顿时四分五裂。小伙顺着手机往上看,这是一只有些干瘪的老年人的手。纹着龙的小伙没想到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都敢管自己的闲事。   他伸手就要推向老头。   老头死死的钳住了小伙的手,回头喊道:“你先别跳,不要误伤了无辜,等我解决完这些事情。”   宏宝也没有想到一个老人竟然在下面大打出手,他又抓~住了栏杆。   这个老头正是邵老。   邵老一只手抓~住了小伙的手,另一只手则是抡圆了给了小伙一个大嘴巴子,这一嘴巴子响亮无比,把周围的人都打蒙了。小伙怎么回想到一个老头子竟然会打自己一嘴巴呢,他捂着自己的脸,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而他的几个小伙伴,也呆呆的看着老头,没有人说话。   邵老并不看这些人,而是抬头对着宏宝:“宏宝啊,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叫这个名字吧?你说你至于么?”   宏宝看着这个老人,老人的脸上带着一种莫名的慈祥。   宏宝喊道:“至于,怎么不至于?为了这十万块钱,现在我都家破人亡了,我老婆儿子都不要我了,我活着有什么意思,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邵老笑了笑,开口说道:“谁说你老婆儿子不要你了,结婚几年了?”   “快三十年了。”宏宝回答。   邵老点了点头:“你修车的吧。”   宏宝问道:“你怎么知道。”   “看你的手就知道了,在你手纹里,有很多嵌入了皮肤里的机油,如果不是常年鼓捣机油的,不会成这个样子。你看看你的鞋,看到什么没有。”邵老往上喊道。   宏宝看着自己脚上的鞋,他没有看出什么东西来。   “有什么?我的鞋怎么了?”宏宝问道。   “你的鞋一看就不是自己洗的。”邵老笑着说道:“你老婆回娘家都不忘了把你的鞋刷干净,还有你身上的衣服,都给你洗的干干净净的,你真觉得是你老婆不要你了?你这算什么不幸,如果你都不幸,那我算什么啊?”   宏宝这才注意到,自己的鞋和衣服果然洗的干干净净的。   “你老婆回娘家想办法去了。”邵老又开口说道:“你也别急,要是你死了,你这是把烂摊子留给你老婆和儿子了,你还有爱你的家人,你看看我!”   “你怎么了。”宏宝喊道。   邵老原地转了一圈,他的嗓子有点干哑,但还是大声喊道:“我今年五十六岁了,我老婆在我三十岁的时候就死了,我甚至连个孩子都没有,你说,你还有家人,我有什么呢。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才会明白,什么都是假的,你的家人才是真的。”   “下来吧。”邵老喊道:“回家收拾收拾家里,你老婆孩子很快就回来了。”   “下来吧,别寻死啊。”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啊。”   在邵老的开口下,周围劝阻的人越来越多。   宏宝翻过了栏杆,他觉得老人家说的很对,他并不是一无所有了。   当宏宝下楼的时候,却已经不见了老人的踪影。   邵老此刻在一条小路上。   而紧跟着邵老的还有几个小混混,正是之前直播的那几个人。   “老头,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是什么人,我在这片的名号是什么。”纹着龙的小伙拦住了邵老。   邵老开口问道:“你们是放高利贷的打手吧?我注意到你们手上有红油漆的痕迹,他家墙壁就是你们画的了。”   “你个死老头,就是我们怎么了?”小混混说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犯法么?”   邵老摇了摇头:“如果超过了同期银行利率的四倍就犯法,我不知道你们的利率是多少,但是我知道以你们现在的行为,就是犯法。”   “那你抓我啊,哈哈!”几个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结果可想而知,在几个人的笑声中,温局长带着警察赶到了。   邵老看着灰头土脸的几人:“也不打听打听,我是什么人,我在这片的名号是什么。”   温局长笑了笑:“老师你还是这么幽默啊。”   邵老也哈哈一笑,伸手进自己口袋的时候,却是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卡片来。   “走不了了。”   邵老神情严肃。 第33章 江河档案   “怎么了?”   温局长突然听到了邵老这么说,心中有些兴奋高兴,但更多的是一种担心。他知道邵老去意已决,但是冷不丁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原因。而这个原因,可能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邵老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卡片,准确的来说,这是一张黑色的名片。   黑颜色的名片上只有四个字——犯罪顾问。   这四个字并不是印刷体,而是被人用钢笔写上的。这字迹苍劲有力,铁画银钩,笔触呈龙蛇之势,力透纸背。如果不看这四个字本身含义的话,邵老一定忍不住称赞真可谓写的一手好字。   这字迹邵老并不陌生,在二十多年前,不知道是不幸还是有幸,邵老曾经在东兴市的精神病院中看到过拥有这种字迹的主人。那个时候的邵老远没有现在的沉稳和定力,当初在和这个人交手的时候,邵老惨败。   可自从这个人逃离了精神病院之后,邵老整整有二十年没有见到这个人了。可是现在,这个人又回来了。   邵老将卡片递给了温局长,温局长看过之后,也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人又回来了。”   邵老一边快速的往之前的楼下走去,一边说道:“这老头都八十岁了,还真能够折腾。”   温局长接话说道:“看来您最近是没有办法休息了。我现在立刻通知李部~长,看样子您又要成立小组了。”   邵老点了点头,却说:“不用了,我亲自和老李说,我也有很长时间没有看到过老李了。”   说话间,邵老再次来到了楼下,但这个时候周围围观的群众早就不见踪影了。   温局长作为邵老的弟子,自然也是察觉到了什么,他开口说道:“我派人把当时围观的群众都调查一遍,一定是您在穿过人群的时候,有人乘乱放在你口袋里面的。”   邵老却是摇了摇头:“不用了,查不到幕后的。要是连这个能耐都没有,他也不会被列入公安部的黑名单了。不过这个死老头啊,八十岁了也不消停,怕他是要在临死之前玩一票大的啊。”   是夜,公安部。   邵老的面前此刻也坐着一位白发老人,这个人正是邵老之前的同事,也是现在公安部的副部~长。   一张黑色的卡片放在了两人面前的桌子上。   李部~长打眼看着黑色的卡片,开口说道:“他又出现了?这么多年了,我还以为他早就死了呢。”   邵老轻轻的用手指敲着桌子:“和你我也就不废话了,同学了四年,一起工作了大半辈子,到老到老还得看见你。”   李部~长冷哼了一声:“好像我愿意看见你似得,要不是又要成立专案组,我你以为我会来啊。”   要是被别人看到这两个加起来一百多岁位高权重的老头和小孩子似拌嘴的样子,估计都会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白了邵老一眼,李部~长正色说道:“成立专案组是吧,全国两百多万警察里,我给你选出了十个最优秀的人。最重要的是都是青年才俊,有你当年的风范。”   说着,李部~长打开了一份名单:“你看看这个,二十五岁参加了三十多余件案子,屡次获得了团队二等功,个人二等功等,是不是有你当年的样子。你看这个武警,连续几年参加了国际警察自由搏击大赛,都取得了不菲的成绩,你再看这个……”   邵老看了看李部~长,轻轻的将这一份档案合上了。   李部~长没有好脸色的看着邵老:“从你年轻的时候开始,就喜欢找那些不是系统里的人,你是不是有强迫症啊?不从这些专业的警察里面找,非要找那些闲散人员。你是中国人民公安大学的荣誉教授,不是下岗再就业培训公司的。”   听到了李部~长的话,邵老有些忍俊不禁:“所以我知道这档案里面大多数的优秀警察学到的都是我教出来的东西,也就是说,我要找另一个我来帮忙,你觉得这还有必要么?如果说要对付的是他的话,找一些让我都觉得惊喜的人,才有意思啊。”   李部~长撇了撇嘴:“每次你都有说的,找一堆歪理。不用我给你找到的这些人,自然是心中有了其余的人选了,说吧,这回这个人是谁啊?是修车的打铁的,是卖包子的是炸油条的,是充话费送的还是精神病院里的。”   邵老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李部~长,说道:“你啊你,我除了找过一个精神病院里的,还找过谁了?那件案子之后我就退到二线教书去了。不过要是这么说啊,还真有一个人是让我比较感兴趣的。”   “谁啊?”李部~长也有些好奇,不知道这回邵老会说出一个什么样子的人来。   “江河。”邵老说出了江河的名字。   “怎么?这个人也是编外人员,破获了多少起案子?”李部~长说道。   邵老摇了摇头。   “这个人有自罪妄想症?”李部~长又开口说道。   邵老依旧摇头。   “好吧,除了名字之外这个人住在什么地方,怎么找到他?”李部~长再次问道。   邵老还是摇了摇头。   李部~长开口说道:“我说邵世林,你是不是耍我呢,就知道一个名字让我怎么查去?你真当我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啊……”   邵老笑了笑,摇了摇头。   两个小时之后,一份档案放在了邵老的面前。   “你说说,为了给你找到这个人,我动用了多少力量,以前我管不到你就算了,现在你是我的手下,如果这个所谓的江河没有我们其余的警员厉害的话,你就不能用这个小子,听明白没有?”   李队长指着档案开口。   “不过说起来,这个小子和你还算你是有缘。”   见邵老根本不理会自己,李部~长只好自讨没趣的说道。   “和我有缘?”邵老有些疑惑。   李部~长坐了下来:“你看了就清楚了。”   邵老仔细的阅读着这份档案。   江河,二十八岁,汉族,榆州人。   小学一年级的时候,那个小男孩六岁。那天风和日丽,小男孩走出了小区单元门去上学。他刚刚走出了楼门之后,楼上传来了爆炸的声音。楼上一片火光,群众手足无措。消防员,医生,警察都赶到了现场。   事情平息了之后,警方给出了调查的结论。四楼的夫妇俩因为吵架大动肝火,愤怒的丈夫点燃了煤气罐,引发了大爆炸,夫妇二人当场被炸死。爆炸将四楼厨房炸塌,波及到了三楼的住户。而三楼的住户也是一对夫妻,他们正在厨房吃早饭。   邵老读着这一份档案,思绪不由的回到了几十年前的那个早上。那个时候的邵世林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小警察而已,那天他跟着自己的师傅石华成去调查那件爆炸案。爆炸之后,现场一片混乱。   消防员,医生,警察,他们救火的救火,救人的救人,疏散群众的疏散群众。   邵世林在一片混乱中看到了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远远的站在楼下,他看着火光冲天的居民楼一动也不动。邵世林从小孩纯洁的双眼中看到了恐惧不安以及迷茫,于是邵世林走了上去。他紧紧的抱住了小男孩,他能感受到小男孩身上在颤抖,那是一种极端的恐惧。   四周没有一个大人,没有人顾得上这个小孩。   不论邵世林怎么询问这个小孩子的父母是谁,在什么地方,小孩子都不开口,像是已经被惊呆了一样。邵世林没有办法把这个孩子就这么扔在这里,于是陪着这个小孩度过了整整十二个小时。   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等事情查了个水落石出之后,已经是凌晨几点钟的时间了。   爆炸波及到了三楼的住户,四楼的厨房被炸塌,碎石钢筋倾泻而下。   三楼的夫妻被送到了医院,在经过了十几个小时的抢救之后,依旧没有抢救过来,不幸死亡。   而那个小孩子,正是三楼夫妻的孩子,他的名字就叫做江河。   那天之后,江河的远房亲戚带走了江河,从此邵世林再也没有见过他。没想到过了几十年之后,邵世林竟然又有了江河的消息。   饶是邵老这种从来不相信命运和缘分的人,此刻也不由觉得这个世界有些奇妙。   但是江河的档案不只如此,在之后的几年时间里,江河展现出了比一般人厉害的多的观察能力和记忆能力,别人要背很多遍的书他看一次就能倒背如流,一个瓶子移动了几毫米的距离,江河都能观察出来。   医学上把这种病称作超忆症。   “超忆症啊。”邵老不由的自言自语。   李部~长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超忆症,怪不得他比别人的观察能力强那么多,他根本就没有办法遗忘任何的事情,只要是他经历过的,就绝对不会忘记。所以就算你只移动了一个东西丝毫,他也能看出来。”   “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   “那该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情。”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说道。   前者是李部~长说的,后者则是邵老说的。   两人面面相觑,都为得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结论而好奇。两人都注视着对方的眼睛,他们都从对方的眼睛中得出了一个无比粗暴的词——傻~逼。   “怎么会痛苦呢?”李部~长问道:“谁不想永远不会忘记,当年上大学的时候你过四级了么你?”   邵老耸耸肩:“档案里记载江河上大学了?”   “没有。”李部~长回答。   “那不就结了。”邵老说道。   邵老明白,别人只会看到皮毛的幸福,却永远不知道,幸福背后的痛楚。   “不过有一点很有趣。”   邵老开口。 第34章 超忆症者   “哪里有意思了?”李部~长开口问道。   邵老指着档案中的一页开口说道:“这个江河曾经连续五年参加了招警考试,但是我们的系统并不接纳他啊。”   李部~长接过档案来仔细看了看,这才解释道:“五年内一次笔试都没有通过,这算是什么天才啊。”   邵老却是摇了摇头:“你仔细看,他笔试部分的成绩其实非常高,但是心里测试部分一直都没有通过。而这个心里测试本身没有什么对错,但却能够测试出很多东西来啊。”   警方招警考试所用心理测试的方式为明尼苏达人格测试表,是迄今为止应用极广,极具权威的笔试人格测验。不同的城市考题可能不尽相同,但测试表的题目共有五百六十六道,其中有十六道是重复的。   这套测试题能够测试出被测试人的心里状态,只要是正常人,正常的理解题目以及如实作答,都是能够通过的。选项只有“是”以及“否”,或者作答者选择不回答该题目。   作答者作答完毕之后,将会有专业的医师分析作答者的心理状况,来分析此人是否能够担当的了一名人民警察,而不会选拔上来一名反~人~类反社会性格的人。   测试的结果分为了十个临床量表以及四个效度量表。   在这套测试中,江河的sc以及si量表分数居高不下,超过了标准很多。而这就是说,江河会有以下这样的症状:不善交际,联想思维过快,情感淡漠,行为怪异。   江河从不知道在自己的答案中,竟然隐藏了这样一些信息。而如果王超或者徐一曼看到这份档案的话,一定会明白为什么江河在某些方面表现的和白~痴一样。   “超忆症的并发症?”李部~长开口问道。   邵老合上了这一份档案,开口说道:“世界上最优秀的医生也没有办法弄明白超忆症到底是因为什么引起的,又是怎么治好的。这种病大多数都是后天形成的,某一天这些人忽然发现,自己再也忘不了某一时间点之后的任何事情,而某一天又忽然发现,他又能随着时间遗忘了。”   “这个世界真是丰富多彩。”李部~长摊手表示无奈。   邵老又开口说道:“超忆症患者的记忆没有权重,普通人之所以记得一些事情,是因为他们觉得这些事情重要,而对于超忆症患者来说,记忆没有了重不重要之分。吃喝拉撒与家人死亡,他们一样记得很清楚。”   似乎是来了兴致,邵老滔滔不绝:“到最后,他们会十分痛苦。举个例子,例如遇到了一个案子,他觉得有一个细节是重要的,所以他就会回想这个细节。而在之后,他又会想起自己曾经回想过这个细节,再之后,他又会想起自己曾经想起回想过这个细节。”   “什么乱七八糟的?”李部~长挠着头。   邵老笑了笑:“光听我说你就晕了,更何况是真的去想这件事情的人呢。他们会陷入这样一个循环的怪圈,分不清到底什么是现实,什么是自己记忆的牢笼。我虽然不知道这些人的大脑是不是和我们不一样,但是从心理学上分析,他们一定伴有强烈的失眠症,强迫症,甚至恐惧症,癔病等等。”   “或许我明白为什么江河对案件这么痴迷了。”邵老认真的说着。   “为什么?”李部~长在等着邵老的解释。   邵老缓缓的开口:“因为他们不能停下来,他们必须要寻找新的知识,寻找新的记忆,否则他们将没有办法证明自己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只是困在虚幻记忆中的一丝意识而已。”   “你们搞心理学的,真是动不动就扯到哲学上去了。”李部~长开口说道:“不过又是一个怪人,怪人心中怎么想的和我们正常人不一样。如果成了第二个吴梦……”   提到了这件事情,邵老波澜不惊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悲凉:“我错过一次,就不会犯第二次。”   “那你真打算试试?”李部~长还是不死心。   邵老认真的点头,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超忆症患者全球也不过七八十人,真正的亿分之一吧?”   李部~长将拳头轻放在了江河的档案上,经过了邵老这一番云里雾里的解释,李部~长对什么是超忆症就更疑惑了。不过于此同时,他倒是真的想要见一见这个江河。   而此刻的江河在干什么?   龙城市一栋二层小洋楼此刻正沐浴在幽幽的月光中,这一条街都是这样的建筑。据说这些建筑在这里已经有了些年头了,也算是成了龙城市的一景了。住在这里的不是老龙城市人,就是有钱的外地人。   而在这两种人之中,唯独有一个人与这两种人格格不入,这个人就是江河。   几年前江河的远房亲戚死去之后,这一栋二层小洋楼就成了江河的财产,这得得益于这个远方的亲戚无儿无女,甚至连老伴都没有。   江河永远也忘不了他表姑奶奶临死的时候对自己说的话,当然他根本也就没有办法忘记。   那天表姑奶奶拉着江河的手,在众多邻居的见证下开口说道:“小子啊小子,你姑奶奶我六岁就把你接来,一直养到了你长大成~人。这十五年的时间你姑奶奶把你当作是亲孙子来看,可你从不和你姑奶奶亲。”   姑奶奶摸着江河的脸:“你姑奶奶病入膏肓,你照顾也照顾了,我也挑不出什么理来,可是我的孙子啊,你看到姑奶奶受罪,你怎么就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啊。你小子从小就寡,生性薄凉,我死不死的,对于你也没啥关系吧。”   她摸着江河的眼睛,可江河就是一滴眼泪都没有。   江河的表情冷漠,他开口说道:“生老病死是人的常态,姑奶奶你今年都八十多岁了,这个时候生病以及死亡是很正常的事情。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认为,姑奶奶你撑不过八十五岁的,所以我们都预知了结果,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流泪。”   邻居都说表姑奶养出了一个白眼狼。   但是姑奶奶却还是死死的攥着江河的手:“所以我的孙子啊,我死了你可怎么办啊。我知道对于你,永远要明明白白的说清楚你才能懂,所以你听好了。我死之后,这栋房子就是你的。一共两层,你自己住一层,租出去一层,虽然不能让你大富大贵,可也饿不死你知道么。”   江河点了点头。   姑奶奶万般嘱咐,终于离去了。   这栋楼成了江河的财产。   之前还有姑奶奶管着江河,所以江河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但是自从姑奶奶去世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能压住江河的本性了。邻居们不论是白天还是夜晚,经常能够听到母猪的惨叫声从江河的家里传出来。   江河几乎是这些邻居看着长大的,所以大家也都知道江河是什么尿性。可一次两次尚可,时间一长众人就受不了了。有不少的邻居曾委婉的提出了这个问题,但是江河每次都装作是听不懂的样子。   不过那一副无辜的样子,还真不像是假装出来的。   终于有一天,一个大汉忍不住了,他打算开门见山的和江河说清楚。   那是一个晴朗的早晨,天气很好。   江河与一头猪一起醒了过来。   昨夜江河在模拟当一个人被捆绑起来无法反抗时被人殴打一夜之后留下来的痕迹,江河一拳一拳的揍着母猪,一直折腾到了后半夜,直到一人一猪都精疲力竭睡倒在了床~上。   江河醒了过来,立马骑在了猪的身上,他将自己的头贴近猪,仔细的观察着猪身上的伤痕。   踏上了通往二楼的楼梯,大汉刚想敲门,却发现门没锁,不,并不是门没锁,而是门根本就没有锁这种东西。大汉径直走进了屋子,果然又听到了猪的嚎叫声。他顺着声音往卧室走去,接着,他就看到了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忘记的一幕。   一个男人骑在了一头母猪身上。   男人只穿着一条平角短裤,而母猪自然是一~丝~不~挂。   大汉看到江河的背影在母猪身上一动一动的,惊的他愣是没有敢发出一点声音来。他悄悄的离开了江河的家,离开之前并且很贴心的替江河关好了卧室的门。   走着走着,大汉的眼泪就掉了下来。江河都是二十郎当岁的小伙子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他终于明白了日夜嚎叫的母猪到底遭遇了什么事情,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都不是,是荷尔蒙爆发。   于是江河日夜日猪的传言就这么流传了开来。   但是最近邻居们很疑惑,他们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听到江河家里传来动静了。就连一楼的住户妹子都说有几天没有看到江河了,邻居们有些担心江河,深怕这个孩子走向了违法犯罪的道路,因为强~奸别人的母猪被抓捕了。   可此刻,在睡梦中的邻居们终于听到了那熟悉的母猪的嚎叫声,这都多少年了,他们每天都伴着猪叫声入睡,每天都在母猪的嚎叫声中醒来,冷不丁的几天没有听到这个声音,邻居们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他们睡的更香了。   而楼下的住户妹子不禁暗想:江河的体力还真是好啊。   就在江河继续用猪模拟人受到伤害后的表现时,同样在龙城市,一个女人走上了天台。 第35章 一缕红裙   她站在了天台的边缘往下看,路灯下有几个纳凉打牌的老人。她呆呆的站立了几分钟的时间,然后扭头来到了天台的中央。天台上有很多的东西,有一些人放在上面的杂物,有自行车,有各种垃圾,重要的是,有人在天台搭了一个晾衣架。   晾衣架的高度并不高,两端的支撑物是几块木板以及各种杂物。衣架上此刻挂着四五件单衣,一点风都没有。   她提起了身旁的一个塑料袋,从塑料袋中拿出了几根红色的蜡烛来。她将蜡烛放在了以晾衣架为中心的八个方位,然后,她小心翼翼的将蜡烛点燃。悠悠的火光在没有一点风的天台上烧的旺~盛,淡淡的火光照亮了这个晾衣架。   她面无表情的拿出了塑料袋中的一把刀。刀锋泛着亮光,在闷热的夏天晚上给人一种寒光凌烈的感觉。   一刀。   两刀。   三刀。   她在自己的手腕上一共割了三道深深的口子,血液顺着她的手腕往下滴落。她又从塑料袋中拿出了一张纸条来,她任凭自己的血液滴落在这张纸条上。接着,她用蜡烛的火焰点燃了这张纸条。   纸条被火焰包围,她看着纸条,脸上突然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最后,她看了一眼晾衣架,步履蹒跚的走了过去。   一缕红裙飘荡在天台上。   夜色如水,暴雨将至。   天气预报说第二天有雨,住户李大妈看天气闷热,夜半却是突然的刮起了微风来,她想起了楼顶自己还晾着衣服,第二日再去收衣服怕已经来不及了。一身是汗的李大妈从床~上起来,她摇着一把蒲扇走出了屋子,缓缓来到了天台。   乌云滚滚,微风四起,夜黑的可怕,夜静的可怕。   凉意袭来,李大妈很是舒服。她将蒲扇放在一旁,走向了衣架。在微风的吹拂下,单衣在衣架上翩翩起舞。   红色的长裙在一丁点的光下显得格外亮眼,这不是李大妈的衣服。作为一个中年妇女,这颜色实在是不适合。李大妈心想这应该是别人搭上来的衣服,因此也没有多想,看着暴雨随时都有可能降临,李大妈不由的加快了脚步。   突然,她的脚下一绊,她低头仔细辨认,才发现是一截已经熄灭了的蜡烛。   红彤彤的半截蜡烛粘在地上,这让她心里有些发虚,不由的想起了各种古怪的传说来。   她决定早早的收了衣服回家睡觉。   一件。   两件。   直到中间的那件红裙。   李大妈伸手拨开后面的那件衣服,回头要取那件红裙的时候,她看到了一颗人脑袋。   这颗脑袋的眼睛上翻,满眼皆是眼白。   在微风下,红裙飘动。   李大妈感觉自己的腿像是灌了铅一样难以移动,她呆呆的看着头颅,大气也不敢呼。她终于看清楚了面前的一幕,这哪里是什么一袭红裙,这是一个穿着红裙挂在了晾衣架上的女人。   天空中一道闪电,接着便是惊雷。   在短暂的光芒中,李大妈看到女尸的双手抬了起来。她的双手扭曲,死死的向前面伸着,像是要抓~住已经瘫坐在地上的李大妈。李大妈双眼一黑,这次她什么都看不到了。   江河也听到了这一声惊雷,他离开了已经被他折磨的精疲力竭的母猪,走到了窗边。   看样子龙城市要下一场大雨了。   一个星期之后,八月十一日,雨。   一个女人打着伞,看着在雨里不断奔跑的男人,她此刻生无可恋。   这个女人叫做水新兰,今年二十岁,是远处龙城大学的一名大二的学生,是一名网络小说作者,同时也是江河的房客。而此刻,房东给了她一个任务,那就是用秒表记录江河跑一圈的时间。   此刻的江河跑了过来。   “多少秒?”江河问。   “十五秒。”水新兰回答。   江河点点头,冲上二楼换了一件衣服下来,接着又走进了雨幕中。   片刻之后,江河又赶了回来:“多少秒。”   “三十二秒。”水新兰回答。   江河点点头又上了二楼,等他下来的时候,又是一身新衣服了。   水新兰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我说房东,你的衣服都是我洗的,你是不是存心和我过不去?”   江河停了下来:“首先,你用洗衣服这一项劳动换取了二百元的房租,龙城市大学里有专业的洗衣店,而且价格便宜,一件只要两元。我一天洗两件,三十天就是一百二十元,还剩下八十元,所以是你赚了我的八十元。况且严格来说,我一个月绝不会洗六十件衣服,加上时间因素,依旧是你稳赚不赔。”   水新兰看着江河认真的样子,终于败下阵来:“你继续,不过我就是好奇,你到底是在干什么。”   江河指了指天空,开口说道:“在降水量均定的情况下,我想弄明白,一个人如果在没有伞也不计划躲避雨水的前提下,在一段不长的距离中,究竟是跑着回来衣服上淋的雨水少呢,还是走回来淋的雨水少呢?”   闻言,水新兰的下巴差点没掉在地上:“好吧,房东你的爱好还挺高雅,科学需要你这样的精神,不过我想问问,你研究出一个什么结果没有。”   江河摇了摇头:“样本太少,而我们的时间间隔也太短,所以从目前来看,衣服上淋的雨水都是差不多的。不过样本增大的话,我想结果一定会在某一个节点出现巨大的差异。不说了,再等一会就不能保证降水量均定的前提了。”   说着,江河又跑到了雨中。   水新兰看着神经病一样的江河,心中不由的感慨,日猪的汉子果然厉害。   除了水新兰之外,周围的不少邻居也在家里看着江河的举动,江河二傻~子的举动无疑给这些人们增加了不少的乐趣。试想在一个下雨天,谁不想端着一杯咖啡,坐在窗边,看着雨中来回奔跑的二傻~子呢。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邻居们听到了警笛声自远而近。   江河停止了奔跑,他在雨中看着驶过来的警车,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出了这个警车的车牌号。于是江河知道了,这是王超的车。王超是开着警车来的,江河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认为,王超是来和自己谈公事,而不是来和自己“叙旧”的。   于是江河站在了门口,等着王超到来。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江河就住在这里,既然王超找到了这里,十有八~九便是掌握了自己的大部分信息。江河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认为,王超之所以回来,应该是要把自己抓回去审问的。   邻居们透过窗户,看着警车停在了江河家的门口,不由的在心中着急:坏喽,这小子还真走上强~奸别人母猪的道路了。   王超从警车中走了出来,他跺了跺脚,抖搂了下帽子上的雨水,站在了江河的面前。   “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王超看着湿漉漉的江河,忍不住问道。   江河撇撇嘴:“做了一些小实验。”   王超点了点头,不论江河做什么事情,王超都不会感到惊讶。   他看了看身旁的水新兰:“你女朋友?”   水新兰脸色一红:“什么啊,人家有男朋友了。”   江河正色道:“不是,她是我的房客。”   “房客?”王超挠着头。   江河说道:“没错,这栋房子是我的。可从你的话语中分析,你并不知道这一点。也就是说,你并没有掌握我的信息。那么反推,你就不是来抓我的。可如果你不是来抓我的,那你有什么事情呢?”   “你开着警车来的。”江河指着警车:“而不是在工作的情况下,你是不能够公车私用的。况且你还开着警笛,所以我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认为你是办公事的。可是你又不是来抓我的,以现在的信息来看……”   王超突然笑了起来:“那你可以猜一猜,我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江河看着王超,没有犹豫便开口说道:“你不抓我,但是办公事,我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认为你是来找我帮忙的,又发生了一件命案,所以你来找我对不对?”   王超却是摇了摇头:“这次你就猜错了,不是我要找你帮忙,而是另有其人。”   “别人?”江河问道。   王超这才正色说道:“江河,你想不想成为一名警察。”   听到了王超的话,江河心中莫名的生出了一种自己都不知道的异样感觉来,他曾经五次参加市里招警考试,却没有一次考上,直到自己因为年龄限制再也没有办法参加考试,于是便开始在家做起实验来。   可现在,王超竟然给了他这么一个机会。   “你能让我当警察?”江河问道。   王超摇了摇头:“我没有这么大的权力,但是有一个人有,记不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那个人。”   “那个能看透人心的人?”江河抢答:“他来到龙城市了?”   王超打开了车门,自己已经钻了进去:“没错,他要成立一个专案组,会从全国无数优秀的警察中挑选一些人成为其组员,如果你能通过的话,只要你没有前科,你就可以成为一名警察。”   “来么?”   王超问。   江河已经坐上了车了。   “开车。”   王超笑着。   车逐渐消失在了雨幕中。   专案组成立的准备工作进行了一个星期,当一切准备就绪后,局长突然递给了自己一张纸条,让自己一定要接到这个人。王超当时还不明白,究竟什么人会让大名鼎鼎的邵老如此重要。   可是看到了纸条上熟悉的名字之后,王超明白了。 第36章 队员选拔   省公安厅。   在公安部下发文件确定要以邵世林领头成立专案组之后,送到李部~长桌子上的档案就没有断过,这都是各地方推荐的人选名单。而在一个星期之前,李部~长下发了一份笔试考题,在收回来的试卷中,李部~长挑选出了成绩最好的前一百人。   在今天,这一百个人终于来到了省公安厅,准备参加面试。而在这一百人之中,江河占了一位。   雨天路滑,王超此刻依旧带着江河行驶在路上。   而通过了笔试的刑警们,此刻已经在一间大会议室里就坐了。   按照通知,面试应该已经进行了半个小时了,但是此刻,非但没有看到邵老,甚至连一个省厅的工作人员都没有看到。坐在会议室里参加面试的刑警们面面相觑,他们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这个考试迟迟不见开考。   “老师啊。”温局长看着坐在一旁喝了三杯茶水的邵老,忍不住问道:“今天不是选拔专案组的成员么,坐在会议室里的可的都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刑警。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呢,这都超过规定的时间有半个小时了。”   邵老拍了拍温局长的肩膀,开口说道:“考试已经开始了。”   “考试开始了?”温局长透过监控看着这一会议室里的刑警们。   一屋子的刑警此刻干什么的都有,有的人安安静静的坐在座位上,等着考试的开始,有的人则是干脆掏出手机来或玩游戏,或者是在记录着什么,也有一部分人在会议室里走动,似乎是在观察着什么。   总之会议室里的这些刑警们干什么的都有,而温局长可没有看出这叫做哪门子的考试。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看离着考试结束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但是邵老依旧没有出现。   “这有点傲慢吧。”一名刑警开口说道:让我们在这里等那么长时间。”   有人附和:“没错啊,我们也不是闲着没事做。”   也有人反驳:“等着吧,邵老破案的时候我们还没出生呢,怕邵老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耽搁了。”   也有人则是冷静的观察着众人。   而就在这个时候,会议室的前门被人推开了,所有人都看了过来,然而万众期待的邵老并没有出现在门口,出现在门口的是一名瘦弱男子。男人的头发湿漉漉的贴着头皮,身上的衣服被雨湿透了,鞋上裤子上全部都是泥点子。   造型奇特的江河顿时吸引了这票人的注意,他们都盯着江河窃窃私语。   这里需要说明,参加考试的刑警们一律没有穿着警服。由于不少人都是外地的,而不少城市都规定了警察除公事之外,严禁工服外出。尤其是对刑警来说,穿着一身制服实在是太扎眼了,有时对侦破案件反而会有负面作用。   其实对于老油条来说,他们从来都不愿意穿着警服,那些天天穿着警服的大多都是刚当上警察的小孩。而这分为两种情况:   对于一种人来说,警察只是一个工作而已,和修自行车的卖麻辣烫的没有什么区别。他们可不想把自己的命搭在这工作上,如果穿着警服,遇到了两帮混混打架,你穿着警服人人都看着你,那你管不管。不管,这份工作丢了,管,可能连命都丢了。他们也有老婆儿子,也是普通的人。   而对于另一种人来说,他们是真的热爱这一份职业,可穿着警服,那些罪犯自然躲得远远的,敌人在暗自己在明,这就失去了主动权。最好的刑警永远不会让你知道他是一名警察,而当你准备进行犯罪的时候,才发现他早已经盯住了你。   但会议室里的这些人即便是不穿警服,也都是干干净净,体体面面的,而这个江河看起来却是邋里邋遢的,众人实在是不愿意接触他。可虽然不愿意接触他,但众人对这个江河又很好奇。有不少的聪明人则是开始猜测,这个江河会不会就是考试的内容呢。   有些人知道每次专案组选拔人才的方式都是五花八门,根本没有逻辑可循,往往当你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就接到通知说自己被淘汰了。   江河与王超一同走进了会议室里,虽然王超知道自己的能力远远算不得优秀,但他还是想要试一试。   江河观察着整个会议室,他看到在会议室的一块白板上被人用大字写着:“专案组成员选拔考试,考试时间两点到三~点。”   现在已经是两点四十五分了,也就是说考试还有十五分钟就结束了。   江河注意到这些人根本没有试卷,邵老也没有出现。   “不是说考试么,怎么没有人监考?”王超左看右看。   江河没有回答王超的话,而是继续观察着。   考试已经开始了,但是白板上并没有明确考试题目。江河注意到大部分的人都无所事事,没有一点考试的氛围。江河的大脑分析出了一条推论,他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认为,考试已经开始了,而考试的题目,需要参加考试的人自己去寻找。   江河现在要做的就是寻找出考试题目到底是什么。   想要成为一名刑警,最重要的能力是什么呢?江河在思索着,他在用逆向思维来推理。   敏锐的观察能力,冷静的推理能力以及强大的学习能力。   刑警需要拥有比一般人更为敏锐的观察能力,能够在案发现场找到那些最细微却也可能是最重要的线索。刑警需要拥有冷静的推理能力,能从简单的一点推理出一条线索,再从这条线索获取更多的信息。而刑警也需要拥有强大的学习能力,犯人的职业五花八门,利用的手段也大相径庭,刑警需要在一边破案的过程中一边学习任何可能对破案有用的知识以及能力。   于是大脑给江河传递了一条最粗暴的执行策略:仔细的观察这间屋子里的一切。   而对于江河而言,观察便意味着铭记。   江河站在了会议室的最前方,这样他就能够将所有人的样貌衣着等等都记在心中。这些刑警高矮胖瘦都有,穿着的衣服也是五花八门,年龄有二十多岁的,也有四十岁的。   而在这些人之中,很快的,江河就锁定了一个人。   这个人年龄在三十岁左右,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此刻正不停的看着表。虽然在场的很多刑警都看表,但唯独这个人给江河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别人看表都是不经意的,不规律的,而这个人却好像是有强迫症一样,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拿出表来看一下,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做。   不和旁人聊天,不玩手机,同样也不睡觉。   江河仔细的看着这个人,准确的来说,江河是观察着这个人的鞋子。大家都是从雨水里走进来的,几乎所有人的鞋上都沾满了泥点子,大部分的人裤脚都是湿的,但是这个人不一样。他穿着一双白鞋,但是很干净,并且他的裤脚没有湿。   而这就是说,这个人是在雨还没有下之前就来到了这间会议室的。   雨是从早晨十点钟左右开始下的,而这间会议室是专门用来开大会的会议室,并不在省厅的楼中,而是远离省厅一段距离的单独小楼。在这一段距离之中,不论这个人怎么小心翼翼,都不可能让自己的鞋这么干净。   于是江河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认为,不论考试的题目是什么,一定和这个人脱不了关系。   江河抬起了头,他看到墙角几个摄像头的红点正一闪一闪的,这说明这些摄像头是在运行中的,也就是说,有人在看着会议室里的众多刑警。江河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认为,在场所有刑警的表现都会被坐在监控室里的人看在眼里。   这种摄像头没有收集声音的功能,也就是说,看监控的人听不到会议室里人们说话的声音。   行动,不论这道题的答案是什么,一定是用行动来完成的,而不会是靠语言。   那么会是什么样的行动呢?   江河一边推理着,一边看着那个人的举动。就在考试还有五分钟结束的时候,身穿黑衣服的那人站起了身子来。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要往门外走去。而他要出去,势必就会路过江河。   “干什么去。”   江河冷不丁的开口。   那人回头看了江河一眼,说道:“哦,去个卫生间。”   “我也想去。”江河说道。   “走。”黑衣服伸手推开了门,然后径直左转走去。   江河注意到了这个人在离开前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   “不知道在搞什么鬼,我在这里坐了四十分钟了。”江河说道。   “是啊。”黑衣服点了点头:“我比你坐的时间更长,可能是在耍我们。”   “你先去厕所。”江河停下了脚步。   黑衣服点了点头,没有理会江河。   而在短短的询问中,江河发现黑衣服的答案和自己的观察不符。首先门外并没有标注洗手间的位置,但是黑衣服却是径直往左走去,这说明黑衣服对这里比较熟悉。   其次,自己进门的时候,声音很响,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回头看向了自己,但是这个黑衣服没有看自己,否则他应该知道自己刚刚才进来十五分钟而已。   一个不停在看手表,不注意周围任何事情的人,江河的脑子中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他站在黑衣服之前离开的位置,回头去看,视线所及之处,是最角落里的一个垃圾桶,那个垃圾桶里满是垃圾,但却是生活垃圾。而在这个会议室里,出现卫生纸矿泉水瓶都很正常,可是出现零食包装甚至是快递外包装就很不正常了。   江河径直走了过去。   “考试时间快结束了。”温局长看着监控说道:“结果是什么?”   邵老放下了杯子:“看,已经有答案了。” 第37章 考试结束   “谁?”温局长还没有问明白,邵老已经走出了监控室。   而在会议室里,江河一个人蹲在角落的垃圾桶旁边。   这一举动让周围不少的刑警都看在了眼里,于是众人议论纷纷了起来。看着江河邋里邋遢的样子,和这个垃圾桶的气质还真是符合。甚至有人误会这个江河根本不是什么来参加考试的刑警,而是一个不知道怎么进来的翻垃圾桶的乞丐。   王超也不明白江河这到底是在干什么,面对不少刑警鹰隼般的目光,王超也觉得有些尴尬。   “你这是在干什么。”   王超开口问道。   江河却是没有理会王超,依旧在垃圾桶中翻找着什么东西。而就在王超都有些看不下去的时时候,江河拿出了一个正方形的盒子。这个盒子的规格不大,四四方方的看起来很是精致。当江河把正方形盒子拆开之后,就看到盒子里面有一张纸条。   白色的纸条上写着一行字:恭喜你成为了专案组的成员。   江河掏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刚好三~点钟。   江河看向了王超:“恭喜你成为了专案组的成员。”   “什么?”王超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众人也听到了江河的话,纷纷的围了上来。   “恭喜你成为了专案组的成员。”   江河还没有开口,这个时候,门外传来的声音。   众人又往门口看去,这才看到本该一个小时之前就来到的邵老姗姗来迟,出现在了门口,而这句话,就是邵老说的。众人见到邵老,不由的肃然起敬,纷纷敬礼。   江河拿着纸条,也看着朝自己走来的邵老。   邵老穿着一身普通的休闲装,走起路来不急不缓,两侧生风。看的出来邵老的身体很硬朗,腿脚算不得灵活但是也没有毛病。邵老的眼睛上戴着一副眼镜,从镜片上看,这是一幅老花镜。邵老此刻正在眯缝着眼,也在观察着江河。   “坐。”温局长跟在邵老的旁边,他双手虚空往下一挥,示意大家就坐。   刑警们纷纷落座。   邵老站在了江河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又面向大家说道:“其实从两点钟开始,考试就已经在进行了。不过我的考试和别人的都不一样,别人的考试会告诉你题目,但是我的考试需要你自己去寻找题目。”   众人哗然,不明白邵老再说什么。   邵老示意大家安静,这才解释:“其实在你们进来之前呢,我已经安排了一个人进来,不知道你们是否有印象,这个人身穿一身黑色的衣服,但是脚上却是穿着一双白鞋。这其实是很鲜明的一个装扮,但是你们都忽略了。”   “坐。”温局长搬来了一把椅子放在邵老的背后。   邵老轻微摇头,继续站着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想要进专案组,于是你们想好好的应对这次的考试,所以你们把所有的注意力都关注在了考试这件事上。我在监控中看的清楚,有三分之二的人自始自终没有全面的观察过这个会议室,没有观察过身边的到底是什么人。”   邵老的话音落下,刑警们又议论了起来,不少人对这一身黑衣服的人有点印象,但要是细想又记不起来。   邵老清了清嗓子:“剩下的三分之一是真正的聪明人,这些人自从进来,就在不停的观察着这个会议室,观察着这里的一桌一椅,你们虽然聪明,可也没有想到其实身边的人很有可能并不是来参加考试的,他就是考试本身。”   “我注意到了。”邵老用眼神看了看几个人,接着说道:“我注意到有几个人很不错,他们也观察到了这个人,但是他们没有轻举妄动,直到我身边这个人进来,你们把所有的注意又转移到了他的身上,怀疑他才是真正的考题。”   江河看了看邵老,很诚实:“我们一路经过了十个红绿灯,而且雨天路滑遇到了堵车,因此晚来了四十分钟。”   邵老笑了笑:“那个人其实就是省厅的清洁工,他被我临时找来分配了一项特殊的任务。他扮演的角色是一名恐怖分子,他在垃圾桶中放置了一枚炸弹,炸弹会在三~点爆炸,我让他准时在两点五十五分离开,差一分都不行。”   江河这个时候明白了,为什么这个人总看手表。整间会议室里并没有放置钟表,要想知道时间,必须要看自己的手表或者手机。而江河进来的时候距离考试结束只有十五分钟了,为了完成邵老交代的这个任务,为了能准时离开,他必须要时刻掌握精准的时间。   而在最后离开的时候,这名清洁工如释重负,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放置炸弹的位置,而这个时候,被江河发觉了垃圾桶里似乎有什么猫腻。终于,在考试快要结束的时候,江河找到了这一枚炸弹。   邵老看了看众人:“万幸的是盒子里就只有一张纸条,而不是真正的炸弹。作为一名刑警,走在任何地方都要具备敏锐的观察能力,都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而不能只拘泥于自己的一方小天地。你满不在乎的人,满不在乎的小事,都有可能会酿成一场严重的事故。”   “也就是说。”邵老看向了江河:“你们现在全死了。”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谁都没有想到邵老竟然会出这么刁钻的题目。   邵老继续说道:“而现实中的环境往往会比模拟的更复杂,嘈杂的人群,街上的汽车自行车,沿街叫卖的小贩,在路边玩耍的孩童,刮风或者下雨的天气,太冷或者太热的气温,这都会成为影响你观察的因素,都会让你在转瞬即逝的时间中错失发现一条重要线索的机会。”   “包括你。”邵老指了指江河:“按照我的推想,应该会有人早早的就猜出来,但是很可惜,你在最后一秒钟发现了炸弹,和你从来都没有发现炸弹,其实效果没有什么不同。”   邵老似乎是话中有话,他的意思很可能是江河也不算是通过了考试。   江河也在分析邵老话中的意思,如果按照实际情况来说,自己的确已经死亡了。   “不过呢。”邵老的话锋一转:“不过专案组总不能一个人也没有,所以呢,我会在你们三分之一的人中挑选出一些人来,没有整体观察过会议室的刑警就请先离开了。”   邵老说出了这话,倒是有十来个包括王超在内的爽快人径直离开了会议室,但是留下的却是大部分的人,而这明显和邵老之前所说的三分之一不相符。   “千万不要侥幸留下,因为我这双眼睛,可是看透了太多。”邵老也不看这些人,只是继续说道:“所以等我再抬起头来,我可不希望看到一个撒谎的人。”   邵老的声音不高,但却能清晰的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不知怎么,明明满是慈祥的口吻,可给人的压迫感就这么大呢。那些还打算留下来看看情况的刑警,在听到了邵老这句话之后,却是再也不敢停留了。   刹那间,会议室走了六十多个人,显得宽敞多了。   邵老抬抬头,很是满意的说道:“很好,技不如人可以明年来,可要是骗人,那你真的应该……”   “你小子没有观察过整间屋子吧?”邵老猛然间伸手指了指一个人。   只见这个人的个头比江河还要矮上一头,身高大概只有一米七左右,他看着邵老笑嘻嘻的,看上去给人一种这家伙还没有成年的感觉。   “观察了。”这名男警察说道。   “真观察了?”邵老脸色突然严肃了起来,拍着桌子质问道:“你真当我看不出来么?”   男警察赶忙敬了一礼:“真观察了。”   温局长这个时候说道:“你是那个部门的,为什么说谎,知道你面前站着的是谁么?”   “知道!”男警察回答。   “知道还不认错!”温局长此刻很是气愤:“你以为我们在监控中看不到么?立马滚出去,给我写一份报告!”   说着,邵老却是拦住了温局长:“不要这么凶,小同志犯错误可以,但是改了就好,我再问你,到底观察了没有。”   “观察了。”男警察斩钉截铁。   “扒了这身衣服,把他带出去。”邵老一脸严肃,挥一挥手。   温局长点了点头,大手一挥,门外进来了几名刑警,压着这名警察便走出了门外。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邵老看着男警察。   “毕胜辉。”男警察刚回答完,就被拽了出去,就这俩人高马大的警察,拖着毕胜辉就好像是拎着小鸡仔一样。   “我不希望出现第二个人。”邵老又低下了头。   而一阵骚~动后,教室就剩下几个人了。   邵老点了点头,看了看包括江河在内的几个人:“恭喜你们……”   可这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外面匆匆走进来了一名警察,他伏在温局长以及邵老的耳朵边嘀咕着什么,江河看到温局长以及邵老的眉头都凝固了。   而江河却是兴奋了起来,很明显,专案组还没有成立,案子就来了。   江河有百分之七十的概率认为,留下来的这些人,都已经入选了专案组。   可邵老接下来的话却是出乎了江河的意料:“江河跟我走,其余的人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说着,邵老便要带着江河往外走去。   邵老明明连“恭喜”二字都说出来了,可最后竟然告诉众人除了江河,其余人都淘汰了。这么骤然的落差让众人都有些难以接受。   其中一名刑警说道:“邵老,可这为什么啊!” 第38章 球中人头   邵老回头看了看,他的语气依然很慈祥:“按照计划呢,我会培训你们几个星期,再从中挑选出几名最适合的人选来加入专案组。但是呢,由于不可抗力,这次培训是不可能了,如果有机会,下次吧。”   说话间,几人就往外走。   那刑警嘀咕道:“虽说各省都有什么特案组,但是由您挑头的那可不是谁都能加入的,下次不知道又是几年之后了,而且,他怎么就能直接进入啊。”   另一名刑警也点了点头:“按照实际,不是您的准则么,他也淘汰了。”   这样带走江河的确是对别人来说有些不公平,倘若是别人,他们说不定也不抱怨了,可加入专案组的是一个看起来二傻~子一样的人,这就让他们有些受不了了。   摆了摆手,邵老让温局长先离开。   “这样。”邵老停下了脚步,轻轻的用手指敲着桌子:“我问一个问题,你们谁的答案最接近,谁就跟我走。”   “好。”众人点了点头。   邵老开口说道:“留下来的都是曾经整体观察过这个会议室的,那么我问你们,今天一共有多少人参加了考试。”   “一百零七人。”几个人快速抢答。   “没错。”邵老点了点头。   回答正确的一共三人,而其余的人都没有开口回答,江河也是这没有回答的人之一。   三人互相看了看对方,眼里满是神气。而看到邵老比较偏袒的江河也没有回答,这几个人更神气了。   “那穿白色上衣的一共有多少人。”   邵老的一句话让这三个人都傻眼了。   这些人都算是多了心眼的,他们记住了来参加的人数,这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可今天来的人穿着都是便衣,五花八门,什么颜色的衣服都有,他们可没有统计过到底有多少个人穿着白色的衣服。   “十件?”一人说道:“反正您说的最接近就成是吧?”   邵老点了点头。   “十五件。”   “那我猜十二件吧。”   邵老看了看江河:“说罢。”   江河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今天穿着白色衣服或者衣服大部分面积为白色的人一共有十七人。”   “走。”邵老大手一挥。   众人看着邵老带着江河走出了会议室,到最后,邵老也没有公布到底什么是正确答案。   一只脚踏出了门去,江河突然又折返了回来,他站在门口,开口:“这十七个穿着白色上衣的人中,有五件衣服是带着扣子的,有三件是带着拉锁的,剩下的九件是白色的t恤。”   说着,江河再次走出了会议室。   “真的假的,不是坑我们呢吧,这都能记得么?”   走在路上,江河说道:“从您的举动上看,我有百分之六十的概率认为我现在已经是一名专案组的成员了。”   邵老听着江河这颇有理科生般缜密的话语,不由的一笑:“不用百分之六十,百分之百。”   “那么我们遇到了什么案子。”江河开门见山。   邵老也不废话,两人一边往省厅大楼里面走,邵老一边说道:“就在刚才,接到了上西市公安局的邀请电话,说发生了一起离奇的案子,此刻温局长正在派人跟进,作为刚刚成立的专案组,这个案子将会是我们第一个接触到的案子。”   两人脚步匆匆,在雨中快速前进,别看邵老年纪大了,但是腿脚还真显不出老来。   一名刑警将二人接到了小会议室中,此刻省公安厅的几名领导已经坐了下来,邵老就坐,王超这才拿着一份文件讲述了这个案子:   事情发生在龙城市的邻市上西市安乡区,案发时间为八月十日。   八月十日下午两点钟左右,雨势稍停,久违的太阳从云朵中钻了出来,将光和热撒向了大地。此刻正值暑假,安乡区的几名小学生相约出完玩耍。在走出凤阳街之后,几名小学生看到了远处的绿化带上,有一颗被丢掉的旧足球。   玩心四起的小学生冲向了这颗足球,开始在街边追逐踢打起这颗足球来。根据几名小学生的口供,这颗足球踢起来的时候有些硌脚,而且足球偏重。不过他们认为是一颗破足球,所以没有多想。   几名小学生越玩越野,一会儿将球踹到了机动车道上,一会儿又一人开个大脚。   最终,在一名小学生的大脚之下,这颗足球径直飞进了一家礼品店,接下来便是“噼里啪啦”的东西破碎声音。几名小学生自知闯祸了,于是也不管那颗足球扭头就跑。   礼品店的老板是一名四十岁的中年大肚子男人,中午,他看小说《凶案现场》正入迷的时候,突然就感觉面前一个黑影一闪而过,吓了他一大跳,他平复心情这才看到是一颗足球飞了进来,径直砸在了他的货架上,把货架上的瓷杯,玩具等震落了一地。   他赶忙冲出门外破口大骂,却看到一群小学生的背影消失在了远处。   咒骂了几句之后,他自认倒霉回头收拾残局。   他看到了那颗罪魁祸首的足球,心里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将足球对准门外,用力一踹。   这一踹不得了,他只觉得自己脚指头都折断了,顿时躺在地上打滚。   而这颗足球被如此猛烈的一踢,也是顿时飞出了门外。足球高高的飞在天空,然后从中间裂开了一条缝隙来,紧接着,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从足球里面掉了出来。这个圆~滚滚的东西在地上弹落几次,竟然滚回了礼品店来,滚到了礼品店老板的身边。   从足球内部掉出来的东西根本不是什么球胆,而是一颗带着血的人头。   当礼品店老板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医院了。   当天下午两点半,警方接到了群众报案,说发现在一颗旧足球之中藏了一颗人头。   经过分析,当地警方认定这极有可能是一起杀人分尸案,这在上西市可属于大案,于是立即成立了调查组调查。但是在调查的过程中,警方遇到了困难。他们甚至不知道这名被残忍分尸并且头颅被装进了足球中的死者到底是谁,他们对比了失踪人口信息,发现此人并不在失踪人口之列。   而这颗足球出现的位置也很奇怪,监控录像并没有照到这颗足球是如何出现在绿化带的草丛里面的。这有两种可能,不是时间过去了太久,监控的记录已经删除了,那就是凶手躲过了监控,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这颗足球放在了绿化带中。   他们的线索在追查到那群小学生之后便断了。   经过了一晚上的思考之后,当地警方决定邀请专案组来解决这件案子。   目前人头还放在殡仪馆里,尚未经过解剖,所以还没有办法确定死因。   而除此之外,警方没有找到任何其余的线索。不过警方可以确定的一点是,那个绿化带绝对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目前掌握的信息便是如此。   “邵老,您怎么看。”一名领导开口说道。   邵老没有犹豫:“查。”   温局长点了点头:“我立马去通知上西市警方。”   王超看着这个案子,开口说道:“这个案子好像有些棘手啊,从目前看,就知道一个皮球里装了一颗人头而已,其余的一概不知道。死者的身份是什么,人是怎么死的,甚至第一案发现场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难。”   邵老说道:“难?有没有兴趣?”   “我?”王超指了指自己。   邵老点了点头。   “当然想去了。”王超有些腼腆:“只不过我在观察和推理方面……”   “江河你怎么看?”邵老看向了江河。   江河开口:“如果专案组要选拔的是最优秀的刑警,那么要求这名刑警在观察能力以及推理能力上都要名列前茅,按照我的经验来看,王超在这两点上并不能做到,如果从体格上来看,我和王超的体力都不好,都不及格。综合来说,王超能进专案组的概率在百分之十以下。”   在这么多领导的面前,江河的话没有丝毫的余地,一点也不委婉,可以说是在狠狠的打王超的脸。   王超表情阴晴不定,看得出来他很难堪,此刻的他恨不得自己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知道不知道。”邵老看着江河一脸冷漠的样子,开口说道:“如果不是王超在那份结案报告上特意提了很多次你的名字,我根本就不知道你是谁,你自然也不会加入专案组,他完全可以把功劳自己拿去,毕竟你甚至不是一名警察。”   江河点了点头,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的变化。   邵老明白了为什么在江河的档案上,那些邻居会说表姑奶养出了一个白眼狼了。   王超早就习惯了这一点,江河就是这样一个根本不懂人情世故的人,在这方面他就是一张白纸,王超真不知道这是江河的幸运还是江河的不幸。江河是在某些方面发着光的人,可他同样也是在某些方面让人感到很厌恶的人。   不过和江河短短相处的几天里,王超真觉得自己和他的差距不是一丁半点,专案组,是自己永远也不敢想的梦。   邵老叹口气:“我们马上出发,不过在出发之前,我们专案组有些寒酸了,我们还需要很多有其余能力的人,而现在亟须一名能够检查尸体的法~医。”   听到了这句话,江河却是说道:“我有一个人选。”   众人都惊讶的看着他。 第39章 解剖人头   江河才在这么多领导的面前否定了王超的刑侦才能,却又在下一刻提出了一个法~医人选,看起来这个江河确实对人情世故一窍不通,不过这一点在邵老看来其实是刑侦人员最需要具备的品质之一,那就是实事求是,不夸大也不贬低。   只有抱着这样的一种心态,才能不受外界的干扰,抽丝剥茧找到真~相。   “谁?”邵老问道。   江河开口回答:“龙城市公安局的法~医徐一曼。”   “就是那个和你们破了一个案子的?”邵老说道。   江河点了点头:“没错,我亲自看她解剖过一次尸体,在我的观察看来,徐一曼的水平很高,我有百分之七十的概率认为,徐一曼加入我们小组,一定会对我们的专案组有很大帮助。”   邵老看了看江河,也不言其他,扭头对着温局长说道:“既然是你的人,那你拿一份徐一曼的档案给我,现在她人在哪里,我们先去火车站,通知她一个小时之内赶到火车站。”   片刻,一名刑警便打印出了徐一曼的一份纸质资料。   邵老和江河上了一辆警车,赶往火车站。   与此同时,温局长的电话直接打在了徐一曼的手机里。   温局长下达了一个严肃的命令,一个小时之内必须赶到龙城市火车站。   徐一曼虽然当医生的时间不短,但毕竟刚当上法~医没有多长时间,猛然接到了温局长亲自打来的电话,徐一曼还是有些惊讶的。惊讶之余,徐一曼也在暗自揣测,大概是发生什么紧急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徐一曼随便披上了一件衣服,拿上家门钥匙就往外走。   车上。   邵老正看着一份档案。   徐一曼,女,三十岁,籍贯东兴市,现为龙城市公安局的一名法~医,之前是东兴市第一人民医院的一名外科大夫。一年前徐一曼因故辞去了人民医院医生一职,此后待业在家一年,之后,徐一曼进入了龙城市公安局做法~医,距离现在不到几个月的时间。   虽然徐一曼做法~医的时间不长,但是也当了五六年外科医生了,尸检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邵老看到了这份档案上的两个字——“因故”,而别看这只是纸上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但要深究其背后的原因来,可能就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了。而这份档案上没有写明,很大的可能性就是这个“因故”当事人保密了。   不过以邵老的头脑,他其实猜到了几分,但他也不会说出来。   当邵老等人赶到火车站的时候,徐一曼已经等了十分钟左右了。   “江河?”徐一曼看到江河和一名老人走了过来,忍不住问道:“江河,你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不,局长突然让我来这里。”   “恭喜你,你现在是专案组的成员了。”邵老远远的就对着徐一曼说道。   “专案组?邵老?”   专案组徐一曼自然知道,前一个星期徐一曼还听到局里的一些刑警参加了这个专案组选人的笔试,不过大部分都被刷下来了,可自己根本就没报名啊,而且自己是一名法~医啊,难道是有个和自己名字一样的徐一曼搞错了?   “搞错了吧。”徐一曼赶忙摇头:“我是法~医,不是刑警。”   邵老摆摆手:“没错,就是你。走吧,票都给你买好了。”   “去什么地方。”徐一曼问。   “上西市。”邵老说。   “干什么啊?”徐一曼又问。   邵老一笑:“带你看个有趣的。”   “所以说这就是你带我看的有趣的?”   徐一曼看着邵老,忍不住说道。   在火车上,徐一曼还以为自己能公款旅游了,结果刚下火车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呢,直接就被当地的警方拉到了殡仪馆来。接着,就有一人提着一小篮子走了过来,小篮子用白布盖着,当徐一曼满怀惊喜的揭开白布,却发现里面是一颗人头。   徐一曼早该想到,一下车就被拉到殡仪馆来,等待自己的究竟是什么。   邵老一边观察着这颗人头,一边说道:“尸检吧。”   “就一颗人头么?”徐一曼耸了耸肩。   邵老点头:“就这么一颗人头,其余的部位还没有找到。”   “好吧。”徐一曼说道:“要一起看的话穿好防护服,带好口罩手套。”   准备完毕。   “江河,抓~住这颗人头。”徐一曼开口说道。   江河按照徐一曼教的方法,抓~住了头颅下方的脖颈,而徐一曼则是开始给这颗头颅剃头。   徐一曼一边给这一颗头颅剃头,一边则是观察着这一颗头颅。直观上看,被害人应该是一名男性。不论是喉结还是颅骨的重量形状,都说明这是一颗男性的头颅。但是这颗头颅的头发比较长,此刻混着血迹黏在了额头甚至是眼睛上,让人不太好分辨这个人的样貌。   不过随着头发一缕一缕的落下,整颗头颅上的伤痕也就清晰的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由于江河把这颗人头正面对向了自己,所以他逐渐的看清楚了,这颗人头基本上可以用惨绝人寰来形容。   这颗人头的左眼已经找不到了,此刻是一个黑洞。而右眼的眼球往外鼓着,在眼球里面是一片淤血,像是得了红眼病。   而往下看,这颗人头的鼻梁骨是彻底断裂了,恐怕是粉碎性的骨折了,此刻鼻子俨然已经歪到了一边去。而最重要的是,这颗人头嘴里的牙几乎都掉光了,只剩下了后槽牙还在,门牙犬牙等不是已经脱落,就是只剩下了半颗。   除此之外,人头的左侧颧骨也凹进去了一大块。   而此刻,人头的头发也已经被剃光了。   徐一曼抱着这一颗人头在水龙头上冲了冲,这莫名的让江河有一种在洗水果的感觉。   徐一曼指着人头的脖子:“凶手从这名死者颈长肌处动手,将死者的头颅以及身体分割了开来。你们看割痕皮瓣,皮瓣参差不齐呈现锯齿状,而且皮瓣开口方向均为一侧,以皮瓣参差间隔来看,凶手分尸的工具应该是一把锯子。”   江河同样也观察着皮瓣,在听到了徐一曼说分尸工具是一把锯子之后,江河已经在脑子里将这把锯子的锯齿型号大小计算清楚了。但是信息量太少,江河也没有办法想象出这把锯子是什么模样。   这个时候,徐一曼开口说道:“从人头的伤痕来看,一种有生活痕迹,一种没有生活痕迹,这个很好理解,就是有的伤痕你看在皮肤下明显有尸斑淤血,这说明形成伤痕的时候他还活着,但是有些伤口却没有,这是因为血液凝固。”   说着,徐一曼指了指几处伤口:“你们看,这些钝伤皮下都有血块凝固,这些是生前的伤口。”   “而这些。”徐一曼又指了指其余的伤:“明显是死后留下来的。”   顿了顿,徐一曼说:“不过从总体上来看,这些伤都是一些钝伤,击打伤,并没有锐器伤。尤其是头骨附近,用手轻轻触碰会感觉到颅骨上似乎有了裂缝,但是从外面看并没有太大的伤痕。”   邵老看到徐一曼似乎有些疑惑,解释道:“这颗人头是在足球中被发现的,在发现这颗人头之前,足球里的人头被踢过来踢过去的,因此这么多的钝伤,恐怕都是被踢出来的。”   “这颗人头被装进了足球里?”徐一曼开口说道:“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案子。”   “足球呢。”江河问道。   站在一旁一直都没有说话的刑警队长这才赶忙将证物拿了过来。   徐一曼继续解剖这一颗头颅,而江河与邵老则是开始观察起这颗足球来。   标准的足球球皮由二十块五边形以及十二块六边形缝制而成,这个足球也是如此。但是江河却是发现了一点,那就是这足球比起运动员场上踢的足球要大一些,似乎和篮球大小一样。   此刻这颗足球球皮的几块已经脱落,江河仔细去观察依旧连接着的球皮。   江河看到,在每块球皮和另一块球皮的缝合处都是由九针缝合完毕的,但是在脱落处,针线却是几针的都有,而这就是说,凶手并没有注意到一颗标准的足球的针数标准,而且从缝合线的间隔来看,针脚并不均匀。   这让江河明白,凶手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也就是说,凶手在这件事情上并不细心。   邵老拿起了一块球皮来,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球皮里面还有什么东西,原来在球皮里的竟然是人头嘴里的牙齿。   邵老看了看这几颗牙齿,开口说道:“这个人曾经补过牙,看牙齿的位置一颗是下侧门牙往右的第二颗,另一颗则是上侧门牙往左的第三颗。江河,过来看看,我观察对了没有。”   听到了邵老的话,江河马上去观察,经过在脑子里的排序,江河第一时间认同了邵老的答案:“一点也没错。”   “不是查不清楚尸体的来源,没有人来认领么,去各医院诊所查一下这两颗牙曾经补牙的,我想应该能够查出来的。”邵老看了看上西市刑警队长李奇。   李奇点了点头:“立马派人去办。”   “江河,有什么发现没有。”邵老问道。   江河摇了摇头。   邵老笑了笑:“我有。” 第40章 毛绒玩具   “这一颗人头给我们的线索太少了,目前我还没有在大脑中形成一条是由这颗人头提供的高概率线索。”江河看着邵老,认真的说道。   邵老却是摇了摇头:“其实你看出来了,但是你没有运用到推理之中罢了。你也看出这颗足球比起市面上比赛用的那些足球大了一些,这其实很好推理,因为如果真的是赛场普通足球的话,是不太可能把那人头装进去的,所以他买了一颗比较大的足球。”   江河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没错,这一点我看了出来。按照我的经验来看,我有百分之白的概率认为这是一颗七号足球。”   “你看足球比赛?”邵老看了看江河。   江河摇了摇头:“之前我的姑奶奶爱看足球,她和我讲了很多关于足球的知识,所以我都记在了脑子里。足球型号从一开始一直到七,随着数字的变大,足球的直径也就越大,这是足球之中最大的型号,五号为成~人比赛赛场用球。”   邵老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所以我们现在已经有线索了,这个人是一个足球迷。”   江河却是摇了摇头:“我不明白。”   邵老解释道:“你想想看,很少有人会知道足球是分这些型号的,大部分人见的足球就是五号足球,你去买足球也很少会说自己要一个七号的。而能提出这这个要求的,一定对足球比较了解。而且既然七号足球和篮球差不多大,又不选择篮球,说明这个人喜欢足球远远超过篮球的。”   “特意购买过一个七号足球。”邵老说道:“全城去寻找这样的人。”   “明白。”李队长再次派人安排。   江河却是摇了摇头:“从理性的信息上分析感性的心理,我不认同这一点,信息应该推论出客观实在,而不是导向一个人的心理,人的心理是最复杂的,根本就不能够琢磨。”   邵老开口说道:“既然如此,你想不想和我赌一把。”   “赌什么?”江河问道。   “就赌凶手是不是足球迷。”邵老说道。   “赌注。”江河毫不犹豫。   “那就是案子结束之后请大家吃西瓜吧。”邵老说道。   江河点了点头:“好。不过你通过一个足球就说凶手是足球迷,我有百分之七十的概率认为你信息不足以你支撑起这一点来,所以有极大的可能是失败的。”   邵老却是摇了摇头:“看样子你很喜欢用数据和概率来说话,但你应该明白,人在做任何动作的时候都是其心里或者潜意识下达命令之后的举动,你以为是漫不经心的举动,实际上都是潜意识在操控着你,只要你能悟出这世界所有动作背后的人物心理,你就会发现这并不是玄学,而是实实在在的科学。”   徐一曼在一旁将二人的话听了清楚,她打断了二人的谈话:“刚才在你们观察讨论的时候,我认真的解剖了这颗头颅。根据前期的观察呢,我发现在将头颅的血迹洗干净之后,这一颗头颅面部肿~胀,脸部发绀。你们看尸斑,尸斑呈现紫红色,于是我切开了死者的头骨,确定死者为窒息死亡。”   “窒息死亡。”江河喃喃自语。   “没错。”徐一曼说道:“窒息死亡,目前收集到的血液我会让人去化验,看看是否血液中含有毒药或者迷~药。所以说在没有更多的信息之前,在没有找到其余的肢体之前,我也不好说到底是机械窒息还是非机械窒息。”   两人点了点头。   徐一曼又说道:“由于只有一个头颅,将眼睛里淤血清理掉之后,我从角膜浑浊的程度来看,角膜此刻已经变成完全浑浊,看不到瞳孔,将阿托品注射~入眼房之中,反应已经不呈现阳性。而咬肌肉,颈肌的尸僵已经彻底消失,也就是说,尸体死亡的时间应该超过了七十十二个小时。也就是说,大概整整三天三夜了。”   江河估算着时间,现在是八月十二日,三天前也就是八月九日的下午三~点钟。   这个时间距离孩子们看到足球的时间足足过去了一天一夜。   如果从时间上来推算,这么长的时间,凶手很有可能是上西市任何一个区的住户,不用一天一晚上的时间他就可以把尸体扔的到处都是。这个人能够将人头缝入足球中来抛尸,那么恐怕其余的肢体也藏的很隐蔽。   “没有人来认领?”邵老看着人头,询问旁边的李队长:“从样貌上看,死者的年龄并不大,应该是高中或者是大学生,确定没有接到这方面失踪的报案?”   “没有。”李队长说道:“我们也将照片发布出去了,但是还是没有人来认领。”   邵老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看骨骼年龄,应该也就是十八岁左右吧。”徐一曼补充道。   “拿着照片去各学校找。”邵老说道:“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个学生。”   就在邵老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就见殡仪馆匆匆走进一名刑警来:“找到肢体了。”   “找到其余的肢体了?”邵老问道:“在什么地方。”   刑警这才说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八月十二日,上午十点左右。   上西市中山区幸福小区花园,不少的老年人正在花园中散步锻炼,李大妈带着自己的小孙女~童童去花园玩。在路上,李大妈遇到了几个熟人,便让童童在一旁玩耍,自己则是和熟人聊天。童童一个人乱跑,在远处的杂草中发现了一个毛绒玩具。   这是一个中型的毛绒玩具,高度大概在五六十厘米左右,样子是可爱的熊大模样。童童爱不释手,抱着不停的把~玩。直到一个小时左右,李大妈带着童童回家,童童也把这个毛绒玩具带回了家。   李大妈回家做饭,也顾不得童童。   童童的爸妈回家之后,推门便闻到了一股臭味。这是一种很难形容的臭味,就好像是家里有什么东西馊了一样,又酸又臭,而且是一阵一阵的,时而可以闻到,时而又闻不到。   他们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臭味,直到童童抱着熊大的毛绒玩具跑了过来。童童的爸妈这才知道了臭味的来源,但这毛绒玩具并不是他们买给童童的。   童童这才说明是自己捡回来的,童童的爸妈让童童把这个玩具熊扔了,童童嚎啕大哭。   李大妈见状赶紧安慰,可能是里面的海绵棉花发臭了,洗洗就好。   但童童妈说捡来的太脏了,谁知道是不是什么得了病的人丢弃的,说着就要抢来扔掉。   童童奶奶见不得孩子哭,就说洗洗就好了。   两人你争我夺,就在这个时候,童童爸爸恼怒了:“吃饭呢,这东西这么臭,在饭上面拽过来拽过去,是觉得这饭没有味道,想要往里面加点佐料啊,都给我把手松开。”   说着,童童爸爸想将毛绒玩具使劲拽过来。   喀拉一声,这个毛绒玩具被从中间撕开了一条缝。   只听“啪嗒”一声,一个东西掉在了餐桌上。   当众人看清楚这个东西之后,差点没吓晕了过去。这毛绒玩具里哪里装的是棉花啊,这掉出来的分明就是一条人的胳膊!这条胳膊从肩膀处断开,小臂和大臂重叠着被人塞进了这个毛绒玩具的肚子里。   掉出来之后,手臂伸直,手掌心朝上,其余人还没松手,这只手倒是松了。   这只胳膊静静的躺在饭菜上,像是过年时讨要红包的动作。   一家人立马报了警,当地的派出所先赶到了现场,将这只胳膊带了回去。他们觉得这件案子可能和足球人头案有关,于是上报到了市局,看看这是否为同一件案子。   听完了这话,邵老和江河几乎是同时说到:“不用看了,并案侦查吧。”   这手法如出一辙,江河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认为这就是同一人做的。   只是这只找到了其余的一条手臂而已,还有其余的肢体没有找到。   江河开口说道:“这就是凶手抛尸的手段,他将尸体切成几块,然后分别塞入不同的东西里面,这些东西都是不会引起别人怀疑的东西,这样他就能够在别人都发现不了的情况下抛尸。”   “幸福小区和凤阳街离着远么?”江河开口问道。   李队长回答道:“这倒是挺远的,根本就不在一个区里,坐车怎么也得两个小时左右吧。”   听到了这话,邵老暗自摇头,开口说道:“这下不好办了,趁现在天还没有黑,你去通知你们局长,让底下所有的派出所都好好找找各小区,路边,垃圾堆里面能藏东西的地方,务必要把这个人所有的肢体都找回来。”   “明白!”李队长敬礼。   邵老看着江河徐一曼:“凶手有一天一夜的时间来分尸抛尸,如果凶手有交通工具的话,那么这么长的时间里,他可以把这些肢体扔到上西市任何一个角落去。”   “这样即便我们找到了所有的肢体,也没有办法确定凶手到底住在什么地方。”江河看了看两人。   三人都沉默着,但在三人的心中,都明白了一个事实:被害人肢体此刻可能藏在全市任何一个角落。 第41章 确定身份   这是一条右手胳膊,手臂上除了断口之外,再也没有其余的伤口。从断口处看,使用的工具是一致的,也就是说依旧是那一把手工锯子。徐一曼验过了dna之后,则是更加确定了两部分的肢体同属于一人。   江河仔细的观察着手掌,他在中指第一指节的位置发现了比较厚的胼胝。胼胝这种东西会随着时间的流失而慢慢的变小甚至消失,但是这只手中指的胼胝还是很明显的,这种胼胝是学生党特有的一种,主要是因为握笔写字太多。   看到了这一点,江河说道:“我有百分之七十的概率认为,死的这个人应该是一名高中生。比起大学生来,高中生平均五天用掉一根笔芯。另外,除了这里有胼胝外,其余的手指并没有,所以可以确定,他不会是一名学画画或者是设计的。”   邵老说道:“那就是说一个年龄在十八岁左右的高中生,那么说来这名学生快毕业了吧。”   一名十八岁的高中生,尸体被人切成了目前还无法确定的几块,被装在了各种不同的物体中抛尸。而这些肢体有可能散落在上西市的各个角落,寻找起来实在是大麻烦。   那天雨夜,凶手将死者肢体一块块的丢掉,没有人知道。   毛绒玩具也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几人仔细观察着毛绒玩具,此刻毛绒玩具上还有一些泥土的痕迹,看样子是在幸福小区的花园里沾上的,在毛绒熊的肚子部位,被人扯开了线。江河去观察,这线同样也是缝合皮球的线,而且手工活同样不怎么好,针脚很乱。   “足球,毛绒玩具。”邵老开口说道:“凶手的年龄一定不大!”   江河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明白。   邵老开口说道:“我还是那句话,所有人任何觉得自己随意的选择,其实潜意识里早就给你做出选择了,如果潜意识不能给你做出选择的话,那你十有八~九是得了选择困难症了……”   “同样走在路上,当看到一张若隐若现的红色纸张,成年人大多数都会认为可能是捡到钱了,可如果换成小孩子,那答案就多了去了。”邵老的话很高深:“而人的认知是没有办法超出自己的见识的,就好像没有见过火车的小孩,你说带他坐车,他第一反应绝对是汽车而不可能是火车。”   看着江河与徐一曼二人都有些懵懂,邵老只好说道:“原理我就不给你们讲了,总之,他的年龄一定在二十五岁以下,而死者是一名学生,那么凶手……”   这句话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暗示已经很明显了。   “这么大仇么?”徐一曼忍不住说道:“杀人之后从容不迫的分尸并且抛尸,这心里素质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仇杀?”邵老喃喃自语。   “有人来认尸了!”外面传来了李队长的声音。   “带进来!”邵老回应到。   片刻之后,走进来七八个人来,这些人男女老少都有,看穿着打扮也是各个行业的都有。为首的是一名四十多岁皮肤黝~黑的汉子,见到了几人,他有些怯懦:“这里,这里是认尸的地方么。”   徐一曼点了点头,看了看这位中年男人,扭头去取头颅,走到一半,徐一曼回头说道:“我真的不希望这是你们的孩子,不过我也希望你们能有心里准备。”   说着,徐一曼这才将人头拿了过来,在看到人头的那一瞬间,嚎啕声便传了出来,眼看人群中的一名中年妇女倒抽一口气便瞬间倒地,场面一时混乱无比。众人赶忙去搀扶,却发现妇女出气多进气少,眼看就要不行了。   江河说道:“徐一曼,你之前不是外科大夫么,你去看看怎么了。”   可听到了江河的话,徐一曼却是暗暗的往后退去,没有一点要伸出援手的意思。   邵老明显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有些惊讶。   此刻徐一曼的双眼死死的盯着地上的中年妇女,她的额头上竟然沁出了汗水来,她的胸~部不断快速的上下起伏,脸上的血管甚至都因为用力过猛而凸显了出来,她呼吸明显加快,双手紧紧的攥着拳头。   江河没有办法把中年妇女的晕倒和徐一曼的行为画上一个等号,因为这两条信息根本就没有办法结合,他不明白徐一曼怎么了:“徐一曼……”   邵老却是拉住了江河。邵老从徐一曼这些细微的动作上看出了徐一曼此刻的心情——恐惧,这都是人在恐惧的时候才会有的动作和表情。   徐一曼抱着一颗死人头都没有丝毫的畏惧,可是看到了这名中年妇女倒在自己的面前却是害怕成这个样子,邵老知道,这背后一定有什么故事。   “局里其他的法~医呢!”邵老开口到。   听到了骚乱,外面的刑警也都赶忙跑了进来,随之而来的自然还有局里的法~医,几名法~医立刻开始检查中年妇女的情况,不一会儿便将妇女抬了出去。   那些人也帮衬着走了出去,解剖室里便只有三人了。   邵老轻轻的拍着徐一曼的肩膀。   江河开口:“我不明白你在做什么,你是离着她最近的医生,我有百分之……”   邵老轻轻的堵住了江河的嘴:“我年轻的时候和你一样,总想要搞明白世界上的一切,丝毫不在乎这是否会对一个人造成伤害。可后来我逐渐的明白了,有时候真~相带来的只有痛苦而已,而这种无关紧要的真~相,其实一点也没有必要知道。”   江河听不懂邵老在说什么,但他还是闭上了嘴。   徐一曼也慢慢的缓了过来,邵老并没有询问徐一曼什么,而是往外面看去。   而几分钟之后,妇女才悠悠转醒,而邵老明白,找对人了。   为了怕尸体对妇女造成再次的伤害,此刻只有几个男人在解剖室里。   “你们认识这颗头颅?”江河问道。   那中年男人说道:“怎么,怎么就一颗头。”   江河耸耸肩:“目前我们只发现了一颗人头和右手胳膊。”   男人的手颤抖着,几次想开口说话都没有说出来,最后还是旁边的一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说出了死者的身份:   死者名叫宋右,是上西市安乡区第四中学的一名高三学生,准确的来说,宋右已经毕业了,暑假结束之后他将去另一座城市上大学,可谁能想到,就在暑假过去了三分之二的时候,宋右竟然被人残忍的杀害了。   宋右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平时在乡下务农,他们一辈子与人为善,从来没有仇家。   宋右在八月八号下午离开了家,说要到城里找同学玩,宋右的父母并没有在意,夏天正是农忙的时候。宋右的父母自小也没有多管过他,孩子大了就更加放宽了,孩子也算争气,虽然没考上什么重点大学,但至少以后不用跟着自己劳作务农了。   之后四天时间里,没有宋右的一点消息。之前宋右也会到城里找同学,最多玩两天就回家了,可是这次一去几天没有消息。三天后宋右的家人给宋右打电话,电话已经关机,让邻居发qq微信等也没有回应。   于是宋右的家人着急了,在今天报了警。   而刑警队技术科一直在比对尸体信息,正好接到了失踪人口,信息比对大概一致,于是让来认尸,果然便是宋右。   根据几人提供的信息,宋右父母二人是绝对没有仇家的,而且他们说宋右平时在家不怎么说话,是个和父母一样老实巴交的孩子,平常也不见他欺负别人,学习成绩不好不坏,他本人又能和谁结仇呢?   不过江河一向是不太相信从人嘴里说出的话的,他只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因为江河自己说谎就从来没有任何的表情,所以他认为人证是最没有说服力的。   江河曾经把自己知道的所有案子都进行了一个汇总,然后通过概率分析出了一套基准。   在江河所了解到的杀人分尸案子中,百分之五十的分尸是因为害怕警方发现尸体,分尸为了方便抛尸。百分之三十是因为凶手和被害人有仇,光是死亡不能抒发自己的恨意。百分之十八的人则是因为恐惧,将尸体分尸之后,便不是一个整体,只是一块块的肉,这样可以减少内心的恐惧。   还有百分之二,凶手认为杀人分尸是一门艺术,他们会把人皮剥下来做成家具,会把人体当作材料来雕刻,会把人体切成几千份的碎肉片。在这些人的眼中,杀人和绘画音乐美术没有区别,是另一种美。   此刻的江河还没有办法确定这个案子的凶手动机是什么,因为在这么多概率里,似乎从哪一种上来说,都是可以解释通的。目前的信息还是太少,江河需要更多的信息才能推断出一些线索来。   邵老了解情况之后,说道:“找到最后一个见到宋右的人,既然是出来找同学的,那么这个同学一定要找到。现在是暑假,学校还没有开学,李队长,立马联系安乡区第四中学,找到宋右的同学,去调查宋右四天前到底找的谁。”   说罢邵老安慰道:“现在说什么也无法安抚各位的悲伤,不过我保证这个案子会查清楚的。”   这个时候,宋右的父亲却是突然跪在了邵老的面前,他声泪俱下,操着一口浓重的乡音:“求求你们一定抓到凶手,我儿子死的太惨了……” 第42章 柜中尸体   李队长很快的联系到了第四中学的校长,得知了宋右在学校里的基本信息。宋右是这一届毕业的高中应届生,是高三328班的一名同学,宋右的班主任姓郭,是一名历史老师。   根据郭老师所讲,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宋右的话,那就是中等。宋右学习成绩不好不坏,偶尔也会打架闹事,不过性格相对来说比较内向,不太喜欢和别人说话交流。朋友不多不少,一般不会引人注目。   用郭老师的话说,那就是努力一把就能考上大学,放松一下就有可能与大学失之交臂的人。   郭老师并不觉得这样的孩子会和什么人结仇,而且仇恨大到要用这么一种方式来解决。但是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找到宋右去找了谁,谁是最后一个看到宋右的人。   这一点校长已经通知了328班的各科老师,他们会分别给328班以及其余班级的同学打电话,询问出这个同学到底是谁。   在八月十二日夜里十点钟的时候,这个同学被找到了。   此刻专案组的成员、李队长以及几名刑警队员正在他的家里。   这名同学叫做张家鹏,根据张家鹏所说,八月八日的傍晚宋右一个人来到了安乡区,在自己家里借宿了一晚之后,第二天他们醒来便直奔了网吧,在网吧玩到中午十一点十分,宋右接了一通电话,之后急匆匆的离开了网吧。   “你把时间记得这么清楚?”邵老看着这个孩子。   张家鹏言之凿凿:“确定,因为我们开的早场,可以一直玩到十二点。他网瘾不小,每次都会玩到电脑自动下机为止,但是那天他接了一个电话就急匆匆的走了,我拦都拦不住,我注意了一下时间,就是十一点十分。”   宋右是在八月九日下午三~点钟遇害的,而在十一点十分的时候,他接到了一个电话便匆匆离开,专案组的成员知道,这就是能找到到底谁是凶手的关键线索。   “知不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邵老询问。   张家鹏摇头,语气中带有一点气愤:“不知道,当时我就问他谁啊,干什么去,他只说和我没关系就走了,那样子狂拽酷炫的,好像我求他一样。”   江河看向了李队长,说道:“我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认为,这通电话与宋右的死……”   江河的“死”字没有说完整,邵老便说道:“失踪,和宋右的失踪有关。去查一下最后和宋右通话的人是谁。”   “宋右失踪了?”张家鹏问道。   邵老没有回答,只是问张家鹏拿到了宋右的手机号码。   询问了简单事项之后,专案组走出了张家鹏的家。张家鹏是否为凶手很好排除,去网吧查一下监控便可以知道,而邵老知道,一般的网吧大概在一个星期清除一次监控数据。   徐一曼问道:“为什么要说失踪呢?”   邵老看着徐一曼,开口解释:“宋右是因为一通电话离开的,那么说明对方是宋右的熟人,至少是认识的人,因此在接到电话之后,宋右才会匆匆离开。如果我们把已经确定宋右死亡的消息放出去的话,这个人或许会有防备。”   江河说道:“从凶手抛尸的隐蔽和能力上看,我有百分之七十的概率认为凶手不会使用自己名下的卡,这一条线索恐怕很难找到。”   就当江河说完之后,李队长走了过来:“好消息,我将这个号码发给了技术科,技术科很快查到了八月九日中午十一点五分打来的那通电话,登记这张电话卡的人名字叫做庄子明,当技术科对比庄子明的信息的时候,这才发现,这个庄子明也是安乡区第四中学的一名学生。”   徐一曼笑了起来:“打脸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邵老闻言,略微沉吟,扭头又走进了张家鹏的家里。   根据张家鹏以及郭老师的提供,庄子明的信息较为全面的出现在了专案组面前。   庄子明,男,上西市人,十七岁,高中毕业。   张家鹏与郭老师对庄子明的评价都不怎么样,用一句话来概括,庄子明就是来混一个高中文凭的,平时抽烟打架肆意逃课不学无术。庄子明的父母是搞贸易的,不算富商也是高收入家庭,庄子明入学的时候便是花了几万送进来的。   庄子明是班级里面的垫底,但是因为有钱也不吝啬,所有也有不少学生跟着他一起玩,他常年当着全校师生做检讨,也算是风云人物。但是宋右和庄子明并不属于同一类人,所以基本上没有什么交集,郭老师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怎么联系到一起的。   但是当警方给庄子明打电话的时候,庄子明的手机已经停机了。   这一反常的情况让邵老的心咯噔一下,以他敏锐的刑侦直觉来看,恐怕这个庄子明也遭遇什么事情了。   警方又给庄子明的父母打电话,这才得知庄子明的父母早就去外地一个多月了,恐怕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当警方说明庄子明可能失踪的时候,庄子明的父母不以为然。   庄父开口说道:“都多大的人了还管什么,一看就是不知道去什么地方玩了,难道还能死了啊。告诉他老师不用担心,上不上课的都无所谓,等我回来给他们一人送一万的超市购物卡,就这样啊,我这忙着呢。”   挂断了电话,回味着庄父的话语,众人很无语,这个庄父似乎还活在梦里,甚至连自己的儿子已经放暑假两个月了也不知道。   不过庄子明的父母不关心庄子明,专案组可不能放弃调查。   在询问了郭老师庄子明家庭住址之后,专案组和刑警队兵分两路。   专案组去庄子明家调查,而李队长则是去调查庄子明手机信号最后出现的地方。   车上,邵老开口说道:“宋右和庄子明都是一个班级的,现在宋右被人分尸,庄子明下落不明,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弯弯绕。”   “有可能是庄子明杀人么?”徐一曼一边开车一边说道:“庄子明有作案的时间,有作案的空间也有作案的场地,现在唯一不知道的就是庄子明是不是有作案的动机了。”   就目前的状况,江河还真不好反驳徐一曼的话。   一路无话,江河看着黑漆漆的天空发呆,天上的乌云越来越低,颇有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闷热的天气就好像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众人的脖子,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就连吹来的微风都带着热气,这样的天气,众人也有些无精打采的。   汽车开到了安乡区黄金海岸小区。   黄金海岸小区算是比较高档的小区了,除了高层之外,还有不少复式的户型,这些户型隔着高层比较远,价格自然也是比较昂贵。停车到了庄子明的家门口,几人上前按门铃,但是里面没有丝毫的反应。   江河打开手电筒绕着圈子观察着。   “看样子里面并没有人。”徐一曼绕到一楼落地窗处,透过拉着的窗帘试图看到屋子里面的情况。   但是屋子里黑乎乎的一片,此刻已经是半夜了,不知道庄子明是不是睡着了。   邵老说道:“我们去物业问问,看看监控就知道里面有没有人了。”   “不用看了。”这个时候,江河却是开口说道:“昨天上西市刚下了雨,将石头铺成的地面冲刷的很干净,你们看自己的脚底,你们走过的时候,在石头路上留下了脚印,而我观察过了,除了我们的脚印之外就只有一个人的脚印。”   说着,江河走到了正门,指着墙上的牛奶箱说道:“箱子里的牛奶是满着的,这说明户主没有出来取过,只有送牛奶的人来过。也就是说,他在雨停之前就离开了,而这个时间只会更早。庄子明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只是我现在还不知道,他到底去了什么地方。而且离开的时候,庄子明一定是很匆忙的。”   说着,江河走到了屋子的后面,他用手电筒照了照二楼,两人发现二楼的一扇窗户是开着的,此刻窗帘正随着微风在摆动。   “我们知道庄子明是一个人住的,也就是说这窗户一定是庄子明打开的。”江河开口说道:“如果下雨的话,他是会关上窗户的,那说明他走的时候没有下雨。上西市一连下了几天的大雨,所以从时间上来推算,我有百分之六十的概率认为,庄子明也是八月八号之前走的。”   邵老惊讶于江河只看了一圈之后就有了这样的推理,而从逻辑上来分析,这样的推理是没有问题的。   而宋右同样是八月八号离开的家,这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呢。   正在这个时候,邵老的手机响了起来。   接通之后才发现是李队长。   李队长:“邵老,技术部很快的就查明了庄子明拨打的最后一通电话的来源,经过追踪之后发现,手机最后一次的信号是从安乡区第四中学的教学楼里面发出来的,时间正是八月九号中午十一点十分,之后庄子明的电话卡再也没有拨通过其余电话。不过技术部门只能精确到一百米,于是我们来到了安乡区第四中学。”   “你们赶紧来吧。”李队长的声音有些焦急。   与此同时,天空中一亮,一道闪电划过夜空,惊雷轰隆隆的炸响,看样子要下雨了。   “怎么了?”邵老问道。   李队长开口说道:“在一间储物柜里,发现了一具早已经腐烂的尸体。” 第43章 高度腐烂   “好,我们马上过去。”邵老挂断了电话。   “怎么了?”江河问道。   邵老看了看一旁的徐一曼,说道:“你的工作到了,在安乡区第四中学的储物柜里,发现了一具尸体,李队长说那具尸体已经高度腐烂了,听李队长的语气,似乎尸体的样子好不到什么地方去。”   徐一曼的表情显得很是无所谓,她开口说道:“尸体没有什么样子好不好的,重点是,不同的尸体模样会告诉我们很多不同的信息,每一具尸体都是会说话的,这些尸体会告诉我们它是怎么死的,是被什么东西杀死的。”   说话间,众人已经来到了车里。   路上,瓢泼的大雨还是下了起来,轰隆隆的雷声不绝于耳。   三人很快来到了安乡区第四中学。   来到北门,从车上往外看去,四中黑漆漆的,教学楼没有一间亮着灯,如果一个人走在这偌大的校园里,恐怕也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不过此刻北门的人不少,那都是等着专案组到来的刑警和学校的领导。   几人撑了伞来,三人一边往案发现场去,校领导一边讲述大概的情况。   发现尸体的地方是专门放教学工具的杂物室,而这个杂物室是专门放生物教学工具的地方,例如细胞模型,标本,显微镜以及人体骨骼模型等等。有这间杂物室钥匙的人不少,生物老师每人都有一把,而各个班级里的生物课代表也有,这是为了方便教学随时取用。   因为生物杂物室不像化学实验室,里面没有什么有毒有害的物质,因此看管起来就不是那么严格。   而发现尸体的储物柜,便是之前放着人体骨骼的储物柜。由于为了让学生看清楚,所以这个骨骼做的比较大,身高也在一米八左右,所以这个储物柜也就很大。而这个储物柜里还有一些人体或者动物的标本,有些甚至还在福尔马林中泡着。   说话间,专案组成员已经来到了这一间杂物室。   杂物室里放着一盏强光灯,屋子里看的一清二楚。   此刻刑警队的技术人员已经赶到了现场,他们在现场拍照搜集指纹等等。   三人的鞋上都是雨水泥土,因此穿好干净的鞋套,带好手套口罩之后这才进入了杂物室。   江河一进来就打量着杂物室,听名字就知道,这里蛮杂乱的。屋子里面的确什么东西都有,摆放的位置也是杂乱无章,没有特意的整理。看样子同学们也是为了图方便,在用完之后,随手一放便离开了。   发现尸体的储物柜此刻在屋子的最深处,一共有三个这样的储物柜,此刻储物柜都被打开了,其中一个储物柜里,则是一具尸体,在储物柜的旁边,一具人体模型靠在墙壁上,看样子这具尸体占据了本属于它的位置。   这个模型看起来比尸体还要高大,也难怪这具尸体能够被藏到这储物柜里了。   在储物柜的前面,有一滩已经凝固了的血迹。   血迹呈现喷射状,一部分在地上,一部分则是在墙上,江河看去,最远的血迹甚至都飞到了天花板上。从喷射状的血迹上来看,血液应该是在一米高以上喷射~出来的。而江河也很明显的看到,血迹几乎是围绕着一个中心开始喷射~到各个地方去的。   江河走了过去,把自己当作是受害人,他站在一个点不停的上下蹲起,终于,他在微微弯着膝盖的时候找到了一个最精确的点。   这是距离储物柜一米远的位置。   江河虽然还没有看尸体,但是脑子中已经有了推论,他有百分之六十的概率认为,凶手猛击了死者的头部,而且就在他站着的这个位置。   而旁边的徐一曼不知道江河到底在干什么,她开口说道:“去一边发神经去,我要看看尸体。”   江河点了点头。   虽然知道了凶手大概的手法,但是还有很多细节江河不太明白。   江河也站在了徐一曼的旁边,和徐一曼查看着这一具尸体。   对于徐一曼来说,尸体她见得太多了,早已经没有了什么反应,而江河常年和死猪打交道,在他看来,世界上所有的生物都一样,人的尸体和猪的尸体没有什么区别,因此也倒是镇定自若。   而跟上去想要看看是否为自己学生的校长,他这辈子都没有见过尸体,他只是看了这么一眼,肚子里就开始翻江倒海,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他捂着自己的嘴往外狂奔,一出门就吐了一地。   一名刑警看着这名校长,安慰的说道:“这很正常,我刚看到尸体的时候,也没有忍住,吐的比你还多。”   这不能说校长的承受能力太弱,而是这具尸体的“杀伤力”太大了。   此刻天下大雨,害怕雨水淋进来,所以杂物室的窗户关的很严实,而整个屋子里的人又不少,使得空气本就不流通,又加上那么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那一股尸臭味直钻入校长的鼻子里,刺激着他的大脑。这种臭味比他之前闻过的任何臭味都臭,他原本以为之前学生恶作剧放在走廊上的鲱鱼罐头就够臭了,现在看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校长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幽幽的说道:“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这臭味还能上脑……”   而围在储物柜旁边的专案组三人,甚至连眉头都不皱,似乎根本闻不到似得。   而这具尸体不光是臭味逼人,在样子上也实在是不好看。   储物柜有一米八左右,前后空间也就三十厘米,左右空间在五十厘米,这是一个较为狭窄的空间,但放下一具尸体倒也是正好,反正不用考虑尸体在里面是否舒服。   不过此刻这具尸体已经挤满了这个空间。   左右六十厘米的距离,尸体已经完全占满,而上下还有一定的空间。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当李队长等人将储物柜打开的时候,尸体才不会从储物柜中掉出来。   邵老回头看了看李队长,从李队长铁青的脸色上,就能看出这家伙也是心有余悸。   李队长在众人观察尸体的时候,也开始讲起了自己是怎么发现尸体的:   几个小时前李队长和专案组成员分头行动,技术科很快就通过一定的手段,查出了最后一通电话拨出时,庄子明手机所在的位置。但是技术科人员只能精确到以一百米为半径的圆圈之中,剩下的就需要李队长自己去找。   通知了校长之后,李队长就带着人赶到了学校。   学校里面黑灯瞎火乌漆嘛黑,简直什么都看不到,学校里负责供电的工作人员还没有赶来,李队长性子又着急,跟着看门大~爷便带着队员在乌漆嘛黑的教学楼里面寻找信号的来源。当时李队长可并不知道这里面会有尸体,而是抱着寻找一部手机的心里来的。   一百米为半径的圆,范围说大也大说不大也不大,其主要难度在于,定位没有办法定出一个高度,因此并不知道是哪一个楼层传来的信号。为了加快速度,刑警队分头行动,在各个教室进行地毯式的寻找。   而李队长正负责这层楼的寻找。   李队长拿着钥匙,一间教室一间教室的去寻找。   这个时候天气闷热的厉害,李队长不时的用手擦汗,手电筒在长长的走廊里不停的晃动着,光点像是一只飞来飞去的虫子,学校里静悄悄的,偶尔传来的不知名的声音,都会在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楚。   四周漆黑无比,“咯咯”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黑暗的远处似乎没有尽头一样,一眼望不到边。   只有李队长一个人。   李队长就这样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走着,可当他开到一扇门的时候,却发现这扇门根本就没有上锁。   这一下,让李队长的心警觉了起来。   他轻轻的推开屋子,发现一个黑影子正靠在墙壁上一动不动,从轮廓上看,这明显就是一个人!   李队长没有轻举妄动,他将手电筒熄灭,仔细的观察,可那东西就是一动不动。李队长头上的汗越来越多,他终于沉不住气,用手电筒照去,这才发现是一具骷髅的模型。李队长推开门走了进去,安慰这都是自己吓唬自己。   他开始在杂物室里寻找手机,可丝毫没有什么线索。   就在这个时候,他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臭味。   李队长开始寻找起这臭味来,他发现臭味似乎来自于一个柜子。他没有多想,走到了柜子的面前,一股刺鼻的味道传了出来,让李队长确定了来源。储物柜没有上锁,只是用锁扣扣上了而已,他将锁扣打开,猛地一拉柜子,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一股浓重的臭味传来,让他不由的往后退了几步。   而这个时候,窗外亮起了一道闪电,将储物柜里的东西照的清清楚楚的,他看到了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被塞入了储物柜中,差点没吓的把手中的手电筒都掉在地上。   好在李队长这些年也看过不少尸体,这才渐渐的平复了心情,给邵老拨打了电话。   这得亏是李队长找到的,要是别人,在那种环境下,怕是已经尿了裤子了。 第44章 腐尸调查   不过李队长虽然没有被吓呆,但看清楚了尸体之后着实也是恶心了好一阵。   而此刻专案组的三人则是认真的观察着这具尸体。   这具尸体实在是让人的生理上有些不适,放眼看去,尸体所穿着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甚至很难分辨出他到底穿着的是什么。而因为腐败而膨~胀的尸体,衣服甚至已经被撑烂了,在衣服上,大量蠕动着的蛆虫由于没有了柜子的阻挡,正“扑簌簌”的落在地上。   不少的蛆虫在尸体上爬上爬下,翻滚蠕动,有一部分甚至扭成了一团,让人十分恶心。   而尸体膨~胀的厉害,就好像是一个瘦子猛地吃成了胖子的感觉,由于尸体的膨~胀,此刻已经牢牢的卡在了柜子里,因此众人只能看到尸体的正面。尸体的很大部分都呈现一种褐色,不少部分为深绿色。   尸体的脸部更是惨不忍睹,五官已经很难辨认。尸体的脸部肿~胀严重,五官甚至都挤压在了一起,他的眼球往外凸着,眼皮已经阻挡不了眼珠,看起来就好像在死死的盯着某一个人一样,实在是让人有些不寒而栗。尸体的嘴唇外翻,像是两条香肠一样挂在了嘴上。   在他的脸上,组织液和浑浊的血水正缓缓的往下~流着,那些蛆虫在他的耳朵里,鼻子里甚至是嘴里来回的钻进钻出,圆~滚滚的身子看样子是吃了不少的腐肉。   而尸体的头颅,在额头的上方,明显能够看到凹下去了一块。   也就是说,凶手是用某一种钝器工具狠狠的砸在了死者的头上。   尸体的胳膊,大~腿都肿~胀严重,此刻正卡在柜子左右两壁。仔细的去观察尸体的双手,发现有皮肤整块整块的脱落,呈现一种手套状,正掉在了一堆蛆虫之中。徐一曼此刻用一块布轻轻的将这手套状的皮肤托了起来,然后用镊子把上面一个个的蛆虫都弄掉。   尸体的胳膊虽然肿~胀,但并没有断裂的痕迹。   “装起来。”徐一曼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而旁边的一名刑警,则是表情扭曲的拿来了一个证物袋,将其装了进去,而就这样,这名刑警都有些干呕的症状,可见这有多么的让人生理不适。   徐一曼看了看这名刑警,开口说道:“小心点,别把这皮肤弄散了,这是这具尸体留给我们最后的信息。这没有什么可怕的,也没有什么恶心的。就好像我们每一个人一样,都会死,而你可不希望死后,别人连你的尸体都不敢处理……”   江河一边听着徐一曼的话,一边也看着这具尸体。   不过江河毕竟不是专业人士,他也是仅仅能够看出一丁点的结论来而已。江河主要看着的是尸体的肚子,由于尸体的膨~胀,他所穿着的衣服像是缩水了一样,露出了尸体大半个肚子来。   江河看到尸体肚子上的血管此刻清晰的映了出来,像是一张网画在了尸体上。   江河并不明白这一点,于是开口询问徐一曼:“这肚子上的网状血管是怎么回事?”   徐一曼此刻已经整体的观察过了尸体,他看着好学的江河,解释道:“这叫做腐败静脉网,我们都知道,人的身体里是有很多菌的,这些菌有好有坏,与人共生,有一种细菌叫做腐败细菌,人死之后,没有了免疫系统的控制,这些腐败细菌便疯狂的成长,产生气体。”   “而江河你所说的腐败静脉网则是由于大量的腐败气体使得体内压力增高,血液由于压力而流向体表,聚集在了表皮下的静脉血管中,而由于人死后没有办法为血液供氧,所以呈现这种深色。”   对于这种知识,徐一曼讲解的很细致。   江河点了点头。   徐一曼欣慰的看了江河一眼:“这些细菌会在人体内产生大量的腐败气体,这种气体呈现我们术语上的污绿色,就是有些发黑的绿色,就像这具尸体胳膊的绿色。”   说着,徐一曼指了指尸体上呈现污绿色的部位:“而腐败的时间变长,污绿色就越来越深,成为像现在一样的黑棕色甚至是黑色。而你们看尸体口鼻中有大量的血水,这一方面是因为头骨的骨折,一方面是因为器官溢血。”   众人顺着徐一曼的手指,看到了凹下去的头骨部位:“至于这一击到底是否为致命伤,由于我看不到尸体的背部,而且现在也没有办法检测是否中毒以及窒息,所以目前还不能下结论,只能把尸体弄出来之后到殡仪馆去解剖。”   说到了这里,众人不由的发愁了起来,尸体牢牢的卡在了柜子里,这要把尸体弄出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这尸体发臭厉害,上面又满是白色的蛆虫,操作难度又大又恶心。   徐一曼又开口说道:“不过从这具尸体上看,大概是能推断出一个死亡的时间的。”   “嗯?”江河开口问道:“什么时候?”   徐一曼一边在本子上写着什么,一边对着江河说:“现在是夏季,气温炎热,最近下了不少的雨,空气潮~湿,在这样的环境中,会加快尸体的腐烂过程。夏季腐败性绿斑出现的时间为十二个小时左右,但是你们看这具尸体身上的绿斑甚至甚至出现了棕黑色,这说明死者应该死了有三四天左右了。”   “同样的。”徐一曼继续说道:“腐败静脉网刚开始的颜色也较浅,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在逐渐的变深,而腐败静脉网最先形成于胸~部上侧,逐渐的往四周扩张,而你看,这明显的已经显露于下腹部,时间在三到四天。”   众人听着徐一曼的专业知识津津有味,甚至都不会去注意时而炸响的雷声。   徐一曼继续说道:“而我们把整体上的这种现象,就叫做腐败巨人观,顾名思义,他的脸肿~胀到恐怕他的亲生父母都认不出来的地步了。”   “但最重要的。”徐一曼拿镊子夹起了一只蛆虫来:“你们看。”   几名刑警赶忙往外躲去,但是江河凑了上去。   江河看到,这是一只大约在五毫米长的的白色蛆虫,此刻被徐一曼用夹子夹在镊子上,正不停的扭动着身子想要逃跑,江河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了一个疑问,这源自于江河小时候的经历,他问道:“为什么有的蛆有尾巴,而有的没有……”   徐一曼白了江河一眼,说道:“你能不能关注一下重点,就好像老虎有很多种,东北虎华南虎等等,苍蝇也有很多种,所以生出来的蛆也不同。我现在让你看的是蛆的长度,这能精确的告诉我们死者到底是什么时候死的。”   蛆对于普通人来说,那是看见一次就恶心一次的物种,但是对于法~医来说,却是她们很亲近的伙伴。   “夏季的尸体,通过蛆来判断尸体的死亡时间是一种重要的手段。苍蝇对尸臭很敏感,在死者死亡大概几分钟左右,苍蝇就能嗅到动物死亡的气息,在十分钟左右,各种不同种类的苍蝇就会赶到尸体上。”   “为什么有的苍蝇会在粪便里产卵,而不是在腐肉上产卵?”江河歪着脑袋又问道。   徐一曼有些无奈,她咬着牙:“这不是重点好么,就好像你喜欢吃肉,为什么还要吃素,因为吃不起行不行?因为买不到行不行?”   徐一曼气呼呼的:“在尸体上一个小时左右,这些苍蝇就会产卵。在气温适宜的尸体中,大概一个小时左右这些卵就会孵化成虫,开始出现蛆虫。”   “这些蛆虫大概在五天内长大成熟。”徐一曼依旧用镊子夹着这一只蛆虫:“也就是说,长到现在这么大,这些蛆虫就已经成熟了。但是你们仔细观察,在柜子中没有发现任何的蛹壳,这说明这些蛆都是一代蛆,所以死亡时间一定在四到五天之内。”   邵老脱口而出:“也就是说,在八月八日到八月九日都是有可能的。”   “没错。”徐一曼点了点头:“不过从蛆虫的成熟度看,八月九日是极有可能的。”   “也就是和宋右的死亡时间差不多。”江河认真的看着这具尸体,他想辨认一下尸体的模样,但很遗憾,这具尸体脸部肿~胀的根本无法辨认,用徐一曼的话说,恐怕他的亲生父母也看不出来了。   “有监控么?”邵老抬起头往上看了看。   校长回答道:“监控有是有,可这是放假,谁能想到会有人跑到这里来……”   “那就是没有喽?”邵老说道。   校长点了点头。   邵老说道:“那我们就很难知道凶手到底是谁了,不过我们是跟踪庄子明的电话到这里的,这具尸体会是庄子明么?”   校长远远的探着头往过看:“这个都成这模样了,实在是不好分辨啊。”   “罢了。”徐一曼说道:“回去查一下庄子明的指纹是否和网上的符合就好了,所以知道我为什么要把那脱落的皮肤捡起来了吧,那上面有清晰的指纹,对比一下就清楚了。现在,还是把这具尸体弄出来,弄到殡仪馆进行更深度的解剖才好。”   但徐一曼这句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是相当的困难了。 第45章 凶杀危机   “弄吧。”邵老点了点头。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怎么弄才合适。   这个时候,一名技术科人员走了过来,说道:“刚才我们在柜子上发现了一枚大拇指清晰的指纹,现在准备回去对比,看看此人是否有作案的前科。”   邵老眼睛一亮:“只找到了一枚?”   技术人员点了点头。   “去吧。”邵老说道。   人在接触东西的时候,势必会留下指纹,而在不同的材质上,指纹存在的时间也是不同的。就好比如果一个人用手指触碰了另一人的皮肤,这样的指纹搜集是很困难的事情,而如果这个人用手指触碰了塑料或者金属,指纹搜集就较为容易。   这是因为人在物体上留下的指纹是由汗水,胆固醇,油脂,蛋白质以及氨基酸组合而成的,而这些东西很难清晰的从人体皮肤上搜集。即便是在其余物体上,时间过去太久指纹便会消失。   但在指纹消失之前,用化学方法鉴定指纹中化学物质的比例,就知道这个指纹存在了多长时间。而在这种金属的柜子上,指纹存在一个星期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能知道指纹是什么时候留下的,就知道这是否和案子有关。   而这个指纹,很可能就是凶手留下的。   这是一个重大的线索,但是江河并不这样认为。   江河开口问道:“在毛绒玩具以及足球上,发现指纹了没有?”   技术科人员说道:“发现了,但是上面的指纹太杂乱,也就是说有很多人的指纹,很多重叠的指纹,这样的指纹收集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因为重叠部分太多,我们没有办法凭借一部分指纹找到这个人。但这次不一样,这是一枚清晰完整的指纹,而且,如果不是凶手,还有谁会留下这指纹呢?”   “李队长的指纹没有留下么?”江河问道。   技术科人员耸耸肩:“当然有了,你是头天当警察么?既然我们能够确定是李队长的指纹,那就是无效指纹,和案子没有关系,我们收集它干什么……”   “没有重叠么?”江河又问。   江河这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态度确实有些招人烦,不过技术科人员也知道这些人是邵老的人,而邵老之前就是以奇怪出名的,他手下的人要是不奇怪,那才是真奇怪了。   技术科人员有些无奈:“没有重叠,这枚指纹是在柜子的上端发现的,而李队长的指纹则是集中在柜子锁扣那里。也就是说,这枚指纹如果不是这个死者留下的话,那么极有可能就是凶手留下的。”   “指给我看。”江河开口说道。   技术科人员带着江河走到了一个柜子旁边,这并不是装着尸体的那个储物柜,而是装着尸体左边的储物柜,这个储物柜里装着一些福尔马林炮制的标本,此刻门是开着的。技术科人员将门关上,指了指大概在储物柜高度边缘的一个地方。   江河看着这个地方,高度在一米七八左右。   江河伸出了手指,在这指纹的地方来回比对。他左手五根手指试了一遍,右手五根手指试了一遍,在旁人看来,江河就好像是在面对着柜子跳广场舞一样。他时而翘~起屁~股,时而又踮起脚尖,时而又一手叉腰,看起来十分滑稽。   李队长和一些刑警看着江河,心中忍不住偷乐,但是邵老却是明白江河这是在干什么。   此刻的江河在进行案发现场的模拟,这是一种很高级的侦查手段。通过切身处地的模拟,才能够了解凶手到底是什么动作,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对于带入凶手的杀人情景有很大的帮助。   一想到这些,邵老就忍不住想到了二十年前自己的一个组员,那是一个不需要进行犯罪模拟的天才,只可惜……   邵老摇了摇头,将这些陈年往事都抛诸脑后,而是问道:“江河,模拟出什么结果了?”   江河没有理会邵老,他又做了几个动作之后,这才开始说道:“我刚才以凶手和死者的角度进行了模拟,但是我目前还没有办法进行一个高概率的推测,我没有办法知道,究竟是在一种什么情况下,这些人会做出在这地方留下指纹的动作,我们还需要更多的信息。”   “不过。”江河走到了门口:“看过现场之后,我有百分之六十的概率认为基本的杀人过程是这样。”   说着,江河拉过来了徐一曼,让徐一曼当这个被害人,而江河充当凶手。   模拟开始:   徐一曼推开了杂物室的门走了进来,她没有回头,一路走到了江河之前标定的死者受到攻击的位置。这个位置距离储物柜一米,这个时候,江河叫了徐一曼的名字。徐一曼从右侧回过头来,去看右侧门口的位置,而就在这个时候,江河凌空一挥,用手砸在了徐一曼的头上。   江河这一下可用了力气,虽然不会打伤徐一曼,但也是真疼。徐一曼自然不会想到江河跟自己来真的,吃痛之下,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前倾去。幸好旁边的一名刑警眼疾手快,这才拉住了徐一曼。   徐一曼愤怒的看着江河:“你疯了啊!”   可江河根本没有理会徐一曼,他抬着头看着天花板上的血迹。   江河打了一个响指,似乎不顾及徐一曼的疼痛:“就是这样了!这间杂物室在阴面,门在右侧。当死者进来之后,他径直走到了徐一曼刚才所站的位置,这个时候,他听到门口传来了动静,于是从右侧回头看。”   “这个时候,凶手用钝器击打在了死者的额头右上侧,死者头部顿时冒出鲜血。血液喷射而出,向门这边喷来,于是我们看到血液喷在了右侧墙壁以及地面上。更重要的是,由于打击,死者身子往前倾,右上侧的伤口使得他身子前倾的越厉害,血液喷射的就越高,因此我们在天花板上看到了血迹。”   徐一曼揉着头,说道:“下次你能不能和我说一声?知不知道差点疼死我?”   江河却是摇了摇头:“如果我事先告诉你,你下意识就会有躲避,或者手臂往上抬的阻挡反应。而我看到尸体手臂没有断裂的迹象,这说明死者和你一样,都是在很突然的情况下被打击的。”   邵老点了点头:“也就是说,死者进来时很可能认为屋子中并没有人,或者,死者认为这个人不可能杀人。”   江河点了点头,说道:“我有百分之七十的概率认为是前者。”   说着,江河又说道:“而且你们看地面,我们都是穿着脚套进来的,所以地面上没有我们的脚印,但是不仅没有我们的脚印,也没有其余人的脚印。可地上的血液让我们知道,凶手并没有处理过地面的痕迹。而这几天一直都在下雨,所以我认为,死者一定是在没有下雨之前来的,否则势必留下脚印。”   “而且。”江河看着尸体,认真说道:“我有百分之七十的概率认为他是晚上来的,首先他没有发现凶手。其次凶手的衣服上一定沾上了大量的血液,如果是白天,街上会有很多人发现。”   江河越说越兴奋:“但是我们知道,八月九号的晚上下着雨,结合死者死亡时间来看,大概在四到五天,也就是说,八月八号的晚上是最有可能的时间!”   “对么?”江河看着徐一曼,根本看不出徐一曼在生他的气。   徐一曼没有好脸色:“对啊,死者死亡时间在八月八号的晚上,符合尸体尸检结果,但具体的时间,还要解剖才能知道。”   “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认为,死者死亡时间就是八月八号不假了。”江河说道。   “那么那通电话是谁打的。”这个时候,弱弱的声音从旁边传了出来,这是李队长的声音:“根据宋右的手机显示,最后一通电话是庄子明打来的,而且时间是八月九号中午十一点十分,可如果庄子明在八月八号的晚上就死了的话,那电话……”   邵老和江河几乎是同时回答:“凶手!”   邵老突然变的有些焦急,他开口说道:“在我们来的路上,你们已经发现了尸体并且检查了屋子,那你们有没有找到庄子明的手机呢?”   李队长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几乎是把这个屋子翻过来了,但是始终没有找到庄子明的手机,不过我们一直都在监控着庄子明的手机,现在也没有发现庄子明的手机有开机的迹象,因此根本找不到这部手机在什么地方。”   邵老的双手握在一起不停的摩擦着,他开始在屋子里缓缓的踱步。邵老的眉头皱在了一起,嘴紧紧的抿着。众人从邵老的眼睛里,看到的是一丝疑惑以及焦急。而众人还不明白,邵老这到底是在担心什么。   大概一分钟左右,邵老左手为掌,右手为拳,狠狠的砸在了一起:“坏了,庄子明的手机根本就再也不会开机了,我们现在甚至还没有找到宋右全部的肢体,而宋右也是有手机的人,宋右的手机你们监控了么?”   说到了这里,李队长的脸色一白,他开口说道:“这个,这个我们真没有!”   邵老快速说道:“这根本就是调虎离山之计,坏了,我们应该把宋右死亡的消息通知出去的!凶手知道这个杂物室,一定对四中十分了解,而这个人十有八~九认识庄子明和宋右,那么这具储物柜里的尸体就一定是庄子明的。”   “只有凶手知道庄子明和宋右死了,而其余的同学可一概不知,凶手恐怕在寻找下一个目标了!” 第46章 死亡电话   邵老站在了窗边,瓢泼的大雨打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除了杂物室被强光灯照的瓦亮之外,整个四中校园内漆黑一片。而在那不知名的黑暗角落里,邵老知道,或许那个凶手就藏在那里,露出了爪牙,等着下一个被害人的来到。   李队长开口说道:“我们离开张家鹏的家到现在只过去了几个小时,就算别人不知道宋右和庄子明已经死了,也不太会发生什么事情吧,毕竟我们不知道凶手为什么杀人,也不知道凶手是否认识庄子明和宋右,这具尸体还没有尸检,不一定就是庄子明吧……”   邵老回过了头,眼睛里却是充满了坚定,他开口说道:“现在我们没有办法确定,这短短几个小时之中凶手是否会行动,但是我们的工作,就需要把风险控制到最小。那么现在要做的事情,首先把尸体带回去进行尸检,确定死者的身份,同时去监控宋右的手机。”   李队长点了点头,立马吩咐下面的刑警去做。   “最后一点。”邵老看了看校方领导:“我基本可以确定这就是庄子明的尸体,庄子明和宋右是一个班的,以这样一种关系进行推理的话,如果还有下一名死者,这恐怕也是一个班级里面的,立刻通知328班所有同学,我要知道他们没有事情。”   校长点了点头,说道:“之前我们找人的时候,已经给不少同学打了电话,那些人都还在家,还有一部分人没有打。”   邵老摇了摇头:“重新拨打一边,并且让他们最近要小心一点,等我们抓到凶手之后再说。”   校长闻言,立刻去打电话操办了。   而现在的任务就是,如何把尸体弄出来。   弄一具腐尸并不是容易的事情,充满了臭味气体的尸体就好像是一个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气球一样,而尸体一旦爆炸,那么肚子里的内脏就会全部飞出来,到时候满屋子的内脏,那可就更麻烦了。   徐一曼看了看储物柜,思索了片刻之后,开口说道:“现在尸体已经牢牢的卡在了柜子里,如果愣是要把尸体弄出来的话,很容易会让尸体发生爆炸,最好的办法就是连柜子一起弄到解剖室,然后在解剖室由我来操作解剖。”   这几乎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李队长上前将柜子的门关上,然后开口说道:“你们几个过来把柜子搬下去,我把车开到门口。”   几个刑警面面相觑,他们都知道柜子里面装的是一具严重散发着臭气的尸体,而且这储物柜的密封情况并不怎么好,否则苍蝇也就飞不进去了,难保不会有蛆虫从柜子里爬出来,想想那个画面都觉得实在是有些恶心。   李队长看出了几个人的顾虑,开口说道:“搬个柜子又不是让你们尸检,专案组是来帮我们破案的,如果案子破不了,你们脸上有光么?总不能让一位老人家,一位女孩子,还有……”   思索了半天,李队长看着江河说道:“这么瘦弱的一名警察来搬吧,快行动。”   众人这才开始行动。   几名刑警将储物柜抬了起来,看样子也是蛮重的。   邵老提醒道:“小心一点,储物柜的锁子是活扣,很容易在颠簸中跳开。”   而杂物室里面已经没有有用的线索了,在和校长简单的商量之后,专案组与刑警队离开。四五名刑警则是搬着储物柜往下走,这个时候李队长已经开来了特用警车,后箱打开,可以直接将储物柜装进去。   “我说一二三。”一名刑警开口说道:“咱们一起来。”   众人点了点头。   可就在众人要把储物柜搬上去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外面还下着瓢泼的大雨,大厅的大理石地面上已经湿漉漉的一片,大理石遇到水,那湿~滑的程度可以想象。抬着一角的刑警脚下一滑,身子就往旁边倒去。而前端的刑警已经上了车,手里不均,储物柜顿时磕在了汽车边缘。   而储物柜的活扣在这撞击之下崩开了,柜门被弹开。   “我靠。”徐一曼发出了一声惊呼。   撞击传到在尸体的身上,猛烈的撞击让尸体里的气体四撞,终于尸体的皮肉承受不住强大的气压,就听“噗”的一声,尸体不负众望的终于爆炸了。虽然外面的空气好了不少,但是这一瞬间,一股强大的臭味还是传了出来。   其余人由于走在后面,倒也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但是抬着柜子的几人就遭殃了。   尸体的肚子瞬间炸开,里面的各种内脏都喷了出来,肠子都耷~拉了出来,各种内脏更是成了小块,飞到了各种各样的地方,而瞬间,这些细碎的内脏就被大雨冲刷干净了。而站在柜子旁边的这几名刑警,身上全部都是内脏的肉沫以及尸体中的血水组织液,看起来十分的恶心。   邵老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下也不用小心了。”   徐一曼走了过来,看到了面前的场景,说道:“好吧,还是爆炸了。”   爆炸之后的尸体明显的缩小了很多,再也不是大肚子了。   徐一曼对几名刑警说道:“反正你们身上也都那样了,把尸体拉出来,放到装尸袋里面去吧。”   几名刑警队员强忍着恶心,将尸体装到了装尸袋里面去。   李队长说道:“去雨里面冲一冲吧,这味道也太大了。”   就在这个时候,江河却是走到了一处地方,蹲下~身子捡起了一个东西,这是一张很小的卡片,如果不是江河有很强的观察力的话,这喷出来的东西很可能就被众人所忽略了。不过眼尖的江河看到在黑暗中,一个白色的东西一闪而过,他根据物体在空中的抛物线判断,果然找到了这个东西。   这是一张极小的白色卡片,当江河捡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这是一张手机卡。   这张手机卡也是味道难闻,上面还有一些不知名的粘~液,江河在雨水中冲了冲,这才开口说道:“刚才爆炸的时候,从尸体的肚子里飞出了一张手机卡来。”   “什么东西?”邵老听到了江河的话,几步走了过来。   “手机卡。”江河说道。   邵老仔细的观察着这张手机卡,手机卡此刻还算完好,但是芯片不知道是否还能使用。   邵老说道:“庄子明的手机最后一次发出信号就是在这里,这张手机卡很可能是庄子明的,现在赶快回去,查一下这究竟是谁的电话卡。”   专案组刑警队没有犹豫,立刻赶回市公安局。   这个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钟了。   徐一曼到解剖室去解剖尸体,而其余人则是等着技术科对手机卡的鉴定。   很快,由于现在的手机卡都已经实名制,通过手机卡上的信息,很快的就找到了办理手机卡的身份证是谁,这个人果然就是庄子明,这的确是庄子明的手机号码。但是由于手机卡在胃液中泡了太长的时间,已经不能用了。技术科已经和运营商沟通后,会有一张新的手机卡送来,如果凶手拨打这个号码的话,是能够找到源头的。   不过通话记录很快就查出来了,在过去的几天时间里,庄子明的手机就只和一个人联系过而已,这个人就是宋右,而且两个人的联系很频繁,几乎一段时间便是一个电话,但是通话的内容是没有办法知道的。   “宋右的手机开机了!”一个人突然喊了起来:“宋右的电话开机了。”   “定位!”邵老赶忙开口说道:“把地址定位出来,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凶手!”   “明白。”技术科人员说道。   “宋右的手机在通话!”那人又说道。   邵老说道:“能知道通话内容么?”   “我们还在跟进,之前没有监听,现在需要一段时间……”那人说道。   “多长时间?”邵老问道。   “几分钟……”那人说话很没有底气。   “恐怕到时候就已经通话完毕了。”邵老心中回到。   但就在这个时候,技术科刑警队员的电脑却是都黑屏了,众人一瞬间还以为是停电了,但电灯还明晃晃的亮着,众人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所有黑屏的电脑上出现了一段正在不停跳动的音频。   声音很快的传了出来,多个电脑同时放这一段声音,让这声音感觉虚无缥缈的。   “怎么了?”江河不懂这些,他问道。   “可能有有黑客了!”一名刑警回答。   “这个时候?”邵老一砸桌子。   “不对,仔细听!”江河听出了音频中的一些端倪。   “关掉所有电脑,留下我面前的这台。”邵老当机立断。   那声音清晰了起来,众人听去,这应该是雨水“哗啦啦”的声音,而这个时候,一个人开口说道:“宋右?你在什么地方,我在这里等了你一段时间了,黑漆马虎的吓死我了,庄子明给你的东西带来了没有,喂,宋右?”   这个人就是和“宋右”通话的人,而宋右已经死亡了,那么拿着宋右手机的这个人,就是凶手!   此人还在喊着宋右的名字,但是凶手却一直没有回答。   直到此人突然的尖叫了起来,接着就是手机掉落在地面的声音,一切变的嘈杂了起来,雨水“哗啦啦”的声音实在太大,背景听起来一片模糊,而隐约能够听到一个人断断续续的喊声:   “你,你……那件事情跟我们没有关系……你不要过来,鬼啊,你不要过来,我没有……走开啊,走开啊,救命,救命!”   接着又是一片嘈杂。 第47章 红衣魅影   接下来便是嘈杂的一片,什么都听不到了。   音频到这里就结束了,但是电脑依旧黑着,突然,一幅地图出现在了电脑屏幕上,一个红点开始不停的闪烁着。   “这什么意思?”几名技术人员有些搞不懂。   但江河与邵老却是看出了其中的含义:“位置!”   这位置在大槐树街,这是一条老街,周围是一片拆迁户,晚上几乎没有什么人会在那里出现。而凶手把这个人约到那里的意图就很明显了,这一定是凶手的下一个目标了。而且这个坐标位置似乎很精确,就是公安局里的技术科人员也做不到这一点。   邵老心中虽然有很多疑问,但现在事关一个人的生死,邵老也想不了那么多。   他急忙开口安排任务:“你们坐在这里,通知附近的派出所民警赶往现场调查,查出和凶手通话的这个人是谁。”   接着,他带着江河往外走:“李队长,立刻带一些人跟我们去大槐树街。”   “明白。”李队长回答道。   车上,李队长不停的看着自己的手表,公安局到大槐树街,至少也要两个小时的时间,到时候凶手早就跑了,只希望附近的派出所民警能够顺利的找到凶手。此刻的李队长多么希望时针指向的“二”,能够回到“十二”。   如果是那样的话,李队长就能够阻止一起谋杀。   指针指向十二点,也就是两个小时之前,那个时候的专案组以及刑警队还在杂物室里调查尸体。   可与此同时,一个人接到了一通电话。   石文山是安乡区第四中学一名328班的学生,作为一名学习成绩垫底的同学来说,他感觉自己的人生很失败。学习不好是因为他根本不好好学习,这让他心中多多少少有一种莫名的感觉,那就是自己只要努力,就可以学好。   可在这件事情上,石文山没有办法给自己找理由。   石文山的梦想是成为一个万众瞩目的人,万众瞩目在石文山的眼中算是一个中性词语,因为他并不是希望通过学习让大家都对他刮目相看,他是希望自己能成为一名像庄子明那样的小混混。   每每看到庄子明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前宣读检讨时那玩世不恭的样子,石文山就希望站在台上的是自己。当一名混混没有什么不好的,老师学生不敢惹,甚至还有不少的小太妹投怀送抱,那岂不美哉。   于是石文山成了庄子明的忠实粉丝,他处处都在默默的学习着庄子明的样子。   可生活的惨痛教训让石文山明白,这个世界各行各业那都是需要天赋的,当小混混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情。   庄子明经常会随便从路上抓一名同学,逼着这名同学叫自己爸爸,而大多数的人迫于庄子明的“名声”,都会服软。   于是石文山也开始了自己的学习。   但石文山还不敢拿高中同学练手,因为动起手来石文山不觉得自己能打过他们。于是石文山决定从小孩子身上抓起,那天石文山专门请了一下午的假,来到了一所小学门口,他在等着小学生放学。   铃声响起,小学生像是脱了缰的野马一样涌~出了校门。   石文山站在远处观察着这些小学生,他在心中默默的盘算:   不行,这个有家长接送。这个也不行,小学生怎么长那么高那么壮,这个不好吧,这些人好像是走一块的。   就在石文山考虑要不要从一名女小学生下手的时候,一个瘦弱的小学生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石文山当机立断走了上去。   他拉住了小学生的胳膊,用一副自认为很拽的样子说道:“叫爸爸。”   小学生扭过了头来:“什么啊?”   石文山冷冷的说:“叫爸爸,要不然就打你。”   当天晚上回到家的时候,石文山的衣服上都是脚印。在掏出了五十元之后,那些小学生终于停止了对他的殴打,放他离开了。   石文山消停了很长一段时间,但他仍然在默默的观察着庄子明是如何装逼的,他相信只要自己勤奋好学,总有一天,自己也能装出一个绝顶好逼来。   而终于,他和庄子明产生了交集,那件事情结束之后,石文山担心了好一阵子,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他也逐渐的自信了起来。   石文山觉得自己有胆量再去找一次小学生的麻烦了,不过现在他要去一个地方。   司机说什么都不肯将石文山送到大槐树街,那里因为拆迁是一片废墟,大半夜去一片废墟的人看起来可不像是什么好人,石文山付过钱之后感觉良好,自己身上的气场已经能够震慑到成年人了。   石文山看了看手表,此刻是夜里接近两点了,不过他的时间很宽裕,他和父母说了今天要在同学家过夜,他并不着急。   顺着漆黑的老街往深处走,街外那灯火通明的街道逐渐的远离了自己,就好像是走到了另一个世界一样。两侧都是高高的建筑,一个个破烂不堪,门窗敞开。石文山看着那空洞,黑洞~洞的什么都没有。   他撑着一把伞,听着雨水打在雨伞上的声音。   “噼啪,劈啪。”   被风吹动的木屋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像是在石文山的耳边低语。偶尔一声划破天际的闪电,让四周猛地明亮起来,片刻又恢复了黑暗。身后街道的灯光,已经像是一个小点一样远远的看不清楚,石文山彻底的被黑夜包围了。   老槐树街,顾名思义便是以一棵巨大的老槐树而命名的,政府由于要不要牵走这棵大槐树起了争执,规划图一直没有下来,这片废墟也存在了一段时间了。在闪电的照耀下,远处的那棵大槐树就好像是一个巨人一样。   那伸出来的枝桠就好像延伸的手臂一样,那巨大的躯干就是巨人的肚子,而那一个个的树洞,就好像是巨人的身子上长满了眼睛一样,看起来十分的诡异。   而石文山和宋右便约在了大槐树右侧的房子里。   石文山的脚步越来越慢,他像是一个迷失在黑暗中的孩子一样,虽然和外面繁华的大都市就隔着一条街而已,但是石文山感觉越来越寒冷,越来越恐惧。   石文山总觉得在黑暗的角落里,有什么东西在看着自己。   这种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感觉实在是太吓人了,他掏出了手机,拨通了宋右的手机号码:“宋右?你在什么地方,我在这里等了你一段时间了,黑漆马虎的吓死我了,庄子明给你的东西带来了没有,喂,宋右?”   但是并没有人说话。   石文山觉得是不是雨天的信号不好,他一边往屋子里走,一边继续喊着宋右的名字。   说话间,石文山已经来到了约定好的位置。   他将伞收了起来,站在了黑漆漆的屋子里,他继续喊着宋右的名字,没有人回答。   四周狂风不断,雨水倾盆而下,对方依旧不开口。   石文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他看着外面一片漆黑,只想赶快离开这个压抑的地方。   突然,石文山只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那是一种让人发毛的感觉,让他浑身都不自在。他缓缓的扭过头去,他看到了一袭红裙。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不敢相信他看到了她。   手机掉在了地上,石文山呆呆的看着这个人,不,准确的来说,这似乎不是一个人。   一袭红衣慢慢的靠近,石文山瘫倒在地,他说道:“你,你,怎么可能是你,那件事情跟我们没有关系,冤有头债有主啊,你不要过来,鬼啊,你不要过来,我没有要害死你的意思,走开啊,救命啊,救命!”   但是石文山的话语没有让红衣停下来,黑暗中,石文山只看到这个披头散发,这个穿着一身红裙子,满身都是血迹的女鬼逐渐的靠近了自己。   石文山在脑海中想起了很多事情,他知道那天在车库里,自己不应该那样做,可是一切都晚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他瘫软在地,浑身没有一点力气,想逃甚至都逃不掉了。女鬼慢慢的接近了他,她的头颅和石文山贴的很近。   一道闪电闪过,四周亮了起来,石文山看清楚了她的脸,惨白而愤怒的脸。   一切都太晚了。   “太晚了。”派出所的民警对刚刚赶到的专案组成员以及李队长等人说道:“我们来到大槐树的时候,这具尸体就已经在这里了,已经救不活了。”   几人点了点头。   邵老问道:“除了这具尸体,有没有其余的发现。”   一名老民警说道:“接到通知之后呢,值班的民警就赶紧往这边赶,我就是其中的一个,在来到这里的时候,我旁边的小赵说他看到了街那边一个红衣服的影子闪过去了,不过我是没有看到,我也不知道是他眼花了,还是我没有看清。”   “红衣服的影子?”江河问道。   小赵回答道:“没错,这条街太黑了,我们过来的时候开着车大灯,我就看到一个红衣服从前面一闪而过不见了。”   说着,小赵指向了大槐树街的北面街口。   “可能是凶手。”江河说道。   小赵却是摇了摇头:“就是红色的裙子一类的,飘着的,好像不是人……”   “不是人?”   众人的心提了起来。 第48章 雨中尸体   “这个世界上有鬼么?”邵老看了看众人。   江河开口说道:“根据我的分析,我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认为这个世界是没有鬼的。”   邵老看向了不远处的大槐树,开口说道:“凶手是人,我们就抓人,凶手是鬼,我们就抓鬼。把雨衣穿上,这雨下的不小。你们把车开到大槐树下,大灯对着右侧屋子,这里实在是太暗了。李队长,通知徐一曼和技术科,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李队长点了点头。   众人穿好雨衣,刑警队员将车停好。   几辆车的大灯都对准了右侧的店铺,总算是将黑暗驱散了。   大灯的照射下,一具尸体此刻就在店铺靠近门的位置,虽然所谓的门已经没有了。不知道之前是做什么的店铺之中一片狼藉,大多是没有搬走的杂物和一些生活垃圾,还有不少动物留下的粪便。   店铺分为了前厅和后间,占地面积并不是很大。   虽然这里很长时间没有人来了,但是接连的大雨将街道以及靠近门口的位置冲刷的很是干净,看不到在地面上有什么人留下来的脚印,看样子痕迹检测员又很难找到什么指纹和脚印了。   不知道这是偶然,还是凶手故意挑选在了大雨中动手,这样雨水将会把大量的证据冲刷掉。   邵老紧走几步,捡起了地上的手机。   邵老按了按,手机的屏幕亮了起来,但手机有密码。   邵老蹲下了身子,拿起了尸体的一根手指按了下去。   手机被解锁。   邵老翻动了手机片刻,知道了这个人的身份。   邵老开口说道:“这个人也是安乡区第四中学的学生,他有很多自拍照,上面有穿着校服的照片。看样子,死者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便是都是四中的学生。但每一次,凶手都会拿走死者的手机,可这次没有,这意味着什么呢?”   没有人回答,众人都在看着这店铺。   “和校长通话。”邵老说道:“看看这个人是谁。”   这里实在是太杂乱了,现场有很多的无用信息,而江河并不知道什么是凶手留下来的,什么是别人留下来的,所以江河的关注点还是放在了这具尸体的身上。   尸体的脑袋和肩膀的位置在店铺的外面,其余的部分则是在店铺的里面。由于雨下的实在是太大,所以江河没有在地面上发现血水,在这么长的时间里,雨水早就稀释了血液,已经流淌的无影无踪了。   而大雨甚至将尸体的面部泡的发白,在尸体右侧太阳穴的附近,头骨稀碎,深深的凹陷了下去,从外面甚至能看到里面深处的脑髓。   “一半脑子都被雨冲掉了。”邵老蹲着看了看伤口,开口说道。   江河说道:“伤口的痕迹和之前那一具尸体头上的伤口很像,我有百分之七十的概率认为这是同一凶器所致。”   李队长走上前来,说道:“已经都通知下去了,他们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恐惧。”邵老站起了身子:“尸体的表情扭曲,嘴张的很大,看的出来在死亡之前他很恐惧。而就是在这一时刻,他被人锤杀。之前有一名法~医曾经告诉过我,这叫做尸体痉~挛。在人高度紧张恐惧,或者脑损伤的时候,死者会把死前最后的表情或者动作定格下来。”   江河听着津津有味。   邵老开口说道:“之前一名黑客侵入了公安局的电脑,播放的正是正在通话中的死者与凶手的对话。在模糊的通话中,有很多地方我们听不清楚,但是从只言片语之中,我们能够分析出一个既定的事实来。”   邵老看了看江河:“死者认为凶手是鬼,并且不让凶手靠近,言谈之中,像是曾经做了什么对不起凶手的事情。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三个人一定是有关联的,并且一定在一起做了什么事情,否则,什么人会约在这么黑的街道中呢。”   江河虽然不认同邵老的话,但也没有反驳,江河一向认为从人的心情表情来推断一个结论,这是伪科学。而现场留下的痕迹就不一样了,这才是不会撒谎不会骗人的证据。   死者是躺在门口的,他的腿弯曲着,双手放在身体的两侧。   从这个动作来分析,死者在死前是面朝着店铺之中的。   江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死者面向店铺之中,也就是说凶手是在店铺之中的。凶手穿着一身红衣,在这样黑暗的环境中,红色的衣服是很亮眼的,但是死者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认为,凶手事先藏在了店铺的隔间。”   说着,江河走进了后间,他蹲下了身子细细的观察,果然在地面上有雨水的痕迹。   江河打开了手电筒,看着天花板,天花板上并没有漏雨的痕迹,说明这雨水一定是有人带进来的。   看到了雨水之后,江河更是笃定了心中的推测。   他走出了后间,说道:“在看到死者来到之后,凶手从后间走了出来,死者摔倒在地,双手撑着地面往外爬,凶手逼近死者,死者抓~住了凶手的衣服,凶手用锤子在死者的太阳穴锤击了下去。”   “问题是。”李队长开口说道:“凶手真的穿着红色的衣服么,先入为主不好吧。”   江河摇了摇头,走到了死者的身边,他带着手套抬起了死者的手来。   在强光的照射下,死者的手被看的一清二楚。   江河抓~住了死者的一根手指,开口说道:“看到指甲盖里的东西没有?”   李队长俯下~身子去看,这才看到在死者右手食指的指甲盖中有一丝红线。   江河说道:“所以那名民警看到的没错,那红色的影子就是凶手逃跑的影子。带我去看看,那个影子是在什么地方消失的。”   那名民警点了点头。   邵老开口说道:“把尸体抬到车上去吧。”   几人帮忙抬着尸体,而那民警则是带着江河以及邵老往看到影子的地方走去。   这棵大槐树在大槐树街的中段,车辆是从南面驶来的,而影子是从北面消失的。   江河一边往北面走,一边观察着四周以及脚下。都是柏油路面,这地方是不可能留下脚印的。而江河此刻希望能在什么地方看到凶手留下来的痕迹,这是能够破案的关键。   走了十几分钟,众人来到了路的北面。   这个位置再往北走一段路,就出了大槐树街了。   民警一指,开口说道:“就是在这条小巷子里一闪而过的。”   而当手电筒照射在这条小巷子里的时候,邵老的脸上明显浮起了一丝笑容。因为邵老看到,在这条泥泞的小巷子中,从这端连接到那端,明显有十几个脚印。此刻雨水已经灌入了脚印之中,填满了脚印的小坑,雨水正在里面泛着涟漪。   邵老笑了笑,说道:“这么多的脚印,就算有的被雨冲掉了,但一定能够对比出脚印所对应着的鞋底花纹,以及推断出这个人的身高体重。”   说到了这里,邵老开口说道:“通知李队长,把这条巷子用雨伞撑起来,不要让雨水冲掉脚印痕迹。”   说着,邵老抬头看了看天,这雨恐怕还要下下去。   当李队长带人保护好这条巷子之后,徐一曼与痕迹检验员也都赶到了现场。   徐一曼看了看已经装在了装尸袋之中的尸体,开口说道:“你们在出警的路上,又有人报案说捡到了肢体,这次是一条大~腿,被人在一个本应该是装着吉他的吉他包里面发现的,根据dna的检测,这条大~腿也是宋右的。”   李队长开口说道:“这才找到了几部分,还有很大一部分下落不明啊。”   徐一曼点了点头:“凶手有可能把肢体扔到了城市的各个角落,这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找到的。但是我们确定了那具高度腐尸的身份,通过校方和医院,我们找到了高考验血时属于庄子明的血液,之后与腐尸的dna进行对比,发现死者果然是庄子明。”   “我们已经通知了庄子明的父母,他们大概要明天,不,准确的来说是今天下午回来吧。”徐一曼耸了耸肩。   “指纹呢?”江河问道:“就是在柜子上发现的那一枚清晰的指纹。”   徐一曼摇了摇头:“信息库里没有这一枚指纹的档案,根据分析,我们发现这是一枚右手食指的指纹。通常情况下,我们通常录入的都是大拇指的指纹。所以说这个人没有前科,之前没有犯过罪。”   李队长走了过来:“调查清楚了,死者的名字叫做石文山,的确是安乡区四中的一名学生,而且也是328班的,郭老师说这个石文山平时在班里比较懦弱,没有什么存在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邵老看向了李队长:“那些脚印能拓下来么?”   李队长点了点头:“样本很多,这个可以做到。不过,鬼杀人可不会用锤子,更不会在小巷子中留下脚印吧。”   说着,李队长的手机响了起来。   邵老说道:“死去的这三个人,都是安乡区第四中学的328班的同学,不知道是不是还有下一个,这些人到底做了什么事情,会招来如此的祸患呢?”   众人都在沉默。   这个时候,挂断了电话的李队长看着众人,缓缓才说出了一句话:“并不是死了三个,而是四个。” 第49章 诡异自杀   “什么意思?”江河开口问道。   李队长指了指自己的手机:“刚才接到了分局打来的电话,庄子明,宋右以及石文山都是第四中学328的同学,但是早在八月四号,一名同样是安乡区328班的女同学,秦青雪就已经死亡了。”   “为什么现在才说?”邵老的眼中有一丝愤怒。   李队长开口说道:“之前分局并不清楚我们在做什么,而且事情也过去了那么久,也没有在意。今天不是找到了一条宋右的大~腿么,报案人就是带到了分局去报案。市局的人去交接的时候,这才知道了这件事情。”   邵老叹口气,说道:“看样子专案组还需要一个调度各个公安局派出所的连接人啊。”   说罢,邵老正色说道:“现在已经过去十天的时间了,秦青雪案子的凶手找到了?”   李队长摇了摇头:“不是,根据分局的结论,秦青雪并不是他杀,而是自杀。不过,秦青雪的自杀,似乎和现在石文山的死有关系。”   “怎么看出来的?”邵老问道。   李队长打开了手机,那是一张图片:“因为,秦青雪是穿着一条红裙子自杀的。我们都听到了在通话中,石文山曾经说过一些鬼话,而且那名民警也看到了一条红衣服飘了过去,难不成,这是鬼魂所为?”   江河反驳道:“按照一般人来定义的鬼魂,鬼魂是神出鬼没的,而且哪里都能去。因此鬼魂是不会用锤子杀人,也不会在地面上留下脚印的。我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认为,不是鬼魂所为……”   但是已经没有人理会江河了,他们都凑在李队长的手机前面,看着这一张图片。   这是一张让人看了便说不出来话的照片,因为这张照片之诡异,已经超过了他们看过的任何一个自杀现场。   邵老片刻之后才开口说道:“自杀?”   李队长点了点头:“没错,自杀。”   邵老看着照片,想要看出更多的细节,但是手机里的照片也就这么大的地方,根本不能够看全。   “这事情可能有蹊跷。”邵老认真的说道:“而且和我们的案子一定有很大的关联,一曼,你去解剖尸体,其余的人跟我们去分局,我要把这件案子完完全全的搞清楚。对了,脚印拓下来了没有?”   一名技术科刑警说道:“我们需要将脚印里面的雨水清除干净,然后再一个个的拓下来,并且还要和其余的进行对比,这是一个大工程。”   “好。”邵老看了看此人,说道:“完成之后,将脚印带回去,根据脚印要把凶手大概的身高体重描述出来,这个人恐怕和328班脱不了关系。李队长,联系四中校长,我要秦青雪的资料,剩下的人跟我去分局,要来秦青雪案子档案。”   江河也看到了这张图片。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少女,少女的脸呈现紫红色,在她的脖子处,有一根大约手指宽度的绳子,绳子在她的脖子上缠绕了好几圈。看绳子的材质,这应该是跳绳的绳子。绳子挂在了晾衣杆上,离地的高度并不是很高。   上吊自杀在江河看来,这是一种很常见的自杀方式。   但众人之所以感觉很诡异,那是因为少女上吊的姿势。   少女的两条腿是收起来的,也就是说以一种跪~姿上吊,但此刻人已经死亡,双脚便耷~拉在了地上。可问题是少女只要将脚放下来,那么她就可以站起身子来,用脚支撑着身体,那么所谓的上吊就是一个伪命题了。但是少女就以这样一种姿势自杀了,可见她自杀的决心。   更令人诡异的是,少女所穿的红裙。   不知道少女是否故意如此选择,穿着一身红裙上吊,这不免让看多了恐怖片的众人有种不太好的心里预感。照片明显是在夜晚拍摄的,虽然打了强光灯,但是能够看到背景的黑暗,能够看出这是一个天台。   少女的手臂耷~拉着,但是手的动作却是弓着的,就好像是要抓~住什么东西,但终究什么都没有抓~住一样。这成“爪”状的双手,指头也呈现紫绀色。而在少女右手的手腕上,明显能够看到三道深深的口子。由于人已经死去,凝血功能丧失,血液通通顺着手腕伤口流出,手掌已经被染红了。   也就是说,少女进行了双重“保障”,她不仅上吊,而且还割腕。   邵老不知道她什么下了这么大的决心一定要死。   徐一曼开口说道:“光从照片上看,符合缢死的死状。不过你们看她的手,手部呈现抓握状,这是尸体痉~挛,说明在死的那一瞬间,她的手猛地握了起来。”   “她在抓什么东西。”邵老说道:“可是她在抓什么呢?”   照片上也就这些东西了,要想知道更多的信息,那么就要去调去档案了。   天蒙蒙亮。   拿到了档案之后,邵老和江河回到了市局。   这个时候,徐一曼已经解剖完了石文山的尸体。石文山浑身上下便只有右侧太阳穴有伤痕之外,其余各处皆没有伤痕。根据徐一曼的分析,凶手用钝器猛击在了死者的蝶骨大翼附近,强烈打击折断了石文山的蝶骨,并且波及到了右侧顶骨附近,石文山脑部大量出~血,脑部受损严重,当场殒命。   根据细致的鉴别对比,与杀死庄子明的凶器为同一种。   不过即便是不进行尸检,众人也能看得出来。   邵老问了一句:“黑客的事情查到眉目没有。”   徐一曼摆了摆手:“我不了解这个,不过我看他们在里面忙来忙去的,而且找来了很多人,估计在家睡觉的都叫来了,看样子情况并不乐观,这个黑客还蛮厉害的。”   “厉害。”邵老叹口气:“能黑进我们网络的黑客怎么能不厉害,不过单从这件事情上看,他似乎并不是我们的敌人,而是我们的朋友。不过这件事情还是放一放,找到凶手才是现在当务之急。江河,来。”   说话间,二人走进了一间会议室,摊开了所有的照片之后,两人开始细细的观察起来。   邵老看着文件,对江河说道:“秦青雪,安乡区第四中学328班的一名同学,于八月四号在自家不远处的一栋老楼天台自缢身亡,自缢时身穿一身红色衣裙。根据警方调查之后结论,确定死者为自杀,绳子以及现场其余的道具上,只有秦青雪一人的指纹。”   江河点了点头。   邵老带上了自己的眼镜,他看的很仔细:“报案人是一名中年男人,案发前他老婆认为不久便要下雨,于是上楼收衣服,在收衣服的时候发现了尸体,准确的来说,是尚未完全死亡的秦青雪,秦青雪伸出了手来想要抓~住她,妇女吓了一大跳。”   邵老顿了顿:“之后,妇女的老公见人收衣服一直没有下来,便上去查看,发现了这一幕,于是他报了警,派出所的民警在案发后十分钟赶到,而分局的刑警则是在半个小时之后赶到,那个时候天上还没有下雨。”   “所有的东西上只有秦青雪一个人的指纹么?”江河问道。   邵老点了点头,指了指档案上的文字:“没错,档案上面是这样写着的。你也发现了,这个秦青雪自杀的时候做了大量的准备,包括用来割腕的刀子,用来上吊的绳子,甚至是那些蜡烛,上面只有她一个人的指纹。”   “而且呢,根据警方的调查发现,这些东西的确都是她自己买的。”邵老继续说道:“这些都是有视频证据的,在八月一号左右,秦青雪在自己家附近的便利店里购买了刀子,跳绳以及蜡烛,准备了三天之后,她来到了附近老居民楼天台自杀。”   江河点了点头,从证据上看,这就是自杀没有什么问题了。   邵老继续说道:“从自杀的动机上来说,秦青雪的家人说秦青雪在高考完之后,觉得自己考试并不理想,所以在那之后,她整个人每天都有些萎靡不振的,看样子是很在意这分数。而家人也没有给与足够的关心,所以酿成了这样的悲剧。”   江河有些疑问:“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她还要准备蜡烛呢,我有些不明白,这些蜡烛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   邵老将档案放在了桌子上:“没错,所以这就是疑点。档案中并没有交代这一点,因为他们觉得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因为谁也猜不透一个少女的内心到底在想什么事情。”   江河表示同意:“没错,我也不明白,但是我不觉得这是他杀。”   邵老意味深长的开口说道:“没错,但很多时候,并不是只有真真切切的杀了人才算是杀人,太多的事情比起死亡来更折磨人。所以,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要调查清楚这个疑点的原因。”   说罢,邵老看向了江河:“但是事情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星期了,又下了这么长时间的雨,现场一定什么痕迹都没有了。所以,我们必须要在这些照片里找到蛛丝马迹。而这是你的强项,江河,帮我找到疑点。”   江河认真的看起了这些那天晚上拍摄的照片来。 第50章 厉鬼出没   虽然此刻再去现场的意义已经不大了,基本上是找不到任何的证据了,但好在当天出警的技术类刑警将周围完备的照片都拍摄了下来。江河把这些照片摊放在桌子上,也是满满铺了一桌子。   从这些照片上来看,大部分便是从各个角度拍摄的尸体照片,剩下的部分则是对于秦青雪上吊环境的拍摄。把这些照片结合起来看,虽然没有办法能做到如同现场般的直观,但是至少让江河在脑子里有了清晰的概念。   这比之前的那张照片要清晰多了。   江河仔细的数了数,绿色的跳绳在秦青雪的脖子上缠绕了三圈,由于跳绳较粗,一匝与一匝之间相互重叠缠绕,死死的勒着秦青雪的脖子,深深的嵌入了秦青雪的皮肉之中,在跳绳缠绕之处,皮肉俨然紫黑。   顺着跳绳往上看,跳绳绕过晾衣杆打着马蹄结,这是一种很好打的结,而其主要的特点便是在一定的长度下,越挣扎就会越紧。但只要能将一头解开,那么这个绳结也很好解开,甚至一只手就能够完成操作。   这终究是个活结,而不是一个一旦进入便要了人命的死结。   从理想状态来看,秦青雪能够在任何时刻中止自己的自杀,但这个概率江河并没有办法推测,因为江河没有办法知道,秦青雪是否在自杀的过程中有求生的念头,如果在自杀途中,秦青雪想要放弃自杀,她又是否有能力自己解开绳子呢。   秦青雪在自杀的过程中,势必会昏迷,休克乃至最终的死亡。   就算那个时候秦青雪想要放弃自杀,但是她已经没有力量能够自救了。   而一个人的心里是最难琢磨的,江河可不可能知道秦青雪到底怎么想,或许她曾经想要站起来,但是已经没有办法做到了。但这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但从现场的痕迹来看,江河有百分之六十的概率认为秦青雪是自杀。   但让江河实在不明白的事情是,天台上的这些东西都是干什么的。   在照片中,江河发现了八根蜡烛,照片上的这八根蜡烛已经都燃烧了一半了。这八根蜡烛将秦青雪围在了中央,而且江河在有一根蜡烛旁发现了一些黑色粉末,这是什么东西燃烧过后的灰烬,在蜡烛旁只有几抹,如果不仔细去看,那么基本不会发现。   但是江的观察一向都是细致入微的,他看到了照片中,天台的一侧是放着一个口袋,这是一个布口袋,口袋上印着的是某品牌的标志,看得出这之前应该就是装鞋盒子的普通口袋而已,跳绳以及蜡烛也是便利店哪里都能买得到的。   这些都没有什么疑点,况且档案上也说明,这些东西上只有秦青雪一个人的指纹而已。   而剩下的照片,则就是天台上的整体环境了。说是天台,不如说是这栋楼居民们的杂物间。天台上放着的都是一些杂物,除了当中搭着的晾衣杆之外,在天台上,还有破旧的自行车,不用了的沙发,洗衣机等等,看起来也是把空间利用的物尽其用了。   “还有人在天台吃东西。”江河在天台破旧的沙发上,看到了一大包的塑料袋,而在塑料袋之中,江河看到了不少零食的包装,这些零食以甜品为主,还有不少的圣代,都是些有名的品牌,有的甚至要上百块。   邵老拿起了那张照片看了起来。   江河开口说道:“这是一栋老楼,楼里面都是些老住户,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小市民,平均的工资不高,但是从这些吃的上看,就已经很贵了。比如这个外带的哈根达斯冰淇淋,单价估计在二百元左右,而且根据我的统计,上了年纪的人是不太爱吃这些食品的,尤其是进口的。”   邵老看向了江河所指棕色的哈根达斯碗杯,开口说道:“等一下,我去看看秦青雪的尸检报告。”   说着,邵老开始翻动起了尸检报告来,片刻,他开口说道:“尸检报告中显示,在秦青雪的胃中有大量尚未消化的食物,也就是说这些东西都是秦青雪吃掉的。”   “不过有人会在自杀前吃这么多的东西么?”邵老看着那张照片。   江河摇了摇头,开口说道:“这个我不知道。”   邵老将照片放了下来,问道:“看出什么疑点没有?”   江河这才点了点头,指着一张照片上的残留灰烬开口说道:“你看,在这个蜡烛的边上,能够看到有一抹纸张燃烧过的灰烬。从灰烬的位置以及数量上看,燃烧的纸张应该并不大。”   邵老轻轻的拍了拍桌子:“诅咒。”   “什么?”江河问道。   邵老将照片收拾了起来:“可以断定了,秦青雪的死和这三个人一定有关系。你不是一直都很奇怪为什么秦青雪会以这样一种方式自杀么,现在我已经有了很大的把握。你疑惑的是,秦青雪为什么在自杀的时候有这么大的仪式感。”   江河轻轻的点了点头。   邵老继续说道:“按照民间的传说来看,穿着红衣服,在自杀的地方摆满了白色的蜡烛,这都是会化为厉鬼的做法。如果一个人要自杀,而且决议想要自己化为厉鬼,那么她的出发点就是诅咒和复仇。那一张纸上就是她要复仇对象的名单,这就是石文山在电话中含糊其词没有说清楚的事情!”   说着,邵老继续说道:“在秦青雪的右手手腕上,有三道伤口。而现在已经死了三个人了,这是能够对应的上的。而且我说过,凶手每一次都会拿走被害人的手机,但是唯独没有拿走石文山的手机,这说明他并不需要去联系谁了,不会再有人死了。”   江河看着邵老把照片都收了起来,摇了摇头:“我不太认同,就好像秦青雪脖子上也绕了三圈,是因为绳子的长度是一定的,想要再多缠一圈都是不现实的事情。那么她在自己的手腕上割了三刀,根据概率上来看,这很可能是随机的。”   “不。”邵老轻轻的摆了摆手,他站起了身子:“我和你说过,每一个人看似随机的选择,在很大的程度上那都是潜意识的命令。虽然我没有办法打保票,但是十有八~九会是我猜测的那样。”   邵老站起了身子:“所以我们要查清楚这四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要知道了事情有联系,我们就能找到这样的联系。不过无论秦青雪怎么自杀,在自杀之前做了多少的准备,她都不会变成鬼。”   邵老眼神如炬,望着窗外依旧下个不停的大雨:“她不是鬼,鬼就是人。”   “这个人是谁呢?”江河问道。   邵老叹口气:“现在天都要亮了,回去休息,等七八点钟的时候,我们去查,总之,我们已经离着真~相很近了。”   江河点了点头。   两人刚刚离开会议室,徐一曼便走了过来,看徐一曼的眼睛通红,恐怕也是困顿至极了。   “邵老,江河。”徐一曼开口说道:“有了新的线索,之前拓回来的脚印已经分析出了线索,根据鞋印的大小以及在泥地中的深度,我们可以推算出这个人的身高大概在一米七八左右,体重在一百三十斤左右。”   “这样的男人太多了。”徐一曼开口说道:“不过如果能确定一个范围的话,到也不是没有可能。然后呢,我们也分析了在石文山指甲盖里的红色丝线,经过鉴定之后发现,这是丝绸材质,质地普通,如果做成衣服,恐怕也就百元左右。也就是说,什么地方都能够买到这样的裙子。”   邵老摆了摆手:“看起来凶手的心思很缜密,他利用鬼魂复仇这一点,掩盖他真实的身份,可如果他能够为了秦青雪杀人的话,这个人一定和秦青雪有密切的关系,而且,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徐一曼挠了挠头:“如果让我来猜测的话,有没有可能是秦青雪的父母呢?”   邵老摇了摇头,开口说道:“秦青雪的父母都是普通的小市民,开了一个小店起早贪黑的劳作,而店里面都有监控,想要调查他们的行动那很简单,所以说他们绝不是凶手。从档案里关于两人对秦青雪的态度上就能看的出来,他们平常对秦青雪的关注并不够。”   “女儿以那样一种诡异的方式自杀。”邵老有些无奈,他长叹一口气才又说道:“他们甚至以为是自己的女儿因为成绩不理想才自杀的。虽然他们也是爱~女儿的,可是爱~女儿的方式不对啊。”   说罢,邵老又轻微摇头苦笑:“不过呢,他们为了赚钱供女儿读书,哪里还有时间陪女儿呢,他们已经给了秦青雪自己能做到的全部了。那么我们要知道,秦青雪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到底什么会让她自杀。”   邵老活动了活动自己的身体,开口说道:“人老了,有些夜熬不住了,看你们两个人,一个眼睛中满是血丝,一个黑眼圈都快长到脸上去了,快去回去休息片刻,等一会儿,我们还要继续去查案。”   几人各自回房休息。   “想要成为厉鬼。”   江河在脑子中思考着这件事情,他不明白,鬼明显是不存在的东西,而一个人如果要复仇,却把自己的希望寄托于死后的鬼魂身上,他不知道这算作是可悲还是可笑。人啊,有时候就是愚蠢而又可悲的生物。 第51章 人生如牌   江河躺在自己的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并不是江河不想要睡觉,而是他不能。江河知道,一个人是没有办法在高强度的劳动下坚持几天的。而睡眠是缓解自身疲劳最好的一种方式,否则身体迟早就会崩溃。   但是江河没有办法做到,每当他躺下的时候,记忆就源源不断的涌~入他的大脑之中,这让江河很是难受。白天的时候,江河的脑子时刻没有停下来过,他一直在思考着案子,那么他还能压制住那些毫无用处的记忆,可当放空的时候,那些记忆就源源不断的涌了上来。   而江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像之前那样失控,那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烈的痛苦,痛苦来临的时候,江河恨不得把自己的脑子挖出来。那是太多毫无意义的记忆,江河不想把这些毫无用处的记忆记起来,可是没有办法,江河无法控制。   江河蜷缩在床~上,他死死的抱着自己的头,他死死的抓着自己的头发,他痛不欲生。   江河看到了六岁那年火光冲天的场景,江河看到了自己表姑奶奶拉着自己手死去的场景,江河看到了自己上厕所时候的场景,江河看到了自己在吃饭的场景,江河记起了十岁那年街边的十一个路灯。   没有权重,所有的记忆都在江河的脑子中。   大量的记忆涌~入脑子里,这让江河的脑子都要爆炸了。他的手上满是拽断的头发,一些头皮甚至因为撕扯的太过用力而出了血。江河再也忍不住了,他在床~上翻滚着,他的嘴里发出了痛苦的喊叫声。   这声音传了出去,而隔壁便是邵老以及徐一曼的房间。   徐一曼劳累了一天,洗过澡一头倒在床~上便睡着了。可在睡梦中,她听到了若隐若现的痛苦的喊叫声。声音是从旁边的房间传来的,徐一曼略微思考之后,想清楚了旁边是江河的房间。   那声音一声比一声大,而且一声比一声痛苦。   徐一曼不知道江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赶忙穿好衣服去敲门,但是疼痛无比的江河哪里又能给她去开门呢?   邵老也听到了江河的声音,出来查看情况。   见徐一曼在江河门口焦急的喊叫,邵老迅速说道:“去找李队长撞门。”   片刻之后,李队长带着几个人来到了江河房间门口。   几人对视一眼,一起将江河房间门撞开了。   撞开房门,几个人走了进去。   他们看到,江河蜷缩在自己的床~上,他死死的抓着床板,床单甚至都被江河那并不锋利的指甲抓破了。而在江河的几个指甲缝中,已经满是血迹,江河甚至将指甲都抓断了。他此刻正面对着墙壁,不停的用头撞着墙壁,声音一声比一声大,这样下去恐怕就要磕出~血来了。   李队长带着几个刑警队员第一时间冲了上去,他们死死的拉住了江河,让江河并不能继续做这种伤害自己的行为。他们终于看到了江河的脸,那是一张极度扭曲的脸,在江河的脸上,已经满是汗水。   江河的这种症状徐一曼在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看过,但是上一次远没有现在这么严重,上次江河还能忍住,但是这次江河却是怎么也忍不住了。徐一曼并不知道江河到底有什么疾病,但是徐一曼知道,这是一种很严重的问题。   “他怎么了。”李队长开口说道:“你能来看看么,他的身上全部都是汗水,床单都被他的汗水浸~湿~了。”   但是徐一曼没有动作,她开口说道:“我,我没有办法……”   “你不是医生么?怎么会没有办法?”在关键时刻,李队长也不管自己的话会不会伤人了。   徐一曼依旧没有动作,她呆呆的看着江河,虽然她也很想要上去帮忙,可是一遇到这样的事情,徐一曼就控制不住自己去想她作为外科医生的最后一个手术,那本该是一个普通的手术,可是……   徐一曼的身子忍不住的颤抖,她只能管好自己,又哪里有能力去管江河呢。   反而在这个时候,江河却是说话了。声音是从江河的牙缝里挤出来的,他的话断断续续的。   “没事。”江河强忍着痛苦开口说道:“不要紧,我已经习惯了,痛一会儿就好了。”   邵老看向了徐一曼:“将队里的医生叫过来,让她看看江河到底怎么了。”   徐一曼点了点头,走出了屋子。走出屋子的徐一曼松了一口气,这种场面是徐一曼不想看到的,是她这辈子都不想要看到的,她一路小跑着去叫医生。   邵老看着喘着粗气但是逐渐平静下来的江河,又看了看已经远去的徐一曼的背影,心中忍不住的感叹,现在专案组就这么两个队员,但是这两个队员又都有各自的问题,而这问题却又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解决的。   在江河脑子里的记忆此刻呼啸而过了,就好像是一条洪水在江河的脑子里冲刷而过一样。此刻江河的脑子终于平静了一些,而在这短短的十几分钟的时间里,江河感觉自己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医生已经赶到,她开始检查江河的身体,可是在检查之后,却发现江河除了有些瘦弱之外,其余并没有大碍。   江河开口解释道:“我有超忆症。”   “超忆症?”医生摇了摇头:“这太复杂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医生,你这个病需要专门的研究神经以及精神科的医生来看。不过你要是实在头疼,就吃一片止痛药吧。”   医生看着江河的手指甲,看着江河头上的血迹,开口说道:“我不知道怎么样子的疼痛才会让人这样,不过如果不治疗的话,以后可能会更加严重。”   江河摇了摇头,开口说道:“我不吃止疼药,止疼药中的成分会让人上瘾,而且会影响人的思维,这会使我的脑袋变得不理智,所以我宁愿有外伤也不会伤及到自己的思维,况且我已经习惯了,只是今天来的特别强烈而已。”   医生无奈的摇了摇头。   清理好了江河的外伤伤口,医生便离开了。   “好些了么?”徐一曼看着江河,有些不好意思:“我并不是不想帮助你,只是我没有办法这样做,我,我一看到有人饱受病痛的折磨,我的身子就不由自主的颤抖,别说是救人了,我只能勉强控制自己不要摔倒才好。”   “我……”徐一曼还想要说些什么,可只说了一个字,她还是选择将这件事情藏在了自己的心中。   江河摇了摇头,解释道:“没什么事情,其实疼啊疼啊的就习惯了。很小的时候,我的表姑奶奶带着我看了很多的医生,花了她一辈子的积蓄也没有办法治好我的病,而且这是我一个人的问题,并不是所有超忆症患者都会头疼。”   江河笑着,这是一个礼貌性的微笑,不带有任何感情。   徐一曼看着面前的这个江河,她不知道江河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   在江河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察言观色这个词,也没有怜花惜玉这个词,江河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样。徐一曼之前从没有想过造成江河这样性格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但是现在,徐一曼对江河有了些许的好感。   江河在另一种意义上或许就是自己,是啊,在这个世界里,每一个人都有每一个人没有办法诉说的痛苦,这种痛苦深深扎根于人的内心,江河是这样,自己是这样,而或许在场的其余人,也是这样。   在这一副一副皮囊之下,又会隐藏着什么故事呢?   江河终于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他开口说道:“我不知道为什么只有我会这样,我几乎在医院度过了我二十年的生活,不过我的表姑奶奶曾经和我说过一句话,我一直记得,当然,我也没有办法忘了。”   江河想起了那个爱赌博的表姑奶奶,那是和江河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人。   每次当江河回想起表姑奶奶的时候,按照他的经验来看,百分之九十的人都会因为亲人的去世而难过,都会为了亲人而哭泣,但是江河做不到,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会悲伤,不会高兴,不会动感情。   江河变成这样,已经有二十年的时间了。   但是江河总能想起那个爱赌博的表姑奶奶,那是在江河九岁的时候。   九岁的江河坐在表姑奶奶的身边,表姑奶奶此刻正在和几个大妈打扑克,那是一种叫做“升级”的扑克游戏,虽然坐在一旁的江河早就把所有的牌都记在了自己的脑子里,虽然江河已经估算出表姑奶奶的赢牌的几率很小,但是江河还是看的津津有味。   表姑奶奶一边用粗糙的手摸着江河的小脑袋,一边骂骂咧咧的:“呆~逼啊,你咋走了这张牌了,这不是让别人拿分了么。”   江河开口说道:“不论怎么走,你们输牌的概率已经在百分之九十了。”   表姑奶奶正色说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表姑奶奶说:   人这一辈子就像是打牌,你永远也不知道手上的牌是好是差,只有当你生命结束的那一刻才恍然大悟,牌好牌坏根本是次要的。   那重要的是什么呢?   江河不明白,表姑奶奶也从没有说过。 第52章 秦青雪家   看江河恢复了正常,众人这才离去,经过了这么一闹,江河终于酣睡在了床~上。可在这个电闪雷鸣的凌晨,有两个人一直都没有睡着,一个人是徐一曼,一个人则是邵老。两人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这天花板。   两人各有心事,徐一曼想着的是自己当外科医生的那些年,如果不是发生了那件事情,徐一曼也不会从一名优秀的外科医生转变为一名法~医,徐一曼也不会成为现在这样——只能面对死去的尸体,而不是亟须医治痛苦的患者们。   而邵老的思维便更广阔了,在邵老六十年的生涯里,他有很多遗憾,而那遗憾是没有办法去弥补的。可邵老明白,既然选择了要与黑暗对抗,那路上免不了会遭遇太多的黑暗与邪恶,免不了悲伤和死亡,那都是自己的选择。   而徐一曼多多少少的明白了,为什么记忆有时候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就好像她越是想要忘记一件事情,可那件事情就越会清晰的映在她的脑海中。徐一曼也不明白,为什么在漫漫人生路上,人们总是会忘了那些开心快乐的事情,却总会记得那些痛苦的回忆。   她又突然羡慕起江河来,江河似乎没有感情,不会悲伤,也就没有痛苦。   两人睁着眼到了天明,早上的雨下的小了起来,推开窗户涌进来的新鲜空气让几人的精神为之一振。简单洗簌完毕之后,专案组以及刑警队就又开始了一天的忙碌。同样早早就醒来的还有安乡区第四中学的校长以及328班的班主任郭老师,此刻二人正站在专案组成员的面前。   328班所有同学的资料都已经摆在了专案组成员的面前。   死去的秦青雪在班级里面学习成绩不错,每次排名都在前十,人长的也算是漂亮可爱,但是性格比较内向,班级里的大多数活动都不怎么参加,朋友并不多,有一两个好闺蜜,安安静静的一般也不会引人注意。   但是校长以及郭老师并不知道秦青雪去世的消息,一来是因为秦青雪自杀的时候已经毕业,二来秦青雪的家人比较老实,也没有去通知什么人。用郭老师的话说,秦青雪就遗传了二人的特点,性格上比较被动。   不过邵老对郭老师的话只相信一半,因为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不止有一面,对待家人可能是一面,对待老师可能是一面,对待朋友又可能是一面。   而秦青雪,宋右,庄子明,石文山这四个人根本就不是一类人,秦青雪算是好学生,宋右是中等生,石文山庄子明倒是班级垫底,但是一个懦弱胆小,一个却是到处惹事。这四个人说什么也联系不到一起去,郭老师不明白,如果秦青雪的自杀真的和这三人有关的话,那么这三个人又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邵老看着这些眼花缭乱的资料,片刻之后开口说道:“校长,之前让你们去联系了328班的全部学生,他们的情况怎么样?”   校长拿过了一个小本子来,开口说道:“这可是会出人命的事情,我们不敢怠慢,截至凌晨的时候已经都全部通知到了。328班一共六十名学生,除了死去的这几位,其余人我们都已经联系到了,或者是联系到了他们的家长。”   “凌晨?”邵老开口问道:“凌晨几点。”   校长思考了片刻,开口说道:“大概是凌晨三~点钟的时候了。”   “三~点钟?”邵老叹口气:“那个时候凶手怕是已经回去了。”   校长听出了邵老画外音,开口问道:“您的意思是凶手是328班的同学?”   邵老坐在了椅子上,开口说道:“很有可能,能不能联系到秦青雪的朋友们?我想要听听她们是怎么看秦青雪的,从同龄人的口中,才有可能找到真~相。”   校长看向了郭老师,郭老师点了点头开始联系。   半个小时之后,郭老师已经联系好了秦青雪仅有的几个好朋友。郭老师约好了几人到秦青雪的家中见面,也以此机会拿一些钱去慰问一下秦青雪的父母。   专案组成员与校长郭老师一同前往。   时间不长,便已经来到了秦青雪家楼下。   这里也是老式的楼了,站在这里往远处看,便能够看到不远处秦青雪自杀的那栋楼。楼下杂物不少,街道也是污水遍布。狭窄街道上游荡着不少的野猫野狗,看来这里虽然有些污秽不堪,但却是这些小动物们的乐园。   这下可是高兴了徐一曼,徐一曼这个猫也要摸一摸,那个狗也要摸一摸。磨蹭了片刻才来到楼道,楼道门口坐着个老奶奶,看到徐一曼这个样子,用浓厚的方言开口说道:“你们这些小女孩子就是喜欢这些猫猫狗狗。”   “因为这些小动物很可爱啊。”徐一曼抱着一只小奶猫,爱~抚着,蹭着。   老奶奶开口说道:“秦家的那丫头就是,可惜了啊,好好的年纪因为没考好就自杀了,你说,上不了大学就上不了大学么,这栋楼里有几个是上过大学的,不都活的好好的,可惜了哦。”   众人听后一阵唏嘘,徐一曼放下了猫往楼里走去,众人还能听到老奶奶坐在楼道口自言自语的话:“多好的娃儿,说死就死了。”   顺着狭窄的楼梯口往上,敲了敲门,一名中年男子开了门。   此人正是秦父,将众人迎进了门,秦母挤出了一丝笑容:“家里乱,随便坐。”   “郭老师,张校长。”   沙发上站起了两个人来,原来秦青雪的朋友已经到了。   郭老师开口说道:“这个小姑娘叫李薇,这个小姑娘叫做杨菲妔。”   李薇大大呼呼的和几人打招呼,而杨菲妔则是有着小女孩的娇羞。而这和她们两个人的体形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十分有趣。大大咧咧的李薇属于娇小玲珑类型的,身高一米五六左右,体重不过百,似乎一阵风出来便能够将其吹倒。而这个杨菲妔则相反,看起来身高足有一米七左右,体重估计有一百三十斤左右了,是属于较为丰满类型的。   几人寒暄片刻,校长掏出了一万元来。   但是秦青雪的父母说什么也不肯要,拉扯几回之后,秦青雪父亲的一句话让众人都陷入了沉默:“我女儿都不在了,我要钱又给谁花呢。”   一声长叹。   但是江河全然不顾及此刻悲伤的气愤,他径直开口询问:“我们在秦青雪自杀的天台上发现了一张燃烧的纸条,邵老推断秦青雪的死和其余的几人有关,这三个人叫做宋右,庄子明以及石文山。”   所有人都看向了江河,江河发言的时机实在是有些不太合适,但秦青雪的父母长叹一声也并未说些什么。   邵老摆了摆手,示意让校长带着秦青雪的父母去里屋,而他们在外屋商谈。   邵老的询问便有了些温度:“秦青雪是个好姑娘,可我们推测她并不是因为成绩而死,她身穿红衣,摆好了白蜡烛,是要诅咒那三人。也就是说,这三个人一定做了什么对不起秦青雪的事情,你们知道么?”   李薇和杨菲妔互相看了一眼,杨菲妔轻轻的捅了捅李薇的手臂,在李薇耳朵旁轻轻的说了一些话,说罢之后便又是脸红,看起来很是害羞。   李薇点了点头,看着邵老说道:“我们不知道宋右和那个石文山是怎么回事,但是要说这三个人里谁和秦青雪有来往,就是这个庄子明了。”   说着,李薇咬牙切齿:“我们秦青雪长的比较好看,平常也安安静静的,有了什么事情也不敢告诉家长老师,那个庄子明,仗着自己有钱,经常骚扰秦青雪,想让秦青雪做他的女朋友,但是秦青雪怎么可能当他的女朋友。”   “庄子明经常骚扰秦青雪么?”邵老开口问道。   李薇思考了片刻:“高三上半学期开始,庄子明不知道怎么就看上了秦青雪,时常骚扰秦青雪,而且给秦青雪买各种好吃的,秦青雪也没有答应。虽然秦青雪的家庭环境不好,那些好东西秦青雪都没有吃过,但是秦青雪也不至于为了这些好吃的就和庄子明在一起吧。”   江河和邵老同时想到了在秦青雪自杀的那天晚上,在那破旧的沙发处,看到了一大包的零食包装袋,而在秦青雪自杀之前,曾经吃了很多比较贵的好吃的东西。而在案子的档案中并没有提及这一点,也就是说警方并没有找到这些东西都是谁给秦青雪买的,或者说没有办法证明这东西是否是秦青雪买的。   不过邵老认为,是警方压根没想过这一点。   这让邵老不由的悲伤起来,在临死之前,秦青雪最后的愿望很简单,那就是能吃一些这十几年来都没有吃过的东西。邵老不知道还有多少东西是秦青雪没有吃过的,可是活着就总有机会能够吃到,而死了则是什么都没有了。   邵老看了看这个家里的装潢,看着这个简单的小屋子,看得出来,这个家也是比较破旧的。 第53章 恩爱情侣   这栋楼已经是老建筑了,存在的年头有可能和之前坐在楼口的老奶奶一个岁数了,但政府似乎并没有要发开这里的意思,这里依旧保留了很明显的上个世纪的风格。小巷子里面都是由红砖铺成的,但是年代长了,红砖已经变的漆黑,在阴面,砖上长满了绿色的青苔。   小巷子里到处都是被人用砖块搭起来的圈,里面放着一些蜂窝煤劈柴等等,一路上都有野狗的粪便无人清理,污水以及垃圾随处乱扔,十分的邋遢。可时值夏日,不少的老人就围坐在这环境脏乱的巷子外,搬个桌子凳子开始打牌。   虽然环境很差,但是并不影响这些居民的快乐。   而在秦青雪的家里,冷清和外面的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热闹都是别人的,而悲伤是秦青雪家人的。   在这短暂的沉默中,邵老打量着秦青雪的家。客厅不大,一张上了年纪的茶几和几个手工制作的小马扎,一台二十来寸的大屁~股电视摆在一张表面已经掉了皮的柜子上。这种电视似乎比在场两位小姑娘的年龄都大了。   在这个电视机的上面,放着一个金色的小猪储蓄罐,日子久了,颜色已经不甚鲜艳了。就连江老自己坐着的这个沙发,也都是硬质木头板的,坐起来很不舒服。邵老直视去看,卧室并没有门,没有办法关闭。   家里没有电脑,而放在一旁的手机也是最古老的手机,看样子除了打电话发短信外什么都不能做。   秦青雪家里的情况并不好,能买那些吃的,看样子很是奢侈了。   江河明显也看出了这一点,他走进了里屋,开口询问道:“在秦青雪自杀前的几天里,你们是否给了秦青雪大概两千元左右。”   这个时候,秦青雪的父母正在和校方领导交谈,两人较为木讷,女儿死后她们只是按照乡下的规矩将女儿打发了。作为校长,他听说过很多子女死亡去讹学校的事情,可是面前的这俩父母在谈及秦青雪的死亡时,偶尔还会露出一丝微笑,礼貌的笑。   看到此景的江河很不明白,他不知道秦青雪的父母是否爱自己的孩子,如果爱自己的孩子,为什么从他们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为什么他们两个不会哭呢,还是和自己一样,没有办法控制情感呢?   江河不太明白,哀莫大于心死,悲伤到了极致,就看不出悲伤了。   两人抬起头来看向了江河,秦青雪的母亲看了看她的丈夫,秦父摇摇头说道:“没有。”   江河点了点头,他又问道:“那么秦青雪是否出去打工了呢?”   秦父开口说道:“我们两个有个十平方米的小店,就是卖一点包子油条什么的。每天我们要两三~点就起床和面蒸包子,雪儿就在家帮我们,减轻我们的负担,也没有出去打工,怎么了,她拿了别人的钱了?”   张校长看到,秦父有些担心。   江河摇了摇头,走出了屋子。   从天台上的那些零食来看,光是看那些包装,就能猜出那一袋子零食价格不菲。而在江河小的时候,他的表姑奶奶经常给江河买一些好吃的零食,而只要是见过一次,江河就再也不会忘记。   江河估算了一下价格,价格应该不超过两千元。   走出了屋子,江河听到邵老在继续询问李薇和杨菲妔。   邵老开口说道:“那么你们觉得谁和秦青雪的关系不错呢,这个人应该是个男生,身高在一米七八左右,体重在一百四十斤……”   说到了这里,邵老就看到杨菲妔的脸色不太好看。杨菲妔又趴在了李薇的耳边嘀咕着什么,而李薇则是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   李薇开口说道:“哎呀,这有什么不能说的,雪儿虽然说是自杀,可是为什么要自杀啊。她之前还说要考上一个好大学,要一边打工一边念书,然后赚钱去各个地方玩,去吃个各种好吃的。”   “她的成绩不太理想?”江河插了一句。   李薇耸耸肩:“差一本分数线一点吧,可上二本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我要是考了那个分数,我爸爸妈妈估计恨不得敲锣打鼓给我拉横幅了。所以我就觉得秦青雪不太可能为了这个自杀,肯定是庄子明。”   “怎么回事?”邵老接着问道:“为什么是庄子明呢?”   李薇看了杨菲妔一眼,说道:“就是秦青雪在高中的时候其实有男朋友。”   “男朋友?”邵老眼前一亮:“这个男朋友身高体重知道么?”   李薇略微思考了一下,开口说道:“这么说来,身高好像就是一米七五七六吧,体重一百四?和爷爷你刚才说的那个还蛮像的。”   “你继续说。”邵老轻轻的点了点头。   李薇说道:“高二的时候嘛,就是学校分了文理班,然后那个时候秦青雪来到了328班,过了一两个月吧,她就和班里的一名同学,叫做孔安平的在一起了。这个孔安平也是安安静静的,学习蛮好的,班里前五吧,两个人是同桌,后来默默的就在一起了吧。”   “是吧?你一天和秦青雪好的像是一个人一样,上厕所也要在一起,我没说错吧?”李薇看向了杨菲妔。   杨菲妔点了点头。   李薇继续说道:“然后就这样在一起好长时间了吧,不过听说在回学校估分的时候,两个人分手了,之后就一直没和好了吧。”   江河在想着孔安平这个人,不久前328班全部学生的资料都摆放在了专案组成员的面前,江河自然记住了孔安平的资料。高考体检报告显示,孔安平的身高在一米七七,体重一百三十六斤。他在班里一向是前五名的学生,是稳稳可以考上一本大学的学生。资料上说孔安平的性格也是比较内向,遇到事情不愿意和人分享,这么看来和秦青雪差不多,真可谓是人以类聚。   而江河也知道坐在沙发上这两个学生的成绩,李薇一向大大咧咧的,学习处于下游,但是为人热情,人缘很好。至于这个杨菲妔,那成绩不是第一名就是第二名,性格同样内向,害怕在众多人面前说话,因此虽然她在年级的排名也数一数二,可从来不敢成为学生代表在台上讲话。   不过江河不明白,如果孔安平已经和秦青雪分手了,那么孔安平还会为秦青雪的死而报复谁么?   邵老说道:“那么这和庄子明有什么关系?”   李薇看起来气呼呼的:“你想啊,后来庄子明不知道发什么疯,就说喜欢秦青雪,那秦青雪不答应,他就找人家男朋友孔安平的麻烦。孔安平是好学生啊,从小估计都不打架的,他又不敢惹庄子明。我猜啊,如果不是庄子明破坏人家的关系,说不定两个人能一直好到大学毕业,毕竟两个人实在是太有夫妻相了。”   说到了这里,李薇开心的笑了起来,可一想到秦青雪已经自杀了,李薇就又悲伤了起来:“真难过,雪儿就那么死了。”   邵老此刻明白了,也就是说庄子明曾经试图拆散过孔安平和秦青雪的爱情,难道是因为孔安平和自己分手了,所以秦青雪才自杀?邵老遇到过很多这样的案子,那些年轻的小姑娘,往往不懂什么叫做~爱,为了一个人死去活来自杀的不在少数。   可如果凶手是孔安平的话,他既然能够为秦青雪报仇,这说明孔安平爱的铭心刻骨,那么为什么又要分手呢?还有宋右和石文山又是怎么回事呢?他们难道也参与了这件事情?   邵老的两只手握在了一起,轻轻的摩擦着,他心中暗想,此刻所有的线索都落在了这个孔安平的身上。   这个时候,郭老师和校长从卧室内走了出来,秦青雪的父母也跟了出来。   张校长问道:“警察同志,查出什么线索了没有?”   邵老反问道:“你们知道秦青雪在学校谈恋爱么?”   郭老师皱起了眉头:“这个还真的不知道,秦青雪这么乖的孩子也早恋?男的是谁啊?”   邵老说道:“叫做孔安平。”   郭老师看样子是松了一口气:“他啊,这也是个好学生,平常也乖的很,两个人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邵老说道:“不论怎么样,还是见见这个孔安平比较好。对了张校长,之前不是让你联系了么,这个孔安平现在在什么地方。”   张校长挠了挠头,说道:“我们联系了,可没有联系到孔安平本人,只是联系到了孔安平的父母,孔安平的父母说孔安平和同学去外面旅游去了,去了外省了,估计一时半会也回不来吧。”   “去了外省了?”   如果不是孔安平的话,还有谁能够为秦青雪复仇呢,现在庄子明等人已经死了,很难知道庄子明等三人到底对秦青雪做了什么,此刻唯一的线索就在孔安平了,这条线索可不能断了。   “查一下吧。”邵老思索了片刻还是说道:“去外省了实在是一个太好的不在场证明,而太完美的东西总让人有些怀疑,这也好证实,如果在外省,开个视频看一下就知道了,孔安平的手机是多少,打电话问问。”   张校长摊了摊手:“之前我们也打了,但是没人接,所以找到了孔安平的父母,估计玩的野了都。”   “继续打。”邵老的话掷地有声。 第54章 手机定位   然而再次拨打孔安平手机号码的时候,孔安平依旧没有接听。在邵老的要求下,接连打了几个电话,然而不论拨打了多少电话,孔安平就是迟迟不接通。而这就很有问题了,就是张校长,也察觉了这其中的不对劲。   张校长看着一直拨打电话的郭老师,挠着自己的额头说道:“这孩子平常就这样?”   郭老师摇了摇头,开口说道:“孔安平这孩子平常不这样啊,为人那是比较平和的,这都打了这么多电话了,不能够是没听到吧。”   而此刻,一条清晰的线索链出现在了徐一曼的脑海里,在询问的过程中,徐一曼一直都没有开口,她认真的听着几人的对话。而此刻,徐一曼很容易得出了一条结论来:   游手好闲的庄子明看上了文静的秦青雪,追求不成于是心生恨意,去找秦青雪当时的男朋友孔安平的麻烦,孔安平在性格上较为柔弱,不堪庄子明的骚扰,终于和秦青雪分手。秦青雪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再加上成绩的不甚理想,这几乎让秦青雪的人生崩塌,因此秦青雪走上了一条不归路。而孔安平很容易猜出秦青雪的死和自己有关,他懊恼不已,于是为秦青雪复仇。   当徐一曼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之后,几人都在考虑着真~相是否可能如同徐一曼所言。   徐一曼的推论大体上是不错的,但是缺少了很多的细节。死亡的并不只有庄子明一人,死亡的还有宋右以及石文山,而三个人同时去骚扰秦青雪的概率是极低的。从三具尸体的情况上看,庄子明是第一个死的,然后是宋右,最后是石文山。   虽然宋右的尸体只找到了些许部分,但是从其头部上看,和庄子明以及石文山没有太大的区别,而不同的是,宋右是被勒死之后分尸了,可其余的人并没有,这其中的缘故是什么呢?   江河此刻一直在思考着这一个问题,但是从现有的信息,江河没有办法做出判断。   邵老看了看沙发上的两个小姑娘,柔声说道:“好,多谢你们两个能来这里,如果我们还有什么需要问你们的,会联系你们两个的。”   李薇看了一眼杨菲妔,她双手叉腰认真说道:“我们两个是秦青雪最好的朋友,希望你们能查出秦青雪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如果庄子明真的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我们两个都想把他杀了,对吧。”   李薇看向了杨菲妔,杨菲妔害羞的点了点头。   李薇叹口气,又对邵老说道:“爷爷你有我们两个的电话没有,有事情需要我们帮忙的话您就说,有事就约在杨菲妔家,她家又大又舒服,而且她爸爸妈妈一天忙生意也不在家,你们随时都可以去的。”   “你父母不担心你么。”徐一曼看着这么一个柔弱的女孩子天天被一个人扔在家里,也是有些于心不忍。   杨菲妔不卑不亢:“我一个人习惯了,在我很小的时候他们就总在外面忙着,我一个人在家看看书什么的挺好的。”   徐一曼摸了摸杨菲妔的头,开口说道:“等我们忙完这个案子,会去你家里看你的。”   李薇依旧满不在乎:“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一个住,想干什么干什么,玩游戏看电视都没有人管,而且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也没有人管你是不是吃冷的了。我和雪儿就经常沾菲妔的光,偷偷出去吃冰淇淋,我第一次吃哈根达斯就是菲妔请我吃的。”   徐一曼看着活泼的的李薇,心情也变好了一些,说道:“女孩子别总吃凉的,走啦。”   杨菲妔点了点头。   江河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将李薇和杨菲妔送到了公交车站,李薇风风火火上了公交车,而杨菲妔则是带上了耳机,默默的等着公交车的来到,那样子有些落寞和伤感。   徐一曼有心安慰,开口问道:“听什么歌呢。”   但杨菲妔或许把声音开着很大,没有听到徐一曼的话。她只看到徐一曼似乎在对着自己说些什么,这才摘下了耳机来,冲着徐一曼一个标准的微笑:“什么?”   徐一曼什么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了:“没什么,路上小心,我会去找你们玩的。”   杨菲妔点了点头,又把耳机带上了。   杨菲妔也上了公交车,邵老看着江河与徐一曼说道:“事出无常必有妖,孔安平这个不在场的证据实在是太棒了,只是这个不在场的证明又太容易伪造了。今天凌晨的时候凶手才杀了人,如果真的是孔安平,现在他恐怕没有走了多远。”   “江河,通知技术科的人去定位孔安平的手机。”邵老给江河下达了命令。   说着,邵老又看向了一边的张校长:“张校长,你联系到了孔安平的家长,他的家长到底是怎么说的,孔安平去外省旅游了,去了哪个省,是怎么去的,又是和谁去的?”   张校长被邵老这一连串的问题问懵了,他在和孔安平父母交流的时候可没有谈这么多,作为一名重点高中的校长,张校长知道大多数的孩子都是靠自觉得到这个成绩的,那些好学生在生活上一般也不用人操心,并没有什么高分孩子连生活都没有办法自理的情况,反而在其他方面,这些人也比一般孩子要厉害一些。   张校长回答道:“好像是他一个人要去的,临走的时候父母给了他一万元,并且孔安平的父母说他每天都会发短信报平安,一天也没有中断过,而且那短信还附有外省的照片,这恐怕不能作假吧?”   邵老摇了摇头:“怎么不可能,很有可能,对了江河,让李队长查查孔安平是否购买了最近的火车票船票或者飞机票。”   而打电话不到几分钟的时间,李队长就带来了一个消息:通过定位孔安平的手机发现,孔安平根本就不在什么外省,孔安平就在上西市胡津区。胡津区靠海,海岸线蜿蜒曲折,有不少的港口,也有一些小湾,而孔安平此刻的地理位置就在海岸线附近,当然能够精确的范围也只有一百米为直径的半圆。   郭老师得知了这个消息,也着实是没有想到,孔安平明明说自己去外省了,怎么手机会出现在胡津区呢。   “走!”   安乡区在最东面,胡津区在最西面,但如果坐车的话,倒也就四个小时时间。如果孔安平是凶手,凌晨杀人现在也应该已经回去几个小时了。邵老突然想到了什么,通过手机吩咐李队长:“立刻通知下去,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千万不能让孔安平离开。”   但是李队长的答复也很奇怪:“孔安平的手机信号一直在海岸线附近,并没有移动。”   这一点很奇怪,但此刻的邵老并没有时间思考这一点。   警车一路鸣笛,路程三个小时左右。   而在这三个小时的时间里,孔安平的手机信号依旧在那个地方,没有丝毫的移动过。按照邵老的推断,杀了三个人之后,凶手应该是不会再杀人了,而他的手机此刻一动不动,那么很有可能,这个手机被孔安平遗弃了。   李队长联系了当地分局,让其循着信号去查这个手机具体的位置。   专案组还在路上,胡津区分局传来了消息,手机在海边悬崖上的一间小木屋里发现了,分局赶到这里的时候,小木屋上了一把小锁,但是这锁又小又轻便,一名民警轻轻的一拽便将其拽开了。   小木屋里面很是潮~湿,有一张几块木板搭起来的床,床~上铺着一床褥子,褥子上面是一条毛巾被。在床头边上,有两个小凳子,其中一个凳子上放着一个盆,盆里有牙刷洗面奶等等。   还有一个凳子上则是放着手机,手机没有设置开锁密码。   海边的这个小屋子并没有电,更没有灯泡什么的,手机此刻只有百分之十几的电量了。按开手机首先看到的是一个记事本,而在记事本上的记录触目惊心。   除了这些之外,在小木屋的床底发现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这个黑色的塑料袋有一股难闻的味道,而打开这个黑色的塑料袋,在塑料袋中也发现了一些平常人不会用到的东西。   但是木屋前后并没有人的踪迹,从手机记事本上记录的信息来看,住在这里的这个人已经不在了,而住在这里的这个人就是孔安平。   电话中说不了太多的事情,总之分局刑警队的同志已经赶到了小木屋,技术科的人员已经开始搜集起指纹和脚印来了,此刻他们就等着专案组的到来了。   挂断了电话,邵老沉默了良久才开口说道:“在胡津区果然是发现了孔安平的住处,而且根据刑警对洗面奶以及牙膏的判断,孔安平住在那里已经一段时间了。看起来,这个孔安平果然是没有去外省。一个人没有去外省却说自己去了外省,那么他一定在掩盖着什么。”   “就算不是凶手,也和这个案子脱不了关系啊。”邵老长叹一声。 第55章 海边木屋   专案组终于来到了这个悬崖处。   当专案组将车停好之后,又走了十几分钟才爬上了这个断崖。这地方相当的偏僻,如果不是熟悉这里的地形,怕是不好找到这个地方来。这个木屋建在一个斜坡之上,到头处是一个断崖,这个地方阴冷潮~湿,又不能够戏水钓鱼,一般人实在不会来这个地方。   把屋子建在这里恐怕也是有点隐居的意思,但是不知道这里多长时间没有人住了,这地方又没有电,很少有人会忍受没有电的日子。   江河站在了悬崖边上,他站在悬崖边上往下看,这里距离海面的垂直高度在十几米左右,而此刻虽然是落潮,但也能看到海浪拍岸,湍急的海水呼啸着撕扯着,要是从这里不幸掉下去,恐怕是会被卷入海底的深处,那是真正的万劫不复,死无葬身之地了。   徐一曼看着江河站在悬崖边上,颇有一种看破红尘要跳下去的意思,于是远远的喊道:“江河,你不会想不开吧,别跳下去啊。”   江河缓缓的回过了头来,看着徐一曼说道:“我怎么可能跳下去,我之前就和你说过,我不会无端的去结束自己的生命。如果做一件事情会危及到自己的生命,只有在我的生命保障有百分之六十的概率之上,我才会去做。”   “况且。”江河补了一句:“那些自杀的人,谁知道是看不明白,还是看明白了呢?”   听到了江河的话,邵老突然笑了起来:“我看过你的档案,在抓捕冯斌的时候,如果不是冯斌回来救你,你早就死了。”   江河从悬崖边走了回来,开口说道:“其实那个时候我有百分之六十的概率认为自己是不会有事情的,但是突然发生了意外,而这种突如其来的意外是我没有办法预料的。就好像我刚刚站在悬崖边上,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认为自己不会掉下去,可如果这个时候有人突然推我一下,我一定会掉下去。这个情况是我事先不可能预料的,所以也就无需去担心这种根本没有办法预料的事情。”   江河的话说的一套一套的,似乎他做什么事情都有充足的理由。   徐一曼忍不住揶揄道:“看来你是一个很理性的人喽。”   “可以这么说。”江河点了点头。   徐一曼又说道:“那么如果有一天,我或者邵老出现了生命危险,只有你能救我们,而救我们,你会冒着百分之四十以上的生命危险,这个时候你选择救还是不救呢?”   江河没有犹豫,说道:“依我看,这个假设很难发生,你们两个同时有危险的概率很低,而且在之前,我就会看出你们会陷入危险的概率是多少,从而阻止你们做这种会导致你们陷入危险的举动。”   徐一曼一边往屋子里走,一边说道:“用你的话说,只要概率不是百分之百,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江河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应该不会救,我要活下来,才能抓到凶手……”   徐一曼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看江河。   三人走进了屋子里,便开始打量了起来。   从屋子中摆设来看,其实胡津区的刑警在电话里已经说的很清楚了,除了床和两个凳子之外,就再也没有家具了。凳子上是一个盆,盆里面是洗漱工具,牙刷毛巾一类的。而在另一个凳子上,则是放着一个黑色的苹果手机。   手机是亮黑色,是刚刚不久才上市销售的手机。   一旁则是放着一个黑色的大塑料袋,从塑料袋的外面倒是看不出里面装着什么东西来。江河走过去,探着头一看,心中就明白了许多。他带上了手套,将黑色塑料袋里面的东西一个个的拿了出来。   首先被江河拿出来的是一个红色的东西,江河抖搂开来的时候,众人这才看到是一条红色的长裙,江河把这长裙展开,就见这长裙还湿答答的,不过长裙上此刻并没有血迹,看样子是被雨冲刷干净了。   但就算是这样,只要用化学方式做个简单的鲁米诺反应实验就好,就算是一滴血融入了一大缸子的水中,刑警也能轻易的找到血液存在过的痕迹。而只要这件衣服上面曾经沾过血,没有进过特殊的处理就一定会被检查出来。   不过江河并不需要去检验红裙上是否有血迹,他已经看到了在红裙的边缘,有一处开了线的地方。这地方在裙子的左侧,石文山在死亡之前,曾经用右手手指划破了这件裙子,开口处是能够对的上的。   江河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认为,这就是凌晨的时候,凶手所穿的那件红色的长裙。   而除了长裙之外,在黑色的塑料袋中还发现了一把手工锯。   当江河把这把手工具拿出来的时候,徐一曼就斩钉截铁的说道:“如果说凶手就是拿着这把手工锯分尸的,那是大有可能的。不论是从锯齿的密度,还是从手工锯的大小来看都是符合宋右是身上的伤口的。”   江河仔细的看着这一把锯子上的锯齿,在锯齿和锯齿之间的细微间隙,江河发现了一些极为细小的碎肉和骨渣。江河借来了技术人员的小刷子,轻轻的将这些碎肉与骨渣收集了起来,用来回去检验dna。   再接下来拿出来的,那便是一个锤子了。   江河掂量了掂量份量,这个锤子很重,大约得有十几斤重了,在锤子一侧的花纹凹槽中,有细微的红色凝固物,看起来应该是血液凝固之后的结果。众人都看得出来,要是被这锤子狠狠的砸在头上,那粉身碎骨是一定的了,就是江河这么瘦弱的人来使用,恐怕也得把骨头砸骨折了。   而锤子的木柄被人锯短了,此刻木柄大概只有二十厘米,刚好够人用两只手来抓~住。看样子凶手正是为了方便携带才会这样做的,这样杀人之后也能很快的把锤子藏在一个地方。   江河把锤子递给了徐一曼,说道:“在锤子花纹里面有血迹,这个不太好弄出来,化验一下应该是三人的血迹。”   徐一曼哦了一声。   而最后拿出来的这个东西就是一双鞋了,这是一双男士的运动鞋,看尺码是43号,而穿这种运动鞋在43号的,那身高就是一米七五到一米八左右了。而在江河看到的档案里,孔安平的确符合警方推测出来的身高和体重。   江河仔细的看着这双鞋,这双鞋的鞋底,鞋帮子上都是已经干涸了的泥土,看样子凶手曾经在极为泥泞的环境中穿着这双鞋走过。这不由的让江河想起了凌晨的那条泥泞小巷子,巷子里发现了十几枚脚印。   江河把这双鞋翻了过来,他仔细的看着鞋底的花纹,开口说道:“徐一曼,是这样的鞋印么。”   徐一曼小心翼翼的接过了鞋,她双手捧着,就好像是在捧着什么绝世珍宝一样,要是让别人看到了,还以为这双鞋是有多么昂贵呢。徐一曼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害怕鞋子上的泥土掉落,这鞋底粘着的泥土其实是最好的物证。   一来这些泥土的成份可以和大槐树街中段小巷子里的泥土做对比,看是否同属于一种土壤,并且从整体上看,还能够推断出鞋子的花纹形状。徐一曼仔细的观察了片刻之后,开口说道:“没错了,那天晚上拓回来的那些脚印,就是出自这种鞋底的花纹,不会有错的。”   江河拿着塑料袋挥了挥,示意塑料袋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徐一曼将各种证物都包好,便开口说道:“所以说事情很明朗了,就是我猜测的那样,凶手就是秦青雪的前男友孔安平。孔安平知道秦青雪的诡异自杀,也知道秦青雪死也要诅咒那些人,所以孔安平替秦青雪杀人。”   徐一曼长叹一声:“家长老师眼中极好的孩子,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也是令人唏嘘,如果没有庄子明的话,一切可能不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既然知道了孔安平是凶手,那我们是不是要封锁全市了,孔安平有可能逃出去了么?”   邵老看着这些东西,开口反驳:“如果他真的想要跑的话,其实他完全可以把这些东西扔在大海之中,把手机带上。我们发现他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四五个小时了,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他利用自己所说的不在场证据,他之前说要去外省旅游,目的不也是为了掩人耳目么,可为什么他连几分钟销毁作案工具的时间都没有呢?”   “把手机留在这里,一查一个准。”邵老看着凳子上的手机,缓缓的说道:“说明他根本没有想要掩饰,手机上有什么发现?”   话是对胡津区分局的刑警们说的。   中队长开口说道:“对了,在手机的背面,看到了很多指纹,我们已经收集起来了。”   徐一曼看了看黑色的苹果7,开口说道:“亮黑色的苹果手机,也叫做指纹收集器,很容易沾上指纹。”   “那个笔记本是怎么回事?”邵老又问道。   中队长回答道:“我们查看手机的时候,一点开屏幕就是那个记事本,这个手机没有设置密码。而邵老您说的很对,看了那个记事本之后,您就知道事情的原委了,这个叫做孔安平的人的确没有逃。” 第56章 凶手独白   从这一大袋子留在屋子里的物证来看,简单分析一下,便能够知道这些和案子是息息相关的。   徐一曼把这些物证一个个装了起来,对邵老说道:“为了严谨,还是要把这些东西都拿到市公安局化验一下,对了,把收集到的指纹给我,我回去和在杂物室发现的那一枚指纹对比一下,就能够知道是不是孔安平留下来的了,这也算是物证齐全了。”   江河看着屋子转了一圈,听着徐一曼的话若有所思。   邵老欠了欠身子坐在了床边,带好手套接过了手机:“手机上该搜集的指纹等都找到了吧。”   “找到了。”胡津区的刑警点了点头。   邵老这才按开了手机屏幕来,看了看手机只有百分之十的电量了。   “充电器呢?”邵老问道。   胡津区的刑警摇了摇头,解释说:“并没有在这个屋子里找到充电器。”   邵老认真的点了点头:“看来在来之前,这孔安平就知道这里不通电了。”   说着,邵老开始翻起了手机来,江河就坐在一旁观看。从手机调的模式上来看,这是省电模式,看起来能够用一段时间了。邵老看到在信息的这个位置,上面有很多的角标,足足有十几条未读的信息。   江河点开了信息,短信都是孔安平的父母发来的,从信息上来看,都是对孔安平报平安短信的回复。江河数了数,一共有九条短信,都是报平安的短信。这些短信从六天前就开始发送了,还有几条定时的短信还没有发出去。   这些短信的内容大概的内容就是说自己在什么地方,在短信的后面还配了地图。从发送的这些图来看,孔安平营造了一个一路向西的路程。而从时间上来推算,正好可以保证一天去一个地方。   看起来这是进过孔安平的精密的计算的,他打算用这些照片来当作自己不在场的证据。但问题是,想要用这些照片来掩盖事情的真~相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些照片从网上随时可以搜得到,并且照片上没有本人,是不会被采纳作为不在场的证明的。   不过邵老分析,这恐怕也不是孔安平为了脱罪而设计的,他之所以要发送这些图片,恐怕还是因为不想自己的父母报警而打乱他的计划。   而这部手机也没有开启流量,看样子这段时间孔安平不想任何人找到他。   邵老在这个时候终于翻看起了手机中的记事本。   当翻开记事本的时候,首页只有一条记录。点开了这条记录,密密麻麻的一页文字,光是看到这小字,邵老的眼睛就已经花了,他将手机递给了江河,江河接过了手机,开始读起了上面的记录,开头赫然第一句话就是:   当你们找到这里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人世了。   江河没有波动的读完了这片充满了愤怒和悲伤口吻的文章,却不能使得大家更轻松一点。   孔安平一向是一个性格内向的人,可是性格的内向却并不代表着孔安平是一个懦弱的人,这从来都是两种事情。在外人看来,孔安平的性格很冷,见到了熟人也不会热情的上前打招呼,甚至有些害羞的样子。一个男孩子这样,实在会让人觉得他有些娘,甚至有些好欺负。   这样的性格让孔安平的朋友很少,但孔安平并不在意这些。   孔安平心中有个目标,那就是和自己的女朋友考上同一所大学,其余的事情孔安平并不在意。而为了这个目标,两个极为恩爱的情侣都在奋斗着。但问题在于,世界最喜欢和有目标的人开玩笑,意外总是不期而至。   庄子明本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可他硬挤了进来。   这源自于一次无聊的打赌,一天上晚自习的时候,庄子明和狐朋狗友围在教室后面聊天打屁。庄子明自诩在整个四中,只要自己看上的女孩子就没有追不到的,一个无聊至极的人便说出了秦青雪的名字。   他说:“我就不信你能追到秦青雪。”   就因为这一句话,庄子明开始了对秦青雪无休无止的骚扰。   很多没有经历过爱情的人总以为自己已经是情场的老手了,庄子明长的并不是很帅,但是很有钱,虽然只是一个高中生,但是他的身边从来都不缺女人。庄子明还以为任何人都吃他这一套,可并不是。   庄子明其实从来没有拥有过爱情,如果没有钱的话,他甚至不会拥有女人,因为没有人能够受得了他这样的性格。   把骚扰当作是痴情,把套路当作是走心。   庄子明自然不会得到秦青雪的青睐。   之前的庄子明觉得这些学习好的女生,那都是一个个外表清纯的婊~子而已,只是自己不愿意和这种人谈恋爱,而现在庄子明明白了。他从没有追一个女孩子超过两个多月的时间,他觉得自己的耐心已经到了顶点。   终于,庄子明找到了问题的根源所在,那是因为秦青雪已经有男朋友了。而秦青雪的男朋友是班级里公认的比较内向的几个男生。像是孔安平这样的男孩子,不是庄子明吹牛,他一个人能打五个。   于是庄子明终于换了策略,他开始对秦青雪的男朋友下手。   每天下学的时候,庄子明都会带着自己的小伙伴拦住孔安平,会让人在上课前将孔安平的笔袋偷走,会让人在秦青雪的面前骂孔安平是个娘炮。   只要孔安平退出了,庄子明就有机会了。   可所有人都忽视了孔安平对秦青雪的爱,这种爱不是下三滥的手段就能够拆散的。   庄子明向来都是三分钟的热度,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的庄子明不把两个人拆散就誓不罢休。庄子明已经没有心情再泡秦青雪了,此刻的庄子明只是希望别人也得不到幸福。人天生是有破坏欲的,人不会看到郎才女貌便上去撮合二人在一起,可却很愿意将本就在一起的人拆散。   高考的日子越来越接近,庄子明这种人知道自己和高考是没有缘分的,但他不在乎,可是孔安平和秦青雪不能,这是他们唯一能够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   于是在这个故事中,在旁人看来,孔安平最后还是受不了庄子明的骚扰,和秦青雪分手了,庄子明的目的也达到了。   可故事远比现实要枯燥的多,现实永远比故事要离奇。   秦青雪和孔安平性格内向,可性格内向的人认定的事情,那往往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他们决定了这辈子一定要在一起,除非是他们两个人自己的意愿,没有人能够分开他们。两个人就在这种状态下参加了高考,他们从没有分开过。   如果事情到这里便结束,那么这或许就是小插曲而已。   可庄子明仗着有钱,什么事情解决不了,能不能追到秦青雪是小,在兄弟们面前丢了面子才是大事。   可高考已经结束了,高三的同学们要分道扬镳了,庄子明只有最后一个机会了——回学校估分的那一天。   那天到场的同学并不多,大部分的同学知道自己是什么水平,根本考不上还去估什么分呢,去学校参加估分的都是觉得自己可以考上的同学,而庄子明那天也到场了。   秦青雪看着自己估出来的分,她陷入了沉默。周围同样是有人欢喜有人愁,一时间教室里弥漫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氛。   秦青雪将自己的头埋在手臂里,她只想静静。   孔安平的安慰对于秦青雪来有着大作用,但是秦青雪还是想要自己一个人静静,秦青雪让孔安平到校门口等着自己,她一会就出去。孔安平看着心情低落的秦青雪,摸了摸她的头答应了。   教室里的人走了一批又一批,孔安平都没有等到秦青雪。   看着越来越阴沉的天空,秦青雪终于走出了教室。她走下了黑暗的地下车棚,她摸着黑去找自己的自行车。既然已经成了现实,不如好好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尤其是,并不一定要考入同一所学校,不在一个学校,在一个城市也好。   秦青雪是一个怕黑的人,可是在思索之中,秦青雪不知不觉中就来到了漆黑的车棚里。学生们基本上都已经走~光了,地下车棚只开了一个小门,远远的能够看到一丝微弱的光亮,而在车棚上面不远处的校门口,孔安平正在等着她。   她打开了手机,借着手机的微弱亮光找到了自己的车子。   可是她被吓了一大跳,因为她看到自己的自行车上跨~坐着一个人。   “我在这里等了你很长时间了,你怎么才出来?”   说话的人是庄子明,此刻的庄子明正跨~坐在自行车上,一脸笑容的看着秦青雪。   “不要挡着我,我要回家了。”秦青雪拉开了坐在自己自行车座上的庄子明,开锁推车。   庄子明却是突然拉住了秦青雪的胳膊,他开口说道:“孔安平那个懦夫有什么好的,为什么不跟着我在一起,跟着我你想去什么地方就去什么地方玩,你想吃什么东西就吃什么好吃的东西,怎么样?”   秦青雪挣脱了庄子明的拉扯:“我警告你,你不要跟着我,要不然我喊人了。”   庄子明却是把秦青雪钳制了墙壁上:“我说过,没有我玩不到的女人,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选我还是选你那个懦弱的娘炮!” 第57章 地下车棚   两个人在车棚内,一个人在校门口。   秦青雪对庄子明的厌恶不是一丁半点,自己的考试失利,和经常骚扰自己的庄子明有莫大的关系。   “滚开。”秦青雪连骂人的声音都是那么的温柔:“你再不走我就要叫人了。”   庄子明将自己整个身子都压在了秦青雪的身上,在黑暗的车棚中,在墙壁的一角,庄子明死死的用手撑着墙,而不论秦青雪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一个弱女子根本就不是一个男人的对手。   庄子明离着秦青雪很近,他甚至能够感受到秦青雪的鼻息打在自己的身上。闷热的地下车棚充满了汗水的酸臭味,而在庄子明看来,这也是荷尔蒙的味道。庄子明将自己的嘴巴凑到了秦青雪的脖子处,可换来的,是秦青雪结结实实的一个巴掌。   “滚!”秦青雪奋力挣扎着:“你再不走我就报警。”   清脆的耳光声就好像是一颗小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在车棚中激起了层层叠叠的音浪。   庄子明摸着自己的脸,他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我和你说,从来都只有我拒绝别人的时候,而别人不能拒绝我。”   说着,庄子明对秦青雪上~下~其~手。   那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可雷鸣声传到地下车棚的时候就只剩下了细微的闷响。孔安平站在校门口,他张望着教学楼的方向,328班的灯光还是开着的。他知道秦青雪的成绩不理想,但是他愿意等。   夏日炎炎,众人身上的衣服很单薄。   庄子明很容易就撕扯掉了秦青雪的衬衫,他死死的压着秦青雪,然后一只手撕扯着秦青雪的短袖。黑暗的车棚里面空无一人,外面又下着暴雨,秦青雪的求救声音根本传不到外面去。   秦青雪知道孔安平此刻一定还等着自己,她声嘶力竭的喊着,希望能够引起别人的注意。   孔安平只能听到整耳欲聋的雷声。   在黑暗的车棚里,庄子明是更黑暗的存在。   庄子明将几个月来秦青雪的白眼,将狐朋狗友的揶揄,将自己廉价的尊严都发泄在了秦青雪的身上。   而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一个光亮突然出现在了车棚的后门,那连接着学校内部的楼梯,有人走了下来。   庄子明死死的捂住了秦青雪的嘴,他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惊动了这个人。   但是秦青雪看到了希望,她用力的挣扎着,希望这个人可以救下自己。   庄子明在心中默念:千万不要来这里,千万不要来这里。   而很显然的,这个人就是冲着328班自行车存放处来的。也就是说,这个人也是328班的同学。两人都在脑海中推测着,这个人会是什么人呢?   答案揭晓了,这个人是宋右。   宋右估分完毕之后,跑到了学校附近的网吧玩游戏,而自行车就放在了学校的车棚中。因为宋右知道,车子放在这里比放在网吧门口安全多了。而那一辆五百块钱的山地车,还是自己求了父母好长时间才买来的。   宋右看到了躺在地上的两个人,他惊呆了,他啊的喊了一声。   庄子明看着宋右,他在脑子里回想着这个人到底是谁,而很快,他有了印象。   他只知道,宋右是一个穷人家的孩子。   “强~奸?”宋右开口说道。   庄子明喘着粗气:“宋右,宋右!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么,咱们班的秦青雪。秦青雪什么性格你知道的,她一定不敢说出去的。她不敢报警的,如果她报了警,那很快所有的人都知道她是什么人了,都知道她曾经被我办了,她的父母以后还怎么做人。”   说着,庄子明讨好的说道:“而且宋右,只要你不说出去,我给你五万,五万块钱怎么样?你想想看,上大学一年的学费也就一万元,你不花钱就可以上大学了,你想想看,否则,你知道我家的人脉,我不想闹的那么僵。”   微弱的手机光亮之下,宋右看着满头大汗的庄子明以及不断挣扎着的秦青雪。   宋右其实也在挣扎。   宋右在心里挣扎。   几分钟之后,宋右拿定了主意。高三毕业了,从今天之后所有人都是过去式了,他这辈子都不会在看到庄子明和秦青雪了,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不用过意不去。   宋右终于点了点头:“好,我要你一次性付清。”   庄子明松了一口气:“没问题,今天晚上你就跟我回去拿钱。”   宋右点了点头。   庄子明笑着说道:“兄弟,帮我压住她的腿,这样我实在是不好操作,再多给你一万元怎么样?”   宋右也点了点头。   宋右知道,六万元是他父母一年的收入,而抛去所有的花销,家里一年下来根本就没有什么积蓄。宋右看到过父母每次给自己交学费的时候,都颤颤巍巍的拿出一个报纸包裹来,那里面是一叠子一百元的旧钞。宋右的父亲数一遍之后,宋右的母亲还要数一遍。   之后,父母俩就对着傻笑,这是宋右最幸福可也是最心酸的回忆。   他在心里对秦青雪说:如果要怨,就怨这个社会是个钱本位的社会吧。   他按住了秦青雪的腿。   对于庄子明来说,有一句成语叫做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而对于秦青雪来说,也有一句成语叫做天无绝人之路。   又一个人走下了车棚。   这个人打着一个强光手电,嘴里还嘟嘟囔囔的:“佛祖保佑,菩萨保佑,耶稣保佑,真主保佑,奥特曼保佑,钢铁侠保佑……这个世界没有鬼,推完车子我就赶紧回家,这个世界没有鬼。”   这个世界没有鬼,但是有比鬼更可怕的东西。   手电筒照射在了328班固定的存车位,两张恶魔的脸出现在了石文山的眼前。这是两张瞪着血红的眼睛,咬牙切齿的脸,仿佛下一刻,这两个人就会冲过来噬咬自己一样。而在这两人的身下,一个柔弱的女子被欺负。而这三个人,石文山都认识。   石文山的腿一软,一身的冷汗就涌了出来,手电筒甚至都掉在了地上。   谁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局面。   “娘的。”庄子明骂了一声,开口说道:“石文山是吧,你听我说……”   石文山颤抖着,他终于明白自己和庄子明的差距在什么地方了。庄子明什么都敢做,可自己连最简单的小弟都做不到。   “别,别杀我。”石文山求饶:“我肯定不会说出去的,你说什么我都照做,真的,只要你们不杀了我。”   庄子明和宋右都有些出乎意料。   庄子明趁机说道:“好,石文山,我们都是同班同学,不到关键的时刻是不会杀人的。你认识这个女生吧,你也知道她的性格,她肯定不敢说出去,而知道这件事情的就只有我们四个人,如果有另外的人知道,那一定就是我们中~出了叛徒,到时候……”   石文山赶忙开口:“我一定不会说的,真的,打死我都不会说的。其实,其实你就是我的偶像,我就希望能当一个你这样的大混混。”   庄子明想不到石文山竟然软弱成这个样子,而他也知道,如果在这样下去,很可能还会有人下来。   他给自己新收的小弟下达了一个任务:“石文山,去车棚后门看着,有人的话立刻通知我!”   石文山点了点头,立马去办了。   于是在这个电闪雷鸣的夜晚,在漆黑无比的车棚,为了不同的目的,三个不属于一个世界的人联合在了一起,完成了一桩强~奸案。   庄子明穿好了衣服,他威胁着秦青雪:“如果你要说出去,我也没有办法。但是你要记得,一旦你说出去,那么这辈子你都要背上这个名号,你这辈子都得背着这个名声,想想你的朋友会怎么看你,你家人会怎么看你。”   “我和你说,他们会把你当作是瘟疫一样躲着你!”庄子明声音嘶哑:“而且就算我会坐牢,可我们家有钱,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就会出来,到时候,我会加倍的报复你的家人。你自己考虑好后果,还是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你还是那个清纯的秦青雪,我们就当从来都没有见过。”   庄子明的威胁一针见血,听的旁边的宋右和石文山都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而秦青雪啜泣着躺在黑暗的车棚里。   庄子明的每一句话都是锋利的刀子,一刀一刀插在了秦青雪的心口上。   “走。”庄子明看了看身边的二人:“我会给你们一些金钱上的补偿,我们都毕业了,以后谁也见不到谁,这件事情我们都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要说出去。理论上来说,既然你们帮助了我,你们也是这起案子的从犯,事发了,你们也是要坐牢的。”   孔安平看到三个人没有推着车子从车棚里走了出来,然后匆匆的消失在了暴雨的夜里。   可328班的灯光已经熄灭了,秦青雪还没有出来。   孔安平终于想到要给秦青雪打一个电话。   衣服凌~乱的秦青雪接起了孔安平的电话。   “青雪,你在什么地方,我等你好久了,没事吧。”   秦青雪擦干了自己的眼泪,轻轻的说:“没什么,只是觉得好累,我们分手吧。” 第58章 女鬼复仇(上)   秦青雪的声音很温柔,就好像凉爽的秋天吹过树梢的微风。这是她能够给孔安平最后的温柔,这个世界有很多的恶意,这个世界让秦青雪感到绝望,这个世界坏透了,可是秦青雪不愿意让孔安平看到这个黑暗的世界。   孔安平永远都是在高二的那个下午,穿着一件干净白色t恤,在阳光下露出好看微笑的少年。孔安平值得拥有更好的人生,他就好像是一条刚刚从池子里飞出来的龙,勇敢的少年要去改变这个世界,而这个世界是不能有黑暗的。   孔安平站在暴雨下,雨打湿~了他的头发,打湿~了他的衣衫,也打湿~了他的心。   那天晚上孔安平看着已经熄灯关门的校园,他呆呆的站在那里几个小时的时间。   而孔安平不知道的事情是,在这电闪雷鸣的夜晚,秦青雪就蜷缩在黑暗的地下车棚之中,她在哭泣。   天上的雨下在了人的心里,就成了连绵不绝的眼泪。   孔安平失魂落魄的往家里走。   而不久之后,一个女人推着车子走出了车棚。她今天穿的很可爱,可她的衣服被扯破了。好在夜色是她最好的保护色,天下大雨路上一个人也没有,没有人会发现她的窘迫。她在考虑着自己到底该怎么办,自己是不是要报警。   可她一想到报警,耳边就会传来清晰的庄子明威胁她的那些话。是啊,庄子明家里好有钱,可是自己家里很穷。庄子明的父母有势力,他们一根手指头就能让自己家过不下去。可是自己所受的创伤,又哪里是让庄子明坐牢就能还清的呢。   她纠结了一路,然而当她淋着雨来到楼下的时候,她不纠结了。   因为她看到了在狭窄肮脏的小巷子里自己父母的电动三轮车。   这是多么锈迹斑斑的三轮车啊,秦青雪打小才记事的时候,这辆三轮车就已经存在了。那红色的漆面已经被冲刷的干净,露出了铁锈来。那三轮车后面的“福”字,还是秦青雪亲手贴上去的,现在也已经脱落了大部分。   秦青雪的童年是在这三轮车上度过的,她知道那个时候自己的父母有多么忙碌,她知道那样的日子有多么苦。   就好像是给秦青雪灌了一剂猛药,秦青雪不纠结了。   她深呼吸了几口气,踏着破旧的水泥石阶回到了家。   “怎么回事?”秦青雪的父母担心的问道。   秦青雪挤出了一丝微笑:“路上太滑了,我骑车子不小心滑倒了,衣服都磨破了。”   秦青雪的母亲嗔骂:“你看你这么不小心,人没摔坏了就好,赶快去洗个澡吧,妈妈给你把衣服缝一缝。”   秦青雪的父亲却是不屑一顾的说道:“还缝什么啊,好不容易到假期了,改天爸爸带你去买新衣服。”   那天夜里秦青雪不知道洗了多少遍澡,可不论怎么洗,秦青雪都觉得自己是个脏货了,不论怎么洗,那深深印在秦青雪身上的烙印都洗不掉了。她无声的在浴~室哭着,混着淋浴“哗啦啦”的声音。   你看她是多么的胆小啊,有些人,甚至连哭泣都不敢发出声音来。   从那天开始,秦青雪变得萎靡不振,她不能睡觉,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那天的情景,她痛不欲生,她想到了自杀。   自杀是多么好的一种逃避方式,这样她就不会连累自己的父母,这样她就可以解脱了。   秦青雪的父母很爱秦青雪,可木讷老实的他们从不知道心理治疗是怎么回事,秦青雪用自己没考好的谎言来敷衍自己的父母,秦青雪的父母相信了。因为秦青雪从来都是一个不爱说谎的好孩子,他们都相信他。   终于在煎熬了五天左右,秦青雪决定自杀。   作为一个好学生,秦青雪把自杀的步骤准备的很是妥当。在自杀的前几天,秦青雪去楼下不远处的商店购买了自杀时所要用的蜡烛,跳绳,弹簧刀,打火机等等。   在设定好了自杀方案之后,她走上了一栋楼的天台。   为了不会连累自己的父母,秦青雪选择不报警,可是她对于庄子明的恨是死也没有办法磨灭的。   秦青雪想起了曾经看到过的恐怖故事。   如果一个女孩子,选择在晚上十二点左右穿着红裙子自杀,那么她就会化为厉鬼。那摆在八个方位的八根白蜡烛能够让黑白无常没有办法把自己的灵魂勾走。   可秦青雪并不想害别人,她只想要三个人的性命。   庄子明,宋右,石文山。   庄子明是主犯,可如果宋右和石文山能够在那个时候稍微的帮助自己一下的话,那种事情就不会发生了。这样的沉默比起恶人的邪恶更让秦青雪感到寒心,她想要这三个人陪自己一起下地狱。   所以她用匕首在自己的手腕上划了三道深深的伤口,接着,她把鲜血滴在了事先准备好的纸条上面,这上面写了三个人的名字,她将血滴在上面,死后就可以找这些人复仇了。她把纸条点燃,纸条化为了灰烬。   她将跳绳绕过了晾衣杆,然后在自己的脖子上缠绕了三圈,然后她抬起了腿,把自己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绳子上。   秦青雪结束了她的一生,这人生才刚刚开始,充满了希望的一生。   作为一名高中生,秦青雪不可能不知道这些都是无稽之谈。可又能怎么样呢,没有人能够帮助秦青雪,秦青雪只能把自己所有的却微弱的希望寄托在鬼魂的身上,这是她能够做的最后的反抗。   很多时候人们都知道鬼神是假的,可她们之所以会逼着自己相信,是因为这些人有个最朴素的愿望:好人可以一生平安,而作恶者必然自毙。   但很明显的,世界上没有鬼。   可如果世界上没有鬼,那么他甘愿把自己变成鬼。   得知了秦青雪自杀的消息之后,孔安平觉得世界崩塌了,可他的理智告诉他,秦青雪并不会因为高考的失利而自杀。因为他们曾经约定过,如果有一方没有考好,那么再补一年也一定要考到同一所学校。   可秦青雪食言了,而且选择了这么极端的方式。   孔安平的思绪回到了那个雨夜。   他看到了庄子明宋右以及石文山匆匆的从地下车棚跑了出来,然后连雨伞都不打,便匆匆的消失在了雨夜之中。而这三个人虽然是一个班级里面的同学,但最多不过就是点头之交,又怎么可能一起出现在车棚中呢。   更重要的是,庄子明成年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去考了驾照,他上学不是打车就是开车,怎么会从车棚出来呢。   可秦青雪平时都是骑自行车上下学,而那天孔安平听到分手消息之后失魂落魄,甚至没有思考这一点。   孔安平的直觉告诉他,秦青雪的死可能没有那么简单,这一定和庄子明等三人有关系。   于是孔安平开始了调查,他首先找了石文山下手。因为他知道,在这三个人里面,石文山胆小懦弱,如果他们做了什么事情,最好的突破口就是石文山。   他给石文山发了一条模糊不清的短信:我是秦青雪,你还记得你对我做了什么吗。   出乎了孔安平意料的是,石文山面对这一条不知道是谁发来的短信,竟然选择了相信。在孔安平循循诱导之下,石文山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托盘而出。   孔安平的手在颤抖,他的心在滴血,他想明白了那天晚上秦青雪云淡风轻的对话背后到底是怎样的挣扎。   他要复仇,他要给死去的秦青雪报仇。   孔安平恨不得把这个还在和他对话的石文山碎尸万段,但是孔安平知道,要同时杀了这三个人,自己一定不能冲动。否则人还没有杀完,警方就一定会先查到自己头上,他一定要周全考虑才好。   于是在准备期间,孔安平租下了这个小木屋。   他告诉自己的爸爸妈妈要去外省旅游,他设置好了定时发送的手机短信。   做好了一切之后,孔安平详细的做了一个计划。   这是聪明人的习惯,三思而后行。   既然秦青雪希望化为厉鬼来杀人,那么,孔安平就是秦青雪的厉鬼。   他首先用自己的手机通知了庄子明,他说自己知道了那天晚上庄子明对秦青雪做了什么,但是他不会报警,他只要钱。不缺钱的庄子明同意了,或许庄子明也想看看这个知道了事情的人到底是谁,他以后该怎么做。   孔安平把他约在了安乡区第四中学生物杂物室,并且告诉他只要把五万元放在储物柜里就好,而他拍摄的视频手机就在储物柜里。   而庄子明同样不希望别人知道这件事情,所以他并没有开车前来,他一反常态的很是低调,借着月色的掩护出了家,来到了第四中学。楼道里黑漆漆的没有灯,他跟着自己的记忆往前走,终于来到了杂物室。   推开门,借着淡淡的月光直奔储物柜。   但是他还没有走近储物柜,就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庄子明吓了一跳扭头去看,可面对他的是一柄大锤。   捶的他脑浆直流。   临死前,他看到的是一袭红裙。 第59章 女鬼复仇(下)   在这样猛烈的锤击之下,就算是一头牦牛都不一定能活下来,更何况只是庄子明区区人类呢。庄子明立刻瘫倒,却恰恰靠在了储物柜上。孔安平也瘫倒在地,往后退了几步。孔安平身上脸上全部都是血液,带着温度的血液。   孔安平明白了,不论是怎样的禽兽,他的血竟然都是热的。   在静谧而闷热的夜里,孔安平突然很想笑。   看看自己这一身打扮吧,带着长长的假发,穿着一件红色的长裙。白色的脑浆和红色的血液溅在了自己的身上,发出了难闻的恶臭味,在这黑漆漆的夜里,自己可不就是一只来夺人性命的猛鬼么。   孔安平也很害怕,杀人并不是简单的事情。他喉头滚动,肚子里翻江倒海,他差一点就吐了出来。   可片刻之后,他真的哈哈大笑了起来,那是嘶哑的笑声,在夜里像是鬼泣。   孔安平站起了身子,他将储物柜打开,把骷髅模型抱了出来,然后把庄子明的尸体装了进去。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孔安平并没有慌乱。   因为孔安平知道,自己的计划是没有漏洞的,他查过了三个人的信息,他知道就算庄子明死了一个星期恐怕也没有什么人发现。庄子明自以为义气,交了不少的好朋友,可孔安平看的清楚,那些不过都是酒肉朋友罢了。   孔安平装好尸体后并没有着急离开,他谨慎的将自己留下的脚印全部擦去。   临走的时候,孔安平拿走了庄子明的手机。   凌晨,他回到了自己租住的小屋子里。   主犯庄子明被自己杀死了,可还有两个从犯。思考了没有多长时间之后,孔安平确定了下一个人选。这个人是宋右,他把智商最低的那个石文山留到了最后。   宋右这个人的特点是什么呢,那就是见钱眼开。否则的话,宋右可不会因为钱做出那种事情。   孔安平思索了几个小时,决定给宋右打电话。那是八月九日的中午十一点,他用庄子明的手机给宋右打电话。在电话中,孔安平告诉宋右,自己是庄子明的朋友,庄子明要去外面避避风头,临走之前留给了宋右一笔封口费。   电话是在安乡区第四中学生物杂物室里打的,孔安平物理学的不错,他知道警方能够通过电话号码查到手机卡的位置。于是打完这通电话之后,他把电话卡捅入了庄子明的嗓子里。   在外面吃过了饭,他便赶往海边小屋。   孔安平原本以为宋右来到海边小屋的时候怎么也要到傍晚了,可他没有想到,那个时候宋右正在网吧,接到了孔安平的电话之后,宋右立刻动身前往海边小屋。而更让孔安平没有想到的事情是,宋右竟然在三~点半左右找到了小屋,并且直接推门走了进来。   其实孔安平也是刚刚回来十几分钟的时间,他甚至还没有准备化装成女鬼的样子。   两人面面相觑,宋右发现这个人竟然是秦青雪的男朋友孔安平。   宋右并不傻,况且他看到了就放在屋子里的铁锤绳子等东西。   宋右打开门就想往外面跑,而孔安平提着绳子追了出去。   孔安平一把将绳子套在了宋右的脑袋上,活生生的将宋右拉回了屋子里来。   宋右挣扎着,他用手死死的拉着绳子。可孔安平此刻也坐在了地上,他的双脚踩着宋右的肩膀,把自己全身的力量都用在了勒死宋右的手臂上。宋右的脸越来越红,更是开始变得紫绀,同时,他不再挣扎了。   孔安平松了一口气,赶忙关上了门。   而好在这里根本没人,否则孔安平便完不成自己的计划了。   可孔安平还怕他死不了,于是拿起锤子来砸在了他的头上,这一次他没敢用力,因为他害怕血液溅射的这个屋子哪里都是。   这具尸体本可以扔到海里一了百了,可孔安平没有选择这样做。   因为宋右,他的计划差一点就不能完成了。而如果宋右能够正直一点,秦青雪就不会被侮辱,更不会死。孔安平看着这一具尸体,心中对所有人的怨恨,对秦青雪的悲伤,对第一次杀人的恐惧,甚至对日后的迷茫都涌上了孔安平的心头。   他把这一切都发泄在了宋右的身上,如果说杀庄子明的时候他还有些害怕和紧张的话,当他决定分尸宋右尸体的时候,他不害怕了。杀鸡宰猪,剖羊屠牛,和将一个人分尸或许没有太大的区别。   唯一的区别可能是,孔安平不想把别人的小木屋弄脏。   分尸需要大量的装备工作,孔安平去买手工锯的时候,突然在脑海中有了一个他自己都觉得很有意思的想法。他要把宋右分解成好几块,然后把这些肢体装在不同的袋子中,散落在了全市不同的地方。   准确的来说,孔安平将尸体分割成了头颅,左臂,右臂,左腿,右腿以及躯干这六个部位。而此刻,公安局只找到了头颅,左臂和右腿,还剩下三个部分没有找到。   八月九日六点,孔安平买来了所有装尸体的东西,这六个东西全部不同,但又正好能够把这六部分的肢体装进去。然而在记录本中,孔安平并没有记录他把这六部分的肢体扔到了什么地方。   孔安平把宋右的尸体放在了保鲜膜上,然后开始分尸,凝固了的血液让孔安平很是安心,这样就不怕把屋子弄脏了。   九点钟,孔安平分尸完毕,他把那些恶心的内脏都抛入了大海之中,倒也省的清理。   之后,孔安平像是不知疲倦的蚂蚁一般,分为六次把六部分肢体扔到了上西市不同的地方。   那是一个雨夜,大海上阴云密布,闪电似乎直刺海底,狂风卷起浪花拍打着崖壁,一切都显得苍劲有力。   孔安平站在悬崖上呐喊: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那一夜,孔安平觉得自己真的化身成为了魔鬼,他刚刚分尸了一个人,而他对此丝毫不后悔。   孔安平那天睡的很香,任由外面雨打风吹。   大概傍晚,孔安平睡醒了,他还有最后一个目标,那就是石文山了。   但孔安平发现,石文山似乎失踪了,他根本找不到石文山的任何下落。   但专案组的成员查出了石文山那几天的动态。   石文山在第二天知道了秦青雪的死,知道了秦青雪特别诡异的自杀。这让胆小懦弱的石文山魂不守舍,他每天都害怕警察会把他抓走,要不就是害怕在漆黑的夜里会有秦青雪的鬼魂找他复仇。   所以石文山在家里躲了一个星期,直到秦青雪的头七过去,石文山才恢复了正常。   这个时候孔安平终于找到了石文山,而他也知道,警方已经开始在调查这件事情了,他必须要速战速决,再晚一些,警方很可能会找到他。   而也就是那天傍晚,孔安平将宋右的手机开机,然后拨通了石文山的电话,由于害怕暴露自己身份,他的话说的很快很少:“石文山么,我是宋右,庄子明有东西让我送给你,晚上两点来大槐树街大槐树右侧商店。”   孔安平有些担心,因为石文山是一个很胆小的人,他害怕石文山不会像庄子明那样来赴约,可如果是白天动手,自己穿着红裙子又很容易暴露。   可石文山总是一个会给人惊喜的人。   孔安平都没有想到石文山竟然答应了。   因为在那个时候,秦青雪的头七过去了,警方也没有要抓他的意思,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这让石文山迷之自信了起来。   石文山认为自己成了庄子明一样的人。   于是石文山去赴约。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专案组发现了死去了一段时间的庄子明。   孔安平在十二点的之后便到了大槐树街,他设计好了杀人的方法,设计好了逃跑的路线,他将背包放在逃跑的必经之路,背包里装着他的衣服,这样只需要几分钟,他就可以从女鬼变为一个男人。   他等在了店铺后间。   一点半左右,孔安平打开了宋右的手机。   两点钟左右,石文山拨通了宋右的手机。   石文山还是高估了自己,他还是害怕黑暗。他拨通了宋右的手机,希望能借着聊天的时候缓解一下自己的恐怖心情。可他着实不会想到,迎接他的便是死亡本身。   孔安平从后间走了出来,石文山回头看到了一袭红裙,吓得瘫软在地。   孔安平逐渐的靠近了他,一道闪电,让石文山认出了这个人,这并不是什么秦青雪的鬼魂,而是秦青雪的男朋友。   可一切都太晚了。   孔安平挥舞起了锤子,砸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之后,孔安平缓缓的离开。但就在这个时候,孔安平听到身后传来了警笛的声音,两束灯光照射~到了这边。孔安平没有想到警察竟然来的这么快,他此刻也没法顾及什么逃跑路线了,他慌不择路冲进了一条泥泞的小巷子里。   好在小巷子不是死路,他从另一端跑了出去。   换好衣服,他仍然不能抑制自己心中的恐惧。   其实他好几次告诉自己,被抓是迟早的事情,可他不怕死,却害怕面对自己的父母,害怕去面对自己的老师,同学。   那觉得车上的警察一定看到了自己的样子。   坐在小屋中思索了几个小时,他把自己的作案过程以及心里活动都记录在了手机的记事本中。   之后,他站在了悬崖边上,看着滚滚的海浪,猛地一跃。   鬼也是会死的。 第60章 证据确凿   悬崖下是肆虐的浪花,卷起了千层的波浪。在孔安平的绝笔中,他是从这里跳了下去的,看样子被旋窝吸入了海底,要在这种地方打捞尸体,难度太大,就算明知道孔安平从这里跳了下去,估计也很难找到了。   如同暗夜里的鬼魅,厉鬼本就是不存在的东西,他完成了复仇,把自己带向了毁灭。   江河并不能明白这种行为背后的感情机制,因为在江河的观念里,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并不需要为另一个个体的受伤而毁灭。   他站在悬崖上,低头往下看。   除了浪花,哪里有什么人的尸体呢?   徐一曼显得很惆怅,半晌她才对旁边的邵老开口:“这个世界果真如此黑暗么,强~暴了别人,仗着自己的势力就可以让被害人敢怒不敢言,因为有钱就可以肆意妄为,能够让别人帮着自己办事,就算报了警,秦青雪也被毁了,而庄子明根本得不到相对应的惩罚。”   听着徐一曼的话,邵老陷入了沉思。   片刻之后,他伴着海风开口:“庄子明会得到应有的惩罚,但帮凶并不只有宋右和石文山两个人。”   徐一曼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你是说还有帮凶?”   邵老重重的点头:“这个社会就是庄子明最大的帮凶,秦青雪之所以不敢报警,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没有办法面对社会上的大多数人,被强~奸了,人生就是毁了吗,就脏了么?显然不是。可扪心自问,男人们难道会丝毫不在意她的过去与她恋爱结婚?女人们难道不会在背后议论她曾经被侵犯过?”   “诛心也是杀人啊。”   徐一曼看到邵老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满脸的沧桑,和一直以来她看到的精神矍铄的那个邵老判若两人。她看着邵老有些步履蹒跚的背影,以及他悠悠飘来的话——这个社会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简单的吃过了饭,专案组将带回来的物证进行鉴定,傍晚的时候,所有的物证都鉴定完毕了。   首先在杀人的时候,孔安平很谨慎,作为一名好学生的他,一定知道这个世界上每个人的指纹都是独一无二的,因此在作案的时候,他必定戴了手套。然而百密终有一疏,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他将一枚指纹留在了生物杂物室的储物柜上。   根据和手机背面的指纹对比,确定了指纹为孔安平所有,这是一条极为重要的证据。   从海边小屋带回来的那红裙,根据和在石文山指甲里的红丝进行了鉴定,发现两者材料一致,确定了出自于同一件衣服。而在这件红色的裙子上,当徐一曼对其进行鲁米诺化学反应的时候,光亮的颜色让众人都吃惊不已。   这件裙子上基本上都是血,可以说是被血染了一遍。从血液分析的结果看,分别沾满了三种不同的血液,这三种血液的主人便是庄子明,宋右与石文山,看起来他是穿着裙子分尸的,不知道是爱好还是心里已经扭曲。   同样沾有三个人血液的还有那柄被锯短了木柄的锤子,但手工锯上的确只有宋右一人的dna。   而为了保险起见,徐一曼还是对比了鞋印,发现和拓片上的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所有的证据都能够证明这个孔安平就是凶手。   物证有了,孔安平的口证也有了。从作案的时间来推算,孔安平的确在秦青雪自杀后不久便提出了要去外省旅游,具有充足的作案时间。从作案动机上来讲,孔安平因爱杀人,动机确凿。从作案手法上看,孔安平具有完成此种杀人方式的能力。   不过邵老还是打算自己一个人把案子从头到尾的过一遍,看看其中是否有疏漏。   江河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一名刑警敲门走了进来:“一条腿被找到了。”   “哦?”邵老看向了刑警:“这次是装在什么东西里了?”   刑警开口说道:“装在了旧书包里,并且扔到了同央区的一处垃圾堆里,发现尸体的是一名拾荒的老汉。”   “那我去检验一下dna吧。”徐一曼站起了身子。   刑警摇了摇头:“你们在开会的时候,市局里的法~医已经进行鉴定了,的确是属于宋右的腿。”   徐一曼又坐了下来:“从孔安平的记事本上来看,一共切成了六块,现在找到四部分了。只剩下躯干和一条胳膊了。也不知道这孔安平到底是怎么想的,还玩起捉迷藏起来了。”   刑警又开口道:“不过您还得出来一趟,庄子明的父母从外地赶回来了,现在准备认尸,需要您的签字,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就把尸体让他们领回去了。”   “看看去吧。”开口的是邵老。   徐一曼和邵老动身,但江河却是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要不是看江河还睁着眼睛,两人还真以为他是睡着了。看江河似乎没有起身的意思,两人也就不招呼江河了。   来到了解剖室,这才发现门口已经站着两个人了,男人大金链子小手表,大肚子小眼睛。女人丝~袜高跟鞋,脸上涂白抹红。从两人的表情上看,不耐烦似乎多于焦急。   “你们就是负责人吧?”看到邵老走了过来,男人开口说道:“能不能快点,我就不信好好的一个儿子说死就死了,我儿子和我一样,那一向都是命硬的厉害,我当年出去闯荡的时候,被人砍了五刀都没死。”   徐一曼一边开门,一边没好气的对男人说:“命再硬,你儿子要作死别人也拦不住。”   说着,徐一曼走进了屋子。   男人生气了:“你这个女人怎么说话呢……”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徐一曼就拉开了尸柜,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出现在了男人和女人面前。   看到了尸体,男人和女人都吓了一跳,邵老从两人的脸上,看到了恶心和嫌弃,而这已经是徐一曼解剖后的尸体了,已经没有了蛆虫和组织液,已经是比较干净的尸体了。饶是这样,女人还连连往后退。   男人瞟了一眼:“不是,我儿子没这么胖。”   徐一曼拿过了文件来,塞到了男人的怀里:“不用看了,腐烂成这样从外表上看不出来了,不过这就是你儿子,dna能够证明是你的直系血亲,也就是说不是你儿子就是你爸爸,你自己看着办吧。”   男人思索了半天:“她是不是骂我,她是不是骂我?”   徐一曼心中憋着一肚子气,正好发泄~了出来:“我就是骂你,如果你能管好你儿子,就不会死那么多的人,就不会让本应该拥有美好人生的善良的人含冤悲愤而死。把尸体领走,然后再也不要进入我的视线里。”   邵老还从没有看到徐一曼这么生气的样子。   男人被徐一曼骂的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一旁的女人开口了:“到底是不是你儿子啊,好臭啊,快点好不好,我们儿子还一个人在家呢。”   男人皱起了眉头:“人家说是就是吧,我打个电话,安排人把尸体带回去埋了。”   “烧了不就完了。”女人有些生气:“还这么折腾,回去都几点了。”   男人突然沉默了片刻,又开口说道:“怎么说也是儿子,他妈走的早……”   尸体终于被带走了,看着他们匆匆离开的背影,徐一曼突然有一种说不明的无力感。   邵老拍了拍徐一曼的肩膀,安慰道:“世界就是这样,什么人都有。庄子明虽然是亲生的,怕也是敌不过枕边风。人都是自私的,对于庄子明来说,这个后妈是不折不扣的恶人,可对于她亲生儿子来说,可能那就是她最爱自己的妈妈。”   “人性啊。”邵老不由感叹。   徐一曼也叹口气,跟着邵老往回走。   邵老开口问道:“对了,通知了石文山的父母没有。”   徐一曼点了点头,说道:“那天就已经联系了,不过他的父母也一直没有给出一个什么答复来,也没说过来认尸,只说生意实在是太忙了。现在也是杳无音信,根本联系不到了。”   不知怎的,徐一曼突然想起那一句名言:幸福的家庭总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走进了会议室,看到江河依旧是两人离开之前的那个姿势,他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双眼目视前方,两只带着浓重黑眼圈的眼睛甚至连眨都不眨一下。   徐一曼走了过去,用手在江河的眼前晃了晃:“怎么了,你这是让人点穴了?”   江河却是依旧没有反应。   徐一曼突然心生一计,报复性的掐住了江河的脸蛋。   邵老看向了江河,突然说道:“你是不是和我一样,总觉得在这个案子里,似乎缺少了什么东西,似乎有什么东西感觉很别扭。”   江河猛地抓~住了徐一曼的手腕,厉声说道:“不错,有很多不能解释的点。”   邵老嘴角挂起了一丝微笑:“现在定案还为时尚早,我们有必要去孔安平的家里看看,这样才能验证我的猜测。”   “还有疑点?”   徐一曼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 第61章 修炼爱情   看到邵老和江河互相对视,似乎在眼里冒出了英雄惜英雄的基情来,徐一曼想想就觉得浑身哆嗦,她赶紧开口说道:“到底什么地方不对啊?”   “感情不对。”   “物证不对。”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说道。而前者自然是邵老说的,后者则是江河开的口。   徐一曼看看邵老,又看看江河,她此刻惊呆了。她不知道这个铁板钉钉的案子,竟然还能从两种不同的角度看出疑点来,而自己竟然丝毫都不觉得这个案子有什么不对劲的。不过从两个人口中所说出的方向,这倒是并没有让徐一曼感到有什么意外的。   邵老主攻的是心理学,认为人所有的行为背后,都有潜意识的驱动,而这种潜意识是能够通过人的表情动作性格以及他的生活习惯上看出来。而江河从来都是用实际的证据说话,通过敏锐的观察力找到凶手作案时的漏洞,之后用概率统计逼近真~相。   邵老伸出了手,示意江河先说一下他的看法。   江河也不犹豫,开口就说道:“在海边的小屋,我们发现了各种凶手杀人时所用的工具,而这些工具都能够和之前凶手所杀的人对应上。我们通过信息对比出了凶手用手工锯分尸,于是屋子里就有分尸的手工锯。”   “没错。”徐一曼摊了摊手。   江河继续说:“我们在生物杂物室找到了一枚清晰的指纹,于是在手机上就找到了孔安平的指纹。我们在石文山被杀现场发现了鞋印,于是海边小屋就有那双鞋子。我们知道凶手是穿着红裙杀人,所以现场就有红裙子。”   徐一曼皱起了眉头:“这不很正常么,凶手就是用这些杀人的啊。”   江河摇了摇头:“不正常,除了这些之外,屋子里只有简单的洗漱用品,证明这个人在这里生活。而其余任何的生活垃圾等等全都没有,这说明他扔了垃圾。他扔了垃圾却留下了作案工具,我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认为他是留给人们看的。”   “你是说伪造。”邵老一针见血。   江河点了点头:“看向了徐一曼,什么部位男人和女人不一样。”   徐一曼没有想到江河猝不及防之下就毅然决然的开车,这让她的脸部有些泛红,如果是解剖的时候还没什么,但现在明显并不是在说这些事情啊。   “你说的是生……”   徐一曼的话还没有说完,江河就摸向了徐一曼的头发,他说道:“就是头发,男人的头发短,女人的头发长。”   “啥?”徐一曼此刻真的无奈了。   江河说道:“孔安平需要假扮女鬼,那么他就会用到假发,可是在我们带回来的物证里,没有看到假发。”   “有没有可能是在逃跑的路上遗落了。”徐一曼说道:“从记事本里看的确好像是有这一点。”   江河应了一声,说道:“有可能,所以我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认为物证有问题,但百分之五十是一个很高的概率了,这样一个一半一半的概率,我没有办法对这个案子进行定案。”   “而且。”江河又提出了一个疑点:“我之前曾经在生物实验室模拟了那枚指纹出现的情况,但很显然,指纹如果留在那里,凶手的动作很别扭,但能够确定的是,凶手一定会背对着旁边的储物柜,我想不到在什么情况下,凶手的手指会放在那个位置,对着一个关着的储物柜不知道做些什么动作。”   江河摇了摇头:“我没有办法给出概率,因为我不知道凶手内心想着些什么,我只是搞不明白。”   江河骗起人来不会脸红,因为他只会估算出一个最高的概率来帮助自己的行动,可同样的,江河也不知道凶手是不是会骗人。所以此刻的他很诚实,因为他是真的搞不明白。   听到了江河这样的分析,徐一曼似乎觉得有些道理,可她却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验证江河话的正确性。她只好把目光投向了邵老,邵老分析着江河的话,这些细节性的问题,江河从来都不会放过。   而刑侦,关键其实都在于细节。   但邵老现在并不需要证明谁是凶手,他只要能证明孔安平可能不是凶手,那就足够了。排除一个人的嫌疑,这也是很重要的工作。   邵老说出了自己的看法:“那么我来说说我的看法。首先我们不难看出,秦青雪和孔安平是一对很恩爱的情侣。在秦青雪遭遇了强~暴的当天夜里,孔安平曾经在校门口等了秦青雪很长的时间,而最后等来的是秦青雪所说的分手,在这期间孔安平焦急,孔安平担心,但就是没有动作。”   “所以说感情不对。”邵老开口说道:“如果真的是那么热爱的情侣,在看到328班灯都熄灭了的情况下,在所有人几乎都走了的情况下,他竟然还能够呆的住,他竟然不会去找自己的女朋友,甚至在这么长的时间内没有给女朋友打一个电话。”   徐一曼点了点头。   邵老斩钉截铁的说道:“你不会把一个正在忍受悲伤的另一半独自扔下,你不会在这么担心的情况下还能忍住不去找自己的伴侣,相敬如宾举案齐眉那不是恩爱的人能做出来的事情,除非孔安平并没有那么爱秦青雪。”   江河依旧是习惯性的反驳:“这太牵强了。”   邵老开口说道:“不过这的确是我看过那个故事之后,最强烈的感觉。所以,感情不对。孔安平能计划出这么精密的连环杀人案,却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看不懂么?他在记事本中感情那么强烈,可却没有表现在现实中。”   “还是去看看孔安平的家。”邵老开口说道:“是否通知了孔安平的家人?”   徐一曼摇了摇头:“还没有,打算在事情结束之后通知。”   “正好。”邵老说道:“我们亲自去通知吧。”   夜色如水,今天晚上的天气还是不错的,一直下着雨的上西市终于放晴了,微风吹拂着人还是很舒服的。   敲开了孔安平家的门,是孔安平的母亲开的门。   这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中年妇女,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你们是?”   当邵老拿出手机说明了情况之后,这个妇女瘫倒在了地上。   江河仔细的观察着妇女的表情,妇女似乎把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光了。   可与此同时,妇女也绝不相信孔安平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妇女知道孔安平和秦青雪谈恋爱的事情,她家里一向是比较包容和开放的,况且两个人谈恋爱之后,学习成绩并没有下降,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需要谈恋爱的年纪。但是妇女并不知道秦青雪自杀了,因为在估分回来的那天之后,孔安平说和自己的女朋友分手了。   孔安平并没有说是谁提的分手,但能看出孔安平的心情很是低落。那些日子里,孔安平曾经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段时间。之后,孔安平提出了想要一个人去外省旅旅游,想要去散散心。   而家里人答应了孔安平,他的确是需要出去走走。   直到现在,妇女还认为孔安平在外省旅游,却没有想到,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妇女一边啜泣,一边说道:“我家安平从小就很懂事,我们说什么话都会听,我们说饮料对身体不好,他就不喝,我们说吃冰淇淋会长胖,他就从来不吃冰淇淋,我们说不要和不三不四的人来往,他就不和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那么听话的一个小孩子,怎么会去杀人,又怎么会自杀啊。”妇女不能相信这一点。   邵老轻轻的安慰着妇女:“我们也不希望这就是事情的真~相,所以我们前来调查,有个最关键的内容,秦青雪和孔安平是否真的那么相爱。”   妇女看着和蔼的邵老有些茫然:“这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相爱,我也不知道他们爱到什么程度,这一点,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   妇女满脸的悲伤。   可就在这个时候,江河却是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他开口说道:“这个东西是您绣的么?”   众人看去,那是挂在客厅墙壁上的一幅十字绣,绣的是锦绣河山,写的是前程似锦。   妇女更加的悲伤了:“不是,这是安平绣的。这一幅三米长的十字绣,安平绣了三年。安平性格内向,平时也不出去玩,他从初中迷上了绣十字绣,这是他绣的最长的一幅,学习累了,他就会绣一绣缓缓脑子。”   锦绣山河,前程似锦。   这或许是孔安平对自己未来的期许,可是锦绣山河还在,他的前程似锦不在了。   “这是孔安平绣的?”江河又问了一遍。   “是。”妇女开口回答。   看着这一幅三米多长的十字绣,江河的脑子传递给了江河一个很重要的信息。而在这瞬间,所有的线索都印在江河的脑子里,这些线索在江河的脑子里追逐,并且逐渐展现出了清晰的画面,让江河猛地明白了一切。   他斩钉截铁的说道:“不,孔安平绝对不是凶手。” 第62章 是朋友啊   所有人都看向了江河,就见这个时候,江河正死死的盯着这一幅十字绣。这一幅洋洋洒洒足够有三米的锦绣河山,针脚密集之极甚至很难再插~进一根针去,这足见此人对于缝绣能力之高超。而孔安平从初中的时候就迷上了绣十字绣,到现在足足有五年的时间了。   见到江河一直在看着这一幅十字绣,邵老也开始关注起了这张十字绣来。   而聪明的邵老很快就知道,江河一定是从这张十字绣上看出了什么问题。他站在了江河的旁边,同样抬头看着这一幅十字绣。同样很快的,邵老就明白了江河看出了什么。   邵老回头对妇女说道:“孔安平的确不是凶手,真正的凶手犯了一个他根本意识不到的错误,而这个错误,就摆在了我们的面前。”   妇女擦干了自己的眼泪,开口说道:“对,我儿子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徐一曼悄悄的走了过来,凑到了两个人的面前,很小声说道:“可所有的证据都能对得上不是么?”   邵老轻轻的摇了摇头:“对,但正如江河所说的,那些证据实在是太能够证明孔安平就是凶手了,证据全面到离谱。而那些作案工具就好像他本人一样,都是可以扔到大海里面什么都找不到的。”   “我应该早一点想到。”邵老回过了头:“如果真的已经是万念俱灰的话,那记事本里面的文字就是他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资料了。而在这个记事本中,孔安平什么都没有说,只说了自己是怎么杀人的,可已经杀了人,这些都不重要了。”   邵老重新坐在了妇女的面前,也不避着:“一个人如果自杀,那么他有两种选择。其一,什么都不留下,他万念俱灰,他没什么可留恋的。要么会留下一些东西,而这些东西,最可能的是他的心路历程,而绝不是杀人历程。”   “而且。”邵老继续说道:“记不记得我们找到的那个足球,足球里面有个人头。”   徐一曼点了点头。   邵老开口说道:“其余店家之所以会报警,是因为礼品店老板踢了一脚足球,而足球里面掉出来了一个人头。而从足球开线的地方去看,那地方的针脚很粗糙,如果不是这个样子的话,那人头也不会那么容易掉出来。”   这个时候,就算是徐一曼再傻,也明白了。   徐一曼开口说道:“那也不一定吧,有没有可能是故意那样做的。”   因为顾及孔安平母亲的感受,徐一曼并没有把孔安平的名字说出来。   邵老摇了摇头:“一个人的习惯是会跟着人一辈子的,在下意识中,孔安平一定会把足球缝的和原来的一模一样。江河,你也是看出了这一点吧?”   说着,邵老回头去看江河,但是那幅十字绣的面前什么都没有了,哪里还有什么江河的身影呢?   “江河?”邵老喊了一声,没有人答应。   徐一曼指了指开着的屋门,开口说道:“人好像已经走了。”   如果这个时候王超在的话,那么王超一定不会惊讶,因为江河从来都是一副神出鬼没的样子,经常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江河就悄悄的消失了。   看着开着的屋门,邵老若有所思。   江河既然匆匆离开了,那么其实就说明江河一定是发现了真正的凶手是谁,但是江河并没有说出这个人到底是谁。   那么这个人是谁呢?   这其实可以算作是江河的一个特点,江河在自己没有高概率的推测下,那是不会把这没有办法推论的信息说出来的,而此刻的江河就是要去搞明白,自己的这种猜测到底是否是真实的。   此刻的江河正在路上,他联络了一个人。   而很快的,江河就来到了这个人的家里。   和之前得到的信息一模一样,这的确是一栋大房子,而在这大房子里,只有一个人在住。   “就只有你一个人么?”杨菲妔看了看出现在了家门口的江河。   江河不发一语,径直走了进去。   杨菲妔看江河表情严肃,什么话也不说,杨菲妔也不说话了,她本就不是一个外向的人呢,尤其是看到了江河这个样子,她更是害羞了。江河就好像是一个趾高气昂的领导在视察一个车间一样,杨菲妔就怯懦的跟在江河的身后。   杨菲妔家里占地面积应该有一百五十米,同样是复式二楼的建筑。   江河看到杨菲妔家里干干净净,所有的家具都是名牌。   之后,江河推门走进了杨菲妔的卧室。   说是卧室,其实比起一般人的一套房子都很好了。   卧室很大,而且单个的卧室中还带着卫生间和书房。   而此刻的江河正站在书房之中。   “你喜欢看足球么?”江河转悠了十几分钟,才终于开口说道。   杨菲妔的脸红红的,比江河矮了七厘米的杨菲妔看起来甚至和江河差不多高,而江河的体重甚至没有杨菲妔重。江河有很长时间没有去称体重了,但是江河知道自己的体重绝对不会超过一百二十斤。   江河实在是太瘦弱了。   而江河之所以会这样问,是因为他看到了在书房中,贴着不少足球队员的照片。   杨菲妔柔声说道:“对。”   “按照我的经验来看。”江河转过了身子:“喜欢足球的女性是很少的。你为什么喜欢?”   杨菲妔开始解释道:“其实我之前就是喜欢贝克汉姆,觉得贝克汉姆很帅,然后我才知道这个贝克汉姆是踢足球的,于是我就渐渐的喜欢上了足球,到现在有几年的时间了吧。”   “有看上一届的世界杯么。”江河开口。   杨菲妔点了点头:“看过。”   这个时候,江河想到了邵老曾经说的那一句话,凶手一定是一个足球爱好者。   江河坐在了书房之中,对着杨菲妔说道:“你喜欢吃冰淇淋么?”   杨菲妔也点了点头。   这是一个很诚实的姑娘,她善良又害羞,同时十分内向,江河问一句就回答一句,其余的什么都不说。   江河已经有了百分之五十的概率,而这个一半一半的概率江河并没有办法定案。   于是,江河需要问明白一些事情。   江河讲了一个故事:   秦青雪的朋友不多,杨菲妔是其中的一个。   在那个电闪雷鸣的雨夜,杨菲妔并没有走。作为秦青雪最好的朋友,她知道秦青雪并没有考好,和孔安平一样,她也十分担心这位好朋友。那天夜里,除了孔安平在等待着秦青雪,杨菲妔也在等着秦青雪。   其实孔安平并没有等到秦青雪出来,而杨菲妔等到了秦青雪。   从车棚出来的秦青雪外套凌~乱,哭的梨花带雨。   杨菲妔并没有上前去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她已经猜测到了全部。   她看到了三个人从车棚中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而一个星期左右,秦青雪自杀了。   于是一个计划出现在了杨菲妔的脑海中,她要杀了那三个人,而且还要全身而退,最好的替罪羊不是别人,正是计划去外省旅游的孔安平。孔安平可能真的要去旅游,但她可能被杨菲妔用各种方式骗回来。   第一个死的人应该是孔安平,这个从头到尾都要被利用的人,其实从一开始就死了。   杨菲妔的身高在一米七左右,她故意穿了一双较大的鞋子,这样就会把身高拉高。而同样的,她的体重估计有一百二十多斤,加上那很重的锤子,那么整体的体重在一百四十斤左右也就不是什么问题了。   除了这一点之外,还有刑警队在储物柜上发现的那一枚指纹。   从指纹的高度上看,一个身高在一米七左右的人伸手很容易够到那里。而凶手之所以要在那里留下指纹的根本原因就是,在那个地方留下指纹,不会被慌乱中的人破坏掉,因为很少会有人去触碰那里,因此就可以留下来一个完整的指纹。   那是凶手希望刑警队能够找到的指纹,是故意栽赃嫁祸。   而且,在那些物证中少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那就是假发,作为一个要假扮女鬼的人来说,假发是很重要的道具,但是现场并没有发现。因为众人一直都忽视了一个问题,并不是没有女生能够长到一米七几,也不是一个女生就没有一百三十斤重,更不是一个女生就没有办法替另一个女生报仇。   而这个人,现在就在江河的面前。   在所谓的孔安平留下来的遗言之中,只要将孔安平这个人换成杨菲妔就可以了,因为孔安平从一开始就死去了。死去的人再也没有办法为自己辩解,更何况是一个被投入了大海,根本看不到尸体的人。   所以当江河讲完这个故事的时候,他很是认真的看向了面前的杨菲妔,他开口问道:“你是杀人凶手么?”   杨菲妔不愧是一个诚实的人,她依旧红着脸,看着江河怯生生的说道:“是我。”   “为什么?”江河问道。   杨菲妔依旧是只回答一个问题,多余的什么都不说:“因为她是我的朋友啊。” 第63章 不要悲伤   江河很不明白,这个看起来怎么也不像是杀人犯的杀人犯为什么会这么容易就承认了自己是一个杀人犯,如果她死不承认的话,江河是没有办法有足够多的证据来证明杨菲妔是杀人犯的。   所以江河只能来询问杨菲妔,而不是来抓人的。可是杨菲妔很是诚实,江河基本只是说出了自己的猜想来,杨菲妔就承认了这一点。这是江河万万没有想到的,因为从江河整理的那些案子来看,几乎没有一例案子凶手在没有关键的证据的情况下就承认了自己是杀人犯。   江河搞不明白,所以他死死的盯着前面的杨菲妔。   杨菲妔依旧是那害羞脸红的样子,可就好像是承认了一件很小的事情,而这事情丝毫不会影响自己的生活一样。杨菲妔的脸依旧是红着的,她说话还是那么的内向。   杀人犯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是凶神恶煞,身上到处是伤疤的社会闲散人员?是目露凶光,看起来很精明的商人?还是生来残忍,拥有着反社会人格的变~态?   在这么多杀人犯的描述中,江河统计出了一个概率,那些杀人犯,大多数都是普通人而已。就好像从杨菲妔的样子上来看,怎么也不像是一个杀人犯,可是,她就是杀了人,而且一口气杀了四个人。   短暂的沉默之后,杨菲妔用很温柔的声音,给江河讲述了一个很血腥的故事。   杨菲妔和秦青雪的相遇是在高二的时候,那个时候分班,两个人被分在了一个班里。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什么样子的人就会吸引什么样子的人在自己的身边。   老鼠顿悟追求自由,那他就不是老鼠,而变成了田鼠。   杨菲妔与秦青雪是同样性格的人,可造就这种性格的环境却是截然不同。秦青雪之所以内向,是因为秦青雪家里很穷,从小就被各种人所看不起,在那些流言蜚语之中,秦青雪没有办法反驳,只有沉默,久而久之,她十分的内向。   而杨菲妔呢是因为根本就没有人和她说话。杨菲妔在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天天忙着在外面打工。杨菲妔是跟着各个钟点工,各种各样的保姆长大的,而终于到了杨菲妔能够自立的年龄,家里的保姆也没有了。   孤独的杨菲妔找到了自己的朋友——食物。随着杨菲妔身材和体重的增加,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嘲笑杨菲妔,杨菲妔不知道怎么反驳,所以只好沉默。杨菲妔家里很有钱,可是杨菲妔依旧很自卑。   自卑和自卑的人走在一起,总能够发现对方的优点。   很快,两个人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最好的朋友。   记得那个时候刚刚分到一个班,杨菲妔和秦青雪并不熟,两个沉默寡言的人很难主动和对方开口,如果没有那件事情,或许两个人这辈子的关系就止步于一个班的点头之交而已,可命运是爱给人制造惊喜的。   那个夏天,杨菲妔购买了秦青雪家里做的包子,而当时秦青雪正帮着父母卖包子。   杨菲妔很尴尬,她拿过了包子,说:“你们家的包子很好吃,我之前来过很多次,可是没有遇到你。”   说完之后,两个少女的脸都红了。   秦青雪红着脸说:“我之前都是包包子的,可是我爸爸说我包的不好,就让我出来收钱。”   “嗯。”   从一个包子开始。   高中七点半上课,秦青雪总会在五点钟左右就跟着父母出摊,然后在狭窄的店铺门面等着购买早餐的食客。而每当七点的时候,杨菲妔就会准时出现在秦青雪家的小店铺,购买一笼包子,然后两个人在上学的路上一起吃。   秦青雪说:“你每天都来,总让你跑这么远。”   “顺路。”杨菲妔回答。   那是杨菲妔最快乐的一段日子,因为之前,杨菲妔从没有这样的感觉。   内向的杨菲妔总给别人一种高冷的感觉,尤其是学习在全校排名不是第一就是第二,这种学霸更给人一种很难相处的感觉。而班主任只管学生的成绩是否好,其余的一概不管,他可不希望杨菲妔变的外向,因为那意味着她将会把自己学习的时间用在社交上。   杨菲妔的确是一个好学生,可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需要社交,没有人是独立于这个社会之外的,独立于这个集体之外的。   其实杨菲妔那天是第一次购买秦青雪家的包子,可不知道为什么,杨菲妔撒了谎。其实杨菲妔每天都要绕很远的路来这里,可不知道为什么,杨菲妔撒了谎。   从此杨菲妔风雨无阻,没有一天迟到。   由两个互相看一眼就脸红的少女,成为了两个手牵手在一起上学的好朋友并不需要多长的时间,如果这两个人天天在一起的话。两个人无话不谈,从学习聊到八卦,从宇宙乾坤聊到家长里短,从人体结构聊到八卦网站。   那些没有办法对任何人说出的话,成了两个小女生共同的秘密。   两个人之间没有秘密,甚至连和孔安平发生了什么这类的话题,秦青雪都会告诉杨菲妔。   用李薇的话来说,两个人好的就好像是一个人一样。   直到那天的雨夜。   孔安平爱秦青雪么,爱,可是孔安平有多爱秦青雪呢,答案是孔安平更爱他自己。   估分的那天夜里,秦青雪的确说自己想要静一静,于是让孔安平去校门口等,可秦青雪的话杨菲妔也一清二楚的听到了耳朵里。等着秦青雪的不止有孔安平,还有杨菲妔。   在杨菲妔的生命中,从没有一个人会让她这么担心,因为她只有秦青雪这一个朋友。   孤独的人在融入了孤独的夜里,她撑着雨伞,远远的看着校门口的孔安平。   其实自从秦青雪和孔安平在一起之后,杨菲妔就明白,在秦青雪的心中,自己的地位已经远远不如孔安平了。那些原本是她和秦青雪在一起的大好时光,成了秦青雪和孔安平的大好时光。   而杨菲妔依旧是秦青雪最好的朋友,只是这个最好的朋友已经渐渐的疏远了,其实在当两人每天上学路上的话题一直围绕着孔安平转不出来的时候,杨菲妔就明白了这一点。   朋友啊,如果我注定只能陪你一段路的话,你依旧是我永远的朋友,我会默默的祝福你每一天都幸福。   杨菲妔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在夜晚对着电视机哈哈大笑或者声嘶力竭的痛哭,一个人的时候,她只是个小女生,她可以把所有的情绪都发泄掉。然后再第二天,成了那个高冷的却从来不会引起别人注意的学霸。   这是世界上的人给学霸这种人加的标签,从没有人想要看看杨菲妔的心。   只有一个人看到了,这个人是秦青雪。   在校门口等了半个小时,杨菲妔安安静静的站在远处,不动声色的看到孔安平掏出了五次手机,看到孔安平拨~弄了七次校门口的小彩灯,看到了孔安平十二次伸出了手来去触摸漫天的大雨。   328班的教室熄灯了,孔安平走进了车棚中。   然而过了没有五分钟,孔安平很是惊慌的从车棚中跑了出来。他没有打雨伞,雨伞在他的手上成了摆设,孔安平就这样奔跑在大雨之中,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杨菲妔很是奇怪,她觉得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她往车棚那边走去,   可杨菲妔还没有走到街对面,就又看到了三个男人从车棚中走了出来,这三个男人是庄子明,宋右以及石文山。杨菲妔虽然腼腆内向,可她认识班上的每一个同学。   寂寞的杨菲妔有一个可以一个人玩的小游戏,那便是看着班里的每一个人,然后在心中为这个人编一个小故事。   这样的游戏可以玩一辈子。   和孔安平差不多,三人同样匆匆消失在了雨夜中。   杨菲妔站在原地,直到看到三个人的背影彻底融入了背景,这才赶忙继续往前走,她甚至已经来到了车棚正门这里。   这个时候,秦青雪推着自行车走了出来。   秦青雪一身的衬衫已经被撕碎了,她啜泣着往前走,淋在雨中,不骑车子,也不打伞。   杨菲妔就在秦青雪的身后,只要秦青雪一回头就能够看到杨菲妔,而只要杨菲妔稍微发出一点区别与雨声的声音,秦青雪就会听到。   可不知道为什么,杨菲妔没有开口。   杨菲妔看着秦青雪的衬衫,看着跑出去的孔安平,看着匆匆离开的庄子明,宋右,石文山三人,很快就想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秦青雪告诉过杨菲妔,自己的处~女是要留给结婚那一晚上的,她从没有和孔安平上过床,也就是说,那是秦青雪最珍贵的。   看着秦青雪的背影,杨菲妔突然想起了自己上小学的一天:   那天同样下着暴雨,所有的孩子都被家长接走了,可没有人来接自己。为了装作自己和别人没有什么区别,她告诉老师家长的车停在远处,这里过不来,自己要跑去坐车。她装出兴高采烈的样子跑进了雨幕中,然后消失在老师的视线中。   根本没有什么人来接她。   她一边跑一边哭。   就像现在的秦青雪。   “不要悲伤。”   杨菲妔在心中告诉秦青雪。 第64章 往后一跃   在那一瞬间,杨菲妔忽然好想放肆大哭一场,可她没有,她只是默默的流着眼泪,到最后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为什么事情而哭泣了。像是为自己的好朋友遭遇不幸而哭泣,又像是一直都在为自己哭泣。   江河看着面前的这个姑娘,在姑娘并不好看的五官上,江河看到姑娘的眼泪流了出来。可姑娘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像是她根本就是一个哑巴一样。江河看过了很多人哭泣了,可他还是不知道,到底怎么才能哭出来,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哭。   徐一曼告诉过他,他以后会看到很多人哭,江河相信了。   那天夜里杨菲妔一晚上都没有睡着,她看着窗外的暴雨,失眠了一夜。   暴雨将很多肮脏污秽的街道冲刷的如同刚刚铺好的地面,可是暴雨不会冲刷掉人心中的污秽。在那天晚上,杨菲妔有了一个计划。她要为秦青雪报仇,因为杨菲妔从小学的那个雨天开始,就尝到了什么叫做无助。   没有人可以去诉说,把所有的苦难都咽到肚子里面去。   不要悲伤,你不是一个人。   杨菲妔懂那种滋味。   首要的工作,是证实自己的猜测。虽然在那个雨夜,杨菲妔已经将事情的真~相猜测的八~九不离十了,但是杨菲妔还是不能够确定,有一个人能帮助杨菲妔确定,杨菲妔找到了这个人,他叫孔安平。   孔安平并没有设防,他哆哆嗦嗦的告诉了杨菲妔发生的事情。   那天夜里,他等不到秦青雪,可他看到教室的灯熄灭了,等了片刻的孔安平推断秦青雪此刻应该在车棚,于是他走下车棚去找秦青雪。可在闷热潮~湿的地下车棚里,借着远处点点的光亮,孔安平看到了车棚里发生的事情。   他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被别人欺负,他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口,谁都曾幻想过英雄救美,可是只有真正遇到这样的事情之后,你才会知道自己是英雄还是狗熊。   孔安平终于明白了自己其实只是一个狗熊,因为他发觉自己的腿就好像是灌了铅一样,他呆呆的看着远处。黑暗的地下车棚让他看不清楚,但他可以清晰的听到声音,那是多么狂暴的声音,还有秦青雪痛苦哀鸣的声音。   他惊呆了,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到他听到了庄子明威胁秦青雪的话,他才像是重新活了过来,然后扭头就跑。孔安平死死的抓着雨伞,他多少次在狂奔的大雨中想要回头,可他不敢。   有时候人就是认不清自己。   当听到了庄子明的那些话的时候,孔安平认清楚了自己,是啊,庄子明家比自己家势力大了很多,如果帮助秦青雪,那不是连累了家人。况且,自己要求了多少次,秦青雪从来都不和自己有过分的举动,现在竟然给了庄子明。   想到了这里,孔安平竟然莫名的恨起了秦青雪来,都是她咎由自取,都是她的不好。   有时候人是很会安慰自己的动物。   杨菲妔听完之后抱住了孔安平,被杨菲妔抱住的孔安平心中生起了一种温暖的感觉,这让他把那天雨夜发生的事情全部忘怀了。他抱着杨菲妔哭,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不知道是不是要报警,可就算报警,秦青雪家人怎么办。   杨菲妔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告诉他不要害怕,如果愿意的话,自己可以陪他出去旅旅游。   失去心爱的东西固然让人悲伤难过,可倘若有更好的来替换,那么就绝不会悲伤。抱着自己的杨菲妔学习成绩好,虽然长的并不特别好看,但是长得高,身上摸起来肉肉的,而且杨菲妔提出和自己去外面旅游,那么恐怕可能会把手交给自己。   孔安平抱着杨菲妔,答应了。   他告诉自己的家人想要一个人去外面静一静,家人答应了。   杨菲妔给了孔安平一个微笑。   秦青雪你在地下能看到么,这就是你喜欢的人啊。   杨菲妔将孔安平约到了那个小屋子,那个海边的小屋子。孔安平不知道,他这次来,就再也没有办法回去了。   杨菲妔做了万足的准备,她和孔安平站在悬崖边上。   “秦青雪自杀了你知道么?”杨菲妔不看孔安平,只是淡淡的说道。   孔安平低着头,他不看杨菲妔也并不看悬崖下的海浪,只是点了点头。   杨菲妔又问道:“你知道我和秦青雪是最好的闺蜜,秦青雪之前给我念了一句诗,山无棱天地合,秦青雪说这是你给他念的第一首情诗,还说你们之间的感情到海枯石烂都不会改变,是这样么?”   杨菲妔看向了孔安平。   在杨菲妔冰冷的目光下,在杨菲妔无形的气势之下,孔安平终于开口说道:“是我对秦青雪说的。”   杨菲妔点了点头,指了指滚滚的海浪:“孔安平你的学习也不错,地理肯定学过,你知道海浪要把这里侵蚀成这个样子要用多少时间么?”   孔安平不知道杨菲妔为什么突然要问这个问题,但还是回答道:“上千年上万年。”   杨菲妔认真的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是啊,山盟海誓海枯石烂,你看着崖壁千年万年才成了这个样子,而它还会存在千年万年。或许古人也曾经站在我们站的这个地方,他们也曾在这里对话,可人呢,哪一个人能活千年能活万年?”   孔安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杨菲妔没有理会孔安平,她对孔安平说:“把外套脱下来,我想要让千年万年都不会磨灭的海洋和石头见证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孔安平没有想到一向内心的杨菲妔竟然这么直接大胆,他还有些犹豫,可杨菲妔却是在不断的催促着孔安平。在这个没有人会来到的悬崖边上,孔安平终于放飞了自我,一~丝~不~挂。   杨菲妔盯着孔安平,这让孔安平浑身都不舒服。   杨菲妔对孔安平说道:“触碰~我这里。”   孔安平把手伸了进去,那是杨菲妔的温柔,他从没有触碰过女孩子的温柔,可是他也知道皮肤肯定不是这个手~感,他惊讶的掏出了手去,他看向了自己的手,发现自己的手指染上了一片红色。   他疑惑不解:“这是什么。”   杨菲妔笑了笑,从自己的外套里掏出了一个软盒来:“这是能够制造指纹的模具。”   “可是你要用我的指纹干什么?”孔安平还没有看出来。   杨菲妔缓缓的走到了孔安平的身边,开口说道:“我刚才不是说了么,我要让海洋和石头这种千年万年都不会有大变化的永恒的自然,见证我在今天做的事情。这海存在了很多亿年了,可我们呢,人类实在是太渺小了,在时间的长河中甚至什么都不算。”   江河看到杨菲妔站起了身子,她走到了窗户边,往前一推,便将这窗户推开了。   杨菲妔望着窗外:“我就是这样一推,孔安平就堕入了海水之中。我甚至没有看到他从海浪中探出头来,他就这样死了。”   问一句答一句的杨菲妔,终于不只说一句话了,她反问江河:“你说,人的生命为什么会这么脆弱呢。”   江河摇了摇头:“比起世界上的任何一种生物来说,我们的生命已经是最不脆弱的一种了。”   杨菲妔看向了江河,又开口问道:“我似乎有些明白了,可你说人类这么不脆弱,可为什么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不脆弱的人类会选择自杀呢?”   这是一个突兀的问题,也是一个江河不会回答的问题。   在所有的生物中,只有人类会自杀,可人类的医学又是所有生物中最发达的。人类一边害怕死去,不断提高着医疗水平,人类的平均寿命在不断的提高。可另一方面,自杀的人类也越来越多。   人类是怕死呢,还是不怕死呢。   江河没有办法回答。   选择自杀的那些人,是看不开,还是终于看开了呢?   看着低头沉默的江河,杨菲妔笑了笑,开口说道:“你也弄不明白是不是,其实我也弄不明白,不过我倒是能跟你分享一下我现在的心情,就是那种感觉突然一下子就什么都不想做了,就好像是脑子里的一根弦断了,人活着就特别不得劲的感觉。”   江河看向了杨菲妔,杨菲妔已经离着窗户很近了。她的手搭在窗户上,弓着身子,江河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认为她要跳下去。这里虽然是二楼,可楼外面却有围起来的铁栏杆,为了防止小偷翻进来,上面削的尖锐,从这里跳下去,掉在围栏上,恐怕会直接被这围栏截为两断。   而杨菲妔已经爬上了窗户。   江河知道自己以自己的距离跑过去是绝对救不下杨菲妔的,除非杨菲妔会自己下来。   于是江河就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的说道:“我还有一件事情没有搞明白。生命的开始是每一个人都没有办法选择的,可是人类能够选择在什么时候结束自己的生命,这是你个人的选择,只是,在秦青雪自杀的那天晚上,并不是只有秦青雪一个人。”   江河问道:“秦青雪没有能力购买多么多的昂贵的零食,而你又最喜欢吃冰淇淋,那天自杀的时候,你和秦青雪在一起,可是你并没有阻止秦青雪的自杀!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杨菲妔没有回答,径直往后一跃。 第65章 最佳闺蜜   两层楼八米的高度,杨菲妔用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当江河趴在窗边去看的时候,围栏已经死死的刺入了杨菲妔的身子。从背部刺入从腹部破肚而出,肠子甚至都挂在了围栏之上。可这并不是能瞬间要了人命的死法,这是一种十分痛苦的死法。   那几分钟甚至十几分钟的时间,将会是非常痛苦的一段时间。   江河趴在了窗户边,可他分明看到杨菲妔的嘴角挂着的是微笑。她喘着粗气,她的内脏哗哗的落下,她的嘴里鼻子里满是鲜血。可她没有发出丝毫的痛苦之声,她只是呆呆的看着天空。   “啊。”   与此同时,尖叫声传了出来,江河在二楼看的清楚,这声音是不远处徐一曼发出来的声音。   在江河消失的这段时间里,徐一曼给江河发了无数短信,又打了无数电话,可江河就是不回复,手机在江河的手里就好像是一个摆设一样。不过徐一曼也倒是见识过江河的古怪,也并没有恼羞成怒。   邵老知道江河一定是找到凶手了,可是到底谁是凶手呢。邵老自知以自己的观察能力那远远比不上江河,更何况自己现在已经年老,现场的那些小细节更是很难找到,于是邵老在中年的时候主攻心理学,从心理学上来分析江河,江河一定是想到了什么细小的线索。   邵老知道,江河这个人相信的是自己的眼睛,从来不会倚靠什么心理学去猜测。邵老可以断定江河一定是见过凶手,如果江河见过凶手,那么自己也肯定见过凶手。而这个人的针线活很差,邵老首先想到的是李薇。   可邵老转念一想,李薇这样性格的人是绝不会设计出这么缜密的计划的。   一个人的名字就呼之欲出了,邵老虽然不相信,但还是通知了李队长带人前来,而他和徐一曼则是先行一步。   刚刚将汽车停好,徐一曼和邵老往前一走,就听到“噗哧”一声闷响。   之后,二人就见围栏上躺着一个人。   杨菲妔躺在了围栏上,围栏尖端直接刺穿了杨菲妔的身子,三根围栏并排着刺透她的身子,将她的内脏都挑了出来。徐一曼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大跳,立刻尖叫了起来。而邵老却是在第一时间冲了过去,去看情况。   “江河?”邵老看到了窗户边的江河:“赶紧下来。”   说着,邵老立刻去看杨菲妔。   三根围栏刺破了她的肚子,她的四肢都耷~拉着,围栏足足有一米七的高度,由于重力,用不了多长时间,杨菲妔就会因为自己的体重原因,在栏杆上被撕成两半。而邵老自己一个人根本没有办法护住杨菲妔,使她免受撕扯的痛苦。   他只能托着杨菲妔的上半身,尽量的让她躺平,使得她少受一些痛苦。   杨菲妔努力的将自己的脸凑到邵老的旁边,嘴里喃喃的,像是在说着什么话。而她一张嘴,血液就像是瀑布一样从她的嘴里流下。   邵老摸着这个年轻姑娘的头,说道:“没事的,以现在的医疗技术,这不算是什么严重的问题,不要说话,你听我说话就好,不要睡着了知不知道。”   杨菲妔依旧在说着什么,邵老只好把自己的耳朵凑过去。   “我,我是凶手,是我自己跳下来的。”   这是杨菲妔留在这个世界最后的话。   如果你马上就要死去了,你最后的力气只够自己说一句话了,那么你会说什么话呢。或许会交代后事,或许会说自己还有什么遗憾,或许不想死一直在哭泣,可一定会是关于自己的事情,可杨菲妔没有。   临死之前,她说的是江河的事情。   邵老当然知道杨菲妔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样说,是害怕警方会怀疑是江河把她丢下来的,尽管就算她不说,邵老也不会怀疑江河,可是杨菲妔还是这样说了。这是她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善意,也是她的最后一句话了。   说完之后,杨菲妔便闭上了眼睛。   “不要睡,不要睡,小姑娘,坚持住。”邵老的声音很高。   杨菲妔再也没有了动静。   而徐一曼就站在墙角,她的身子死死的贴着墙体,她浑身都在颤抖,她不敢上前一步。   江河从二楼冲了下来,就听到邵老喊道:“扶住她的另一半身子,否则杨菲妔的身子会裂成两半。”   江河扶住了杨菲妔的另一半身子。   “杨菲妔说什么了没有。”江河问道:“她有没有说了秦青雪自杀的那天晚上,她是否也在天台上。”   邵老摇了摇头。   江河又问:“那她说了什么没有。”   邵老的脸色有些不太好:“她只说她跳下来不管你的事情。”   江河点了点头,说道:“的确是她自己跳下来的。”   江河的话里不带有任何的感情,似乎面前这个还在微微喘息着的即即将要死去的杨菲妔已经死了一样,似乎江河根本不会去关心一个人的死活一样。而让邵老有些无奈的事情是,江河的确不会关心。   在江河的观念之中,死亡是一件平常的事情,江河并不是不想阻止,是江河几乎在一瞬间就算出了概率,他连百分之一的把握都没有。而江河之所以想要阻止杨菲妔,是因为杨菲妔还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只有百分之三十的把握,江河也会去试一试。   可杨菲妔终究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她死了。”邵老的声音很轻。   “过来吧徐一曼。”邵老又说了一句。   徐一曼缓缓的走了过来,她看向杨菲妔,杨菲妔的确已经死了。   其实邵老早就明白,杨菲妔没救了。身体几乎裂成了两半,卡在了高达一米七的围栏上,就算救护车就停在旁边,恐怕杨菲妔也活不了了。邵老对杨菲妔说的那些话自然是在骗她,可有的时候,就算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撒谎也是有用的。   就算杀了这么多人,在最后一刻,杨菲妔也希望给世界留下一丝温柔,而这个道理,邵老是在四十岁的时候才明白的。   邵老轻轻的放开了手,对着江河说道:“杨菲妔已经死了,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杨菲妔承认了自己就是杀人凶手。”   江河也放开了手,走出了院子,他开口说道:“我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认为杨菲妔在秦青雪自杀的那天晚上也在天台。从天台遗留塑料袋里的零食包装来看,那些零食很贵,而秦青雪是没有能力购买的,那么也就是说有人购买了那些零食。”   江河认真的说着:“而在零食之中,发现了棕色的哈根达斯。而这是杨菲妔最喜欢吃的冰淇淋。从这两点上看,我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认为,这东西是杨菲妔买个秦青雪的。所以在杨菲妔自杀的时候,她应该在场。我询问了她这个问题,但是杨菲妔没有回答。”   邵老皱着眉头,他缓缓的说:“大概二十年前,我和你是一样的人,那个时候我总想要把世界上所有的问题都搞明白,看透世界上所有的问题,可我常常做不到这一点,因为这个世界很多时候都是没有答案的你明白么。”   江河从很多人的嘴里听到过这句话,那些明明只要别人说一句就可以得到的答案,可他们都不愿意说,到死也不告诉自己,江河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要这样做,这让江河觉得很是奇怪。   “我只是想要知道真~相。”江河反驳道。   邵老叹口气:“很多事情都是没有什么真~相的,况且太多的时候,真~相实在是会让人赶到绝望。我之前一直觉得只要知道了真~相,其余的都可以不顾,但是啊,活着的人总是需要希望的,活着的人总是需要往前看,总是需要一丁点的善意的。”   江河摇着头:“我不明白。”   邵老拍了拍江河的肩膀,他开口说道:“总有一天你会弄明白的,我问你,你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认为在秦青雪自杀的那天晚上,杨菲妔也在现场。也就是说杨菲妔看着秦青雪自杀,她本有可能救下秦青雪,可是她却没有这样做,她就是看着秦青雪活活的勒死自己,而秦青雪很可能在自杀的过程中反悔了。”   江河点了点头:“没错。”   邵老说道:“你不觉得太黑暗了么?我们把故事停留在一个好朋友为另一个自杀了的好朋友报仇的故事不好么?既然凶手已经死去了,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你有足够的把握确定杨菲妔一定在现场么?”   “不能。”江河诚实的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杨菲妔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那是一首很好听的歌曲:   第一次见面看你不太顺眼   谁知道后来关系那么密切   我们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   却总能把冬天变成了春天   如果不是你我不会确定   朋友比情人更懂得倾听   那尸体还是裂成了两半。   在车上,徐一曼特意找来了杨菲妔的铃声去听,听着听着徐一曼的眼泪就流了出来。   什么是闺蜜呢?   刑警队的技术人员对杨菲妔的家做了搜查,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现,如果不是杨菲妔亲口承认,他们没有办法定杨菲妔的罪,实际上在最后的报告中,邵老也没有把杨菲妔的名字写上去。   只是他们在杨菲妔家的冰箱里,发现了很多棕色包装的哈根达斯冰淇淋。 第66章 想要退出   邵老在车上就已经写下了结案报告,在结案报告中,邵老并没有把江河的猜测写进去,在结案报告的最后,邵老写下了这个故事的主脉,那便是杨菲妔在无意中得知了庄子明,宋右,石文山侵犯秦青雪的事情,而她愤怒孔安平的不作为,因此杀死孔安平,再冒充孔安平杀死了庄子明,宋右,石文山三人。   可在江河的眼里,这只是故事的一个高概率可能的版本而已,可还有一个版本:在秦青雪自杀的那天夜里,杨菲妔就在秦青雪的身边,她本是可以救下秦青雪的。江河知道邵老主攻的是心理学,可邵老就是不愿意告诉他答案。   江河第八次再次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邵老终于不耐烦了。   邵老放下了手中笔,缓缓的给江河讲述了一个小故事。   曾经有两个同样孤独的小女孩,同样的孤独使得她们慢慢的走在了一起,这两个小女孩成了最好的朋友,成了最好的朋友,她们无话不说,两个人的心扉逐渐打开。可就在这个时候,其中的一个小姑娘有了男朋友。   那些两个人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只成了追忆,其中的一个小女孩再一次恢复了孤独。   她从此又成了一个人,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玩耍。她看着自己最好的碰面还有每天都过的很开心,她也很开心,可是在大部分开心的日子里,她总觉得这个开心的人应该是自己,就好像是自己心爱的东西被别人夺取了一样。   如果她不曾知道什么叫做友情,那她本来是可以忍受孤独的。求而不得不一定会让人多么绝望,可得而复失却像是用刀将自己的心剜了下来。   所以啊我最好的朋友,就算我是一个善良的人,可是我恨你,就算我对所有人都能伸出援手,可是我恨你,就算我爱全世界的人,可是我恨你。   我越是爱你,我也越是恨你。   所以我最好的朋友,你去死吧。   所以我最好的朋友,我会去找你的。   邵老讲完了这个故事,江河还是没有办法去理解这里面的感情,江河怎么也搞不明白。爱一个人应该是保护这个人,为什么爱一个人却会希望这个人死去呢?那么这种感情到底是爱还是恨呢。   “恨和爱不是反义词么?”江河看着邵老:“新华字典之中对于爱和恨的定义,很明显就能够看出这是相反的,怎么会出现在同一种情感上呢。”   邵老拍了拍江河的肩膀:“新华字典包罗了我国所有的汉字,却道不尽世间冷暖,说不清人情世故。人这种东西,永远不能从书上看。”   说罢之后,无论江河再怎么询问,邵老就是一句话也不说了,更甚则是靠着车窗假寐了,这让江河也不好再次询问了。   江河想要问问徐一曼她是否知道这其中的缘故,但是她看去,徐一曼也早就靠在座椅上睡着了,她的耳朵上还带着耳机,应该是在听着音乐。   江河终于看向了司机。   司机透过内后视镜看到了江河的目光,赶紧开口说道;“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我只是一个司机而已……”   回到了市局,徐一曼不发一言的去解剖尸体,邵老则是去交接后续的事宜,案子已经破了,上西市也就没有什么事情是需要专案组的人去做的了。   没什么事情做的江河再次站到了火葬场的门口,他就呆呆的站在远处,看着那些人痛苦连天哀号哭泣。江河知道自己的状况出了问题,可他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江河这辈子有一个愿望,那就是能够发乎自己情感的恸哭一场。   可江河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他甚至没有办法为这件事情感到难过。   当他悠悠回到市局的时候,就看到徐一曼这个时候已经打包好了行李,正在和邵老站在市局的门口不知在说些什么。江河走上了前去,在两人的谈话间终于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因为这件案子的缘故,徐一曼想要离开专案组了。   邵老正在询问徐一曼:“在专案组呆的好好的,为什么要离开呢。”   徐一曼拉着自己的行李箱:“其实你们也都看到了,我根本就是不合格的,在那些垂死之人最需要的时刻,我作为一名医生,却没有办法上前帮忙,你知道么,我只能看着她们在痛苦的折磨之中死去。”   “那你能够告诉我们原因么?”江河走了上去。   徐一曼看了一眼江河:“反正我也已经要走了,有些事情就让我烂在肚子里面吧。”   说着,徐一曼便拉起了箱子往外走。   邵老还指望着江河能够劝说几句,但江河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徐一曼往外走。江河压根就没有想要劝徐一曼,因为江河一向认为,自己做什么事情那都是自己的选择,别人都是没有办法去干涉的。   邵老摇了摇头,他压根就不该把希望寄托在江河的身上。   “徐一曼。”邵老追了上去。   徐一曼回过了头。   邵老叹一口气,缓缓的开口说道,这声音很小,只有邵老和徐一曼两个人能够听到:“一曼,我是看过你的资料的人,我也知道你为什么会离开医院,不过你放心,那件事情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听到了邵老的话,徐一曼有些紧张。   邵老看出了徐一曼的紧张,他也知道那件事情对于徐一曼来说刺激太大,但邵老还是轻轻的说道:“只不过你还年轻,生命中很多东西之重你都难以承受,可你总要去面对它的。当你真正正视这件事情,你就会发现它原本也就如此,可如果你一直逃避着它,它却会无时无刻的出来打扰你。”   “逃避只会让你越来越恐惧。”邵老指了指远处的江河:“你们都是一样的人,只不江河家庭突发变故是在很小的时候,那个时候的江河只是个懵懵懂懂的小屁孩,那样的刺激让他在很小的时候就丧失了感情,变成了这样一个奇怪的人。”   “而你从小一帆风顺,人生顺顺利利,却在你事业最好的时候突遭变故,这让你根本没有办法接受,尤其是在你的感情上。”   “你们啊,一个没有感情,一个感情丰富,一个努力在寻找,一个却努力在逃避。”   邵老意味深长的说道:“不过这个案子已经结束了,好好回去休息一下。专案组还需要你这样的法~医,希望我们能够在下一个案子的时候再见面。”   徐一曼点了点头:“我会好好考虑的。”   说罢,徐一曼走向远处,走了百米,她回头去看,邵老和江河还在远处看着她。她看着江河瘦弱的身材,看着邵老一边扶着腰一边望向这里,徐一曼的心中突然生起了一股子异样的感觉来。   邵老和江河真是两个怪人。   邵老别看年纪已经六十多岁了,可很多时候他就好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可以说是童心未泯。而江河就更怪了,这还是徐一曼首次见到一个没有感情的人。相比于这两个人,徐一曼觉得自己的这个不能说的怪异举动甚至不算什么了。   江河走向了邵老,问道:“案子结束了,我们要回去么?”   邵老点了点头:“嗯,如果没有什么大案子,我们专案组是不会出动的。到时候我们会先把你送回去。”   “你不回去么?”江河问道。   邵老转身往回走:“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去做。”   “什么事情?”江河又问道。   邵老缓缓的开口说道:“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不过我还需要你做一件事情。我们需要一个能跟在我们身边的随时可以联系各辖区派出所以及局里的人,这个人不需要多么高的智商和多么好的体能,你还记得王超么。”   说着,邵老拍了拍自己的头:“你当然记得了,回去的时候让王超做好准备,下次案子的时候我们会需要他的。能和你聊天聊到一块的人不多,王超恰好是其中的一个。”   “嗯。”江河答应了。   邵老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工作的确不需要多么厉害的人来做,而邵老会选王超,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邵老实在是有些烦江河这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精神了,因为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那么多的为什么,没有那么多的原因。   邵老把这个十万个为什么的工作交给了王超去做,也算是人尽其用了。   一天之后,邵老把江河送回了龙城市。   而回到龙城市的江河,第一时间便找到了王超,将这个对于江河来说无所谓,却对于王超来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了他。   欣喜了片刻的王超逐渐的冷静了下来。   其实邵老本能够通过温局长一个电话就通知王超这件事情,可邵老选择了让江河来告诉自己,恐怕是害怕自己因为江河之前不推荐自己的事情而心怀怨恨,因此故意让江河来做这个顺水之情。   邵老不愧是能看透人心,可王超几乎是第一个发现江河才能的人,也是第一个接受了江河怪异之处的人。   王超当然希望能和全国最厉害的人查案,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能够和这些人在一起多长时间。 第67章 黑客帝国   距离上个案子已经过去了三天的时间了,江河在这三天的时间里几乎是如坐针毡,他白天想晚上想,希望邵老一个电话打过来告诉他又有新的案子了,而就连江河楼下的的租客水新兰也发现了自己房东江河的不对劲。   水新兰租住这里的房子已经几个月有余了,之前她看房子的时候,周围的邻居总说江河是一个奇怪的人,让自己宁愿多花一些钱也不要住在这里,否则一定会后悔的。但这里距离学校近,而且江河给出的价格也的确很低了。   其实水新兰不知道的事情是,江河的房子价格之所以这么低,是因为江河的历届房客都难以忍受怪异的江河,因此宁愿是违约也要搬出去住。可不知道为什么,水新兰在这里一住就是几个月,已经创造了租客们租住最长时间的记录了。   水新兰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自己会忍受这个天天在楼上发疯,每天晚上虐~待母猪,甚至会时不时就把家里搞的乱七八糟的江河。   此刻的水新兰正看着江河,江河正看着手机。   江河盯着手机屏幕已经有几个小时的时间了,水新兰实在是不能明白江河则是怎么了,按照以前的江河,手机几乎就是他的摆设,他那手机最长一次一个月没有人拨打过,如果不是一通诈骗电话打了进来,恐怕这个记录还会更长一些。   水新兰一边在自己的手机上记录,一边开口说道:“江河你一动不动看手机时间记录又快更新了,昨天你一连看了三个小时,今天已经快突破三个小时了,你一定要坚持住啊,在坚持五分钟就好了。”   就在这个时候,门铃响了起来。   江河就好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依旧死死的盯着手机,而水新兰也一直在看着手表,希望江河能够再坚持五分钟。   门铃声急促不停,足足响了有四分钟的时间,在此期间,水新兰的手机也不断的响着,可两个人就是无动于衷。终于还是江河放弃了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走向了门口。水新兰的手机都响了那么长时间,自己的手机却一直都没有响。   江河没有办法估算邵老会在什么时候打来电话,因为凶杀案发生的时间是没有办法确定的。   水新兰有些不高兴,她将手机里的记录删掉:“你啊,再等一分钟就能刷新记录了。”   江河一边往门口走一边开口说道:“这样的记录是很没有意义的,除了占据你的手机内存之外。比如你记录的那些和男友首次吃饭是什么时间,一口气跑一千米最短的用时,甚至还有母猪一晚上会发出多少嚎叫声,这些对你的生活没有任何作用。”   江河开了门,他十分搞不明白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水新兰是一个什么都喜欢记录的人,不论这是多么小的一件事情,水新兰总会乐此不彼的把它记录下来。不过江河也不会阻止,就好像水新兰也不理解江河的举动,但不会反对江河那样去做。   水新兰出口反驳道:“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啊,你以为谁都是超忆……”   “新兰。”门口的一名年轻的小伙子开口了:“这位大叔是谁啊。”   站在门口的穿着白衬衫的干净少年是水新兰大学的男朋友,现在快开学了,他多次要求希望和水新兰一起住,但水新兰都没有答应他的要求。水新兰虽然不是什么特别保守的人,但也不能接受这么快的进度,毕竟两个人在一起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   水新兰走了过来,她将江河的背拍的“砰砰”作响:“这是房东大叔,这是我的男朋友张季布。”   张季布看着不修边幅的江河,第一眼就感觉江河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有些强势:“你好,我是水新兰的男朋友。”   “男朋友”这三个字说的很重。   水新兰知道张季布在吃醋,但是她也不好点明,只是看着江河,江河却根本就听不出张季布的画外之意,他只是点了点头,看着这个张季布。   张季布身穿着白色干净的衬衫,一条简单的牛仔裤,手上带着的是一百元的简单的手表,脚上却踏着一双上千元的阿迪达斯运动鞋。不过这的确是简单的学生的打扮,江河也没多说什么,让开了位置,走了出去。   江河一边往外走,一边又掏出手机来看着屏幕,还在等候邵老的电话。   水新兰在后面看了,赶紧喊道:“你可千万要记录下时间啊,看看能不能破了记录。”   张季布皱着眉头,脸上神色不悦:“你好像很关心他啊,他叫什么名字啊。”   “江河。”水新兰回答道:“不是,你乱问什么啊,到处吃醋。”   说话间,水新兰又看向了江河的背影,他不知道江河此刻在想什么。   此刻的江河在想着邵老,但是邵老之前和自己说还有一件事情要做,这让江河很是不解,邵老会有什么事情做呢?   邵老的确有一件事情要做,这件事情甚至比去破案更重要。邵老需要查到当天黑入局里系统的那个黑客到底是谁。能够在所有技术科人员都毫无发现的情况之下突然侵入了局里的系统,并且能够在短短的时间之内把宋右和凶手之间的通话发来,这绝对不是一般的黑客能够做到的。   但是从此人的行~事来看,这个黑客似乎并不和警察为敌,如果没有这一名黑客的话,想要追查到手机信号的下落就很慢,更何况是能够把通话的内容也找到。邵老秉着天下奇才都能为我所用的观念,要是有这个黑客在,那么要查被害人或者是什么资料,几乎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邵老之前也希望局里能派一个下来,但在这个时代,在互联网的时代,这样的人才实在是太稀缺了。邵老之前有个黑客伙伴,只是这个伙伴已经和自己的另一个伙伴到外国安度晚年了,自己却还要在这里忙碌啊。   不过今天,这个老朋友还是被自己叫了回来。   “邵世林,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把我弄过来,真是累死老娘了。”玛丽看着自己这个旧友还精神抖擞的样子,心中很是高兴,但嘴上却是不饶人。   邵老哈哈一笑说道:“要办成这件事情还得靠你啊玛丽,对了,德子和小德呢,没跟着你一块来啊。”   玛丽摇了摇头:“你也知道,做武警的年轻时又是抓人又是当卧底的,身上全是伤,年轻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老了之后一身的毛病。知道了你的事情,他说什么都要来,我这都算是偷跑出来的,我儿子嘛就用来缠住他了哈哈!”   邵老轻叹一声:“时间过的太快了,转眼我们都老了啊,上次见你儿子你儿子还是一个小屁孩呢,如今也快成年了吧?”   玛丽翻了一个白眼:“今年十七了,你还敢说。记得那段时间你来法国,住在我们家,天天就知道给他讲我们年轻时候破案的故事,把他给迷得五迷三道的啊,非说成年以后也要回国考警校,给我急的啊。”   “德子倒是挺支持他的。”邵老又说道。   玛丽冷哼一声:“德子的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年轻的时候天天当卧底,多少次就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在国内结下了那么多仇家,要不然我们也不会住在外面不回来。还打算让我儿子也过这样的生活啊,做梦,不说这些了,你说正事。”   邵老也是无奈的摇头,他能想象的到,以德子的脾气一定会怂恿他儿子以后来当警察,况且有自己这个刑警,又有一个老爸武警来教他,以后真的走上这条路,那也一定是一个厉害的警察。   “早在二十年前,你就是最厉害的黑客之一了,这么多年手艺没落下吧?”邵老开口问道。   玛丽笑着说道:“这可是我唯一的爱好。”   邵老一拍手:“那就好,那就好,去上西市帮我追查一个黑客。”   “你什么时候也管黑客了?”玛丽疑惑的问道:“那有专门的网警负责吧。”   邵老摇了摇头:“如果不出我的所料的话,这个人对于现在的专案组来说,就好像几十年前你对于特案组一样重要,能让我们少走很多的弯路。”   “看来你是又找到人才了啊。”玛丽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不管是谁,给我两天的时间,我保证把他穿着什么颜色的内~裤都给你查出来。”   看着玛丽已经有些发白的头发,但言谈举止还如同年轻时的样子,让邵老好不感慨。   “我们都老了,这个世界终究是年轻人的世界。”邵老循循善诱:“你儿子也到了该上大学的年龄了,不如来国内警校,以他的能力没有问题,我可以帮他安排考试。”   “不!”玛丽严词拒绝。   邵老又说道:“那直接让他来跟着我学一学,现在不正好是放假么,还有一个来月的时间才开学呢,就当是来夏令营了。”   “不。”玛丽依旧不同意。   “你以前不这样啊,你不是最倡导自在么。”邵老摇头。   “我以前还没当妈呢。”   玛丽反驳。 第68章 黑客关登   上西市局里技术科,一个两鬓已经有些发白的女人正坐在一台电脑的面前,她将手下的键盘拍的“啪啪”作响。玛丽的手指飞速的在键盘上掠过,就好像是一位最高超的钢琴家在弹奏着钢琴,那“噼里啪啦”的声音似乎是最美妙的音符。   一众技术科的刑警都目不转睛的看着玛丽的弄,那屏幕上一行一行的代码远远看去就好像是不停快速动的蚂蚁一样。邵老只是看了半分钟,就觉得自己头晕眼花,实在是坚持不住了。但是其余的人看着津津有味,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邵老是互联网白~痴,一点也看不懂,因此倒是自己休息去了。   玛丽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而她终于在第二天的晚上,查到了这个人的ip地址。这让这个已经五十多岁的玛丽有些体力不支了,她可再也不像是年轻时候的那个玛丽,那个能够几天几夜对着电脑的玛丽。   不过就算是查出了ip地址,也只能得知一个位置而已,而这个人现在是否还在这里,这玛丽可就不太清楚了。   不过得知了此人的地址,邵老可不敢怠慢,亲自带人前去这个位置。这个地点同样在上西市,不过这也不出乎邵老的意料。足球人头案被很多人都看到了,报纸媒体多有报道,而坊间传闻更甚。   邵老就听说过什么无头女鬼杀人,将人头颅塞进皮球里的故事,这都是无稽之谈。   不过邵老在上西也呆了这么多天了,宋右的腹部也被人在鞋盒中找到了。可宋右的另一只胳膊怎么也找不到,杨菲妔的死太突然,她也没有交代自己到底把宋右的肢体都扔到了什么地方。   而此刻宋右的一条胳膊,可能就在上西市的任何地点,被杨菲妔藏在了任何的地方,在那里静静的等着有人把它发现,也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人发现,在这么炎热的环境,此刻的胳膊可能已经化为白骨了。   在车上,邵老不止一次的想过这个黑客到底是什么模样,在邵老的印象里,当黑客的一定都不是普通人,那基本上是相貌堂堂,桌边一杯咖啡,谈笑间在互联网中来去自如,往来驰骋,那怎么也得是潇洒自如,再不然就是像玛丽年轻时候的模样,一副简单打扮,俏皮可爱,背着电脑包到处跑。   可当刑警将门破开,当邵老出现在这名黑客面前的时候,邵老不得不改变了自己对黑客的印象。   这名黑客的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但是体重却大概有二百斤左右,他此刻正坐在一张电脑桌的后面。在这个电脑桌上,上面摆放着一堆外卖的盒子,众多的饮料瓶子也堆积在上面,足足成了一座小山,挡住了此人半个身子。   整个屋子里凌~乱不堪,看起来这辈子都不曾打扫过。   而这个胖子就坐在一把椅子里面,看到了冲进来的众多刑警,胖子显得很是紧张,他坐在椅子前面一动也不动,眼神并不敢直视面前的这些人。他的额头很快就冒出了汗来,他此刻正拿着旁边的一个毛巾不停的擦着汗,但那些汗水就好像是下雨一样,怎么止也止不住了。   邵老看出了胖子的紧张,他冲着左右摆了摆手,开口说道:“不用这么剑拔弩张的,我们又不是来抓人的。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啊。”   但是胖子却是不开口,只是一直擦着汗,邵老看胖子的身子在微微的颤抖,这是一个人害怕的表现,邵老略微思索,并不知道这胖子在害怕什么。以此看来,或许这个胖子曾经做过什么事情,不过此刻已经找到了本人,那么想要查他的资料就很容易了。   邵老连问几句,但这胖子就是不开口,看起来唯唯诺诺的。   “你们先出去。”邵老开口说道。   刑警们互相看了看,他们今天急急忙忙的接到了任务出警,理所应当的认为面前的这个人是什么危险的人物,如果只让邵老和这个胖子单独呆着,难保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邵老知道这些人的想法,只好再次解释道:“没事,我说了这次不是来抓人的。”   刑警们这才走了去。   邵老本想走到胖子的身边好好的询问一番,可这个家里实在太乱,垃圾遍地,这让邵老根本就没有立锥之地,邵老只好站在原地询问:“那些人都走了,整个屋子里就你我两个人了,有什么事情你总可以说了吧。”   胖子唯唯诺诺的点了点头。   “你就是那个侵入了上西市局里系统的黑客?”   说实话,看到了这个满脸大汗,头发油腻腻,并且唯唯诺诺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的胖子,总觉的这个人和在那天雷厉风行的黑客怎么也联系不上,这个人更像是最近年轻人们经常说的那种死宅。   胖子并不敢看邵老,像是一个嫉妒害羞认生的小姑娘一样点头。   这个胖子内向的过度了一些,邵老主攻心理学,从胖子的举动上看,他应该很害怕和人交流,这个程度甚至还要超过之前的杨菲妔,杨菲妔至少别人问一句说一句,但是这个胖子是三脚踹不出一个屁来。   邵老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胖子没有说话,思考了片刻直接把自己的身份证交给了邵老。   邵老接过了身份证去看,这才知道了胖子的最简单的信息。这个胖子的名字叫做关登,是上西市本地人。知道了身份证之后,邵老就可以轻易的查出关登的身份。他将关登的身份证发给了玛丽,让玛丽去查关登的其余信息。   胖子看起来很是拘谨,就好像是这里并不是自己的家,而是邵老的家一样。   邵老叹口气,继续问道:“关登,既然你是上西市的人,那么人头足球案你肯定很熟悉,所以你会注意到这个案子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你在我们最关键的时刻,监听到了宋右最后一通电话,并且及时的入侵了局里的系统,把凶手的地点发给了我们。”   邵老看着胖子,胖子低着头擦着汗。   “在你的帮助之下,我们通知了当地的派出所,雨天路滑,他们路上开车不敢过快,否则的话,那凶手恐怕在大槐树街就被抓~住了。你差点让我们当场抓~住了凶手,这足以说明你是希望我们抓到凶手,而并不只是为了入侵局里的系统而已。”   “你想要帮助我们是不是?”邵老斩钉截铁。   胖子偷偷的看了一眼邵老,没有说话,并且也没有点头或是摇头,这让邵老很是无奈。谁能想到在网上驰骋厮杀的如同大将军的他,在现实生活中内向的很。邵老也看了出来,在社交方面,关登可能有些问题。   等待了片刻,关登依旧没有说话,不过在这一段时间之中,关登的状态倒是好了一些,他也不在流汗了。   关登不发一语,但是玛丽的情报很快的就发了回来:关登,上西市人,单亲家庭,父亲在关登很小的时候就抛下了关登以及他的母亲远走高飞了,至今依旧没有踪影,而关登的母亲有心脏~病,在关登十五岁那年心脏~病突发去世了。从此关登成了孤儿,之后关登做了什么就再也没有记录了。   关登在网上的名字叫做小男孩,这个小男孩在网上的名气很高,因为他经常会曝光一些不法的商家,也会人肉一些罪犯小偷等等,不过这都是些小名气。   这个小男孩最奇怪的就是在网上几乎没有一点个人资料,任何一个人都不知道他的样貌,不知道他是男是女,不知道他到底习好什么,这是一个真正低调的人。不过这个小男孩也从没有触犯过法律的底线,所以国家倒也没有把他当作什么监控的人,但以玛丽的话说,这个人的能力已经很高了,如果再有十几年,一定能成为一名世界顶级的黑客。   只不过玛丽已经不想在闹了,否则的话她还想教教这个黑客。不过玛丽倒是要求将这个关登带回来让她看看,她也是在最近这两年才看到小男孩这个人活跃在网上。不少小男孩的粉丝都猜测这个小男孩是一名英俊的少年。   邵老看着面前的这个胖子,若要是网上的那些粉丝看到小男孩的真容,那这些粉丝的梦想可能就破碎了。   邵老当然是希望这个关登能够为我所用,作为一名黑客来说,爱不爱说话倒是次要的事情了。   “走。”邵老终于在这一堆垃圾中走了起来,他拉住了关登的胳膊,想要把关登拉起来。   但是以关登这二百来斤的体重,别说邵老今年六十岁了,就算是年轻时候的他也未必能够拉得动。关登却是死坐在椅子上,不想挪动自己的地方。   邵老使劲一拽关登一动不动,反倒是差点把邵老拽了一个趔趄。   邵老转念一想,思索中便已经是猜出了关登的心思。看关登家里的这个样子,都是外卖,这基本说明关登是不会出门去的,关登和江河一样不修边幅,而且比起江河来更甚,甚至连屋子都不打扫,邵老在椅子旁看到了被子,这说明关登平常就躺在地上休息。   关登没有朋友,看他的样子,应该有很严重的社交恐惧症。   “我以前还没当妈呢。”   玛丽反驳。 第69章 犯罪顾问   社交恐惧症患者害怕与人交流,别人一旦看着自己,自己就浑身都不自在,不敢抬头看着别人,一旦处于公共场合,这些人多么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透明人,泯然与众人之间,最好谁都不要发现他,不要和他说话。   而面前的这个关登,在和自己说话的时候额头就会有汗水沁出,相反不说话的时候,关登反而会放松一点。可即便是不说话,关登的脸都通红,身子在微微的颤抖。不时之间,关登还会有干呕的举动。   作为一名精通心理学的老人,邵老很容易就从关登的表现上看出了关登患有社交恐惧症。而这种疾病和从小的经历是分不开的,关登刚刚记事的时候,关登的父亲就抛弃了他们娘俩,而在关登十五岁的时候,母亲又心脏~病发死去了。   关登的母亲自其父亲离开之后再也未曾婚嫁,一个人拉扯关登十几年。关登自小漂泊,没有父亲,成了现在这样的性格倒也是合情合理。邵老知道面对这样的人,并不能太急躁,给关登一些时间来习惯才好。   邵老放开了手,解释道:“专案组需要你,而你的任务就是为我们搜集情报。专案组的人不算多,你不用紧张。况且做黑客的,不管是不是犯罪,总会在网络之中窥探别人的隐私,不管你是否会利用这些。”   听到了邵老的这句话,关登却很是诚实的点了点头。   见到关登的这个样子,邵老便是知道了自己要用关登已经是八~九不离十的事情了。一个人的爱好如果能成为一个人的工作,这估计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人开心也最让人痛苦的事情了。而这个关登,恐怕是想要尝试一下。   邵老倒是并没有趁热打铁,而是以进为退,看着关登认真说道:“你既然帮了我们一次,说明你也希望能够献上自己的一份力量,我现在不逼你,你好好考虑一下,在下次案子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够在我们身边帮助我们。”   说着,邵老倒也不留下什么联系方式,反倒是径直走出了屋子中。   屋外刑警队的队员们正在等候,看到邵老一个人从屋中走了出来,他们有些纳闷,今天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便跟着邵老出警,可现在又什么都不知道的回去,这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而邵老也不解释,只是带人往市局回去。   还在车上的时候,邵老的手机就传来了声音。   邵老的嘴上挂起了一丝微笑,似乎他知道一定会有人给自己发送短信。掏出了手机,发现短信来自于一个陌生的号码。打开短信去看,就看到短信是这样写着的:   “邵老你好,我是关登。刚才你在和我谈话的时候,我就很想答应。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嘴上就是说不出口,所以我只好用这种方式来和你谈话。下次案子的时候我会参与的,请您通知我。”   看过了短信之后,邵老会心一笑。   社交恐惧症患者没有办法在现实中和人交流,可如果他看不到对方的样貌,看不到对方的眼神,那反倒是能够很好的交流了起来。邵老不禁感叹,互联网的确是帮助了人们太多,至少现在可以做到只靠互联网就能够赚钱,就能够在网上购买食物日用品,也不需要出去和别人交流了。   不过互联网倒是有利也有弊,在那些心术不正的人手里,互联网就成了一个随意发泄自己心中怨恨的地方,那些喷子不论看到什么事情都能发泄一番,而在现实生活中,让他站在你的面前的时候,他倒是毕恭毕敬了起来。   邵老回复到:“好,下次有案子的时候会通知你。”   不消片刻,关登倒是又回复到:“不过邵老,有一件事情我需要和你说一下。”   邵老:“什么事情。”   关登:“我是在媒体上看到的足球人头案,我只知道警方当时还在寻找凶手的过程中,于是我就开始去调查死者,在网上我很容易查到了这个人叫做宋右,也很快就找到了这个宋右的资料。”   邵老不禁感慨,当时公安局的人花了很长时间才确定了宋右的身份,想不到关登倒是比公安局还要快上那么一步。   邵老接着看,就见关登是这样写的:   “宋右的家境并不好,是农民出生。我查了宋右淘宝支付宝的记录,很长时间每个月的花销只有一百元。但是在八月份,宋右的支付宝花销突然变得巨大,买衣服花了上千元,买了一部新手机,买了笔记本电脑等等。”   “这些钱出现的很诡异,一定不是宋右的家里打来的。于是我顺着这条线索往下调查,查到了在那些日子里,宋右的电话号码和一个人联系十分紧密,我查到了这个人叫做庄子明。可是在准备接下去调查的时候,却莫名发现宋右的电话竟然开机了。”   “当时我认为是警方找到了宋右的手机,但是信号断断续续,每次开机很短时间就关闭了,我认定这件事情不简单,于是我通过特殊手段监听了宋右的手机号码。终于在十三号的夜晚,我监听到了石文山和凶手的通话。”   “这是能够抓~住凶手的大好机会,于是我入侵了公安局的系统,把地点发了过去。只是在仓促间,我没有办法把自己的ip做好太多的掩护,所以暴露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只不过我没有想到会这么快,我本打算明天就搬走。”   如果不是把玛丽叫来了,或许还真就找不到这个关登了。不过关登也是蛮厉害了,如果不是着急把凶手的地点发过来,而是多用时间去做掩护的话,那么就算是玛丽这样厉害的黑客,想要查到关登ip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邵老回复到:“找到你的也是一个很厉害的黑客,只不过她年纪老了。但是她很想见你一面,看看你是不是如同网络上传言的那样。”   关登:“我不想见到太多的人,我有很严重的社交恐惧症,人太多了,我甚至感觉难以呼吸,还是不要了。”   邵老:“这倒也是。”   关登:“不过我在网上查案的时候,发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邵老:“什么事情。”   关登这次发来了一张图片,从图片上来看这是一张名片。这是一张黑色的名片,名片正反两面只有一面有字,这四个字写的是犯罪顾问,除此之外便看不到任何的东西了。   看到了这张图片,邵老警觉了起来。他不由的从自己的内衫口袋中掏出了一张名片来,这正是之前的那一张名片,那张黑色的名片。当时邵老已经定了第二天前往法国的机票,想要去和闫俊德叙叙旧,可就是因为这张名片,邵老决定留了下来。   这是催眠大师魏德眠的笔记,可关登怎么会发现这张图片呢。   “你是从什么地方发现的?”邵老赶忙回复。   关登:“我是在查宋右案子的时候查到的,我当时想要找到谁是凶手,于是查了328班所有同学的资料,而在看这些资料的时候,我左右翻动图片,却是在这些图片之中发现了这一张犯罪顾问的图片。”   “我在网上想要查到图片的源,却怎么也查不到。这张图片像是从暗网中流传出来的,那是深度网,没有一定的顺序很难进入,因此到现在我也没有查到这张图片的源头。可是这张图片出现在328班同学照片之中,这一定是有人故意贴在这里的。”   邵老之前也听人说过暗网,如果说互联网就好像是一座冰山的话,那么普通人看到的只是露出~水面的百分之二的内容,而在水面下的百分之九十八就是暗网。想要看到暗网的方式五花八门,但大多数没有技术的普通人是做不到的。   暗网之中拐卖人口,犯罪直播,禁忌表演,甚至贩卖军火毒品什么的应有尽有,这些网站往往十分隐蔽,而且暗网的域名从来都不是固定的,基本上是很难找到,各国对这些在暗网中犯罪的人也很难抓到,这让所有人一直都很头疼。   只要有利益,那些人什么都敢做。   可这个犯罪顾问,邵老也是第一次听说,而且他还看出这是自己老相识魏德眠的笔迹,魏德眠到底想要做什么事情呢。   邵老回到:“继续调查,不过也不用着急,这也是着急不得的事情。”   关登没有回复了。   邵老看着手上的这张黑色名片,喃喃自语道:“魏德眠啊,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而与此同时,一个男人的左手上也拿着这一张名片,而他的右手则是拿着一部手机。   他对着手机说道:“真的可以么?”   那头的声音并不高,但是能够让他听清楚:“当然了,按照我的去做,就会成功的。你们一定恨死他们了,可他们还活着好好的,他们该吃饭吃饭,该享福享福,他们的生活更好了,可谁来管你们呢?”   “我做了!”男人咬着牙说道。   “很好。”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欢快:“游戏开始了。” 第70章 玩个游戏   八月二十号晚,晚来天欲雨。   邵老拉着玛丽的手叙旧,此刻邵老不是什么厉害的刑警,玛丽也不是什么厉害的黑客,两个人只是年过半百的老人。不过玛丽年五十岁了,可性格却依旧没有改变,这让邵老感慨,有些东西时间还真是带不走的。   玛丽调皮的开口说道:“我说老邵同志啊,都六十岁了就别弄了,早点来和我们那口子汇合吧,他说在家里都闲出病来了,早就想要和你一起去喝酒了。”   邵老却是连连叹息,开口说道:“一个月前我本就准备去找你们了,可惜啊,还是有很多事情让我没有办法走开啊,等着这件事情结束之后,一定会去找你们的。”   玛丽笑了笑:“十年前你也是这样说的,不也是有任务。好不容易熬到退休了,现在不又临时有事情。”   邵老苦笑:“那看来我这辈子就是劳苦的命了吧。”   玛丽上飞机几个小时之后,天上的云朵沉甸甸的,终于是支撑不住下起了雨来。   车上,李队长开口问道:“邵老,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邵老打了个哈欠,缓缓说道:“今日还是在市局里住下吧,明天送我到机场。”   就在这个时候,邵老的手机响了起来。邵老看去,打来的手机号码那是一串乱码,这种号码一看就是诈骗电话,邵老想也不想便挂断了电话。可邵老挂断之后,那一串号码竟然再次打了过来,而这次的号码和上一次又有区别。   邵老意识到这并不是偶然的事情,那么这个莫名打来的电话号码一定要找的就是自己。   可自己的手机号码是保密的,很少有人知道。那关登是少有的厉害黑客,所以知道自己的号码也情有可原,难道这个也是黑客?   思索了片刻,邵老接通了电话:“谁?”   对面传来的是电子合成音:“我们玩一个游戏吧。”   “游戏?”   听到了这两个字,邵老脑海中的一根弦立刻紧绷了起来,二十年前,邵老没少从一个危险的人嘴里听到这两个字,而这句话几乎是那个人的代名词。二十年后他又听到了这句话,莫不成会又来一个吴醉?   “你想要做什么。”邵老开门见山。   但是对面俨然已经是没有声音了,对方挂断了电话。   邵老立刻将这两串号码发给了关登,想看看关登这个最厉害的黑客能不能从这一串号码中查出什么来。但很遗憾的事情是,光光凭这两个号码是断然查不出后面的那个人是谁。关登倒是很诚实,直接发短信告诉了邵老。   邵老看了看李队长,又不甘心的回拨去,发现那是空号。   看起来又要发生什么事情了。   想到了这里,邵老一一拨通了专案组成员的号码,告诉他们随时准备好。   与此同时,一个头发花白,坐在轮椅上的老人也接起了电话。老人的手上长着不少的老年斑,他的手有些哆嗦。   “开始了。”电话里的人开口。   老人没有开口,他缓缓的放下了电话,他早已经浑浊的双眼呆呆的望着窗外直立的杨柳,不发一语,安静端详。   游戏开始了。   八月二十一日中午,晴空万里,烈日高悬。   太阳将柏油马路晒的很烫,似乎浇上一点油就能够就地烤肉了。但街上依旧是人来人往,每个人的脸上都油腻腻的,似乎走上一步那汗水就能流下一升。   四五个老头围坐在一颗树下,看着街道上车水马龙。这条路并不甚宽,一条路上汽车自行车行人交相辉映,时不时就会传来骂声,不是行人辱骂司机,就是司机辱骂行人,你来我往那是好不热闹。   一个穿着红色背心黑色短裤的老头站了起来,他将自己头上的草帽轻轻的放在了地上,将手上的一把扇子压在帽子上。他的手腕上挂着一个塑料杯子,他拧开盖子喝了几口茶水,也将塑料杯放在一旁,最后他将自己挂在眼睛上的墨镜也摘了下来。   他自信的摸了摸自己只剩下几根的头发,周围的老头都看了出来,老王头这是要轻装上阵了。   坐在一旁的丁德润却是摇了摇头,轻摇着手中的蒲扇,缓缓说道:“老王头,我断定你是成功不了啊。”   老王头一甩头,阳光照射在他的头顶上熠熠生光,明晃晃的。   老王头说道:“我就不信我成不了。”   老丁头说道:“打赌五十块。”   于是两人立下了赌约。   老王头冷哼了两声,便走到了街道边,他站在街道边左右张望着,像是在找什么人似得。路上行人摩肩接踵,闷热无比,但是老王头终究是不为所动。等了几分钟,老王头终于行动了。   像是一只猎豹一样,老王头猛地朝前面跑去,而在不远处的是一辆行驶缓慢的红色宝马车。老王头心中暗喜,这红色的宝马是最好的目标,这样的车不是富婆开的就是小三开的,而这样的人是最不喜欢惹麻烦的人。   “就是你了。”老王头出现在了宝马车四米远的位置,然后“啊”的一声躺在了地上。   为了显的真实,老王头这一声惨叫很是用功,这是他学习了男高音之后的惨叫声。伴随着这一声惨叫声,王老头也躺在了地上。这个时候,宝马车赶忙刹车,却也是稳稳的停在了老王头的面前。   路上的行人被这一声痛苦的惨叫声吸引了过来,众人都看到了红色宝马车前面的一个老人。   “撞人了!”有好事之徒喊道。   “又是女司机啊。”也有人这样说道。   老王头的这一次演技堪称是完美,或许奥斯卡都欠他一个小金人。但是这么完美表演却是没有坚持多长时间,就像之前丁德润所说的,他这次又要失败了。痛苦嚎叫了不过几秒钟,老王头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地上站了起来。   站起来的老王头似乎是为了展现自己没有受伤,在街一旁那可是上窜下跳,像是一个不知疲倦的孩子。   “这老头身子骨真好!”有人不禁感叹道。   “老头人品真好,不讹人啊!”也有人称赞道。   宝马车女司机发动油门离开,不忘问候了老人的祖宗十八代。   老王头一脸无奈的走了回来。   几个老头纷纷询问:“怎么了,那演技不错啊,怎么起来了?”   老王头摸着自己的屁~股:“他~妈~的烫死我了。”   地面的温度极高,如同是烤炉一般,人躺在地上几秒钟就再也受不了大地的炙烤了,说罢了这一点,众人才恍然大悟,不时纷纷哈哈大笑了起来。唯独坐在几人之中的老丁头丁德润那是笑而不语,他早就预想到了是这个结果。   老丁头带好了自己的墨镜,轻轻的呡了一口茶水,这才伸出了手来。   老王头也不赖账,将五十元放在了老丁头手上。   有那老头询问老丁头。   老丁头哈哈笑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不论做哪一行,那都要把握这一行的规律,找到这一行的核心,其实我也没有多么厉害,我不过就是把大家喝咖啡的时间用在了碰瓷上。”   说罢,老丁头悍然起身,扭头便去,留下给一众崇拜者自己的背影,潇洒自若。   老丁头丁德润今年六十三岁了,他的头发已经掉光了,脑袋那就是一个大大的灯泡,闪亮亮的直晃人眼。走在路上,丁德润不时的叹气,到了这个年纪,自己的事业还能枯木逢春,也算是退休老人自给自足了。   丁德润是一家私营修车厂的工人,退休之后没有什么退休金,一家人过的紧巴巴的,他的儿子在大城市工作,一个月也就只有六千元的工资,而这在一线的城市基本上就属于没有工资,交了房租几乎所剩无几,一个月那也是缩衣节食。   那一天,丁德润在电视上看到了一条新闻,豪车撞倒老人之后赔偿千万。   这只是一条很小的滚动新闻,几乎不会被什么人看到。但是有心的丁德润从这条新闻中发现了商机,他这一辈子就是把命都拼死也挣不到一千万,可是只要被豪车撞了立刻就能获得千万的赔偿。   医药费再贵也就百万,还有剩下的九百万能在老家买十几套房子了,到时候也就可以让自己的儿子回来,光靠房租也能活了,根本就不需要去外面打拼了。   从那天之后,丁德润毅然走上了一条碰瓷的路。   和任何一行一样,万事开头难。刚开始的时候,丁德润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他不知道自己该什么时候出去,也不知道该怎么装出痛苦无比的样子,但好在,丁德润热爱学习,他在各种视频中苦学碰瓷本领,增长自己的见识。   丁德润更是有一项别人没有的本领,那就是丁德润是一名修车工人,这辈子修过的车不计其数,其中不乏一些好车,丁德润能够估计车辆刹车距离,这使得丁德润几乎不会在碰瓷中受伤。   一年后,丁德润发现自己就是为碰瓷而生的,从此,退休的丁德润便以碰瓷为业。   在这十来年的碰瓷生涯中,丁德润苦练了一身的本领,赚了不少的钱,在这里购置了一套一百平米的房子留作给儿子的婚房。   在一两年前,由于丁德润高超的本领,让他吸引来了不少的学徒,刚才围坐的那些老人便是丁德润的学徒,这些人每个月都要给丁德润一千元的学费。   这比丁德润之前当修车工人时赚的钱多了十几倍。 第71章 绑架案件   丁德润回顾自己的一生,前半生他简直是白活了,早知道有这么快速而轻松的来钱的套路,他前半生还做什么修车工人。他不禁想起了别人称呼他的外号,那便是工人新村第一碰瓷天王。   丁德润很享受这个称号,因为这个称号能给他带来金钱的利益,就好比现在他又存够了四十万,又能够在景中市买一套房子了。他今天便是要和自己的老伴出去看房,加上一套老房子,自己在景中市那是有三套房子了。   当下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众人也都是笑贫不笑娼。不过别人怎么说,有钱人的生活那的确是很好,至少自己不用像之前那样。丁德润想起了那些日子,自己想吃什么吃不起,自己想穿什么买不起,而现在至少不用为钱财担忧了。   丁德润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虽然自己六十来岁了,但是身子骨还很硬朗,再碰瓷十年也不是什么问题,到时候第四套房子估计也会被自己碰回来。   “老伴,老伴!”丁德润一边拍打着屋门,一边喊道:“走跟我去看房子了。”   可是敲门半天丝毫没有反应,似乎家里没有人在了。   丁德润这才不情愿的从自己的口袋中摸出了钥匙来,打开了门。   “老伴?”丁德润将钥匙和墨镜放下,喊了几声家里果然是没有人。   丁德润给自己的老伴打了一个电话,却发现屋子里响起了手机铃声,他顺着铃声去寻找,在卧室发现了老伴的手机。他挂断了电话,心中满是疑惑。按道理来说,自己之前告诉了她今天下午去看房,她理应在家等着自己。   现在外面天气炎热,自己的老伴也不会顶着炎炎夏日出去买东西吧。况且她向来都是手机不离身,生怕会错过自己儿子的电话,怎么这个时候会把手机落在家里呢,难道是人老了之后这记性果然就不好了么。   丁德润将手机放在了一边,看起了电视来,眼看一个小时过去了,自己的老伴仍旧是没有一丁点的消息,他站在窗户边上看着小区外面人来人往的马路,但就是不见自己的老伴回来。   两个小时过去了,丁德润终于紧张了起来,他知道自己老伴的性格,在发现了自己手机没带的情况下她一定会赶回来的,不可能还在外面这么长的时间。   但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呢,在丁德润的脑海中想到了很多的事情,那些让他害怕的事情。   他一个个的给自己的亲戚打电话,询问自己老伴的下落,但是都没有得到什么消息。   丁德润的老伴失踪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通电话拨打了进来,丁德润去看,这号码是一串很长的数字,并不像是一个电话号码,丁德润不知道这是谁打来的,只是可能关系到自己老伴的下落,丁德润还是赶忙接听了电话。   “你好,你的老伴现在在我手上,如果你想要她活命的话,就把你准备买房的四十万元取出来,之后我会联系你的。取四十万需要预约,所以我给你一天的时间取钱。”   丁德润的手在颤抖,他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什么,什么?你说清楚,你抓了我的老伴,你是谁,你要干什么!”丁德润很是急迫。   就听对面说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我刚才不是说了么,我抓了你的老伴,你去把准备买房子的四十万取出来,明天我会联系你。对了,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诉你,你要听仔细。”   听到了这话,丁德润赶忙开口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们不要对我的老伴怎么样,你们说的条件我都答应,四十万元我一会儿就去预约,明天我就把钱全部都取出来,你们不要为难我的老伴,我一定不会报警的,你们放心。”   丁德润和妻子结婚将近五十年,妻子从自己还是一个穷困潦倒的小伙子时就跟着自己,这大半辈子,老伴都没有和自己享受什么福,家里一直都只能温饱,从来不能给她更多,好不容易熬到了现在,能跟着自己享享清福,可谁知道在这个时候,竟然有人绑架了自己的老伴。   丁德润并不是一个傻人,否则他也不会每每碰瓷都能够成功,一般人绑架都是绑架自己的儿子,哪有人会绑架自己的老伴的,而且对方张口就是要四十万,他怎么知道自己银行里就有这四十万呢。   这个人似乎是认识自己,难道是熟人作案。   丁德润此刻心乱如麻,四十万可以给绑匪,但是自己的结发妻子一定要救回来。   “不。”对面的人说了一个很奇怪的条件:“你一定要报警。”   丁德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是自己听错了,就是对面的人说错了,他不敢置信,只好询问一遍:“是一定不要报警吧,我不会报警的,你们不要伤害我老伴,她身体不好有心脏~病,可不要把她吓坏了。”   “我说的很清楚。”绑匪再次重申:“你要去报警,一定要报警,而且在报警的时候,你要和警察说一句话,到时候,会有人来帮助你的。”   丁德润虽然从来都没有遭遇过这种事情,但至少也在电视上看过这种事情,哪有绑匪让自己去报警的,那都是不报警啊。丁德润虽然不知道绑匪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几个小时过去了自己的老伴还没有回来,那说明自己的老伴一定出了什么事情。他不敢违背绑匪的意思,只好答应了下来。   “我答应,可是报警的时候,我要和警察说什么啊。”丁德润问道。   “你就说,我们玩个游戏吧,并且要求警察把这句话转述给邵世林带领的专案组。”对面将这句话说的很清楚,丁德润也听的清清楚楚。   丁德润说道:“好,好,我一定会转达。”   “很好。”绑匪很是欣慰:“这样就好,记得一定要按照我们所说的去做,否则的话,你的老伴就会有危险了。”   丁德润还想要说什么,但是对面就挂断了电话。   丁德润的手机掉落在了地上,他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丁德润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岁,他坐在地上俨然已经虚脱。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丁德润一个人,他足足缓了几分钟,才懵懵懂懂的知道了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   他打电话的时候手还在颤抖,他首先拨打了银行的电话,预约了第二天要去取四十万的现金。之后,他打了110,并且将绑匪要求他一定要说的话告诉了警察。   “我们玩个游戏吧。”   景中市公安局接到了丁德润的报案电话,他们在电话里听到了“专案组”这三个字。   得知了这件事情,景中市公安局的领导引起了重视,一般的人是不可能知道专案组的,况且是邵世林邵老带着的专案组,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就更少了,但是报案人在电话中直接提到了邵世林带着的专案组,这就有问题了。   景中市的领导觉得这件事情可能有蹊跷,便在八月二十一日的晚上拨通了邵老的电话。   在电话中,景中市的领导述说了案子的情况。   在听到了那一句熟悉的“我们玩一个游戏吧”的话时,邵老当即决定前往景中市调查这件看起来很小的绑架案。   景中市的领导得知邵老为了这个案子要来景中市,也是有些不解,专案组一向接的那都是大案要案,至少也是杀人案,但因为一个绑架案所以要来,这似乎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但邵老并不这样认为,在上西市的时候邵老就接到了这个神秘的电话,现在报案人也说了这句话,并且特意要专案组前来,邵老知道这两件事情一定是有关联的。在决定要前往景中市之后,邵老便一一的拨通了现在专案组成员的电话。   此刻的专案组成员又多了两名,有江河,王超,徐一曼,关登,再加上自己。   王超江河在第一时间就答应了邵老会以最快的速度来景中市报道,而王超会接上江河一起前来。关登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在短信中发了很多担心的问题,最主要的便是害怕面对专案组的其他成员,邵老只好安慰他专案组的其余人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徐一曼犹豫了一段时间,还是没有给邵老答复,她回复邵老会在今天晚些时候给他答复,邵老也没有再逼徐一曼。   挂断了电话,邵老心中也是百感交集,整个专案组里,除了王超看起来还像是普通人,包括自己在内那都是有心里问题的人,邵老在纠结是不是需要给专案组配一个心理医生以免大家的心理疾病更加严重。   这的确要提上议程了。   而接到了电话的众人,整个晚上都没有睡着。江河和王超属于兴奋,江河早就等着有案子了,而王超则是高兴自己终于能够加入专案组。关登属于担心,他害怕自己不能够和那些人相处,害怕自己出糗。徐一曼则是属于犹豫,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够坚持下去了。   邵老也没有睡着,邵老在思考,这个和自己玩游戏的人,到底会是谁呢?   会是自己的老对头么? 第72章 成员集合   八月二十二日凌晨,专案组成员陆续来到了景中市。   此刻邵老正一个人在办公室里打电话,王超和江河正站在办公室外面等待,不过这两个人也并不无聊,因为他们两个人看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在走廊的最深处,一个约莫两百来斤的胖子正面朝着一盆走廊里的盆景。   这条走廊是单开口,深处是关着的一间杂物室,也就是说胖子并不是在走廊深处等着什么人,这倒是让江河和王超很是奇怪。两人看到胖子脖子上的汗水不断,他不时的用手擦着脖子上的汗水,看起来像是很紧张的样子。   胖子此刻正对着那盆盆栽喃喃自语:“不要紧张,不要紧张,你可以的,说话的时候不要看着别人的眼睛,深呼吸深呼吸,你可以的。小绿,你给我打打气,你说我到底能不能够适应这里的环境啊,你不说话是默认了吗……”   而这个胖子正是关登,关登在接到了邵老的电话之后就立刻购买了前往景中市的飞机票,当然这一切都是关登在网上订购的,期间甚至不需要和任何人说一句话。下了飞机之后,关登害怕和出租车司机交流,因此是坐了好几个小时的公交车来到这里的。   王超用只能两个人听的的声音对江河说道:“你看那个人好奇怪啊,我们来的时候他就站在那里,估计有半个多小时了吧,这人干什么的啊?”   江河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告诉了王超答案:“我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认为他也是我们专案组的一员。这里是景中市公安局,我们站在会议室的门口,这个地方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否则警察一定会阻拦。我们来的时候无人阻拦,一定是少邵老和其余人打了招呼。”   “而会议室里只有邵老一个人,他站在那里和我们一样,都是在等邵老,所以他也是专案组的成员。”江河看向了关登:“不过我倒是不明白,他对着一株植物说话是为什么。”   王超看了看关登,又回头看了看江河,不禁在心中感慨:专案组的成员真是一个比一个奇怪,根本不像刑警。   在会议室里的邵老此刻正在和李部~长通话,邵老几乎可以确定这件事情就和催眠师魏德眠有关。从邵老在口袋中发现了那张黑色的名片开始,邵老就知道自己的老对头魏德眠又开始活动了,而这也是邵老会成立专案组的直接原因,如果放任魏德眠不管,邵老怕再出一个吴醉那样的人。   而邵老之所以会秘密拨打这一通电话,是因为邵老还不能确定专案组里未必不会有心智不强的人被魏德眠锁蛊惑。就好像自己师傅石华成曾经说的那样,任何人都有弱点,只要找到了弱点,那么这个人就很容易为我所用。   在专案组这些队员之中,除了王超之外,其余的人其实都有一个共同点,而正是因为这个共同点才让邵老会决心用这些人。这些人都是弱点很多的人。一个完美的人只要有一个弱点就很致命,可一个浑身都是弱点的人反而却让人一时捉摸不透。   挂断了电话,邵老这才从会议室走了出来。   他看到了江河,王超,关登,却唯独没有看到徐一曼。邵老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自己已经通知了徐一曼,但是徐一曼一直也没有答复。而同属于一个市的王超和江河都已经到了,算算时间,如果徐一曼要来的话,此刻也应该到地方了。   不过这个案子从目前看,似乎并不需要一名法~医跟随,况且景中市市局也有法~医,虽说不得有徐一曼那样的能力,但也是够用了。   邵老缓缓开口说道:“现在马上就天亮了,我是没有办法留给你们休息的时间了,现在的这个案子很是简单,就是一个绑架案。一名六十岁老人丁德润的老伴被绑架了,绑匪要求丁德润拿出四十万来赎人。”   王超和江河都看向了邵老,而关登也慢慢的走了过来,不过他依旧是低着头不敢抬头看。   邵老知道关登的性格,也不看他,伸出了两根手指:“绑匪要求今天一手交钱一手交人,一会儿你们随我去见这个丁德润。”   “绑架案?”王超有些疑惑:“咱们专案组不是专门破那些大案么。”   邵老点了点头:“的确是这个样子,但丁德润报警的时候声称绑匪再三命令他报警,并且要让我们专案组前来,否则就会撕票。绑匪这是在挑衅警察,所以我们要在最短的时间抓到绑匪。”   说着,邵老带着几人往外走,他一边走一边说道:“一般的绑匪只会绑架子女,而不会绑架一个六十岁老人的老伴,相对来说,子女的筹码远远要比老伴来的大,而绑匪之所以会这样做,这说明他很清楚丁德润一定会救自己的老伴。”   “还有一点。”邵老收回了一根手指:“绑匪明确要求丁德润用四十万来赎人,而丁德润的银行卡里正好有四十万,这件事情可不同寻常,绑匪的数字十分精确,我现在怀疑是熟人作案,我已经让景中市刑警队去查丁德润的亲戚了,王超,你当刑警也有十几年了,熟悉这一套流程,你负责跟进联络刑警队,一会儿带你去见景中市刑警队长。”   王超点了点头:“好。”   说话间,几人已经来到了大厅。   “一等天亮,丁德润就会去银行取钱,现在我们只有几个小时的时间部署。关登,一会儿我会把丁德润的电话号码告诉你,立刻监听这个号码,一旦有人打来,就立刻追查信号的来源,争取把幕后绑匪的位置揪出来。”   关登没有说话,但是邵老知道关登一定会按照自己的吩咐去做。   说罢,邵老又看向了江河:“江河,专案组里就属你观察敏锐,今天绑匪一定会打电话前来索要钱财。不得不说这个绑匪对于金钱的把控很妙,不过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的是巧合,四十万人民币大概在十斤左右,一个包足以装下,很是方便逃跑。到时候我们三人前去送钱,知道么。”   听到了邵老的话,江河认真的点了点头。   “好,那么一切安排妥当了。”   邵老说话之际,景中市刑警队的马队长走到了邵老的身边:“昨夜十点钟左右,我就按照您的吩咐去查了丁德润的亲戚,到现在已经全部摸清楚了。我们联系了各地的派出所,丁德润在景中市的亲戚都查到了,并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   “嗯,这并不出乎我的意料。”邵老对着马队长说道:“不过还是让派出所的那些民警多留意,虽然可能性比较低,但也并不是没有可能性。”   “知道。”马队长点了点头:“那些外地的亲戚还在调查中,这时间紧急一时半会也查不清楚,不过倒也没有从其余亲戚的口中听到有什么亲戚要来景中市。”   邵老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如果真的是来绑人的,那么肯定不会告诉别人。不过很有可能是熟人透露了口风,要不然就算是这些绑匪背后的人,恐怕也不会了解的这么透彻。”   “背后的人?”江河听到了邵老话语中的画外之意。   邵老摇了摇头:“以后我再细说这件事情,你们就按照我吩咐的去办。马队长,现在带我们去找丁德润,此刻丁德润的情况怎么样?”   马队长耸耸肩,拿了车钥匙往外走:“从昨天晚上开始,这个丁德润给我们打了不下于几十个电话,在电话中,丁德润担心害怕的感情溢于言表,他现在彻底是乱了阵脚了,否则也不会强烈要求我们陪着他了。”   马队长开了车门:“不过事情也奇怪,你说全天下的绑匪都不希望警察介入进来,可这绑匪反而要求警察陪同被害人一起,这实在是天下的怪事。”   邵老坐上了车:“所以啊,绑匪狂妄至极,这是在挑衅警方,如果不能尽早的抓到绑匪,那警察的荣誉将会被人贻笑大方,看着吧,这件事情绝对不仅仅只是绑架案那么简单。”   说罢,三人都没有说话了,江河心中也在思考。   车发动了,但是一个人却出现在了车前。   江河定睛一看,这才发现竟然是徐一曼。   在会议室的门前没有看到徐一曼,江河已经有百分之七十的概率认为徐一曼会选择退出了,但没想到徐一曼在这个时候赶到了。   邵老也有些意外,他开口说道:“现在时间紧急,也说不得什么了,上车,既然回来了就说明准备跟着专案组继续办案了。”   徐一曼也不犹豫,直接上了车。   这几天的时间里,徐一曼一直都在思考。邵老说的很是不错,有些事情的确不能一味的逃避。有一种感觉那是深深扎在心中的,徐一曼知道自己在以后可能会遇到更多这样的事情,自己或许还会害怕发抖,或许还是没有办法动弹,但至少徐一曼想要改变这种现状。   有些事情一辈子都会记在心中,越是逃避越是无法逃避。 第73章 绑匪来电   马队长带着三人很快来到了丁德润的家里,只是按了一声门铃,门就打开了。   江河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一位老人,这位老人穿着一身睡衣,看样子是在睡觉。但是江河已经从老人如此快速开门的动作便知道老人这一宿肯定没有睡觉。从卧室到这里怎么也要几分钟的时间,可这老人几乎是在瞬间开门,这足以说明老人一直在等着警方到来了。   邵老看着这个面容憔悴的老人,心中不免生出了一种同情来,这老人和自己的年纪也差不多,这本该是享清福的年纪,但是却突然遭遇了这种事情,也算是飞来横祸了。   见到警察来了,丁德润赶紧把这些人迎进了屋子里。   丁德润已经慌乱了手脚,他开口说道:“警察同志啊,我该怎么办啊,绑匪抓了我的老婆,我那老伴有心脏~病啊,这要是心脏~病犯了,那些绑匪肯定不会救她啊,而且我也没有听到我老伴的声音,他们不会,不会已经……”   丁德润的话不无道理,很多绑匪会先撕票后要钱,这并不是危言耸听。   邵老抓~住了丁德润的手说道:“老哥哥别着急,再过一段时间银行的门就开了,你不用担心。我们已经事先通知了银行,从银行中取出来的钱都有特殊的标记。你只管把钱交与这些绑匪,等日后这些钱一旦流入银行,我们就会顺着这条线索抓到绑匪。”   丁德润满眼含~着泪水:“那就好啊,钱不是什么问题,只要能把我老伴救出来,四十万就算是拿不回来也没什么事情啊。”   邵老拍了拍丁德润的手:“老哥哥夫妻伉俪之情真是令人敬佩啊,放心吧,有此深情夫人一定能够逢凶化吉啊,我们一定会竭尽所能把夫人救出来。”   听到了这话,一旁的马队长却是冷哼了一声。   邵老自然是听到了马队长这声音,这声音中带着的是不屑。不过邵老也没有当场询问,而是把这件事情记在了心中。   丁德润拉着邵老的手不断的诉说自己和老伴这些年的不容易,说的那是声泪聚下,让人看了十足的是悲痛。邵老看得出来丁德润对自己的老伴那是有真感情的,邵老看得出丁德润并不是装出来的。   这一聊就到了天亮,是时候去取钱了。   丁德润拿了车钥匙,要独开一车。邵老见丁德润悲伤过度,便让江河陪同。现在驾驶证七十岁之后才会吊销,而丁德润当了一辈子的修车工人,车技倒是也挺好,真不愧为是一名开车稳当的老司机了。   丁德润在车上没少和江河搭话,继续诉说自己和老伴年轻时候的艰苦,希望江河一定要把老伴救出来,如果换做别人,那早就被丁德润弄烦了,但是江河不以为然,丁德润求,江河就回答,倒也是你来我往。   而邵老之所以不坐丁德润的车,那是因为他要问明白一件事情。   马队长开着跟在丁德润的车后,邵老看了看前车,开口询问马队长:“小马啊,之前在丁德润的家里,当我们谈及丁德润和他夫人之间的感情的时候,你冷哼一声,语气中颇有几分蔑视,我看你进屋子就没正视丁德润一眼,这是何故啊。”   马队长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一声叹息让邵老听了清楚,他也不隐瞒,开口说道:“邵老你不是我们这里的,所以你不知道这个丁德润的为人,但是我们当警察的,却是很熟悉这个丁德润是个什么东西了。”   邵老注意到马队长用了“东西”这两个字,如果把东西比作是人的话,那么一定是贬义词,看起来马队长对这个丁德润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感。   “这话怎么说?”邵老说道。   马队长解释:“大概是五年前了,有一次交警队把两个人移交到了刑警队,原来是发生了车祸,两个人谁也不服谁,从口角变成了斗殴,因此民事纠纷成了刑事案件,其中的一个人就是丁德润。”   “丁德润说车主撞了他,车主说没撞到,交警队查了监控,发现那个位置的确是看不清楚到底是撞到没有,所以谁说也有理,最后车主为了息事宁人还是陪了丁德润一万元。我们以为这件事情就算了,没想到这个丁德润成了公安局的常客了。”   马队长说到这里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成了常客了?”邵老倒是对此很感兴趣。   马队长继续说道:“是啊,从此之后过一段时间就能看到丁德润又来了,每次都是他说车撞了他,车主说没有撞,偏偏每次发生事故的地方监控都看不清楚。这样的事情要不去打官司,要不就私下和解,每次丁德润都能得到几千几万的赔偿。”   “这下所有人都清楚了,这个丁德润是专业碰瓷的啊,一个人不可能天天出门都被车撞吧。可是丁德润这个人偏偏就这样做,你明知道他是碰瓷的,可在法律上你拿他没有办法,那些车主也多半会选择塞点钱算了,谁也不愿意和这一个这么大岁数的老人扯上关系,我们只能在道德上谴责他,可他没皮没脸的就这样做,我们实在无奈。”   徐一曼开口说道:“就不能抓他么?”   马队长摇了摇头:“他每次都挑选那些不太容易看清的地段下手,而且就算有了证据,关他十五天就又出来了,之后他接着这样做你也没有办法。况且这都是闹到了公安局的,我想肯定绝大部分的车主选择直接私了,那些我们不知道的可能更多。”   马队长用手指了指丁德润的汽车:“你看他的车也是二十多万的车,他以前是修车厂的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三千,老了以后又没有退休金,就这样都在景中市买了两套房了,还在银行存了四十万,不是碰瓷还能是怎么来的,所以我顶看不上这个人。”   听到了马队长的话,邵老才恍然大悟,难过马队长会那么看不起丁德润。   邵老叹口气,人就是这样的物种,他可能很爱自己的家人,可他不一定就是好人。   “那四十万不是他的钱啊。”徐一曼说道:“难怪他一点不心疼,不过他的老伴又没有做错什么。”   马队长却是不屑一顾:“你觉得他老伴天天看着老头拿那么多钱回去,就不会询问钱从什么地方得到的么?要我说都是一丘之貉,两个人天天一块生活难道能不知情?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啊,之所以不劝阻,还是享受金钱带来的好处啊。”   邵老摇了摇头:“不论怎么,这都不是绑匪绑人的理由。”   说话间,几人来到了最近的银行。   由于之前已经预约,所以丁德润很快就把这四十万取了出来,放在了一个双肩背包之中。   这个时候就等待绑匪的电话了。   邵老安排到:“马队长你回市局,和王超一同安排好刑警队行动,让王超带几名警察跟好我们的车。回去之后你让关登准备好,随时给我们几个发短信,确定绑匪的通讯位置。徐一曼你跟我一辆车,江河你跟丁德润一辆车。”   “明白。”   一切都安排了下去。   上午十点,几人坐在车里,干等着绑匪电话,几个人都带着耳机,关登已经为几个人接通了信号,只要绑匪打来电话,这些人都能够听到绑匪在说什么。   终于,丁德润的铃声响了起来。   丁德润咽了口口水,看了看坐在副驾驶的江河。   “接听。”邵老通过耳机传达了命令。   丁德润点了点头,接听了起来:“喂,我是丁德润,你们不要伤害我的老伴。”   “四十万取了没有?”绑匪问道。   “取了。”丁德润赶忙说道。   “警察通知了没有。”绑匪又说道。   “通知了通知了。”丁德润的话说的很快。   邵老赶紧说道:“尽量拖延,不要回答的那么快,至少拖延一分钟的时间。”   绑匪又问道:“专案组来了么?”   “你说的专案组指的是什么。”丁德润听到了邵老的话,故意兜圈子:“反正警察都已经来了。”   “有一个叫邵世林的,他来了没有。”绑匪问道。   邵老抢先说道:“告诉他你要问一问,等十秒钟再回答。”   丁德润知道邵老在拖延时间,他心里很纠结,害怕绑匪会看穿他的计量。但当丁德润说完之后,绑匪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过了十几秒,丁德润才说道:“有,就是邵世林老人家带着的专案组。”   “很好。”绑匪笑道:“现在把钱带到东森路,从银行到东森路,不堵车的话要半个小时,半个小时之后我再给你打电话。”   说着,绑匪便挂断了电话。   丁德润看了看江河,问道:“怎么办?”   江河说道:“去东森路吧。”   与此同时,邵老问道:“查到信号位置没有。”   这句问的是关登。   关登不敢说话,而是发了短信:“信号不是从东森路传出来的,而是在宝华路。”   宝华路距离东森路那足足要一个半小时的,看样子绑匪要和丁德润兜圈子了,邵老几乎可以预料,当丁德润到了东森路,绑匪一定会再说一个地址,这是很好的甩开警方的办法,但绑匪决想不到,在甚至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关登就查出了信号位置。   邵老开口说道:“江河你们开往东森路,王超你带着便衣埋伏到宝华路去,最后的交易地点十有八~九在宝华路。”   游戏真正开始了。 第74章 连环车祸   江河本想提议自己开车,但却是被丁德润老人否决了,丁德润说自己修了一辈子车也开了一辈子车,车就是他的第二个老婆。   江河开口说道:“根据我的经验来看,人老了以后不论是体力还是脑力都跟不上了,就算是法律规定七十岁以后才会吊销驾照,但是在我看来,人六十岁之后就不适宜再开汽车了。”   丁德润却是不以为然,他开口说道:“小警察你一定是觉得我救老伴心切,怕我开车慌忙吧。你不要担心,我开了一辈子的车了,就算是遇到在危险的情况也不会出事情的,你放心,开车就好像是我抬手一样这么简单。”   江河也不再说些什么,两人往东森路上开去。   丁德润开车的确是很稳,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能快则快,但快而稳当,难怪这丁德润碰瓷的技术如此高超了,那也是如臂使指了。   半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而丁德润已经将车开到了东森路。   邵老等人还在前往宝华路的路上,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并没有通知当地的派出所民警前往。   绑匪不出邵老的所料,果然在这个时候打来了电话:“半个小时过去了,现在我再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来到凤凰路。”   听到了这个名字,丁德润当场就喊了出来:“不可能啊,这去凤凰路怎么也要一个小时啊,半个小时怎么能赶到呢,这,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绑匪却是丝毫都不理会丁德润的话,而是说道:“你听清楚了,我只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你不用去耍什么花招,从你从银行出来的那一刻,就有我的人在观察着你们了,你的车上此刻有一个年轻的警察是不是。”   “对!”丁德润开口说道。   “所以你不要耍什么花招,半个小时之后如果没有赶到凤凰路,你老伴的性命可就堪忧了哦!”   说着,绑匪挂断了电话。   丁德润看向了江河,一边说话的时候,车已经发动了:“警察同志,要到凤凰路足足一个小时,那还是不堵车的情况下,如果我半个小时不到,那我老伴可就危险了,所以,所以我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说着,丁德润将油门一脚踩了下去。   丁德润的话音刚落,邵老的话就从耳机中传了出来:“不好啊,凶手把我们所有人都耍了。凶手不怕通话的时间长短,是因为凶手希望我们能够查到通讯的位置,那样的话大部分的警察都会赶往宝华路,但是凤凰路距离宝华路足有三个小时的车程,现在我们再前往凤凰路肯定是赶不及了。”   “那我们怎么办。”这是王超的话。   邵老沉默了片刻:“现在大部分的刑警都已经在前往宝华路的路上了,凶手这一招调虎离山玩的好啊,可这也说明凶手绝对不止一个人。江河,到那个时候恐怕就剩下你一个人了,你主要的任务就是把钱交给绑匪,不要轻举妄动,钱可以不要,人一定要救回来。”   “知道。”江河说道。   丁德润自然也从耳机中听到了邵老的话,他此刻有些心乱如麻,这些绑匪似乎很厉害的样子,把警察都耍的团团转。丁德润的头上冒出了汗水来,他已经将车开到了一百二十迈,在市区把车开到一百二十迈这是一种玩命的开法,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车毁人亡。   丁德润的心中都有些隐隐的担心,他用余光看到了坐在副驾驶上的江河。江河此刻一动不动,就歪着头看着前方,从江河的脸上看不到有丝毫的表情,他就那样淡淡的,没有一丝的紧张,这倒是让丁德润微微的放心了一点。   这和江河的生命观有关系,江河的大脑很容易告诉江河一个事实,此刻他断然没有可能下车,而这么快的车速,跳车能够生还的几率那也是很小的,江河此刻没有什么能够保证自己高概率的活下去的方法,因此还不如坐在车上静观其变。   一辆suv此刻在车速三四十迈的车流中像是一只在绵羊群中蹦跑的猎豹,那轰鸣的发动机的声音是最好的信号,丁德润在车流中左凸右冲,时而一脚刹车,若不是两个人都系好了安全带,恐怕早就被甩飞出去了。   往往路人们的尖叫声刚响起来,丁德润的车就已经飞过去了。   然而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饶是丁德润的车技了得,但路上汽车众多,又有红绿灯阻挠。一条街下来,丁德润的头上已经都是汗了。在路上,他的车屡屡与其他的汽车所刮碰,两边的车门早已经是被撞的变形了。   而车主往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丁德润就已经开走了。为了半个小时赶到凤凰街,他已经到了极限了。不过江河也看了出来,丁德润的车技比起自己老好多了,至少自己就没有办法做到开这么快还不会出事的。   几百米远是一个大型的十字路口,眼看红绿灯就变成了红色,南北俨然已经禁止通行,而东西的车辆已经开始起步。   丁德润看了一眼江河,车速不减,喊道:“再过两个红绿灯就是凤凰街了,现在只有几分钟的时间了,你坐好了,我要冲过去了。”   前方的车已经停在了红灯前,而丁德润此刻却已经不能等待了,他直接冲进了自行车道,吓的行人纷纷躲避,不少人跳车而逃,看起来受伤的不少。可东西向的车已经启动,用不了三分钟丁德润就会来到十字路口。   江河开口说道:“丁德润,我现在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认为绑匪不会把时间算的那么准,一路上只有我们在飚车,如果绑匪派人跟着我们,他们的车速至少也要一百二十公里,可哪有呢?绑匪是在耍我们,你这样下去迟早会把别人也害死的。”   邵老也开口说道:“没错,江河分析的很对,老哥哥你快停车,否则会害了别人的命!”   但这个时候的丁德润已经顾不上许多了,他直接把耳麦扒了下来,然后大吼一声,一脚油门踩到了底。   不到一分钟,丁德润的车就撞入了混乱的车流之中,这一辆不看红绿灯的车使得所有正常行驶的车流都乱了套,有的人急刹车,有的人赶忙转弯,有的人甚至都来不及反应。一时间十字路口发生了连环的碰撞,几十辆汽车撞在了一起。   而丁德润此刻浑身都在颤抖,由于车速够快,加之其余的车纷纷避让,丁德润的车头狠狠的撞过了两辆汽车的车屁~股之后几乎是失去了控制,而丁德润这个时候却是猛地大力点踩刹车,手中死死握着方向。   车打了几个滑之后,竟然生生的被丁德润控制住了方向,直直的往下一条街去。   江河回头看去,此刻十字路口足足有几十辆车撞在了一起,甚至有不少的车已经侧翻,十字路口混乱一片,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员伤亡。   可过来之后的丁德润却是哈哈大笑了起来,他这是在为自己的劫后余生而笑,可这笑声听在一众人的心里可却是难受无比。刑警们通过江河的耳麦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让他们感到心寒。   难怪刑警队的人都不待见这个丁德润,在丁德润的眼里,只有自己家人的性命是性命,而别人的性命则狗屁不如。丁德润是冲了过来,可身后那些车里的人,说不定就会有人因为丁德润的冲动而死去。   邵老平静的在耳麦里说道:“立刻拨打120以及附近的交警民警到场,记得一定多派救护车。”   而接下来的这句话,那就是对丁德润说的了:“丁德润,你的老伴我们会救,但你的罪也免不了,等这件事情结束之后,你会坐牢的。”   丁德润此刻将耳机都扒了下来,他自然听不到这句话,于是江河把邵老的话转述给了丁德润。   丁德润却已经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什么都不管了,前面就是凤凰街了,我只要能救出我的妻子来。”   江河看着丁德润,丁德润此刻双眼发红,说话的时候牙齿还在打着颤,可他不是在害怕,相反倒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   前面就是凤凰街了。   江河不会去害人,更不会去杀人,他虽然感受不到悲伤,可也轻易的能够看的出来,因为丁德润的这行为,恐怕会有不少的人受伤,说不定会有人死去。   江河问道:“世界万物都一样,况且同属于人类,你为了救自己的老伴,别人的性命就不顾及了么?我已经和你说明了情况,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认为绑匪是在耍我们,但是你还要冒险,伤及了那么多人的生命。”   丁德润片刻之后回答:“我说了,我顾不得那么多了。况且这是绑匪让我这么做的,就算是死了人,那些人也应该算在绑匪的身上,而不是我的身上。”   听到了丁德润的话,江河回答:“那绑匪要你去杀人呢?”   已经到了凤凰街。   丁德润看着江河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这个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第75章 送钱风波   丁德润没有犹豫,瞬间接听起了手机。   绑匪用一种很是欣慰的语气说道:“不错啊,你果然很是准时,你来的很快啊。”   “我已经按照约定来了。”丁德润说道:“钱我都准备好了,你们到底在什么地方,钱我可以给你们,不够我就是把房子卖了也会凑钱给你们的。但是你们千万不要伤害我的老伴,你们到底在什么地方。”   绑匪的语气却是很悠然:“不着急,我都不着急你着急什么呢?你放心,只要你听我的,你的老伴就一点事情都没有,可如果你要是不听我的,那你将会失去所有你懂么?对了,我现在说话你旁边的警察能听到吧?”   “给江河通话权限。”邵老说道:“记得,关登现在已经查到这名绑匪的位置在朝露街,我们现在正在路上,你按照绑匪去做就好,不要激怒绑匪死票。”   片刻,江河便有了通话的权限。   “喂,我是江河,专案组的成员。”江河开口说道。   “很好。”绑匪说道:“现在,丁德润你坐在车上等着,没有我的命令你不准出来,否则你的老伴就没命了知不知道。”   丁德润连忙答应:“知道,知道。”   绑匪继续说道:“好,我就等着你这句话。江河,你把那四十万的包拿出来,按照告诉你的方位去。”   “好。”江河从后座拿起了那个双肩背包,十斤左右的重量对于一个成年男子来说并不算什么,他将书包背在了自己的身上:“我拿好了,现在去什么地方?”   绑匪的指示传达了过来:“好,你顺着凤凰街往前走,走到第一个转弯处,你会看到一个斜坡。”   江河对着车里的丁德润说道:“那我就去送钱了,你暂时先等在这个地方。”   丁德润喊道:“警官,绑匪说什么您可一定要答应啊,只要能救出我老伴来,我可以给你十万。”   此刻丁德润的电话还通着,绑匪自然也听到了丁德润的话,绑匪哈哈笑了起来:“警察同志你看看,我们做绑匪的辛辛苦苦绑架了一个人也只能够赚四十万。可是警察同志你呢,你跑跑腿就能赚十万了,有时候这个世界还真是不公平啊。”   丁德润自知自己失言,赶忙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要能救回我老伴,我可以给你们房子啊,真的。”   “哦?”绑匪说道:“是在康德家园的那一套啊,还是在青年城的那一套啊?”   邵老这个时候说道:“绑匪一定很熟悉丁德润一家,你们按照绑匪的要求去做就好,我们已经在路上了,派出所的民警也已经在暗中搜索朝露街了,最多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我们就能搜出绑匪到底在什么地方了。”   江河知道定位的范围不可能太精确,所以要在朝露街那么多小区房子中找到绑匪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江河此刻自然不能和邵老通话,否则会被绑匪听到,江河只是按照绑匪的要求顺着凤凰街往前走。   而在邵老说话的同时,绑匪其实也在说话:“那你说我要你的哪套房子好呢?”   丁德润自然知道房产交易是个漫长的过程,不过就算是绑匪要自己的房子,那丁德润也不在乎,因为只要丁德润不死,再过十年就又能讹出一套房子来。丁德润知道自己有这个能力,所以他不害怕钱没有了。   想到这里的丁德润开口说道:“放了我老伴,两套房子加上老家的那一套都能给你们。”   绑匪哈哈大笑了起来:“我们也是有信用的人,你可以不说话了,江河呢,走到了没有?”   紧走几步,江河看到了第一个拐弯处,这的确是一个通往上面的斜坡。从这个小小的斜坡上来看,斜坡的路很是破旧了。这凤凰街本就是一条老街,这里的房子都是老房子,有的甚至看起来就是危房。   江河不知道绑匪为什么要把交易地点选择这个地方。   “到了。”江河说道:“看到斜坡了。”   绑匪嗯了一声:“那你就顺着斜坡往上走。”   江河背着包往上走,这条由红砖铺成的斜坡磨得很是光滑,斜坡的一面是住户家里的墙壁,墙壁上也是裂痕遍布,大部分的墙皮已经脱落了。江河不太清楚景中市的布局,但是看得出这里应该是相对于贫穷的地方了。   在斜坡的另一边是护栏,往下看是在另一侧平房的房顶,这条斜坡很窄,不知道通往什么地方去,江河一边往上走,一边左右观察着。在较低的那一侧,江河看到七八个小孩子正在这条路下玩游戏。   看这些孩子的穿着很是朴素,有的衣服一看就穿了很多年了,下面有男有女,在小巷子中一个个丢着沙包,有的玩着跳房子的游戏。   这让江河突然的想起了自己很小的时候,他记得那个时候自己就是坐在表姑奶奶家的门口,看着小巷子里那些孩子玩着游戏,在江河的那个年代,所有的人都很穷,可玩游戏的孩子都很快乐,就好像是现在这里的这群孩子,那欢声笑语甚至传到了绑匪的耳朵里。   “等等。”绑匪突然声音很高的说道。   “怎么了?”江河与丁德润几乎是同时开口问道。   绑匪说道:“丁德润你等着,我要和江河说几句话。”   “怎么了?”江河开口问道。   绑匪缓缓的说道:“我怎么听到电话里有小孩子的笑声啊,你走到什么地方了。”   江河回答:“我走到了斜坡的半中间,斜坡的右侧地势较低,有一片房子,房子和房子中间有小巷子,不少孩子正在小巷子中间玩耍。这些笑声就是小孩子发出来的,现在呢,我继续往上走么?”   “不。”绑匪却是阻止了江河。   江河四周看了看,没有看到绑匪的人,左侧是墙皮,右侧是楼顶,看到的唯一的人就是那一群小孩子了。   “我要怎么把背包交给你们?”江河询问道。   “很简单。”绑匪语气很是无所谓:“这样啊,你就站在这个斜坡上,把这四十万元全部撒到小巷子里。”   所有人都在听着绑匪的话,可是所有听到绑匪话的人都吃了一惊。这绑匪莫不是疯了么,要把这四十万全部撒到这条小巷子里面,这不是闹着玩么?   “什么?”江河又问了一遍。   绑匪加重了自己的声音:“我是说,把这四十万拆开,全部撒入巷子里,记住了,千万要拆开,否则会砸到小朋友的,我的人都能看到,不论你相不相信,立刻这样去做,否则我会杀人的。”   “做!”丁德润喊道:“江警官,马上做吧,不要杀我老伴!”   “好!”   事到如今,江河也不会顾虑什么了。他立马将自己的背包取了下来,然后用手将钱上的束着的白条一个个拆开,把钱打乱。之后,江河将背包拉锁拉开到最大,双手往前一翻,整个背包就反转了过来,顿时,背包里面的四十万“刷拉拉”的往下掉。这里距离地面有三四米的距离,这些钱币在微风的吹拂下顿时四面开花,散落在了各处。   片刻之后,那玩游戏的小孩子,其中眼睛尖的已经看到了飘飘扬扬下来的钱币。   “看啊!”有孩子喊道:“妈妈,妈妈,你快出来看,天上下钱了。”   所有的小孩子都欢呼了起来。   “看你个头啊,是不是又撒谎,天上怎么会掉下来钱呢,动画片看多了!”妇人的粗嗓门喊了出来。   “真的啊!”一时间各个孩子都吵闹了起来。   所有人走出屋门去看,这才发现,这些孩子真都没有说谎。天上果然是下钱了,满天都是飘飘洒洒的一百元的钱币,就好像是鹅毛大雪一样,直下到了人们的心中。甚至有人跪在了地上喊上天有眼。   江河看着这一幕,听着这些话,钱对于一些人来说,或许就是命。   接着,不论是大人还是小孩纷纷的捡起了钱来,有的人甚至找来了塑料袋在空中挥舞着想要把钱兜住。   江河看着这些人,觉得自己被绑匪耍了。   捡钱的这些人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都有,而这么多人不可能是绑匪找来的演员,也就是说绑匪的这些钱是不可能再拿到了,可绑匪辛苦的要来了四十万元,为什么要把这些钱撒在这里呢?   “你到底要做什么?”江河问道。   绑匪却是哈哈大笑了起来,笑了足足有一分钟的时间。   “丁德润!”绑匪叫了丁德润的名字。   “怎么了?”丁德润赶忙回答道。   绑匪开口说道:“好了,现在我要你立刻前往尚德路,不过呢,这次我只给你二十分钟的时间哦。”   “什么?”丁德润说道:“从这里到尚德路怎么说也要一个小时的时间啊,这样我怎么可能去的了。”   绑匪笑着说道:“怎么不可能,来到凤凰路怎么也要一个小时,你不半个小时就到了么。你还在等什么呢,不赶紧开车么?难道你还要等到那个江警官回来才开车么?他跑回去也要三四分钟吧,现在可是惜秒如金啊。”   丁德润明白了绑匪的意思,立刻开车。   而江河也听出了绑匪的意思,这是要把自己甩下,他立马狂奔往下。   可当他跑出斜坡的时候,留给他的就只有丁德润汽车的残影了。 第76章 绑匪圈套   绑匪要求丁德润去尚德路,而且略施小计就让丁德润和江河分开,多年办案的直觉让邵老知道一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而绑匪让丁德润去尚德路,电话却是在朝露街打出来的,从这两通电话的地点和时间来分析,绑架丁德润老伴的至少有两人。   但是通过绑匪和江河的通话,这更加让邵老在心中抱定了一个想法,绑匪绝对不是为了钱才绑架丁德润的老伴的。绑匪让江河把那四十万从斜坡上撒下去,在全市范围中选择了这么一个地点,这并不像是一个随机的选择,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   想到了这里,邵老安排王超:“你现在立刻去查四十万的事情,你在电话里应该听清楚了,立刻去查一下那些小孩子和他们的家人,绑匪的选择不是随机的。”   “江河,你现在在什么地方?”邵老询问道。   这个时候的江河正看着手机上的地图app,当他将这几条街道的名字看过之后,江河明白了什么。   从一开始银行所在的杏花街,到东森路,宝华路,再到凤凰路,朝露街,尚德路,如果把这些路的走向都结合在一起的话,江河看到了一个符号“e!”。江河第一时间在脑子里思考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一瞬间,江河想到了很多的可能性。   当然这很有可能只是一个巧合,但是这种可能性是比较小的,而很快的,江河在脑海中想到了一种高概率的可能。英文单词error是“错误”的意思,而在e的后面加上一个感叹号,这是一种简写的“错误”含义的表示,通常在互联网中比较实用。   而绑匪面对四十万的钱款说撒就撒,江河有百分之六十的概率认为绑匪的目的并不在于钱,江河认为绑匪只是在耍警察,那么同理可以推断,绑匪很可能也在耍丁德润,他们的目的根本不在于钱财,他们的目的就是挑衅警方。   这个大大的“e!”告诉了江河,他们所想的一切都是个错误。   “江河?”邵老已经在电话中催促了几声了。   江河将手机放到了口袋,通过耳麦对邵老说道:“绑匪的目的显然不在于钱财,而绑匪用这几条路留给了我们一个巨大的符号,我有百分之七十的概率认为绑匪留下这个记号是想要告诉我们一件事情。”   “什么?”邵老听到了江河的话,也立马拿出了手机来看。   江河快速说道:“绑匪选的这几条路都横平竖直的,甚至没有丝毫的偏转角度,这一定不是巧合,而我认为这个含义是‘错误’,在符号最后的一竖下面应该有一个点,那一个是一个感叹号。”   江河刚才拿地图的时候,已经将全部的地名都记在了脑子里,而这是跟着江河一辈子的。   猛然间,江河突然想起了之前绑匪说的一句话:“是在康德家园的那一套啊,还是在青年城的那一套啊?”   之前江河邵老是去青年城的那一套房子中找的丁德润,但是丁德润还有一套房子,那就是在康德家园的一套房子。而感叹号的那一个点,正好对应着的小区就是康德家园。这绝对不是一个巧合了,这一切都是绑匪设计好的。   江河说道:“丁德润在景中市一共有三套房子,两套是在景中市市内,一套在乡下,你们现在不要去什么朝露街了,那都是绑匪耍我们玩的,你们现在要去的地方就是丁德润在康德家园的那一套房子,快去。”   邵老在电话中一时之间也没有听懂江河到底是怎么思考的,但是江河的语气充满了肯定,邵老决定相信江河。   他立刻说道:“掉头,我们立刻去丁德润在康德家园的房子,马队长,立刻查出丁德润那套房子在几单元几号楼几房。已经到位的刑警继续搜索朝露街,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线索。”   江河虽然不知道绑匪到底要做什么事情,但是江河已经知道了绑匪不要钱。   “丁德润?丁德润?”邵老又开口道:“丁德润怎么不在线上了?”   江河想了起来,当时所有人都在劝丁德润不要冲动,但是当时的丁德润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他已经把耳机摘掉了,也就是说他现在听不到警察的声音。而此刻丁德润的电话还在和绑匪通话中,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别人也无法交给丁德润打电话。   也就是说,现在除了绑匪能够和丁德润通话,所有的人都没有办法联系到丁德润了。   “你们大概什么时候能到?”江河问道。   邵老回答道:“我们这里离着康德家园很近了,估计只要十几分钟的路程,这些路线是绑匪故意这样做的,怪不得绑匪一定要丁德润带警察来,绑匪要警察看着他们的计谋成功。”   江河看了看时间,现在是十一点钟了,江河说道:“我现在立刻前往尚德路,派附近的交警将丁德润的车辆逼停,丁德润现在已经彻底的进入了绑匪的圈套,我怀疑,绑匪根本就没有绑架丁德润的老伴。”   说着,江河上了一辆出租车:“我给你一百元,你把车开到一百二十迈,我有急事。”   “滚。”出租车司机很是客气。   十几分钟之后,邵老已经带着人来到了康德家园的小区门口,而马队长很快就从警察局的档案中找到了丁德润在康德家园房子的具体~位置,是一单元五号楼的701。   邵老立刻带着人来到了701,门只是搭上了却并没有锁,邵老一拧门把便将门打开了。   打开门的那一瞬间,邵老就看到了在客厅的沙发上,一个老人被结结实实的绑着。她的嘴也被人堵上了,没有办法发声。在沙发上,还放着两只手机,这两只手机都在通话中。   几名刑警连忙冲了上去,然后给老人松绑。   邵老则是看向了两部手机,两部手机所接听的号码都是两串长号码。   “怎么回事?”邵老开口问道:“你是丁德润的妻子庞素筝?”   庞素筝点了点头,“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她对着电话喊道:“不要啊,求求你们不要那么做啊。”   但是听到了庞素筝的话,两部手机在同一时间立刻挂断了。   庞素筝的脸上满是泪水,邵老看的出来这名老人哭了很长时间了,她的脸上都是泪痕。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邵老又一次的询问。   庞素筝这才哭哭啼啼的说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昨天中午,也就是八月二十二日,庞素筝吃完午饭之后就在家中休息,而丁德润则是出去传授自己的碰瓷技巧。睡到迷迷糊糊的时候,庞素筝就听到有人在“咣咣”敲门,听那动静很是急迫。   庞素筝也没有多想,大中午的也不会有人来抢劫,所以她倒是没有犹豫的就开了门。门口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这个汉子满脸的汗,他抢着对庞素筝说道:“丁德润是你家老头子不?”   庞素筝应了一声。   中年男人拉着庞素筝就往外面走:“那就是你了,快点把,你老头在马路上让车给压了,现在送医院去了,快点快点!”   庞素筝心中“咯噔”一下,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庞素筝知道自己老头是干什么的,那就是出去碰瓷啊,她几次劝自己的老头别去再干了,连儿子的房子车子都买了,家里的钱也足够两人过后半辈子,那碰瓷多危险啊,一不小心就会让车压了,可丁德润就是不听。   今天果然是出了这种事情了,庞素筝急忙的拿了家里装着户口本房产证存折银行卡的包就跟着中年男人往外走,走的匆忙甚至把手机也落在了家里。   跟着中年男人往外走,走了一段路的庞素筝有点清醒了过来。这个人自己根本就不认识,而自己的老头被车撞了,这个中年男人怎么会知道自己家在什么地方呢,这里面实在有蹊跷。思索之间庞素筝已经来到了中年男人的车旁,她犹豫了一下没有开车门。   可就在这个时候,车门猛的打开了,一个男人把她直接拽进了车里来。   这个时候的庞素筝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可车里的男人直接给她套上了头套,等下车的时候,就已经是康德家园了。   她想要找机会跑掉叫人,可两个人左右搀着她,用刀逼着她,她根本没有办法逃跑甚至呼喊。   就这样,庞素筝被绑匪们绑到了自己的另一个家里来。   在吃了最后的晚餐之后,庞素筝就被绑在了沙发上。绑匪将她绑的很结实,这让她根本没有办法挣扎逃跑,绑匪又将她的嘴堵上,让她没有办法呼救。   接着,一名绑匪将两部手机放在了庞素筝的身边,不一会儿就接通了两通电话。   一名绑匪对庞素筝说道:“你放心,我们是不会杀你的,我们只是要和你玩一个游戏。如果幸运的话,明天你就会被人救下来,如果不幸运的话,那你明天就要挨饿了。不过人可以三天不吃东西不喝水,你坚持坚持。”   “好了,不要太紧张,我们知道你有心脏~病,可不要因为这个发作了,到时候可没有人喂你吃药。”   说着,两名绑匪离开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直到现在,庞素筝等到了警察。   “到底是什么游戏?”邵老问道。 第77章 碰瓷新手   让我们把时间退回到十几分钟之前,邵老在赶往康德家园的时候,江河正在拦出租车。   江河已经是第七次让出租车司机赶下来了,因为江河知道,以三四十迈的速度,那即便是到了尚德路也无济于事,他现在要找一个能开快车的人。可五分钟的时间过去了,江河依旧没有找到愿意载他的司机。   现在已经过去了五分钟,也就是说,丁德润还有十五分钟的时间。但不论丁德润是否能够赶到尚德路,他的老伴都不会有什么危险。江河有百分之六十的把握认为,这一切都是绑匪的圈套。   就好像绑匪的提醒一样,警方的思路从一开始就错了。   一辆拖拉机停在了江河的面前,司机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光着膀子,肌肉很是发达,炎热的夏天让他浑身都是汗,此刻正散发着一种孜然的味道,让江河不禁想起了月光下的烧烤摊。   “他们为什么不拉你,你给我一百,我拉你。”拖拉机司机说道。   江河说道:“你能开一百二十迈么?”   汉子摇了摇头。   江河只好寻找下一辆。   “除非你再加五十。”汉子说道。   “走!”   于是一辆拖拉机发出了轰鸣,载着江河以一百多迈的速度在街道上狂奔。   绑匪可能是有意为之,因为从这里到尚德路的路上都是小路,路上的车并不多,这倒是有利于江河乘坐的这一辆拖拉机。   刑警9527刚刚成为了一名交警,这是他今天第一天独自一人执行任务,就在他兴奋无比的时候,一辆suv像是一阵风一样冲过了他的身边,掀起来的风浪差点没有把9527刮倒,他赶忙报告了上级,而上级的命令也传递了过来,让他不要添乱,好好管理交通。   9527知道今天全市的交警都出动了,听说有个十字路口发生了连环车祸,伤亡很大,但幸好是没有人死去。现在全市的交警都调走执行任务了,要不然按照规定,自己也不会在现在就提前上岗。   就在9527猜测那么多交警都去干什么的时候,他又感受到了一阵强风。   一辆拖拉机冒着黑烟从他的身边冲了过去,这速度绝对已经是上了一百迈了,而让9527不敢相信的事情是,在拖拉机的后兜子上,竟然有一个人死死的抓着拖拉机。   9527之前从没有想过,原来当交警也是这么刺激的一件事情。   坐在拖拉机上的江河此刻在思考,现在丁德润把车开到了什么地方,如果到了地方,绑匪又会让丁德润去什么地方。   很快的,江河就想到了这两点。以丁德润的车技来说,江河认为丁德润此刻已经开了三分之二的路程了。而五条路此刻已经组成了一个完整的符号,丁德润一旦到了尚德路,那么应该没有下一条路了,也就是说,如果绑匪想要做什么,就会在这短短的十分钟时间内完成自己的计划了。   丁德润此刻只顾开车,现在什么都不想了。那耳麦已经掉在了他的脚下,他能够感受到耳机里的嗡嗡声,但是他现在没有时间去捡,也没有什么时间去听警察的话了,他要听的只有绑匪的话。   只剩下一点时间了,而他距离尚德路还有一段路程,他必须要加快速度。   此刻他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前面的手机突然响起了绑匪的话,害怕绑匪说时间已经过去,但是自己还没有到达尚德路。这条路上的汽车并不多,这使得他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前往。按照这样的速度下去,那么自己很有希望能够赶到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的余光看到了远处一个模糊的人影。   这是一个女人,她左张又望,站在街道边上不停的徘徊,而这熟悉的动作,让丁德润在心里立刻就警觉了起来。因为他不止一次的看过这样的动作,因为他不止一次做过这样的动作。就在昨天,老王头也是这样去做的。   几乎只是看了几眼,丁德润就知道了这个人是一个碰瓷的新手。她这样的焦急出卖了她,真正的碰瓷应该是出其不意的。而且这里车少,车速又太快,她本应该挑选一个人多而车速又慢的地方的。   “不要选我,不要选我!”丁德润几乎是呐喊了出来。   可让丁德润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或许这个女人太缺钱了,或许她根本就是要寻死,总之她走下了马路牙子,走到了大街当中。   丁德润此刻在纠结,他没有太多的选择。如果要停下,他必须现在就踩刹车,否则几秒钟之后就会碾过这个女人。可一旦选择了踩刹车,那么一定会被这个女人缠上,那么到时候就绝不会在规定的时间内到达尚德路。   一百二十迈的速度,现在就要做决定,刹车或者不刹车,杀人或者不杀人。   一个念头几乎是在一瞬间闪进了丁德润的脑海里:“自己这么快的车速,自己的年纪这么大了,反应慢那是很正常的事情。况且自己是在执行绑匪的命令,所有的人命都应该算在绑匪的身上,干脆直接撞过去。远处有摄像头,一定照到了这个女人之前在路边的犹豫,那是典型的碰瓷,自己要承担责任,可责任不会太大。”   “而且时间也来不及了,就算是杀人,也要把自己的老伴救回来。”丁德润踩足了油门,他已经决定了要杀死这个女人。   没有丝毫的犹豫,丁德润将油门踩到底,直接撞向了女人。   丁德润将方向盘把的死死的,他有把握在撞人之后把好方向直接开往尚德路。   车直接撞在了女人的身上,女人直接腾空而起,鲜血顿时洒满了挡风玻璃,丁德润却没有丝毫的停留。女人飞了起来,像是飞在天空中的提线木偶。她身上的骨头不知道断了多少根,她的内脏不知道受了多大冲击。   丁德润在车内狂啸,他此刻什么都不顾上了。   几乎是十几秒钟,丁德润的车就消失在了街道上。   女人重重的摔在了地面上,地面顿时绽开了一朵血花。   而下一秒,一顶假发落在了此人的身上。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女人,这只是一个穿着女性化的衣服,带着假发的男人而已。如果丁德润能够有更多的时间来观察,如果丁德润不那么着急的话,他其实很容易从此人高大的身材看出来,很容易从此人的喉结看出来他不是一名女人,但是丁德润就是没有看出来。   丁德润此刻一心想要救自己的老伴,其余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丁德润自认为自己是一个有担当的人,是一个善良的人,他对自己的儿子,对自己的老伴,只要需要,甚至能够拿自己的命去换。可就如江河问的那样,自己家人的性命就是性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么。   丁德润没有直接回答,但在丁德润的心中就是这样认为的。   所以他在碰瓷的时候不管对方到底是什么人,家里是不是困难,是不是有急事,不管对方是不是穷人,不管对方是不是司机,只要能拿到钱,他什么都不顾。就好像现在,只要他能够救自己的儿子,他不管撞死的人是谁。   终于,丁德润在规定的时间之内来到了尚德路,他趴在方向盘上哈哈大笑,他终于赶到了,这是作为一名老司机的他第一次飚车。   他把眼泪都笑出来了。   一辆拖拉机停在了路上,他没有办法不停,因为路上有一个满身是血,此刻还在流血的人。   江河从拖拉机上跳了下来,冲到了男人的身边。   “他还有呼吸,打120。”江河赶忙说道。   汉子见有人受伤,赶忙拨打了120电话。   江河蹲在男人的面前,他看着男人的模样。江河一眼就看出了这是一个男扮女装的人,可江河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江河看到男人身上有几根骨头都刺出了体外,浑身上下到处都是挫伤,大量的鲜血此刻从他身上各个部分流出。   男人闭着眼睛,身体不时的在痉~挛。   以江河的经验来看,这个男人是坚持不到救护车来了。他的七窍都在冒血,这说明他的内脏损伤严重。   男人突然睁开了眼睛,他死死的盯着江河,嘴里想要说什么,可终究什么都说不出来,闭上眼睛,连呼吸都没有了。   这么严重的伤是猛烈的撞击形成的,可周围没有高楼,不可能是高坠伤,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车祸,可江河并没有在街道上看到刹车留下来的痕迹,也就是说车主看到这个男人之后根本就没有踩刹车,而是直接撞了过去。   江河有百分之七十的概率认为,撞人的就是丁德润。   想到了这里,江河开口说道:“丁德润开车撞死人了,徐一曼在么,我把位置发给你。”   “好。”耳麦中传来了徐一曼的声音。   现在不论是专案组,还是景中市的所有刑警都已经乱了套了,短短的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之中,就发生了这么多的变故,此刻所有的刑警都被分散在了全市各处,有人查四十万的下落,有人在宝华路,朝露街查打电话的绑匪,有人在康德家园查案,还有人要跟进丁德润……   耳机中不时传来其余人的对话,总之是杂乱的很。   唯独一个人很平静,这个人是丁德润。   丁德润一直在等着绑匪的电话,可是电话再也没有来。 第78章 飘飘洒洒   八月二十三日下午。   大多数的刑警都忙完了,景中市公安局的领导都没有料想到,即便是发生了命案,也没有发生过刑警和交警全体出动的,这短短的几个小时的时间,整个景中市可算是乱了套了。   仅仅是一个绑架案,竟然牵扯到了这么多的部门,尤其是不久前发生的十字路口连环车祸,媒体都在打探警方的口风,他们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里接了不下几十通电话了,但幸好在这次的车祸中,并没有人因此丧命,这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前往宝华路的刑警们是无功而返了,关登的定位范围能够精确到十米直径的圆圈,但这依旧是一个很难的工作。这里是一个商场,商场中人来人往,打电话的人更是多不胜数,况且凶手打过电话之后便已经关机,刑警们根本没有办法找到人。   而在朝露街的刑警也自然是无功而返,他们的确在朝露街搜到了手机信号的来源,但是当他们冲进屋子里的时候,发现屋子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两只手机。一只手机拨通了丁德润的号码,而另一只手机拨通的号码是一串混乱的长码。   绑匪很聪明,他利用两部手机就能消耗一部分的刑警力量。通过这两部手机,绑匪可以在任何一个地方遥控丁德润,而警方会绕着整座城市寻找与丁德润通话的那一部手机,却不知这部手机也在和另一部手机通话。   前往这两处的刑警正在返回的市局的路上,同时返回的,还有刚刚解剖完尸体的江河与徐一曼。   接到了江河通知的地点之后,徐一曼很快的赶到了现场。通过徐一曼对现场的观察,她很容易的能够判断出这是车祸伤。   而经过了解剖之后,徐一曼对此更是确定了。   从尸体的整体上来看,尸体有严重的骨折,多为开放性的骨折。在尸体小~腿的胫骨已经粉碎性的骨折,可见冲击力之大。以20千米每小时的速度撞击,人的胫骨会骨折,40千米每小时的速度,会造成严重的骨折。徐一曼实在想不到,在市区,到底什么人会把汽车开到这么快的速度。   这已经严重超速,是要坐牢的。   被撞倒之后,此人的盆骨肋骨撞击在了车挡风玻璃上,耻骨支被撞断,左侧肋骨断了八根,右侧肋骨断了五根。其中左侧的三根肋骨刺破了肌肉组织刺透了皮肉露在了外面,其余折断的肋骨刺入了此人的内脏,肺脏,脾脏,肝脏,肾脏全部出~血。右侧的五根肋骨碎片刺入了胃部,胃液流了一肚子。   如果要形容的话,这个人的肚子里几乎已经成了浆糊,血液组织液器官液都混合在了一起,真的可以用血肉模糊来形容。   除了典型的撞击伤之外,通过对此人脑部的解剖,发现了此人受到了很严重的减速性脑损伤。   江河对这种伤的确是一概不知,徐一曼只好为江河解释。   被高速的汽车撞飞了出去,此人在空中快速的移动,可当此人落在地上的时候,头颅在接触到地面的时候戛然而止,瞬间停止运动,但是在头颅中的大脑却是由于惯性,还保持着高速的运动状态,因此大脑与颅内内板相冲击,发生严重的脑损伤。   而这么严重的伤几乎是在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发生的,在这么严重的伤势下,此人几乎活不过十几秒的时间。   这个人的身上并没有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证件,有一部手机但是已经粉碎,手机卡都不知道飞到了什么地方去,此刻正有刑警在现场寻找。   丁德润此刻不知去向,调取了周围的监控之后,发现丁德润在尚德路下了车,之后到底去了哪里,附近的交警和派出所的民警正在调查丁德润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邵老此刻还在康德家园和庞素筝谈话,但是王超那里有了发现。   绑匪让江河把那四十万撒下去,绑匪所选择的地点并不是随机的,当王超了解了凤凰路那条小巷子居民的具体情况之后,王超就明白了为什么绑匪要让江河把钱洒在这个地方。   事情发生在三年前,那个时候的丁德润俨然已经成了德高望重的碰瓷之王。   丁德润从来不相信什么盗亦有道,盗就是盗,所以他从来不挑什么富人还是穷人,有钱就多要一些,没钱就少要一些,一视同仁是碰瓷之王的原则,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够赚那么多钱的原因。   那天丁德润把目标盯在了一辆五菱宏光之上。这种车是很便宜的车,二手车有时一万元就可以购到,多为小商家载人运货的车,那是不少人家里面的首选。任何一个碰瓷者都不会看上这样的汽车,但是丁德润并不是这样认为的。   丁德润走出了马路牙,然后倒在了车前。   这辆面包车压根没有碰到丁德润丝毫,可丁德润却是“疼”的在地上打滚。   丁德润出色的演技迷惑住了所有的人,一大帮看热闹的围观群众围了上来。司机从车上走了下来,赶紧去搀扶丁德润。丁德润死死的拉着司机的手,说出了那句名言:“就是你把我撞倒的,就是你把我撞倒的。”   中年男人急忙解释,但是却无济于事。   “不是你撞的你扶什么!”有人喊道。   “我可亲眼看到是你撞的!”也有人说道。   “到底怎么回事?”也有不明真~相的群众。   “是不是碰瓷啊。”也有人怀疑。   可丁德润一口咬定就是就是这个中年男人撞的自己,而且张口就要三万。可中年人又哪里有什么三万元呢,甚至这辆车都是他借来的。而他之所以要借车,是因为他要去送钱,而他之所以要去送钱,是因为这笔钱要就他老婆的命,他东借西借终于凑够了做手术的五万元,对于大多数的人来说,这五万并不是很多的钱。   可是对于一个老婆常年生病,家里的积蓄全部亏空进去的中年人来说,这五万元真的就是救命的钱。   他已经和医生联系好了手术,只等手术款打入之后就可以开刀做手术了。   他怀着一颗兴奋的心,他是高兴的。可他没有想到会遇到碰瓷,而对方一开口就要三万。他和所有的人解释自己并没有撞到他,可大多数的人都不会让他离开。他着急给自己的妻子送钱,他着急给自己的妻子治病。   可丁德润丝毫不让,他躺在地上,扬言如果要走就从自己的身上碾过去。   百口莫辩,中年男人不论说什么大家都不相信。   他终于跪在了地上,他拿出了那五万,他告诉众人,这是给自己老婆救命的钱,他的老婆现在正等着做手术,而他再也没有能力凑够另一个五万了。他借遍了所有的朋友,他借遍了所有的亲戚。   所以他现在没有了朋友,他现在也没有了亲戚。   “求求你,求求你。”   男人的头重重的磕在地上,满头的血。   而丁德润这个时候更不能退让了,如果退让,别人就会知道自己是碰瓷,自己可是个碰瓷之王,他怎么能够败下阵来。   装惨是丁德润最会的一招,而这个男人面对自己还嫩了一些。   丁德润也痛哭流涕,他说自己家里有个脑残的儿子,三十多岁了没有自理的能力,他说自己的老伴偏瘫,甚至连身子都翻不了。他说这个家就靠自己一个人支撑起来,可现在自己被撞了,这个家的天就塌了下来。   说着,丁德润声泪俱下。   一边一头的血,一边一脸的泪。   围观群众都在看戏。   丁德润看到了中年男人身上的腰包,他一把将拉锁扯了开来,里面的五万元散落在了地上。说实在话,丁德润并没有料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恰逢一阵风吹来,五万元被风一吹便飘飘扬扬的哪里都是。   看到了这五万元钱飘在了空中,撒向了四处,周围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终于动了起来。所有的人都在抢这五万元钱。   这个场面让中年男人想起了小时候在乡下,那些小孩子会跟在婚车的后面等着新娘子扔硬币的场景。他原以为那都是小孩子的时候才会做的事情,现在看来,原来所有的人都是小孩子,他们只是皮囊长大了而已。   这个场面也让中年男子想到了自己曾经去动物园的时候,动物园里的那些猴子会跳起来争抢游客扔下来的食物。这让中年男人明白,怪不得人们总说人是猴子变过来的,原来人类至今都保留了猴子的习性。   男人不停的磕着头,他希望那些人会把钱还给他,可是没有。   男人第一次看到满天的钞票,那场景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他被裹挟在人群中,想要抢回自己的钞票,可到最后,五万元拿到手的只有三四千元,剩下的钱都被路人拿走了。男人想起了那个碰瓷的老人,可丁德润早就在混乱之中离开了。   他终究没有再凑够五万,她的老婆也再没有做过手术。   她的老婆死于第三年的春天。   今天是他第二次看到钞票在天上飞。   比那年的更多,更高,也更悲伤。   他一个人就足足捡了四万,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第79章 自食恶果   当男人再次看到了天空中飘飘洒洒的人民币的时候,他心中百感交集。比起五万来,那四十万的钱更能称作是一场钱雨。当王超拿出了丁德润的照片的时候,男人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就是几年前碰瓷的那个老人。   而当男人知道这四十万是丁德润的钱的时候,他突然满腔泪水。   绑匪用四十万安慰了一颗受伤的心灵,可男人还是把自己捡到的四万元交给了警方。   妻子离开之后,他靠着自己的双手生活,他从来不会去捡地上的钱,哪怕是一分钱,因为在几年前的那天,他已经尝到了那种滋味,那种绝望的滋味。他不止一次的在梦中诅咒那个老人,他不止一次的梦到过自己的老婆。   可诅咒从来只会增添自己心中的悲伤和痛苦,完全伤害不到被诅咒的那个人。   绑匪之所以选择这个地方,之所以会让江河以那样一种方式把钱洒下去,就只是为了给这个男人看而已。   这就是绑匪的目的,单纯而让人完全不敢相信的目的。   但结局和几年前的并不一样,当知道了这些钱有失主后,所有的人都选择将钱退了回来,王超数了数,一共四十万,一分钱都没有少。当王超拿着这四十万,站在残垣断壁般的小巷子中,看着这些衣衫破旧却干净的人们,看着孩子们的笑脸,王超就明白了男人为什么选择住在了这个地方。   有些人虽然比较贫穷,可他们的精神世界很富有,有些人虽然很富有,可他们的精神世界却很是贫瘠。住在这里的都是穷人,这四十多户人家一家分到一万元,就可以给家里添一些家具,就可以去吃一顿大餐,就可以给孩子买一些新衣服,甚至是孩子几年的学费。   可很多时候,在人的心中总是有比金钱更重要的东西的。   人类终究不是那些山里的猴子,会为了游客施舍的食物上窜下跳的抢食。   有些人还是猴子,有些人站起来成了人。   王超带着四十万元,不多不少的回到了市局。   而与此同时,丁德润被人在附近的广场发现了。   原来在那个时候,丁德润一直都在等着绑匪的下一个命令,可绑匪却一直都不再开口了,足足等了五分钟左右,丁德润终于忍不住了,他开口询问道:“已经超时了五分钟了,我一直在等你们的命令,我老伴呢,是不是能放了我老伴。”   绑匪的声音很飘渺:“那么游戏结束了,用不了多久你就会知道游戏的结果了,不论游戏是什么结果,那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再见了。”   说着,绑匪挂断了电话。   丁德润赶紧把电话重播了过去,但俨然是一个空号。   丁德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看着满车窗的血液突然一阵心烦,游戏结束了,可自己的老伴在什么地方呢。他走下了车,浑浑噩噩的走到了一处广场呆呆的坐了下来,由于没有拿着手机,所以也接不到别人的电话。   刑警队的人把丁德润带了回来。   “我老伴呢,我老伴呢!”丁德润看到江河的第一句话。   江河开口说道:“我接到了通知,你老伴庞素筝此刻已经被邵老找到了,她目前很健康,此刻正在康德家园接受邵老的询问。”   丁德润跪在了地上:“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江河却是将手铐拷在了丁德润的手腕上:“我们看过监控录像了,在前往尚德路的时候,监控显示你撞死了一名男子。邵老说过,不论最后是否救出了你的老伴,你都脱不了关系了,你先是引起了十字路口的连环车祸,又是撞死了一名市民,你有什么话说?”   丁德润知道自己的老伴平安无事了,这个时候却是耍起了无赖:“这个和我没有丝毫的关系啊,你们都知道啊,这一切都是绑匪让我们这么去做的啊,如果我不这么去做我老伴就必死无疑啊……”   在丁德润被关到审讯室中被江河和王超审讯的时候,此刻邵老也在家中询问着庞素筝。   在庞素筝的描述之下,邵老已经知道了其中一名绑匪的模样,他已经让旁边的一名刑警简单的记录了下来。而此刻邵老最想要知道的事情是,绑匪到底和庞素筝玩了什么游戏,这个游戏和丁德润与绑匪玩的游戏是否相同。   “到底是什么游戏?”邵老询问庞素筝。   庞素筝终于开口说道:“不是我玩游戏,是我的老伴丁德润还有我的儿子丁默成。你们也看到了,我旁边有两只手机,其中一部手机我能够听到一名绑匪在和我的儿子通话,其中一部手机我能够听到绑匪在和我的老伴通话。”   “你的意思是绑匪就让你听着电话么?”邵老看了看一旁的两部手机。   庞素筝点了点头:“没错,我也不知道绑匪到底要做什么。”   “那你知道两个人的游戏都是什么嘛?”邵老又问道。   庞素筝看了看手机,她喝了一口水:“我老头的任务好像就是开车,我听到绑匪在电话里让他到这条街,又到另一条街什么的,绑匪要求我老头子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我还听到电话里碰撞的声音……”   “你知道你一共引起了多少辆汽车的碰撞么?”王超严肃的看着丁德润。   “不知道。”丁德润低着头:“可这根本就不关我的事情你知道么,有本事你们去抓绑匪啊,我这都是无奈之举啊,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王超猛的一拍桌子,恶狠狠的说道:“整整三十七辆,你知道因为你受伤的人有多少人么?”   “不是,真不关我的事情。”丁德润说道。   “因为你而导致受伤的人多达一百二十三人!”王超语气不善:“更严重的事情,通过监控很容易看到,你面对那个男人直接撞了过去,甚至连刹车都没踩,我说你是故意杀人也不为过,你知道么!”   丁德润挣扎了起来,但是在手铐的束缚下他也没有更多的动作,但他仍然是气呼呼的说道:“警官,话可不能这么说啊,怎么就是谋杀啊?我都和你说过了,如果不是绑匪我不会这么做,这都应该算在绑匪的身上。”   丁德润又补充道:“而且你们在监控中也能看到,这个人在那里徘徊了很长的时间了,虽然监控看不到她的正脸吧,但是你们也能看到她的背影,她在那里犹犹豫豫的,左看右看,明显就是在看左右的车辆,这点我没有说错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就直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王超说道。   丁德润冷哼了一声:“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们什么了,我就是干碰瓷的啊,我难道还能看不出她到底要干什么?从监控上看,她肯定就是碰瓷的。况且那个时候我车速那么快,我也老了,反应没有那么好了,我当时没有反应过来踩刹车。”   江河反驳道:“不,你就是直接撞向了那个男人。我坐过你的车,你的车很稳,你的车技很好,反应也很快。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认为你当时其实是有时间做出反应的,但是你没有选择刹车,看监控,如果你第一时间刹车,我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认为你不会撞到他,而他绝对不会死。”   丁德润却是不同意江河的说法:“你不说六十岁就不应该开车了,我认为很对,我的反应的确慢了,不是要故意撞他。况且,这是个女的啊,你们为什么老说这是一个男人呢?总之不管男人女人吧,都和我无关。什么狗屁男人,男扮女装一看就是变~态……”   “男扮女装?”邵老看向了庞素筝,有些疑惑:“你能详细说说么?”   庞素筝认真解释:“这就是绑匪和我儿子玩的游戏,他们让我儿子打扮成一个大姑娘的样子,然后就站在一条路上,只要有车过来,绑匪就让我儿子跳出去,像是舞女一样的给那些车跳舞,他们是在故意羞辱我的儿子。”   “知道在什么路么?”邵老突然想到了什么,赶忙问道。   庞素筝思考了片刻,说道:“叫什么迎新街的吧,对了,就是迎新街!不过我就在这一片活动,对景中市的其他路不是那么熟悉。”   尚德路,迎新街。   邵老立刻掏出了手机来,打开了地图,将这两个地名输入了景中市的地图中,很快,两条街就出现在了邵老的面前。邵老看去,这两条街根本就是挨着的,从迎新街一路开过去,到了尽头就是尚德路了。   “时间呢?”邵老问道:“什么时候他就站在迎新街了。”   “游戏是一起开始的。”庞素筝回答:“我老头开车去东森路,我儿子就去迎新街,我老头去凤凰路的时候,我儿子开始穿女人的衣服,带上了假发。我老头去尚德路的时候,我儿子就开始跳舞了。”   一个想法出现在了邵老的脑海里,也就是说在丁德润开车的时候,他一定会遇到男扮女装的自己的儿子。   “警察同志,你们可一定要抓到绑匪啊,他们这根本就是,就是耍人!”   庞素筝半天没有想到该说什么词好,最后说出了一个“耍人”。因为按道理来讲,绑匪的确没有绑架她,只不过是把她关到了自己的另一个家。   可邵老却觉得,这远远不只是耍人那么简单。   他拨通了江河的电话:“江河,立刻查一下丁德润是否见到了一个男扮女装的人。”   江河开了免提:“丁德润就在这里呢。”   “你见到了一个男扮女装的人么?”邵老开口说道。   “见到了,不过他死了。”   “他是你儿子。”   两个人同时开口。 第80章 催眠恶魔   绑匪从一开始就下好了套,让丁德润的一家入套。绑匪先是将庞素筝绑起来,关在她不常住的那个家里,然后以此来威胁丁德润和丁默成。可如果这两个人只要有一个去康德家园看一眼的话,悲剧或许就不会发生。   绑匪给丁德润的任务是在规定的时间内飚车,而且一次比一次时间短。在一次次的命令中,丁德润的思路自然会被绑匪牵着走,他失去了分辨的能力。而绑匪给丁默成的任务是男扮女装,同样在一次次的命令中,他失去了羞耻心。   终于在某一个时间点,父子二人相遇了,可他们绝对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相遇。   为了救自己的老伴,丁德润撞死了自己的儿子。   一个碰瓷者开车撞死了另一个碰瓷者。   绑匪要让丁德润亲自把自己的一切毁灭。   丁德润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是事实,他觉得这一切都是邵老在骗他。他把监控录像看了很多次,可监控录像中只有丁默成的背影,一直没有正脸。他说自己看到的绝对是一个女人,而不是什么男人,更不是自己的儿子。   丁德润拒绝去看尸体,似乎认为只要看不见,自己的儿子就还会回来一样。   绝大部分的时候丁德润都不是一个逃避的人,相反他什么事情都想要显摆一下,可唯独这一件,丁德润一直在逃避。   “绝不是我儿子,绝对不可能是我儿子的。”丁德润一直在喃喃自语。   可最终他也知道自己欺骗不了自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一瞬间,这个已经年逾六十的老人更加沧桑了。   徐一曼看着丁德润,她知道丁德润绝对不是一个好人,相反是一个让人厌恶的泼皮无赖。可徐一曼也看的出来,对于家庭来说,丁德润是一个好丈夫,是一个好父亲。这或许是在众多谩骂他的人中仅有的两个爱他的人,可其中的一个,被他摧毁了。   他亲手毁了自己的美好。   他的半边天塌了下来。   庞素筝被救了回来,四十万也一分钱都没有少,而这个游戏的关键便是丁德润,这其实是一个人的游戏,在关键的时刻,丁德润到底会如何选择。如果丁德润当时选择刹车,那么丁默成根本不会死亡,甚至不会受伤。   如果选择了刹车,现在一家三口一条已经团聚了。   这就是游戏残忍的地方,选择错了就一切都完了。   但不论撞死的是自己的儿子亦或不是自己的儿子,丁德润都涉嫌故意杀人罪,因为从监控中看不到丁德润任何避让或者刹车的迹象。当然要怎么判刑,判多长时间,那都是法院的法官们思考的事情,就不用刑警搀和了。   丁德润像是丟了魂一样,又像是一坨怎么都扶不起来的烂泥,他的骨头似乎在听到儿子死亡的一瞬间融化了,没有人搀扶着根本连一步都跨不出去。   一个小时之后,邵老带着庞素筝来到了市公安局。   两个年逾半百的花甲老人抱在一起失声痛哭,他们或许都以为看不到对方了。   “默成呢?”庞素筝没有看到自己的儿子。   邵老知道庞素筝有心脏~病,手机里的通话内容自然也是没有告诉庞素筝。老子撞死了儿子,这种事情还是由丁德润自己来说的好。可丁德润此刻在沉默,他只是恸哭着,什么话都不说。   庞素筝活了六十年,她知道什么叫做人情世故。   “我儿子呢!”她看向了周围的警察。   同样没有人回答。   江河并不懂里面的一些人情世故,开口准备回答,却是被一旁的王超拉了拉衣袖阻止了。   “你说啊你!”庞素筝用拳头捶打着丁德润。   “没事的,没事的。”丁德润依旧在安慰着庞素筝。   邵老对着一旁的马队长轻声说道:“这件事情缓缓说,不要着急,以一种适当的方式。”   马队长点了点头。   邵老又开口说道:“好,那你负责跟进这件事情。”   邵老点头之后放大了声音:“专案组的成员都跟我进会议室。”   几人跟着邵老走入了办公室。   偌大的会议室里只有专案的这几名成员。邵老坐在了会议室的正座,江河徐一曼在左边,王超关登则是右边。邵老用眼睛环视着众人,左右人都没有说话。关登更是差点把自己埋在桌子下,头越来越低。   片刻之后,邵老猛地一拍桌子,将桌子拍的“梆梆”作响。   徐一曼没想到邵老会这么生气,她的印象中,邵老一向是个沉稳的人。而今天邵老之所以会这么生气,其实倒不是生别人的气,而是生自己气。他应该是更谨慎一点的,明知道这件事情很可能是自己的老对头魏德眠策划的,但自己还是大意了。   对于“符号”的那一点,邵老早应该想到的。   现场的整个气氛有些紧张严肃。   “绑匪同时在和几帮人玩游戏,而我们同样也是其中的一帮。”   邵老将自己衣领上的扣子解了开来,他的额头上微微沁出了汗水,八月的天气依旧十分的炎热。   邵老叹了口气:“江河,你不是在之前问过我背后的人是谁么?”   江河点了点头。   邵老将那一张黑色的名片摆在了桌子上,这是那张“犯罪顾问”的名片。   几人都拿起这张黑色的名片看了看。   邵老指着这一张名片,缓缓的开口说道:“看到上面写着的字了吧,犯罪顾问。犯罪顾问顾名思义就是帮助别人犯罪,你们应该能够看的出来,这黑色名片上的字是写上去的,而不是印刷上去的,这个字迹的主人我认识,叫做魏德眠。”   “关登。”邵老看了看关登,说道:“你是最厉害的黑客,关于魏德眠这个人的资料你能查到么。”   听到了邵老的话,关登低着头开始按手机。   而不一会儿,每个人的手机上竟然都响了起来,所有人都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去看,发现发短信的人竟然是关登。   内容是这样的:实在不好意思,因为我有严重的社交恐惧症,所以我很难开口和别人说话,尤其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甚至打电话都很困难。因此我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和各位沟通,以下是魏德眠的资料:   魏德眠,今年八十一岁,催眠师。很小的年纪就随着家人到国外居住,三十岁的时候从美国留学回来,是心理学博士。在三十岁到四十岁之间,找不到魏德眠的任何资料,但可以确定的事情是,魏德眠这十年时间一直在我国。四十岁之后,魏德眠成立了心理治疗中心,可从魏德眠心理治疗中心出来的那些人最后都成了精神病,几乎都走上了违法犯罪的道路。   四十五岁的时候,榆州市刑警队大队长石华成将魏德眠带走,经过了长达一年的时间的调查,魏德眠被送入了东兴市精神病院。之后魏德眠在东兴市精神病院中度过了十年,由于忌惮于魏德眠的催眠能力,魏德眠的看守最为严密。   魏德眠六十岁的那年,魏德眠与石华成共同的徒弟吴醉,为了达成自己扭曲的信仰,几乎把整个东兴市闹的天翻地覆,在抓捕吴醉的过程中,吴醉利用了警方力量的空虚,买通了东兴市精神病院之中病人以及看守,将魏德眠救了出来。   此后的十年时间里,魏德眠时常出现在邵组长的视线里,但邵组长始终没有追查到魏德眠的下落。   又往后十年,魏德眠一点消息都没有。就当邵组长认为魏德眠已经死去的时候,没想到又有了魏德眠的消息,那就是现在。   众人看过了短信之后,才知道了原来还有这号人物。   邵老开口说道:“你们现在只要知道这个人十分不好对付,是一个非常厉害的催眠师。跟他接触久了的人都会被他催眠,成为他利用的工具。但是从十年前开始,这个人已经销声匿迹了,没想到现在又出现了。”   江河开口说道:“是他在和我们玩游戏么?”   邵老略微思考了片刻,开口说道:“不一定,魏德眠这个人现在已经八十岁了,就算是有这个脑子,也绝对没有这个体能了。他潜伏了十年,十年没有动静,不知道又培养了多少替他做事的人,这些人都是明面上的人,而最关键的,就是把背后的他揪出来。”   “只要揪出了这个人,没有了他的指示,其余的人就不足为惧了。”邵老将黑色的名片拿了回来:“不过这是一个长期的任务,急不得,当然还有很多的事情是机密,等到了适当的时候,我会告诉你们的。”   “现在说说这个案子。”邵老说道:“你们都各自说说自己的看法。”   听到了邵老的话,江河第一个开口了:“绑匪一个人没有办法同时和两个人开口说话,也就是说至少有两个以上的绑匪。我看过找回来的那些手机,每一部手机都在五千元以上,也就是说绑匪并不缺钱。”   “其次,绑匪对丁德润家很熟悉,一定查过,或者有人告诉了他们……”   这个时候,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第81章 诈骗电话   “进来。”邵老听敲门声音急迫,说道。   进来的人是马队长,马队长脸上神色紧张。   “怎么了?”邵老开口询问。   马队长回答:“得知了丁默成死亡之后,庞素筝心脏~病当场发作,在送往医院的路上没有抢救过来,已经死亡了。丁德润得知了这个消息,也昏迷了过去,现在送往了医院,目前倒是没有生命危险。”   邵老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不是让你们缓缓说么,怎么还搞出了这种事情。”   马队长擦着自己额头上的汗水:“邵老您也知道丁德润是什么德行,下面的人对丁德润都没有什么好感,有个小警察就多了一句嘴,说漏了,庞素筝当时就不行了,我们赶忙安排了救护车,然后……”   邵老摆了摆手:“不用和我说这个了,丁德润的事情你接着跟进,有什么事情和王超汇报,有什么重大的声音再和我汇报。”   马队长领命走了出去。   邵老示意江河继续去说。   江河开口说道:“带回来的手机有线索么?”   关登的短信发到了众人的手机上:“我根据这些串号找到了真正的手机号码,不过手机卡都是新办的,应该是黑市上的,查不到注册人的姓名。但除了这几部手机之外,我倒是查到了其中一名绑匪的电话,现在我正准备根据这条线索查下去,应该能够查到这个绑匪到底是谁。”   邵老认真的点了点头,夸赞道:“很好,关登你先去查。”   关登点了点头,也不敢看众人,低着头推开门离开了。   众人知道关登有严重的社交恐惧症,也都没有说什么。   邵老问道:“江河你怎么看。”   江河斩钉截铁:“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这几张手机卡都查不到背后的人,可唯独绑匪所使用的那一部手机就能够查到,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认为,就好像是那五条道路一样,这也是绑匪故意留给我们看的。”   邵老一拍桌子:“没错,丁德润的游戏已经结束了,但是我们玩的游戏还没有结束。绑匪故意留下这个号码,就是希望我们能够从这一点查下去。而这,就是绑匪要和我们玩着的第二个游戏!”   “还会有第二个游戏?”王超有些惊讶。   邵老斩钉截铁:“一定会有,这条线索关登会跟进,你们有没有其余的线索。”   徐一曼和王超都摇了摇头。   “江河呢?”邵老又问道。   江河很是直率:“绑匪很是专业,他们没有留下任何的证据,而我现在搞不懂,绑匪如果不要钱还要什么,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邵老回答道:“绑匪的目的很简单,挑衅警方。”   “绑匪下一次的目标一定也像是丁德润这样的人。”邵老说道。   “什么人?”几个人问道。   “本该接受法律的制裁但是因为各种原因还没有接受法律制裁的这些人。”   邵老的眼睛很是深邃,几人都不知道邵老在想什么。   八月二十三日下午六点。   景中市一处。   一个男人对着手机怒吼道:“什么,又出什么事情了!为什么你们就是找不到我在什么地方呢,你们赶紧来啊!我求求你们了,你们一定要来啊,我求求你们了!”   男人的语气中充满了愤怒,但最后变成了无奈和恳求,他在这里足足呆了二十四个小时了。   手机虽然是通着的,但是手机那头却是没有人说话。   男人名叫韩立群,景中市人,今年四十岁。   昨天,也就是八月二十二日下午六点。   韩立群从家里出来前往银行,在这一段路上,一辆面包车停在了韩立群的身边,车门打开,两只手将韩立群抢上了车。韩立群还没有来得及考虑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感觉脖子上一疼,接着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八月二十二日晚上八点,韩立群在一间屋子里醒了过来。   这间屋子大概有二十平米左右,是长方形的结构。韩立群知道这是遭遇了绑架,可是这种样子的房子韩立群还是第一次见。这房子里面没有一扇窗户,甚至连门都没有。四周的墙壁都是铁片,就好像是一个大铁皮箱子一样。   在房子的屋顶有一个天窗,韩立群不是没有考虑从天窗爬出去,但房顶实在是太高了,足足有四五米那么高,而四周又是铁皮,光滑的很,他站在床~上都够不到上边。   在这个大“铁皮箱子”中只有一张床,床~上没有褥子没有被子,但是有一个大塑料袋,塑料袋中都是面包和矿泉水,还有一部新手机。   韩立群大喜过望,立马用这部手机拨打了110,警方也立案侦查了,但问题是,韩立群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什么地方。从这天窗看出去,他只能够看到一片天,就好像是井底之蛙一样,其余什么都看不到。   这不是智能手机,甚至都没有上网的功能,这像是几十年前的手机了,除了打电话发短信之外,只有一个黑白棋的小游戏,他没有办法通过手机得知自己的位置。   韩立群自然没有办法告诉警方你们来那朵像骆驼的云朵下来救我。没有一个明确的方位,警方根本就不知道韩立群在什么地方,韩立群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警方说会定位韩立群的手机信号,让他不要担心。   警方的话让韩立群冷静了下来,他至少知道自己没有被抛弃。   韩立群看了看塑料袋中的矿泉水以及面包,三瓶矿泉水,三个面包。韩立群不知道警方会在什么时候找到自己,他也不知道绑架了自己的人到底要做什么事情,他更不知道这三瓶水和三个面包要吃多长时间。   韩立群也是爱看电视的人,他最喜欢看的就是那些求生的节目,他知道对这些食物必须要有一个详细的计划,他可不能一下吃完。韩立群将三瓶矿泉水和三个面包进行了一个安排,这能够让他坚持十五天的时间。   于是韩立群将手机和食物都放在了地上,他躺在了床~上,抬头看着天空。   韩立群有很多年没有像现在这样看过天空了,蓝蓝的天空,白白的云朵,很是安静很是惬意。   可看天空一个小时可以,三个小时可以,当韩立群看着天空逐渐暗下来,成了一片黑暗的时候,韩立群再也忍不住了。他给警方打电话,可却怎么都拨不通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很害怕很无助。   韩立群感觉自己要发疯了,他玩了两个小时的黑白棋,他气的差点把手机摔了。可韩立群没有这样做,他知道这部手机是自己和外界联系的唯一方式,如果把手机摔了,他很有可能这辈子都出不去了。   他近而又害怕电量会用光,赶忙收起了手机。虽然这种手机,待机时间估计能超过十天,但是韩立群还是不敢冒这个险。他死死的攥着手机,这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想要睡觉,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可他就是睡不着。   恐惧,担心,无奈,愤怒,韩立群的心里五味杂陈。   对于韩立群来说,这简直是受刑。   他睁着眼,看着黑暗的天空又恢复了光亮,第二天到了,可他没有看到第二天的太阳,那一小片的天空成了他唯一的乐趣,他无比的压抑,电话打不通,呼救没有人,他用矿泉水瓶子使劲的捶打着铁皮墙,可没有回应。   甚至没有一只鸟从他的天空中飞过,他就要疯了。   矿泉水瓶子在墙皮上崩裂,矿泉水全部洒在了地上,他就好像是一条狗一样疯狂的舔~舐~着地上的水,他一滴都不能够浪费。   韩立群在这个时候终于明白了,计划永远是赶不上变化的,别说十五天,他一天都忍受不了这样的环境,就好像全世界只有自己一个人了。他攥着这部电话,他多么希望有人会打来电话,他现在最大的愿望是和人说说话。   可是一直都没有人。   直到早晨六点,一通电话打了进来:“我和你说,你儿子现在在我的手上,如果你不想儿子没什么事情的话,你就拿一百万出来。”   对方操着一口的方言,韩立群第一时间就听了出来,这是遭遇了诈骗。   “兄弟,兄弟。”韩立群欣喜若狂:“兄弟千万不要把电话挂了,我现在被人绑架了,110都打不通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你能打进来,你赶忙报警,兄弟你快报警,报警之后你还要给我打电话,求求你了,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和我说话了,我快受不了了。”   手机那头传来了不屑:“滚吧,你是个什么人啊,搞笑,就算看出我是个骗子,也不能这样侮辱我吧,你当我是傻啊还是你傻啊,我也是有职业要求的好不好,再见!”   说着,对方挂断了手机。   韩立群以为手机又可以通话了,他立刻拨打了110,但依旧是拨不出去,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他心里很是绝望,为什么会打不通110了,他又试了试119,120等等电话,但是都打不通了,可手机的信号明明是满格的。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拨打了刚才那个骗子的号码。   “嘟嘟”的声音传了出来,这说明电话打通了。   “你可千万要接啊。”韩立群心里在呐喊。 第82章 千门之门   可电话响了十几秒钟,对面还是直接挂断了电话,这让韩立群立刻如同堕入了冰窟窿之中。所有的电话都打不通,只有这个人的电话能够打通,可这个人却不接自己的电话。韩立群没有任何的办法,不论这个人是谁,他都要争取和这个人取得联系,只有这个人才能够救自己。   八月二十三日早晨七点。   韩立群第四次拨打了这个号码。   “你烦不烦啊!”骗子此刻已经是不耐烦了,他从没有遇到一个这么执着的一个人:“你是不是耍我呢,我就问你是不是耍我呢,别以为我是一个骗子我就对付不了你了,你不要得寸进尺了,你要是再骚扰我,我可就报警了。”   对面又挂断了电话。   韩立群拿着电话,又是无奈又有些好笑,一个靠诈骗为生的人竟然会威胁自己要报警,这个人一看就是诈骗的新手,刚入门这一行没有多长的时间。而要是说起来,韩立群其实应该算的做是这个人的前辈了,因为韩立群能有今天,那都是韩立群凭借自己的本事骗来的。   这个年轻人的骗术只能算的上是入门,骗的是那些太傻的人,当然这并不是不能够骗一些人,但是这个骗人的效率太低,一千个人里面大概才会有一个人才会被这种最简单的骗术骗到,而韩立群至少比这个年轻人高两个等级。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只要有利益就会滋生这样的灰色产业。   韩立群初中毕业之后就没有再上学了,他在大城市里卖了几年的力气,可每个月赚得钱和花销基本持平,他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况且卖力气实在是太累了,他可受不了这样的生活了。   在工地里有个四五十岁的瓦匠,看韩立群年纪轻轻也算是能说会道,便给韩立群介绍了一份工作,用瓦匠的话来说,这份工作的确是见不得人,可一般也不会出什么事情,和在这里赚的差不多,但不用花力气,就是花一些心思。   韩立群就这样进了这一行,韩立群是认真拜了师傅的,用韩立群师傅的话说,这一行叫做盗门,有人也称作是千门,但凡是属于空手套白狼都属于这一行,不论是赌博,仙人跳,路边残棋,电话诈骗,这都属于这一行的。   刚入门的时候,韩立群在街边摆残棋,说是自己家传的残局,别人随便压,一比一的赔率,压五十,不论谁输,都给对方五十,压一百,不论谁输,都给对方一百。在那个年头,会参与这样骗局的往往都是老人。   这些老人往往在小区里下遍了天下无敌手,认为自己已经是很厉害的棋手了,但实际上,他们也就是半吊子水平。别人之所以会摆出这样的残局来,那是看过了很多棋谱之后的产物,最好的结果也就只是和棋。但偏偏就是这样简单的骗术,那些老头子却是趋之若鹜,争相上当。   这的确是比卖苦力轻松多了,而一个月下来,赚得钱也不比在工地上的要少。   韩立群从此爱上了这一行。   可随着时代的变化,这一招能够骗到的人便越来越少了,韩立群接触到了互联网,在韩立群二十多岁,也就是九十年代左右,电话互联网成了韩立群的立足之本。那时候的手段多为通知对方中了大奖,但是需要对方把一部分的税钱打来。   韩立群通过这种方式获得了自己的第一桶金,那个时候的房价便宜的很,韩立群买房娶妻生子。   想到了这里,韩立群不由的想起了自己的老婆和儿子,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自己失踪了这么长的时间,不知道自己的老婆孩子想自己了没有,不知道他们报警了没有,他知道除了小孩子和妇女,一名成年男子失踪之后二十四小时才能够立案,现在是早上六点钟左右,到下午六点,那才是二十四个小时。   韩立群接着回想自己的一生。   有了家庭的韩立群为了自己的家庭所以要破坏别人的家庭。   这个时候的韩立群已经是第二个等级的人了,他开始明白要想骗人,就要知道别人需要什么,他想要对全国一个庞大的群体下手,无差别骗人是最低效率的手段了。这个群体就是二十岁到五十岁之间狂热于男女不正当关系的男青年。   那个时候的互联网已经是趋于成熟了,韩立群几乎是第一批想到可以依托于平台赚钱的人,只不过别人利用腾讯阿里等平台进行正当的生意,赚得钵满盆满,韩立群虽然也赚的钵满盆满,但是他是靠骗。   骗术自然很简单,那就是申请众多的qq号,随便找一点从网上下载来的女孩子的照片,然后在各个网络的平台散播约聊消息,再然后就等着对方把钱打倒自己的银行卡里就好,大多数的人荷尔蒙上脑,一时冲动便把钱都打了过来,然后他们就意识到受骗了。   然而大多数的人都不会选择声张,毕竟是因为这种事情被骗,大多数人都会藏着掖着,这几乎算的上是没有风险的诈骗。而随着线上支付的发展,尤其是到了如今,一个红包就可以搞定了,这样的风险更小也更方便了。   五年前,韩立群就靠骗术赚到了自己的一千万。   如果韩立群就这样满足,那么他永远是第二等级,但韩立群逐渐认识到,任何一种骗术,前期都是需要自己投资的,投资的或是金钱,或者是内容等等。韩立群拿出了五十万来,研发了一个app。   这是一个社交类的app,当你注册进入的时候,就会有很多女生和你聊天,有时候内容很直接,甚至会问你约不约,一些男青年自然受不了这样的直白的诱~惑,于是赶忙回答,可这个时候却发现根本发不出去,原来只有会员才可以说话。   一个月会员一百,相比于直接出去找,一个月一百可算是很便宜了,而且现在一个月谁拿不出一百元来,他们咬咬牙跺跺脚,终于冲了一个月一百的会员,可是当他们回复这些头像看起来很漂亮的女孩子的时候,对面却是没有了反应。   他们懊恼于自己的速度,一定是别人抢先了,可一个月过去了,他们都没有聊到几个女孩子,他们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始那么热情的姑娘们都去了什么地方了,他们直到会员失效,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韩立群每天看这个app为自己赚很多的钱,看着一笔一笔的钱打入了公司的账户里,他就嘲笑那些屌丝,真是想女人都想疯了。那些荷尔蒙爆棚的年轻人不知道,这些头像漂亮的女孩子只是机器人罢了,设定几句露骨的话,自然能引诱上不少的人来。   可当他们真正的冲钱之后,那么这个app就和他们没有什么关系了。   这是第三等级。   韩立群知道自己往上还有两个等级,第四个等级的人已经不屑于去骗老百姓了,这些人的目标更大,君不见多少城市有多少停工了的烂尾楼,多少本计划好的项目突然就停止了。很多时候我们都能听说,某某开发商卷了贷款的钱跑了。   欠银行一百万,银行是你的大~爷,可你欠银行一个亿,那你是银行的大~爷。   到了那个程度,银行也不会让你破产。但韩立群知道这个等级自己这辈子也上不去,他也不敢去尝试,高收益对应的自然就是高风险,韩立群虽然只是初中毕业,但是这个浅显的道理还是明白的。   可这并不算是最高等级,最高的等级骗的就不是钱了,骗的是人心。君不见多少狂热的分子,多少被邪~教蛊惑了的无知群众,揣着明白装糊涂,这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恶。就好像恐怖主义滋生,那些从小接受杀戮教育的恐怖分子。   在韩立群看来,这是盗门的五个等级,在第二等级就能解决温饱了,到了韩立群这里,他已经赚了不少的钱了。   被一个刚入门的盗门弟子侮辱了,韩立群实在有些哭笑不得,可说白了自己就是骗人,但把自己抓来的这些人,那可能是会杀人的,韩立群看了看手机,现在已经早上七点钟了,外面依旧没有什么声音,甚至连鸟儿的声音都没有。   韩立群再次拨打了这个骗子的手机。   “你到底要干什么?”骗子恶狠狠的说道。   “你也是盗门弟子吧,算起来我应该是你的老前辈了,你听我说,我以下的话都是真的……”韩立群用一种请求的语气。   骗子突然笑了出来:“你跟我在这拍电视剧呢?还盗门弟子,你当我没看过电视啊,你咋不说你是老九门的呢,你咋不说你是二月红呢,你是盗门弟子,我看你就是个刚门弟子,别打过来了。”   手机又断了。   韩立群呆坐在床~上,他望着手机发呆,他这辈子骗了无数的人,说了无数的假话,可是大多数的假话别人都相信了,否则别人也不会乖乖的把钱打来了。可当韩立群说真话的时候,别人却不愿意相信他。   想了想自己的处境,韩立群倒是明白了,自己编织的谎言永远是贴近生活的,可现在自己的这个处境,说什么别人都不会相信。   韩立群在思考,他必须好好考虑如何让这个骗子相信自己了。 第83章 请相信我   老式手机上的时间变成了八点,韩立群再次拨打报警电话未果,昨天他打了第一通报警电话之后,除了这个电话号码,任何号码都打不出去,他不知道是否有别的号码试图进来,但是从目前的情况来分析,那个骗子依旧是他唯一的希望。   思索了片刻,他清了清嗓子,再次拨打了这个电话。   他一边听着电话中“嘟嘟”的声音,一边则是在心中思考着如果这个骗子接起电话来,自己该说什么他才会相信自己,才会去报警,才会将自己救出来。他一边琢磨着,一边听着,可“嘟嘟”声音足足过去了十几秒。   这十几秒对于韩立群来说,就好像他的一生那么长。他此刻没有丝毫的心情去思考什么,他此刻只想要对方把手机接起来。时间一秒钟一秒钟的过去了,可手机里还在“嘟嘟”的响着。   韩立群绝望了,他觉得自己没救了。   可就在韩立群准备放弃的时候,对面传出了声音:“你这个人还真是执着啊,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啊。好在我的卡接听不花钱,否则我肯定不接。现在我正好在吃饭,一个人无聊倒是能听听你想要说些什么,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韩立群心里的石头落了下去。   他擦了擦头上冒出的汗,缓缓的开口说道:“我知道刚才我的那些话你听起来就好像是一个精神病人在和你发癔症一样,但我现在很清醒。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是我现在会尽量的证明我到底是谁,首先,我叫做韩立群,今年四十三岁了。”   骗子倒是没说相不相信他,而是说道:“哦,韩立群你好,我的名字就不告诉你了,做我们这一行的哪里有把自己名字说出去的,你叫我小岳就好了。现在我知道你的名字了,接下来呢,你要干什么?”   韩立群略微思考了片刻,说道:“好,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名字,那么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的微信号,你上我的微信号,你看看别人都是怎么称呼我的,当然,你可以看看我的微信帐号里面有多少钱。”   说着,韩立群说出了自己的微信号以及微信密码。   对面沉默了片刻,韩立群将自己的耳朵凑近手机,努力的听着手机对面的声音。韩立群能够听到骗子在吧唧嘴的声音,韩立群知道这个骗子正在吃早餐,可韩立群不知道骗子到底在吃什么。   在韩立群的眼前,似乎是看到了满汉全席,似乎是看到了大鱼大~肉,就算是热乎乎的油条和丸子汤也比这干巴巴的面包和矿泉水好上很多了。   足足等了几分钟,小岳才说道:“嗯,你倒是没有骗我,你给我的微信号的确能够登上,我也看到你微信零钱里有一千多块钱吧,但是你开通了指纹支付,也就是说没有密码或者是指纹,我根本就不能够把这钱取出来啊,你是不是想告诉我,只要我给你打多少多少钱,这笔钱就是我的了,这个套路我学过。”   韩立群却是赶紧说道:“我现在就可以和你说,只要我以后让你打钱,那你立刻把电话挂了,然后把我的电话拉黑。”   “对啊!”小岳说道:“我怎么没有想到把你的这个手机号拉黑呢。”   “所以你要相信我。”韩立群赶紧说道:“你看,我微信里至少有一千元,你的那种骗法估计几天才能够骗到一个人,可是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这微信里的一千元就是你的了。而且,事成之后我还会给你一部分的钱,只要你能够相信我。”   韩立群又听到了沉默,他知道对方应该是在思考,片刻之后,声音传了过来:“可你到底要干什么,事先说好了,我只骗人,什么杀人放火逼良为娼的事情我可都不做啊。”   只要对方不挂断电话,那么一切就都有商量的余地。   就听韩立群说道:“我刚才执意要告诉你我的微信号,就是要让你相信我,下面我说的这件事情也绝对是真实的,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昨天下午六点,我走在回家的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身旁出现了一辆面包车,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人拽上了车。”   “你的意思是你被人绑架了?”小岳问道。   韩立群赶忙说道:“没错,我的确是被人绑架了。但这绑匪和别的绑匪不一样啊。”   “什么意思?”   韩立群听到话筒中传来了清脆的声音,想必是这个小岳把筷子放在了碗上。   韩立群咽了一口唾沫,尽量的把话放慢,试图让小岳听清楚这其中的缘由:“首先来说,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关在了一间没有门没有窗户的屋子里,这个屋子大概二十平米。”   “没有门没有窗户你是怎么进去的?”小岳拍了拍桌子:“你这不是在耍我是在干什么!”   “不,不。”韩立群赶紧解释:“你听我说,这个房子没有门没有窗户,但是有个天窗,只是距离太高,足足有四五米,没有绳子什么的我根本就出不去。那个窗户不大,一个人倒是能自由进入,就是太高了,站在地上就只能看到一片蓝天和白云,其余什么都看不到,甚至听不到人说话,听不到鸟叫。”   小岳的声音传了过来:“现在八点钟,大多数的人都要上班了,你很快就会听到了吧。”   “不。”韩立群说道:“你忘记了么,我是昨天就被抓来了,可是一点声音都没有,我不知道我到底在什么地方。这个手机是最老款的那种手机,根本没有定位。”   “真的假的。”小岳岳还是不怎么相信:“那你赶紧报警啊,和我一个骗子扯淡扯什么啊,你这不是有病么。”   韩立群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手机只能够拨通你的电话了,所以请你一定不要挂断手机,请你一定要报警,警察就能通过信号的来源找到我究竟在什么地方了。”   韩立群听到了手机那头收拾碗筷的声音,看样子这个小岳是吃完早饭了。   小岳开口说道:“你是不是特别闲啊,没事和我逗乐子呢?你说绑匪把你关在了一个没有门没有窗只能够看天的屋子里,然后给了你一部只能够和我通话的手机,所以你只能通过我来报警,你觉得这话说给谁谁能够相信。”   “你怎么不说绑匪要和你结婚呢。”小岳的语气满是嘲笑:“你觉得绑匪能够让你和别人通话么,这不是笑话么。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也不知道你到底给了我这个微信号要干什么。我只知道一点,天上没有掉下来的馅饼。”   小岳越说越激动:“我就是做诈骗的,你这个套路我虽然还看不清楚,但是殊途同归。我一旦对这一千元动了心,你就会骗我投入几百元,这点小~便宜我是不会去碰的,你要骗就骗别人去,人们都说同行是冤家,现在看来果然如此,那么就这样,不送了。”   说着,小岳就要挂断电话。   “不要,不要!”韩立群几乎是喊了起来:“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呢,我真的没有骗你啊,我不是都和你说了么,我把我自己的微信号都告诉你了,我怎么可能骗你。你想想,我都和你说了,我绝对不会要你的钱,只要我一提要你的钱,你就挂断电话不行么。”   说着,韩立群几乎都带着一些哭意了。   韩立群活了四十多岁了,韩立群这辈子说了很多话,他的嘴里百分之七十都是谎话,百分之三十才是真话,而他从没有像现在一样连着说了这么多的真话,可是听到别人的心里,别人却怎么都不相信了。   有一段时间韩立群觉得那些被骗的人就是活该,只要有智商的人稍微思考思考,很快就能看出这些骗局的破绽,可那些人选择轻易的相信了韩立群的话。可这个时候的韩立群多么希望这个小岳也是那样的人,也是一个容易被骗的人。   可这个小岳明显不是。   韩立群明白,这个小岳明白一个最简单,也是最多人忽视的一个道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天上不会掉馅饼。   可大多数的人真的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就相信自己天生和别人不一样,就相信自己的运气会比别人好。   人啊,有时候就是不能够认清楚自己。   “你说的实在是太玄乎了,实在太难让人相信了。”小岳叹口气:“我不知道我是哪里惹着你了,我给你道歉好不好。你现在又说什么绑匪,又说什么报警,我就是一个普通人,算了,你还是找别人去吧,我是不想要插手这件事情了。”   韩立群知道小岳是拒绝了自己,可是自己的这部手机真的就只能够和小岳一个人通话,他绝对不能失去了和小岳的联系,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   “不,小岳,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啊!”韩立群几乎是哭着求到。   但是小岳没有说话,似乎是已经要挂断电话了。   “159357!”韩立群喊道。   “什么?”小岳问道。   “我的支付密码,你相信我,你先把这一千拿走,把我救出来之后,我一定给你更多!”   韩立群已经是哭喊了。 第84章 人去楼空   良久的沉默,韩立群听着话筒中的杂音,对方没有挂断,但是也没有继续开口说话。韩立群死死的攥着手机,把耳朵死死的贴了上去。韩立群其实是在赌,因为这个小岳完全可以把自己的钱转走之后拉黑自己,而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做。   韩立群第一次要把自己的命运掌握在别人的手上,被逼到了这份上,他除了选择相信这个小岳之外,他也再没有了第二个选择。   因为自己靠诈骗为生,所以韩立群从来都不敢相信别人。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韩立群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他抬头望着这一片小天,他低头看着脚下的这一小块水泥地,他想着自己可能要结束的一生,他想着自己还没有看清楚的绑匪的样子,他想着自己的老婆和儿子。   手机那边终于重新有了动静。   小岳的话说的很慢,听语气他还是有些不敢置信:“支付密码的确是正确的,既然如此,这一千元我就先拿着了,我会去报警,你等着我的电话。”   韩立群立刻说道:“好,好,你可千万要打回来啊,我还有其余的钱,如果我能出去,我会重谢你的。”   “等着吧。”小岳说道。   这个时候是八月二十三日早晨八点半,也就是邵老、江河陪着丁德润取钱的那一段时间。   九点半,小岳打来了电话。   韩立群立刻接了起来:“喂,怎么样了,什么情况?”   小岳回答:“我报警了,但是人家说了,除了老人和小孩之外,一个成年男人二十四小时之后才会立案侦查。我有点小道消息啊,人家说现在有个绑架案,几乎出动了所有的警力,你的案子要稍后才能够调查了。”   听到了小岳的话,韩立群用手使劲的捶打在了铁皮上,打的铁皮发出了响亮的金属声,十分刺耳。   韩立群骂道:“其他的绑架案是大,我的绑架就是小事了么!”   小岳的语气中带着不耐烦:“你对着我撒什么气,又不是我不想,我都按照你要求的去做了啊,但是你的话人家不相信,我都和你说了,你的那套说辞连我都不相信,更何况是警方,不把我抓起来就不错了,行了,就到这里了,我也要开始自己的工作了。”   韩立群终于尝到了什么叫做绝望,他说的明明都是真话,可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他。   他现在不知道怎么办了,他也不知道警方都出去干什么去了。这个时候的韩立群自然不会知道,警方因为丁德润的案子几乎出动了所有的警力,只剩下了必须职守的警察。   如果警方都不相信自己,那么谁会相信自己呢。   “小岳,小岳。”韩立群立刻明白,小岳此刻是自己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   “我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了,你的这个故事警方不相信,就是说给谁听谁也不会相信的。我拿了你的一千元,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真的去报警了,做到了我该做的事情。你相不相信我那不重要,就这样了。”小岳回复到。   不等小岳说完,韩立群就等不及了:“有一个人绝对相信我,有一个人肯定是相信我的,就是我的老婆。我的老婆叫做谢春兰,家住在银海新月五单元1002,你去找她,你就说是我让你来的,家人如果去报警的话,警方一定会受理的。”   “不是,我已经替你报警了,现在还要我去你家?”小岳连忙拒绝:“我知道你的套路了,这一千元是引我入套的,你之前是不是被我骗过,所以心里不爽要报复?等我一敲门,你家亲戚都在,把我暴打一顿,好出口恶气?”   韩立群简直要哭了,他拼命的拽着这一根救命稻草:“千万不要这样,我告诉你我的小名,这个小名别人都不知道,只有我的妻子知道。只要你把这个小名告诉她,她就会知道是我让你去的,你可以找她要钱,一千,三千,甚至是一万都可以的,只要我能够出去,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你考虑考虑。”韩立群循循善诱:“帮帮我,帮帮我度过这个难关。”   “你说的啊,一万块是吧?”小岳似乎是动心了。   韩立群赶忙说道:“没错,只要你说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我老婆会给你钱的,我的小名叫做屁娃,这是只有我和我妻子才知道的,我能够把这个告诉你,是真的走投无路了,算我求求你好不好。”   “哈哈。”小岳听闻之后哈哈大笑了起来:“这个小名不错啊。”   韩立群的脸立刻红了起来,此刻他好像是一~丝~不~挂的站在别人的目光下,一股前所未有的羞耻感产生了,而这种感觉在他第一次骗人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可没想到三十年后,这种感觉再次袭上了心头。   可面子终究是没有生命重要,韩立群此刻也只能跟着小岳一起笑了。   “怎么样?”韩立群问道。   小岳明显叹了一口气,似乎很难为情的样子:“那我事先说好,我去你家,然后把手机给你老婆,你自己在电话里说,不过我要三万,到时候我的手机和手机卡都可以给你们,你直接联系你老婆就好了,以后就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了啊。”   这个提议着实说到了韩立群的心里,韩立群就是这样想的,但他没有办法这样开口,否则对方又以为是自己的什么圈套,但是由小岳自己开口,那一切就好办了。   “好,就这样做。”韩立群立马答应了:“你让她给你五万,给你五万。”   “那我到了地方给你打电话。”小岳说道。   “好!”   八月二十三日中午十二点半。   韩立群撕下了一小块的面包放入了嘴里,他轻轻的吸了一点矿泉水,将面包碎屑送进了自己的肚子里,吃了这么一口,他就再也吃不下去了。现在已经过去几个小时的时间了,看这个手机号码应该是本地的号码,只要小岳在景中市本地住着,那么这个骗子怎么也应该到了自己家里了,算算时间早应该给自己打电话了。   他此刻根本就没有吃饭的心情,胡乱的又塞了一口,他放下了面包。   放下面包的同时,手机终于响了起来,他急忙从床~上拿起了手机,一手握着还来不及拧上的一瓶矿泉水,一手则是攥着手机问道:“喂,小岳么,怎么样了。”   小岳认真说道:“韩立群,我已经选择相信了你一次了,可你这不是骗我呢么。我都在这里等了十五分钟了,你家根本就没有人,我敲门多长时间了!”   “没有人?”这个时候却是轮到韩立群惊讶了。   韩立群一年也有个近百万的收入,而这在景中市算的上是有钱的那一批了,所以他的老婆自然不用出去工作了,每天的任务就是接送孩子上学,甚至做饭都有钟点工来帮忙,现在已经是十二点半了,她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回来了。   “再等等,再等等!”韩立群说道:“可能是路上堵车耽误了,她马上就应该回来了。你没有遇到做饭的阿姨么?她这个时候应该在家做饭的啊。”   小岳说道:“别说什么做饭阿姨了,就算是做饭大~爷我也没有看到啊。”   韩立群昨天晚上六点被绑架到了这里来,这十八个小时的时间内他从来都没有见到绑匪,也不知道绑匪到底要干什么。他对外界的消息就更不清楚了,现在小岳说自己的老婆孩子不在家,他们到底去什么地方去了呢。   “既然没有什么人来,那我就不等了,我先走了。”小岳说道。   “不!”韩立群立刻制止了:“小岳,你脚下踩着的地垫下面应该有一把备用的钥匙,你找找先进去,你在家里看看电视好不好,你先等等,在等半个小时好不好,就半个小时,半个小时不来我们再另外想办法。”   小岳说道:“我也就是看在五万,不,就是看你你的面子上,那我就进去等半个小时,不行的话可不怨我了。不过我是骗子,但是不是小偷,万一你家里丢了什么可不怨我。还有啊,不论等没等到你老婆,最后我可都会把那五万拿到手啊!”   “好好好!”   韩立群立刻就答应了下来,其实他的心中有些窃喜,这样的人永远可爱的多。只要能够用钱引诱,那么这个人就能永远跟着自己的钱走下去,这样韩立群生存的机会要大的多,他最害怕的其实是那些什么都不顾不管的正派人士。   小岳掀开了脚下的地垫,果然发现了在地垫的下面放着两把钥匙,看来一把是防盗门的,一把则是木门的。   小岳用两把钥匙打开了门,走了进去。   但是眼前的景象让小岳惊呆了,因为整个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就好像这里只是一座空房子而已,韩立群还让自己看什么电视,别说是电视了,就是个收音机也没有留下啊。什么柜子茶几沙发,凡是普通人家里应该有的东西这家里就都没有。   这给小岳的第一感觉是,这套房子不是还没有人搬进来住,就是这套房子的家里人早就把东西全搬走了。   “不是。”小岳有些疑惑不解:“你家是搬家了么?” 第85章 难以置信   听到了小岳的话,韩立群此刻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有些疑惑的问道:“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听不懂你的意思啊。”   小岳也觉得这件事情实在是有些蹊跷了,若说这是新房,可是看墙皮的痕迹那已经是有人居住过的,有些地方明显有摆放过家具的痕迹。可以现在的这个情况来看,什么东西都没有,那绝对不会有人在居住。   可从地垫里拿出来的钥匙的确是能够将这两道门都打开,这说明这的确是韩立群的家。   小岳也糊涂了,他只好说道:“我刚才从地垫下的确是掏出了两把钥匙来,而这两把钥匙的确都能够开了这两道门,但是你家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了,空空如也人去楼空的那个空你能懂吧,就是什么都没有了。”   “啊?”韩立群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你家真的是银海新月五单元1002么?”小岳问道。   韩立群应答道:“没错啊,就是这里,我家我怎么能够记错呢。”   对面沉默了片刻,韩立群听到了脚步走动的声音,片刻后小岳说道:“那就是这个地方没错了,恕我直言,你家里的所有东西都不见了,而且你老婆孩子也不见了。我和你说清楚,这和我没有任何的关系。现在是越来越复杂了,我真的是不愿意搀和了,就这样。”   说着,小岳挂断了电话。   听着话筒里的忙音,韩立群的心中充满了疑惑焦急,同时也多了几分担忧。从小岳的话中能够分析出一部分,自己的老婆孩子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房子里的家具也都不见了踪影,而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件事情如果不调查清楚,韩立群将彻夜难眠。   可小岳挂断了自己的电话,他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拨打别人的号码,依旧拨打不通。   电话又打在了小岳的手机上,好在,小岳还没有将自己的电话拉黑。   “接听啊,接听啊。”   韩立群左手还握着那一瓶矿泉水,矿泉水从瓶口大量的溢了出来,韩立群此刻却没有任何的反应,任凭矿泉水从自己的手上流过流下。此刻他哪里还有心情去考虑什么食物安排,他此刻只想知道自己的老婆孩子到底怎么了。   “我说你能不能别烦我了。”听的出来,小岳很是生气:“这趟浑水我实在是不想再继续淌了,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傻~子都能看出来这里面的猫腻大了去了,你被人绑架了,家里的东西全不见了,老婆孩子也下落不明,警察都不相信你,你说说哪个聪明人愿意揽这档子事情!”   小岳补充道:“你也不用再打来了,我这就把你拉黑。”   “我支付宝里有十万元!”韩立群猛地站了起来,左手矿泉水全洒在了地上:“我现在就告诉你我的帐号和密码,还是那句话,你自己登上去看,支付密码还是之前的那一个。我知道你是骗子,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你觉得我会这样做么,十万,帮我查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好么!”   听到了这话,小岳又沉默了。韩立群知道,每一次的沉默都代表着小岳在思考,都代表着小岳已经被自己说动了。骗子都是爱钱的,否则他们也不会走上这条道。韩立群在赌,他在赌小岳的人品。   如果小岳拿了钱不做事,以现在的韩立群也没有办法拿小岳怎么办。   “我对你已经足够的信任了。”韩立群趁热打铁:“而你的任务很简单,就是帮我查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好,帮我查一下我老婆和儿子到底在什么地方,我等着你的电话,就在这里等着!”   小岳终于开口了:“我看了你的支付宝,的确有这么多钱。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不帮忙也有些不地道了,这样,我就帮你查一查,至于能不能查到,这个我不清楚,我只是一个骗子,我又不是警察,你先把你老婆的手机号告诉我,我看看能不能联系上!”   “对!对!”说着,韩立群告诉了小岳电话号码。   “那我查清楚一点事情之后再给你打电话。”小岳说道。   “求你了。”韩立群恳求着。   小岳说道:“好,我现在就去帮你查,等着。”   此刻是八月二十三号中午十二点四十,而韩立群一等,就等到了下午四点钟。   在这三个多小时里面,韩立群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他拨打别人的手机号码,但根本拨打不通,他呼喊着他敲打着,但是根本没有人发现自己在什么地方,他唯一能够看到的就是蓝天以及变化着的云朵。   韩立群快要被逼疯了,不到一天时间,一瓶矿泉水被自己打裂了,一瓶矿泉水被自己洒完了,吃的倒是还有,但是人可以一个星期不吃饭,但是不能三天不喝水,还有最后一瓶没有开封的矿泉水了。   不知道为什么,越是在这个时候,韩立群就感觉自己越渴了。   他恨不得将那一瓶矿泉水一饮而尽,然后来一个一了百了,可他不能,在他的心中还有一个信念,那就是自己的老婆孩子,就算自己可以一了百了,但是他放心不下自己的孩子和老婆。   他静静的坐在了床~上,望着天空慢慢的由光亮变得的灰暗。屋子里不通电,自然也就没有灯,他隐藏在落日照不到的阴影中,像是他就是这黑暗的一部分。   下午四点半,他坐在阴影中,终于等到了电话。   “喂,小岳么,调查的清楚了没有!”韩立群急忙问道。   小岳的语气很低沉,他开口说道:“你是昨天下午被两个绑匪抓走的是不是?”   “对,昨天下午六点。”韩立群肯定。   小岳嗯了一声:“这几个小时的时间,我询问了你家的邻居,也贿赂了保安,让我看到了小区的监控视频。大概是昨天晚上七点钟左右,天刚刚擦黑,但是还能够看清楚,小区来了两辆搬家车,就是那种大货车。”   “然后呢。”韩立群追问。   “之后你的老婆出来了,她安排那些人把家里的东西都搬走了。”小岳说道:“这件事情我还专门找保安询问了,一个保安告诉我你老婆还和他聊了几句,说什么买了新房子了,准备从这里搬出去。”   韩立群此刻如同百爪挠心,他从来没有听过什么搬家啊,也从来没有和自己的老婆说过什么新房子的事情,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了呢。   小岳还在继续说道:“保安核对了业主的信息,发现能够对得上,也就没有阻拦。大概到了晚上十点钟左右,一共两辆大货车就把你家里的所有东西都拉走了。至于去了什么地方我并不清楚,我去查了一下,并没有这个搬家公司,线索到了这里就断了。”   韩立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的意思是,我被绑架之后的一个小时,我的妻子叫来了搬家公司,不,是自己叫了两辆伪装成搬家公司的大货车,把我家里的东西都带走了。我屋子里的保险箱呢,你进去的时候看到没有?”   小岳说道:“没有,你的那个房子空无一物。”   韩立群的心突然咯噔一下,他意识到了什么东西,可是他不敢去想,不敢去猜。   “还有什么?”韩立群又问道。   小岳说道:“两辆货车离开之后,晚上十点半,一辆小轿车停在了小区外面,小区的监控没有照到车牌。一个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这个男人身高大概一米七五左右,人有些发福,穿着一身的西装,浓眉大眼的,看样子年纪在三十多岁,带着一副眼镜。”   “这个人是谁?”韩立群立刻追问。   追问的同时,韩立群也在自己的脑海里思索着,自己曾经见过没见过这个人呢,这个人为什么会在大半夜的来到这里呢,为什么自己的妻子会在自己被绑架之后就赶忙搬家呢,自己一晚上都没有回去,自己的妻子难道就不担心什么嘛?   一系列的疑问出现在了韩立群的脑海里。   小岳笑了起来:“我怎么知道这个人是谁,这都是在小区里的监控之中看到的,要是你的手机能接收照片就好了,那样的话我就能直接把这个男人的照片发给你了。”   “接收不了。”韩立群这句话充满了无奈。   小岳说道:“不管这个人是谁,我都要告诉你一件事情,你肯定是被绿了。在监控中,可以看出你老婆看到了这个男人之后很是开心,两个人搂在一起卿卿我我了一会儿,之后就上了小区外的那一辆小轿车,扬长而去了。我也问了几个邻居,有人说那个男人很多次趁你不在家来过了,只不过邻居们不好说什么闲话,万一是亲戚呢。”   听到了这里,韩立群张大了嘴,他此刻有些接受无能,他无法相信自己爱着的妻子竟然会背着自己做这种事情。是啊,自己的妻子比自己年轻了七八岁,正是三十多岁大好的年纪,而自己现在已经四十二岁了。   况且自己天天都在公司忙着,儿子每天都在学校上学,自己的老婆有大量的时间去做她想要做的事情。   韩立群忽然觉得年纪在三十多岁,身高一米七五,戴着一副眼镜,微微发福的人在自己的印象里有几百人,可到底是谁呢?   “我儿子呢?那我儿子呢?”韩立群注意到小岳并没有说自己儿子的情况。   小岳说道:“监控里没有看到,邻居们也都说没见过,我去打电话问了老师,现在还没有消息,你等着吧,有新的消息我会通知你。兄弟,遇到这种事情谁都很难接受,不过你想想,事情会不会太巧了。”   小岳挂断了电话。   是啊,事情会不会太巧了! 第86章 死亡宣告   韩立群将手机放在床~上,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此刻他快要崩溃了。小岳有意无意提的这一句深深的嵌入在了韩立群的心里,这让韩立群坐立难安。   真的太巧合了,自己前脚刚被两个绑匪抓走,后脚自己的老婆就叫人把家里的东西都搬走了,期间不超过一个小时。而且妻子从没有和自己说过要搬家,也没有什么新房子。况且现在又牵扯到了一个什么三十岁的男人,这一切都不像是巧合,而像是安排的。   于是韩立群就很容易得到了一个结论: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老婆安排的。   只有自己的妻子知道自己的动向,自己离开家里去银行的路上,妻子找来了两个人绑架了自己,之后绑匪把自己扔在了这里。这也就能够解释绑匪为什么不要钱,因为自己的妻子已经支付过了。再然后,妻子伙同她的情人把自己的家里搬空,然后私奔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一切就说的通了。自己的妻子并不想要自己的命,所以给自己留下了食物饮用水以及一部手机,等自己出来的时候,妻子早就跟情人私奔到不知什么城市去了。而且,很可能带着自己大部分的财产。   可不知道这中间出了什么岔子,这手机竟然只能够拨打通一个人的电话,他怎么也联系不上警方,警方根本就不相信他。   一切都想通了,就是这个样子。   如果自己没有房子,他知道自己的妻子根本就看不上自己。自己虽然有钱,但是没有知识。韩立群初中就毕业了,可他的妻子是一名大学生。韩立群每次去参加妻子的同学会的时候,他看着那一个个大学生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话,说着自己不懂的事情,他就很无奈。   他早该想到,妻子爱的根本就不是自己这个人,她爱的只是自己的钱。自己的妻子谢春兰一边享受着自己金钱带给她的衣食无忧,带给她的物质享受,却又鄙视自己没有内涵,不能给她精神上的需求。   如果能够有一个机会,谢春兰能够把自己的金钱带走,追求精神,那谢春兰很有可能这样做。   韩立群恼羞成怒,他发疯了似得捶打着木床,直把木床踹的木屑纷飞,好好的一张床让他踹出了一个大窟窿来,可韩立群此刻仍旧没有撒完气,他此刻已经疯狂了。韩立群一辈子都在骗人,所以他一辈子都在防着别人骗自己,可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老婆会骗自己。   结婚十来年了,谢春兰每次都会给自己做好早餐等着自己上班,谢春兰会把自己的衣服洗好,会给自己把鞋刷好,会给自己把一切都准备好。可韩立群怎么也想不到,这十年来,妻子温柔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   无所谓了,只要自己有钱,想要和自己结婚的女孩子有一大堆,自己只要找到自己的儿子。   他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此刻是五点二十。   距离上一个电话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韩立群此刻不想去管谢春兰到底爱不爱自己,只要能够要回来自己的儿子,那一切也都值得了。   五点半的时候,电话终于打了过来。   “小岳,我儿子的事情怎么样了。”   韩立群听到了电话那边一阵躁动,不知道小岳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沉默了很长时间,小岳才开口说道,那声音很是低沉:“韩立群,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再帮你了,我怕如果再调查下去,我的这条命也搭进去了,真的,我只能告诉你一句话,他们是不怕杀人的,真的,有命也要有钱去花。”   “发生什么事情了。”   韩立群此刻真的被弄懵了,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短短的二十个小时里,自己的生活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难道这就是人们所说的报应么,自己骗人骗了三十年,终于轮到自己受到报应了。   听的出来,小岳的声音有些萎靡不振的,这和之前的声音完全是两个样子:“我现在就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你,你那支付宝里的十万和微信里的一千元我都还给你,打完这个电话之后就当我从来都没有给你打过电话,也从来不知道谁是韩立群。”   “到底怎么了!”韩立群此刻焦急万分:“你就告诉我吧。”   小岳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虽然那个搬家公司是假的,但是货车的牌照总是真的吧,我就顺着这条线索去查,找到了这几个人,肯定就知道你儿子在什么地方了。”   “对。”韩立群很是同意。   小岳继续说道:“这一个小时的时间里,你都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这件事情我不想要再搀和了。”   “可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韩立群再三追问。   小岳说道:“这就是事情诡异的地方,我刚刚查到了那两辆汽车的下落,还没有来得及去调查更深的一些东西,就有两个人从后面把我抓了起来。这两个人人高马大的,一身都是腱子肉,我根本就没有办法反抗。更重要的事情是,人家有刀你知道么,刀上面有血迹,可能是杀过人的。”   韩立群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两个人的模样,这两个人正是之前绑架自己进来的那两个绑匪,他虽然不太能够确定绑匪的模样,但是绑匪身材高大,力气很大,听到了小岳的话,他立刻就想到了这两个人。   “然后呢?”韩立群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小岳说道:“你知道我当时就懵了,我只是一个骗子,而且是一个没骗过多少人的骗子,我知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做坏事迟早会遭报应,可我没有想到报应会来的这么快。他们把我抓到了一个仓库里,而我也发现了那两辆汽车。”   “他们把我关了半个小时之后,很快的就查到了我的身份,我家住在什么地方,我家里有什么人,我小学是那个学校,甚至我找过的前女友叫什么名字他们都查了出来。你不觉得可怕么,他们根本不是普通的人,他们掌握着我们的生死。”   “他们是谁。”韩立群心里也不寒而栗。   小岳的声音越来越低,甚至有些颤抖,听的出来他很害怕:“我不知道,我也不敢知道。我早就不应该搀和你的事情,你老婆如果是跟着这些人跑了,不论你到底能不能逃出来,千万不要去找他们了,否则你会死的。如果不是查清楚了我跟这件事情没有丝毫的联系,恐怕,恐怕我也会死……”   “死?”韩立群听到了这个字。   一瞬间,韩立群突然觉得很烦,突然又觉得有些害怕。   “你不要打来了,我挂断电话之后,这个手机和手机卡都要不得了,我以后也会好好做个好人,不再去骗人了。所以就这样吧,祝你好运。”小岳说道。   韩立群觉得自己现在是被人抛弃了,而他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你到底能不能告诉我,都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你会这么害怕。”韩立群又问道。   对面在沉默。   “你就说吧,我求求你了。”韩立群再三恳求。   良久的沉默之后,小岳终于说道:“说完这件事情,我们再也不要联系了。对了,我骗了你,我名字里根本没有什么岳字,我也不会告诉你我的名字。我被关进了仓库里,仓库里有几个小门,一进去,他们就把我按在地上,接着便是拳打脚踢。”   韩立群没有说话,他静静的听着。   小岳说道:“你可能招惹了什么不该招惹的人,我看到了你老婆,你老婆和几个男人在一间房间里,至于在干什么事情,男男女~女的你应该懂我的意思,看得出来你老婆并不是很愿意,可她没有办法。”   韩立群嘴巴张的大大的,他没有办法接受这个现实。   他这辈子骗了很多的人,三十年的时间里,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惹到了什么大人物,可有几次,的确是骗到了很大的一笔钱,如果是这些人想要报复,这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自己的老婆背叛了自己,很可能有人在计划着什么。   韩立群真正的害怕了起来,他突然有一种预感,自己会死在这里了。   “还有,还有呢?”韩立群结结巴巴的问道。   小岳说道:“那些人也不怕我看到,他们光明正大的。他们知道我不敢说出去,因为我一旦说出去,我一家人都完蛋了。那些人我们惹不起,这些事情我之所以告诉你,也是因为你相信我。还有最后一件事情,讲完之后你自求多福吧!”   “好。”韩立群咬着牙,这句话几乎是从他的牙齿缝中挤出来的。   “仓库里有几个小房间,他们从一个房间里抬出了一个麻袋来。”小岳的声音突然压的很低,能够听的出来,他很小心谨慎:“从麻袋的形状能够看出里面是一个人,一个身高大概在一米五左右的孩子,麻袋里面向外面渗着血,你老婆看到之后,当场就晕了过去。”   韩立群彻底傻了:“什么意思,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小岳最后说道:“你儿子名字叫韩昌学。”   这句话不是疑问句,这句话是陈述句。   说罢,小岳挂断了电话。 第87章 心如死灰   电话挂断了,韩立群的手机也掉在了地上。   小岳最后的这句话没有明说,但是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小岳估计是真的害怕了,他最后这句话说的极为隐秘。   韩立群从来没有告诉过小岳自己儿子的名字,也从没有告诉过小岳自己老婆的名字。可既然小岳知道了自己儿子的名字,那就说明小岳一定是自己查出来的。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在那个仓库里查到的。   小岳还说看到了一个麻袋,从麻袋的外观来看,里面装着的应该是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一米五左右的小孩。麻袋里有血,说明麻袋里的孩子很可能已经死亡了。   结合这两条信息来看,韩立群得出了一条自己都不愿意相信的结论:自己的儿子韩昌学被杀死了。   韩立群蜷缩在房间的一角,他呆呆的看着逐渐黑暗的天空,他张大了嘴想要说些什么,可什么都说不出来。他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他花了三十年才换来的生活,在一天的时间里就全部摧毁了。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手脚并用的爬到了手机旁边。   他疯狂的拨打着小岳的号码,可再也打不通了,小岳这次真的拉黑了这个电话号码,不论拨打几次,都听到了对面传来了手机已关机的声音。这一次他彻底的绝望了,自己的老婆跟人跑了,自己的儿子死了,自己被关在了这个屋子中等死。   一切都结束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竟然有人打来了电话。   韩立群赶忙开口说道:“小岳,小岳!求求你多说说情况,我一定要出去,我要查清楚,就算拼了我这一条命,我也要和他们同归于尽,我要把那些畜生王八蛋都杀了,把他们都碎尸万段。”   韩立群已经癫狂了。   “不是你报的警么?”一个女人的声音:“看起来你并没有什么危险,还有我劝你最好不要做什么傻事,否则会有我们去抓你的。”   竟然是警察的电话。   “快把我救出来啊!”   虽然韩立群不知道为什么这部电话又能够接通别的电话了,可是现在他也不去想这件事情了,他赶忙喊道。   “你这个人不要总打假电话了。”女人的声音说道:“现在警局都忙着做事呢,刑警都出去了,你不要在扰乱我们的公务了!”   韩立群喊道:“什么?又出什么事情了!为什么你们就是找不到我在什么地方呢,你们赶紧来啊!我求求你们了,你们一定要来啊,我求求你们了!”   可是韩立群的这句话并没有传递出去,因为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对方就已经挂断了电话。   此刻是八月二十三号下午六点钟。   这个时间也就是邵老刚刚给专案组成员开完会的时间。   在会议上,关登找到了一部电话的主人,此刻关登正在顺着这条线索调查。关登不愧为最厉害的黑客,不到片刻,他就找到了手机卡办理人的信息。   邵老看着众人说道:“刚刚查出了户主信息,办理这张手机卡的主人是一名四十二岁的男人,名字叫做韩立群。这个韩立群在景中市办了一家互联网公司,年收入应该在一百万左右。他老婆名字叫做谢春兰,今年三十四岁。他儿子名叫做韩昌学,今年十二岁。”   “他家住在银海新月五单元1002。”邵老说道:“现在立刻行动,专案组成员赶往这个地址。”   众人都点了点头。   专案组的成员一路开车赶往银海新月,此刻已经七点钟了,太阳和月亮同时出现在了天空中,实在是好景色。   可专案组的成员都没有这个心情看天空中的景色,唯一一个正常点的人王超此刻正在专心开车,没空去欣赏天空。坐在副驾驶的邵老则是透过内后视镜看着坐在后面的三个人,这三个人一个比一个奇怪,患有严重社交恐惧症的关登,只能肤浅的理解一点人类感情的江河,一个一看到伤患就浑身发抖的徐一曼。   邵老从事刑警工作这么多年以来,还是第一次成立了这么一个成员都是怪人的专案组。   在当今这个社会,每个人的心中或多或少都有心理问题。   不过这太阳和月亮遥遥相望,挂在两端的景色着实不错。   同样没有心情欣赏景色的还有韩立群。   电话挂断之后,韩立群立刻拨打了过去,但电话怎么也打不通了,所有的电话都拨不通了。韩立群去看手机,突然发现手机黑屏了。可不论他怎么按,按哪一个按钮,这手机就是打不开了。   一定不是没电了,韩立群之前明确的记着,这部手机的电量是满格的,难道是刚才摔了一下把手机摔坏了?可是韩立群记得老手机都是很耐摔的,怎么摔都没有事情的,怎么这部手机一摔就黑屏了呢。   可事实就是这样,这部手机再也没有办法开机了。   韩立群彻底崩溃了。   他发疯似的把手机踩在了脚底下,他使劲的踩着,直到把这一部手机踩成了碎片,直到他跺的脚都已经麻木了,他这才终于停了下来。他站立着,整个人的身子靠在了铁皮上,一个四十二岁的汉子靠着墙壁失声痛哭。   短短一天的时间,自己温柔的老婆跟了别人,自己可爱的儿子死去了。而自己,更是在这个没有任何人知道的房间里自生自灭。和外界唯一能够联系的手机已经坏了,饮用水也不知道够自己喝多久,没有人会找到他了,根本没有人在找他。   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都结束了。   “儿子!”韩立群哭喊着。   “这就是你儿子吧。”   邵老看着这个围着围裙的女人,看着站在妈妈身旁的小孩子。这个小孩子看起来十一二岁的年纪,身高一米五几,留着一头可爱的发型,看到了这么多的人,这个小孩子有些怯生生的。   在来的路上,邵老已经联系到了她。   女人轻轻的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对,这个是我的儿子,叫做韩昌学。儿子,快叫人。”   韩昌学看了看这么多的人,一一说道:“爷爷,叔叔,哥哥,姐姐,你们好。”   徐一曼看着这个可爱的小孩子,说道:“嘴好甜啊。”   江河开口说道:“我认为不科学,爷爷自然指的是邵老,叔叔应该是我和王超,哥哥是关登,我们这里就只有一名女性,那么姐姐指的是徐一曼。但是根据我的调查,徐一曼今年三十一岁了,和我年龄一样,你应该叫她阿姨。”   “滚蛋!”徐一曼回头对着江河说道。   一行人走了进去。   “我有什么地方说错了么?”江河问道。   王超知道江河的性格,所以只是拍了拍江河的肩膀,走了进去。   关登也从江河旁边走了过去,江河听到关登小声嘀咕道:“这个人情商好低。”   屋子装潢的奢华大气,很是不错了。   谢春兰给大家沏茶倒水,很是周到。这让王超不禁感慨,什么时候自己老婆也能这么温柔就好了。   邵老端着茶杯说道:“谢春兰对吧,你也不用忙了。在电话里我们也说了自己的身份了,我们这次来是想问一下,你知不知道你老公,也就是韩立群现在在什么地方。我们拨打了他的电话,但是已经关机了。”   谢春兰看着邵老,开口说道:“昨天立群他一晚上没有回来,我给他打电话,接电话的是一个男的,说是我老公的一名下属,他说我老公因为应酬喝的有点多了,就直接在他家睡觉了。”   “下属?”邵老继续询问:“知道这个人的名字以及电话号码么?”   “知道。”谢春兰掏出了自己的手机,说道:“等一下,我调一下通话记录。”   不一会儿,谢春兰便将号码报给了邵老:“他说他叫做黄正清,电话就是我调出来的那个。”   “黄正清?”邵老一边说着,一边拨打了号码。   可手机却迟迟多不能接通。   “关登!”邵老说道:“就这个号码,给我查查最后一次的位置在什么地方。”   听到了邵老的话,谢春兰却是皱着眉头说道:“那个黄正清在说话的时候告诉了我他家的地址,就是害怕我怀疑立群出去乱搞了。但是我知道我们家立群,他从来都不会在外面找女人的,我相信他。”   “这个地址在什么地方?”江河意识到这是关键。   略微的思考了片刻,谢春兰说出了一个地址。   江河有超忆症,也就是说他永远不会遗忘。他立刻把这个地址和自己脑海中景中市的地图进行对比,发现这个位置根本不可能有小区。   “你再说一遍?”江河立刻问道。   谢春兰又说了一次。   “确定?”江河站起来身子。   “确定!”谢春兰举起了三根手指:“反正那个黄正清就是这样说的,不过我老公应该要回家了吧,你们到底找他有什么事情啊,不是他做了什么犯罪的事情了吧?”   邵老看出了江河的不对劲,开口说道:“怎么了,这个地址有问题?”   江河说道:“这个地址不是小区地址,这是墓地的地址!”   “墓地!” 第88章 自寻死路   江河的话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专案组的人都知道江河是一个严谨的人,如果不是有十足的把握,江河是不会这么斩钉截铁的。那么也就是说,绑匪和专案组玩的第二个游戏和第一个游戏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始进行的。   “立刻前往!”邵老没有犹豫。   专案组成员坐一车,谢春兰带着孩子一辆车,两辆车一前一后的赶往了这个地点。   这个位置很明显的就是景中市的郊区了,如果不是老景中市的人,那么是不了解这个位置的。这附近是一片小山,因为没有什么地理优势,所以周围基本上是没有民居的,这周围只有一片墓地,而谢春兰所说的地址,正是这片墓地的其中一个。   邵老在车上说道:“也就是说从昨天开始,凶手在和我们玩丁德润游戏的同时,就已经和谢春兰玩这个游戏了。如果谢春兰不放心去看一看的话,那么很快就会查出其中的猫腻。”   说着,邵老通过后视镜看了看跟在后面的汽车:“可是看的出来,谢春兰很信任自己的老公,绑匪就是看重了这一点,保定注意谢春兰不会去找自己的丈夫。关登,查一下韩立群的资料,记得我之前说的那个特点。”   “就是明显已经犯了法但是因为种种原因还没有接受惩罚的那种人。”邵老补充说道。   关登的短信发到了邵老的手机上:“我现在没有办法做到,我没有工具。”   看到了这里,邵老的脸上却是挂起了一丝微笑:“你看看后备箱里面是不是放着一个电脑包,这个东西就是为你而准备的。”   关登扭身看向车座后面,果然看到了一个电脑包,他将电脑包拿了上来。打开拉锁,就看到里面有一台金属电脑,黑色的外表泛着冷光,可关登将电脑包提在手中的事情却是没有感觉到金属应该有的重量,看起来这是特殊的金属制造而成的。   邵老开口说道:“小男孩,这台电脑是你的一个大妈留给你的。她听说了你有严重的社交恐惧症,所以决定还是不和你见面了。她把这台电脑留给了你,希望你能够走出来。有时候人和电脑一样,都是很可靠的伙伴。”   关登这次没有说话,也没有时间发短信,他只是快速的打开了电脑。   这是关登这辈子第一次收到礼物,关登心里很开心,他希望能够和别人分享这个喜悦,但是他始终不敢开口。   同样不能分享自己心情的还有韩立群。   韩立群将最后一瓶矿泉水冲着自己的头浇了下来,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韩立群做不到了。被关在这个房间里,韩立群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人了。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很多动物,如果你把他关到笼子里,它宁愿去死也不愿意苟活。他之前还认为是这些动物有气节,其实根本不是,是因为被关在狭小的空间里不能和同类交流,这生不如死。   他抬头看着,透过这一小方天空,他能够看到繁星点点,幽暗的星光洒在地面上,若隐若现的能够看到地上的矿泉水瓶子,能够看到那个被自己踩烂的手机,能够看到破着一个大洞的床。   韩立群之前很烦那些哲学家,一个个不考虑现实的问题,总考虑那些生死,那些归宿,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情,韩立群认为这些人就是吃饱了撑的。可落到了这步田地,却让韩立群不由的想起了生死,想起了归宿,想起了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   韩立群知道自己死后一定会下地狱,或许他能够在阴间看一眼自己的儿子。   他用手轻轻的摸着铁皮墙壁,铁皮很硬,铁皮的后面应该是混凝土水泥墙,狠心往上面一撞,那么一切就都解脱了。   所有的悲愤最后都成了沉默,他站在铁皮面前,呆呆的伫立。   “就在山上。”江河在黑暗中往前一指。   “确定么?”邵老看着黑漆漆的小路,问道。   江河点了点头。   邵老看了看说道:“那好,汽车指定是开不上去了,我和关登以及小学留在这里,你们带着谢春兰上山去找。如果有什么事情就联系我,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走。”江河也不推辞,直接开口。   山路其实算不得狭窄,但都是石阶,开车是上不来的。一路上能够看到在石阶的两边有淡淡的黄色地灯,将周围的一切都照耀的朦朦胧胧的。周围没有一丁点的声音,似乎连一只鸟都不存在,实在是有些荒凉了。   江河一马当先,带着王超徐一曼以及谢春兰往上走。   走了估计百米高度,两侧就已经能够看到一排一排的墓碑了。每个墓碑下都有一盏白灯,将墓碑上的字照亮。   几人一边往上走,一边则是观察着两边的墓碑。   徐一曼紧紧的拉着谢春兰的手,两个人的手有些颤抖。徐一曼作为一名法~医,看到尸体的时候自然不会恐惧。颤抖的人是谢春兰,看着这一排排的墓碑,想到自己的老公竟然在这种地方,谢春兰就忍不住的害怕和担心。   徐一曼捏着谢春兰的手,给与她些许的安慰。   王超跟在江河的身后,开口询问道:“我们还有走多久,不要去检查一下这些墓碑么。”   江河摇了摇头,他一边往上走一边头也不回的说道:“谢春兰给我们的地址很具体,按照我们现在的速度,还有五分钟就能够走到那个位置。”   江河远远的一指。   但远处只是一片黑暗。   听说人快要死亡的时候会回忆自己的一生,韩立群闭着眼睛,听着万籁俱寂,可他的脑海里有着无数的声音,那些自己认识的,自己不认识的,一瞬间都进入了他的脑海中。他打定了注意,他准备好了结束自己的一生。   “就是这里了。”江河开口说道。   “碰”的一声闷响。   韩立群躺在了地上,他觉得这个声音并不像是自己脑海里的声音,而是实实在在的声音。他躺在了地上,抬头看着天空,在那很小的一片天空中,一个头探了出来。但是由于挡住了光线,他看不到这个人的样子。   而很快的,他的眼睛就被红色的血液挡住了,他眼前一片血红,终于什么都看不到,也什么都听不到了。   “有人么?”谢春兰焦急的声音传了出来。   江河说道:“那声音你们也听到了,光线太暗了我看不清楚,手电筒给我。”   王超打开了手电筒往下面去照,果然看到一个满头是血的男人。   “立群!”谢春兰喊道。   “房子高度在四米左右,没有绳子很难下去。”江河开口说道:“去周围找找绳子一类的东西。”   几人分头去找。   江河则是观察着这座与众不同的坟墓。从外观上来看,这坟墓和其余的坟墓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走近则能够看到在墓碑的前面,有一个一平米左右的天窗,天窗是开着口的,一不小心还真容易直接掉进去。   窗口虽然很小,但是地下的空间却不小,看起来有二十多平米,有点像是一个十分隐秘的私人监狱。   而很快的,王超就跑了回来:“找到绳子了!”   江河回头看去,真的是一段麻绳。   “从什么地方发现的。”江河问道。   “就在附近的地上。”王超回答。   一瞬间,江河就有了答案,他一边把绳子绑在自己的身上,一边说道:“坟地里是没有什么需要绳子的,而这段绳子就在附近,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认为这绳子是绑匪留在这里的,也就是说只要我们能找到地方,就可以把人救上来。”   说着,江河往下面看了看:“韩立群现在不知道是生是死,你抓~住绳子把我放下去,我把绳子绑在他的身上,让他上来再说。”   王超看了看:“要不我去吧。”   江河摇了摇头:“你体重应该有一百五十斤左右,我只有一百二十斤,你能够拉住我,但是我拉不住你,抓好绳子慢慢的往下放。”   王超将绳子缠在了自己身上一圈,江河已经从天窗下去了。   随着绳子缓缓的下降,抓着手电筒的江河终于看清楚了这地下的情况。   江河解~开了自己的绳子,去观察地上躺着的韩立群。他看到韩立群的额头上满是血液,而在相对应着的墙壁上,鲜血从一个点四溅开来,在墙壁上留下了一朵血花,江河很容易就和刚才听到的闷声联系了起来。   江河去摸韩立群的脖子,还是能感觉到微弱的动脉跳动的感觉。   他立刻将自己身上的绳子绑在了韩立群的身上,王超先将韩立群拉了上去,这才又将江河拉了上去。而在这一段时间中,徐一曼已经通知了邵老,邵老安排了救护车已经在路上了。到时候车队应该会在路上相遇。   此刻所有人都来不及说什么,王超背着韩立群就往下面跑,谢春兰则是护在两边,生怕对韩立群造成二次伤害。   江河也跟着往下,他回头看向了墓碑。   墓碑已经有人写好了——骗子韩立群之墓。 第89章 绑匪落网   从这个墓碑上来分析,似乎绑匪早就料到了这个韩立群会选择自杀。但是江河并不明白,在这个墓地里就只有韩立群一个人,如果韩立群不想死,别人怎么都不会让韩立群死去,更何况是这样一种方式。   此刻的江河自然不会知道,在这说长也长说短也短的二十六个小时之中,韩立群逐渐的进入了骗子的一个圈套之中。   江河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他将随手抓起的那一捧碎片塞入了自己的口袋里。江河看的出来,这众多的碎片成了碎片之前,应该有一个别的名字——手机。   江河不明白,有手机的话为什么韩立群不选择报警呢?   徐一曼是没有办法面对像这种样子的伤患的,她站在原地,久久的不能迈开自己的步子。江河一把拉住了徐一曼的手,江河感受到了徐一曼手上的颤抖。徐一曼有些惊讶的看着江河,这个时候的徐一曼的确需要有个人来帮她。   江河拉着徐一曼往下跑,他说道:“你看到这样的伤患的时候,会控制不了自己,我虽然不知道原因是什么,我也不能理解。我也知道很多人看我都很奇怪,经常有人说我是个疯子,我也不能理解。可就是这样,这就是我们。”   江河的话没有什么语气,这让徐一曼听不出江河到底是在损她还是在安慰她。   不管怎么样,两个人还是往下跑去。   王超作为一名工作了十多年的刑警,他已经中年发福,体形偏胖。背着一个人做这么激烈的运动,在这么一个闷热的夜晚,这让王超浑身都被汗打湿~了。王超头上的汗水不停的滴落,但是王超根本没有时间去擦拭。   同样滴落的还有韩立群的血液,在石阶上留下了属于他的记号。江河对韩立群的存活不抱有太的希望,这里距离医院实在是太远了,就算是能够在路上和救护车交接,韩立群活下来的希望还是太渺茫了。   邵老安排王超将韩立群放在了谢春兰的车上,而韩昌学却是留在了邵老的车上。   王超负责开车,关登韩昌学以及没有办法面对韩立群的徐一曼在一辆车上,谢春兰邵老、江河以及韩立群在一辆车上。   王超终于有时间擦了擦汗,他看出邵老这样的安排是不想要吓到小孩子。   两辆车启动了。   邵老开口说道:“我刚才已经拨打了电话,一辆救护车已经在路上了,到时候我们会在路上相遇的,你不要担心,专心开车。”   这句话是专门对谢春兰所说的。   而接下来,邵老又对谢春兰说道:“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可能会有些伤人的心了,但是也希望你能够理解,我们之所以这么着急,也是希望能够找到抓你老公的那些绑匪到底是谁,当然我以下说的也是事实。”   谢春兰此刻开着车,看的出她很是焦急。   即便是这样,谢春兰还是点了点头。   邵老缓缓的开口说道:“刚才关登已经查出了您丈夫的一些资料,以下都是真实的,不管您是不是知道,您都不用太惊讶。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韩立群初中毕业之后,从十几岁开始,韩立群就靠骗来赚钱。”   “也就是说,你们住的房子,你开的车,都是从那些无辜的人身上骗来的钱。”邵老说道:“这些人可能是贪图小~便宜,这些人可能想要做一些不好的事情,可这都不是韩立群能够骗人的理由。”   通过内后视镜看着被江河扶着躺在后面的韩立群,邵老知道这个时候说这些实际上不太合适,但是这些话其实是说给江河听的,他需要江河知道案子的全部进程,他需要了解到江河到底怎么想。   邵老继续说道:“所以这就是他为什么会被绑匪盯上的原因,但是我们不知道绑匪到底在和韩立群玩什么游戏,所以这一切都要等韩立群自己起来告诉我们。”   说到这里,邵老顿了一下,因为看韩立群的样子,邵老也知道能够救活韩立群的概率其实是很低的了。   邵老接着说道:“你们上山的时候,马队长给我打来了电话。之前庞素筝就看到了绑匪的样子,所以我们画出了画像,而现在我们又知道了这个人叫做黄正清。根据这两个线索,马队长已经初步确定了嫌疑人,此刻正在实施抓捕。如果他就是其中的一名绑匪,那么就不信审不出其余绑匪来。”   “还有。”邵老最后说着其余事情:“庞素筝死了之后,丁德润被送到了医院,得知了自己妻子死亡的消息之后,他选择了自杀。他趁着医生不注意,偷偷拿了注射器到卫生间,往自己的静脉注射了空气。”   说到了这里,邵老叹口气:“这是一种并不容易死亡的方式,但是丁德润持之以恒,往自己的静脉注射了一管又一管的空气,最终形成了空气栓。这个过程可能要持续二十分钟到半个小时,而且十分痛苦。”   邵老活了六十岁了,其实有时候还是搞不懂人到底是一种什么样子的生物。你看这个丁德润一副小人的样子,用马队长的话说就是泼皮无赖。别看他无赖又胆小,可想要弄死自己的时候又充满了勇气。这么长又痛苦的时间里,丁德润愣是没有发出声音,没有让别人发现。直到医生觉得他上厕所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这才发现了这桩惨剧。   车上一阵沉默,当着一个快要死去的人说着另一个死人,邵老觉得生活有的时候就是很滑稽。   邵老用手轻轻的揉着自己的眼睛,年纪大了,总盯着一个地方让他眼睛很是酸涩。   他说道:“江河,在墓地有什么发现?”   江河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了那一堆碎片来:“这是我在墓地里面发现的,这是手机的碎片。我不明白,如果韩立群有手机能和外界联系的话,他为什么还有选择自杀呢。有两种可能,第一,这个手机在韩立群被抓的时候就已经坏了。第二,这部手机在这里没有信号,所以他把手机砸烂了。”   邵老略微思考了片刻,他摇了摇头。   “还有其他的可能。”邵老说道:“哀莫大于心死这个词你应该听过。”   “是。”江河点了点头:“原文是‘哀莫大于心死,而人死亦次之。’,指的是心已经麻木,意志消沉失去希望才是最大的悲哀,而身体上的死亡是其次的。”   邵老一字一顿:“所以从意志上摧毁一个人,远远比直接杀了他更折磨人。”   邵老一针见血:“这部手机,就是凶手用来摧毁他意志的东西。”   天空中忽然吹来了一阵寒风,让几个人都不由的打了一个冷颤。   邵老将玻璃关上了:“一会儿我让关登查一查,这是他最拿手的。”   说话间,汽车已经行驶到了城里。   两辆汽车和救护车在城里相遇了。   江河与王超赶忙将韩立群抬了出来,放在了担架上。担架抬上了救护车,谢春兰自然要跟着,但是十二岁的韩昌学说什么也要跟着,原本邵老害怕这样血腥的场面会留给孩子极大的心理阴影,但是邵老忽略了一点:   有些人一辈子都是小孩,有些人十二岁就是个男人了。   但让人有些出乎意料的事情是,徐一曼也跟着上了救护车,而这个动作传递给众人的信息就不言而喻了。   邵老望着离去的救护车,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王超还有些疑惑,他问道:“徐一曼为什么上车了。”   邵老解释道:“你们也知道,徐一曼没有办法去面对那些受了伤的人,别人受的伤越严重,徐一曼的这个毛病也就越严重,现在徐一曼直接上了救护车,直接面对着韩立群,那你就应该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吧。”   王超还是有些不明白。   江河说道:“韩立群已经死了。”   邵老说道:“徐一曼这个姑娘还是有心,她作为一名专业的法~医,肯定已经看出韩立群已经死了,救不活了。但是她不能说出来,因为谢春兰就在我们旁边。总之能给人一点希望就给人一点希望吧。”   邵老不再去看远方的汽车:“王超你把谢春兰的车开回去,江河,算了,把谢春兰的车停在路边,王超开车带我们回去。”   难保江河的病在开车的时候不会犯,到时候一车人都有危险了,邵老思量了一下,还是稳妥一点比较好。   车上,江河把手机碎片递给了关登。   手机卡是其中的关键。   关登点了点头,将手机卡插~入了自己的一部手机中,然后又把手机连接到了电脑上。   开了一段时间,关登就已经查出了手机卡之中的猫腻。   关登把调查的结果发到了众人的手机上:“这手机卡被人设定了程序,不论拨打什么电话,都会殊途同归,被接到一个信号上去。我顺着这条线索查看了一下这个手机卡拨打的号码,打给谁的都有,个人号码、报警电话等等。但实际上,不论打给谁,都会打给设置程序者希望韩立群打给的那个人手机上。”   江河和邵老都明白,这的确是摧毁韩立群意志最好的方法。   这时,马队长的电话打到了邵老手机上:“一个绑匪落网了。” 第90章 三个游戏   绑匪落网的消息传到了众人的耳朵之中,王超带着专案组成员回到了市局。   坐在审讯室里被手铐拷在椅子上的绑匪看起来很是不屑,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着背心短裤,胡子拉碴头发乱糟糟的,鼻毛从鼻孔里伸了出来,一口的黄牙,看人的时候抬着头,下巴冲着别人。   绑匪吊儿郎当的样子让王超心里很不舒服,王超一拍桌子,开口说道:“老实坐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明白么?态度最好给我端正一点。”   邵老当警察这么多年,那也算是见过了不少的犯罪嫌疑人了,像黄正清这么无所谓的嫌疑人邵老并不少见,这种人多半为两种心态,一种认为自己横竖不过就是枪毙,算是看开了,无所谓了。另一种则是觉得警方根本那自己没有办法,算的上是有恃无恐了。   看着面前的这个绑匪,邵老的声音不带有任何的愤怒,反而轻声细语:“黄正清,男,三十二岁。”   黄正清依旧用下巴对着人:“没错,是我。”   只要对话,邵老就有信心审出一些事情来,邵老最不想要遇到的就是那种问三句也不回答一句的沉默者。   在路上的时候,关登实际上就查到了这个黄正清的基本资料。黄正清今年三十二岁,目前已经离异,有个十岁的儿子跟着前妻。而黄正清的妻子之所以会和他离婚,是因为在七年前黄正清因为抢劫被判了有期徒刑四年。   有名字,有画像,还有犯罪前科,更有庞素筝家楼下模糊监控的图像,这个黄正清很快的被逮捕了。通缉令发下去之后,派出所的民警在一家ktv将犯罪嫌疑人黄正清抓获。被抓获的时候,黄正清正在左~拥~右~抱,面前放着十几个啤酒瓶子。   作为绑匪的黄正清根本就没有想着要逃跑,他和平常一样,在ktv里醉生梦死,出入各个酒楼夜总会,吃着大餐玩着女人。也正是因为这样,黄正清很快就被逮捕了。   关键在于,关登查到了黄正清的身份。   在这短暂的沉默的时间中,江河的脑子正在对这个人进行分析。   江河对黄正清的第一个印象是不干净,这一点从他黄色的牙齿以及长长的手指甲就能够看出来。而同样可以看出来,黄正清是老烟民了。他的牙齿上有烟渍,手指也被熏成了黄色。江河看到了放在他前面的烟盒,这一盒玉溪价格在100元。   注意到了这个细节,江河就对这样一个人穿着的短裤竟然也是进口品牌就不是那么奇怪了。只是他上身穿着的背心则是路边摊十块钱三件的背心,和这千元的短裤实在是不太相符合。   在黄正清的脚下,一双名牌运动鞋上沾满了已经干涸的泥土,在泥土中,江河看到了一些植物破碎的根茎以及花瓣。这个黄正清的确是不太讲什么卫生,但是对于江河这样的人来说,黄正清这样的人无疑是比较可爱的。   洛卡德物质交换原理是刑侦的基础,人只要在犯罪现场呆过,势必会留下痕迹,不论是直接痕迹,还是凶手掩盖现场的痕迹,这都属于人为留下来的,而这往往能够帮助警方找到凶手是从什么地方来,之后要要到什么地方去。   江河的大脑给江河提供了一个结论:黄正清是对生活没有品味的人。   可一个对生活没有品味的人会把钱用在抽烟上是很正常的事情,用在买短裤的上就很疑惑了,江河对此很是疑惑不解。   但接下来,邵老就解答了江河的疑惑。   邵老拨~弄着黄正清前面小桌子上的物品,这都是从黄正清的身上搜出来的。邵老的手掠过了黄正清的车钥匙,转瞬放在了这一盒玉溪上。烟盒里还有五六根烟,邵老抽~出了三根来,一根叼在了自己的嘴上,两根分别递给了江河与王超。   王超接过了香烟,江河摆手拒绝:“我不抽烟。”   邵老也不多说什么,王超伸手掏出打火机给邵老点上了香烟。   江河实在想不到邵老六十岁的年纪了竟然还会抽烟,这对身体的危害实在太大了。其实江河不明白的事情是,有时候抽烟就是一种审讯的手段。   邵老吐出了一个烟圈,将香烟夹在手指头上:“黄正清,你出狱之后就一直都没有什么正经工作,成天打架滋事。不过我们查过你的资料,在抢劫之前,你有一个好工作,有好家庭,况且你家人又没有生病,你何至于出去抢劫呢?”   黄正清冷哼了一声,他的喉头滚动几下,像是嗓子里有痰一样的声音:“你~爷爷我自小就喜欢,就想要抢劫,怎么着,有能耐你们就杀了我?”   黄正清的语气充满了挑衅,王超恨不得直接上去给他一拳。   邵老却仍然是和颜悦色的,对付这样的人,你生气则正中了对方的下怀。   邵老弹了弹烟灰,在烟雾缭绕中开口说道:“你也不必和我们卖关子。你没有正经工作,却抽着一百元一盒的玉溪?如果说你背后没有人支持的话,就是三岁的小孩子也不会相信的。所以你背后的人是谁?他叫什么名字,他想要做什么?”   “什么背后的人?”黄正清扭头看着自己的身后:“我身后只是一堵墙啊。”   邵老将这一支香烟搭在了桌子边缘,任凭这根烟自己燃烧。审讯室里的人都注意到邵老缓缓把烟放在桌子边缘的动作,而邵老却是在这个时候看着黄正清。黄正清看着香烟舔~了舔嘴唇,但最终还是把目光移开了。   烟雾缭绕,缕缕烟丝在审讯室里弥漫。   “你不用和我在这里装傻充愣,以你的智商还做不到如此缜密的设计。”邵老对着黄正清说道:“你背后的金主给了你这么多的钱,不就是希望你能进来么。从一开始你就没有想过遮挡一下自己的脸,绑匪至少两个人以上,可露面的一直都是你,从那个时候策划者就想好要你进来了。”   香烟缓慢的燃烧着,长长的烟灰还黏在烟头上没有落下,邵老轻轻的一吹,烟灰四散落下。   邵老又抽~出了一根香烟来,在手中把~玩但是却并没有点燃:“所以直说吧,第三个游戏是什么,我想他让你来这里,不是让你坐在这里跟我聊天的,我们不妨直截了当一些,开口吧。”   黄正清终于开始用眼睛看人,他舔~了舔嘴唇,开始说道:“给我一根烟。”   邵老将手上的那一根香烟点燃塞到了黄正清的嘴里。   黄正清猛的大吸一口,像是干渴极了的旅客看到了水源一样,他发出了满足的声音,这才说道:“没错,就是给我五个脑子,我也想不出这么有意思的游戏来。如果他不想要你们发现我,那么你们就发现不了我,背后的那个人让我通知你们一声,第三个游戏开始了。”   “第三个游戏到底是什么?”邵老追问道。   黄正清大口大口的吸着香烟:“到时候你们会知道的。”   “你进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么一句?”邵老说道。   黄正清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只要那个人还在外面,我就不会有事情的,他和我说了,到时候,你们会乖乖的把我放出去的。”   这句话是直截了当的挑衅。   “我会看着你接受正义的制裁。”王超一字一顿的说道。   “那我们就走着瞧吧。”黄正清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再也不开口了。   审讯陷入了僵局,邵老知道,要想让黄正清真正的配合自己,还需要找到黄正清的弱点。想到了这里,邵老不禁对说道:“黄正清出狱一段时间了,七年前他抢劫了一名富婆,他尾随富婆来到了富婆家中,抢走了富婆大约十万元价值的首饰,之后他去自首,被判了有期徒刑四年。”   “坐牢之前他和自己的妻子离婚了,可是那十万元却是不见了踪影。”邵老对众人述说着黄正清的过去:“在法庭,黄正清说他第一次抢劫有些紧张,首饰在逃跑的过程中不慎遗失了,但到底遗失到了什么地方,这就值得商榷了。”   王超已经听明白了邵老的意思:“所以这十万元一定落在了别人手中。”   “就是这样。”邵老点点头:“你立刻去联系黄正清户籍地的警方,我要你亲自走一趟,把黄正清的前妻和儿子带来。”   “这就是黄正清的弱点。”邵老斩钉截铁。   “明白。”王超点了点头。   邵老看着漆黑的远方思索着,黄正清幕后的人会让黄正清暴露的目的只有一个——挑衅警方。这个人要看着警方把黄正清送出去,来宣告自己的胜利。这是一种很可怕的心态,而这种可怕的心态再加上高超的手段,邵老明白,不论这个人是不是自己的老对头魏德眠,他都会是一个难以对付的敌人。   “去一个地方。”在整个审讯过程中不发一言沉默的江河,这个时候开口说话了。   “去什么地方?”邵老有些惊讶。   江河说道:“景中市南郊。” 第91章 远走高飞   为什么要去那个地方?”邵老知道江河是看出了什么,但是邵老不明白江河是从什么地方看出来的。   江河给邵老解释道:“我注意到了黄正清的鞋上有干涸了的泥土。”   王超说道:“我刚才也注意到了,但是这样的泥土不哪里都有么?”   江河却是果断的摇了摇头:“不,这样的泥土并不是哪里都有。你看他鞋上的泥土是成片状的,而不是尘土,也就是说这之前是湿~润的泥土。最近景中市都没有降水,我有百分之六十的把握认为这是在河边沾上的,有百分之三十的概率是在一条被人泼了水的泥泞道路上,还有百分之十是在路边可能存在的小水凹中。”   “那为什么是景中市南郊。”邵老做询问道:“并不是只有南郊才有河水,这条景河蜿蜒在景中市西南,为什么要去南方。”   “植被。”江河看了看旁边的树:“植被不同,西方地势高,南方地势低,在两个地方的植被是很不同的,西方的植物根茎大多成针状,而南方的比较粗。并且在黄正清所沾到的泥土中,我看到了一小块石楠花瓣,之前看地图的时候,我记下了整个城市的规划,这种花由于会散发出一种很类似于精~液的味道,所以不曾在市区种植,只有南郊有。”   江河一口气将自己的推断说了出来,让邵老以及王超是面面相觑。江河的观察能力果然是“变~态”级别的,竟然能够从黄正清鞋上的泥块上分析出黄正清之前是在南郊河边踩上的泥块。但是在绑匪和众人玩的这几个游戏中,地点都没有在南郊的,也就是说,绑匪应该是住在南郊的。   绑匪在两个人以上,其中黄正清为了和警方玩游戏,几乎是自投罗网,但是还有其余的绑匪在外面,正如黄正清所说,只要背后的那个人在外面,这个游戏就没有结束。   邵老抬头看了看天上的繁星,此刻已经是夜晚十一点左右了,现在赶往南郊,去了之后估计已经是后半夜了。虽然江河给出了一个范围,但是南郊靠近河流开着石楠花的地方有很多,这地方并不能够很轻松的找到。   略微思考了片刻,邵老安排到:“江河你去调动几队刑警来跟我们一起去,王超你去调查我交给你的任务。”   一切都安排了下去。   几辆警车没有开着警笛,沿着景河一直往南郊开去。   江河透过车窗看着这条流速并不快的河流一动不动,这是江河少有的能够静下来的时间,没有汹涌而来的记忆折磨他,也就没有痛苦。   他看到在远处,一个红点一闪一闪的。   此刻冯高飞也看着这条缓缓流动着的河流。他坐在河边,嘴里叼着一颗香烟,烟头忽明忽暗的,不时照映出冯高飞如山峰般俊朗的脸来。他虽然坐在这里,但是他的心并不在这里,他的心此刻已经在公安局了。   第三个游戏开始了,这也是在计划中的最后一个游戏了。冯高飞不知道以后是否还会有这样的游戏,但是这三个游戏让冯高飞有种莫名的快~感。作为老实巴交的农民,冯高飞之前从来都没有这样的快~感。   这是一种力量,一种审判,一种正义。   冯高飞将烟头扔到了河水里,看着烟头一瞬间便熄灭了。冯高飞其实是很信任背后那个人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冯高飞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这或许是因为黄正清进入了公安局,或许是这个游戏的尺度越来越大了。   这是对公安局极大的嘲讽,冯高飞知道警察一定会彻查此案,直到背后的那个人落网为止。   冯高飞蹲下了身子,用河水洗了洗脸,河水被晒了一天,温度刚刚好。洗完脸的冯高飞解~开了裤子,准备在河里小~便,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有一种心慌的感觉。他扭过了头,总感觉在这漆黑的夜里,有很多双眼睛在看着自己一样。   这里地处偏僻,警方怎么也不会找到这里来,可当看到了在黑暗中闪动着的模糊的人影的时候,冯高飞就知道事情暴露了。他赶忙提起裤子来,一个猛子就扎入了河水之中,打算接着黑暗的夜色离开这个地方。   可冯高飞又听到了“噗通”一声,就在自己刚跳下河不久。   冯高飞知道有人在后面跟着自己,接着是更多人跳下河的声音。冯高飞疯狂的游泳,他感觉周围甚至都产生了漩涡,他知道有很多人跟在自己的身边,可在黑暗的夜色中,他根本就看不到这些人。   冯高飞拼命的往岸边游去, 宝 书 网 ( w w w . x b a o s h u . c o m )他终于爬上了岸。他不敢抬起身子来,他爬着往前走,想要借着月色逃掉。冯高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这么隐蔽的地方警方会找到呢,难道说黄正清在公安局中把一切都招供了?   那么第三个游戏是否还能够进行下去呢?   就在冯高飞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腕。   “在这里!”抓~住冯高飞脚腕的江河喊道。   冯高飞心中一惊,脚下一用力,一脚踢在了江河的头上,把江河踢翻在地之后,他马上狂奔了起来。   江河只感觉自己头一晕,就摔倒在地,他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用手一摸是带着温度的液体,江河一把将脸上的血液抹去,朝着冯高飞逃跑的方向一路上追去。两人一前一后,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环境中狂奔着。   两人时而被脚下的土坡植物绊倒,在看不清脚下到底是什么情况的同时,两人的速度很快,因为两个人知道,在这样漆黑的河边,只要超过一定的距离,两个人就不可能看到对方了。   冯高飞想要摆脱江河,就需要不停的奔跑甩开江河。而江河想要抓~住冯高飞,就需要不停的接近他,不能失去他的方向。   两个人的速度越来越快,两个人身上的伤痕也就越来越多。   终于在一处河边堤坝处,冯高飞脚下一绊,一个翻滚就滚了出去。在翻滚的途中,冯高飞的心里凉了一截,因为在这翻滚的过程之中,冯高飞逐渐的意识到自己在什么地方。这是一处河边的堤坝,周围是由一块块的石头铺成的。   河提呈八十度斜坡,之所以要把坡度弄得这么陡是因为害怕孩子们把这河堤斜坡当成是滑梯一样往下滑。   冯高飞急于想要摆脱江河的追捕,却不知不觉中踩到了石块与石块之间的缝隙,脚腕直接扭伤,眼看就要直接翻滚摔下河堤。河堤的垂直高度怎么样也有七八米,摔下去不一定会死,但是一定会摔个不轻。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拉住了冯高飞的胳膊。   江河再一次出现在了冯高飞的面前。   冯高飞的心中忽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其实他完全可以选择不拉住自己,自己掉下去摔个半死,到时候这名警察再把自己带回去那也是一样的,还可以顺便报了被自己一脚踢在脸上的仇。   但是江河并没有这样做。   在淡淡的月光之下,冯高飞终于看清楚了这一名警察,这是一名身材瘦弱的警察,跟自己这个庄稼汉来比,自己一个人能打他两个。   “上来。”江河喊道。   但是在刚才快速的运动之下,冯高飞的一只脚踩入了石块与石块的缝隙之中,这样强烈的停顿让他的这只脚顿时折断了。而他的另一只脚在翻滚中也扭伤了,虽然没有另一只脚那么严重。   此刻他的两只脚都没有办法用的上力气,一只脚自己根本已经控制不了。另一只脚只要轻微的动一动就一阵的疼痛,根本借不上力。在斜度这么陡的坡上,冯高飞的两只脚都没有办法立足借力。   此刻除了等着其余的警察找到这里把他拉上来,或者就是让江河凭借自己的力量把冯高飞拉上来。但冯高飞知道,江河这么瘦弱的人根本没有办法把自己拉上去,他能够感觉到江河的手臂在发抖,江河坚持不了太长的时间了。   冯高飞冷笑着说道:“不用你假惺惺的帮助我,放开我。”   江河却是直接开口问道:“看样子你不是策划游戏的人,你背后的人是谁?”   冯高飞哈哈的笑了起来:“你不需要知道我背后的人是谁,你们只需要知道,他永远不会被抓,而游戏会永远的进行下去。”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江河又问道:“就是为了玩这种虚无缥缈的游戏,看一个人会如何选择杀掉别人或者结束自己的生命么?”   “不!”冯高飞喊道:“你们根本就不知道我们到底在做什么,这是为了正义,这是一种审判!多少做了坏事的人得不到惩罚,多少好人被逼走投无路!我们要做的,就是要伸张正义,让那些恶人知道什么叫做报应!”   江河皱起了眉头,刚想说什么,后面就传来了其余警察的脚步声。   冯高飞明显也听到了这声音,他猛地用手砸在了江河的手上,江河的手吃痛之下立刻松开,冯高飞掉了下去。   掉下去的过程中,冯高飞高喊着:“正义或许会迟到,但是永远不会缺席!”   说着,冯高飞重重的摔下了河堤。   江河看着摔下河堤的冯高飞挣扎着,他的双脚都没有办法用力,他的一只手也摔断了,他的头上都是血。但是他没有发出任何痛苦的呻~吟声,他坚定的用一只手撑着身子,缓缓的往河边爬去…… 第92章 三姑六婆   在众目睽睽之下,冯高飞爬到了河边,他猛地用力一个翻身,像是一条岸边挣扎的鱼一样,终于重新投入了河水的怀抱。身边的不少民警都往有台阶可以通往河堤下的方向跑去,准备以最快的速度抓捕冯高飞,以免让冯高飞逃跑。   刑警队员们只听到了冯高飞愤怒的呐喊,却不知道这其中的来龙去脉,而江河是知道实情的,所以江河站在河堤上没有下去。通过冯高飞这样的举动,江河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认为冯高飞这样的举动是自杀——冯高飞的两只脚一只扭伤了,一只折断了,是不可能踩水的。   江河绝大部分的时候都是一个人,他没有朋友,甚至很少和人接触,所以他也就不明白,按照现在的法律来看,就算是抓到了这个人,也不会判死刑,而他这样跳入水中的举动,无异于是选择自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几名刑警直接跳入了河中,不一会儿,就有人摸~到了在水中的冯高飞,在几名刑警的帮助之下,很快将冯高飞抓了回来,确切的说,应该是被人捞了上来——此刻冯高飞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   几名刑警队员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冯高飞被平放在了地上,他的一只脚以九十度扭曲着,看上去骨头断裂了,否则是绝不可能扭曲到这个程度的。他另一只脚上的鞋子不知道被河水带到了什么地方去,如果那些刑警速度慢一点的话,很可能冯高飞也会被河水不知道带到什么地方去。   江河蹲下了身子,用手去试探冯高飞的鼻息,已经感受不到了。江河又将手搭在了他的脖子上,还能感受到冯高飞的正在微弱跳动着的表象脉搏,这就说明冯高飞还并没有死去。   想到了这里,江河轻轻的把冯高飞的头部侧放,赶紧清理冯高飞口中鼻子中的异物。接着,在几个刑警的帮助之下,他们将冯高飞侧转了过来。江河让几个人把冯高飞放在自己腿上,用膝盖顶着冯高飞的腹部,使冯高飞肚子里的水倒出来。   江河以自己的节奏一下一下的顶着冯高飞的肚子,一股股的河水从冯高飞的嘴里喷了出来,伴随着点点的黑色淤泥,散发出了一股恶臭,惹得周围的几个刑警直捂着自己的鼻子,但是江河却好像是没有闻到一样,一边用膝盖顶着冯高飞的腹部,一边给冯高飞清理口中的异物。   直到冯高飞再也吐不出什么,他依旧没有醒来。   冯高飞翻进河里的时候已经受了伤,他的两只脚都受了伤,一直胳膊也摔断了,头上更是被摔出了一个窟窿,此刻虽然已经不流血了,但是看起来伤的还蛮深,此刻又溺了水,更是雪上加霜,如果不是冯高飞命硬,此刻应该已经死亡了,   邵老这个时候也赶到了这里,作为一名老年人,邵老的速度怎么也不可能比上这些年轻人。   江河看了看情况,又将冯高飞放在了地面上,开始做起了心脏复苏来,可几分钟过去了,冯高飞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   “带到医院吧。”江河开口说道。   只是江河明白,这里距离医院实在是有些远了,到最近的医院估计也要半个小时。   几名刑警队员在前,邵老和江河在后,路上,江河对邵老说明了情况,并且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来:“我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冯高飞要自杀。”   邵老几乎是在一瞬间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信仰。”   “信仰?”江河问道。   邵老点了点头:“人们都说没有信仰是可怕的,但实际上,拥有错误的信仰才是最可怕的。”   “你觉得这个人还有救么?”邵老问江河。   江河对冯高飞并不抱有太大的希望:“百分之八十救不活了。”   邵老点了点头,转换了话题:“既然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发现了这个可疑的人,而且是一见着警察就跑的人,那十有八~九就是找对人了。让一队的刑警把他带到医院去,剩下的人跟我们在附近找找,一定能找到什么。”   一队刑警带着冯高飞去了医院,剩下的人则是在之前发现冯高飞的地方搜索着。   在周围这么一搜索,还真的让刑警队找到了一所小木屋。   这一所小木屋孤零零的在河边,一看就是冯高飞住着的屋子了。   屋门并没有锁,邵老和江河走了进去。站在屋门往里看,木屋里面有一张床,床的旁边是一张桌子,桌子上有一些洗漱用品。在桌子上的墙壁上,贴着一张大大的淡黄色壁纸,在壁纸上写满了由黑色中性笔留下来的文字。   邵老和江河仔细的看着这些文字,终于明白了这是什么地方。   这就是背后的那个人计划游戏的地方。   这个人一共计划了三个游戏,第一个游戏针对着的是碰瓷者,第二个游戏针对的是诈骗犯,而第三个人则是人贩子。   三个游戏设计的十分缜密,而且游戏的参与者会对游戏的结局产生极大的影响。就好像丁德润如果选择了刹车,他的儿子就不会被他撞死。就好像如果骗子韩立群没有选择相信小岳的话,那么韩立群也不会自杀。   江河之前还搞不明白韩立群为什么会自杀,但是看过了计划之后,江河就明白了。   韩立群的手机不论拨打什么电话,都只能打到一个人的手机上,而所谓的什么小岳正是黄正清扮演的。韩立群自以为是自己说动了小岳,但实际上,其实黄正清假扮的小岳一步步的让韩立群进入了自己的圈套。   韩立群一辈子骗人,所以凶手设计他被人骗。就好比丁德润一辈子碰瓷,就会遭遇自己的儿子碰瓷。凶手这样的设计便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这几个人尝到被他们伤害的人心里的滋味。   而最后一个游戏,则是关于一个人贩子的游戏。   根据这张纸上的信息来看,这个人贩子叫做牛秋菊,牛秋菊,性别女,五十三岁,丧偶,有一个女儿叫做赵秀莲,女儿今年三十岁,女婿今年三十二岁。牛秋菊有一个外孙,外孙今年七岁。   外孙叫做张文华,跟着姥姥牛秋菊在乡下生活。而张文华的爸爸妈妈都在大城市东兴市打工,每次过年的时候才会回来。张文华在向日葵小学上一年级,牛秋菊目前无业。   但是在这里的详细信息中,可以看出牛秋菊在年轻的时候是一名人贩子。牛秋菊的老公去的早,牛秋菊自己又没有什么文化,为了能够拉扯自己的女儿长大,牛秋菊跟着村子里的王大妈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王大妈是旧年代过来的人了,按照过去三姑六婆的说法,这王大妈是村子里有名的牙婆。   很多人现在都不知道三姑六婆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认为是爱嚼舌根,喜欢掰扯家长里短的亲戚们,其实并不是这个样子。三姑六婆这个词出自于明朝,在新中国成立之前的旧社会,三姑六婆专门指的是九种职业。   三姑为尼姑,道姑,卦姑,六婆指的则是,牙婆,媒婆,虔婆,师婆,药婆,稳婆,用现在的话来说,牙婆就是就是人贩子,媒婆就是给男女说亲的,虔婆就是就是拉皮条的,师婆就是巫婆装神弄鬼的,药婆是利用药物救人或者害人,稳婆就是接生婆。   而王大妈就是旧社会的牙婆,当时都已经八十多岁了,有半辈子不从事这个行当了。   那天晚上,在王大妈~的院子里,牛秋菊跪在寒冷的夜晚,抱着还在襁褓里的女儿赵秀莲跪了一夜。王大妈知道自己的那一套是旧社会的封建糟粕,是缺德的事情。在当时那个旧社会,人人都没有饭吃,那些孩子基本都是父母主动卖给自己的,只要有一口饭吃,又哪里有人愿意把自己的孩子卖掉呢。   可现在,牛秋菊是要主动去拐卖小孩,而不是等着父母卖孩子。   牛秋菊在院子里跪了一晚上,那是寒冬腊月,孩子在院子里冻的哇哇的哭。王大妈实在看不下去了,赶忙把牛秋菊和孩子迎进了屋子里。   牛秋菊哭喊着:“如果不是活不下去谁愿意干这缺德的事情啊!”   看着牛秋菊可怜,王大妈便把旧社会的那一套教给了牛秋菊,从此,牛秋菊为了养活自己的孩子,所以开始拐卖别人的孩子。那个时候正好是九十年代,人贩子很猖獗,但是没有网络,没有天眼系统,所以失踪了的孩子几乎很难找回来。   牛秋菊的手段很是简单,不是用几块糖,就是直接把别人的孩子抱过来,然后把这些孩子卖到偏远的山村中去,通过这样的方式,牛秋菊赚到了自己养活女儿足够的钱。在牛秋菊贩卖别的孩子的同时,她把自己的孩子养大了。   那个时候的赵秀莲还是襁褓里面的孩子,跟着牛秋菊一直到了三四岁。那时候一个孩子几千块钱,几千块钱在那个时代算是大钱了。到赵秀莲六岁该上小学的时候,牛秋菊回到了家乡,她已经攒够了很多的钱。   牛秋菊用这些钱开了一个小卖铺,成了村子里第一个富起来的人,村里人都说牛秋菊命好,可村子里的人并不知道牛秋菊的钱是怎么来的。   牛秋菊回乡前王大妈就已经去世了,村里人就更不知道牛秋菊的钱是怎么来的了。 第93章 贩卖儿童   江河泛起了嘀咕,早在几十年前的时候,王大妈就已经去世了,那么这个游戏的策划者又是怎么知道王大妈曾经和牛秋菊之间曾经有过这样的对话呢?江河的脑子开始飞快的转动了起来。   当时的赵秀莲就是一个小婴儿,她是绝对不会知道自己的母亲和王大妈之间的对话的。况且村民都不知道这件事情,那么游戏策划者就更不知道了。顺着逻辑去分析,那么这件事情就是从两个人的嘴里透漏出去的。   一个人是王大妈本人,一个人就是牛秋菊。   但是江河没有办法分析出到底是哪个人,于是他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邵老听。   听过之后,邵老几乎是斩钉截铁的就说出了王大妈。   江河有些不明白,于是少邵老给江河解释。   邵老一边看着墙纸,一边扶着桌子说道:“牛秋菊的钱来路不正,她是不可能把自己年轻时候做过的事情说出来的,除非她想要坐牢。看那个故事,牛秋菊是一个隐忍而且坚强的人,这个故事在村子里没有流传开,足以说明牛秋菊的嘴很严。”   江河点了点头。   邵老接着又说道:“人在死亡的时候,总会把自己的一生回顾一遍,尤其是像王大妈这样的人,策划者之所以写一个王大妈,是因为他也不知道这个王大妈~的名字。王大妈是从旧中国生活过来的老人了,经历的事情多了,看的出来,在王大妈~的心里还是存在善恶的。”   “告诉牛秋菊如何买卖人口可能是王大妈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情。”邵老开口说道:“那么很可能就是王大妈告诉了自己的后人,而这件事情又被游戏策划者知道了。江河,你立刻通知马队长,让马队长去找一下那个村子里王大妈~的后人。”   江河点了点头去打电话了。   邵老则是继续看着这计划。   还没有看计划,其实邵老就已经猜测的八~九不离十了。既然牛秋菊是一个人贩子,那么对付人贩子最好的方法,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办法就是把人贩子的孩子绑走。但是牛秋菊的孩子已经三十岁了,可是她的外孙才七岁。   而这个外孙是一直跟着牛秋菊住的,这七年的时间都是这样,对于孤寡的牛秋菊来说,这个孩子就是牛秋菊最大的安慰了。   而计划果然是印证了邵老的猜测。   这个计划最核心的部分就是拐走牛秋菊的外孙张文华。在设计中,牛秋菊会发现自己的外孙不见了,当牛秋菊发现自己的外孙不见的时候,就会报警,警方在附近的公路的监控中就会发现把孩子带走的冯高飞。于是警察就会查找这个冯高飞到底是谁,然而,警察能够查到的关于冯高飞的任何资料都不是真实的。   当然了,并不说是冯高飞的资料不真实,而是从冯高飞上户口的那天起,冯高飞就成了另一个人。   早在三十多年前,冯高飞在小卖铺外面等着自己的妈妈买东西,可当冯高飞的妈妈从小卖铺出来之后,三岁的冯高飞已经失去了踪影。而那个时候,正是牛秋菊将冯高飞拐走了,牛秋菊趁着冯高飞的妈妈不注意,一把抱住了冯高飞,死死的捂住他的嘴跑了。   冯高飞自此和自己的母亲失散了,他们再一次的相见那是三十年之后了。   冯高飞的原名叫做毕书文,是一个文绉绉的名字。他的母亲和父亲都是书香门第,希望自己的儿子也能成为一名学者教授。可是还没有来得及教会儿子十以内的加减法,儿子就被人拐走了。   冯高飞的养父母是地道的农民,男方不能生育,女方又想要个孩子,所以就找到牛秋菊买了一个孩子。   在冯高飞十八岁的时候,冯高飞的养母去世了,冯高飞的父亲从此对冯高飞变了一个人。养父对于这个本就不是自己亲生的骨肉就没有什么好感,如果不是自己不能生育,如果是自己婆娘的问题,他早就把婆娘休了找能给自己生大胖儿子的媳妇了。   婆姨在世的时候,冯高飞的养父不好说什么,去世之后,冯高飞的父亲对冯高飞天天拳打脚踢。终于在一次喝多了之后,冯高飞的养父说穿了冯高飞的身世。冯高飞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从人贩子那里买来的。   冯高飞终于想起了那个常年会做到的梦,一个小孩站在小卖铺门口的那个梦。   冯高飞十八岁离家出走,此后十年的时间,冯高飞一直都在寻找自己的亲生~母父亲。终于,他找到了自己的父母。还没有验证dna的时候,冯高飞的母亲就一眼认出了自己的儿子。   冯高飞看着这位沧桑的老人,想起了自己十八岁的时候去世的养母,他们都是自己的母亲,都是善良而饱受磨难的母亲。   面对自己亲生~母亲的时候,他应该叫做毕书文。   亲生~母亲看到自己的时候一下变得很苍老,在接下来一年的时间里,毕书文的母亲就去世了。听邻居讲,毕书文的母亲在老伴去去世之后身体一直都不好,可她心中一直都有一个信念,那就是这辈子一定要找到自己的儿子,不找到自己的儿子,她哪里敢死去呢?   当游戏的策划者找到了冯高飞的时候,冯高飞几乎没有犹豫便答应了帮助游戏策划者来执行游戏。   如果牛秋菊发现了冯高飞是自己曾经拐卖过的小孩,那么牛秋菊只要去冯高飞之前的那个村子里去寻找,就能够找到自己的外孙,可如果牛秋菊看不出冯高飞是自己曾经拐卖过的小孩,那么牛秋菊自然不会想到要去冯高飞的村子寻找自己的外孙张文华,那么张文华就会在偏远的山村过一辈子了。   这就是这第三个游戏的过程,牛秋菊会在实质性上影响游戏的结果,是救出自己的外孙,还是永远失去自己的外孙,都看牛秋菊自己。   可问题是,孩子到底被拐卖到了哪个村子里去?   拐卖冯高飞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冯高飞的养母去世之后,冯高飞就离开了村子,十几年都没有回去过,在游戏的策划书中通篇也都没有提过这个村子究竟在什么地方,而冯高飞的情况又不容乐观,怕是很难会救回来了,那么这个村子几乎是很难找到的。   邵老不知道黄正清会不会清楚这个情况,一切还要等着王超把黄正清的老婆和孩子带来才能够继续审问黄正清。   不过看了这张纸上黄正清和冯高飞的资料之后,邵老倒是坚定自己的想法。   因为邵老终于知道黄正清为什么要抢劫了。   黄正清之所以会抢劫,是因为黄正清遭遇了诈骗,几乎把他家里所有的钱都骗走了。而骗子正是韩立群,韩立群以合伙做生意为源头,骗走了几家合伙人的钱财。黄正清自以为是赶上了一趟发财的专列,可直到最后,黄正清这才发现,这一切都是骗局。   黄正清把家里的房子都抵押了出去,可收回来的,仅仅是韩立群的一纸空文,原来他从头彻尾都被韩立群骗了,可合同上写的很清楚,是黄正清自己往圈套里钻的。黄正清根本没有办法从法律渠道寻求帮助,他欲哭无泪。   黄正清的妻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自己连家都没有了。   黄正清的家里已经有一段时间揭不开锅了,黄正清的儿子每天晚上饿的哇哇大哭,黄正清和老婆可以一天只吃两个馒头就着白开水,但是黄正清的儿子是正在长身体的时候,一天吃两个馒头那实在有些太少了。   思索了几天之后,黄正清提出了离婚,黄正清的老婆答应了。   孩子判给了黄正清的老婆,因为黄正清明确提出了不想要孩子的抚养权,而黄正清的老婆明确提出了要孩子的抚养权。   所有人都看了出来,贫贱夫妻百事哀,黄正清这是想要抛家弃子了。   果然,一个月都不见黄正清的人影。   一个月之后,黄正清突然来到了老婆租住的出租屋里,他留下了十万元,然后对自己的老婆说道:“从此以后你过你的,我过我的,按照判决,我每个月会给孩子生活费的,这十万你先拿着,就这样。”   从此黄正清的老婆就再也没有见过黄正清,她绝对不会想到,走投无路的黄正清为了解决燃眉之急,他去抢劫了一名富婆,抢劫了富婆价值十万的珍珠项链,然后用珍珠项链换到了十万元,把十万元交给了自己的老婆。   再然后,黄正清来到了警局自首,于是被判了四年。   四年之后,黄正清出狱了,出狱之后的黄正清一直也没有一个稳定的工作,他什么都做,每个月都会给家里把钱打回去,而自己则是有什么吃什么,有就吃,没有就不吃。当游戏的策划者找到黄正清的时候,黄正清同样加入了。   于是三个游戏的计划开始了。   这就是从这张纸上能够分析出的信息来。   如果不是江河,专案组是绝对不会找到这个地方的。   邵老拉开了桌子上的抽屉,发现抽屉里满是一个个的手机,看起来是早就准备好用不同的手机卡来实施这些计划了。   一名刑警传来了消息:“在送往医院的路上,冯高飞不治身亡了。” 第94章 死不相认   “走吧。”邵老对着旁边的江河开口说道:“既然游戏已经开始了,那么背后的策划者是肯定不会再回来了,这间屋子也没有什么可调查的了。但是目前还有一个问题,黄正清在接受审讯的时候说过,到时候我们会亲自把他放出来的,那你们觉得,为什么我们非要把这个黄正清放出来呢?”   江河略微沉默了几秒钟,开口说道:“现在我还想不到。”   一路无话。   再次回到市局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凌晨了,几名刑警直接在车上就睡着了。整整一天都没有休息,他们实在是累坏了。   徐一曼一直在市局等着专案组回来,也没有闭眼。韩立群在上车的时候就已经死了,这是毋庸置疑的了。从尸检的结果上来看,韩立群身上只有一个伤口,那就是头部的那个伤口。头上的伤口是韩立群的致命伤,进过分析,可以确定韩立群是自杀。   当江河与邵老将专案组的发现告诉徐一曼的时候,徐一曼惊讶的说不出什么话来。   半晌之后,徐一曼开口说道:“如果一个人宁愿死也不愿意出卖背后的人,那其中的原因是什么呢?”   邵老伸出了两根手指头来:“靠的是两个字,一个字是敬,一个字是畏。敬指的是人有由内心散发在外面的情感,是人的主观行为,是他自发的不愿意说出背后那个人是谁,宁愿死也要保护那个人。而如果是畏的话,则不是内心的主观能动,是如果不这样做,就会有更加难以承受的结果,打死也不敢说。”   “不过从我和江河在现场找到的信息来分析,恐怕是敬更多一些啊。”邵老说道:“这几乎成了冯高飞的信仰,再看黄正清的那个样子,他也对背后的那个人只字不提。现在我甚至都有些怀疑,这个黄正清之所以要进来,其中可能有这样的原因。”   “什么原因?”江河与徐一曼几乎是异口同声。   邵老推门走进了市局大厅,说道:“黄正清从一开始就露面了,那是他不得已而为之。他要骗出庞素筝来,那就要演的像一些,所以他不能遮盖自己的容貌,否则别人是一定会起疑心的,因此黄正清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能够逃跑,背后的人一定给了黄正清老婆不少的钱,黄正清怕是已经把自己的命卖了。”   江河听到了邵老的话,开口分析道:“如果您所说的是正确的,基于这个事实,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认为,黄正清是不会说出来了。”   邵老叹了一口气。   马队长此刻并不在市局,他接到了王超的电话之后,就赶忙已经去调查王大妈后人的事情了,简直是一刻也没有停歇。   邵老大手一挥:“去睡觉,保持饱~满的精力和体力,是能够进行工作的首要前提,还有四个小时天亮,立马行动。”   当徐一曼还打着瞌睡的时候,王超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跑了回来,同样带回来的还有黄正清的老婆和孩子。   邵老和江河起了一个大早,两个人来到了审讯室,而王超则是抓紧时间去休息一下。   王超短短的交代了几句之后,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   王超调查出了一些情况,每个月都有钱打入黄正清老婆的银行账户上,但是黄正清的老婆一直都不知道是谁这样做的。将这一点线索交给关登之后,关登很快的就查出了汇款人的信息,原来汇款人不是别人,正是黄正清每个月将钱打入老婆的账户里的。   但是黄正清没有正经的工作,一个月给老婆打三千元,这对于黄正清来说实在是一项不好做到的事情。   更重要的事情是,关登查到了黄正清现在的账户,账户里足足有五十万。这个账户号被人设置了自动转账的功能,从下一个月开始,账户将每个月转账六千元到黄正清老婆的账户之中,但是黄正清显然没有这个能力赚到这么多的钱。   钱是游戏的设计者打给黄正清的,但是这个账户隐藏了起来,户主的信息在境外,根本查不到,但关登并没有放弃,他相信自己抽丝剥茧,一定能够查到这笔钱到底是谁汇给黄正清的。   当看到了自己的老婆和孩子之后,黄正清的眼中突然闪动着泪光,可是泪水一直都没有掉下来。   在小孩子的面前,邵老并没有点燃香烟。   他只是开口说道:“黄正清,我们知道你每个月都会给家里打去三千元,可你个无业游民,你干什么能赚到三千元呢?你当然是什么都做,收废品捡破烂,端盘子帮人平事,只要有钱你什么事情都做,辛辛苦苦一个月能打三千,你还放不下老婆儿子不是么。”   黄正清不拿正眼看人,只是冷笑着说道:“要不是法院的判决,你觉得我会执行么,笑话,我早就和这个娘们离婚了,这儿子的确是我儿子,不过那就怎么了,我从小也没有父母管,不也活到了这么大。”   江河没有说话,他在观察着黄正清的老婆和儿子。   这母子两个的确穿着都很朴素,衣服的价格并不贵。女人的脸上手上也没有什么首饰,只有一枚戒指。江河看向了这一枚戒指,金戒指的年代已经有些久远了,外面的字都磨的看不太清楚了。   江河注意到了在黄正清的手上也有这么一个金戒指,很明显能够看出这两个戒指是一对的。   这就很奇怪了,这明显是结婚戒指,可是两个人都已经离婚了,为什么还会带着呢。并且,黄正清基本上是一个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的人,他为什么不把这个金戒指卖了去换一些钱呢,为什么在最困难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选择把戒指卖掉呢。   江河伏在了邵老的耳边,提醒了邵老这一个细节。   邵老其实已经看了出来,黄正清越是显得和这两个人没有关系,越是想要撇清楚自己和老婆儿子的关系,那往往就说明他越在乎这一点。黄正清极力想要否认自己和老婆以及儿子的关系,那么则越是说明黄正清紧张于这样的关系。   黄正清是罪犯,他不想要把自己的老婆和儿子也牵扯进来,否则在计划抢劫的时候,他也不会事先和自己的老婆离婚,也不会丢弃自己的孩子了。可对于黄正清这种人来说,或许放手是给对方最好的保护。黄正清这辈子算是毁了,但是他不能让自己的老婆和孩子也毁了。   “你不用装样子。”邵老看着黄正清,轻轻的说道:“多少年了,你都想要看看自己的老婆,看看自己的孩子,可是你不能。因为你是抢劫犯,你的出现只会给老婆和孩子带来麻烦,所以你宁愿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也不会去给自己的老婆孩子添麻烦。你还爱着自己的老婆,你老婆也爱着你,不信你们看看对方手指头上的戒指。”   黄正清以及他的老婆互相看去,果然发现了在对方的无名指上,那结婚戒指还在。   可黄正清却是一把把戒指从手指头上拔了下来,扔在了自己老婆的脸上:“滚蛋吧快,你要是不提我还想不起来呢,这戒指爷我还不要了。”   黄金戒指砸在了他老婆的脸上,然后掉落在了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声音,在地上滚了三圈到了审讯室的角落,沾上了不少的灰尘。   女人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而两个人几岁的孩子却是喊道:“妈妈我们走,他不是我的爸爸,他不是我爸爸!”   邵老观察着黄正清的表情,黄正清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冷眼看着自己的哭喊着的儿子,看着自己默默含泪的老婆,黄正清很是冷血。   “至于么?”邵老拿出了纸巾给黄正清的老婆:“我们谁也知道你幕后有人,如果你说出来,你算是有特殊贡献,我现在就可以保释你出去。可如果你不说,你就要在我们把事情查清楚之前坐牢,五年查不清楚你就关五年,十年查不清楚你就关十年,一辈子查不清楚你就住一辈子。”   “但是。”邵老的语气一转:“你的老婆呢,你孩子呢,五十万,五十万能够解决问题么?巨大的来源不明的赃款,警方有权力进行收缴。你觉得你背后的人是在帮你,其实他是在害你。你真的觉得他这样做是为了正义?”   “不。”邵老自问自答:“正义从来都不是找出来的,他自诩的正义只是一种手段,他的目的只是为了好玩而已。如果真的是正义,那么他就应该把这些人送进公安局来,而不是私设公堂决定别人的生死,今天他觉得碰瓷诈骗该死,明天可能就会认为随地大小~便,骂脏话该死,法律是底线,而不是上限。”   黄正清看着邵老:“什么五十万我不清楚,我只知道,这女人和这儿子已经和我没有什么关系了,我也不会说什么,你们要杀就杀,要关就关,别总烦我好么。”   邵老叹口气,他不知道那人究竟是怎么让黄正清冯高飞之流成为自己忠诚的手下的。   “你真的打算抛家弃子?”邵老问道。   黄正清没有回答,但是闭着的眼睛已经说明了一切。   黄正清的儿子还在咒骂着,他不太清楚,有时候不相认是黄正清能够给他最好的礼物。   “有线索了!”一名刑警敲了敲门。 第95章 神秘村庄   “知道了。”邵老喊道。   邵老站起了身子来,他看了看黄正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禁是摇了摇头。邵老缓缓的走向了角落,将那一枚金戒指捡了起来,他张嘴吹了吹金戒指上的灰尘,轻轻的将金戒指放在了黄正清面前的一张小桌子上。   黄正清看着被邵老擦拭干净的金戒指发着呆,面前的这个老人让黄正清有些难以捉摸。   邵老没有看黄正清,只是说道:“我活了六十岁了,大多数的时候我都搞不清楚一个人活着的意义到底在于什么,很多人也都在寻找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虽然你可能也没有搞懂,但是你只要想到自己的老婆和孩子,你就想要活下去,就算你是一个抢劫犯,你也想要活下去,于你而言这就是你存在的意义。”   黄正清的身子微微有些颤抖,似乎是说到了黄正清的心坎中。   邵老一边往审讯室外面走,一边说着:“这个戒指算作是你人生中最大的纪念品了,日后在牢里,至少也算是有个盼头了。所以这种珍贵的东西还是不要随意的丢弃了的好,即便你不说,我们也能查出来,收好吧。”   邵老的这些话看似是说给黄正清的,实际上主要是说给他老婆听的。黄正清这样的表现,并不说明黄正清不爱自己的老婆了。相反的,黄正清很爱,所以他才会这么守口如瓶。背后的那个人是知道黄正清有老婆孩子的,如果那个人对他的老婆和孩子下手,黄正清在牢里又有什么办法呢。   很多时候,“敬”和“畏”是结合在一起使用的。   黄正清的老婆拉着自己的孩子,缓缓的往外面走去。她的泪水就没有听过,像是潺~潺不断的小溪流。黄正清的儿子死死的攥着妈妈~的手,多少年了,黄正清都没有见过自己的儿子,没有和自己的儿子说上哪怕一句话,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的爸爸没有什么好感。   邵老回过头看向了黄正清,那一瞬间,邵老似乎听到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忽然,黄正清开口说话了:“等,等一下。”   众人都回过了头来。   黄正清依旧很是轻蔑的说道:“没说你个娘们,带着你儿子给我滚。”   黄正清的老婆恶狠狠的瞪了黄正清一眼,然后离开了。   “怎么?”邵老看向了黄正清。   可这个时候,黄正清紧紧的皱着眉头,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嘴唇,他的眼睛通红,豆大的泪水在眼眶中转来转去。他的身子微微的颤抖着,肩膀抖动着厉害。黄正清在压抑着,他在压抑着自己的感情。   几分钟之后,当黄正清确定自己的老婆和孩子已经走远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这个汉子终究是忍不住心中的感情,他终于发泄~了出来。   江河观察着黄正清,黄正清哭的鼻涕和眼泪一起流了出来,他哭的撕心裂肺,发出了一种像是一面破旗被狂风吹舞着的声音。   江河第一次见一个男人哭成了这样,在江河的观察看来,大多数的男人哭泣的时候都是无声的哭泣,和黄正清很不一样。   邵老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在游戏的策划者让冯高飞和黄正清加入的时候,两个人明知道解决很可能是住一辈子的牢,可他们还是这样做了。那些碰瓷的人,诈骗的人,贩卖小孩的人,他们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可从来不会替受害人想一想。   如果作恶不能得到惩罚,他们宁愿堕落于地狱,也不能看着这些人继续坑害别人。   黄正清终于呜咽着说道:“总之男人做了什么事情,最后的结果也就由我们自己来承担,那五十万是我留给我老婆最后的财产了,五十万的确不够一辈子,可是让我老婆做个小生意,供我儿子上完大学,租个房子住没什么问题了。”   “我和你说过,这需要你的配合。”邵老也没有坐下来。   黄正清陷入了犹豫,最终还是说道:“我如果不说,你们会把那仅有的钱收回来,可如果我说了,我的妻子和儿子可能会面临更严重的后果。因为你们有程序有规则,可他什么都能做出来。”   “可话又说回来,韩立群害的我家破人亡,我们三口人在寒冬腊月挤在一张小床~上的时候,韩立群在干什么呢?他可能抱着自己的娇妻美妾高高兴的吃着大餐,看着电视。可是能够怨恨谁呢?合同是我签的,其中的弯弯绕是我没有看清楚,可他摆明了一开始就是骗人的。”   “你不觉得这样的人很可恨么?”黄正清提到韩立群的时候,气的牙直痒痒:“法律有的时候是解决不了所有的问题的。所有法律在具体执行的时候都会遭遇阻力,就算你打官司赢了,你要钱别人不给怎么办,不还要找点混社会的。”   黄正清摇了摇头:“全世界都是这个样子,你有什么办法?”   “有什么说什么吧。”邵老叹口气:“你老婆的五十万我可以不追究,孩子和老婆都需要用钱。”   “谢谢,谢谢了。”黄正清开口说道:“关于背后的那个人,我了解的实在是不多。因为从一开始的时候,这个人就没有露过面。”   “没有露过面?”邵老问道:“那你为什么会这么信任他。”   黄正清皱着眉头:“因为这个人几乎了解我过去的一切,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但是他就是知道。我只是从和他聊天的过程中,只言片语知道他的年龄应该不大。”   “他没有使用变声器么?”邵老问道。   黄正清摇了摇头:“这个我真不知道,听声音很年轻,后来我在家里发现了一张黑色的名片,看到名片之后我就知道,他说的那些计划都能够做到。他承诺给我五十万,五十万啊,我一个进过监狱的人什么时候才能够赚够五十万!于是我就答应了。”   “还有呢?”邵老继续问道。   黄正清左右看了看,似乎很警惕。   “有这么可怕么?”邵老坐在了位置上。   黄正清这才说道:“总之他给人一种很神秘的感觉,他一共策划了三个计划,每一步都能够把人往沟里带,而且当他把那游戏执行的步骤给我们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出面过。”   “此后你们也没有联系过?”邵老问道。   黄正清点了点头:“我们一共有两个人,一个是我,一个叫做冯高飞。”   “冯高飞我们也抓到了,正在审讯中,他透露韩立群的案子是你负责的,人贩子案子是他负责的。”   黄正清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对也对,说不对也不对,冯高飞是被人贩子拐卖掉的孩子,但是他其实负责的是第一个游戏。由于我们都不能离开,所以张文华被卖到了什么地方,那是背后的那个人亲自决定的。”   怪不得策划上并没有写村子的名字,原来是这个原因。   邵老又继续问道:“知道冯高飞小时候的那个村子么。”   黄正清点了点头:“我就只记得冯高飞说他们那个村子叫做荒村,据说在抗日的时候,那一村子的村民都让日~本鬼子杀死了,成了荒村,后来三年灾害的时候,有不少人逃难到了那个地方,最后繁衍生息,逐渐的成了一个村子。”   “冯高飞跟我说啊,那个村子在深山老林子里面,十分的偏僻,冯高飞出来十几年了从没有回去过,他说那个村子已经没有他留恋的什么东西了。十几年过去了,不知道那个村子怎么样了,听冯高飞自己说,那些人都是逃难过来的,大多数都有什么疾病,他总能这些给我当鬼故事讲,其实到底怎么样,我不知道,他肯定也不知道。”   “你知道这个荒村在什么地方么?”邵老问出了最关键的一个问题。   黄正清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我倒是没有听说,不过好像就是咱们这个省的,当年交通不发达,人贩子一般也都是省内的交易。应该是在我们省南边,但是太具体我就不知道了。对了,你们直接问冯高飞吧。”   邵老摇了摇头,叹气说道:“冯高飞出来了十几年了,那个时候他才十几岁,他说早已经忘了到底在什么地方了。”   黄正清摇了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看那个人的意思,那个张文华好像就是被拐卖到那个村子里面去了。”   如果冯高飞没有死的话,现在可能已经知道这个荒村到底在什么地方了。   “其余的还有么?”邵老说道。   黄正清想了想,又开口说道:“其余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了,对了,反正之前冯高飞和我讲,他跑出那个村子,在山路上走了足足三天左右才赶到了村子外面。”   邵老点了点头。   虽然现在整个中国很发达,人均收入也提高了不少,而这仅仅用了不到七十年的时间。可在九百六十万辽阔的祖国大地上,还有很多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还有很多月收入在十几块的极为贫困的地方。   这些地方的人要娶媳妇要养孩子大多数都只能通过人贩子。   这些地方自古都是山高路远皇帝都管不到的地方,一般都是村子自己发展。   考虑到了这一点情况的话,想要把孩子救出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那里都是这样,那里大多数的媳妇都是买来的,一部分孩子也是买来的。一家的媳妇要跑,全村子的人都会看住,否则下一次自己的媳妇跑了,别人就不会帮你了。   贫穷,就是他们异常团结的原因。 第96章 秋菊其人   邵老知道,就算再问黄正清什么,黄正清也没有什么答案了。   他整理了整理自己的白发,对着身旁的江河说道:“黄正清被关了进来,冯高飞宁愿死去都不愿意把背后的这个人说出来。这里面有猫腻,你觉得黄正清为什么要进来?”   江河并不明白,对于这些心中的算计,江河是这一方面的白~痴,没有直观的证据,江河什么都说不出来。   邵老知道江河不明白,他用手扶在了墙上,闭着眼睛并不看别人:“因为那个人需要黄正清告诉我们一些事情,就比如冯高飞曾经生活的那个村子。”   “您的意思是这也是那个人故意留给我们的信息,就好像第一个游戏中的街道那样。”江河站在邵老的旁边,轻声说道。   邵老收回了手,重重的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些许的担忧:“就是这个意思,只不过这一次把我们引到那个村子里,恐怕背后并没有那么简单。我们现在还不清楚这个犯罪顾问真正的目的,如果说他是为了自诩的正义的话,那么这个人就必须要抓到了。”   “为什么?”江河不能理解。   邵老转过了身子,认真的看着江河说道:“因为只要高举着这个旗帜,那么他会影响到很多的人。一万个变~态杀人狂,也不如一个他来的恐怖。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江河摇了摇头。   邵老解释道:“打着正当的旗号,做的事情比流氓还要下~流,隐藏着极深,你说这样的人能不可怕么?当他露出伪善背后的真面目的时候,那狰狞的面孔才是让人心寒恐惧的。”   江河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邵老看向了一旁的刑警,问道:“刚才你说有线索了。”   这名刑警将一份文件递给了邵老,开口说道:“这是马队长让我交给您的关于王大妈后人的文件。”   邵老看了看表,已经是早上六点了,看样子马队长的效率还是很快的。   从这一份文件上看去,王大妈~的资料便已经查到了。   王大妈~的本名叫做王小草,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两个儿子如果还活着的话,今年也都八十多岁了。王大妈~的女儿今年七十岁了,身体也不好了,整日躺在病床~上,已经老年痴~呆,谁也不认识了。   但是这个老太太有一个独特的爱好,那就是喜欢给别人讲过去的故事。老太太在迷迷糊糊中讲述了她的妈妈曾经给她讲过的那些故事,其中便有王老太教给牛秋菊拐来儿童如何贩卖的手段和途径。   根据老太太五十岁的儿子讲,有个年轻人自称是当年被牛秋菊拐卖了的孩子的儿子,说他的父亲一直想要找到自己的家乡在什么地方,这倒也不算什么事情,老太太的儿子就和这个年轻人聊了聊。   这一聊便聊了几个小时,当初老太太的儿子还以为自己的母亲说胡话,他小的时候从没有听过自己的姥姥做过这种事情,但是遇到了这个年轻人,他这才发觉这一切都是真的。老太太给那个年轻人详细的讲述了当时的故事,年轻人听完之后就走了。   在资料中,几个人提到了这个年轻人的长相,可是几个人都不好描述这个人的长相,因为这个人长的没有特点,一个没有特点泯然与众人的人,是很难把他在茫茫的人海中找出来的。   由于时间过去了很长时间,医院里的监控已经更新了几次了,那个年轻人的模样也没有一个影像,所以对于这个年轻人还是一个模模糊糊的样子,光靠几个人的嘴是没有办法把这个人找到的。   这个年轻人自称叫做小许,那天下午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年轻人的身材中等,身高中等,总之就是很普通的样子。   看过了这个资料之后,邵老就知道这几乎是没有什么用的资料。看来这个家伙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他很早之前就去找了这个老太太,在游戏没有开始之前,这件事情就绝对不会暴露,当游戏开始,专案组调查到这条线索的时候,监控记录又早清除了。   这个人的确不好对付。   邵老当机立断:“现在天都亮了,牛秋菊应该也要报警了,别等牛秋菊报警了,我们直接去找她吧。”   八月二十四日早上六点。   牛秋菊像是一个“大”字一样躺在床~上,她伸手一摸,却发现少了什么东西,她伸长了手摸了摸,却依旧什么都没有摸~到。牛秋菊睁开了眼睛,发现床~上自己的外孙不见了。她扯了扯自己的红裤衩,赶忙喊道:“文华,文华,你作甚去了?”   可是没有人回答。   牛秋菊一边拽过了自己的衣服来穿着,一边骂骂咧咧的:“这疯孩子,又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可牛秋菊在院子里屋子院子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却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牛秋菊这下可是吓坏了,张文华七八岁的年纪虽然调皮,但是要出门还是会和自己说的,是不会就这样偷悄悄的走了的。   牛秋菊站在不大不小的院子中,汗水突然就从头上流了下来。   昨天晚上的时候,牛秋菊在迷迷糊糊中听到了什么响动的声音,但是困顿非常的牛秋菊实在是没有心情起来看,她听到了张文华在嘀嘀咕咕着什么,这小子睡觉的时候从来都不老实,又是踢被子又是蹬腿的。   难道……   此刻的牛秋菊衣衫不整,她根本没有什么心情把衣服穿好。曾经是人贩子的牛秋菊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最坏的结局,那就是自己的外孙张文华别人拐卖了。但是人贩子向来都是趁人不备在外面拐卖孩子的,哪里有进人屋子把孩子抢走的啊。   牛秋菊的脸上满是汗水。   她站在院子里大喊大叫:“你们谁看到我外孙了,你们谁看到了我外孙了,张文华,你去什么地方了。”   早晨六点钟,家家户户都还在被窝中,被牛秋菊这一嗓子一喊,众人都从被窝里钻了出来,听着牛秋菊的喊声,他们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全村子的人出来寻找了一圈,别说是张文华了,连一个人影子都没有。   牛秋菊这下是真的害怕了,牛秋菊根本不会想到这件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这实在是有点太奇怪了,全村子的狗耳朵那么灵,可是昨天晚上也没有怎么叫喊,   村子里没有张文华的下落,牛秋菊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拖着大屁~股往村头跑去,那是牛秋菊在村子里开着小卖铺的地方,可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根本没有什么张文华的影子,可以确定,张文华丢了。   牛秋菊瘫坐在了村头,望着茫茫的黄土路,牛秋菊像是一滩烂肉。   “我的娃啊,我的文华啊你去了哪儿了啊!”牛秋菊哭喊着,那声音粗狂无比。   此刻一辆汽车从村头驶了过来。   “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认为那个瘫坐在地上的就是牛秋菊。”江河分析道:“你们看她衣服都没有穿好,鞋子也甩丢了,坐在这个小卖铺的旁边,周围围着很多的村民,按照时间推算,牛秋菊怎么也该知道自己的外孙失踪了。而看她的样子,年龄在五六十岁,符合牛秋菊的年龄……”   徐一曼摆了摆手,开口说道:“不用分析了,傻~子也看出来了。”   王超将车停放在了一旁,几人通通下了车。   邵老走到了牛秋菊的旁边,伸手和几个人搀扶,但是以牛秋菊的体重来说,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将牛秋菊扶起来。一连试了几次,邵老还是选择了放弃。   他缓缓的蹲下了身子,对牛秋菊说道:“老姐姐啊,我是公安局的,这次来要告诉你一件事情,你的外孙叫做张文华对不对,具体来说,你的外孙现在应该是已经被人拐卖了。”   听到了邵老的话,牛秋菊的眼睛里面泛着绿光:“你知道我外孙被绑架了,你说,我外孙到了什么地方了,你把我的外孙交出来。”   说着,这牛秋菊瞪大了眼睛看着邵老,她的手拉着邵老,胳膊很是用力,差点没有把邵老拉倒,牛秋菊张大了嘴,就好像是要把邵老吃进肚子里一样。   王超走了过去,掰开了牛秋菊的手,开口说道:“我们是警察,你外孙张文华被拐走的事情我们刚刚了解到,但是你呢,你年轻的时候做了什么事情你清楚……”   邵老点了点头,轻轻的阻止了王超继续往下说,他站起了身子,牛秋菊也跟着站了起来。   邵老开口说道:“这件事情我想你是不希望别人也知道的,所以你不如开了小卖铺的门,我们进去仔细谈谈好么?”   这件事情一直都是牛秋菊内心深处的秘密,但是现在竟然被警察都知道了,她木讷的站了起来,然后掏了掏身上的口袋,并没有带钥匙。   邵老刚想说不行就去车上谈吧,这个时候,牛秋菊却是一脚踢在了小卖铺的木门上,然后径直走了进去。   这一下,让周围的村民都惊呆了。   王超江河等人也着实是没有想到。   邵老跟已经跟了进去。 第97章 寻找荒村   牛秋菊径直走了进去,然后直接将一张桌子上的零食等都扫在了地上,开口说道:“这里面也没有什么椅子,你们就坐在这个桌子上吧。”   专案组的几人面面相觑,邵老示意大家不用在意这些细节。   邵老坐在了桌子上,随手将桌子上的一包零食放在了一旁:“牛秋菊,既然我们能够找到你,那么很多事情我们就都了解了。”   说着,邵老看了看门外,外面是一群探头探脑的村民。   邵老说道:“王超,让外面的那些村民散散,在案子没有调查清楚的时候,这还是机密。”   王超点了点头,一边往外走一边对着门外面的这些村民开口说道:“好了大家,都不要在这里围着了,没有什么好看的,都散了吧,不要围着了。”   在王超的监督之下,村民们这才远离了门口,但是并没有离去,一个个站在远处看着里面的情况,对于这些村民来说,这实在是一件有趣的事情,是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但是对于站着的牛秋菊来说,这是她的灭顶之灾。   牛秋菊曾经是一名人贩子,所以牛秋菊知道人贩子一般都是怎么拐卖小孩子的,所以牛秋菊一向看着张文华很紧,只要出门,牛秋菊都要张文华向自己报告,只要有一次敢不和自己说明就悄悄出去玩的,牛秋菊一定会狠狠的揍他的屁~股。   每次上下学的时候,牛秋菊都会亲自去接送张文华。虽然张文华已经七岁了,但是牛秋菊明白,她年轻的时候不知道多少次在上下学的路上拐走了那些年龄在五到七岁的孩子,七岁的孩子年龄是大了一点,卖起来价钱并不多,而且也不好带走,但是大多数五到七岁的孩子,家长的警惕心也就降低了。   可牛秋菊就不能理解了,一个行业都有一个行业的规范,她实在没有听说过趁着别人睡着,直接从别人家里把孩子偷走的啊!   “警察同志啊,我的外孙到底去了什么地方了,求求你们一定要把我的孩子找回来啊!”牛秋菊哭喊着,鼻涕眼泪流了一地,她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着,身上的肉一颤一颤的,看起来十分的滑稽。   但是众人此刻都没有想笑的心情。   徐一曼叉着腰,用一种既无奈又生气的语气说道:“如果你之前拐卖别人的孩子也能像现在一样想想的话,那么现在的悲剧也就不会发生了。”   牛秋菊听到了徐一曼的话,哭着说道:“如果当年我们能够活下去的话,谁愿意做这种事情啊,那个时候刚刚改革开放,大多数人穷的叮当响,我不那样做,我的孩子就会死,我不得不做啊!”   听到了牛秋菊这样的话,反而是激起了徐一曼的火气:“你的孩子就是孩子,别人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了么?”   邵老知道徐一曼一向都是一个嫉恶如仇,爱恨分明的姑娘。他会同情那些被逼无奈之下而杀人的罪犯,也会毫不掩饰的鄙视那些为了自己利益作恶的罪犯,而现在就是最好的证明,不过现在既然已经发生了这种事情了,再说之前的事情也已经无济于事了。   此刻重要的是先要找到牛秋菊的外孙张文华,牛秋菊虽然罪大恶极,一定要坐牢,但是张文华是无辜的,孩子是无辜的,他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邵老打断了徐一曼的话,他询问牛秋菊:“我现在问你,你如实回答,不管你做了什么事情,到时候你自然会接受法律的惩罚。但是孩子无辜,我们会尽一切的努力把张文华找回来。”   牛秋菊的头点的就好像是拨浪鼓一样:“您尽管问,问吧。”   邵老拿出了一张照片来,这是冯高飞现在的照片,那个时候还没有网络,就算是关登也没有办法找到冯高飞小时候的照片,所以邵老只能够拿着冯高飞现在的照片来询问了:“这个人在接近三十年前被你拐卖走了,你现在有印象么?”   牛秋菊接过了这张照片,仔细的端详了片刻,牛秋菊摇了摇头:“那个时候都是小孩子,现在都长这么大了,我实在是认不出来了。”   邵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轻轻的说道:“现在我们了解到的信息,你的外孙张文华此刻就被拐卖到了和这个人同一个村子里。”   江河这个时候开口说道:“按照时间来推算的话,这个时候张文华和那个犯罪顾问应该还在路上,那个村子十分的偏僻,汽车是一定不能开进去的了。如果我们时间够快的话,说不定能够在他返回来的路上碰到他,我们越快找到这个地方,几率也就越大。”   邵老看向了牛秋菊:“你也听到了,我想你应该知道,如果一个孩子被抓到了那样的村子里,就算是有警察,他逃出来的概率会有多大,时间越快你外孙张文华就越没有危险,你明白么?”   邵老的话说的牛秋菊心里一惊,她浑身再一次的沁出了冷汗来。   之前的王大妈交给了他一套贩卖小孩的手艺,她自然也知道,如果把孩子卖到那种地方,基本上就找不回来了,就算有警察的帮助也是无济于事的。   穷山恶水出刁民并不是没有道理的,那个地方的女人都走出了大山,山里的人娶不上媳妇怎么办,买!有的人没有后代怎么办,买!那个地方是不会有人愿意去的,所以人贩子基本上就起到了流通人口的作用,而且大部分村子里的人都是亲戚,人口太少已经不能满足村子里男女平衡,而越是那些地方,重男轻女的观念也就越重,生了女孩说不定直接就抛弃了,男人也就越难找到媳妇。   就算有警察去调查,在那深山里,随便找个人带着买来的媳妇或者是买来的孩子往深山里一呆,躲上几天,那些警察自然也不会一辈子住在村子里,等警察走了之后,那些人再从山里回来,那么大的山,就算几千人几万人一起搜索也不一定能搜索的到。   况且贫穷让那里的人异常的团结,但凡有一个人走漏的风声,那这个人就没有办法在这个村子里呆着了,就算把你打死,往深山一扔,警察要多久才能够找到尸首,很可能一辈子都破不了案。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当人贩子把孩子或者女人卖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基本上就救不回来了。那些被找回来的孩子以及妇女,基本上都是在还没有卖到深山的时候就找回来了,要不然就是在别的城市找到了,而在深山里的,基本上很难找回来了。   这并不是危言耸听,而是令人胆寒也是令人恐惧的事实。   因此让孩子以及女人在夜晚少出门,尽量不要一个人去人少的地方,这是很有必要的。   而现在的情况是,张文华正在被运进大山里,一旦进了深山,那后果不堪设想。更何况,此刻的牛秋菊根本就不知道这个地方在哪里,这个荒村到底在什么地方。在现有的情况下寻找,那无异于是大海捞针,希望实在是太渺茫了。   “希望你好好想想,自己之前都把孩子拐卖到了什么村子里。”邵老轻轻的拍了拍牛秋菊手里紧紧攥着的这一张照片:“就在本省,方位大致在南方,听说是叫一个什么荒村的,你一点印象都没有?”   牛秋菊死死的攥着照片,她的眼睛都要掉在了这张照片上,就听牛秋菊喃喃的说着:“荒村,荒村,这个名字很熟悉,在什么地方呢,在什么地方来着!”   牛秋菊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在小卖铺里来回走动。   几个人都没有说话,众人都知道,在别人想问题的时候最好是不要去打扰这个人的思路,否则很有可能就这样将线索中断了。   走了几个来回之后,牛秋菊猛的一拍桌子,差点没有将桌子都拍碎,就听牛秋菊开口说道:“荒村,我想起来了。我三十年前的时候的确是去过一次那个村子,可是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去过了,那个村子有点可怕……”   邵老从黄正清的嘴里也听过这个词。   “怎么可怕了?”邵老问道。   牛秋菊停了下来,面向众人,开口说道:“那个村子里的人都不正常,我听说那个村子里的人都是逃难过去的,你想想在那个年代,逃难过去的人都是什么样子,那个地方的人得什么病的都有,大多都是遗传病,看起来很是可怕,一村子的女人基本上都跑了,就留下了一些男人,他们见了女人就好像是饿狼看到了食物一样,那种地方给了我太深的印象,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能记得。”   邵老的嘴角挂上了一丝笑容:“既然你还记得这个地方那就是好事情了,你记不记得怎么去那个地方了?”   牛秋菊点了点头,却是又摇了摇头,说道:“我还有一点印象,可是只有去了那附近,我才能知道自己能不能找到,所以一定要带上我,只要把我外孙张文华救回来,回来之后不论是坐牢还是枪毙,我都认了。”   说着,牛秋菊“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将头磕在地上梆梆作响。   邵老叹一口气,说道:“你的行为肯定会坐牢了,但那是在我们回来之后了。”   “谢谢,谢谢!”牛秋菊喊着。   “不过。”邵老站起了身子来:“如果这个村子真的在深山老林中的话,如果我们想要把这个孩子救出来,我们这里的这些人身板都不够,还需要找个人。”   “找什么样子的人?”江河问道。   “找一个拳脚功夫厉害的人。”邵老开口说道:“我们需要好好计划一下。” 第98章 独来独往   让牛秋菊先回去穿好了衣服之后,王超带着众人往市局赶去。邵老却是没有回到市局,而是让王超先把他送到了飞机场,在车上,关登已经给邵老订好了去东兴市的飞机票,众人都看的出来,邵老这次去东兴市是要找他口中所谓的拳脚厉害的人。   在临走的时候,邵老给众人安排好了工作,那就是睡觉。这些天众人几乎没有睡一个囫囵觉,都是一两个小时的假寐。到时候想要把张文华找回来,那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以最饱~满的精力才能够迎接接下来的任务。   牛秋菊被直接的关进了看守所里,对于牛秋菊历史遗留问题是要调查清楚的,但是在调查之前,牛秋菊会跟着专案组一起到这个荒村去。   徐一曼打了一个哈欠回到了自己的宿舍,关登则是窝在自己的宿舍敲着那台笔记本电脑。王超则是被邵老分配了一个小任务,这个任务就是和本省南部城市跃民市公安局进行联系。   而之所以会选择这个城市,这是江河推断出来的结果。   跃民市位于汉西省的南部,那里多是高山,牛秋菊之前说过那个荒村的位置,根据江河的推断,几率最大的就是汉西省南部不大的城市跃民市。在跃民市的西南部多为高山地形,在公安局登记的村子有很多,可就是没有一个叫做荒村的村子。   这个众人也并不意外,很多的村子在登记的时候叫一个名字,但是村里人又叫另一个名字,荒村很可能就是村民们约定俗成的叫法。江河在跃民市找了几个比较符合的村子,至于是不是,只能说这几个村子的概率比较高了。   王超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看到江河趴在男生宿舍走廊的围栏上,正在抬头看着天空。王超站在了江河的身边,顺着江河的目光往天上看去,除了蓝蓝的天空白白的云之外什么都没有。   “研究什么呢?”王超也趴在了围栏上,他不知道江河在干什么。   说着,王超点燃了一根香烟,他知道江河不抽烟,也就没有给江河递烟。   江河回过了头来,看着王超说道:“我在研究云朵的密度与降水量的关系,昨天天气预报说要下雨,但是并没有下雨,我要看这雨到底什么时候下。”   听到了江河的话,王超不禁的一笑,摆摆手说道:“用你的话来说,这就是一个高概率的事件罢了,但是会不会下雨可是两回事情。就好像你一直说的,抽烟对身体的危害大,但这也是个概率问题,会不会得了肺病也是两回事。”   江河依旧抬头看着天,他用两只手扶着自己的头:“人这种物种刚存在的时候,就天然的会把各种风险降到最低。吃生肉容易生病,所以我们在进化中学会了使用明火。我们打不过猛兽,所以我们开始使用工具。我们有了各种的疫苗,我们注重各种养生。这不都是为了能够降低众多会致我们于死地的风险么,所以人类的寿命才会越来越长。”   江河回过了头来:“这是人的本能,所以我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人类会做出伤害自己身体的事情呢,明知道抽烟没有什么好处,但是那么多的人却趋之若鹜。”   王超吐了一口烟,开口说道:“江河啊你说的话大部分都是对的,但你的话总是悬在空中的,一点都不接地气的那种感觉。烟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很多时候就是离不开它。我们都是做刑警的,说不定明天就死了。”   王超将烟头碾灭在了围栏上,扭头对着江河说道:“抽烟一辈子死亡的概率有多高我不清楚,但是我们经常会面对穷凶极恶的杀人犯,到那个时候能够站出来的就是我们。人这一辈子啊,命数其实都定了,人会因为各种事情而死,干嘛还要那么委屈自己呢。”   “根据我的观察,人的命运和天数没有什么关系。”江河说道。   王超耸耸肩:“可这又有谁知道呢。”   江河突然觉得这个问题很值得思考:“所谓的命运都是人自我选择的结果,如果你不主动把自己暴露在危险中,那么你存活的几率就很大。”   沉默了片刻,王超又开口说道:“是啊,为此我老婆也没少说我,干刑警的太危险,她好几次劝我转行了,可是你说也有十几年了,就是爱这一行,没办法的事情。”   说着,王超掏出了自己的钱包:“你要看看我老婆和女儿的照片么。”   江河摇了摇头:“没有兴趣,我觉得这片云朵水分的承载量应该足够多了,只要遇到冷空气,立马就会下雨了。”   王超看了看照片,那是一张全家福,他伸手摸了摸老婆女儿的脸,这才又小心翼翼的将这张照片放在了钱包中:“咱们专案组也就我比较正常了,你们一个个都有自己的想法,不过呢,大多数厉害的人都是很奇怪的人,如果普通人能理解天才的话,那他也是天才了。”   听到了这句话,江河终于放弃了观察天空中的云朵,而是看向了王超:“我是一个很奇怪的人么?”   王超知道江河的性格,他也不觉得江河生气了,面对江河这样的人其实有一点好处,那就是你可以完全的放下心防,毕竟江河是一个不知道什么叫做记仇的人。   王超说道:“对啊,对于普通人来说,你们很奇怪了。你,徐一曼还有关登,你们三个太独特了。不过这不一定是一件坏事,也不一定就是什么好事,日子还长,说不定以后才会见分晓。”   “哪里奇怪呢?”江河颇有点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意思。   王超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就比如我们马上就要去什么荒村了,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这个名字我就感觉有些怪怪的,越是深山老林子里,出了事情就越麻烦。可我看你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反而有兴趣去研究天上的云朵。”   江河不再研究云朵了,因为云朵什么时候都可以研究,但是这些话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听到的。江河自小就听到了无数人对自己的评价,什么怪胎,傻~子,脑子有问题等等,如果不是江河看什么都过目不忘,他们或许会把江河归类到弱智那一种类中。   可江河不明白自己到底什么地方奇怪。   江河几乎没有犹豫就开口说道:“我觉得在一件事情没有发生之前就担忧是没有必要的,我们需要做的是在现有的信息下将风险降到最低,而不是没有缘由的担忧。”   “所以这就是我们的区别。”王超也看向了天上的云朵:“你冷静的可怕,能够在瞬息万变的局面中分析出一条最适合现在情况的策略来,而我们或许就只会靠着自己的本能驱使,而像我一样的人是大多数,你这样的人凤毛麟角。”   “但社会的规则是大多数的人制定的,所以你就显得很独特了。”王超说道。   江河点了点头,这一点他不是没有想过。   “那么普通的人在这个时候会做什么呢?”江河很仔细的询问。   王超下意识的就说道:“此刻我就想要给我的老婆和女儿打个电话,去了那个荒村还不知道有没有手机信号,就算有也不一定有时间给自己的老婆打个电话,所以普通的人这个时候应该给自己认为重要的人打一个电话。”   “重要的人?”江河在脑子里思索,可他分辨不出什么叫做重要的人。   江河开口说道:“什么叫做重要的人呢?邵老算不算是重要的人?”   王超摇了摇头,看着江河面无表情的样子,王超突然觉得一阵的悲哀,他说:“算,可他不久之后就回来了,你这电话打的根本就没有意义。我指的是,如果你马上就要死了,但是死前能够和一个人或几个人通电话,你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是谁。”   “一个人也没有。”江河的回答很诚实。   王超拍了拍江河的肩膀,缓缓说道:“首先是家人,然后是朋友,最后是邻居,你按照这个优先顺序,给排在第一的那个人打个电话吧。”   说着,王超走远了。   江河看到王超一边走进了自己的宿舍,一边拨打了号码,江河知道那是他打给妻子的。   江河看了看自己的手机,他的手机里没有通讯录,因为江河能记住所有的东西,所以在江河的世界里,没有什么记忆是重要的,没有什么记忆是不重要的,因为江河永远都不能遗忘,没有对比,也就没有珍贵。   江河没有家人,也没有什么朋友,如果把专案组的这些人抛开的话,江河只有一个关系不错的人。   “水新兰么?”思索了良久的江河觉得这个人可能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了。   “干嘛?”水新兰的声音懒洋洋的:“我说大叔,这才几点钟啊,你都不用睡觉的么?有什么事情就快说,我好困啊。”   江河说道:“你又熬夜写小说了么?熬夜对身体不好。”   水新兰说道:“我说你还敢说我,你在家的时候那天晚上早睡过?这次你都出去半个月了,什么时候回来啊?”   江河正色说道:“不知道。”   水新兰无奈了:“好吧好吧,反正你不在我反而能睡好,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江河开口说道:“试试当一个普通人的感觉,王超说这个时候应该给自己认为最重要的人打一个电话,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挂了。”   说着,江河挂断了电话。   水新兰看着手机发呆,脸不由的红了起来。 第99章 特警队员   东兴市此刻正下着小雨,而一个人此刻正站在小雨中。这个人身高在一米八左右,皮肤黝~黑,穿着一身迷彩也遮不住他一身的腱子肉,如刀劈斧刻般棱角分明的脸上此刻挂满了不愿意,看年纪这个人也就是二十多岁。   邵老与另一名老人坐在屋檐下,看着在雨中淋雨的的这名队员。   “这小伙子看起来不错。”邵老远远的看着这一名队员:“老张啊,他手脚怎么样啊。”   被邵老称作为老张的这个老人,听到了邵老的话之后哈哈一笑:“当然了,别看这小子年轻,但在各个科目上那都是名列前茅。不论是越野,格斗,枪械,驾驶,那可都是我们这武警队伍里面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   “武警特警本就是千里挑一了,这里面厉害的人更是万里挑一了。”老张一张嘴就有些停不下来的意思,看的出来,老张对这个队员那还是蛮看重的。   邵老打断了老张的谈话:“来的时候我也和你明说了,我来就是找你来借人的。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肯定放心。”   老张轻轻的活动了活动脖子,探着头问道:“这次是什么任务啊,想当年你刚刚加入特案组的时候,就直接把我们的武警教练闫俊德要走了,这次你好歹算是给了我个面子,没再把我的教练调走。”   邵老想到了年轻时候的故事,脸上不由的泛起了笑容,时而又摇头叹息,最终说道:“闫俊德那小子退休之后啊,就到法国颐养天年去了。在还是武警的时候,就属你们两个关系最好了。他让我找你,你指定不会糊弄我。”   “那肯定的。”老张一拍大~腿:“就好像你们后来出生入死一样,当武警的时候,我和他也是过命的交情。”   “不过那小子好像不是怎么愿意啊。”邵老又看向了站在雨中的这名队员。   老张脸拉了下来,开口说道:“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他不愿意还能怎么的。袁军,过来!”   一声令下,几乎是在邵老眨眼之间,袁军就已经来到了两人的面前。   老张一脸严肃的看着袁军:“知道这个人是谁么?”   “不知道。”袁军的声音很高,似乎是想要给邵老一个下马威。   老张自然是听出了袁军心里的不痛快,开口解释道:“这位就是中国人民公安大学的荣誉……”   老张还没有说完,邵老就打断了老张的话:“就不用说那么多没有什么实质用处的职衔了,我现在是专案组的组长,负责追查大案要案,最近我们遇到了一件案子,需要你的加入,就这么简单,你愿意么?”   “我不愿意。”袁军的声音依旧很高。   老张一拍桌子,开口说道:“你愿意也要去,不愿意也要去,除非哪天人家把你退回来,说你能力不行,否则,你可别给老子丢脸。”   邵老知道老张的火爆脾气,他轻轻的摆摆手,示意老张大可不必这么动怒。   邵老轻声问道:“为什么不愿意去?”   袁军开口说道:“我要是说了实话您可别不乐意。”   “说。”邵老直言。   袁军依旧站着笔直,字正腔圆的说道:“我之所以加入武警特警部队,是为了保卫祖国,打击恐怖分子的,我最喜欢的就是我那把狙击枪。可现在要我加入你们的专案组,这不摆明了就是抓个拿着菜刀的杀人犯,不就是抓个小偷流氓的么,这用得着我么?”   “你的意思把你调到专案组是大材小用了?”老张站了起来,指着袁军的鼻子:“我和你说,人民的事情就没有小事,你要保卫的是一个个的人民,而不是什么空洞的保家卫国!没有人民就没有你口中的什么国家,明白么?”   袁军没有说话了。   “况且。”老张继续说道:“闫俊德你听说过没有,那当年不一样也是特案组的成员么,你是觉得你比他还能耐是么?”   “不敢。”袁军开口说道。   老张一指远处:“现在立刻给我回去收拾东西,一个小时之后跟着邵老走,明白么?”   “明白!”袁军喊罢,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邵老看着跑着的袁军,突然就想到了自己的老朋友闫俊德。   老张看着邵老说道:“这小子厉害是厉害,不过也是个刺头,平时在部队里也没少惹祸,遇事爱冲动,毕竟年龄还小。”   “就他了。”邵老斩钉截铁。   两个小时之后,邵老带着袁军出现在了景中市公安局门口。   专案组的成员都到齐了。   在前往跃民市的飞机上,邵老给众人分配了任务。   这次前往寻找荒村的人有牛秋菊,王超,江河,徐一曼,邵老以及新加入的袁军。而关登坐镇跃民市公安局,负责联系专案组以及公安局。之前王超已经联系到了跃民市公安局的领导们,他们也将寻找荒村的任务分配了下去。   根据在当地的派出所民警的排查,初步已经将路程在一天以内的村子排除了。至于那些更山里的村子,他们还没有时间来搜查,不过也已经安排下去了,在专案组寻找的过程中,各派出所的民警也会寻找,当然不会是以寻找失踪儿童的名义,而是以国家发低保的名义去寻找的。   在双重寻找下,荒村是一定会被找到的。   将范围已经缩小到很小,这很有利于专案组开展接下来的工作。   飞机落地之后,专案组的成员直接来到了市局,在市局的安排下,邵老拿到了一部卫星电话,这样即便是在没有信号的山里,也能够和关登取得联系。   对于这次的任务,王超显的有些担心,他一路上都心事重重的。而新加入的袁军却对此噗之以鼻,在袁军的眼里,这充其量就是一场极小的丛林搜救行动,而且难度比丛林低多了,至少没有毒虫野兽什么的。   邵老开口说道:“简单的交代一下情况,由于我们不知道荒村的具体~位置,也不知道张文华是否已经在荒村了,所以我们不能打草惊蛇。我之前说过,如果他们知道警察是要来找失踪孩子的,随便让一个村民把孩子带进山中躲避个十天半个月的不是什么问题,到时候我们是不可能找到孩子的。”   “那我们怎么办?”王超开口询问道。   邵老回答:“深山一片,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是因为我们是国家的考古队,在山里考古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这个村子,为了方便,我们会暂住在村子里,到时候谁也不允许暴露自己的身份,当确定了张文华在村子里之后,我们用卫星电话联系当地的派出所,等民警上来一起把孩子救出来。”   “好。”王超点了点头。   袁军皱了皱眉头,说道:“发现孩子直接就带走,还等什么民警啊,那些村民有什么好怕的,我们几个人不就够了么?”   邵老看向了袁军,开口说道:“永远不要低估那些你认为的弱者,在特殊的情况下,他们会毫不留情的撕碎你。到时候统一听我的指挥,谁也不要轻举妄动。特别是牛秋菊你,如果真的看到了自己的外孙,要不动声色,同时你要避免让自己的外孙看到你,否则他一喊你姥姥,到时候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牛秋菊点了点头。   “作为考古队的,所以我们不能带枪,每人身上装一把匕首防身。”邵老继续说道。   东西分配了下来,王超看着邵老说道:“邵老,您的年纪这么大了,那些村子又都在深山里,这山路恐怕少走不了,要不您就在市局指挥,有江河的脑子,袁军的拳头,估计没有什么大问题。”   邵老摇了摇头,说道:“你们几个太年轻了,到时候真出了什么情况,万一弄不好怎么办,不用担心我,我身子骨硬朗着呢。”   王超又劝了几句,但终究是扭不过邵老。   为了不拖延时间,市公安局特地借来了一辆直升机,直接将众人放在南部能够降落的山腰上,然后根据江河的推断以及公安局缩小到的范围去寻找,再加上牛秋菊这个三十年不曾来过这个地方的向导,一起来寻找这个所谓的荒村。   邵老倒是不担心会找不到这个村子,因为人贩子但凡去过,就说明这个村子还和外界有沟通,并不是一个完全封闭的村子。邵老知道,在中国广袤的大地上,在那些深山中,的确有着不和外界沟通,至今也没有被人发现踪迹的神秘村庄,但这些村庄多半会在慢慢的发展中,由于人口稀少,近亲结婚的严重问题等慢慢消亡,成为一座座空空如也的无人村。   或许对于荒村的人来说,人贩子是使得这个村子能够繁衍生息下去的重要的一环,邵老知道,不光光是张文华一个人的问题,说不定还牵扯到了别的小孩,更多的应该是被拐卖妇女的问题。   这正是邵老不愿意打草惊蛇,也十分重视的原因。   这个村子绝对不仅仅是拐卖了一个小孩子这么简单,这才是邵老关心的事情。   袁军看着地图,带着众人以一座村子为目的地往前走。   八月二十四日,下午五点。   在遮天蔽日的树林中,在山间看不出是路的小道上。   牛秋菊突然喊道:“我,我有点印象了。” 第100章 田里人头   “你确定?”邵老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背包,擦了擦头上的汗问道。   牛秋菊虽然体重得有一百五十多斤,但是她的动作还是满灵活的,就见牛秋菊一个横跨跃上了一道山梁,手搭凉棚往远处看:“差不离,虽然过去了三十多年了,很多事情都变化了,但是这两片山是不会变的。”   江河也跃上了这一山梁,顺着牛秋菊的方向往前面看。   两片山就好像是两个拳头一样分别矗立在两边,中间留出了鞍部可以让人快速的从这两片山中间插过去。   “怎么走?”邵老又问道。   牛秋菊从梁上滑了下来,开口说道:“就从这中间走过去,再翻过一座山就到了。那村子就在一个山谷之中。”   “那看起来并不远了。”王超说道。   袁军看了看,笑着说道:“有一句话叫做望山跑死马知不知道,别看那个山坳就在面前,但是走起来怎么也要两个小时,就更不用说还要翻过一座山了,我想如果我们要到那个地方,怎么也要晚上十点钟以后了,做好在树林中露营的准备吧。把驱虫水喷一喷,这里的蚊子倒是蛮多的。”   袁军虽然高傲,但是在这种环境之中,袁军才是专业的。   不过情况可喜的事情是,虽然常言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但是山的走向三十年还是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变化的。而果真如同袁军说的,当众人翻过了一座山的时候,借着月光,看到了隐隐绰绰的一片平房。   整个村子坐落在山间的小盆地里面,周围相对比较平坦。在村子的前后,能够看到种着大~片大~片的庄稼,黑漆漆的看不清种着什么,不过这个季节,大概是高粱和玉米,这些高粱和玉米大概已经齐人高了。   在黑暗中,一片片的高粱地玉米地就好像是一个个的禁卫军一样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保护着这个小村子。   王超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看了看,发现手机果然是已经没有信号了。   徐一曼望了望:“那就是荒村么?”   牛秋菊这个时候有些亢奋,她借着星空的微弱光亮看着这一片黑漆漆的民房,此刻已经是夜晚十一点钟了,这一片民房只有几户还亮着灯光了。这说明这地方和外界还是有很大的联系的,通电就是这一点最好的证明。   邵老又嘱咐道:“要记住我们的身份,我们是来考察的,无意中发现了这里。而且,如果这个村子里但凡有一个小孩是被拐卖来的,有一个媳妇是被拐卖来的,就说明至少有五六个媳妇是被拐卖来的。”   “明白。”众人回答。   袁军在前面带头往下走,其余的人跟在他的后面。夜晚的山间吹来了山风,打在人的身上有种丝丝的凉意。山间的树木在山风的吹动下,树叶互相拍打,发出了“啪啦啪啦”的声音,山风掠过树梢,发出了尖锐的如同鬼哭般的声音。   村子就在不远处了,但是却安静的可怕。   众人去过很多村子,在当今社会高速发展的情况下,很多时候农村和城市已经没有太大的区别了,无线电视,宽带互联网在农村很是普及了,十一点钟的时候,大多数的人还没有睡觉,尤其是在这种静谧安凉的夜晚,至少也会围坐在外面乘凉打扑克。   但是这个村子和别的村子都不一样,此刻刚刚十一点,在山上只能看到一两点星光,整个村子静的可怕,在外面看起来死气沉沉的。众人在并不宽敞的小路上往村里进发,两侧是高~耸的高粱和玉米,差不多长高到了一米七左右。   高粱地玉米田中时不时会传来莫名的声音,玉米秆高粱秆深处会时不时的莫名摇晃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藏在了黑暗的齐人高的高粱地中,在暗中观察着众人。   王超总被这些莫名的动静所吸引,这看一下那看一下,他忍不住说道:“这就是个大活人藏在玉米地里,从外面也看不到,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们,就藏在这玉米地里面。”   其余的人倒是不怎么在意,袁军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这一点小插曲对他不算是什么。邵老和牛秋菊是乡下人,从小就是在这种环境中长大的,知道玉米地里很可能有什么刺猬田鼠等小动物,他们在移动的时候会撞的玉米秆高粱秆晃动,是很正常的事情。   江河是完全不在意,而徐一曼当了这么多年的医生了,从来也都不相信有什么鬼神之说。   王超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些人果然和自己不同啊。   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传来的一声粗狂的喊声让划破了寂静的夜空,吓了众人一大跳。发出这种杀猪般的喊叫的人是牛秋菊,她一个人走在队伍的右侧,靠近玉米田的附近,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嚎叫了起来。   江河就在牛秋菊的旁边,他快速询问:“怎么了?”   “我刚才,我刚才看到了玉米地里有个人在看着我!”牛秋菊的声音颤抖,她几乎要被吓尿了。   牛秋菊确定自己并没有看错,她心中想着自己的外孙,根本没有心情听王超说些什么,她只是默默的跟着队伍往前走,可走到了这里之后,她的心里突然觉得很是惊慌,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这让她浑身难受。   这种难受的源头是从旁边的玉米地里传来的,她扭头看去,她看到在玉米田中,一个黑漆漆的人头探了出来,那双比夜色还要漆黑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自己。牛秋菊看着这双眼睛,这双眼睛也在看着自己。   牛秋菊突然感觉头皮发麻。   这是一张惨白的没有血色的脸,那不像是一张活人的脸。   几乎是没有什么犹豫的,牛秋菊就害怕的喊了起来。喊声吓坏了众人,同样也将这一颗头颅主人吓跑了。   玉米地里的一片玉米左右晃动了一下,顷刻间便恢复了安静。   江河以及袁军已经一马当先的冲进了玉米田里,踩坏了不少的玉米秆。可想要在玉米田中奔跑移动并不是一件什么容易的事情。当两人赶到这片玉米地的时候,什么东西都没有。   江河打开了手电筒,站在玉米地里四处照射着。   在手电筒的光束下,将玉米秆的影子打在了远处,看起来像是张牙舞爪的恶魔。这玉米秆太高了,江河不得不把手电筒举高在自己的头顶,可依旧什么东西都没有。   “什么东西?”袁军也看向了远去,说道:“人还是动物?”   江河摇了摇头,他将手电筒照射在了自己的脚下,松软的土地上只有两个人的脚印,一个是袁军的,一个自然就是江河的。那么这个匆匆消失在玉米地里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是牛秋菊看错了,还是这东西的体重根本不足以在这土地上踩出脚印来呢?   江河可以确定的是,不论这东西是什么,体形一定不大,而且一定很灵活,因为江河几乎没有听到玉米田里发出什么声音。尤其是当袁军和江河跑动的时候,两人发出的声音让周围的虫子都停止了鸣叫。   “可能是什么小动物。”袁军说道:“山里的野兔,野猪都有可能。”   当两个人从玉米地出来的时候,便看到远处已经冲来了不少的人了,那些都是村子里的村民。   邵老看了看两人,问道:“有什么发现?”   “没有!”两个人摇了摇头。   邵老没有想到和村民的见面会是以这样一种方式。   “不要露馅了,即便是发现了被拐卖的女人小孩也不要随便轻举妄动,直到了解到所有的情况。”邵老轻轻的说道:“现在放轻松一点。”   而说话间,村民们就已经赶了出来。   看看这些村民的样子,这些人~大多数光着膀子,只穿着一条短裤就冲了出来,村民们的手上拿着什么的都有,有的人拿着菜刀,有的人拿着扁担,有的人拿着绳子,有的人拿着棍子。   这些冲出来的村民有老有少,有大有小,但无一例外的都是男人。   为首的看起来是一名四十来岁的汉子,他的手上正握着一个啤酒瓶子。   这汉子一指众人,带着一口浓重的方言:“干什么的。”   邵老缓缓开口说道:“你好啊老乡,我们是国家地理考古队的,这次来附近考察一下,不知不觉就走到你们村子这来了,这位是我们请的向导,剩下的这些都是我的学生。”   “学生?”为首的那人说道:“这么大的学生?”   “博士生,博士生知道不。”邵老解释道。   “什么博士?”那人不明白:“那是什么东西。”   旁边的一个男人轻轻的说道:“那个谁家媳妇好像说就是什么博士研究生啥的。”   男人皱了皱眉头:“这话是在这说的么。”   说着,男人又对邵老等人说道:“我们不管你们是什么博士还是干什么的,没事就走吧,我们村子不喜欢外人。”   邵老当然不能走了,他一边拿出了自己的钱包,一边开口说道:“老乡啊,我们就在附近考察,正好发现了你们的村子,也希望能够在这里住几天。”   说着,邵老将一叠钱递了过去,足足有七八张。   男人接过了钱,用手指头沾了口水,开始数了起来。数着数着,他的脸上就露出了微笑,笑嘻嘻的说道:“这样啊,来把。” 第101章 诡异荒村   “走吧。”邵老一边带着人往里走,一边则是给村民们介绍着这些人。   为首的汉子将手中的啤酒瓶随手一扔,说道:“你们就叫我李三汉就行,我算是这个村子里的村长,以后你们有什么需要的找我就行。对了,二蛋,你家不是空着几个房么,我给你一百,让他们住进去。”   二蛋人长的很高很壮,听到了李三汉的话之后那是满脸的笑容,哈喇子都流了出来,看二蛋的样子,这人可能是有点弱智。   “嘿嘿。”二蛋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就是傻笑着。   李三汉又说道:“不过这一百我给你留着,以后给你娶个漂亮媳妇好不好。”   二蛋点了点头,一边拍手一边说道:“好啊,好啊,我要屁~股大的,俺娘活着的时候就告诉过我,屁~股大的能生儿子,这个娘们屁~股就大,我喜欢。”   二蛋所指的人自然走在队伍中的徐一曼了。   此刻的徐一曼就好像是国宝一样,整个队伍之中就只有她一个女人,如果愣要把牛秋菊也加进来,那勉强有两个。   二蛋的话让周围的汉子都哈哈大笑了起来,纷纷起哄。   徐一曼的脸一下就红了起来,她并不是感受不到周围这些村民的目光,这些目光主要集中在自己的胸口和屁~股上,这种下~流的目光让徐一曼很是烦躁,但是徐一曼却没有办法说什么,既然已经来到了这个地方,那么一切都要忍受了。   注意到这一点的还有王超和邵老。   王超和邵老经历的自然比较多,也是这些人中唯一谈过恋爱的人,王超更是结了婚的人了。徐一曼的漂亮自然不是这些村里的媳妇能够比得上的,村里不养人,那些媳妇天天做农活,风里来雨里去,就算是拐来的年轻漂亮的媳妇,用不了多长时间就成了庄稼婆了。   但徐一曼正是风华正茂,妖~娆性~感,不论是脸蛋还是身材那都引的众人直吞口水。   袁军正在打量着这些人,袁军在一个个评估这些人的战斗力。这些庄稼汉子的力气都不小,一个个的肱二头肌都挺大,但是光凭力气自然是打不过他这个武警特警,袁军在心中暗自估计,拉开了距离之后,这村子里面所有人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但问题是,自己能够利用地形且逃且打,可其余的人没有办法。   牛秋菊邵世林已经六十岁了,虽然身子骨在同龄人中很硬朗了,但是根本不是这些村民的对手。徐一曼一介女流,那自然也不是这些糙汉子的对手。剩下的两个人,一个体形胖,一个体形瘦,根本就帮不上自己的忙。   袁军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邵世林一定要把自己找来,如果光凭这些人,他们指定是连自己的安全都保护不了。   同样观察着这群人的还有江河,但江河的关注点和袁军并不一样。   江河一个个打量着这些人,江河主要看着的是这些人手上的工具。从这些人手上拿着的工具来看,有棍子,菜刀,扁担,绳子。   牛秋菊一嗓子划破了夜晚的宁静之后,这些村民就从村子里冲了出来,期间的时间不超过五分钟。而在这五分钟的时间里,这些人就拿好了工具冲了出来。江河有理由推断,他有百分之七十的概率认为这些人是早有准备了。   并且从这些工具上来分析,他们似乎已经准备好了要动手。   可为什么要动手呢,一个女人喊了一嗓子,并不至于要这么多人拿着工具出来。   那么真~相就很明了了,最关键的东西是绳子。   江河有百分之七十的概率认为,这些人是出来抓人的。   一路上,邵老都在和这个李三汉聊着天,李三汉的态度和之前有了绝对的变化,邵老知道这是因为钱的事情。   可一直走到了村子里之后,众人就看到了这个村子的诡异之处。   站在村口就已经能够看到家家户户的大门了,能够看到家家户户的院墙了。大多数人家院墙并不是混泥土水泥,而是秸秆以及泥土树木搭起来的。但是在家家户户的院墙上面,都摆放着一个个的镜子,而且玻璃的镜子那是很少的,大多数都是铜镜。   透过铜镜去看,淡淡的月光反射了出来,柔光似水,照的大地都有些惨白。一边往前走,一边就看到了在家家户户的大门上,都挂着白色的布条。两边的对联都已经撕碎或者脱落,但是家家户户门口上的门神倒是贴的整整齐齐的。   整个村子都没有开灯,走在小路上,黑漆漆的。   江河突然就停了下来,然后指着墙上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什么?”李三汉扭头问道。   江河走到了墙边,墙上被人用红漆涂了一个乱七八糟,似乎是要在遮着什么东西一样。在这些地方,江河看到了墙上有十道划痕。从这十道划痕上来看,宽度只有几毫米,平均间隔有一厘米左右。   而在两侧的划痕,间隔却是有五厘米左右。   眼尖的江河一眼就看了出来,这是人手指头划过围墙的痕迹。这围墙是泥土麦秸秆搭起来的,所以人的手指还可以在上面留下痕迹来。   江河继续看去,划痕的长度足足有十几厘米。   一个场景出现在了江河的脑海中。   有一个人,他的两只手都死死的扣住了围墙,可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有办法阻挡外力来把他拉走,他的手扣在围墙上足足划下了十几厘米的划痕之后,或许是手里吃痛放开了,或许是被外力拉开了。   但是能够在墙上留下这么长这么深的痕迹,那么几乎可以确定,这个人的双手一定流了很多的血,但是看的出来,这红色的东西并不是血,从味道上就可以闻出来是劣质的红漆。但问题是,为什么要在围墙上喷上红漆呢,而且极其不规则,这明显不是为了给围墙装饰。   李三汉看到了江河,拉着江河胳膊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道:“小孩子随便玩的,这有什么好研究的,走,我给你们安排一下住处。”   江河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他想到了邵老之前和自己说的,那就是不论遇到了什么事情也都不要打草惊蛇,在查清楚了全部的事情之后再说也不迟。   跟着李三汉继续往前走去,江河看到了在不少的围墙之上,都被人喷上了这种红色的油漆。   专案组的成员自然是知道江河发现了什么,他们也开始观察着墙上红色的东西。在月光的照耀下,发出的红色油漆还真的有点像是溅在墙壁上的红色的血液一样,散发出淡淡的臭味,给人一种很是血腥的感觉。   经过了这件事情,周围人的态度都有一点不太对劲了,邵老和李三汉之间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那就各回各家。”李三汉打破了沉默:“我带着这个什么考古队的去安排住宿,其余的人都回家去,记得都消停点,人家这些人可都是大城市来的人,明白我的意思么。”   说着,一帮人都各自回家去了。   只剩下了李三汉专案组的成员。   “前面就是二蛋家了,二蛋你记得回去给人铺好床铺知道不。”李三汉开口说道。   二蛋点了点头:“知道知道。”   走了几步,众人突然听到了在山林中传出了狼嚎的声音,那声音在夜空中很是嘹亮,但细细听来,又觉得和狼的声音有些差别,更像是狗吠的声音。   众人停了下来,望向狼嚎的地方,那声音并不是很远,就在山头上。   江河和袁军突然就想起了牛秋菊所说的脑袋,有一双眼睛黑溜溜的看着她,难道会是狼在玉米地里藏着么?这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狼一般是群居动物,很少一匹狼单独下来。   这深山里有狼倒也不是怎么奇怪的事情,毕竟林子大了什么动物都有。如果不是直升机直接把专案组的成员送到了山里,要从城市来到这个村子,光是走的话,估计得走四五天。车肯定是开不进来,自行车在一些地方也骑不进来。   李三汉点了点头,看了看远处说道:“对啊,所以你们最好小心一点,晚上能不出门就最好不出门了,刚才听到了这位大妈~的声音,我们还以为你们遇到什么野兽了。就我们这个村子,被狼吃了的可不在少数,所以啊,还是小心点的吧。”   “有不少村民都被吃了?”邵老很是惊讶。   李三汉笑了笑:“命就是这样,大白天的还好说,晚上可就是狼和其他东西的世界了。”   “其他东西?”邵老又问道。   李三汉叹口气:“这个世界上是有鬼的,你们相信么?”   几个人心中都惊了一下。   “不说了。”李三汉往后看了看:“我也得赶紧回去了,二蛋家就他一个人,屋子蛮多的,男的女的也能分开住,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你们不是考古么,需要的话找我们,给点就行,你们也不在乎这点小钱,对吧?”   说着,李三汉看向了几个人身后的背包。   邵老笑了笑:“好,那最近可就要麻烦你们了。”   走进了二蛋家,二蛋给众人分配好了房子,走了一天,大家也倒是劳累了。   铺好了床铺,看着二蛋离开了,邵老对着几个人说道:“都看到了,这个村子古怪的狠,这么大的林子,如果不是饿的要死,这些狼基本上是不会下山的。而且江河在围墙上看到的那些痕迹,也说不清楚。”   “那些不是狼。”江河突然说道。 第102章 夜半敲门   这是一间很小的屋子,四周的墙皮大多数已经脱落了,露出了土褐色的墙体来,头上发着昏暗的黄光的电灯泡发出“嘶嘶”的声音,并且正有着节奏的一明一暗,看样子是太长时间没有使用,已经是有些受潮了。   江河透过窗户往外看,院子里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东西都看不到。王超知道江河的意思,他凑在玻璃上往外面瞅了瞅,这才开口说道:“放心吧,外面没人,那个二蛋没有偷听。”   听到了王超的话,江河快速说道:“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个村子很奇怪的一点。”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江河指的是什么。   江河也不卖什么关子,直接说道:“这个村子里一只狗都没有。”   这句话说出来,众人才恍然大悟。当专案组的这些人走进这个村子里的时候,大家就觉一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而当江河说破了这一点之后,众人才终于发觉。之前牛秋菊的喊声很大,几乎是惊动了所有的村民。   既然人都被牛秋菊惊醒了,但是村子里竟然没有一条狗吠叫了起来。而在农村呆过的人都知道,村子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是养狗的,一来可以看家护院,二来上山抓个野兔狐狸什么的也需要狗来帮忙。   但是这个村子不一样,这个村子竟然没有一只狗,这很不寻常。   “这个村子一个女人都没有出来。”邵老补充道:“这也很奇怪。”   江河一边摸着自己的床铺,一边开口说道:“按照我们现在所处的时间和空间,这山上有野猪,有野兔,狐狸,黄鼠狼,以及野狼那都是有可能的,而在人能够饲养的范围之内,唯一能够和狼不相上下与其抵抗的动物就是狗,可是村子里为什么不养狗呢?没有狗,狼从山上下来怎么办?”   而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村子里的狗怎么了。   “很多时候,当一只狗有了野性,它就由狗变成了狼。”邵老开口说道:“这个村子肯定不简单,明天我们好好的调查一下,现在睡觉。徐一曼牛秋菊,你们两个睡在旁边房间,一有什么动静就大声喊。”   牛秋菊使劲的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别的我不会,但是我嗓子亮……”   将灯绳拉灭之后,屋子里顿时黑暗了下来,邵老,袁军,江河以及王超四个人躺在大炕上,倒也很是宽敞。四个人躺在床~上也没有脱衣服,就这样和衣睡着。   此刻已经是夜晚十二点钟左右了。   王超嘱咐了一句:“把徐一曼看的紧点,刚才我们在路上的时候,我看几个村民看徐一曼的眼神,真像是饿狼看到了肥肉。”   众人点了点头。   邵老看着天花板,说道:“江河,刚才在围墙上看到了什么,我年纪大了,晚上看不太清楚。”   江河说道:“在那些涂满了红色油漆的墙上,我看到了有人用指甲在围墙上划出了深深的印子。从痕迹上可以看的出来,这个人曾经死死的扒着围墙。指甲印在围墙高度一米六左右,从留下痕迹的指甲印来看,这个人的动作应该是微微的弯着身子,两只腿也弯着。也就是说,这个人身高应该有一米六五到一米七之间。”   “应该是个女人。”邵老开口说道。   “但是很多围墙上都有红色的油漆,这些油漆看起来不像是用来遮蔽指甲印的,因为就算是喷上了油漆,那照样也能看到。那个李三汉说是什么小孩子涂鸦胡闹,那个李三汉给我一种不靠谱的感觉,他说的话我一个标点符号都不相信。”王超说着。   邵老翻了一个身,说着:“红色的油漆散发出了很重的油漆味道,油漆是一片一片出现的,看起来并不均匀,这说明这些人在涂油漆的时候有很严重的侧重区域,他们在某一片地方抹上了大量的油漆,在旁边抹上了少量的油漆,这种举动的背后是有着很功利的心态的,我们可以称之为——目的性的掩盖。”   “掩盖什么?”王超问道。   几乎是同时间的,江河和邵老异口同声的开口说道:“血液。”   黑暗中,邵老闭着眼睛,思索了片刻他开口说道:“血液是一种很难清除的液体,大多数没有化学方面知识的人基本上不知道如何将留下来的血液擦拭干净,而利用鲁米诺化学反应,就是一缸水中有一滴血也能够化验出来,可这次来我们是找人的,并不是来化验的。”   江河开口分析道:“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认为这就是为了掩盖血液,土墙和水泥墙是有很大的区别的。如果水泥墙上沾上了血液,那么用水冲刷之后,至少从表面上看不出墙上曾经有过血液。但是土墙,一旦溅射上血液之后就会被土吸收,就算是再用水冲,那已经无济于事了。”   “既然墙上一定会留下暗红色的痕迹让人怀疑是什么东西,那么就不如直接用油漆涂上一遍。”邵老笑了笑:“但有趣的事情是,这个村子里的人太懒了,他们如果能够把围墙涂的均匀一点的话,那么我们或许就不会怀疑了。”   “那镜子呢?”江河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我看到在家家户户的大门上面,都挂着一面面的铜镜,这镜子是用来干什么的?”   “李三汉临走的时候和我们说的那些话你们都记得吧。”王超说到了这个话题似乎很是兴奋,他翻了一个身,将身子靠在了枕头上,用手支着头说道:“我们先不说这个世界上有没有鬼,但在家门口放铜镜是为了辟邪的,但具体怎么辟邪,我这就不太清楚了。”   说到了这话,邵老就想到了自己的老伙伴玛丽。年轻时候的玛丽是一个有神论者,她认为这个世界上有鬼魂的存在,而鬼魂只不过是人类的另一种存在方式罢了。   邵老接着话头说道:“被开过光的法器就不是普通的物品了,被开过光的铜镜那就叫做照妖镜了。鬼是能够变化自己的样貌的,可是却不能变化镜子中自己的样子,一旦被铜镜照到,就会现出原形,暴露了本来面目的鬼魂,自然就灰溜溜的跑了。”   江河反驳道:“这个世界上没有鬼。”   邵老突然想到了玛丽和闫俊德年轻的时候,两个人一个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一个则是坚定的有神论者,两个人为了这种事情没少吵架。   邵老点了点头:“是啊,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如果说这个世界真有鬼的话,那杀人犯早就被鬼弄死了,哪里还需要我们去抓啊。就当个乐子听就行。除了这些铜镜之外,还有大门上的门神,大门两侧的对联都烂的不像样子了,但是门神贴的很是整齐。”   “这能说明一个什么问题呢?”邵老又自问自答:“这说明这些村民在害怕,村民害怕什么呢?村民害怕鬼,在这些村民中,有神论者占了大多数。按照这个逻辑往下推理,村民们为什么要怕鬼,那是因为村子里死了人。可即便是村子里死了人,也不至于家家户户都这么害怕,那么说明全村的人……”   邵老的话并没有说完,但是听的众人却是一阵心寒。   邵老的意思很明显了,按照这个逻辑往下推理,那就是死亡的这个人或者这些人和全村子的人都有关系。   江河不由的想到了那围墙上的红色油漆,在铜镜反射的淡淡的月光下,发出凄凄惨惨的黯淡红光,村子里一个路灯也没有,只有幽暗的光芒,恐怖非常。而在这些油漆的掩盖之下,是一滩滩暗红色已经凝固了的血液。   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使得几乎家家户户的围墙上都溅上了鲜血,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会使得家家户户在晚上十一点钟的时候就静若寒蝉,整个村子没有一点的声音,也没有一点的活气。   整个村子给人的感觉实在是太阴森了。   屋子里除了几个人低低的说话声,那就是外面偶尔的虫鸣,在大城市听惯了外面的车来车往,一下子这么安静还真都不太让人能够适应下来。   王超叹口气说道:“这个村子可是够邪门的了,不过二蛋好像倒是不怕这些鬼啊什么的,你们看二蛋家没有门神,围墙上也没有什么铜镜。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的话,那鬼在这些铜镜的照射下根本进不去别人的院子,一个转身就走进这二蛋家里来了。”   王超这句话本是玩笑话,想要逗大家一乐,可就在这个时候,漆黑的院子中突然传来了有节奏的敲击感的声音。   “哒哒哒哒。”   这声音莫名的就从院子里面响了起来,在安静的院子中立即传了出来。   “什么声音!”王超小声说道。   “听!”邵老轻声说道。   这声音很是清脆,像是老太太拄着拐棍在院子里走路的声音,而这声音由远及近,就好像是直接冲着这个屋子来的。   王超身上的冷汗突然就冒了出来,他使劲的往外面看,却什么都看不到。   到底是什么声音呢。   众人都屏气凝神。   突然,那声音在门口~爆炸般的响了起来。   “砰砰砰!”   “砰砰砰!”   有什么东西在撞着门! 第103章 鬼影重重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所有的人,在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中,院子里那“哒哒”如同是拐杖拄着地的声音突然就变成了“砰砰”的撞门声。   这屋子的门是两扇开的木门,关闭的时候用门闩插上就好,两扇木门之间的连接并不牢实,在这撞击之下,门闩上下跳动,就好像外面的东西要冲破木门冲进来一样。   几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做,就在这个时候,袁军已经一个翻身从床~上翻了下来,一个箭步就来到了门后,整个动作十分的轻~盈,几乎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来。众人这才开始明白,原来从一开始的时候,这个袁军就没有睡着。   袁军就好像是一只在黑暗中伺机捕食的豹子,只等在最合适的时出现。   那声音越来越大。   “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外面?”   黑暗中,屋子里和屋外一样漆黑,即便有一丁点的月光,但根本看不到外面有什么东西。可看着推门的力度,外面一定是有什么东西的。   “不要轻举妄动!”邵老开口说道:“我们刚才听到了狼嚎的声音,很有可能是山上的狼跑了下来,手电筒呢,袁军你透过玻璃看一下外面到底是什么。”   袁军点了点头,从靠在墙边的自己的背包中拿出了一根手电筒来。他轻轻的一拧,将手电筒打开,用一只手按住了手电筒。光透过袁军的手掌,将他的手掌照的通红,在地面上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红斑。   袁军并没有直接将光放出来,而是借着这淡淡的光往外看,袁军之所以这样做,是害怕将外面的东西吓跑,在袁军的心中,他可不认为这个世界上有什么鬼。不是有人在装神弄鬼,那就是有什么野兽。   而在这么黑的夜晚出现,这种东西肯定是怕光的。   借着这种红斑,袁军透过窗口往门口看去,在袁军的想象中,他应该看到了门口站着一个人,或者有什么大型的野兽,可袁军接着红光看去的时候,门外空空如也,什么东西都没有。   这超出了袁军的预期,他松开了手,军用手电筒发出了强烈的光芒,透过玻璃折射之后直直照到了门口,光芒照的门口通亮,但并没有什么东西在门外面。   “什么东西?”江河问道。   而这个时候却是轮到了袁军一脸的惊讶,在他看来,外面的东西不论是什么,但是一定有东西,而且这东西的块头并不小,否则不可能把木门撞的“砰砰”作响。可当强光手电筒照射过去的时候,什么东西都没有。袁军之前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鬼魂么?   “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袁军回答。   这个时候的江河也跳下了床来,他一边往门口走,一边说道:“这个世界上没有鬼,如果真的存在鬼魂的话,我希望第一个看到鬼魂的是我。”   说着,江河已经站在了门口。   所有人都知道江河这是要开门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害怕当江河打开门的时候,外面有什么东西,可他们同样害怕,当江河打开门的时候,外面却什么东西都没有。这种矛盾的心里让几个人都有些忌惮,三个人手中都握紧了匕首,不论外面是什么,他们都要面对。   江河拔~出了门闩,将两扇门拉开了。   不躲不避,江河就这样站在门口,可门外什么东西都没有。   江河走出了屋子,站在院子中四处看,偌大的院子里什么东西都没有。   “没什么事情。”江河说道。   袁军第一个跟着走了出来,他拿着手电筒在院子里四处乱照,依旧什么都没有。   江河抓~住了袁军的手,开口说道:“往地上照,看看有没有脚印。”   袁军皱了皱眉头,但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帮助江河照亮了前面的地面。   江河趴在了门口,他贴近地面一寸一寸的观察地面上是否有遗留下来的脚印,地面上的确有不少的脚印,江河一寸一寸的观察着,他一边观察着一边在自己的脑海中对比着。这些脚印都是自己人留下来的,在院子里杂乱而众多。   可即便是这样,江河也看了出来,并没有脚印。   准确的来说,这个撞门的东西并没有脚印。   但这种地面,就算是一根羽毛落在上面,都会在地面上压出印记来,如果这个撞门的东西没有脚印的话,那么只有一种解释的可能,这种东西没有脚。   “能知道是什么东西么?”邵老站在了江河的身后问道。   “不知道。”江河说道:“这东西没有脚印。”   袁军听到了江河的话,说道:“这东西不光是没有脚印,这东西还没有身体,应该说这东西什么都没有。刚才我打着手电筒去看,门口根本就什么都没有,那么短的时间,就算有东西也不太可能这么快就消失不见了。”   江河点了点头,开口说道:“院门从我们睡觉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开合过,这院门只要轻轻的打开,就会发出相当大的声音,长时间的日晒雨淋让大门的连接处已经生锈,这说明这种东西不是从大门进来的。”   袁军的手电筒照向了大门处,大门的门闩还插着,生锈的门闩让打开这扇大门变得困难,唯有抓~住门闩上下摇动才有可能拉开,但这无疑会发出剧烈的声响来。   邵老走到了旁边的屋子,敲了敲玻璃:“徐一曼,你们情况怎么样?”   徐一曼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原来徐一曼和牛秋菊早就听到了这样的声音,但是两个人没有敢出来。徐一曼之前也从不相信世界上有什么鬼,但是莫名出现的声音让徐一曼知道,不论这到底是人是鬼,这都是让人害怕的东西。   牛秋菊此刻死死的拉着徐一曼的胳膊,她浑身发抖,看的出来她很害怕。   “鬼敲门,鬼敲门啊!”牛秋菊几乎被吓傻了:“这就是村子里常常说的鬼敲门啊,这个村子太邪门了!”   “鬼敲门?”王超开口说道:“人们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牛秋菊自然是做过亏心事的人,可其余的人并没有。   但江河却是抓~住了这句话中的重点:“你的意思是,也有东西撞了你们的门?”   徐一曼点了点头。   这句话说的让大家发慌,到底是什么东西,才能够在同时撞向两个房间的门呢。   江河站在了门口,他让人把两个屋子的门都关上了,他站在门口,观察着两间房子的木门。木门原本是绿色的,但是由于掉漆,此刻已经呈现一种异常浅灰的颜色,木门上多有裂痕以及破损,很是斑驳。   但是从木门上并不能看出有什么特殊。   “别看了,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动物做出来的,就是鬼!鬼敲门啊,这个村子太邪门了,等找到我的外孙,我不管其他人,我立刻就走。”牛秋菊又说道。   这句话说出来的意思可就很明显了,邵老千叮咛万嘱咐不能暴露,就是因为这个村子里不仅仅只有张文华一个人是被拐来的,应该还有其余的人。   可这牛秋菊被什么神秘的敲门声所弄怕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专案组的其余人成员邵老都很放心,唯独这个牛秋菊是一个变数。   这个时候,牛秋菊还在喊着。   “堵住他的嘴!”邵老压低了声音喊道。   王超走了上去,死死的捂住了她的嘴。   邵老缓缓的威胁道:“牛秋菊,我们都是六十岁的人了,你或许觉的人老了之后心态就逐渐的平和了,但是我告诉你,做刑警这一行的,就没有心境平和的,心境平和的人就做不了这一行,因为这一行意味着流血,牺牲,意味着死亡,恐怖以及威胁。”   “我之所以会同意你来,那是因为我需要你找路,否则以你的罪名,你可要想清楚了。如果因为你所以暴露了,不仅仅张文华出不去,我们也会有危险你知道么?”   邵老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在这种时候,邵老向来都是微笑着的。   邵老什么时候都是一副慈祥的模样,这让很多人都忘了,在过去的几十年时间里,邵老逮捕的罪犯可能比很多年轻人遇到的人都多,邵老面对死亡的次数要比很多人见到的死人都要多。   他并不是一个普通的老人。   在这一刻邵老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场,让在场所有的人都闭上了嘴。   这是一种无形的气场,众人并不知道怎么回事,可就是觉得此刻不应该开口说话。因为这种气场是在一次次的生与死的徘徊之间形成的,是在无数次面对了死亡之后养成的,也可以说,邵老的身上沾染了太多的死气。   就好像一些动物看到屠夫的时候,会本能的害怕,可看着这个慈祥的老人,牛秋菊的心中忍不住的泛起了一丝恐惧来。   “明白么?”邵老示意王超放开了自己的手。   牛秋菊看着邵老,点了点头。   “很好。”邵老回头看向了东厢房:“这么大的动静,二蛋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袁军,去看看二蛋是在装睡还是真的睡着了。”   “好。” 第104章 亡灵之村   袁军走到了二蛋的门口,想要敲门,但这个时候,江河却是阻止了袁军。就见江河自己走到了二蛋所睡屋子的门口,然后一脚就踢了上去。江河一脚踢了上去,发出了重重的响声,虽然木门并不是很结实,但是门闩很粗大,江河一脚并没有将门踹开。   江河看向了门,门上留下了江河的脚印。   “踹门。”江河看向了旁边的袁军。   “啥?”袁军问道。   “使劲踹!”江河说道。   袁军看了看江河,看着这个三十来岁消瘦的男子,袁军的心中满是问号。他总是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要做什么事情,就好比刚才突然就爬了下来,去观察那些土地上的脚印,就好比之前在门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情况下,就敢自己去开门,就比如现在。   袁军看了看邵老,毕竟老张是让自己跟着邵老的,而并不是江河。   邵老点了点头,袁军这才一脚踢了上去。   袁军的力气以及技巧那可是比江河要厉害的多,两脚下去,就见门上出现了一个大洞。   江河喃喃自语说道:“看的出来,那东西的力气比你小多了。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认为,这种东西的体形应该并不大,否则它是有能力和你一样,直接把木门撞出一个洞,而并不是在上面留下了一点凹槽。”   袁军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要继续往里面去踢的时候,突然一只手透过洞口抓~住了他的脚。   这让袁军吓了一大跳,直接喊了起来。   而里面的这个人却是直接哭了出来:“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为什么要踢我家的门啊,你们赔我的门,你们赔我的门!”   原来在这几脚下去之后,二蛋终于醒了过来。   邵老在心中有了答案: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二蛋在刚才的时候,应该是睡着的。   邵老突然就笑了起来,因为很多时候,没心没肺的人果然睡的香。   “二蛋,开门。”邵老开口说道:“门我们会赔偿的。”   说着,邵老拿出了一百元来。   看到了邵老的一百元,二蛋转悲为喜,拿着一百元高兴的笑了起来。   他一边拿着这一百元,一边打开了门。   “二蛋……”邵老刚准备询问二蛋一些问题,但是二蛋径直走过了邵老和江河的身边。   众人看着二蛋走到了徐一曼的身边。   就见二蛋手里拿着这一百元,把它放在了徐一曼的手上,高兴的说道:“你看我有一百元,我把它给你。”   徐一曼看着对着自己傻笑的二蛋,有些不知所措,开口说道:“这是你的一百元,干什么要给我。”   二蛋突然扭捏了起来,一米八的大高个此刻娇羞的就好像是一个小媳妇一样,他说道:“娘说了,以后娶了媳妇就要把钱给媳妇管。娘说了,我是个傻~子,别人肯定会看我傻就欺负我的,娘说了,给我娶了媳妇就好了,可是还没有给我娶媳妇,娘就死了。”   徐一曼瞥了瞥嘴,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就让傻~子看上了,她又想起了之前村民对自己的调侃,心中气就不打一处来:“谁说过我要嫁给你了,白日做梦。”   二蛋也并不生气,他嘿嘿傻笑着,说道:“俺娘说了,有钱就可以娶媳妇,你看我有钱了。”   徐一曼皱起了眉头:“你就用这一百娶媳妇么?你其余的钱呢。”   二蛋挠了挠自己的头,开口说道:“我就只有这么多钱,娘死了之后,家里的钱村长拿走了,他说给我管着,到时候给我娶媳妇。”   徐一曼骂道:“无赖。”   听到了这话,众人就都明白了,这二蛋家的钱肯定是让那个李三汉都拿走了,可众人谁也明白,李三汉是绝对不会给二蛋取媳妇的。可怜的二蛋就这样一辈子被蒙在鼓里,从年上看,二蛋也快要三十岁了。   徐一曼看着二蛋傻兮兮的乐呵呵的样子,心中的气愤消减了大多数。   毕竟二蛋是个傻~子,什么人会和傻~子计较呢。   “你干什么骂我啊。”二蛋说道。   徐一曼只好解释:“我并没有在骂你,我骂的是把你钱拿走的村长。”   二蛋又傻笑了起来,开口说道:“村长是个好人,每天都是他给我送吃的,我没有婆姨,有婆姨就婆姨给我做饭,这是娘说的,我有钱,你什么时候嫁给我啊。”   徐一曼无奈了,她开口说道:“这样吧,等你攒够了一百万再来找我吧。”   徐一曼知道,就算整个村子里的人不吃不喝一块攒钱,一百年也绝对攒不够这一百万。她这样说就是拒绝了二蛋,但是以二蛋的智商来说,他并不能够理解了这件事情。   “一百万啊?”二蛋挠着自己的脑袋,眼睛滴溜溜的转着:“一百万,一百万是多少钱啊?我只知道一百块。”   徐一曼说道:“就是一万张一百块。”   “一万?”二蛋看着自己的手指头:“一万是多少啊?”   徐一曼不想再和傻~子纠缠下去了,说道:“总之你有了这么多的钱再说吧。”   二蛋挠了挠头,开口说道:“好吧,可是我不知道那是多少钱,那等我有了这么多钱,你就嫁给我么……”   “你为什么就喜欢我啊?我真不明白。”徐一曼问道。   二蛋嘿嘿一笑,说道:“娘说了,要娶媳妇就要娶屁~股大的,屁~股大的能生男娃。”   “生了男娃又怎么样呢?”徐一曼的火气又上来了。   “生了男娃,生了男娃……”二蛋挠着自己的头,说道:“生了男娃我就给她娶媳妇。”   邵老走到了二蛋的身边,拍了拍二蛋的肩膀,开口说道:“二蛋,晚上睡觉的时候听到了什么声音没有。”   二蛋点了点头:“我听到你们在踹门,我就出来了。”   “前面呢?”邵老问道:“有人撞你的门了没有?”   二蛋似乎是在思考着,片刻之后他开口说道:“我不知道,我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说着,二闹又开始挠着自己的大肚子,看起来很是滑稽。   邵老又说道:“你们这个村子死人了么?”   二蛋点了点头:“死人了,我娘就死了,还死了好多人,每次死了人以后,我都能去吃肉,我可喜欢村子里死了人了。”   听到了二蛋的话,邵老就知道这件事情并不简单。村子里死人是正常的事情,死了好多人就不正常了,而从二蛋嘴里听到的“我最喜欢死人了,死人就能吃肉”这句话就更是让人不寒而栗了。   “你们村子死人了怎么会高兴呢,你去什么地方吃肉?”邵老问道。   二蛋拍着自己的肚子:“死了人就会找一个女的,那女的在死人旁边跳来跳去,又烧火,又是说一些我都听不懂的话,然后我们可以吃饭了。大家都对我好,我一个人坐一个桌子,一碗都是肥肉,嘿嘿。”   说着,二蛋的口水就流了下来,看样子二蛋是馋肥肉了。   “村民死了,你不难过?”邵老看二蛋的样子,并不像是没有感情的人。   这句话如果是从江河的口中说出来的,邵老还比较相信。   二蛋摇了摇头:“不难过,那些女的我都没有见过,娘说了,媳妇就是要生孩子的,如果媳妇不能生孩子,那就应该死。那些女的不太愿意生孩子,还有些女的就跑了。”   众人都知道,这是说到了关键的问题上了。   能够看的出来,二蛋所说的这些女人,应该就是被拐来的。   “那些女的人死了之后,有村民说变成了鬼,那些鬼晚上的时候就会出来,还说那些鬼会吃人,我从来都没有见过鬼,我也不害怕鬼。娘说了,这个世界上的鬼都不会害好人的,我们都是好人,嘿嘿。”   看着二蛋傻兮兮的样子,众人忍不住的感慨。   因为他们终于知道了二蛋为什么不怕鬼。   有些有神论者很奇怪,在自己顺利的时候,他们从来都不会想是神明帮助了自己,但在自己走了霉运的时候,他们就怀疑是惹了小鬼。他们跪在庙堂里,他们购买佛像,可从来都是希望神明能够帮助自己,而不是想自己能为神明做些什么事情。做坏事的时候,他们希望神明看不到,可一旦做了什么好事,就希望神明把这些好事记载自己的功德簿上。   在这些人的眼中,神明也不过就是随自己利用的工具而已。   “你都知道,谁家的媳妇是村子外面的么?”邵老终于提问到了这个关键的问题。   “不能说,不能说的。”二蛋堵住了自己的嘴。   “为什么不能说,谁不让你说?”邵老往前走了一步。   就在这个时候,大门突然传来了声音,一只手从大门的门洞中伸了进来,这只手使劲的摇晃着门闩,不一会儿就把大门打开了。   门外同样冲进来了一帮人,一帮人手中拿着手电筒。   为首的依旧是李三汉,李三汉开口说道:“有人说你们这里有撞门的声音,怎么了?”   邵老看了看众人,面色浓重的说道:“你们这个村子里,是不是有不干净的东西啊。”   李三汉笑了起来。 第105章 惨白人脸   李三汉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他对着专案组的成员说道:“深山里面什么东西都有,我早就和你们说了,村子里的确是有鬼的,所以晚上最好还是不要出来。你没看到家家户户在晚上的时候都闭门不出么?”   “鬼会杀人么?”邵老问道。   问完了这句话之后,所有的村民都笑了起来。   李三汉左右看了看,阴沉着脸说道:“鬼当然会杀人了,不过你们不需要担心,晚上不论你们听到了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就好了。记住这一点,你们就会没有事情的,如果你们有什么研究的需要,就找我们就行,费用嘛倒是好说。”   这个时候,二蛋却是开口说道:“村长,我要娶媳妇,她说我有一百万就能娶她,我要娶她当我的媳妇。村长我在你那里有没有一百万啊。”   李三汉一脚就踢在了二蛋的屁~股上,说道:“人家是什么地方来的,你是个傻~子,你能娶到这样的媳妇么。”   说着,李三汉对着徐一曼说道:“他是个傻~子,你别放在心上。”   一边说着,李三汉一边把二蛋拉到了一旁去,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江河注意到站在后面的那些村民,和第一次见到他们一样,手上又拿着棍子,菜刀以及绳子等东西。   李三汉又和众人寒暄了几句之后,这才带着大队的村民离开了。   不知道李三汉和二蛋说了些什么,就见二蛋一脸委屈的,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村民们都散去了,邵老开口说道:“抓鬼是不需要棍子菜刀的。”   江河看了看表,此刻已经是凌晨一点钟了。   几个人重新回到了床~上,但是谁也没有心情睡觉了。几个人就这样静静的躺着,谁也没有说一句话,整个村子就给人一种无比诡异的感觉。与世隔绝的小山村里,本应该是自给自足如同桃花源般的生活,可现在,一切都透着诡异。   果然是荒村,到处都荒诞无比。   村民散去之后,四周很快又安静了下来。   众人就这样躺在了床~上,   可躺在了床~上没多长时间,那撞门的声音竟然又响了起来。   “砰砰砰”的声音再次传了出来。   依旧是之前那样的声音。   袁军这个时候的火气上来了,这次他可没有害怕,直接走到了木门的旁边,一把扒~开了门闩,没有丝毫的停顿。   可门外依旧什么东西都没有。   “他~妈~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袁军忍不住喊道:“什么鬼啊神啊的,有种你们就出来,别偷偷摸~摸的。”   自然没有什么东西回应。   站了五分钟之后,袁军无奈的关上了门,然后回到了床~上。   可当袁军回到了床~上的时候,那声音又响了起来。   似乎是堕入了无间地狱,响声在无限循环着的。   在这断断续续的声音中,迷迷糊糊中,几个人都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一声惨叫声划破了宁静的山村。   “怎么了!”被这惨叫声锁惊醒,王超有些慌乱。他的心在砰砰的乱跳着,像是一只受惊了的小鹿。影影绰绰中,王超看到了床头两个人影一闪而过,王超还没有看清楚这两个人是谁的时候,就见人影已经冲出了房间里去,只剩下两扇门还在不停的摇晃着。   跑出去的这两个人一个人是袁军,另一个人是江河。   原来袁军和江河这两个人一直都没有睡着,当听到了声音之后,两个人第一时间往外面冲了出去,因为两个人都明白,这惨叫声绝对不是什么鬼魂发出来的,这惨叫声的来源是人所发出的声音。   袁军这个时候已经将大门打开了,他站在大门口左看右看。   惨叫声只有一声,之后便再也没有了声音。只凭借单独的一声惨叫声,袁军并不能够分辨这人到底在什么地方,村子里一个路灯都没有的情况下,左右两侧去看,根本就是一团漆黑。   江河拍了拍袁军的肩膀,开口说道:“这边。”   虽然只听到了一声,但是江河已经确定了声音的方位。   声音是从远处的玉米田里传来的,东侧。   江河此刻就站在这里。   声音是从浓密的玉米林子之中传出来的,站在玉米田旁边的小道上,往里面望去,除了黑漆漆的枝桠什么都看不到。   这是袁军和江河再一次来到玉米田旁。   而上一次,是因为牛秋菊说自己在玉米地里看到了一张人脸,而现在这个时候,众人听到了玉米田里传来的声音。   “进去看看。”江河说道。   袁军点了点头,与江河一前一后的走进了玉米林子之中。   两个光斑一前一后,穿过齐人高的玉米林子。两人缓慢的行动,去寻找那惨叫声所出现的地方。四周静悄悄的,时不时能够听到不远处虫子的鸣叫声,以及更远处狼嚎的声音。玉米林子“扑簌簌”的响着,两个人都看不到对方。   手电筒在玉米林子的阻挡之下,甚至连一米之外的情况都看不清楚,江河甚至能够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就好像是迷失在大海中的舵手一样,压迫,窒息,空无一人。   江河的观察力注意力要比一般人厉害的多,他能够确定这声音就是从这片玉米田中传出来的。那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折磨似得。从声音上来听,是女人的喊叫声。   可那一声之后,却再也没有了声音。像是一枚小石头投入了平静的湖里,只是掀起了一丁点的涟漪而已。   江河的脑子不停的在思考着,一个没有看到一个女人和一条狗的村子,夜晚疯狂撞门的不知名东西,闹鬼的传闻以及一眼望不到边的大~片大~片的玉米田,还有现在莫名出现的女人的惨叫声。   这一切的一切让这个小山村顿时变的神秘和恐怖了起来。   村子里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知道为什么,江河总有一种感觉,在这互相看不到对方的玉米地里,总有除了自己以及袁军之外的其余人存在。而这些人正时时刻刻的盯着自己,观察着自己……   “啊!”又一声惨叫声传了出来。   可这次的声音和上次的并不同,这并不是女人的惨叫声,声音是男人的声音。江河听了出来,这个声音竟然是袁军传出来的。   这个声音传来的位置并不远,江河加快了脚下的速度,双手一边将玉米秆拨向一旁去,一边往袁军发出惨叫声的方位去寻找。   近了,更近了。   当江河拨开两簇玉米往前走的时候,他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由的停下了脚步。   原来当江河走出来的时候,他发现周围那紧紧密密的玉米田突然就开阔了起来,这不由的让江河想起了麦田圈的传说。可当江河仔细观察下去的时候,就发现了这豁然开朗的一大~片没有种着玉米的土地并不是外星人的杰作,而是有人故意空了出来。   手电筒的光芒没有了玉米秆的阻挡,一下子照出去了很远,在手电筒所及之处,依旧是空地。   这说明这片空地很大,至于有多大,江河并不清楚。   在这偌大的空地中,伫立着一个个的石碑,石碑上面并没有刻着字,但是在每一个石碑的上面,都被人贴上了黄纸,江河用手电筒照向了一张黄纸,这才发现,在黄纸的上面写着红色的字。   这并不是普通的黄纸,用阴阳先生的话说,这种东西叫符。   江河想起了家家户户都贴着的门神,想起了每家围墙上都有铜镜,王超说那种东西是用来辟邪的,江河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认为,村民们所害怕的鬼魂,正是在这空地中,被一张张符咒所封印的东西。   江河看去,足足有十几个石碑。   江河往下看去,石碑的下面是一个个略微涌起的小土包,江河明白,这是一片坟地。可这样的坟地又有些太杂乱了,有的石碑和石碑之间相隔一米左右,有的甚至相隔六七米,方向冲哪里的都有,看得出没有一丁点的规划。   这更像是一片乱葬岗,但是乱葬岗的尸体是不会有人为其立碑的。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此刻的江河还不能明白。   他的手电筒往旁边照去,就看到远处的空地上坐着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发出了惨叫声的袁军。袁军此刻瘫坐在地上,手电筒也不知道掉到了什么地方去,看样子已经熄灭了。江河三步并作两步走,来到了袁军的身边。   “怎么了?”江河问道。   袁军看到了是江河,这才平静了不少,就见袁军缓缓的抬起了手,指向了他的正前方,然后咽了一口唾沫,沙哑而又小声的说道:“我刚才看到墓碑上有个人脸,惨白惨白的人脸,她正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和牛秋菊之前看到的东西一样!   江河站起了身子来,用手上的手电筒去照射袁军口中所说的惨白的人脸的位置。   当手电筒照射过去的时候,江河果然也看到了,那一张惨白的,瞪大了眼睛的人脸来。 第106章 产生误会   两人都屏住了呼吸,尤其是袁军。   袁军自从一开始来的时候,就觉得刑警队的任务无非就是抓个罪犯,逮个小偷什么的。袁军怎么也不会想到,他有一天会面对这样的场面。袁军宁愿赤手空拳的和几个持刀的歹徒正面搏击,也不想面对这些虚无缥缈的存在。   他看到江河已经朝着这一张人脸走了过去,他不得不佩服江河的勇气。   江河此刻走的很缓慢,他一只手攥着手电筒,一只手已经放在了自己腰间的匕首上。而随着江河的逐渐走进,他的心却是放了下来。这并不是什么鬼魂,而是一颗人头,一颗被摆在了石碑上的人头。   江河已经来到了这颗人头的旁边,他用手电筒照射着人头,仔细的观察着。   人头是连着脖子砍下来的,从脖子处的断口上看,应该是被刀具砍下来的,但是刀具并不锋利,因为从层叠着的皮瓣上可以看出,砍下这一颗人头的时候,那个人一定连续挥砍了很多刀。   这一颗头颅有着长长的头发,并没有喉结,江河初步推断这颗人头属于一名女性。   从女尸的面部来看,女尸的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但是因为瞳孔的模糊,此刻已经呈现一种灰白色的状态,乍一看就好像是只有眼白一样,尤其是女尸的眼睛又比较大,远远的看去的确会让人吓一大跳。   女尸的鼻子凹陷着,江河伸手去摸,能够感受到女尸的鼻梁骨断裂,而在摸女尸鼻子的时候,江河碰到了女尸的嘴,他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赶忙用手轻轻的撬开了女尸的嘴巴,江河发现女尸的嘴里竟然没有了哪怕一颗牙齿。   牙齿是人类身体最坚固的一个部位,而从女尸的外貌上来看,她应该在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是不可能脱落掉所有的牙齿的,江河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认为,女尸的牙齿是因为外力而脱落的。   整个头颅上并没有血液,也并不在流血,这说明这颗头颅砍下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江河又没有看到脖颈处的血块,并且整个头颅看起来很是干净,在这颗人头的脸上,江河甚至没有看到一丁点的尘土。   江河的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这颗头颅,一定别什么人所清洗过了。   那么女人的惨叫声就绝对不会是这一颗头颅发出来的声音,她已经死了很久了。一个死人,一颗头颅是绝对不可能发出那凄厉的惨叫声的。那么那一声惨叫又是谁发出来的呢,这颗人头又是谁放在这里的。   江河皱了皱眉头,他一手继续拿着手电筒,一只手则是将这一颗人头托在了手上。   袁军看着江河面无表情的往回走,手里还托着一颗人头,身上的鸡皮疙瘩就忍不住的掉了一地,这诡异的感觉让袁军浑身都不自在:“江河,江河你没什么事情吧?”   江河一边托着人头往过走,一边说道:“不用害怕,并不是什么鬼,只是一颗人头而已。”   凌晨四点,感受着夏日凌晨轻轻吹来的凉风,就好像是有一只只的小手拂过了你的肌肤。空地上满是贴着符咒的墓碑,就好像是在封印着地下一个个呼之欲出的恶鬼。淡淡的月光下,袁军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他的手里托着一颗人头。   袁军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可是面前的这个江河,似乎一点都不害怕。   “只是一颗人头而已。”   这句话从江河的嘴里说出来,就好像说“这是一杯奶茶,这是一个西瓜”一样普通。   “你,你不害怕么?”袁军问道。   江河摇了摇头:“害怕同类的死亡是大多数高等动物都会产生的感觉,可人头不过是死人身体上的一部分而已,就好像是餐桌上的一条红烧鱼,一整只烤全羊一样,如果你不害怕红烧鱼烤全羊的话,你也不应该害怕这颗人头。”   袁军的确不害怕红烧鱼和烤全羊,但是听到了江河的话之后,他决定再也不吃红烧鱼和烤全羊了。   两人说话的时候,突然听到周围的玉米地中传来了“扑簌簌”的声音,周围的玉米田突然摇晃了起来,不一会儿,四面八方都冒出了人来,一个个的光斑像是笼子里的小鸟一样飞了出来。   江河与袁军看去,那一个个光斑的背后,正是一个个拿着手电筒的村民。比起警用手电筒来,村民们的手电筒亮度自然是低了不少,但是几十个光斑照在人的脸上,依旧让袁军和江河都睁不开眼。   而那些光斑逐渐的汇合,最终都照射~到了江河手中的那一颗人头上!   “人头。”   “怎么会在这里。”   “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   在看到了这颗人头之后,村民们的议论声嗡嗡的传了出来,像是一只只在耳边飞舞着的蚊子。这些村民手上依旧拿着之前的工具,可没有一个人敢上来的,江河关上了自己的手电筒,用手当着刺眼的光芒,眯着眼睛看着这群人。   “都他~妈~的别吵了。”李三汉的声音传了出来。   一声爆喝之下,村民都安静了下来。   李三汉缓缓的走到了江河的面前,看着江河手上的这一颗人头说道:“你杀人了?”   江河摇了摇头,对着李三汉说道:“我并没有杀人,你们自己看,这颗人头死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而我们今天才来到村子里,也就是说,杀死这个人的应该是你们村子的村民,不信你们自己去看。”   说着,江河把这颗人头递给了李三汉。   李三汉并没有把人头接在手里,而是用手将人头披散下来的头发拨到了人头的耳朵后面去,仔细辨认之下,李三汉的脸色突然就变的铁青了起来。   刚才由于头发的遮挡,还看不清这一颗头颅的脸,但是现在,众人看了一个清清楚楚。   所有人都静若寒蝉。   这一颗人头就静静的被江河抓在手中。   李三汉回头对一个村民说道:“二麻子,快去请老高。”   二麻子点了点头,扭头就顺着玉米地往外面跑去。   恍惚间,又有几个人从玉米地里跑了出来,原来是邵老带着王超徐一曼以及二蛋等人出现了。   “怎么回事?”邵老开口问道。   李三汉也知道邵老是这群人的领导,他走向了邵老,开口说道:“你的学生,大半夜的不睡觉,在坟地里找了一颗人头出来。”   邵老皱起了眉头,几步走到了江河的面前。   徐一曼此刻也在观察着这一颗人头,半晌她说道:“这人头很明显就被砍下来很长时间了,江河肯定不是凶手,可问题是,这颗人头是谁的,是谁把人头砍下来了,是活着的时候砍下来的,还是死了之后砍下来的。”   徐一曼的追问让李三汉没有办法回答,他冷哼了一声开口说道:“总之这件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大家就都有嫌疑,反正你们也要在村子里做研究,等查清楚了再走也不迟,狗子,把人头弄回去。”   狗子摇了摇头,看着这样一颗人头,任由谁心里也有点害怕,能像江河这样泰然自若的握着人头的人,在场的有不少,但问题是,这些人全部都是专案组的人……   “妈~的。”李三汉开口说道:“看你胆小的。”   说着,李三汉从江河的手上接过了这颗人头来。   李三汉提了人头就要走,刚走到玉米田旁,突然回头说道:“我和你们说过,晚上不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你们最好还是听我的话,否则,谁知道下一个死的是谁!”   这是一种变相的威胁。   江河说道:“你们能找到这里,肯定也是听到了有女人惨叫的声音,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并且,在村子里找到了一颗人头,这颗人头的主人又是谁?我们在村子里没有看到一个女人,你们村子里的女人呢?”   “这都是男人的事情,让女人出来干什么。”   李三汉提着人头,恶狠狠的说:“我们村子里的事情你们少管,到时候查清楚了,你们爱去什么地方就去什么地方!”   “你们会报警么?”江河又问道。   听到了这句话,所有的村民都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看着江河。   一时间气氛便的紧张了起来。   李三汉说道:“当然,现在是法治社会,不过警察要来这个村子,至少也要四五天的路程,我是这个村子的村长,这些事情就不用你们操心了。二蛋,把这些人都带回去,知道不知道。”   二蛋“嘿嘿”的傻笑了起来。   说话间,李三汉带着村民离开了。   邵老看着这一大~片空地,缓缓开口说道:“我想,这个村子远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说罢之后,邵老对着二蛋说道:“二蛋,我们回去吧。”   二蛋点了点头,突然很是神秘的走到几个人的面前,他一指江河说道:“人肯定不是他杀的。”   邵老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对啊,我们不会杀人的。”   可二蛋接下来说的话,却是让众人都震惊不小。   二蛋说:“因为我看到他们把这个女的埋了,人死了才往地里埋呢。”   “确定是这个女的?”邵老追问。   二蛋点了点头:“就是她,我还去吃了红烧肉呢……” 第107章 开棺入殓   二蛋所说的话听在众人的心中,却是有一种不同的感觉。女尸已经入殓,那么头颅又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呢。邵老回头去看,在手电筒的照耀下,那石碑上密密麻麻的黄色符咒,正随着微风缓缓的飘动着,仿佛一旦被风吹掉,地下的恶鬼就会破土而出。   二蛋此刻正靠着一个石碑傻笑着,他的脚下便是一个坟包。但看二蛋的样子一点都不害怕,可能对于二蛋来说,死了人就是他去吃红烧肉的时候,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而是一件能够填饱自己肚子的好事。   有时候做个没心没肺的傻~子其实挺好,至少没有那么多的烦心事。   但实际上,除了袁军有些害怕之外,其余的人还真不怎么害怕。这些人接触死人的时间很长了,从来都没有见过死人能从坟墓里爬出来的。   邵老看向了众人脚下踩着的地面,似乎随着手电筒的光斑,邵老的眼神也深入了地下,直接看到了这乱坟中的一具具骸骨。   村子里有一座座的坟墓是很正常的事情,村里的老人往往还在身体健朗的时候就选好了自己的墓地,等百年之后,便安葬在此处。这选择的过程多半会有风水先生寻找一处好穴,以荫泽后人。   可没有一个人会选择以这样的方式和这么多的尸体埋在同一处,而这就说明,这些被埋在这里的尸骨,绝对不是村里老人的尸骨,可到底是谁人的尸骨呢。   邵老在心中默叹一口气,来村子才几个小时的时间,就发现了一颗女性的头颅,这接下来的日子,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忧心忡忡的队伍不发一言,离开了玉米地。   此刻时间是凌晨四点钟。   二蛋家两间屋子电灯都亮着,询问之下知道是牛秋菊实在太害怕了。三十年前来的时候,牛秋菊就觉得这个村子鬼气森森的,此刻又让她一个人呆在屋子里,牛秋菊的胆子都快被吓破了,但让她再去那个玉米地,她更害怕,毕竟她可是第一个看到人头的人。   只不过就不知道牛秋菊看到的人头是不是这颗人头了。   众人再也没有心情躺着了,干脆简单的洗漱了一番。   天蒙蒙亮,也就是五点多钟的时候,村子里突然传来了清脆的铃铛的声音。那声音朦朦胧胧的,是从村口传来的。   “听!”敏锐的江河首先停下了他手中的动作,然后站在了大门口。   不消片刻,那声音越来越响,所有人都听到了。   月亮还在山那边,太阳已经快要出来了。   专案组的成员往村子外面走去,远远就看到了远处黑压压的脑袋,这些脑袋此刻正围着中间的一个人,在众多人交错的缝隙中,江河看到了这个人的身高大约在一米七五左右,身穿着长褂道袍,左手持一八卦盘,右手拿着一个小铜铃正不停的摇着。   那清脆的声音正是从这铜铃中发出来的。   几个人走了上去。   江河挤进了人群去看,这才看到了这个道士的年龄在五十岁左右,脸上褶子密布,眯缝着眼,似乎根本没有睁开眼睛看人。他一边往前走着,一边还在嘀咕着什么:“道场成就,赈济将成,涛涛苦海,坛下海众,八月秋高风怒号,迷人不醒半分毫,北方人独~立,大雁不回归……”   李三汉跟在这名道士的身边,同样在道士的耳边嘀咕着:“大师,就在几个小时前,一声女人的惨叫声之后,那颗头颅就出现了。我把那头放在院子里了,等着大师您来处理一下。”   “胡闹!”听到了李三汉的话,道士眉毛一竖,脸上变颜变色,他呵斥道:“天有三光日月星,地有三形高下平,人死不见三光,墓葬高低需平,这一点浅显的道理不懂么?现在日月同天,你把人头放在院子里,这不是等着招鬼呢!”   李三汉闻言,脸色也是一变,说道:“快,用布把人头包住,交由高大师处理。”   说话间,李三汉狠狠的踹了一脚一名村民的屁~股,那村民赶忙去办。   高道士也疾步往前,围着周围一圈的人。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一家院子里扔了出来,那黑乎乎的东西掠过了围墙,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滚了几圈之后落在了人群的附近,江河定睛去看,发现正是那颗人头,可人头怎么会飞出来呢?   一个村民当场大叫了起来:“鬼,鬼啊!”   道长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不好,这,这……”   就在众人慌神的时候,门口走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该妇女膀大腰圆,个头不高,但看起来那么壮实,和牛秋菊的虚胖不一样,单看妇人露在短袖短裤外面的胳膊腿,就知道这家伙的力气小不了。   她带着大嗓门喊道:“他~妈~的李三汉啊,你把这娘们的头放到院子里来干啥?你就不嫌晦气,人都死了,你是还打算捧着颗死人头睡觉是不是?你他大~爷的啊,你也不看看你那操行,当初你怎么当上的村长,你可别忘了。”   李三汉被这妇女当面羞辱,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又急又气缺又不好说什么:“我说媳妇,你怎么出来了,你平时不都睡到晌午么,什么我捧着人头睡觉,昨天晚上,这颗人头不知道怎么出来了,这肯定是有邪祟啊,我这不是请高大师去了么。”   妇人看了看围着一村子的汉子,冷哼了一声,开口说道:“鬼?活着的时候我不怕她,死了我害怕?滚他奶奶的腿,人头我给你扔出去了,你爱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说着,妇人走进了大门,但是骂骂咧咧的声音还在:“滚进去睡觉,这是你该看的事情么?”   听这声音是在训斥自己的小孩。   邵老在这个时候分析出了三~点来:其一,这个女人头村民是认识的,其二,李三汉的孩子年龄应该不大,这不太符合村子里生孩子的时间段。其三,这个女人死亡的时间不短,但也不会超过太长时间,否则就算有人处理过人头,但腐烂依旧是不可避免的。   道士这个时候恢复了正常,开口说道:“趁着现在太阳还没有从山那头出来,赶紧拿布把头包住,另外让人在坟地搭上棚子。”   “我们要做什么?”李三汉又问道。   “开棺殓尸。”道长说道。   说罢,道长看了看旁边跟着的专案组成员,又问道:“这些人?”   李三汉回头看了看众人,他的一双小眼睛直勾勾的在专案组成员几人身上看了看,终于说道:“没事,就是些来深山旅游的,这年头这种人不少。”   道长点了点头:“这个我知道,叫什么鸡友还是马友来着?”   “驴友。”李三汉纠正道。   “那不管了,不过我向来是把收费说在前面的。”高道长说道。   李三汉点了点头,说道:“没问题。”   村民都在忙着搭棚子,几个人在张罗着早饭,李三汉安排了几个村民跟在专案组身边,名为帮助,实际上无非就是看着专案组的成员罢了。   李三汉间隙找过专案组,目的很是简单,就是要钱。   邵老直接给了李三汉一千,这包括了吃饭的钱以及住宿等的费用,邵老不知道在这种地方怎么能把钱花出去,毕竟这地方是个连小卖铺都没有的地方,绝大多数的东西都是自给自足,粮食,蔬菜,西瓜,苹果等等。   邵老知道,如果没有钱,自己这一行人早就让李三汉撵出去了。   简单的吃过了饭,村民也将棚子搭好了。棚子并不大,遮挡了七八个墓碑,而在这其中一个墓碑下,就有这具尸体应该埋的地方。   二蛋说这个女人本已经是埋过一次的人了,现在,又要将这个头颅埋进去。   空地上围了一圈人,空气有些紧张。   高大师走两步退一步,嘴里还念叨着:“一炁混沌灌我形,禹步相推登阴阳,天回地转履六甲,蹑罡履斗齐九灵,亚指伏妖众邪掠,天神祝我潜身去,一切祸殃总不侵!”   这一段话听的众人云里雾里,就在这个时候,高道士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符咒来,紧念两句咒语,那符咒竟然自己然绕了起来,而瞬间,这符咒就化为了灰烬。   高道士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说道:“入殓,这里坟茔众多,怕是压不住邪气,如果想要彻底解决,怕解铃还须系铃人。正所谓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你们命不行,运气不够,穷乡僻壤,穷山恶水,也没什么风水,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总是该有个定数。”   这话说完,众人一阵沉默。   邵老总觉得这高道士话里有话。   “挖。”李三汉一声令下。   几个村民拿着铁锹就干了起来,没挖了多深,就将一处石碑下的坟包挖开了。一口破烂的棺材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是拿最次的木材造成的,棺材板都塌了一块。   高道士开口说道:“他汉子呢?这种事情最好好事让他来做。一会儿将棺材板翻开,谁也不能看尸体,要由他背对着棺材把头颅放在脖子的位置,然后合上棺材板,这样便可大功告成。之后,我会在这里做一场法事,超度亡魂。”   李三汉听闻,喊道:“贵民,贵民。”   叫了几声可都没有答应。   “死哪儿去了?”李三汉皱着眉头,半晌又说:“可能山里打猎去了,村子里的猎户不多了,他是其中一个。”   高道士皱了皱眉,思考了片刻又说道:“那看谁愿意吧,这可是积德的事情,以后能生儿子的。”   “我来。”李三汉说道。 第108章 长了个头   这叫做贵民的汉子并不在,而李三汉自告奋勇要入殓尸体。所有人都很是默契的将身子背对着坟墓,江河注意去观察这些人脸上的表情,就见这些人一个个闭着眼睛咬着嘴唇,脸色铁青,看的出来,这些人在恐惧着什么。   几个村民说道:“你们几个也别看,高大师都说了。”   在几个村民的督促下,专案组的人也只好将头扭了过来。   “开棺。”高道士喊道。   说话间,就听“碰”的一声,这是棺材板被人推开了。   接着就是一片宁静,众人的耳朵里隐约能够听到背后悉悉索索的声音传了出来,那应该是李三汉在将人头放在她该去的地方了。众人的心里都有些害怕,尤其是当你背对着令你害怕的事情的时候,强大的想象力总会让你觉得身后站着什么东西。   袁军此刻就是这样的感觉,他觉得自己的后背发麻,似乎有什么东西贴了上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短短的一两分钟时间就好像是一个世界那么漫长,炎热的夏天,周围又密不透风,汗水顺着村民们的脖子往下~流淌着,打湿~了他们的衣服。可不知道怎么,众人就是觉得四面八方都冷飕飕的,让人不寒而栗。   “啊!”   李三汉粗狂的喊声突然传了出来,一时间在人群中炸响了。   江河第一个扭过了头来。   李三汉瘫倒在了地上,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开口说道:“他~妈~的,这具尸体有头!”   无头女尸的尸体竟然长出了一颗头来?这着实让在场的人打了激灵,有那胆小的人,谨遵高道士的话,打死都不回头,可也有那胆大的,已经扭过头来张望了。江河属于胆大中的胆大,他已经来到了棺材边上。   探头往里这么一看,这具无头的女尸的脖子处,果然长着一颗人头!   饶是李三汉敢在夜里提着一颗人头回家睡觉,可也绝对不会想到本应该是无名女尸的尸体上竟然有一颗头颅。   “难道搞错了?”高道士有些疑问。   “不可能啊。”李三汉的话都带着颤音了:“不到半个月前刚埋的尸体,这怎么能记错?就是这具石碑下的尸体,绝对不会错,衣服都没有错。”   徐一曼这个时候说道:“没错,你们看这颗头脖子上,是用暗线缝起来的。”   听到徐一曼这么说,江河把自己的目光集中在了尸体的脖子上,果然发现在脖子处,有一根细线露了出来,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到。这就说明,有人把另一个人的头颅缝在了这具尸体上,可这个头颅又是谁的呢?   看得出这是一名男性的头颅,留着一个寸头,皮肤黝~黑,面容俊朗,年纪在三十岁左右。在头颅的脖子处,顺着两侧有一滩已经凝固了的血液,这说明把这颗人头缝在这具尸体上的时候,这个人头被砍下来没有多长时间,血液甚至还没有凝固。   但是在来的路上,并没有看到血迹,而这几乎很难寻找,因为这片空地很大,周围的玉米田很大,凶手完全可能从任何一个位置出来,即使留下了血迹,也需要花费太长的时间去寻找,单单靠专案组的这些人,能够找到的几率太小。   也就是说,有人曾经已经开过棺,将女尸的头颅砍了下来,然后把另一具尸体的头颅也砍了下来,将这名男性的头颅砍下缝合到了女尸的身上之后,将棺材合上,重新掩埋棺材之后,将女尸的人头放在了石碑之上。   “这个人是谁?这个女人又是谁?”江河忍不住问道。   这个问题江河早就想问了,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就听李三汉说道:“这个男的就是贵民,这个女的自然就是贵民的媳妇了。”   “这女的到底是怎么死的?”江河又追问道。   这个时候的李三汉却是不回答了,他看了一眼江河,又看了看高道士,说道:“高道士,这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是新月的鬼魂杀人?这半个月来,村民们已经被她折磨的够呛了啊,难道就没有一种办法,让她安息么?”   这个问题也将高道士问住了,他看着李三汉,看着周围一圈或震惊或恐惧的村民,咬着牙说道:“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还能做什么呢,晚上不要出门,白天也最好结伴而行,晚上不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千万锁好大门和屋门,把铜镜摆在围墙上,各再领我几道符咒,容我想办法。”   邵老从高道士的话中听了出来,他这话全部都是告诉村民自保的方法,不管这杀人的是人是鬼,只要自己不作死,那么对方就很难伤害到自己。   邵老自然是不相信鬼神之说,他看着这一圈圈的村民,他心里很清楚,这个村子和外界联系光是路程就要四天,那么杀人的人就在这些村民之中,可看着一个个静静站立的村民,邵老还真猜不出来到底哪个才是杀人凶手。   可毋庸置疑的,凶手即便不是村民,也一定就在村子附近,他跑不了多远。   高道士开口说道:“现在,只能把贵民的头从尸体上拽下来,然后把女尸的头装上去,找到贵民的尸体之后,再让贵民入土为安。”   可话说的轻巧,事情都发展到了这一步,又有谁敢把贵民的头拽下来,然后把女尸的头放上去呢。   虽然此刻太阳已经越过了山头,把光亮照向了大地。可这并没有减缓人们心中的恐惧,就是傻~子也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蹊跷。而谁又愿意沾上这种事情呢,贵民现在死了,那么还会不会有下一个人呢?   这个问题横亘在了所有村民的心里。   没有人敢做这件事情,反倒是邵老开口了:“人死为大,我今年六十岁了,古人说五十知天命,我已经是半只脚踩进黄土里的人了。我想这件事情由我来做,亡魂应该也会谅解我的,而我这样做,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大家。”   李三汉此刻已经爬了起来,他一咬牙一跺脚:“好,你就你吧,你不是村子里的人,你不用怕。”   邵老点了点头,又对江河和徐一曼说道:“你是我的学生,我们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帮我一下。”   邵老的这些举动看似有些莫名其妙,但其实大有玄机。邵老自然不相信什么鬼魂厉鬼,这明显是一宗杀人案,但是作为考古队,他们又实在没有什么理由去近距离接触尸体,而此刻,邵老便创造了这么一个机会。   徐一曼是专业的法~医,江河观察力敏锐,近距离去看尸体,或许会有什么发现。   邵老徐一曼以及走到了棺材前,棺材埋的很浅,蹲下~身子就能碰到尸体。   江河和徐一曼分别抓~住尸体的两只胳膊,而邵老负责用匕首轻轻的挑开细线,将人头弄下来。   这个过程很细致也很缓慢,这让江河和徐一曼充分的观察了尸体。   江河从人头上得到的信息并不多,因为一个人头实在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但是江河从女尸身上看出了些端倪。那就是女尸的手,女尸的手很细,胳膊很白,虽然已经腐烂了一部分,但是在没有腐烂的部分,可以看出女人手指的关节并不粗大。   江河立刻推断出这个女人生前没有做过什么苦力。   想到了这里,江河立刻扭头去看放在一旁的女尸的头颅,当看到女尸的眉毛的时候,江河断定这个女人一定不住在这个村子里,是外来户。   因为这个女人做了纹眉手术,而荒村人或许这辈子都没有听过什么叫做纹眉手术。   那么这个女人的来历,就几乎已经呼之欲出了。   徐一曼的关注点在女尸身上,而不是衣服上,从女尸腐烂的程度来看,女尸死亡大概半个月左右,但是女尸的头部和尸体很不相符,徐一曼确定女尸的头颅被人处理过了,所以才没有腐烂,而保存的最简单的方法,一是福尔马林,二是冷冻。   在这种地方,应该是前者。   但是由于女尸穿着衣服,看不到衣服下女尸的身体,因此也就无法判断女尸的死因。   徐一曼又看向了头颅,从这个头颅上看,角膜已经呈现半浑浊状态,颌部肌肉僵直现象有所缓解,脸上开始出现了绿斑。在这种盛夏,根据以上三种情况的反应,徐一曼初步估计死亡时间在十五个小时左右,太精确的时间推断她必须经过解剖,但很明显这个村子是不可能让她解剖的。   脖子上的皮瓣依旧不光滑,是被人用刀剁了很多次才把头颅剁下来的。   死因目前不能确定。   邵老终于将人头拿了下来,江河将女尸的人头递给了邵老,邵老对准位置摆好,双手合十,做了一个祈祷的动作。   棺材再次合上了。   “好。”高道士看了看贵民的人头,对李三汉说道:“这颗人头你们保存在一个地方,要尽快找到贵民的身子,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话还没有说完,一个村民突然尖叫了起来:“我想起来了,她之前就说过的,你们忘了么,你们都忘了么?记不记得她唱的歌,诅咒,是诅咒,我早就说她不能惹……完了,我们村子完了。”   说着,冲进了玉米田里。   “抓~住他!”李三汉喊道。   又有七八个村民冲进了玉米地里。   一时间场面混乱无比,有人静若寒蝉,有人哭天抹泪。   “我看你印堂发黑,赶紧离开吧,你们都离开!”   趁着没人注意,高道士走到了王超的面前,对王超说道:“不走的话,你们怕有血光之灾!” 第109章 神秘地窖   听到了这个高道士的话,即便是王超不太相信鬼神一说,可仍有点不安的情愫,这是从他开始执行这个任务的时候就就的感觉,他扭头看了看其余的人,所有人都在慌乱中,他突然感觉周围的一切杂乱吵嚷变得安静了下来。   “别发呆了。”江河拉了一下王超的胳膊,在王超的耳边小声的说道:“整个村子的人都去找刚才跑出去的村民了,现在正是去村子里找线索的时候。”   王超将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都从脑子里赶了出去,跟着专案组的成员往回走。   田里到处都是因为有人触碰而东倒西歪的玉米,但即便是这样,密密麻麻的玉米还是遮挡住了大部分人的视线,想要在这广阔的玉米田里找到逃走的村民,这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当这个人逃到深山之后,那么便更难寻找了。   江河一边往村子里走,一边则是思考着那个村民所说的话,他说这一切都是个诅咒,到底会是什么样子的诅咒呢?   专案组成员来到了村子里,此刻村子里一个人都没有。早晨吹来的舒适山风在这个冷清的村子里打转,徐一曼试着喊了几声:“有人么?有人在没?”   声音不大,并没有什么人回应。   邵老注意到家家户户的大门都紧闭着,他是农村成长起来的小孩,在邵老的印象中,在大多数的村子里的村民白天是不会关上大门的,村子里的村民平时互相串门亲如一家,可是在这个村子里,家家户户都闭着大门,似乎怕什么人进去,又似乎是害怕什么东西出来。   “找找。”邵老说道。   “注意听。”邵老的话音刚落,江河便开口说道:“有声音从我们旁边的这个院子里传了出来。”   众人爬到了大铁门前,仔细的去听院子里面的动静,仔细去听之下,果然便听到了院子里有什么声音,这是一种金属撞击的声音,刚开始是“叮叮”的轻微的响声,接下来便是“哗啦啦”的响声。   江河听了出来,这是金属摩擦的声音。   袁军这个时候已经凑了上去,他把耳朵贴在大门上,仔细的听着里面的动静。   “门外面没有上锁。”江河仔细的观察了大门之后,开口说道:“村民都去了外面,锁是没有办法从里面上的,我们进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几人点了点头,邵老开口说道:“王超你在外面看着,那些村民回来就告诉我们。”   说着,袁军已经伸手进去拉开了门闩,将铁门打开了。   几人鱼贯而入,正对着众人的是正门,旁边是东厢房和西厢房,院子的二分之一被开辟成了菜地,夹着西红柿架,和黄瓜架等等,上面已经结满了果实,在这炎炎夏日,透出一股子清凉。   而在院子的西北侧,有一个地窖,地窖的窖口是一个铁板,铁板是和地面连着的,并且已经被一把大黑锁锁上了。而众人听到的声音,就是从这个地窖中传出来的。几个人走到了地窖的旁边,听着地窖里传来的“咔咔”的声音。   江河蹲在了地窖旁边,他伸手将那把黑锁抬了起来,仔细观察。黑锁的锁头很粗,老式的锁用外力是很难拽开的,用开锁器倒是能简单很多,但是现在要去找铁丝什么东西的,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江河用手拍了拍地窖的铁板,这个时候突然听到了地窖里面传来了强烈的金属的撞击声,就好像是有什么野兽要从地窖里冲出来一样。金属铁链在地窖中“哗啦啦”的响着,那声音越来越大,把几个人都吓了一大跳。   可是铁板在地面上严丝合缝的,根本看不到这地窖下面有什么东西。   但是那声音越来越大。   地窖下面到底有什么东西,而且是被铁链子栓着的东西。   江河继续拍着铁板,里面的动静也越来越大。   “地下有什么人么?”邵老这个时候却是突然冲着地窖喊道。   但是里面并没有什么回应,回应邵老的是更加响亮的锁链摩擦声。   袁军挠了挠头,对着邵老说道:“听这声音,里面怕是关着狼什么的吧。”   众人沉默了,突然想到了村子里一条狗都没有的事实。   地窖里到底有什么东西,这个村子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张文华到底是否在这个村子里,那些女人都到什么地方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王超突然匆匆忙忙的跑了回来,说道:“村子里的人回来了,快走。”   几个人此刻也顾不上地窖里有什么东西,此刻还不能打草惊蛇。   袁军刚刚将大门关上的时候,就看到远处黑压压的村民已经回来了。   李三汉带着村民赶了回来,一个村民喊道:“你们站在我家门前干什么。”   说完了这句话,他的脸色一变,似乎在担心着什么事情。   邵老将话题叉了出去:“怎么样,找到那个人没有。”   李三汉摇了摇头,语气不善:“没有,这么大的山,随便跑到什么地方就找不到了。”   邵老点了点头,顺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了下去:“那个村民跑走的时候说了什么诅咒,到底是什么诅咒会让他害怕成那个样子呢?”   说到了诅咒的事情,这些所有的村民都安静了下来,几乎是所有的人都看着邵老,像是要用眼神把邵老的内心都看穿一样。邵老也注意到了这些村民的不对劲,他们一个个都黑着脸,有些村民神情凶狠,像是一只只披着人皮的饿狼一样。   “村子里的事情你们还是少问的好。”李三汉开口说道:“还有没什么事情的话尽量不要离开二蛋家里,你们不来村子里好好的,可是你们一来村子里就死了人,这意味着什么你们应该清楚。”   邵老知道,自己这些人知道的事情越多,也就意味着这些人越危险。现在一名叫做贵民的村民被人砍下了头颅,缝合在了一名女尸的身体上,而贵民的尸体此刻依旧下落不明,一名村民见状发疯,朝着山林深处跑去,目前没有踪影。   而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小山村里,凶手一定就在附近,而最有可能的就是村子里面的人。   凶手到底是谁,村子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地窖里关着的东西又是什么呢?   这一切的谜团都在专案组成员的心中激~荡着。   看着这些目露凶光的村民,邵老在心中暗暗下了一个决定,他决定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就通过卫星电话联系关登,让关登带着大量的警察前来。因为邵老明白,随着调查的深入,当得知了村子里面的秘密的时候,自己这些人恐怕便不能活着离开了。   而当务之急,是要搞明白所谓的诅咒是什么。   众人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李三汉拍了拍邵老的肩膀,轻轻的说道:“老人家,希望刚才的话没有吓到你,不过我也算是看出来了,你们这些人的胆量也不小,看样子对尸体并不恐惧。”   这句话问的邵老心中一惊,难道李三汉已经看穿了自己这群人的身份?   邵老滴水不漏的回答:“我们是考古的,考古的你明白不?”   村民嘀嘀咕咕的,似乎并不明白考古是什么意思。   李三汉回头对村民们说道:“考古就是盗墓,只不过人家是国家安排的。”   邵老无奈的说道:“考古是对古墓进行保护,所以我们经常会遇到尸体,我们对尸体并不恐惧。”   李三汉闻言笑了笑,只是说道:“午饭的时候我会通知你们。我们趁着这时间再去找找那个怂货。”   而这一次,李三汉并不会让专案组单独呆着了,他安排了几个村民留在村子里,但是邵老知道,这是用来监视众人的。   回到了二蛋的家,却没有发现二蛋的踪影,不知道二蛋去了什么地方,见到众人回来,牛秋菊显得有些高兴随即又有些忧心忡忡的,她开口问道:“找到我外孙了没有?”   邵老摇了摇头。   牛秋菊一脸要哭的样子,喃喃自语:“文华,你可在什么地方啊?姥姥不能没有你啊。”   可当回到了屋子里的时候,江河的一句话让大家都陷入了沉默:“我们的背包去什么地方了?”   众人将目光投向了之前放背包的位置,只见原来并排放着众人背包的位置此刻空空如也,竟然一个背包都不见了。   徐一曼立马回自己和牛秋菊的屋子里看,发现自己的背包竟然也不见了。   众人换洗的衣物,食物,饮用水,钱财等都在个人背着的背包中,更重要的是,邵老的背包里有卫星电话,如果没有了这东西,那么专案组将和外面失去联系,在这个山村里,普通手机早就没有了信号。   可到底是谁做的呢?一大早所有的村民都去开棺殓尸了,而二蛋家更是只剩下了牛秋菊一个人,难道是牛秋菊?   可邵老转念一想,就知道不会是牛秋菊所为,牛秋菊虽然和众人貌合心不合,但是却不会做出这种傻事情来,除非她是不想带着自己的外孙离开了。   但是如果有牛秋菊在家里看着的话,这些背包又怎么会不翼而飞呢?   难道和昨天晚上神秘的敲门声有关? 第110章 恐怖歌谣   “你说你一直在院子里,但是背包就是不见了?”袁军听到了牛秋菊这样的解释之后,叉着腰说道:“你这怎么让人相信?难道背包自己长翅膀飞走了?”   面对袁军的质问,牛秋菊虽然没有正面反驳,但也在嘟囔着:“这个村子这么邪门,有什么事情不可能发生,昨天晚上敲门的东西你们知道是什么吗?现在你们的背包丢了,我的背包也丢了,你们凭什么说是我的问题。”   邵老知道这样的争吵是徒劳无功,于是伸手拦下了二人。   江河开口说道:“不知道你们是否注意到了村民们所穿的鞋子,所有的村民都穿着老式的布鞋,这种布鞋的优点是透气耐磨,能穿很长的时间,和我们脚下穿着的登山靴的鞋印不同,他们的鞋印是一条一条的横道,而我在两个屋子里都看到了这种鞋印。”   江河指着门口的一个鞋印说道:“也就是说,有人趁着我们在坟地的时候,走进来拿走了我们的背包。而这个拿走我们背包的人,就是这个村子的村民。”   “所以。”江河指着牛秋菊:“拿走我们背包的不是什么鬼,而是人,可如果你在屋子里的话,我想你是不会让村民拿走我们的背包的,你在说谎。在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你一定也不在这里!你去了什么地方?”   江河从屋子里的脚印分析出了牛秋菊曾经一定离开过院子,而此刻的牛秋菊脸色很不好看,在袁军的逼问下,牛秋菊才说出了自己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早上的时候,众人听到了高道士摇着铃铛的声音,于是都跑了出去。在屋子里等待了一个小时的牛秋菊终于坐不住了,他走出了院子,在村子里的小路上徘徊。整个村子里一个人也没有,牛秋菊意识到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于是开始在村子里寻找起自己的外孙张文华来。   “那你找到了么?”王超看着牛秋菊问道。   牛秋菊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她左顾右盼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始说道:“没有,我走遍了村子里,发现家家户户都关着门,我知道村子里的男人都和你们出去了,我就拉开了几户人家的门闩,然后~进去找,但是一无所获。”   邵老看着牛秋菊的样子,她并不像是在说谎。但牛秋菊之前左顾右盼的样子,让邵老知道,牛秋菊一定还有什么别的事情没有对众人说出来。   “还有什么。”邵老扶着自己的下巴,轻轻的追问了一句。   牛秋菊的神情一时之间变得很奇怪,他抓~住了旁边徐一曼的手,江河注意到牛秋菊死死的攥着徐一曼的手,甚至把她的手都攥红了。   “我听到了村子里有人在唱歌。”牛秋菊看着邵老,最后又补充了一句:“有一个女人在唱歌。”   自从专案组来到了这个村子里,除了村长李三汉的老婆以及那个女人的头颅之外,他们没有看到任何一个女人。   “唱歌的人是李三汉的老婆?”邵老问道。   牛秋菊摇了摇头,依旧攥着徐一曼的手,有些神秘的说道:“不是她,她的嗓门那么粗我能不知道么,是另外的人。那是一种很尖细的声音,就好像是蚊子叫一样,声音断断续续的,我听的不是很清楚,可是那声音响了一遍又一遍。”   “从什么地方传来的?”邵老看起来很是在意这个问题。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牛秋菊几乎把自己靠在了徐一曼的身上,她开口说道:“我不知道声音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那声音飘飘渺渺的,像是从别人家的院子里传来的,又像是从不远处的山上传来的,我不清楚。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内容。”   “内容?”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牛秋菊吞了一口口水,深呼吸了一口气才说道:“那首歌被人唱了好多次,刚开始我还没有听清楚,可听了几遍之后,我终于把歌谣的内容听清楚了,那歌谣……”   牛秋菊刚想要继续说下去,这个时候就听那熟悉的铃铛声响了起来,这铃铛声不正是高道士手中的那个铃铛么。众人往门口看去,就见高道士右手拿着铃铛,左手拿着八卦盘,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的自然是一群村民。   每个村民的都耷~拉着脸,神秘而又严肃。   邵老知道拿走众人背包的人就在这些村民之中。邵老此刻担心的问题是,偷走背包的人如果是为了背包里的钱财到还是好说,可如果是为了断绝专案组和外界的联系,那么问题就大了。   “就是这里了!”高道士将八卦盘收进了自己斜挂着的八卦包中,指了指专案组的这些人说道:“你们村子世代与外面隔绝,基本上不会有外人来这个村子,所以你们村子的气已经独成一体,而这些外人的到来,使得你们村子里的气发生了变化,如果这些人不走,恐怕还会发生更加离奇恐怖的事情。”   高道士从第一次见到专案组的时候就对专案组的成员语气不善,有些蔑视,而现在更是直接的要赶专案组的成员离开,这里面是何居心专案组的成员并不知道。   除了江河,其余的成员都听出了高道士这是说自己这些人是倒霉鬼,是扫把星。   袁军冷哼了一声,说道:“装神弄鬼。”   声音并不大,但是也足足让高道士听到。听到了袁军的话,高道士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他脸色一变,恶狠狠的扭头对李三汉说道:“源头呢我已经查出来了,让他们滚蛋是现在最好的选择,当然了,决定权还在你们手里。”   高道士这是要借村长的口让这些人离开,高道士毕竟也不是村子里的人,他还没有办法直接赶专案组成员离开。   李三汉看了看高道士,又转过头来看着邵老,准备张口。   邵老这个时候却是枪在了李三汉开口之前说道:“首先村子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心里也不好受,我们不是杀人凶手,让我们离开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我们回来之后,发现放在屋子里的背包一个都找不到了。没有这些东西,我们不可能走出去。”   江河推断出拿走背包的一定是村民,那么村民一定会看到背包里的东西,与其让别人说出来,不如邵老自己讲出来:“背包里有我们换洗的衣服,钱财,还有一部卫星手机。没有了手机我们就没有办法和外界联系,而且这是国家的东西,弄丢了我们是要负责的。”   “也就是说。”邵老看着高道士,提高了声音:“如果没有办法找到背包,我们就不能离开。”   邵老为专案组的留下找了一个绝好的借口。   可听到邵老的话,李三汉却是喊道:“二蛋呢,难不成是二蛋这小子把几位的东西都拿走了?你们等我找到二蛋,要是他拿的,我绝对不能轻饶了他。卫星手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软的硬的啊?”   “喊什么,喊什么!”粗狂的女声传了出来,正是李三汉老婆的声音。   见到了专案组成员,李三汉的老婆开口说道:“真是闹笑话了,他们一辈子都没出去过,不知道什么是卫星电话,我爹当村长的时候带我去过几次大城市,你别和这些乡巴佬一般见识。今天你们走后,我就找二蛋来问问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聊了一会儿看二蛋饿的受不了了,就给二蛋下了点面吃。”   “对了,我叫王歹凤。”说着,王歹凤拉着二蛋的胳膊走了过来。   二蛋对着众人打了一个饱嗝,然后嘿嘿的傻笑了起来。   “不是二蛋就更不是别人了。”李三汉说道:“我们不都在一起的么。”   说到了这里,突然有村民嘀咕道:“昨天晚上他们睡下就不对劲,有不干净的东西,高道士就说他们破坏了我们村的风水。”   王歹凤回头瞪了一眼,开口说道:“别扯没用的,那个麻子找到了没有。”   李三汉摇了摇头,说道:“还有十来个汉子在外面找,我让人去通知那些猎户了,他们更熟悉咱们这个山头,要是他们都找不到,这山这么大,怕是要找不到了。”   李三汉的话刚说完,就听一个声音远远的就喊了起来:“村长啊,村长,麻子找到了,麻子找到了。”   这个声音一直跑到了院子里面来,村民自动给这个人让了一条路,他得以跑到李三汉的身边。   这个人满头的大汗,身上的背心也让汗水给浸~湿~了,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大喘着气:“村长,找到麻子了。”   李三汉生气的说道:“找到麻子就把他带回来呗,对了,其他人呢,怎么就你自己个跑回来了呢?”   这村民摇了摇头,猛喘了几口气才说了一句完整的话:“麻子不可能被带回来了,因为麻子,因为麻子已经死了啊。”   “死了!”李三汉惊呼一声:“怎么死的?”   “不知道啊,你们快来看看吧!” 第111章 拦腰截断   麻子的死像是一颗炸弹一般炸响在了村民的耳朵里,麻子首先意识到了这恐怖的杀人案似乎和什么歌谣有关,而村民们似乎又很是忌惮这种歌谣,否则他们也不会对麻子产生那么大的反应,而现在这个麻子死了,凶手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愣着干什么,走啊。”李三汉的眉毛都拧在了一起,他的脸憋的通红,似乎吃了死耗子一样。   静默的村民跟着报信人往后面的山上走去,看起来麻子从玉米地逃走之后,径直跑到了山上。   山里本没有路,走的人不多自然也就没有形成路,在崎岖的在不是路的路上走着,大概一个小时左右才来到了发现尸体的地方。此刻七八个村民正围着这具尸体,看他们一个个都手足无措的样子,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一具尸体。   一些村民远远的看着尸体,并不敢靠前。   专案组的成员跟着李三汉走了上来,仔细去观察这具尸体。   尸体的确是之前跑走的那个村民的,只知道别人叫他为麻子,却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   发现尸体的地方是一处倒下的大树旁,此刻麻子正俯身在这棵大树分出来的一根较粗的枝桠上。他的胸~部此刻正压着枝桠,两只手从枝桠的上方穿过了枝桠,这使得这具尸体像是被挂在了这很枝桠上一样,并没有倒下。   他的眼睛瞪得很大,没有闭上。   麻子的肚子上有一道伤口,伤口几乎是横跨了肚子,直到两侧腰部。伤口很深,深到肚子里的内脏都从这并不宽的伤口中挤了出来,一段段的肠子从他的肚子中流了出来,由于重力,此刻的肠子还正在不断的缓慢的往外滑动,就好像是一条粉红色的蛇一样。   除了肚子上的这个伤口之外,麻子身上的衣服完整,从外面看不出有其余的伤痕。   “他~妈~的,这都是怎么搞的。”李三汉怒骂了一声,然后对着旁边的人说道:“怎么回事,这才多长一会儿时间,怎么人就能成了这个样子?”   一个村民说道:“找到他的时候就这样了,我们怎么知道。”   看得出来,这个村民也有些生气了。   徐一曼注意到了地面上的血迹,从地面上的血迹来看,出~血量和他身上的伤口并不匹配,这说明这并不是第一现场。徐一曼顺着尸体往后看去,果然看到了在他身后的几乎是连成了一条线的血迹。   这一点江河自然也注意到了,而且江河注意到了一个别人都没有注意到的细节。尸体的朝向是村子的方向,而并不是林子里面。麻子是想从林子里逃跑的,但是肚子上的伤口只允许他跑到这里便再也支撑不住。否则根据时间来推算,麻子应该跑的更远。   恐怖的诅咒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这些人会接二连三的死去。   徐一曼仔细的看了麻子身下的血迹和伤口,死亡时间绝对不超过二十分钟,也就是说麻子刚刚才死去。   就在众人沉默的时候,一个人从前面的林子里钻了出来,他的右手此刻正握着一把砍刀,砍刀的利刃在透过树林的阳光照射下,发出了耀眼的光芒,晃得人的眼睛都睁不开。这一把砍刀很长,重要的是,看到的刀刃上全部都是血液,但此刻已经凝固。   提着砍刀的这个人身高一米八左右,长的高高大大,黑黝黝的皮肤看到出他多年在烈日炎炎之下暴晒,这个人穿着长裤长袖,但是依旧可以看出衣服之下壮硕的肌肉。他的脸就好像是这座山一样,像这座山一样陡峭,也像这座山一样沉默。   如果不是他手上提着的带着血的大砍刀的话,那么或许会有人询问他一些问题。   江河注意到看到的厚度和伤口的厚度基本上是差不多的,也就是说,这把刀很有可能就是杀害麻子的凶器。   所有人都不自觉的退后了一步,虽然拿刀的只有他一个人,可谁也不愿意做出头鸟。   李三汉紧着退了几步,来到了村民中间,这才开口说道:“刚子,你想要干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了麻子!”   名叫刚子的汉子看了看手中的砍刀,又看了看挂在倒塌大树上的尸体,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李三汉,你什么意思?”   随着刚子的走动,村民们就往后退去,他走几步,村民们就往后退几步。   “怎么,杀了麻子不说,你还要杀了荒村这一百来口人么!”李三汉怒斥道:“你一把刀能杀多少人,放下刀!”   刚子黑色的脸憋的黑红黑红的,他的大嗓门喊道:“李三汉,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我杀了麻子!”   李三汉恶狠狠的说道:“你自己做的事情还不清楚,你看麻子肚子上的口子,不就是你手上开山的砍刀砍的,全村子除了你们这些猎户,谁家会用这样的砍刀!现在人赃俱获,你莫非不是要抵赖!”   刚子面色铁青,他走到了麻子的身边,俯下~身子去看麻子身上的伤口,短暂的观察之后,他开口说道:“麻子肚子上的口子的确是这种砍刀留下来的,但是这把砍刀并不是我的。我在山里打猎的时候,看到了一滩血迹旁边放着这把砍刀,我心里奇怪,拿着这把砍刀循着血迹找了过来,就看到你们了。”   “你们猎户向来都是刀不离身,如果这把看到不是你的,那你的砍刀又去什么地方了。”李三汉冷笑着盯着刚子。   众人看去,刚子的背后背着一把猎枪,右手拿着一把带着血迹的砍刀,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余的东西了。   没有第二把砍刀。   袁军的目光此刻紧紧的盯着刚子身后的猎枪和手上的砍刀,猎枪是土猎枪,这种猎枪能够装子弹,也能够装铁石少。而此刻袁军并不知道他的枪里装着的是什么,如果是子弹的话,那么他一次只能开一枪,如果这一枪打住了人,这个人肯定是必死无疑了。   如果他的枪里装着的是铁石少,虽然杀伤力变小了,但是一次击发能够发射~出几十甚至上百铁石少,打在人的皮肤里虽然不会立刻致命,但是也足够人受的,尤其是在这种不好瞄准的树林里,和这几十个村民打起来,还真不一定发怵。   问题是,这个刚子是凶手么,如果闹僵了,他会开枪么。   袁军有把握把他制服,但是周围太多的村民,误伤是在所难免的,而万一哪一个运气不好,死在了铁石少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看向了邵老,邵老微微做了一个待定的手势,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我的砍刀之前丢了,新的还没有打出来。”刚子解释到。   “好一句丢了就没事了!”李三汉说道:“难不成~人还能是我杀?”   刚子的眉毛一挑,一把将砍刀砍在了树上,砍刀牢牢的嵌进了树枝之中,深入五六厘米,可见这个刚子的力气之大:“李三汉,你什么意思,说来说去就是说我杀了麻子。可我为什么要杀他!”   “你为什么要杀他,这件事情你还不清楚么?”李三汉咬着牙,那话几乎是从他的牙缝里蹦出来的:“还不是因为你媳妇的事情,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我是村长,有什么事情能够瞒得住我!你杀了麻子就是因为……”   李三汉还没有说完,刚子就怒吼了一声,他一把将背后背着的枪拽了下来,然后指向了李三汉,开口说道:“李三汉,就算你是村长,也别他~妈~的装,如果是因为这杀人的话,那老子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贵民是老子最好的兄弟,你做的事情全村子的人都知道,但他们知道不说。贵民是个老实人,自己忍了不说,现在老子就拿你的头找贵民去。”   说着,刚子拿枪指向了李三汉,李三汉吓的一哆嗦,躲在了一颗树的后面,然后说道:“刚子,你要干什么,你是不要王法了么?”   “王法?”刚子哈哈大笑了起来:“在这个村子里,村民的想法就是法,你们都躲开,不管你们的事情我可不想滥杀无辜!”   说着,刚子往李三汉这里走来。   村民们都缓缓的让开了一个圈子,一直一来前呼后拥的李三汉这个时候真正的尝到了什么叫做绝望。   “看情况动手。”邵老看向了袁军。   之所以找到袁军,就是为了预防这种事情的发生。   剑拔弩张,树林里一只鸟叫的声音都没有,所有人都摒弃凝视,只有刚子脚下走动所发出的枯枝落叶被踩碎的声音,细细密密的听起来却很是刺耳。   眼看刚子已经走到了李三汉面前,袁军的手上已经多了一把匕首,关键的时刻他会阻止刚子,尽管这样做一定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然而袁军还没有动手,一个底气十足的响亮嗓音开口说道:“刚子,放下枪。”   所有人都回过了头去,这才看到又一个身背猎枪手拿看砍刀的人出现了。   “贵民死了。”这个男人说道。 第112章 诅咒之歌   这个人竟然比刚子还要高上那么一头,他走了上来,一把握住了刚子的土枪枪管,然后把枪压了下去。   刚才这个一米八几的汉子竟然哽咽了起来,他说:“罗大哥,你说什么,贵民怎么了?”   这个被叫做罗大哥的汉子轻轻说道:“贵民死了。”   闻言,刚才嚎啕大哭了起来。他竟然一把扯烂了自己的衣服,专案组成员惊奇的发现,在他的胸膛之上,有三道深深的划痕,那看起来像是什么猛兽的爪子划伤的,伤口处此刻已经长出了新肉,但是依旧能看到皮肉外翻的迹象,看起来触目惊心。   “要不是贵民。”刚子拍打着自己的胸口,开口说道:“三年前我就让狼给吃了,现在贵民死了,我要给贵民报仇,谁杀了贵民,老子把他家的祖坟都刨了!”   罗大哥把刚子拉了起来,一边环视着众人,一边对刚子说道:“人已经死了,再哭也活不了,是谁杀了贵民现在还不清楚,把山里的兄弟都叫回来,回村!贵民不仅仅是你的救命恩人,也是我们的兄弟。”   刚子点了点头,忍住了豆大的泪水,往林子深处走去。   罗大哥看了看麻子的尸体,又看了看李三汉,说道:“李三汉,刚子这个人心直口快,为人直爽也粗~鲁,但要说是杀人,刚子做不出来。但麻子的伤口的确是开山刀砍的,开山刀锋利,那都是用来对付野狼的,就是个娘们,也能砍出这样的伤口来!”   “娘们?”李三汉显然心有余悸,但是又不想在众人的面前丢了面子,于是说道:“你也想的出来。总之麻子死在了你们用的砍刀下,总得有点交代吧。”   罗大哥说道:“交代必须有个交代,但绝不是我的人做的,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他指的自然是专案组的这些人,李三汉看了众人几眼,也顺着台阶下来:“哦,听说是什么考古什么的。”   尸体被几个村民用简易的木架抬了回去,按照村子里的规矩,人死之后七天才能下葬。   在村民们叽叽喳喳的讨论之中,众人才注意到这个麻子根本没有家人,没有麻子的父亲母亲,没有兄弟姐妹,没有一个人来认尸。村子里所有的男人都聚集在了一起,包括那些一直在山上住着的猎户。   而明显的,村民和猎户之间的关系并不怎么样,七八个猎户坐在罗大哥的旁边,和周围的百号村民分隔成了两个不同的圈子。专案组唯一见过的女人王歹凤并没有出现在这些人之中,看样子虽然她是上一任村长的女儿,但是女人在这里的地位也是不极低的。   而除了二蛋挂着满脸的笑容之外,其余人都愁眉不展。二蛋高兴是因为一旦死了人,村子里的人就会摆筵席,而二蛋就能吃上红烧肉了。现在贵民死了,麻子死了,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而下一个死的人又是谁。   专案组的人也围成一堆,等着这个全村人参与的大会召开。   罗大哥首先开口说话了,他的话不多:“我们几个人对了一下,没找到凶手前所有人都不能走,我们从今天开始也会住在村子里,就这样。”   罗大哥身边的壮汉都不说话,看样子罗大哥说什么他们就听什么。   沉默了几分钟之后,村民这边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声音从如同蚊子般的嗡嗡声逐渐的汇聚到了一起,人群中时不时飘出什么恶鬼,怎么诅咒之类的字眼来。反观李三汉却是不发一言,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颗香烟来也不点燃,只是放在鼻子下面嗅着。   过了好一会儿,蹲着的李三汉终于站了起来,随着他的站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李三汉将烟放到了口袋中,开口:“我知道你们在悄悄咪~咪的说什么,自从那娘们进了村子里,这村子就没有一天安生过,不就是说的什么诅咒么,高道士又不是没给我们村子做法,你们老害怕个什么劲儿!”   “不害怕?谁不害怕?”有人在人群里反驳道:“贵民让人割了头,麻子让人剖了腹,诅咒都他~妈~的已经开始了。都是你们做的那些事情,跟我们可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惹出来的祸,凭什么让老子们擦屁~股。”   听到了这里,李三汉却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只不过这笑声听起来那么渗人,那么恐怖。   “我和你说,如果真的是诅咒,那么这个村子里所有的人都逃不了干系。你们一个个人模狗样的,私底下做的事情谁不清楚?哪一个人是清白的,告诉老子,哪一个人是清白的,给我站出来!”   说完了这句话,众人鸦雀无声。   没有人站出来,也就是说没有人是清白的,可这些人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而为什么他们又这么害怕呢?   李三汉又叹气一声,说道:“各回各家吧。”   这个会开的不欢而散,而专案组成员心中的疑惑却是更深了。   末了,李三汉补充了一句:“贵民死了,麻子死了,按照村子里的规矩,人死了是要开席的,钱就从贵民以及麻子家里出,当然,麻子家里的那些东西,你们自己看着办,尤其是那个,谁想要谁就要,你们自己商量。老规矩,有了的不能打主意,否则后果你们知道。”   说着,李三汉离开了。   而李三汉说完这些话之后,村民们明显分成了两帮人,一帮人依旧死气沉沉,另一帮人却突然兴高采烈了起来,像是突然遇到了什么天大的好事情一样。不一会儿,这帮兴高采烈的人就聚拢着跑向了远处。   罗大哥交代了身边的弟兄几句,走到了专案组成员的面前,他看了看袁军说道:“这位兄弟好像不一般,他手上的茧子和我们兄弟差不多,练家子?”   邵老不动声色,缓缓的说道:“我们是考古的,指不定会遇到什么危险,他可以说是我们的保镖吧。”   罗大哥又看了看袁军,点了点头:“几位,本来你们是外人,村子里的事情你们最好不知道,可我兄弟贵民死了,我不能不管。查清楚贵民是怎么死之前,希望你们不要想着离开村子,要不然一个保镖可对付不了我们这么多兄弟。”   顺着罗大哥的目光,就看到远处几个汉子依旧沉默的站在原地,像是一座座的山一样。   “当然,请你节哀顺变。不过小伙子,我刚才不止一遍听到什么诅咒,能说说是什么情况么,要不然我们这心里也不踏实。”邵老趁机追问。   罗大哥发出了爽朗的笑声,说道:“你们不必担心,就算是诅咒,也是我们村子的事情,不过告诉你们也没有什么关系。”   而接下来,专案组成员从罗大哥的嘴里,零星的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众人也明白,这个版本依旧少了很多具体的事情:   贵民娶了个媳妇,但是那娘们并不懂得伺候老爷们,贵民人老实,也不多说啥,也不强迫啥。我们是猎户,总在山上,贵民和李三汉是邻居,就让李三汉多照顾一下家里的媳妇。结果那娘们是个骚蹄子,不让贵民碰她却他~妈~的和李三汉睡了。   贵民找李三汉理论的时候,那娘们害怕要跑,村民就去找。   结果活人没找回来,找回来个死人。   从那天之后,就老能听见有女的在唱歌。   这个和牛秋菊说的一模一样,看来牛秋菊的确没有说谎。不过牛秋菊刚要说出歌谣的内容的时候,李三汉就带着高道士来了,那歌谣的内容自然也就没有听到。不过现在,罗大哥倒是悠哉的给众人唱出了那诅咒的歌谣。   “小妹妹送我的郎啊,送到了大门外啊,一出门就瞧见了,哥哥他没有头啊。小妹妹送我的郎啊,送到了小树林啊,树林里怪事多,哥哥的肚子破啊。小妹妹送我的郎啊,送到了玉米田啊,走进去就出不来,哥哥他成白骨啊。小妹妹送我的郎啊,送到了高山坡啊,高山坡上摘果果,哥哥他摔下坡啊。小妹妹送我的郎啊,送到了村口东啊,村东口有野狗,哥哥被咬几口啊。小妹妹送我的郎啊,送到了山那头啊,翻过了山那头,哥哥他身穿透啊……”   一首悠长的小调,伴着如此恐怖的歌词被罗大哥宽厚的嗓音唱出来,带着那么几分沧桑,更多的却是诡异。   邵老突然想到了牛秋菊的遭遇,在空无一人的村子里,在安静的掉下一根针都能听到的村子里,悠扬的歌声突然飘荡在了村子里,而歌曲却是这么恐怖的小调。   罗大哥停了下来:“我只听到过这么几句,但是听别人说,他们有时候去听,歌词是会变的,总之这是一个很长的曲子,而且总是在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听到,不过我不相信这些东西。”   罗大哥握了握手里的砍刀,说道:“我相信的是这个。” 第113章 如何抉择   说着,罗大哥扭头走了,留下了面面相觑的专案组成员。   邵老看了看江河,希望江河能在这纷乱的谜团中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江河也不犹豫,开口说道:“我们看到的那个女尸的头颅就是贵民的媳妇新月,在女尸的嘴里我看到没有一颗牙齿。就算人死之后,牙齿指甲都是人体最坚固的地方之一,是不会脱落的,也就是有两种可能,第一,新月的牙齿在之前就掉光了,第二,在新月死后,有人把新月的牙齿拔了下来。”   “这两种可能性都占百分之五十,如果是前者,说明罗大哥在说谎,新月遭到了刚子的虐~待,因为在这个年纪的女人,是不会因为自然原因掉光牙齿的。如果是后者,目前我还不能分析出原因。”江河看着罗大哥离去的背影开口说道。   邵老点了点头,将人聚拢在了一起,缓缓开口:“我们的卫星电话丢了,按照之前我和关登商量好的,如果他联系不到我们,三天后警方会派人来寻找我们。今天只是第一天,但事情的发展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期,孩子女人没找到,现在又出了命案,各自都小心一点。”   邵老叹口气,依次拍了拍几人的肩膀,然后开口说道:“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专案组的成员往二蛋家走去,二蛋在前面扭来扭去,看上去高兴极了。看着二蛋的这幅模样,不知道怎么的,众人的心里也平静了些许,会传染的不仅仅只有感冒,还有人的情绪。快乐可以传染,悲伤可以传染,恐惧也可以传染。   而此刻整个村子便被恐惧的心情包围着。   谁都不知道下一个死的人会是谁,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轮到自己。   当专案组的成员走到了一户人家大门外的时候,便听到了屋子里面传来的吵闹声,笑声,以及有人嘶哑喊叫的声音。   “有女人的声音!”一向耳朵敏锐的江河听到了屋子里传来了女人的声音。   邵老突然开口询问二蛋:“这是谁家?”   二蛋停下了脚步,含~着手指说道:“就是麻子他家嘛,就是那个被砍刀豁开了肚子的麻子的。”   李三汉说麻子以及贵民家的东西让村民分了,尤其是“那个”,但是有了“那个”的人则不能动心。   当时李三汉说的云里雾里的,邵老也没明白这李三汉到底在说些什么东西,可是现在邵老突然就明白了。李三汉所指的不是别的东西,而是活生生的人,是活生生的女人。也就是说,麻子死了之后,他的媳妇就成了村子里的公共财产,所有人都有权利使用。   果然,一声又一声女人带着哭音的尖叫声从房间里传了出来。这些人太心急了,以至于大门都没有关闭,站在大门口,虽然看不到里屋里面的情况,但是从那声音中,也能听出这些人究竟在干什么。   “都别挤了,挤什么,今天一整天想怎么弄怎么弄,你们着什么急?”   “你不着急你倒是后面去,让我先来,这大~腿真他~妈~的白啊。”   “滚,老子第一个,我和麻子是好兄弟,说什么我也得第一个来。”   “放屁,你和麻子是兄弟还干这种事情,以后谁还敢和你做兄弟。”   “都别扯淡了,难过别人说女人是水做的,真水灵。”   一句句的污言秽语从里屋传了出来,传到了众人的耳朵里。几人都咬着牙,攥着拳头,只等邵老一声令下,就冲进去把这个姑娘解救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邵老的身上,只见这个时候的邵老双眼瞪得像个铜铃一样,脸色通红,浑身颤抖,他咬着牙,不发一言。   终于,邵老忍不住低声怒吼:“进去。”   随着邵老的一声令下,徐一曼和袁军两人一马当先就要冲进去。   王超站在门口左右为难。   正在这个时候,一只手伸了出来拉住了邵老的胳膊。拉住邵老的人是江河,邵老扭头看去,看到江河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他的眼里没有丝毫同情,依旧那是那么清晰的双眼,可不知道为什么,邵老总觉得有些绝望。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江河轻轻的对邵老说道:“邵老你一直在告诉我们不能打草惊蛇,如果现在我们进去了,发现了村子里面的秘密,我有百分之九十的几率认为,我们非但不能救她离开这个村子,恐怕还有危险。”   面对着几个人没办法理解的眼神,江河并不在乎,准确的说江河并不看他们,他只是继续说道:“这个村子从来不让他们的女人出来,还有多少个像她一样的女人,我们现在一无所知。”   “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徐一曼忍不住说道。   可听到了江河的话,邵老却是苦笑了几声,他的一只脚已经伸进了院子里,而此刻,他轻轻的退了出来。他扭头对众人摆了摆手,轻轻的说:“虽然很不想这样说,可江河说的的确是对的。”   徐一曼和袁军的脸上明显带着不高兴的情绪。   邵老一边往远处走,一边对众人说道:“我知道你们几个心里怎么想的,也知道你们现在火冒三丈,你们别怨恨江河,其实他做了最好的选择。我年轻的时候和你们一样,总觉得当警察是体面的事情,能够抓坏人,能够为民做主,能够驱除黑暗。”   “可事实是什么?”邵老路走的很慢,但气息不减,话语掷地有声:“事实就是以后你们会面对很多这样的时候,你们素手无策,你们明知道罪恶或许正在发生,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因素没有办法动手。你们自诩的正义,或许往往是一种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众人都在沉默。   邵老继续说道:“一辆火车五秒钟之后会径直驶过铁路,但是在铁路轨道上绑着五个无法逃脱的小孩,你是一名铁道工人,你只有一秒钟的时间考虑是否要使火车变道,但是那条岔路上同样有一个被绑着的无法逃脱的孩子,你们会怎么做?”   “我……”几个人欲言又止。   可江河几乎是在一瞬间开口了:“我选择……”   但是邵老却是把一根手指放在了江河的嘴唇上,他看着江河笑着说道:“我知道你会选什么,所以你不必说出来。因为不论是选择还是不选择,这种考验人性的问题根本就没有答案。我只是想要你们明白,做我们这一行的,日后会遇到很多这样的问题。”   “不论你做出了什么选择,总会有人要死。不论你做出了什么选择,都是错误的选择。没有绝对的不动摇的信仰,没有一颗强大的心脏做不了这种事情。所以有时候我很羡慕江河,又觉得这样太痛苦。”   “做这一行从来就不是什么可以炫耀的事情,也从来都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情,永远伴随着黑暗,残忍和死亡。”   江河是不幸的,江河是幸运的。   所有人都在不幸中幸运着,这是人生的常态。   男人的笑声和女人的尖叫声逐渐的消失在了众人的身后,而那些顾着取乐的男人根本没有注意到专案组的成员。   二蛋看着一脸严肃的几个人,忍不住问道:“他们在做什么事情啊,我之前总能听到那些声音。”   这样的事情自然不会只发生过一次,听李三汉的语气,这是老规矩了。   徐一曼第一次认真的看着二蛋,也是认真的告诉二蛋:“他们在做不好的事情,如果女生不愿意,他们就不能那样做,你听明白了没有。男人不是伤害女人的,男人是用来保护女人的。”   二蛋也变的严肃了起来,他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说道:“二蛋记住了,那些是不好的事情。”   徐一曼的脸上露出了微笑来。   有时候傻~子都能懂得的道理,很多人都不知道。   邵老的内心波涛汹涌,他今年六十岁了,但是内心仍旧有一点热血的属于少年的东西,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正在被十几个甚至是几十个男人侮辱的女孩子是谁,但是邵老知道,这个女孩子十有八~九也是被拐卖来的。   这个女孩子可能是大学生,可能是高中生,甚至可能是初中生。她本来应该拥有一个完美的人生,她可能不富裕,可能样貌也很普通,她可能将来会找一个很普通的工作,和一个普通的男孩子谈恋爱,结婚,当妈妈,做家庭主妇。   她可能会抱怨生活,可能埋怨丈夫,可那是属于她的小日子。   生活可能朴素普通,可那是她自己的选择。   可现在,就是这样的选择权也失去了,她被禁锢在了这个深山里,或许已经失去了希望,认为自己一辈子就这样了。邵老在心中默默的发誓,一定要把这个女孩子救出来,一定。   他的步伐坚定。   然而回到了二蛋的家里,专案组成员奇怪的发现,牛秋菊失踪了。   徐一曼站在院子中大声了叫喊了几声,没有牛秋菊的踪影。   “牛秋菊又干什么去了?”徐一曼叉着腰。   几人都摇了摇头。   为了防止牛秋菊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专案组每次行动都不带着她,她的工作是带路而已,来到了村子之后,她的工作就结束了。   直到晚上,牛秋菊依然没有回来。 第114章 哀莫心死   牛秋菊到底去了什么地方,一直到夜幕遮住了光亮,牛秋菊依旧没有回来,这让专案组的成员有些担心了。牛秋菊是来找自己的外孙张文华的,现在张文华没有找到,牛秋菊又失踪了。   等到了夜半十分,邵老坐不住了。如果是牛秋菊自己出去了,这么晚了牛秋菊也应该回来了。况且就算是牛秋菊要跑,也总该找到自己的外孙,这么大的林子,在知道路的情况下想要出山就要三四天,更何况专案组的成员是先被直升机送到了足够近的地方,这才找到了村子。   在这种情况下,牛秋菊想要逃跑基本上就是自寻死路。也就是说,牛秋菊极有可能是遇到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难不成牛秋菊也会被村子里的那神秘歌谣诅咒么?   想到了这里,邵老还是决定召集专案组的成员去找找牛秋菊。   几个人从床~上下来的时候,二蛋还在屋子里呼呼大睡,破着的门板依旧洞~开,也没有人给修葺一下,不过这些条件二蛋明显不在乎,露着个大肚子的二蛋依旧在凉凉的夏日里熟睡,但是专案组的成员不得不去寻找牛秋菊了。   袁军刚刚将大门推开,就见在黑暗中闪过了一个影子来。那影子直击袁军的胸口,来的又狠又快。而袁军作为一名武警特警,即便这影子又急又快,但袁军还是一边伸手去阻挡,一边微微侧过了身子,做出了随时反击的准备。   刚刚推开大门,月亮又藏在了云朵之中,黑漆漆的情况下袁军甚至不知道这扑来的东西是什么,可当袁军的手与这黑影相撞的时候,袁军第一时间就意识到这是人的手臂,而袁军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人很壮。   袁军的一只手顺着黑影的手臂缠了上去,直到这条手臂的肘部关节,接着,袁军猛击手臂关节处,这是人最脆弱的部位,这条手臂吃痛,立刻失去了力气,袁军趁机一个胯部,抓到了黑影就是一个过肩摔。   “噗”的一声,这个黑影被摔翻在地,袁军便已经跨~坐在了他的身上。   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这个黑影连喊都不喊一声。   “谁?”袁军问道。   黑影并不说话,江河走到了黑影的面前,蹲下~身子查看了一眼,便蹲着说道:“刚子,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刚子把头转向了一边,愣是一句话也不说。   袁军见状,暗暗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把刚子的手臂往上抬,那是常用的一种擒拿方式,有多难受就不提了。   刚子的手臂几乎已经抬不上去了,但是刚子依旧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邵老轻轻的拍了拍袁军的手臂,缓缓的说道:“不用问,他罗大哥让他看着我们的。刚子你回去告诉你罗大哥,不用担心,我们的东西也丢了,在没有找到我们的包裹之前,我们是不会离开的。”   刚子闻言,这才“嗯”了一声。   袁军放开了刚子,刚子站起来就要离开。   邵老又开口补充道:“刚子,我们有个人失踪了,她也有五六十岁,怕是有什么危险。”   刚子又“嗯”了一声,走出了一段路,又扭过头来对袁军说道:“你叫袁军是吧?刚才我的确是大意了,有空咱们太阳底下好好操练一下!”   袁军笑了一声:“等村子里的事情查清楚了,到时候我再把你放倒。”   不出几分钟,就见远处一片光亮,原来是罗大哥带着人来了。被这声音所惊扰,不少的人的村民也都起来了。   罗大哥几步走到了众人面前,开口说道:“我听说你们有个人失踪了?”   邵老回答道:“一个五六十岁的女的。”   罗大哥的眉头皱了皱,又问道:“什么时候不见的?”   邵老摇了摇头:“这个不确定,但不会超过一天。”   罗大哥扭过了头去:“你们看到过有六十岁的娘们么?”   所有人都摇了摇头。   “一天时间啊。”罗大哥脸上一副为难的表情,开口说道:“单靠我们这些人怕是找不了太多的地方,刚子,把村民都叫起来吧,一块找找这个娘们。”   不等刚子去叫村民,远处又是一片光亮,随着手电筒光斑的摆动,一大~波村民赶到了。为首的依旧是李三汉,他穿着大裤衩,披着一件衣服,看样子是刚刚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怎么了?又怎么了?”李三汉没好气的问道。   “一个娘们丢了。”罗大哥对李三汉说道。   “啥?”李三汉一个激灵,衣服都扔在了地上,他急促的说道:“谁家的娘们丢了。”   “他家!”罗大哥指了指邵老。   听到了罗大哥的话,李三汉指了指徐一曼:“这不在么?”   说完,李三汉反应了过来:“那个老娘们?女人就是麻烦,还能怎么办,找吧!怎么就来了这么多人,王龙,不是让你把所有人都叫来么?”   “他们还在办事。”王龙接话说到。   “办事,办事!”李三汉喊道:“死人都死到门口了,跟他妈没见过娘们似得,都给我叫回来,然后分散去找人。”   村子虽然就这么一丁点大,但是村子依托着的后面的山却是很大,如果牛秋菊真的走失在了山林里,怕是全村子的人都找不到。李三汉很快的把村子里的村民分为了几个部分,分头去寻找牛秋菊的下落。   专案组和一少部分村民被安排在村子附近寻找,在这样的夜晚,山里实在是太危险了,一不小心就会迷路不说,山上还有藏在山林深处的野狼,落单之后的下场一定不怎么好。   很快,王龙就把所有的人都召集起来了。   漆黑的村子里光斑点点,那是一波一波的村民去寻找牛秋菊去了。   “万事都要小心一点,我们的人不要走散了。”邵老轻轻的嘱咐着各位。   几个人都应了声,可唯独没有听到江河说话。邵老用手电筒左右照了照,发现江河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已经不见了。   此刻的江河正走在漆黑的夜里,他并没有打手电筒。他要去的地方很明确,中午的时候他曾经来过这里一次。江河站在了门口,大门没有关闭,正屋黑漆麻黑的一片并没有开着灯,像是幽灵一样,江河悄无声息的走了进去。   推开门,依旧是伸手不见五指,借着淡淡照射~进来的月光,江河看到了一个微微摆动着的影子,那影子在屋子正中间,隐约可以看出是一个人的形状。江河从口袋中掏出了手电筒来,手电筒的光斑照射在了这个模糊的人影子上。   一张脸出现在了江河的面前,接下来是一个女人没有穿衣服的身子。   女人上吊自尽了。   这个女人便是麻子的老婆,中午的时候,江河亲手拦住了想要冲进去的邵老等人,而那个时候,这个女人正在受到侮辱。而在那个时候,这其实是最好的选择。但是这个最好的选择却并不是对所有人都好的选择,世界上不存在十全十美的选择,选择必然会付出代价。   有时候代价就是死亡。   江河看着乱糟糟的床榻,看着地上数不清的脚印,他突然感觉心中有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而这种情绪是江河之前从未有过的。很快的,江河就从床~上的凳子以及按~压下去的痕迹分析出了这个女人是自杀。   而当江河看清楚了女人手腕上和脚腕上深深的勒痕的时候,他就更明白了。   什么时候生下来,生在什么家庭,这是每一个个体都没有办法选择的。可人能够选择什么时候死,怎么样死。但是对于这个江河并不知道其姓名的女人来说,或许死亡对于她来说是人生的大幸运。   她手腕脚腕上的痕迹是铁链锁着的痕迹,也就是说在男人不在的时候,她被完全的限制了活动自由。若不是今天牛秋菊失踪了,这些正在“办事”的村民被村长匆匆的召集了起来,若不是这些村民在慌乱中忘了把女人用铁链子锁起来,余下的日子里这个女人还将要继续受到玷辱。   江河想到了这样一个画面,在漆黑的环境中,一个赤~身果体的女人拖着虚弱的身子,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一个个的离去,她绝望的搬起了凳子放在了床~上,然后用床单一次一次的抛向房梁。   红色带花的喜庆床单一次次的抛在空中,在无数次的尝试之中,床单终于挂上了房梁。她缓缓的踩在了凳子上,然后将床单系成了死结。接着,她把自己的头放在了绳子里。脚下那么一蹬,用不了多长时间,她便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江河不知道女人死的时候会想起什么,只是对于这个女人来说,死亡有时候也要偷偷摸~摸的。她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甚至不敢开灯,因为她害怕一旦让人发现,自己就连死都做不到了。   江河进来的时候,大门屋门都没有关闭,可女人根本没有选择逃跑,她甚至连衣服都来不及穿上,她是多么想要死去,一刻都等不及了。   这个世界上从没有什么鬼神,人心就是鬼域。 第115章 恶狼偷袭   江河不动声色的离开了这间屋子,就好像从来都没有来过一样。死亡是每一个个体都无法逃避的事实,只是死亡的时间,个体的寿命有长有短。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江河有种连自己都说不明白的感觉。   此时的村民已经在大规模的去寻找牛秋菊了,只是天色黑暗,山林密集,想要在这么大的山里找到牛秋菊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远处点点光斑,江河独自一人走在村子的小路上,想要前去寻找专案组汇合。   走了一段路,江河突然听到了有什么声音。那声音是从他的身后传来的,窸窸窣窣的,需要认真去听才能够听出来。   有什么东西在跟着江河。   江河并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他只是放缓了自己的脚步。江河从细微的声音中分辨了出来,那是摩擦地面时所发出来的声音。有什么东西正静静的跟在江河的身后,而如果不是江河有着比起旁人来更敏锐的听觉的话,他一定会忽略掉这种细微的响动。   但是那东西仍然在不紧不慢的跟着江河。   到底会是什么东西呢?声音越来越响,意味着那东西越来越近,似乎已经来到了江河身后不远处。   来不及多想,江河猛地回过了头去,映入江河眼帘的是两个绿色的三角形的光点。在月光的朦胧下,江河看了清楚,这两个发着绿光的三角形是一对眼睛。尾随江河缓缓走了一路的东西,竟然是一条狼。   江河听村子里的人说过,山里是有狼的,但是江河也知道,大多数的狼是不会主动下山来攻击人类的。手电筒垂在江河的手上,光斑打在地上,江河的身子微微的弯曲着,一动也不动。   这只狼也一动不动的盯着江河,它泛着绿光的眼睛眨也不眨。   一人一狼的距离只有两米远,而这么近的距离,这只狼一跃便可到达。江河甚至闻到了狼身上带着的气味,那是一种让人想要呕吐的恶臭。它张开了嘴,口水流了一地。在这只狼的眼里,江河就是一顿大餐。   江河很快的分析出了目前的情况,这只狼一旦对自己发起进攻,他可没有一丝把握能够对付的了这个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动物。   可是到如今,江河也只好在脑子里迅速的寻找度对付野狼的办法。   江河很快得出了悲伤的答案,如果这只狼发动攻击,他毫无还手之力。他依旧佝偻着身子,缓缓的往后面退去,面对狼一样的猛兽,最忌讳的就是慌乱,这些动物能够嗅到猎物恐惧的心情。   江河缓缓的退去,而这只狼却也慢慢的靠近,一场恶战看来是没有办法避免了。   僵持了几秒钟之后,这只狼猛地跳了起来,直扑向江河。江河忙往后退去,手上一直抓着的手电筒也就势甩向了这只狼。手电筒砸在了狼的身上,却没有对这只狼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凭着惯性,这只狼依旧冲了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这只狼便已经压在了江河的身上。江河粗略的估计,这只狼身长足有一米六,体重足有五十多斤,几乎是一瞬间便已经将江河扑倒在地。猩红的舌头带着热气,口水甚至都滴到了江河的脸上。一股一股的恶臭从狼的嘴里传来,那是一种从胃袋中反出来的恶臭,带着腐烂的气息。   江河的双手死死的抓着恶狼的脖子,以抵抗恶狼的攻击。   但是江河的力气又哪里是狼的对手,恶狼不停的甩着头,想要挣脱江河的双手。江河胳膊上的肌肉高高的拱起,像是要爆炸了一般。没有几分钟,江河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虚脱了。   狼的两只爪子死死的抓着地用力,它的头用力一甩,便挣脱了江河的双手。紧接着,这只恶狼再一次的扑向了江河,只需要不到几秒钟的时间,那锋利的牙齿就能刺透江河的脖子,不需要十几秒的时间,江河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而死后,他的尸体会被恶狼拖走并且吃掉。   时间紧促,江河此刻没有办法逃跑。在白驹过隙之间,江河的左手伸了出去。   这短短的一瞬间,江河的大脑给与了江河指示。   江河的大脑分析出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伸出左手,恶狼的牙齿会在刺透江河脖子前咬到江河的左胳膊,江河能够为自己赢得十几秒的求生时间。而当恶狼咬断江河胳膊之后,便会再次咬断他的脖子。   也就是说,江河知道自己活不下去了。   事情如同江河思考的那样,江河感觉到自己的胳膊一痛,那是恶狼的牙齿刺入了江河的胳膊中,江河感觉自己的手臂都要被撕裂了。   而江河知道,用不了半分钟,自己就会葬身狼腹。   江河闭上了眼睛,准备迎接死亡那一刻。   但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与此同时几处光斑也一抖一抖的照射了过来。从几个人~大喊大叫的声音中,江河分辨了出来,这正是专案组的其余成员。   恶狼的牙齿还没有咬透江河的胳膊,便也同样发现了远处跑来的众人。恶狼抬起了头,鲜血混着口水滴在了江河的脸上,散发出一种无比的腥臭。在简单的抉择之后,恶狼毅然决然的放弃了继续攻击江河,转身就跑,很快的,这只恶狼便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江河活了下来。   “没事吧?”袁军和王超首先跑了过来。   借着手电光亮,江河抬起了左胳膊,此刻已经是鲜血如注,潺~潺而下。   江河活动了活动自己的胳膊,开口说道:“还没有伤到骨头,只是刺破了皮肤脂肪,没有生命危险。”   徐一曼远远的打量,发现果真如同江河所说。确定了江河并没有生命危险中之后,徐一曼快步走了上来。她轻轻的抬起了江河的手臂,观察了片刻,徐一曼开口说道:“伤口挺深,但的确没有到骨头,现在必须要马上用清水清洗,然后包扎伤口。”   王超看着地上狼留下来的脚印,缓缓的开口说道:“狼怎么会来这地方。”   徐一曼自然不顾这些,厉声说道:“先回去清理一下。”   众人一边往二蛋家里走,江河一边把刚才的遭遇告诉了众人。当听到女人自杀的时候,众人都沉默了。或许她是不用死的,或许能够救下她,但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江河注意到邵老一直在沉默着。   徐一曼拉着江河的胳膊在冲冷水,浑浊的血水逐渐变得清澈,清晰的伤口逐渐出现在了徐一曼的面前。二蛋的家里可没有碘酒酒精什么的,徐一曼只好用白酒直接为江河消毒。但白酒的度数远远小于医用酒精,消毒效果并不明显,但村子条件简陋,恐怕也只能这样做了。   徐一曼轻轻的将白酒浇在江河的伤口上,她注意观察着江河表情,却发现江河甚至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似乎他根本就感受不到疼痛一样。   “不疼么?”徐一曼一边轻轻擦拭,一边开口问道。   “疼,但不是那么疼。”江河回答。   江河看着自己被狼咬的伤口,暗暗用力,肌肉还能够收缩,说明伤的并不是特别严重,虽然这样做的后果就是撕裂伤口,再次流血。   徐一曼白了江河一眼,说道:“你这样我怎么给你清理伤口。”   江河不急不缓的说道:“伤口没有什么大碍,不会影响正常的活动。包扎起来感染几率会大大降低,破伤风病毒的潜伏期可达数年,但平均在七到八天,狂犬病的潜伏期也可长达数年,但平均在三个月内发作,但是七八天之后我们一定已经回到了市里,所以不用担心我会在村子里发作,我不会影响大家。”   众人听的目瞪口呆,江河又补充道:“我说的对么徐一曼?”   徐一曼依旧在清理江河的伤口,听到江河询问自己,她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有些生气的开口说道:“你说的的确不错,但是我必须提醒你的是,以村子里的条件,想必也没有破伤风疫苗以及狂犬病疫苗,虽然这两种病毒的潜伏期较长,但用你的话说,这只是一种概率,而这两种病毒都有概率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发作。也就是说,如果你在村子里发作,没有急救措施,破伤风的死亡率在20%—40%之间,狂犬病发作死亡率几乎为百分之百。”   江河并不明白,众人担心的并不是他会不会影响到后续的工作,而是在担心他本身。可这么简单的道理,江河似乎就是搞不明白,而这也是徐一曼有些生气的原因。   “因此。”徐一曼认真的看着江河:“抛去回去的路程,我们最好现在就赶回去。”   江河摇了摇头,看着徐一曼为自己包扎:“我会死亡的几率在百分之四十以下,所以毋须担心,况且现在就算是我们想走,村子里的人也不会答应的。”   “你不怕死我们还有什么说的。”徐一曼一边为江河包扎,嘴上却如此说道。   徐一曼心里很矛盾,她觉得江河实在是太理性了,这种理性让江河看起来似乎像是一个冰冷的机器人,可江河每次都会做出对破案最有利的选择。同时这也让徐一曼觉得江河太可怕了,一个对自己的生命都可以用概率来计算的人,他也同样可能会漠视别人的生命。   “可是那狼怎么会来村子里!”王超坐在床~上,眼睛看着桌子上带血的纱布说道:“村子里的猎户不就是猎狼的么?”   江河摇了摇头,说出了一个让大家都震惊了的实情。   “那不是狼。”江河说道。   “不是狼?”众人疑惑不解。 第116章 田间白骨   “是狗。”江河回答道:“那东西扑倒我的时候,我得以观察了一下,它的嘴部较短,牙齿较小,并且它的尾巴较长而有所卷曲。如果是狼,我的这只手恐怕已经断了。”   狗是人类驯化的物种,绝大多数的狗都不会主动去攻击人类,更不会想要吃掉人类。可是江河遇到的这只狗,江河能够明确的感觉到,这只狗是要吃掉自己的。而江河也在这只狗的嘴里闻到了一种特殊的味道。   那种味道江河绝对能够分辨出来,那是尸体腐烂的味道。虽然不知道这只野狗到底吃了些什么动物的尸体,但是一个念头已经出现在了江河的脑海里。   这只狗很可能已经吃过人了。   “村子里面没有一条狗,而江河却受到了一条或许吃过人肉的狗的攻击,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关联,我没有见过哪个村子里连一只狗都没有的。”   邵老一边说着,一边透过开着的屋门往外看去,夜空星星点点,依稀能够听到远处山上传来的村民们的喊叫声。二蛋所在房间的屋门依旧没有人修葺,二蛋正在打着呼噜,对这个村子里的危机四伏一点察觉都没有。   “二蛋睡的可真熟。”邵老忍不住开口说道。   “估计把他卖了他都不会醒。”王超补充道。   说话间,村子里传来了动静,那是十来双匆匆赶来的脚。   “不好了,不好了!”一个村民喊道。   “怎么了?”   邵老率先走了出去,后面跟着的是专案组的其余成员。   一名村民的脸色煞白,像是遭遇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他的身子在颤抖着,身旁两个村民搀扶着他才不至于让他瘫软在地。他的头上一股一股的往外冒着冷汗,一看就是被吓破胆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邵老开口询问。   半晌,这人才开口说道:“我在后山,在后山发现了一具尸体。”   江河打量着这个村民,这个村民年纪在三十岁左右,怎么说也是一个汉子。况且最近村民们见到的尸体并不少,这个村民不至于因为这样一具尸体吓成这个样子。   “这具尸体有什么特别的。”江河找到了关键点。   “那个村民我认识,那就是我隔壁邻居张猛。”这个村民突然变得暴躁了起来,差点挣脱了两个村民的搀扶,他的眼睛死死的看着江河,龇牙咧嘴的像是一只即将发狂的野兽:“他身上一块完整的肉都没有,浑身上下都是伤口,你能看到他身体里的骨头!他的肚子开了一个大口子,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了!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听着这个村民近乎咆哮的声音,江河开口问道:“你的意思是他肚子里的内脏不见了?”   看到江河淡定的样子,这个村民愈发的生气了起来,他怒吼道:“你们还不清楚么?第一个死的人是贵民,第二个死的人是麻子,第三个死的人是张猛,他们三个是邻居,而我是张猛的邻居。第四个死的人是谁,难道你一点都看不出来么?”   “你的意思是,下一个死的人会是你?”江河说道。   这个村民的脸都肿~胀了起来,众人甚至能够看到他脸上的青筋,他声嘶力竭,像是一面破烂旗帜被风吹动发出的“嘶嘶”声:“下一个就是我,那个女人的诅咒灵验了,下一个人就是我,我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死的,我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死!”   这个村民怒吼着,“死”字似乎是从他的灵魂中喊出来的。   江河突然听了出来,这个人正是中午时玷污麻子老婆的其中一个人,江河清楚的记着他中午说了什么:   “滚,老子第一个,我和麻子是好兄弟,说什么我也得第一个来。”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显得很兴奋很高兴,可不到一个下午的时间,他成了自己口中的下一个被诅咒者。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什么感同身受,当死亡降临在别人身上的时候,对于其他人来说只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和今天中午吃了一碗饭一样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或许他早就希望麻子能死,那样他就能去玷污别人的老婆。   可这种事情一旦降临在自己的身上,那结果往往会大大不同。   悲伤和恐惧交织在这个村民的脸上,他的一腔愤怒并不能掩盖他心中的懦弱,很快,他就泪流满面的喊道:“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我才三十岁,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说这话的时候他忘了,那个自杀的女人也就二十多岁而已。   “尸体在什么地方?”江河没有理会他的哭喊,继续问道。   另外一个村民往山上指了指,说道:“顺着山路一直往上走,你看到人聚集的地方就是那尸体的地方了。”   “走。”江河说道。   走了几步,邵老回过了头来,说道:“对了,看好这个村民,最好能够二十四小时的盯住他。虽然我们不能确定诅咒是否有顺序,抑或是随机的,但是下一个的确极有可能是他,少一个人死,诅咒或许就不会进行下去。”   一个村民点了点头:“村长就是和我们这么说的,他让我们看住他。不过如果真的是诅咒,就算我们时刻盯着他,又有什么用呢?这是我们这个村子的诅咒,我们都会死,只是时间问题。”   “你们村长还有些头脑,只要不死人,诅咒就不攻自破了。”邵老说道:“小心点吧。”   另一个村民冷哼了一声:“因为如果周强真的死了,再过一个人就会轮到他了。”   话不多说,一路上专案组的成员都没有怎么说话。   第一个死的是贵民,他的头被人砍掉了。第二个死的是麻子,他的肚子被人剖开了。第三个死的人是张猛,按照周强的描述,他几乎成了白骨。   和罗大哥所唱的歌谣一样,难道真的是诅咒?   顺着山路一路往上走,便看到山上的光亮逐渐的汇集在了一处,那便是发现张猛尸体的地方。   专案组的成员挤过围在周围一圈的人群,来到了尸体处。此刻尸体旁边只站着两个人,一个人是罗大哥,一个人则是李三汉。所有人的手电筒都照向了这具尸体,将这具尸体附近照的如同白昼一般。   江河与徐一曼靠近尸体,仔细的观察着这具尸体。   这具尸体靠坐在一颗大树下,一根粗粗的绳子从他的身前穿过绕到树后,足足在他的身上缠了三圈之后,在树后紧紧的打了结。这不可能是死者本人自己做的,也就是说,是凶手把他绑在了树上。   从整具尸体的情况上来看,他的身上的确没有一块完整的肉,大块大块的肉从他的身体上撕裂了下来,能够直接看到一段一段的白骨露了出来。尤其是他腹部柔软的部分,几乎已经全部都找不到了,他的内脏消失了,只剩下一根根血淋淋的肋骨。   他的大~腿内侧,大~腿肉也几乎全部不见了,留下深深的沾血白骨。   在尸体的旁边,到处都是血液和碎肉屑,强烈的血腥味传到了每一个人的鼻子里。周围四五米的范围之中,似乎成了一个血池。村民们从不知道,原来一个人能够流出这么多的血来。   而很明显的,大家都能够看到尸体身上层次不齐的伤口,那锯齿状的带着均匀间隔的伤口很明显是什么野兽造成的。江河猛地就想到了刚刚那条袭击自己的野狗,尸体上的伤口和江河胳膊上的伤口出奇的相似。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专案组的成员发现江河不见了而来寻找他,那么江河很可能也会落得一个同样的下场。   李三汉拍着自己的额头,对旁边的罗大哥说道:“罗宇,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被狼咬出来的。你看地上的血脚印,明显不止一头狼。你们是怎么弄得,打了这么多年的狼,狼都到家门口来了。”   罗宇蹲了下来,观察了片刻说道:“我打了这么多年狼,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这绝对不是狼撕咬出来的痕迹,狼要比这凶狠多了。”   “不是狼?”李三汉质问罗宇:“如果不是狼还有什么东西?”   “有什么东西你应该清楚。”罗宇开口说道。   “不可能!”李三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突然猛地开口喊道。   片刻,李三汉又开口说道:“把他的尸体弄回去,你们几个跟我来!”   说着,李三汉带着他的几个铁杆小弟离开了,剩下了其余的村民。   江河还在观察着尸体,尸体的嘴被人用胶带彻底的粘住了。对于一个死人来说,粘住他的嘴是多余的举动,也就是说,江河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认为在被恶狗撕咬的时候,张猛是活着的。   或许他陷入了昏迷,他在昏迷中被凶手绑在了树上,当他醒来的时候,他看到几条狗冒着绿光的眼睛,在漆黑的山林中,几条狗终于扑了上来。他像是一块极大的牛排,在无比的痛苦中,几条狗在分食他的身体。   他不停的扭动着,可却挣脱不开绑着极紧的绳子,他想要喊叫,却被人用胶带封住了嘴。野狗从他最柔软的肚子部位开始吃起,然后是他的大~腿,那都是柔软而容易撕裂的部位,动物的本性使得这些野狗选择了最好下嘴的部位。   他是被撕咬致死的,那是极度漫长而痛苦的死法。 第117章 深坑狗刑   徐一曼轻轻的开口对江河说道:“那些伤口有生活反应,很明显的,那些伤口是在死者活着的时候留下来的。简单的从尸体的僵硬程度来看,他死了不到三个小时左右。”   罗宇用砍刀砍断了绳子,然后让村民把尸体弄回去。专案组成员来到这个村子里才两天的时间,村子里一共死去了四个人了。而关登还要一天才会安排警方来寻找专案组的成员,等警方找到这里的时候,事情还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这些猎户把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然后用这些衣服系成了一个简易的软质担架,将尸体包裹在其中抬下山去。所有的村民都在沉默之中,想必这些人是没有继续去寻找牛秋菊的气力和心思了。   “等等。”当尸体路过江河的时候,江河突然对抬着尸体的两个猎户开口说道。   “怎么了?”刚子转过身开口问道。   江河用手将衣服拨开,再一次露出了衣服中的尸体来。江河伸出了食指,在尸体的肚子上一抹,顿时江河的食指上便满是鲜血。但是接下来,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江河先是将食指放在了鼻子下面嗅了嗅,接着,他伸出了舌头舔~了一口自己的食指。   这样的举动让村民觉着实在恶心,也震惊了专案组的其余人员。   “你这是在干什么?”刚子皱着眉头,从嘴里挤出了这几句话来。   江河咂嘛咂嘛了嘴里的滋味,将食指上的血迹往自己的身上一抹,这才给震惊的众人解释道:“张猛的身上被人涂抹了肉酱。”   “肉酱?”众人问道。   江河点了点头,一边观察着尸体,一边说道:“的确是肉酱,张猛不仅仅被绑在了树上,被人用胶带封住了嘴,并且被人在肚子等部位涂上了肉酱。不管是狼还是狗,他们的嗅觉都十分的灵敏,而肉酱的味道远远比人的味道要浓烈的多。”   “凶手这样做是希望那些野兽能够尽快的把这个人吃掉,要不然村民很有可能发现他的失踪并且将他救下来。”江河斩钉截铁的说道。   但现在的主要问题是,江河并不知道牛秋菊的失踪是否和凶手有关系。   “凶手?”一个村民摇头说道:“这是诅咒,这是自从那个女人死后,我们这个村子里的诅咒,每个人都听过那个诅咒歌谣。诅咒一旦开始就不可能停下了,除非那个女人能安息,可是,可是那个女人一直都没能安息,就连高道士都做不到!”   听到了这个村民的话,江河想起了那个高高瘦瘦的道士,昨天中午之后,江河就再也没有看到那个道士了。   “高道士不住在村子里么?”江河问道。   一名村民开口说道:“高道士那样的高人自然不能和我们住在一起,他住在林子里。”   “林子里?”江河问道:“难道就不怕他有危险么?”   “如果是诅咒的话他自然是不害怕的,我还没有听过一个道士会怕鬼的。”罗宇大手一挥,示意刚子等人把尸体抬走,他紧接着说道:“不过现在林子里到处都是吃人的野兽,在我们猎户把这些野兽打死之前,还是把高道士接来为好。否则村民有个什么小痛小病的,到时候都没有办法。”   “我们和你一起去。”江河说道:“我还有一些事情想要问你。”   罗宇将手中的砍刀别回了腰上,点了点头。   高道士住着的地方在半山腰上,顺着这条路继续往上走便能够到达。   走了十几分钟,和下山的村民逐渐拉开了距离,江河这才开口说道:“罗大哥,有一件事情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你们村子里一只狗都没有,反而这些狗都藏在林子里成了野狗,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狗?”罗宇笑了笑:“可能村子里的人不喜欢养狗。”   江河摇了摇头,对着罗宇说道:“罗大哥,你之前和村长的话我们都听到了,你说这绝对不是狼咬出来的痕迹。”   “那也不一定就是狗。”罗宇说道。   江河抬起了自己的胳膊,指了指自己的伤口,说道:“实际上在来这里的时候,我被一只狗袭击了,我们很确定,那不是狼,就是一只狗,一只吃过人肉的狗。”   罗宇停了下来,他一动不动的看着江河,一只手搭在腰间的砍刀上,似乎是随时准备要用砍刀把江河劈成两段。   袁军看着罗宇的手,他同时做好了准备。   其余的人也都盯着罗宇,不知道罗宇想要做什么。   片刻之后,罗宇继续往前走,他一边走,一边给众人讲了一个故事:   在很久之前,深山里有一座与世隔绝的小村子,那可是一个动荡的年代,村子里的人几乎都是从外面逃难来到这个地方的。老一辈的人找到了这个世外桃源,于是在这里安家,人数越来越多。   可人多了,麻烦便随之而来。抢劫,强~奸,杀人,各种各样的问题层出不穷。那个年代没有法律,谁的拳头大谁就是法律。如果这样下去,那么这个村子和外面也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他们之所以会来到这里,是因为这里没有战争,没有杀人,没有罪恶。   可有人的地方就有罪恶,那些人性中最邪恶的东西如影随形,一旦有了合适的土壤,便会死灰复燃。   于是所有村民都联合了起来,他们制定了属于这个村子的专属法律,而这法律也很简单,只要三分之二以上的村民认为一个人是恶人,那么这个人就应该被处死。这里没有法律,村民的想法就是法律。   想要杀一个人很简单,每个人或许都在一瞬间有过想要杀掉别人的念头。但是想要杀人和杀人有着本质的区别。   第一个恶人被选了出来,大家把他绑在了村口的柱子上。   “怎么杀人?”有村民问道。   “杀人还不简单么,外面那些当兵的不就到处杀人么。”有人说道。   “那么你来!”村民说道。   这些良善的村民根本不知道怎么杀人,如果他们会杀人的话,就不会举家逃到这个深山老林子里来了。杀人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尽管面前的这个人是一个该死的人,可是谁也下不了手。   准确的是,这些人都想要让他死,但是都不想动手,没有人愿意当第一个。   有时候,淳朴善良的村民们的想象力也是无穷的,既然人人都不想杀人,那么为什么不能借助别的东西杀人呢?狼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是狼这种动物太危险了,一个不小心可能自己都会葬身狼腹,那么为什么不能选择一个和狼很相似的动物呢?   村民们想到了用狗来做这一切,但是家养的狗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类的,更不会主动的吃人。   有人想到了一个绝好的办法,他们在村子里挖了一个七八深,三四米直径的大坑,这个大坑没有梯子,人是绝对不可能从下面爬上的。这些人将几条狗扔在了坑里,几条狗想要从坑里爬上来,奈何这个大坑太深,这些狗根本没有办法爬上来。   于是这些狗被饿了五六天的时间。   其实村民可以把这个人饿死,但谁也不提,因为他们从没看过狗吃人,大家心照不宣。   被饿了五六天的时间,这些狗的眼睛通红,它们发出了嚎叫声,那是这些狗从没有发出过的声音。它们的肚子在“咕噜咕噜”的叫着,它们的牙齿似乎都更加的锋利了。这些狗互相看着对方,它们随时都会向对方发起攻击。   这让邵老想起了九犬一獒的传说,为了得到最优秀的獒犬,人们会把九只幼獒放在窖中,只给少量的食物,只够一只獒吃的,于是这九只獒必须经过残酷的竞争,甚至靠吞食同类活下来,而最后活下来的这一只獒犬,就是獒中之王。   很显然的事情是,在这些狗即将要自相残杀,同类相食的时候,一个人被从坑洞上方推了下来。   这是活生生的食物。   饿了五六天没有进食的狗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会怎么样,那结局是可以预料的。很快,这个人就被撕成了碎片,变成了这些恶狗的美食。   这是一种极好的惩罚方式,见过被恶狗分食的场景之后,没有哪一个村民会作恶,因为那血肉模糊,被撕咬之人痛苦无比的喊叫声早已经深深的刻入了每一个村民的脑海里。如果真的有轮回,那么这就是地狱的景象。   一个又一个的恶人被村民们选举了出来,村民们挖了一个又一个的坑,在里面放入了一条又一条的狗。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村子里的恶人终于被吃完了。村民们再也不需要这些大坑了,他们需要把这些狗放出来。   但是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没有办法收手了,从地狱回来的这些看门狗,它们的眼睛变成了红色,这些狗的嘴里散发着一股股尸体的恶臭。这些吃过人肉的狗再也吃不下那些糟糠,再也吃不下其他的东西。   可那个年代,连人都吃不到肉,更何况是一条狗呢。   于是,第一条狗扑向了人。 第118章 女装道士   村里的狗都是吃过人肉的,吃过肉的狗再也没有办法吃素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自古以来这就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但是有时候,人就是会忽略掉这个简单的道理。   直到第一条狗扑向了人之后,村民们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天,一个小孩子走在路上,一条狗从一户人家的院子里冲了出来,几乎比小孩子还大的狗直接将这个小孩子扑倒在地,那锋利的牙齿直接从背后将这个小孩子的脖子刺透了。   所有的狗都闻到了这血腥而香甜的美妙气味。   这些狗吠叫着冲了出来,它们纷纷的冲向了这个小孩子。这个小孩子甚至连站起来的机会都没有,七八条狗围在小孩子的身边,旁边是那些挤不进来的小狗。   惨烈的呼喊声以及无数条狗的吠叫声终于引起了村民们的注意。   这些村民从挤着的狗群中看到了一个不成~人形的小孩子。   当村民将这些狗驱散之后,他们看到了一个几乎成了白骨的小孩子。狗向来都是人类的朋友,狗向来是不吃人的,但是这些村民活生生的将这些狗重新逼成了狼。这是狗第一次扑食村民,但是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村民看着这些卧在家门口的看门狗,就好像是一只只披着狗皮的恶魔,没有人敢确定这些狗再也不会吃人了。既然没有办法确定这些狗会不会吃人,那么就把这些狗都吃了。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是狗吃人就是人吃狗。   但是狗并不是那么愚蠢的动物,当杀了村子里几乎三分之二的狗之后,其余的狗意识到了情况的变化。这些狗嚎叫的逃进了林子里面,村民们从此再也没有见过这些狗。   后来,整个村子都再也没有养狗。   这是罗宇的爷爷告诉罗宇的故事,实际上村民们都知道自己村子的故事。直到现在,虽然村民们家家户户都能吃上肉了,可是不养狗的这个习惯却是一直保持了下来。   江河一边听着罗宇的故事,一边思考着。   攻击自己的那只狗难道是之前村子里吃过人肉的狗的后代?吃人肉的基因一代一代的遗传了下来?简单的思考了片刻,江河就知道这个结论是不靠谱的。江河和那只狗近距离的接触过,那只狗是吃过人肉的。   吃人肉并不是难理解的事情,难理解的事情是,这只狗是在什么地方吃的人肉。   “村子里的确没有人养狗么?”江河质问道。   “没有。”罗宇摇了摇头。   “那这些狗是怎么来的?”江河一边往前面走,一边询问:“难不成是那些狗的后代?你们狼都能猎杀,这些狗不会杀不掉吧。”   面对江河的询问,罗宇显得有些不耐烦:“这些狗似乎是刚来的,之前从来都没有遇到过。”   江河还想再询问些什么事情,就看罗宇往前面一指,然后开口说道:“看到前面的那屋子没有,就是高道士的家了。”   手电筒照射~到了远处的房子,那是在半山腰上的小木屋,住在这种地方,江河甚至怀疑这里是否有电灯。单单从外面去看,没有丝毫的灯光从屋子里透出来,整个屋子黑漆漆的,看上去根本没有人住。   罗宇几步就走到了小屋前面,“咚咚”的敲门之后,里面没有丝毫的回应。   “高道长,高道长!”罗宇一边敲门一边喊道:“现在村子里太乱了,林子里又有野兽什么的东西,我们是来接你的,最近你还是来村子里住吧。”   可是里面依旧没有任何的声音,高道士似乎并不在里面。   “高道长!高道长!”罗宇又开口喊道:“如果你在里面就答应一声,要不然我们就进去了,你在里面么?”   等待了片刻,依旧没有任何的声音。   罗宇和江河对望了一眼,罗宇往后退了几步,然后一个助跑,一脚便将高道士家门踹开了。   手电筒照射了进去,几个人也鱼贯而入。   这是一个很小的木屋,木屋里面只是一个单间,单间里的摆设也很简单。靠近墙边的是一张床,床~上是简单的被褥和铺盖,此刻正叠的整整齐齐的,床~上并没有人躺过的痕迹。在床的旁边是一眼便能看出是自制的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杯子和一个饭盒。   屋子的另一边是一个大水缸,水缸里的水还有一半,一个瓢在里面漂浮着。   江河往屋子上照了照,天花板并没有电灯,这说明这里是不通电的。   王超理解不了一个人是如何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的。   “这是什么!”江河的手电筒照射~到了一个东西,这让众人都大吃了一惊。   几个人的手电筒都照射着这个东西,江河走了上去,蹲下了身子。   “这不是你们用的砍刀么?”江河问身旁的罗宇。   罗宇点了点头,同样也蹲下了身子,然后仔细的观察着这一把砍刀。   江河看了出来,这的确和猎户用的砍刀是一模一样的,而且在这砍刀的刀刃上,还有着血迹,血迹此刻已经凝固了,看样子已经有很长时间了。但是江河没有办法确定这血液到底是人类的还是什么其他动物的。   “这把砍刀。”罗宇轻轻的拿起了这把砍刀来,然后在空中挥舞了几下,开口说道:“这把砍刀好像是刚子丢了的那一把。”   “刚子的砍刀?”江河看向了罗宇。   罗宇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太能确定,我们最好还是回去问一下刚子。”   江河点了点头。   不过这一把砍刀到底是谁的,这个高道士也着实有些可疑。从高道士见到专案组成员的第一面的时候,这个高道士就看专案组的成员不顺眼,后来更是几次都想要把这些人赶走。现在想想,难道是自己这些人阻碍了这个高道士的什么计划么?   “好好的搜一搜。”这次是邵老开口了:“大半夜的不在屋子里,而且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实在是有些太可疑了。”   邵老说的着实不错,几个人开始在这个并不大的屋子里寻找了起来。   很快的,王超就在床底下找到了一个箱子,而箱子里面装着一些不应该属于高道士的东西。   “这不是女装么!”王超说道。   众人回头,发现王超的手里拿着的是一条裙子,而这东西明显是女人才会用的东西。接着,王超从箱子里拿出了一件又一件的女人穿的衣服。   “高道士结婚了?”江河问道。   “并没有。”罗宇摇了摇头,说道:“高道士住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但是我从来都没有听说高道士结婚了,或者说高道士有什么女人。”   王超将箱子放在了地上,用手拖着下巴,一边思考一边说道:“难道说这一切都是高道士弄得鬼?高道士一个人住在这个地方,行动起来十分的方便。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性,所谓的诅咒都是高道士弄出来的,他穿着女人的裙子装神弄鬼。之前他也和我说过装神弄鬼的话。”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罗宇问道。   “为什么要这样做?”王超挠着自己的腮帮子,片刻之后又开口说道:“因为他是道士,只有闹鬼他才有赚钱的机会,所以他必须要这样做。”   江河摇了摇头,否定了王超的话:“这实在是说不通,钱在这个村子里并没有更多的用处,我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认为,如果是高道士做的,他绝对不会是为了钱,如果为了钱,他完全可以离开这个村子。”   “对了罗大哥,高道士是从小就在这个村子里的么?”江河问道。   “并不是。”罗宇摇了摇头,思索了片刻才说道:“让我仔细想想,高道士来到这里似乎是五年前的事情了,据他自己所说,他是一个到处云游的道士。五年之前,他来到了荒村,然后在山上搭了一个木屋,由于是道士,也懂一些看病救人的本事,村民也乐意他留下来。”   “五年前。”江河喃喃自语:“如果是云游的道士,为什么来了就不走了。”   罗宇回答道:“这个问题之前也有人问过,他说山里有块风水不错的地方,他希望死了以后能够埋在那里。道士们似乎很看重一块墓地的风水,如果不留在这里,恐怕村民是不会让他葬在那里的。”   听到罗宇说完,邵老斩钉截铁的说道:“他在说谎。”   “说谎?”罗宇有些不解。   邵老开口说道:“人选择一个好风水的墓地是为了荫泽后人,而高道士连个老婆都没有,更没有什么后代,要什么好的风水墓地?他的目的一定不在这里,他一定是因为有什么别的目的才来到了这个村子!”   “别的目的,会是什么呢?”罗宇反问道。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了飘飘渺渺的声音,那声音如泣如诉,宛转悠扬。   “恐怖歌谣!”江河听了出来。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罗宇率先走出了屋子,顺便把在屋子里看到的砍刀塞给了江河:“走!”   邵老说道:“我和王超留在这里,等着高道士回来,你们几个去看看,关掉手电筒,小心行~事。”   “明白。”   歌声传来的地方并不远。 第119章 万骨之坑   顺着飘渺的歌声一路走上去,那声音逐渐的清晰,那是从不远处的树林中传出来的,距离这里并不是十分的遥远。由于害怕打草惊蛇,所以每一个人都没有打着手电筒。夜色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熟悉地形的猎户罗宇打头,其余的人跟在罗宇的身后。   悄无声息的走了一段路,距离那歌声愈来愈近。终于在接近歌声的时候,借着夜空中淡淡的月光,在不远处的一个土丘上,能够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影子。那是一个人形的影子,长袖善舞,朦朦胧胧。   “鬼?”袁军忍不住的轻轻问了一声。   谁也没有说话,因为现在这个场面实在是太诡异了。大半夜,一个模糊的人影正在不远处的山丘上跳舞,而那诡异的歌声正是从这个模糊的人影处发出来的。那声音细细柔柔,似乎远在天边,又似乎就在你的耳朵旁边私语。   几个人都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呼一声。这不由的让袁军想起了第一天晚上那神秘的敲门声,如果不是鬼,又有什么人会在这样的夜晚站在山丘上跳舞呢?   那人影的动作很缓慢,她的手臂轻轻的摆动着,腰~肢曼妙的扭动着,如果这幅景象是在舞台上,或许很美,可是在这种环境下,不免让人有些汗毛耸立。   “郎在欢心处,妾在断肠时,委屈心情犹如月,相逢不易分离易……”   夜静如水,唱歌的这东西似乎是在喃喃自语,可声音似乎又在四面八方,那种悲凉和哀怨直击人的内心,像是如同死亡的怨恨,像是有一只手在不停的挠着你的心脏,凄凄怨怨。   袁军此刻已经害怕到了极点,这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留给众人的只是一个背影,袁军心中暗暗打鼓,说不定下一刻这个鬼就会转过身子来,或者下一秒钟就会出现在自己的身后或者是身旁。   然后她轻轻的在你耳边说一句:“我其实等你好久了。”   几个人几乎是趴在地上,看着不远处山丘上的这个影子。   山林里静的可怕,没有鸟叫声,没有虫鸣声,众人都能听到自己心脏“咚咚”的撞击声。   “啊!啊!”   袁军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就在众人屏气凝神的时候,这个鬼突然转过了身,她突然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那声音几乎要刺破了众人的耳膜,突然响起来的声音让心脏在这个时候都要跳出来了。   刺耳的声音穿透了山林,那是一种极度悲伤的哀鸣。   她的四肢像是折断了一般,又像是长久没有使用生锈了一样。她的身体一顿一顿,面向着众人,可她迈开腿却是在逐渐的往后退去,就好像她的脚长反了一样。她的双手伸向众人,扭曲而苍白。   看不到她的脸,大量的头发几乎将她的全部面庞都遮住了,她的半个身子已经被山丘挡住了,用不了多长时间,她就会完全的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老子从来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鬼!”罗宇猛地站了起来,然后快速的往前面跑去,他的手里握着的是已经从腰间拔~出的砍刀,似乎要冲上前去将这个女鬼活劈了一样。   紧跟在罗宇后面的人是江河,见到罗宇已经往前面冲去,江河也跟了上去。   那女鬼的影子越来越模糊,由于山丘的阻挡,众人几乎已经要看不到这个女鬼了。   “什么东西!”罗宇喊道:“不是说村子里有什么诅咒么,不是说你是什么女鬼么,我现在就在这里,有本事你直接弄死我,来啊,有种的你就出来!”   罗宇的话语并没有能够激怒女鬼,女鬼也并没有能够在第一时间杀死罗宇。   眼看离着那山丘越来越近,罗宇几乎再用十几秒钟就能够冲上那山丘了。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江河却是猛地扑向了罗宇,直接从侧面将罗宇扑到,两个人顺势滚了几圈,终于停在了一旁。   滚动中不知道压到了多少石头和树枝,弄得两个人浑身上下都是擦破的伤口。   江河胳膊上的伤口又裂了,鲜血顺着江河的手臂流了下来。   “你想干什么!”罗宇反应了过来,一把砍刀便已经架在了江河的脖子上。   那砍刀十分的锋利,只要罗宇轻轻的一划,江河的脖子将会涌~出大量的鲜血来。   “你干什么!放开他!”   袁军此刻也赶了过来,他正看到罗宇用砍刀抵着江河的脖子。   江河手臂上的鲜血一滴一滴的落在了罗宇的身上,江河却对此没有丝毫的反应,他伸手指了指身旁:“仔细看。”   罗宇不知道江河到底在卖什么关子,但是目前的情况江河绝没有办法杀死自己,想到了此节他这才扭头看去,仔细的看了片刻,罗宇的冷汗就冒出了额头,同时他也明白了江河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这条命是你给的,找机会我会还给你。”   说着,罗宇将砍刀重新别在了腰部,然后拉着江河站了起来。   “你没什么事情吧?”罗宇问道。   “没事。”江河回答。   “可问题是,你是怎么知道的。”罗宇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几步,往下看去。   “观察!”江河并没有过多的解释。   他站在了罗宇的旁边,对着众人说道:“打开手电筒往下看。”   随着手电筒的亮起,众人这才看清楚了前面的状况。   众人面前出现了一个大坑,坑口呈现长方形,仔细看去会发现上窄下宽的结构。粗略去估计,坑深大概有七八米深,坑口长有七八米,宽估计有三四米。在坑洞的底部,有人人为的插上了木桩。木桩上端被人削尖了,长度有二十多厘米。   也就是说,如果有人不幸的摔入了坑中,他将会直接被这些木桩刺穿。即使他没有死,也绝对不可能拖着受伤的身体从这样的深坑中爬出来。   手电筒照射了过去,令人恐怖的一幕出现了。   坑洞地下有着很多的尸骨,有的尸骨被~插~入了木桩之中,有的尸骨就平躺在坑洞之中。   “我仔细数了数,足足有十二具尸体!”徐一曼惊呼道。   这个坑里有这么多的白骨,这实在是让人有些太意外和恐怖了。   “这些尸体已经全部白骨化了,看来有很长时间了。”江河说道。   “不!”徐一曼打断了江河。   徐一曼看了看罗宇,又看了看江河,她不动声色的说道:“你知道在咱们考古队里,我对这方面是最为专业了。从这些尸体的白骨化程度来看,时间有长有短。有的在这里几年的时间了,可有的,绝对不会超过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江河摸着自己的下巴:“罗大哥,你们猎户一直在山上,难道从来没有发现过这种地方么?”   罗宇沉默了很长时间,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他叹口气说道:“按道理来说,村子里的秘密是不能对外人来说的,如果我对你说了,可能我的下场也不会好到什么地方去。但是,你刚才救了我一命,你若是要问,我会告诉你。”   江河点了点头。   罗宇开口说道:“我的确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但是我们猎户从来不来这片山上,所以我并不知道确切的位置。你知道我们村子想要出山去有多么的困难么,就连必要用的生存物资都是李三汉带着他那几个狗腿子一个月出山一次带回来的。”   顿了顿,罗宇开口说道:“其实那个老传统一直传到了今天,只要没有人说,外面的人就不会发现,这个道理你们应该明白。这其实就是这个村子一直保守的秘密,其实来这里探险的驴友有很多,每年都有走入山林迷失的驴友,我这样说不知道你们是否明白。”   “杀人?”江河猜了出来。   罗宇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徐一曼突然开口说道:“你们看这些尸骨,每一具尸骨上都有咬痕,这些咬痕深入骨质。”   “狗刑。”江河说道:“你们的老传统果然一直流传了下来,在山里迷路了的游客无意中来到了你们村子,有些多事的驴友无意间发现了这个村子的很多秘密,于是他们就不能离开了,他们被村民带到了这个地方来,被人推下了这个深坑,然后,坑里的狗就会扑上去,把这些人咬成白骨。”   江河往罗宇旁走了几步,蹲下了身子,似乎在仔细的观察着坑下的情况。   他一边观察着,一边开口说道:“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些狗本应该是没有办法从这个坑里跑出来的,可事情偏偏向不可控的地方发展了。这坑里的狗不知道被什么人放了出来,而那个所谓的女鬼,就很可能是把野狗放出来的人。”   江河摸向了之前在滚动的时候掉在路边的砍刀,站起了身子,继续说道:“回去找邵老。罗大哥,这件事情希望你不要说出去。如果被村民们知道我们已经知道了村子的秘密,那么我们的下场很可能和坑里的白骨一样。”   罗大哥笑了笑,说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恩仇必报,放心吧。”   江河松了一口气,说道:“那就好。”   可转瞬间,江河突然喊道:“你们两个快跑!” 第120章 惊魂之夜   虽然不知道江河为什么突然这么激动,但是徐一曼和袁军已经跑动了起来。他们两个转身就往旁边跑去,而江河却是猛地挥动起了手中的砍刀,直接砍向了旁边站着的罗宇。   砍刀直接砍向了罗宇的胳膊,罗宇惊的连忙往后退去。可就算罗宇的反应迅速,但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江河的砍刀还是砍在了罗宇的胳膊上。只是江河用的是那条受伤的胳膊,力气并不大,即便是那么锋利的砍刀,也只是砍出了一个口子而已。   一击未对罗宇造成严重伤害,江河转身边跑。   身后的罗宇活动了活动胳膊,发现伤口并不是很深,一把便从腰间抽~出了砍刀,往江河这边追了过来。   “江河?”罗宇的声音似乎很是疑惑:“你不是被鬼上身了吧,为什么突然砍我一刀,你们两个小心一点,江河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这句话明显是给徐一曼和袁军听的。   徐一曼和袁军跑动的那一瞬间,正是江河砍向罗宇的时候,听到了罗宇的话,他们不由的觉得江河确实是有什么问题。一时之间两个人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到底是罗宇有问题,还是江河被鬼上身了?   “继续跑。”   两个人听了出来,这是江河的声音。   就听江河喘着粗气的声音说道:“快跑!罗宇一直都在说谎。之前我们看到张猛尸体的时候,罗宇就已经猜测到是狗咬人了,可他对我们的时候却决口不提狗的事情。刚才我还可以理解为他不想说出村子的秘密。”   “江河,刚才我对你都坦白了啊!”罗宇在后面紧追不舍。   江河一边往前跑,一边说道:“并没有,你并没有坦白。你和李三汉明显知道村子里的秘密,也知道坑洞里是有狗的,那么你不可能不知道这个坑洞在什么地方。如果你知道坑洞具体的位置,却还要追那个鬼的话,那么只有一个解释。”   黑暗的环境中,看不清脚下的情况,四个人脚下不时一个趔趄,如果不极力保持平衡,恐怕早就摔倒在地了。   “这个解释就是你想要我们三个的命!”江河喊道:“我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认为,你会在坑边直接起跳,直接从坑洞的上方跃过去,坑口宽度只有三四米,那么快的速度助跑,想要跳过去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   “可是。”江河话锋一转:“如果不是在观察女鬼的时候,我看到地面月光的反射程度明暗不同,猜测出了不远处有个大坑的话,不知情的我们三个将直接的摔入坑中,将直接被那些木头刺穿。”   罗宇的语气充满了无奈,他解释道:“江河,我的为人怎么样难道你不清楚么?如果想要杀你们,我之前有那么多的机会,难道不是么?”   “不是!”江河说道:“我们向来都是一起行动的,你们没有把握一下把我们几个都杀了,我们向来很小心,你们没有吃过的饭以及喝过的水我们都不会动。只要有一个人逃出去,你们村子的秘密就会暴露!”   “像我们这么有钱的游客你们并不多见,尤其是当你们偷走了我们的背包之后,恐怕你们一直在纠结是否要对我们动手!可是现在,在我们知道了你们村子的秘密之后,你们是绝对不会放我们走了。”   江河一边朝着徐一曼袁军两个人的反方向跑,一边继续大声的说着。   而听到了江河的话,身后的罗宇终于撕~破了伪装:“江河,你的确很聪明,聪明到不像是考古队的。你们背包里的专业设备我们都没有见过,可是卫星电话李三汉认识,如果杀了你们,恐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把你们的钱偷走就好了。”   江河能够听到身后罗宇的砍刀披荆斩棘的声音,相对于江河来说,罗宇更加熟悉这个地方,江河能够感觉到罗宇离着自己越来越近。江河往远处看了看,黑暗中早就看不到袁军和徐一曼的身影了。   其实江河本可以默默逃跑,这么漆黑的环境中,说不定不一会就会摆脱罗宇。但是江河没有选择这样做,江河大声说话便是要把罗宇引过来,好让徐一曼和袁军可以逃跑。   并不是江河具有献身精神,而是江河知道这是最优的选择。首先只有自己看出了罗宇的真面目,也只有自己能够吸引到罗宇。专案组的成员存活的越多,那么真~相就越能被送出去。江河推断出徐一曼和袁军一定会回高道士的小木屋报信,而这正是江河所需要的。   而现在,江河要想办法逃跑。   罗宇继续喊道:“可是呢,如果你们不要事事都插手的话,那么你们什么事情都没有,并且可以安全的离开,可是呢,村子里的事情你们非要插手,我和李三汉早就商量好了,你们这些人必须要死,所有的人都要死!”   江河说道:“所以你们上山主要的目的并不是猎狼,这么大的山林,狼根本不需要下山来找食物。你们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去山上寻找游客,邀请他们来到村子里,然后你们再残忍的杀死他们!”   “没错!”罗宇有些发狂:“在这个穷山僻壤里,难道靠种地能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纯粹是放屁。这里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生产,这里只生产人!而人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用的产品,这些村民一辈子就想个传宗接代,就想买女人,一辈子攒钱只够买一个女人,妈~的,老子可不要过这样的日子!”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那么就没有什么禁忌了,江河又问道:“每家每户都有个地窖,而地窖里面关着的是你们买来的女人,对么?”   “没错!”罗宇说道:“那些女人一个比一个恶心,这些人还当作宝,用铁链子拴着,关在地窖里,生怕跑了,生怕被别人抢走!”   “除了女人,你们还买小孩子?”江河又问道。   “小孩子?”罗宇回答道:“那你最好去问问村长,当然了,或许你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看来罗宇应该是不知道张文华的事情的,江河也就没有继续往下追问。   两个人现在都很清楚,在这么漆黑的环境中,只能通过声音来辨别方位。江河利用这一点来询问自己心中的疑惑,而为了不跟丢江河,罗宇也只好实话实话来引导江河继续询问更多的问题。   江河问的问题越多,罗宇就离着江河越近,江河也明白这一点,现在,江河没有什么问题要问了。   就算现在能逃掉,在没有干粮的情况下,恐怕也很难逃出这个村子去,这才是最麻烦的问题。   “江河,你实在聪明,但是聪明又有什么用呢?”罗宇开口说道:“还不是一样要死?”   江河一句话也不说了,只要不说话,闷声逃跑,或许就能逃掉罗宇的追捕。直面罗宇,江河知道自己没有丝毫的胜算,只要被罗宇抓~住,他的下场就只有死路一条。   “江河?”罗宇一直在喊着:“为什么不说话了,你以为你不说话就能逃的掉么?别做梦了,第一个死的人就会是你,然后是其余的人,至于那个娘们!哈哈,她可是比起村子里的任何一个女的都要得劲,弄得人心~痒痒!”   罗宇骂了一声,继续说道:“不了,我改变注意了,我要把你抓~住,然后在你的面前办她,哈哈,让你看着,那种滋味是不是美极了!”   罗宇想要激怒江河,想要江河出声,这样他就能知道江河在什么地方了。可让他出乎意料的事情是,江河一句话也不说。江河根本不在乎这些,江河从不会去费力思考发生几率很小的事情。   听着罗宇的声音离着自己越来越远,江河放慢了脚步。夜幕给了江河最大的掩护,他现在要做的事情便是尽量的不发出一丁点的声音,然后悄悄的离开这里,和专案组的其余成员汇合。   江河仔细的观察着四周,他发现在黑暗中的奔跑,让他不知不觉中迷失了方向。   世界上没有两颗相同的树木,也绝对不会有两颗毫不相同的树木。   江河迷路了。   他轻轻的往前走去,仔细的分辨着方向。思考了片刻的江河觉得,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于是他开始往回走,那样他就可以沿着原路返回。这是个冒险的想法,但是如果迷失在树林里,和死也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不知道徐一曼和袁军是否能够通知到邵老,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和专案组汇合。   吱呀吱呀的声音从江河的脚下传出来,尽管江河已经十分小心了,但这是不可避免的细碎声音。   就在这个时候,江河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自己的背后传了出来。   “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说话的是罗宇,江河扭过了头去,正看到罗宇拿着一把砍刀站在自己的身后。   “逃啊,怎么不逃了?”罗宇看了看江河,又指了指自己的伤口:“这个伤口是你给我留下来的,我应该还回去的。”   说着,罗宇一步一步的靠近江河。   江河站在原地,因为他已经算了出来,逃跑和站在原地的死亡概率是相同的。   江河在快速的思考如何脱险。   一个飘渺的声音传了出来:   “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第121章 道士与鬼   “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又一句同样的话突然在寂静的夜空中响了起来,和罗宇所说的话一模一样。只是这句话可不是从罗宇的嘴里说出来的,相对于罗宇粗狂高昂的声音来说,这声音细碎而尖锐,像是有人用指甲在黑板上挠出的声音一样。   “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这声音连绵不绝,余音不断。一句高过一句,一声尖过一声。   罗宇被这声音吓了一大跳,立马四处去寻找。但是那声音却是从周围四面八方传来的,似乎发出这种声音的东西并没有实体,又好像这东西无处不在。可江河以及罗宇根本没有看到周围哪里有人。   “鬼!”江河开口说道:“这声音和我们之前在山丘上看到的那个女鬼,发出的是同一种声音。我还以为是你搞的鬼,难道不是?”   说实在话,江河认为那女鬼就是用来吸引专案组的人跳入坑里的,可是从现在的情况上来看,女鬼和罗宇似乎并不是一伙的。   罗宇把手上的砍刀攥着更紧了,他转着圈的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可漆黑一片的树林中根本什么都看不到,哪里有什么女鬼的影子。   罗宇壮了壮胆,喊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不管是不是什么诅咒,如果村子里的人都要死,那有种你出来,我看看你要怎么弄死我,出来啊!”   就在罗宇说完这话之后,两人突然感到周围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就好像在黑暗中有什么东西~藏在那里一样。凌晨山林中穿梭的冷飕飕的风让两个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周围的温度似乎突然低了几度似得。   一个人影在黑暗的环境中显露了出来,正是不久之前在山丘上看到的那个女鬼。女鬼依旧显的很僵硬的样子,女鬼穿着一身红色的衣服,长长的头发挡住她的脸。她走的很缓慢,却一步一步的靠近罗宇。   江河注意到罗宇正在频繁的吞咽口水,他把砍刀提起在胸前,随时准备攻击。   女鬼仍旧是不紧不慢,她的头像是快要断了一般不停的上下摇晃着,两只胳膊朝前伸着,扭曲幅度简直不是人能做到的,可动作缓慢的像是一只蜗牛。这么慢的速度,江河以及罗宇完全可以撒腿就跑。但是两个人一步都没有动,两个人都想要知道,这东西到底是人是鬼。   好奇是一种比恐惧更强烈的感情,那是每一种动物与生俱来的情感。   按照女鬼这样的速度,想要走到这里来,短短的距离也需要几分钟。   随着女鬼的靠近,罗宇一遍遍的给自己打气,不论是什么东西,都逃不过自己的砍刀。   就在罗宇准备好大战女鬼的时候,面前的女鬼突然快速的移动了起来,她身体扭动着快速移动,竟然眨眼间就要来到两人的面前。这突如其来的加速让两个人措手不及,罗宇手中的砍刀差点掉在了地上。   “妈~的,不管你到底是什么东西,老子都要劈了你!”罗宇一边说着一边已经举起了砍刀,只等这女鬼到自己面前来,便手起刀落的将这女鬼斩杀。   女鬼的速度突然变得实在是快,江河注意到女鬼的脚甚至都没有挨着地,这说明这绝对不是一个人。其实从女鬼那身体的扭曲程度上来看,就知道这绝对不会是一个正常人能够做到的角度。   不是人的话,还会是什么呢?   眨眼间,那女鬼便已经来到了两人的面前,罗宇手起刀落,直接朝着女鬼的头劈了下去,霎时间,女鬼的头和身子便分成了两半。惯性让那颗头颅高高的飞了出去,可女鬼的身子却没有停下来,依旧朝着远处快速飞奔而去。   “哈哈!”罗宇哈哈大笑了起来:“什么女鬼,不还是挡不住我一砍刀。”   “我等你好久了。”   那女鬼的身子还没有停下,可是一句话又在两个人的身边响了起来,这让罗宇直接炸毛了。两个人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又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女鬼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两个人身旁几米处。   和刚才一模一样的女鬼,上一个女鬼的头颅此刻才从空中掉落下来,在地面上发出了“嘭”的一声,翻滚了几圈之后消失在了暗夜之中。   罗宇几乎要窒息了,这东西竟然是杀不死的。   “死!”女鬼抬起了头来,那一张惨白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血色,眼眶中似乎只有眼白。   罗宇的面色突然变得很是苍白。   “你们都要死!”又一声尖锐的声音传了出来,在两人的身后,又一个女鬼出现了。   两个女鬼一边尖叫着,一边缓缓的朝着两人走了过来。这杀不死的东西让罗宇充满了压力,尤其是当他看到了女鬼的脸之后,他更是一点战斗力都没有了。在呆了几秒之后,罗宇转身就跑,几乎是短短的几秒钟时间之后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那两个女鬼依旧在缓慢着靠近江河,但是江河站在原地无动于衷。   “死,你要死!”女鬼仍旧发出尖叫。   江河看了看两个女鬼,没有丝毫的慌乱:“我不会死,如果真的想要我死的话,那么你们完全可以在罗宇杀了我之后再出来,你们出现的时间选择的恰到好处,我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认为你们突然的出现并不是随机的选择,所以你们不想让我死。”   两个女鬼依旧在缓缓的靠近,似乎听不懂江河的话。   江河走向了第一个女鬼的身子处,他一边走一边开口说道:“不论遇到什么不能解释的事情,只要认定这个世界上没有鬼,那么一切就能从科学的角度来解释。之前我看这个女鬼的时候,就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很奇怪。”   “后来我想明白了,这个女鬼之所以会被人当作女鬼,那就是因为她和正常人不一样,而和正常人不一样的那个最关键的点就是这个女鬼身体的扭曲程度。论是手臂还是身体,总给人一种断掉的感觉。”   “其实这并不是感觉,而是真的。这个女鬼的身体的确是断了,因为她根本不是真人。如果说她是一个大号的提线木偶,那么一切就可以解释了,之前在山丘上的也正是这个女鬼。只要用鱼线将女鬼的身体拴住,绕过高高的树干,控制者藏在任何地方,轻轻拉绳子,女鬼便会缓慢的移动,使劲拉绳子,女鬼就会飞起来。”   说话间,江河已经来到了这个女鬼的身旁,他蹲下了身子,用手将女鬼外面的衣服拨开,这便看到了衣服里面的身体,那是用木头雕刻好的类人体,她的胳膊以及腿脚连接处松松垮垮的,因此看起来是一节一节的,当假人站立起来的时候,便显得像是全身上下都断了一样。   “地面上有两条细细的凹槽,那是鱼线摩擦的痕迹,其实只要仔细观察,一切都能够解释。”江河说道。   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什么鬼,所有的鬼不过是有心人假扮的而已。   “只是我有一点不太明白。”江河站起了身子来,说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罗宇看到你的脸之后,他立马就会逃跑呢?”   江河等待两个人的回答。   “是啊,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鬼。”这个人一边说话,一边从头上把假发摘了下来。   “果然是你。”江河看着这个穿着女装的高道士,说道:“我们在你家里发现了女装,村子里的诅咒就是你弄出来的吧,可是你来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邵老之前告诉我们,你一定有着别的目的,而不是看中了此地的风水。”   高道士一边摇着头,一边走向了江河,而另一个女鬼,此刻也不再是那种缓慢扭曲的状态,她也恢复了正常。   江河说道:“除了第一个女鬼之外,你们两个身体扭曲的程度都在人体能够做到的正常范围内,因此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认为,你们一定是真人。”   “你的观察力很好,可你却不够聪明。”高道士走了过来,看着江河有些无奈的说道:“这个村子不是你们来的地方,从你们来的第一天,我就暗示你们离开这个村子,可你们却是无动于衷。后来,我~干脆明示了你们,让你们立马离开,可你们依旧不听。”   “到现在,罗宇已经知道了你们知道了村子的秘密,所以就算是你们想要离开,现在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了。罗宇回去一定会告诉村民们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从现在开始,一旦你们落到村民的手上,你们将会死无葬生之地。”   “可或许人就是这样,命中有此劫,这就是定数。你也过来吧,他们不像是坏人,考古队的是吧?”高道士这句话是对旁边的那个女鬼说的。   那个女鬼点了点头,几步走了过来,江河看去,她的苍白是被人用粉涂上的,而并不是她本来有的肤色。   江河思索了片刻,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是点了点头。   “我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江河说道。   高道士收起了女鬼的身子,四周看了看,这才说道:“现在回我的小木屋里,你们不能在村子里出现了,可我没有那么多的干粮,我需要想办法让你们逃出去。” 第122章 不孝孙女   高道士在前面走着,而那女鬼就跟在高道士的身后。女鬼的头发依旧长长的遮住了脸,她似乎有些害羞,看到江河甚至有些恐惧。这场面有些好笑,一个女鬼跟在一个穿着女装的道士的身后,可没有人笑,周围的气氛压抑的很。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江河问道:“村子里关于女人的诅咒,一个一个死去的人,这一切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高道士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说道:“有一部分是我做的,有一部分并不是我做的,实际上,在这里久了,我也有些搞不清楚到底是否是诅咒发挥了作用,可我只知道,这个村子里的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他们都该死。”   “到目前为止,我所知道的村子的秘密——他们购买拐来的女人和小孩,那些猎户上山去寻找游客,将他们的财产夺走之后,便把这些人推到坑中残忍的杀死,这就是村子里面的秘密对么?”   高道士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一丝凶狠,转瞬间却又成了无奈:“没错,有时候我觉得,穷就是原罪。你看看村子里的那些人,他们这一辈子都没有读过什么书,他们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知道了日后会过什么样子的生活。”   “这村子里的人一辈子要做的事情就是种田,攒钱,然后从村子外面买来被人拐来的媳妇,之后强迫女人生孩子。如果生的是女孩子,他们就把婴儿埋在玉米田中的乱葬岗。如果生的是男孩子,他们就把这孩子抚养成~人。”   “这个孩子会上小学,上初中,会接受义务教育。可谁来教他们呢,村子里识字的人。村子里识字的人又会教他们什么事情呢?告诉他们努力种地,然后攒钱,到了结婚的年龄就从外面买一个媳妇,然后生一个男孩传宗接代。”   “这些人很可恶,他们为了自己的私欲,从人贩子手中买来女孩,强迫他们给自己生孩子。他们不知道什么东西叫结婚证,他们只知道不能让一个女人跑出去。他们不知道什么叫做两性尊重,只把那些女人当作自己的生育工具。”   “可笑的是,那些能够买得起女人的村民,竟然会被别的村民高看一眼。可每个村民又希望这样的人能够快点死去,那么他们就能够尝试一下交~配到底是什么滋味了。村子里的男孩子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母亲,那些生了孩子的女人,剩下的日子里就只剩下了交~配,成了一件可以转手卖给别人的二手器具。”   “可有时候,我又觉得这些人很是可怜。因为这些人出生的时候听到的,看到的,接触到的就是这样的教育,你不能指望这些人长大之后会有什么正确的三观。他们这一辈子的任务就是买媳妇生孩子,没有一个村民觉得这件事情有什么不对。”   “谁要是阻止了他们这一辈子最直白的追求,那么这个人就会接受村里人的制裁。他们从来没有出过这深山老林子,他们不知道什么叫做飞机,他们不知道什么是肯德基,他们不知道什么是空调,他们就好像是现代社会里的原始人。”   “我们的祖国幅员辽阔,有些地方发达的很,是世界第一。可有些地方的落后,是世界的倒数第一。可是恶就是恶,他们也知道杀人就要偿命,也知道从外面买来的媳妇是犯法的,可他们就是要这么做,可是他们又有什么选择呢?”   听着高道士的这番话,江河觉得这里面存在一个悖论,不论如何绞尽脑汁,都无法解释。可很多时候就是这样,有些事情根本没有办法解释。   “有的人生来就拥有一切,有的人奋斗一生也不过就是吃喝温饱。更可悲的是,有些人明明可以拥有正常的人生,突然间就被毁了一切。”高道士苦笑着说道:“佛教认为人有轮回,有些人会下地狱,可你看看,我们所在的地方不就是地狱么。”   “无间地狱,没有任何解脱的希望,除了受苦之外,绝无其他的感受,一代一代的轮回,时无间,行无间。你看那一代又一代的村民,不就是一次一次的轮回么。无论怎么做,都逃不出这里的,愚昧无知,狂妄懦弱,一世又一世。”   小木屋已经出现在了三人的面前。   高道士继续说道:“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你问我来这里的目的,我是来超度这些人的。一代又一代的轮回,我希望能在我这里停止。”   高道士直接推开了门,屋子里面已经没有任何人了。江河不知道徐一曼和袁军是否回到过这里,江河也不知道,邵老和王超到底去了什么地方。这么大的地方,江河不知道要去哪里寻找,可他明白,绝不能再遇到其余的村民了。   “我们是和罗宇一起来到你住着的地方的。”江河看了看正在换衣服的高道士,说道:“罗宇很可能已经怀疑上了你,如果不是你的三只鬼把戏的话,罗宇一定认为女鬼的事情是你在装神弄鬼。”   高道士点了点头:“谢谢你提醒我。”   “可是你还没有回答我,你的目的是什么,诅咒是否是你搞出来的鬼,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你又是否杀了人?”江河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的问题。   高道士此刻已经换好了道士服,他对着女人说道:“香梅,你去洗洗脸吧。”   那个女人点了点头,去水缸处舀水洗脸。   高道士看了看外面的夜色如水,关上了门:“我来的目的?我来给你讲一个小故事。”   有一个姑娘,她明眸皓齿,婀娜多姿。那个时候她十八岁,刚刚高中毕业,即将去全国最好的大学之一完成自己的学业。她的人生充满了光明,人们似乎已经看到她找到一份好工作,嫁给了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拥有了人人都羡慕的完美人生。   有颜值有才华,心地善良为人谦和。上帝在制造她的时候,似乎把人间所有的美好都加在了她的身上。   那是一个美好的暑假。   可突然有一天,意外降临在了她的身上。   那天她和自己的好闺蜜走在回家的路上,她们刚刚看完了一场以校园爱情为内容的电影。两个人正在畅想着上了大学之后可以遇到一个心中的白马王子,从小被禁止早恋的两个人憧憬着爱情,爱情,那是多么神圣而美好的词汇。   两个人站在马路这头,等着绿灯过马路。   突然,一辆面包车停在了两个人的面前。面包车上冲下来了四个大汉,这四个大汉二话不说就拉着她和她的闺蜜往车上去。两人手中的甜筒掉在了地上,她们根本就不认识这几个人。   “你俩怎么这么狠心!”为首的一人说道:“那可是你们的亲爷爷,他躺在病床~上,只求能看你们一眼,你们就这么狠心么?”   说着,几个巴掌打在了两个人的脸上。   “我不认识你们,我们不认识你们啊,你们要干什么,不要拉我!”   两个人喊着叫着,身嘶力竭。   “不认识我们,生活了二十年说不认识我们?你们两个怎么狠心说出这话来!”那汉子说道:“拉上车,两个不孝子孙,等爷爷死了,你们爱去什么地方去什么地方,谁管你们!”   “看什么看!”另一个汉子驱散周围的人群:“有什么好看的,告诉你们,不孝敬家人的下场就是这样,百善孝为先,如果连自己的爷爷都不爱,还指望这样的人能干什么!”   人群将信将疑,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个六七十岁老奶奶模样的人从副驾驶打开车门走了下来,她“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豆大的泪水从老人浑浊的眼眶中流了出来:“孙女啊,算是奶奶求求你们了,你们爷爷只有你们这两个孙女,我知道你们嫌弃他,嫌弃他没文化,嫌弃他给你们丢人,让你们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来,可是奶奶求求你们了啊。”   说着,老奶奶磕起了头来。   “妈!你这又是做啥,这不孝的孙女啊,给我拉上车!”   一顿拳打脚踢之下,两个人终于被拉上了车。   “我们真的不认识他们,真的不认识啊!”   人们依旧能听到车上两个女孩子的哭喊声。   群众义愤填膺:   “这养了一对儿白眼狼!”   “是啊,你看那奶奶,头都快磕破了,两人竟然无动于衷。”   “我女儿要是这样,老子早就打断他腿了。”   “看那打扮,一看就是俩骚~货。”   在围观群众义愤填膺中,在群众同情悲伤中,面包车扬长而去,在宽阔的大马路上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有人注意到,那面包车根本没有牌照。也没有人注意到,这些人从没有叫出过两个女孩子的名字。更没有人注意到,上车之后,两个女孩子迅速被人用胶带缠上了嘴。   人群很快的散开了,马路上人来人往,似乎刚才发生的事情从没有发生过,似乎他们也从没有看到过有人把两个女孩子拉上了车。   只有那掉在地上的两个已经融化了的甜筒静静的躺在那里,冰淇淋化成的水顺着砖缝流淌,为了不弄脏自己的鞋,大家都纷纷避让。   像是孙悟空在那里画了一个圈,没有人能进去。   江河听到有人在哭泣。 第123章 采颉采薇   江河听到了有人在小声啜泣的动静,当江河回头看去的时候,这才发现哭泣的人是一旁刚刚洗过脸的女鬼,也就是高道士口中的香梅。香梅此刻已经将脸上的白色粉末洗掉了,露出了她原本的带着血色的护肤来。   香梅终于恢复了血色,从外表来看,香梅今年应该有三十岁左右了,如果按照现在大众审美来看的话,江河认为香梅应该能够算作是一个美女。   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小小的脸蛋。   香梅的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嘴,努力的控制着自己不发出一丁点的声音。泪珠一串串的落了下来,在香梅的脸上静静的流淌。   是香梅在哭泣,在听完了高道士的那个故事之后。   江河突然明白了过来,她看着香梅问道:“你是其中的一个女孩子么?”   香梅泣不成声,只是点了点头。   高道士走到了香梅的身边,轻轻的揽住了香梅,对着江河说道:“那是十年前的故事了,那个女孩子的名字叫做何采薇,而我并不姓高,我叫做何采颉。十年前被人拐走的两个女孩子,一个就是我的亲妹妹何采薇,一个就是我妹妹的好闺蜜,宋香梅。”   “就是她。”江河看向了一旁的宋香梅。   何采颉用手拍着宋香梅的肩膀,同时他对江河说道:“没错,就是她。那本来是一个美好的暑假,那本来是美好的一天。可是那一天,我的妹妹再也没有回家。我们两家人足足找了一天,可没有两个人的一点踪迹。”   “第二天,两家人报了警,可是一点线索都没有。警方找到了当时的几个围观群众,那些群众根本不知道那是一起光天化日下的人口拐卖,他们甚至辱骂我的妹妹,说她是一个不孝顺的孙女。”   “实际上呢?我的爷爷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直接气到住院,没有几天就撒手人寰了。从小我妹妹就是家里的掌上明珠,我妈妈不能接受妹妹被人拐卖的事实,变成了精神病,至今还在精神病院里面治疗。”   “我和爸爸出来寻找,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我的妹妹的下落。我们走遍了附近的每一个角落,我们走遍了一个又一个的村子,找了一年又一年,可是一点线索都没有。我们花光了身上的所有积蓄,短短的五年时间里,比我二十多年加起来去过的地方都多。”   江河听着何采颉的叙述,接着何采颉的话说道:“直到五年前,你来到了荒村,找到了宋香梅?”   听到了江河的话,何采颉的眼眶红红的,他努力不让自己的泪水从眼眶中流下来:“没错,这是一个很偶然的机会。五年前,我的父亲放弃了寻找我的妹妹。家里的积蓄花光了,我的母亲同样需要有人照顾。你知道那是一种多么无奈的举动么,你见过一个大男人在短短五年的时间里,背也驼了,头发花白,整个人老了像是二十多岁么?”   “可是我绝对不能原谅那些人贩子,同样我也不能原谅那些从人贩子手上买老婆的人。”何采颉的眼神里满是凶狠:“五年的时间里,我走遍了太多像是荒村这样的村子,刚开始我们缕缕碰壁,你知道,他们是不可能让一个外人知道村子里的媳妇是买来的。”   “我们根本没有一丁点的线索。”何采颉苦笑着说道:“可是后来呢,我终于明白了,有时候对待愚昧无知的人就是需要用一点封建迷信的思想。如果你讲科学,那些人会用一种看傻~子的眼光看着你,可如果你把智商拉低到他们的程度,那么一切都好办了。”   江河已经明白了何采颉的意思:“我明白了,所以你假扮成是一个到处云游的道士,每到一个村子你就利用这样的方式来为自己的身份作掩护,而实际上,你是在寻找自己的妹妹对么?”   “没错!”何采颉这个时候将他的乾坤袋背在了身上,他拍了拍乾坤袋,里面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到底都装了什么东西。   何采颉扶着宋香梅坐在了床~上,说道:“用了这么一个身份,我很快就能知道村子里发生过什么事情,就能和那些愚昧的村民打成一片。我之前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一个人可以这么傻,也可以这么可恶。我每到一个村子,都会利用木偶来假装女鬼,并且谎称是追杀女鬼而来,没有一个村民怀疑我。”   “那么事情就好办的多了,一旦我发现我的妹妹并不在这个村子里,我就会离开,继续寻找下一个村子,直到五年前我来到了荒村,事情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这个村子十分抗拒外人的到来,就好像这个村子有什么天大的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这是我在五年的时间里从没有遇到过的,这是我遇到的最神秘的山村。”   “五年的寻找经历让我十分了解这种村子,像这种在深山老林子里,尤其是周围没有其余的村子的孤村,没有女人会愿意嫁到这个地方来,而村子里就算有女人,也一定会离开这里,村子里的光棍们唯一娶媳妇的途径就是从人贩子手中购买,只是这个村子实在太排外了,我想要和这些村民打成一片,我就需要在这里呆的时间长一些。”   何采颉摇着头:“我在这里一呆就是四年,呆的时间之长甚至超过了我在其余村子加起来的时间,有时候我甚至都搞不清楚,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呆这么长的时间,或许是因为我的那个梦吧。”   “冥冥之中有人告诉我,留在这里一定能够找到什么线索的。直到一年前,我发现了香梅。四年时间,我偶尔帮村民看看病,作为一个医学院的学生,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而其实大多数的病痛,都是能够自愈的。我利用迷信思想告诉他们这是道术显灵,这些人深信不疑。”   “四年的时间里我走遍了整个村子,我看到了深坑白骨,我看到了玉米田里的乱葬岗,我了解了村子周围的一切,我知道了大多数村子的秘密,可是这个村子比起其余村子来更加贫穷和罪恶,他们从来都把女人关的严严实实的,我甚至一眼都看不到。”   江河看了看宋香梅,宋香梅此刻正靠在何采颉的肩膀上,显的安详而温柔。   江河问道:“那你是怎么遇到她的,既然她们被关的严严实实的,你怎么救出她来的?”   何采颉摇了摇头:“准确的来说,并不是我救了她,是我发现了她。那是半年前的一个夜晚,我正在玉米田里的乱葬岗里调查,我知道村民是有正式的墓地的,他们是不会把自己人葬在乱葬岗里的。而他们会把游客推到深坑之中被恶狗啃噬,那么这埋葬的也不会是游客的尸体。问题就来了,乱葬岗里的尸骨都是哪些人的呢?”   “那天晚上我突然想明白了,这个乱葬岗是用来埋葬那些死去的女人和那些女人生下来的女婴的。对于村民来说,女人是他们最贵的财产,就好像电视机一样,他们可不希望电视剧摔坏。”   “可是仍然有一部分的女人,他们或许死于生产,或许死于自杀,而这些人的尸体就扔在这里。而就是那天,宋香梅和何采薇逃了出来。可当时我并不知道,如果再给我一个机会的话,当我听到那异动的时候,我一定选择冲过去而不是选择藏在玉米田里。”   “我正在看那些墓碑上的字的时候,突然听到了玉米田里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那声音很大,像是有什么野兽要从玉米田里冲出来一样。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于是乎藏到了另一侧的玉米田里,借着夜色的掩护想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刚藏好的时候,就听到了乱葬岗里传来了脚步声,然后是那些村民的喊骂声。隐约之间我了解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大概就是有两个女人乘着看守不备逃了出来,而村民出来就是抓这两个女人的。”   江河说道:“这两个人就是何采薇和宋香梅。”   这个时候,何采颉已经是泪流满面了,他说道:“没错,就是我的妹妹以及香梅,只是当时我藏在玉米田里,天色太黑,我又是蹲着的,根本看不清外面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那就是我找了几乎十年的妹妹如果能再来一次,我一定会选择冲出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思考了很久,我明白这两个女孩子一定也是被拐来的,可是如果出去,村民肯定也不会放过我了,犹豫了很久,我还是没有出去,我只是藏在玉米田中,彻头彻尾的一个懦夫。”   “新月就是何采薇是么?”江河觉得一切都串联起来了:“所以村民喊女人名字的时候,你没有发现那其实就是自己的妹妹!”   何采颉忍着悲伤,点点头:“没错,新月是那些村民给我妹妹起的名字,他们哪里知道采薇的典故。”   “后来呢?”江河又问。   “还是,还是让香梅给你讲吧。”何采颉说不下去了。 第124章 亡命之夜   说着,何采颉站了起来,他冲着江河苦笑了一声,然后走到了水缸旁:“香梅给你讲吧,我洗个脸,我洗个脸。”   即便是泪流满面了,何采颉还是不希望被江河看到,他用瓢舀水,可江河不知道,那一瓢水到底有多少是何采颉流出来的眼泪。   江河基本上猜出了接下来的故事发展,但是一些细节的问题,那还需要通过香梅才能够知道。   香梅看了看江河,并没有直接开始讲述,而是问了江河一个问题:“你们是考古队的,那你们是从外面来的是么?从村子外面来的。”   江河不知道宋香梅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意义何在,但是江河还是开口说道:“没错,我们是从外面来的考古队的。”   得到了准确的答案之后,宋香梅这才开始给江河讲述了下面发生了什么故事。宋香梅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她有些害羞,有些恐惧,在宋香梅娓娓道来的时候,江河似乎看到两个女人悲惨的一生。   事情发生在半年前。   那个时候何采薇以及宋香梅已经被卖到这里几乎十年的时间了,十年过去了,十八岁的两个人并不只是年龄到了二十八岁而已,这十年的时间里,两个人的人生轨迹彻底的改变了。   刚刚被拐来的一年时间里,两个人几乎时时刻刻都在准备逃跑。可是她们的“丈夫”看管很严,她们被人用铁链子拴了起来,那个时候,他们的丈夫不下地干活,不出去窜门,甚至都不睡觉。   这些人二十四小时的监视着两个人,就是害怕两个人会悄悄的逃跑。   在这期间里,她们的所谓丈夫无数次的想要强~奸她们,可两个人向来都是反抗激烈,从不让这些人得逞。刚开始的时候那些男人还有一点耐心,可是过了没有几个月,他们便开始拳打脚踢。   这些人买她们两个来就是用来生育的,这些人可没有什么耐心。   那段时间里两个人宁死不屈,她们浑身上下都是伤疤,往往旧伤疤还没有好,身上便添了新的伤疤,新伤疤盖着旧伤疤,两个人几乎奄奄一息。那些人不给两个人饭吃,好在她们最虚弱的时候强~奸她们。   她们完全被人控制了,她们被一次次的侮辱。   死是那段时间里她们最想要做的事情。   她们想要撞墙,可没有机会,她们被铁链子栓了起来。她们想要咬舌,可也没有机会,她们的嘴被人用布塞住了。她们想要绝食,可也没有用,那些男人会捏着她们的嘴把米汤灌进去。   有的人活着,但无时无刻都在想着死。   这样的生活足足过了一年的时间,她们一次一次的在绝望中抱有希望,希望有人能够来拯救她们,她们在梦中呼喊,在心中祈祷,可她们又一次次的在希望中绝望。没有人知道她们被抓到了这里来,没有人知道她们在这里遭受到的是什么耻辱。   她们两个的孩子出生了。   同样是两个女孩子。   母性的光辉让两个人暂时的忘了这个地狱,可她们绝对没有想到,地狱之所以是地狱,是因为这个地方的恶是没有底线的。她们亲眼看着孩子的父亲活生生的将孩子掐死,然后扔到外面的院子里。   只因为她们生的不是男孩,只因为这些女孩子没有办法传宗接代。   后面的几年里,两个人彻底的沦为了生育的工具。可是男人们丝毫没有松懈,尽管他们不二十四小时的盯着自己了,可他们依旧用铁链子拴住她们,让她们没有丝毫逃跑和自杀的机会。   终于她们生了男孩子,有时候她们觉得这样一辈子就过去了,至少,她们可以教育自己的孩子,让他们不要像自己的父亲一样。可两个人怎么也不会想到,当两个人的孩子断奶之后,她们两个人就没有用了。   像是一件商品那样,她们被当成二手产品倒手卖给了别人。   男人们用尽了所有的积蓄买了媳妇,他们整天缩衣节食的,相比于交~配,他们更重要的是填饱肚子,况且这些人有后了,两个人在这家人里的任务完成了。   无间地狱,一次一次的轮回。   她们已经彻底的绝望了。   采薇的最后一个老公贵民是她的第几个老公,这个香梅已经不记得了。可是香梅知道,她们很可能这样过一辈子,直到两个人再也不能生孩子了为止。那实在是恐怖的人生,那是生不如死的人生。   香梅已经彻底绝望了,她已经麻木了,这样一辈子,那就这样一辈子吧。   可是有的时候,香梅突然在夜里惊醒,她默默的流泪,不敢发出声音,因为害怕吵醒旁边的“丈夫”,一旦“丈夫”醒了,那么拳打脚踢是免不了的。   江河终于明白香梅哭泣的时候为什么会那样,为什么会死死的堵着自己的嘴不发出丝毫的声音,那是深深的刻在香梅心里的痛,那是十年来痛的积累。   有时候香梅会想到十八岁的阳光,同学,冰淇淋,尤其是那冰淇淋,甜甜的凉凉的,那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了。   可香梅,有十年没有吃到了。   就在香梅觉得这辈子已经这样的时候,那天夜里,一个女人提着砍刀出现在了她们家的门前。   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好闺蜜采薇。   采薇的老公贵民是山里的猎户,有时候走到山林的深处,一走就是几天才会回到家里来。于是贵民让村长帮忙照看一下采薇,别让她跑了。而采薇实在是好看,李三汉所谓的照顾,到后来变成了对采薇的侮辱。   这件事情后来被李三汉的老婆王歹凤撞破了,闹得沸沸扬扬的,几乎整个村子的村民都知道了。贵民自然也是知道了这件事情,但是贵民并没有选择报复李三汉,人们都说贵民是个王八,可贵民也从来不解释什么。   村民只知道贵民和李三汉在屋子里谈了一夜,却不知道谈话的内容是什么。   那天之后,李三汉依旧经常去“照看”采薇,贵民也从来没说什么,村民说这个贵民成了彻头彻尾的王八。   那天夜里,李三汉喝了酒,走的时候忘记了把钥匙从锁着采薇的锁上拔~出来,于是采薇逃了出来。   采薇拿了柴房的柴刀,趁着夜色直接潜入了香梅“老公”家。   见到睡熟的香梅和她“老公”,采薇二话不说,直接一刀砍在了香梅“老公”的脖子上,血液四溅,滚烫的鲜血洒在了香梅身上,使得香梅在梦中惊醒。梦中惊醒的香梅看到的是黑暗中一个提刀的人影,以及一把滴血的砍刀。   她一时之间没有认出来人是采薇,惊恐的大叫了起来。   “香梅,是我,快跑!”   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声音之后,香梅才知道这个人竟然是采薇。采薇找到了开锁的钥匙,解~开了香梅身上的铁链。香梅连衣服都来不及穿,转身就跑。可那一声尖锐的声音已经惊醒了隔壁的邻居,村民们起来查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采薇和香梅从没有出过村子,她们根本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跑,两个人只是凭借着一定要逃出去的信念一路狂奔,像是两只无头的苍蝇一样乱撞。   很快村民们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拿着绳子,拿着麻袋棍子追了出来,熟悉村子构造的村民很快的就发现了两个人的踪迹。两个人慌不择路,冲到了玉米田里,朝着一个方向狂奔。   可她们又哪里能够跑得过村民们,身后的村民越追越紧,几乎要抓~住两个人了。   就在这个时候,她们的眼前突然开阔了,出现在两个人眼前的是一片被玉米田包围的乱葬岗,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两个人吓了一大跳,两个人僵在了原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往哪里逃跑,而身后的村民已经追了出来。   一个人率先冲了出来,那是李三汉。   一只手抓~住了采薇,采薇扭头就是一刀,因为采薇明白,只要耗上几秒钟的时间,大批村民就会追出来,就会抓~住两个人,而一旦被抓~住,两个人将被看守的更严,以后再也没有机会逃跑了。   李三汉挡住了采薇的一刀,两个人扭打在一起,砍刀在两个人的手上夺来夺去。   可下一刻,香梅呆了。   两人争来夺去,砍刀在空中胡乱的飞舞,却不偏不倚的正好砍在了采薇的脖子上,两人争夺砍刀时都用了自己最大的力气,加上砍刀锋利无比,采薇的头颅竟然直接被削了下来,“噗”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李三汉也没有想到,他呆呆的看着采薇。   香梅更是被吓的腿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时,一只手突然从玉米田里伸了出来,死死的捂住了香梅的嘴,并且把香梅往后面拖去,直接拖进了玉米田里。香梅吓得立刻就要挣扎,就听一个声音在香梅的耳朵旁边说道:“我不会害你,快跟我走。”   香梅愣愣的点了点头,拉着这个人的手,消失在了玉米田里。   而这个人就是躲在玉米田里的何采颉,香梅摔倒的地方,正好是何采颉躲着的位置。   香梅幸运的活了下来,而当她看清楚这个人的时候,她忍不住的惊呼,那正是何采薇的亲~哥哥何采颉。   于是半年前,香梅就一直跟在何采颉身边了。   “于是你们开始报复杀人!”江河说道。 第125章 无处可逃   天色已经蒙蒙亮了,透过山林可以看到一片片被枝桠割裂的天空,淡淡的云朵飘在蓝天上,早晨的空气总是给人一种很清新的感觉。这本应该是一个无忧无虑,自给自足的小山村,可是在无形之处,这个村子被一种看不到触摸不到的东西笼罩着,这种东西的名字叫做邪恶。   何采颉伸了一个懒腰,看起来很是疲惫。   他继续给江河讲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那天晚上,我才发现我救回来的这个女人竟然是宋香梅,我妹妹的好闺蜜,同时我也知道了,那颗掉落的人头竟然是我妹妹的。说来讽刺,躲在玉米田里的我虽然没有看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看到了那一颗人头。”   “那头颅掉在了地上,我看到了,可我怎么也认不出那竟然是我亲妹妹的人头。十年了,整整十年了,我终于见到了我的妹妹,可却是那样一种方式,她的变化太大了,原来她的脸小小的,眼睛大大的,很可爱,可那……我怎么会相信她成了那个样子!”   江河见过那颗女人的头颅,的确不能够用漂亮来形容,而且她嘴里的牙齿都不见了,徐一曼曾经说过,在女人还活着的时候,嘴里的牙齿就都不见了。江河分析出女人生前一定受到了太多的虐~待,而受虐~待十年之久的女孩子,就算是绝世美女也不可能漂亮的下去。   何采颉右手握成拳头,猛地一拍桌面:“当时我想要冲出去杀了他们全家,我想要把整个村子的人都杀掉,可是我忍了,因为我知道,凭我没有办法杀死全村子的人,我一个人能杀多少人?”   “所以我忍了下来,我需要一个计划,而这个计划可以让我杀死全村子所有的人。”何采颉的眼神中突然流露出了一股狂热:“而这个计划才开始了几个月的时间,我仔细想过了,单凭物理的手段,我是绝没有办法杀死全村几百个人的,就算我运气足够好,趁着月黑风高夜杀人,最多也只能杀十几个,就算是要杀死三百头猪也要大量的时间。”   “那你打算怎么做呢?”江河说道:“让我来猜测的话,于是你开始利用诅咒来杀人,这样就算是人死了,所有人也不会怀疑到你的头上来,是这个样子不错吧?”   何采颉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但是那是我的第二步计划了。我不能接受我的妹妹就这样死在了我的面前,所以在后来的一天,我带着香梅来到乱葬岗,将我妹妹的头颅从坟墓中起了出来。”   之前徐一曼也曾经说过,这颗人头的主人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而人头还没有腐烂,是有人进行了防腐烂措施,而面前的这个何采颉是医学院毕业的,想要做到这件事情并不是很难。   何采颉继续说道:“我在这里呆了五年的时间了,五年时间里我帮不少的村民治好了病,村子里的村民都很信任我。于是在半年前开始,我会给每个来我这里看病的村民暗中下~药,慢性毒药,可能五六年甚至十几年才会发作,可是没有关系,是个人就会生病,五年的时间,几乎全村子的人都来我这里看过病,也就是说每个人体内都已经有毒药了,只要坚持服用下去,到了一个点,所有村民都会毒发身亡。”   江河略微的一思索,就明白了何采颉的意思,江河看着何采颉,说道:“没错,每个村民都会生病,都会来你这里看病。但是每个人生病的时间是不一定的,服下毒药的时间也不定,积累的毒素也不一样多,很可能一些村民毒发身亡了,而另一些村民还没有事情。为了不让这些村民怀疑到你的身上,所以你要制造一个诅咒来掩饰自己下毒的事实,这样就算是一部分村民毒发了,你也可以用诅咒这件事情解释过去!”   “聪明!”何采颉显的很兴奋:“你知道这么多年来,我还没有遇到一个聪明人,每天和这些愚昧的村民呆在一起,我感觉自己都要窒息了。没有一个人能明白我在讲什么,没有一个人知道什么叫做科学,不知道什么叫做阿司匹林,只知道喝了我烧纸的符水病就能好,愚昧吧!其实根本是别的东西治好了他们,可他们偏执的认为,就是符水起了作用,而实际上,符水的作用就是让他们拉肚子。”   何采颉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村子里进出很不方便,我的药都是让李三汉那些人帮我带进来的,没错,就是那些能置人于死地的毒药,我很放心,因为村子里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些东西是用来杀死他们的,而不是用来治病的。”   何采颉在香梅的耳边说了些什么东西,接着他看了看外面,这才对香梅招了招手。   香梅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何采颉对江河说道:“我们不能让香梅被村子里的人发现,因为在村子里的人看来,不知道怎么走出村子的香梅早就已经死在大山中了。”   江河明白为什么罗宇看到香梅脸的那一瞬间会转身就跑,因为在罗宇的心中,香梅早就是个死人了,可罗宇绝对不会想到,香梅的运气那么好,竟然会被何采颉救下来。于是罗宇还真的以为遇到了鬼,因此立马逃跑了。   “她去了什么地方?”江河问道。   何采颉开口说道:“我们在远处发现了一个山洞,她白天的时候就呆在山洞里。”   “一整天么?”江河问道。   “没错。”何采颉说道:“虽然听起来在一个山洞里待一天那是一件多么无聊和恐怖的事情,但实际上,比起香梅前十年过的生活来说,那已经是绝好的生活了。如果她被人发现,那么她将会再次过上暗无天日的生活,她将再也失去希望。”   江河站在门口,他看着香梅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山林里,这才又开口说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不把她带出去呢?”   “现在还不是时候。”何采颉伸出了一根手指头摇了摇:“等村子里的人全部死了之后,我会让她离开的。你要知道,如果一个人不知道出山的路,他就极有可能会迷失在大山里,而没有水,没有食物,你觉得你能在山里活多长时间?所以没有我,她是不敢离开村子的。”   何采颉一边说着,一边关上了门。   这个时候,江河猛地朝一旁冲去,可是为时已晚,一把刀此刻已经指向了江河。   “你真的是太聪明了,你怎么知道我要对你下手的?”何采颉说道。   江河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门被何采颉挡住了,想要冲出去势必要和何采颉搏斗,但是他可不一定能打得过何采颉,尤其是他手上拿着刀的时候。   “这很容易猜测。”江河干脆坐在了床~上,他说道:“既然村子里的女鬼诅咒是你和香梅搞出来的鬼,而半年的时间里,你几乎对所有的村民都下了毒,可这些人毒发身亡最少也要五年的时间,有些人甚至要十几年,村民们不自知,可一旦让外人知道了这一点并且把这一点说出去,那么你的计划很有可能失败。”   “因此知道了你的这个秘密的人都不能离开。”江河说道:“可是我不明白,如果你想要我死,那么你就不必从罗宇的手下把我救出来。可是如果你不想让我死,为什么又要告诉我这件事情,难道你这样做的原因就是想要亲手杀死我?”   何采颉苦笑着摇了摇头:“其实我本不想救你,因为这都是你们自找的,我早就警告过你们,可是你们不离开,既然你们不离开,那么让村民杀了你们就是最好的选择。只是香梅,香梅她一定要我把你救出来。”   “你知道么,她就和我的亲妹妹一样那么善良,本来不关她的事情,可她偏偏要救下来你。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们一定会出山报警,这一点是我没有办法接受的,错过了时机,你们就全都不能离开了。我把香梅当作是亲妹妹来看,她的要求我必须要答应。但是现在,你必须要死。”   “不!”江河说道:“按照我的观察,你只是要利用香梅帮你做一些你一个人做不到的事情而已,你是在利用她。”   何采颉握紧了手上的砍刀:“别扯没用的,我给过你们机会的,但是你们没有珍惜,这就由不得我了。”   “可既然你已经下了药,为什么还要按照诅咒杀人?”江河很不明白。   “人不是我杀的,我也不管!哈哈,可能真的是诅咒起了作用!那是他们活该!”何采颉回答。   江河突然想起了第一天晚上那诡异的敲门声:“第一天晚上的诡异敲门声是你弄出来的么?”   “什么敲门声?”何采颉用刀在门框上敲击了一下,发出“碰”的一声,他盯着江河,一字一顿的说道:“不要转移我的注意力,你有什么遗言想要说么?等十几年这个村子里的人都死~光之后,我会回去自首,到时候,我会告诉别人你的遗言的,所以要尽量简短一点,否则十几年的时间我可能会忘记的。”   “遗言?”   江河突然想起了在来荒村之前,王超曾经对他说的那些话,如果自己回不去的话,他会怎么做。王超建议江河给自己最重要的人打一个电话,江河当时打给了水新兰。   江河记得王超那时说的话:“如果你要死了,第一个想到的人是谁?”   “那你告诉水新兰,那个房子归她了,另外隔壁王婶一直让我帮她修修阳台,告诉她找其他人吧,王大~爷借给我的原版书~记得要还给他,我和养猪工厂之间有合作,告诉他们不用送来了……”   “够了!”   何采颉打断了江河的话:“太多了,我不想听。”   说着,何采颉一刀劈了下来。 第126章 坛中肢体   时间退回到三个小时之前。   徐一曼和袁军听着江河的那些话,她们怎么也想不到看起来为人正直的罗宇竟然是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如果不是江河观察力敏锐,发现的及时,那么他们三个人此刻很可能脚下踩空,一头扎进那大坑里成了肉串了。   徐一曼听了出来,江河的声音离着自己和袁军越来越远,她明白了那是江河要把罗宇引到和两个人相反的方向去。她心头不由的一暖,同时又有些担心江河的安危。在她的心中,江河一直都是一个冷冰冰一样的机器人,徐一曼明白,如果要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江河完全可以不管他们两个自己逃跑。   不论江河到底在想什么,不论他是否还精于计算,从江河做出这样选择的那一刻,徐一曼就明白,江河把他们当作了是一个团体的人。   不知道跑了多长时间,周围只剩下了两个人喘着粗气的声音,两个人再也跑不动了,他们停了下来。   “现在我们该怎么做?”袁军开口问道。   徐一曼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四周,说道:“现在我们要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袁军左右打量了片刻,说道:“这点你不用担心,我能分辨出我们在什么地方。妈~的,刚才事发太突然了,其实我完全可以对付得了那个罗宇。”   徐一曼摇了摇头:“江河一定能够算到这一点,他之所以没有让你动手,可能是有什么原因的,说不定周围有罗宇的同伙。总之如果罗宇先找到了邵老和王超,他们两个还不知道罗宇的真面目,我们要通知到邵老。”   “走这边。”袁军说道。   两个人快速的往何采颉的小屋子处走去,可当两个人推开门的时候,却发现邵老和王超并不在里面,不知道去什么地方去了。   “不知道江河现在是什么情况,但是从时间上算,罗宇一定没有回到村子里。”徐一曼看着空空如也的小屋说道:“我们必须要赌上一把了,现在立刻回村子里去,王超和邵老此刻很可能就在村子里面。可如果罗宇回去,我们很可能就跑不掉了。”   徐一曼认真的看着袁军。   袁军说道:“你都不害怕,我有什么好害怕的。”   “走!”   当徐一曼和袁军准备回去寻找王超和邵老的时候,王超此刻正在村子里。而他之所以在村子里,是因为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这个人正是走失了的牛秋菊。村民之所以会全体出动,就是因为要寻找牛秋菊,而找了一晚上的牛秋菊,竟然出现在了何采颉小屋的门口。   那是罗宇带着江河徐一曼以及袁军去寻找鬼声不久之后。   邵老还和王超还以为是高道士回来了,立马出来去看,结果发现是牛秋菊。   牛秋菊看起来很是疲惫的样子,她颤颤巍巍的,几乎要摔倒在地。   “你干什么去了?”邵老看出了牛秋菊的不对劲,他开口说道:“整整一天的时间都找不到你,你到底干什么去了?从第一天开始,你就神神秘秘的!你到底干什么去了,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   牛秋菊喘着粗气,肥胖的身子起起伏伏。   她说道:“你们之前去埋死人的时候,我一个人在村子里,那天我听到了有女人在唱歌的声音,这些我都和你们说过了。但是有一件事情我骗了你们,那天我几乎走遍了整个村子,我想要找到我的外孙张文华,我偷偷的跑到每家每户去看。”   “你看到了什么东西么?”邵老询问道。   牛秋菊似乎很不愿意回想起来,她深呼吸了好几口才开口说道:“村民走的时候,几乎每个人都用铁锁把大门锁上了,但是也有一部分的人没有锁门。后来我想明白了,锁门的都是那些有媳妇的,他们害怕自己不在的时候,别人进去玩他们的女人,所以他们都把门锁的很严实,而其余的光棍就无所谓的样子。”   邵老点了点头,这一点邵老早就知道了。   “其余的呢?”邵老继续问道。   牛秋菊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休息:“我看到了村长的媳妇王歹凤和别的村民通奸。”   “通奸?”这邵老倒是不知道。   牛秋菊点了点头,说道:“那天村子里所有的人几乎都离开了,但是至少有一个男人没有走,我刚从一户人家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王歹凤从她家走了出来,她轻轻的把门挂上了,但是没有上锁,她显得神神秘秘的,左顾右盼,我赶紧藏了起来,她发现没有人之后,才开始往一个地方去。”   “我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但是当时我就是好奇的紧,这就跟着她往前走。不一会儿,就见她走到了一户村民家门口,那村民家的大门没有关着,只关着半扇大门。看着王歹凤走进去了,我很奇怪,也就跟了过去想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轻轻的走了进去,然后就看王歹凤正在抱着一个男的亲,那男的估计也就二十五岁左右,比起她老公来肯定是年轻力壮了,不一会两个人就开始脱衣服,后面的事情我没看,但是最后怎么了,是个人就知道。”   “两个人脱衣服的时候,我离开了,王歹凤走的时候没有关门,我可以到她家里去看看。于是我来到了她家里,他家大门没有关,我看了看屋门也没有关,于是我就走了进去,那个时候他家一个人也没有……”   不等牛秋菊说完,邵老就打断了牛秋菊的话:“你是说,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   “对,一个人也没有啊,这怎么了,很奇怪么?”牛秋菊反问道。   邵老看了看王超,说道:“你记不记得那个时候我们找到了新月的人头,李三汉把新月的人头带回了自己家里,然后扔到了院子里。那个时候是我们第一次看到王歹凤,之后王歹凤把人头扔了出来。”   事情就发生在一天之前,当时一个人头飞了出来,王超怎么可能忘记。   “这件事情我当然记得了。”王超说道。   “那你还记得王歹凤说了些什么嘛?”邵老问王超。   王超思考了片刻,有些不敢确定的说道:“好像是说了什么,做人的时候我都不怕她,做鬼了我又什么好怕的?对,好像就是这样。这说明王歹凤之前肯定接触过新月,说不定虐~待过新月。”   邵老却是摇了摇头:“后面,她后面还说了一句话!”   “后面她就走进院子里了,不记得说过什么话了啊。”王超挠着头。   邵老一拍自己的额头,说道:“我想起来了,那个时候她走进了院子,然后在大声的呵斥着什么人,对吧!”   听到了邵老这么说,王超也想了起来:“没错,我也想起来了,她好像是在呵斥屋子里的人。”   “小孩子!”邵老斩钉截铁的说道:“她在呵斥屋子里的小孩子,从她的语气上能够听出来。可是如果王歹凤家里有小孩子的话,为什么牛秋菊进去的时候没有看到呢?那个小孩子去了什么地方了?”   牛秋菊突然颤抖了起来,他说道:“你的意思是,你的意思是一天前他家里还有一个小孩子?”   邵老点了点头。   牛秋菊死死的拉着邵老的胳膊,差点没把邵老拽倒在地,牛秋菊的声音颤抖着,看得出来她内心十分害怕:“走进去之后,她家里没有任何人。可是我在一个透明的玻璃坛子里发现了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邵老问道。   “那是一个坛子。”牛秋菊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她说道:“坛子里应该是白酒,白酒里面泡着一个小孩下面的那啥东西!”   听到了这里,饶是邵老身经百战的老刑警,也不由的震惊了:“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你看到了坛子里泡着一个男孩的下~体?是这个意思么?”   “没错!”牛秋菊猛地站了起来,她喊道:“没错,我看到了一个透明的坛子里泡着小孩子的那东西,没错,看样子就是小孩子的。我想起来了,还有很多那样的坛子,但是我没有细看,现在想想,里面一定也泡着其他东西,一定是这样。”   王超忍住了自己想要呕吐的生理反应,实在是太恶心了,王超怎么也想不到有人这么变~态,会拿这东西泡酒。而泡酒的目的就很明显了,很明显是用来饮用的,可是谁又能够下的了这个口呢。   “之后呢?”邵老继续问道。   可是牛秋菊这个时候似乎有些癫狂,她根本没有听到邵老的问题,只是在自言自语到:“我应该早点想明白的啊,我应该早就想清楚的啊,其他的坛子里泡着的也一定是这种东西,为什么我没有仔细的去看看,为什么呢?”   “文华,文华!”   突然间,牛秋菊喊着自己外孙的名字就往山下冲去,那速度之快,不亚于任何一个短跑冠军,王超怎么也想不到,身材肥胖的牛秋菊竟然能够跑的这么快。   “她突然怎么了?”王超问道。   邵老反应了过来,说道:“如果那些坛子里面装着的都是同一样东西的话,一定会有很多小男孩,那么这个村子为什么要买小男孩的原因就呼之欲出了!不好,快点追牛秋菊,否则的话,我们就暴露了。”   可是想明白状况的牛秋菊似乎爆发了全部的潜力,奔跑速度之快,转眼就已经消失在了黑暗中。   “快追住她!”邵老喊道:“我去通知其他人,如果追不到,就回来,不要暴露了自己。”   “明白!”   王超回答到。 第127章 女鬼香梅   王超紧跟着牛秋菊的步伐往下面追去,但是牛秋菊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王超根本追不上她。这个时候的王超也明白了牛秋菊在害怕些什么事情,牛秋菊害怕那透明的玻璃罐子里面小男孩的下~体其中有她的外孙张文华的。   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毕竟村长家里的罐子实在是太多了,那至少需要十几个小孩子。   而救外孙心切的牛秋菊几乎爆发了全部的潜力,这让王超明白人都是逼出来的。只是作为一名人贩子,如果牛秋菊在拐卖别人孩子的时候,也能够想想别人的外婆的话,或许她就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了。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那个一直隐藏在案子背后的“犯罪顾问”,终于让牛秋菊尝到了自己酿下来的苦果。   王超今年已经四十岁了,他中年发福,身材偏胖,他原本是知道这辈子绝没有丝毫的可能加入一个这样的专案组的,如果不是莫名出现在他身边的那个不知道是怪人还是天才的江河,他的生活依旧十分的平淡。   可是看着牛秋菊逐渐远去的身影,王超也明白,自己或许应该退出了,他已经不适合在第一线工作了,他或许会选择坐在办公室里,把这个位置让给更年轻的人。   他想起来了邵老对他说的话,如果追不到牛秋菊就立刻返回来,他眼看着牛秋菊已经冲进了村子里,他应该回头。但是王超心里不甘,他想要最后一搏,一旦牛秋菊回到村子里,那么自己将要暴露。   这个时候的王超可想不到,在半山腰上,江河此刻已经看出了罗宇的用心,就算追到了牛秋菊,等罗宇回来之后,他们也会暴露。   牛秋菊已经到了村子里,王超回头看了看,远方泛起了一丝的鱼肚白,看样子用不了多久之后马上就要天亮了。   这个时候的牛秋菊已经来到了村子里,村民不久之前才在村子里去寻找了牛秋菊,忙碌了一晚上,所有人都疲倦不堪,回家之后都睡下了。   村子里没有一点声音,安静极了,只剩下了两个人奔跑的声音。   “你干什么!一旦暴露了,我们就走不了了!”王超在背后轻声喊着,他不敢太大声,害怕吵醒这些村民。   牛秋菊一句话也不说,继续往前狂奔,两个人此刻已经掠过了不少了村民大门前,但是牛秋菊没有停下,王超知道,这牛秋菊应该是直奔着村长李三汉家里的。果不其然,当看到了村长大门的时候,牛秋菊的脚下加速,竟然直接撞了过去。   牛秋菊没有减慢速度,反而是加速撞上了村长家里的大门。大门紧紧的关闭着,从里面插上了门闩,饶是牛秋菊有一百五六十斤,但是也不可能凭借自己的肉身把一个大铁门撞开。   “碰”的巨大一声,铁门被撞的颤抖起来,余音“嗡嗡”的响个不停。   牛秋菊被反作用力撞倒,在地上滚了几圈,好在牛秋菊皮糙肉厚,除了胳膊上的大块淤青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而身后的王超在这时间也追了上来,直接扑在了牛秋菊的身上。   王超死死的压着牛秋菊,在牛秋菊的耳边说道:“我和你说,想要救出你的外孙就不要乱说话,我们失联三天之后,关登就会派人来寻找我们,今天正好是第三天,等大批警察来到之后,这些人都逃不了。”   “他妈~的找死啊!”一声怒吼从村长家里发了出来,这是村长媳妇王歹凤的声音。王歹凤破锣般的声音几乎比刚才的撞击声都要大了:“谁大半夜的不睡家,来我家咋咋呼呼来了?”   牛秋菊想要说些什么,这个时候,王超死死的堵住了牛秋菊的嘴。王超依旧在牛秋菊的耳边耳语着:“你要想清楚,事情如果已经发生了,那么你也不能挽回什么,可如果你的外孙张文华根本没有事情呢?那你这样做,自己会死不说,你的外孙也不可能被救出去了。”   话音刚刚落下,就看到村长家的大门被打开了,一个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这个人正是王歹凤。   王歹凤一边往外面走,一边喊道:“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就算是一头狼,老子也要把它的皮拔了!”   而当王歹凤看清楚了面前的人之后,她愣了片刻,才说道:“牛秋菊?你不是丢了么,还有这个汉子,叫什么来着,王超,王超对吧?你们两个这是在干什么?办事也不是这么办的,哈哈!”   王歹凤看到了两个人的姿势,忍不住的揶揄了起来。   王超瞪了牛秋菊一眼,然后站了起来,说道:“今天晚上辛苦村民们了,不过牛秋菊已经找到了,她似乎是让什么东西勾了魂了,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山里乱转,胡言乱语的,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我这就把她带回去。”   王歹凤披着一件衣服,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两个人。   牛秋菊也站了起来,此刻她浑身都颤抖着,王超明白,那是牛秋菊脱力之后的表现,刚才牛秋菊借着愤怒化为的动力一直冲到了这里,此刻她浑身都没有力气了。王超扶住了她,两只手却是暗暗用力,示意牛秋菊一定不要乱说话。   听到了那一声巨响之后,其余的村民也陆续的起了床,开了大门往外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旦牛秋菊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两个人绝对跑不了了,而很可能会连累到其余的人。江河他们可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一旦回到村子里来,那无疑是自投罗网,王超暗暗期望邵老一定要将消息传递给其余的人,即使自己被抓了,即使自己死了……   牛秋菊站起来不发一言,她死死的盯着王歹凤,王歹凤也看着牛秋菊。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的话,面前的王歹凤已经被碎尸万段了。   “我~操,你看她眼睛,红彤彤的,好像我杀了她爹一样,果然像是被勾了魂了,你把她带去找高道士吧,高道士或许有办法。”   王超点了点头,拉着牛秋菊就往二蛋家的方向走,休息片刻之后,王超正好可以借着带牛秋菊找高道士的理由和众人汇合。   “走!”王超拉着牛秋菊。   “找到就好。”王歹凤打了个哈欠,一边回头关上大门,一边又喊道:“散了散了,有什么好看的。”   王超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地了,他长吁了一口气,拉着牛秋菊就走。牛秋菊整个人都在颤抖着,她已经脱力了,估计走回二蛋的屋子都是一件费力的事情。不过这样的表情在村民看来,还真的像是被勾了魂一样。   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村民们可没有心情去管一个外来的老女人会怎么样,纷纷的关上大门回屋了。   王超终于把牛秋菊扶到了二蛋的家里,透过那门板开着的洞,可以看到二蛋还在屋子里睡觉。   这一幕让王超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村子里一晚上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又是牛秋菊失踪,又是江河被恶狗袭击,又是在山林里发现了白骨,而二蛋依旧酣睡,并不知道村子里发生了这么多的大事。   但这未必不是一件坏事,到了这个年龄,能够躺下就睡着似乎已经成了很多人的奢望。   王超把牛秋菊扶到了屋子里,他一边给牛秋菊倒水,一边说道:“还好你能分清楚大局,休息一会儿我们就去找邵老汇合,商量下一步到底该怎么做。”   牛秋菊点了点头,她的眼睛依旧通红,片刻,她又恶狠狠的说道:“我的外孙要是没事还好,但是他们要是动了文华一根汗毛,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一口口把这些人咬死。”   “你在拐卖别的小孩子的时候,能想想他们也是别人的外孙的话,也就不会做出那些事情了。”王超把一杯水放在了牛秋菊的面前。   牛秋菊像是要反驳的样子,可她努力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只好端起了水杯,看着角落里的水缸发呆。   “在高道士门前,你好像还有什么话没说出来,你这一天一夜到底去什么地方了,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里?”王超拿起水瓢,直接“咕咕”喝了一瓢水,这才问牛秋菊。   牛秋菊猛地把水杯放在了一旁,开口说道:“我的确没有说完,我走了这么长时间,是因为我遇到了那个女鬼!”   “你遇到了女鬼?”王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正面?”   牛秋菊点了点头:“你们都离开之后,我又听到了那女鬼的歌声,不知道为什么,我鬼使神差的就出去了,我顺着歌神的方向找去,就看到了一个女鬼站在村头的玉米田里,当时她还招手让我跟她走,我吓坏了,一动不敢动。”   “你被女鬼抓走了?”王超问。   牛秋菊摇了摇头:“没有,其实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女鬼,那个女鬼是人假扮的。”   “女鬼是人假扮的?”王超觉得这一定是个最重要的线索。   牛秋菊手握着杯子:“没错,那根本就是人,她说她叫做宋香梅,本来是被拐卖来的媳妇,只是半年前她跑了出来,可是她不知道下山的路,因此只能在村子附近装神弄鬼。她知道我们是从外面来的,她希望我们能够带她离开村子。”   “你们一整天都呆在一起?”王超又问。   牛秋菊点了点头,她说道:“没错,她告诉了我很多村子的秘密,还告诉我其实高道士也不是什么好人,他让我通知你们,千万不要接触高道士!”   “不好!”王超一把抓住了牛秋菊的胳膊:“我们必须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邵老他们。” 第128章 彻底暴露   王超还没有拉着牛秋菊离开,这个时候就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王超心中一惊,立马往外面看去,难道说是什么人发现了牛秋菊的不对劲?   “小心!”王超开口说道。   说着,王超躲在屋子里往外面看去。   有人推开大门走了进来,仔细看去,却发现是袁军和徐一曼。王超喜出望外,于是赶忙迎了出去。   “你们怎么回来了,邵老没和你们一起回来么?江河呢?”王超一边往出走,一边开口说道:“刚刚我们差点就暴露了,还好最后的关头,牛秋菊沉住了气,否则你们回来就是自投罗网。”   听到了王超这样描述,徐一曼就知道罗宇还没有回到村子里来,但是此刻天色大亮,罗宇很可能马上就会回来。徐一曼往外面看了看,立马关上了大门。   她开口说道:“这件事情说起来很复杂,罗宇并不是什么好人,总之我们已经暴露了,只是在罗宇回来报信之前我们或许还有离开的机会。现在立刻把杯子里装满水,然后带着一些干粮离开,我们可能要在山里躲避一段时间,直到关登来找到我们。”   听到了徐一曼的话,王超的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一片,他没有想到罗宇竟然也不是什么好人:“罗宇竟然也不是好人,他不是和村长有什么矛盾么,那些猎户似乎和这个村子格格不入。”   徐一曼一边和众人收拾东西,一边说道:“那些猎户根本不是去山上猎狼的,他们是去找那些来探险的驴友,然后把他们杀死之后抢夺钱财,这林子这么大,搜救队员发现不了尸体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只能列为失踪人员,殊不知这些人早就被那些猎户杀死了。”   “按照我的推测,这些钱财应该是归村子里共有的,但是那些猎户一定没有那么老实,一定会私藏一些东西,这就是村民和猎户之间看起来很不对付的原因。但是总归人家是一个村子里的人,而我们只是砧板上的鱼肉。”   听到了徐一曼的话,王超也赶紧说道:“对了,那装神弄鬼的并不是高道士,而是一个叫做宋香梅的人,她本来是被拐卖来的,半年前逃了出来之后不知道怎么下山,只好在村子周围装神弄鬼,她告诉牛秋菊高道士也不是什么好人,要尽量的远离他。”   “高道士?”徐一曼不由的咂舌:“难怪他一直跟我们都不对付。”   几个人心中都乱哄哄的,整个村子就那些人,他们此刻根本不知道该相信谁。而说不定在呼呼大睡的二蛋,正是村长安排来监视自己的这些人呢?   想到了这里,徐一曼赶紧说道:“快走,拿不了的就不拿了,食物固然重要,可是命更重要,这些够我们坚持几天的了,快走。”   王超点了点头,把干粮胡乱的塞进口袋里。   “走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大门外面突然是一阵慌乱,几个人听了出来,那是杂乱的脚步声。几个人心中暗道不好,难道罗宇已经回来了,并且把自己这些人知道了村子秘密的事情告诉了其余的人?   这样一个狭窄的空间,众人又怎么逃跑呢?   “房顶!”袁军说道。   可不等几个人往上爬的时候,大门已经被人一脚踹开了。刚才徐一曼知道一会就要逃跑,所以并没有插上大门内部的门闩,可谁曾想,这些村民来的速度如此之快,眨眼之间便已经来到了这里,让他们根本没有地方逃跑。   一脚踹开大门的果然是罗宇,此刻他的手上还拿着那一把凝固了的带血的砍刀。   “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说话的人是王歹凤,王歹凤看着院子里的四个人,笑着说道:“想不到你们早就知道我们村子里的秘密了,可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可就没有办法放走你们了,你们两个的演技还挺好的,要不是罗宇告诉了我们事情的经过,你们说不定还真就跑了。”   说着,王歹凤一副恶狠狠的样子:“你们这些人还真是歹毒,你们是想要让警察把我们这些人全部逮捕么?既然你们这么恶毒的想要让我们全村子的人都死,那么还是你们早点死吧。”   说话间,一堆村民已经围了上来,将这个大大的院子围的水泄不通。院子里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拿着绳子棍子的村民,像极了第一天专案组成员遇到的那些村民的模样。   “说实话,你们村子到底有多少拐卖来的女人。”既然已经没有办法逃跑了,徐一曼不知道怎么的,在完全失去了逃生的机会后,她反而冷静了下来。   “这些事情用不着你来管。”李三汉这个时候走了出来:“告诉我,那个老头和那个瘦子去什么地方了?”   听李三汉这样说,徐一曼自然就知道村民此刻还没有抓到江河和邵老,而邵老和江河是专案组成员唯一的希望,如果他们都被抓了,那么几个人的下场就一定是死路一条,而这个村子肮脏下~流的秘密也会随着几个人的死去永远的封存,而这样的邪恶还会一代一代的流传下去,直到永远。   “他们去什么地方了?”徐一曼笑着说道:“从来这个村子的第一天起,我们就已经发现了村子里的秘密,于是报了警,现在正好三天,算算时间警察应该赶到了,他们去了什么地方,我想是应该去找警察了吧?”   “报警?”李三汉皱起了眉头:“你们第一天就报了警?”   “没错。”徐一曼斩钉截铁,让人根本看不出她这其实是在虚张声势罢了。   “你们背包里有卫星电话,从发现你们有卫星电话之后,我们就一直在思考要不要对你们动手,如果对你们动手,那一定会招来麻烦。”李三汉看了看罗宇,说道:“早知道就听你的,直接了断了这些人,还省的麻烦。”   罗宇看了看专案组成员,说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再说什么都晚了,这几个人不能留下,这两个男的杀掉,至于这个女的,留给我做老婆,以后我抓到的人,不管他多有钱,我分文不要。”   罗宇看着徐一曼,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徐一曼可能是他们这辈子看到过的最好看的女人了。   “不行!”另一个猎户说道:“凭什么给你,为什么不能给我?”   “什么好事情都让给你们猎户了,我们呢?”有村民说道。   “那么你们上山杀人去,不敢杀人,还在这里叫唤!”罗宇骂道。   李三汉开口喊道:“都什么时候了,还他~妈~的说这些事情,难道你们忘了新月了?上次不就是为了一个女人,弄出了多少人命,现在他~妈~的还有诅咒,又死了不少人,你们就不长点记性?”   李三汉让村民都沉默了,村子里诅咒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下一个死的还不知道是谁。   “我宁死也不会让你们侮辱,而我死了,也会诅咒你们村子永无宁日!”徐一曼恶狠狠的说道。   “诅咒我不怕。”罗宇说道:“给我。”   “我也不怕。”又有人喊道。   “妈~的!”李三汉怒吼一声:“公平起见,不管有媳妇没媳妇的,所有人都可以上!一定要把他们其余两个人的下落问出来,至于这两个男的,给我剁成肉酱喂狗,谁要是畏畏缩缩不敢动手,那办事的时候就没他的份。”   听到了李三汉的话,所有人都跃跃欲试,缓缓的围了上来,几乎要生吞活剥了袁军和王超。   这个时候,牛秋菊却是站在了三个人的面前,他指着李三汉的鼻子说道:“你买了那么多的小孩到底要干啥?我看到你用小孩子下面的东西泡酒,我问你,我孙子张文华是不是在你那里!”   听到了牛秋菊的话,周围的人议论纷纷,几人甚至听到了村民中有窃笑的声音。   这是男人最重要的隐私,被牛秋菊当场指了出来,李三汉遮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杀,给我把这个老娘们也剁成了肉酱。”   “至少也是女的,你们都有媳妇了,我还没有呢。”有人嘀咕到。   “他~妈~的老娘们你也要!”李三汉喊道:“谁杀了这个老娘们,我给谁一万块钱!”   “杀!”   黑压压的人群扑了上来,村民们手中的棍子砍刀齐飞舞,而牛秋菊是首当其冲,几乎瞬间,她就被黑压压的人群压过,牛秋菊躺在地上,浑身都是血,不知死活。   一万块钱买一条命,在村民们看来,太值了。   “这人是我杀的!”   “不,我杀的!”   “放屁,是我弄死她的。”   喊叫声此起彼伏,村民们一个个红着眼,似乎是一只只恶狼。一个人或许不敢杀人,可是一大帮子的人聚集在了一起,一个个的懦弱汇合在了一起,就成了一股邪恶的力量,这种力量几乎可以摧毁一切。   个体是软弱的,可是藏在集体之中,这些人的恶意充分的释放了出来。   “徐一曼,躲好。”   王超看了看徐一曼,又看了看袁军,说道:“能坚持多长时间,就坚持多长时间。”   “不躲。”徐一曼很坚定:“我和你们一起。”   王超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说道:“这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能救美的时候,给个面子,待会藏起来。我知道最后可能无济于事,可除非我死了,要不然我不会让他们动你一下。”   “刚子。”袁军一眼就看到了人群里的刚子,他说道:“不是说早就想和我打一场么,现在天亮了,算是在太阳底下了吧?”   刚子推开几个村民,走了上来,说道:“今天你们两个都要死,但是死之前我倒是想和你较量一把,看看谁弄死谁。其余的人都别动,这个人是我的,要死也等我死了,否则我对你们不客气!”   两人拉开了架势。 第129章 背水一战   刚子和袁军两个人已经摆开了架势,周围的村民连忙退后了几步,以免会伤及到自己。刚子一米八几,身材魁梧有力,更重要的是刚子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他曾经被狼袭击过,村民可不想招惹这样一尊瘟神。   刚子直接一把砍刀飞了过来,袁军手疾眼快,直接握住了刀柄。   “一人一把刀,别说我欺负你。”刚子从旁边村民手上抢来了一把砍刀,用刀尖指着袁军说道:“不用我说,你应该也知道,今天你们谁也走不出去,但是死之前能不能拉上我当垫背的,那就得看你的本事了。”   袁军很害怕那种玄而又玄的东西,可是要说和人搏斗,袁军那是专业的。   袁军看了看手上的砍刀,重而锋利,杀人不见血。   “我什么时候死你肯定是看不到了。”袁军的声音不高,声音很淡。   刚子嘴角咧起了一丝冷笑,一个箭步就冲了上来,砍刀在空中挥舞,发出了“呜”的破风声,这一刀直奔袁军的脖子,摆明了是奔着要袁军的命去的。兔起鹘落之间,袁军却并不选择用刀格挡,而是左脚往后一扯,就势躲过了这一刀。   而躲过了这一刀之后,袁军右手提刀便斜刺里挑了上去。   刚子那一刀所用的力气太大,此刻甚至还没有收回力来,但他也感受到了袁军这一刀的危险,于是连忙提刀赶来格挡,可袁军的速度实在是太快,刀刃划过了刚子的皮肉之后,刚子的砍刀才格挡在了下方。   “嘶啦”一声,砍刀撕裂了他的胸口。   鲜血顺着袁军的刀尖流了下来。   刚子的胸口被斜着向上砍了一刀,一条白色的背心被染成了红色,正开着口子黏在刚子的伤口上。要是刚子速度再慢一点,说不准当场就被开膛破肚了。   刚子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一把撕裂了身上的背心,露出了他那被野狼爪子挠过的胸口来,加上刚刚流出来的鲜血,正是显得恐怖无比。   刚子一击不中,紧了紧手上的砍刀,则是又朝着袁军冲了上来。刚子连续的挥舞着砍刀,袁军连连阻挡,两把砍刀相撞,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刚子每次一用力,身上的肌肉便会绷紧,胸前的伤口就会撕裂,便加速了血液从他的伤口中流出。   但是刚子似乎完全不在意这些,他红着眼睛,一次比一次用力,这让袁军感觉自己的虎口一阵发麻,几乎要握不住手上的砍刀。但是刚子这样猛烈而快速的挥劈,让他也消耗了不少气力。   要是平常人,刚子这几下恐怕让对方砍刀都掉在地上了,但是刚子这次面对的是训练有素的袁军,他心中也明白,虽说自己现在是占了上风,但是用不了一会儿,自己的体力就会明显下降,而一直处于下风的袁军却也一直在养精蓄锐。   这绝不是刚子想要看到的,眼看下一刀就要劈下去,他却是突然改变了方向,照着袁军腰部就是一下。   袁军立刻抵挡,那巨大的力气让袁军差点摔倒。   而紧接着,一只手抓~住了袁军的衣领。刚子知道自己比起袁军来,缺乏的就是灵活,但是只要限制了袁军的活动,他就能一刀砍掉袁军的脑袋。但是刚子绝对没有想到袁军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还要快,下一刻,一条胳膊掉在了地上。   这正是刚子用来抓袁军衣领的胳膊。   刚子明显没有想到这一点,眼看胳膊掉在了地上,他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   而紧接着,就听袁军喊道:“跑!”   说话间,江河一边把砍刀递给王超,一边一脚就踹在了刚子的胸口。   刚子胸口上有伤,这一脚下去饶是铁人也受不了,被袁军踢得是连连后退,而袁军就跟着刚子的身体往前冲。   原来袁军早就想好了,他注意到村民进来的时候,还没有人来得及关大门,只要杀出一条血路去,也并不是没有逃生的机会。   王超和徐一曼跟着袁军往外冲。   眼见刚子要受力站稳,袁军跟着又是一脚,刚子直接摔倒在地,胸口上的鲜血喷之而出,就像是瀑布一般,顿时天空中像是下起了血雨。刚子躺在了地上,眼睛已经闭上了,他的耳边是一阵嘈杂的声音,他想要站起身子来,却怎么也做不到了。   刚子怎么也不会想到,面前的这个人竟然这么厉害。   眼看大门就在面前了,周围的村民还没有反应过来。   袁军一马当先,徐一曼站在中间,而负责垫后的是王超,王超一边往外跑,手上的砍刀一边挥舞着。   大门就在眼前。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一个人挡在了袁军的面前。这个人直接就是一脚,袁军一时之间没有防备,竟然被一脚踢到在地,当他一个侧滚翻站起身子来的时候,三个人已经被村民们包围在一个圈子里了。   袁军暗骂了一声,却是立马捡起了地上刚子手中握着的砍刀,而这个时候的刚子,恐怕已经死了。   “我是看出来了,你们根本就不是什么考古的。”李三汉藏在人群中,这个时候挤到了前面来:“你们不仅懂得武功,还会看尸体,你们不是考古的,你们根本就是警察。”   徐一曼知道,不论自己的身份是什么,总之村民是不可能让他们离开的,她能唬一会儿就是一会儿:“没错,我们是警察,而我也和你们说了,大批警察马上就会到,要知道拐卖人口和杀害警察这两者之间有着本质的区别,如果杀了我们,警方一定回来调查的,到时候你们都要死,杀人偿命最简单的道理你们应该明白。”   李三汉摇了摇头:“不会有人知道你们死在了这里,你们的尸骨我们会埋在深山里,这林子这么大,如果没有人说,就算找一辈子,也未必能够找到。”   “上!”李三汉说道。   村民们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涌了上来,这些人打起来往往毫无章法,棍子刀子一起飞舞,不一会儿王超和袁军两个人的身上就是无数的伤口。   这些村民倒是没有对徐一曼下手,毕竟在这些村民的眼里,徐一曼可是他们的玩~物。   就算是袁军这样训练有素的武警,可是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面对几十人的围攻,那也没有丝毫的办法。两个人身上破烂不堪,衣服都成了碎布条,而在那破烂的衣服下,则是一条又一条的伤口。   两个人浑身都是血,不少村民身上也全是血迹,到最后,杀红了眼的村民已经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血到底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了,而他们也不知道自己的棍子和砍刀都打在了谁身上。   里面的村民挤不出去,而外围的村民挤不进来,院子里一时间混乱无比。   一个又一个的村民倒了下去,王超和袁军的砍刀甚至都已经卷了刃。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别的选择了。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厚重的声音突然在大门口响起。   周围的村民没有理会,可是下一刻,所有的人都不敢动了,因为他们听到了一声枪响。   所有人都顺着这一声枪响的方向看去,便看到一个人站在大门口,他的手上还拿着一把枪。这个人年纪和王超相当,在四十岁左右,穿着一身警察夏季制服,看起来好不威风。   三人看向了这名警察,心中百感交集。他们从没有像今天一样,看到一个警察会激动到连话都说不出来。   王超手上的砍刀掉在了地上,他整个人也瘫坐在了地上。   相比于袁军这样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王超今年四十多了,他实在是太累了,他的身体也承受不了这么大的伤害,他喘着粗气,浑身都在颤抖着。   这些话几乎是从王超的牙缝里挤出来的:“兄弟,你终于来了,我们也是警察,我是龙城市市局刑警大队的队长王超,编号是……我们现在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这个村子里的村民涉嫌人口买卖以及故意杀人,需要带回局里进行进一步的调查。”   这名警察看着王超,什么也没有说。他把枪放回了枪套之中,拍了拍自己的手。他走了进来,转身将大门关上了。   这个举动让三人都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周围的村民此刻也不敢轻举妄动了,都静静的看着这个警察。   这个警察径直走到了李三汉的面前,说道:“你们这个村子啊,要什么没有什么,可说要什么也有什么,我听说最近你们村子里可又失踪了不少人,我这也是被磨的没办法,才过来看看,你懂我的意思么?”   李三汉听到了这个警察的话,立马说道:“郝警官,我懂,我都懂,我们全村子一定会孝敬您老的,十万,十万块怎么样?”   “我刚才开了一枪,得找个替罪的,你懂么?”这个被称为郝警官的警察一边往院子中间走,一边说道。   “知道。”李三汉又答应了一声:“地上躺着一个,还有两个一会儿也得死。”   三个人就听着这个所谓的郝警官在他们的面前和李三汉做交易,而三人也明白了这个郝警官为什么会关上大门。   是啊,如果里面没有人,这个村子又怎么敢这么猖狂。   “警察败类!”王超拼着最后的力气喊着。   “人不为己天地诛。”好警官说道:“我可没有看到院子里有什么犯罪行为。”   话音一落,村民又跃跃欲试了。 第130章 傻子救美   几个人刚刚放下来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上,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郝警官竟然和这些村民沆瀣一气,这实在是让三人寒心。他们三个此刻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邵老和江河的身上,说什么,他们也是逃不出去了。   “袁军。”王超坐在地上,他挣扎着站起了身子。   “嗯?”袁军看向了王超。   王超提起了地上的砍刀,抹了抹脸上的血水,这又说道:“袁军你来专案组还不到几天的时间,后悔么?要是你不来,你或许不会面对这些,更不会可能死去。”   袁军摇了摇头:“我原来以为刑警就是抓抓小偷什么的,现在看来,刑警并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那可是。”王超很是同意袁军的这句话:“你说的这一点我完全同意,像我努力奋斗了一辈子才有机会成为邵老带领的专案组的一员,邵老在我的心目中就好像是一座高山一样,你们放心,有邵老在,对了,还有那个奇怪的江河,有他们两个人在,就不用担心有什么案子破不了。”   “江河啊。”徐一曼忍不住说道:“我也相信这一点。”   袁军刚刚加入,自然还不知道江河已经为专案组破了几个案子,不过听到了两个人这样说,袁军点了点头,说道:“我不清楚,不过好像是很刺激,这么刺激的事情这辈子不多见,值了。”   “那么袁军,以后你还要多跟着他们长长见识啊!”王超淡淡的说道。   “你什么意思?”   袁军的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就在这个时候,王超一把砍刀直接飞向了站在大门口的罗宇。罗宇没有想到王超二话不说就把砍刀当飞刀扔了出来,立马一个侧滚翻躲避了过去。   砍刀撞在了铁门上还没有落地,王超却是猛地冲向了周围的村民。   “跑!”王超喊道。   袁军的反应迅速,他第一时间明白了王超的意思,立刻跑向大门处,而这个时候,大门口一个人也没有了,袁军直接拉开了半扇铁门,拉着徐一曼就往外面跑去。   徐一曼余光看去,就见王超张开了双手,用自己的身体拦住了一众要追出来的村民,可是王超浑身都是伤口,并且根本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村民们的棍子雨点般的打在王超的身上,砍刀给王超身上开了无数口子。   但是王超仍旧张开着双臂,尽可能的拦住更多的人。   袁军明白王超为什么要说那些话了,他要牺牲掉自己,掩护两个人逃跑。可王超一个人拦不住那些人多长时间,转瞬间,王超就摔倒在了地上,被村民践踏而过。   “二蛋……”   徐一曼听到的王超最后说的一句话,竟然是这样。   七八个村民已经跟着袁军和徐一曼追了出来,两个人一路往山上跑去。   “怎么回事?就这么几个人?”袁军回头看去,他想象中黑压压的人群并没有出现,出现在他眼前的还是那七八个人,并没有更多的村民追出来,这实在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徐一曼也回头看去,果然,都已经跑出了这么远,按道理来说,那些村民应该都追出来了,可紧追着他们的,依旧是那几个人。   两个人绝对不会想到院子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二蛋……”   这是王超嘴里的最后一句话,在王超终于体力不支摔倒在地上的时候,他看到一个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整天都在呼呼大睡的二蛋。二蛋只穿了一条内~裤,头发乱糟糟的,整个人身上都是脏东西。   所有的村民都面向大门的方向,准备出去追击徐一曼和袁军,只有王超是背对着大门,也只有王超看到了二蛋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二蛋突然之间冲向了大门口,作为一个看起来足有一百八十来斤的二蛋,他冲击起来的撞击力是不可想象的。他不管不顾,朝着人群中冲了过来,丝毫没有防备的村民被二蛋撞的东倒西歪,竟然是硬生生的被二蛋撞出了一条路来。   接着,二蛋冲到了那半扇铁门前面,之后,他用自己肥胖的身躯填满了空隙。他一只手死死的抓着墙壁,一只手死死的抓着另一扇铁门,把出口挡的严严实实的。   “二蛋!”李三汉又气又恼:“赶紧他~妈~的让开,现在不是玩闹的时候。”   “不!”二蛋斩钉截铁的说道。   “快让开!”李三汉走了过来,直接一脚踹在了二蛋的肚子上,二蛋的肚子像是水纹一样波动了起来。   “好疼!”二蛋的眼泪一下就从眼眶中流了出来。   “疼还不滚开!”李三汉说道:“快滚!”   “不。”二蛋依旧纹丝不动。   “你~妈~的!”   李三汉一脚一脚的踹在二蛋的肚子上,踹的二蛋龇牙咧嘴的,看得出来二蛋疼的要死,可是他就是不动。   只有七八个村民追了出去,其余的村民都被堵在了院子里面。   “妈~的!”罗宇抽~出了刀,说道:“一旦让两个人跑了,我们村子就完了,到时候所有人都要死,二蛋,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滚开!”   二蛋看着罗宇手上的砍刀,那砍刀还在滴着血,二蛋心里害怕极了,可是他依旧不让开。   “滚!”罗宇立马就要砍下去。   李三汉抓~住了罗宇的手:“他就是一个傻~子,他妈死的时候托我照顾他,我不能不管!”   “管你~妈!”罗宇说道:“老子管你管不管他,那两个人要是跑了,我们都得死!”   说着,罗宇一脚踹开了李三汉,然后一刀就砍在了二蛋的胸口上。   鲜血喷到了罗宇的脸上。   可二蛋依旧没有放开手。   “傻~子,孬蛋!”罗宇一刀一刀的砍在二蛋的胸口,二蛋的胸前惨不忍睹,大量的鲜血从胸口喷出,从二蛋的嘴巴里鼻子里喷出。   “你他妈疯了!”摔倒在地的李三汉喊道:“他是自己人啊,自己人!他就是个傻~子,你他妈还有良心没有?”   二蛋再也坚持不住,他跪倒在地,可双手却依旧死死的抓着两侧,没有丝毫要让开的意思,二蛋的意图很明显了,他要用生命挡住这最后一道防线。   “良心个屁!”罗宇喊道:“最近都死了那么多人了,那些人为什么死,所有人都他娘明白的很,狗屁的诅咒!现在你说我没有良心?那我就不要良心了,要良心我们就都要死,跟我追出去!”   说着,罗宇一刀就砍在了二蛋的手臂上,这一刀下去,二蛋的手断了,接着,罗宇就是一脚,直接把二蛋踹出了门去。   一时间,所有的村民都惊呆了,他们实在想不到罗宇会对二蛋下死手。   二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可他的那只手断手还抓在墙壁上。   “老子是干了太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李三汉喊道:“可老子不会做什么对二蛋不好的事情,你他妈连二蛋都要杀,老子是吃二蛋他妈妈~的奶长大的,你们但凡有一个吃过二蛋妈妈奶~水的,就他妈上来跟我杀了这狗东西!”   “你们不去对付外人,竟然对付我!我看谁敢过来!”罗宇说道。   一时间,周围乱成了一片,有人跨过二蛋去追徐一曼和袁军,而有人则是跟着李三汉声讨罗宇,而其余的猎户自然是站在了罗宇一边。   村子彻底的乱套了。   郝警官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村子里的人竟然开始互相残杀,他想要偷偷的溜走,却被不少村民发现了。   “别过来!”郝警官喊道:“我可以当事情没有发生过,只要你们放我离开,否则,我的子弹不长眼睛。”   “一把枪能杀多少人!杀了他,他要是下山,我们都要死!”   又一部分的人开始对付郝警官,枪响不时的传出,可是没有人在乎了,所有人都杀成了一片,村民们早就不管谁是谁了,他们彻底的疯了,他们见人就杀,他们不怕死亡,像是一只只的恶鬼,像是一个个的恶魔。   村子里的人本来就不团结,猎户和村民之间,邻居和邻居之间,有媳妇的和没媳妇的之间,所有人都有矛盾,所有人都看不惯对方,只是在压抑的环境中,这些人都忍着,忍着,而随着一个导火索的出现,所有人都爆发了。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有的人爆发了,有的人死亡了。   而断了一只手的二蛋正在一寸一寸的爬向大铁门,二蛋在心中告诉自己,他一定要守住这里。   有人看到了二蛋拖着身子爬行,他忍不住问道:“二蛋,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你真他~妈~的是个傻~子啊。”   二蛋露出了他招牌式的傻笑。   他勉强的张嘴说话,血液一股一股的从他嘴里喷出来,他的内脏都被罗宇刺破了,他没有机会活下来了。   二蛋喃喃自语的说着,可是没有一个人听清楚二蛋在说些什么。   二蛋回想起了第一天看到徐一曼的样子。二蛋想起了他妈妈说过屁~股大的女人好生养。二蛋也想起了徐一曼说有一百万就可以娶她。   在二蛋的心中,徐一曼早就是他的婆娘了。   二蛋想起了徐一曼那天和他说的话。   他轻轻的复述了出来,只是没有一个人听到:   男人不是用来伤害女人的,男人是用来保护女人的。 第131章 成员相遇   “你先走。”袁军看了看身后的七八个村民,开口对徐一曼说道。   “你怎么办?”徐一曼问道。   袁军笑了笑:“刚才院子里空间狭小,施展不开,在这样的空地,他们几个不是我的对手。”   “你身上的伤?”徐一曼又问道。   袁军活动了活动身体,说道:“没事,都是皮外伤,快走,要不然我还要照顾你。”   虽然袁军浑身都是血,身上到处都是口子,但是从袁军的状态上来看,却是没有什么特别严重的伤,对于袁军来说,他的抗击打能力应该是很强的了。徐一曼也知道自己在这里无济于事,要是袁军没事还好,可如果袁军受伤严重,她反而更加起不到什么作用。   “小心。”徐一曼说道。   “我知道,我会去找你的。”袁军点了点头。   说着,袁军站在了原地:“刚才你们打的很爽啊,现在该让我来爽一爽了。”   而说实话,在空间足够的前提下,这几个村民还真不是袁军的对手。他们也没有想到袁军竟然会站在原地,一时间几个人都不敢妄先动手,直到袁军冲了过来,他们才反应了过来。袁军像是一颗子弹一样冲到了七个人的中间,将这七个人包围了起来……   当袁军正和这七个村民打得火热的时候,徐一曼已经逃到了树林中,这些村民再想要追徐一曼,那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了。   徐一曼回头看去,她已经离着村子很远了,此刻她的内心十分的焦急,她和所有的人都走散了,袁军去对付那些追出来的村民了,王超此刻生死不明,邵老和江河也不见踪影,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独自走在树林中的徐一曼此刻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凭借她一个人的能力,她是绝对没有办法找到下山的路的,不过邵老也曾经说过,只要三天不曾联系关登,关登就会连同警方来寻找几人,算一算,今天正好是第三天了。   关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带警察前来,要知道这个村子并不是那么好找的。荒村只是村民们对自己的村子叫法,而不是村子注册在公安局档案中的名字。而如果他们来的太晚,自己这些人会不会迷失在丛林中,又或者是被村民抓回去呢?   正在徐一曼一筹莫展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拉住了徐一曼……   当何采颉的那一刀劈砍下来的时候,江河绝没有想到自己还能够活下来。可当江河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在躺在地上的人却是何采颉。屋子里多了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这个人正是宋香梅。   宋香梅的手上握着一块石头,石头上还有新鲜的血迹。再看躺在地上的何采颉,头上开了一个血口,倒地昏迷不醒了。这让江河感到意外,但是仔细想想宋香梅之前问自己的话,江河又都明白了。   “你知道他要对我动手是么?”江河开口问道。   宋香梅手上的石头掉落在了地上,她看着地上的何采颉愣神,片刻之后却又嚎啕大哭了起来。宋香梅哭的昏天暗地,这种感情似乎压抑在了宋香梅心中很久。江河并不能看出宋香梅哭泣背后的感情,但是江河明白宋香梅这样做的原因。   “你根本没走对么?”江河粗略的看了一下何采颉的伤口,并没有伤到骨头,问题不大,不会有死亡的危险。   宋香梅擦了擦眼泪,靠坐在床~上说道:“是,我没有走,等你们进屋之后,我就一直躲在门口听着。”   “你知道何采颉要杀我?”江河问道。   宋香梅点了点头,看了看地上的何采颉,用一种复杂的情绪说道:“是,我知道他要杀你,并且我知道他同样不会让知道秘密的外人走出这个村子。在他的复仇计划没有完成之前,所有人都不能离开。”   “你们其实在相互利用。”江河的话很直白:“他要利用你来假扮女鬼,而你要利用他走出村子去。”   宋香梅摇了摇头,旋即又点了点头:“如果你要这样认为,那也可以。我一开始把他当哥哥看,他也把我当妹妹看。可实际上,他只爱自己的亲妹妹。为了给她妹妹报仇,他可以等十几年,几十年,可是我等不了,我不想一辈子呆在这个村子里,我以为自己逃出了魔窟,可是转眼又掉入了又一个陷阱。”   这些女人被拐卖来的时候,想必是被蒙着眼睛的,想要出山,没有人带路是很困难的事情,宋香梅跟在何采颉的身边,也无非是想要何采颉带她出去罢了,可是现在,上天给了宋香梅另一个机会。   这也是宋香梅之前为什么要问江河那些话的原因,宋香梅坚信这些人会把自己带出去。   见江河没有说话,宋香梅又说道:“我一刻钟也不想在这个村子里呆下去了。”   江河说道:“放心,我们会把你带出去的,还有关在这里的其余被拐来的女人。现在证据已经确凿了,村子里的人难逃其咎,警方已经在赶往这里的路上了。用不了太长时间,我们就会离开这里。”   听到了江河的话,宋香梅又哭了出来。压抑了太久了,十年的时光让她从一个青涩的少女变成了几个孩子的母亲,更让她脸上增添了许多沧桑。宋香梅原本以为自己的一生都要在这里度过了,她没有想到十年过去,自己还有机会回到原来的生活中去。   “其实我知道你们的身份。”宋香梅对江河说道。   “你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江河反问。   宋香梅点了点头,说道:“昨天,昨天我遇到了你们队伍里的那个大娘,叫做牛秋菊的那个。我们在山洞里谈了一天,我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诉了她,并且让她回去提醒你们要小心高道士,也就是何采颉。但是现在看来,她似乎并没有告诉你们这件事情。”   “牛秋菊失踪了一天一夜,她还没有机会把你告诉她的事情告诉我们。”江河说道。   “不过好在我多了个心眼。”宋香梅说道:“要不然我还要在这里呆十几年时间。”   江河清了清嗓子,说道:“这些问题我都明白了,但是还有一个问题,那些村民是你杀的么?”   宋香梅摇了摇头:“没有,我只负责帮助何采颉装神弄鬼制造诅咒,我不知道何采颉是否杀过人,但是那些村民可不是我杀的,我一个女的,也杀不了他们。”   这让江河很是矛盾,何采颉说人不是他杀的,宋香梅也说人不是她杀的,可这些村民不会无缘无故的死去,到底是谁杀的人呢?难道诅咒说的多了就变成了真的,那些人都是被诅咒杀死的?   死亡是有顺序的,死了的人几乎都是邻居,江河猛地明白了什么。虽然现在一点证据都没有,但是江河已经有了百分之六十的把握。   诅咒的确会杀人,但并不是直接将人杀死。   所有的真~相都呼之欲出了。   “江河!”   一个声音打破了江河和宋香梅之间的谈话,这是一个老人的声音,一个熟悉的声音。   “邵老。”江河回到。   邵老点了点头,说道:“有个坏消息,三个小时之前,我们遇到了牛秋菊,牛秋菊撞破了村长李三汉的秘密,一时冲动跑回了村子里。现在三个小时过去了,牛秋菊以及追着牛秋菊回去的王超没有一点消息,我怀疑我们的身份已经暴露,牛秋菊和王超被抓~住了。”   “你们没有遇到徐一曼和袁军?”江河说道:“罗宇不是什么好人,我们已经暴露了。”   邵老摇了摇头:“为了告诉通知你们这个消息,我出来寻找你们,可没有找到你们,当我回到这里的时候,就看到了你们两个。看来这位姑娘就是宋香梅了吧,那个装神弄鬼的姑娘?”   宋香梅点了点头。   邵老又说道:“我已经三天没有和关登联系了,凌晨三~点是我们联系的时刻,现在已经九点钟了,此刻警方应该已经在村子附近了,我想过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就赶到了。”   “回村子。”江河说道。   “嗯?”邵老皱起了眉头。   江河开口说道:“真~相已经要呼之欲出了,只需要我再看一看死者的家里。”   邵老沉默了片刻,说道:“先用绳子将他捆起来,宋香梅你看好他。”   宋香梅说道:“那些村民是不会放你们走的。”   邵老说道:“那我们就要祈祷关登会在这些村民要宰我们之前赶到。”   听完了江河的叙述,徐一曼其实更糊涂了。此刻的徐一曼根本不知道自己该相信谁,又不该相信谁了。这个村子里似乎没有一个好人,似乎在这个村子里住的久了,每一个人都被同化了,都被邪恶同化了。   原来刚才拉住徐一曼胳膊的不是别人,正是从山上赶下来的江河和邵老。   徐一曼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江河和邵老二人。   邵老说道:“你的意思是王超现在很可能有生命危险?”   “嗯。”徐一曼低着头,看得出她很是愧疚。   “那么我们更要进村子了。”邵老说道。 第132章 自相残杀   “放心。”邵老看出徐一曼有些担心。   其实徐一曼的担心不无道理,她刚刚才逃出了这个村子,现在却又要跟着邵老和江河回去,这着实让徐一曼刚刚放松下来的心情再次波动了起来。   邵老轻轻的拍了拍徐一曼的肩膀:“毋须担心,关登在凌晨三~点的时候就知道我们有危险了,安排警力用两个小时,到之前直升机降落的地方两个小时,现在已经九点钟了,警方应该就在附近了。”   听到了邵老的话,徐一曼才放下了心来,她说道:“有一个叫做郝警官的,我并不知道他是哪里的警察,但是他和村民沆瀣一气,试图谋杀我们。”   邵老听到之后,忍不住骂道:“害群之马!正是有了这些人,才让外界对我们有一些不好的看法,放心,等我们回去,这些人一个也逃不了。”   说着,三人往村子里走去。   可是当三个人真正来到村子里的时候,村子里的景象让三个人都吃惊不已。村子里的土路此刻泥泞不堪,人踩上去真是一步一个脚印,可村子里根本没有下雨,这些路之所以这么泥泞的原因,是因为被大量的鲜血所浸泡了。   一脚下去,泥土里的血水便被挤了出来,看上去还没有凝固,这说明这些血液刚刚流淌在这里不久。路边可以看到一个个躺在血泊中的村民,他们一动不动,看上去像是死了一样。整个村子充满了血腥味,浓郁到直扑人脸,掸都掸不开。   “这是袁军做的?”邵老忍不住问道。   徐一曼说袁军留下来对付那些追出来的村民了,但邵老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袁军竟然会这么血腥。   “我,我也不知道……”徐一曼明显也傻眼了。   尽管徐一曼是一个专业的法~医,每天的工作就是面对不同的尸体,可是徐一曼也从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景象,尸痕遍野,血流成河。   “不是袁军做的。”江河摇了摇头:“仔细看那些尸体上的伤口,那些伤口明显是被不同方式的攻击造成的,有的人头破了,有的人脖子被咬了,有的人被刀子刺了,有的人被刀子砍了。袁军没有理由要用不同的方式来杀人,我认为这不是他做的可能性有百分之九十。”   听到了江河的话,徐一曼这才仔细去看,她紧接着说道:“没错,应该不会是同一个人做的。”   “自相残杀。”邵老叹口气:“那么就很明显了,村子里的人在互相残杀,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江河说道:“诅咒。”   邵老回头看着江河,说道:“诅咒?我还以为你从来都不相信世界上有什么诅咒。”   江河刚准备回答,就见远处几个满身是血的人影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仔细辨认,这其中有几个人他们是认识的,李三汉,罗宇,还有一个人正是袁军以及袁军搀扶着的王超。   徐一曼没想到袁军又杀了回去,而不是选择离开。   几个人影摇摇晃晃的倒在了地上,只剩下袁军一个人站着。   “袁军?”   几人赶忙来到了袁军的身旁。   这正是二蛋家的门口,只见院子里,土路上到处都是人,有的人躺着,有的人坐着,有的人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有的人疼的满地打滚四处呻~吟。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邵老问道。   江河和徐一曼赶忙去搀扶袁军。   袁军此刻浑身都是血,他咳嗽了几声:“我没事,王超还活着,必须马上送到医院,要不然会死的。”   徐一曼浑身都在颤抖着,她是没有办法面对这些即将要死去的人的,可是如果不迈出第一步,徐一曼知道自己永远也不会从那件事情中走出来。她死死的抓着王超的胳膊,但却怎么也阻止不了自己身体的颤抖。   江河却不管徐一曼内心的挣扎,他看向了旁边的两个人,一个是罗宇,一个是李三汉,两个人此刻都倒在一旁,喘着粗气。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邵老又问。   袁军摇了摇头,他说道:“我不太清楚。当时我让徐一曼先离开,我去对付追我们的那几个村民,当我把这几个村民打倒在地的时候,突然就听到远处喊杀声从二蛋家里传出来,不一会儿一群人就从院子里砍到了路上,所有人都疯了,他们在相互残杀,每个人都下了死手……”   虽然邵老没有看到几百人在互相砍杀的场面,但是光看这个结果,光看这侵入地面让泥土泥泞的血水,看这一个个翻滚不停痛苦哀嚎的村民,单看那倒在地面上满是恐怖伤口的尸体,就知道那一定是人间炼狱。   “可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徐一曼看着这如同炼狱一般的场景,忍不住脱口而出。   “除了诅咒,我想不出其余的解释。”徐一曼又补充道。   “不是诅咒。”袁军斩钉截铁。   “你怎么看?”江河询问袁军。   袁军指了指二蛋院子里面躺着的刚子:“在村民对我们下手之前,刚子提出了要和我单挑。当刚子挥舞着砍刀砍向我的腰的时候,你知道那一刻我想到了什么嘛,我猛地想到了我们在山林中看到的麻子的被开膛破肚的样子,手法完全一样,其实麻子就是刚子杀的,但是他不承认。”   “明白了这一点,我就知道肯定没有什么所谓的诅咒了。”袁军说道。   江河点了点头,说道:“没错,诅咒不会直接杀人,但是有些人会借着诅咒来杀人。何采颉,也就是高道士以及宋香梅,两个人都没有杀人,他们没有必要杀人,何采颉给所有的村民下了毒,这些村民会在十几年内死~光。”   “这些毒素对村民们的身体产生了影响,我想这些身体上的影响让村民们日益烦躁和暴怒,最后潜移默化影响到了村民们的心理。”   “哈哈哈!”在一旁的罗宇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我之前也一直不相信有诅咒,因为贵民根本是老子杀的,我才是猎户里的老大,枪到的东西应该给老子。可那贵民非要把什么金项链给那娘们当陪葬,不就是一个买来的娘们,陪葬他大~爷。”   “我把金项链挖了出来,被贵民看到了,他和我动手,我不小心杀了他。没有办法,老子之后把他头砍了,然后按到了她娘们身体上,假装是诅咒起了作用。”   “谁知道,刚子竟然也玩了这一套。他早就想玩麻子的女人了,可是碍于村子的规矩,他不敢这么做,那么只要杀了麻子,那女人以后就是他的了,没人敢和他抢。他把麻子叫了出来,然后一刀砍死了麻子,又假装是诅咒。”   “哈哈!”罗宇笑的丧心病狂:“我看到那伤口,就看出是刚子做的了。可笑的刚子,为了不让人怀疑,他愣是没有去办麻子的老婆,结果麻子老婆晚上上吊自杀了,哈哈,他一次都没有玩到。”   “可谁知道,张猛也死了。”罗宇的脸上突然有些恐惧:“那些狗可不会无缘无故的被放出来,那个坑那些狗不可能爬出来。尤其是那天晚上,一个死去了半年多的女的出现了,我才知道,真的有诅咒。”   直到现在,罗宇也认为宋香梅早就是个死人了,可谁知道,事情就是这么巧呢?   “如果没有诅咒,为什么贵民会那么巧看到我挖坟?如果没有诅咒,刚子怎么会突然在这个时候杀人?如果没有诅咒,张猛又是怎么死的?”罗宇颤抖着:“就是诅咒,如果不是诅咒,为什么会搞成这个样子,我们都要死,所有人都要死!”   “诅咒你大~爷!”李三汉突然喊道:“老子怎么可能会死在这里,老子是不会死的,老子还没有活够呢,就算有诅咒,也不会到老子头上!”   “我有答案了!”江河突然说道:“我要去一个人家里看一下!”   说着,江河也不管其余的人,直接往远处跑去。   江河来到了周强的家,周强正是发现了张猛尸体的那一位,也就是张猛的邻居。周强此刻并不在屋子里,因为周强早就躺在了村子里的土路上。江河并不知道周强是否死去了,但是这并不重要。   周强家里乱七八糟的,看的出来周强家真是一贫如洗,什么都没有。   但是当江河在周强的屋子里转了一圈之后,江河就发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证据。在桌子上,一瓶肉酱正静静的呆在上面。瓶子里面的肉酱已经吃了四分之三了,只剩下了薄薄的一个底子。   江河用一根手指伸了进去,沾上了肉酱往自己的嘴里送去,这是一个江河很熟悉的味道。   真~相大白了。   其实所谓的诅咒根本就没有顺序,那只是一个巧合罢了。而且,这个世界上也不存在什么诅咒,所有的诅咒不过是人内心的邪恶罢了。   当江河从周强家里走出来的时候,他看到了一身身熟悉的衣服,那是一个个的警察。   关登正害羞的走在这些人的前面。   “先救人!”邵老喊道:“安排直升机,把受伤的先送回去。”   “其余的人,把整个村子给我搜一遍,尤其是每家每户的地窖,那里面关着的全部都是被拐来的女人。”   “你们几个跟我去山腰上……” 第133章 荒村记事   很快的,几架直升机便将那些伤者送到了医院,王超依旧在昏迷着。几个人目送王超的直升机飞走。   徐一曼不由的想到了王超之前张开双臂冲向村民的场景。   在徐一曼看来,王超是这个专案组里最没有存在感的一个人。他没有像邵老一样看透人性的老练,没有像江河一般敏锐的观察力以及冰冷的推理能力,也没有如同关登一样超强的黑客技术,也没有袁军那以一敌十的身手。   在专案组里,王超的作用就是去协调联系各警局警力,开车等一些细小而枯燥的工作。   可就是这么一个最没有存在感的人,在最关键的时候,情愿牺牲自己,换取别人的一线生机。   王超以及其余受伤的村民被送到了市里的医院,而其余的警察还在荒村搜索着。他们从村子里找到了一个又一个的被关在地窖里的女人。那些女人年纪有大有小,可无一例外的,当这些人从地窖出来的那一刻,都忍不住的恸哭了起来。   邵老看着一个个的女孩子上了直升机,这本应该是开心的的时刻,可邵老却怎么也笑不出来。这些人是得救了,可是邵老永远也不会忘记,有个女孩子上吊了。可邵老也不会忘记,在幅员辽阔的祖国,不知道还有多少个这样的村子,不知道还有多少这样的被拐者。   愚昧无知,人性贪婪,让这些邪恶永远不会消失于这个世界,这是最悲哀的事情。   世界上不存在什么诅咒,诅咒却存在于每一个人的心里,根深蒂固。   市局。   记录放在了专案组成员的面前:荒村一共有二百九十八人,其中有七十二人死亡,重伤二十七人,剩下的村民皆有不同程度的受伤。从这些村民的体内都检测到了一种慢性的毒药,经过徐一曼的鉴定,这种毒素堆积,会使人暴躁易怒,具有攻击性。   在荒村的深坑里,警察一共发现了十二具完整尸体以及一些已经不能拼成完整部分的人骨,初步估计,大概有三十人遇难。警方正在对比几年来的失踪人口,确定死者的身份。   通过对轻伤村民的调查,村民们交代至今购买的妇女一共有三十八人,据他们交代,人贩子是一个操着浓重方言的被称之为三哥的人,至于他住在哪里,没有人知道。   与此同时,警方也正在对这些被拐来的妇女进行调查询问,并且将这些人送回到属于他们的家里。令人惊奇的是,宋香梅竟然同样是龙城市的,和江河在同一座城市。   调查还在继续,警方在李三汉的家里找到了十二个坛子,坛子里用白酒泡着小男孩的下~体。在李三汉家的后院里,警方发现地面有被频繁翻动过的痕迹,当警方挖开李三汉家里后院的时候,他们看到了十二个小孩子的尸体。从尸体腐烂的程度来看,有些人已经呈现了白骨化,而有些孩子尸体腐烂程度尚低。   徐一曼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着尸检,她告诉了众人一个坏消息,最近的一个小孩死亡于专案组刚进村子的时候,也就是说,专案组成员曾经听到的王歹凤呵斥小孩的声音,那个被呵斥的对象应该就是这个小孩子了。   背包在几个村民的家里发现了,里面的钱和食物都不见了,而其余的东西都被砸烂了。   根据村民的口供得知,荒村平时自给自足,靠着种地为生,而种地是攒不了多少积蓄的,于是在所村民的商定之下,选出了七八个身强力壮的汉子作为猎户。这些猎户以猎兔猎狐为由,实则是猎杀那些来山林中探险的驴友。   按照村民所商量的规矩,杀人之后得到的钱财由全村人共同管理。但是猎户们会私藏一部分,村民们心照不宣,毕竟人是猎户们杀死的,也就默认了这一点。其余的钱则是分给村民们里的每一个人,用来购买媳妇。   驴友们很是有钱,但是这么多钱平分百份,那也不值什么钱了。因此几十年,三百号人也只有十分之一娶了媳妇。狼多~肉少,经常会出现有人趁着主人家不在的时候强办了别人婆娘的情况,于是村子里有媳妇的人都把媳妇层层锁起来,不敢让外人看到。   而生了儿子,有些人就选择把婆娘卖出去换钱。而一旦有老婆的人死了,那么这几乎是村民们的狂欢,这一点专案组的成员们可是深有体会。   正因为这个村子如此变~态的风俗,所以村民之间大多都不信任,猎户和村民之间,有媳妇的村民和没媳妇的村民之间,每个人都在防着别人。   而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情是,直到现在,几乎所有的村民都认为村子里死去的那三个人是诅咒杀人,认为是女鬼所做。殊不知贵民是罗宇所杀,麻子是刚子所杀,张猛是周强所杀。   罗宇和李三汉等人是聪明人,李三汉经常去城里进行物资的采购,罗宇会经常和那些驴友交谈,这些人有机会能接触外面的文明,是知道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鬼神诅咒的。可是村子里的其余村民就不一样了,他们从小是被封建迷信教导长大的,他们对诅咒深信不疑。   这是一代人的悲哀,愚昧无知的人没有独~立的思考能力,这让这些聪明人更好控制他们,想明白了这一点,就知道为什么历代君王都实行愚民政策了。   正如何采颉之前对江河所说,这些人很可恨,可是这些人也很可怜。   专案组的几人一边看着案情进展,一边不由的叹气。整个村子的人都参与了犯罪,这到底是无知造成的呢,还是人性本恶呢?   “不好了!”一个警察冲进来喊道:“抓回来的那个罗宇撞墙了,看样子是活不成了。”   “走!”邵老闻言赶忙站了起来往外走。   这名警察一边带着几人往出走,一边给众人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由于需要众多村民的口供,所以警察便压着罗宇让其余村民们指证。指认到一半的时候,罗宇突然挣脱了警察的控制,一头就撞向了旁边的墙壁之上。   罗宇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根本就没想着要活下来,“碰”的一声,墙壁上开了一朵血红色的花朵。   当几人来到罗宇身边的时候,罗宇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他的头上开了个大口子,甚至能够看到颅骨之内的脑浆。这样严重的伤指定是治不好了,但是依旧能够看到罗宇的嘴一张一合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诅咒……诅咒……”   罗宇一直在重复着这句话,可是他的声音太小,没有一个人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罗宇这样的人,即使是死,也要自己动手,很符合他的性格。”邵老摇着头:“已经没救了。”   “看好李三汉。”江河说道。   邵老摇了摇头,说道:“李三汉那样性格的人,是不敢自杀的。他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或许直到现在,他还以为自己能够被网开一面。”   江河点了点头。   那名警察继续说道:“除了李三汉,所有人都招供了。”   “何采颉呢?”江河说道。   那名警察回答:“招供了,只不过他听说村民自相残杀之后,高兴的合不拢嘴。他说他懂法,自己虽然下了毒,但是还尚未造成~人员死亡,他一个人也没有杀,最多算杀人未遂,等他出来之后,只要还有没有死亡的村民,他一定会去杀了那些人。”   何采颉已经着魔了。   “宋香梅送回去没有。”邵老问道。   那警察摇了摇头:“没有联系到她的家人,十年过去了,她家人可能早就不在龙城市了,她家之前的电话号码已经成了空号了。我们给她买了回到龙城市的车票,但是她说什么都不一个人离开,硬是要我们陪同。”   “江河,你和她是一个地方的人。”邵老看向了江河:“等案子结束了,你跑一趟吧,把她送回龙城市。”   江河点了点头。   “不知道王超的情况怎么样了。”提起了龙城市,邵老不由的又想到了王超。   “他一定会福大命大。”徐一曼的声音很低。   邵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说道:“事到如今也算是告一段落了,该招供的也都招供了,该送回去的也送回去了。剩下的事情就是核实那些死者的身份,为这些人沉冤得雪。”   “回去放个假吧。”邵老说道。   “还有一个人。”江河说道:“李三汉,李三汉到现在也没有招供。”   邵老点了点头:“我们亲自去会一会这个李三汉,看看这个李三汉为什么这么嘴硬。”   “对了。”邵老看向了那个警察:“记得告诉你们局长,查清楚那个郝警官是怎么回事,之后我会看结果。”   “明白。”   在警方的审讯下,村民们一个个的都招供了,可只有这个李三汉闭口不言,称一定要见到领导才肯开口。透过审讯室的双层玻璃去看,李三汉坐在椅子上不停的左顾右盼,看的出他满脑袋都是汗水。   “有没有人啊!”李三汉喊着:“有人么!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啊!” 第134章 十年悲凉   邵老示意其他人等在外面,而他一个人走了进去。江河徐一曼等人便在双层玻璃后面看着李三汉,李三汉坐在椅子上,双手都被手铐铐在了椅子上,量他也做不出什么能够伤害邵老的事情。   看到了邵老走了进来,李三汉显得很是激动,要不是手铐铐着他,他估计一个箭步就蹿到邵老的面前了。邵老此刻倒是显的波澜不惊,他坐了下来,拿起了桌子上的一次性杯子,又从桌子上的壶中倒了开水。   “老人家,老人家,救我啊,我没有杀人。我有钱,我可以都给你,只要能把我放出去。”李三汉很是焦急。   邵老并不说话,而是拿起了一次性的被子轻轻的呡了一口杯中开水,刚刚喝了一口,邵老就赶忙放下了杯子,龇牙咧嘴的看起来像是被水烫着了。很明显的,邵老并没有注意面前的李三汉。   这个场景让徐一曼不由的掩嘴轻笑,有时候邵老还真像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可是李三汉却是一点都笑不出来,他可不想要死在这里。   “老人家,你说话啊,不,领导,您说话啊,二十万,五十万怎么样?我只有这么多钱了,我可以都给你,都给你。”李三汉还在垂死挣扎。   听到了李三汉的话,徐一曼说道:“这么有钱……”   这实在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在那个与世隔绝的小村子里,但凡有一个人能拿出五万元来,那都是能买个老婆,算的上是村子里的顶有钱的人家了。可是这个李三汉竟然可以一下子拿出五十万来,而这五十万不知道是李三汉通过什么手段得到的。   邵老冲着水杯吹了几口气,这才抬起了头来,说道:“不对吧李三汉,我是很想要帮你,但问题是,从你家后院里挖出来十几具小孩子的尸体,你懂得,出了事情,一定要有人来承担的。”   李三汉似乎听出了邵老的画外音,他说道:“当然有人会为这件事情负责,那都是我娘们做的,都是我娘们杀的人,我可一个人都没有杀过啊。”   “想让我帮你就跟我说实话。”邵老缓缓的拿起了杯子,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发出了“呀”的轻声。   一天时间了,李三汉饭没有吃,水没有喝,此刻看到邵老不紧不慢的喝水,这让他感觉更渴了,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道:“我说实话,我说实话,我说了实话你就能放我出去么?”   “你说呢?”邵老反问:“你用那些小孩子的下~体泡酒,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李三汉沉默了片刻,说道:“总之我从来没有杀过人,可你要问我要小孩子做什么,事情就要从十年前开始说起了。”   李三汉缓缓的讲述了一个别说外人,就算是村子里的人也不知道的事情。   十年前,有两个女人被卖到了这个村子里来,村长亲自给两个女孩子起了新名字,一个叫做新月,一个叫做新星。新月就是何采薇,新星就是宋香梅。村民们从来没有见过像是何采薇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小小年纪身材便发~育的恰到好处,脸蛋水灵屁~股又大,十足的好娘们。   村民都羡慕王二,也就是何采薇的第一任老公。当何采薇为王二生了个儿子之后,没有一年时间,何采薇就被第二个村民买走了,如此往复,十年时间何采薇不知道成了多少男人的婆娘。   直到何采薇被卖给了贵民。   贵民是山上的猎户,有时候到山里杀人,一个星期不在家那是常态。但是何采薇要吃饭喝水,贵民又怕别人趁着自己不在上了自己的婆娘,于是便委托村长李三汉来照看何采薇,并承诺李三汉会多分一些钱财给他。   李三汉答应了下来,但是一来二去之下,李三汉就对何采薇心动了。虽然几乎十年的时间,何采薇早就不是当年的那个少女,没有那么好看了,可是比起家里的母老虎王歹凤来说,何采薇还是好的太多。   于是李三汉后来便果不其然的玷污了何采薇。   这件事情很快暴露了,那天晚上贵民回来的时候,正好撞破了李三汉丑恶的行径。李三汉仓皇的逃了出来,回到了家里。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那天之后,所有人都知道李三汉玩了贵民的女人,但是贵民却一个屁都不敢放。   后来,贵民依旧让李三汉照看自己的婆娘。   这个故事江河曾经听过,是宋香梅告诉江河的。在宋香梅的版本中,是王歹凤撞破了李三汉的丑事。   李三汉还在继续讲述着。   其实贵民并不是没有报复李三汉,而是贵民的报复没有让村民知道。在撞破了李三汉罪恶的行径之后,愤怒的贵民一把提起了李三汉,接着手起刀落,一刀把李三汉的烦恼根斩断了,让他从此再也没有办法近女色了。   李三汉不顾疼痛,提着裤子跑回了家。王歹凤其实早就知道李三汉的事情,她也不管不顾,因为王歹凤在村子里也有姘头,二人早就心知肚明。但是打狗也要看主人,一言不合就把自己男人骟了,这是不给王歹凤面子。   王歹凤气冲冲的来到了贵民家,但是贵民正在气头上,王歹凤不敢动贵民,却是当着贵民的面把何采薇的牙齿全部敲掉了。如此一来,这件事情就算是扯平了。贵民虽然生气,但是面对这个上一任村长的女儿王歹凤,也是不敢动手。   如此一般,贵民依旧让李三汉照看何采薇,李三汉已经不能算作是一个男人,也没有了那方面的能力,自然也再做不出什么事情了。   贵民虽然名声臭了,但是暗地里得到了李三汉家里给的不少好处,因此也不反驳。   这件事情趋于平静,但是李三汉却是彻底废了。   可事情不能这么完了,李三汉忘了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听到的秘方了,他听说古代的那些太监都喝童子酒,也就是用小男孩的下~体泡的酒,坚持的时间长了之后,那些太监就又成了男人了。   为了能够重新变成男人,不论这件事情有多么离谱,李三汉都要试一试。于是李三汉购买了第一个小男孩,把他下面切了下来泡酒喝,而为了不让别人发现,小孩子就让他老婆王歹凤杀了埋在了后院里。   李三汉越想越觉得窝囊,他越发的恨贵民,可是他又没有能力杀了贵民。有一次李三汉给何采薇喂完了稀粥之后,他越想越生气,要不是这个何采薇,自己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他想要报复贵民,于是他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第二天,李三汉故意装作喝多了的样子去了贵民家,他走的时候故意把钥匙留在了锁上。李三汉想的很简单,贵民和何采薇还没有孩子,要是何采薇跑了,贵民这辈子也买不起第二个媳妇了。   李三汉要贵民也尝尝断子绝孙的滋味。   那天晚上,不出李三汉的意料,何采薇果然跑了。但是李三汉没有预料到,何采薇并不是一个人逃跑了,她冲到了宋香梅的家里,把宋香梅也带走了。不过这都不关李三汉的事情,为了推卸责任,李三汉回到家里就睡觉,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直到第二天起床之后,他才气恼的直拍额头,假装猛然想起了自己昨天晚上忘了将钥匙拔了出来,赶忙去找贵民道歉。   但是当李三汉到了贵民家里之后,这才发现事情出乎了他的意料。在贵民家里,一具尸体正摆在院子里,那是一具女人的尸体,尸体上没有头颅,头颅放在了另一边,那是何采薇的尸体和人头。   听到了这里,江河突然皱起了眉头,这个版本可和他听到的不太一样,宋香梅可是亲口所说是李三汉和何采薇争夺砍刀的时候,不小心把何采薇的头砍了下来。可是李三汉却说那天自己睡了一晚上,根本没有去追什么何采薇!   想到了这里,王超立刻走进了隔壁的一间审讯室,那里关着的是荒村的一位村民。   “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么?”邵老看着李三汉说道。   “没什么了,我真没杀过人。”李三汉再一次的重申。   邵老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说道:“即便没有杀人,你的后半生也要在牢房里度过了……”   “你不是说要放我出去么。”李三汉说道。   “我什么时候说过了?”邵老站起身子,往外走去。   李三汉发狂似得喊道:“你他~妈~的骗老子,我不能在这里,我不想要死在这里,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   邵老已经走出了审讯室。   徐一曼问道:“他说的是真的么?”   邵老沉默了片刻,说道:“看样子不像是说谎,不过即使他没有直接杀人,也间接的杀了人,尤其是那些小孩子,罪不可赎。对了,里面有张文华么?”   徐一曼点了点头:“最后的那个小孩子就是,或许,牛秋菊和她的外孙张文华已经在地下相遇了。”   邵老再次回头看向了审讯室内,李三汉依旧在发狂。   “荒村,原本是那些饱受战乱的难民逃难到的地方,他们原本以为自己找到了桃花源。可两代人过去了,桃花源成了人间炼狱。每一个困在其中的人都成了村中恶鬼,你说,这个世界真的存在桃花源么?”   邵老看向了徐一曼。   徐一曼摇了摇头:“或许有,又或许没有。”   “没有。”邵老说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恶,人就是这样,哪里存在什么桃花源呢。”   “可是还有一个问题。”徐一曼说道:“如果一切都不是诅咒,那第一天我们遇到的诡异敲门声是怎么回事?”   邵老笑了笑:“其实我和江河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有人想要让我们离开,所以故意装神弄鬼罢了,可我想不通,到底是谁想要我们离开呢?要知道,那可是我们去的第一天,他们什么都还没有得到。”   说着,邵老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第135章 无间地狱   当江河接连询问了几个村民之后,这些村民都能够为李三汉作证。村民所相信的诅咒便来源于何采薇,因此不少村民对那天发生的事情记忆犹新。李三汉那天的确在家里呼呼大睡了一晚上,根本就从没有出过家门。   而那天晚上也着实的诡异,当村民们赶到那空地的时候,便看到何采薇已经是人头分离了。没有一个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当时还是贵民把人头连同尸体弄了回去。   诡异的死法让村民们不由的想到了这个女人经常对他们说的话:我就是做鬼你不会放过你们,你们这个村子里的人都要死……   江河走出了审讯室,此刻摆在江河面前的是一连串的疑问。这些村民所说明显和宋香梅所说有了冲突,那么不是宋香梅说了谎,就是这么多的村民说了慌。而简单的推断片刻之后,江河就明白是谁在说谎了。   可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谎,她说谎的背后定然是有目的在的。   “江河。”   邵老并没有回答徐一曼的问题,此刻的徐一曼还在思考那些诡异的声音到底是怎么发出来的,此刻正好看到江河走了过来,于是连忙叫住了江河。   “怎么?”江河抬起头看着徐一曼。   徐一曼询问道:“邵老说你们早就知道第一天晚上那诡异的敲门声是怎么回事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到底是谁这样做的,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江河回答道:“很简单,夏天是蝙蝠活动的季节,尤其是夏季的晚上,这些蝙蝠会出来觅食,只要将雌性蝙蝠的性激素或者尿~液涂抹在门框上,那些雄蝙蝠就会趋之若鹜。我们活在大城市太久了,几乎一生都不曾看到过蝙蝠,而在农村,蝙蝠是很常见的动物。”   看着徐一曼懵懵懂懂的样子,江河继续说道:“还记得袭击我的那只狗么?我注意到在他的背后有两个已经结了疤的伤口,那是吸血蝙蝠造成的。实际上,那天晚上就是那些蝙蝠不停的在撞门,只是这些动物比人的反应速度快多了,不等我们看到它们,它们已经消失在夜空中了。”   “至于做这些事情的人是谁。”江河沉默了片刻,才接着说道:“我没有办法百分之百的确定,实际上我只有百分之六十的概率,谁离着我们近,就是谁做的,因为地面上没有其余人的脚印,我这样说你应该明白了。”   徐一曼皱起了眉头:“你是说二蛋?”   江河点了点头。   “可他是个傻~子。”徐一曼说道。   江河却是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这样认为,傻或者聪明是由谁来定义的呢?我遇到过很多说我是傻~子的人,也遇到过很多说我是天才的人,由此可见,每个人心中都有不同的定义,而在我的定义看来,他并不傻。”   徐一曼叹口气:“可二蛋死了,死于了自相残杀。”   事情告一段落了,邵老给专案组的几个成员都放了假,此刻王超还在医院中昏迷着,尚未脱离生命危险。王超的身上一共有一百二十道伤口,其中七十八个伤口是刀伤,在这七十八道伤口中,有五刀威胁到了王超的生命,可这并不是最严重的,王超的颅内受到了严重的撞击,那是被人用棍子狠击在了他的后脑。   即便是王超脱离了生命危险,也极有可能苏醒不过来。   在王超被急救的这段时间里,众人只能在手术室外焦急的等待着,甚至是王超的老婆女儿,也没有办法看王超一眼。   江河看着站在手术室外,抱着女儿的王超的妻子,他突然想到了王超之前和自己说的那些话。王超说他的老婆早就不想让他当刑警了,那样太危险,可是王超从来不听,邵老是王超的偶像,而能和偶像一起共事,那是王超这辈子最值得骄傲的事情。   王超的妻子很儒雅大方,她的眼睛红红的,却忍着没有让自己的泪水流出来,她微笑的和几个人打招呼,说自己的名字叫做赵文静,她们的女儿叫做王轻眉。王轻眉今年四岁,人长的十分可爱,她紧紧的拉着妈妈~的手,懵懵懂懂的看着几个人。   对于王轻眉来说,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许在她的记忆里,父亲本就是一个模糊的映象,作为一名警察,王超不知道多少次得从被窝里爬出来工作,不知道连续多少天会在警局加班,他能够陪在家人身边的时间少的可怜。   徐一曼也紧紧的拉着赵文静的手,一句话也不说,自己和袁军的这条命是王超给的。   “陪我出去走走。”   邵老轻轻的欠身,从赵文静的身边走过,江河和袁军跟在邵老的身边。   袁军一句话不说,他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烟来,扔在了嘴里。   “这里不许抽烟。”护士提醒。   袁军点了点头:“我去厕所。”   说着,袁军便往厕所走去,但是邵老却是拦住了袁军,他说道:“给我一根。”   这么长时间,江河从来都没有见过邵老抽烟,在江河看来,邵老并不是烟民。袁军倒是什么都没有说,抽~出了两根给了邵老,接着,他头也不回的往厕所走去。   看样子袁军想要自己独处一会儿。   “这里不许抽烟,老人家!”又一个护士提醒道。   “不抽!”邵老叼着烟,把另一根烟递给了江河。   江河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抽烟,而且我也不太明白,为什么你们都要抽烟,抽烟和王超好起来没有必然的联系。”   邵老将另一根烟架在了自己的耳朵后面。他叼着烟,活像上个世纪的那些小流氓们的做派,可是邵老并不在乎这些,他对江河说道:“当然了,就算我们把全世界所有的烟都抽掉,也对王超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可这烟不是抽给王超的,而是抽给自己的,这让我们虚假的相信,或许这样做了,他就会好起来。”   “我不明白。”王超说道。   邵老依旧叼着烟,他苦笑了一声:“有时候人们就是愿意做一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比如我们认为在菩萨面前磕一百个头愿望就会实现,比如我们认为在流星来的时候闭上眼睛许愿愿望就会实现,还有各种各样的数不清的形式,那都是我们心中最无奈的期待。”   “比如抽烟么?”江河说道。   邵老将烟从嘴里拿了下来,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这才说道:“当然,抽烟也是一种。”   “嗯。”江河点了点头。   邵老回头看了看,远处的手术室外的红灯还在亮着,手术还在进行中。而这已经是这几天时间里王超的第八次手术了,可见王超身上伤势的严重。   时值黄昏,走廊里只有他们几个人,这让邵老莫名觉得有些孤独。   “有时候,没有家人或许是一件好事。”邵老说道。   “是么?”江河询问。   可邵老不说话了。   邵老远远的看着走廊尽头的玻璃,透过玻璃能够看到太阳洒在远处楼房上的暗红色光芒,那光芒看起来毛茸茸的,整个世界像是一只可爱的小狗,让人忍不住想要抱一抱它。邵老有些浑浊的眼睛中有着一种特别的光芒,在这样的光芒中,似乎隐藏着什么人。   江河只知道邵老一辈子都没有娶妻生子,却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缘故。可能邵老想起了年少时的女孩子,又或许想起了年少时的自己吧。   可那是另一个漫长的故事了。   直到夜色朦胧,远处暗暗的什么都看不到了,邵老这才对江河说道:“人这一辈子总是充满了未知,有时候你觉得人生就这样了,可生活总会给你其余的惊喜。江河,你们还年轻,而我已经老了,这个世界,以后就是你们的了。”   “这是自然的规律。”江河回到。   “自然规律。”邵老笑了笑。   “那些狗到底是怎么逃出来的,是有人放出来的么?”江河问道。   邵老摇了摇头,将烟扔进了垃圾桶里:“没有哪一种动物是愚蠢的,尤其是为了生存的时候。多少年来,那些狗都在挖洞,终于有一天,这些狗把洞挖通了。警方在那个深坑里找到了一个斜着通往山下的洞,那些狗就是从这里逃出来的。”   “村民们都说这是诅咒,有时候想想,这或许也能够称之为是诅咒,否则,那些狗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爬出来,怎么这么巧一切都被我们遇上了。或许在冥冥之中,有些我们还没有办法解释的东西起了作用,这东西在提醒着世界上的每一个人,千万不要做坏事。”   “做坏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邵老开口说道:“这里我和袁军盯着吧,你先把宋香梅送回去,她赖在警局一步都不敢走。如果王超脱离了危险,十有八~九会被转送到龙城市人民医院,到时候我会通知你的。”   “正好。”江河点了点头:“我还有一些事情没有搞明白,我要去问一下宋香梅。” 第136章 送她回家   江河觉得当宋香梅走出荒村的时候,她就成了第二个人,这莫名让人有些恐惧,就好像有别的灵魂占据了宋香梅的身体,而宋香梅的灵魂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因为这个宋香梅,让江河怎么都不能和那个救了他的宋香梅联系起来。   “你到底在害怕着什么东西?”江河看着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宋香梅,忍不住问道。   宋香梅看了看江河,赶忙冲了上来,她拉着江河的胳膊说道:“我听说何采颉不会被枪毙,他只是会坐牢是么?”   “谁告诉你的?”江河说道:“这不应该是保密的事情么?”   宋香梅说道:“我自己听到的,没有人管我,我坐在角落里,他们说话的时候我都听到了。”   不过这也不算是什么特别的机密,宋香梅知道了那也没有什么办法。   江河只好说道:“的确是这样,故意杀人和杀人未遂之间还是有些区别的,况且在所有村民的口证下,我们确定了何采颉的确还一个人都没有杀死,他应该不会被枪毙,但是坐牢是逃不了的了。”   “不行。”宋香梅摇着头:“如果他不被枪毙,等他出来之后一定会杀了我的。我毁了他的计划,他还没有把那些村民都杀死,他一定会找我的麻烦的。”   这些话几乎是宋香梅喊出来的。   江河用手抓~住了宋香梅的肩膀,他认真的对宋香梅说道:“不会的,他的确说过出来之后要找其余村民的麻烦,但是他并没有针对你。尽管他为了他的妹妹什么都能做,但是他也没有必要杀了你,那对他的计划无济于事。他出狱之后要杀你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二十,你无须担心。”   “而且。”江河说道:“那至少也是十几年以后的事情了。”   宋香梅摇着头:“你不了解他……”   “那么你躲着他就好了。”江河说道:“我和你同是龙城市的,我现在要把你送回到龙城市去。邵老已经联系了龙城市的警方,他们已经在寻找你的家人了,你的信息很全,相信用不了多长的时间,就能够找到你们亲人,而现在,我们先回到龙城市去!”   宋香梅点了点头,却依旧拉着江河的胳膊:“好,可是你要寸步不离的保护我,一步也不能离开。”   江河点了点头。   “这是什么东西?”   当江河用智能手机打车的时候,宋香梅凑了过来,这已经是宋香梅在回家的路上不知道多少次这样的询问了,而第一次,是宋香梅在看到动车的时候发出的。   “智能手机。”江河回答。   “手机能买东西么?”宋香梅难以置信。   宋香梅和这个社会脱节太长时间了,十年之前,在宋香梅还是少女的时候,那个时候智能机才刚刚起步,大家手里所用的几乎还是诺基亚或者半智能机,而只有那些科技达人才会使用一部智能手机。   可是十年过去了,几乎人手一部智能手机,这本应该是每一个人的常识,可是被拐卖了十年,被隔绝了十年的宋香梅一点也不了解。   “那,那你能在手机上给我买一个冰淇淋么。”   这是宋香梅对江河提出的第一个要求。   江河想起了宋香梅给自己讲述的故事,十年前,她和何采薇就是在街边吃冰淇淋的时候被人拐走的,十年的时间,她再也没有吃过冰淇淋,此刻这是她最想要吃到的东西。   很多时候,宋香梅能够坚持活下去,就是因为,她还想要再吃一次冰淇淋。   “我们去店里。”江河对出租车司机说道:“停一下,我去买个东西。宋香梅,你就坐在车上等着我,我马上就回来。”   “不!”宋香梅突然高声喊道:“你必须跟着我,你不能离开,不,我要跟着你,我不要在车上。”   宋香梅声嘶力竭的大喊着,像把她一个人留在车上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   出租车司机有些尴尬,他看着江河说道:“我听到你说你是警察,没什么,我在这里等你……”   江河只好带着宋香梅来到了路旁的肯德基。   肯德基这种地方就是不论你什么时候去,里面都挤满了人。江河拉着宋香梅排队,好不容易才轮到了他们两个人。   江河为宋香梅要了两个冰淇淋,可是当江河刚刚付钱之后,就听到宋香梅又惊声尖叫了起来。   江河回头看去,只看到了恐惧无比的宋香梅和一个尴尬无比的青年以及他还没有来得及从宋香梅肩膀上收回来的手。   青年看着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了自己身上,赶忙解释道:“我就是想问一下她是几号……”   “别碰我,我不认识他,我不认识他,你不要拉我走!”宋香梅喊道。   江河将冰淇淋塞在了宋香梅的手上,然后拉着宋香梅走出了肯德基。   “你到底在干什么?”江河问道。   宋上了出租车的宋香梅依旧是惊魂未定,她透过车窗看着外面,呆呆的说道:“那个人是人贩子,难道你没有看出来么?你不是警察吗,快点把他抓走啊,把他抓走啊!”   “他不是人贩子。”江河说道:“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食客。”   “不!”宋香梅很是坚定:“你没有被拐卖过,你不知道人贩子的眼神,他就是那种眼神,和当年把我拐走的那些人一模一样,相信我,他就是人贩子。”   江河指了指出租车司机:“他是么?”   宋香梅说道:“他也是,他看我的眼神不对劲,如果不是你在这里,他马上就会把我带走的,他是人贩子!”   “他也不是。”江河说道:“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司机。”   到达目的地之后,宋香梅先下了车,江河付钱的时候,司机偷偷的问:“是不是吸毒的?看她那消瘦的样子,看她那脑子,一看就是吸毒吸的神经了!这些人可真可怕,警官辛苦了。”   在村子里的时候,宋香梅是正常的,可是回到了大城市里,宋香梅反而显得很不正常了。   江河很快的带宋香梅去了龙城市市局。   根据市局对宋香梅的调查,的确找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宋香梅在十年前就被列入了失踪人口,他的父母为了寻找宋香梅,早就已经不住在龙城市了,目前他的父母在什么地方,警方也没有消息。   但是他们找到了宋香梅在龙城市的其余亲戚,那是宋香梅母亲的亲姐姐,也就是宋香梅的大姨。宋香梅的大姨今年五十多了,他有个儿子也就是宋香梅的表哥,如今也已经成家立业了。   如果宋香梅没有被拐走的话,她现在或许也有了一个美满的家庭。   市局很快的联系到了宋香梅的大姨和表哥,而两个人怎么也想不到十年过去了,警方终于将宋香梅找回来了。两个人在电话里对警方一再表示感谢,并且承诺不到一个小时便会来到警局把宋香梅接走。   两个人的信息核实无误,确定是宋香梅的大姨和表哥。两人同时承诺,立刻带着宋香梅去寻找宋香梅的父母。十年时间,宋香梅的父母在全国范围内寻找宋香梅,如今已经去了我国最南部。   “香梅?香梅!”   宋香梅的大姨在电话中说的多,可是真的见到宋香梅的时候,她却是喊了几声,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足足十年的时间,就连世界也变了一个样子,而宋香梅的变化更是巨大,这几乎让宋香梅的大姨没有把他认出来。   “妹妹!”宋香梅的表哥也喊道。   “还记得我们么?”宋香梅的大姨轻轻的问。   宋香梅呆呆的看着这两个人,片刻之后,猛地哭了起来。三个人抱在一起恸哭,声音久久不能平息。   看样子,宋香梅还是认识自己的大姨和表哥的,毕竟血浓于水。   江河看了看宋香梅,说道:“那我就送到这里了,但是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   顿了顿,江河又说道:“关于你逃出来的事情,你撒了谎。那天晚上,并不是李三汉杀了何采薇。几乎所有的村民都能够作证,李三汉那天在家里睡了一晚上。你为什么要说谎,到底是谁杀了何采薇?”   宋香梅看着江河,呆呆的看了江河很长的时间,她的眼神中似乎带着一些恳求:“李三汉。”   “你在说谎。”江河说道。   “没有。”宋香梅回答。   实际上如果宋香梅不想回答,江河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因为江河虽然有些不好的猜测,但是江河没有一丁点的证据,而没有证据的猜测,江河是不会说出来的。况且,何采颉的证词也证明了宋香梅的说法。   “谢谢警官!谢谢警官!”宋香梅的大姨说道:“我们已经联系了宋香梅的父母,他们正在赶回来的路上,飞机很快就会降落,如果还有什么问题,可否过一段时间再问?”   “可以。”江河回答。   看着宋香梅离开的背影,江河若有所思。   宋香梅安全的回来了,虽然过了十年之久。   可是救出宋香梅的何采薇永远的留在了那个荒村之中,永远堕入了无间地狱之中。   而其余的村民,当他们出狱之后,又会去什么地方呢?是回到那个被他们的父辈视为世外桃源,而如今是无间地狱的荒村呢,还是到处流浪,永远无处安息呢? 第137章 无喜无悲   四天之后,依旧昏迷不醒的王超被送回了龙城市人民医院继续治疗,王超的妻子赵文静辞去了手上的工作,全心照顾在昏迷中的王超。据医生讲,虽然王超的头上并没有明显的外伤,但是那一棍子下去伤到了他的大脑,他随时都可能会醒来,又或者一辈子都醒不来。   徐一曼注意到邵老对“植物人”这三个字似乎深有抵触,每每说到这里的时候,邵老都闭目不语。   没有人知道王超会什么时候醒来,而也没有人能够帮助王超自己。现在王超能靠的就只有他自己,看他的求生欲望是否强烈。赵文静一直陪在自己丈夫的身边,拉着他的手。王超此刻身上全是管子,满是伤口。   赵文静陪在这里并没有什么用处,以王超现在身上的伤口,就是赵文静想要给自己的丈夫擦擦身子都被禁止。王超的身上总是脏兮兮的,那是血水渗出了纱布,又凝固了的结果。   “他这一辈子就爱逞强。”赵文静红着眼睛,扭头对几个人说道:“从小他就逞强,别的小孩子都爬不上的树,他偏偏要爬上去,就算是摔了也要继续。初中的时候追小偷,被人家几个人打了还撒手不放。学习成绩不好,高中的时候却偏偏要考警校。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想要做的事情没有人能拦住,就是豁出命去也要做到。”   赵文静一边拉着王超的手,一边絮絮叨叨的讲述王超的事情。   她其实不是说给别人听的,她是说给昏迷着的王超听的,也是说给自己的听的。   “那我们先行离开了。”邵老看了看赵文静,思索了片刻还是说道:“好好照顾他,费用方面的事情你放心,这是我们能够做的最微弱的事情了。”   说着,几个人离开了病房。   透过病房的窗户玻璃看去,赵文静依旧在嘟嘟囔囔的说些什么,说给王超,也说给自己听。   江河打了一辆出租车,在回家的路上,不论出租车司机怎么搭话,他都闭口不言。而这和平常的江河判若两人,平常的江河一定会很乐意和出租车司机辩驳一番,江河不知道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他有一种说不明白的感觉。   当江河从出租车上下来,准备从外面的楼梯走上二楼的时候,正好遇到了水新兰和他的男朋友从屋子中~出来。   “大叔?”水新兰看到了江河心中还是很激动的。   “嗯?”江河回过了头:“怎么了?”   “没怎么就不能喊喊你了么?”水新兰说道。   “可以。”江河回答。   水新兰冷哼了一声:“你还是那么不解风情。”   江河看了看水新兰和其身边的男朋友,一边头也不回的往二楼走去,一边说道:“祝你们吃西餐愉快。”   “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去吃西餐?”水新兰喊道。   江河已经走进了屋子里。   水新兰看着空空荡荡的楼梯发愣,忍不住说了一句:“神经病。”   而水新兰的男友看着水新兰,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回到家里的江河什么都没做,他没有研究天上的云朵,也没有研究地上的蚂蚁,他躺在床~上便开始睡觉,什么都不去想。他的床铺上堆满了脏衣服,他甚至连鞋也没有脱,就那样扯过了被子就开始睡觉,看样子是想要睡个天昏地暗。   这一觉江河足足睡了一天一夜,他梦到了六岁的时候,身后高楼爆炸时候的场景,他甚至没能看自己父母最后一面,他想起了几年前自己姑奶奶死的时候拉着自己的手,担心她死后自己活不下去的场景。他也梦到了,在病床~上的王超一直都没有醒过来的场景。   在梦里,时间仿佛无限的延长了,作为超忆症患者,江河遗忘不了任何的事情,梦里的每一个细节,那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场景。江河做梦从不会梦到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他在梦中失去了想象力,他痛苦欲绝,他不像醒着的时候还可以逃避。   头疼欲裂的江河从梦中惊醒,发出一阵阵痛苦的吼声。为了缓解这种痛苦,他拽着自己的头发,他用指甲划着自己的大~腿,只把一缕一缕的头发连根拔下,只把大~腿抠的血肉模糊,才能缓解一点脑袋里面的剧痛。   “江河,大叔!”   一双手抓~住了江河的胳膊,江河就势抱住了这个人。江河闭着眼睛,他只觉得抱着的这个人身子很软,她的身上很香。痛苦一阵一阵的袭来,那是比被狗撕裂了胳膊上的肉更厉害的疼痛,那是比没有上麻药便对胳膊进行腐肉清理更严重的疼痛。   那几乎是一种超越了物理的疼痛,那是一种精神上的痛苦。   “啊!啊!”江河不停的低声嘶吼着。   “没事,没事!”   水新兰被江河死死的抱住,她呼吸几乎都困难了,她用手轻轻的拍着江河的背,像是对待一只小猫一样轻轻的抚摸着江河的头,声音轻柔的在江河耳边安慰。   好在江河的这种头痛是一阵一阵的,不会持续太长的时间,可就这短短的几分钟时间,江河便已经汗如雨下,欲生欲死了。   江河逐渐的平静了下来,水新兰依旧在不断的低声耳语,轻轻的抚摸着江河。   “没事的,不要害怕。”水新兰说道。   此刻的江河脆弱无比,他像是一只蜷缩的小狗,很少有人见过江河这个样子。   邵老和徐一曼曾经深谈过,超忆症并不会影响到一个人的感情认知,超忆症只是无法忘记生活中所经历的所有事情,却不会让一个人丧失感情。可江河似乎从来没有感情,不知道悲伤,不知道快乐,没有办法感受到别人的心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哭还是想笑。   这并不是超忆症给江河带来的,这是江河自己造成的。他像是一只刺猬一样把刺露在外面,没有人能够看到他内心深处,久而久之,江河自己也忘了自己是有柔软部分的人,也是会喜怒哀乐的正常的人。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江河问道。   水新兰没有好气的说道:“你上楼之后已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了,好像一头猪一样,一点动静也没有,要不是看你呼吸匀顺,我真以为你要死了。”   “你在楼上陪了我一天么?”江河又问道。   水新兰放开了王超,指了指一旁早已将凉了的饭菜:“是啊,从那天回来的时候我就感觉你不对劲,不像是平常的你,而且晚上的时候也不见你虐~待那些老母猪了,我就知道你有什么事情,于是我就上来找你,却怎么也喊不醒你。”   “直到刚才你做了噩梦。”水新兰说道:“你到底梦到什么了,太吓人了。”   江河轻轻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说道:“准确的来说,不是噩梦,那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说着,江河又说道:“我注意到你穿着礼服,画了妆,这不是居家的衣服,你是要去参加什么活动么?”   水新兰打了江河一下,无奈的说道:“本来计划好了和我男朋友一起参加一个小说颁奖活动,但是怕你死屋子里,这不就没去嘛,你想想该怎么补偿我吧,房东!”   “什么奖?”江河问道。   “推理……”   水新兰的话还没有说完,江河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这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有超忆症的江河从不需要通讯录,因为但凡给江河打过电话的人,江河都能记住他们的手机号码。这也就是说,这个号码是第一次打到江河的手机上。   “你好,你是?”江河问道。   “江警官?是江警官么?”一个声音问道。   “是我?你是谁?”江河说道。   对面的声音似乎有些焦急,她说道:“是你就好了江警官,我是宋香梅的妈妈啊,你快来看看宋香梅到底是怎么了吧,她本来好好的,可是突然就疯了啊,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江警官,香梅是你带回来的,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了,这才想到了你啊。”   “宋香梅疯了?”江河疑惑不解。   宋香梅的母亲回答道:“是啊,医院的医生已经做出鉴定了,说宋香梅有什么被迫害妄想症什么的,说白了,那就是成了精神病了啊。要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我们也不想要麻烦你啊,你就来一趟吧。”   “告诉我地址。”江河还是决定去一趟。   如果医院都确诊了宋香梅的病情,那么就不可能是宋香梅装出来的。而且宋香梅也没有装精神病的必要,至少在何采颉出狱之前,没有人会为难宋香梅。而何采颉少说也要十几年才会从牢里出来,宋香梅没有必要害怕到这个程度。   可江河的那个问题宋香梅至今还没有回答,这是江河要见宋香梅最重要的一个原因。   江河闻了闻一旁早已凉透了的饭菜,并没有什么异味,看起来并没有坏。江河直接用筷子扒拉了两口,略微有些酸涩。   “这都放了一下午了!”水新兰说道:“你要饿了我给你重新做。”   “不了。”江河一边往嘴里扒拉,一边口齿不清的说道:“我马上就走,你要是没什么事情,就帮我打扫一下屋子。”   说着,江河夺门而出,留下了一脸无奈的水新兰。   “还真把我当你们家保姆了!”水新兰气冲冲的喊道:“我也是缴了房租的好不好!” 第138章 精神病人   江河要去的地方是龙城市精神病院,此刻宋香梅已经被关了进去。   被迫害妄想症顾名思义,那就是患者坚信自己会受到迫害,包括欺骗,跟踪,谋杀,下毒等等猜忌。患者总会怀疑身边的人对她不怀好意,处处提防着,严重影响了正常的生活,最极端的情况下,这些患者为了不让别人“谋杀”自己,便会先下手为强杀了别人。   这是一种可以缓解但是很难根治的精神疾病,抗精神病药会对患者产生较大的副作用,而心理治疗又是一种时间跨度非常长的治疗方式,除非患者的脑筋有一天突然转过了弯来,或许还有痊愈的可能。   就好像江河的超忆症一样,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好,或许突然在某一个时刻,猛然就恢复了正常。不过被迫害妄想症还能找到病根,心里辅导治疗也好下手。可是这种亿里挑一的超忆症,却没有人知道病根是什么,又该怎么治疗。   “精神病院。”江河对出租车司机说道。   江河注意到开车的间隙,出租车司机一直在观察着自己,于是他问道:“怎么?”   司机犹豫了好久,还是开口说道:“您是去精神病院治疗么?”   这倒不能怨司机了,因为江河现在这个样子实在不是一个正常人的样子。江河的衣服皱巴巴的,而且几天没洗带着一股淡淡的酸臭味道。他的头发乱糟糟的,而且有的地方多有的地方少,像是一个杂乱的鸟窝。他的身上胳膊上到处都有点点的血迹,让人看起来十分的难受。   这样的装扮很难让人不认为江河是个精神病人,但是江河并不在乎司机的眼光,他很少会把自己的时间浪费在打理自己的外貌上,江河认为那是一种浪费时间的表现。   “不是,我去看一个精神病人。”江河回答。   直到到了地点,江河把钱递给司机之后,司机才明显的松了一口气,立马扬长而去了。   江河来到了指定位置,便看到了一男一女在那里等着了。这两人都五十岁上下,肤色一个比一个黑,看样子是经常晒太阳,两个人看起来都很沧桑,此刻正在走廊上不停的踱步。   “你们是宋香梅的父母?”江河问道。   宋香梅的父母看到江河的样子明显一愣,片刻宋香梅的母亲才反应过来:“您就是江警官吧?看您刚刚起床就来了,真是麻烦您了。”   江河倒是没有这些虚假的客套,他直问到:“几天前宋香梅还好好的,她为什么会突然疯了。这其中一定有一个质变的过程,也就是有什么契机。”   “事情就是几天前开始的。”宋香梅的母亲一边拉着江河往走廊里面走,一边给江河讲到:“一个星期前,我们从南方赶了回来,那个时候我姐姐说香梅找到了,我们老两口几乎高兴的昏过去,你知道么,十年了,我们找了香梅整整十年了,一直没有找到,可突然间,她就出现在了我们身边。”   江河点了点头。   宋香梅的母亲继续讲:“十年过去了,香梅变了个样子,人瘦了太多,身上又全是伤疤,我给她洗澡的时候心疼的要死。她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我们就想着带她去商场买几件衣服,带她出去吃点好吃的。”   说到了这里,宋香梅母亲眼眶中已经满是泪珠了,她强忍着泪水说道:“我给她洗澡的时候,她一直说想吃冰淇淋,还想吃十年时间她从没有吃过的东西。那是我的心头肉啊!你都想象不到听女儿这么说,当娘的心里有多么难受!”   “当天。”宋香梅的母亲擦了擦脸上的泪:“我就和她爸爸带着她去逛商场,那本来是我们最美好的一天,十年来最美好的一天。她的爸爸给她买了好多好吃的,我去带她买好看的衣服。好像十年前,那个时候她才刚刚高中毕业,我们一家三口逛商场的样子。”   宋香梅的露出了一丝微笑,转而又变成了一丝苦笑:“可事情就发生在这个时刻。那个时候我带着香梅去买衣服,香梅突然从楼上看到了楼下的冰淇淋店,就让她爸爸去买。而我则是为香梅挑了一件好衣服,只是那个货码没了,我就跟着店员去后面找。”   “这其中用不了几分钟的时间,可我怎么会想到发生那样的事情!”宋香梅的母亲后悔不已:“我就是离开了香梅几分钟,我看到她一直在看着她爸爸下楼去买冰淇淋,我就没有喊她,就跟着店员就到了后面。”   “可我刚进去没有一分钟,我就听到了香梅在喊。”宋香梅的母亲一连拍了好几下自己的额头:“我听出是我女儿的声音,就赶紧往出走。刚走出货仓,就看到我女儿站在店门口大喊大叫。”   “那些周围的客人不知道香梅怎么了,就有人上来询问,可那些人刚走近香梅,香梅就发了疯一样的往外跑,不知道打翻了多少店面的货架。她不让别人碰她,别人一碰她她就发狂。最后是几个楼里的保安拦住了她,架着她打算报警。”   “这个时候香梅就彻底不对劲了,她说这些人是人贩子,她说这些人是何采颉派来杀她的,我们赶紧上去理论,可那些保安执意要报警。香梅挣脱了那些人贩子,可是她连我们也不认识了,所有人都不能碰她,她看谁都是人贩子!”   宋香梅的父亲一直在沉默着,这个时候,他才补了一句:“作孽啊,那些人贩子生孩子都没屁~眼,都是断子绝孙的货!”   江河注意到了宋香梅回到大城市的不对劲,在回来的时候,她就看每个人都是人贩子,似乎都有要拐走她的意思。可是江河也没有想到,宋香梅会到这个地步。宋香梅的精神病源头便来自于她的被拐遭遇,十年的噩梦生涯让宋香梅再也不想回到那样的村庄里去。   这样强大的念头让宋香梅规避来自外面的所有风险,她不允许任何一个外人触碰她,甚至是靠近她。江河可以想象到那个画面,当宋香梅发现自己的母亲离开之后,她本能的觉得自己处在了一个极度危险的环境中,她能够倚靠的给她安全感的人离开了。   加上商场里人来人往,人声鼎沸,这让宋香梅彻底崩溃了。   “现在。”宋香梅的母亲垂泪低首:“她连我们也不让碰,总是蜷缩在角落里,看什么都像是人贩子,看什么都不对劲。”   说话间,几人已经站在了一间病房外。   透过玻璃,正好能看到宋香梅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一动不动的看着一个地方,看上去她恐惧极了。   一个医生走了过来,说道:“可以进去探视,但是不要给病人刺激,不要离她太近,她目前还没有攻击性,有什么问题立刻喊我们。”   江河点了点头,拉开门走了进去。   “别过来,别过来!不要,不要把我卖了,不要带走我!”   看到江河走了过来,宋香梅疯狂的喊道。   江河只好停下了脚步,站在了原地:“宋香梅,是我把你救出来的,你不认识我了么?”   宋香梅看着江河,一直盯着江河,却怎么都不说话,看样子,宋香梅已经彻底崩溃了。在村子里的时候,宋香梅时刻想要出去,可是真等到出来了,宋香梅又时刻提防着不会再次被拐卖,十年的磨难,让宋香梅又坚强又脆弱。   她可以坚强到备受凌辱却依然有逃出来的欲望,可也脆弱到一分钟没有见到自己的亲人就彻底崩溃。   “你不认识我了么?”江河说道。   “你不要过来!”宋香梅突然使劲的磕头:“我求求你了,你千万不要把我卖掉,不要。”   江河坐在了地上:“我不会过去的,我也不会卖掉你的。”   “嘿嘿。”宋香梅开始傻笑了起来。   “你还记不记得村子里的事情了。”江河说道:“记不记得我把你带回来,把你救出来?”   宋香梅突然咦了一声,她说道:“我逃了出来,我想起来了。”   门外的宋香梅父母突然一喜。   就听宋香梅继续说道:“我都想起来了,我记得那天晚上,何采薇要来救我,她把那个人杀了,然后拉着我一直跑啊跑啊的。我们跑过了村子,我们跑过了玉米地。可那些人一直追啊追啊的,他们一直追,我害怕极了,我不想被抓,我不要回去!”   突然,宋香梅变的声嘶力竭了起来:“我不能被抓,我不要回去,我再也不要回去!我们都跑不过那些村民,可我只要能跑过何采薇就好,我只要跑过她,我就能逃出去。我抢了何采薇的砍刀,我用了全身力气,我一刀砍下了她的头!”   “哈哈!”宋香梅发出了尖锐的叫声:“他们再也没有追过来,我跑了,我逃出来了。”   “你不要把我带走,你不要卖了我!”突然,宋香梅又哭了起来。   江河看着已经彻底发疯的宋香梅,心中的一块石头落地了。这是最合理,也是最没有矛盾的解释了。那天夜里,宋香梅眼看村民就要追上二人,为了不被抓走,她砍下了自己最好闺蜜的头颅,用何采薇的死拦住了那些追来的村民。   这是最有效的办法,那些村民都吓傻了。   而这,或许就是宋香梅为什么那么怕何采颉报复,也是宋香梅为什么那么希望能够枪毙何采颉的原因。   “我不要回去,不要!”   宋香梅的反应越来越激烈,这让江河没有办法继续呆在这里。   走出病房的江河一直在想,到底是人改变环境呢,还是环境改变人呢?为什么在荒村里的人,一个个都变成了最坏的模样呢?受害者为什么也能成为加害者呢?   江河没有这个问题的答案,可是江河明白了一件事情,这个世界上的确是有诅咒的,诅咒就在每个人的心里。 第139章 一段视频   江河是龙城市本地人,而徐一曼在龙城市做法~医,又赶上邵老最近给专案组的成员放了假,没有什么事情的两个人天天就呆在王超的病房里。王超身上的伤口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只是他依旧没有醒过来,依旧处于昏迷的状态。   医生对王超的病情持一种较为乐观的态度,身体的恢复速度说明王超的生命力还是很顽强的。   邵老带着袁军去办理一些手续,经过这个案子,邵老看了出来,没有一个身手好的人在专案组里是不行的,在追捕犯罪嫌疑人的过程中,袁军一个人比其余几个人的作用都大。   关登依旧适应不了人多的环境,他整日呆在专案组给他租的公寓楼里对着电脑。但关登没有歇着,他在调查这几起案子背后的那个人,那个所谓的犯罪顾问。这个人神出鬼没的,却总会在关键的时刻出现在专案组的视线里。   上次绑匪劫持人质的案子,这次荒村诅咒的案子,背后都有这个犯罪顾问在捣鬼。但问题是,这个犯罪顾问似乎有自己的一套逻辑,他所服务的对象,基本上都是那些曾经的受害者,曾经的弱者。   而用邵老的话来说,这个人想当一个审判者。   这个世界上总是有很多好人在被欺负,总是有很多坏人还在逍遥法外,甚至在很多地方,有些罪行还没有被人发现。就好像是那个小小的荒村,多少罪恶在那个村子里滋生,可是如果没有那个犯罪顾问把专案组引到那里去的话,那么那些被拐的妇女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逃出来。   而这个犯罪顾问的报复逻辑也很简单,那就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也是牛秋菊的外孙张文华会被拐卖的原因。但是牛秋菊曾经是个人贩子,可牛秋菊的外孙是无辜的。   从犯罪顾问这些特点上就能够分析出来,这个犯罪顾问是特意找到了那些被坏人欺负,却没有办法或者没有能力报复的人。只是这样做,从受害者变成了施暴者,这次的受害者的其余亲戚又变为施暴者,这样循环下去,又哪里是个头呢?   正在江河闭着眼睛思索这些社会学问题的时候,就听到徐一曼在不停的叹气。   江河睁开了眼睛,看到徐一曼正盯着手上的手机屏幕看。   “你在看什么。”江河问道。   “校园暴力。”徐一曼把手机递了过来:“现在的小孩子实在是太过分了,七八个小孩子在围着他一个人打。”   江河接过了手机,发现徐一曼正在微博上看视频,江河把视频重新点开,开始观看起视频里面的内容来。   视频画面明显是用手机拍摄下来的,拍摄者应该是在一处小区楼里,视频画面是从高处往下拍的。   视频一开始便是一个小孩子被七八个小孩子堵在了死胡同里面。被围着的这个小女生应该有十四五岁的样子,样子还很稚~嫩。她扎了一个马尾辫,穿了一身淡蓝色的连衣裙,看起来很是可爱。   此刻,她站在墙角,一动也不敢动。   围着她的人有男有女,看起来也都是十四五岁。这些小孩应该都是初中生,但是并没有人穿着校服。从视频画面上来看,这些人应该是在吵嚷,但是距离较远,根本听不到这些中学生在说些什么。   大概对话了有一分钟左右,一个女孩子从人群中站了出来。这个女孩子穿着一身牛仔装,头发是披下来的。牛仔女二话不说,照着马尾女脸上就是几个巴掌。那马尾女马上就用手去挡,但是牛仔女说了什么之后,那马尾女赶紧把手放了下来。   之后牛仔女又打了对方几个耳光,这次马尾女没有反抗了。   不一会儿,人群走又走出来了一个女孩子,这个女孩子穿着t恤短裤,她似乎对着两个人说了些什么,这些对话又持续了一分钟左右。之后,其余的人都一涌而上,开始去扒马尾女身上的连衣裙。   尽管马尾女拼命的反抗,但是也无济于事,她一个人怎么也抵挡不了这一群人。而很快的,马尾女的连衣裙就被那些人扒了下来。时值夏天,马尾女里面只穿了内衣裤,这一下,便全部都露了出来。   牛仔女又对着马尾女说了些什么,便接着在她的肚子上踹了一脚,直把马尾女踹倒在地。这还并不算完,几个人上前把马尾女的鞋子扒了,她这才带着她的小伙伴们从小巷子里往外走,甚至连马尾女的连衣裙都没有留下。   马尾女站起了身子,她的马尾辫此刻也开了,整个人披头散发,浑身都是土,看起来很是可怜。她拢了拢自己的头发,然后拍了拍身上的土,左看右看,似乎看到没有人之后,她这才一步一步的从小巷子里面往外走。   马尾女走出了小巷子之后,便消失在了手机画面里,而整个视频也就到此结束了。   整个视频持续的时间大概有五分钟左右,虽然离着较远,但是由于画面是居高临下所拍,除了两个人被其余几个人遮住了脸之外,剩下的人都可以看到他们的样子。   打人的一共有八个人,五个女的三个男的,其中有两名女生看不清面部。   视频播放完毕自动弹出,江河看到了视频下面的微博热评。   “妈~的,看了就生气,要是老子在,非给这些社会渣子一点教训。”   “看那几个人的打扮,这还是初中生么?这就是几个婊~子。还有那三个男的,老子见一次打一次。”   “人肉他们。”   “有人组团去干这些骚婊~子么?”   看到江河看完了,徐一曼说道:“现在的小孩下手都没轻没重的。”   江河说道:“我只是觉得下面的评论很有意思,在我看来,那些热评的举动也无外乎是一种暴力手段,语言的暴力和行动暴力一样应该引起人的重视。这些事情应该由我们警察来负责,而不是网民的那些手段。”   徐一曼摊手说道:“江河,你才当警察几天啊,就‘我们警察’了。要是有兴趣,我们就去查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凭借你的聪明才智,应该很快就能分析出来这是什么地方吧?”   “没问题。”江河点了点头:“只是我需要再看一下你的手机。”   “嗯。”徐一曼把手机递给了江河。   江河拿过了徐一曼的手机,点开了那个视频的发布者,视频是从一个较大的营销号看到的,但是发布者并不是这个营销号,而是一个个人号。江河点开了发布者的微博,看到了她的简介。   江河一边看着手机一边说道:“从标题上看得出视频是原po拍摄的,从她的微博主页上看的出她是一名女性,点开她的微博相册,能看到她拍了不少照片。从其中的一些照片来看,她是我们龙城市人。”   “龙城市?”徐一曼说道:“这么巧。”   江河点了点头:“有些标志性的建筑我想你也应该能够认出来,从配图的文字描述上看,她并不是来这里旅游的,而是生活在这里的。我注意到她拍摄的环境在一个小区里,这说明这是她家里。”   “这是一个老式的小区,你看她的窗户框白色的地方已经泛黄,这说明这里存在一段时间了,并不是新盖起来的楼房,看画面远处的一片空地可以知道她家附近在搞拆迁。”   “然后呢?”徐一曼接着问道。   江河一边翻动着微博信息一边说道:“她说每次暑假回家的时候,都会从火车站走回家,说是为了看一看家乡的变化。这也就是说,她家离着火车站并不远,估计一个小时的路程。”   “那么这个离着火车站很近的地方,而且附近在拆迁的小区,就很容易找到了。现在我们有了几个答案,南苑小区,景东小区,舒林小区,铁三局小区。而这些小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什么特点?”徐一曼问道。   江河将手机还给了徐一曼,说道:“那就是这些小区的孩子都应该在龙城市第四中学上学。九年制义务教育是按区划分的,这些小区的孩子都属于这片学区里的。现在距离开学还有一个星期左右,这里不是市区,没有什么娱乐场所。一个别的区的孩子会被人堵在这里的几率很小。”   “也就是说,这些孩子应该都住在附近,而且他们都是龙城市第四中学的初中生。”江河开口说道:“我们只要通过警局的档案去查一下龙城市第四中学的学生信息就好,最多两千个孩子,用不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就能找到。”   “我们现在出发么?”江河说道。   徐一曼看着江河斩钉截铁的样子,忍不住说道:“这么快……”   江河说道:“我早就说过,现代社会的人早就把自己所有的隐私都发到网上了,只要用点心,没有谁是找不到的。”   就在这个时候,江河的手机上突然发来了短信,打开一看,竟然是关登发来的:“我透过监控看到王超的胳膊动了一下,他有可能会苏醒过来……”   江河抬头看向了角落的摄像头,那摄像头冲着江河上下移动了几下,这让江河明白,关登这是黑入了医院的监控设备。这让江河不禁去想,如果是关登,直接通过那女孩的ip地址就找到她的住址了,根本不需要自己这么麻烦……   但关键的问题是,王超的胳膊动了。 第140章 王超苏醒   江河和徐一曼撅着屁~股趴在王超身边,想要近距离的看看王超是否有苏醒的迹象。关登从视频中看到王超的胳膊动了动,以关登的性格,要是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他是绝对不会特意给江河发短信的。   江河盯着王超的胳膊,似乎要把王超的胳膊看穿了一样。徐一曼则是轻轻的在王超的耳边喊着王超的名字,作为一个前外科大夫,徐一曼比江河要专业多了。   “我们要怎么唤醒一个植物人?”江河问道。   徐一曼瞪了江河一眼,开口说道:“按照不同的医学定论,最短的也要昏迷三个月才能够当作是植物人。如果王超真的有反应的话,那么就说明王超能醒来的几率是很大的,我们要给他一点外界的刺激,他应该是能够接收到外界的刺激的。”   “怎么刺激?”江河问道:“用针扎他的屁~股么?”   “当然不是!”徐一曼说道:“一定是刚才他接收到了什么外界的刺激,大脑有了反应,所以他的胳膊才动了一下。可到底是什么刺激呢?”   江河的大脑开始分析从两人走进病房里到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这对于江河来说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情。   “案子!”江河开口说道:“可能是我们说到了调查的事情,几率很高!”   “没错!”徐一曼也马上说道:“赵文静说王超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推理破案。”   说着,徐一曼凑在王超的耳朵边上说道:“你快点醒过来,我们有了新的案子了。这是一个校园暴力的案子,几个人人打一个小女孩。江河刚刚光凭着一部手机就已经知道那些小孩子是龙城市第四中学的学生了,但是我们还需要你的帮助……”   说到了这里的时候,王超的胳膊果然动了一下。他的手指开始有抓握的迹象,看样子似乎马上就要苏醒似得。   “我去叫负责医生!”江河连忙说道。   徐一曼用手拨开了王超的眼皮,说道:“快去!”   不一会儿,负责医师便来到了病床,徐一曼连忙让到了一边。   “我去叫文静姐。”徐一曼说道。   江河点了点头。   检查的医生在王超的身上检查了一番,在经过了一番江河看不懂的操作之后,医生对江河说道:“等着吧,他正在恢复,三天,只要三天之内他是一定能够苏醒的。”   “嗯。”江河回答。   “看样子你似乎早就知道他会醒。”医生看着江河,说道:“你一点也不激动。”   江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激动。   而不一会儿,徐一曼就带着赵文静回来了。赵文静刚刚正在外面给几人买中午饭,而听到了徐一曼的电话之后,赵文静那里还顾得上什么饭菜,直接就冲了回来。   “医生,他怎么样?”赵文静问道。   医生说道:“放心吧,最多三天时间,一定能醒过来。但是他身上的这些伤,没有个一年半载是好不了了。最近你们多让他休息休息,他的身体还没有缓过来,他身上的伤太多了,也辛苦你们这些当警察的了。”   “都是为了救人。”徐一曼说道。   “那我们就先走了。”说着,医生便离开了。   “我把这件事情告诉邵老,等王超好了,我们就又能行动了。”徐一曼说道。   可就在这个时候,赵文静却是拦住了徐一曼,她对着徐一曼和江河说道:“你们两个能跟我出来一下么?”   看样子赵文静是有话要对两个人讲,几人关了门,走了出来。几个人走了一段路,赵文静这才停了下来。   “怎么了?”徐一曼疑惑不解的看着赵文静。   赵文静这个时候却是突然跪倒在了地上,她看着两个人,眼中噙着泪水说道:“江河,徐一曼,我比你们年长一点,有些话我不本应该说,可是没有办法,这些话我必须要说啊……”   “赵姐!”徐一曼赶忙去扶赵文静:“你这是做什么。”   赵文静却是说什么也不起来,她拉着徐一曼的手说道:“你们还没有成家,你们不明白一个妻子对丈夫的担心。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救人,你们是大好人,可是大好人就必须短命么?你们是警察,这是你们的选择,我本来不应该和你们说这些。”   “我知道自己很自私,可这只是一个妻子,一个母亲的肺腑之言,我不想轻眉年纪小小的就失去了父亲。你看他身上有多少伤,这次他能醒过来是他的造化,可是人哪里有那么好运次次都能醒来的。他都四十岁了,他应该和其余人一样坐在办公室里了,为什么还要去第一线啊!”   徐一曼和王超沉默了。   赵文静继续说道:“我只想要一个能够按时回家的老公,想让女儿能有一个有爸爸陪伴的童年,想让王超能够平平安安的一辈子,这并不是什么无礼的要求吧?我知道王超一旦醒来,他还会跟着你们去的,他一定还会继续去第一线。”   “是啊。”徐一曼说道:“王超大哥会这样。”   “所以我只能来求求你们!”赵文静哭着:“他和我说专案组里面各个都身怀绝技,都是万里挑一的天才。可是王超就是个普通人,一个爱逞强的普通人。我知道他在破案方面没有天赋,也知道他每天都在感慨为什么自己那么笨,他就是一个普通人,你们能不能不要带他去破案了,我只想要一个普通的生活。”   赵文静说的句句在理,也字字泣血,这些话是她的肺腑之言,是一个妻子,一个母亲的愿望。   可很多时候,有些事情就是不能兼得,这正是这个世界残忍的地方。   “我,我们做不了主,我问一下邵老吧。”徐一曼看了看跪着的赵文静,又看了看江河。   “江河打电话,赵姐你先起来。”徐一曼说道。   但是赵文静就是不起,走廊里还有其余的护士和走动的病人,可赵文静完全不在意这些。   她说道:“我知道我很自私,我这样做很没有尊严,可要是求你们没有用,我就去求有用的人。”   电话打通了,江河不带感情的,将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邵老。   邵老先是听到了王超苏醒的消息,高兴的简直合不拢嘴。可是接下来,邵老就听到了赵文静的跪地请求。其实以王超的能力,他的确不应该进专案组,但是王超的热情打动了邵老,让邵老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那是一种对正义的追求,一种想要凭借一己之力驱散黑暗的愿望,邵老不忍心让王超的愿望落空,因此随意编了一个理由让王超加入,做一些细碎的工作。可是邵老同样也明白,像专案组这样东跑西跑,又随时都有危险的工作,的确不适合一个丈夫,一个父亲。   或者说,专案组不适合一个正常人,袁军和王超,可能是这里面唯一正常的人。   “如果是那样,那就让他安心养伤,从此不带他了吧。”邵老轻轻的说道。   江河点了点头,对着赵文静说道:“邵老答应了你的要求,如果再有什么案子,我们是不会带王超了。”   “谢谢,谢谢!”赵文静连忙道谢。   “赶紧起来吧。”徐一曼说道。   “那我去陪陪王超,多和他说说话。”赵文静说道。   两人点了点头。   江河开口说道:“邵老和我说,有时候这种职业就不适合有家庭。”   “是么?”徐一曼说道:“江河,我一直很好奇一点,你有想过结婚生孩子的事情么?”   “有过。”江河回答。   徐一曼惊讶的看着江河:“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考虑结婚生孩子呢。”   江河说道:“有一段时间我对两性之间的事情很感兴趣,因为我想知道,两个人组成一个家庭必要的准备是什么,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两个人决定从一个个体结合成一个整体,愿意把自己的一部分权利让渡出来交给对方保管……”   “得!”徐一曼摆了摆手,说道:“我就不该问你这个问题,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和你探讨社会哲学呢。”   “那你呢?”被打断的江河也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反问徐一曼。   徐一曼摇了摇头,说道:“自己都照顾不好,没有办法去找另一个人。”   “原来是这样。”江河点头。   徐一曼突然俏皮的对江河说道:“你说,要是你五十岁了,我也五十岁了,你还没有人要,我还没有看得上的人,那不如我们就凑活在一起算了。”   江河却是斩钉截铁的拒绝了:“我从没有想过把自己的权利让渡给另一个人,我觉得还是一个人能够做的事情更多,而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搞清楚,我不会把这些时间浪费在取~悦另一个人的身上,当然,我也不知道如何去做这些。”   “真不解风情。”徐一曼说道:“你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你呢,傻~子。”   “那我们还要去调查第四中学的事情么?”江河问道。   “查。”徐一曼说道:“闲着也是闲着。” 第141章 枯井男孩   第二天,王超便悠悠的从昏迷中醒来,王超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们快跑!”   在王超的记忆之中,时间还停留在一个多星期之前的荒村里。   “傻!”赵文静说着靠在了王超的怀里。   徐一曼被感动的眼眶通红,而江河却对此没有多大的反应。   见到其余的成员并不在,王超开口就问道:“专案组的其余成员呢?他们没事吧?”   江河回答道:“邵老和袁军还在首都没有回来,关登的话就在那里!”   说着,江河指了指病房里的摄像头,又开口说道:“和王超打个招呼。”   摄像头左摇右晃了一会儿。   王超这才放下了心,又忍不住揶揄道:“关登还真是老样子。对了文静,咱们女儿呢?”   赵文静忍不住在王超的胸口上捶打一下,嗔怒的说道:“你现在才想起来你还有个女儿啊?”   王超傻笑着:“我宝贝女儿怎么能忘了。”   赵文静说道:“你女儿去幼儿园了!”   “什么?”王超轻轻的摇了摇自己的头说道:“我在这里躺了多久了,我记得离着开学的日子还早着呢。”   “你一共躺了快半个月了!”赵文静骂道:“你个没良心的,差点吓死我们。”   “那荒村的事情是什么结果?”王超闻言却是直接询问案子的事情。   赵文明白了王超一眼,却是被王超忽视了。   江河给王超讲述了荒村案子的结果,这让王超唏嘘不已。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最后整个村子竟然会开始自相残杀,而且死了那么多的人。而这导火索来源于二蛋,如果不是二蛋挡住了门,李三汉也不会和罗宇闹翻,其余的人也不会打起来。   良久之后,王超开口说道:“如果没有二蛋,你和袁军也跑不了了。”   “二蛋?”徐一曼很是意外。   “没错。”王超挣扎着靠坐在了病床~上,认真的对徐一曼说道:“最后的关头,是二蛋冲出来挡住了门,那些村民才没有一股脑的追出去。”   徐一曼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二蛋的一条胳膊会断了。   王超继续说道:“我那时已经意识模糊了,我只知道罗宇说要杀了二蛋,但李三汉不让罗宇杀二蛋,再后面的事情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现在看来,正是李三汉和罗宇的争执,让整个村子的人都互相砍杀了起来。”   “李三汉会为了二蛋和罗宇对着干么?”徐一曼开口说道:“罗宇并不是一个好惹的人。”   王超沉默了一段时间,这才开口说道:“没错,李三汉做了很多的坏事,可以说是罪大恶极,枪毙多少次其实都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对于二蛋来说,李三汉虽然骗了他的钱,但是二蛋家里的钱能有多少,这么多年了,都是李三汉养着二蛋,或许这就是李三汉人性中还有一点善良的地方吧。”   人性是复杂的,没有一个人~大善,也没有一个人~大恶,而这一点也正是江河很苦恼的原因。因为江河没有办法用一个简单的体系来确定一个人到底是什么人,而江河又很难理解除了简单感情之外的复杂情感。   “好好养伤。”徐一曼看了看王超,又看了看旁边的江河,说道:“来,江河,跟我出来。”   “怎么了?”江河有些不太明白:“我感觉在这里很好。”   徐一曼白了江河一眼,说道:“你出来就是了。”   说着,徐一曼就把江河拉出了屋子。   “怎么了?”江河疑惑不解:“还有事情没有问。”   徐一曼拉着江河的胳膊往外走,说道:“你和王超是什么关系,就是同事关系都有这么多的问题要问,更别说是人家的妻子了,赵姐和王超一定有很多话要说,你就别在这里当什么电灯泡了,我们要干的事情多了去了。”   “调查那件事情么?”江河刚说完,手机就响了起来。   “邵老?”江河开口问道:“是出什么事情了么?”   邵老开口说道:“没错,猜的很准,一个小男孩死了。”   “一个小男孩死了?”江河问道。   邵老回答:“没错,一天后我会带着袁军到龙城市,你们三个不就在龙城市么?所以这个案子你们先调查,就这样,现在马上去龙城市公安局报道,公安局里的警察会告诉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江河说道。   江河一边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一边拉着徐一曼说道:“刚刚邵老给我打来了电话,电话中邵老说有一个龙城市的小男孩死亡了,让我们现在马上去龙城市公安局报道,让我们介入这个案子。”   徐一曼点了点头,说道:“我们的假期不是才刚刚开始么?”   “看样子已经结束了。”江河说道。   当江河和徐一曼来到龙城市市局的时候,关登已经在公安局了,看样子关登的消息是永远比他们快一步。   两人刚走进了警局,龙城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现任大队长刘队长把三个人引了进来,他开口说道:“我们知道前队长王超队长还在医院里,也知道你们专案组的成员在龙城市,龙城市发生了一件比较离奇的案件,正好你们在,就麻烦你们了,我们也好学习学习。”   徐一曼这才明白自己的假期为什么无缘无故的没有了,原来是这刘队长想要跟着专案组学习学习,这种热爱学习的精神当然是值得鼓励的,徐一曼也就没有说什么。   江河对破案有一种狂热感,有案子他比谁的跑的快,他自然很是兴奋。   “到底是怎么回事?”江河开口说道。   刘队长说道:“半个小时之前,我们接到了报警,一个年纪在十四五岁的小孩子死在了枯井里面。出警之后我们的确在那枯井里面看到了一个小孩子的尸体。这个小孩子的一根胳膊不见了,在枯井周围也没有找到,所以事情很是蹊跷,极有可能是变~态谋杀案。”   “于是我们局长就想到了你们,让你们来查一下这个诡异的案子。”刘队长挠着头说道。   江河点了点头,说道:“现在马上出现场,小孩子的尸体在现场还是运回来了?”   刘队长说道:“因为知道这件案子要移交到你们这里,所以现场已经封~锁了,但是小孩子的尸体还没有运回来。”   “我们马上去现场。”江河开口说道。   刘队长开车,载着三个人并带着一队警察赶往现场。   地点在龙城市城南市区里面。   刘队长一边开口一边说道:“要说一个小孩子死了,或者是谋杀或者是其余的原因,这并不是出人意料的事情,但是有一件事情很出乎我们的意料,那就是报警人的报警方式。”   “报警方式?”江河问道。   刘队长点了点头,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纸条来,递给了江河,然后说道:“就是这张纸条。”   江河接过了纸条,然后去看纸条上面的字:   一子死于枯井,城南南湾枯井,速来。   这张纸条很短,上面也只有短短的十四个字。但是这十四个字写的很清楚,有一个孩子死在了城南南湾的枯井里面。这的确是一种很新颖的报警方式,因为本来一个电话就可以解决的事情,现在竟然要弄的这么麻烦,而这个人留下了纸条,并不是口头报警,这说明其中有一种特别的缘故。   江河看着纸条询问道:“这张纸条是在什么地方发现的,知道是谁留下的么?”   刘队长开口说道:“这张纸条被人贴在了公安局的牌子上,本来以为这就是恶作剧,没有当真。但是抱着有可能有命案的态度去调查了一下,才发现枯井里果然有个小孩子的尸体。于是我们赶紧查了监控,这才看到这张纸条就是个小屁孩贴的。”   “小屁孩?”江河又问。   刘队长点头:“看男孩子的年纪也就七八岁吧,他直接走了过来,然后在公安局的大门牌子上使劲一拍,接着就离开了。当时因为他就是个小孩子,所以谁也没有注意这个小孩子。我们已经开始调查这个小孩子到底是谁家的了。”   “嗯。”江河点了点头,将字条装在了口袋里。   刘队长又开口说道:“所以这个案子显得很是诡异,一个小孩子把这张纸条贴在了公安局门口的牌子上,而纸条上的内容又是一个小孩子死在了枯井里,你说,这其中是不是很复杂,我感觉这个案子没有那么简单。”   江河看向了窗外,一边看着路旁的建筑,一边说道:“的确很奇怪,但是在没有更多证据之前,谁也说不准这个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车停在了警戒线的外面,警戒线旁已经有附近的派出所同志负责警戒了,跟着刘队长来的那一队警察开始在周围拍照以及收集证据,并且搜集指纹等。只是在这样的开阔地上,搜集指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口井位于龙城市城南南湾,看样子早就荒废了很多年了,这片地方较为开阔,旁边是一片空地,不种庄稼也没有什么规划,平常很少人会来这里,也没有什么监控。   “就在那里了。”刘队长指着枯井说道。 第142章 熟悉的人   江河点了点头,一边带上了手套,一边跟着刘队长往这口枯井走去。   南湾区属于龙城市的老城区了,这里的建筑都存在了很长时间了。随着城市的发展,空间的不断扩大,南湾逐渐的变成了龙城市的郊区。南湾区不少的地方都在进行城市改造,说白了就是不断的拆迁盖新楼。而也有很多地方明明已经拆了,但是迟迟没有开发商来进行改造。   这口枯井便位于这个地方,左边是一望无际的开阔地,开阔地上全是沙土,没有建筑也没有庄稼,在枯井其余方位远处则是有一片老式建筑。南湾派出所的警察同志接到了市局的任务,来这里调查枯井下是否有死人,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井下果然有个死人。   不过派出所的警察来到这里的时候,周围什么人都没有,也没有什么围观的群众,看样子那远处居民并不知道这里死了一个小孩子,这实在是问题了。按照警方的了解,一旦什么地方发生了命案,一般周围都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不少人还要拍照发朋友圈,怎么这地方一个人也没有呢。   看样子,那些居民还不知道这里死人了。   江河一边走着,一边注意观察周围的环境。   枯井左边是沙土地,只要有人走在上面就势必会留下脚印,尤其是最近没有下雨,那脚印能留存很长的时间,但是江河并没有在枯井的左边看到什么脚印或车辙,这说明死者或者是凶手并不是从这片开阔地来的。   而其余方位都是一片居民区,再往外面走就是大马路,这一片都是柏油马路,是留不下什么脚印来的。由此看来,凶手或者死者本人从这些地方来的可能性较大。   江河站在了井边,顺着井口往下看去,而井底下的确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孩子,这个小孩子头朝下的栽进了井里边,在井上看不太清楚他的模样。而由于井里垃圾的填埋,小孩的脚离着井口不远,一伸手就能拽上来。   而这样的姿势很不协调,不太可能是坠落导致的。   “尸体是不是有人动过。”江河环顾四周,开口问道。   一名派出所民警说道:“我刚才碰过,因为我之前不知道他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的,但是我看到他的一根胳膊都不见了,我摸~到他脚踝的时候,才发现尸体早就凉了,于是这才上报给了市局。”   江河点了点头,说道:“把尸体弄出来吧。”   几名警察点了点头,抓~住男尸的脚踝便把尸体往出拉。   不一会儿,尸体从井下拉了上来,众人这才看清楚这具尸体的模样。   尸体,男,年龄十四五岁左右,身穿一件白色t恤和棕色短裤,穿着一双凉鞋并没有穿袜子。   而当看到了男尸的脸的时候,江河皱起了眉头。   这个时候的徐一曼已经跪在地上开始进行简单的尸检了,她将尸体的眼睛拨开,看了看尸体的瞳仁,又捏了捏尸体的下颌处,以及胳膊。   简单的一番尸检之后,徐一曼对着周围的警察说道:“从尸体的瞳孔浑浊程度以及尸僵程度来看,按照现在的温度和湿度来推算,男孩死了大概五个小时左右,现在接近中午十二点,也就是说早上七点钟到八点钟左右。”   江河点了点头,又问道:“知道死因么?”   徐一曼开口说道:“你闻到什么味道了么?”   江河点了点头:“我自然是闻到了,这种说不出的臭味我想在场的人都闻到了吧。”   听到了江河的话,众人点了点头。   “尸臭么?”江河问道。   “并不是。”徐一曼说道:“把尸检工具拿过来。”   拿到尸检工具之后,徐一曼小心翼翼的说道:“这种臭味和尸体发出的腐~败味道是不同的,这是一种化学制剂。”   说着,徐一曼小心翼翼的用钳子撑开了这具男尸的嘴。当徐一曼撑开男尸的嘴巴之后,那种臭味便更强烈了。同时,众人看到了男尸的嘴里舌头上有一个个白色的水泡,并且有部分血水从那些白色的水泡中流了出来,看上去很是恶心,闻起来更是让人想吐。   徐一曼很是小心谨慎,她缓缓的抽~出了小钳子,男尸的嘴巴闭上了。   “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嘛?”徐一曼问道。   “不知道。”江河摇头。   “百草枯!”徐一曼站了起来,面部表情纠结:“或者叫做一扫光什么的,这是一种高效的除草剂,同时,这也是一种对人体伤害最大的毒药。为了防止小孩误食,商家故意会把其实并没有气味的百草枯制造成一种具有强烈臭味的液体。”   徐一曼看了看众人,继续说道:“也就是刚刚大家闻到的那一种味道,常理而言,绝对不会有人愿意喝下那么臭的东西。这东西只要喝几瓶盖基本上就救不回来了,死亡几率高达百分之九十,毒性很强,并且有强烈的腐蚀性。”   徐一曼指了指男尸的嘴:“你们刚才看到他嘴里的白色水泡了,那就是百草枯灼烧口腔留下来的,也就是说,他的食管甚至气管都有被灼烧的可能,这种毒性很强的液体会随着血液渗透到身体的各器官去,死者通常死于呼吸衰竭。”   “更重要的事情是,百草枯并不会伤害到大脑,也就是说,这所有的痛苦都是在死者清醒的时候所经历的,而这种损伤是不可逆的,也就是说,基本上很难救回来,这几分钟的痛苦可能比生孩子高出一百倍吧。”   “可既然这东西有这么强烈的臭味,那凶手到底是怎么让他喝下肚子里去的。”刘队长对此很是奇怪,这的确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一定有凶手么?”江河反问道。   “他总不能是自己把自己的胳膊砍下去,并且扔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的吧?”刘队长看着江河,提出了自己的质疑:“这一看就是谋杀,只是如果是谋杀,为什么凶手下了毒的同时又把他的胳膊砍下来了呢?”   江河询问徐一曼:“能够确定这胳膊到底是怎么回事么?是生前就被砍下来了,还是死后才被砍下来的。”   “有生活痕迹。”徐一曼说道:“基本上可以确定是在他还没有死的时候胳膊就被砍下来了。”   “的确很奇怪。”江河说道:“不符合常识。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第一现场在什么地方。”   刘队长说道:“这不是第一现场么?”   江河指了指井下:“你看井下的血迹并不多,如果是生前就被砍下了胳膊,想必会喷出大量的鲜血,可是井下的血量明显就对不上。很显然,这并不是第一现场,而胳膊在什么地方,第一现场就很可能会在什么地方。”   “可是到底在什么地方呢?”刘队长说道。   江河思索了片刻,对刘队长说道:“看到周围的那一片建筑了么,十有八~九就在那里。左边没有脚印,而且也没有遮盖的痕迹,说明凶手不是从左边而来,而右边前边后边都是一片居民楼,抛尸还要穿过那一片闹市,这样被发现的几率太高。”   “去查查。”江河说道。   “好。”刘队长点了点头:“但问题是,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查明这个小男孩的身份吧。”   徐一曼开口说道:“尸检的同时我翻了翻这个男孩的口袋,口袋里面什么都没有,没有找到能够证明他身份的东西。”   “不用那么麻烦,我知道他是谁。”江河开口说道。   “你知道?”徐一曼问道。   江河点了点头,对着徐一曼说道:“还记不记得一个星期之前我们看的那个小女孩被几个人暴打的视频?”   “记得!”徐一曼说道:“当时还准备去查一查来着,难道说这个小男孩是其中的一个?”   江河嗯了一声,看着尸体说道:“没错,只要经历过,我这辈子就再也忘不了。这个小男孩的确是那视频中的一个,他在最后的时候上去扒掉了那个小女孩的连衣裙。一个星期过去了,他死在了这里。”   “这件事情会和一个星期前的校园暴力有关系么?”徐一曼也看向了尸体。   “我记得那些视频的下面,有不少人扬言要杀了这些他们所认为的社会败类。”江河说道:“立刻联系关登,把曾经这么说过的网友都查一遍,确定到底谁有作案的时间,这些人有可能是凶手。”   徐一曼摇了摇头,对江河说道:“你还是不懂人性,那些叫的欢的,往往在现实生活中都懦弱的很,如果真的是那些网友做的,也很有可能是那些莫不发声的人。”   “不管怎么样,都有这个可能性。”江河说道:“刘队长,你去调查附近的居民楼,前后左右都要查到,一定要找到第一现场,查明白这个小孩子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   “嗯。”刘队长点了点头。   江河对徐一曼说道:“我们回殡仪馆对尸体进行详细的解剖,看看他的死因到底是什么。之后,我们去龙城市第四人民中学看看,确定死者的身份。”   “好!”徐一曼说道:“我也觉得这件案子很奇怪,百草枯的气味那么大,用这种东西下毒,成功率并不高……” 第143章 惊人发现   开车将尸体运回了殡仪馆,将尸体身上的衣物除掉,徐一曼便开始着手尸体解剖的事情了。江河让关登去联系第四中学,而自己则是留了下来,准备一起和徐一曼进行尸检。   对于徐一曼这样专业的法医来说,尸检一具尸体大概要一个小时到两个小时之间,尸检的过程中徐一曼的话很少,只是偶尔会给江河讲解几句。   而当尸体解剖完成之后,徐一曼却是沉默不语。   “这具尸体有很多的问题!”徐一曼脱下了手套,看着这具尸体说道:“总得来说,我并不知道他身上的伤到底是怎么造成的。”   “什么意思?”江河进一步问道。   徐一曼认真说道:“有三点,我们一一来谈。首先,从这个小男孩的死因来看,毋庸置疑是百草枯中毒而死的。他的口腔,呼吸道食道甚至是胃袋都有被百草枯腐蚀的痕迹,你看这一排的呈现流动相的血泡。”   江河去看,果然在被剖开了的尸体的食道部分顺着往下,都能看到一道道的血泡,这些血泡有大有小,有的已经破裂,但是有的还保持着圆形,尚未破裂,能够模糊的看到其中的血液。   徐一曼又指了指尸体肺部,对江河说道:“看到过这样的肺部么?”   江河摇了摇头,因为江河的确从来没有看过一个人的肺部会成了这个样子。正常人的肺部是有着弹性且很水润的,这也是人的肺部为什么能够呼吸空气,扩大缩小的原因。可是看这个人的肺部,却是给人一种很干瘪的感觉。   这个肺部比起正常人的肺部来说,就好像变成了一个干枯的树枝,肺部表面看起来像是干裂很久了的大地。而即便是人死掉了,如果往正常人的肺部中充气,肺部还是会鼓胀的,但是看这个人的肺部,估计很很难了。   “给人如此干裂的感觉,又好像是一颗树苗的根部向四处伸展了无数的根茎一样。”江河形容到。   徐一曼打了一个响指,开口说道:“没错,你的形容很形象,而这种现象我们就叫做肺部纤维化,就好像有一棵树在你的肺部扎根了一样,紧紧的抓着你的肺部,让你的肺部不能继续呼吸了。因此喝下了百草枯的人并不是死于百草枯对内脏的灼烧,在此之前,这些人会因为器官呼吸衰竭。而你看到的他的肺部,就是这种症状的表象。”   江河认真的点了点头,这些东西江河是真的不懂。   “也就是说,确定他死于了百草枯中毒。”江河说道。   “没错。”徐一曼又指向了小男孩的胳膊:“但是这就是问题了。”   徐一曼从解剖床的那边来到了江河这边,而这边正是男孩缺了一条胳膊的这一边。   她轻轻的抬起了男孩的断肢,给江河解释道:“看伤口处的皮瓣,你有什么感觉?”   “很锋利。”江河回答。   男孩的手臂是从肱二头肌这里斩断的,斩断的横截面是椭圆,形成了斜向下的伤口,并不是圆形的横截面。从横截面的皮瓣来看很是整齐,这说明这条胳膊应该是一瞬间被斩下来的,而并不是被斩了很多次。   斩下男孩胳膊的东西应该很锋利,否则不可能把骨头也切的这么整齐。如果这是人为的,那么凶手的力气应该很大,大到足以一刀斩下一个男孩的胳膊。江河看了看自己的肱二头肌,的确有人可以做到这一点,但是江河明白,凭他的力气是做不到的。   “你之前说过,被斩下胳膊的时候男孩还没有死是么?”江河问道。   徐一曼点了点头,放下了小男孩的残肢:“这也是我想要和你讨论的。百草枯很是致命,从这个男孩饮入的量来说,最多两分钟,两分钟这个男孩就会呼吸困难,死亡时间在五分钟之内。而百草枯导致的肺部纤维化是不可逆的,按照他喝的量,即便是被送到了医院,也几乎没有办法把人救回来,最多是延续几天生命之后,他在痛苦中死亡。”   “喝了百草枯的人死亡率在百分之九十,而且这么大的量。凶手是怎么把这些百草枯灌进去的,又到底是先砍了他的胳膊之后马上罐了百草枯。还是先灌进去百草枯之后,才把他的胳膊砍下来了,这是问题。”   “还有。”徐一曼认真说道:“我刚才并没有在血液中检测出有麻醉剂之类的东西,也就是说他是清醒的。可是,如果一个人要灌你毒药的话,作为人的本能会抗拒,那么毒药就很难灌到他嘴里面,至少,他往出吐的话,一定会有一部分流出来。”   “没错。”江河很认同徐一曼的话。   徐一曼又走到了解剖床的另一边,她说道:“这就是第二个问题了,只要他有反抗,那么至少能把嘴里的液体吐出来一部分,而这样,具有腐蚀性的百草枯会在他的嘴角,或者是下巴的部分留下一个个的水泡。”   “但是你看。”徐一曼指着男孩的嘴巴,说道:“没有,一点儿也没有。”   “那第三点呢?”江河又问道。   徐一曼开口说道:“他胃袋里有种你这辈子都猜测不到的食物。”   “食物?”   江河看向了被徐一曼切开的男孩的胃袋,里面的食物江河已经分辨不清楚了,那里面都是糊成了一团一团的黑色棕色的东西,但是一些蔬菜纤维以及豆子之类的东西江河还是能够看清楚的。   这些食物散发出一种酸臭味,但是作为警察作为法医,更臭的臭味两个人也闻到过,这也就不算是什么东西了。   徐一曼说道:“现在的仪器帮助了我们太多的事情,其实当化验结果出来的时候,我也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我们在他的胃里,找到了一些人类绝对不会使用的东西。这种东西就是屎,而且量不少。”   “屎?”江河也实在想不到这一点。   徐一曼认真的点了点头:“你没有听错,就是这东西,有什么人会吃这些东西呢?”   “还不清楚。”江河说道:“这就是你的第三点么?”   “不。”徐一曼却是摇了摇头。   “那第三点是什么?”江河问道。   徐一曼说道:“伤痕,你从整体上来看这具男孩尸体上的伤痕。”   说着,徐一曼将尸体整个翻了过来。江河看到尸体的背部有一片片的挫伤,这些挫伤大多都为轻伤,有一些部分比较严重的已经出血,有些地方呈现了淤青,但是大部分的地方也只是一些皮被挫破了。   “看到这些小伤口没有?”徐一曼说道:“大多数都是毛细血管破裂造成的,但是这些伤算不得什么,一些对疼痛不敏感的,就比如是你,肯定到这些伤痊愈之后你都没有发现自己身上有这些伤。”   “这些细小的伤很快就痊愈,但是他身上的这些伤,明显也是同一时间留下来的。而幸亏是我们发现尸体的时间较早,否则的话,这些尸斑很可能会遮挡住这些伤痕。”   “综合来看,我很不明白。”徐一曼开口说道:“我的想象力怎么也想象不到这么多的伤到底是怎么在短短十分钟之内造成的,这实在是有些让人难以捉摸。而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三点,也是我疑惑的三点。”   江河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我们去查查这个小孩子到底是几班的,多少岁。其实你说的三点并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为什么这个小孩子胃里会有粪便,能检测出是人类的粪便么?”   徐一曼摇了摇头:“这是查不出来的,只能知道,这粪便的确是哺乳类动物的,而很可能就是人类的粪便。而这些粪便在他的肚子里消化了大概一个晚上的时间了,如果时间再早一点的话,我想我是应该能够查出来到底是不是人的粪便的。”   江河说道:“走,我们去查。”   徐一曼没有迈开脚步,她对江河说道:“最重要的事情还没有做完,解剖尸体的最后一步就是把这些器官重新装到它们本应该在的地方,然后再把尸体缝合起来,这才算是完成了一次真正的解剖。”   “解剖室里不止有你一个法医。”江河说道:“走。”   徐一曼却是认真的对江河说道:“江河,我知道你一有案子你就兴奋,但是我是一名法医,我现在用我的职业修养和我个人来说,最后一步必须要我来做,这是我的底线,也是对死者的尊重,我知道我说的这些你不明白,但是,希望你有一天能够明白。我们和别的动物不一样,是因为我们懂得尊重生命。”   江河虽然听不懂徐一曼这些话的意思,但是江河还是开口说道:“好,我会等你。”   徐一曼这才笑了笑,也不和江河继续说话。   徐一曼的动作很轻柔,像是和煦的春风一样,她动作快而轻柔,将死者的器官重新装好,然后又一针一针的缝合好了尸体。她用白布将尸体盖好,这才像是完成了自己的所有使命一样,跟着江河离开了。   这个世界上,不论是好人坏人,穷人富人,生命从来都是公平的,都是值得人敬畏的。 第144章 第四中学   关登已经和龙城市第四中学的领导联系好了,同时,关登把男孩的面部照片传给了校领导,当江河以及徐一曼来到校园的时候,校领导周校长已经了解到这个小孩子的基本信息了。同时,他已经将这个班级里的班主任喊了出来。   尸体身份确定了,邓翔宇,十六岁,初三的一名学生。   由于是刚刚升到初三,今天是第一天开学,所以今天并没有上课,而是在领书以及打扫教室等,初三的班主任也重现换掉了,所以还没有来得及点名,更不知道班级里少了一个叫做邓翔宇的人。   “我们已经严厉的批评了老师的疏忽。”周校长说道:“但事实上今天是第一天开学,的确是挺忙的,并且我们每一学期都会换一次班,到了初三这种关键的时刻更是如此,这也不能都怪学校,我们已经开始联系邓翔宇的家长了……”   江河打断了周校长的话:“现在不是推卸责任的时候,我是来调查邓翔宇死亡的事情的……”   按照校方领导的说法,他们这个初中每一个学期都会换一次班级。而每个年级大概都有十个班,这是个班里分了一个火箭班,两个快班,四个中等班,三个慢班。火箭班的人是最有希望考取当地的重点高中的,而快班的小孩则是能去比较不错的学校,中等班的小孩考上高中没有问题,慢班的人则纯粹是那种为了完成九年制义务教育的孩子。   而在龙城市第四中学的初中里面,每一个学期都会换班,而这种换班的标准很直接,那就是全校的成绩排名。全校前五十名就能够进火箭班,其余的人依次往下排列。当然这种全排名是四次考试的综合成绩排名,月考,期中考,期末考。   所以大多数的时候,学生和老师之间并不能互相认识,有些人的成绩波动不大,很可能会在一个班级里面呆三年,但是有些人的成绩波动大,便会在各个班级里面呆着。而这个邓翔宇就是成绩波动较大的人,小学入学考试的时候,他还是快班里的人,但是到现在,他已经是慢班里的人了。   几个老师对邓翔宇也没有什么印象了,只知道这个邓翔宇不爱说话,也不怎么爱学习,至于更深的,几个老师便都不了解了。   “我要你们找到六个人。”江河开口说道。   “六个人?”周校长皱起了眉头来:“邓翔宇的死和你要我找的六个人有关系么?”   江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现在我还没有办法十分确定,但是你需要帮我把这六个人找出来。”   说着,江河拿出了手机,翻开了微博里面的视频,说道:“这个视频里面应该都是你们四中的同学,我要知道这些人到底是谁。”   周校长看着视频,开口说道:“我不是认识每一个班级的同学,这样,我先去找年级主任去开会。”   江河却是开口说道:“我要尽快,现在马上把所有的初中和高中老师都找来,在会议室里给所有的老师放这个视频,我要在十分钟之内知道其余的人是谁。”   江河的话不容置疑,让周校长几乎是没有时间去反驳。   很快的,周校长就叫来了所有的老师一同去看那个视频,没用了十分钟,这六个人的名字就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那个牛仔女的名字叫做葛冬云,而这个人也就是这些人中领头的。站在葛冬云旁边的一名女生叫做庄沁筠,剩下的那一名女生叫做刘怀柔。而这些人现在并不是一个班级里面的,但是这三个女生无一例外都是慢班里的学生。   剩余的两个女生看不到脸,几乎被这些人挡在了后面,所以江河也就没有询问。   打人的还有三个男生,其中一个男生便是邓翔宇,只是邓翔宇已经死去了。剩下的两个男孩,一个男孩的名字叫做李良才,另一个人的名字叫做汪立果。这两个人不在慢班,而是在中等班,不过班主任对这些人的印象也并不是很深。   最后一个人则是视频中被打的女孩子,这个女孩子在快班,名字叫做肖旋妙,学习成绩中等偏上,平常在课堂上也很乖,是能够考上一个还不错的高中的。   这些人除了葛冬云是高一的学生,其余的都是初三的学生,其余人都十六岁,葛冬云十七岁。   “把这些人叫出来,我要问话。”江河开口说道。   “好。”各个班主任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关登的消息发在了江河的手机里:“江河,我写了一个程序,抓取了那些所有在视频下留有极端言论的ip以及在这些ip下点赞的ip地址,我一共统计了大概有十二万人。”   十二万人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要从这十二万人里面找出一个会真的杀人的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江河知道,关登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的话,是不会给江河发来短信的。   于是江河继续看了下去:“在程序选定的十二万ip中,我设定了一个龙城市范围,在这其中,有十万人是没有作案时间的,能够确定这些人在案发的时候并不在龙城市,有着明确的不在场的证据。”   “其余的两万人中,没有办法准确的确定他们是否来过龙城市。虽然有些ip一直没有换过地方,但是我没有办法确定他们是否人来了龙城市。而在这两万人中,其中有三百一十二人是龙城市的本地人,这三百一十二人分别住在什么地方已经查清楚,各派出所的民警已经开始在调查了。”   “至于不是龙城市的人,我已经和各个省的公安局进行了简单的联系,他们正在紧急的调查之中。”   短信就到这里了,江河将手机放在了兜里。现在有很多人认为在网上无论说什么都是无所谓的,但是一旦出了事情,警察想要从网上找到这些人的信息是很快的,接上了内部网,关登很快就会找到这些人注册号码所用的手机号或者邮箱,而邮箱手机等东西又绑定了个人的身份证帐号,基本上一查一个准。   在江河看手机的这一段时间里,六个小孩子已经被全部带到了办公室里。   这些小孩站在了江河的面前,江河一一的打量着六个人。   牛仔女葛冬云依旧穿着一身牛仔衣,而这在夏天未免会显得有些太热。江河注意到,其余的人都低着头,唯独她一个人抬头看着江河和徐一曼,似乎没有回避的意思。   被打的女孩子肖旋妙很小心翼翼的,她站在这些人的远处,一动也不动。   江河注意到这些人之中最干净的一个人是男孩,男孩长的很清秀,平头看起来很清爽,他的衣袖,领子,鞋边都很干净,看样子是注意个人卫生的一个人。   而其余的几个人,都是普普通通的样子,江河并没有从其中看出些什么来。   但是江河从这些人衣服的品牌上能够看出来,肖旋妙的家境是要穷一些的,一双鞋子从白色变得有些泛黄也没有换掉。视频上她穿着的连衣裙和那双鞋可能是她最贵的衣服和鞋子了,但是却被这些人扒走了。   “为什么动手?”江河开口问道:“为什么打人?”   可不论江河怎么问,这六个人就是没有一个开口的。   “你们不知道邓翔宇死了么?”江河开口说道:“而这很可能和你们的视频在网络上曝光有关,所以现在,你们都有可能是下一个,懂么?为什么动手?”   依旧没有人回答。   徐一曼看了看在一旁一直摸着自己手指的肖旋妙,说道:“分开审,肖旋妙你先留下,其余的人在外面等,不要以为你们是未成年人就能够逃脱法律的制裁,都给我站在外面等着,什么时候想要开口,什么时候敲门进来。”   徐一曼这些话说的很严肃,看的出来,徐一曼很是生气。   那些人出去之后,徐一曼这才开口说道:“说说吧,到底是为什么?”   肖旋妙这才抬起了头来,她楚楚可怜,随时都有可能会哭出来:“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邓翔宇会死,我都不知道,可能我什么地方得罪他们了吧,我真的很害怕,你们不要问我好不好!”   说着,肖旋妙哭了起来。   对于一个十六岁的孩子来说,同龄人的死亡对她的压力太大,尤其这个人是曾经欺负过她的人。徐一曼很是心疼这个小女孩,因为在年轻的时候,徐一曼也是被人嘲笑和欺负的对象,而欺负徐一曼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徐一曼发~育的较早。   “没关系,我是警察,我会替你做主的,他们为什么要欺负你?”徐一曼又问道。   肖旋妙依旧在哭,没有回答。   其实很多事情就没有什么答案,欺负别人是这样,被人欺负也是这样,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情。   “最近有什么人和你接触过么?”   江河提了一个不同的问题。 第145章 媒体报道   徐一曼让肖旋妙坐在了自己的旁边,她看了看旁边的江河以及周校长等人,开口说道:“这样,你们都出去,我和肖旋妙两个人单独谈谈。”   江河看肖旋妙似乎没有一点要开口的意思,也就答应了徐一曼的条件。   江河此刻在思考,有一些细节上的矛盾让江河觉得这个案子并没有那么简单。其余的五个人在走廊外面排成了一排,没有人说话,所有的人都低着头。   周校长在外面对这些十六岁的小孩破口大骂,他们的班主任已经开始在联系这些孩子的家长了。   “看你们一个个人五人六的,其实就是社会上的渣子,你们在学校的时候是学校里的垃圾,出了社会之后就是社会的垃圾,一天天不给学校增光,就知道给学校招黑!你们在学校里可曾学习过一次?你们可曾为自己的父母想一想?你们的父母把你们送到这里来就是欺负同学的么?”   周校长一根手指在几个人的鼻尖处移动,他对这五个孩子破口大骂,直到骂道精疲力竭这才停了下来。   一名校方领导急匆匆的从外面走了回来,趴在周校长的耳朵上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周校长的脸色一变,对着江河说道:“江警官,学校还有点其余的事情,我去处理一下,有什么事情你就跟这位谈,这是李主任。”   “你好江警官。”李主任冲着江河点了点头,说道:“我是第四中学的德育主任。”   说话间,周校长已经匆匆离开了。   江河透过走廊的玻璃窗能够看到校园门口已经停了不少的新闻车了,那些记者正一个个从车上下来走入校园之中。   “那些记者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到的风声,一个个赶过来要了解那件校园暴力案。”李主任说着,又看向了走廊上的五个同学,骂道:“都是你们这些不学无术的家伙,等你们的家长来了,就给我滚蛋,一个个回家反省去。”   “那些记者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江河问道。   李主任愁眉苦脸的:“现在网络上这件事情传的沸沸扬扬的,不知道是谁把这些小孩是我们四中学生的事情传出去了,这是现在的热点事件,而那些记者就好像是苍蝇一样,好事情他们不报道,一旦出了这种臭事,就一个个的赶过来了。记者这种人不好对付的,白的能说成黑的,黑的能说成白的,周校长这不赶紧应付去了?”   “你们知道网上有多少人想要弄死你们么?”江河看着这群小孩说道:“我不管你们到底为什么要打肖旋妙,现在我要问你们的事情是,在打人事件之后,邓翔宇和平常有什么不同,他和你们说过见到什么奇怪的人没有?”   “我不知道。”首先开口的人是葛冬云:“邓翔宇不爱说话,就算是有什么事情,他也很少和人交流,在他出事之前,他从没有和我们说过什么,其余人呢?”   “没有。”其余的几个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邓翔宇是怎么死的?”葛冬云问道。   “这是机密,你们不用知道。”江河对几个小孩说道:“总之,最近多留神,如果有什么事情,记得早一点报警。”   德育主任李主任说道:“他们打人了确实可恶,可是也罪不至死啊,我们四中最近刚刚要评定全市重点中学,现在还评个屁啊,我看闹不好周校长的这个位置也坐不住,他要是被撤了,那得牵连多少人,你们这些狗~日的,真是不学好。”   正在这个时候,就听到外面一片喊声,江河再扭头去看的时候,就看到校园门口已经是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了,而校门口也是聚集了不少的学生,以校门口为中点,周围左一圈又一圈全是人,噪杂的声音正是从这些人的嘴里喊出来的。   原来现在是下课时间了,教学楼里的同学几乎都涌了出去,纷纷围在外面。   除了这些学生,学校外面的那条马路都已经堵住了,这些不知道是什么地方涌来的市民聚集在校园门口,依稀能够听到有人在喊着什么严惩打人凶手等等这样子的话。   十四岁以上的孩子的确是可以独~立承担刑事责任了,但是按照法律,未成年人应该轻判。   而从视频中来看,肖旋妙并没有受到多么严重的殴打,也没有留下伤痕,但是最重要的是,这些打人者把肖旋妙的衣服扒了,让她只穿着内衣回家,这是所有人都不能忍的事情。   这个时候,徐一曼开门走了出来,并且将肖旋妙带了出来。   “怎么样?”江河开口问道。   徐一曼回答道:“怎么都不说,还说肯定是自己错了,要不然别人也不会这样对她,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们几个,你们不打算和肖旋妙赔礼道歉么?”   徐一曼拉着肖旋妙的手,看着其余人说道。   肖旋妙的眼睛红红的,脸颊上还有泪珠,看的出来,肖旋妙刚刚又哭了。   但这五个人却没有一个开口道歉的。   葛冬云说道:“要抓就抓我吧,是我带头的,不关别人的事情,但是我不道歉!”   其余人也陆续说道:“我不道歉。”   没有一个人道歉。   “不可理喻!”徐一曼说道:“等他们的家长到了,一同带回警局做笔录。”   “我下去看看,你在这里看着他们。”江河说道:“等一会儿他们家长来了,办好手续之后,就下来吧。”   徐一曼摸了肖旋妙的脸一把,然后对江河说道:“把她送下去吧。”   江河点了点头。   李主任说道:“我和你一起下去,周校长让我跟着你。”   江河一边往楼下走,一边对着李主任说道:“这些学生你们打算怎么做?”   “当然是让他们回家反省了。”李主任说道:“等过个两三天,人们忘了这件事情,再让他们回来上学。你说你有什么办法,这些人根本就不不学习,但是按照九年义务教育,人家想回来你就没有办法不让他们回来。”   “三天时间别人就会忘?”江河并不相信。   李主任苦笑了几句,开口说道:“这事情说白了就是打架啊,年少气盛么,你年轻的时候没打过架么,况且连个伤都没有,这算是屁大的事情啊。网上的那些网友,那些人的记忆都是金鱼,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忘的一干二净了。”   “你可能不懂现在的舆论。”江河说道:“几乎有百万人通过视频知道了这件事情。”   “我可能不懂什么舆论,但是我懂这些人。警官,我比你大了这么多岁,有些人情世故我懂,你不懂,人就是这样,所有人都一样,一万年也不会变。”李主任却是完全不同意江河的话。   江河没有继续解释,因为两个人已经来到了楼下。楼下嘈杂无比,胆大的学生都围在校门口了,一些学生便趴在走廊的窗户口去看外面的情况。   一直跟在两人屁~股后面的肖旋妙突然很大声的对江河说道:“警察叔叔谢谢你,谢谢你保护我,我的班级到了,我先回去了。”   江河看向了屁~股后面的肖旋妙,说道:“好,那么你就先回去。”   “以后你也会保护我么?”肖旋妙说道。   江河点了点头:“放心吧,你再也不会被别人欺负了。”   肖旋妙深深鞠了一躬,这才跑回了教室。一走廊的学生都看着肖旋妙,都看着江河,但谁也没有发出声音来。   “都回教室学习去,有什么好看的,个人回个班,别挤在外面。”李主任喊道:“回去。”   李主任年近五十,挺着个大肚子,头发几乎都掉光了,他说话的时候整个身子都在抖,头上的头发也在跟着颤抖,十分滑稽。但是这些学生看起来还是很怕这个李主任的,纷纷回到了教室里。   两人继续往外面走出,上课铃声在两人背后响起。   “都给我回去,你们这是要集体逃课么?”李主任一人在学生群众之中走出了一条空路,见到李主任,这些学生也不敢久留,通通的往教室里跑去,不一会儿,校园里空旷了很多,但是校外的家长们依旧把道路围了个水泄不通。   周校长面对这些记者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疲于应付,出了一脑袋的汗。   “周校长,请问您怎么看这次发生在四中的校园暴力案件。”   “这次你们学校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八名学生现在还在学校么?”   “你们有做被打小孩子的心理疏导么?”   “你怎么看那些同学扒掉了受害者的衣服和鞋子的事情呢?”   一个个的问题在周校长脑子里打转,一个个的话筒几乎都顶在了他的嘴上。   江河凑到了周校长的耳边说道:“记住,被曝光的只有那六个人,现在出了命案,我们还不能确定这案子是否和那件暴力案件有关,但是为了安全起见,千万不要把剩下的两个人是谁查出来,明白么?”   “明白。”周校长也凑在江河的耳边说道:“这些记者还不知道邓翔宇已经死了。”   江河又说道:“这件事情我们双方都要保密,否则会很麻烦。”   “知道。”周校长回答。 第146章 严惩凶手   “请问周校长,这个人是谁呢?”有记者问道:“你们在说些什么。”   周校长清了清嗓子,环视了周围的一圈人,朗声说道:“我们学校出了这种事情,学校当然是有一定的责任的,我们第一时间联系了警方,也在积极的配合着警方的调查。相信我们,这是我们学校的个别现象,而且发生在暑假,但是今天开学的第一天,我们就着手调查了。”   周校长的话很巧妙,明明是江河让关登联系的周校长,现在变成了周校长口中的主动联系。   “请各位家长放心。”周校长说道:“绝不会再出现这种事情了,大家不用担心,这都是个例。”   “那么这位就是警察么?”一名记者问道。   江河站了出来,开口说道:“没错,我是负责这件事情的警察,现在我们要把当事人带回警局调查,你们可以在日后看调查结果。”   这个时候,几个人挤了进来。   “我是葛冬云的母亲!”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开口说道。   江河观察起葛冬云的母亲来,葛冬云今年十七岁,已经上高中一年级了,但是这个女人看起来只有三十岁,并不像是葛冬云的母亲。   她挎着一个包包,穿着高跟鞋,能够闻到她身上浓郁的香水味道。   “我们是xx的父母……”   这些人一一的报出了自己的身份,学校保安这才把几个人带了进来。   “你们就是打人者的父母么?你们知道自己孩子的事情么?”   “你们对被打的孩子是什么态度?”   得知这些人正是打人者的父母,记者又往上冲,但是都被保安拦住了,外面的群众也不断的往里面涌来,有人高喊着那些难以启齿的脏话,有人纯粹就是看热闹,也有人开启了直播,直播这件事情。   “可以把人带下来了。”江河给徐一曼打了个电话。   徐一曼挂断了电话,将手机放入了口袋里,对着站在走廊里的五个人说道:“走吧,你们的父母已经来了,跟我们回警局。”   说着,徐一曼带着这五个人往楼下走来。说实在话,徐一曼对这五个人的印象实在是不好。徐一曼在初中的时候也经常被人取笑,也经常被人欺负,所以徐一曼很了解那种心情,尤其是当那个被欺负的人是老实人性格。   徐一曼走在前面,五个人走在后面。   下楼的时候会路过长长的走廊,走廊的一侧是一个个的教室,此刻每个教室都在上自习,每个老师都端坐在讲台上不发一言。   五个人走路的声音在走廊里回响着,发出了“哒哒”的声音。   突然,一本书从窗户中飞了出来,直接砸在了葛冬云的头上,葛冬云身子一斜,差点摔倒在地。   “垃圾!”一个突兀的声音在班级里响了起来。   那是一个慢班里的男孩子,他坐在窗户边上,看到徐一曼带着几个人走了过来,他一边喊着垃圾,一边将一本书扔了出来,径直砸在了葛冬云的脸上。   “王哥威武!”   “王哥霸气!”   这个班级突然变得狂热了起来,第一本书砸出来之后,紧接着就是第二本,不一会儿,铅笔盒,中性笔,水杯这些东西也从窗户里丢了出来。   “你们在干什么!”班主任气的立刻大拍桌子:“你们到底在干什么?都给我放下手里的东西。”   可是这个时候,在这样狂躁的氛围之下,又有什么人会听呢。   东西一个个从班里扔了出来,直接砸在了五个人的身上,而由于人多手杂,不少东西同样砸在了徐一曼的身上。   “你们要袭警么?”徐一曼扭头喊道。   徐一曼扭头看到的,是一个个狂热的年轻人,是不论男女生手里都拿着的随时准备扔出来的东西,是一个个充满了笑容的脸。这是徐一曼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场景,他们笑着喊着,做出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审判。   “垃圾。”   “婊~子。”   “操~你~妈!”   这些话从一个个学生的嘴里喊出来。   感染力极强,几乎每个班里都有从窗户里飞出来的东西。   “自己小心点,赶紧跟我下去。”说着,徐一曼快速的往走廊尽头楼梯那里跑去。   长长的走廊让徐一曼想起了电视上经常看到的画面,往往那些罪大恶极的犯人被押送往菜市口砍头的时候,周围那些义愤填膺的围观路人便会朝着囚车里的犯人砸去菜叶子,鸡蛋等东西。   现在也是这样,可他们五个并没有这么罪大恶极,也不需要被如此对待,或许是这些学生太有正义感了吧。   徐一曼终于来到了楼梯,她松了一口气。刚刚跑过来的时候,她被砸了不少下,那些书看起来都是纸,但是砸在人的身上生疼,有些地方甚至已经淤青了,就更别说是那些水杯,甚至还有圆规了。   如果一个不小心,这些东西都是会要人命的。   “我看你们最近还是别上学了。”徐一曼扭过头去,这才看到五个人并没有跟上来。   五个人依旧在走廊上,他们并没有跑动,而是一步一步的稳健的往前走着。他们才走到走廊的中间,无数的东西从窗口扔出来,砸在五个人的身上,把他们砸的东倒西歪,几次都差点摔倒。   但是这几个人就是不快步往过走,就好像是一个个慷慨赴死的战士,他们不低头,不躲避,就那样往前走。   一瞬间,徐一曼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垃圾!”   “打死他们!”   “砸啊,这些人太嚣张了,就知道欺负同学。”   在铺天盖地的喊声中是源源不断被扔出来的书本等。   五个人雷打不动,缓缓的走过了走廊,徐一曼看去,葛冬云和李良才的头上甚至流下了血来。虽然这五个人都走的很慢,但是其余的三个人至少会用手臂挡一挡砸向自己的东西,可李良才和葛冬云却是不躲不避,任由那些东西砸过来。   几个人掠过了徐一曼,很自觉的往下面走去。   “怎么回事?”   当几个人走过来的时候,江河看到了李良才和葛冬云头上的伤。   “没什么。”葛冬云开口说道:“我们就是打人了,什么样的处罚我们都认了,但是我是带头的,和他们没有多大的关系,是我胁迫他们几个去的。”   “这些话到了警局再说。”江河开口说道:“开车来的,跟着我们的警车去公安局,没开车来的,自觉坐警车上,周校长,我们就开了一辆车,如果需要,还麻烦你们跑一趟了。”   “没问题。”周校长说道。   众人坐上了警车。   “一共有八个小孩子参与了霸凌事件,为什么只有五个人?其余的三个人去了什么地方?”有眼尖的记者快速提问到。   “这是警方的机密。”徐一曼回答:“大家让一让。”   警车拉开了警笛,在人群中开出了一条道,往公安局去,后面跟着两辆汽车,那是葛冬云,刘怀柔家里的车,三辆车正好装上了这五个人以及他们的父母。   直到警车开出去很远,那些堵在第四中学的人都没有散去。   徐一曼开车,江河坐在副驾驶,而坐在警车后面的是李良才一家人。   江河从内饰后视镜观察着李良才的父母,李良才的父母穿着的衣服看起来有很长时间了。他的父母和李良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李良才身上很干净,而李良才的父母穿着的衣服很脏,鞋子是最便宜的布鞋。   江河注意到了李良才父亲的手,李良才父亲的手上满是机油,那是嵌入了皮肤纹理里的机油,没有长时间的接触,是不会造成这个样子的。而李良才母亲的手有很多裂口,这些裂口有的被白胶布缠着,有些就这么敞开着。   从这两双手中江河能够看出,李良才家里的经济环境并不好,江河很快的就猜出了两个人的身份,一个是修车工人,一个是保洁阿姨。   李母不时的用手去捅李父的胳膊,而她每捅一次,李父便往旁边挤去,而李母则又伸长胳膊,用手指去捅他。如此几次,李父似乎有些不耐烦,用眼睛瞪了李母一下。李母立刻坐好不动,但依旧看着李父。   似乎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李父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了一盒五块钱的红河来,从中抽~出了一根想要递给江河。   江河摇了摇头拒绝:“我不抽烟。”   “不抽烟啊?”李父尴尬的笑了起来,露出了嘴里的黄牙,他似乎很多年没有刷牙了。   “师傅,我问一下,我这小子是不是要坐牢了!”李父问道。   李母闻言,喊道:“可不能坐牢啊,可不敢,师傅,求求你了,别抓他啊,他是个好孩子,他本性不坏的。”   李父骂道:“就这吊样,真是给我们老李家丢脸。”   说着,李父一巴掌已经扇在了李良才的脸上。   “啪”的一声,十分响亮。   “你干什么?”徐一曼说道:“不论出了什么事情,警方都会处理,打他干什么?”   “是,是!”李父狠狠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又唯唯诺诺的说道。   李良才不发一语,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的他扭头看向另一边,一句话也不说。 第147章 无能警察   五名同学以及他们的父母坐进了会议室里,江河正在门外看着五家人的资料。   葛冬云的母亲坐在椅子上,准确的来说,是葛冬云的继母。她翘着二郎腿,翻起的手腕上还挎着lv包包,她开着一辆宝马汽车,是这里面顶有钱的人了。她本身没有工作,她的钱来自于葛冬云的父亲。   葛冬云的父亲是一家民营企业的老板,规模不大不小,但也算是在各个城市有七八家工厂,有几千万的资产。葛冬云的生~母病故了十年时间了,葛冬云的继母几年前嫁了过来,之后生了一个小男孩,如今刚刚在上幼儿园。   这个时候的葛冬云就坐在她的继母旁边,而葛母则在不停的打着电话。   庄沁筠的父母一个人在外企工作,一个人在不错的民营工厂上班。他们都穿的西装革履的,看上去不苟言笑。庄沁筠站在两个人的面前,不停的抹着眼泪。   刘怀柔的父亲是一个大胖子,他脖子上带着金链子,胳膊上还有纹身。信息显示刘怀柔的父母开了一家小超市。这次只有刘怀柔的父亲来了,刘怀柔的母亲并没有到场。刘怀柔坐在自己父亲的旁边,两个人有说有笑,丝毫不在乎这件事情。   汪立果的家人并没有到场,徐一曼联系了很多次,汪立果的家人只丢下一句爱抓就抓的话,说什么也不来公安局。而徐一曼已经安排警察去强制将二人带来了,汪立果未满十八岁,尚未独~立,作为汪立果的监护人,两人的父母必须承担起相对应的责任。   江河猜的不错,李良才的父亲在一家小型修车厂当修车工人,她的母亲在一家写字楼当保洁员。相对于其余人的父母,李父和李母两个人并没有坐着,而是很拘谨的站着,他们两个人低着头,不时又抬眼偷看一下旁边,似乎在寻找什么。   李良才跪在两个人的前面,一动也不动。   小小的会议室里,形成了几种截然不同的情况。   徐一曼对江河说道:“邵老让我们等他,他马上就来。”   江河将资料合上,透过玻璃看着里面的这些人,对徐一曼说道:“我看过资料,邓翔宇父母都是农民,而会议室里的这些人阶级差距也比较大,这些人之间没有较大的共同点,所以真的有连环杀手的话,针对的应该是这些小孩本身。”   徐一曼说道:“我看十有八~九就是那些网友做的,没道理事情才过去一星期,邓翔宇就那样死去了,而且他的死法太奇怪了。”   说到了这件事情,江河开口问道:“刘队长对邓翔宇死亡的第一现场调查的怎么样了?”   徐一曼摇了摇头,说道:“还没有消息,那一片的住户太多了,而且有楼房有平房,看样子需要一段时间。”   江河点了点头。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邵老还没有回来,但是会议室里的这些人可是有些坐不住了,首先是葛母开口说道:“让我们在这里等了这么长的时间了,到底要干什么,不就是把别人打了嘛,要多少钱就直说嘛,还用这样拐弯抹角的。”   庄母开口说道:“这倒不是钱的事情,主要是被欺负的那个小孩子家里有什么诉求,要以何种方式来解决。但不论以何种方式来解决,我们几个人要站在一个同一的战线上,以达到最优解。”   说着,庄母呵斥旁边的庄沁筠说道:“别哭了,有什么好哭的,这还不都是你们这些小孩子弄出来的事情。”   刘怀柔的父亲却是哈哈一笑,说道:“就这种小事情有什么的,不就是打人了嘛,那有啥。打了就是打了,女儿你别怕,不就是欺负同学么,我小时候没少欺负别人,要是这样也犯法,老子早就住监狱里了。”   一直沉默的李父这个时候赶忙插口说道:“你们的意思这件事情好解决么?不会对我们儿子以后造成什么影响吧。”   刘父说道:“这算是什么大事,一个男孩子,打人就打了,不打人还是男孩子么?你看看你还让你儿子跪着,你这是什么做法,我就是没儿子,我要是有儿子,我儿子就是杀了人老子也给他加油。”   “粗鄙。”庄沁筠的父亲开口说道。   “什么意思?”刘父听到了庄父的话,猛地一拍桌子,开口说道:“你是想和我比划两下?”   庄父白了刘父一眼,不看他了。   葛母说道:“你们还真有心情继续呆在这里,我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我和别人约好了的,冬云我们走,就这种小事情不用呆在这里,你爸爸认识不少的人呢。”   说着,葛母带着葛冬云离开。   葛冬云却是甩开了葛母的手,说道:“有些事情你不知道,等着警察来吧。”   这个时候有人在背后拍了拍江河的肩膀。   原来是邵老回来了。   邵老看了看会议室里的人,对江河说道:“在来的路上,关登已经把基本信息告诉我了。”   说着,邵老推开了门,径直走了进来。   邵老没有寒暄,站在会议桌旁,开口说道:“我就长话短说……”   邵老还没有来得及说出下面的话,葛母就打断了邵老的发言:“我现在就想问对方的家长到底要多少钱,仅此而已,我们很忙的。而且我们家那口子可是认识不少厉害的人呢,葛氏企业在咱们龙城市也算是有点名气,你不妨打听打听。”   邵老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厉声喝道:“我不管你是谁的老婆,你男人又是干什么的,就算你老公是世界首富,现在在这里也听我一个人的,明白么?”   葛母哪里见过这种架势,平时和她交往的人都在对她阿谀奉承,哪里有人这样说过他。   即便是面对命案,邵老也很少有过像现在这样严肃的时候,看样子邵老在回来的路上应该是遭遇了什么事情。   邵老继续说道:“我是来和你们说一件事情的,就在上午,准确的说是七点钟左右,曾经参加对肖旋妙校园霸凌的邓翔宇被警方发现死在了一口枯井里,警方有理由怀疑这可能是一起连环谋杀案,也就是说,参与校园霸凌的你们都有可能是下一个目标。”   “在视频中没有露脸的两名女生已经转移到了别的城市,剩下的六个人中,邓翔宇死了,你们五个最好小心一点,必要的时候可以申请警方的保护,明白没有?”   邵老环视着众人。   “什么?”葛母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你说什么,你说我家冬云可能被杀死,这怎么可回事?”   “很有可能。”邵老说着,拿出了一张白纸来。   白纸上面写着一段话,这些话是打印出来的:“校园霸凌的那几个杂碎等着,我会一个个杀了他们的。”   纸条在几名家长中传阅。   邵老继续说道:“这张纸被人发现在了一家派出所门口,视频监控中看不出到底是谁把这张纸条扔在公安局门口的。但重要的是,有记者得到了这个消息,明天报纸头条以及新闻app的推~送都将是这件事情。”   “一波未起又起一波,这是直接对警方的挑衅,加上上一波的热点还没有散去,这件事情明天势必会吸引所有人的眼球,到时候怕是会有无数家媒体会去采访你们,我希望你们能够什么都不说,守口如瓶。”   “明白?”邵老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江河的手机突然传来了响声,江河拿出手机来看,发现是关登送来的网络新闻推~送。   这条新闻的标题是这样的:校园霸凌案现场采访,警方仅仅带走五名嫌疑人。   江河去看新闻下的留言:   “不用问,其余的三个人家里有钱有势呗……”   “请警方正面回答,为什么明明动手的有八个人,却只逮捕了五个人?”   “这些警察都是有钱人的走狗……”   “无能的警察!无耻的警察!”   江河将这些留言递给邵老看,邵老看后,先是沉默了一段时间,然后才开口说道:“案子现在很不明朗,邓翔宇的事情还没有查清楚,现在凶手又丢下了会继续杀人的的纸条。这件事情在没有查清楚之前一定要保密,否则会造成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尤其是让凶手知道我们警方的进度。”   “希望你们能够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邵老说道。   底下的人都沉默着。   邵老开口对这些少男少女说道:“按照相关的规定以及从案件整体来考虑,你们不用承担刑事责任,但是如果肖旋妙的家里提出了民事赔偿,你们给也好,打官司也好,就不是我们警察负责的事情。”   几个人都不看着邵老,仿佛邵老没有和他们说话似得。   邵老叹口气又说道:“我也是看过视频的人,你们的举动很奇怪,欺负她的原因是什么?有人回答么?”   没有人回答。   邵老刚想再说什么,葛冬云这个时候说道:“我就是看她不顺眼,打人的是我,其余的人没动手,扒衣服也是我带头的,没有什么理由,该承担的责任我会承担,就这样。” 第148章 问题少年   “汪立果留下,其余的人可以回去了。”邵老说道:“在案子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你们不能离开龙城市,如果有别的住房,最好住在没有人能够查到的地方。不过也没有必要太过于担心,我们国家是很安全的,在有防备的情况下,凶手很难成功。”   这倒并不是邵老给这些人打强心针,而是事实。至少枪械以及爆炸物可不是普通的凶手能够搞到的,而能够做到这些的人,现在都在通缉名单上。   “如果有什么发现,第一时间通知警方,我们也有其余的事情要做,不太可能二十四小时的保护你们,你们自己小心。”邵老又补充了一句。   葛母拉着葛冬云就往外面走,葛冬云看了看自己的几个小兄弟,开口说道:“没什么事情的,我说了,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做的,你们要做的就是什么都不说。有些事情我们都没有办法改变的,可是我们也不能让外界改变了我们。”   说着,葛冬云拉开了会议室的门便走了出去。   葛母听说有人要对葛冬云不力,赶忙给自己的老公打电话。其余的人也不想多在公安局久留,便匆匆的离开。   李父站在邵老面前好久,似乎有话想要对邵老说。   邵老看了看李父,示意他坐下来:“有什么想说的你就说。”   李父“噗通”一声跪倒了下来,几乎是要磕头:“老人家,我们老李家三代单传,李良才可不能有事情啊!过来你个畜生!老子辛辛苦苦的赚钱,把你送去读书,你不好好读书,你成天在学校就跟着他们去做这些事情,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良才刚刚站起来,却又被李父拉倒在地,李父继续骂道:“你个狗~日的,你看看人家,你再看看你自己,你有什么脸和那些人玩?人家的父母有钱有势,就算他们高中都上不了,人家也有出路,可你呢,你要是不学,你他~妈~的不是和老子一样受苦去!”   邵老揉了揉眼睛,这才赶紧将李父扶起来:“不要这样,有时候人难免犯错,好在没有对那个姑娘造成永久性的伤害,知道错就好。”   说着,邵老便去搀扶李良才。   可李良才的膝盖似乎生根了一样,就是不起来,他喊道:“我没有错。”   李父一听便火冒三丈,一脚踢在李良才的背上,把李良才踹出去了老远:“你没错,老子从前怎么教你的,你还没错?我从小就和你说,我们家是很穷,可是我们家不偷不抢,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情,我让你读书,就是想让你变成一个更好的人,你欺负女同学还说自己没错,老子,老子今天非要打死你!”   说着,李父冲上去又是一脚。   这个时候,徐一曼却是看不下去了,她一个箭步上去拉拦住了李父,说道:“一味的打骂有什么用,还不是让你儿子跟你一样,把暴力用在别人身上?”   李父看到徐一曼,说话声音顿时小了很多:“可我打的是我儿子,他,他是欺负别人。”   邵老看向了李良才,李良才此刻已经爬了起来,但是依旧跪在地上。   “你说你没错,为什么你觉得你打人会没错?”邵老问李良才:“如果你觉得没错,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反正我没错。”   李良才来来回回就是这句话。   “那你呢?”邵老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汪立果:“你觉得自己有错么?”   汪立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说道:“做了就是做了,那有什么,还听说有网友要来打我,还有人来杀我,要杀就杀,我看看到时候是谁能杀了谁。有种现在就过来杀我,没什么事情我要回去。”   “你父母一会儿过来。”徐一曼开口说道。   “他们早就不把我当儿子了。”汪立果回答:“不瞒你们说,老子还杀过人呢,哈哈,那又怎么了?要不是没有人用我,我早就打工去了,还上什么学。”   说这些话的时候,汪立果斜靠在墙上,吊儿郎当的。   李父看了看汪立果,又看了看地上的李良才,说道:“这件事情过去之后,你给老子好好学习,记住你和别人不一样,你爸妈没有本事,你要是把自己放弃了,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说着,李父把李良才提了起来,又对邵老说道:“老人家,我带我儿子回去了。”   邵老点了点头。   “麻烦师傅们了。”李母关门的时候不忘说了一句。   徐一曼摇了摇头,对着江河以及邵老说道:“老子除了自己的儿子,见谁都怯懦,这儿子又是见谁都倔的像头牛一样,难办。”   “其实这就是这一代大多数父母的教育方式。”邵老略显无奈:“他们的知识和见识决定了他们没有更好的教育方式来对待下一代,这些孩子最后能成什么样子谁都不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下一代就好的多了,只不过你们这一代似乎不太喜欢生孩子……”   “管生不管养,当然不如不生。”一旁的汪立果说道。   “你们不是一个班的。”邵老坐了下来,饶有兴趣的看着汪立果,开口说道:“而且你们甚至不是一个年纪的,怎么认识的?”   汪立果也坐了下来,这个孩子跟谁都不怯场,又或者说,他什么都不在乎。   “认识是怎么认识的我忘了,反正我们这些学习成绩差的,也就和学习成绩差的在一起呗。”汪立果耸耸肩。   “葛冬云似乎是你们这个团体里的老大,是么?”邵老又问道。   汪立果皱了皱眉头,又说道:“一个女孩子当什么老大,女孩子是用来保护的。”   “那肖旋妙不是女孩子么?为什么你们要欺负她。”邵老追问道。   汪立果被邵老问的哑口无言,他愣了片刻才说道:“她不一样。”   “你喜欢葛冬云?”邵老又问道:“葛冬云长的蛮漂亮,挺招男孩子喜欢,少男少女有这样的情愫很正常。”   “什么,哪有?”汪立果的脸红了:“漂亮是漂亮,可漂亮的人很多……”   邵老笑了笑:“是,你喜欢的是她的灵魂,就是那种为了她什么都可以做,所以这次你根本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要对付肖旋妙,总之她喊你去,你就去了,是这样么?”   汪立果看了看邵老,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头,有些害羞的说道:“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对付肖旋妙,实际上我根本就不认识肖旋妙。但是葛冬云这样做,一定有她的理由,她和我不一样,她从不欺负同学的。”   “在这些人之中,你只认识葛冬云是么?”邵老站起身子,一边朝着暖壶走去,一边随意的问着,像是在和一个老朋友寒暄一样。   “是这样。”汪立果说道:“但也不是说完全不认识。其余的人我也见过几次,但是不熟。反正,如果有人想要对冬云不好,我就先出来杀了他。”   邵老提起暖壶倒水:“你今年十六岁,一天到晚杀杀杀的,葛冬云的父亲是有名的老板,你觉得要是她都保护不了自己的女儿,你有什么用。”   “是啊。”汪立果说道愁眉苦脸说道。   可下一刻,他又带着玩世不恭的语调说道:“白富美嘛。”   “你觉得你配不上她,所以一直都没有和她表白。”邵老将一杯水递给了汪立果,一边给自己倒了一杯。   “或许吧。”汪立果轻轻的摇了摇头。   看似闲聊之中,邵老已经知道了一些很有用的信息。在动手的八个人中,葛冬云是带头的,而葛冬云为什么要欺负肖旋妙,这件事情并没有很多人知道,而有可能,只有其中的一两个人知道。   看似动手的动机现在已经无关紧要了,但是邵老明白,所有的行为背后都有深刻的内心情感,而这些看似无用的,将来一定会对案件产生重要的影响。   “又怎么了?”一个声音传了进来:“我最近又没犯事,不偷不抢,就是最近玩两把麻将,也没有赌博,非让我来这里干啥。”   “不是你的事情,你儿子的事情。”一名警察说道。   那声音又响了起来,听得出很是无奈:“嗨呀,那早就不是我儿子了,早就断绝父子关系了。”   “那是你想断就能断的么?”那警察说道:“你儿子未满十八岁,你作为监护人必须对他负责。”   “负责个屁啊!我老子小的时候也从来没管过我,你们怎么不找我老子去?”   说着,这个声音便已经推开了门走了进来。   看到了自己的父亲,汪立果冷哼了一声,扭头不看。   汪父打了个哈欠,说道:“怎么了?这次是杀人了,放火了,还是拐卖人口女票娼了?”   “严肃点!”那警察呵斥了一句。   邵老开口说道:“你儿子把女同学衣服扒了的视频看过没有?”   “看过。”汪父说道:“但是和我有什么关系?”   “有人扬言要把那八个人杀了,现在已经死了一个了。”邵老说道。   “死了一个?谁?”汪父急忙问道。   邵老回答:“一个叫做邓翔宇的,如果你不希望你儿子有什么不测,就把他带回去,注意一下有什么可疑的人。”   “我不用他带。”汪立果说道:“我自己有办法。”   “老子还懒得管你。”汪父站了起来:“就这样吧,我还等着来几圈呢,你自己滚回去。”   说着,两个人一前一后的便离开了。   “全是问题小孩。”徐一曼忍不住说道。 第149章 特殊癖好   江河看了看那张还在桌子上摆放着的纸条,顺手拿了起来:“可想而知纸条上面没有任何的指纹,纸条四周有细微的毛绒纤维,看样子这张纸条是从一张更大的纸张上裁下来的。凶手很可能利用尺子什么的东西卡住纸张,然后直接撕了下来。”   “我有百分之六十的把握认为这张纸条是从a4纸裁下来的,平常的打印用纸大多为a4纸,纸条上的字为黑体,字号大小为四号,很常见的设置。而且这张纸条并不大,很容易丢弃且不容易被人发现。”   邵老将自己的茶缸放在了桌子上,说道:“的确是这样,在来的路上,关登已经调取了公安局门口的监控,路边的人来来往往,那张纸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落在地上的,而当一名警察准备将纸条捡起扔到垃圾桶里的时候,他无意间看到了纸条上的字。”   “其实这是很随机的一种做法。”江河说道:“这张纸条有很大的几率是不会被人看到的。而看邓翔宇的死法诡异,如果是同一人所为,两次凶手的缜密程度不匹配。”   “对了。”徐一曼拍了一下手,眼睛一眨,说道:“邓翔宇死的时候,不也有人留下了字条了么?那张字条现在还在市局,我现在就拿过来。”   说着,徐一曼推门便离开了会议室。   片刻,两张纸条便放在了三个人的面前。   “绝对不是一个人写的。”邵老和江河异口同声说道。   “说说你的看法。”邵老看向了江河。   江河一边观察着两张纸条,一边开口说道:“两张纸的质地不一样,一张是a4纸,但是另一张很明显的是信纸。”   “信纸?”说到了这里的时候,江河突然喃喃自语了一句。   “信纸有什么问题么?”徐一曼开口问道。   江河将这张信纸抓了起来,悬空的在阳光下看着这一张信纸,比起a4纸来,这样的信纸稍微有些薄,而且是竖线的的排版,是属于老式信纸了。阳光透过了信纸,变得朦朦胧胧的,照在了江河的脸上。   “还有,新发现的这张纸条是印刷体,而信纸上的字迹是用钢笔写出来的。”   江河把这张信纸拍在桌子上,说道:“因为这样的信纸并不常见,再加上抛尸现场的环境,我想我们很快就能够找到这个抛尸的人到底是谁了。”   邵老喝了一口茶水,将茶缸在手上把~玩着,见江河说罢,他这才接着江河的话说道:“没错,虽然我没有去过现场,但是单单从这张纸条上,我们能够看出很多的东西来。”   “就比如,这个人一定是个文化人。”邵老将茶缸放在了一旁,说道:“现在很少人会用这种正规的信纸了,尤其是这字并不是用中性笔写出来的,而是用钢笔写的,字体稍显稚~嫩,但也要比绝大多数的人好。这说明,这个人练字一段时间了。”   “最后,看纸条上的字,这是一种接近于文言的用词遣句,但有一两个字眼并不符合文言之规范,可见这个人对古文感兴趣,读书不少,但也并没有对其进行一个深入的研究。”   “所以我们要找一名男性,这个人年纪大概在三十岁到四十岁之间,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家境不错,有一间自己的书房。这个人喜欢安静,不愿意凑热闹,性格内向。学历应该在本科以上。”   一口气说完这些,邵老这才伸手又将那茶缸拿了过来,然后喝了一口茶水。   江河没有从这个角度考虑过问题,不过这也一向是江河的做法,那便是从不从这种看似玄学的角度来分析问题,他只讲究实实在在的证据。   但邵老主攻的是心理学,邵老认为只要是主观能动产生的痕迹,总是能够深入发掘一下背后的原因的。   邵老继续说道:“所以去通知一下负责这件事情的刑警,将范围缩小,找到符合这样性格的人。”   徐一曼点了点头,一边给刘队长发短信,她一边疑惑的问道:“对了,怎么不见关登的人影呢,关登干什么去了?”   “我给他了一个特殊的任务。”   “特殊的任务?”徐一曼撇了撇嘴:“这么神神秘秘的。”   “说曹操曹操到。”邵老将自己的手机掏了出来:“关登告诉我他的调查已经有了一定的眉目了。”   “走,我们和关登汇合。”邵老将自己茶缸里的茶水一饮而尽。   当三个人找到关登的时候,关登还在电脑旁边,他像是弹钢琴一般,手指在键盘上不断的快速的跳跃着,机械键盘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清脆的声音像是有节奏似得,倒是十分悦耳。   “怎么样了?”邵老问道。   关登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想要开口说话,可是看到三个人都在盯着自己,关登的那些话明明已经到了嘴里,可就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他涨红了脸,看起来很是窘迫,终于,他还是扭过了头去,不敢看着大家,把自己想说的话打在了电脑屏幕上。   “邵老,你让我去调查邓翔宇的资料,我已经查的差不多了。邓翔宇的父母在乡下务农,邓翔宇平时借住在龙城市的亲戚家。准确的来说是邓翔宇的三姨家,从邓翔宇在qq空间发的仅自己可见的日志来看,邓翔宇的三姨对他并不好。”   “邓翔宇的三姨在城里工作,三姨夫跑大车,平常不在家,她家的条件中等,有个上初二的女儿。根据邓翔宇在qq空间里面的日志的记载分析,邓翔宇的三姨并没有打骂过邓翔宇,但是她经常会当着邓翔宇的面说一些自己父母的坏话,也经常在教育自己女儿的时候说例如‘你要是不好好学习,就和你大姨大姨夫一样,一辈子种地’这样的话。”   “邓翔宇的妹妹也无时无刻不流露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成天语言羞辱邓翔宇,邓翔宇不想给自己的父母添麻烦,但又时刻活在这些侮辱中,他在日记里多次流露出想要逃离,想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意思。”   徐一曼叹口气说道:“人在屋檐下,想要逃避没有能力,只能不断的承受着这样的压力。”   关登还在不断打着字,他打字速度飞快:   “他心里很苦闷,可是他和他妹妹在一个学校,他找不到人来诉说自己心里的酸楚,他不敢说自己三姨和妹妹的坏话,他吃人家的住人家的,又有什么理由说别人不好。可他三姨那看似无心的话,却在他的面前变成了诛心的言论。他知道自己的父母没用,他觉得自己也是个没用的人。”   “找不到发泄的地方,他只好沉迷于网络中。而很快的,邓翔宇的成绩就一落千丈,从刚刚入学时的快班,一路退步到了慢班之中。没有人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没有人知道他内心的苦闷,他试着和自己的父母谈过,可他的父母从来不在意这些,根本管不到他。”   “邓翔宇终于破罐子破摔了,从初二的某一天起,邓翔宇没有了写日志的习惯。从此他的qq空间里转发的大多都是颓废,堕落,甚至是性方面的文章,视频等等。而且从初二下半学期开始,他接触到了s~m。”   “性~虐?”江河开口问道。   关登继续打着字:“没错,从他的qq上来看,他加了不少这个圈子里的人,他发现了自己身上的m属性。”   邵老叹口气,说道:“长期缺乏安全感和存在感,让他内心十分渴望能够找到一个强势的类似于姐姐或者是妈妈一样的人来掌控他的人生,内心敏感而脆弱,在极端情况下,他可以做任何事情来讨好别人,来满足自己扭曲而低微的存在感。”   “他实在是太缺爱了。”徐一曼说道:“而他今年也只有十六岁左右。”   “这种感情的积压基本上是在六岁之前就形成了。”邵老说道:“按照佛洛依德的理论来说,童年对一个人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所有心里问题的根源,都可以追溯到童年。也就是说,可能从出生,他的父母就没有怎么照顾好他,为了生计嘛。”   江河询问关登:“那你的意思就是,他有一些很奇怪的癖好么?”   关登在屏幕上打着:“他多次和网络上的女王进行了联系,也有过几次被调~教的经历,他向来谎称自己已经过了十八岁了,而就在他死亡的前一天晚上,他曾经和一个女王约好了调~教的时间。”   “他们约好了在一家小旅馆进行调~教,我在网上查了那个小旅馆,实际上是没有营业执照,属于黑店。”   “谁提出在那里进行调~教的?”邵老问道。   “女方。”关登打了出来。   “查到这个女的信息了么?”邵老又问道。   关登摇了摇头,开口说道:“女方的qq应该是随便买的,没有留下她真实的身份。但是我黑入了她的帐号,发现她约好了今晚上会继续去那个小旅馆。”   “很好。”邵老开口说道:“准备抓获这个女王,她可能知道些什么。” 第150章 夜闯旅店   这个小旅馆的位置在黄华街二十三号,关登查到这个地方并没有经营旅馆的执照,也就是说这是一家黑旅馆,而这家黑旅馆竟然还敢提供这样的活动,背后要是没有个有点能力的人,怕是绝不敢这样做的。   邵老说道:“越是这样的地方越是鱼龙混杂,背后可能有什么打手势力。”   “要不要安排一些警力。”徐一曼说道。   邵老摇了摇头,指了指门外:“袁军跟着我回来了,有他一个人估计就足够了。”   众人朝着邵老指的位置去看,就见一个人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哈喽啊,我来报道了。”   “怎么?”徐一曼揶揄道:“你这是不打算当武警了?”   袁军开口说道:“现在我已经是一名光荣的刑警了,从荒村回来之后,我感觉什么岗位都是重要的,我是革命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不是嘛?”   “你这块砖马上就有用武之地了。”邵老开口说道:“马上带好装备,跟我们走。”   “明白!”袁军敬了个礼。   “关登,你留在这里继续调查,等我们回来。”   说着,几个人风一样的离开了。   关登懊恼的揪着自己的头发,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关登很伤心。   其实在邵老等人来之前,关登在自己的脑海里一遍遍的预演着自己见到邵老该说什么,该用什么样子的语速,该在什么地方停顿,甚至该在什么地方用什么语气都想好了。   可是当他转过身子来,当他看到了这么多人的时候,他还是没有做到,他想说的所有的话就好像是卡在了喉咙里一样,任凭他是如何的努力,他都做不到。   有时候一个人能够轻而易举做到的事情,或许是别人努力了一辈子都做不到的。   “小花,你说我这辈子还能够和别人正常的交谈么,你说我会不会就这样一辈子了。其实我也想要和人正常的沟通,可是,可是我做不到,只要有人,就算是只有一个人在,我也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关登端起了自己电脑桌旁边的一个小花盆,花盆不大,一只手就托举起来。他把花盆捧在了两只手中间,用一种关爱的眼神看着花盆里的仙人掌,用很流利而且平稳的语速说着,可说着说着,关登的眼泪就流了出来。   “你说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我就不能和正常人一样呢?”关登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继续对着仙人掌说话:“如果我能够和一个正常人一样,那也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那样的话……”   关登在对着他的“小花”说话的时候,其余人已经做好准备出发了。   邵老并没有安排警车,也没有安排太多的人,随行的人也就只有江河,袁军以及徐一曼。   黄华街是菜市场一条街,那里聚集着的大部分都是小商小贩,不论是五金器材,是日用百货,还是零食披发,宠物市场等等,在黄华街那是应有尽有,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黄华街一向是脏乱差,一般人是不会住在那里的。   平常黄华街人来人往,人口流量很大,不少是别的地方的人专门来黄华街进货的。人口流动性大,人员也较为复杂,因此也是各种灰色产业爱呆着的地方。但是这里的通道进出口也比较复杂,但凡有警车进入,说不定就会打草惊蛇。   邵老决定,这件事情要秘密的进行。   一辆破旧的五菱宏光悄无声息的进入了黄华街,就好像是一滴水融入了海洋之中。   此刻已经晚上八点钟左右,但是黄华街依旧很热闹,夏天的八点钟正是一天开始的时候。黄华街两侧的饭店在过道上摆出了一张张的桌子,一个个厨师正光着膀子烤着串,一个个食客大口喝酒,大口吐痰,使得本来就不宽敞的大马路更加的拥挤了。   一辆辆汽车鸣这喇叭,一个个行人喊着脏话,在这其中,一辆五菱宏光停在了犄角旮旯。   邵老说道:“计划是这样的,徐一曼你先到那个宾馆开房,确定306房间有人,当你确定306有人之后,通知我们。在徐一曼进去开房的时候,我们几个人去探查一下周围的环境,确定出口,确定了出口之后,袁军和徐一曼破门抓人,如果抓到人就以警报为信号,明白么?”   说着,邵老递给了徐一曼一个警报器,这是防狼警报器,一旦拔了拉环,声音响亮,穿透力强。   “行动。”邵老一声令下。   徐一曼率先下了车,为了这次的行动,她穿着很清凉,超短裤和露脐装遮盖不住她完美的线条,她踩着高跟鞋往那个黑旅馆去,那个黑旅馆的名字叫做宝乐旅馆。旅馆并没有牌子,只有一个外置的led灯,而这个外置的灯可以随时的收回藏起来,这样就能确保在工商局检查的时候逃掉检查。   此刻的徐一曼就站在这家旅馆的门前。   徐一曼看了看旅店门脸,然后故意将自己的衣服往上拉了拉,东倒西歪的走了进去。   “呦吼?美女,开房啊。”   这个黑旅馆没有前台,而所谓的前台就是门厅里的一张沙发,和一个正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的男人,看到徐一曼走了进来,这个人放下了手机,冲着徐一曼打招呼。   “开房。”徐一曼回答。   男人站了起来,仔细打量着徐一曼,问道:“美女也是出来卖的么?”   徐一曼“噗哧”笑了出来,说道:“那你觉得来你旅馆的有正常人嘛?哪个女孩愿意住在这么不安全的地方?”   男人闻言一笑,想要拍徐一曼的屁~股,徐一曼却是就势抓~住了男人的手,说道:“等一会儿那个男人走了,你上来玩玩怎么样?”   “当然了。”男人笑了笑:“说实话,这旅馆开了这么长时间,什么女的我没见过,可还就是没见过样子这么纯的,以前没见过你啊。”   徐一曼轻笑一声,说道:“也是那个男的让我来这里的,听说这里安全,不容易被抓,会玩的都来这里。我那个客人说他也是听一个小姐说的,好像是叫什么安溪的,不知道你认识不。”   “安溪?”那男人点了点头,当然认识了:“现在就在呢。”   “真的?”徐一曼说道:“不扯了,我上去洗个澡,给我开个房。”   “没问题。”男人说道:“二楼怎么样?”   徐一曼摇了摇头:“去三楼吧,高点,不容易让人听到。”   说着,徐一曼冲着男人抛了一个媚眼,说道:“一会儿记得上来啊。”   “当然。”男人说道。   徐一曼上了楼,路过了306,可徐一曼刚准备听听306动静的时候,就听到旅馆里突然传来了警报声,可是徐一曼根本就没有拉响包里的警报器。   “靠!”徐一曼顿时明白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旅店的老板早就识破徐一曼的计量了,在徐一曼上来的这一段时间,旅店老板给了这些女票客们警告。   徐一曼此刻也来不及想些什么,她直接一脚去踹306的房门,但没想到旅馆很是破旧,但是这旅馆的门倒是结实。   与此同时,几个人从门口冲了进来,正是江河和袁军。   原来江河以及袁军就在门口转悠,听到了楼里传来了警报声音,还以为是徐一曼发出来的,于是两个人直接冲了进来。   门口的男子看到冲进来两个人,还想要阻拦,就见袁军一脚踹了上去,直接把这男子踹倒在沙发上,紧接着,袁军带着江河继续往上冲去。徐一曼此刻还在踢门,但是并没有什么作用。   袁军见状大喊一声:“让开。”   说着,整个人就冲了上去,“咣当”一声将门撞破。   里面有一个只穿着短裤的胖子,而一个人影已经从窗口出去了。   几人这才发觉,原来在窗口处搭着一个木板,木板连同到了另一栋的楼顶,那女人已经走过了木板,她快速的将木板扯了过去,两栋楼之间的通道就没有了。三楼大概九米,这已经不低了,而两栋楼之间怎么也有三米距离,卸掉了木板则是必须下楼再从另一栋楼上去。   可这样一来一回,女人早就跑了。   江河也没想到旅馆竟然还有这么一招金蝉脱壳,万一有警察抓,便搭起木板逃脱,也算是艺高人胆大了。   对面楼女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大半,袁军左右看了一下,往后退了几步。就在徐一曼和江河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袁军整个人已经加速跑动了起来,他的身子弓着,到窗台前便是猛地一个跨越,他像是跨栏一样,竟然直接从窗口中跃了出去。   袁军的身体在空中画了一道完美的弧线,落地的时候,就已经到了对面的楼顶了,这让江河以及徐一曼看的目瞪口呆,同样目瞪口呆的还有这个只穿着内~裤,手上拿着衣服的女人。   “你,你怎么过来的?”她惊讶的问道。   袁军笑了笑,开口说道:“我是警察,现在有些事情想让你跟我们走一趟,怎么样,穿好衣服吧?” 第151章 女王和狗   袁军站在对面楼顶,冲着江河比了一个“ok”的手势,之后,便带着安溪下楼。   看着袁军的身影消失在了对面的楼顶,徐一曼松了一口气,说道:“他还真是一个疯子。”   说着,徐一曼又看向了一旁躲在角落里的男人。这个男人身高一米七左右,大腹便便,一肚子的黑毛。在一旁的床上还有一些皮鞭之类的工具,看起来专案组要找的就是这个女人了。   看到徐一曼看着自己,男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神情,他挪动着身体想要拿起散落在一旁的衣服穿上。   “现在知道害臊了?”徐一曼看着男人,问道:“那个逃走的女人叫什么名字,你们什么关系?”   男人怯怯懦懦的回答:“我们就是网上认识的,她说她叫安溪,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玩的很嗨皮啊?”徐一曼冷笑一声。   “个人爱好,个人爱好……”男人说道。   “我说警官同志,我们可是守法的好公民啊。”楼下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口,他看着屋子里的人开口说道:“这是我的一个朋友大雷子,他有点个人爱好这总没有问题吧,用皮鞭抽自己这算是犯法么?”   徐一曼开口说道:“你倒是挺机敏的,几句话就把自己是黑旅馆并且提供风月场所的事情推的一干二净了,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男人耸耸肩,说道:“我二龙怎么说也混了这么久了不是,没有证据就不能抓人,这我知道。”   江河此刻正观察着床头柜上的一个漏斗。   这样的东西出现在这个房间里实在是一件很不符合常理的事情,江河从口袋中掏出了手套带上,然后轻轻的将这个漏斗拿了起来。   徐一曼注意到这个大雷子的表情有些尴尬。   江河用鼻子靠近了这个漏斗,扭头对大雷子说道:“你的爱好是喝尿?”   大雷子此刻十分尴尬,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江河将漏斗放了下来,环视了一周,说道:“我需要昨天晚上的监控记录。”   “监控?”二龙说道:“这是我个人的房子,没事情我安监控干什么,再说了,你们有什么理由……”   江河也没有废话,他指了指正对着床的墙上挂着的电视:“这种非智能的电视如果没有机顶盒或者卫星电视接收器的话是不能看电视的。而且电视下面没有dvd等东西,这说明这个电视挂在这里就是摆设。”   “可这个挂在这里的摆设很新,周围的墙壁竟然没有留下一点灰尘,这和你们旅馆脏乱的形象很不相称。这说明这个电视是经常被拆卸下来的。那么一个没有用的作为摆设的电视,为什么会经常的拆卸呢?”   “再加上这个电视的位置,几乎平行与床,这不符合一个人观看电视的习惯,躺在床上,没有人会低着头去看电视,正常的距离为在床上三十厘米左右。”   江河走到了这个电视旁边,轻轻的摇晃了一下电视:“所以从这几点上分析,这台电视里一定藏着什么东西。细细想想,就可以知道这是什么。再加上安溪每次约人都在306房间,因此我推断安溪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你们录下视频或许用来威胁别人,或许用来售卖,是这样嘛?”   说着,江河直接一用力,电视猛地反倒过来砸在了地面上。电视摔成了两半,但是在电视塑料壳里面,几根线被江河扯了出来,同样扯出来的还有藏在电视里的一个针孔摄像头。摄像头通过电视喇叭的细小圆孔,可以清晰的拍摄到床上以及床边的画面。   江河将摄像头拿了起来,说道:“现在,我以一名警察的身份来要求你,把昨天晚上这个房间的录像给我,这次你应该没有什么别的话想说了吧?”   大雷子看着这摄像头,骂道:“我靠二龙,你他妈还敢干这种东西!要不是警察通知发现了,以后指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老子这么信任你!”   徐一曼开口说道:“所以现在证据确凿,我已经通知了警方,你们两个一个也跑不了。现在,把录像拿来吧?”   二龙垂头丧气的去拿硬盘了。   没过了多长时间,附近派出所的民警便赶到了,徐一曼简单的交接了一下,便和江河离开了。看着江河手上的硬盘,徐一曼忍不住说道:“江河,我特别想问问你,你都是怎么看出这些最细小的线索的?”   江河一边快步往前走,一边对徐一曼说道:“逻辑。任何一件事情的背后都是有逻辑在支撑的,你可以试着去练习。”   “怎么练?”徐一曼很感兴趣,拉住江河的胳膊问道。   江河看了看徐一曼,说道:“每当你看到一件东西的事情,你就去想这件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件东西的出现背后是否有逻辑支撑。如果可疑,你就去想你为什么觉得可疑,怎么样解释,这件东西出现的逻辑就正常了。”   “往往出现的疑点越多,你通过推理得到的那个逻辑就越正确。”江河补充道。   “所以刚刚在旅馆的时候,你找到了很多关于电视的可疑点,而当你推断电视是为了掩护摄像头的时候,那些疑点就不是疑点了,而变成了证明你推断的证据,证据越多,你的推断正确率就越高。”   徐一曼显得很兴奋。   “没错。”江河点了点头。   徐一曼又摇了摇头:“说起来似乎是很简单的事情,但是做起来就没有那么容易了,至少我没有办法做到在那么复杂的环境里能够把所有的细节都观察到并且记在脑子里,然后几乎不需要思考的时间便把这一切都说出来。”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来到了五菱宏光旁边。   此刻邵老和袁军已经那个安溪已经在车上了。   “怎么这么久?”袁军问道:“比我还慢。”   徐一曼指了指江河手上的硬盘,说道:“江河在屋子里找到了一个摄像头,找旅馆老板拿了硬盘,昨天晚上,她和邓翔宇做了什么事情,我想回去就一目了然了。”   说着,徐一曼指了指安溪。   与此同时,袁军已经发动了汽车,往公安局去。   安溪听到了徐一曼的话,赶忙说道:“别看,别看,我可以告诉你们我们做了什么。”   邵老听到了安溪的话,回头看了看坐在徐一曼和江河中间的安溪,问道:“昨天夜里,你是否和邓翔宇在306房间?”   安溪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看了看面前的邵老,说道:“我昨天晚上的确在306房间和他在一块儿,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你们认识的时间超过了两个月,而这么长的时间里你都不知道他的名字是什么?那平常你们都怎么称呼?”邵老又问道。   安溪赶忙回答:“是真的,我平时叫他狗,他叫我主人。”   “邓翔宇吃了屎你知道么?”邵老问出了这个关键性的问题。   安溪沉默了一会儿,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这些,这让她有些难以启齿。   “你不说,我们也有监控。”江河说道。   安溪赶忙开口说道:“是。”   “谁的。”邵老开口。   “我,我的。”安溪回答。   邵老安慰安溪说道:“不用害羞,这是你们个人自愿的爱好,我们无权干涉,而我们也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目前在性心理方面,各医学家心理学家也在商定性~欲倒错的范围。这不是关键,关键是,邓翔宇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安溪断断续续的开口说道:“大概是五点钟左右。”   “五点钟?也就是邓翔宇死亡两个小时之前。”邵老说道。   “你说,你是说他死了?”安溪说道。   邵老点了点头:“没错,他死了。他走之前和你说了什么没有?”   安溪咬着自己的手指,片刻之后,她缓缓的开口:“我没太注意,但是昨天他的确和之前有些不一样,那天他好像特别卖力的讨好我,然后,然后就提出要吃那东西,我觉得刺激,就答应了。”   “对了,对了!”安溪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我记得那天晚上他来的时候,说他和家人又吵了一家,他成绩一年不如一年,他爸妈很气愤,他又说所有人都不知道他想要什么,他说只有在我这里,他才能感受到一点爱。”   “这爱可够有味道的。”徐一曼忍不住说道。   安溪小声的反驳:“或许每个人都有喜欢的东西,都有可能成为别人眼中的异类,可我们又没有伤害别人,都是你情我愿的……”   “你收费么?”江河问道。   安溪咳嗽了一声,说道:“没错,他,他好像还蛮有钱的,每次都给我一千多……”   “他有钱?”徐一曼说道:“你知道他父母都是种地的农民么?你知道他父母累死累活一个月的钱都给他了么?”   安溪不敢看徐一曼,她只是说道:“我不知道,我们不过问对方的生活的,他告诉他今年十八岁,正在上高中,他父亲是公司老板,他母亲是大学老师,其他的我都不知道,我有时候问他,他也不告诉我的。”   “很好。”   邵老点了点头。 第152章 方向错了   回到了公安局,邵老和袁军抓紧审讯了安溪,而徐一曼则和江河则是坐在办公室里看完了安溪和邓翔宇的激情一夜。   安溪,本名安晓芳,今年二十三岁,初中毕业之后便走向了社会,在社会上混了几年之后,安晓芳走上了违法犯罪当小姐的道路。安晓芳的口供和视频里发生的事情完全可以对得上,这说明安晓芳并没有说谎。   但是摄像头没有收音的功能,因此无法证实安晓芳和邓翔宇到底说了些什么,但是邓翔宇离开的时候,的确从自己的书包里掏出了一叠子人民币来。单从数量上来看,估计有一千五到两千元之间。   凌晨四点钟,两人在床~上躺了四十分钟,期间安晓芳在玩手机游戏,邓翔宇在说着些什么,从视频上看,安晓芳只是敷衍式的点头。安晓芳的证词中显示,她的确没有在意邓翔宇在说些什么。   安晓芳只断断续续的听到了邓翔宇说什么他的父母打他,没有人理解他懂他之类的话,其余的,安晓芳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凌晨五点许,邓翔宇背起了书包似乎要离开,他和安晓芳说了些什么,但是安晓芳只顾低头玩游戏并没有理会。   附近的监控显示,邓翔宇于五点二十分离开了黄华街,监控中便没有了邓翔宇的身影,之后在发现了邓翔宇,那便是在枯井中。   事实证明安晓芳并没有说谎。   徐一曼是个法~医,平时多么恶心的场景她也见过,可是这次旁边坐了一个江河,她心里十分的别扭。   “咳咳,看完了吧,”徐一曼说道。   江河说道:“退回去一点,往回拉。”   徐一曼拖着进度条,慢慢的往左拉着。   “就是这里!”江河开口说道。   画面上此刻有两个人,邓翔宇正躺在地上,而安晓芳正准备坐在他脸上。   “你还有这爱好?”徐一曼看着江河。   “看到床~上的东西了没有!”江河却是听不懂徐一曼的揶揄。   徐一曼仔细去看,这才看到了在视频的左上方,一个背包一闪而过。   “定格在这里!”江河说道。   徐一曼将视频倒回去暂停,仔细的去看背包。   “背包有什么问题?”徐一曼说道。   江河指着那几乎要出了画面的一格,认真的说道:“就是这里,仔细看,背包外面鼓出了一个圆柱形。”   徐一曼去看,仔细辨认之下,这才看了出来。   双肩背包里似乎装了不少东西,鼓鼓囊囊的,而在背包中下部分,的确鼓出来了一块,呈现圆柱形。看起来,这里面装着的应该是瓶子一类的东西。   “水杯?”徐一曼说道。   江河摇了摇头,又对徐一曼说道:“拖到邓翔宇进门的时候。”   徐一曼点头去~操作。   这个时候,徐一曼就明白了江河的用意了。徐一曼看到邓翔宇走进来的时候,在他背包的侧兜里插着一个水壶,也就是说,背包里面装着的并不是水壶。   “那到底装着什么东西?很重要么?”徐一曼问道。   江河点了点头,起身便走:“你继续看,我去找关登。”   说着,江河便一溜烟离开了。   徐一曼看着还在左右摇摆的门,暗骂到:“看你个大头鬼,这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邵老和袁军此刻也离开了审讯室,他们来到办公室,只见徐一曼一人了。   邵老说道:“安晓芳的供词和口供差不多,我看她的样子应该没有说谎。对了,江河呢,不是和你在一起么?”   徐一曼耸耸肩,对邵老说道:“刚才还在,然后突然就冲出去找关登了。江河在视频中发现,邓翔宇的背包中装了一个杯子一类的东西,我也不知道这算是什么线索,他似乎很在意的样子。”   “去看看。”邵老说道。   当邵老带着几人来技术室找江河的时候,江河正趴在关登的肩膀上。   而电脑屏幕上出现的是龙城市地图。   “把黄华街和南湾街标注出来。”江河说道。   关登点了点头,手指在键盘上打下了一些代码,而就见在这地图上出现了两条红色的线条,这两条线正是黄华街和南湾街。   “第四中学。”江河又说道。   一个圆点出现在了地图上,这里便是龙城市第四中学。   这一个点和两条线全部位于南区。   江河继续说道:“把在黄华街以及南湾街之间的所有没有监控的街道都用蓝色线条画出来。”   关登点了点头,然后不停的敲着键盘。江河看到一串串的代码不断的闪过屏幕,而地图上不断的闪过了一个个的小白点。   所有人都不知道江河在捣什么鬼,但是邵老看到后,却是露出了会心的微笑,他一边往门外走,一边开口说:“我去喝点茶,把那条线路找出来之后,就来找我。”   江河点了点头。   “什么线路啊?”袁军此刻看着屏幕上一个个细小的白点,就好像是一只只小白蚁一样,这白点一闪一闪的,又像是抬头遥望远远的星河。   而半个小时之后,那一个个的白点终于停了下来,接着,在屏幕上出现了两条蓝色的线条,这两条线条像是两条小蛇一样,蜿蜒而去,最终两头都连接在了红色线条上。   在两条红线之间,这两条蓝线便是没有监控的地方了。   江河闭上了眼睛,一句话也不说。   几人看着江河,看他的眼珠在眼皮底下股溜溜的转着。   此刻的江河置身于技术室,但是江河的心已经来到了黄华街。他顺着两条蓝线往下走,凌晨五点,街道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江河漫步的走着,他漫无目的的往第四中学走着。   他似乎看到了两侧破旧的街景,他似乎看到了脏兮兮的地板,看到了刚刚支起摊子,开锅煮食的早点小贩。   他走着走着,来到了南湾街,江河看了看手机,时间六点一刻。   “六点一刻。”江河开口说道。   “什么?”徐一曼问道。   可江河却是又闭上了眼睛,闭上眼睛的江河又来到了黄华街。刚才他走了一条道路,此刻他要走第二条。江河继续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走,他感受到了路上的微风,感受到了刚刚升起的太阳。   “六点半。”江河又开口说道。   两条蓝线之间有交叉,也就是说,要想从黄华街到南湾街,其中的选择多种多样,江河闭着眼睛,他不时从嘴里说出一个时间来。   “六点半,七点,六点二十……”   一串串的数字从江河的嘴里吐了出来。   最后,江河睁开了眼睛。   “怎么样?”徐一曼有些焦急的问道:“你这到底是在干什么,这些时间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江河开口说道:“南湾街再往前面走半个小时左右,就可以到达龙城第四中学。”   “差不多。”徐一曼说道。   江河拍了拍关登的肩膀,解释道:“邓翔宇从黄华街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监控拍摄到他去了什么地方,有几种可能。他在一个没有监控的地方打了车,路经南湾街,司机杀了邓翔宇。或者,邓翔宇一路走在没有监控的地方来到南湾,之后死亡。”   “有道理。”袁军点了点头。   江河开口说道:“如果是坐出租车,就算出租车司机绕路,二十分钟足以。但如果邓翔宇是走过去的话,那么需要一个半小时左右。刚才我在脑海里推算了邓翔宇走路的时间,得出了一个结论,不论邓翔宇选择了哪一条路,大致都会在七点前赶到。”   “通过我推算的时间来看,我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认为,邓翔宇是走路过去的。”江河开口说道。   “昨天是开学的日子。”徐一曼说道:“邓翔宇从黄华街离开之后,走路去上学,这倒是有可能。或许在路上,有人认出了邓翔宇就是扒掉肖旋妙衣服的其中一人,看时间尚早,四周无人,于是杀害了邓翔宇。”   江河却是摇了摇头,他对袁军说道:“先把邵老叫来吧,这件事情可能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   袁军叫来了邵老,邵老此刻手上正捧着他的茶缸。   “有什么发现?”邵老问道。   徐一曼开口说道:“江河说邓翔宇应该是自己走到南湾街的。”   “时间对得上么?”邵老问道。   江河点了点头:“都在七点之前。”   邵老摩~挲着手上的茶缸,缓缓说道:“这件事情并不简单,这个时候距离他的死亡还有一个小时,而尸检报告中表示,他死于百草枯中毒,而且一只手臂被砍断了。”   “是这样。”徐一曼说道。   邵老将茶缸放在了桌子上,说道:“刘队长呢,他还没有查出第一现场在什么地方么?”   袁军说道:“我去问问。”   片刻之后,刘队长来到了几人面前。   刘队长说道:“我们搜查了周围的百家平房,都没有查到。血液是极不容易清理的,可我们没有查出有哪家院子里有大量的血迹。”   “你们的方向在什么地方?”邵老问道。   “那些住平房的农户家。”刘队长回答:“一般人是不会购买百草枯的,也就那些农民爱用这些……”   邵老的眼睛一亮,开口说道:“原来是这样,方向错了!”   “方向错了?”刘队长挠挠头。   “没错。”邵老说道:“现在天色已晚,明天我们一起去查!” 第153章 斑驳水塔   当清晨的第一抹阳光透过窗户照耀在袁军的脸上的时候,他就听到门外已经有人敲门了。袁军看了看表,发现现在时间才五点半。他朦胧的从床~上爬起来,囫囵将衣服套在身上,然后便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是江河,袁军一眼就看到头发乱蓬蓬的江河,看起来他还没有洗簌,身上穿着的还是两天前的那身衣服,看样子也没有洗过。   江河看到了袁军,直接开口说道:“现在我们马上去南湾,七点钟左右,大家就都该上班了,要想找到那个写纸条的人,我们现在就要行动。”   “好,那你等我洗个脸刷个牙。”袁军说道。   江河却是直接一把拉住了袁军,然后说道:“我们现在就走,徐一曼邵老和关登已经等着了。”   袁军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江河拉走了。   等二人下楼的时候,就看到了一辆警车旁边的专案组三人。   徐一曼打趣道:“你们两个是顶着鸟窝就下来了么?”   袁军很是无奈:“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时间这么紧,我都来不及打扮一下。”   徐一曼看了看江河:“我可是提前一个小时就给江河打电话了,我没你的电话号码,就让江河通知你,江河没告诉你么?”   袁军看了看江河,又看了看徐一曼:“你觉得江河这个样子,他像是会留出时间打扮的人么……”   五个人坐上了车,这次由徐一曼开车,坐在后座的袁军迷迷糊糊的,他昨天刚从首都回来,一路舟车劳顿,又参与了安晓芳的抓捕,好不容易睡一觉,还没有睡饱。就当袁军快要睡着的时候,车子停了下来,南湾街到了。   关登并没有下车,他留在了车上,而其余的人则是下了车。   邵老手上拿着的是昨天刘队长的搜查报告,他基本上查遍了枯井北边的一片平房。那片平房的住户基本都是农民,几年前靠种地为生。之后有开放商看中了南湾这一片耕田,便和南湾村的村民们商量好,购买了这些耕地。   这些耕地原来的位置也就是那口枯井的东侧,此刻成了一片赤土。开放商由于资金周转的问题,几年时间也一直没有进行开发。   刘队长的重点便是放在了这些农户的身上,因为在刘队长看来,百草枯这种东西,只有农户家才会拥有。现在的市民很可能连百草枯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购买放在家里也是不太现实的。   刘队长作为接任王超的刑警队长,这样的思考是完全符合逻辑的。但是这就和那纸条产生了矛盾,写那张纸条的人,一定是个有文化的人。   邵老左右看了看,对着其余的几个人开口说道:“南湾街北段是南湾村,村子里住着的大多是南湾村村民,南湾村村民分到了不少的钱,有不少人都在城里买了房子,住在南湾村的住户并不多,刘队长昨天已经全部调查清楚了,并未发现第一现场。”   邵老扭头往旁边看去:“所以说北边我们不用调查了,东边是荒废的空地,发现现场时没有脚印,也不用考虑。只剩下了西边和南边,西边是一片老式建筑,开放式小区,六层楼,没有监控,没有电梯,住户结构复杂,住户职业众多。”   “南边。”邵老转向了南边,指了指远处说道:“南边是独门独院的二层楼小建筑,开发商本来也把那片地圈了,但是由于住户所要赔偿款意见不统一,导致最后没拆,这里靠近郊区,有不少人也搬走了。”   说着,邵老俯下~身子对车里的关登说道:“所以我让你查的关于南边的住户资料,有什么眉目了没有?”   关登递出了一个手机,手机上是一个人的照片,照片旁边有这个人的信息。   邵老左右翻了翻,那便是一个个人的信息。   “走!”邵老说道。   徐一曼左右看了看,问道:“我们到底是去楼房,还是去独院?”   邵老指了指南边,说道:“看邓翔宇的死法,他的一条胳膊被截断了。如果凶手有分尸的条件,没有理由只卸下了一条胳膊便放弃了。而且楼里人员混杂,从楼里把小孩的尸体弄下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最重要的事情是,邓翔宇为什么要和一个陌生的人上楼?是邓翔宇临时约了人,还是邓翔宇早就和人约好了?可关登调查出邓翔宇最后联系的人便是安晓芳。况且邓翔宇的背包去什么地方了?”邵老提出了两个问题:“因此我认为,第一现场应该在南边,你认为呢江河?”   江河一边往南边走,一边说道:“我现在还没有什么证据,但是实在有很多疑点来证明邓翔宇的死很不符合逻辑,如果非要让我给这些疑点找一个合适的逻辑的话,我认为,他其实是死于自杀。但是我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结论没有办法太靠谱。”   “自杀?”徐一曼开口说道:“这,这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邵老点了点头,说道:“江河的猜测和我的感觉是一致的,我也认为邓翔宇其实是自杀。”   “自杀?”袁军却是摇了摇头,说道:“这就有点太不符合道理了吧?他是怎么做到自己把自己的胳膊砍下来的?难道是怕自己死不透,所以先砍了胳膊又喝了毒药?”   “所以这一点,就是最关键的一点。”   走了十五分钟左右,便来到了第一栋小楼前了。   院墙足有三米高,从外面看不到院子里面。每一个二层小楼都间隔着一段距离,也就是说,从一栋小楼的二层,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另一栋小楼院子里。而且院子里的南方上有房顶,在下面发生的事情,其余人是看不到的。   这种结构的楼房使得整个小院都变得神秘了起来,适合那些喜欢安静不爱被人打扰的人居住。   而这一点,正符合邵老的推断。   邵老并没有着急的一家一户的去调查,而是带着众人在这一栋一栋的小楼旁边转悠。他一边转悠,一边用手指滑动着手机屏幕,一个个户主的资料闪过邵老的眼前。而这里所有的照片,都是男人。   邵老滑动的速度很快,一张张的照片快速的飞过,徐一曼基本上都快看不清屏幕上的这些人了,但是看邵老却是看的津津有味的样子。   江河并不去看照片,因为江河不太相信一个人仅仅凭着对方的外貌就能看出这个人是否有作案的嫌疑,这在江河看来就是玄学。但是对于精通心理学的邵老来说,这并不是玄学,而是一种长期破案积累出来的经验,这种经验经常被别人称作直觉。   此刻的江河注意到了在这片二层楼建筑的不远处,有一个高高矗立的水塔。   邵老依旧不停的走着,江河也一边走着,眼睛却从来没有离开这个水塔。   这个水塔存在的时间很长了,从水塔的外观上来看,这水塔已经成了棕红色,那是铁皮常年风吹日晒留下来的铁锈,水塔高度在十五米左右。旁边的梯子已经断了一节,梯子距离地面有两米左右,小孩子肯定是爬不上去的,就算是一个成年人,想要爬上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水塔的支架是纯金属支撑的,除了四根垂直于地面的金属柱子之外,出自于防患水塔倾斜的考虑,在水塔的周围,有八根斜着的金属杠支撑。金属杠的斜线角度在四十五度,斜斜的往上撑住了平台,而在平台的上面,则是几人抱的大金属水桶。   江河走了过来,他站在了一条金属斜杠的旁边。   金属斜杠一侧顶着水塔平台,而一侧伸入了地面之中,不知道埋了多深,看起来挺结实的。金属斜杠大概有两厘米宽,上面也生满了铁锈。江河用手敲了敲,摇晃了摇晃,斜杠还很结实,看样子外面的是一层铁皮,里面是另一种金属,铁皮专门用来保护里面的金属免于风吹日晒的损耗。   而这么多年,很多地方的铁皮已经开了口子,有的已经脱落,但是有的还突兀的伸了出来,连成了一片一片悬于空中的铁片。   而如果有什么小孩在这里玩耍,一个不小心很可能会被这些铁片划伤。   江河走到了一片铁片的旁边,轻轻的用手放了上去,铁片虽然很薄,但正是由于这样,才导致铁皮的边缘很是锋利。江河抬起头看了看,此刻的阳光还并不耀眼,而在这并不耀眼的阳光下,江河看到了空中一片片翻起来的铁皮。   江河心中的疑惑又少了些许,江河明白,自己的猜测有了百分之八十的把握。   “就是这里。”   两个人异口同声说道。   一个自然是江河,而一个则是邵老。只不过两人的关注点并不相同,一个人看着的是高高的水塔,而一个人看着的是正对着水塔的一栋小楼。   两人背对着背,但却都听到了对方的声音。   “看来没错了。”徐一曼说道:“既然你们两个人都觉得就是这里,那肯定就是这里了。”   “我们进去……”   邵老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当邵老接完电话的时候,他的脸色变的很难看。 第154章 一天破案   “怎么了?”徐一曼和袁军都看出了邵老的脸色不对,赶忙询问。   邵老对着手机说道:“其实用不了那么长时间,只需要一天就够了。”   说着,邵老将手机放入了口袋里。   他看了看几人,这才说道:“刚才省厅的厅长给我打来了电话,有记者知道了邓翔宇的死讯,并且,我昨天说过,有记者得到了那张恐吓纸条的消息。因此,那些记者很容易的将邓翔宇的死和恐吓纸条联系在一起。”   “现在上面正在压着这件事情,但是那些记者可不会管这些,用不了几个小时,他们就会把这两件案子联系在一起报道出去。很快,头条就会显示这样一个消息——四中校园霸凌案又有新动向,其中一名参与者被人谋杀,凶手留下了继续杀人的恐吓纸条。”   “记者明明只知道恐吓纸条的事情,怎么会知道邓翔宇死了呢,不是让那些家长和学生保密么。”徐一曼说道。   邵老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才开口说道:“首先不会是学校说出去的,校园霸凌和死了学生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只有一个人最可疑了,不,我确定就是他。”   “谁?”徐一曼问道。   邵老回答:“那就是汪立果的赌徒父亲,那件案子闹得沸沸扬扬,几乎所有人都在关注。他得到了这么劲~爆的消息,自然会想着把这个消息卖给记者来赚钱。本来留下那张杀人纸条的凶手并不知道邓翔宇死了,现在,在暗处的他恐怕已经得知消息了。”   “这对我们来说很被动,敌人在暗,我们在明,实在不好对付。”   邵老叹口气。   “我们要用一天的时间干什么?”徐一曼听到了刚才邵老提到了这个时间。   “找出凶手。”邵老说道:“厅长要我们用三天的时间把杀害邓翔宇的凶手找出来,我告诉他不需要这么长的时间,只需要一天时间就足够了。”   徐一曼惊讶的看着邵老,有些疑惑的问道:“真的可以么?”   江河这个时候说道:“可以,因为我已经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认为,这件案子就是一起自杀案。”   邵老看向了江河,他拍了拍江河的肩膀,叹口气:“其实我最怕的就是你说这句话,现在我们已经找到了第一现场,那么很快就知道抛尸的人是谁,顺着这个线索调查下去,用不了半天时间我们就能确定凶手。”   江河并不明白邵老的意思,他开口说道:“这不一样么?我们同样找到了真~相。”   “这不一样。”邵老看着江河,语气有些低沉,他带着无奈说道:“你从来觉得我这一套好像很玄妙,可其实一点都不玄,这种方式其实也是大量的事实分析后的概率。世界上没有两个相同的人,可每个人的人性,却都是差不多的。”   说着,邵老问道:“那么说说看吧,你是如何确定邓翔宇是自杀的。”   江河摇了摇头,说道:“并不是确定,而是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如果等我上了水塔之后,我会给你一个确定的答案,是自杀或者不是自杀。”   “水塔?”邵老问道。   江河点了点头,看了看一旁的袁军,说道:“能帮我一下么。”   说着,江河来到了断裂的直梯下。   袁军看了看梯子,在扎下了一个马步,对着江河说道:“先踩在我大~腿上,然后踩在我肩膀上,这样足够你爬上这个直梯了。”   “这梯子都断裂了,而且锈迹斑斑,不会断开吧。”徐一曼有些担心。   但江河这个时候可不管这些,他已经踩在了袁军的身上。江河也没有客套,他把袁军当成了梯子踩了上去,接着,他双手便扶在了直梯上。江河用力的拽了拽,看样子还是很结实的。   袁军此刻一个发力,他轻喊一声,直接站了起来,将江河送了上去。   江河踩着梯子二话不说便往上面窜,十几米的高度并不算是特别的高,江河身材瘦弱,爬梯子也想是个猴子一样灵活,没有一会儿,江河便已经来到了水塔的平台处。当江河看清楚了平台上有什么的时候,他便明白,自己的猜测不错了。   在平台上,一个背包出现在了江河的视野里。   江河并没有直接走过去,而是缓缓的观察着这个平台。这水塔废弃了很长的时间了,上面落了不少的灰尘。江河都不用俯下~身子仔细观察,便能够看到在层层的灰尘上,有不少的脚印。   从脚印的花纹上分析,这出自于同一双鞋,这说明,这个平台有人来过,而且只有一个人来过。   江河掏出了手机,仔细的拍下了照片之后,这才朝着背包走了过去。   背包离着边缘并不远,大概只有十厘米左右,如果一阵强风吹过,说不定就会把背包吹下去。江河注意到在背包旁边,在平台边缘,有一双清晰的脚印,这说明这个人曾较长时间的站立在这里。   江河同样站在了这个位置,他带好手套,往下一伸手,正好抓~住了躺在一旁的背包。   江河去看,背包里面装着四五件叠好的衣服,装着几本高中教材,这正是为什么在视频中,这个背包看起来鼓鼓囊囊的原因。   更重要的是,在书包的旁边,有一个棕色的瓶子。   这个棕色的瓶子一直散发出一股子臭味来,江河早就注意到了。   他再次弯下了腰,终于将那个瓶子捡了起来。   瓶子上面没有瓶盖,而江河左看右看,也没有看到瓶盖在什么地方,这种比较轻的东西,可能早就从水塔上掉落下去了。   江河仔细的观察着瓶子,瓶子上面贴着名称的标签纸已经有一大半不见了,江河只能看到隐约的一个“枯”字,看样子,这就是邓翔宇自杀所用的百草枯了。   瓶子里面的百草枯液体还有少许,江河小心翼翼的将瓶子放在了一旁,俯下~身子往下看。   江河此刻全神贯注,可着实把下面的人吓了一跳。   此刻的江河就站在平台边缘,本就很是危险,这个时候他又蹲下俯下了身子,很容易一个前倾就从边缘掉下来,从十几米的高度栽下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尤其是,江河还有随时可能头痛的毛病。   “袁军,上去护着点他。”邵老说道。   袁军点了点头,原地一个起跳,双手直接抓~住了断梯,然后做了个引体向上,整个人便爬上了梯子。   江河身子不断的前倾着,他似乎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平台下的那一根斜杠上。   那一根斜杠上面翻起了很多的铁皮来,江河仔细的观察,却也看不清四五米远处的悬在半空中斜杠上那薄薄的铁皮上面有什么,饶是江河的眼神很好,可那铁片又远又薄,远远看去就是一条细线。   可江河非要从这条细线上看出什么来,江河的身子再次往前倾,终于,他看清楚了。那已经成了棕红色的铁皮上,有一种不同于铁锈色的红色,那是一种血红色。   “就是这个!”江河忍不住喊了出来。   就在这时,一阵风涌起,从高空吹过。   这一下,江河身子的重心也是彻底的改变了,他整个人往下倾去,而他根本没有调整重心的机会了。   说话间,江河已经掉了下去。江河过度专注于观察眼前的东西,却丝毫没有考虑自己的安危。   眼看江河就要撞在那近处的斜杠上,这个时候,一个人抓~住了江河的脚。   江河又往下滑动了半米,终于悬在了空中。   “别动,我把你拉上来!”   袁军出现在了江河的背后,正是他拉住了江河的脚。   “慢!”江河却是阻止了袁军。   “你要干什么?”袁军整个人趴在了平台上,两只手死死的抓~住江河的脚:“我可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江河掏出了口子口袋里的手机,伸直了手臂拍了几张照片,这才说道:“可以了。”   袁军大吼一声,用尽了吃奶的力气,这才缓缓的将江河拉了上来。   “你不要命了?”袁军躺在平台上,喘着粗气对江河说道。   江河却是站起了身子,然后将背包拉链拉上,背在了自己身上,之后,他小心翼翼的拿起了那瓶子,顺着直梯往下爬。   这个时候的袁军浑身都是汗,他的脸色苍白,吓的够呛。可袁军看江河,脸上却是没有丝毫的变化,似乎根本没有把生死看在眼里。   “走!”江河已经爬到了直梯中间,他喊道:“可以确定了,邓翔宇就是自杀。”   “真是个疯子!”袁军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当袁军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腿都软了,在不停的发抖。刚才那是极其危险的情况,在重力作用下,江河很可能会把他也拉下去。但是千钧一发,袁军也想不了那么多了。好在江河身材消瘦,没有多少肉……   袁军顺着直梯往下爬。   “小心一点。”江河将瓶子往下递,说道:“里面有百草枯,不要弄在自己身上。”   邵老接过了瓶子,江河跳了下来。   徐一曼很是生气:“你告诉我们小心,你自己在干什么!你知道不知,刚才差点要了两个人的命!”   “我本来计算好了重心的。”江河说道。   “你什么都靠计算。”徐一曼骂道:“可你知不道,你的推算只是一个概率,而任何小概率的事情,都是可能会发生的。”   “只要有百分之六十的把握,我就会去做。”江河反驳。   徐一曼火冒三丈,喊道:“百分之六十?是不是什么时候,你也会让我们冒这样的险?一个不爱惜自己生命的人,又怎么会重视别人的生命!如果有一天,我有了危险,你要救我,就只有百分之四十的可能活下来,你会做么?”   江河沉默了。 第155章 舆论哗然   一旦一件事情可以用概率来讨论,那么便说明这件事情是不确定的。而一件不确定的事情,即使准确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也会可能发生那百分之零点一的情况。   江河一直认为自己用到的是统计学,是科学。可是这个社会上发生的事情,又哪里是科学就能够解释的。江河所谓的科学,换一种角度去看的话,又何尝不是一种玄学呢?   江河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他的想象力也没有那么活跃,他想象不到如果有那么一天,自己到底会怎么做。   袁军看着徐一曼,徐一曼依旧是怒不可遏。袁军和他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他理解徐一曼的这种心情,却不理解徐一曼为什么会生气到这个地步。没有人知道,在徐一曼的眼里,生命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情,是世上所有美好加起来,都不能与之相比的东西。   邵老轻轻的咳嗽了一声,说道:“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说吧江河,怎么确定是自杀的?”   江河看了徐一曼一眼,发现徐一曼此刻扭着头并不看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知道徐一曼为什么生气,他拍了拍自己身后背着的双肩背包,说道:“双肩背包和百草枯都是我在上面发现的,背包和视频中邓翔宇背着的一模一样,可以确定是邓翔宇的背包。”   “而且。”江河掏出了自己的手机,调出了刚刚拍摄的那几张照片,说道:“我上去之前,平台上只有一个人的脚印,我记得邓翔宇所穿着的鞋子,花纹可以和上面的对得上。即便有人可以假扮邓翔宇,背着他的书包,穿着他的鞋子上去,我也有一个别人绝对不可能伪造的证据。”   “什么?”邵老看向了江河的手机。   江河将那几张拍摄的铁片的照片给邵老看。   江河一边翻动,一边对邵老说道:“这些照片是我蹲在平台边缘上时拍摄的,后面几张是我在掉下去的时候拍到的。这快铁片上沾满了血迹,但是由于太高,血液凝固之后又和铁锈的颜色相似,所以如果不仔细看,很容易把这个线索忽略掉。”   邵老看去,果然看到在锈迹斑斑的铁片上,洒满了斑点状的已经凝固了的血液。   很快,邵老就明白了那个凌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从黄华街的旅馆出来之后,邓翔宇慢慢的往第四中学走去。他背包里面装着一瓶百草枯,他其实早就想要自杀了,只是他一直都没有下定决心。当他走到南湾街的时候,他看到了水塔,他在这一刻下定了决心。”   邵老抬头看着斑驳的水塔,它在这里存在了几十年了,或许,它还会继续存在几十年。可是曾经站在水塔上的邓翔宇,却再也不存在了。   “可问题是为什么?”徐一曼气消了大半,说道:“为什么单单会在这里想要自杀,虽然自杀能解释为什么百草枯没有洒出来,可是不能解释为什么偏偏在这个地方,还有他的胳膊是怎么被砍掉的。”   “铁片。”江河插嘴说道:“他的胳膊就是被那斜杠翻开来的铁皮斩断的。他喝了百草枯之后,咽喉灼烧难忍,脚下站立不稳,就这样从水塔上掉落了下来。在掉落的过程中,他的胳膊正好切在了铁片上。”   徐一曼冷哼了一声。   江河却是不在乎,他继续说道:“重力作用之下,那铁片成了锋利的屠刀,斜着将胳膊斩断了。但同样的,也是因为这铁片作为缓冲,使得邓翔宇落在地面的时候,并没有形成严重的坠落伤。”   “还记得我们在邓翔宇背后看到的那些挫伤吧,那是生前就留下的,也就是坠落的时候造成的。这样,你所说的三处伤痕,就都能够解释通了。”江河显得很是兴奋。   袁军插嘴说道:“看来我还说中了,邓翔宇喝了百草枯不算,怕死不了,还站在那么高的地方,这样不是毒死,就是摔死。”   邵老叹口气,说道:“很多时候人就是这样,做什么都怕,活着的时候怕活不下去,死的时候又怕不能死干净。看到这斑驳的水塔,看到这岁月抹过的痕迹,想想这么大的东西摆在这里都没有人注意,或许自己死了,也没有什么人会在意的吧。”   “人究竟是为什么活着呢?”邵老一边往院子里面走,一边喃喃自语。   看着邵老的背影,徐一曼突然很想哭。徐一曼不知道邵老有过怎样的过去,但是徐一曼知道邵老一辈子没有结婚,一辈子没有女朋友,一辈子都是孤身一人。   有时候徐一曼觉得一个人也挺好的,可更多的时候,徐一曼感到的是寂寞,一种油然而生,似乎能够将人吞噬的孤独。   邵老这个时候已经敲开了这家人的大门,开门的是一个男人。   “老人家,有什么事情么?”男人开口问道。   邵老看着这个男人,男人年龄大概在三十几岁,他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虽然是夏天,但穿着也很讲究,长衣长裤赶紧整洁,和邵老之前在手机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你是一名私立小学的语文教师,魏老师是吧?”邵老开口说道。   “没错。”男人点了点头,问道:“怎么……”   邵老这个时候也不继续寒暄,而是开门见山:“所以你见过这个人么?”   说着,邵老将邓翔宇的照片给魏老师看。   魏老师看了一眼,赶忙说道:“不,不认识。”   邵老笑了笑,直接推开了魏老师,便往院子里走去,魏老师想要阻拦,但是看到邵老身后跟着几个人,想自己也不是几人对手,便也没有阻拦,只是口头上抗议着。   “我说!”魏老师说道:“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你怎么能随便进来别人的家里?”   邵老继续往前走,他一边走一边说道:“如果一个人想要告诉别人自己不认识某一个人,他需要仔细的观察一下照片,以和自己记忆中的人选做个对比。可你只看了一眼,就断定从没有见过,而这恰恰说明,你认识这个人,而且绝对不会忘了这个人。”   魏老师没有说话。   邵老看了看院子里的摆设,一陇小地被他开辟用来种一些时令蔬菜。   “看样子你只教课,并不是班主任。其实我和你相似,有闲工夫的人总是有些闲情逸致,比如种种菜,比如写写字。”   邵老径直走向了二楼:“所以一楼用来会客,做做菜,二楼则用来自己修身养性,写写字,读读书。可是作为一个读书人,要是连一点读书人的风骨都没有的话,那么这个读书人不做也罢。”   推开了二楼的门,邵老径直走了进去,他直奔书房。   “你在说什么啊……”魏老师问道。   邵老将几张信纸拿了起来,那上面正有魏老师写的几个字。   “一子死于枯井,城南南湾枯井,速来。”邵老又说道:“这几个字我看过,那张纸条我也看过。一个七八岁的小屁孩,恐怕是你的学生吧?魏老师?我们是警察,你是自己说出来呢,还是让我们帮你说出来呢?”   听到了邵老的话,魏老师也知道自己无法辩驳,他开口说道:“人真的不是我杀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接着,邵老听到了魏老师的故事。   那是一个早上,七点钟左右。那天是开学的第一天,魏老师正在水房收拾书籍,准备去上课。可当魏老师打开了二楼屋门的时候,他被眼前的出现的景象吓了一条。他看到了一个少年正趴在自家院子里。   那是一个少了一条胳膊的少年,院子中的血迹不多,可仍旧在少年身下汇成了一团。   魏老师四周去看,没有动静,甚至连他家的院门都是从里面锁好的,那么这个少年到底是怎么来的?魏老师赶忙下了楼,他看到这个少年一动不动,怕是已经死去了。他用两根手指谈了谈少年的鼻息,没有丝毫的呼吸。   一瞬间,魏老师感觉自己的天都塌了,一个少了一条胳膊的少年莫名其妙的死在了自己的家里,这要是报了警,自己可跳到黄河里都洗不清了。此刻天色还早,马上处理掉这具尸体或许还有一丝机会。   想到了这里,魏老师立刻将这个少年的尸体放在了自己车后备箱里,然后开车来到枯井,将尸体扔到了枯井之中。之后,他回家用水清洗掉了地面的血迹,匆匆赶往了学校。   魏老师总觉得这样一走了之不是办法,他决定报警,可又不想引火烧身,思考了一上午之后,魏老师想出了一条自认为不错的好办法,他可以让自己的学生把纸条贴到公安局门口,这才有了视频中的那一幕。   “可是人真的不是我杀的。”魏老师说道:“我真不知道那少年是从什么地方进来我院子里的,我也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反正我一推门,他就在院子里,这,这实在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出此下策啊。”   “人的确不是你杀的。”邵老开口:“一切都有解释了。”   “现在,只要确定百草枯的来源,这件案子就可以结案了。”邵老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邵老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你们快看看新闻,现在公安局的大门都快被记者踏平了。” 第156章 肉入狗腹   邵老叹口气,说道:“今天下午六点,召开新闻发布会,邓翔宇的案子已经调查的七七八八了。”   局长疑惑的说道:“邵老,既然案子已经有结果了,为什么听起来你口气并不开心的样子呢?”   邵老看了看魏老师,用手指指了指袁军,示意袁军将魏老师带回去录一份口供。   “只怕是我们调查出来的真~相,并不是大多数人想要的那种真~相。”邵老说道:“不过我也不能确定,舆论到底会想什么地步发展,做自己的事情,问心无愧吧。”   说话间,邵老挂断了电话,他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袁军,你坐魏老师的车,把魏老师带到警局里做一个口供。魏老师,我们知道人不是你杀的,你到了警局,有什么就说什么,如果让我发现你还在说谎,那么你的罪名就不是现在这么简单了。”   “好。”魏老师点了点头:“我也是一时之间被猪油蒙了眼,没有考虑清楚。”   “好,带走。”邵老说道。   几人走出了门外,邵老又开口问道:“邓翔宇的父母还没来?这都一天了。”   “我问问。”江河给刘队打了一个电话。   挂断电话之后,江河开口说道:“听刘队长说,为了省钱,邓翔宇的父母是骑着一辆自行车来的。当刘队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就已经沿着马路去找了。但是邓翔宇的父母没有手机,十有八~九走的是小路,所以一天都没有遇到。”   徐一曼叹口气:“邓翔宇给安晓芳,一出手就是一千多,可他的父母,连来公安局都舍不得坐车,他们不知道自己儿子死了么?”   江河点了点头:“之前我让刘队长保密了,他们只知道邓翔宇惹了麻烦,不过已经一晚上了,我想他们应该快到了。”   听着江河的话,徐一曼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一个画面来:   布满星星的夜晚,一辆自行车在乡间小路上“叮呤”作响,一个庄稼汉骑着这辆破旧的自行车,身后载着一个农妇,那是她的妻子,那是他孩子的母亲。那本应该是一个浪漫的夜晚,星空,原野。   可对于这一对夫妻来说,他们不知道什么叫做浪漫,那是生存。   “还有一件事情。”几人再次来到了小院背后对着的铁塔,江河看着铁塔说道:“那只断手去什么地方了?”   “你不是厉害么?”徐一曼说道:“你给分析分析。”   江河看着徐一曼说道:“一只断手,重量不轻,既然没有随同尸体落到院中,那么极有可能落在了小院外面。连同大半胳膊的断手,是不可能被风吹动的。那么不是落于附近,便是被什么野狗叼去了。”   说着,江河继续说道:“不会是野猫,野猫没有那么大的力气。不会是被饲养的狗,那么主人一定会发现。没错,就是野狗。”   “跟我来。”江河开口说道。   “干什么?”徐一曼问道。   江河指了指地上的臭狗~屎,开口说道:“一条野狗叼着一条胳膊,走到什么地方都会引起骚乱,这说明这条野狗没有走多远。你看地上的狗~屎众多,说明那些野狗经常在这些地方徘徊。那么这些野狗一定有住着的地方,而且就在附近!”   “附近?”徐一曼说道:“附近是什么地方。”   江河闭上了眼睛,用手捏住了自己的额头,他的两根手指不停的击打在自己的额头上,片刻之后,江河开口说道:“手臂很长,野狗一时吃不完,而就算吃完了,也会留下长长的骨头。而在手臂完好之初,这些狗没有办法带着手臂钻进狗洞,天气炎热,阴面!”   说话间,江河一路小跑了起来:“七点,昨天也是这个时候,徐一曼,你去魏老师家冰箱里看看有什么吃的,立刻拿到这地方来,最好是大块的肉类,越大越好。”   徐一曼不明所以,但邵老已经明白了:“你是想把狗引出来?”   “钓狗。”江河说道。   徐一曼此刻也懂了江河想要干什么,赶忙跑回了魏老师家。她打开了魏老师家里的冰箱,正好看到一整块的大冻肉在冰箱里面。徐一曼二话不说,把这一大块猪肉提了出来,掂量这重量,大概能有十来斤。   徐一曼抱着冻肉就往外面跑,将这冻肉扔在了水塔下。   几个人躲在了墙后面,探头探脑的观察着周围的动静。虽是早晨,但也天气炎热,那冻肉不一会儿便解冻,在地上留下了一滩水渍。   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徐一曼只感觉自己脖子酸痛,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只狗从远处冲了过来。它站在这块冻肉旁,左嗅嗅,右闻闻,然后终于一口咬在了冻肉上,拖着冻肉就往外跑。   “追!”江河说道。   “我在这里等你们!”邵老说道。   对于一个老人来说,他可没有那样的精力去追狗。看着江河和徐一曼一溜烟就窜了出去,邵老突然感觉很开心,他露出了会心的微笑,看着两个人的背影,他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那个时候,他身边也有这样一个人。   只是那个时候的自己对待感情还是太懦弱了,以至于错过了一生最爱。   “那条狗发现我们了!”徐一曼喊道:“它跑的真快。”   江河开口说道:“那也要追,今天追不上,明天它就长记性了。”   “你对狗也这么了解?”徐一曼一边追着狗,一边说道。   “我不了解狗,我只了解猪,不过都差不多。”江河回答。   两人一路追着狗,一路跑到了开发商购买的耕地上,远处有几个在空地上放置的大水泥管子,这只狗跑到水泥管子里便再也没有出来。   “看来就是这里了。”徐一曼说道。   两个人缓缓的靠近水泥管子,远远弯下~身子去看,这才看到那只狗将冻肉拖到了水泥管里,此刻几只小狗正在水泥管子里乱跑。   “看来她当妈妈了。”徐一曼说道。   江河点了点:“我们也找到邓翔宇的胳膊了。”   水泥管子里,一根被啃噬的只剩白骨的手臂出现在了那里。白骨上还有一些残留的碎肉,通过这些,可以做dna比对,到时候便可知道是否是邓翔宇的胳膊。不过江河已经确定,这就是邓翔宇的胳膊了。   几只小狗看到了外面的徐一曼和江河,扭着屁~股“汪汪”叫着,便来到了二人脚下。   “汪汪!”那只母狗对着徐一曼和江河狂吠,却也不敢冲上来。   徐一曼将一只小奶狗抱了起来:“好可爱啊,毛茸茸的,真想抱回家里养。”   “吃过人肉的小狗你也觉得可爱么?”江河回头问道。   “滚!”徐一曼骂道。   当两人好不容易将那白骨从水泥管子里掏出来的时候,一辆汽车已经在远处的马路上等着了。   窗户摇了下来,邵老从驾驶座走了下来:“好久没开车,都生疏了。”   江河举起了手中的白骨摇了摇,就好像在用那白骨打招呼一样:“找到了!”   市公安局。   徐一曼看着dna比对结果说道:“确定了,这就是邓翔宇的胳膊。”   邵老说道:“这就对了,一切都可以解释的通了。昨天凌晨,邓翔宇从黄华街旅馆离开,他心里烦闷,专挑安静小路,因此巧合之下,一路避过了监控,走路来到了南湾街。他思索了一路是否要自杀,当看到南湾废弃水塔之后,他决定上塔自杀。”   “他咕咚几口喝掉了从家里带来的百草枯,之后,他不慎从水塔平台掉落。掉落途中,他的左胳膊碰到外翻铁皮,瞬间切断。他的身子滚落到了魏老师家院子里,他的胳膊掉落在水塔下。”   “出自于不惹麻烦的考虑,魏老师将尸体运到枯井,将尸体扔了进去。而他的胳膊,则是被一条野狗叼去,成了野狗和它孩子肚子里的食物。中午,良心不安的魏老师写好纸条,通过他的学生报警。”   徐一曼听着邵老说完,补充道:“尸检结果显示,邓翔宇死于百草枯,之后拿回来的铁皮上的血迹和邓翔宇的符合,他身上的挫伤符合坠落挫伤,和自杀事实相符合。”   邵老点了点头,说道:“自杀动机为长期的心里压抑,导火索可能与父母的打骂有关。百草枯瓶子上提取到了几个人的指纹?”   “两人。”徐一曼说道:“确定一人为邓翔宇,另一指纹不详,指纹库中没有,这说明这名指纹的主人没有犯罪前科。”   邵老拿起了桌子上的茶缸,说道:“如果另一人的指纹是邓翔宇父亲或者是母亲的,那么这个案子就铁证如山,不可动摇了。”   “是这样。”徐一曼说道:“邓翔宇父母都是种田的,家中备着百草枯很正常。”   “但越是这样,我就越是无奈。”邵老摩~挲着茶缸:“倒不如是个他杀。”   “为什么这样说?”徐一曼问道。   邵老喝了一口茶,说道:“明天你看看网上对这件事情的评论就知道了。”   “邵老。”刘队长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邓翔宇的父母来了。” 第157章 木讷农民   邵老接连说了三个“坐”字,邓翔宇的父母这才坐下。邵老给自己的茶缸之中添好了水,又让江河拿了两个一次性杯子,倒入热水推到了邓翔宇父母的面前。   邓翔宇的父母很是拘谨,坐在椅子上,腿也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放,手也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放。任凭杯子中的开水冒着热气,伸舌舔~着嘴唇,但却一动不敢动。   邵老端起了茶缸,对着二人说道:“我听说你们是骑着自行车来的,挺远的,骑了一晚上是,口怎么能不渴,喝点水吧。对了,袁军,去外面买点干粮小菜什么的带回来。”   邓父咧嘴挤出了一个笑容,用胳膊捅了捅邓母,两个人这才端起一次性杯子慢慢喝水。   江河与徐一曼坐在一旁,不发一言的观察着邓翔宇的父母。   徐一曼此刻很气愤,因为她看到了邓翔宇父母到底是什么打扮。徐一曼很难相信,在这个社会,还有人的身上会穿补丁衣服。如果这样的衣服穿在那些美丽模特的身上,这叫做潮流;可如果这些衣服穿在邓翔宇的父母身上,这叫做生活。   徐一曼知道邓翔宇家是农民出生,可她没有想到邓翔宇的父母会节俭到这样。可即便是这样,邓翔宇的父母仍旧把钱给了邓翔宇。可邓翔宇却用这些沾满了父母的血汗的钱,随意的打赏给了一名小姐。   人越缺少什么,就越爱炫耀什么。   一千元,如果用在邓翔宇父母的身上,足够给二人买一辈子的衣服穿了。   资料上显示,邓父42岁,邓母38岁,可从两人黑漆漆的皮肤,布满皱纹的脸庞以及粗糙干枯而开裂的双手来看,他们像是五十岁的人了。对所有人都公平的岁月,在邓翔宇父母的脸上留下了不公平的痕迹。   两人放下了水杯,邓父用袖子擦了擦嘴,又诺诺的看向了邵老。   邵老也放下了茶缸,手却没有松开:“你们农家现在除草还用百草枯吗?”   邓父不知道邵老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他还是小声说道:“会用。”   邵老看向了江河,江河点了点头,然后走了出去,不一会儿,江河手上拿着一个东西回来了。这东西不是旁物,正是在水塔平台上发现的百草枯。   江河轻轻的将瓶子放在了桌子上,几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这个百草枯的瓶子上。   邵老轻声问道:“这个百草枯的瓶子你们见过么?”   两人轻轻的点了点头,邓父开口说道:“这就是我家用的啊,怎么,怎么在这里。”   “平常是谁负责除草?”邵老又问。   “我。”邓父回答。   徐一曼这个时候走了上来,她的手上拿着一个便捷的指纹识别机,对邓父说道:“按一下指纹,十根手指都要按。”   邓父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而很快的,指纹便被识别了出来。在百草枯瓶子上的指纹,和邓父的指纹完全符合。   也就是说,百草枯是邓翔宇自家的,邓翔宇确定是自杀无疑了。可邓翔宇偏偏在校园霸凌案之后一星期自杀,这可让查案的专案组十分头疼了。这不是留下“杀人”纸条的凶手所为,而专案组还不知道这个凶手到底什么时候会动手。   得到了事情真~相之后,邵老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喝了一口茶才说道:“邓翔宇原来学习成绩不错,是么?”   邓母连声叹息,开口说道:“我家翔宇,小学一直都是村子里的好学生,都是全校一名二名,可是不知道为啥,上了初中以后,他的成绩就一天不如一天。入学的时候,他是学校的二十名呢,可后来,他就一直退步到了几百名之后,根本就考不上什么好高中。”   有时候世界就是如此讽刺,专案组作为外人,明白邓翔宇为什么会有自杀情绪,他自卑,他敏感,他懦弱。可作为邓翔宇的父母,他们不知道邓翔宇为什么会自杀,甚至,他们也从不会想到邓翔宇要自杀。   “开学前一天,邓翔宇和你们吵架了?”邵老问道。   邓父挠了挠头,小声说道:“是,我打了他。”   “因为什么?”邵老追问。   “你说,你说吧。”邓父低下了头,对邓母说道。   邓母嗯了一声,娓娓道来:“那是开学前一天下午的时候,翔宇就准备坐车来市里,因为学校离得远,他就住在我妹妹家嘛。”   “嗯。”邵老问道:“然后呢。”   邓母继续说道:“然后翔宇就说学校又要收什么学杂费了,要一千五百元。我家这口子听到了,就骂翔宇,说他一天天什么都不会干,学习一天不如一天,就知道天天要钱。他当钱是大风刮来的,说要多少就要多少。”   “我家这口子他脾气不怎么好,但也就是说道几句,还是准备拿钱了嘛。可是翔宇那孩子也倔,就喊着没钱就别上了呗,反正他学习又不好,不上就算了。”   “我家这口子听了就生气,就拿起炕上的鸡毛掸子抽了他几下,后来就被我拦下来了。我给他拿了钱,他摔门就走了。”   说着,邓母看向了邓父:“你说,那是学校要钱,又不是他乱花钱,你骂他干什么呢。”   徐一曼摇了摇头,她很想告诉邓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很想告诉邓母九年制义务教育已经免收学杂费了,可话到了嘴边就是怎么也说不出来。她此刻才真正明白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拿了钱去混日子,我就是得打他。你说,我就是吃了没有文化的亏,所以这辈子就只能受苦。我还不是为了他好,让他以后不用和我一样受苦,可这小子就是不听,天天混日子,看着我,看着我生气又心疼……”   似乎是如鲠在喉,不吐不快,邓父一口气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是啊。”邵老点了点头。   两代人的教育不同,自然会有很大的隔阂。老一辈人总认为棍棒底下出孝子,却从不注重孩子内心的感受。可他们也是这样过来的,想让他们找出更好的教育办法,他们没有那本事也没有那时间,因此才导致了悲剧。   短暂的沉默之后,邵老还是开口说道:“有一件事情不得不告诉你们。”   两人看向了邵老。   邵老轻轻的说道:“你们也看到前面的瓶子了,这应该是邓翔宇离开的时候,从你们院子里拿出来的。他前天晚上没有去三姨家,而是自己找了个地方住。第二天,他去学校的路上,路过南湾街水塔,他爬上水塔,喝了农药自杀了。”   “啥?”邓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邵老重重的点点头:“你没有听错,邓翔宇自杀了。我们大概是昨天中午发现了尸体,晚上,我们查出了死者身份,通知你们来警局。一会儿我们会出示一份详细的调查报告,你们看了之后,没有异议就签了字,然后把尸体领回去吧。”   邓母听着邵老的话,差点儿没晕死过去。   江河注意到邓母的眼泪一瞬间挥洒了出来,她没有哭出声音来,只是身子在不停的抽~搐。邓父眼圈红红的,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呆呆的看着桌子,一动不动。   有人的悲伤声嘶力竭,有人的悲伤不动声色。他们还是那样,可内心早已千疮百孔了。   这个时候,袁军买回了一些干粮和小菜来。   邵老接过了食物,放在了二人的面前,开口说道:“骑车骑了一晚上,肯定饿了,吃点东西吧,一会儿有人会来告诉你们具体怎么做。”   邓父挤出了一个笑容,露出了他嘴里的黄牙。   “走吧。”说着,邵老站起了身子来。   几人点了点头,离开了会议室。   “走吧,准备一下如何面对那些媒体吧。”邵老开口说道。   走廊又深又长,阳光洒过,在走廊上照出光影斑驳,忽明忽暗,像是斑马身上的条纹。徐一曼回头,望着走廊尽头,透过门上的玻璃,徐一曼正好看到了坐在会议桌一旁的邓翔宇夫妇。   她看到了一个这样的画面:邓翔宇的母亲趴在桌子上,背部起起伏伏,依旧在哭泣着。而邓翔宇的父亲,则是将干粮和小菜拽了过来,他一边流着泪,一边大口吃着饼子和小菜。   眼泪落在了饼子上,落在了小菜里,他大口大口的吃着,眼泪落在了肚子里。   人生无常,众生皆苦。   邵老对袁军说道:“把所有的资料准备好,我去面对那些媒体。这件案子闹得沸沸扬扬,上面让我们三天之内将邓翔宇的案子破了,抓到杀人凶手。可查来查去,却坐实了邓翔宇是自杀,没有凶手。”   “没有凶手就是没有凶手。”江河开口说道:“如实说就好。”   “如实定然要如实。”邵老点了点头:“袁军,通知一下,我们提前开新闻发布会,之后,我们还要调查更重要的事情。”   “什么?”袁军问道。   “找出写‘杀人’纸条的人。”邵老回答。 第158章 刁钻记者   邵老安排袁军去准备材料,突然又对徐一曼说道:“徐一曼,一会儿要是给邓翔宇父母送资料的时候,关于邓翔宇去了黄华街黑宾馆的事情,能省略就省略吧,那和案件无关。邓翔宇死了,他们还要活下去。”   说着,邵老又开口说道:“对了江河,一会儿拿我卡取出一千四百块钱来给邓翔宇的父母,就说是从邓翔宇背包中找到的。”   江河皱起了眉头,问道:“不告诉他们两个真相么,他们有权利知道真相。”   徐一曼也看向了邵老。   邵老转过了头来,认真的对江河说道:“我们是警察,所以不论真相是好还是坏,我们都要追查下去,一丁点也不能疏漏。可他们不是警察,总归要给他们留一点幻想。我十几年前还和你一样,以为只要是为了真相,可以不顾他人的考虑。”   两人似懂非懂,邵老又说道:“他们还年轻,四十来岁,还可以生个孩子,总是还有点活下去的希望。”   说着,邵老掏出了自己的银行卡,递给了江河开口说道:“你们去吧,密码是一到六。”   几人去忙的时候,邵老也没有闲着。邵老联系了省厅,详细的讲述了调查到的结果。对于这个结果,谁也没有预料到。但是真相就是这样,邵老可以向两个失去了孩子的父母隐瞒,但是邵老不会对公众隐瞒。   事到如此,厅长和邵老基本上能够想象到民众会是怎么想,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了。   取钱的时候,江河发觉邵老的银行卡余额只有几百元,根本就取不出一千四百元来,作为资深的老刑警,犯罪心理研究专家,邵老的卡里竟然一千元都没有。而江河很容易猜得出,邵老几乎很少取钱。   最后还是徐一曼用自己的卡取了钱,这才和江河拿着一叠子文件带回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邓翔宇父母已经停止看哭泣,两个人依偎着抱在一起,头靠着头,肩靠着肩,从背后看去,就好像是两节互相靠着的枯木一样,像是在椅子上扎根了。   “这是邓翔宇开房剩下的钱还有文件,你们看看吧。”徐一曼将这两样东西都推放在了邓翔宇父母的面前。   邓翔宇父亲的手从邓翔宇母亲的手里抽~了出来,他甚至看都没看,就在那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之后,他说:“我现在能去看看我儿子了么?”   “可以。”徐一曼点了点头:“顺着外面走,我已经和外面的警察说好了,你跟着他们走就好了。”   两人点了点头。   徐一曼引导二人跟着一名警察去认尸,徐一曼和江河赶往邵老那里。   “你说。”徐一曼一边往前走,一边淡淡的对江河说道:“人到底是为什么要自杀呢?”   “很简单,他不想活了。”江河几乎没有思考便说道。   徐一曼给了江河一个白眼:“我还不知道他是不想活了,可是一个人为什么就不想活了呢?有多少人想活着,却因为病痛没有办法活下去,可有些人健康的很,他却不想活了。很奇怪,人们总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邵老挂断了电话,正好听到了徐一曼的这句话,他回头对徐一曼说道:“不是人们得不到自己想要的,而是人们什么都想要。在这座山,就想去那座山,可后来去了那座山,发现还是这座山好。”   新闻发布会提前了几个小时召开,但是到场的记者却几乎是挤满了会议室。无数的闪光灯照着专案组的成员睁不开眼睛,几人坐在由几张桌子拼成的长桌后。只听到照相机“喀嚓喀嚓”,一个个的话筒几乎要通到了几人的脸上。   邵老轻轻的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关于龙城市四中校园霸凌,关于恐吓参与学生的‘杀人’纸条,关于曾经参与霸凌肖旋妙的学生邓翔宇死亡,市公安局已经取得了一定的进展,容我说罢之后,大家可以自由提问。”   邵老的声音洪亮,语速很慢,确保了每一个字都能落在那些记者的耳朵里:“霸凌案发生在八月二十日,被霸凌者肖旋妙,参与者共有八人,其中六人已经被神通广大的网友扒了出来,分别为葛冬云,庄沁筠,刘怀柔,汪立果,李良才以及死去的邓翔宇。”   邵老的话还没有说完,这个时候便有一名记者高声问道:“打人的一共八人,为什么你们警方只公布六个人的名单,网上有网友推测,其余两人是高管富贾的子女,因此被你们自动忽略了,是这样么?”   “不是。”邵老说的斩钉截铁:“其余的二人由于没有在视频中露出脸来,又由于他们都是未成年人,因此我们依法应该不公布这些未成年人的信息。只是其余的六人已经被人人肉,公布与否,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接着,邵老又说道:“再之,在没有调查清楚‘杀人’纸条之前,这八人皆有危险,将二人的信息保密,这同样也是出自于对二人安全的考虑。在这一点上,警方会保密。但也希望,在座的各位可以配合警方,不要继续追问或者调查这件事情。”   “这一点就说到这里,下面我要说的是邓翔宇死亡一案的调查结果。”   说到这里,邵老顿了顿,他将这件案子的所有资料都摆在了自己的面前。   这是最关键的问题,堂下的记者一个个都竖起了耳朵来,听着邵老对于这件案子的解释。   “经过警方的深入调查,确定了死者邓翔宇为自杀。”邵老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什么?”   此话一出,果然在记者堆里是炸了锅了,这个答案很难让这些人信服。质疑声,嘘声一片。   有人开口说道:“据我们了解到的消息,死尸明明是碎尸,人总不能把自己切成那么多块自杀吧?难道说死者把自己切成了碎片自杀?”   随着这名记者的开口,众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几个人一脸严肃,徐一曼都想要拍桌子阻止他们发笑了。而这个时候,一个人却也跟着笑了起来,这个人不是别人,这个人正是邵老。邵老也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从眼眶中流出来了。   那些记者不知道邵老为何发笑,连忙发问:“不知道您在笑什么,难道您自己都不认同警方调查的结果?”   邵老几乎在捂着肚子发笑了,片刻,他才笑着开口:“我笑什么,我笑的是你傻。”   邵老的这话很严重了,几乎相当于破口大骂了。   这名记者不屑的说道:“你的意思是,我们追求真相,追求正义的人都是傻子嘛?”   邵老赶忙摆手,快速说道:“不,我不是针对你,我是说在坐的各位,都是傻子。你们想当然的认为发现了碎尸,就一定是他杀。如果一个人想要自杀,他跳进了碎木机里,他的尸体是碎尸。如果一个人意外从楼顶坠落,四肢断裂,那也是碎尸。”   “发现一具碎尸,难道就是他杀?那么你如何解释我所说的上述两种情况,他们一种是自杀,一种是意外死亡。可当我们看到尸体的时候,都是碎尸。所以我说,刚才发笑的在坐的各位记者,都是逻辑不清楚的人。”   “所以我也希望你们能够把我接下来说的话,如实的报告给群众,而不要取一个哗众取宠的名字。例如什么‘警方发现一具碎尸,经确定是自杀’这样的标题来误导群众。”   邵老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却掷地有声,不卑不亢。   “首先,确定邓翔宇为自杀。根据警方得到的多种证据,不论是从物证还是人证上看,邓翔宇都是自杀,这一点毋庸置疑。邓翔宇死因为服用百草枯自杀,他自杀时站在高台,死后落地过程中触碰到空中铁皮,一只胳膊被砍了下来,这就是碎尸的原因。”   说着,邵老点来点自己面前的这一叠子文件,开口说道:“而我这里,有一份完整的尸检报告以及调查笔录,江河,发下去给大家看看。”   江河点了点头,将文件分给众记者。   一名记者开口问道:“既然如此,邓翔宇确定为自杀,那么就是说想要杀死那六个孩子的凶手还没有动手是么,那你们现在已经确定了这张纸条是恶作剧,还是确有其事?”   “目前警方正在调查,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所以这件事情恕不奉告。”邵老说道。   “据我们了解,六名孩子没有受到任何的处罚便被放回了家。你们这样的做法,岂不是告诉其余的孩子,就算是霸凌别人也没有事情,只要没有成年,就可以为所欲为么?”另一名记者激忿填膺的说道。   邵老缓缓回答:“警察只负责抓人和破案,判刑不是我们的职责。而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案件复杂,应该从简处理。”   这时候,一名警察来到了邵老的身边,伏在邵老的耳朵边上说了些什么,邵老点了点头,云淡风轻的对众记者说道:“好,为了能够尽快的找到凶手,警方还有事情要做。我最后强调一遍,希望大家能够如实报道,避免误导群众。”   说着,邵老站起了身子来,任凭那些记者如何发问,邵老都不发一言了。   走出会议室,徐一曼注意到邵老脸色不对,连忙询问:“邵老,发生什么事情了?” 第159章 有女怀柔   这个时候,就见邵老脸色难看的说道:“刘怀柔死了。”   “刘怀柔死了?”徐一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甚至连二十四小时都没有过去,怎么刘怀柔就死了。难道凶手如此迅速,在短短的时间内,就策划好了杀死刘怀柔的计划,并且实施成功了?   “怎么回事?”徐一曼又问。   邵老一边快步向前,一边说道:“目前还不清楚,我们到分公安局看看。”   袁军驱车带着专案组的成员前往林东分局,关登正抱着一个平板电脑鼓捣,不一会儿,关登拉了拉坐在他身旁的江河,让江河去看他的平板电脑。江河看去,短短的半个小时之内,已经有不少媒体对这次的新闻发布会进行了报道。   看过报道之后,江河终于明白为什么邵老会在发布会之前忧心忡忡了。因为事情果然如同邵老所预料的那样,大部分的网友并不认同邓翔宇是自杀,他们一致认为是那不知名的杀手所为,而他们认为警方之所以要这样说,是没法破案,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   一群义愤填膺的网友在报道下所要真~相,而真~相其实已经摆在了他们的面前。没有人相信这就是真~相,他们想要的是自己所希望的真~相。   邵老坐在副驾驶,他通过内置后视镜看到了关登的平板电脑。   “邵老,和你预测的差不多。”江河很是不解:“媒体没有把全部的信息公布出来,绝大多数网友认为警方调查不力,意图蒙混过关,他们还在要真~相。”   邵老轻轻的叹口气,说道:“在此之前,我就已经猜到了,如果是他杀还好说,可如果是自杀,或许这个真~相他们永远都不会相信。大多数的网民都认为自己是聪明的,可他们不知道,媒体是会撒谎的,他们也不知道,聪明的人往往会被聪明所拖累。”   “他们自认为的独~立思考,其实只不过是人云亦云罢了。”邵老目视前方。   这些道理,邵老年轻的时候就知道了,可是几乎几十年过去了,世界还是这样。有时候邵老觉得这个世界糟糕透了,有时候邵老也会觉得这个世界很美好。其实几千年来,人性就从没有变过,世界不会再坏到哪里去,可却会一点一点变好。   而这,便是邵老还对世界抱有希望的原因。   一行人很快来到了林东分局,刚走进分局大门,便听到了沙哑的哭喊声。这声音粗狂高昂,一听便是大汉的哭声。几人走近去看,这才发现,哭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刘怀柔的父亲。   刘父还抱着刘怀柔的尸体,刘怀柔就好像是一直小羔羊一样躺在刘父的怀里,周围还站着几名警察,手足无措的看着刘父恸哭,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尸体不送去尸检还等什么?”邵老问向了一旁的警察。   一名年轻的警察摇了摇头,说道:“他谁也不让靠近,看到他前面的那根铁混没有,好几个人都被他打了。”   邵老微微皱了皱眉头,冲着袁军昂了昂头。袁军会意,几步走到了刘父的面前。刘父此刻哭的不能自已,并没有察觉袁军走了过来。直到袁军准备蹲下~身子去触碰刘怀柔的尸体的时候,刘父抄起了一旁的铁棍,劈头盖脸就朝着袁军劈来。   袁军不闪不避,直接用手抓~住了挥下来的铁棍,牢牢的钳在了手中。   刘父想不到袁军如此厉害,想要去抽~出铁棍,可不论他如何努力,他都做不到。   “啪!”   “啪!”   两声清脆的响声传了出来,所有人都惊呆了。这是两声扇耳光的声音,而这两声声音出自于刘父的脸。准确的来说,是邵老的手打在了刘父的脸上。邵老打的很重,刘父脸上立刻红肿了起来。   暴怒的刘父却是被这两巴掌扇的清醒了过来。   “现在,让我们把尸体进行尸检,而你,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邵老抬着头,盯着刘父通红而瞪大的双眼,厉声问道。   而此刻,刘父才像是重新找回了灵魂,在刘父断断续续的叙述中,众人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昨天下午回去之后,刘父根本没有把这件事情当一回事。他从小就会欺负人,对于别的小孩是打也打得,骂也骂得,从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他初中就出来混社会,从来都是他欺负别人,没有人能欺负他。   刘怀柔秉承父亲的性格,自然也就没有当回事。什么杀人纸条,没有人会因为这么一丁点的小事杀人的,要知道,打架顶多是坐牢,可杀人,那是要掉脑袋的。   没有把警方的话当一回事的刘怀柔和父亲,那天下午去了龙城市的欢乐谷游乐园玩。用刘父的话来说,既然学校不让念了,那不如好好的出来玩一玩。   可就是在这种游玩的过程中,出事了。   刘怀柔的父亲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礼仪,虽然不是旺季,但是游乐园的人也不少。学生几乎都已经上学了,大多数都是年轻的情侣们。在准备去玩云霄飞车的时候,刘父看着长长的人龙,便心生厌烦,直接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此时排在最前面的是四五个小伙子组成的队伍,刘父一句话也不说,直接拉着刘怀柔站在了最前面。   后面的那名小伙子拉了拉刘父的胳膊,开口说道:“后面排队。”   小伙子语气不善,没有给刘父丝毫面子。   刘父缓缓的扭过了头来,对着这名小伙子开口说道:“老子活了这么大,就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排队,要嘛你就别和一个娘们一样磨磨唧唧,直接动手,要嘛你就像个娘们一样乖乖的排在后面。”   一时之间,小伙子语塞了。他看着刘父肥头大耳,脖子上挂着金链子,双臂上纹着纹身,心中不自觉的认为这个人是传说中的社会人。他本打算忍了,但是突然一个声音从自己的身后传来。   “这个女的,这个女的不就是网上那个扒人衣服的女的么?”   他认出了刘怀柔来。   听到了这个人的话,其余的人纷纷望向了刘怀柔。校园霸凌案闹的沸沸扬扬的,几乎每个龙城市的人都在关注这件事情,几乎没有人不知道刘怀柔是谁。可刘怀柔没有在家里躲着,竟然敢来游乐场玩,竟然还敢插队。   “老子是个流氓,姑娘是个婊~子。”一个人喊道。   “你他~妈~的说啥?”刘父一把拽住了他的脖领。   “我说,你女儿就是个婊~子,不,不一定是你女儿,说不定是你包养的情~妇是吧?”这名年轻人心中升起了一股无名之火,一字一顿的说道。   刘父一拳便打在了这人的脸上,直揍得他摔倒在地。   “插队就算了,还打人!”有一名女生说道。   “妈~的,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有血性的就跟我上。”   话音未落,几个小伙子便冲了上来,和刘父厮打在了一起。场面顿时变得混乱了起来,虽说刘父这辈子几乎是打架过来的,但是他一人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被人打倒在地。刘怀柔扑到在地上抱着自己的爸爸,使他免于拳打脚踢。   可义愤填膺的路人此刻气愤万分,在他们看来,这两个人就是社会的祸害。   刘父和刘怀柔互相抱在一起,接受群众正义的拳脚的制裁,直到刘怀柔开始出现呕吐和抽~搐的现象之后,众人这才停下了手。刘怀柔身上脸上都是脚印,脚印叠着脚印,根本就已经分不出到底是谁的鞋印。   几乎有二十多个男人参与了进去,当警车和救护车感到的时候,那些青年已经全部不见了。他们反感校园暴力,却用了同样的方式来对待刘怀柔和刘怀柔的父亲。   由于游乐场在龙城市郊区,而游乐场的医生没有条件也没有能力对刘怀柔进行救治,所以当刘怀柔被送上救护车的时候,她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而还没有将刘怀柔送到最近的医院的时候,刘怀柔的心跳便已经停止了。   医生在救护车上努力了二十分钟,但是刘怀柔还是去世了。   医院出具的死亡证明表明,刘怀柔死于脑损伤。具体在外伤的表现则是踹在刘怀柔小脑上的一脚,那一脚对她的小脑造成了对冲伤,形成了脑疝,造成了颅内出~血压迫神经。由于路上耽搁的时间太长,没有得到及时的救助,因此殒命。   警方得知后,将刘父以及刘怀柔的尸体一起运了回来,于是,刘父抱着刘怀柔的尸体迟迟不肯松手。   而这个时候,刘怀柔的尸体已经被运走,交给徐一曼进行尸检。   警方已经在调查那二十几个参与殴打刘父和李怀柔的人,只是他们对此不太乐观,二十多个人进行了对刘怀柔的殴打,从监控中只能看到二十多个黑漆漆的人头,根本看不到是谁踢了那一脚。   而或许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做的,混乱之中,踩到什么地方可不是他们能控制的。   “封~锁消息。”邵老开口说道:“就说刘怀柔还在治疗中。” 第160章 人穷志坚   “这就是刘怀柔的脑子。”徐一曼指着刘怀柔的脑袋对江河说道:“她的脑部形成了脑疝,压迫到了脑内神经,在她脑子的另一侧,由于惯性形成了对冲伤。准确的来说,刘怀柔死于闭合性脑损伤。”   徐一曼叹口气说道:“刘怀柔的身上有很多的区别与尸斑的瘀伤,从大小和痕迹上来看,符合践踏伤,很显然的,刘怀柔是被人活活踩死的。”   江河与徐一曼并不能想象到刘怀柔到底是怎么被踩死的,她死亡的时候内心到底在想着些什么,但是刘怀柔就是死了。没有死于所谓的凶手,死于了群众的脚下。而很显然的,警方甚至很难找到到底谁是杀了她的人。   当雪崩的时候,没有哪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所有人都去殴打一名小女孩的时候,没有人觉得这是不对的事情。当人处在集体中的时候,为了合群,有时人们会做出连自己都接受不了的事情来。盲目的索要真~相是,校园霸凌是,将刘怀柔殴打致死也是。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江河扭头看向了坐在一旁的邵老。   邵老正靠在座椅上,双手环握着茶缸,看着茶缸中的热气氤氲。   “看看这个直播吧。”邵老冲着两人摆了摆手,轻缓说道。   关登将自己的电脑推了出来,而在电脑的画面上出现了一间房子。   这是一间很破旧的房子了,从外观上来看,大概只有二十多平米。水泥墙上有些地方已经开裂,露出了其中的红砖来。门是掉了油漆的木门,本应该是绿色的门此刻看起来土黄土黄的。门上贴着一张倒“福”,两侧的红色对联也已经褪色。   “大家好,我是琪琪,这里呢就是肖旋妙的家里了。”一个女生出现在了画面里:“我们昨天呢联系了肖旋妙和她的妈妈,她也同意了这场直播,到时候,网友有什么问题可以发在弹幕里,我们可能会问道的。”   直播刚刚开始,江河就注意到观看的人数为一百万,几乎占到了整个龙城市人数的五分之一。人们对这件事情的关注程度很高,尤其当案件的女主角是一个漂亮的少女的时候。   琪琪敲了敲门,说道:“里面有人嘛,我是琪琪,昨天我们已经约好了。”   片刻之后,门打开了一条缝隙,一个小脑袋从中探了出来。   肖旋妙小~脸红红的,好像是红彤彤的苹果。她打开了门,害羞的说道:“你们先进来吧,家里实在是太乱了,我给整理整理。”   随着琪琪的进入,肖旋妙小小的家里也呈现在了画面之中。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肖旋妙的家的话,那么就是一贫如洗。房间的正中间是一个正在烧着水的火炉,连接烟筒的地方将墙熏成了漆黑一片。墙壁北侧放着一个破旧的柜子,东侧是一辆自行车和一堆煤炭以及纸盒。   西侧靠墙则是一张双人床,双人床~上还躺着一个人。这是一个中年妇女,盖着厚厚的被子。   摄像机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终于转到了肖旋妙的脸上。   肖旋妙开口介绍到:“躺在床~上的是我的妈妈,她得了一种病,只能卧床。”   琪琪叹口气说道:“其实从这个屋子上我们能够看出来,肖旋妙的家庭条件并不怎么好。而且,肖旋妙的妈妈还卧病在床。容我唐突,旋妙妹妹,你的父亲是什么职业呢?”   肖旋妙的母亲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是却怎么也坐不起来。   “妈,你就躺着吧,坐起来干什么。”肖旋妙有些嗔怒,她假意责罚自己的妈妈,却是配合着妈妈~的动作将她扶了起来。   将自己的妈妈扶着坐了起来,肖旋妙这才开口说道:“在我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我妈妈就得了这种病。一年之后,我爸爸就离开了妈妈,抛弃了我们去了别的地方。”   “我很抱歉。”琪琪开口说道:“可是你们怎么生活呢?”   肖旋妙神情低落,缓缓说道:“我的爸爸还是会每个月打来一点钱的,他之前说会管我到十八岁。”   “我能问问具体多少钱么?”琪琪又问道。   肖旋妙点了点头:“每个月五百元。”   “五百元?”琪琪的语气有些夸张。   肖旋妙微微一笑:“足够我们生活了。我们生活很省的,每个月十几块钱的水费和十几块钱的电费,用三百元来买菜做饭,我每个月还能剩下一百元呢。我们学校不收学杂费,学校知道我困难,也免了我的书费呢。”   “对了,听说你的学习成绩也不错呢。”琪琪又说道。   “也没有那么好啦。”肖旋妙有些害羞,开口说道:“我的确是快班的,老师说我这样的成绩是可以考上重点高中的。”   “对了,刚才关于我爸爸的事情,我能再说几句嘛。”肖旋妙小声问道。   “当然了。”琪琪回答。   肖旋妙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道:“我爸爸也很不容易,他本来可以抛弃我们什么都不管的,可他还是每个月给我五百元,要是没有爸爸,我们可能早就饿死了。我妈妈治病要好多钱,十几万块钱,我每个月攒一百块。”   说着,肖旋妙一边伸出了双手看着指头,一边开口说道:“一个月攒一百元,到我初中毕业我一共就能够攒三千块钱了。毕业之后我就去打工,到时候能赚的更多,那我就有钱给妈妈治病了。”   “可是,你不上高中了嘛?”琪琪问道。   肖旋妙红着眼睛,低着头:“上高中要花好多的钱,我的妈妈又要治病,我不能那么任性的,虽然我好想要上高中,上大学,可是我不能这样做。我和别人不一样,我知道,我和别人不一样。”   说着,眼泪就从肖旋妙的眼睛里流了出来。   看到楚楚可怜的肖旋妙,观众们的心似乎都碎了。   琪琪拿出纸巾来,轻轻的拭去了肖旋妙的泪水,她有些哽咽的说道:“没关系的,只要你好好学习,你上高中或者是大学的事情,我想我们和广大的网友,其实都是可以帮助你的。你要知道,你和其他人没有区别,甚至你比其他人更善良,更努力,你值得更好的生活。”   “真的吗?”肖旋妙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她说道:“其实我很想一直读下去,上学,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我们问个欢快的问题,你有什么爱好或者梦想呢?”琪琪缓缓开口。   肖旋妙轻轻的叹口气,说道:“我很小的时候一直想当一个演员,记得小学的时候,我就喜欢自己对着镜子演戏,想要成为像是电视上的那些明星。可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妈妈就生病了,我也就不敢奢望自己能有什么梦想了,我现在最大的梦想就是能让妈妈~的病好起来。”   “真是个孝顺的姑娘。”琪琪说道:“刚才我看咱们直播间的弹幕,有不少的网友说要给你们家捐款呢,还有一些有能力的网友,说可以给你的妈妈联系医院,而且费用也不用你们管,你只需要好好的学习,考上表演学院,完成你的梦想。”   听到了这里,肖旋妙的眼泪又流了下来:“谢谢,谢谢大家,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是善良的人对于善良的人的帮助。”琪琪说道:“当然网友们关心的还是一件事情,那就是前一段时间发生的霸凌案,那些欺负你的同学的情况,之后你们还有联系吗,你自己怎么什么想呢?”   肖旋妙看着镜头,认真的说道:“他们都是我的同学,他们平时也很好的。虽然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但是肯定是我问题,他们才会欺负我的。他们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了,他们被停学了,被送回家了,这样的惩罚已经很大了。”   “所以我恳求大家不要再骂她们了,还有人威胁要杀了他们几个,我想对这个人说,求求你不要这样做,不要杀人。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人人都能善良一点,那么这个世界就会变得越来越美好。”   “所以你不恨这几个人么?”琪琪问道。   肖旋妙摇了摇头:“我从来就没有恨过他们,也希望学校能够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能够重新回来上学,我也会试着和他们交朋友,也会逐渐改变自己,让别人喜欢上自己的。”   “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好人有好报吧。”徐一曼开口说道:“如果没有这件事情,或者她妈妈~的病一辈子也没有希望,她也很可能初中毕业就要辍学。”   袁军也在一旁说道:“好多网友都说要给肖旋妙家捐钱,现在观看直播的几乎有一百万人,就是一人给一块钱,也足够一百万了。”   “问题是,肖旋妙的衣服和鞋子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江河突兀的开口说道。   “什么鞋子衣服?”徐一曼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现在我们马上去找葛冬云,这的确是很关键的一点。”邵老看向了江河。 第161章 高档衣物   “既然肖旋妙家里这么穷,她身上的名牌衣服是从什么地方来的?”邵老看向了一脸疑惑不解的徐一曼。   听到了邵老的话,徐一曼这才反应了过来,开口说道:“的确是,那件三叶草的连衣裙和鞋子加起来怎么也有千把块钱了。但是肖旋妙的母亲得了病,只靠父亲的五百元来支撑生活,她是买不起一千多的衣服和鞋子的。”   “嗯。”邵老缓缓的点了点头:“这就是问题了。只是听汪立果来讲,他们这些人应该都是葛冬云叫过去的,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要扒了肖旋妙的衣服和鞋子,这恐怕只有葛冬云才明白。”   “因此。”邵老将茶缸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开口说道:“这件霸凌案并不是葛冬云心血来~潮,怕是有背后深层的原因。”   葛冬云的家住在龙玲小区,是龙城市数一数二的高档小区了。   给专案组众人开门的是葛冬云的后妈,邵老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听葛母开口说道:“要不是从屏幕上看到是你们,我都不敢开门了。你们来一定是想要告诉我抓到那个写纸条的凶手了吧?”   邵老看向了如同惊弓之鸟的葛母说道:“凶手虽然没有抓到,但是你也完全没有必要这样恐惧。现在我们还没有查明确有此事还是别人的恶作剧而已。总之,你们就呆在家里,不要给陌生的人开门,比如送快递的,送外卖的,最好能够让你们小区的保安送上来。”   葛母眼珠转了转:“知道了。”   邵老点了点头。   “既然没有抓到凶手,那你们现在来是为了什么啊?”葛母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倚着门,看样子似乎没有想把专案组迎进门似得。   “我家可没有多余的饭了啊。”葛母又补充道。   邵老也没有把这点落差放在眼里,他说道:“确切的说,我们不是来找你的,我们是来找葛冬云的,关于一些事情,我们还需要葛冬云本人的答复。所以,能让我们进去么?”   葛母回头看了一眼,开口说道:“冬云啊,冬云最近谁也不见,出了这事情就让她好好休息一下,是不?”   这是在送客了。   正当邵老准备说话的时候,就听屋子里传来了一声:“喂,让他们进来吧。”   “冬云啊?”葛母回头看去,看到了葛冬云正站在背后的复式楼梯上。   葛冬云上身穿着一件体恤,下~身穿着一件普通的牛仔裤,都是很普通的牌子,朴素而干净。   葛冬云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嗯,让他们进来吧,还有,让你儿子安静点行不行,吵死个人了。”   随着葛冬云的话语而来的,还有噼里啪啦的声音。   葛冬云对自己的这个后母可谓是一点“面子”也不给,这几乎是命令的口气。而葛母听到了葛冬云的话,却也不生气不恼怒,还是和颜悦色的说道:“知道了冬云,你弟弟冬霭年纪小不懂事,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进来吧,进来吧。”说着,葛母打开了门。   “跟我来。”葛冬云走上了楼梯。   邵老皱起了眉头,按照一般的家庭,大多数都是后母对小孩子不好,哪里有继母对一个小孩子言听计从的,而且还要看这个小孩子的脸色。这其中一定是有原因的,但是现在,邵老还看不出来。   葛母关了门,对葛冬霭骂道:“行了,别玩了,跟我回房间。”   专案组成员看去,在楼梯转角正坐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这个小孩正趴在地上玩着积木。他把积木搭的像摩天大楼一样,然而歪歪扭扭的“摩天大楼”搭的越高就越不能保持平衡,终究坍塌在地,砸在木地板上发出“卡啦卡啦”的声音。   “走。”葛母拽起了小男孩,往一楼的某处走去。   而专案组成员则是来到了二楼,二楼走廊前的一扇门开着,葛冬云此刻正在里面。   邵老率先走了进去,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葛冬云说道:“我看你和你的弟弟并不和睦。”   葛冬云歪着脑袋,面无表情的看着邵老,缓缓的说道:“我不承认他是我弟弟,他只不过是我爸爸和一个婊~子生的野种而已。”   “你怎么说话呢?”徐一曼看不下去了,她忍不住开口说道:“即便你不喜欢你继母,但怎么说,她也能够称作是你的长辈,最起码的尊重是要有的吧。”   “她就是小三,她不值得我尊重。我妈妈还没有死的时候,她就成天勾引我爸!”葛冬云猛地站了起来,怒视着徐一曼:“所以,她不值得我尊重。如果你们来这里就是说这些的,我很忙,没有时间理你们。”   邵老摆了摆手,示意大家不要在为这件事情而争吵了,他开口说道:“不去管这件事情,我们这次来,还是询问你关于肖旋妙的事情的。”   葛冬云开口说道:“我已经说过了,我就是看她不顺眼,带头的是我,和其他人没有关系。”   邵老拉过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我知道,但现在的情况是,不是我们要为难你们,而是广大的网友不想放过你们,甚至是那张‘杀人’纸条背后的人。所以如果你不想要被别人继续误解下去,那你就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欺负肖旋妙。”   “我说过了,我看她不顺眼。”葛冬云依旧回答。   邵老看着葛冬云的眼睛,认真的说道:“既然我们会来到这里,就说明我们一定掌握了一些线索。葛冬云,即便是你看她不顺眼,就算你扒了她身上的连衣裙,可也完全没有必要把她的鞋子也拿走。”   “经过我们调查之后,发现那件连衣裙和那双鞋子的价格一共为一千四百二十八元。而肖旋妙的家庭不足以支撑这么昂贵的衣服,甚至他们家一个月只有五百元。因此,那衣服不是她的,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葛冬云看向了邵老,说道:“肖旋妙没有和你们说是怎么回事么?”   邵老开口说道:“我们还没有去找过她,不过从她参与的直播来看,她说自己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欺负她,可她希望大家原谅你们,让你们可以继续回学校读书。”   听到了邵老的话,葛冬云却是开口了:“一开学的时候,我和肖旋妙分到了一个班,所以我们就认识了。只是一个学期之后,我就到了快班,她继续留在了火箭班。我们就是这样认识的,相处的时间大概只有半年。”   “那么你们为什么要欺负她?她身上的衣服是谁的?”邵老又问道。   “我的。”葛冬云说道。   “怎么回事?”邵老问道。   接着,葛冬云才终于把来龙去脉讲述了一遍,而起因很是简单:   在龙城市四中的学生有一个流传已久的传统,而那便是在每个学期结束之后,几个好姐妹好兄弟要三个五个聚在一起吃顿饭,因为谁也不清楚,是否在下个学期开学之后还能在一起做同学。   那个时候,大家势必要在一起拍拍照片什么的。可是肖旋妙没有好看的衣服,试问哪个女孩子在拍照的时候,不希望自己能够美美的呢。可肖旋妙又不想要借自己同班同学的衣服,因为那很容易被别人发现。这个时候,肖旋妙想到了葛冬云。   课下,肖旋妙找到了葛冬云,想要朝葛冬云借一件好看的衣服。虽然两个人几乎有一年半没有说话了,但是在开始的那半年时间里,两个人相处的还不错。在肖旋妙以给葛冬云写暑假作业为报酬之后,葛冬云答应了。   于是葛冬云便借给了她一双鞋子和一件连衣裙,肖旋妙承诺聚餐结束后便将衣服和鞋子还给葛冬云。但是肖旋妙在聚餐之后,并没有马上将衣服还给葛冬云。这让葛冬云大为光火,便心生了要教训肖旋妙的心思。   而肖旋妙没有手机,她很难联系到肖旋妙,于是,她找到了肖旋妙的一个朋友,让她以出去游玩的名义把肖旋妙叫出来,这个人也就是庄沁筠。庄沁筠将肖旋妙叫了出来,而葛冬云和他的玩伴早已经埋伏好了。   那天,肖旋妙穿着连衣裙和那鞋子出现了。葛冬云带着他的小伙伴把肖旋妙堵在了一条小巷子里,之后便有了视频中的那一幕。   最后,葛冬云带人扒了她身上的衣服和鞋子,留下了只穿着内衣的肖旋妙狼狈不堪。   事情的起因就是这么简单,一个爱美的姑娘肖旋妙没有及时还给葛冬云衣服,于是葛冬云叫上了自己的玩伴扒了肖旋妙身上的衣服,并且打了她几巴掌。而这件事情正好被一名站在阳台上的女性拍摄下来,并且发到了网上,因此才有了之后的事情。   “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肖旋妙在直播中,对于被欺负的原因支支吾吾的了,她知道自己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所以才希望大家能原谅欺负她的人。”袁军说道。   邵老点了点头,又问葛冬云:“既然原因是这样,为什么你一开始不说呢?”   葛冬云冷哼了一声,说道:“没什么理由,我就是不想说。”   邵老无奈的摇了摇头:“那衣服呢?”   葛冬云说道:“我嫌脏就扔了。” 第162章 溺死河里   “仅仅就是因为这样?”徐一曼开口说道:“你之所以要那样对肖旋妙,是因为肖旋妙没有按时还衣服。可当你拿到衣服之后,你却是又直接把衣服扔了?”   葛冬云耸了耸肩,淡淡的说道:“对啊,我就是宁愿把衣服扔了,也不愿意她穿在身上,有问题么?”   徐一曼凝视着葛冬云,想要说什么,最终却还是没有开口。   “好。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别人知道你欺负肖旋妙的原因么?”邵老问道。   葛冬云摇了摇头:“他们都不知道,我只是让他们帮我欺负一个人,那些都是我的兄弟姐妹,听到我要欺负别人,他们就答应了,就这么简单。”   “他们之间互相都认识么?”邵老又问。   “不认识。”葛冬云几乎没有思考就说道:“准确的来说,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我们几个女生互相之间都是认识的。男生之中,李良才和邓翔宇是同班同学,不过我对邓翔宇不太了解,他是和李良才一起来的。”   “至于汪立果。”葛冬云皱了皱眉头,用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当时找人的时候,我并没有通知汪立果,但是汪立果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到了消息,于是也来了。”   邵老点了点头,葛冬云的话和之前汪立果所说的话是能够对的上的。不过看起来,葛冬云对于这个汪立果还是比较反感的。但是邵老突然想起了之前曾经和汪立果的谈话,汪立果承认自己是喜欢葛冬云的。   想到了这里,邵老问道:“汪立果这个人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似乎在学校没有什么人和他做朋友。”   葛冬云靠在了椅子上,她思索了片刻,这才看着邵老说道:“我们学校的人都说,汪立果在小学就杀过人了。可以说整个初中甚至整个高中都没有人敢惹他,当然,也没有人敢和他做朋友,大家都和他保持距离。”   “之前汪立果的确说过自己杀过人的话,当时我还以为他是在虚张声势。”徐一曼提醒道。   邵老站起了身子,在房间里踱步了几圈,他一边踱步一边说道:“关登,你先查一下汪立果到底做了什么事情,看看有没有案底。”   关登点了点头,蜷缩在角落里拿出了手机。   江河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关登的手机并不是那种触屏式手机,而是滑盖手机。只见关登将手机往上一滑,手机下方的二十六键按键式键盘就出现在了关登的眼前。接着,“噼里啪啦”的声音。   关登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自己的手机上,十分的专注。在这个时候,关登进入了一种完全属于自己的世界,这个世界里没有别人,只有他一个人,而在这个世界里,关登就是王。   关登的手指头就好像是一个个悦动的精灵一样,速度飞快,样子优美,徐一曼丝毫不怀疑,如果关登不做黑客之后,他完全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钢琴家。   但是关登并没有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案。   当关登的手指停下来的时候,他红着脸,将手机摆在了自己的胸前,而手机上,空白一片。   “查不到汪立果杀人的前科么?”邵老看向了关登。   关登脸红的点了点头。   邵老又坐在了椅子上,他解释给众人听:“即便是未成年人,杀人之后就一定会留下前科。我国的刑法上只是规定了未成年人成年之后,没有必要向工作单位提供曾经犯罪的档案,但是公安局是一定会留下记录的。”   “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邵老说道:“要嘛,汪立果根本就没有杀过人。要嘛,他杀人了,但是在当时并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就是杀人凶手。”   徐一曼说道:“他今年也就十六七岁,如果是三四年前,他都没有满十四岁,而没有满十四岁,是不用他来承担刑事责任的,因此在运作之下,很可能没有留下这个前科。”   邵老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的确是有这种可能性,但是看汪立果的父亲,可不像是会为了自己的孩子去运作的人,但凡有一点钱,他就全部拿去赌博了。不过只要涉及到案子中的每一个人,所有的真~相,即便是几年前,甚至是几十年前的成年旧历都要翻出来。”   “关登,接下来你着手调查这件事情,务必查出一点线索来。”邵老说道。   关登点了点头。   邵老又回过头来看着葛冬云:“就你知道的,关于汪立果杀人的事情,你能说一说么?”   葛冬云用手抓着自己的短发,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对于汪立果,我了解的也不多。他的事情大概是小学跟他一个学校的学生传出来的,后来就越传越广,几乎我们学校所有的学生都知道了,而且有的老师也那样说过,说汪立果杀过人,让我们离着他远点。”   “有没有具体一点的?”邵老又问道。   葛冬云闭上了眼睛,半晌之后才睁开了眼睛,开口说道:“具体一点的我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我只能说说我从别人口中听到过的。”   说着,葛冬云缓缓说道:“从别人那里听到的,汪立果的妈妈是一个瘾君子,汪立果的爸爸是一个赌徒。他爸爸妈妈从小就没有什么时间和精力去管他,好像他爸妈早就离婚了,但是离婚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想要他。”   “反正他家里不会有一分钱会用在他的身上,所以我听有人说,他在小学的时候就靠欺负同学,问同学要钱要吃的来生活。没有同一个人敢惹他,他是那种动起手来特别恨的人,就好像要把人杀了那样。”   “反正大家都说他四年级的时候,就杀了一个小孩子。那个小孩子大概是没有给他钱,或者是没有给他吃的什么的,于是他就把人杀了。”葛冬云盯着邵老。   “怎么杀的?”邵老也盯着葛冬云。   葛冬云缓缓的说道:“听说他把那个小孩淹死了。”   “淹死?”邵老问道。   葛冬云皱着眉头:“没错,我听别人说的,他们小学附近有一条河,当时汪立果将那个小孩堵在了学校后面,没有人敢去帮他,因为大家都知道汪立果不是好惹的人,他们不敢惹祸上身。”   “汪立果胖揍了那个小孩一顿,但是那个小孩还是很倔,说什么都不会给汪立果钱。于是汪立果就把那个小孩带到了河边,那个时候是傍晚下学,路上的学生都回家了,只有他们两个在。”   “然后汪立果就把那个小孩扔到了水里,那个小孩不会游泳,但是在水里扑腾的就要往岸边来游。听说那小河的河流并不湍急,不会被冲走,所以那小孩还是扑腾到了岸边。可那小孩一旦岸边,汪立果就把他踹下去。”   “那小孩一到岸边,汪立果就把别人踹到河里。就这么三四次,汪立果一次次的把那小孩子踢到河里,最后那个小孩子游的精疲力竭,根本没有力气游回岸边了,于是他慢慢的沉没入了河里,汪立果就坐在一边,看着这个小孩子被淹死。”   “之后好像是有个路人路过,正好目击了那小孩子沉没到河里的一幕,于是赶忙跳下去救那个小孩子。等路人把那个小孩子救上来的时候,就看到汪立果已经不见了。但是那个人认识汪立果,因为汪立果的父母在他们那里就是臭名昭著的那种。”   “再然后,那个小孩子就被送到了医院,后来说好像是没有救过来就死了。之后有警察去找了汪立果他们家,再然后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汪立果什么事情都没有,过了一星期之后还是照样去上学。”   “反倒是那个小孩子之后就再也没来上学了,有人说他还没有送到医院就死了。反正后来大家说汪立果是敢杀人的,就再也没有人敢惹他了,谁敢惹一个敢杀人的人啊?刚开始还有那些有胆量的人去问汪立果,结果汪立果亲口承认说他杀人了,后面别人也就不敢问了。”   “我们初中是按片分的,那个小学就是属于我们初中的。然后很多汪立果小学的人都来了我们初中,这些事情就是他们传出来的。”   邵老听完之后,并没有着急下定论,因为道听途说大多数都是不靠谱的,而想要从这些道听途说中找出蛛丝马迹来,那就更难了。但是任何的道听途说,源头都不会是无中生有,听风就是雨的前提是,一定有风。   略微沉默了片刻,邵老问葛冬云:“那么你和汪立果是如何认识的?”   葛冬云皱起了眉头,她用手捏着自己的下巴,开口说道:“我也忘了我到底是怎么认识他的了,反正我记得初一下半学期的时候,他就总出现在我的面前,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什么。”   “你挺反感他的是么?”邵老又说道。   葛冬云摇了摇头:“谈不上反感,我不了解他,我也不管他之前是不是杀了人,问题是,我的朋友有些怕他,我的朋友不敢和他在一起,自然我也就不和他有什么过多的来往。但是很莫名其妙,他总会出现在我的面前,就是这样。”   不知道葛冬云是在装傻,还是真看不出来,汪立果其实是喜欢她的。   这个时候,邵老的手机响了起来。   “不好了。”   手机那头的刘队长开口说道。 第163章 沁筠失踪   “怎么回事?”邵老背过了身子,对着手机说道:“慢慢说,不要着急。”   刘队长依旧用一种很是急促的声音说道:“刚才我们接到了报警电话,庄沁筠的父母刚刚打来电话,说是庄沁筠失踪了。”   “庄沁筠失踪了?”邵老也明显想不到,庄沁筠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失踪。   但是下一瞬间,邵老就恢复了冷静,他开口问道:“问没问庄父庄母,庄沁筠是在什么时候失踪的?”   刘队长说道:“我当时也问了这个问题,但是庄父和庄母并不知道庄沁筠是什么时候失踪的。具体来说,两个人上班之前,庄沁筠还在家里,也就是早晨七点左右。但是庄父大概十点钟回来的时候,庄沁筠就应该不在了。”   “十点钟?”邵老看向了手表,此刻已经是中午一点钟左右了。   “既然十点钟就失踪了,怎么现在才来报警?”邵老反问道:“庄沁筠的父亲是外企的法律顾问,他不可能不知道未成年人以及妇女失踪之后,只要报警警方就会马上立案,怎么折~腾了三个小时才想起报案?他难道忘了纸条的事情了?”   刘队长说道:“这一点我也不知道了,反正我刚刚接到了电话,就立刻通知您了,您看现在怎么办,要我去跑一趟么?”   这实在是一个多事之秋了,在还没有找到凶手之前,这个时候却出了这么多事情,这让邵老有些恼火。但是很快,邵老就冷静了下来。邵老明白愤怒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这个时候最好冷静。   他看向了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江河,而江河的反应显然要比所有的人都淡定多了。   邵老在心中叹口气,说道:“不用了刘队长,你先派人前往各大汽车站,火车站,对比庄沁筠的照片。专案组成员此刻都在外面,我们马上庄庄沁筠家里。我有一个新任务要教给你,现在,你立刻着手去调查汪立果的一件事情,调查清楚当年汪立果口中的杀人,到底是杀了谁。”   顿了顿,邵老继续说道:“一会儿我会让关登给你发一条具体消息,如果有了线索,立马通知我们。”   “明白。”刘队长回答道。   “那就这样。”邵老挂断了电话,又对葛冬云开口说道:“刚才你也听到了,庄沁筠似乎是失踪了。我再问你一次,是庄沁筠将肖旋妙约出来的么?”   葛冬云在第一次听到“庄沁筠失踪”的消息的时候,就猛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焦急的看着邵老。   听到了邵老的问话,葛冬云赶忙回答:“是,是我让庄沁筠把肖旋妙约出来的。但是这一切都是我做的,如果真的有什么凶手,你告诉他们,一切冲着我来,别找我朋友的麻烦!”   “也就是说,庄沁筠与肖旋妙也是不错的朋友么?”邵老快速问道。   葛冬云皱着眉头,一手扶着椅子,同样快速说道:“不算是特别要好的朋友吧,庄沁筠当时说要请肖旋妙吃火锅,肖旋妙就跟着出来了。之后,庄沁筠就把肖旋妙引到了那个地方,之后的事情几乎全龙城市的人都知道了。”   邵老皱了皱眉头,但是没有多说什么。   “我能跟着你们一起去么?”葛冬云问道。   邵老摇了摇头,看着葛冬云的眼睛说道:“不行。现在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了,你最好不要乱跑。只要你安全着,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如果我们有什么新的问题要问你,自然会过来找你的,注意一下~身边的陌生人,不要随便给不认识的人开门,不要吃乱七八糟的东西,明白么?”   “好,好吧。”葛冬云有些落寞,但还是第一时间答应了。   “那我们走,去庄沁筠家。”邵老对其余认识说到。   “走了么?”   下到一楼的时候,就听到葛母在身后问道。   “嗯。”邵老没有多想,继续往门口走。   “对了。”葛母连忙说道。   几人回过了头,看向了葛母。   葛母开口说道:“如果你们抓到了凶手,那第一时间可一定要通知我啊。要不然冬云几乎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只能天天呆在家里了。”   “好。”邵老答应道。   “那可一定要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啊!”   几人走出了屋子,还能够听到葛母在屋子里喊道。   “看样子葛母还挺关心葛冬云的,但是葛冬云对于自己这个后母的态度,可就不敢恭维了。”徐一曼说道。   袁军已经发动了汽车,说道:“可能葛母真的是小三吧,所以葛冬云才那么不待见她。”   在几人的讨论声中,汽车驶往了尚东花园。   由于同属于一片学区,所以距离倒并不是很远,开车大概二十分钟左右,众人便来到了尚东花园。   将车停好,几个人便来到了尚东花园。   按下了门铃不过一秒钟,门就被打开了。   门口出现了一张焦急的男人的脸,这个人正是庄沁筠的父亲。   “进来吧。”庄沁筠的父亲打开了门。   走进门便看到庄沁筠的母亲正坐在沙发上,还能够看到她脸上的泪痕,她的眼睛红红的,明显是哭肿了。   邵老也没有寒暄,直接开口说道:“说说吧,听说你十点钟就在家里了,为什么一点钟才报警?知不知道三个小时的时间,如果真的有凶手,很可能已经带着庄沁筠离开龙城市了。”   “就是。”庄母抬起了头来,开口说道:“自己的孩子在不在屋子里都不知道,你还有脸当父亲嘛?”   庄父此刻也有点急躁,喊道:“那是我愿意的么,我怎么可能知道她不在屋子里?”   邵老关上了门,叹气说道:“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十点钟回来干什么,难道不上班么?”   “上班?”庄父哼了一声:“自从出了那个事情之后,我们夫妻俩已经被折~腾的没有工作了。”   说着,庄父长叹一声,坐在了沙发上,抓着自己本就乱糟糟的头发开始说道:“几乎所有的人都看过那个视频了,我们的领导自然也看过这个视频。”   庄父冷笑了一下:“或者说,整个龙城市的人都知道了吧。我是外企的法律顾问,她是一家公司的销售经理。很讽刺,人们都认为有什么样子的女儿就有什么样子的父母。我们这种工作都是需要信誉和形象的。”   “可是你看看。”庄父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庄母,说道:“我们两个人现在还有什么信誉,谁愿意用一个女混混的父亲当自己公司的法律顾问,又有哪个甲方愿意和女混混的母亲合作经营产品?我和她妈妈已经失业了,如果不是有一些事情还需要交接的话,我们两个人早就滚蛋了。”   看样子,庄父心中有很多的怨恨没有发泄~出来。可庄父说的又没错,出了这样的事情,除了是自己的公司之外,哪个大一点的公司不会赶紧进行危机公关处理呢?而辞退二人,是最有效而损失又最小的方法了。   “你们的女儿害你们丢了工作,我明白。”邵老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你们需要抱怨,需要发泄我也明白,但是现在你们的女儿失踪了,有什么事情,等把你们的女儿找到之后再抱怨吧。”   庄父叹口气,这才开口说道:“今天我最后一次去了公司,将手上的一些工作交接完毕,交接完毕大概是十点钟左右,我回家的时候特意看了一下表。因为早上出门的时候,我告诉庄沁筠在屋子里呆着,那个时候大概是七点半。”   庄父看向了一间卧室:“因此我回来的时候,就自觉的认为庄沁筠应该在自己的屋子里呆着。说实话,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也觉得自己没有面子,脸上无光。我从小就教育庄沁筠要对别人善良,可是她做了这样的事情,是我不能原谅也不能理解的。”   “于是我也没有去管她,就坐在外面看电视。大概十二点钟,我的老婆也回来了。我们谁也没有说话,我老婆就去厨房做饭了。说实话,我们最近真的很烦,不是一般的烦。当做好饭后,我就去叫她吃饭。”   说到了这里,庄父又有些懊恼,开口说道:“可是我喊了她好几声,房间里一点声音都没有,我觉得有点奇怪,就去开门。可是当我开了门之后,就看到屋子里空空如也了,什么人都没有。”   庄父抓着自己的头发:“我当时吓坏了,赶紧给她打电话,但是她的手机就放在床~上。我当时就觉得可能出事了,立刻报了警,然后你们就来了。”   “手机呢?”邵老问道。   庄父赶忙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了一个苹果手机来。   “关登。”邵老开口说道:“去查一查手机中有什么线索。”   关登点了点头。   “现在,你们马上给自己家里的亲戚打电话,看看有没有人知道庄沁筠去了什么地方。”邵老对着庄沁筠的父母说道。   接着,好老看向了江河:“跟我来卧室看看,首先我们要确定的是,现场到底有没有其余人来过。” 第164章 离家出走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是邵老和江河都没有直接进入庄沁筠的卧室。这的确是一个好习惯,这个习惯意味着你不会破坏现场的痕迹。而很多时候,现场往往就是那些先赶到现场的警察首先破坏了现场。   江河以及邵老看着庄沁筠干净而又整洁的房间,而邵老几乎是在看到这个房间的第一时间就开口了。   “房间很是干净整洁,窗台上,床脚下没有灰尘,尤其是床脚,如果没有轻微的洁癖,这些地方是很容易被人忽略,也是很难清理到的地方。床铺叠的很干净,枕头放在被子上。一旁的椅子推进了书桌下面,书桌上的书摆放整齐。”   邵老一边观察着卧室,一边快速的说出了房间之中的特点。   “然而这就说明,她应该是自己离开的,而不是被人掳去了。”江河开口说道。   “没错。”邵老点了点头:“从现场的痕迹来看,没有过搏斗挣扎的痕迹。”   江河开口说道:“在我走进屋子之后,我注意观察了整个屋子的情况。首先,我们在七楼,在中午,凶手从窗户爬进来作案的可能性为百分之五。而且,我看了玄关门的锁,并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所以只有两种可能。”邵老伸出了两根手指来,开口说道:“第一种,根本没有所谓的凶手,她是自行离开的。其二,凶手是你们的熟人,是她主动为对方开了门。监控中什么都没有看到么?”   庄父摇了摇头:“今天正好是检修监控线路的日子,所以根本就没有监控记录。在报警之后,我就立刻联系了物业,是物业的人告诉我的。”   邵老点了点头,说道:“那么情况就复杂了。”   这个时候,江河却是开口说道:“那么背包呢?背包去什么地方了?”   “什么背包?”邵老问道。   江河指了指书桌,开口说道:“桌子上有很多书,有的是初中的教材,有的是课外书,还有她的铅笔盒,但是我没有在屋子里看到有任何一个书包。”   邵老眼前一亮,扭头对身后的庄父庄母问道:“她上学背书包么?”   “当然。”庄父说道:“哪个小孩子上学没有书包的?”   “那么书包去了什么地方了呢?”邵老反问道。   “不知道啊……”庄父和庄母哪有心情管一个书包。   “找找你们家里还丢了什么东西没有?”邵老补充道。   说着,庄父和庄母在家里找寻了起来。庄沁筠的家里很是整洁,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而这个时候,庄母开口说道:“我,我放在床垫下的一千多块钱不见了。”   “放在床垫下?”邵老问道。   庄母点了点头。   “可以确定了,庄沁筠是离家出走。”邵老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不知道你的女儿有多少件衣服,你来看一看,你女儿的衣服是不是少了一部分?”   庄母并作几步走,走进了卧室之中,她来开了衣柜,只看了一眼,便愣住了。   她缓缓的说道:“衣服,里面的衣服的确少了很多。”   邵老看向了庄母,说道:“她拿走了自己能够拿到的所有的钱,带走了足够多的衣服,而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在告诉你们,她自己走了,你们不要找她了。”   “你的意思是?”庄母此刻也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她离家出走了?”   庄父摇了摇头,开口说道:“不可能,她从小就很听话,我让她往东她就不会去西,我让她吃土豆,她就不敢吃炸鸡。她现在胆子这么大,是打算造反了么?”   见庄父几乎是火冒三丈,邵老开口问道:“你先别生气,今天早上的时候你们吵架了么?这很可能就是导火索。”   “没有。”庄父摆了摆手,说道:“自从回来,我都懒的理她,一句话也不说,又怎么会和她吵架?”   邵老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女孩子的形象:   这是一个聪明温柔的小女孩,可同样也是被压抑了十几年的小女孩。她生活在一个精英家庭,他的父亲是典型的对人严厉律师,她的母亲是东奔西跑谈生意的女强人。她的父母很优秀,可能从小就很优秀,而这对于庄沁筠来说,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坏事。   好事是她拥有较为富裕的家庭,她不用为衣食住行发愁,她可以买自己喜欢的衣服,吃天南海北美味佳肴。坏事是,无论她考试得到了多少名次,不论她是否获得了奖状,她的父母都不会夸她一下,因为在她的父母看来,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因为她们小时候就是那样。   父母工作很忙,很少会有时间来照顾庄沁筠,而庄沁筠,在柔弱的外表下,是一颗早就已经叛逆的内心。在校园霸凌案之后,庄沁筠的父母也对庄沁筠死了心,她们不和庄沁筠说话,不批评,也不安慰。   批评很多时候并不会摧毁一个人,让庄沁筠崩溃的,是来自于父母的冷漠。她心灰意冷,她决定带上自己的衣服,带上自己能够找到的所有的钱离开这个家,从此再也不回来。而为了不让父母找到自己,她甚至选择没有把手机带走。   那不仅仅是一个手机,那更是庄沁筠决心要和旧的生活彻底决裂的标志。   “我可以百分百的确定,庄沁筠是离家出走。”邵老对着庄沁筠的父母说道:“刚才从我一走进你们家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你们家和别的家庭有很大的区别,而正是这个原因,让庄沁筠离家出走了。”   “什么?”庄父不解的问道。   邵老回答:“冷,你不感觉你们家太冷了?”   “冷?大夏天怎么会冷,我们又没有开空调。”庄父开口说道。   邵老叹口气,开口说道:“你们知道庄沁筠喜欢什么颜色么?她有什么爱好,她喜欢的歌手是谁,她有没有这个年纪的情窦初开,有没有偷偷喜欢的人,她喜欢上语文课还是英文课,你们知道么?”   两个人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   “蓝色。”这个时候江河却是开口说道。   所有人都看向了江河。   江河解释道:“她的衣服百分之七十都是蓝色的,而且她的文具袋也是蓝色的,我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认为,她是喜欢蓝色的。”   庄父和庄母都莫名其妙的看着江河,而专案组成员却是知道江河的性格,很多时候,江河并不懂得人们话里的画外音,也不懂得人情世故。   徐一曼拉了拉江河的胳膊,提醒道:“这只是一种质问,并没有要你回答。”   “现在是讨论庄沁筠喜欢什么颜色的时候么?如果是离家出走,一个小女孩能去什么地方?肯定是同学家,肯定是我们的亲戚家。”庄母慌慌忙忙的掏出了手机,开口说道:“我马上就联系她们。”   说着,庄母开始疯狂的按起手机来,可是接连拨打了几个电话,对面都没有接通。   “妈~的,这些人之前一天好几个电话求我们干这干那,最近一个个都不接我们电话,像是一个个都死了一样!”庄母忍不住破口大骂。   庄父冷哼了一下,说道:“你以为你还是经理?你以为我还是律师?那些人都势利的很,我们对他们都没用了。而且,你女儿干的好事谁不知道?你还指望别人能接你电话,不把你拉黑就是对你最后的温柔了。”   庄沁筠的父母可能很能干,也会赚很多的钱,可他们也很刻薄,从来不觉得是不是自己有什么错误。   “不用问了。”邵老从卧室中走了出来,开口说道:“既然她留下了手机,就说明她不希望你们找到她,而这也就说明,她即便是被人收留了,也不会去你们能够找到她的地方。”   “很多人离家出走的时候,至少会写一张纸条,会让自己的父母不要寻找自己,也会告诉自己的父母不用担心。可她就这样走了,什么都没有留下。或许是她心意已决,又或许是你们活生生的逼走了她,你们让她觉得,她在这个家里是多余的。”   邵老已经带着几个人走到了玄关门口,他回过头来说道:“我们会尽力把你们的女儿找回来的,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我希望你们也能发动自己的亲戚,也就是你们口中势利的人出动找一找。”   “在刚才,我已经调出警力去各大火车站汽车站寻找庄沁筠了。如果我们有线索,我们会通知你们,如果你们有什么线索,也请第一时间告诉我们。”邵老真诚的说道。   说着,邵老带着人便往外走。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拉住了邵老的胳膊。邵老回头看去,这个人是庄母。   见到邵老看向了自己,庄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她放开了抓着邵老的手。沉默了片刻,她终于放下了女强人的姿态,开口说道:“警官,求求你,一定要把我的女儿找回来,我,我不能失去我的女儿。”   走到了电梯口,徐一曼回头看向了依旧靠在屋门口的庄母,那一瞬间,徐一曼突然觉得她好像是老了十几岁。 第165章 一条干渠   “我们国家有五千年的历史,有五千年的含蓄。”邵老坐上了电梯,突然对着几个人说道:“即便是深沉的爱到骨子里,却也从来不会从那些紧闭的嘴唇中说出来。他们会在外人的面前来贬低自己孩子的优点,只为了展示自己的谦虚和含蓄。”   “而这,往往就是两代人之间的隔阂。”邵老按下了一层的按钮。   江河听不懂邵老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江河知道这样的结果就是庄沁筠离家出走了。而从邵老分析的情况来看,想要找到庄沁筠的几率是很低的。龙城市虽然不是一线大城市,可人口足有五百多万,如同大海捞针。   在这样人口的城市中,每天都有人降生,每天都有人死亡,而每天也都有人失踪。如果庄沁筠铁了心的不想回来,那么就很难找到她了。而全市的警力,也不可能一直把重点放在寻找庄沁筠身上。   而想要找到庄沁筠,还要从庄沁筠的习惯和性格上入手,寻找她最有可能去的地方。   “袁军,去通知附近派出所的民警,让他们去看监控。庄沁筠是自己走的,一定有监控曾经拍到过她去了什么地方。”邵老一边往外走,一边对袁军说道。   袁军点了点头。   而这个时候,袁军的肚子符合时宜的叫了起来,紧接着关登的肚子也叫了起来,不一会儿,几人的肚子便此起彼伏的叫了起来。此刻接近两点左右,专案粗一行人还没有来得及吃饭。众人随便在路边找了一家餐馆用餐,而当众人吃过饭之后,关于庄沁筠的监控也已经被找到了。   关登通过他随身带在背包里的电脑将这些资料汇总了起来,形成了关于一条庄沁筠离家出走的路线。   通过小区对面一家超市门口的监控录像显示,庄沁筠穿着一条淡蓝色的裙子,背着一个哆啦a梦的蓝色书包,一个人缓慢而坚定的往远处走去。她没有选择打车,而是一路顺着街道而下,在这之后,她选择了一条小路,永远的从监控中消失了。   从监控视频上来看,庄沁筠的确是自己一个人离开的,而且没有手机的她,是没有办法联系到任何人的。   “从庄沁筠的手机上没有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么,比如她在离家出走之前都和谁联系过?”邵老问道。   关登摇了摇头,干脆直接在电脑上打起了字来:“解锁了庄沁筠的手机之后,我发现她清除了自己手机里面的所有资料。不过任何社交软件的记录,即便是删去,也有办法找到。但从现在开始之前的七天时间里,她没有和任何一个人有过交流。”   “这该多抑郁。”徐一曼看到了电脑屏幕上的话,皱着眉头说道:“整整一个星期不和别人交流,父母,亲戚,朋友都没有么?”   “没有。”关登继续打着字:“但是在这之前,有一个网友和她聊天密切,几乎每天晚上她都会和这个人聊天到很晚。我怀疑,她很有可能去找了这个人。”   说着,关登将两人的聊天记录中相对重要的部分贴了出来。   将这十分冗长的记录看过之后,几人心里便有了大概的印象。从对话的记录上来看,庄沁筠的网友并不是龙城市人,而是大城市东兴市人。从聊天信息中能够看出来,庄沁筠和这个网友现实生活中并不认识,他们的相遇很是偶然。   两个人是通过qq漂流瓶认识的,由于年龄相仿,所以两个人相谈甚欢,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从宇宙黑洞聊到床笫之欢。在现实中,庄沁筠是乖乖女,温柔听话,只有在网上,庄沁筠才能够展示自己不同的叛逆的一面。   庄沁筠的这个网友曾几次说过要来龙城市看她,但是多被庄沁筠拒绝了,原因是父母管的严,她平时要上课,下了课又要第一时间回家,根本没有机会。但其实,庄沁筠也几次有过想要去找他的幻想。   但幻想在现实面前总是残酷的,而此刻庄沁筠将现实的这面镜子打碎了。   “查。”邵老说道:“既然庄沁筠决心要和旧的生活决裂,那么她绝对不会去找一个父母认识的人,她很有可能去找这个网友。”   关登继续打字:“我已经开始调查了,不过对方的qq号并没有绑定手机号码,这一点很奇怪。而他的ip地址也经常变化,不过我已经查到了相对具体的一片区域,但是想要找到这个人并不容易。”   “东兴市长野区,这个qq号并没有固定的ip地址,但是通过地址的排列和对比,可以知道这个号码经常在东兴市长野区活动。但问题是,东兴市是大城市,仅仅一个长野区就有大约七十万的人口。”   “而这个qq号又没有绑定任何的身份信息。”关登继续在电脑上打着字:“所以基本上我们要从长野区的常住人口中找到这个人。”   邵老揉了揉自己的眉头,“啧”了一声:“想要从七十万人中找到这个人并不容易。关登,庄沁筠的网友没有在对话中提到过他的具体地址么?”   关登没有犹豫,直接在电脑上打字:“我设计了一个电脑爬虫,能够在这些聊天记录中抓取任何关于地点的词汇,但是我找到的最具体的地址,也就是东兴市长野区了,具体的地址查不到。”   邵老依旧闭着眼睛揉着眉头,听到了关登的话,他开口说道:“关登,密切关注庄沁筠的qq动态,如果我们不知道他网友的具体地址,那么庄沁筠很可能也不知道。”   关登点了点头。   徐一曼叉着腰说道:“我原来的时候也有个网友,巧合的是网名也叫做‘追风男孩’,想想那个时候才十五岁,现在已经过去了十五年了,难道现在的年轻人也爱用这种网名?”   徐一曼扭头看向了众人。   “别看我,我没有qq。”袁军摇了摇头。   徐一曼看向了江河,江河还没有说话,徐一曼就说道:“你要是有qq,怕是母猪都能爬树了。”   “我没有qq,但是在特殊情况下,母猪有可能爬到树上。”江河认真的回答。   徐一曼拍了拍关登的肩膀,关登害羞的摇了摇头。   “你们都没有qq?”徐一曼有些不敢置信:“要不是桌子上摆着一台电脑,我还以为我在石器时代呢。”   这个时候,邵老咳嗽了两声,缓缓说道:“我有个qq号,名字叫‘骑猪去兜风’。”   “得。”徐一曼摆了摆手说道:“你们几个小年轻还不如邵老活在时代的前列上。”   徐一曼的话音还没有落下,就听到邵老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刘队长?”邵老问道:“有什么发现?”   刘队长开口说道:“关于汪立果的事情,我们去询问了当地的警方。由于是五年前的事情了,又没有留下档案,所以警局并没有一个关于汪立果杀人事情的详细资料。但是通过调查,我们联系到了已经退休的,之前是负责汪立果案子的警察。”   “很好。”邵老夸奖道。   而刘队长又说道:“现在我们已经找到了他,您看是你们来问呢,还是我。”   邵老思考了片刻,对刘队长说道:“一会儿把地址发给我就行,我们亲自去调查这件事情。另外,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你来协调。一会儿你联系一下东兴市公安局,以我的名义要求他们去找一个qq号的拥有者,地址锁定在长野区,一会儿关登会把详细资料发给你。”   “没问题。”刘队长回答道。   挂断电话,刘队长很快便把地址发了过来,顺便将那名警察的手机号码也发了过来。   这名警察姓李,今年五十岁,五年前,他所在的警局管辖范围正好包括了干渠村。而干渠村之所以叫干渠村,是因为那里有条干渠。这条渠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古人修建了这条渠用来引水灌溉。   百年过去了,这条渠一直都在。这渠没有多宽,也没有多深,水最深的时候大概也只有一米六的样子,一个成年人基本上是不会溺死在这条渠中的,但如果是一个小学生,这倒是很有可能。   汪立果一家,和那个被淹死的小孩一家都是住在干渠村的,只是事情发生之后,那小孩一家便搬离了干渠村,至于去了什么地方,刘队长和专案组的成员还没有查清楚。   邵老联系到了退休的李警察,并且约好了一起到干渠村。一来是为了还原五年前的情况,一来则是顺便去看看汪立果以及汪立果的家庭环境。   如果凶手要下手,没有人管教的汪立果是凶手最容易下手的对象。尽管邵老已经通知了各地派出所要严密的注意参与霸凌的这几个人小区的环境,但很显然,警方没有办法二十四小时保护他们,否则庄沁筠也不会那么轻松的离开了。   几人驱车前往干渠,而李警察也同时前往干渠村,去调查这一桩五年前就扑朔迷离的案子,去弄清楚这其中的真~相。 第166章 年少杀人   当专案组来到干渠村的时候,李警官已经在村口等着了。李警官今年五十岁了,虽然比邵老还要年轻十岁,但身材却是不能和一直保持锻炼的邵老相比。邵老降下车窗与这位李警官打了个招呼,说明身份。李警官点了点头,将自己的大肚子放在腿上,扭转电动车车把,带着专案组成员往前去。   干渠村的村道并不宽敞,如果两辆车需要交汇,那么必须有一方先停下来。专案组的车行驶在干渠边上,透过车窗可以看清楚干渠内的情况。   这条古时修建的干渠是用一块块的石头砌成的,宽度在两米到三米之间,江河毫不怀疑袁军很轻松就能跳过去。干渠的两侧长满了如同成年人小~腿高度的野草,此刻正随着气流摆动。居高临下看去,河面浑浊不堪飘满了垃圾,一股股的臭味随着气流涌~入车内。   “这怕是不能灌溉了吧,这水也太脏了。”徐一曼看着这已经发黑发臭的水说道。   邵老开口说道:“城市化的过程中,这里的村民早就不种地了,这条干渠也失去了它原有的作用,成了一条居民用来排污的臭水沟了。”   说话间,李警官的电动车已经停在了一所小学的门口。   斑驳的墙皮、锈迹斑斑的铁门以及灰蒙蒙的教学楼都诉说着这所小学的古老。   李警官对着下车的几人说道:“干渠村就这么一条小道,干渠村也就这么一所小学。你们要查的那个汪立果,他几年前就是这个小学的。”   “听你这样的口气,你似乎对汪立果很了解?”邵老问道。   李警官摇了摇头,他右脚一蹬,将电动车的支架踩下,停好电动车说道:“怎么说呢,不能说是很了解,但在他杀人那件事情之前,我就知道他。他父亲汪乘龙是干渠村有名的无业游民,整天游手好闲,偷盗赌博。”   “汪乘龙偷鸡摸狗的事情不少干,是我们派出所的常客了,每次都关他个十天半个月。有时候他儿子会来和他要钱什么的,我也就见过汪立果几面。于是我知道汪立果这个小孩,但是了解不多。”   李警官一边顺着干渠往村子里走,一边继续说道:“汪立果和他父亲不太一样,有时候在一年时间里,汪乘龙在拘留所呆着的时间比在家里呆着的时间都长。汪乘龙早就是老油条滚刀肉了,油嘴滑舌一套一套。”   “反而这个汪立果话不是太多,整个人比较倔,看他眼里就带着一股狠劲。”李警官往前走了两百米,停在了干渠边上,开口说道:“当初接到了报案之后,是我带着我手下几个小警察来的。”   李警察指了指干渠的黑水:“不过当时我们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不在了。后来我们才知道,有个路人刚好路过,看到汪立果和一个小孩在水里起起伏伏的,而那个小孩闭着眼,看样子是不行了,他扔下自行车就跳了下去,然后把那个小孩捞了上来。”   “等他打120的时候,汪立果就跑了。不过这个人也是干渠村的,他恰巧和汪立果家离的不远,所以等120的时候,他又打了110。”   李警察继续说道:“我们来的时候120已经把那个孩子带走了,那个村民见120也走了,自己也就回家去了。我们对报案人以及汪立果进行了调查,之后就等着被害人家报案,但是等了一个星期,也没有人来报案。”   “这事情很奇怪,后来我们主动去被害人家的时候,那家人已经全家搬走了。我们怎么也联系不上那一家人,后来我还尝试联系了几次,也没什么踪影,最后这件案子就不了了之了,也就没有具体的记录在案。”   “那个被害人叫什么名字?尸体怎么处理的?”邵老又问道。   李警察摇了摇头:“就知道他叫艾华,其他的事情我们也不太清楚……”   邵老叹口气:“如果当年你们认真一点,现在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李警察灿然一笑,又说道:“五年前的事情了,我也看了汪立果的资料,那个时候他才十二岁,你想,没有报案人,只有一个路人的口供,没有物证,我们查不到汪立果就是凶手的直接证据。尤其汪立果还是未成年人,就算是他故意的,才十二岁的他也不用承担任何的刑事责任。”   “而且汪立果和史塞冬两个人的口证可不一样。”李警官提了提自己的裤子,开口说道:“当时史塞冬言之凿凿说他亲眼看到了汪立果想要淹死艾华,但是我们问汪立果的时候,汪立果就是不承认自己想要杀人,至于为什么他会和艾华一起掉下水,汪立果就是不说。”   邵老皱起了眉头,因为他意识到了一个细小而又巨大的区别:“你的意思是,五年前,汪立果不承认自己有过杀人的行为么?”   “他说他没有要淹死艾华。”李警察回答。   邵老轻轻的点了点头:“但是在五年之后的今天,汪立果口口声声说自己小学的时候就杀过人了。”   “那个人呢!”江河问道:“那个目击了全过程的人。”   李警察重新跨上了电动车,他肥硕的屁~股往前一挺,车架子就自动弹了起来。   “我知道他家在什么地方。”李警察扭头对几人说道:“史塞冬和汪立果家离的不远,也就两三户的样子,我现在就带你们去,他应该在家。”   几人坐上了车,跟着李警察来到了史塞冬家门口。   李警察敲了敲门,一个身材瘦弱光着膀子的汉子打开门走了出来,他疑惑的看向了这些人,问道:“你们是干啥的?”   李警察开口说道:“我,李伟民,五年前汪立果杀人,我过来调查过,不记得我了?”   “哦!你啊?”史塞冬开口说道:“怎么滴了?”   “五年前的事儿。”李警察说道。   史塞冬哼了一声:“不是你告诉我的未满十四岁不承担什么责任来着,抓了用不了一天就放了,你的意思是他现在满十八岁了,能抓了枪毙了?”   李警察摇了摇头,开口说道:“我当时不就和你解释清楚了么,怎么你还不懂。算了,这次是省里来的领导要问问你五年前的事情,你就如实说就行。”   “嗯……”史塞冬将几人迎到了屋子里。   “看样子你对汪立果很有看法?”邵老坐在了小马扎上,缓缓问道。   史塞冬往地上吐了一口痰,说道:“不是说我对他有看法,而是他一家人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说汪乘龙,那就是一个烂人。多少次来我家偷东西,上次把我家电动三轮车偷了卖了一千,警察都把他抓了,他就是不给钱。”   史塞冬越想越生气,破口骂道:“就这烂人,警察来了他也不怕,非但不还你钱,还用狗~屎往你家院子里扔。你找他算账,他就躺地下讹人,真是他~妈~的烂到泥里了。还有他那个老婆,没钱了就出去卖,后来惹了一身烂病,现在天天不着家,不知道在什么地方鬼混。”   “就你说这两个烂人教出来的孩子,他要不是烂人我就把自己名字倒过来念。”史塞冬说道:“就汪立果那个瘪三,和他那个烂爹是一模一样,天天不学无术。每天不是堵人要钱,就是到处打架,和他爹一个德行。”   说着,史塞冬又笑了起来:“不过他一家人烂就烂了吧,我看他上完初中就得混社会,迟早和他爹一个德行。我儿子史朝阳就不一样了,他今年刚上初中,学习成绩老好了,老师都说照这样发展下去,上个重点高中没问题。”   史塞冬靠在了墙上,悠闲的说道:“我就等我儿子给我光宗耀祖了,什么时候村里出个大学生,那可是牛的很。”   邵老阻止了史塞冬继续夸奖自己的孩子,说道:“嗯,希望你儿子史朝阳继续努力。五年前你亲眼看到汪立果想要淹死一个小孩?”   史塞冬重重的点了点头:“这种事情你说我会说谎么?我亲眼看到了!那个时候我刚从城里办了点事回来,骑车到学校前面的时候,就听到水里有什么东西扑腾。我往水里一看,好家伙,汪立果这个小王八蛋一只手正拽着那个小孩的胳膊往下拉。”   “那小孩一会儿挣扎的浮出~水面,一会儿就被汪立果拉进水里,眼球都泛白了。”史塞冬坐的笔直,洪亮的说道:“我当时把自行车往地上一扔,什么也不想就跳进去救人。我拖着那小孩,把那小孩拉上了岸。”   史塞冬一边比划着,一边开口说道:“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个小孩弄上来,然后打了120。可你猜怎么着?汪立果那小东西趁着我不注意的时候直接跑了,当时我就报警了,可警察说什么证据不足,说什么未成年的,弄得我也搞不懂。”   “我劝你们赶紧把汪立果抓了就得了,他杀了人,说不定以后还要杀人,他留在社会上也是祸害。尤其是后来,这烂东西天天以自己杀了人为豪,你还偏偏没有办法。我和你说,就他,枪毙了绝对没错,没有冤假错案。”   说着,史塞冬站了起来:“不信你去村子里打听打听,要是有一个人说汪立果好的,我把头拔下来给你当夜壶……” 第167章 金属倒影   “那天就你一个人看到了么?”邵老问道。   史塞冬点了点头,有些居功的说道:“就我一个,说来也巧,要不是我看到那小子了,说不准就永远不知道是他杀的人了。你说说这多可怕,好在现在把他曝光了,他要是再犯什么案子,直接就够枪毙的了,我这话说的不错吧?”   史塞冬看向了李警察。   李警察摇了摇头:“也不是这么说……”   史塞冬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们就是磨磨唧唧的,明知道他就是杀人凶手,偏偏是因为什么证据不足不能抓人。不过我最近听村子里的人说,说有那正义的老板雇了杀手,要把汪立果还有其他什么人都杀死。”   “就是你们警察磨磨唧唧的,所以别人才着急了。”史塞冬斩钉截铁。   “没有足够的证据,就不能证明汪立果杀了人,对于要一个人命的事情,难道不应该慎重一点么?”邵老此刻也站起了身子来,他扭头对李警察说道:“这样,去汪立果家看看,或许能从汪立果的口中得到点新的线索。”   李警察点了点头,便带着众人往汪立果家走去。   就见史塞冬还在后面喊道:“警官,这真的不是我在抬杠。汪立果是个什么人村子里的人都清楚,他和他爹一个卵样,不信你们就随便出去问问,一问一个准。我当时看的清楚,他用手抓着那个小孩的大胳膊。要嘛你说,难道他们两个是在洗鸳鸯浴?”   直到几人走到了汪立果家的大门前,众人还能够听到史塞冬在背后的喊声。   汪立果家的大铁门紧闭着,从门缝中看不到灯光映出来。   李警察推了推,大门并没有上锁,直接被李警察推开了。众人鱼贯而入,走进了院子里来。此刻天色逐渐的黯淡,借着最后的阳光四处观瞧,众人发现屋子墙面上满是被人用红油漆写的字,例如“欠债还钱”、“死”这样的字眼。   在红彤彤的夕阳的照射下,这些用红色油漆漆写的字被照的惨红惨红的,再加上昏暗安静的环境,让人从心底觉得不那么舒服。   昏暗的房间里没有开灯,李警察在院子里喊了几声,也没有回应。   几人试着去推门,发现院子里一共三间屋子,却发现每一间门都没有上锁。站在门口看看,几个屋子里面都是空空如也,残破的几间不值钱的家具,碎成一片的盘子玻璃瓶子等等,堆积在一起很久没有清理的垃圾,一张用木板随意搭成的木床。   怪不得汪立果一家连门都不锁了,就是最顶级的小偷也不可能从他家找出值钱的东西来。汪乘龙是二十年的老赌徒,他没有把自己的房子都卖出去就算是不错的了。   但问题是,汪立果一家人都干什么去了。要说汪立果的父母一天天鬼混很正常,但是汪立果被学校劝退了,他不可能继续住在学校宿舍了。如果汪立果没有跟着汪乘龙回家,他到底去什么地方了?   “别动。”江河说道:“你们站在外面,我进去看看,这样能够最大程度的保留现场痕迹。”   江河并没有着急的进入,而是用手机打开了手电筒,观察着三个屋子中的蛛丝马迹,试图找出什么线索来。他将几个屋子的灯都打开,灯丝闪了闪,终于亮了起来。江河一个人在屋子中踱步,五分钟之后,江河有了答案。   “他走了没有多长时间。”在众人一头雾水的时候,江河开口说道。   所有人都看向了江河。   江河娓娓道来:“所有屋子的窗户几乎都被人打破了,屋子里面布满了灰尘,而正屋靠在窗户下的木板床~上几乎没有灰尘,这说明不久前有人在这里躺过。仔细观察窗台上的灰尘的话,你会看到灰尘的排列痕迹,风将灰尘吹向屋中。”   “从这些排列上来看,只要几个小时的时间,风就会将这些灰尘吹落在窗边的床~上,在床~上留下一层薄薄的灰尘。从地面上的脚印来看,这个人身高大约在一米六七左右。我见到的汪立果,目测来看也就是一米七左右。”   李警察说道:“不过汪乘龙也就这么高。”   “那么从身高上无法判断了。”江河开口说道:“不过我注意到屋子里的一堆垃圾中有一种辣条类的食品,里面残留着的红油还在不断的滴在地面上,地面上的红油还没有完全的凝固。旁边的一个绿茶的瓶子上也没有灰尘,同样是新留下的。”   江河看向了邵老:“所有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认为,不论是汪立果或者是汪乘龙,他们离开的时间大概是今天中午。”   邵老摇了摇头,开口说道:“不是汪乘龙,就是汪立果。汪乘龙但凡有一点钱就会用于赌博,即使是五毛钱,他也不会用于购买绿茶和辣条,而且,成年人一般也不会选择食用辣条。”   “不过我觉得他不会回来了。”邵老开口说道。   “为什么?”江河问道。   邵老回答:“因为他走了之后并没有锁门,没有锁门意味着他的内心并不觉得这是他的家,所以他并没有拥有权的意识。不过村子里没有监控,他到底去了什么地方还真是像谜一样。”   “这几个孩子,真是一个比一个不让人省心。”邵老无奈的说道。   “如果是省心的孩子,怕是不会去参加校园霸凌的。”徐一曼耸耸肩说道:“不过这算不算是一种巧合呢?庄沁筠上午刚刚离家出走,中午汪立果就离开了。”   邵老看着从破碎的窗户中射~出的黄色灯光,照射在红漆上,组合在一起成为一种淡淡的橙色。   “不会。”邵老开口说道:“庄沁筠是因为在压抑中爆发,而汪立果恐怕早就想要离开了。”   就在这说话间,江河感觉有人在拽自己的胳膊,他回过头去看,竟然是关登。而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存在感很低的专案组成员已经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从自背包中掏了出来,端在了手上。   江河去看,这是一段视频。而这一段视频明显是慢放,两秒钟画面才会动弹一下。但即便是这样,江河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段视频的出处。这段视频便是有人留下“杀人”纸条的那段视频,公安局门口的那段视频。   “那张‘杀人’纸条有线索了?”江河问道。   关登用力的点了点头。   “来看,或许我们能够找到嫌疑人了。”邵老开口说道。   几个人静静的看着这段视频,这段视频的时间共有五分钟,但由于是慢放,所以画面内容并不多。   视频画面中,是公安局的门口,路上的行人络绎不绝,视频中一个个的行人走了过去,在三分零二秒的时候,那张纸条出现在了地面上。但是公安局的监控没有办法照到这张纸条到底是谁丢的,扔纸条的人并不在监控的范围之中。   而这正是麻烦的一点,周围没有其余的监控,而唯一的监控中又没有照到丢纸条的人是谁,否则的话,警方也不用这么毫无头绪了。整个视频就这样放完了,众人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这并不符合关登的性格,如果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患有严重社交恐惧症的关登是不会主动吸引别人的注意的,尤其是关登选择拉了拉江河的胳膊。虽然关登还是没有开口,但他也迈开了属于自己的第一步。   “这和之前我们看到的有什么区别?”袁军挠了挠头说道:“除了你把大段的无用的视频删除了,并且将这段视频速度放慢了。”   其余几人也没有看出什么区别来。   “有很大的区别。”江河率先开口说道:“关登,你是怎么发现的?”   关登一只手托着电脑,一只手快速在键盘上打着字:“我选取了纸条出现前的一天作为视频的长度,设计了一个识别人脸的程序。这个程序很粗糙,刚开始的时候会截取类似人脸但并不是人脸的画面,于是我逐渐的修改参数,这个程序就越来越精确了。”   “直到刚才,我的程序又将视频运行了一遍。你们在看屋子的时候,我查看了结果。”关登继续打着:“程序截到了八张人脸,但是我怎么看都只有七个人。我看了截图,有一个人脸较为模糊,但是却是破案的关键。”   “天才!”江河夸奖道:“天才!”   “你们两个聊的这么热乎,到底是看出什么来了?”徐一曼问道。   “继续放视频,停在那个位置。”江河说道。   关登点了点头,将视频定格在关键的线索位置。   “地上还没有纸条,也就是说现在是纸条出现的前一刻了。”徐一曼说道:“但是我们原来也看了好几遍视频了,能看到不是从这些正在路过的行人手中扔出来的,或者掉出来的。”   “不。”江河摇了摇头:“视频已经把扔纸条的这个人告诉我们了。”   “谁?”徐一曼问道。   江河伸手指了指视频的一角,那是一根出镜的金属圆柱,在短短的甚至不到半秒钟的时间里,一个模糊的影子映在了圆柱上,而在他的手里,正抓着一张即将脱手的纸条。 第168章 飞速记者   直到天黑,专案组成员都没有将汪立果家里的任何人等回来,看样子他们是不会回来了。邵老将汪立果家的电灯关掉,轻轻的合上了门。当专案组的成员回到公安局的时候,那已经是凌晨了。   一路上关登都没有闲着,他正在不断的对比那张模糊的照片,试图找到凶手更为清晰的图片,找到凶手的更多资料。不过说起来,这已经几天过去了,凶手并没有动手。   邓翔宇是自杀,刘怀柔是被愤怒的群众围殴致死的,而刘怀柔和汪立果都是自己离开的。如果能够在凶手还没有动手之前,就把他抓~住的话,那么一切都解决了。   徐一曼这已经是第三次看向邵老了,她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邵老,您不回去休息一下么?您都坐在这里沉思了五分钟了。”   邵老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回到公安局的几人都没有回宿舍休息,而是陪着自己坐在会议室里。他伸手摸向了自己的茶缸,这才发现茶缸里的水已经凉了。他倒也不在乎,放在嘴边喝了一大口,说道:“我总觉得这件事情一定有什么蹊跷。”   “有什么问题么?”江河问道。   邵老反复摩~挲着自己的茶缸,盯着茶缸上氲成一团的红字说道:“就汪立果杀人的事情,虽说五年的时间会改变一个人,但蹊跷的是为什么五年前五年后的口供不一样。五年前坚定说自己没杀人,五年后却到处说自己杀了人。”   “还有。”邵老将茶缸放在了一边,说道:“尤其是,自己的孩子都死了,这家人竟然一点报警的欲望都没有,甚至没有讨要一个说法。而更奇怪的事情是,这家人在不久之后就把村里的房子卖了,从此就像是失踪了一样。”   徐一曼点了点头:“这确实是有点奇怪。”   “事出无常必有妖!”邵老站了起来,缓缓说道:“那个被淹死的小孩子叫做艾华,公安局一定有他的档案,查一查。对了,既然一时半会找不到艾华的父母,那么就去找找艾华的班主任,我要知道艾华是个什么人。”   “五年前汪立果才十二岁,艾华比汪立果还小两届。你说一个十二岁的小孩,一个十岁的小孩,到底是有多大的仇,才会用这么残忍的手段杀人。”袁军开口说道。   邵老却是摇了摇头:“说不准,人性本恶,一个十二岁的小孩懵懵懂懂,下手没轻没重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不过也的确有你说的这种可能性,所以这件事情啊,还得是详细的调查一遍,不能马虎。”   “人手怕是不够吧。”袁军又说道:“现在警局一面要去调查庄沁筠的失踪案,一面要去找汪立果,还有人得去找那个留纸条的凶手。不过这件事情也和我们要调查的案子没有多大关系吧,我们主要查的不就是那个留纸条的凶手么。”   “没人手也要查。”邵老一边在会议室里踱步,一边又拿起了自己的茶缸,说道:“只要是涉及到了案子的,任何细节都不能放过。很多时候,看似毫无关联的线索,或许就是我们能够找到真~相的钥匙。”   说话间,关登已经调查到了干渠村小学,找到了该校校长的电话。   看过了电话之后,江河直接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准备联系这个校长,找到当年艾华的班主任。   邵老看到了江河急迫的样子,轻轻的笑了笑,对江河说道:“算了,今天都这么晚了,别人都睡着了,也不急于这一时了。明天还要去查案,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吧。”   跑了一天,几个人也是哈气连连,纷纷从会议室走出返回宿舍。   袁军看了看还在会议室里踱步的邵老,他忍不住问道:“我来的时间不长,但我有一件事情实在是想要问问你们,邵老的那个茶缸很值钱么?我看他去什么地方都要带着,就差没抱着一块睡觉了。”   几人摇了摇头,没有一个人知道那个茶缸的来历。   江河却开口说道:“虽然我不知道那个搪瓷杯对邵老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但是从磨损的程度来分析,外面那一层瓷面都磨损的七七八八了,茶缸表面本来应该写着一行字,但现在只能看到一团红色了。根据我的经验推断,至少得有二三十年了。”   袁军吸一口气,说道:“二三十年,怕不是比我的年龄都要大了,乖乖。”   几人一边说着一边回到了宿舍。   江河熄灭了灯,躺在床~上迟迟的不能入睡,自从进入了专案组之后,他的心中渐渐的有了一种不太一样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又让他说不明道不清,那是一种偶尔冒出来的心脏痒痒的感觉。   江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这种变化是好是坏,他透过窗户望向了对面,漆黑一片。   同样没有睡着的人还有关登,他不像江河那样沉默,他的电脑在一旁微微的亮着光,那是还在运行的程序。而他则是对着窗台上摆放着的一株绿色植物说道:“小绿,今天江河夸我是个天才,你知道当时我有多开心么。”   关登脸上开心的神色藏也藏不住,他一把举起了花盆,像是少女般说道:“二十多年,除了我的妈妈,从来没有人说过我是天才,他们都骂我是傻~子。你说,我到底是天才,还是傻~子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江河终于入睡,他就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   “怎么了?”江河抓着自己乱哄哄的头发,对着外面喊道。   “葛冬云死了!”有人在外面说道。   “葛冬云死了?”听到了这句话,江河就好像是装上了弹簧一样弹了起来,他囫囵穿上了衣服,直接就冲出了房间。   门外是一名警察,他看到了江河,急忙说道:“不好了,刚刚接到了葛冬云的母亲打来的报警电话,说她今天送儿子上学回家之后,回来喊葛冬云起床吃饭,但是葛冬云一直都没有动静,于是葛母就开门查看,发现葛冬云已经倒在血泊之中了。”   “其余人呢?”江河问道。   这名警察回答道:“一个个都叫了,邵老让你们马上下去集合。”   江河点了点头,直接跟着这名警察来到了楼下,只等了两分钟左右,所有的人就到齐了。看的出来,众人甚至连头都没法洗,每个人头上都顶着杂乱的头发。   “上车。”邵老说道:“去葛冬云家。”   依旧是袁军开车,邵老坐在副驾驶说道:“刚刚接到了报案,葛冬云死了。目前还不知道现场的情况,葛冬云的母亲直接给我打来了电话,说刚刚发现葛冬云死亡了。”   “怎么死的?”江河问道。   “现在还不知道。”邵老说道:“去了才能知道。”   这事情实在是太蹊跷了,昨天专案组的成员才见了葛冬云,葛冬云第二天就死了。那么就是说,那个留纸条的凶手终于出手了,在警方刚刚得到了关于这名凶手的一丁点资料的时候。   如果几个人的速度能够在快一点的话,那么葛冬云很可能就不会死。   “妈~的。”袁军突然骂了一声,开口说道:“凶手实在是太可恨了。”   邵老开口说道:“葛冬云家住在高档小区,虽说是独门独户,但是这里的保安向来敬业,监控也多,还有巡逻队,凶手怎么会挑选这么一个对象来行凶呢?”   “或许是因为葛冬云是带头欺负肖旋妙的吧?”徐一曼说道。   “去了调查一遍就知道了。”邵老叹口气。   警车鸣着笛来到了龙玲小区,但是刚刚来到小区的门口,就被小区门口的各种各样的汽车挡住了。龙玲小区伸缩门紧紧的关着,几个保安正在和一堆人隔着伸缩门对峙着,吵吵嚷嚷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袁军下了车,走到龙玲小区大门,亮明身份开口问道:“怎么回事,这里怎么挤了一堆汽车,赶紧开门,我们着急查案。”   一名四十来岁的保安队长赶忙迎了过来,开口说道:“您是警察吧,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久前这里突然驶来了很多汽车,我们一问才知道是各家报社和媒体的记者,是来调查葛冬云死亡的。”   “记者?”袁军问道。   保安队长点了点头,愁眉苦脸的说道:“是啊,小区出了这样的事情,我这个保安队长难辞其咎,但说实话,报道出去就不好了嘛。但是我们好说歹说,这些记者就是不肯离开,而且好像还有记者混进去了,我现在就是热锅上的蚂蚁。”   “对了,你们几个过来,把门开一条缝,让几位警官开车进去,记住,除了警车上的,其余人一个也别放进去。”保安队长对着几个保安说道。   袁军上了车,在保安的引导下开车进入小区。   “怎么回事?”邵老问道。   “大多数都是记者,还有一些看热闹的。”袁军已经将车驶入了小区。   “记者?他们怎么会知道?”徐一曼疑惑的问道。   邵老皱着眉头:“应该问,这些记者为什么比警察还来的快。” 第169章 密室杀人   警车停在了小楼门口,众人看去,葛冬云家门口已经围了四五个人了。这些人有的扛着摄影机,有的则是干脆直接拿着手机,看样子都是记者了。在葛冬云家小楼不远处,还有一些小区里的住户远远的观望着。   这些人叽叽喳喳的,纷纷议论着关于葛冬云的死。   “我们刚刚接到了线人的通知,葛冬云目前已经被凶手杀死了。”   “现在呢我们就在葛冬云家的楼下,但葛冬云的母亲呢无论如何也不给我们开门。”   “各位兄弟,我就在现场呢,我就这个小区的。听说葛冬云死了,诶,后面警察过来了。”   听到了这名男青年的话,记者们纷纷围了上来,询问专案组成员各种问题。邵老一边带着几人往前走,一边说道:“各位让一下,我们是来查案的,不是来接受采访的。”   说着,邵老看向了袁军:“袁军,守在门口,不要放任何一个人进来。”   “明白。”袁军伸出了双手,将那些记者拦在了身前:“各位,请配合警察的工作,站在你们应该站在的地方,不要随便越界。”   可同时,邵老的脑海中充斥着一个疑问——这些记者是怎么知道葛冬云被杀害了的。   “葛母,开门。”邵老按下了门铃。   片刻,葛母开了门。   葛母的眼睛红肿,脸上布满了泪痕。她穿着的一身白色的裙子上满是鲜血,她的胳膊上也全是凝固了的血液。而在葛母的身旁,一名保安正站在那里,看到警方到来,他微微冲着大家点了点头。   而看到专案组成员的到来,葛母的眼泪又决堤了。   “唉,节哀吧。”徐一曼走了上去,轻轻的拍了拍葛母的背。   虽说葛母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了,但是年龄也就二十七岁,比徐一曼还要小上几岁。这样的人生变故并不是一个弱女子能够承受的住的。徐一曼不安慰还好,一安慰,憋在葛母心中的悲伤和委屈就涌动而出,控制不住了。   江河却不管这些,直接问道:“葛冬云的尸体在二楼卧室么?”   葛母点了点头。   邵老看了看葛母,说道:“当务之急,还是先要找出凶手吧。节哀,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很悲痛,但是时间紧迫,多一分钟检查现场,就多一分钟的胜算。”   “好……”葛母点了点头,这才在徐一曼的搀扶下,跟着邵老往二楼走。   江河一马当先站在了二楼葛冬云卧室的门口,往里面观察着。   邵老一边往楼上走,一边说道:“什么时候发现葛冬云死亡的?把过程详细说说,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葛母回答道:“冬云这几天都起的晚,因为她不上学嘛,所以我都是把我儿子冬霭送去上幼儿园之后,才会回来给冬云做早饭,然后叫她吃饭。我每次回来的时间大概都是八点四十左右,做好饭应该是九点左右。”   “之后我就喊冬云吃饭,但是我等了十几分钟她都没有下来。平常她不是这样的,每次我只用喊几声,她虽然不会答应,但是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开门下来吃饭。我心想冬云今天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就上二楼来敲门。”   说话间,葛母几乎控制不住,梗咽的说不出话来。   徐一曼拍了拍她的肩膀,葛母这才继续说道:“我在门外喊了很长时间,她都没有反应,我觉得很奇怪,还心想是不是冬云出门了。可我给她打手机,听到铃声是从她卧室里传来的。我拿来了备份钥匙,试着开门,但是门从里面反锁上了,别人在外面用钥匙也打不开。”   “这说明冬云就在屋子里啊,可是不论我怎么喊,她就是不开门。”葛母一边回忆一边说道:“当时我有点害怕,怕冬云是生病了,我就给物业打了电话,这名保安就来了。”   保安点了点头,说道:“我们接到了王女士的电话,物业就派我过来了,在王女士的要求下,我和她一起把门撞开了。”   “进去之后,我就看到冬云背对着门躺在床上。按道理来说,这么大的声音,冬云怎么也该起来了,可她一动不动。我赶紧跑了过去,可我的手刚碰到被子的时候,就感觉什么东西湿漉漉的,我伸手一看,才发现是血,我把被子掀开,满床都是血。我彻底懵了,我抱着冬云的身子喊她,可她已经死了,有一把刀,插在她的胸口。”   葛母哭着说道:“她没有了脉搏,没有了心跳,甚至伤口都不往外面流血了……”   保安说道:“当时我对葛冬云进行了简单的检查,发现她已经死了。之后,王女士就通知了你们,我们就在这等着你们到来。”   “如果是这样,看样子死了有一段时间了。”徐一曼叹口气说道。   几人说话的时候,江河已经站在卧室的门口观察了一段时间了。上次江河来的时候,葛冬云的卧室整洁宽敞,可这次来之后,葛冬云的卧室乱哄哄的——邵老曾经坐过的那把椅子歪倒在地上,一床带着血迹的被子堆在地上。桌子上的书本,装满水的水杯也散落一地。   而床上,则是平躺着的葛冬云的尸体,在葛冬云的左胸处,一把西式菜刀没根而入,看那位置,正是心脏部位。从匕首把的位置来看,菜刀与肋骨平行,从肋间肌刺入,几乎没有受到肋骨的阻挡,因此能没根而入。   站在门口拍下了犯罪现场的照片之后,江河这才带好了白手套走了进去,邵老跟在后面。徐一曼安慰了葛母几声,也带好装备走了进来。   这间卧室很大,地方足够宽敞,一面墙都是与屋子齐高的大衣柜,而在另一侧,则是一个较小的套间,看起来是卫生间。   床就摆放在屋子的中间,这张大床看起来睡三个人都绰绰有余,而葛冬云就在床的一侧。   徐一曼看向了葛冬云,轻轻的用手撑开了葛冬云的眼皮,接着,她又捏了捏葛冬云的肱二头肌,之后,徐一曼开口说道:“眼球还没有浑浊,通过按压死者肌肉能够感受到微弱的肌肉超生反应。”   说着,徐一曼又摸了摸葛冬云下颌部位,说道:“尸体尸僵刚刚形成,通常由下颌开始,逐渐扩散到全。”   “尸僵大约在人死后一到三个小时之内产生,而肌肉超生反应在人死后两个小时之内还会产生。通过对比现场的温度和湿度,能够得到大概的死亡时间是一个半小时前左右,也就是八点二十分左右。想要得到更具体的死亡时间,需要完整的解剖。”   说着,徐一曼又看向了葛冬云身上插着的西式菜刀上。   “菜刀从第四根以及第五根肋骨的缝隙处刺入,位置找的很准确,即便是不用多大的力气,也能将心脏轻松刺破。”徐一曼皱着眉头说道:“这种西式菜刀,刀刃前有细小的锯齿,就像是一个个小小的血槽,即便是不拔出来,葛冬云的出血量也很大。”   “我没有在葛冬云的身上发现其余的伤口,而从目前的情况来推断,心脏破裂导致的出血量过多,脑部供血量不足便是最直接的死因了。”   徐一曼轻轻用手碰了下刀柄,又补充说道:“凶手很专业,有一定的医学知识。他将刀与肋骨平行,并且选择在了第四根到第五根肋骨之间,几乎一刀毙命,让葛冬云甚至没有呼救和挣扎的时间。”   “凶手是处心积虑。”邵老开口说道:“这样他不会被人发现,不会引起骚动,但问题是,凶手到底是如何进来的?”   说着,邵老看向了葛母,问道:“葛冬云每天都什么时候起床你知道么?”   “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我不喊她,她就一直睡觉吧……”葛母低着头说道。   江河问道:“确定门是反锁着的么?”   葛母点了点头:“只要她一回到房间,她就会把门反锁起来。我知道,她一直不太爱和我说话,也不把我们当作她的家人,她通常都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我也不知道她平时都在做什么。”   保安也开口说道:“我可以作证,门是反锁着的,当时我试着推门,也试着用钥匙开门,但是都打不开。最后没有办法,我才和王女士把门撞开。”   两人说话的时候,江河没有闲着,他一直在观察着门锁,两个人都没有说谎,在门被暴力破开之前,门的确反锁着的。而这种锁一旦从里面反锁,外面的人即便有房门钥匙,也无济于事,只能等里面的人主动把门打开。   江河又走到了窗户边上,他发现窗户是从里面锁上的。这是常见的推拉窗,左扇朝里,右扇在外,左扇窗上安有月牙锁,这种月牙锁可以上下活动一百八十度,当锁柄朝上的时候,表示窗户没有锁住,当锁柄向下的时候,说明窗户上锁。   江河注意到,这把月牙锁的锁柄虽然朝下,但是并没有与地面形成垂直,而是大概有二十度的夹角。同时他也注意到锁没有被暴力破坏的痕迹,他试着左右推拉了一下,窗户纹丝不动,不可能打开。   门和窗户都没有被破坏的痕迹,江河一边思索着,一边快步走进了卧室里的套间,也就是卫生间,卫生间里有浴缸马桶,但是没有窗户,是个封闭的空间。   “整个卧室,就是一个大密室!”江河开口说道。 第170章 视如己出   “卫生间没有门没有窗户,卧室的门和窗都从里面反锁着。”江河开口说道:“这是一宗不折不扣的密室杀人案。”   “密室杀人案?”听到了江河的话,徐一曼皱起了眉头,她也走到了窗户处,伸手推拉了几下,窗户的确纹丝不动,她开口说道:“刚才葛母说门被反锁了,就是有钥匙也从外面打不开,我还想凶手应该是从窗户进来的,这窗户够大,外墙上的装饰又多,凶手很可能从外面爬上来。”   说着,徐一曼摇了摇头:“但是窗户从里面被锁上了啊。就算凶手爬上来之前,窗户是开着的,可他总要出去吧,总不能把自己反锁在屋子里吧!”   当徐一曼说完这句话之后,屋子里的气氛突然一下子降到了冰点。徐一曼说的时候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但是当她说完之后,她自己也打了一个冷颤。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了那一面齐墙高大大衣柜里了。这衣柜之大,别说是一个人了,恐怕四五个人都能够藏在里面。徐一曼无意中说的话却是提醒了大家,凶手杀人之后不一样非要逃跑,或者他没有来得及逃跑。   很有可能,当凶手从窗户上爬进来之后,他悄无声息的一刀捅死了葛冬云,正在他要逃跑的时候,楼下可能出现了保安,于是他只好等待。可等待中,葛母上了二楼,手机响起的时候,凶手着实被吓了一跳,于是他锁上了窗户,钻进了大衣柜中,打算制造一个密室杀人的假象,等警察离开之后,自己再找机会离开。   如果这个猜测靠谱的话,那么凶手此刻定然是躲在了大衣柜中!   江河看向了保安,保安将自己的警棍递给了江河,江河点了点头,轻轻的站在了衣柜前面。这个大衣柜总共分为两个部分,一共有四扇门。这衣柜的门为推拉门,拉开一扇门势必会挡住另一扇门。   江河此刻就站在了靠近屋门的这扇拉门旁边,他一手拿着警棍,一只手抓住了推拉门的把手,紧接着,他一把拉开了柜门。除了众多的衣服之外,里面并没有人。江河皱了皱眉头,来开了第二扇门,第三扇门,最后,是第四扇门。   可是江河一连拉开了四扇门,里面除了密密麻麻的衣服之外,根本就一个人影儿都没有。由于门不能全部打开,拉开一扇势必会挡住一扇,因此,江河决定钻进去看看。他一手拿着警棍,整个人直接钻了进去。   葛冬云家不愧是富豪家庭,这衣柜里挂着的是满满一柜子的衣服。江河注意到了这些衣服全部都是名牌,价格不菲。而且基本上都是成套的,衣服裤子搭配得当。不过在浩瀚的如同星辰的衣服中,裙子连衣裙之类的却是不多,只有几条,甚至连标牌都没有撕下来。   江河可没空管这些,他要做的是把藏在柜子里的凶手揪出来。但是当江河在柜子里转了一次又一次之后,这才发现,柜子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凶手。他钻了出来,把警棍递给了保安,对着众人说道:“柜子里根本没什么人。”   徐一曼叹口气说道:“如果柜子里没有人的话,那么这个卧室就没有什么地方能够藏人了。”   几人都点了点头,唯独邵老看着这一衣柜的衣服若有所思。   保安问道:“有没有可能是自杀呢?如果这个房间是一个大密室,自杀是最有可能的吧?”   “自杀?”徐一曼看向了葛冬云的尸体,说道:“不太像是自杀。”   邵老说道:“不是自杀,谁都有可能自杀,但是葛冬云不会自杀,她的性格决定了她的行为。她是不会自杀的,但这是一把菜刀,你们家的菜刀有少了一把么?”   “菜刀?你的意思是这刀是我家的?”葛母开口问道。   邵老开口说道:“有这种可能。”   葛母挠着脑袋说道:“我家的菜刀太多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家的菜刀……”   “好了,你们都出去吧。”徐一曼开口说道:“把后备箱里我的装备拿来,我查查里面是否有指纹,你们可以把尸体运回去了。”   “好。”邵老带着众人走了出来,他说道:“江河,联系一下运尸车,让他们把尸体运到殡仪馆解剖。”   “马上去办。”江河点了点头。   邵老坐在了大厅的沙发上,等待着警察将尸体运走。   几个人都在沉默着,葛冬云的卧室无疑是一个密室,凶手进去杀了人之后,又是怎么全身而退的呢?凶手总不能杀人之后,变成蚂蚁从门缝里爬出去了吧。这让邵老怎么也想不通,到底凶手用了什么样的作案手法呢?   “这个手机是葛冬云的吧?”江河从二楼走了下来,手上还拿着一个手机。   江河一边往楼下走,一边说道:“徐一曼已经查过了,这个手机手机壳背后的指纹也都收集了,关登,把密码解一下。”   葛母看向了江河,回答道:“没错,这就是冬云的手机。”   突然,葛母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说道:“对了,跟我来。”   葛母一边往二楼的阳台走,一边开口说道:“看到手机我想起来了一件事,我在送孩子上幼儿园回来的途中,我去了菜市场买菜,正好听到有人闲聊,说有人忘了把电水壶的电拔了,结果起火了。”   “昨天晚上我洗过衣服,那时我突然就忘了自己到底有没有把烘干机关掉,要是没关起火了可就危险了。我知道冬云不爱听我说话,我就给她发了一个短信——‘冬云,阿姨在菜市场买菜呢,过一会儿才能回去,你帮阿姨看看阳台的烘干器关了没有,要是没关就帮阿姨关了。’”   这是一条关键的消息。   “那葛冬云回复了么。”邵老问道。   “我记得她回复了一个‘嗯’字。”葛母说道。   说话间,众人匆匆赶往了二楼。葛母带着众人往二楼走廊深处走去。葛冬云的卧室在二楼走廊中间,而阳台需要走到走廊的末端。葛母推开了两扇门的阳台,一股热浪就扑面而来。   “看样子是没关了。”邵老说道:“这么热的一股气流。”   葛母紧走几步,走进了偌大的阳台里。这是个全封闭的阳台,窗户紧闭但是并没有上锁。葛母几步走到了烘干机的前面,将烘干机关了。整个屋子里闷热无比,站在里面,不一会儿汗水就从额头上流了下来。   “她没关。”江河说道。   “可如果冬云没有关的话,那么到底是谁回复我的呢?”葛母突然惊恐的说道。   “她,又或者是凶手。”邵老开口说道:“按照葛冬云的性格来看,她是那种要嘛不去做,要嘛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的人。她既然回复了你,就说明她准备去阳台看看。也就是说,她甚至没有走出卧室,就被人杀害了。”   可说着,邵老又皱起了眉头:“凶手难道是职业杀手?在葛冬云已经清醒的情况下一刀刺入心脏毙命,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嘛就是葛冬云早就被人杀害了,但是凶手并没有离开,为了不引起你的怀疑,凶手代替葛冬云发了短信。”   “这两种猜测都有可能。”邵老说道:“那么一切就要等具体的尸检结果出来了。”   “你具体是什么时候发的短信。”邵老看向了葛母。   葛母摇了摇头,一边往出拿手机一边说道:“这个我忘了,我看看手机短信就好了。”   说着,葛母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给邵老看,葛母没有说谎,她的确发了这样的短信,虽然个别字有些区别,但是大体上都是符合的。几人看去,发送短信的时间在八点二十一分。而八点二十五分,葛冬云回复了一个“嗯”字。   “你每天都会去菜市场买菜么?”邵老问道。   葛母点了点头,说道:“是啊,现买的菜新鲜,我怕冬云吃不惯不新鲜的东西。原来冬云上学的时候,我都是六点多钟去菜市场买菜回来做饭,后来冬云不上学了,我也就不用多跑那么一趟了,等送完孩子,回来做也是一样的。”   “那你儿子呢?”邵老问道。   “我儿子年纪小,吃太多油盐的不好,每天就吃些面包牛奶什么的。”葛母说道:“冬云是大孩子了,又正在长身体,怎么也得多做几个菜。反正送完孩子也没什么事情,我就顺便去菜市场逛逛。”   “菜市场离着家远么?”邵老问道。   “不算太远,走路十几分钟吧。”葛母说道:“不过我平常喜欢多在菜市场里逛逛,你知道么,冬云的父亲工作忙,从来没有时间能多陪陪我,我看着在菜市场里一对对的老人,一对对的小情侣,有时候很羡慕,看他们发自内心的笑容,我就感觉自己也开心了不少。”   “看来你挺疼冬云的,但是冬云还是接受不了你啊。”邵老叹气说道。   葛母也叹了一口气:“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冬云已经死了,接不接受,还有什么用呢?”   葛母喃喃的说道:“说实话,我也就比她大个十来岁,让她叫我妈妈她接受不了,我也不会允许,可是嫁过来这么多年了,我把她当作是我的亲妹妹那样看待,甚至照顾的比我儿子都好,但是……”   但是之后,久久没有声响,一切都成了沉默中的两行眼泪。 第171章 神秘人影   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关登已经将葛冬云的手机密码破解了,各种电子设备的密码在关登这种黑客看来,那根本就是形同虚设。   通过对比葛冬云的手机,专案组确定了葛母没有说谎,八点二十一分,葛冬云接到了继母的短信,八点二十五分,葛冬云或者是凶手回复了一个“嗯”字。江河翻了翻葛冬云的手机,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葛冬云最近并没有和什么人联系,也没有自杀的倾向。而邵老也不相信一个女孩子会用这么一种方式自杀,他断定葛冬云是他杀,但这个判断的背后,是一个难以解~开的密室谜团。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已经赶到,配合着徐一曼将尸体运到殡仪馆的法~医解剖室。专案组的成员站在大厅,看着黑色的裹尸袋在几名工作人员的搬运下缓缓离开,通过裹尸袋表面凹凸不平的隆~起,还能清晰的分辨出里面的人形。   昨天还在为庄沁筠离家出走而心烦的葛冬云,如今再也没有烦心事了,而留下来的,却是解不开的谜团。   葛母隔着裹尸袋最后一次抱着葛冬云,眼泪不停的往下~流。闻者伤心见者流泪,惹得徐一曼鼻头酸酸的,眼泪差点没有掉下来。   当尸体运出去的时候,少不了那些记者的围观,看样子,不一会儿各大媒体的头条已经有了。   混乱的环境让几个人的脑袋里也乱哄哄的,唯独一个人没有受此影响,这个人正是站在葛冬云卧室楼外的江河。此刻的江河正抬着头看着二楼的窗户,想象着以自己的能耐是否能爬到二楼窗户处。   小区里一栋栋小二楼是仿造西方巴洛克式的建筑,墙壁外有些许浮雕以及装饰,凹凸起落。这样的建筑风格让凶手能够有地方借力,相比于中式的高墙深院来说,这间接的为凶手提供了便利。   江河左右看了看,最近的路灯离着这里大概有五六米远,而路灯上设置的监控不一定能够拍到这个地方。   江河两只带着手套的手握在了一起,轻微的扭动着手指关节。此刻记者们的注意力都被从葛家抬出的尸体吸引住了,一个个趋之若鹜,倒是没有人注意绕到了墙后的江河。他一只手搭在了墙壁上,脚下用力,整个人便已经爬在了墙壁上。   江河以墙面上的装饰物为借力点,缓缓的往上面爬去,而这样的攀爬,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如果凶手是职业杀手,像是袁军那样的体格,想要轻松爬上去易如反掌。可凶手如果像江河这样,那么他还是要费些气力的,如果凶手还不如江河体格好,那么基本就告别翻墙这一行了。   当江河爬上了二楼窗口的时候,他整个人已经浑身是汗了。好在窗沿够深,他能够侧坐在上面休息。一路爬上二楼的过程,也是江河在观察的过程。他注意到这些装饰上几乎没有灰尘,看样子是有人擦拭过,但是除了这部分,其余的地方也没有灰尘,看样子是有人专门对楼体进行保养的。   那么江河就不能判断凶手是否踩过这些浮雕,江河低下头看去,倒是自己的脚印留在了上面。   江河抬起头注意看着二楼的窗户,窗户上干干净净,没有指纹或者其余的污渍,整块玻璃也没有被拆卸过的痕迹。排除了凶手是直接卸下玻璃翻出来后,又在外侧将玻璃安装上的逃走策略。   江河不死心的在外面推拉了几下窗户,纹丝不动,窗户从外面也是打不开的。   就在江河准备从二楼爬下去的时候,他突然注意到了在卧室里没有在意的一点。   江河的心中有了一点答案。   “你是干什么的?”一个声音从江河的身下传了出来。   江河低下头去看,发现是一队保安。   “警察。”江河回答道:“我在警车上的时候看到过你,你是保安队长。”   “我以为你是干什么的呢,可是警察同志,你爬在那里干什么啊。”保安队长问道。   江河回到:“查案。”   紧接着,江河侧靠在二楼窗沿上,举目四望:“我问你,我左右看了看,发现监控离着住户家都很远,我推测没有一个监控能照到这个位置,这是为什么?”   保安队长点了点头,说道:“没错,的确是这个样子。不过这不是什么疏忽,而是在一开始就是这么规划的。住在这个小区的不少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些人都比较注重隐私,所以所有的摄像头一律不准对着建筑,尤其是窗户,这不是怕看到什么我们不该看的。”   “这不是本末倒置么。”江河说道。   “理是这么个理,但开发商就是那么规划的,我们也没办法不是。”保安队长回答道。   江河点了点头,又问道:“也就是说,如果我不是警察,而是小偷的话,那岂不是很容易就潜入别人家里了?”   保安队长摇了摇头,赶忙说道:“不能这么说,监控毕竟也是被动手段,我们的人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都盯着,我们是有巡逻队的,不论白天晚上都会出来巡逻,保证住户的安全。”   “如果说是葛家,你们大概多长时间会过来一趟。”江河居高临下的问道。   “大概十分钟左右吧,我们有两个队,轮流巡逻。晚上的话少一点,一般是十点钟一次,晚上十二点一次。”保安队长如实回答。   “十分钟一次。”江河喃喃自语:“也就是说留给凶手的时间并不多,凶手要嘛就是小区里的住户,要嘛就是经过了长时间的踩点,十分了解龙玲小区的保安配备,巡逻方式。”   “对了。”江河又问道:“监控中拍到什么可疑的人没有。”   保安队长摇了摇头:“出了命案的第一时间,我们就赶紧调取了附近的监控,根本就没有看到什么人在王女士的家附近转悠过。不过监控虽然没有什么线索,但是我有个队员说他看过一个神神秘秘的人,我们也是为了告诉你们这件事情来的。”   “等我下来详细说。”江河说道。   “好嘞。”保安队长回答:“不过您可慢点,别摔了。”   二楼窗户距离地面并不高,大概有四米的高度。江河往上爬的时候费劲,但是下来的时候却是说不出的轻松,因为他的脚总能够找到借力的地方,距离地面还有一米的时候,江河直接跳了下来。   上去的时候江河花了有七八分钟,而下来的时候,江河只用了三分钟不到。   江河又抬头看了看二楼,心中的答案更加明确了。   一边带着几名保安往回走,江河一边问道:“说说把,到底是什么神神秘秘的人。”   一个年纪大概十九岁的毛头小伙子,有些羞涩的说道:“就是有几天,我老能看到一个穿着黑衣服的男的在小区外面乱转悠。”   “具体描述一下长相。”江河说道。   小保安摇着头,说道:“具体的长相我没有看清楚,因为这个人很奇怪,现在天气不冷,他穿着长裤长袖,戴个口罩戴个帽子,而且带着墨镜,老是低着头,就看不清楚他样子。”   “其他特征呢?身高体重什么的?”江河又问。   小保安回答:“他大概一米七的个头,中等身材不胖不瘦。反正就在小区外面的那条街上来回转悠,也不知道是在搞什么鬼。不过他从来没进来过,我也就没有多管闲事,我们队长说了,在这种小区,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算是看见什么该管的,也最好不要管……”   保安队长咳嗽了两声,对着队员说道:“让你说那个神秘人的事儿,你老扯别的干什么……”   江河没有在意:“你是说你几天时间里都看到过他?”   保安点了点头,说道:“是,大概有三四天的时间吧,我老能看见他。”   “今天呢?”江河问道。   保安说道:“现在快中午了,按道理他早该来了,奇怪了,今天没见他。”   “这个人不会就是凶手吧。”保安队长说道。   江河没有回答,只是说道:“小区门口总该有监控吧,把凡是照到那个人的监控,都拷贝一份视频资料给我们,我们就在葛家等着。”   “好。”保安队长连连答应。   当几人走到葛家门口的时候,周围的一票记者已经散了,袁军正坐在葛家门口的小台阶上。   看到江河回来,袁军抱怨道:“可算是把那群祖宗送走了,你说骂也骂不得,打也打不得,赶都赶不走,只能一遍遍的劝,你说,这些记者怎么就好像是属苍蝇的,消息这么灵通,比我们警察来的都快。我看啊,不出一会儿警方又要上头版头条了。”   “是啊。”邵老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说道:“到底是谁通知的这些记者呢?要知道,葛母直接把电话打到了我这里来,我们二话不说连脸都没洗就来了,但是那些记者比我们来的还要快。”   “说不定是凶手。”徐一曼说道:“之前他留下‘杀人’纸条,不也是为了吸引眼球么?”   邵老点了点头,回头看了看葛家,说道:“没错,比葛母更快知道葛冬云已经死了的,那就无疑是凶手了。” 第172章 因祸得福   “唉,我先回去解剖尸体了,有了具体的结果就通知你们。”徐一曼说道。   “让袁军送你一趟吧。”邵老说道。   徐一曼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去吧。”   邵老苦笑了一下:“还是让袁军送你吧,你要去的那种地方,就算是白天,大多数司机都不会载你的。”   听到邵老的话,徐一曼也反应了过来,笑了笑:“不就是殡仪馆嘛,对于我来说,活着的人比死去的人可怕多了。我做了这么久的外科医生,又做了这么久的法~医。只碰到过活人作恶的,没有遇到过死人作恶的。”   说着,徐一曼像是想起了什么,自顾自的离开了。   “怪不得没有男朋友。”袁军在后面嘀咕道:“这一天天的只和死人打交道。”   邵老看着徐一曼离开的背影,心中不禁心疼起这个姑娘来。专案组所有成员的资料邵老都看过,除了刚刚调来的袁军,以及还在医院休养的王超,其余的这三个人,哪个人的背景让别人看了,那都得唏嘘悲伤啊。   可邵老偏偏就选中了这三个人,也算是为了了结自己心中的一个心结。在很多年前,邵老曾经遇到过这样一个有某种心里疾病的警察,他是断案的天才。那时候的邵老还不明白,往往某种天才都是建立在某种痛苦之上的。   当年的那个人是,现在的三个人也是。而当年的邵老为了自己锁认为的正义,活生生的压垮了那个年轻警察。如今再让邵老选择一次,他势必不会这样做了。如果真~相建立在对活着的人造成巨大痛苦的基础上,那么邵老宁愿不要这个真~相和正义。   “刚才保安队长来过,告诉我他们之前曾经发现过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在小区门口踩点。”江河打断了邵老对往事的思绪:“从现在的证据看,这个人的嫌疑最大。我已经吩咐他们拷贝视频资料了,等一会儿会送过来。”   邵老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不顾及形象的和袁军一起坐在了石阶上。   “我必须去接我的孩子了。”葛母从屋中走了出来,她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了:“冬霭放学了。”   有的人死了,可日子还有接着过下去。   邵老也没有起身,说道:“远么,你悲伤过度,让袁军带你去吧。”   “开车十几分钟一个来回。”葛母说道:“不用担心我,我刚才给我丈夫打了个电话,他下午就会回来。”   邵老点了点头:“好,去吧。”   葛母轻轻的关上了门,然后拿出了一张卡片来递给了邵老,说道:“冬云这样死了,我有些害怕,等下午我丈夫回来,我打算换个地方住。这是我家的门禁卡,如果你们还需要调查,就直接来好了。”   邵老接过了卡片,看了看,突然问道:“你们家一共有几张门禁卡。”   葛母回答道:“一共三张,我,冬霭,冬云,一人一张。冬云的门禁卡应该在她身上,我还有冬霭的门禁卡,没事的。”   邵老点了点头。   葛母走之后,邵老对着站在几人身后默默无闻的关登说道:“关登,这种门禁卡应该有门禁系统吧,能不能查到门禁记录,几分几点,都有什么人回来过?”   关登没有急着回答,他趴在门上看了看门禁系统,研究了起来。   “诶,你们看,肖旋妙又上电视了。”袁军正捧着一个手机,盯着手机屏幕说到。   “什么电视啊?”江河问道。   袁军一边看着手机,一边说道:“哦,网络电视的直播,看这样子好像是在医院啊。”   “医院?”   三人围在了手机前,关登则是一个人在背后鼓捣着门禁。   肖旋妙果然在直播了,准确的来说,并不是肖旋妙在直播,而是专业的网络电视台的人在采访肖旋妙。看周围的环境,这的确是在医院中,周围的病人不少,大家都忙忙碌碌的。   主持人出现在了镜头上,她说道:“那么经过了广大网友们的捐款之后,到目前为止肖旋妙妈妈~的手术费已经绰绰有余了,而且龙城市第一人民医院第一时间也和肖旋妙的取得了联系,表示愿意减免大部分的医疗费用。”   镜头中,几名护士正推着躺在病床~上的肖旋妙的妈妈,而肖旋妙紧紧的握着妈妈~的手,旁边是跟着的几位医生。   女记者采访到:“之前呢,我们联系了医院。肖妈妈~的主治医师李医生告诉我们,这并不是什么复杂的手术,而且手术风险也很低,医生们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能够做好这门手术。之后只要进行一定的药物治疗,肖妈妈就能痊愈,是这样么李医生?”   李医生点了点头,对着镜头说道:“没错,虽然肖妈妈错过了最好的手术期,但是我们医院这次出动了最好的医生,不仅仅是我,还有几位同样医术高超的医生来协助我进行这场手术,我们保持很乐观的一种态度。”   “我们看到肖妈妈躺在病床~上啊,眼睛都弯成小桥了。”女记者对着肖妈妈说道:“肖妈妈,一会儿您就要进行手术了,有什么想对屏幕前的朋友说的?”   肖妈妈说道:“谢谢,谢谢大家,谢谢,我不太会说话,就是谢谢。”   “肖妈妈心情很好,也很乐观。”女记者说道:“那我们就不打扰肖妈妈了和医生们了,这个手术大概要做四个小时,不过大家放心,医生们对手术成功率抱有很高的信心。您忙,李医生。”   李医生冲着镜头笑了笑,带着人走进了手术室。   女记者则是带着肖旋妙走进了一间手术室旁的小休息室里。   “旋妙,能说说这几天的感受嘛?”记者问道。   肖旋妙文雅的坐在沙发上,轻轻说道:“说实话,最近我真的感觉就好像是在做梦一样。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大家会这么热情的帮助我。网友们给我家捐了很多的钱,除去妈妈~的手术费之后,还有很多钱,我打算把这些多余的钱捐给其他更有需要的人。”   “旋妙还是一如既往的善良,不过网上对这笔钱的用处,大家呼声最高的就是让你们用这些钱去住更好的房子。”记者看着肖旋妙,有些担心的说道:“这也是我的看法,你家的房子住了太多年了,其实是不太安全的,还有你以后要上学的费用,这以后都要花钱的。”   “是吗?”肖旋妙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说道:“这个,这个我问问妈妈是怎么看的吧。”   “善良又孝顺,怪不得我们旋妙在网上有了几十万上百万的粉丝。”记者说道:“最近你的生活有没有什么变化?”   肖旋妙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有,有好多网友知道了我家里的情况,有些小姐姐会来我们家帮助我做一些家务,还有一些人一来我们家就给我钱,我不要都不行。大家都特别善良,而且,告诉你一个小秘密,还有导演邀请我去试镜呢。”   “哇,我们早就听说你有一个演员梦,这下算是实现了吧?”记者说道。   肖旋妙重重点了点头,她笑起来的时候嘴边有两个酒窝,看起来可爱极了。   “没错,导演说要让我演女二号呢,我还不知道自己的演技可不可以,我特别能够希望抓~住这次机会,以后也能成为一个让大家都知道的好演员。”   女记者的话音掩盖不住自己的憧憬,她说道:“哈哈,能透露透露是哪位导演的什么作品么?”   肖旋妙吐了吐舌头,说道:“这个不行呢,导演告诉我要保密的,等确定了演员之后,导演会告诉大家的拉。”   “以后又是一个好演员啊。”女记者说道:“美丽可爱,温柔善良,以后一定能够大紫大红,到时候,旋妙妹妹可不要忘了姐姐啊。”   “嘻嘻。”肖旋妙说道:“当然不会啦。”   袁军摇着头说道:“可能这就是因祸得福了吧,短短几个星期的时间,从一个被人欺负的小女孩,成了一个自带百万粉丝的演员,以后这个小姑娘的前途会一帆风顺了吧。而且,还有人为她杀人呢,唉。”   邵老站起了身子,说道:“是啊,只不过和刚刚被运走的葛冬云的尸体做个对比,就觉得这种事情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善和恶,有时候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啊。”   画面中,记者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不好意思的挂断之后,发现手机铃声竟然响个不停。   “不好意思,我关一下手机。”记者说道。   可是当记者拿出手机,看清楚了屏幕之后,她却是接听了起来。记者不断的点着头,脸色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   当女记者挂断电话之后,她刚刚还绽放着笑颜的脸此刻严肃无比。   她看着肖旋妙,沉默了片刻,才一字一句的对肖旋妙说道:“旋妙,我刚刚得到了一个消息,现在要就这个消息问你几个问题。”   肖旋妙也看出了记者的严肃,她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记者开口说道:“我们刚刚得到的消息,欺负你的那个女生葛冬云,被人在家里杀害了……” 第173章 门禁记录   “什么?”肖旋妙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似得张大了嘴,第一时间追问道。   女记者缓缓说道:“就是欺负你的那个葛冬云,她死了。”   肖旋妙摇着头,脸上带着满满的震惊:“葛冬云,葛冬云怎么死的。”   “现在警方还在调查。”女记者缓缓的说道:“不过很可能是之前留纸条的凶手。”   肖旋妙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她显然被吓的不轻:“我,我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但是,我已经原谅了冬云他们了,如果是为了我,求求大家千万不要这样做。如果真的是那个凶手,我想和他说,杀人就是犯法的,任何理由都不是杀人的理由,如果你不尽快自首,警察叔叔也会很快抓到你!”   肖旋妙的声音虽然轻柔,但话语却是掷地有声。   “没错,旋妙说的很对。”女记者也说道:“杀人就是犯法,不论是什么理由。”   说着,女记者又安慰道:“不过肖旋妙,这一切你都不要放在心上,你理应合上昨日的旧生活,开启自己崭新的生活了。”   就在这个时候,关登递给了江河一张纸条。   江河看去,上面都是些数字,准确的说,这些数字是时间。江河第一时间就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门禁卡的时间?”   关登点了点头。   江河去看这张纸条上的数字:八点十八分,八点三十九分。   “这是今天的嘛?”江河问道。   关登快速在手机上打字:“这门禁系统没有联网,只有简单的二进制信息的排列,简单来说就是只能记录近两次的记录。如果再用门禁开一次门,后面的记录就会将第一条记录顶掉。”   “也就是说,这两次就是最近用门禁卡开门的记录喽。”江河问道。   关登点了点头,继续用手机打字:“只有用门禁卡开门才会有这样的记录,从里面开门不会产生记录。”   最近的这一次用门禁卡开门的记录在八点三十九分,而上一次开门却是在八点十八分。最后一次应该是葛母回来的时间,也就是八点三十九分。但是八点十八分的时候,到底是谁回来了?而且是拿着门禁卡回来的。   一共有三张门禁卡,摆在江河面前的有三个判断,其一,张卡是葛冬云的,其二,这张卡是葛母的,其三,这张卡是葛冬霭的。   如果凶手搞到了其中任何一张卡,都可以直接从门进来。而附近又没有对着建筑的监控,凶手可谓是轻而易举就可以潜入葛冬云家,然后伺机进入葛冬云的卧室之中。而当然,如果凶手没有搞到门禁卡,那么就有其他三种可能。   其一,葛冬云曾经离开过,然后在八点十八分的时候回到了家里。其二,葛母回来过,她说了谎,她一共回来过两次。其三,葛冬霭从幼儿园跑了回来。   而这三种可能性,每种又都有矛盾和无法解释的点。   如果是葛冬云的话,她离开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如果是收快递完全不需要锁门,难道她去见了什么人?回来之后又睡了觉。这期间凶手很可能通过某一种方式潜入了葛冬云的卧室,紧接着等葛冬云回来。   如果是葛母的话,但是在那段时间里她应该在菜市场买菜,而且八点二十一分的时候曾经给葛冬云发了短信,这几乎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葛冬霭就更不可能了,一个上幼儿园的小朋友中途逃学回来并且杀人,这几率几乎比第三次世界大战开战还要更小。   正在江河思考的时候,保安队长走了回来,江河并没有询问视频资料的事情,而是问道:“葛冬云的继母,也就是王女士,早上是开车送的她儿子么?”   保安队长虽然没有想到江河会问这个问题,但是他还是回答道:“对,开车去的。”   “什么时候回来的?”江河又问。   “什么时候回来的?”保安队长皱了皱眉头:“这个我们还是看一下小区门口的监控吧。”   “走。”江河说道:“一起。”   众人跟在保安队长的身后,邵老问道:“是有什么发现么?”   江河摇了摇头,开口说道:“我只是在推算概率,将不可能发生或者可能发生的概率捋清楚。门禁卡只有三张,我一共找出了四种可能,凶手偷了葛冬云或者葛冬霭的门禁卡。其二,葛冬云今天离开家又回来,其三,葛母回来过,其四,葛冬霭回来过。”   “其中第四点几乎没有可能,第二点我们已经调查不出来了。”江河说道:“所以我们要把注意力放在第一点和第三~点上。”   邵老点了点头,他略微思考了片刻,然后开口说道:“从第一点看,葛母的门禁卡在我们手上,所以不是葛母丢的。如果是葛冬云丢的,凶手杀人之后把葛冬云的门禁卡放在屋子里也是可能的,如果葛冬霭的手中也有一张,那么就要考虑考虑其余的可能性了。”   说话间,几人已经来到了门卫处。   将监控视频调了出来,视频中显示,八点三十六分,葛母的车驶入了小区。期间,葛母还摇下了窗户和一名保安打了个招呼。也就是说,在葛冬云遇害的这段时间中,葛母还在外面,并没有作案的时间。   “她每天都会开车去送小孩么?”邵老看向了保安队长。   保安队长却是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倒不是,这个王女士的儿子就在附近的双语幼儿园上学。我们这是学区房,离着幼儿园,小学,中学都很近的,走的快点七八分钟就到了。一般都是下雨的时候她开车送孩子,不过偶尔去其他地方的话,她也会开车。”   保安队长又补充说道:“王女士和我们还算是比较熟悉吧,因为年龄上差不多,我听说她经常去游泳啊,或者做做健身瑜伽,所以身材很好的……”   说到了这里,保安队长知道自己有点失态,开口说道:“咳咳,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么多了,其他的我不太清楚。”   “但是今天,她送完孩子,去了菜市场就开车回来了,没有去别的地方。”邵老又说道:“菜市场离着远嘛?”   “不远!”保安队长又说道:“我们这个小区好就好在离着什么地方都不是特别远。菜市场就在幼儿园前面,顺路。你要是再走一会儿,不远处就是地铁。你要是往那边走,那儿还有大广场,看电影唱歌吃饭什么的那是一条龙服务啊。”   正在说话的时候,一辆汽车来到了门口,保安队长看了看,开口说道:“这不是赶巧了么,王女士这不是回来了嘛。”   说着,车窗降了下来,正是葛母。   葛母的表情依旧阴沉着,她冲着几个人点了点头,开车进入了小区内。   专案组也没有再和葛母说什么,只是看着她的车离开。   江河开口说道:“如果走路只要十分钟,葛母也有作案的时间。”   “但是她在菜市场买菜啊。”袁军说道。   邵老点了点头,缓缓说道:“但越是这样完美的不在场证据,其实就越让人起疑。她开车离开,目标很大,回来的时候与保安打招呼,加强了不在场的时间概念。而她发了一条短信,也在葛冬云遇害前后。”   “她有这个作案时间,但是又没有这个作案时间。”邵老又说道:“但是有个最关键的问题,动机。”   袁军很同意邵老的这句话,他开口说道:“没错,我们几次来葛冬云的家,我发现葛母对于葛冬云很好了,甚至有点过于好了,不过这也让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是,就是感觉很别扭。”   “没错。”邵老说道:“你说的这一点很重要,别扭,十分别扭。”   正在这个时候,徐一曼的电话打到了江河的手机上。   “什么结果?”江河开门见山。   徐一曼开口说道:“详细的解剖结果已经出来了,死因就是刺入心脏的那一刀。而由于死亡时间很短,所以我把死亡时间精确到了分钟之内。葛冬云大概死于八点二十二分到八点二十六分之间。”   “八点二十二分到八点二十六分?”江河点了点头说道:“先回去警局吧,我们马上就回去。”   “好。”徐一曼点了点头。   “死亡时间在八点二十二分到八点二十六分之间。”江河对几人说道。   “这个时间和我们猜测的差不多。”邵老开口说道:“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弄明白,凶手到底是如何将那个卧室变成一个密室的。”   江河看向了邵老:“我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密室?”邵老和袁军看向了江河,惊奇的问道。   江河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没错,关于密室是怎么形成的,我已经知道了。在你们对付记者的时候,我一个人爬上了二楼,在二楼的窗沿上,我看向了卧室,那一瞬间,我就明白了凶手到底是如何做到的了。”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袁军问道。   “杂乱的屋子。”江河回答。 第174章 密室之谜   “乱?”袁军不知道江河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开口说道:“你就别卖关子了,凶手到底是怎么离开的?你直接说吧。”   江河点了点头,看向了远处葛家的方向,开口说道:“我想大家应该都注意到了,葛冬云的卧室十分的乱。但是葛冬云本人并不是一个不整洁的人,上次我们去过葛冬云的卧室,那里面整洁极了。”   “没错。”袁军说道:“是这样。”   江河伸出了食指:“所以说这就是前提,在这个前提下我们去看今天葛冬云的卧室,就会发现葛冬云的卧室有些过于凌~乱。”   “如果不是葛冬云弄得,那就是凶手弄得呗。”袁军说道。   “没错,是凶手弄得。”江河看着袁军,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而且是凶手故意弄的。我仔细的检查过房间,也看过葛冬云的尸体,葛冬云基本上还没有来得及挣扎,就被凶手一刀刺入了心脏,几乎在一分钟内就死亡了。”   “而床和书桌的位置离的较远,就算葛冬云在这一分钟的时间内挣扎过,也不至于将书桌上的东西都弄到地上,而且椅子也歪倒在一旁。如果是葛冬云挣扎着走向门口的话,那么势必会留下葛冬云的血脚印。”   江河冷静的说出自己的看法:“所以从几率上看,葛冬云是造不成这样的环境的。如果不是葛冬云,那么就是凶手。但是凶手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有两种可能,凶手要找东西,凶手要掩盖什么。”   “很有道理,继续。”邵老认真的点了点头。   江河继续说道:“如果是找东西的话,那么抽屉里的东西一定也被翻过了。但是我拉开抽屉的时候,发现抽屉里面的东西摆放的整整齐齐,衣柜里的衣服也一样,凶手只是把书桌上的东西弄在了地上。”   “所以这一点排除之后,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认为凶手这样做是在故意遮掩什么。”江河说道。   袁军挠着头,在江河诉说的过程中,他也在也在一直思考着,但是思来想去,他都想不出凶手到底要掩盖什么。   “那么凶手这样做是想掩盖什么呢?”他问。   江河回答说道:“一个装满水的塑料水杯。”   “其实当我在床边看到那个水杯的时候我就感觉有些问题。”江河回忆着自己刚刚在葛冬云卧室看到那水杯时候的场景,开口说道:“水杯的位置掉落在葛冬云靠着窗户的床边,而不论是床头柜,还是书桌,都离着这个地方比较远。”   “凶手为了掩盖这个水杯的重要作用,于是把书桌上的书本,铅笔盒,甚至椅子都弄得东倒西歪,试图蒙蔽我们调查的方向。”   袁军怎么也没有回想起来水杯的事情,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些小细节,他问道:“水杯,你的意思是凶手利用了水杯逃了出去?”   江河点了点头。   “我们喝水的那种水杯?”袁军不甘心的又问一句。   “是。”江河说道。   “水杯怎么能帮助凶手跑出去?”袁军又问。   江河右手拇指顶在了食指上,比划成了一个月牙的形状说道:“我仔细的观察了葛冬云卧室窗户的锁,就是像这样的月牙锁。当锁柄朝上的时候,锁是开着的。”   说着,江河左手抓~住了右手食指,往下一扳,说道:“而当锁柄朝下的时候,窗户就上锁了。但实际上,不一定非要人来扳动这个锁柄,并且,锁柄不需要完全和地面垂直,按我的观察,和地面的夹角在二十度之内,都会上锁。”   说话间,江河似乎成了那位凶手,他模拟着:   “在一次机缘巧合或者处心积虑之中,凶手潜入了葛冬云的卧室。他用一把西式菜刀刺入了葛冬云的心脏。凶手一定对这种刀很熟悉,应该是长期使用这种菜刀的人。之后,凶手选择从窗户离开,并且设计了一个密室杀人的情节。”   “在离开之前,凶手将书桌上的各种东西散落在地上,为一会儿出逃做准备。首先,凶手留出了一个可供自己离开的空间,将月牙锁扳到与地面平行的正中间,然后将带着挂绳的装满水的杯子挂在锁柄上面。”   “接着,她快速从这个空间中爬到窗外,拉上窗户。”江河的手继续比划着:“之后,就没有凶手的事情了。装满水的水杯在重力的作用下,势必会对锁柄造成一个向下的力。而这个向下的力就代替了人力,拽着锁柄往下。”   “最后在重力势能的作用下,锁柄被拽下来的同时,水杯也从锁柄上滑落,摔在了地上。”江河放下了手,说道:“而这个时候,窗户也就被上了锁。这也是为什么锁柄和地面有夹角的原因,如果是人为,我有百分之六十的把握认为锁柄一定是会扳到底的。”   江河已经基本叙述完了整个作案的过程:“之后,他从窗沿上爬下来,以我的体力能力为标准,只要三分钟时间左右。”   听完了江河的叙述,邵老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他开口说道:“这个人,一定十分熟悉葛家。不论是从二楼窗户往下爬的时间,还是利用水杯锁窗户,这都不是一个外人能够了制定并实施的。”   “我只说水杯的问题。”邵老说道:“如果水少了,那么重力不足以将锁柄扳下来,当警方介入时,水杯很可能依旧挂在上面。而如果水装的太多,那么会在一瞬间将锁柄扳下来,让凶手没有时间从窗户翻出去。”   邵老自己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样。从凶手一刀毙命,再从凶手从容不迫的利用窗户逃走,如果没有周全的计划,没有对葛家甚至是龙玲小区长时间的观察,凶手逃不走,也躲不过监控。”   “这个杀人犯一定是葛家的常客。”邵老斩钉截铁。   “葛家的熟人?”袁军问道:“难道说,那个凶手在事前就认识葛冬云了?”   邵老一边踱步,一边说道:“凶手很可能是假借留下纸条那人的名义杀人,现在各大主流媒体也都是这样猜测的。在这样一个混乱的时节杀人,的确可以混淆警方视听,尤其是凶手行凶后主动找来了记者,更是让警方分身乏术。”   “凶手是……”邵老还没有说出自己所猜测的这个名字,就听一个声音从后面传了出来。   “不好意思警官,我儿子冬霭的门禁卡丢了。”说话的人是葛母。   几人扭过头去看,就发现葛母正牵着葛冬霭的手站在几人身后,葛冬霭一抽一抽的,看起来十分的委屈。   “所以我还需要一下门禁卡。”葛母小声说道。   “冬霭的门禁卡丢了?”邵老看向了葛冬霭,葛冬霭还在擦着眼泪。   葛母有些不好意思:“是,刚才回家准备开门,就让冬霭拿他的门禁卡,可是冬霭在自己的书包里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我这才知道冬霭把自己的门禁卡弄丢了。”   说着,葛母看向了冬霭,生气的说道:“让你做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听到了妈妈~的批评,冬霭哇哇大哭了起来,眼泪像是瀑布一样,止也止不住。   邵老蹲下了身子,一把将冬霭抱了起来,像是爷爷般慈祥的对冬霭说道:“冬霭不哭,告诉爷爷,你知不知道你的门禁卡是什么时候丢的?”   冬霭一边哭着,一边用稚~嫩的声音说道:“我不知道,平常我都装在书包里,可是我回来就没有了。不是我弄丢的,呜啊~”   “不是你丢的难道是自己长~腿跑了?”葛母又忍不住骂道。   冬霭嚎啕大哭了起来,怎么哄都哄不好了。   “说不定是有人偷走了。”邵老摸着冬霭的头说道:“毕竟,一个小孩子的门禁卡可比其余人的门禁卡好偷多了。”   “偷?”葛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邵老点了点头,说道:“门禁系统有简单的记录,八点十八分的时候,有人用门禁卡开了你家的门,之后,发生了杀人案。”   “也就是说,凶手现在还有我们家的门禁卡,他随时都可能回来我们家是么?”葛母突然觉得无比的恐怖,颤颤巍巍的说道。   邵老说道:“有……”   可就在这个时候,邵老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开口说道:“不会,这件事情闹的沸沸扬扬的,多少眼睛都在盯着你们家,就算给凶手二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来的。放心吧,而且有我们的人在暗处,保护你们。”   “等你丈夫回来,我们按照程序询问之后,就会让他回来陪你。之后,你们就可以搬出去了。”说着,邵老将门禁卡递给了葛母。   邵老将葛冬霭放了下来,冲着葛母点了点头:“一会儿我们会直接让您丈夫来警局,之后,他就会回来了,不用担心。”   “好。”葛母点了点头。   看着葛母离开的背影,几个人都若有所思。   “这个时候我们去哪儿?”袁军问道。   邵老看向了袁军,笑着说道:“现在时间也正好,带你去吃东西。”   “吃东西好啊。”袁军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第175章 杀人动机   “邵老,你就带我来这里吃东西啊?”袁军看着满满一街道的蔬菜水果吃饭无奈的说道。   “这里东西种类这么多,看起来又都很新鲜,你还想要什么啊。”邵老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这条宽巷。   “我要是兔子的话那就完美了。”袁军笑着说道。   这就是离着龙玲小区最近的菜市场了,也就是上午的时候,葛母所去的那个菜市场。邵老在过来的途中仔细的计算了一下,以这几个人的散步般的速度走来,只花了大概十分钟左右。   邵老开口说道:“刚才我们悠闲的走了过来,用了十二分钟。而如果一个人用跑着的,恐怕只要四五分钟左右。”   “开车到幼儿园,就算路上堵车,也只要十分钟的时间。我们从八点开始算,也就是说,当葛母送完孩子来到菜市场的时候,大概是八点十分。”邵老开口说道:“如果我们把葛母当成是凶手,那么葛母完全有这个作案时间。”   袁军摸了摸一旁的圆茄子,说道:“为什么我感觉你和江河都在怀疑葛母啊?”   邵老开口说道:“因为有太多完美的不在场证据了,不论是保安的供词,还是葛母的手机短信,甚至是葛冬霭丢的门禁卡都体现了这一点。而更重要的事情是,不是所有人都能这么了解葛冬云的家。”   邵老对袁军说道:“如果不是关登,我们根本不会知道门禁系统有简单的存储功能,那么凶手也不会知道,甚至住在这个屋子里的人也不太可能知道。可如果有人知道,那么自然会利用这一点作为自己不在场的证据。”   “其次。”邵老继续说道:“利用装满水的水杯将月牙锁锁住同样也是这样。”   “葛母是练过瑜伽和游泳的人,这么一段路对她来说不会花费太长的时间。”邵老伫立原地,用手摸着自己的下巴:“当时葛冬云流了大量的鲜血,凶手身上势必会沾到血液。她从二楼窗户离开后,窗台上可有一点血迹?”   江河看向了邵老:“一点也没有,这说明她换了衣服才离开。”   邵老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开口说道:“没错,凶手从容不迫的换了衣服,然后离开。”   “挑点菜,回警局宿舍我给你们做菜。”邵老笑眯眯的说道。   不得不说,邵老的厨艺那是相当不错。看邵老做菜也是一种美的享受,“蹬蹬蹬”的切菜声不绝于耳,邵老的切菜的速度很快,一把刀在他的手上上下翻飞,案板上的土豆丝切的薄如蝉翼,而这没有多年的用刀经验,是不可能做到的。   徐一曼感慨说道:“邵老,年轻的时候没少做饭吧。”   邵老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我年轻的时候,身手可比袁军要好多了。随便逮捕那些变~态杀人犯,就好像是砍菜切瓜一般。”   徐一曼一边用灵巧的手指捻起了一块西兰花来,一边开口说道:“葛冬云的案子有什么进展嘛?”   袁军坐着椅子,整个人趴在桌子上,歪着头说道:“邵老和江河都怀疑是葛母干的,只有她对葛家最熟悉,熟悉门禁系统,熟悉小区里的监控,熟悉月牙锁,也熟悉如何利用时间差来制造不在场的证据。”   徐一曼眨巴着眼睛,想了想,开口说道:“不应该啊,就我这几次和葛母接触的情况来看,葛母这个人对葛冬云好极了,看起来甚至比自己的孩子都好,怎么看都不觉得葛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袁军依旧趴在桌子上:“你说的不错,但是仔细想想也确实奇怪,她对葛冬云好到过头了。”   这个时候,邵老已经做好了最后一道菜,他一边吧菜端上桌子来,一边开口说道:“除了一定程度上血浓于水的亲情关系以及一定程度上的善良,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对另一个人好,那都有一定程度上的目的。”   邵老摘下了自己的围裙,坐在椅子上说道:“尤其是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到这样严重的程度上的时候。这并不像是一种单纯的示好,更像是一种献媚了。不过到底是什么动机,只有继续调查才能够知道了。”   邵老的饭菜做的不错,怪不得徐一曼调皮的说,一看就是邵老单身了一辈子的结果。   当众人吃过饭后,葛冬云的父亲葛东终于来到了公安局。   葛父西装笔挺,大热天扣子系的严严实实。坐进了会议室里,来不及简单介绍,葛父开口便质问到:“到底怎么回事?一个好端端的姑娘在自己的卧室里,怎么会被人杀死?”   看样子葛父已经知道了葛冬云去世的消息,对女儿去世的悲伤全部转换成了对外人的愤怒,他横眉竖眼,几乎要把别人吞掉。   邵老并没有着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让他坐了下来。   给自己的茶缸中蓄满了水,邵老才开口说道:“女儿死在了自己的卧室里,作为任何一个父亲来讲,这都是无比悲伤的事情。看样子你已经了解到了事情的经过,那么我也就不和你兜圈子。”   老式茶缸并不隔热,茶缸外的铁皮温度很高,邵老轻轻的触碰着,又不断的收回手指:“经过我们的调查,已经知道了凶手是如何作案。但是凶手到底是谁,则是需要您的帮助了。关于葛冬云以及她的生~母和继母,这些是很重要的信息。”   “我让你们调查杀害我女儿的凶手,你和我扯她的母亲干什么?”葛父拍着桌子,质问道。   袁军有些生气,刚想要发作,就听邵老说道:“首先,并不是你让我们调查。其次,这关系到谁是杀死你女儿的凶手。我知道作为像你这样的大企业家,颐指气使习惯了。但是当你在办公室里坐在的时候,就不要对一个在第一线上的人指手画脚。”   “因为在这件事情上,我们是专业的,而你并不是。”邵老吹了吹自己的手,说道:“所以一会儿我要问你的东西都是很重要的,你务必要诚实回答。”   说着,邵老也没有给葛父拒绝的机会,说道:“现在,请你告诉我那些信息,因为我要帮你破案了。”   邵老的话并不多么咄咄逼人,可配合邵老那平静的语气,却让人怎么也难以反驳。   “你,你想知道些什么。”葛父开口说道。   邵老笑着点了点头,却转头就问了一个十分尖锐的问题:“您是否在婚内出轨了。”   葛冬云对自己的继母王女士缺乏最基本的尊重,而葛冬云之所以会这样对自己的继母,原因在于葛冬云认为王女士是一名小三。在自己母亲生病的时候,王女士趁机介入了父母的生活,而在生~母去世之后不久,两人便结婚了。   葛父想不到邵老会问如此尖锐的问题,顾左右而言他:“并不是这样,王晶刚开始只是我的一个秘书。当时我在东兴市大学招聘,她整个人的专业能力,沟通能力都是不错的,在公司做了几年底层,能力也好,长相也佳,你知道,我们做生意的,需要这么一个女人。”   “我问的是,你们是什么时候确定了恋爱关系的。”邵老直接说道。   葛父咳嗽了两声,开口说道:“当然是在我的前妻不幸去世之后。那个时候我的生意也忙,妻子又生了病,我的日常生活基本上是一团糟。王晶呢,也就是我现在的妻子,她在生活上帮助了我很多,也和我亲近了一些。”   “我前妻去世的前一段时间,王晶曾经陪着我去看过我的妻子。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们正式确定了关系,我的前妻也同意了。”葛父开口说道:“所以从来就不存在什么婚外出轨,我很爱我的前妻,可她,她没有这个福气。”   徐一曼插话说道:“你们两个人年龄相差了有十五岁差不多,而且你还带着一个孩子,你不觉得,她可能是为了你的钱才和你在一起的?”   他摇了摇头,开口说道:“不会。在前妻死亡的那一段时间,她知道我今年才四十五岁,日后我还有会其他的妻子。她放心不下冬云,她害怕继母会对冬云不好。于是,在公证人的见证下,我将自己公司的继承权制定到了冬云身上。也就是说,当我去世之后,整个公司都是冬云的。”   “你没有想想如果自己以后有了孩子会怎么样?”邵老开口说道。   葛父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这是我前妻的考虑。公司以后都是冬云的,如果继母对冬云好,冬云自然可以拿出钱甚至是股权来交给对方。可如果继母对她不好,那么就算是冬云以后一分钱都不给她,在法律上也是可以的。”   “很明显的,葛冬云认为自己的继母只是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邵老吹了吹茶缸上飘散的热气,说道:“所以葛冬云自己知道这一点么?”   葛父摇了摇头,说道:“不,她才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这些事情没有必要告诉她。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有我们三个人,我以及我的两任老婆。”   说着,葛父突然有些动情:“其实不光是你们,很多人见到我和我老婆的时候,都用一种有色的眼光来看我们。不论我们的感情如何,只要我比她大十五岁,这就是我们的原罪。她是一个很好的女人,有着自己的追求。”   “在前妻去世之后,她主动承担了照顾冬云维持这个家的一切责任。如果是为了我的钱,她有何必这样?以她的能力和年纪,足够傍到比我更大的大款,而不必和我选择结婚。” 第176章 冒险之举   而就在这么一瞬间,众人看向葛东,此刻的他就好像是一个急着寻求认同的小孩子,在等着家长的夸耀。葛东的财产说多不多,可说少也不少,至少可以在龙城市随便买几套像样的房子,而很多人奋斗了一辈子,也未必能够住在龙玲小区。   王晶也就是葛母,在与葛东结婚之后,放弃了在公司的职位和工作,一心一意在家照顾冬云以及他们的孩子冬霭。王晶一开始可能是为了钱,但也不仅仅只是为了钱。用葛东的话来说,如果只是为了钱,她完全可以找别人。   看到葛东这个样子,邵老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紧接着,邵老说道:“的确是这样,葛母知道这样的协议,还愿意和你结婚,那么自然就不是为了钱了。”   “你也这样认为是吧?”葛东赶忙询问。   邵老点了点头,却又开口说道:“只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葛冬云的身上。如果葛冬云不存在了,那么这一切的基础也就都不在了。这就能够解释,为什么葛母对葛冬云那么好的缘故了。”   “是啊。”徐一曼拖着腮帮子开口说道:“葛冬云并不知道自己以后可以掌握这么多的财富,也不知道自己的一个念头就可能会让葛母无家可归。说句不好听的,如果您以后去世了。很可能冬霭和王晶什么都得不到,是吗?”   葛东思索了片刻,否认道:“我今年才四十五岁,我的儿子长大一些,我自然会安排他进入公司的。”   “可这公司怎么也不是他的不是么?”邵老将茶缸放下,开口说道:“冬霭或许可以得到一份好工作,但是怎么也不会得到一个公司。”   “冬云是一个善良的人。”葛东说道:“她不会那样对自己的弟弟。”   邵老站起了身子来:“可总归,与其期待别人的善良,不如把一切都牢牢抓在自己的手里。可能从冬霭出生以来,冬云都不怎么待见这个弟弟。这是多年的积怨了,只不过遇到了一个‘好’时机。”   “好时机?”葛东皱起了眉头。   “关于你女儿的校园霸凌案你知道么?”邵老问道。   葛东摇了摇头。   “简单来说,有人扬言要杀了你的女儿。”邵老缓缓的说着:“于是在这个时候动手杀人,所有人都会认为是叫嚣的那个人,而会忽略了真正的凶手,这样说不知道你是否能理解。”   “你的意思是,有人说要杀了我女儿?”葛东开口说道:“而从你的话中,你怀疑是我的老婆杀了冬云?”   邵老耸了耸肩,说道:“没错。”   “你的意思是我老婆,王晶,杀了我的女儿?”葛东一字一顿的说道。   一直沉默的江河开口说道:“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有百分之六十的把握认为,凶手就是王晶。但是这些的确只是猜测,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也就是说,想要证明王晶就是凶手的话,我们需要更多的证据。”   “的确如此。”邵老很同意江河的话,他开口说道:“不过有的时候,在特殊的时期就要用特殊的方法。那个我们还没有追查到的留下纸条的凶手,就好像是悬挂在我们头顶上的一把剑一样,如果我们的速度不够快,没有在这把剑落下来之前找到它,那么当这把剑落下来的时候,斩掉的可不止一个头颅。”   “你有办法?”江河问道。   邵老点了点头,说道:“只不过,这个办法要葛东先生来帮我们了。而且,我们必须要等到晚上了。”   说着,邵老将这个方法告诉了众人。   江河并不觉得这个方法能够成功,因为这是一种极其冒险的方法,也是一种毫无根据的的尝试。在江河看来,这种办法成功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十。人是复杂的,而用一种感性方式得到理性的结论,从来都是不靠谱的。   现在只是中午,而这个计划要等待晚上。   但专案组并没有时间能够停下来,他们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刘队长从外地打来了电话,他调查的艾华的事情有了一定的眉目。当年艾华溺水身亡之后,他的父母很快的卖掉了家里的房子,然后搬去了景中市的一个小镇中生活。   通过内部的网络,以及具体的走访之后,刘队长已经找到了具体的位置,大概明天中午的时候,刘队长就应该在艾华父母家里了。不过专案组的众人此刻仍旧没有汪立果的消息,汪立果到底去了什么地方,他现在是死是活,没有人知道。   不过最让人感到兴奋的,恐怕是终于有了那个留下纸条凶手的线索。   之前,关登从公安局门口不远处一根商家的金属柱上找到了凶手的倒影。虽然这种倒影在几次的失真情况下已经很难看的清楚,但还是能够看到凶手手上的那张纸条。这是关于凶手的唯一线索,而仅仅凭借这么一张几乎难以辨认的出的模糊图片,很难找到这个人。   但是关登很显然不是普通人,他通过一次一次的对比,终于确定了这个人的样子。   这个人身高在一米七左右,身材相对瘦小,看起来干瘦干瘦的。从照片上来看,这个男人留着短发,有着一张长长的脸,单眼皮,胡子很长,却从未修理过。他的嘴角还有一颗黑痣。这样的长相很有辨识度,那么想要找到这个人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如果这个人穿上黑色的衣服,戴上帽子和口罩,像不像视频中的那个人。”袁军开口问道。   专案组从龙玲小区将这份资料拷贝了回来,是那个自从上一个星期开始,就总是出现在龙玲小区里的神秘男子,但很可惜的事情是,龙玲小区门口的监控自始自终都没有照到这个人的正面,他总是低着头,极力的不想让别人发现。   很可笑的事情是,往往一个人在极力的掩盖自己的时候,那么他就会比谁都显眼。夏天还尚未过去,天气依旧很热。穿着这么一身长衣长裤,还戴着口罩帽子的人,在夏日中实在显得很是另类。   不过经过了袁军这么一说,虽然看不到脸,但是这个人的身材和身高都符合照片上的这个人。   徐一曼说道:“很有可能,或许这个人就是凶手,他在龙玲小区踩点,就是打算先杀了带头欺负肖旋妙的葛冬云。不过,也有可能性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动手,就被葛母抢先了。总之,还不知道到底谁是凶手。”   “至于谁是凶手。”邵老缓缓说道:“等到晚上就知道了。”   夏日已经过去了大半,虽然只剩下了一丁点的尾巴,但它还是不甘愿离开,这使得今天的夜来的似乎晚了一些。   王晶和葛东刚刚从一家房地产售楼大厅走了出来,就在刚刚,他们买了一栋房子。只要再将就一个晚上,第二天,他们就能从龙玲小区搬出去,住到新房子里,再也不用去面对那已经发生的惨剧。   两人上了车,由王晶来开车。作为一名企业的老板,葛东已经有年头不开车了,王晶开车的水平很好,很平稳。他们故意买了很远一个地方的房子,从这里开车到龙玲小区,足足要两个小时的时间。   当他们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   作为当代社会的成年人来说,晚上十点钟的概念似乎应该叫做下午,这个时候往往是成年人夜生活的开始。但是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十点钟已经是深夜了。   王晶心想,这个时候,冬霭很可能已经在自己的房间睡着了。   之前的王晶从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早当一名母亲,她甚至想过自己这辈子不生小孩。但是当她成了一名母亲的时候,她突然感觉自己身上多了一种说不出的责任来,这种责任感表现在很多方面。   比如,作为一名母亲,她很想要时刻陪在孩子身边,但是责任感告诉她,他必须让孩子学会勇敢和独~立,独自一个人睡觉或者面对黑暗,哪怕他不适应害怕,这就是一个母亲超越爱的责任。   将车停好,葛东已经先下了车。对于一名父亲,更是一家之主来说,他竟然没有门禁卡,结实的门将他挡在了外面。   王晶匆匆的从车上下来,手上握着的是一张门禁卡,也是现在唯一的一张门禁卡了。   她轻轻一划,走了进去。   “这个家,我有多长时间没有回来过了。”葛东开口说道。   王晶看了看葛东,叹口气说道:“上一次你回来,还是半年前的时候。现在正是冬霭成长的关键期,你总不在他的身边,他会形成性格缺陷的。就像现在,冬霭的性格就很软,缺乏了一点男孩子的气概。”   她帮助葛东脱下了西装外套,继续说道:“你呀,你以后要多陪陪冬霭的,你天天出去赚钱,赚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钱哪有能赚完的,这么多钱,都够我们下半辈子了。”   “上去看看冬霭吧。”葛东说道:“我有好长时间没有见过冬霭了。冬云的后事,以后还要麻烦你。这么多年,我看的到,你对冬云就好像是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   王晶一愣,泪珠在眼眶中打转,但转瞬间,她还是开口说道:“冬云的事情……”   “不说了。”葛东回头看向了王晶:“先上去看看冬霭吧。” 第177章 爱无对错   王晶在前,葛东在后。   葛东跟着王晶缓缓的往走廊深处走,谁都没有说话,只能够听到“蹬蹬”的上楼的声音。葛东心中有些疑惑,他知道今晚上警方会在自己的家里进行一个捉凶计划,但是警方并没有跟他透露更多的细节,警方只是告诉他,不论出了什么事情都不要担心就是了。   他看着在前面走着的王晶,葛东在这个时候突然感觉到,王晶的确为这个家付出了很多。很多从不操心家务的男人总觉得家务活是一种很简单的事情,可他们从不明白,往往最简单的事情才是最累的事情。   那些烦琐的,简单的,却需要一次次重复的活动,没有一颗强大的心是坚持不下来的。   一楼走廊的深处,相对的两间房间那便是王晶的房间以及王晶儿子葛冬霭的房间。   “冬霭现在一个人住一个房间嘛?”葛东开口说道。   王晶点了点头,说道:“男孩必须要学着勇敢起来,自己一个人住是成为一名男子汉的开始。”   说着,王晶将手放在了门把手上,她将把手往下一压,但让她感到恐惧的事情是,门并没有被打开。也就是说,门从里面反锁上了。她使劲的拉了拉门把手,却怎么都推不开这扇门。   “儿子,冬霭。”她一边拍打着门,一边在门外呼喊着自己儿子的名字。   但是屋子里面没有任何声音,没有人应答。   “怎么了?”葛东询问道。   王晶没有时间回答葛东的话,她此刻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发疯似的拍打着门,里面依旧一点反应都没有。王晶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猛地冲了出去,绕到了房子的后面。这是一楼的窗户,里面拉着窗帘。   龙玲小区的安保工作一向很好,从没有听说发生过什么偷盗的事情,所以一楼的窗户外也并没有装着防盗网,可一旦出事,就是葛冬云的杀人案。王晶去拉窗户,纹丝不动,窗户也从里面上了锁,这间屋子是一个密室。   “不可能,不可能啊。”王晶一边嘟囔着,一边又跑回了屋子里。   葛东对此很是困惑,他不清楚自己的老婆到底是怎么了。   “撞门。”王晶回过头来,对着葛东说道。   “什么?”葛东有些不可思议。   “我让你撞门!”王晶几乎是嘶吼着说道。   葛东也不说什么了,冲着门便撞了过去,门很结实,直把葛东撞的觉得自己快散架的时候,门终于被她撞开了。葛东晕头转向的还没有缓过来,眼前的一幕让他惊呆了,映入眼帘是一片红色,血红色。   他们看到一个小男孩躺在了床~上,他的身上全是血液,血液甚至染透了整个被子。屋子里乱七八糟的,各种东西散落在地上,而在床边,一个装满水的水杯正静静的躺在地上。   看到整个屋子的陈列,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了王晶的心头。   这是多么熟悉的一幕。   “这到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看到满屋子的血,闻到了满屋子的血腥味,葛东呆呆的站在屋子里,重复来重复去只有这么一句话。   墙上,有人用血写了几个字:“你先下手了,我只好杀了你的儿子来代替她。”   看到了墙上的血字,王晶双~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葛东又问道。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王晶嘟囔着这句话,声音却一次比一次大了起来:“还不是因为你的宝贝女儿!”   葛东的声音有些颤抖:“警方告诉我,有凶手杀了冬云,难道凶手也要杀死冬霭嘛?冬霭只是一个小孩子,到底冬霭做了什么,凶手才会这么残忍!”   “不。”王晶摇着头:“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懂,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知道的,我嫁给你的时候,冬云还是个小孩子。我嫁给你的时候,不求你的钱,我嫁给的是你这个人。我早在嫁给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的钱以后我很可能一分都得不到。”   王晶突然痛哭流涕,让葛东不知所措,他只是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   “不!”王晶嘶喊着:“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你觉得是别人杀了你的宝贝女儿吗?不,是我~干的!”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葛东质问到。   “我为什么要这样做?”王晶突然又笑了起来:“七年了,我嫁过来足足有七年的时间了。我嫁给你的时候才二十二岁,是一个刚刚从大学毕业的大学生。你知道别人听说我要嫁给你的时候都怎么说么?说我是小三,说我是婊~子,这些都无所谓。你我都明白,我要的不是你的钱。”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嫁给你么?不是因为你是大老板,不是因为你有钱。而是因为在学校的时候,你曾经帮了一个中年妇女小小的忙。”王晶哭着说道。   葛东摇着头,他根本不记得什么中年妇女。   王晶说道:“我知道你早就忘了,我也知道这对你这种人来说,是举手之劳。但是这种举手之劳,却没有一个人去做。很简单的一件事情,当那个中年妇女窘迫的站在银行门口,不知道如何打钱的时候,是你帮助了她。”   “很可笑吧,那妇女以为往银行里打钱,需要到姑娘取钱的那个银行,她不知道什么叫做跨行转账。她这样可笑的想着,这样可笑的做着,她走了一天的路,来到了她女儿的大学,走进了旁边的银行。”   “那是我的妈妈。当我知道帮助妈妈打钱的那个人是你之后,我义无反顾爱上了你,我不顾世俗的阻力。我认为只要有心,一切都可以,你是个善良的人,嫁给你我不后悔。可是,可是你偏偏有一个女儿。”   “有一个认为是我破坏了你家庭,认为我是小三的女儿。这一切我都能忍,我总想着爱能够感化一切,但是当冬霭出生之后,这种情况更加严重了。当我望向冬云眼睛的时候,我能够看到冬云眼里的恨。”   “我毫不怀疑,一旦冬云掌控了公司之后,她绝对会把冬霭赶走。我不知道怎样的生活算是富裕,我也不知道人这一辈子赚多少钱够用。我其实也知道,就算有一天冬云这样做了,我名下的几套房产也够冬霭生活。”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当我看到冬云眼睛的时候,我总会看到冬霭以后的悲惨人生。我的眼前似乎就出现了冬霭露宿街头的景象。我之前每每想到我母亲什么都不懂,在别人面前出洋相的时候,我总觉得她不可理喻。”   “当我有了孩子之后,我终于明白了那种情感。即便我一无所有,即便我什么都不会,我也希望能够为孩子做到最好,把我最好的东西留给她。”   葛东依旧站着,声音同样带着哭腔:“所以你就杀了冬云,只为了以后的一切都能给冬霭?”   王晶跪着,头也不抬:“我是苦日子过来的人,我妈妈是村子里最穷的人。有现在这样的生活,我已经很满足了,对于我来说足够了。可作为一名母亲,多少都不够,多少都不够。”   王晶的泪水流干了,她扶着门框缓缓的站起了身子来,开口说道:“我原本以为,借着这个风口浪尖动手,别人绝对不会怀疑到我的头上。可是我怎么会想到,真的有凶手要对冬云下手,早知道是这样,我又何必杀了她……”   “啪”的一声,那是一个巴掌重重的扇在了王晶的脸上。   王晶几乎被这个巴掌扇的站立不稳,靠在了墙壁上。葛东这一巴掌极狠,王晶的鼻血缓缓的流了下来。   “报警吧。”王晶这个时候反倒是很平静,她说道:“冬云的确是我杀的,我会去自首。同时,我一定要让警方把杀害冬霭的凶手找出来。这种方法是我想出来的,凶手一定看到了我从二楼爬出来,这是一个重要的线索。”   “现在,让我抱抱冬霭。”王晶缓缓的往床边走去。   “不,不用去自首。”葛东说道。   王晶回过了头来,问道:“你什么意思?”   葛东轻轻的说:“我的意思是,你不用报警。那些年,我知道你是怎么对冬云的。我知道,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你不会这样做的。我的前妻同意我们的事情,也因为知道你是善良的。”   “其实,在那份协议里,有一件事情你是不知道的。如果冬云最后真的一点股权都不给你们,那份协议就会生效。她给你们留下了一千万,一千万虽然不是那么多,可也够给冬霭在龙城市买房子,买车,结婚生子,过一辈子。”   葛东轻轻的抱住了王晶:“我们这个家失去的太多了,我不知道上天是否一定要和我作对,见不得我有一点好。不要去自首,我失去了太多,不能再失去你了。”   说着,葛东也忍不住的流下了眼泪。   两人抱着哭泣,声音很大。   她不是一个好人,也不是一个好母亲,她只是一个为了孩子什么都做得出的女人。   王晶轻轻的推开了葛东,走向了床中间。   她把手轻轻的放在了冬霭的头上,摸着他的头发,摸着他的脸,摸着他的鼻子。   突然,她的手停下了。 第178章 破而后立   她的手悬在了空中,时间似乎在这一刻暂停了。通过那柔软皮肤的触感,她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人们称之为生命。冬霭的皮肤温润,在皮肤下~流淌着的,是充满热量的血液,匀称的呼吸下,气息扑到了王晶的手上。   “冬霭?”王晶一把抱起了冬霭,她左右上下找了找,却发现冬霭的身上没有任何的伤痕。她终于明白,那些血并不是从冬霭的身上流出来的,而是有人抹到冬霭身上的。   “冬霭没事,他只是睡着了?”看到了王晶这个样子,葛东一下就全明白了。   这正是警方所说的能够找到真凶的办法,而实际上,这个办法很成功。当看到了冬霭的样子的时候,不知道为何,王晶竟然托盘而出。葛东现在的心里很乱,他站在房屋的中间,房间不大,可他觉得自己很渺小。   这并不是葛东想要的,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杀死自己女儿的,竟然是自己的老婆。在这一刻,他很迷茫。   “冬云不是你杀的,你什么都不知道。”葛东表现出了作为一名老板的果断和决绝:“冬云很小就没有了母亲,她会成了这个样子,和母亲的早早去世有关。我不想冬霭成了第二个冬云,他不能没有母亲。”   “不是有那该死的扬言要杀了我女儿的凶手么?”葛东走向了王晶,轻轻的说道:“他们没有证据的,只要你我不说,没有人知道。”   王晶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而在龙玲小区的车上,专案组的成员透过无线连接的摄像头,早已经把冬霭房间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了。   王晶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录下来了?”江河问道。   关登点了点头。   江河的手放在了车内把手上,已经准备下车了:“王晶已经承认了,我们可以抓人了。我很奇怪,为什么王晶连看都不看,就会承认自己杀人了。她能够设计出那么缜密的杀人方法,那就说她是一个理性的人。可是一个理性的人,怎么会做出这么不理性的事情?”   邵老靠在了座椅上,长长叹口气说道:“正如你说的,人心是复杂的。你要明白的是,世界上没有一个绝对理性的人,所有的行动背后都是感性的驱动。当你知道一个人最在意的东西是什么的时候,你就会明白,没有人能做到想你这样理性。”   “可是你怎么去确定,当时会发生的可能性实在太多了。”江河又问道。   邵老摇了摇头:“我并不确定,只是它确实发生了。你可以把它称作是办案的直觉,但其实,这都是有规律可循的,只要你能明白,人的感情虽然复杂多变,但是在这些感情之下所蕴含的人性,却都从来一个样。”   江河似懂非懂,他每次都觉得邵老的这些方法并不靠谱,可是让他不明白的,邵老的方法每次都成功了。一次两次还有可能,可是每次都成功,就不仅仅是运气的问题了。   这让江河多多少少改变了自己的看法。   “走吧。”江河开口说道。   “再等一下。”邵老说道。   “等什么?”江河问道。   “等王晶自己的选择。”邵老看向了江河,眼中似乎蕴含~着深意。   王晶依旧在沉默着,冬霭匀称的呼吸告诉了王晶,他一点事情都没有。接下来要看的就是王晶如何选择,是选择永久的封存这个秘密,还是选择站出来,去自首。   “不了。”王晶用自己的衣服逝去了葛冬霭身上的血液,轻轻的擦拭着,像是在擦拭一件世上少有的珍宝。   她抱着冬霭,看向了葛东:“给我最后一个晚上,等明天我就去自首。我不知道这是谁做的恶作剧,可是他们知道我的手法,或许还有下一次。作为一名母亲,我不能让孩子处于这样的危险中,明天,我去自首之后,你带孩子去另一个城市。”   “你可是杀了人。”葛东低声嘶吼着:“你知道杀人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可能会在监狱里度过二十年!我虽然有钱,可也没有办法让免于杀人的罪行!”   王晶将冬霭抱在怀里,她轻声说道:“没关系了,以后都不会有人来跟冬霭挣财产了。我杀了人,即便是自首,很可能也是死刑。即便不是,我可能也要在牢里呆很长的时间。”   王晶忍着泪水:“这么长的时间,我允许你找其余的妻子。但是,我要你白纸黑字的写下来,在公证人的见证下,将自己所有的财产都留给冬霭。”   这句话无比的熟悉。   王晶嘴角又挂起了微笑:“总算没有人和冬霭挣了。”   葛东呆呆的坐在了沾满鲜血的床~上,缓缓的点了点头。   “既然保存了就关了吧。”邵老看向了关登:“王晶已经做出自己的选择了,不论她是出自于什么考虑,总之,明天一早我们就等着他来自首吧。之后,我们就把这件事情的真~相告诉那些网民,至于他们相不相信,那就不是我们考虑的了。”   “他们急于追求真~相,可又接受不了和他们想象的不一样的真~相。”徐一曼说道。   “谎言穿着真理的外衣招摇过市,真理赤~条条的没人相信。他们不知道,真~相没有那么有趣,背后是血腥和黑暗。开车吧,袁军。”邵老说道。   袁军发动了汽车:“可是最后那句,王晶似乎很开心。”   “总算没有人和冬霭争了。”   是这样么?   当年冬云的生~母因病去世之前,同样是这么考虑的。她害怕葛东有了其他孩子之后,冬云会没有人照顾,冬云会被排挤。于是她让葛东签署了一份协议,将公司所有的继承权都交给冬云。   七年过去了,害怕自己孩子没有继承权的王晶选择痛下杀手。如果以后葛东又有了新的家庭,有了新的孩子,又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况呢?   没有人知道。   众人唯一知道的事情是,这是王晶最后一次陪伴自己的儿子冬霭了。   有人因为恨杀人,有人因为爱杀人,爱恨交织,就是人性。在过去的七年时间里,王晶一直都是善良的,她渴望自己能够用爱感化葛冬云,她渴望这种献媚讨好可以让葛冬云对她的儿子稍微好一点,但很可惜的,她并未成功。   七年的善变成了一念之间的恶,于是,她杀了人。   夜色如水,但人心不如水,已经快十一点了,街上还满是行人,对于某些人来说,一天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江河的手机响了起来,是王超打来的。   王超之前受了很重的伤,目前还在医院中住院观察,他知道专案组最近在查一件新案子,他忍着寂寞没有给众人打电话,因为害怕耽误大家破案的时间,可今天,他终于忍不住了,他知道江河是个夜猫子,不到晚上一两点是不会睡觉的。   “怎么了?”江河依旧不会寒暄,开门见山的问道。   王超咳嗽了两声,说道:“也没啥,就是问问你们的案子进展的怎么样了。”   “已经初步确定了凶手了。”江河开口说道:“但是要找到这个人在什么地方,还需要一段时间。”   “嗯,那就好。今天我听有的病友说,听说葛冬云死了?”王超又说道:“你知道的,肖旋妙的妈妈就在这家医院治疗。听说手术很成功,在住院几天就能够出院了。她都病了十几年了,一个手术就好了。你说我,这浑身上下都好了,医生就是不让我出去。”   江河认真的说道:“这不一样,从荒村出来的时候,有人在你头部进行了重击,你昏迷了六天零七个小时,为了防止以后有什么后遗症,你需要继续在医院观察。”   王超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也是。不过你说一个大男人,手脚齐全的,非憋在这个医院里,实在是让人难受。我老婆也开始上班了,女儿要上幼儿园。周围也没个说话的人,不过前两天,我住的病房转来了一个病人。”   “这小孩也蛮可怜的,他头上被重重的打了几下,幸好没有伤到脑子。你猜怎么着,打他的人是他的父亲。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一个父亲竟然会对自己的孩子下这么重的手。我看他父亲也挺老实的,不像是那种凶狠的人。”   “嗯。”江河似乎丝毫没有兴趣说下去似得。   “不过年轻人就是年轻人,这小子恢复的挺快的,我看用不了多久,他也就会出院了。”王超说道。   “嗯。”江河依旧是这么一句。   一旁的徐一曼说道:“少年你这样聊天会被人打的,把手机给我,我和王超聊几句。”   徐一曼一直很感激王超,如果不是王超的话,她和袁军绝对逃不出来。   “哈哈,不用担心,你马上就能出院了。”徐一曼调皮的说道:“等出院之后,你就又是一条好汉了。”   “是啊,等出院之后,我就又能加入专案组了。”王超笑着说道:“最近这段时间真是憋死我了,我就喜欢动起来。不过也算是因祸得福吧,我昨天刚称了称自己的体重,你猜怎么着,瘦了二十多斤……”   徐一曼甚至能够想到王超在病床~上开心畅谈的样子,可转瞬间,她又想起了王超的妻子跪在地上求着自己不要让王超加入专案组的样子。   徐一曼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扭头看了看江河,看着邵老,看着关登和袁军。   他们都看着窗外,沉默着看着窗外的夜景,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是吧。”徐一曼说道。 第179章 白忙一场   这里的夜晚静悄悄,当夏日的阳光洒在大地上的时候,一个消息传到了警方的耳朵里——肖旋妙被人绑架了。   报案的人是肖旋妙的母亲,肖旋妙今天早上帮她买早餐的时候,迟迟没有回来。肖旋妙的母亲询问了很多人,都说没有见过肖旋妙。给肖旋妙的手机打电话,也同样是没有音讯。肖旋妙作为一个“公众”人物,立刻引起了医院的警觉。   医院调取了监控录像,发现肖旋妙在打饭的途中,被一名穿着黑色长衣长裤,戴着帽子和口罩的男子拉走了。从监控录像中看,这名黑衣人似乎拿什么东西斜顶着肖旋妙的腰部,从偶尔闪过的一点寒光来看,那很可能是一把匕首。   当专案组的成员赶到医院的时候,记者同时也到场了。肖旋妙被人挟持的消息不胫而走,没有多长时间,几乎传遍了整个龙城市。肖旋妙是整个龙城市都关注的女孩,她被绑架,让上面的领导很是头疼。   市领导恳求邵老能够尽快破案,否则容易引起市民的骚乱。同时市领导也给邵老透了底,如果只是一般的绑架案,绑匪要求什么,市政府就先提供什么。对于市领导来说,维稳是现在最重要的一件事。   专案组成员将监控看了四五遍了,江河甚至记住了所有的细节。   而此刻,江河斩钉截铁的说道:“虽然衣服和裤子的款式不一样了,但是帽子和口罩的还是之前的口罩。从这个人走路的姿势上来推断,我百分之九十九可以肯定,这个人就是之前在龙玲小区的那个人。”   “留下纸条的凶手?”徐一曼双手环在身前,有些困惑:“这不应该啊,凶手的本意不是为肖旋妙打抱不平么?她的目标如果是欺负肖旋妙的那几个少年的话,他不应该对肖旋妙动手啊?”   “难道是因为钱?”袁军说道:“肖旋妙不是接受了很多捐款么?不过凶手怎么知道肖旋妙会在这里出现。”   江河闭着眼睛,他用手托着自己的下巴:“当然是网络直播。这个人一定看过了昨天关于肖旋妙的网络直播,她妈妈~的手术很成功,因此凶手确定肖旋妙一定会来食堂打饭。关登,立刻去查一下昨天的网络直播都有什么人在观看。”   邵老补充说道:“重点是龙城市的ip地址。凶手如果要实施绑架,就必须要有自己的住所。”   关登点了点头。   要想从这浩瀚的观众中找到凶手,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这件事情更不符合逻辑的是,凶手明明是打着帮助肖旋妙的旗号,为什么又会对肖旋妙下手呢。   凶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视频中显示,凶手的右手从肖旋妙的腰部环过,他的袖子中明显藏有一把匕首。视频中还有些急着打饭或者来看病的病人,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身边的这个女孩被人胁迫了。肖旋妙并没有求救的举动,就这样跟着这名凶手走出了医院。   在一条狭窄的小巷子后,两人的身影从监控中消失了。即便是调取了其余方位的监控,也没有拍到两个人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一上午的时间中,专案组的成员在会议室里如坐针毡。门外是挤破了头想要采访的记者,上面是不停打电话进来询问案件进展,绑匪有什么要求的市领导。另一边是失踪了的庄沁筠和汪立果,这边是搞不清到底有什么企图的绑匪。   这所有的一切都压在了专案组的身上,一种无法言语的压力,像是一块透明的大石头一样压在专案组成员的头上。   就在专案组成员一筹莫展的时候,关登的电脑发出了“叮”的一声,所有人都被这声音所吸引,纷纷望向了这台电脑。   “有结果了?”江河问道。   关登重重的点了点头。   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个人的照片以及信息,这个人正是在公安局门口留下“杀人”纸条的凶手。此人名叫王贵,今年二十八岁,曾经因为盗窃罪以及打架斗殴住过一年监狱。从监狱出来之后,他跟着自己的亲戚在工地上打零工。   昨天,绑定了他身份证的手机号码曾经登录了那个网络直播平台。   如果不是王贵有前科的话,单单凭借这么一点信息,基本上是很难找到这个凶手的。   “王贵生性好赌,曾经因为输光了钱就去偷东西。”袁军看着王贵的资料说道:“有没有这个可能,王贵本来是想要帮肖旋妙的。但是他又缺钱花了,所以就绑架了肖旋妙,想让肖旋妙给他几个钱花花?”   “知道王贵的地址么?”江河开口说道:“不论是什么目的,只要抓~住他,我们就知道了。”   关登在电脑上打字:“就在前一刻,王贵的手机信号出现在了柳北街。”   “出发。”邵老开口道。   一辆警车驶出了公安局,后面跟着的却是无数的新闻车。   车上,江河一直皱着眉头。   邵老看到了江河的模样,知道江河在思考着什么,他问道:“有什么问题么?”   江河回答:“这个地点有点太远了。凶手挟持了肖旋妙走进了一条很窄的巷子里,那个巷子是停不了车的。如果凶手没有交通工具,而要把肖旋妙带到这么远的地方来,难道凶手是打车?”   “如果是打车,肖旋妙逃跑的机会很大。”江河补充说道。   袁军开口说道:“就好像是邵老说的那样,很多人都做不到像你这么理智,可能你觉得有一千个逃生的机会,她已经被吓破胆了。就好比如果凶手遇到我,我保证他连匕首都拔不出来。”   邵老并没有开启警笛,警车悄无声息的驶入了这片区域。   根据关登的定位,凶手就在这片棚户区的一间小屋子里。   几人下了车,仔细的观察了周围的环境,确定这间屋子只有一个门。这间屋子很破旧,木门很不结实。邵老让徐一曼拖住那些记者,不要让这些记者捣乱。而他则是叫来了附近的居民,确定了这里就是王贵的家。   当几人接近这栋房子的时候,就听到了从屋子里传来了有女人呻~吟和挣扎的声音。邵老心想不妙,距离肖旋妙被绑架这才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凶手竟然就做出了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   邵老安排关登躲在窗户边上,以防凶手从窗户处逃脱。而他,江河以及袁军则是躲在了屋子门口。   “三声之后,强攻进去,一定要注意人质的安全。”邵老小声对袁军说道。   袁军点了点头,从腰间拔~出了手枪,递给邵老:“我不方便开枪,如果有什么危险,您就直接击毙绑匪。”   邵老却是拒绝了,袁军当然不会知道,邵老三十岁的时候落下了一个病根,他这辈子一握枪就手抖,根本瞄不准。   邵老指了指自己手上的匕首,说道:“准备行动,我数三个数,江河负责破门,袁军负责救人。”   说着,邵老站起了身子,然后伸出了三根手指。江河也站在了门口,随时准备破门。   随着邵老三根手指的落下,江河猛地一脚,直接踹在了木门上。这木门并不结实,江河重重一脚踹下去,竟然直接将门踹倒在地。   而紧接着,一条黑影就蹿了进去,这正是躲在一旁的袁军。   袁军进屋之后,并未看到什么女孩,只看到了一个人背对着自己坐在一张桌子前。只是一瞬间,袁军来不及多想,他一个扫堂腿,就将凶手和他屁~股下的椅子一块扫翻。凶手摔在了地上,就听“叮当啪啦”的一阵乱响,那是几个不锈钢杯掉在了地上,随之打翻的还有里面的饭菜。   袁军一个跨步骑在了他的身上,将他的手肘往后一扳,手铐已经在凶手手腕上了。   整个动作发生在一分钟之内,当袁军喊“抓捕完毕”之后,远处的徐一曼还处于紧张的状态之中没有舒缓过来。   但奇怪的是,这么一个狭小的屋子里并不能藏什么人,可放眼看去,哪里有什么肖旋妙的身影。   那呻~吟声和挣扎声依旧传了出来,直到众人将目光锁定在了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屏幕时,众人才恍然大悟。   被压着的王贵喊道:“不是吧,在家里看片现在也犯法了嘛?”   “知不知道为什么抓你?”邵老蹲了下来,看着王贵说道。   “我哪儿知道,我最近没犯事啊!”王贵带着哭腔说道。   “那我就让你记得清楚点。”邵老一字一句的说道:“九月四号的下午,你做了什么?”   “九月四号下午?”王贵回忆着:“九月四号下午?我什么都没干啊。”   “公安局门口!”邵老又“提醒”到。   王贵突然想起来了,他无奈的说道:“你是说,你是说那纸条的事情?我的老天爷啊,那就是我和朋友装逼啊。他问我敢不敢写个纸条塞到警察叔叔的手里,我当然说敢了,然后借着酒劲,他非拽着我来公安局。我心想警察叔叔日理万机,我就不给警察叔叔添乱了。”   “谁是你叔叔。”袁军往下一压。   王贵龇牙咧嘴的说道:“您是我爷爷都成,轻点,轻点。”   “后来呢?”邵老问道。   王贵无奈的说道:“我就是那么一说,谁干谁就是傻~子不是?后来我就随手把纸条扔公安局门口了,谁知道那纸条被记者发现了,非说什么有杀人犯,笑死我了。不过我见这么长时间了也没事,我以为警察叔叔们都知道这就是个恶作剧呢……”   “妈~的。”袁军忍不住骂道:“你一个小小的恶作剧,让我们跑断了腿。中午干什么不好,吃饭的时候还看片,你也是心大。”   “娱乐爱好,娱乐爱好而已嘛……” 第180章 调虎离山   这是一个意料之中的事情,可又是一个让人所接受不了的事实。其实从案子的一开始,根本就没有人想要杀死那六个小孩,这一切都不过是一个喝醉了酒的无所事事的中年男人无聊的恶作剧罢了。   并没有人作案,可那些小孩却死的死,离家出走的离家出走,如果这就是对他们欺负肖旋妙的报应的话,那么所有的罪似乎都偿还了。而那些还在世的孩子,终究会明白校园霸凌带给他们的后果是什么。   看到警方带人出来,记者们纷纷围了上来,大白天的,闪光灯几乎照的人睁不开眼睛来。   邵老不知道这些记者最终会在报纸上写下什么文字,也不知道这些报纸的受众会接受什么样子的反馈。只是已经六十岁的邵老,这个时候突然感觉到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心酸感出现在了他的心里,一瞬间,他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陌生。   但凶手不是王贵的话,那么就势必有另外一个人将肖旋妙带走了。   蒙着自己衣服的王贵并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他只是说着:“把我手机拿上吧,我就这值钱的东西了,别再给我丢了。拘留十五天,我知道这个套路,别把我手机丢了就行。那门你们要是有心就给我修一修,不行就算了……”   袁军推了王贵一把:“走,别啰嗦。”   王贵的赌友能够证明,今天王贵一直在和他们打牌,直到中午几人才离开回家吃饭。而在牌局散了之后,王贵去附近的熟肉店买了半斤猪头肉。路边的监控也证实了这一点,一个人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   王贵的事情交由了公安局里的其余警察去跟进,而专案组的成员还要继续去调查到底是谁带走了肖旋妙。   同时,这也印证了江河之前的猜测,凶手一定没有离开多远,他一定就在医院的附近。   “我要地图。”江河看向了关登。   关登二话不说,调出了医院附近的地图来。这的确是一张很精确的地图了,但是像那种窄窄的小巷,即便是这样精确的地图中也并没有标注。   江河直勾勾的看着地图,与此同时,他的脑海中所呈现的是这一幅地图对应着的现实生活中的建筑方位。江河的脑袋里形成了一副三维图形,与之一一对应了起来。   而那窄窄的一条小巷并不能逃出江河的脑袋。   “这里。”江河的手指向了地图的一处。   “这条小巷子东段有监控,小巷子口西段出口并没有监控,但再往前走的几条街都很繁华,周围监控不少。但是从小巷子西段走出来之后,我们从这其中任何一个监控中都没有看到他们,这么多的监控,他不可能避开,尤其是还带着一个女孩。”   说着,江河闭上了眼睛,轻轻的用三根手指拍打着自己的额头:“从那条窄巷子出来之后,他们并没有沿着街道一直往西走。因为去西面要过一条马路,马路上的监控很多,但我们没有从任何一个监控摄像头中看到他们。”   “如果我沿着马路的这头一直往南走,南边有一个大型的广场。早上广场上的年轻人不多,都是上了年纪出来晨练的爷爷奶奶们。如果我走到那里会很显眼!那么,我只能够往北走?”   “不对啊,从医院跑出来,又回到医院去?似乎哪种可能性都不高。”江河睁开了自己的眼睛,他看到所有人的注意力并不在自己的身上,而是在一个从外面走进来的警察的身上。在警察的手上,正双手捧着一个手机,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这个手机上。   “怎么回事?”江河透过缝隙看到了手机,却看不清楚手机上到底是什么。   徐一曼扭过了头来说道:“你推理的很对,从医院离开之后,他又带着肖旋妙回到了医院……”   说着,徐一曼给江河让出了一个位置来,使得江河能够看清楚手机屏幕上的情况。   屏幕的背景是一栋高楼,这栋高楼有着一个大大的红色十字,这是一栋住院楼。而在这栋楼的楼顶上,两个人正站在上面。一男一女,由于距离较远,只能看出轮廓。但是众人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一身不合时宜的黑色衣服,那就是凶手与肖旋妙。   凶手此刻正站在顶楼栏杆内测,却是将肖旋妙推到了栏杆的外侧,二十层的楼体,六十多米的高度,这要是摔下来,就算是有神仙也救不了了。这让专案组的成员怎么都想不到,凶手带着她兜了一个圈子,竟然把他带上了住院楼的顶楼。   “这一招调虎离山用的好啊。”邵老的语气有些懊恼:“他那一身打扮,只有在医院才显得比较正常,一些有隐疾的人的确不想让别人发现。而医院,就是最适合他的地方。这小子很聪明,但他到底要做什么?”   说罢,邵老又摆摆手:“不管他要做什么,我们都必须要赶往现场了。”   “你。”邵老指了指这名刚进来的警察开口说道:“立刻联系特警,必要的时候,我们需要暴力的手段。”   “明白。”这名警察点了点头。   正在直播报道这起事件的记者叫做小冷,小冷今天接到了肖旋妙失踪的消息后,和所有的记者一样,她匆忙来到了医院。可是由于路上的塞车,当她赶到现场的时候,所有的记者都跟着警察去抓嫌疑人了。   她没有第一时间跟进,只好等着警方将肖旋妙救回来,但是左等右等,那些记者都没有回来,肖旋妙也没有被救回来。她正苦恼的时候,无意间抬头看去,却发现了那顶楼的秘密。所有人都往外追去,却没有人抬头看一下。   当摄影师架起了摄影机之后,他们才透过摄影机看到,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被绑架了的肖旋妙,这简直就是上天赠与她的新闻。   请示了上级之后,直播开始了,这才有了专案组成员看到的那一幕。   当专案组成员又匆匆赶到了医院的时候,不论是对面的楼里,还是楼下,密密麻麻的围满了人。这些人有的拄着拐,有的举着吊瓶,有的坐着轮椅。还有的浑身上下缠满了绷带,也要让人推出他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都带好耳麦,听我统一的指挥。”邵老对着专案组的几个人开口说道:“一曼关登,你们两个立刻到对面的顶楼架好摄像机,我要清晰的看到楼顶上的情况。之后,你把画面直接传送到我们几个人的手机上。”   徐一曼和关登点了点头。   “江河,你立刻与特警队取得联系,必要的时候,我们需要发动进攻,把肖旋妙救出来。”邵老又对江河说道。   江河点了点头。   “袁军,一会儿你跟着我上去。”邵老对着袁军说道:“一会儿很可能需要我去谈判,你我上去看看,当我用手势做出行动的时候,你不用管我,立刻上去解救人质。子弹上膛,如果绑匪冥顽不灵的话,我允许你击毙她。”   袁军拍了拍自己的胯部,那里正别着一把手枪。   邵老想了想,又补充道:“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千万不要开枪。”   “明白。”袁军答应道。   这个时候,医院的保安队长匆匆的赶了过来。   “什么情况?”邵老问道。   保安队长刚准备指向天台,邵老就开口说道:“警方的行动会让绑匪心里感到紧张,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任何细小的举动都有可能会导致绑匪撕票。而从绑匪的这架势上来看,他肯定不是要钱那么简单,绑架别人到高楼天台上,无异于是断了自己的退路。”   保安队长赶忙放下了胳膊,说道:“这么远怕他是看不到吧,不过刚开始发现他们的时候,还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还以为是要自杀什么的,于是我立刻派人到楼上去看。那队员告诉我,天台的门已经被人从里面锁上了,根本进不去。我们只能从门上的玻璃往里看,我们喊了几声,他没有回应。”   邵老看了看保安队长腰间别着的对讲机,说道:“立刻让你们的人都撤下来,不要激怒绑匪,让你的队员维持一下现场的秩序,不要让不相干的人走进那栋楼里。另外,安排妥当之后,你来上面找我们……”   “好,我这就安排。”保安队长冲着对讲机说道:“所有的队员听我的口令……”   事不宜迟,邵老此刻也顾不上对同样赶过来的记者们说些什么,这么多人的围观,场面混乱的不行。   邵老带着袁军坐着电梯往上,一路来到了二十楼。   二十楼并没有病房,这里是用来储放一些医疗用品的地方。走过长长的走廊,尽头处有一道长长的楼梯,顺着楼梯而上,楼梯尽处有一个小小的平台,一扇门挡在了两人的面前,而这扇门的后面,就是住院楼的顶层平台了。   邵老和袁军透过模糊的布满赃物的玻璃,他们看到了平台上的一男一女。   即便是背影,邵老也能够认出来,那个人就是肖旋妙。   肖旋妙的手脚上都被绑上了绳子,绳子的一端连接在平台的栏杆上。肖旋妙的整个身子正倾斜向下,栏杆外的小小空间根本让人站立不下。   男人正背对着邵老和袁军,两人看的清楚,在他的手上,拿着的根本不是什么匕首,而是一把同样锋利的冒着寒光的剪刀。   只要轻轻的一剪,肖旋妙将从六十米的高空坠落,怕是会尸骨无存。 第181章 善的谎言   邵老试着推了推铁门,铁门虽然轻微的晃动了一下,但并不能将其推开。而看样子这扇门很久没有开合过了,连接处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声音,这声音很响,惊动了站在天台上的绑匪。   而当绑匪回过头的那一刻,邵老和袁军都吃了一惊。   即便是这个凶手戴着鸭舌帽,戴着口罩,可邵老和袁军还是通过他的眉宇眼睛,第一刻便认出了他。   邵老的脸上满是震惊,邵老怎么也不会想到绑匪竟然是他。可下一刻,邵老又释然了。如果绑匪就是他,那么一切倒是也能够解释清楚了。他鬼鬼祟祟的在龙玲小区外面徘徊,并不是想要杀了葛冬云,而是想要保护葛冬云。   黑衣人就是失踪了很久的汪立果。   这一刻,邵老想起了汪立果曾经对专案组成员说的话:一个女孩子当什么老大,女孩子是用来保护的。   “汪立果!”邵老隔着门喊道:“你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吗?立刻把门打开,不要一错再错。”   既然已经被识破了面目,汪立果自然也就不必伪装了。实际上到了这个地步,他明白自己跑不了了,他也不想要伪装了。从他将顶楼门上锁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回头了。   汪立果忽然苦笑了两声,将头上戴着的鸭舌帽拽了下来,他看了看鸭舌帽的标志,将其扔在了地上。他一把扯下了自己脸上的口罩,一个转身就将口罩朝远处扔去。口罩在空中滑翔,像是一个小小的降落伞,随风飘荡,从二十层楼缓缓的下落。   邵老注意到,汪立果胳膊上青筋四起,似乎很是愤怒。   可他的嘴上却是一副轻松的样子:“哈喽,我们又见面了。”   汪立果身上有一种什么时候都敢和你开玩笑的痞劲,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让他感受到压力。   “汪立果。”邵老柔声细语的说道:“我知道你绑架肖旋妙的目的。从前一个星期开始,你就一直在葛冬云家外面的小区徘徊。你害怕有什么人会对她下手,你虽然不太相信那张纸条上的话,可你曾经对我说过,你要保护葛冬云。”   汪立果的身子有些颤抖,他并没有看着邵老,而是看向了另一只手上死死握着的那把剪刀。   汪立果是喜欢葛冬云的,这个被全校师生都认为小时候杀过人的混混,这个让别的学生敢怒不敢言的坏孩子,以自己的一套方式,在默默保护着自己心中的女神。可他认为自己并未尽到责任,昨天早上,葛冬云遇害了。   那个时候,当专案组成员赶到葛冬云家的时候,记者比他们去的都快,汪立果很可能看了报道。现在的邵老自然能够推断出,记者之所以比警察来的还快,那是因为王晶提前通知了记者,只要记者一来,舆论自然会转移到那个留下纸条的凶手身上。   这一招金蝉脱壳的确将那些记者耍的团团转,但庆幸的是,专案组抓到了王贵,所谓的“纸条”杀人凶手,根本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恶作剧。   “汪立果,你仔细听我说。”邵老几乎是趴在了门上:“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杀人凶手。凶手所谓的要帮肖旋妙报仇,这不过是一个无聊之人的恶作剧罢了。肖旋妙从头到尾都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葛冬云的事情,你不要做傻事。”   听到了邵老的这番话,汪立果看向了邵老,他的语气中充满了质疑:“没有凶手?如果没有凶手,葛冬云是怎么死的?”   “是她的继母杀了她。”斟酌再三,为了肖旋妙的安全考虑,邵老还是决定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汪立果。   邵老的语气平静,娓娓道来,不说任何可能会激怒汪立果的话语。   而在这一段时间内,徐一曼和关登已经在对面楼顶架设好了摄影机,清晰的画面出现在了专案组成员的手机上。   由于只隔着一块玻璃,邵老并不能看到肖旋妙具体的情况,通过手机,邵老看清楚了。此刻的肖旋妙站在狭小的空间里,大半只脚已经悬空。并且她的手也被绑在了一起,根本无法抓~住栏杆防止自己摔下去。   缠着肖旋妙的绳子是最普通的麻绳,并不粗。这种粗制的绳子并不结实,即便汪立果什么都不做,单凭肖旋妙自身的重量,也很可能会绷断绳子,造成不可弥补的后果。而救生气垫的极限范围在十五米,就算是六楼的人跳下来,也可能有危险,更别说是二十层了。   邵老必须要做好两手准备,如果能劝说汪立果开门那自然是最好的,可如果汪立果要一意孤行,必须要有一套救援措施。   不一会儿,保安队长安排完了工作,也跟着走了上来。   邵老一边给汪立果讲着,一边却是在手机上打字:“如果特警部队赶到,让他们来这里倒数第二间屋里,争取从二十层内攻上顶层,保护肖旋妙的人身安全。袁军,你去把这段话告诉江河。”   邵老不动声色的将屏幕对向了袁军,袁军点了点头。   邵老将手机里的字删掉,又打了起来:“保安队长,你带着人看住二十层楼的电梯和楼梯,不要让无关紧要的人上来。”   保安队长也点了点头。   邵老有条不紊的安排着,嘴上也没有闲着。他终于将葛冬云到底是怎么死的告诉了汪立果,希望得知真~相的汪立果能够迷途知返。   可汪立果此刻已经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了。   “哈,即便是这样那又如何?如果没有肖旋妙,别人怎么会拍到那段视频。如果没有那段视频,就不会有恶作剧,如果没有恶作剧,她的继母也不会想到这样的杀人方法。一切的一切,都是由她引起来的。”   邵老愤怒的说道:“汪立果!你曾经说过,女孩子是用来保护的。葛冬云是女孩子,肖旋妙也是女孩子。你这种假设性的如果根本就是转移逻辑,如果葛冬云没有欺负肖旋妙,如果你能阻止葛冬云欺负肖旋妙,那么也不会有这么一系列的事情了!”   “不!”汪立果摇着头,反驳道:“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懂,葛冬云根本就不是那种随便欺负别人的人。她热情帮助同学,她照顾学校旁边的流浪狗流浪猫,她从不用有色的眼镜看我,她是我见过全天下最善良的人。”   说着,汪立果恶狠狠的看着肖旋妙,喊道:“人们都说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绝对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如果不是因为肖旋妙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葛冬云是绝对不会动手的,告诉我,你都干了什么!”   说着,汪立果逼近了肖旋妙,手里的剪刀已经打开,随时都有可能剪在那根细细的绳子上。   “不要冲动,这件事情我知道。”邵老快速说道:“我们之前询问了葛冬云原因,葛冬云是这样回答我的……”   “她对你们说过?”汪立果收回了剪刀,回头问邵老。   邵老重重的点头,开口说道:“我们一直都在调查这个案子,其中很多的细节你不了解,所以容易做出傻事来。这件事情就算肖旋妙有错,可她已经被你们欺负过一次了,已经扯平了。”   “到底因为什么?”汪立果很严肃。   邵老回答道:“因为一个很简单的原因,你们学校有个小传统,每一学期过去之后,同班同学总要去聚一聚,对吧?”   汪立果的眼神中透露出了一丝寂寞和孤独,但转瞬间,他眼神又冰冷了起来:“没错,是有这么一个传统。”   “肖旋妙家里穷,这一点龙城市的人几乎都知道了。为了能够漂亮的出席这一次活动,肖旋妙找到了葛冬云,希望借几天葛冬云的名牌衣服穿。葛冬云答应了,却要求肖旋妙尽快还回去。”   “但不知道什么原因,肖旋妙没有按时将衣服还回去。所以葛冬云通过庄沁筠把肖旋妙喊出来,这才有了巷子里的那一幕。肖旋妙说她并没有通知你,是你自己去的对不对?”邵老盯着汪立果,生怕汪立果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没错。”汪立果点了点头:“是我得到消息自己去的。”   说着,汪立果回头看向了肖旋妙,厉声喝问:“是这样么?”   肖旋妙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了,她开口说道:“就是这样,等聚会完之后,我没有找到冬云,我本来打算就在那天把衣服还给她的。可是我一直等,等到街边的饭店都关门了,也没有看到她。”   “我家里穷,我自己没有手机,我联系不上冬云。”肖旋妙哭泣着,委屈极了:“于是我就回家了,打算等联系到冬云后就把衣服还给她。一天庄沁筠来找我,非要让我穿上那衣服,我就答应了。”   “我知道我错了,那天在巷子里,你都听见了,我给冬云道歉了。她扒走了我的衣服和鞋子,我不怨她,因为那都是她的东西。我也一直呼吁大家不要攻击你们,我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   “我原本以为我和冬云是好朋友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说着,肖旋妙的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儿一样,啪嗒啪嗒的从六十米的高空坠落。   “听到了么?”邵老看着汪立果:“这件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只不过那段视频恰巧被人拍摄下来而已,这都是很偶然的事情。在得知真~相之后,你还要这样做么?葛冬云自始自终都告诉我们,一切都由她一个人来承担。”   邵老喊着:“她这样做,就是不想把你们连累进来。”   “她知道你喜欢他。”   邵老最终还是决定说谎:   她也说过,她相信你不是一个杀人犯,你不要辜负了她的信任! 第182章 请杀死他   葛冬云自然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其实葛冬云也从来没有在意过汪立果。在葛冬云看来,汪立果有点像甩不掉的狗皮膏药。她的确不用有色的眼光来看汪立果,因为在她的眼中,汪立果和一个路人没有区别。   同样的年龄,女生总是要比男生更成熟一些。葛冬云懂他们之间不会发生什么,但是汪立果在期待着。他渴望用一种禁卫军似得方式来获得葛冬云的喜欢,孤独而又荣耀。可最终,只是感动了自己一个人而已。   邵老曾在汪立果的眼中看到一丝悲伤和孤独,这个实际上从小就被亲生父母抛弃了的汪立果,没有朋友。其余的孤儿还有一点念想——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可汪立果,父母就在那里,却形同陌路。   葛冬云只是没有用或者恐惧,或者鄙视的眼神看他,他就对葛冬云敞开了心扉,这样的举动太傻,却也太让人心疼。   汪立果努力了这么长时间,只不过想要几个朋友而已。   听到了邵老的话,汪立果不停的眨着眼睛,不想要邵老看到他眼眶中已经满是泪水。   他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是么?冬云她说,她说她相信我从没有杀过人?”   一种莫名的悲伤涌上邵老的心头,邵老却只能顺着谎言说下去:“她说你不会杀人的,她能从你的目光中看出来。”   美好的幻想总是容易建立,可不知道,如果汪立果得知真~相的话,会是一种什么样子的反应。   “开门吧。”邵老轻轻的劝说道:“不要做傻事,打开门,一切就都结束了。你放心,你还未成年,这件事情以后谁都不会追究,你回家,洗个澡睡一觉,就当这只是一场疯狂的梦而已,好吗?”   汪立果玻璃旁边的墙壁,邵老不论怎么找角度,都看不到汪立果了。他不知道汪立果的表情,不知道汪立果的动作,不知道汪立果在想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汪立果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至少目前不会去剪绳子了。   汪立果没有再说话,邵老知道话术的特点为不能步步紧逼,时而紧时而松才能让节奏总把握在自己这边,这个时候的汪立果需要思考。   但邵老并不能给汪立果太长的时间思考,因为绑着肖旋妙的绳子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绷断,对于肖旋妙来说,时间就是生命。   “叮”的一声轻响,电梯打开了。   江河带着五名特警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邵老看向了一旁的袁军,用食指和中指指向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顶层门的玻璃,示意袁军盯住平台的一举一动。   袁军点了点头,邵老顺着楼梯走了下来。   几人蹲在电梯门口,邵老轻声说道:“现在汪立果的情绪比较稳定,只是迟迟没有开门的意图。绑着肖旋妙的绳子并不结实,我们不能只被动等着汪立果主动开门。”   江河指了指身后的液压破门器,说道:“都准备好了,如果有机会,随时都可以强攻进去。除了我带着的这几个特警队员之外,对面楼里已经安排了狙击手。”   邵老点了点头,看来市局对于肖旋妙很是重视。不过这也自然,龙城市的市领导也想不到,一段小小的视频突然引爆了整个龙城市,肖旋妙一夜之间成了龙城市老老少少都认识的人物,如果肖旋妙这样死了,势必会引起一定程度上的骚乱。   肖旋妙绝不能死,邵老相信,如果必要的情况下,市领导一定会让狙击手一枪崩了汪立果的。而这并不是邵老想要看到的结局。邵老能够感觉到,汪立果的本性并不坏,他是值得被拯救的。   “门在里面上了锁,就算是有液压破门器,从时间上算肯定比汪立果剪断绳子慢多了,虽然现在汪立果情绪稳定,但是我们不能冒这个险。依我看,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你们到倒数第二间屋子里待命。”   “刚才我仔细算过了,那间屋子的正上方,就是绑着肖旋妙的位置。你们进了屋子之后,立刻绑好安全绳,从窗户中爬出。当你们有十足的把握之后,立刻翻上顶楼,一队人负责控制汪立果,一队人负责解救肖旋妙。”   几人点了点头。   邵老又开口说道:“在行动的时候,你们多带上一根安全绳,如果能不动声色的绑在肖旋妙的身上是最好,增加一份保险。但是千万要注意隐蔽,即便是肖旋妙不会掉下去,汪立果手上那把锋利的剪刀也不是开玩笑的。”   “明白。”   邵老看了看自己的手表,说道:“对表,五分钟之后,我会尽量与汪立果谈话,把他的注意力吸引到我这里来,你们看情况行动。”   特警队队长小声说道:“你们三个跟我来,一会我和小李负责解救人质,你们两个负责控制绑匪。”   三人做了一个ok的手势。   特警队长又对剩下的那名特警说道:“你带着液压切割器到门口,一旦我们成功之后,你负责破门,进来与我们汇合。”   特警队长看了邵老一眼,又对自己的队员说道:“子弹上膛,如果有突发~情况,我允许你们开枪击毙歹徒。”   特警队长安排几人先走,他和邵老说道:“我听说这个小孩十来岁的时候就杀过人了。”   邵老说道:“他小时候到底杀没杀过人我们还没有调查清楚,不过从市领导的重视程度看,怕是早就把他当成一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了吧。否则在这么多围观者的面前,都敢安排狙击手?毕竟能不见红就不见红,能不死人就不死人,是他们的原则。”   特警队长说道:“邵老,要不是您是德高望重的犯罪学专家,又是干了一辈子的老刑警,这句话我可能不会和您说,不瞒你说,市领导告诉我们的底线是,只要能救出肖旋妙,可以直接击毙犯罪分子,不管他是否有过激举动。”   “能不开枪就不开枪吧。”邵老叹气说道:“他不是穷凶极恶的犯人,我们应该给他一次机会。”   “是。”特警队队长小声说道。   说话间,特警队长已经消失在了走廊里,动作轻柔的像是一只夜行的猫。   “我去帮他们。”江河说道。   邵老点点头,走向了门口。   此刻的汪立果不知道,他面对着的是随时可能射过来的子弹,邵老明白,如果不能及时劝说汪立果开门,后果不堪设想。   突然,邵老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刘队长的。   邵老一边往上走,一边给刘队长发了一条短信:“正在执行任务,之后我会联系你,勿回。”   “汪立果。”邵老透过玻璃,并没有看到汪立果的身影:“你在么?我想你应该考虑清楚了,不要让葛冬云失望,把门打开。”   汪立果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他的手已经放在了门上,邵老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样子,汪立果是选择放下了。   “开门吧。”邵老说道。   邵老甚至看到了汪立果手上的那把明晃晃的钥匙,他将钥匙插~入了锁中,却没有扭动。汪立果抬起头来看着邵老,邵老也看着他。两个人的距离不过十厘米,只是隔着一张铁门,隔着一块玻璃罢了。   汪立果的声音很轻,他说道:“以您的年纪我叫你一声爷爷不为过。”   “没错。”邵老点了点头。   汪立果说道:“可是爷爷,葛冬云死了,世界上最后一个信任我的人死了,我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思呢?从小我父母就不管我,我没有办法,只能去邻居蹭饭,久而久之,邻居嫌我烦了,不愿意让我吃饭,我只能挨家挨户死皮赖脸的蹭吃。”   “直到整个村子的人都不给我饭吃了,我只能去找同学要,他们不给,我就打他们。其实我多渴望能有个朋友,可是他们的父母都说,我不是个好孩子,没有人愿意和我玩。直到十二岁的那年,人人都说我杀了人。”   “刚开始我还解释,可根本没用。如果他们觉得我是个杀人犯,那么就让他们把我当作杀人犯,既然没有人和我玩,那我要让他们都害怕我。我要让别人知道,不是没有人愿意和我玩,而是他们不敢和我玩。”   汪立果的眼里满是泪水:“爷爷,我问你,你觉得我是个杀人犯么?”   所有的玩世不恭,所有的不在乎不过都是汪立果表面的一层伪装而已。他以为把自己的爪牙和身上的刺展露的一览无余,就能够掩盖住内心的孤单和寂寞。可是到头来,他能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   葛冬云是他唯一的希望,希望破灭了,他也该离去了。   “我相信你。”邵老从汪立果的眼神中看的明白,那种清澈绝对不是杀人犯所能拥有的。   “我相信你。”邵老的眼眶也红了。   “谢谢!谢谢!”汪立果不住的道谢,可手上的动作却是停了下来:“我对这个世界不抱有什么希望了,谢谢你。我会解~开她身上的绳子,让她安全的回来。只不过,我不会回来了,就让肖旋妙给你们开门吧。”   说着,汪立果扔下了剪刀,快步往肖旋妙那里走去。   邵老突然想起了什么,喊道:“别过去,你就呆在门口,有危险!”   可是一心求死的汪立果,又哪里在乎什么危险不危险的。   “喂,喂?狙击手?”邵老喊道,但很显然,他们的耳麦并不在一个频道。   “关登,立刻给我接通狙击手所在的频道。”邵老喊道。   “已接通。”   “随时可以击发。”   “开枪。”   “别!” 第183章 我相信他   邵老只是慢了那么一秒钟的时间,允许开枪的命令已经下达了。邵老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样的一个局面,邵老并没有听到枪声,他的大脑中一片空白,就见这个时候,汪立果已经仰面倒下了。   邵老死死的贴着那浑浊不堪的玻璃,透过窗户,他看着汪立果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而原本应该是他头部的地方,三分之一已经消失不见了。地面上满是喷~射状的血液以及脑浆,白的红的溅射了很远,铁门上有,窗户上也有。   年轻的时候,邵老很喜欢看电视,可每每看到电视上有犯人被枪射中的时候,邵老就想笑。和电视剧里演的并不同,就算是手枪子弹,从前脑穿过,都会在后脑形成一个碗大伤口,像是一碗洒掉的豆腐脑一样。   更别说是狙击枪的子弹了,被一枪射中,整个脑袋爆开也是常有的情况。而此刻的汪立果,就是这样的一个下场。他三分之一的头部已经彻底找不到了,一只眼睛也不知道被炸到了什么地方去,而他的后脑勺,可想而知已经全烂了。   血液像是小喷泉一样从汪立果那头颅大洞中喷出来。   汪立果死了,以一种最不体面,最恐怖的死法。   袁军轻轻的拉了一下邵老,因为后面的特警已经准备直接用液压破门器破门了。邵老木讷的退后了几步,让出了位置来。液压破门器的声音震的邵老的脑子嗡嗡的,他还在想着汪立果对他说的话,汪立果本来是可以不死的。   几分钟之后,这扇铁门就已经扭曲变形,特警队员跟着一脚,便轻松的把这铁门踹了开来。而当邵老跟着特警进入顶层的时候,特警队长也已经带着其余的几名特警翻上了顶层来。   两名特警队员正在帮助肖旋妙解~开绑着她的绳子,而肖旋妙,此刻已经吓呆了。她虽然没有看到身后汪立果的模样,但是她能够想象到,汪立果会是一副怎样的惨状。   特警队长走了过来,看向了邵老。他看到邵老的脸色并不好,也听到了最后邵老的那一声怒吼,但是让特警队长也没有想到的事情是,对面楼里的市领导竟然直接下达了开枪的命令,他并没有打算给这个匪徒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从一开始,这个绑匪的命运就是死亡。   特警队长不知道邵老和这个绑匪说了些什么,但是看得出,邵老很不同意这样的做法。   可不管怎么样,特警队这次算是完美的完成了任务。没有波及到群众的安全,没有让人质受到一丁点伤害,同时第一时刻击毙了绑匪。   “邵老,人我们就交给你了。”特警队长说道:“我们就先收队了。”   邵老看着刑警队长,只好无奈的点点头。   肖旋妙毕竟只是一个少女,看到如此血腥的一幕,她的双~腿几乎都软了。袁军赶忙上前搀扶住了她,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江河也从楼梯上赶了过来,邵老看到江河,开口说道:“通知医院吧,让他们把尸体清理掉。”   江河点了点头。   当邵老带着肖旋妙走下来的时候,所有的记者都围了上来,可这个时候的邵老,哪里有一丁点被采访的欲望?   几个市领导也走了过来,对着邵老说道:“邵老,这次的行动很成功。”   邵老笑眯眯的看着这几位领导,又看了看把肖旋妙团团围住的记者,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   “刚才谁下的开枪命令?”邵老问道。   几名领导看到邵老的脸色不对,他们赶紧拉着邵老往人少的地方走去。一名上了年纪的领导一边走一边对邵老说道:“邵老,看您,这个案子解决的很成功了。绑匪被成功击毙,人质顺利救下来,就算有什么瑕疵,那都可以忽略不计。”   “瑕疵?”邵老被几个人推搡着往前走,说道:“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在你们的眼中就是小小的瑕疵?”   那名领导说道:“邵老啊,你在门那头可能看的不清楚,他急匆匆走向了人质,很有可能是要对人质下手啊。”   “下手?”邵老气愤的说道:“动手之前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你们知不知道,他已经被我说动了,他是要去释放人质,而不是要去杀了人质!”   “知道知道,是您说动了绑匪,这次行动的成功,您的功劳是首位的。”另一名中年领导说道。   邵老挣脱了几人的拉扯,站在了原地,开口说道:“你以为我和你说这些就是因为我想要抢功?这他~妈~的是一条人命,一条就在我面前活蹦乱跳的人命!是和你们一样,要吃五谷杂粮,有七情六欲的人命。”   这名中年领导有些生气了:“邵老,我给您面子,看您年龄尊称您一声邵老,但按照级别来说,我怎么说比你要大那么一点,适可而止就得了。你把我们市里的领导比作和他一样的绑匪是何居心,注意点言辞可以吧?”   “我就问是谁下的命令。”邵老环视着三个人,一字一顿的说道:“不管你级别比我大多少,开枪都是不应该的,我会和部里反应,到时候你不需要和我解释,和上面去解释。”   中年男人彻底被邵老激怒了:“哼,少拿上面来压我。在那种情况下,我判断凶手就是会对人质动手,如果不服,你他妈让那死人起来对峙。且不说没有人能够判断,再说了,那颗子弹早就该射~入这鳖孙的脑子里了,他几年前就杀过人,几年前就该死了。”   “为了这么个杂~种,你在这里和我们吵?”中年领导说道:“他就是个贱~货,就是该死,就是应该被一枪爆头……”   他还想要说些什么,下一刻,他就惊呆了。   邵老的拳头已经砸在了他的脸上。   中年领导一个站立不稳,当场被邵老的这一拳头砸的坐倒在地。多少年了,从没有人敢对他这个样子,他刚想要发作,却看到了邵老眼中的怒火。他想要骂的脏话,活生生的憋回到了肚子里。   这样的人邵老见得多了,从来坐在办公室里,不知道一线是什么情况,洋洋得意而不自知。而邵老作为一名几十年都在一线的刑警,和数不清的罪犯打过交道,眼里的气势是在一次次生与死的考验中凝聚起来的,又岂是中年领导能够比的了的。   “我说了,不管你的级别是否比我大,我只问到底是谁干的。”邵老看着这名中年领导说道:“这一拳是我代表我个人打的,如果你想要报复,我随时奉陪,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说着,邵老扭头离去。   而这一切,都被刚刚过来寻找邵老的江河看到了。   江河不明白,邵老为什么要这样做,正如江河也不明白,徐一曼为什么会总因为自己稍微“冒险”的举动而生气。隐隐之中,江河觉得这种事情是一脉相承的。但是江河就是搞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会因为另一个人的生命而产生情绪波动。   江河觉得,生命是每个人自己的事情,可似乎,别人都不这样认为。   邵老看到江河走了过来,开口问道:“外面什么情况?”   江河回答道:“记者还在缠着肖旋妙问问题,我让保安带着她回病房了。医院会处理那具尸体,特警队撤离了。有些记者正等着采访我们,他们知道绑架肖旋妙的是汪立果,此刻他们有一堆问题要问您。”   “把那些记者都回绝了吧,现在我没有任何心情回答问题。”邵老说道。   江河点了点头,又开口说道:“对了,刚才警局打来电话,说王晶已经去公安局自首了,他们正在给王晶录口供,问我们还有没有什么需要调查的了。”   邵老叹口气,说道:“告诉他们让他们自行跟进吧,王晶和这个案子无关了。”   “好。”江河又点了点头:“我让其余人去后门等着了,但是刚才我在人群里看到了王超。王超让你帮他一个小忙,就是把他从医院拉出来,他说他自己都快憋出病来了。他十分想要赶快归队,问您能不能想想办法。”   听到了王超的这话,邵老却是无奈的笑了笑:“忘了你之前你给我打电话,说王超老婆的事情了?她都求到了这个地步了,就不要让王超搀和了。你看看,我们专案组里的人全是单身,王超已经是有家有业的人了,他和我们不一样。”   “那我现在就去告诉他。”江河开口说道。   邵老拦住了江河,说道:“别,王超这辈子就这么一个理想,亲手打碎别人的理想可不是善举。就这样拖着吧,反正他一时半刻也出不了院。他没和你聊聊最近的情况?”   江河点了点头:“聊了,他说自己现在就整天和隔壁病床的小孩玩象棋,没有什么别的娱乐活动了。他还让我没事的时候,就多给他打几个电话聊聊。”   说起了打电话的事情,邵老想起了不久前刘队长给自己来了电话,但是当时情况紧急,邵老没有来得及接听。   他回拨了刘队长的电话,问道:“喂,刚才你找我是有什么发现么?”   “重大发现啊!”刘队长重重的说道。 第184章 他没杀人   “慢慢说。”此刻,邵老的确是没有什么事情要做了。   刘队长娓娓道来:“今天早上的时候,我们来到了那个小镇,就是艾华父母搬到的这个地方。在当地派出所的帮助下,大概中午十一点多的时候,我们来到了艾华的家里。当得知我们是警察的时候,艾华的父母有些支支吾吾的,像是藏着什么秘密。”   “嗯。”邵老轻声答应了一声。   刘队长又说道:“我们就五年前的那案子询问了艾华的父母,艾华父母说当时艾华死亡之后,他们在医院里还有欠款。孩子也已经死了,他们觉得那些钱就不应该还给医院。于是他们抱走了艾华的尸体,并且联系了隔壁村一家早就想买房的人。”   “大概一星期左右,两家人就办好了买卖手续。拿到钱之后,艾华的父母说将艾华埋葬之后,便从龙城市来到了景中市的一个小镇子里。他们在这个小镇重新买了房子,并且又生了一个儿子,现在他的这个儿子正在上幼儿园中班。”   “当时接近了中午,这个儿子艾青放学了。他的父亲去接他,他的母亲就要留我们吃饭。虽然我看出他母亲就只是客气客气,但是我们还有很多问题没有问,也只好死皮赖脸的答应了下来。”   邵老听着刘队长的话,询问道:“他们为什么没有找杀人凶手汪立果讨要公道?”   “您听我说完,您就明白了。”刘队长说道:“刚开始我也问了这个问题,但他们两个的回答左一句右一句,就是没有一个确定的答案。自己的孩子被人淹死了,这么大的事情,父母竟然对此含糊其辞,我就觉得两人不太对劲。”   刘队长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再加上从一开始,他们就有点抵触我们的到来,我略微一思考就明白了,他俩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艾青回来了就开口吃饭,吃饭的时候,他们一直心神不宁,也有点要送客的意思。”   “可越是这样,我就知道他们心里越是有鬼。于是我们就假装离开,但其实没有走远。没有半个小时,我们杀了一个回马枪。当我们破门进去的时候,我们看到了一个人,一个绝不应该出现的人。”   听到了这里,邵老的心中突然有一种奇妙的直觉,他站起了身子,说道:“艾华?”   刘队长闻言重重的“嗯”了一声,回答道:“没错,就是艾华。当我们赶回去的时候,艾华正坐在椅子上吃饭呢……”   “艾华果然没有死。”邵老心中对于艾华的疑虑刚放下,转而又生出了新的疑问:“那么到底是为什么?艾华的父母到底要做什么?”   刘队长说道:“当时我们也震惊了,不知道艾华的父母到底是怎么想的。看被我们撞破了,艾华的父母这才和我们说了实情……”   艾华出生在一个小村子中,和所有初当父母的人一样,艾华的父母高兴极了。可是当艾华越来越大的时候,艾华的父母极不情愿的发现了一件事情——相比于别的小孩子来说,艾华的反应似乎总是慢一拍。   别的小孩子会走路了,他还只能爬着,别的小孩会喊爸爸妈妈了,他却只能咿咿呀呀的乱喊个不停。别的小孩子已经会自己穿衣服了,他还需要爸爸妈妈帮忙。别的小孩子已经不穿开裆裤了,他还会尿床。   即便是上学,同样如此。   别的小孩早就会背的九九乘法口诀,他迟迟背不下来。别的小孩多看几遍就能背会的古诗,他要背诵一晚上。   别的小孩总背地里都喊他傻~子,他从来不知道那是骂人的话,还总是笑着答应着。   别人笑他,他就跟着笑。   他跟着其余的小朋友一年一年的成长,可是他的智力却没有跟着别的小朋友增长,尽管他十分努力,但是没有办法。有些事情是天生的,不是后天努力就能够追上。   艾华的父母带着艾华看了医生,那是一种他们根本叫不出名字的遗传病,几率很小,可就发生在了艾华的身上。   这种病的机制很复杂,但结果就是,艾华虽然不会成为一个弱智,但这辈子的能力认知范围可能就是小学水平了,他没有办法去弄明白一些更深奥的问题。虽然医生们说的很委婉,但他们的意思就是,他虽然不是弱智,但相当于半个弱智。   面对高昂的医药费,而且还不一定能够治得好的病,艾华的父母放弃了。他们觉得艾华生下来就没有这个命,这是他的劫数,没有办法。看着一天天长大的艾华,他们也一年年变老。他们很想要生一个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孩子,可是当时的政策并不允许。   那些年,计划生育政策还尚未废除,如果他们要再生一个孩子,需要缴纳高额的罚款。   直到五年前的一天,一个偶然的机会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当他们还在镇上打工的时候,突然接到了通知,自己的孩子正在医院中抢救。   当时送去的只是镇上的小医院,那里的专业水平并不高。当医生误判了艾华已经死亡的时候,夫妻两个的心都要碎了。   夫妻俩抱着艾华的尸体哭泣,可谁曾想,艾华的手指竟然动了起来,两个人惊奇的发现,艾华根本就没有死。艾华很快的就睁开了眼睛,他活了。   上帝为你关上了门,总会为你打开一扇窗。艾华的命真大,换做任何一个正常人,在脑部缺氧严重的情况下,就算死不了,多半也是植物人。艾华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喊了爸爸妈妈。或许艾华的脑子有问题,所以他脑部需要的氧气也比别人少吧。   夫妻俩第一时间想到,不论怎么样,救治艾华的医药费还没有付,于是两个人抱着艾华偷偷的离开了医院。回家之后,艾华的父亲想到了一个注意。   既然医院都确认艾华已经死了,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上没有艾华这个人了,他们不仅可以抚养艾华长大,更可以再生一个孩子了。抱定了这个注意的夫妻俩很快卖掉了村子里的平房,带着艾华来到了景中市。   之后,艾华的父母给他生了一个弟弟。   刘队长缓缓说道:“总之就是这样,这个计划可谓是天衣无缝,他们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没有人知道艾华的过去,所以艾华能够安安心心的长大。不过现在的艾华已经不上学了,在镇上一家工厂打工。”   “当时他们害怕艾华还活着的消息传到村子里,这样他们就不能生二胎了。于是他们也就没有追究那几个小孩子的责任。”刘队长叹口气:“五年前的情况就是这样。”   “等等?”邵老注意到了刘队长用了“那几个小孩子”这个词组。   邵老追问道:“那几个小孩子,不就是汪立果一个人嘛?”   刘队长“啧啧”两声,说道:“从头到尾就不关汪立果的事情。不,倒也不能这样说,可以说,汪立果是救人的那一个。”   “救人?”邵老问道。   刘队长回答:“汪立果和艾华本就不是一个年级的人,他们之间根本就不认识。那天放学后,都是一个村子的,艾华就跟着他班里的同学往家走。走了没一会儿,一个小孩子就想了个恶作剧,于是和别人说了。”   “他知道艾华的脑子有点不好使,就故意作弄艾华。他们几个告诉艾华,说一会儿数三个数,就从干渠这头跳到干渠那头。虽然两岸也就三米远的样子,但是几个八~九岁的孩子根本就跳不过去。”   “实际上,他们几个人根本就不打算跳,只是为了捉弄艾华而已。艾华傻乎乎的相信了他的话,等他数了三个数之后,艾华就在这边往对岸跳。很显然的,艾华根本跳不过去,掉进了干渠里。”   “那条干渠一米七左右的深度,对于小孩来说已经很深了。他们只顾作弄艾华,却没有想到后果。艾华并不会游泳,只能在水里扑腾,呛了不少水。那几个小孩看到这一幕都吓坏了,赶忙就往家里跑,只留下了艾华一个人。”   “正巧,汪立果从学校走了出来,他看到水里扑腾着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小孩,直接就跳了下去,想要把这个小孩救上来。但是汪立果也就比艾华大两岁,他怎么也弄不上艾华来。游泳的人都知道,一旦有人溺水,那溺水者会把救人者当作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死死的抓~住不放手,如果不小心,两个人都会死。”   “艾华在水里挣扎着,他死死的拽着汪立果的胳膊,这让汪立果更难救人了。于是汪立果用另一只手使劲扒拉着艾华,希望他能放开自己的胳膊,这样他才好把艾华弄上来。”   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汪立果的确死死的按着艾华,可那样的动作并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救人。汪立果那时候的身高也就一米四左右,如果不这样做,两个人都要死,更遑论救人了。可这样的举动正好被一名路过的村民看到了。   在村民先入为主的认知下,自然觉得臭名远扬的汪立果是杀人,而不是救人。   邵老终于明白了汪立果眼中浓郁的化不开的悲伤和孤单。   “这些都是艾华亲口告诉我的。”刘队长对邵老说道:“艾华说他知道自己傻,但是他能分得清谁对自己好,谁对自己不好。”   “对了。”刘队长又说道:“艾华说他想要亲自去谢谢汪立果,当然了,他还想去骂那个骗他下水的人。艾华,那个人叫什么来着?”   “哦,哦,当年差点害死他的那个人,叫做史朝阳。” 第185章 高处坠落   “史朝阳?”   “就是他。”   邵老的脑海中浮现了史塞冬当时吹嘘自己儿子如何优秀的表情,可让邵老想不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个样子。汪立果从头到尾都是在救人,但五年来,却一直被人误会为杀人。史朝阳一直都是好学生,考上了重点中学,可谁也不知道,他曾经做过这样的邪恶举动。   汪立果是个好孩子么?他并不是。自小,没有人管教的汪立果只好蹭饭吃,没有饭吃,他就抢饭吃,他就抢钱用。对于那些被他打劫的同学来说,他可恶极了。可是这样一个可恶的人,就一定会杀人嘛?   答案是否定的。   但是在所有村民先入为主的认知下,汪立果就是杀人犯。汪立果背着这个罪名五年时间,他试着为自己解释过,可是没有人相信。这一切都取决于汪立果咎由自取,但如果汪立果能出生在一个美满的家庭,故事的发展或许就又不一样了。   汪立果势必要带着这个骂名被埋葬了,但唯一让邵老能在悲伤中聊以自~慰的事情是,他最后一刻欺骗了汪立果,汪立果认为葛冬云还是相信自己的。或许在他决定自杀的那一刻起,他就把一切都放下了。   邵老闻言久久没有开口,等刘队长询问了好几次之后,邵老才说道:“回来吧,汪立果刚刚死了。”   “死了?”刘队长不敢相信。   “是。”邵老没有什么心情解释,他开口说道:“等一会儿你看媒体的报道就知道了。”   说着,邵老挂断了电话。   邵老脸上显露出了一种疲劳的神情,他对江河说道:“闹得这么沸沸扬扬的案子,到这里终于算是告一段落了。我年轻的时候总把这个世界想的很简单,认为我们所要做的,就是把案子的真~相告诉大家,不论这真~相是残酷的,是温馨的。”   “您说年轻的时候,现在您不这么认为了么?”江河看着邵老。   江河脸上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邵老也知道,这倒不是因为江河高冷,而是因为江河根本就读不懂人们心中的复杂一点的感情。他或能够知道别人的喜怒哀乐,但是江河不明白,笑有时候可以是欣喜若狂,有时候可以是强颜欢笑。哭有时候可以是肝肠欲断,有时候也可以是喜极而泣。   有时候像江河这样挺好的,不用感同身受。   “对啊。”邵老回答道:“我四十多岁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情,自那件事情之后,我就觉得群众未必需要真~相,因为真~相永远都是冰冷冷的,不带有一丁点的人情味的。不论是受害者,或者遇害者。”   邵老叹口气:“这两种人,有我们认为的好人,也有我们认为的坏人。杀人者有穷凶极恶之辈,有被逼无奈之徒。受害者有坏事做绝之人,也有善良无辜者。可这四种都是极端,我们遇到的大部分的人,不论是杀人犯还是受害者,他们多半是善恶掺半,很难下定结论。”   “可不论是什么样子的人,自然有法律做判决,凶手杀人,就一定要被抓。”邵老开口说道:“这本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可是呢,不论你怎么样做,都会有遗憾和不足,都有观念不同的人站在你的对立面。”   “我越发觉得,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真~相。我们口中的真~相,别人口中的真~相,到底什么是真~相?”   说着,邵老一边往远处走,一边对江河说道:“我以为这个社会会慢慢变好,可是我发觉,人这个物种就是这样,一百年前是这样,一百年后是这样,从来都没有变过。我活了大半辈子了,没见杀人犯少过。”   邵老看向了吵吵嚷嚷的人群,像是对江河说,又像是说给自己听:“有一分热发一分热,有一分光发一分光,或许这就是我们的使命了吧。”   江河似乎懂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懂。   “回去给你们放个假。”邵老伸了伸懒腰,仿佛将心中所有的浊气都呼了出来。   “走吧。”邵老说道。   专案组的其余成员都已经在楼后等着邵老和江河了,两个人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快步的往前走着。透过玻璃看,外面围观的群众已经逐渐散去了。这些人该吃饭的吃饭,该上厕所的上厕所,一切恢复了正常。   汪立果的绑架案,对于这些人来说,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这句话说的是亲戚或许还在面对亲人去世的悲伤中,别的看客已经唱起了歌来。当邵老拨通了汪立果父亲手机的时候,他对此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好像是死了一只狗,不,就好像是死了一只和自己毫不相关的流浪狗一样。   这个世界上会有人怀念汪立果么?或许有,或许没有。   只是还活着的艾华,再也不能亲口对汪立果道谢了。   几人汇合,站在住院楼的楼后。虽然这个案子彻头彻尾的查下来,其实就是一场闹剧而已。可是这场闹剧却直接带走了几个人的生命,或者间接改变了这些人的命运。先是因为各种原因自杀的邓翔宇,后是被愤怒的群众活活打死的刘怀柔,离家出走的庄沁筠,被继母杀死的葛冬云,还有被误解了五年的汪立果。   这一切都来源于一次意外的视频曝光,来源于愤怒网友的口诛笔伐。不知道视频中另外两个没有露脸的人,在知道了这么一些列后果之后,他们心中会怎么想。   恐惧,后悔,庆幸?   没有人知道,邵老唯一知道的事情就是,这两个人怕是一辈子都要改头换面重新生活了。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些疲倦,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气氛悄然在几个人中蔓延。案子虽然结束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众人心中全都没有那一种破案的兴奋,取而代之的更多的是一种无奈。   就是那种“这种事情明明可以不用发生”的无奈。舆论的力量到底有多大呢?几人并不明白,但他们明白的是,强大的舆论下,有些人是会被活生生逼死的。尤其是那些人往往还没有掌握到确切消息,便已经开始了口诛笔伐。   尤其是当警方辟谣的消息传出去之后,一部分的人不会去看,看了的人又不会去相信。这一个个的网友,在各种媒体为了博眼球而“添油加醋”的描绘中,似乎看到了那虚无缥缈的真~相。那些没有主见人云亦云的网友,在前者的带领下共同谱写了一曲正义的挽歌,之后,这帮人共同达到了高~潮。   人言可畏,不知道还有多少个汪立果这样的“杀人犯”,在网友们正义的审判下,他早就是个死人了。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沉默之后,还是徐一曼先开口问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样的感觉,我总感觉我们跑来跑去,其实根本就什么也没做。我们虽然抓到了‘凶手’,但是阻止不了这几个人走上悲剧的道路。”   “似乎他们的命运在视频流出的那一刻,就已经标注好了结果。”徐一曼重重的叹一口气:“这种感觉很不爽。”   袁军挠着自己的头,说道:“这也给那些喜欢欺负别人的同学上了一堂血淋淋的课,不要以为人多就可以欺负人少。”   “走吧。”邵老开口说道。   走了几步,江河忽然开口说道:“对了,这栋楼七层就是王超所在的病房。他从重症监护室出来之后,就搬到了这里来。”   徐一曼抬头看了看,说道:“等过几天再来看他吧,刚才我走过来的时候,看到一群记者正采访肖旋妙呢。我看那小孩子被吓的不轻,不过她的理想不就是当个演员嘛?当演员以后少不了要面对摄像机,她也算是提前练习了吧。”   “那六个人里,不是还有一个叫做李良才的嘛。”袁军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开口说道:“不过六个人里,也就只有这么一个人了,他可能会蛮孤单吧。”   “那可说不准……”   徐一曼的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觉得眼前一黑,然后只听“碰”的一声,那是什么东西从高空中坠落了。   一声惊呼从楼上传了出来,徐一曼抬头看了一眼,只见王超正探出了半个身子来,努力的朝下看着。   几乎是这么一瞬间,一股液体便溅射在了她的脸上,让她赶忙闭上了眼睛。她闻到了一种熟悉的味道,她用手一摸,那是一种有些粘~稠的带着温度的液体。   这种味道很熟悉,这是新鲜血液的味道。   她赶忙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往前面看去,就见江河此刻已经蹲在了地上,而在他的身边,那是一个趴着的人,血液是从他的头部喷出来的,江河正按着他的伤口,阻止血液喷出。看到这一幕,徐一曼的双脚就不听使唤,整个人颤抖了起来。   因为她明白这个人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她想喊,可声音却怎么都发不出来。   “袁军,快去找医生。”   江河的声音未落,袁军已经冲了出去。   由于是在医院里,很快,这个人就被赶过来的医生拉进了手术室。   看着手术室的红灯亮了起来,几人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第186章 李家良才   直到手术中的红灯亮起来的时候,徐一曼才后知后觉的问道:“这个人,这个人我感觉好熟悉。”   江河看着紧闭的手术门,说道:“李良才。”   “李良才是?”袁军说道。   邵老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说道:“六个参与霸凌肖旋妙的人其中之一。”   “他什么会在这里?”袁军实在想不通:“我怎么感觉什么人都来医院凑热闹了,汪立果来医院绑架了肖旋妙,之后,李良才莫名其妙的从楼上摔了下来?谁能和我解释一下,是这个世界太疯狂了么?”   江河的眼睛却是看向了那空空如也的走廊,说道:“马上就会有人来告诉你答案了。”   “谁?”袁军问道。   江河回答:“王超,我看清楚了,李良才是从王超的病房中翻出来的。”   “也就是说,王超说的那个前天才住进来的小孩就是李良才,如果我们有空能看一眼王超,就会知道这一点,就能让王超多个心眼。”徐一曼显得有些懊恼。   作为一名曾经的外科医师,虽然因为几年前一件事情的发生,使她再也不能为生命垂危的患者做手术,但是常年的经验告诉徐一曼,李良才坠楼的时候头部率先着地,脑动脉喷~血,就算救治及时,他活下来的几率也是很小的。   果然,没有多长时间之后,一个人就出现在了几人的面前,这个人正是匆匆赶来的王超。   “怎么样了,那个小孩怎么样?”王超问道。   江河伸手指了指手术室,开口说道:“正在手术中,没有立刻死去,但是从他头上的那个伤口来看,他活下来的几率不到百分之五。”   “到底怎么回事?李良才怎么会突然坠楼?”邵老坐在椅子上,斜着头看着王超:“难道这六个人之中,就没有一个人能够善终么?”   王超懊恼的抓着自己的头发,看着邵老开口说道:“我应该早一点发现的,他回到病房的时候,的确和平常的样子不太一样,可是我没有放在心上,如果我能够多一点心眼的话,他就不会自杀了。”   “自杀?”邵老赶忙说道:“你把具体的经过详详细细的跟我们说一遍,包括你是如何认识李良才的。”   王超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手术室,靠坐在长椅上说道:“这个小孩子叫做李良才,是三天前的晚上被送到医院的。这一点我和江河说过,李良才之所以住院,是因为他的父亲。他的父亲那天狠狠的揍了他一顿,导致了他头部的受伤,至于为什么他的父亲要这样暴打他,李良才并没有告诉我原因。”   “那个时候我在这个病房里住了一段时间了,他搬过来的那天,我见过他的父亲一面。正如我和江河说的那样,他的父亲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不知道为什么会下这么重的手。那天晚上李良才的父母陪了他一晚上,之后就很少见了。”   “一般吃饭的时候,都是他自己裹着纱布去买饭。”王超低着头不看众人,一边回忆一边说着:“他每次都吃一些一两块钱的馒头,有时候就着一点咸菜。我看得出他家比较穷,于是经常让他跑腿帮我买饭,顺便以犒劳他跑腿为由,让他也买一份较好的饭菜。”   “就这样我和他熟悉了起来,之前我不知道李良才是欺负过肖旋妙的人其中之一,因为在我看来,这是一个挺善良的小孩。他的性格有点腼腆,是那种你不主动和他说话,他就绝对不会先开口的人。”   “但是自从我从重症监护室搬到这个普通病房,从来就是我一个人,虽然他只是个小孩,但是我闷的无聊,没事就抓着他聊天下棋。和他熟悉了之后,其实这个小孩子还是蛮懂事的。不知道为什么,他这种样子总让我想到自己的女儿。”   “然后就是今天发生的事情。”王超又看了一眼手术室:“我是直到刚才才知道李良才的事情,我也是笨,为什么之前就没问问呢?今天李良才本来心情是不错的,直到发生了肖旋妙被绑架案之后,李良才就一个人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超显得很是愧疚:“那个时候我就应该看出来他不对劲,但是当时我只想着这个案子,就来不及管他,直到得知了肖旋妙安全之后,我这才松了一口气。等我回来时候,李良才还问了我一句,之后他什么都没说就出去了。”   “出去了?”王超问道。   王超点点头:“我也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总之当他得知肖旋妙没事之后,就离开了病房。我不知道他做什么去了,但是他再回来的时候,就是十分钟之后了。他回来之后呆坐在床~上好长时间,看他有点伤心的样子,我也没问。”   “我以为他和父母又吵架了,因为之前的几次,只要他父亲一来,两个人都会吵架。再之后,他就走到了窗户边上,打开了窗户。”   说到这里,王超一拳砸在了椅子上,这一拳很重,他的手都红了:“我当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总没有往那方面想。他刚开始就在那儿站着,然后忽然回头对我说了声谢谢。”   “他突然对我说谢谢,我就知道情况不好了。可他说完那一句话,下一刻就从窗户口翻下去了,我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抓~住他。他平常虽然比较安静,但是我怎么也看不出他想要自杀。他一定是接触到了什么人,所以才促使了他自杀。”   “走,我们去看看监控。”邵老站起了身子。   几人点了点头。   王超斜着头看着邵老,轻声说道:“我想在这里等着,我妈妈还没去世的时候和我说,她每次进手术室的时候,只要有人在外面等着,她就会感觉手术成功率要高得多。李良才手术成功之后,手术室外没有人等着,他心里会难过的。”   谁都能看的出来,王超很是自责。其实这件事情本怨不得王超,因为你永远也无法阻止一个一心求死的人。但是王超就是这样的性格,说起来,在专案组里,不论是哪一点,王超都比不上别人。   可正因为是这样,他才会对自己的要求更高,才会一出了问题就找自己的原因。   王超这辈子从来没有迷茫过,也从没有觉得自己所做的事情都是无用之举,能救一个好人便救一个好人,能抓一个坏人就抓一个坏人。这就是王超的底线,是王超的原则,也是王超从来都不迷茫的原因。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感受到王超的悲伤,这个时候的江河已经找到了监控室所在的位置,并且已经让工作人员将关于李良才自杀前的视频找了出来。根据监控录像显示,李良才今天一直呆在自己的病房里,直到二十分钟前他离开了病房。   视频资料中显示,李良才走出病房径直上了电梯,从电梯离开之后,李良才走过一楼的走廊,而这个时候,视频画面中~出现了另一个人,这个人正是从洗手间走出来的肖旋妙。   从时间上来看,那个时候的肖旋妙已经被解救出来一段时间了,她应该是刚刚脱身于记者的采访,前往洗手间洗了一把脸。   李良才和肖旋妙在一楼的走廊相遇了。   那个时候的走廊没有别人,只有这一对少男少女。短短一个月之前,李良才还是欺负肖旋妙的那个人,但是一个月之后,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李良才和肖旋妙都停了下来,两个人面对面站着。   由于监控录像拍到的是两人的侧面,所以并不能确定到底是谁先开口,也并不能确定两个人到底说了什么,但是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两个人之间有过一个时长在一分钟左右的d对话,之后,两人分道扬镳。   和肖旋妙分开之后,李良才走出了医院,在医院前的一个长椅上,坐着的是李良才的父亲。李良才的父亲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牛皮纸口袋来递给了李良才。李良才也什么都没有说,将牛皮纸包胡乱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便又回到了医院。   途中,李良才没有停留,直接回到了病房。   回来的时候,视屏中的王超冲着李良才打了个招呼,但是李良才并没有理会。静静的在自己的病床~上坐了一段时间,李良才走到了窗户边上,他似乎在眺望着七楼的风景,只是这个时候他背对着监控,没有人能知道他的表情是什么。   当他再回过头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满是泪痕了,他对着躺在病床~上的王超说了一句话,从口型上来看,是“谢谢”二字。   接着,在王超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李良才一把攀上了窗户,然后从窗户上栽倒下去,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李良才才会头部率先着地。也正是因为这样,李良才活着的几率才会很小。   李良才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自杀,是否和肖旋妙或者李良才的父亲有关呢?   从视频上看,在李良才自杀前,唯一和李良才有交互的人就只有肖旋妙而已了,肖旋妙到底和李良才说了些什么,这就是专案组成员需要弄明白的地方。 第187章 骗人骗己   看完视频之后,江河开口说道:“根据我的研究,当人用正常语速作报告的时候,一分钟大概可以说一百八十个字。而当两个人进行对话的时候,一分钟两个人加起来大概可以说说一百个字。”   邵老接着江河的话说道:“而当两个人并不熟悉的时候,语速会降下来,也就是说,两个人一共大概会说五十个字或者更少。大概一个人说一段长句子,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短短二十个字中的信息量一定很大。”   “她说了什么,我们直接找她问问不就好了。”徐一曼开口说道。   当专案组的成员去寻找肖旋妙的时候,肖旋妙正和自己的妈妈在一起。肖旋妙母亲的手术很成功,只需要在静养几天就可以出院了。但是此刻肖旋妙的心情有些复杂,当江河把肖旋妙叫出来的时候,肖旋妙很配合。   “我从小就渴望有个警察哥哥能够保护我。”肖旋妙低着头,害羞的和江河说道:“那次在学校之后,我就把你当作是哥哥看了。”   对于肖旋妙的示好,江河并没有在意,江河在意的是肖旋妙到底对李良才说了什么。   江河把肖旋妙带进了一个小屋子里,邵老和其余人已经在这里等着肖旋妙了。   “不久之前,你遇到李良才了?”江河开门见山的说道。   肖旋妙环视了一圈,说道:“没错,大概半个小时左右之前,我的确在走廊上遇到了李良才。”   “你们都说了些什么?”江河紧接着问道。   肖旋妙沉默了片刻,这才对众人说道:“我先看到了李良才,于是我想和他打个招呼,发生了这种事情,我知道我有一定的责任,我也不想同学关系弄的这么僵。于是我就喊了他一声,走廊里只有我们两个,他想躲,但是也没躲过去。”   “有事么?”肖旋妙突然用一种厌恶的表情说道。   紧接着,肖旋妙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当时李良才就是这样说的。其实在那八个人之中,李良才虽然看起来很老实,但实际上就属他经常欺负我。于是我就和他说‘不论怎么样,我已经有了新的开始了,我希望我们能够做朋友’。说完这句话之后,我就离开了。”   “之后呢,李良才有什么反应?”邵老接着问道。   肖旋妙摇了摇头,说道:“他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他只是看了我一眼之后就离开了。”   “他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么?”邵老不死心的又问了一句。   “没有。”肖旋妙再次摇了摇头,她忽然有些伤心:“我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好像都看不起我,我知道我家里穷,没有好衣服穿,没有名牌鞋子,去不起聚会,参加不了各种各样的活动,不知道他们说的最新的手机游戏和电视剧。”   说着,肖旋妙的眼泪就落了下来:“可是你说,这是我的错么?只是因为穷,所以我就和别人不一样么?虽然我穷,可是我也有灵魂,也有自己的追求。我和别人没什么不一样,别人有的东西,我也可以有。”   肖旋妙咬着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哭泣的声音来,可尽管如此,豆大的泪水还是从她的眼中滑落:“我很喜欢简爱里的那段话,你以为我穷,不漂亮,我就没有感情么?如果上帝能够赐予我美貌和财富,我也会让你难于离开我的。”   “美貌是上天给予的,财富要自己争取。”肖旋妙擦干了自己的眼泪:“我抓~住了每一个机会,我不会再让人欺负我了。”   在这个世界中,虽然每个人嘴里都说着财富并不重要,可实际上,贫穷就是原罪。由贫穷锁滋生出来的各种问题,每个人都看在眼里。   不过肖旋妙算是因祸得福了,她今后再也不用为了金钱而担心了。   肖旋妙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她开口说道:“不好意思,和你们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只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脑子里实在是太乱了。这些话你们不用当真,我最近太累了,需要休息。”   肖旋妙的确一脸的疲倦,对她来说,这短短一个月时间所发生的事情,怕是比前半生加起来的事情都多,而她也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而已。   徐一曼走了过来,抱住了肖旋妙,轻轻的说道:“没事了,一切都结束了,对于你来说,今后都是全新的人生了。”   “先回去吧。”徐一曼说道。   肖旋妙点了点头,却是没有直接离开,她深呼吸了几口气,眨巴眨巴了眼睛,尽量的露出一副精神满满的样子,她说道:“我妈妈刚刚做完手术,我不想她担心我,不想让她看到我流泪了。”   等她恢复了情绪之后,她这才离开了这间屋子。   “聪明孝顺的孩子。”徐一曼忍不住说道:“人们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过早的就尝到了人情冷暖,过早的就知道了世态炎凉,虽说这个道理大部分人终究会知道,不过早一点知道会更好么?唉,不知道这到底是幸运呢,还是不幸呢?”   “不过如果是这个样子的话,好像肖旋妙也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袁军看着肖旋妙离开的背影说道:“肖旋妙的话并没有什么攻击性,难道说看着被自己欺负过的人过的一天比一天好,所以李良才就受不了了?”   “不太像。”邵老摇了摇头:“李良才的父母联系过了没有?”   徐一曼说道:“刚才我给打了电话,他们马上就过来。”   就在这个时候,王超出现在了这群人的面前。他的眼圈红红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一只手抓着自己的头发,一只手上的香烟已经被他握成了两半:“刚刚李良才的手术做完了,李良才,李良才由于是头部落地,伤及到了脑动脉和神经,医生已经,已经宣判他死亡了。”   尽管这个结果在众人的意料之中,但得知了李良才还是没有救活之后,几人心里也满不是滋味。   王超将手上折成了两段的香烟扔在了垃圾桶里,然后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了一个皱巴巴的牛皮纸包来,王超将这纸包轻轻的放在了桌子上:“这是李良才身上唯一的东西了。”   这正是李良才的父亲在长椅上交给李良才的牛皮纸包。   邵老将牛皮纸包握在了手上,他轻轻的掂量了掂量,发现牛皮纸包里面包着的应该是纸币一样的东西。邵老打开了牛皮纸包,里面放着的是人民币。这些纸币看起来都很旧了,已经不知道在市面上流通了多长时间了。   一共有五张一百元的人民币,两张五十元,十张十元,还有一叠子五元,一元钱,林林总总加起来大概一共有八百元的样子。而在这些纸币之中,还夹着一张折起来的a4纸。邵老刚准备要将这a4纸展开的时候,就听站在窗户边上的袁军说道:“李良才的父母到了。”   “嗯,我们去吧。”邵老将钱币重新放回了牛皮纸包里,却是随手将那a4纸放入了自己的口袋之中。   邵老没有想到再见到李良才父母的时候,会是在这么一种情况下。   当看到了李良才尸体的时候,李良才的母亲早已经是泣不成声了。她几度哭得缺氧,几次差点晕厥了过去。而李良才的父亲,则依旧是第一面见到的那个样子,站在原地,没有表情,不哭不喊,什么话都没有说。   邵老走上前一步,对着李良才的父亲说道:“今天早上,李良才爬上了窗户,从七楼跳下来自杀了。这是从李良才身上找到的牛皮纸包,除了这个纸包以外,没有任何其余的东西了。”   “诶。”李良才的父亲答应了一声,伸手接过了纸包。   “里面大概有八百块。”邵老开口说道:“我没有仔细数。”   “不用数。”李良才的父亲抖搂了抖搂牛皮纸包,将纸包对折,塞入了自己的口袋之中。   “都怨你,都怨你!”李良才的母亲瘫坐在地上,对着李良才的父亲喊道:“我让你不要动手,你就非要打孩子,现在可好了,良才自杀了,你以后可有的打了!”   李良才的父亲也不反驳,他只是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了一根烟来,然后,他掏出了一个打火机来,他想要抽一根烟,可颤抖的手却怎么都无法将火焰对准香烟。   “这打火机。”李良才的父亲笑着,转身却是恶狠狠的将打火机扔在了地上,打火机在地面上擦出了一个火花来,发出“嘭”的一声闷声。   李良才的母亲吓得一句话都不说了。   李良才父亲的脸上带着笑容,眼泪却也跟着流了下来,他说道:“他就是个变~态,死了就死了吧,没什么好伤心的。”   李良才的父亲像是一个拙劣的演员在卖力的表演着,他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悲伤,可不论是他的动作,他的表情甚至是他所说的话,都暴露了他的内心。   有心理学家说人一天要说二百多句谎言,也有心理学家说人每说十句话,就有三句是谎言。   这些谎言用来骗别人,也用来骗自己。   “等等。”江河突然开口说道。 第188章 我是女孩   “是啊,他是个变~态。”李良才的父亲笑着说道:“这样的变~态就算是死了,那也是比较正常的事情吧,哈哈,就这样吧。我们什么时候能把尸体运走?”   李良才的父亲脸上带着笑容,像是在安慰自己,仿佛抢先于别人说出自己儿子的坏话,他的内心就能够好受一些。是啊,人们对于生活中有污点的人,总会用另一种眼光来看待,就不用那么同情他,也不用那么悲伤。   但江河从来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他嗅到了这个词不太对劲的地方。   邵老也听了出来,开口说道:“前一段时间,你把自己的儿子打成了重伤,而这也是李良才为什么会住院的原因。可到底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你要对自己的儿子下那么重的手?”   李良才的父亲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这才开口说道:“人死为大,这种事情我不应该说,可是我又觉得,有些东西总得和人聊一聊,这心里才不会堵的慌。我和他妈都是村里人,很多事情不懂,我说了,你们也判断判断,我到底是不是做的过分了。”   这其中定然是有一段故事的,而这人来人往的大厅并不是说话的地方。   可找来找去,众人却是确定在了太平间。太平间并不是说话的地方,可是安静,清凉,并且没有人打扰。   李良才的尸体就在一旁摆放着,盖着一块白布,朦胧的看出是一个人形。这样没有死因争议的尸体是不用解剖的,只是需要缝补。而这便不是医生与法~医的工作了,当尸体运到殡仪馆的时候,会有殡仪馆化妆师去做,让死者可以体面的离开这个世界。   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体面的离开,尤其是像李良才这样头破了大窟窿的人。而诚然一部分人外表看起来毫无伤痕,可内心已经是千疮百孔。   当李良才的父亲对着李良才的尸体说李良才是一个变~态的时候,众人就明白,李良才还活着的时候,他的内心就早已经是千疮百孔了。   “他像是一个女娃子,但是却套上了一个男娃子的身体。”李父看着众人,半晌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说出了这句话来,李父便彻底的放下了心防,像是竹筒倒豆子般将心中最难以启齿的话一股脑的说了出来:“良才很小的时候,和其余的小孩子没有什么区别。他就是性格上有些认生,腼腆,不爱说话,不像别的小男孩一样调皮捣蛋。”   “当时我还觉得良才和别人不一样,能静下心来。能静下心来,上学就一定是好材料。良才后来上了小学,果然年年都是班级第一名,为我们两口子争光。可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总觉得良才不太对劲,至于哪里不对劲,我当时也没想明白。”   “终于有一天,我看到别的小孩玩遥控车,玩溜溜球的时候,我明白这不对劲在什么地方了。良才从来不玩这些男孩子玩的玩具,他更喜欢女孩子的那些玩具,喜欢玩过家家,喜欢化妆。”   “我那个时候就有心留意良才的举动,终于有一天,我抓到了证据。有一天我请假了半天假没有去修车,就提前回了家。良才中午放学,他也不知道我在家。夏天天气热,他回来就脱了外套,可是他把外面的衣服脱了之后,我看到,我看到他穿着一件女人的……”   说到这里,李父重重的拍了自己的头一下:“我看到他穿着个女人的胸~罩。当时我的心一下子就懵了,我偷偷离开了家,没敢和他说什么。后来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了那口子,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说他要小考了,等上了初中再说。”   “后来我就总注意观察良才,和原来一样,良才每天上学去的时候,总要在里面穿上女人穿的东西,然后再套上自己的外套。后来,后来我那口子还说偷看到他在自己的房间里穿了一件女人穿的裙子。”   李父越说越生气,忍不住捶着墙面:“你们说一个男孩子,却整天和个女孩子一样。上了初中也是,我注意到他从来没有带男性朋友回家过,总是和一帮女孩子玩。如果是别的孩子,我可能会担心他是不是搞对象了,可是良才,他和那些女孩子在一块的时候,我总觉得她也是个女孩子一样。”   “我觉得他这样下去迟早是要出问题的,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我就让我家那口子去和他聊聊。结果呢,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徐一曼问道。   李父龇牙咧嘴的说道:“结果不问还好,问了他更是得寸进尺了。他告诉他妈妈,说自己其实是个女孩子,他不想要做男孩子,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女孩子,至少他的灵魂是女的。他还说,自己有好多次都想把自己下面的那东西割了,每次上厕所的时候,他都觉得十分的恶心。”   “你知道这种话从自己的儿子嘴里说出来,我是多么的难过么?他明明就是个男孩,长着卵蛋,却非胡说八道说自己是个女孩子。她妈妈越说他,他就越来劲。总是和那些不三不四,学习成绩差的女孩子玩。”   “有一个家里挺有钱的女的,姓葛,就经常找良才玩。可人家是什么人,良才是什么人?人家就算这辈子什么都不干,家里也有钱养他一辈子。可是良才呢?难道长大以后,还是像我们这样干苦力活?”   邵老问道:“那个小孩叫葛冬云?”   “是。”李父说道:“我管不了别人家的孩子,我还管不了自己家的孩子?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忍着。我知道他和别人不一样,你让我怎么和别人说,要是到了结婚的年龄,我怎么抱孙子?”   “我老李家三代单传,不能在我这一辈子断了香火!可是怎么着,可你们猜怎么着?他竟然和他妈妈说要去医院做变性手术,他说想要做自己。笑话,什么叫做自己?老天让你怎么着,你就得怎么着,这就是天意,这就是命中注定。”   “你说你想当男的就当男的,想当女的就当女的嘛?”李父咬牙切齿:“这就是天,你怎么能逆天而行?他怎么能从男人变成女人,别人会怎么看他,别人会怎么看我,会怎么看我们老李家?”   “那天晚上,我终于忍不住了,我把他叫到了自己的面前,我让他跪下,我告诉他,他生下来就是个男人,之前是,现在是,以后也得是。他以后会娶老婆,生孩子,然后一代一代,这就是我们作为人的责任,你们说对不对?”   专案组成员没有说话,这种以繁殖为目的的结合从古至今传了千年,直到如今才有人能够站出来抵制这种婚恋观,但他们同时又明白,三观不同的人是不可能达成一致的,李父这样的人,却恰恰代表了绝大多数的上一代人的思想。   见没有人搭茬,李父又说道:“可你们猜他怎么说的,他说他不是男人,他只不过是生错了性别,他应该是个女孩子,而手术可以让她成为真正的自己。他还说他不喜欢女的,他以后也不会娶妻生子,他喜欢和女孩子在一起玩,可是他想和一个男孩子在一起生活。”   “你们听听,你们听听都是什么混帐话?这个世界上,哪有男人和男人在一起,女人和女人在一起的?要是都成了这样,人类不就灭绝了嘛,他们这是邪~教,是恶心!我实在忍不了了,就用棍子打他。”   说到这里,李父又叹口气:“我拿棍子打他,我每打一棍子,就问他,你是男的是女的?可每次,他都回答说是女的。”   众人能够想象到那个画面。   李良才跪在自己父亲的面前,而他的父亲手里拿着个擀面杖一般粗细的棍子。李父恶狠狠的站在李良才面前,他心里烦闷,憋屈,无奈,愤怒甚至心灰意冷,在那一刻,他或许有了干脆把他打死算了的念头。   他已经被愤怒推到了悬崖上,只等自己儿子一句“我是男人”把他劝下悬崖来。   但倔强的李良才从不服软,他充满了底气:“我是女人。”   那夜,李良才的父亲狠狠的揍了李良才一顿。直把他打的头破血流,满地打滚。一直在旁边的李母终于看不过了,他虽然希望儿子能够变得正常,可李良才是她心上的疙瘩肉,她哭着拦住了李父,二人这才将李良才送到了医院里来。   两人本来打算等李良才出院了,然后再讨论以后的事情,可谁也想不到,李良才再也出不了医院了。   李父长叹一口气,靠在了墙壁上,抬头呆呆的看着天花板:“不过说什么都晚了,人已经死了,人已经死了啊。”   李父已经不再想要去追问到底是谁对谁错了,因为太多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什么对与错。他只是把自己想要说的说了出来,说给大家听,或许也说给已经成了尸体的李良才听。   李良才错了么?李良才的父亲错了么?   没有人知道。   “我能看看李良才的卧室么?”邵老问道。 第189章 对错难料   “看吧,有什么不能看的。”   李父的目光从天花板转移到了自己老婆身上,也就是李良才的母亲身上。李母自来到太平间的时候,眼神就没有从李良才的尸体上离开过。她隔着那盖在李良才身体上的白布,似乎直接看到了李良才的模样。   但很显然的,除了白布的高低凸凹之外,她什么都看不到。江河观察着李母,每每下一刻,她都想要伸手将白布掀开,可当手伸在了半空中的时候,她却又颤抖着将手收了回来。每每几次,最终却终于垂下了手来。   警方早就将李良才的死因告诉了李良才的父母,头破了个大洞,甚至能够直接看到他的大脑。当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时候,面对着薄薄的一张白布,两人却没有勇气看自己的儿子最后一面,仿佛只要没有亲自看到尸体,李良才就会永远活着。   两人最终也并为将白布掀开,而袁军已经帮助两人联系了殡仪馆,将李良才的尸体运走。   一路上,两人没有说话。李父骑着一辆电动车,身后载着自己的老婆。李母坐在电动车的后座,双手环抱住了自己的丈夫,侧着头贴在他的背上。小路颠簸,两人的身子一抖一抖的,看起来十分滑稽,可又十分沧桑。   李母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了起来,从医院回到家里的时候,她的疲态像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家。   李父带着几人走进了屋子,指向了最深处的一个屋子。   “那就是良才的卧室。”   邵老微微欠身点头,带着几人来到了李良才的屋子。   悲伤蔓延了一路,当关上了卧室的门,将李良才的父母隔绝在外的时候,徐一曼这才敢小声的问道:“邵老,你有什么发现么?为什么我们还要来李良才的卧室,是要找什么东西么?”   邵老正打量着这个屋子,这是一间大概在二十平米的屋子。从屋门进来,一张木床呈东西向摆放,床左边靠墙的一面是一个不大的立柜。从这木柜的样式和粗糙的外表来看,这木柜很显然是自己打造木材组装的。   床的左边立着一个大风扇,看起来有点年头了。在西墙处,一张桌子外加了一个书柜,和粗糙的立柜一样,这两样东西也是自制的。这书桌和书柜虽然粗糙简易,可是却十分干净漂亮。   有人特意为这些东西做了壁纸贴在上面,清新淡雅。   床边的床头柜上,一块心形的镜子与其连接在一起,桌子上放着是一些化妆用品,并不是名牌,而是一些徐一曼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很有可能是三无产商生产的劣质化妆品。   房间整齐干净,床上的被子枕头同样整整齐齐。   “你进来的第一刻是什么感觉?”邵老并没有回答徐一曼的话,而是问了徐一曼一个这样的问题。   徐一曼思索了片刻,说道:“嗯,很干净?”   “香。”江河插嘴说道:“当我一进来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屋子里很香。香味是从柜子里传出来的。”   说着,江河也不管什么叫做隐私不隐私的,直接将立柜的门拉开了。   “全是女人的衣服。”   当立柜拉开的那一刻,袁军看到了在衣柜里的横杆上挂满了衣服,这些衣服花花绿绿的,有连衣裙,卡通风格的卫衣,半身裙,针织衫等等。而在这些挂着的衣服下面,是叠的整整齐齐的牛仔裤,黑色的打底裤,各种短裙短裤,还有一些黑色的丝袜。   看到了这些衣服,袁军忍不住的感慨了一声。   “洗衣粉的香味。”江河说道:“这些衣服洗的很干净。”   “女装癖啊。”袁军啧啧称奇。   徐一曼却是摇了摇头,开口说道:“不,李良才不是女装癖,而是性别认知障碍。”   “这有什么区别么?”袁军挠着头问道。   徐一曼认真的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当然不同了,女装癖属于一种性~欲倒错,指的是那些以穿戴异性的衣服而满足自己性~欲的一种人,本身对自己的性别并不产生排斥。而一切不以满足性~欲为主,例如普通的角色扮演等等,那都不叫做女装癖。而且,女装癖的性取向大多数还是以异性为主。”   说着,徐一曼看着这满柜子的女式衣服说道:“而李良才这种,很明显的就是性别认知障碍。这种障碍可能是天生的,也可能是后天环境培养的。不过李良才的父母都极力反对,可见李良才是先天性的性别认知障碍。”   “一般一个小孩子在三岁的时候便有了性别意识,认识到自己和异性有强烈的不同,于是更趋同与男孩子与男孩子玩耍,女孩子和女孩子玩耍。而李良才则没有这种认识,他更愿意和女孩子玩,本能的喜欢做女孩子做的事情。并且他对自己的生~殖器有强烈的厌恶感,在青春期的时候喜欢男孩子。这和身体里的激素分泌等有关系,治疗起来也是一种十分麻烦的疾病。”   说着,徐一曼觉得这个词不妥当,又说道:“不过在一些发达国家,这已经不算是疾病了。怎么说,或许正如李良才父亲所说的,他本来应该是一个女孩子的灵魂,只是被上帝装错了身体吧。”   没有人能够明白,如果患有了性别认同障碍会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没有人知道,当李良才每一天照镜子的时候会怎么想。也没有人知道,他是多么的坚强,才能够熬过世俗的嘲笑,父母的反对。   我们国家的人还没有包容到这个地步,徐一曼不想去思考,如果李良才真的变性了,他会面对社会上的多少恶意,会面对多少压力。他没权没势,只是一个生错了性别的普通人而已。   “有一件事情你们不觉得很奇怪么?”邵老问道。   “大多数的衣服都是名牌。”江河回答道:“李良才的父亲是一名修车工人,李良才的母亲是保洁员,以李良才父母的财力,不可能给李良才买这么多的衣服。”   邵老点了点头:“没错,这些衣服是什么地方来的?”   邵老询问了李良才的父母,李良才的母亲告诉众人,他们本就反对良才把自己当作是一个女孩子来看,更不会给自良才买这些女性的衣物了。李良才的衣服大多数都是自己带回来的,当时李良才的母亲还觉得是李良才偷了自己的钱,可是后来才发现,自己家里的钱根本没有少过。   一次李良才的母亲忍不住了,她知道那些衣服的价格都不便宜,一个小孩子,每个月的零花钱都不够买个衣服袖子的,又怎么能总买那些衣服呢?她害怕李良才是做了什么坏事,于是拦住李良才问了。   李良才只说这些衣服是他的一个最好的朋友给他的,但是他并不说这个好朋友到底是谁。   “那个葛冬云呗。”听到这里的时候,李父忍不住插嘴:“你看和他玩的那些女孩子里,除了那个小孩有这么多钱,还有谁能有这么多钱?经常送别人东西?人家一个月的零花钱,都比我们两个一个月加起来赚的工资都多。”   “你确定?”邵老突然变的很严肃。   李父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要是这么说,我也不敢十分确定。但是有几次,我看到那个葛冬云给良才塞了几个盒子,就是装衣服的那种盒子。虽然我没有看见这些衣服都是她给的,但一想就是她了,没有别人了,要不是钱多烧的慌,谁会没事总给别人买衣服。”   说到这里,李父就气不打一处来:“都怪那个女娃,要不是她总带着良才乱混,良才也没有那衣服穿,你知道么,有几次我都想直接把这些衣服都烧了,要不是我家这口子拦着,我……”   说着,李父又叹气了。   邵老无奈的摇头,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李良才父母时候的样子,唯唯诺诺,卑微胆小,遇到了有钱有势的人便颤颤巍巍,尽管别人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不希望李良才和葛冬云玩,可却又不敢主动和葛冬云去说,在他看来,别人和自己不是一个级别的,他怎么能去劝说人家呢?   就在这个时候,江河从卧室走了出来,开口说道:“刚才我在李良才枕着的枕头里找到了一个小本子,看起来应该是李良才的日记本,你们之前见过么?”   李良才的父母摇了摇头,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李良才有什么日记本。   藏在了枕头里,那自然就是不希望别人会发现。那么便可想而知,这个笔记本中定然记录了什么对于李良才来说是较为私密的东西,在征得了李良才父母的同意之下,众人将这一本日记打开。   这本日记蛮厚,而李良才基本上已经写了半本了。江河一只手捧着这个笔记本,一只手则是一张一张的翻动着纸张,江河的速度很快,基本上是一目十行,这样的速度让几个人看的眼花,那些字似乎成了爬动的小虫,根本认不出来了。   可是江河的速度从没有慢下来,那些文字深深的刻在了江河的脑袋中。   而当江河翻过了最后一页有字的页面之后,一个差点被掩埋了的事实真相,却是浮现在了江河的脑子里。 第190章 后知后觉   李良才的日记本中记录了如是的话:   自从她偶然间得知了我的秘密之后,她像是一个幽灵般缠着我。她说要把这件事情告诉所有的人,我的同学,我的老师。我之前一直想,我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来迎接这一刻。可是我错了,当我看到了她眼神中的兴奋和鄙夷的时候,我就明白,如果一旦暴露,那么我将永远活在这种鄙视却又兴奋的目光之下。   鄙夷我可以忍受,可那种兴奋,我绝忍受不了。那不是人类看人类的眼神,那是人类看一种动物的眼神,就似乎是科学家新发现了一种物种一样,充满了好奇和兴奋,同时又带着一种作为人的高贵感。   我想我错了,不是每一个像我这样的人都能够做到那么坦然。这个世界也并不是存在即是合理,这个世界有太多的异类,没有办法坦然的走在阳光中,没有办法~像一个普通人那样。我们的世界没有太阳,永远是黑暗。   她用这件事情来威胁我,找我要钱,找我穿好看的衣服,甚至把我当成是她的宠物,被她呼来喝去。葛说她有办法对付这样的人,让我等着她解决就好了。我相信冬云,因为她是那种什么事情都难不倒她的人。   可我还不知道她会怎么做,希望这件事情能够妥善解决吧。   这是李良才记录的最后一篇日记,在此之后,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李良才再也没有写过一篇新日记了。   这篇日记的时间在发生了霸凌案的前一天。   虽然日记中并没有指名道姓说出了这个威胁他的人到底是谁,可是当看过了这篇日记之后,每个人心中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个人——肖旋妙。   邵老开口说道:“在葛冬云家,我就发现了一个疑点,只是那一个小小的疑点对当时的案子没有任何的帮助,可是现在,一切都说的通了。关于葛冬云,关于肖旋妙,还关于李良才。”   “什么疑点啊?”徐一曼挠着头问道。   “衣服。”邵老回答:“在葛冬云家里,不知道你们注意到了一个细节没有。当江河拉开葛冬云的衣柜时,葛冬云那占满了一面墙的衣柜里挂满了衣服,比李良才的衣服要多得多。”   徐一曼回想着当时的场景,点头称是:“可是这又怎么样呢?”   “葛冬云的衣服虽然多,但几乎全部都是一些中性衣服,裙子短裙短裤,甚至偏女性化的衣服只有那么一两件。”邵老走到了李良才的衣柜前:“之前葛冬云是怎么说她欺负肖旋妙的动机的?她说肖旋妙借了自己的裙子逾期不还,所以她才要欺负肖旋妙。”   “但是你们想想,葛冬云平时穿着打扮十分中性,立柜里根本没有这样的裙子,而那件淡黄色的连衣裙又十分女人味,实在不像是葛冬云的穿衣风格。”邵老回头看着大家。   徐一曼认真说道:“还真是,不过葛冬云一直都是比较强势比较厉害的那种人,她的中性打扮很正常。可如果那裙子不是葛冬云的,那么就说明葛冬云说了谎。可问题又来了,葛冬云自始自终一副一人做事一人当的样子,又干嘛要说谎呢?”   邵老又回头看向了衣柜,缓缓开口说道:“人们所说的所有的谎,本质上都是为了掩盖事实的真~相,而只要弄明白她所掩盖的真~相是什么,就自然能够知道她为什么要掩盖这样的事实了。”   “而这个原因就写在了李良才的日记本里。”邵老看向了李良才的日记本。   邵老坐了下来,一手托腮:“发觉了李良才秘密的人就是肖旋妙。肖旋妙可能无意间看到了李良才穿着女式的内衣,于是以此为要挟,要求李良才听自己的话。李良才虽然十分想公开自己的这种‘怪癖’,但是当真的暴露了的这天,他反而失去了勇气。”   “这件淡黄色的裙子,极有可能是葛冬云送给李良才的。肖旋妙家里穷,正如她自己所说,她要抓~住一切机会,别人有的东西她也要有。她羡慕嫉妒别人有好看的衣服,羡慕别人有更多的零花钱,于是她要挟李良才,让李良才给自己钱,给自己好看的衣服。”   “之前我们调查的时候发现,肖旋妙虽然和葛冬云同班过,但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实际上,她和李良才同班的时间更长。但是李良才和葛冬云又是好朋友,葛冬云或许是唯一知道李良才怪癖的人。”   “葛冬云要处理这件事情,但又不能让肖旋妙把李良才的事情抖搂出去。之前我们询问那几人的时候,除了葛冬云之外,其余的人根本不知道葛冬云为什么要欺负肖旋妙。她们只是觉得葛冬云家里有钱有势,因此加入了葛冬云的阵营。”   “唯一知道原因的,只有李良才和葛冬云两个人而已。那天庄沁筠以吃火锅的名义将肖旋妙喊了出来,肖旋妙很快答应了。按照肖旋妙之前表现出来的样子,她家里困难,她又十分节俭孝顺,应该是不会去花大钱吃火锅的,那么她的钱就来路不正了。”   “没想到这一去,他们七个人的命运就从此改变了。葛冬云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告诉肖旋妙,想要欺负李良才,必须要过她这一关。于是葛冬云带头扒了肖旋妙的衣服,扒了她的鞋子,让她只穿着内衣回家。”   “只是没想到,这件事情最后弄成了这个样子。”   邵老忽然想到了不久前汪立果在天台所说的话——“我相信葛冬云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如果葛冬云会那样对她,一定是她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   转而,邵老又想起了在监控中,肖旋妙和李良才在走廊上的相遇。   如果一切都如邵老猜测的那样,那么整个事情就不一样了。在走廊上,肖旋妙一定和李良才说了另一番话,这才致使了李良才走上了自杀的道路。   虽然李良才在日记本上没有点名道姓,但从前后分析,这个人定然是肖旋妙无疑了。   在天台上的时候,当汪立果逼问肖旋妙事情原委的时候,邵老替肖旋妙回答了,回答了葛冬云告诉众人的错误动机。而肖旋妙也顺着邵老的那个错误的回答顺着说了下去,严丝合缝。   邵老终于明白了葛冬云为什么会说谎,她要保守李良才的秘密,不让任何人知道。   而肖旋妙也是看中了这一点,她笃定葛冬云李良才绝对不会把自己的秘密说出去,而随着涉案人员的一一死去,肖旋妙便变的越来越有恃无恐。直到李良才也死去,所有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已经消失了。   肖旋妙因为穷,很可能被班里的人看不起,很可能被人孤立,她说的不错,她从来都是被人欺负的那一个。可是当李良才的秘密被她掌握之后,她并没有感同身受,反而利用了这一点,把李良才当作是跳板,试图让自己从泥坑中爬上来。   而李良才,甚至是视频里的那几个人,全部都是肖旋妙用来往上爬的垫脚石。   在千夫所指,所有人都误解了葛冬云的时候,她仍然三缄其口,最后才编织出了一个谎言来,她承受了所有的指责,谩骂,甚至是人肉,死亡威胁。但即便是在最后一刻,她仍旧为李良才保守着这个世人所不能理解的秘密。   李良才在十几年的挣扎中,或许在他从楼上翻下去的那一刻,他终于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是不能见光的。尽管他不会妨碍到任何人,尽管不会对社会造成任何危害,尽管这是他自己的事情,都是不能见光的。   他只是初中生,他认为所有的抗争都像是对抗自己的父母那样简单。他的父母虽然不同意,虽然会骂他,甚至最后会打他,可在父母的眼里,他从来都不是另类,从来都没有当面说他是个变~态,只会在死后,说他是变~态来自我麻醉。   那愤怒和无奈甚至是悲伤里面,都夹杂着血浓于水,怎么都割舍不开的爱。   肉~体上的痛苦远没有精神上的痛苦要来的严重,李良才终于选择了解脱,离开这个尚未能够包容他,离开这个对他来说十分黑暗的世界。   他最好的朋友葛冬云死了,汪立果也死了,但肖旋妙一点事情都没有,甚至可能在走廊里嘲讽了他。   肖旋妙的梦想是做一名演员,在镜头的面前,她善良,她孝顺,她举手投足都带着一种清纯。她或许真的是一个好演员,邵老从一开始的时候,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肖旋妙做了什么坏事。   视频里的真~相就真的是真~相么?人们亲眼看到的就是板上钉钉的么?   如果视频拍摄到的是肖旋妙欺负李良才,又会是什么结果呢?   没有如果,视频中的八个人,搬到外地隐姓埋名生活的有两人,失踪的有一人,死去的有五人。   眼睛从来都是会骗人的,大多数人所认为的正义,不过是一厢情愿的暴力而已,这种暴力能把人逼疯,这种暴力能要了一个人的命。   邵老想起了肖旋妙的话:   “李良才虽然看起来很老实,但实际上就属他经常欺负我。”   “江河。”邵老突然对江河说道:“我们现在马上去一趟学校,看看老师和学生们怎么评价肖旋妙和李良才。” 第191章 夜与少年   当他们来到了龙城市第四中学的时候,刚刚是下午第二节 课后,走廊上操场里到处都要嬉戏打闹的同学,有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的文艺少年少女,有依旧安安静静坐在课桌上学习的学霸。   一个月前弄得沸沸扬扬的霸凌案,在这个校园里已经找不到它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了。每个人似乎都遗忘了那些事,忘了曾经在这条走廊上。有六个如同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却又铁骨铮铮,面对飞来的文具盒书本不避不让的人。   李良才的学习成绩向来不错,虽然在李良才的父母口中,他已经快无可救药了,但他依旧在中上游的水平,而肖旋妙,也正是这个班级里的人。但自从那件事情之后,除了那六人被开除之外,肖旋妙也很少来上课了。   据肖旋妙的班主任所说,已经有重点高中发下话来,不论肖旋妙的文化课成绩如何,都可以进入重点高中读书。而肖旋妙最近也是很忙,不仅仅要照顾自己生病的母亲,又要去接受媒体采访,直播,还有录制一些本地电视台的节目,行程其实也是安排的满满的。   同学们对李良才的评价比较单一,无非就是李良才不爱说话,性格内向。她整天和女生泡在一起,让周围男生极觉得他不要脸,又有点羡慕他。而女生们在这一点上则有不同的看法,在女生们看来,李良才是一个温柔善良的男孩子。   而当询问李良才是否欺负过肖旋妙的时候,不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摇了头。李良才这样的性格,不被人欺负就不错了,就更别提是欺负人了。   当问起肖旋妙的时候,肖旋妙留给大家唯一的印象就是爱出风头。肖旋妙的成绩在班里向来都很好,而且这次考完甚至有可能进火箭班。但如果肖旋妙能够一直把重心放在学习上的话,他们可能只会觉得肖旋妙是一个学霸,而不会觉得肖旋妙有点霸道。   肖旋妙无论在在什么领域,都想要插上那么一脚,除了在学习上要力争上游,不论班级里面有什么活动,她都会积极参加,并且表现的很是强势,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让肖旋妙看起来很不亲和。   而当询问道了肖旋妙和李良才的关系的时候,众人都说两个人的关系应该不错,因为他们之前总能够看到两个人经常在一起,但那也是最近这一两个月来发生的事情了。   这两个人属于两个极端,一个是充满了存在感,哪里都有她。而李良才则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人,不爱参加班级里面的活动。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们走的很近。   专案组并没有问出什么关键性的线索,直到当几人要离开的时候。   一个小姑娘拉住了江河的衣服,她表情纠结,像是要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邵老看出了小女孩一定知道些什么,但是又不合适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来。于是他安排徐一曼单独询问这个小女孩,一个小时之后,徐一曼从教室之中走了出来,她的脸色并不好看,她环视众人一圈,开口说道:“肖旋妙说了谎。”   和肖旋妙所说的完全不一样,李良才从来都没有欺负过肖旋妙。   这个害羞的女孩子叫做潇潇,那是三个月前的一天。   三个月之前,也就是放暑假的前一个月。那是一堂自习课,好学生们正伏在桌案上认真的学习,而那些不爱学习的孩子,则是以各种各样的理由离开了教室,偷跑出去玩耍。潇潇看了看寂静的教室,悄悄的从后门离开去上厕所。   上完厕所之后,潇潇突然感觉到一阵的烦躁,她决定去~操场上转一圈。可就当她来到操场上的时候,她发现了在操场的一角,有两个模模糊糊的人影。月光的影影绰绰之下,她看到了这两个人。   一个是李良才,一个是肖旋妙。   一个人跪着,一个人站着。   跪着的这个人是李良才,站着的这个人是肖旋妙。由于距离,潇潇并没有听清两个人到底在说些什么。但此刻的潇潇很兴奋,她偷偷的躲在黑暗之中,偷偷的看着这两个人,想要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因为让潇潇感觉到震惊的是,李良才穿着的是一件裙子。   两个人说着些什么,肖旋妙突然上前给了李良才两个巴掌,声音响亮清脆,甚至吓了潇潇一跳,她之前从来都没有觉得肖旋妙是这样一个人。在老师的面前,肖旋妙听话懂事,在同学的面前,肖旋妙学习成绩好,积极参加活动。但是在没有人的地方,肖旋妙竟然直接给了李良才两个巴掌。   潇潇不自觉的捂住了自己的脸,因为单单从声音上就能够听出来,这两巴掌下手得有多么的狠。潇潇心中的好奇与兴奋变成了难以言喻的恐惧,很巧合的,她和肖旋妙当了两年的同学,可她从没有见过肖旋妙这样。   在老师面前,肖旋妙从来都是一副温柔善良的样子,她实在没有办法把过去的肖旋妙和这个夜里的肖旋妙联系在一起。   扇了两巴掌之后,肖旋妙又说了些什么,然后李良才开始脱衣服。之后,肖旋妙将李良才脱下来的衣服抓在了手里,她抬起脚来,一脚将李良才踹倒在地之后,她这才拿着裙子离开了,留下了挣扎着站起身子来的李良才。   肖旋妙离开之后,李良才左右看了看,发现黑暗的操场上并没有人,这才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慢慢离开了操场。   直到这个时候,潇潇才从角落里走了出来。从三个月前的那一刻开始,潇潇就背负上了比起其余同学来更多的负担。生活里的肖旋妙依旧是之前的那个样子,这让潇潇甚至有些恍惚,似乎那天晚上扇李良才巴掌的并不是夏肖旋妙。   而更让潇潇觉得有些不舒服的事情是,那天晚上李良才穿着的是裙子,她不知道是李良才自己愿意穿着的,还是肖旋妙逼他穿着的。潇潇是个胆小和善良的女孩,她思考了很久,不知道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老师或者是家长。   直到暑假的时候,她在网上看到了李良才带人霸凌肖旋妙的视频。   她认为这件事情到此就结束了,李良才带人报复了回来。但她却没有想到,后来的事情闹的这么大,所有人都说那几个人是社会的人渣,是社会的败类。可是潇潇知道,在几个月前的一天,肖旋妙正是这样对李良才的。   开学之后,所有人看李良才和肖旋妙的眼神就改变了。没有什么朋友的肖旋妙身边突然有了一大帮嘘寒问暖的朋友,李良才突然成了人人唾骂的对象。潇潇想要解释,可是她惊讶的发现,她已经无法开口解释了。   事情发展到了一个吊诡的地步,只要有人稍稍说了肖旋妙的不好,就会被人千夫所指,就会被人攻击,尤其是那天警察来到了学校。当警察将人带走,肖旋妙回到教室的时候,所有人都明白一点,肖旋妙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肖旋妙了。   潇潇害怕了,她没有办法和别人解释,她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把这个秘密藏在心里。有的时候,潇潇也会思考,如果那天晚上,自己拍了视屏的话,事情又会是怎么样子呢?那一刻,潇潇第一次觉得大部分的人是愚蠢的。   潇潇原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她可能会埋藏着这个秘密一辈子,但是直到警察再次来到,潇潇终于决定把这件事情说出来。   徐一曼说潇潇不想让别人知道她说了肖旋妙的事情,现在的肖旋妙有很多的粉丝,潇潇说自己承受不住。她也不愿意去作证,从今天开始,这个秘密就不是她的秘密,而成了专案组成员的秘密。   看着潇潇离开的背影,江河开口说道:“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认为,潇潇并没有说谎。从李良才的笔记本上所记录的内容来看,知道李良才会穿女孩子的裙子的人,一来是李良才的父母,但是李良才的父母说他们从来没有对外人说过。二来就是葛冬云了,可葛冬云宁死都没有说出去。”   江河看向了邵老:“也就是说,潇潇没有渠道能够得知李良才有性别认知障碍,但是她的细节中说到了李良才穿着裙子。如果不是她亲眼看到了,她不会知道这个细节。”   徐一曼靠着墙,她突然显的有些烦躁:“也就是说,在媒体上的,在我们面前的肖旋妙,只是她希望我们看到的那一面。而那个在夜色里打了李良才两巴掌的,才是肖旋妙真正的本性,我只是觉得,这实在是太让人无奈了,她欺骗了所有人。”   “没错。”邵老叹口气:“她欺骗了所有人。她利用了别人的同情,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目的。”   邵老想到了在医院中,当李良才死亡的时候,他们曾经和肖旋妙了解了情况。肖旋妙无意中提到了李良才经常欺负自己,又告诉大家她已经原谅了李良才。多么善良,又多么大度,这就是肖旋妙想让别人看到的自己。   肖旋妙在走廊上一定对李良才说了一些负面的话,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别人有的东西我也要有。”   不知怎的,邵老突然想到了肖旋妙的这句话,而这句话的背后,是一种不择手段的心态。很显然的,肖旋妙抓~住了这个对于她来说来之不易的机会。   “可我们怎么办?”袁军问道:“潇潇不愿意作证,而所有知情的人又已经死亡了。” 第192章 明日之星   要抓人,单单凭借口证是没有用的,况且这个证人还不愿意去作证。可即便是肖旋妙承认了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那也无济于事。肖旋妙还没有成年,就算是坐实了证据,也不会有太大的处罚。   而且又能如何呢,那些人都已经死了。在所谓的正义的压迫下,在人人喊打的环境中。   邵老今年六十岁了,他依旧紧跟着时代的潮流。他有微博,他经常上网去看时事热点,他经常会看到如同肖旋妙被欺负这样类似的视频。邵老也会在这些视频的评论下看到义愤填膺的网友,会看到这些人以多么肮脏下~流的词汇攻击别人。   每当面对这一刻的时候,邵老总是有些恐惧。人是一种太容易被别人蛊惑,也是太容易相信自己眼睛的一种生物。这个社会的人太浮躁了,他们往往没有时间和心思去原原本本的将一件事情弄清楚,他们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正义感,而不在乎真正的真~相。   这也正是这个社会为什么存在这么多反转的新闻,短短几天的时间,事情就可以完全颠覆,好人可以变成坏人,坏人也可以变成好人。而那些曾经谩骂过别人的网友呢,他们已经不见了踪影,去追逐另外的热点去了。   “我们现在怎么办?”袁军又问道。   邵老问道:“肖旋妙还在医院么?”   徐一曼摇了摇头,她掏出了自己的手机:“肖旋妙刚刚给我发来了短信,她的妈妈已经出院了,她们回家了。”   “我们去看看,虽然已经无济于事,可是有些事情还是需要我们去做。”邵老看口说道。   “对了。”徐一曼一边看着手机,一边对众人说道:“肖旋妙回到的是自己的新家,不是那个旧家了。她说刚刚住进了新房子里,那是精装修的房子,带家具。碧园小区,价位在二百万左右。”   袁军皱了皱眉头,说道:“她昨天还说自己没有决定要不要买房子,这没过了多长时间,新房子都已经住进去了。”   邵老说道:“这就说明她早就看好这房子了,并不是今天才决定要买的。不论怎么样,我们还是看看她去吧。”   碧园小区算不上是龙城市顶好的小区,但也是不错的小区了。奋斗在龙城市的人,一辈子未见得可以在这里买房子。但是十六岁的肖旋妙做到了,她从二十平米的潮~湿而又破旧的屋子,住进了这一百二十平米宽敞明亮的大房子中。   按下了门铃之后,是肖旋妙的母亲开的门。从外表上看,根本看不出她刚刚才做完了手术,医生说这并不是一个复杂的手术,也不是一个会要了人命的疾病。十年前,她本就可以这样下地运动,干活。   可十年前她做不到,因为她掏不起几万元的手术费。家里没有劳动能力,她又要照顾肖旋妙,怎么才能够凑齐自己的手术费呢?仅仅是如此简单的原因,她十年不曾下床,反正也不致命,就这样挺着吧。   这是多么愚昧的想法,可又是多么无奈的决定。   “你们来了啊,快进来。”肖母热情的打着招呼,她的脸上的笑容不是伪装出来的。   “谁来了?”肖旋妙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左右手一手提着一个衣架,在衣架上套着两件好看的少女裙,颜色鲜艳,款式俏皮,十分适合类似于肖旋妙这样的小女孩。   “是你们啊。”肖旋妙笑了起来:“一曼姐姐看到我发的短信来的吧。”   此刻的徐一曼不知道到底该如何面对这个面带笑容,脸颊红~润如桃花的少女。因为徐一曼看不出来,此刻挂在她脸上的笑容到底是假装出来的,还是真心的。或许,只有她可以穿漂亮衣服的心情是开心的吧。   “衣服很漂亮,也很正式,你是要出门去么?”徐一曼开口问道。   肖旋妙笑嘻嘻的点着头,言语中抑制不住的兴奋:“一会儿我要去电视台录节目了,我在想要穿着什么衣服去。这还是我第一次去录制这么大的节目,我想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今天录制完之后,星期六晚上八点钟就会在龙城市电视台播出了,你们一定要记得看啊。”   徐一曼走了上去,一边帮肖旋妙提起了衣服,一边对肖旋妙说道:“肖旋妙,我知道你现在开心死了,做演员是你的梦想,现在你朝着梦想迈进了一步,而且你也说过,你被一个导演叫去试镜了。”   “以后或许你会有美满的人生,或许会有大把的财富,会有大量的粉丝,会过上充满闪光灯的生活。”徐一曼一边把肖旋妙往屋子里带,一边对肖旋妙说道:“以后~进入了娱乐圈,你很有可能会虚与委蛇,你很有可能会做一些不愿意做的事情,很有可能会说言不由衷的话,你今年才十六岁,我希望你还有一颗真诚的心。”   肖旋妙听出了徐一曼的画外音,她看向了卧室外,其余的人并没有跟进来,她关上了卧室的门,坐在了大床边上,问道:“一曼姐,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啊?”   徐一曼略微沉默了片刻,这才将衣服铺在了床~上,扭头对肖旋妙说道:“有些话我先说在前面,所以你不用担心。你今年十六岁,还没有成年,无论做了什么事情,也会从轻处罚,尤其是欺负同学这样的举动,也只是批评教育而已。无论怎么样,事情全过去了,我接下来要说的,只是作为我,而不代表任何人。”   肖旋妙认真的看着徐一曼,等着徐一曼接下来的话。   徐一曼也看着肖旋妙,她的两只手轻轻的抓在了一起:“你知道李良才喜欢穿女孩子的衣服是么?”   肖旋妙一副吃惊的样子:“穿女孩子的衣服?我不知道啊。”   徐一曼的心凉了半截,可她还是问道:“视频中,你穿着的那一件淡黄色的连衣裙,实际上是李良才的。是你先枪了李良才的衣服,所以李良才才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带着人将你身上的衣服扒了。只是你欺负李良才的时候,没有人恰好拍摄下了视频而已。你有没有想过,只是一段视频,很可能自杀的就不是李良才,而是……”   这句话徐一曼没有说出来,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如果视频是肖旋妙欺负李良才的内容,那么自杀的很可能就是肖旋妙了。   肖旋妙皱着眉头,她一边摇着头一边说道:“一曼姐,你这些话都是听谁说的啊,那些话都是瞎传的,我和你说,你别看李良才这个人好像是很善良很有人缘的样子,实际上他就是那种蔫坏!”   徐一曼叹口气,坐直了身子,正色说道:“三个月前的一天,也就是放暑假的前一个月,那个时候要期末考,每个人的心中都蛮有压力的,这毕竟意味着下学期自己会在什么班级里读书。”   “晚自习的时候,有很多人都会选择请假或者干脆就逃课了。老师们知道学生压力大,于是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天你心情烦闷,让李良才陪着你一起出来,你让他穿上了女孩子的裙子,然后打他,踹他,来发泄自己心中的压力。”   “直到最后,就像视频中葛冬云对你的那样,你把李良才的衣服脱了下来,然后让李良才光~着身子离开了。”   “对么?”徐一曼看着肖旋妙的眼睛。   徐一曼实际已经把这个事情说开了,没有丝毫的婉转,因为徐一曼想要做的事情,就是知道肖旋妙到底对这件事情的态度。   肖旋妙陷入了沉默,徐一曼看着肖旋妙的眼睛,在肖旋妙的眼中看到了一种冰冷的感觉。肖旋妙也看着徐一曼,她的嘴角突然咧开了一个弧度来。   她说道:“这件事情根本是无中生有嘛。”   徐一曼说道:“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之前也说了,就算你承认了,也对自己没有丝毫的影响。这不是什么大罪,这只是一个姐姐想要和妹妹的交心。”   专案组的成员都明白,就算肖旋妙承认了,那又能怎么样呢?难道能抓到监狱,还是能够让其余的人活过来。他们只是想要一个答案,想要一个态度,想要一个十六岁少女的真诚而已,否则,忙碌了这么久,到底是帮助了好人,还是助纣为虐了呢?   徐一曼需要一个答案,肖旋妙也需要一个答案,在这个世界里,不是所有的犯错都会被抓到公安局,但是所有的犯错都会一点一点侵蚀掉自己的良心。   肖旋妙终于开口了,她又笑嘻嘻的说道:“一曼姐姐,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那裙子的确是葛冬云借给我的,要是您不相信,您去问问葛冬云啊。”   说罢,肖旋妙留给了徐一曼一个甜美的微笑。   可是看着这个微笑,徐一曼的心全凉了,肖旋妙明明知道葛冬云已经死亡了,可她却故意这样说,无非是想要徐一曼心中别扭罢了。她真是一点都不能吃亏的性格,正如她的同学所评价的,肖旋妙性格很强势。   说着,肖旋妙站起了身子来,开口说道:“一曼姐姐,我马上就要去录节目了,就不陪你在这里聊天了。我觉得还是这件衣服好看,在电视上肯定很上镜。麻烦你出去一下吧,我要开始换衣服了。对了,帮我把门带上。”   徐一曼站起了身子来,默默走出了卧室。   她关门的时候,看到肖旋妙正坐在床~上,漂亮,清纯。   那一刻,她似乎看到了一颗即将冉冉升起的明星,那一刻,她也看到在肖旋妙的内心中,有什么东西在此刻枯萎了。 第193章 众生皆苦   肖旋妙坐车离开了碧园小区,留下了无奈的专案组成员们。徐一曼并没有将自己和肖旋妙聊天的内容告诉其余的人,她只是淡淡的说一切都过去了。只是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很没有底气。   一个星期过去了。   李良才的棺椁在家里停放了七天,终于入土为安了。参加吊唁的亲人并不多,稀稀拉拉的,惹不起任何的波澜。专案组的成员并没有去参加葬礼,而是直到李良才入葬之后,他们才去了墓地。   这是小村子,也是李良才的老家,坟墓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山包上。坟包上的土壤还很新,周围还有烧纸过的痕迹。孤孤零零的一个坟包在这里,显得很是孤寂。不知道哪里的放羊老汉唱起了山歌,辽阔而悲壮,随风传播。   众人注意到了这么一个细节,在墓碑上,写着的是:吾女李良才之墓。   邵老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了一张折的皱皱巴巴的纸条来,这张纸是之前在李良才的遗物牛皮纸包中发现的,当时邵老只以为是包钱的纸张而已,直到后来他才发现,这皱皱巴巴的纸上,写着不少字。   字体歪歪扭扭,大小不一,看得出来动笔的这人很少写字,很少练字,如同蚯蚓在爬的字体,是这样写着的——   给我的儿子李良才:   你在医院的这段时间里,爸爸想了很多。爸爸从小就是苦命的人,没有钱读书,所以长大以后只能做这种苦力活儿。爸爸不希望以后你也这么辛苦,所以要求你用功读书,读大学,找好工作。   爸爸不指望你以后能赚大钱,能成为什么百万富翁。爸爸只是希望你以后有选择,能够选择自己喜欢的工作,并且靠这个养活自己。而不是像爸爸一样,做着一眼望得到头的工作,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替代自己。   有选择就有尊严。   很多东西有选择,可是很多东西也没有选择。你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父母是谁,没有办法选择自己什么时候出生,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性别到底是什么。爸爸不知道为什么你非要把自己当作是一个女孩,爸爸也不知道,爸爸到底还能做些什么。   你~妈上网查了很多,她说这是天生的,爸爸不懂。爸爸只是知道,你出生在了这里,我有缘成了你的爸爸。   父母没有不爱孩子的,不论他是男孩还是女孩,不论他选择做男孩还是女孩。   如果做女孩子会让你感到高兴开心,如果你真的想好了,那么爸爸支持你。   选择这条路一定会面对别人的非议,一定会让别人看不起你,没关系,爸爸和你一起扛。   爸爸等你回家。   信到这里就写完了,上面有很多涂改的痕迹,短短的五百个字,涂抹了的字估计同样也有五百字。可想而知写这封信的时候,李父是如何的斟酌,如何的纠结,如何的不善言辞。可惜这封信李良才还没有来得及看,就从楼上跳了下去。   邵老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了打火机来,随着火焰的跳动,不知道在地下的李良才是否会收到这封父亲给他的信。   孤坟,夕阳,远处袅袅升起的青烟以及飘渺的号子。   他们来不及多呆在这里,因为刘队长通知众人——找到庄沁筠了。   刘队长从景中市回来之后,没有休息就去了东兴市,但终于找到那个网友的时候,却是一个六十岁的老人,他就是庄沁筠的灵魂伴侣。原来这老人退休无聊,只好在网上找乐子,他从没有真的想要去找庄沁筠过,庄沁筠也没有来过东兴市。   之前专案组成员们推断庄沁筠应该是去东兴市找网友去了,其实庄沁筠压根就没有离开龙城市。   找到庄沁筠是一个意外,当扫黄组来到这家破旧的宾馆的时候,她和两个男人正赤~身躺在一张床~上。   专案粗成员再次见到庄沁筠的时候,是在公安局的拘留所里。   她剪掉了长发,留起了粉红色的短发,她的脸上画着的是浓浓的哥特式妆容。她穿着一件短袖,下面是一条短的不能再短的短裤。她一只手夹着一根女式香烟,敲着二郎腿说道:“我都和你们说了,那都是我自愿的,你把我对象和我~干哥抓了干啥?”   “我已经满了十六岁了好不好,我有权和人睡觉。傻~逼,我就是骂你怎么样?有种你把我抓到监狱里去啊,我和你说,要不然你就弄死我,不然等我出去一把火把你们公安局烧了。”   庄沁筠咄咄逼人。   专案组的成员并没有进去,他们只是隔着玻璃看着里面完全变得陌生了的庄沁筠。短短一个月之前,庄沁筠还是一个乖宝宝。可再见到她的时候,她俨然成了另外一个人。   警方一共抓来了三个人,据庄沁筠自己所说,一个是她的对象,一个是她的干哥。   这两个男的一个十七岁,一个二十岁。根据他们的供词来讲,一个月前,他们是在那家宾馆发现的庄沁筠。那个破旧的宾馆本身就经常有流莺聚集,人来人往十分复杂。单纯的庄沁筠什么都不懂,在两个人轮番的搭讪和灌酒之下,庄沁筠很快和两人发生了关系。   他们了解到庄沁筠是要到别的城市去寻找网友,在他们的花言巧语之下,懵懵懂懂的庄沁筠留在了这个宾馆里。   一个人要学好很难,可是要堕落很简单。他们带庄沁筠喝酒,吃摇~头~丸,让她整日活在昏昏沉沉的状态中。   庄沁筠彻底变了一个人,她和之前的自己告别了。   隔着玻璃窗去看她,她抽着烟,骂着脏话。   “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徐一曼很难想象。   “你倒是给个准话啊?他们到底怎么了?”庄沁筠依旧问着。   可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浑身抽~搐了起来,手上夹着的香烟也掉在了地上。她整个人几乎缩成了一团,豆大的汗珠从她的头上脸上落下。她的脸色发白,上下牙齿正在打架。在她洁白的手臂上,能够看到静脉曲张的血管。   “求你,求你给我一点粉。”庄沁筠几乎是嘶吼着:“只要你给我一点,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想要我么?只要你给我,我就是你的人。求你了,我的东西就在包里,求你了,给我吸一点吧,求你了!”   “她什么时候染上的?”邵老看向了一旁的刘队长。   “半个月。”刘队长回答道:“在他们三个住的屋子里,发现了粉和针管。好在她吸食的时间较短,还没有发展到注射的程度。我已经联系了她的父母,她需要到戒毒所了。”   “还有。”刘队长补充道:“她怀~孕了。”   庄沁筠还在里面苦苦哀求着,所有人都不怀疑,只要给她一点粉,她什么事情都愿意做。那不是正常人能够发出的声音,嘶哑的如同枯枝断裂般的声音,似乎是住在她体内的恶魔发出来的。   她突然开始以头磕地,想要以自残的方式减轻自己的痛苦。   几人见状不妙,赶紧冲进去控制她。   邵老突然觉得一阵的无力和心烦,想要去外面透口气。走出没多远,他看到一个女警正抱着手机发笑,邵老问道:“看什么呢?”   女警把手机屏幕对准了邵老,开口说道:“看那个肖旋妙的节目呢,节目组好像是没有通知肖旋妙便把她的亲生父亲找了回来,现在她的生父希望肖旋妙能够认她,但是肖旋妙说什么都不同意,节目组的专家正在协调呢。”   邵老看向了手机,一个专家模样的人正开口说道:“肖旋妙,大家都知道你是个善良孝顺的女儿,当初你的父亲抛弃了你们母子,难道就没有自己的苦衷么?你看看他的样子,风餐露宿,难道你心里就一点不愧疚么?如果你不认自己的生父,那么这辈子你都不会幸福。”   肖旋妙很显然没有想到节目组会这样做,她眼中噙着泪水:“不,我不认他。在我们最难的时候,他抛弃了我们,现在我有钱了,他好意思回来?我不认他是我的爸爸,我恨他,他就是个人渣,我绝对不认。”   “肖旋妙,你的善良哪里去了?”有人帮衬说道。   “旋妙,怎么说他都是你的亲爸爸。”也有人说道。   “绝不。”肖旋妙恶狠狠的看着这些人,将麦克风摔在地上,愤然离开了。   女警说道:“网上现在闹的沸沸扬扬的,大多数人都说肖旋妙的人设崩塌了。也有人说她还没有成名就这样耍大牌,要是以后可还了得。总之是骂声一片,我看她的明星梦估计是要夭折了。”   肖旋妙是一个很善于伪装自己的人,可是她也有没有办法伪装下去的时刻。她宁愿毁了自己的一切,也不愿意认自己的亲生父亲。   “你可以抛弃我们,就有种再也不要回来。”   肖旋妙只在自己的微博中留下了这句话,而评论中则是无尽的谩骂。他想起了四中校长说的那句话:网民的记忆就是金鱼,只有七秒钟的时间。   一个人可以很快洗白,一个人也可以迅速招黑。一会儿他们对这个人粉转黑,一会儿又对这个人黑转粉。是啊,这是多么可爱的一群金鱼,他们在网络的洪流中,一会儿游到这里,一会儿又游到那里。   邵老独自一人站在公安局的大院子里,看着天上如钩的月牙,想起了一个自己从网上看到的很喜欢的故事来:   有一天,一个妖怪回到了山洞来,他什么都不做,站在那里喝了一天的蜂蜜。别的妖怪奇怪,就问他,你不是下山吃人去了么,怎么人不好吃么?这个妖怪擦了擦自己的嘴,骂道,妈~的,谁说人好吃的,众生太苦了。   众生太苦了。 第194章 黑暗使者   这个夏天在无比喧嚣中度过了,秋天来了,带来了逐渐泛黄的树叶和诗人们对秋天的无尽悲凉。   活到邵老这个年纪,他基本上已经不愤怒了。六十年的时光中,他见惯了黑暗和人性,从古至今,人类就从来都没有变过。诚然有善良如佛的圣人,有罪大恶极的坏人。可邵老见到的更多的人是,那些不好不坏,说不上善良也谈不到邪恶的普通人。   他从小就立志于当一名维护正义的警察,可随着年月的增长,邵老却是越来越不明白,到底什么叫做正义,而这个世界上又是否存在真正意义上的正义。   他坐在窗户一旁的藤椅上,手上握着的茶缸中正冒着腾腾的热气,他看向了窗外,落日的余晖下,皆是忙忙碌碌的行人,阳光肆意的洒在屋子里,温暖而明亮。   同样感受着阳光的不仅仅只有邵老一个,在某一个城市的一间黑漆漆的房子里,一个形容枯槁的老人正躺在一张木床~上。黯淡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射了进来,射在了床头,形成了一长条窄窄的光芒。   老人伸出了手来,皲裂萎~缩的胳膊上布满了紫色的血管。他将手伸到了那一小方阳光之地,像是要将那幻光握在手中。   吱呀一声,木门被打开了,一个年轻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这个年轻人~大概二十多岁,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他走入这黑暗的环境中,似乎和环境融为了一体。他关上了门,突然跪倒在了老人的床边。老人满是老年斑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他艰难的扭头看着这个年轻人,却看不清年轻人的脸。   年轻人突然在黑暗中哭泣了起来。   “为什么哭?”老人的声音很沙哑,但是语速并不慢。   “你要死了。”年轻人说道。   老人“嗯”了一声,以手摸在了年轻人的脸上。   他开口说道:“人总是要死的,我已经八十多岁了,上天已经对我很好了。况且生命的意义并不在于它长度,而是在于生命的质量。我最好的二十年光阴,从三十岁到五十岁之间,都被关在了精神病院里,那是我最轻松,最充实,也是最没有自由的日子。直到,你父亲将我救了出来。”   提到了自己的父亲,年轻人有些激动,他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又说道:“我的父亲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   老人的手收了回去,他躺在床~上,茫然的看着那一丝光亮,他想起了年轻人的父亲,可那已经是二十五年前的事情了。   “严格的来说,你的父亲是我的徒弟,我当年怎样教他催眠,就如同我之前如何教你催眠。你的父亲和我一样,我们有着共同的思想,我们有着共同的目标。正如同我对你所说的,我们到底要做什么!”   老人呼出了一口浊气,继续说道:“六千五百万年前,一颗陨石毁灭了爬行动物,之后哺乳动物迅速进化。五千万年前,分化出了灵长类动物。直到三千万年前,有了古猿这种动物。一千万年之前,有了南方古猿,也是我们人类的祖先。”   “直到三百万年之前,我们会使用简单工具。二百万年前,我们学会了取火。五十万年前,智人走向了全世界。一万年前,人类出现了母系社会。五千年前,人类有了艺术,有了文明,有了部落,有了国家。”   “人类进化的时间在缩短,从一千万年,到几百万年,到几十万年,几万年,几千年。你觉得下一次人类的进化,会是在什么时候?”老人忽然问道。   “现在?”年轻人有些震惊。   老人点了点头,突然有些激动:“没错,就是现在。人类的的第六次进化,就在不远的将来。可你知道,人类都是如何进化的么?”   年轻人摇了摇头。   “死亡以及痛苦!”老人嘶吼着,声音却依旧很低,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却无济于事,反倒是猛地咳嗽了起来。   年轻人赶忙去顺他的气息,老人这才缓缓的平静了下来。   “人类的每一次进化,莫不伴随有大量的死亡和痛苦。那些躲过了陨石的哺乳动物艰难的活了下来,所以他们进化了。由于草原的出现,雨林的减少,那些痛苦的从树上来到地上的猿猴活了下来。冰河时代,那些舍弃了家园开始迁徙到世界各地的智人活了下来。”   “每一次的战争都伴随着大量科技的发明,每一次的家破人亡,都伴随着大量艺术的繁荣。为什么科学和艺术的繁荣总在战争和痛苦的时候才会出现?为什么大量的艺术家和科学家大多数都有精神疾病和心理疾病。”   老人猛地用手捶着床板:“因为痛苦才是人类进化的本质。但随着人类的进步,不论是地震还是海啸,都不足以能够摧毁人类了。下一次的人类将如何进化,势必会在这里……”   说着,老人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脑子:“下一次的进化必然是人类大脑的进化。我和你的父亲注定看不到了,你也注定看不到人类的进化。可我们做的事情是埋下了一颗种子,为后来的有能力促使人类进化的人留下我们的声音。”   “人类本来就是动物,任何有着仁义道德的人类,在人类进化来临的那一刻,势必都是进化的牺牲品。”   说到这里,老人又平静了下来:“正好,算算年龄,那个当年迫使你父亲死亡的人现在已经有六十岁了吧?我曾经见过年轻时候的他,比你的父亲更聪明。他阻止了我们,他间接的杀死了你父亲。”   “只是他并不明白我们想要做的是什么,一两件命案根本不是我们的目的。想要人类进化,必然会牺牲绝大部分的人。而剩下的那些人,就是新新人类了。我用不了多久就会死,他追了我一辈子,迫使我的研究中断,让我一辈子只能隐藏在黑暗中。”   老人的语气逐渐的冰冷了起来:“如果没有他,我的研究至少会比现在推进五十年。没有了你父亲的组织作为资金来源,没有了你父亲的帮助,我一个几十岁的老头子,已经没有能力再折~腾了。”   “他害死了你父亲,他迫使我中断了研究,他追了我一辈子,却想要在自己的晚年安享天伦?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从他看到我那黑色的卡片开始,他就该明白,从那一刻起,我就要回来复仇了。”   “摸清楚他手下的那些人了么?”老人开口问道。   年轻人点点头,轻轻的说:“摸清楚了。刑警王超,有老婆孩子。武警袁军,未婚,父母在老家。法~医徐一曼,母亲几年前死了,父亲在国外。黑客关登,在网上找不到他的任何资料,但是在我的观察中,他有很严重的社交恐惧症。”   “最神秘也是最捉摸不透的一个人,是他手下的一个叫做江河的人。他没有任何的亲人,没有朋友。除了他本人之外,或许没有什么能够威胁到他的人。”   “有意思。”老人忽然笑了起来:“用别人的家人来威胁对方,从来都是我不齿于使用的手段,这样的手段实在是太低级。作为一名犯罪顾问,我们要做的,只是去引导那些心中有怨念的,想要犯罪的人。”   “你知道为什么在此之前,我总要求你去寻找那些曾经的受害者作案么?”老人突然俏皮的问道。   年轻人摇了摇头。   “因为人都是有思维惯性的,我让你去~操作的案子里,那些被害人之前往往都是道德意义上的坏人。那些杀人犯杀人往往都是为了报仇,或者迫不得已杀人。那些被杀的,也都有他们被杀的理由。所以这一次,当看到黑色卡片的时候,他们同样会这样认为。所以,等着看他们痛苦吧。”   “那些警察一定以为我作为犯罪顾问,是有倾向性的选择客户的,他们以为我自诩为正义的侍者,其实全他~妈~的扯淡。犯罪就是犯罪,杀人就是杀人,哪个不是为了自己。人就是这种自私的动物,世人却遮遮掩掩,没劲。”   “安排好了么?”老人觉得之前的话题索然无味。   “安排好了,他刚刚出狱。”年轻人回答道。   “那就好。”老人长呼了一口气,淡淡说道:“既然已经准备好了,那就开始行动吧。吴,不要为我伤心,死并不是一个人的结束。你父亲是我的徒弟,你同样也是,但你父亲是我三十年前的徒弟,这三十年的时间里,我又长进了不少,所以你理应比你的父亲更强。”   “死亡不是终点,只要你能够把我们的心愿延续下去。当千百年之后,当人类进化的时候便会知道,这个头是我们引起来的。”   老人拉着年轻人的手:“你要明白,大多数的人都不理解我们所做。世界没有善恶,弱肉强食是社会的法则。一个罪犯之所以会是罪犯,根本原因是因为他被抓了。如果没有被抓,那么他就不是罪犯。”   “而从现在开始,这个犯罪顾问的头衔就戴在你的头上了。”老人放开了年轻人的手,闭上了眼睛:“催眠的基础是心理学,你以后要面对的那人,同样精通心理学。我该教的都已经教给你了,最后再教你一招——从来不按常理出牌,就没有人知道你在想什么,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别人就自然不可能知道。”   年轻人站起身子,朝着门口走去。   “不要再回来,也不要再和我联系,游戏开始了。”   “碰”的一声,门关上了。   太阳落山了,那一条窄窄的阳光也淹没在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第195章 一个盒子   “邵爷爷,做一名很厉害的刑警到底要满足什么基本的条件啊?”水新兰看着坐在藤椅上的邵老问道。   两个小时前。   专案组的成员们此刻聚集在了江河的家中,用邵老的话来说,刚刚经历了一个让人压抑的案子,需要开一个派对来放松一下。然而这个派对开的实在是有些不太成功,冷清的场面让邵老想到了自己之前参加的学术探讨会。   关登霸占了江河家里的电脑,他带着耳机,玩着一个邵老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文字游戏。当邵老询问的时候,关登才不好意思的通过打字的方式告诉邵老,原来他玩的是英雄联盟,这是他自己写的一个脚本,可以将所有的动作通过文字表示出来……   袁军则是从一开始就在跑步机上跑个不停,已经不知道是多长时间了。用袁军的话来说,之前在部队的时候,每天都是要负重五公里的。最近来专案组,每天都没有时间跑步了。好不容易休息了,一定要好好跑的过瘾才行。   徐一曼则是窝在了厨房里,在红烧茄子失败了第五次之后,她向所有的人宣布,今天一定要做出一道美味的红烧茄子来,否则今天晚上谁也不可以睡觉。邵老年纪大了,所以逃得一难,免得去吃那些看上去并不像是食物的红烧茄子。而其余的人,则是没有那么幸运了。   最有意思的是江河,自从加入了专案组之后,江河就很少需要用猪来模拟被害人了。江河是如愿以偿了,但是养猪场的老板不干了。之前他和江河口头商量好了,每个月都会直接把一头猪送到江河这里来,如今已经积压了四五头大母猪了。于是整个晚上,都能够听到养猪场老板打来的电话……   经过了医院的检查,王超不久前也已经出院了。但是这次的聚会并没有王超的参加,邵老并没有通知他。王超的能力并不出众,年纪也大了,他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孩子。再加上王超妻子跪在地上的请求,无论如何,专案组之后再也没有理由再召回王超了。   可能这个职业,需要的就是像自己这样的怪人吧。   当邵老这样想着的时候,水新兰开口问道。   作为一名推理小说的作者,有机会去采访一名工作在一线的老刑警,这实在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此刻的水新兰正坐在邵老的身边,手上拿着小本本和钢笔,准备随时记录下邵老所说的话来。   邵老将手上的茶缸放到一边,缓缓开口说道:“想要当一名刑警,只要认真去学习警察学院教授的那些课程就好了。但是想要成为你口中那种厉害的刑警,大概只要满足三个条件中的两个,或者在某一点上特别出色,就能够成为优秀的刑警了吧。”   水新兰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握着钢笔的手也不由的紧了一紧,问道:“那么到底是哪三种条件呢?”   “出色的逻辑思维能力。不论在什么情况下,这个人都能够冷静的思考,将得到的线索通过缜密的推理能力,反推出凶案现场所发生的状况。从而模拟出凶手杀人的手法,凶手的身高,穿着什么衣服,甚至是样貌特征等等。精通这种方法的人,我们就把他叫做犯罪侧写师。这样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凤毛麟角,但是真实存在,二十年前,我也有这样一个队员,只不过,那是另一个故事了。”   邵老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出色的推理能力。”水新兰赶忙将这一点记在了笔记本上:“那还有呢?”   邵老贴心的等水新兰写完第一点之后,这才又开口说道:“第二点,敏锐的观察能力。洛卡德物质交换原理说明,罪犯在犯罪的时候,势必会在犯罪现场和各种各样的物质实体发生接触,碰撞,摩擦等动作,从而产生物质交换。”   “而当犯罪现场的物品杂乱且繁多的时候,我们往往会被繁多的物品弄得一头雾水。这就需要刑警有敏锐的观察能力,能够分辨什么物品是凶手接触过的。而如果这个案发现场经过了凶手的事后清理,几乎没什么物质实体,那就需要刑警细致入微的观察,能够看到别人看不到的细节。”   “而这一点……”   邵老还没有说完,水新兰就看向了在床边莫名发呆的江河,他一定是又在进行自己莫名其妙的实验了。   “江河就是这样的人吧。”水新兰的目光从江河的身上移开,一边写着一边说道:“那个大叔只要看别人一眼,就能够看出别人是什么工作,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有时候甚至那个人最亲近的人都不知道的事情,他都能轻而易举的看出来。站在他的面前,好像自己都被他看光,完全没有一点隐私了。”   水新兰一边说着,一边却是又忍不住的看着江河。   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恨一个人的眼神也是藏不住的,只要你注意观察。当水新兰望向江河的时候,目光温柔,她瞳孔中似乎闪出了柔和的光芒,包裹在了江河的身上。而在那清澈如水的眼眸中,似乎泛起了涟漪。   邵老看了看其余人,都在各忙各的,他这才轻轻说道:“你喜欢江河么?”   水新兰没有想到邵老会这么突兀的问,两片红晕挂上了脸颊,她将笔紧紧的握在手里,左看右看,发现并没有人注意自己之后,她这才开口说道:“哪有啦,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是我的同学。”   邵老耸了耸肩,将茶杯再次端在了自己的手上,说道:“世界上除了生死没有大事,喜欢一个人就要告诉他,就算被拒绝了也没有关系,至少不会后悔。”   “那你有过后悔的事情么?我听徐一曼姐姐说,爷爷你从没有结过婚,还是单身呐。难道爷爷就没有一个曾经喜欢过的女孩么?”水新兰将笔记本放在一旁,反而追问邵老。   邵老的眼前闪过了三十年前那个女人的模样。   “那是很久之前的故事了。”邵老看向了江河。   水新兰的目光顺着邵老也跟在了江河身上。   “真的不喜欢?”邵老笑嘻嘻的问道。   水新兰底下了头,说道:“那个人太奇怪了,我想他是不需要女朋友的。因为没有人能像他一样古怪,也没有人能像他那样有趣……不对,怎么说到这里来了,您刚刚才说了第二条,还有一条呢?”   邵老喝了一口茶水,发出了愉快的声音:“第三条,洞察人性的智慧。人有七情六欲,不论罪犯到底是处于什么动机,分析到最后,你总能从这些情绪中找出来。而刑警首先要明白的就是,人性本恶。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人很有可能会做出一些疯狂的举动来。”   “这是所有动物的本能,动物的基因本就是自私的。每个人都有邪念的时候,只是有些人将邪念释放了出来,有些人能够控制自己。而我们的一生,就是要逐渐修身的过程,将自己浑身的恶意一点一点的铲除。”   “只要能够看透这一点,就明白凶手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就知道,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凶手。”   前两条水新兰能够听的明白,可唯独这第三条,水新兰却是听的有些懵懂,并不能理解邵老的全部心思。   邵老继续说道:“所以我们制定详细的法律,所以我们控制自己的欲望。只是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很多时候,我们都没有办法真正坐在善恶分明。因为这本就是有着很模糊的范围,而人,本就是这种纠结的生物吧。”   水新兰认真看着邵老的眼睛,可是在那黑色的瞳孔中,水新兰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认真的将邵老说的话记录在笔记本上。   “叮咚。”   门铃突兀的响了起来。   “咦?”水新兰奇怪的嘟囔了一声。   江河这样的人基本上没有什么朋友,水新兰搬进来的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有见过有人会主动来找江河,所以二楼的门铃一直都是一个摆设,从没有人按响过它。   但是没有人要开门的样子,水新兰只好无奈的过去开门。   水新兰将门打开,门外却并没有人。她顺着二楼的楼梯往下看,发现一个小不点消失在了巷子外,看样子是个小孩子的恶作剧罢了。可是就当水新兰想要关门的时候,却发现地面上有一个四方形的盒子。   水新兰挠了挠头,将盒子拿了起来,盒子上面什么东西都没有,没有标志,并不知道里面装着的是什么东西。水新兰感受了一下,份量还挺重的,看起来里面装着的东西还不小。她准备摇一摇,听听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可是就当水新兰要动手的时候,两只手却是从她的背后环绕了过来,轻轻的扶住了这个盒子。   水新兰回头看去,发现是江河。她从来没有离着和江河这么近,这样的动作就好像是情侣间表示亲昵的举动一样。她能够感受到江河的温度,以及,以及他好几天没有洗澡身上的汗臭味。   “你,你干什么……”水新兰很是害羞。   “别动。”江河的眼睛,却是死死的盯着这个盒子。 第196章 定时炸弹   “别动,这个盒子里有东西。”江河语气冰冷,对着还在心猿意马的水新兰说道。   江河的严肃让水新兰的心里也不停的打鼓起来,她缓缓的蹲下~身子,从江河的胳膊下钻了出去。而江河,则是缓缓的移动着这个盒子。邵老也看出了端倪,他将一旁桌子上的杂物随手扫在了地上,让江河得以能够将这个盒子平放在桌子上。   杂物落地“噼里啪啦”的声音引起了其余人的注意。他们纷纷探头往这边看,却看到江河与邵老正小心翼翼的看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盒子是很普通的硬纸板盒子,除了纸盒开合处用胶带密封之外,纸盒外面没有任何的其余标志,装饰。   从盒子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怎么了?”水新兰站在一旁,有些紧张的问道。   “听声音。”江河开口说道。   “声音?”水新兰死死的盯着这个盒子。   所有的人都屏息凝神,注意听着这个盒子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就连一旁玩游戏的关登,在厨房里做菜的徐一曼,也感受到了房间中突然凝固的气氛,不由的走近,却也是大气都不呼一声,静静的听着。   如同深邃的黑夜,长夜寂静无比。   “哒,哒,哒。”声音极低,却很有节奏,像是时钟的指针在一下一下划过的声音。可是隔着盒子,声音却又有些飘渺,时而能够听到,时而又隐藏在了盒子之中。可这个普通的盒子里面,到底装着什么东西呢?   难道是一个钟表?想想都觉得诡异。   “谁送来的盒子?”邵老看向了水新兰。   水新兰赶忙说道:“我刚才去开门的时候,门外就已经没有人了。我看到一个小孩子的背影下了楼梯消失在远处了,估计就是那个小孩子放在门口的。但是我没有看到那个小孩子的脸,他大概一米三四的样子。”   “难道是什么快递?”袁军挠着头。   江河摇了摇头,没有废话:“任何的快递都会在盒子上贴上订单号,即便是后来被人撕下,也一定会留下撕掉的痕迹,但是这个盒子很明显没有。我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认为,这个盒子没有经过快递,是送盒子的人直接放在我们这里的。”   “可能是恶作剧吧。”徐一曼还围着围裙,手上还拿着锅铲:“不是个小孩子送来的么,有时候小孩子就是这么调皮。”   “定时炸弹。”江河开口而出,却是让人有些颇感意外:“拿剪刀来。”   “炸,炸弹?”水新兰显然想不到这样刺激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江河点了点头,又凑到这个盒子上闻了闻,说道:“盒子上有一种苯类气味,没有办法确定是何种苯类。而盒子中有明显的有节奏的滴答声,有可能是手表一类的东西。单从一点上分析,很难得出盒子里是什么东西,可如果把二者结合起来,我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认为,盒子里面的是炸弹,而且是定时炸弹。”   “准确来说,应该是黄色炸药,也就是tnt,那么这种气味应该就是三硝基甲苯。而滴答声是时间中继器的发出的声音,也就是说,这个炸弹是由时间控制的定时炸弹。但是看不到盒子里面,就没有办法确定炸弹具体的情况,所以,我们必须小心一点。”   江河回头问道:“剪刀呢?”   袁军开口说道:“喊拆弹专家来吧。”   江河摇了摇头,说道:“拆弹专家来这里至少要一个小时,我们目前尚不知道这个定时炸弹的引爆时长是多少,很可能只有十分钟左右的时间。而从盒子的外表,看不出盒子里的炸药份量,而如果有外盒这么多的炸药,足以将这栋建筑炸毁。”   “寻常的炸弹起爆有遥控式,压发式,倾斜式,复合式等等。”这个时候,江河已经将剪刀拿在了手里:“但是这个盒子是一个小孩送上来的,里面的炸弹一定经过了碰撞摩擦,所以基本已经排除了压发,拉发,倾斜等等。最有可能的是遥控引爆和定时打火这类的引爆方式。”   这个时候,关登拿出了手机,只见在屏幕上写着:“我已经用屏蔽器屏蔽了附近的信号,如果是遥控起爆,对方的遥控器已经失效了。”   江河点了点头,用剪刀轻轻的沿着纸箱的边缘剪开:“所以这个纸盒并不是起爆的一部分,不用担心。”   说着,江河小心翼翼的将盒子四周剪开,顿时,一个长方形的方块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这是一个大概二十厘米长,十厘米宽的长方体。这个长方体通体是黄色,周围有四根雷管绑在了一起,看样子这就是用来起爆tnt的雷管了。而连接雷管以及炸药的部分,是纠缠在一起的五颜六色的导线。   江河粗料的数了一下,大概有三十多根线连接着这四根雷管,炸药以及时间中继器。   而被线包围着的中间,有一个不大的正方形的电路板,而电路板的旁边,则是一个机械表,此刻正一秒一秒的往前走着。而那滴答滴答的声音,正是从这个手表上传来的。   水新兰站在一旁,看着这个活生生的炸弹。她此刻害怕,迷茫,兴奋,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纠缠在一起,让她呼吸急促,冷汗从头上流了下来:“炸弹,炸弹不应该有一条红色和蓝色的线,还有一个倒计时的屏幕么……”   江河一边观察这这个炸弹,一边头也不回的说道:“那是电影之中才会存在的情节。”   “四根雷管,每一根都有可能是起爆器,或者四根都是起爆器。炸弹的确采用了时间中继器,但是从这个手表上,我们没法看出凶手到底设定的爆炸时间是什么时候。也就是说,这个炸弹随时都有可能爆炸,以防万一,你们都离开。”   江河一边轻轻的用剪刀拨~弄着导线,一边说道:“tnt当量不足,爆炸范围不广,你们在楼下等,如果爆炸,波及不到别人,但是拆弹的那个人一定会死。”   “凶手还设置了大量的伪线来干扰,四根雷管或者有一定的顺序,如果拆雷管的顺序不正确,或许也会引起爆炸。”   江河一边说着,却已经一边开始动手了,他着手减去了那些不会影响到炸弹的,凶手很明显是用来干扰拆弹者注意力的导线。   “这是什么?”在将那些干扰线剪断扔在一旁之后,江河看到了一个固定在炸弹之中的u盘。   “u盘?”邵老看着这个黑色的u盘,突然对关登问道:“如果这个u盘被炸弹炸碎,是否有可能恢复里面的数据?”   听到了这个问题,关登斩钉截铁的摇头,很是坚决。   “这个炸弹的威力不大不小刚刚好,如果不幸爆炸,只会炸死拆弹的人。而如果所有人都离开,放任这个炸弹爆炸,那么和炸弹固定在一起的u盘就会成为碎片,我们将永远不知道这个u盘里的内容是什么。”   邵老轻轻的说道:“这个炸弹的制造者,是冲着我们来的。”   “而我们并不知道这个炸弹还有多长时间爆炸,所以对方在和我们玩游戏。”邵老又说道:“我们没有时间慢慢研究,我们必须在短时间做出选择。”   “不管了,管他什么u盘不u盘的。”袁军说道:“什么都没有人命来的重要,就把炸弹放在这里,炸了再说。”   “没错。”徐一曼说道。   邵老没有开口说话。   江河却是摇了摇头,说道:“我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可以拆除这个炸弹,你们下楼等我。等着爆炸,或者等我把u盘拿出来。我想看看,u盘里面是什么。”   徐一曼将围裙扔在地上,对着江河说道:“江河,你又要拿我们的生命开玩笑么?”   江河摇了摇头:“不是我们,是我,你们快下楼去。”   徐一曼却是站在原地,对江河说道:“江河,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一个人的生命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事情。当你加入专案组的那一刻,你的生命就和我们挂钩了。如果你死了,我们是会伤心的你明白么?”   “伤心?”江河的动作突然放缓了,他说道:“如果我死了,你们会觉得伤心么?”   “当然。”徐一曼说道:“不仅仅是我,邵老也会,关登也会,袁军也会,还有水新兰也会。永远不要拿别人的生命开玩笑,更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不管u盘里装着的是什么,都没有我们几个人的生命重要。”   “没错,我们是一个队的,要走就都走,要不然就留下。”袁军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   关登也点了点头。   水新兰看了看众人,有些害怕,可是也说道:“我,我也想和你们呆在一起。”   “有把握么?”邵老说道。   江河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如果是我一个人,我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如果我们都留下来,我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我猜凶手并不知道我们屋子里有多少人,但很巧合的,有四个雷管。”   “百分之七十?”徐一曼说道:“之前为什么不说?”   “因为你说过,就算是小概率事件,也可能发生。”江河回答。   “所以你就选择一个人送死?”徐一曼说道:“如果多一个人就有多一分把握,那我留下来。”   江河也不墨迹,说道:“tnt是一种很稳定的炸药,即便是受到撞击,或者遇到明火都很难爆炸,所以一定需要雷管作为引爆器。这四根雷管在炸药外部,所以只要将雷管拆除就好。可是在炸药看不到的内部,我并不知道是否还有雷管。”   “如果雷管下又藏着雷管,那么拔~出雷管,反而可能直接引爆。”江河说道:“如果没有,四人同时拔~出雷管,并且在一瞬间剪断所有的导线,炸弹就会被我们拆除。我们五个人,人数正好。” 第197章 死亡录像   “也就是说不是生就是死喽?”袁军满不在乎的说道。   邵老这个时候给众人吃了一颗定心丸:“每个人做任何一件事情总是有内心的目的,有时候我们能够从他的行为反推到他的心理。他的目的不是炸死我们,如果他想要炸死我们,就不会在炸弹中固定一个u盘。”   “他十分想要我们看到这个u盘,而这个炸弹,只是他送给我们的‘见面礼’而已。所以,这个炸弹绝对不会复杂到让我们根本无法拆除。”邵老已经握住了一根雷管:“关登,我,徐一曼,袁军负责拔除雷管,江河负责剪断导线。”   “那,那我呢?”水新兰注意到,不论是江河还是邵老,都没有把自己算作在内,这让她心中多少有一些失落。   邵老开口说道:“你下楼拨打120,即便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们是刑警,你是百姓,我们生来就是保护你们的。刑警并不会不重视自己的生命,但我想所有的刑警都要明白,既然已经成为了一名刑警,就要做好随时都会牺牲的准备。快去,我们不能拖着了。”   “明白。”水新兰点了点头。   随着水新兰的离开,屋子里只剩下了专案组的成员。江河看着这些人一人握着一根雷管,他心中隐约间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那是一种江河二十多年没有感受到的感觉,上一次出现这种感觉的时候,是他六岁的时候。   六岁那年,他的父母不幸遇难,而他刚刚走出了楼宇门。他看着无数的消防员冲进了自家所在的楼层,他听着对讲机里传来的自己父母被困的讯息,他看着自己父母的尸体被救护车拉走。   他手足无措,他想哭却哭不出来。直到一双大手将他抱了起来,他扭头,首先看到的是一顶威严的警帽,紧接着,是一张坚毅的脸。这名警察陪着江河度过了最无助,最恐惧的一夜。   那天之后,江河发现自己从此忘不掉任何一件事情,从那天之后,江河再也无法理解稍微复杂一点的情绪。也是那天之后,江河决定一定要做一名警察,一名像六岁时见到的警察。而当年的那个警察,如今正握着一根雷管。   现在,江河隐隐觉得心里有什么地方松动了。他有点想起了六岁那天的感觉,那种感觉被人称作陪伴。   “我会数三个数,然后喊剪,这个时候,你们就将雷管拔~出,我会在那个时候剪断导线。”江河说道。   “好。”几人点了点头。   江河撑开了剪刀,将那些线拨拢到了一处,以便能够瞬间剪断导线。   “三。”   “二。”   “一。”   每个人不由自主的用力握住了雷管,只等江河喊出最后一个字来。像是过了一个世纪,江河终于说出了最后这个字。   “剪!”   说话间,四个人一起用力,将那四根雷管同时拔了出去,而江河则是在这瞬间将所有的导线剪断。这动作几乎是发生在一瞬间,很显然的,几个人还活着。众人松了一口气,看来江河与邵老赌对了。   四人小心翼翼的将雷管放置在一旁,没有了雷管作为引爆装置,tnt是十分稳定的一种炸药,即便是放在火上烤也不会爆炸,基本上已经不用担心了。   “没什么事情了吧?”袁军开口问道。   “嗯。”江河点了点头。   袁军顺手便要抽~出那个u盘来:“那我们看看u盘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吧。”   可就当袁军要将u盘拔~出来的时候,江河却是紧紧的抓~住了袁军的胳膊。但江河和与袁军根本就不是一个数量级的,每天都坚持锻炼的袁军肌肉发达,即便是一只手也能把江河整个人拉起来,江河的两只手根本就阻止不了袁军。   u盘已经被拔了出来。   一切都来不及了,千钧一发之际,江河一脚踹向了那个桌子。被江河这么一踹,那桌子翻到在地,连带桌子上的炸弹同时掉落在了地上。与此同时,只听“碰”的一声,那是炸弹爆炸的声音。   一瞬间,江河护住了身旁的徐一曼和邵老,袁军则是直接将关登扑倒在地。   巨大的爆炸声惊醒了周围的邻居们,震碎了周围的玻璃。江河家里尘土飞扬,与炸弹一同落下的木桌被炸的粉碎,大量的木屑四散飞溅,像是古代的暗器一般飞射而出。一团火焰腾空而起,将天花板熏成了黑色。远处的电灯也被爆炸波及,时而明亮时而黯淡,看样子坚持不了多久了。   江河搂着邵老以及徐一曼,很长时间才回过了神来。近距离的爆炸声让众人的耳朵“嗡嗡”作响,脑子里空白一片。   江河使劲揉着自己的脑袋,冲着众人喊道:“你们什么情况!”   江河的喊声在众人的耳朵里却像是蚊子声般细微,他们纷纷摇头,表示自己没什么事情。   松开了手,江河仔细看着其余众人,发现几个人并没有生命危险。   “你没事吧。”徐一曼反应了过来,他从江河的怀抱中站出,看到了江河背上已经被血染红了。但接着,徐一曼的专业知识就告诉她,江河只是一些皮外伤罢了,大概是木屑刺入了江河的背部。   “救火。”江河说道。   袁军这个时候站了起来,脱下了身上的外套,冲着四周在着火的地方扑去,几人也赶忙加入了这场火灾救援之中,顺利的将火苗通通熄灭了。   “都没事吧。”扑完火,邵老才有机会开口说道。   说着,几人互相看了看,都没有什么大碍。袁军将关登扑到在了地上,正好躲在了沙发后面,所以毫发无伤。而江河则是护住了邵老和徐一曼,所以两人也没什么事情,唯独江河的背上一片血色,此刻正往下滴血。   “脱了衣服看看。”徐一曼注意到了江河背上的血流的很慢,这说明没有伤到动脉,情况还是比较乐观。转而她又想到,如果是之前的江河,他会怎么做呢?最大几率的保护自己,那一定是躲在自己和邵老身后,可他并没有那样做。   江河脱掉了自己的衬衫,露出了被血染红的背部,徐一曼看去,的确都是木屑飞溅所致,几乎把江河扎成了刺猬,可好在虽然流血不少,伤口众多,但都是皮外伤而已。   “怎么会这样?”袁军看着一片狼藉的地面说道。   袁军明白,要不是江河,如果炸弹没有经过一层木桌的削弱,那么几个人很可能就不能这样站着说话了,尤其是自己,即便不会当场死亡,自己的一条胳膊指定是保不住了。   “铜丝。”江河开口说道:“你将u盘拽出来的时候,有一根铜丝露了出来。炸药里面藏着一根雷管,是通过拉发式起爆的,而起爆器就是这个u盘。其余的四个雷管只是摆设,炸药里的那一根才是真的起爆器。”   “当我看到铜丝的时候,你已经将它拉开了,没有办法,我只好将桌子踢倒。”江河看着袁军手上的u盘说道:“不过,也正是因为炸药之中还藏了一根雷管的缘故,所以tnt的当量减少了一部分,因此威力并不强大,否则,这间屋子早就成了一片废墟了。”   邵老看着一片狼藉的地面说道:“凶手真是不按照常理出牌,他既然想要我们看到这个u盘,却又在这个u盘上动了手脚。这前后自相矛盾的心理,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呢?如果是反~社会性格,完全可以制造威力更大的炸药,将整栋楼都炸毁。可偏偏他对炸药的份量又把控的恰到好处。看样子,我们这次遇到了难缠的对手。”   说话间,就听楼外吵吵嚷嚷,邵老说道:“我和袁军去安抚一下周围的居民,徐一曼你帮江河处理一下伤口。江河,通知刘队长来做善后工作。”   “明白。”   不一会儿,救护车也鸣笛而来,邵老的这一手准备倒是没有浪费。几人随着救护车一起前往医院,一边给江河治疗悲伤的伤口,一边则是对这个u盘产生了浓厚的好奇心。   病房里。   徐一曼这个医生一边处理江河的伤口,一边看着关登鼓捣着这个u盘。她很佩服江河,这样的伤口虽然不会致命,但是治疗的过程疼痛难忍,尤其是需要进行消毒,可江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似乎感受不到身上的疼痛。   其实对于江河来说,这实在是微不足道的疼痛了。   关登检测过这个u盘之后,发现u盘中并没有夹带着凶手留下的什么病毒,这才将u盘打开来。u盘之中有一张图片以及一段视频。关登首先将那一张图片打开,发现图片是一张黑漆漆的卡片,上面写着四个字——犯罪顾问。   “是我们一直要找的那个人。”徐一曼忍不住开口说道。   “是他。”邵老点了点头。   关登将图片关闭,点开了那一段视频。   而这段视频被起名为——死亡。   黑漆漆的房间中,镜头晃来晃去让人眩晕。整个环境灰暗无比,只有远处一方小小的被栏杆封死的窗口,斜着射~入的阳光照明。视频画面中看不到人,却能够听到清晰的哭声,那声音断断续续。镜头就这样摇晃着,一直持续了三分钟。而那哭声也一直持续了三分钟。   紧接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出现在了镜头面前,哭声正是从这个女人嘴里传来的。   女人就这样哭了几分钟,看不清她的脸,突然间,女人的脸几乎贴在了镜头上。   “我不会放过你。”   女人说。 第198章 东北的光   “我不会放过你的。”这是在视频的最后,女人留下来的最后一句话。   这段意义不明的视频到这里便结束了,搞不清楚这个犯罪顾问的真正用意。但是既然这个犯罪顾问主动的找上了门来,并且以一颗炸弹作为“见面礼”,就可想而知他的攻击性了。只是目前还不知道,他具体要做的事情。   关登将最后一副画面定格,以便能够看清楚这个女人的脸部。只是这个女人披头散发的,她的头发遮住了她大部分的面容,让人很难能够辨认出来。关登需要将这模糊的影像通过对比有前科的罪犯,或者失踪人口来确定这个女人的身份。   邵老回想着说到:“知道我们这个专案组为什么会成立么?”   徐一曼说道:“之前您给我们说过了,要追查一个叫做魏德眠的人。”   邵老点了点头:“不错,那张黑色的名片上面,‘犯罪顾问’这四个字便出自于此人。我三十岁的时候曾经见过此人,这个人是一名精通催眠术的催眠师。总是会在你意想不到的情况下将你催眠,而且用时极短,会让你在神不知鬼不觉中陷入催眠状态。”   “那个时候他很危险,虽然他没有直接犯罪。但是每个见过他面的人,不论时间的长短,后来总是会成为罪犯。也正是如此,他实际上被囚禁在了精神病院里,被严密的看守着。每个人都知道他的可怕之处,所以精神病院规定所有人不得和他说一句话。”   邵老回忆起了年轻时候的事情:“不过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遇到了一个很聪明的人,他是一个天生的刑警。只是在一次大规模的追捕行动中,那个人牺牲了。可罪犯却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将魏德眠救了出去。”   “逃出精神病院的魏德眠一度失去了行踪,直到三十年过去了,我还以为他已经死了。现在他已经十八多岁,接近九十岁了。今年我也已经六十岁了,是可以退休的年龄了。并且我也将自己平生的一些经验,写进了我出版的《犯罪心理研究》中,本来我的职责已经尽到了。”   “知道我为什么留下来么?”邵老的话锋一转,对众人说道:“因为就在我准备去法国找老同事的时候,有人在我的口袋里放了一张黑色名片。我知道是魏德眠回来了,因此我留了下来,我们的恩怨,从几十年前就开始了。”   江河指出了邵老话语中的漏洞:“邵老你说魏德眠今年已经快九十岁了,也就是说他没有精力和能力去做什么事情了,即便他是一个很厉害的催眠师。我想,他一定有什么帮手。”   邵老重重的点了点头:“和我想的完全一样。二十年前,我和他培养的徒弟在那次行动中双双死亡。我可以在公安内部挑选优秀的人才,可是躲躲藏藏的魏德眠不行。我怀疑在他消失匿迹的这二十年中,培养了一个新的徒弟。”   说着,邵老摆了摆手:“不说这些陈年旧怨,我们从细节着手。之前我们就和这个犯罪顾问交手过,也正是他把我们引入了荒村之中。仔细想想看,这个犯罪顾问作案的时候都有什么特点。”   “他不会主动杀人。”徐一曼用酒精去擦拭手上的镊子,由于江河背上的木刺实在是多,徐一曼的白手套上都是鲜血了:“犯罪顾问,顾名思义就是帮助别人犯罪的人。”   “没错。”邵老很是认同:“之前我们抓到的凶手,都是被这个犯罪顾问利用的人,或是因为金钱,或者是因为其他的关系。”   “这就牵扯到了另一个特点。”邵老环视一圈:“这个犯罪顾问所杀的人,是之前有前科,或者是做了什么坏事,但是侥幸逃脱了法律制裁的人。”   袁军挠了挠头,说道:“就好像是牛秋菊那样的人贩子么?虽然她有很多年没有拐卖过小孩了,但是犯罪顾问依旧没有饶过她。”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听到了袁军的话,徐一曼又想起了一点:“这个犯罪顾问总是用同样的方式来对待他选中的人。之前碰瓷的那个大~爷,就被设计亲自撞死了自己的儿子。而那个骗子,就被犯罪顾问骗到自杀。牛秋菊拐卖了别人的孩子,犯罪顾问就把牛秋菊的外孙拐卖。”   “没错。”几人都点了点头。   “这就是凶手的三个特点。第一,他在幕后计划着这件事情,不亲自参与杀人。第二,他有选择性的选择目标。第三,他会用目标实施过的方式来伤害对方。”邵老总结说道:“这就是犯罪顾问的特点,顺着这三~点去调查,一定能调查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江河你怎么看?”邵老扭头看向了江河。   刚才在众人讨论的时候,江河一句话也没有说,似乎对这件事情并不感兴趣。邵老知道江河一向观察力敏锐,不论是视觉还是听觉甚至是嗅觉都是一流的,再加上患有超忆症,只要他经历的,任何细节都不会忘掉。   邵老想要听听看江河的结论,却发现江河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电脑屏幕。   江河似乎没有听到邵老的话,他突然猛地爬了起来,打翻了放在一旁盛着沾满了鲜血纱布的盘子。   “你干什么。”徐一曼嗔骂道。   江河对着关登说道:“把视频回放半分钟。”   关登闻言,点点头,将视频调了回去。   所有人此刻盯着电脑屏幕,想看看江河到底从视频中看出了什么来。视频依旧是黑漆漆的,女人还没有出现在镜头里。镜头摇摇晃晃的掠过了房中的窗户,阳光照射~进了房屋中,才使得这个屋子明亮了一些。   这个时候,女人出现在了视频中。   在短短的三十秒钟的时间里,实在是装不下什么有用的信息,根本就看不出有什么重要的线索来。   “别动。”徐一曼拍了江河的肩膀一下,说道:“你背上的木刺还没有弄出来,不要乱动。”   江河忽然回过了头来,对着徐一曼说道:“见过清晨的阳光么?”   “干嘛突然这样问?”徐一曼对于江河跳跃性的逻辑实在是跟不上。   “因为通过阳光,我们可以分辨出很多东西来。”江河指着视屏说道:“刚才有斜阳射~进来了不是么?”   徐一曼点了点头:“的确是。”   江河开口说道:“如果你经常看日出和日落,那么你就能够轻易的分清楚这射~入的阳光到底是清晨照射~进来的阳光,还是傍晚照射~进来的阳光。从这斜光来看,阳光略微呈现橘色,比起清晨的阳光来,多了一种厚重感。”   “厚重感能够看得出来么?”徐一曼摇头问道。   江河点了点头:“我之前曾经研究过阳光,而每一个对于光线敏感的摄影师,都能够做到这一点。把这段视频给他们看一下,应该能够得到准确的答案。不过这很能说明问题,现在是夏至到秋分间,由于太阳高度角和直射点的缘故,我们坐标纬度的太阳从东北方升起,从西北方落下。”   “也就是说阳光是从西北方射~进来的。”江河继续说道:“由于北回归线以北永远不会被太阳直射,所以正午的太阳永远在偏南方,于是绝大多数的北方建筑,都是坐北朝南。至少采光面应该是南面,比如卧室,客厅等等。”   “而傍晚的太阳几乎已经落到地平线下,被各种各样的高大建筑物阻挡,但是这个视频中并不是这样。从以上所有的信息来分析,我们不难得到一个结论。”江河重新爬了下来,以便徐一曼能够重新给他清理伤口。   “什么结论?”徐一曼好奇的问道。   “囚禁这个女人的地方是一个地窖,地窖那个小窗户朝北面开口。只有在太阳升起和落下的时候,一丝阳光能够照射~进来,而绝大部分的时间,这个地窖处在阴面,阳光照射不到。只是,我现在还想不到凶手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个地窖周围没有任何高大的建筑,否则那些建筑将把最后的阳光遮蔽,在这个房间中留下影子。但是视频中并没有,这说明这个地窖在开阔地。视频中的女人哭声不断,但是却并没有人前来查看情况。况且那个小窗口虽然不至于让人逃走,但是想要传递信息却是很简单,但凶手并没有将那窗口封住。”   “于是我有百分之六十的把握认为,关着这个女人的地窖,它一定位于郊区,人烟稀少的地方。东方南方靠近河流,但是视频中没有水流的声音,我推断在北郊一侧。东北侧是林区,太阳势必会被林海遮挡,所以西北最为可能。”   邵老眼前一亮,立刻说道:“我马上安排警力,去调查西北郊能够藏人的地窖。”   想不到江河只是看了一遍视频,竟然就已经将被害人所困的方位大致的找了出来,这么细致入微的观察能力以及逻辑推理能力,让周围的几人都佩服不已。   “还有办法更精确一点么?”袁军说道:“虽然确定了是西北郊,可是西北郊也太大了。”   江河摇了摇头:“没有办法,视频中的信息太少。”   邵老拍了拍桌子,说道:“没错,我想即便是犯罪顾问,也想不到我们能够找到西北郊这个方位,他想要我们做的,是从这个女人本身入手。看样子,我们要两条线索同时调查下去了。” 第199章 垃圾都市   西北郊区,一片荒无人烟的开阔地。百年前,这里还长满了高~耸的树木,而随着城市化的发展,这里的树木皆被砍去,留下了一片荒凉,资金链的断裂让这里很久都没有开放商开发了。   这是众人心中的想法。   “荒凉”的地面上目力所及之处,偶尔有一些简单搭起来的木屋棚子,这大多是无家可归之人和流浪汉临时搭建的住所。还有一些更加简陋的三面矮墙,则是用来堆积垃圾的地方。可更多的,是堆积在矮墙之外的垃圾山。   龙城市垃圾压缩运转中心一天能够处理的垃圾远不及居民生产的垃圾。   专案组的成员兵分两路,关登以及刘队长负责比对女人的身份,而邵老则是带着江河徐一曼来到了西北郊区实地寻找藏人的地窖。不过邵老几人也绝想不到,他们来到这里看到的是这样一副景象。   在几人眼中看来,西北郊区应该是荒凉一片,什么东西都没有,他们实在没有想到,一座座的垃圾山几乎占满了这里,有的垃圾山堆起来足足有两三米的高度。这样的高度足以遮挡了夕阳的光芒,看起来,众人需要在这一堆一堆的的垃圾中寻找到一个可以被阳光斜射~到的地方。   此刻是早晨八点钟左右,和想象中的廖无人烟不同,各个垃圾堆下,已经有了三三两两拾荒的人。这些人多半衣衫褴褛,浑身沾满了分不清到底是什么的污物。他们手上一人拄着一根前端带有小钩的棍子,像是钓鱼一样徜徉在垃圾堆中。   邵老远眺去,目光所及之处到处都是垃圾山,也不知道连绵了多少公里。   邵老走到了一位拾荒老人的面前。虽然是秋天,但天气尚为凉爽,但这位拾荒老人身上裹着一件破烂的羽绒服,穿着一件长于他腿的长裤,裤脚趿拉在地上,露出了一双泛黄的球鞋了。   此刻他正专注的用手里的棍子翻检垃圾山里的垃圾,时不时把一些垃圾放进另一只手上抓着的尼龙口袋里,动作熟练而娴熟。   邵老走上前去,对着老者说道:“老人家,你这是在干嘛啊。”   老人手上的动作不停,只是打眼望了邵老一眼,说道:“你眼睛有毛病啊,看不见我在捡垃圾?”   听到了老人并不礼貌的话语,邵老并没有放在心上,他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张一百元的钞票来,轻轻的捏在了手里:“老人家,我们只是问几个问题。”   看到了邵老手上红彤彤的一百元,拾荒老人“嘿嘿”咧嘴笑了起来,露出了他凸出而褐黄的大板牙来。   “一看你们就不是做垃圾生意的。”老人打量着三人说道:“做生意的不会搭理我们这些散户。难道你们是来捡漏的?看样子也不太像啊。”   邵老心存疑惑,把这拾荒老人从垃圾山边上让了下来,问道:“这些都是什么意思?”   说着,邵老将钱递给了拾荒老人。   拾荒老人双手接过了百元大钞,举起冲着太阳的方向,他在阳光下左看右看,确定了这钱不是假钞之后,这才心满意足的将钱塞进了口袋里,说道:“做垃圾生意嘛,就是把这些垃圾里面值钱的东西用卡车拉走,有什么别人扔掉的旧衣服啊,塑料瓶子啊,塑料饭盒什么的。”   “他们要这些东西干什么?”徐一曼有些好奇。   老人嘿嘿一笑,说道:“要不说我一看你们就不是干这行的呢。你问我~干什么,当然是赚钱了!旧衣服翻新了就当是新衣服卖,餐盒瓶子卖给生产饮料的厂家,这你总该明白了吧。这些老板专门雇人挑拣垃圾,一件好像一分钱,手快的一天能赚一百。”   “还有人就是捡漏的,他们说有不懂行的人,经常会把家里的老古董扔了。这些人就是来垃圾堆里找古董的,不过现在人都知道老物件值钱,没人乱扔了。不过也说不准,前年和我认识的一个,他就在垃圾堆里捡了个宝贝,被人十二万收走了。”   “最后。”拾荒老人叹口气:“最后就是我们这些零散的散户了。我们年纪大了,找不到正经活儿干,家里儿子不管女儿不问,不像人家有退休金的人在家看着电视挣着钱。不从这垃圾里搞点钱出来,怎么活?”   三人怎么也想不到,这满满的垃圾中间原来还有这么多营生手段。有的人是昧着良心赚黑心钱,用次品充好卖掉。有的人则是抱着侥幸,渴望能够在垃圾山里捡到宝贝从此翻身做人。而大多数的人,则是没有谋生能力,只能靠着捡捡垃圾勉强度日。   身在钢筋水泥的大都市里,每个人都得全力以赴的拼搏,仅仅就是为了活着。   “那你一天能赚多少钱啊。”邵老问道。   “你也别同情我。”老人一时也闲不住,又拿起了棍子在垃圾里捅来捅去:“好一点,一天能够赚个六十来块,有时候上百也不是问题。差一点,一天也有四十来块。主要我身体不好,不像你看起来这么硬朗。要是你来,我保证带你一天赚一百多。”   说着,老人语气又带有些惋惜:“我年轻的时候不懂,给人家干苦力,一天也就五十,还累死累活的。你说我要是早就知道这道道,我早就来捡垃圾了。没衣服了就在里面捡着穿,没裤子了,没鞋了,都能捡,一天除了吃饭,还能攒个三十块。”   “我知道现在个小年轻,出来工作一两年工资也就是个两三千,还一天让老板骂。”说着,拾荒老人看向了徐一曼,“嘿嘿”笑了两声:“还有那些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为了工作和老板睡觉。你说好好养了个闺女,结果让和自己差不多大的老鬼糟~蹋了。”   拾荒老人猥琐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徐一曼,让徐一曼心里很是憋气,她掏出了自己的警员证,说道:“警察办案,问你什么说什么,别扯有的没的。”   拾荒老人见徐一曼掏出了警察证来,一时之间有点惊慌,不知道该怎么办。、愣了片刻,他才赶紧掏出了之前的一百元来,说道:“这个,这个……”   邵老摆摆手,说道:“给你了就是你的了,放心吧,这是我私人的钱。那么最近你有没有看到过什么奇怪的人,比如除了你刚才说的那三种人之外。”   “这个这个。”拾荒老人开口说道:“真要说起来,我还没见过警察来这里的。不过我和你说啊,我虽然没遇到过,不过有人之前和我说过,说在垃圾堆里藏着尸体什么的。但是我没亲眼见过,你们也是来找尸体的吧?”   “尸体倒是谈不上。”邵老说道:“这里有没有地窖,能够藏人的那种。”   “地窖?”拾荒老人一手拄着棍子站立,一手将尼龙袋放在了地上:“没听说过啊,这片肯定是没有,不过周围这地大了去了,再往北可能有吧。不过那都是做生意的人去的地方,我们这些散户,连车都没有,走过去估计就天黑了。”   看样子这连绵不绝的垃圾山占地面积还挺广的,在如此之多的垃圾山中藏一个小小的地窖,实在不是什么难事。甚至有可能,这地窖就在垃圾山中。   邵老四处看了看,对老人说道:“那么是否有人听到了周围传来了有人哭泣的声音么?”   “哭?”拾荒老人笑的更灿烂了:“你想想这里的人都是什么人,很多人都是妻离子散彻底对生活没指望了,每天吃点垃圾里的剩饭剩菜,活一天算一天,什么时候死了算解脱。有的老人被儿子女儿赶了出来,养儿防老养出了白眼狼。”   拾荒老人指了指周围的几个棚子,说道:“看见没,有人就是直接在这里生活的。这里天天哭天抹地的人海了去了,尤其是大半夜,偷偷躲在棚子里哭的人可太多了。他们活的都不洒脱,你看看我,被儿子赶出来好几年了,我不照样活的痛快。”   “哈哈哈!”说着,老人竟然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不时,眼泪就流了下来。   “你看,我眼泪都笑出来了。”老人赶忙擦着自己的眼泪。   徐一曼突然想到了自己第一次见江河的时候,江河正站在火葬场外看着那些前来吊唁的宾客们,他们哭不出来,却硬要挤出眼泪来。面前的这个老人,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可眼泪就是憋不住。   她忽然小声对江河说道:“江河,看到没有,有时候真正的情感是遮掩不住的。”   “他是真伤心哭泣,还是假哭?”江河看着徐一曼问道,对于哭这种复杂的感情,一直都是江河根本理解不了的范畴。   “是真的。”徐一曼说:“虽然他在掩饰,可我能感觉到。”   “可为什么我就感觉不到呢?”江河依旧看着徐一曼。   “会的。”徐一曼认真说道:“情感就是这样的东西,你越是要极力表现,就怎么也找不到它,可在某些时候,某个场景,某个时刻,它突然就跳出来,让你怎么也掩饰不住。感情就是这样奇怪的东西,你总会重新感觉到的。”   徐一曼话说的不假,一会儿功夫,这位拾荒老人哭的更厉害了。像是打开了一个阀门一样,他突然就止不住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老人一边哭着,一边断断续续的说着:“我不想哭的呀……” 第200章 女人身份   老人的泪水像是开了阀门的水龙头,久久不能停止。   江河不能明白这样的情感,但邵老是明白的。有时候,很多人连哭都是一种奢望。从拾荒老人的几句话中,不难看出他是在假装坚强。一个已经到了花甲之年的老人,他儿子应该三十岁左右了,而他或许有了孙子。   在本应该共享天伦的年纪,却被自己的儿子赶了出来,这是何等的悲凉。而这种每时每刻都会涌现的悲伤,或许会持续到他死为止。   邵老不知道在这老人身上发生过什么,但是他还是开口说道:“老哥哥,你和我差不了多少岁,或许我能够感同身受。这样,等我们忙完了这个案件,到时候我亲自给你们调节,让你儿子把你接回去。”   听到了邵老的话,拾荒老人用手蹭掉了眼角的眼泪,咧着嘴说道:“不用了,之前又不是没有调节过。有记者和民警来过,能管得了一时,能管得了一世?头几天能过几天安生日子,之后他不是更恨我?我年纪大了,不想折~腾了,就这样挺好的。”   “人啊,就是这样。”拾荒老人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了一盒皱巴巴的香烟来,他抖落抖落,从皱巴巴的盒子中掏出三根香烟来,递给了邵老一根,又要递给江河一根。   江河摇了摇头。   拾荒老人一边给邵老点燃香烟,一边说道:“人啊,这辈子还是要有些什么瘾,活着才有意思,要不然活着该多无趣啊。放心吧,我会留意的,也会和我认识的人说几句,让他们留点心。”   邵老抽了一口香烟,吐出一个烟圈说道:“这样,你马上发动这里所有的人去找。只要找到线索,我们都会奖励一千元。而不论是谁找到了线索,我们同样也会奖励你一千元。我一会儿会给你留下一个电话号码,只要找到了地窖,立刻通知我。”   拾荒老人脸上泛起了笑容,可转而他又有些担心:“你的意思是,不管是谁找到了那个地窖,我都可以得到一千元么?”   “嗯。”邵老点了点头,又补充道:“当然了,如果是你自己找到的地窖,你也只有一千元而已。”   “没问题,没问题。”拾荒老人连忙点头:“我马上把这个消息通知给大家。”   “很好,一旦有了线索就联系我。”邵老从自己上衣口袋掏出了一杆笔来,在拾荒老人要求下,将手机号码写在了他的手背上。   西北郊区面积广大,想要找到这个凶手隐藏起来的地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需要安排大量的人力,花费大量的时间来完成这件事情。邵老知道单单凭借周围派出所民警的人力,还不足以做到这一点。   徐一曼虽然同情拾荒老人的遭遇,但是看他吊儿郎当猥琐的样子,心里还是觉得他或许不能够胜任。   徐一曼问道:“他可以么?要不要安排其余的人手过来,袁军刚刚已经联系到了周边的派出所了。”   邵老回头看了一眼,远处那个拾荒老人的身影已经不见了,看样子他已经去通知别人这件事情了。   “每天有大量的民事案件需要各派出所的同志处理,每个派出所能够派出来的人寥寥无几。这么一丁点的人是绝不能调查这么大一片区域的,况且,这地方垃圾堆积如山,这些人未必肯好好寻找。”   “而靠这些垃圾卫生的人就不同了。如果你想要在沙漠中寻找一粒沙子,最好的办法不是把它从其余的沙子中找出来,而是让其余的沙子去寻找它。这些人对于这里的了解,可比派出所的民警们了解多了。”   “一千元对于这些人的吸引能力还是足够的。”邵老笑着说道:“那个老汉现在最会做的事情,就是把我们说的告诉其余的拾荒者。对于他来说,不论是谁,只要找到地窖他就能够得一千元,但是上限也就是一千元了。”   邵老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如果他想要尽快得到这一千元,最好的方式是什么?就是尽量将这个消息告诉更多的人,让别人来帮助他寻找。当然了,如果他聪明的话,可能承诺他人五百元,他抽五百回扣。不过,那都是他自己去博弈的事情了。”   “他能够抽的多是他的本事,可前提是,一定要找到地窖。”邵老坐上了车:“所以放心吧,从他的几句话中,能看得出他不是蠢人。不过,当这个案子结束之后,还是去帮帮他吧,人总是会对自己同龄的人抱有更大的善意,果真如此。”   就在这个时候,刘队长那里也传来了好消息。根据关登在公安局档案库里面的对比之后,他们知道了这个女人的身份。虽然视频中的环境黑暗,分辨度并不清晰,而且女人的脸多半被头发遮住,但是关登依旧通过人脸识别手段,找到了这个人。   之所以一个晚上便能够匹配成功,原因在于这个女人曾经在公安局立过案。虽然这个女人没有前科,但是这个女人的丈夫是有前科的人。   女子名叫卫灵慧,今年三十三岁。卫灵慧的老公卢正业十年前因为强~奸罪入狱,由于被害者为未成年人,卢正业因此被叛十三年有期徒刑。在监狱中,由于卢正业的表现良好,又或者有家人的打点走动,卢正业被关第十年后出狱。   如今,卢正业出狱半年,找不到任何能够联系到他的方式。由于有前科,卢正业任何一次开房记录或者大宗的消费都会被公安局备案,三个月前,卢正业还有偶尔的活动轨迹,但是在最近的三个月时间里,卢正业就像是消失了一样。目前,刘队长正在联系卫灵慧以及卢正业的家人。   几人回到了警局,关登和刘队长依旧在尝试寻找卫灵慧以及卢正业家人的联系方式。   而邵老以及江河则是看着卢正业的档案。   卢正业今年三十二岁,十年前,也就是卢正业二十二岁的时候,他强~奸了自己老婆的侄女,也就是卫灵慧的侄女——卫茜。卫茜被强~暴的一个星期之后,他的家人报了警。经过查证,证据确凿之后,卢正业入狱。   卢正业称双方是在自愿的前提下发生的关系。但是卫茜否认了这一点,卢正业因此获罪。   那个时候,卢正业刚刚和卫灵慧结婚。   案子过去了十年,档案都已经尘封了。在档案中,卢正业提供了很多细节。卫茜和卢正业的堂弟是同班同学,由于这一层关系,卫茜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卢正业。   那个时候卢正业二十岁,卫茜十五岁。   卢正业虽然叫做“正业”,但他初中毕业之后就辍学了,整日在社会上游荡,做一些见不得人的黑活,收收保护费,在街上打劫小学生初中生等等。他打扮潮流,骑着一辆老式摩托车,启动时,发动机的声音能穿出几千米远的地方,扰民而又高调。   卢正业对卫茜一见钟情,于是开始追卫茜,之后,卫茜答应了卢正业的追求。   卢正业偶尔会送卫茜到自己的姑姑,也就是卫灵慧家。卫灵慧当年二十一岁,在一家超市做收银员。卢正业和卫灵慧的年纪相当,两个人的共同话题也多,一段时间之后,卢正业便与卫茜分手,与卫灵慧在一起。   两人一见如故,准备结婚。卢正业到一家酒店当保安,也算是浪子回头。   两年之后,两人结婚。   结婚三个月之后的一天,卫茜来到了自己姑姑家,这次,他要叫卢正业为姑父了。   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卫茜提出了要与卢正业发生关系。卫茜哭的梨花带雨,并声称这一次之后,两人便从此陌路。卢正业的老婆在此之前就已经不是处~子了,这让卢正业看着这个正值花季的少女动了心。   之后,卢正业与卫茜发生了关系。但是让卢正业没有想到的事情是,卫茜留下了证据,并且在一个星期之后报了警。   卢正业这才知道自己是被套路报复了,但是卢正业也明白,自己当时又没有录音,卫茜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去网吧查了查,估计自己至少要判五年以上。卢正业混社会的时候,听了太多监狱里黑暗的事情,他决定跑路。   可他刚刚到了火车站,就已经被埋伏着火车站的刑警当场抓获。   巧合的事情是,十年前,二十四岁刚刚从警校毕业的王超也参与了这次追捕行动。   但是卫茜所说的话却是和卢正业截然相反。   卫茜承认自己和卢正业谈过恋爱,但那是年轻不懂事。后来卢正业与自己的姑姑谈恋爱,卫茜也很祝福他们。   那一天,当卫茜来到姑姑家的时候,卢正业说卫灵慧出门买东西了,让她坐一坐。之后,卢正业便强~奸了卫茜。   卫茜说卢正业在和自己谈恋爱的时候,就很多次明示暗示希望发生那种关系,但是自己还是未成年人,所以一向都拒绝了卢正业。只是她没有想到,卢正业得不到自己,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徐一曼皱着眉头说道:“两个人说的相反啊,一个人说是自愿的,一个人说是被迫的。”   “罗生门啊。”邵老将档案合上:“不过法院还是判了卢正业的强~奸罪。视频里的女人是卫灵慧,卢正业出狱之后销声匿迹,现在又扯上了藏在暗处的犯罪顾问。我想,首先我们要搞明白,被害人到底是谁!” 第201章 左右为难   “被害人是谁?”徐一曼很显然没有理解邵老的话。   邵老用一根笔指在了卫灵慧的名字上,说道:“假设我是犯罪顾问,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是什么?”   “什么?”徐一曼问道。   “寻找自己的客户。”邵老拿出了一张白纸来,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一边开口说道:“犯罪顾问从来不会自己动手,他向来都是设计一套方案,让自己的客户来执行。而从犯罪顾问的三原则来看,他要对付的人应该是他心中自认为的坏人。”   “那么问题就出现了。”邵老打了一个响指。   江河接着邵老的话说道:“卫灵慧一定做了什么让犯罪顾问要对她动手的事情。”   “没错。”邵老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果卢正业说了慌,他罪有应得,那么这件事情应该和他没有关系。但是卢正业莫名失踪了,他发生了什么事?假设卢正业说的是真的,那么他就是被冤枉了。”   邵老在白纸上写下了这两种可能性:“如果他是被冤枉了,他最宝贵的十年青春,从二十二岁到三十二岁,通通在监狱里面度过了。如果是这样,他心中的仇恨可想而知,如果他要选择报复,他会报复谁?”   “卫茜!”徐一曼斩钉截铁的说道:“如果是卫茜说了慌,害得卢正业入狱,那么他第一个要报复的当然是卫茜了。法律规定了在十六岁以上,只要女方自愿便不算是强~奸。那个时候,卫茜应该十六岁十七岁左右吧。”   邵老点了点头:“从法律上来说是这样没错,但是从道德层面上来讲,不论卫茜是否自愿,这件事情一旦暴露,那么他将受到道德上的强烈谴责。一个女孩子会恨一个人到什么样的程度,才会用这种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方式。对于女孩子来说,这是她最重要的东西了吧?”   “这的确是疑点,看样子,还是卢正业强~奸他的可能性大。”徐一曼说道。   邵老将手中的笔轻轻的放下,然后开口说道:“可不论到底是谁说了慌,卢正业要报复的人也应该是卫茜。可是为什么,犯罪顾问寄给我们的录像,里面被囚禁的人会是卫灵慧呢?”   “犯罪顾问,炸弹!我怎么忘了这一点呢。”邵老突然一拍脑门,开口说道:“这个炸弹一定是犯罪顾问做的。卢正业初中毕业之后便辍学了,我想他连化学元素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那么这个炸弹就不可能出自他手,一定是犯罪顾问亲手做的。找到那个小孩,顺着这个线索继续调查。”   说着,邵老又在白纸上划了一条线。   此时,这张白纸上出现了五个人的名字或者代号——犯罪顾问,卢正业,卫灵慧,卫茜,小男孩。邵老用线将这几个人的名字分别连接了起来。而一个人的名字明显将这几个人的关系串联了起来,这个人就是卫茜。   “徐一曼,安排警力去调查那个送炸弹的小男孩。”邵老说道。   江河补充说道:“水新兰说那个小男孩大概一米二三左右,根据最新的中国儿童身高标准作为参考,这个小男孩应该在六岁到九岁之间。这么一个十岁之下的小男孩,很难一个人去较远的地方,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他就是住在附近小区的小孩。”   “找警察多盘问。”邵老冲着江河点了点头:“普遍来讲,一个七岁的小孩心里素质没有多高,况且他或许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一问就问出来了。”   徐一曼安排警力的同时,刘队长带来了好消息,他联系到了卫灵慧的家人,是卫灵慧的亲~哥哥,也就是卫茜的父亲。这是一个关键的人物,或许从他的嘴里,能够充分了解到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很巧合的,卫茜一家,如今正住在龙城市西北。他们家再往远一点去,便是龙城市西北郊区了。   邵老以现有的人力进行了简单的分配,关登带领公安局技术部的刑警,依旧去寻找卢正业的下落。刘队长负责调度各派出所民警,去寻找西北郊区可能藏着人的地窖。袁军则是去调查送炸弹的小男孩。   而邵老则是带着江河与徐一曼赶到了卫茜的父亲——卫灵永的家里。   十年过去了,卫茜也从一个懵懂的十五岁的少女,变成了一个二十五岁的大姑娘。   龙城市西北,一排排的平房整齐的排列于此,柏油路的两边尚有一片片农户的田地。卫茜家便是隐藏在这众多的平房中的一座。刘队长之前已经对卫茜的父亲说明了来意,“当当当”三声过后,门开两扇,一个老人出现在了门前。   老人的头发花白,微微佝偻着背,脸上的沧桑一览无余。   “我们是警察。”徐一曼亮明身份,对老人说道:“我们是来找卫茜以及卫灵永来了解情况的。”   “我知道,之前你们打过电话了。”老人一边将几人让进屋子里来,一边说道:“我就是卫灵永,卫茜的父亲,你们进来吧。”   几人心中微微震惊,资料上显示,卫灵永二十岁生下了卫茜,他今年也就四十五岁而已。可是看卫灵永的这个面相,看上去足有六十多岁了。就是六十多岁的邵老,目前也是耳聪目明,腰杆笔直,看起来比这个卫灵永都年轻。   卫灵永请几人进屋坐下,倒了几杯水,这才问道:“你们是来问十年前的那件事情的吧?”   邵老点了点头,对卫灵永说道:“没错,您应该知道,卢正业已经出狱了吧。”   “知道。”卫灵永显得无精打采:“出狱有一段时间了吧,头几个月,卫灵慧还和我说过,后来也就没了消息了。”   “卫灵慧没有和卢正业离婚?”邵老有些惊奇。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自己的老公强~奸了自己的亲侄女,如果这样还能不坚持离婚的话,不是真爱就是受到了胁迫。   卫灵永缓缓的摇着头:“没有,他们没离婚。不知道卢正业那小子到底给卫灵慧吃了什么迷~魂~药,我母亲去世的时候,都劝她赶紧和卢正业离婚,可他也拒绝了。那个时候卫灵慧才二十三岁,她不能把大把的时光浪费在一个强~奸犯身上,尤其是,那个禽兽对茜茜……我是万万不能原谅他的!他就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第一个拿刀剁了他!”   邵老从卫灵永的语气里,听出了他对自己妹妹的复杂情感。   斟酌了片刻,邵老还是开口问道:“听您的口气,您之前还和自己的妹妹有联系是吧。是最近卢正业出狱了,你才断了和妹妹的联系是吧?”   卫灵永重重的叹一口气,他将面前的一杯水一饮而尽,这才说道:“是,我原谅不了卢正业那个王八犊子,但是卫灵慧是我的亲妹妹啊。我比这个妹妹大十三岁,从小卫灵慧就是家里的宝贝疙瘩。我母亲身体不好,我父亲早早就已经去世了。我虽然是他的哥哥,可有时候,也是他的父亲一样照顾他。”   “这不是卫灵慧的错,她只是命不好,没有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卫灵永惋惜的说道:“她本应该有更好的生活,而不是被卢正业那王八羔子毁了。卢正业入狱的时候,我好多次劝妹妹离婚,她还年轻,虽然离异,但是再找一个,怎么也比罪犯强。”   提到卢正业,卫灵永真是恨的心~痒痒:“但是卢正业那王八蛋,不知道怎么骗我妹妹的。我妹妹就是不离婚,她说自己离了婚,又怎么嫁人,她这辈子就这个样子了。她是铁了心不离婚了,于是就这样了。”   “一边是亲~亲的女儿,一边是亲妹妹。”卫灵永抓着自己的白头发:“你说,作为父亲,作为哥哥,我还能怎么做?”   邵老也叹口气:“那您知道,自己的女儿曾经和卢正业谈过恋爱么?”   卫灵永点了点头,两手互相握着不停摩~挲:“我也是等那件事情发生之后,才知道原来茜茜曾经和这王八蛋交往过。要是我一开始就知道,早就把卢正业那王八蛋的腿打断了,还能让茜茜和他谈恋爱?我一直都以为是卫灵慧先找了卢正业当对象,茜茜这才和卢正业认识了,可没有想到是相反。”   “十年前,卢正业那王八蛋什么都没有。”卫灵永又给自己填满了水:“就连房子都是我和妈妈借钱给他们买的。只要自己的妹妹开心,他找的对象没有钱就没有钱吧,只要两个人好好过日子,钱总是慢慢赚出来的。”   “就因为钱的事情,我老婆没少和我吵架。”卫灵永满面的懊悔:“你说,当年我家也不是什么富裕家庭,我把攒了四五年的钱都给了妹妹,老婆生气也是应该的。可谁知道发生了这事情,老婆让我和卫灵慧断绝关系,我也没有,最后她和我离婚了,也把茜茜带走了。”   “我啊,也有段时间没有见过茜茜了。”卫灵永很是落寞:“听说她到外地打工了,也不知道过的怎么样。”   说罢,卫灵永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江河四处打量着这个破旧的屋子,他的脑海中浮现了一个词——家徒四壁。破旧的屋子里没有什么家电,电视冰箱通通没有。房顶的角落处也挂满了蜘蛛网,看样子从来没有打扫过。   寂静的院子里飘进来了不少的落叶,一辆生锈了的自行车靠在院墙上。   “你说。”卫灵永又开口了:“一面是我的亲女儿,一面是我的亲妹妹,我到底能怎么做?” 第202章 无人接听   卫灵永或许知道这个问题是没有答案的,他摇了摇头,又将自己面前的水喝光。   “没有人有更好的办法。”邵老轻轻的喝了一口杯里的茶水。   江河注意观察着卫灵永,短短的时间之内,他已经喝了三杯水了。江河又看向了窗外,不断有飘飘扬扬的落叶飘进来。江河注意到,在平房院外,有一棵参天的大树,几乎遮天蔽日,那泛黄了的叶子,就是从这棵树上不断飘落进卫灵永的家里的。   秋天果然已经到了。   邵老注意到了江河看着落叶,也有些悲意:“自古逢秋悲寂寥,秋天一向是肃杀的季节。你看这院子里的落叶,已经飘进来不少了。”   说到了这里,邵老又劝卫灵永说道:“事情过去了已经过去了,自己的身体才是重要的。有空整理整理家里,扫扫院子,拾掇拾掇自己,好好打一个工。只有你自己好起来,你才有可能和自己的老婆复婚,一家三口重新过日子,明白么?”   “唉。”卫灵永答应了一声,也四周看了看,说道:“是啊,你看我这屋子,你看我这院子,有几个星期没打扫了。都习惯了,一个人住,自己吃饱了全家不饿。人这一生啊,就是四季。什么时候属于我的叶子落光了,人也就吹灯拔蜡了。”   颓废只需要你什么都不做,而振作起来,却需要重新开始的勇气。很显然,卫灵永已经没有了重新开始的勇气和斗志。   邵老良言已尽,身为外人便也不好在说些什么了,他回归正题:“也就是说,卫茜从没有和你们说过他和卢正业谈过恋爱,你妹妹卫灵慧也从没有说过对吧。”   卫灵永点了点头,又端起了水杯来,他咕咕喝掉,说道:“他们两个人从来没有对家里人说过,直到发生了那件事情,两个人这才说了实话。”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邵老虽然知道这是卫灵永心里的一根刺,每提一次,这根刺便刺痛卫灵永的心脏,可邵老又不得不提,他必须要搞清楚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到底谁是凶手,谁又是被害人。   听到了这个话,卫灵永用手伏在脸上,他用力搓了搓自己的眼睛,又咳嗽了两声,这才开口说道:“十年前,茜茜十六岁,她刚刚上了高中。茜茜的学习成绩不错,考上了重点高中,但是家里离得有点远,茜茜中午骑车回家吃饭,就来不及休息了。”   “正好当时我们给卢正业和她姑姑买了新房子,离的比较近。”卫灵永一拳捶在了桌子上:“当初自己怎么就没看出那个禽兽的真面目呢!唉,于是每天中午,茜茜就去卫灵慧家里吃饭,顺便能够午休,晚上放学,再骑车回家。”   “因为这个原因,茜茜总去卢正业家。正是因为这样,才给了那孙子作案的机会。当时卫灵慧在超市当收银员,她们这个职业,中午是不能回家的。而卢正业当时在当保安,每天中午有三个小时休息时间,一般都是他给茜茜做饭的。”   “那天是星期六的放学了,他们学校星期六也有课,上午上一上午,下午休息。于是茜茜就去了姑姑家吃饭。也就是那天,茜茜被……那天茜茜下午休息,本来要回家了,但是卢正业说她姑姑一会儿回来,让她坐坐。”   “茜茜也是单纯,她也没有多想,就说干脆去午休一下。结果,她迷迷糊糊的时候就觉得有人趴在她的身上。他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都被卢正业扯了下来了。她被吓傻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卢正业就这样把我的女儿……”卫灵永再也说不下去了。   从卫灵永的话语中可以明白,这件事情和卫茜口中说的基本上是一模一样的,可以说是卫茜告诉了卫灵永,卫灵永又复述给了众人听。   邵老点了点头,又问道:“我看过当年的档案了,出事之后的一个星期里,准确的说是五天,你们才报了警是么?”   卫灵永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他说道:“这件事情不知道该怎么说,那天晚上,我突然接到了自己妹妹的电话,她说家里的套套突然少了一个,她在垃圾箱里翻到了一个用过的,而那天下午,只有茜茜去过,他怀疑是不是卢正业和茜茜做了什么事情。”   “是卫灵慧给你打了电话?”邵老问道。   卫灵永点了点头,又喝了一杯水:“没错,是卫灵慧给我打了电话。当时茜茜回来,她衣服都被撕~破了,她说是和同学打闹撕坏的。可卫灵慧的这个电话,一下就让我警觉起来了。茜茜什么都不说,最后还是她妈妈带她去了医院做鉴定。”   “结果一鉴定了才知道,茜茜在不久前有过性~生~活,下面有点撕裂。”卫灵永叹口气:“有了医院开的证明,于是茜茜这才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她说她被自己的姑父强~奸了。她妈妈留下了医院的证明,又给校服拍照,说是要留下证据报警。”   卫灵永诉说着那一个星期发生的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那天半夜,卫灵慧来了我家,还带着那个避~孕套。也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茜茜和卢正业谈过恋爱。卫灵慧怀疑茜茜和卢正业私通,我们这才把事情真~相告诉了卫灵慧。”   “正好卫灵慧带来了那个避~孕套,里面还有卢正业的那什么……茜茜的妈妈就把这东西留了下来,要报警。茜茜一直哭,问她她也不说话,只说卢正业强~奸了他。”   “当时我们想着都是报警,可那也是卫灵慧的丈夫,我不知道妹妹会怎么看。而且,一个女孩子被人强~奸了,传出去对自己的女儿不好。卢正业又没钱,连房子都是我们给他买的,私了肯定是不可能的。”   “我当时气的不得了,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我打算找上门把他阉了,或者把他两条腿砍下来,谅他也不敢报警。可我妹妹和老婆拦住了我,他们说就算卢正业不报警,被人知道了也是犯法的。”   “卫灵慧开始以为是茜茜和卢正业私通,却没有想到卢正业竟然毁这么做。她对我们说,报警是一定要报警的,她让我们保存好证据,随时准备报警。但是她求我们给她几天的时间,她跪下求我们给她这个机会。”   “我老婆当时没有答应,说今晚上就报警,可那是我的亲妹妹,我不忍心看她那样,也只好和老婆求情。我老婆说给她几天时间可以,但是这件事情之后要我断绝和她的兄妹关系,我也答应了。于是,我们给了她几天和自己老公相处的时间。”   “直到第五天之后,我老婆越想越不对劲,怀疑他们是不是要跑。正在这个时候,我妹妹突然打来了电话,说她出去买菜,突然找不到卢正业了。我们立刻报了警,来到了妹妹家,才发现只剩妹妹一个人了。”   “后来我才知道,我妹妹也是单纯,她那天回去后告诉了卢正业我们要报警,她辞去了工作,想要和卢正业度过最后的一个星期。卢正业可不会乖乖被抓,于是他背着我妹妹偷偷变卖了家产,在第五天趁着我妹妹出去买菜,带着钱逃跑了。”   “报警之后,警察就开始找卢正业。他们第一时间埋伏在了汽车站,火车站等地方。没想到卢正业正好出现在了火车站,于是警方第一时间把他抓获了。当时也巧,由于南方的暴雨,他要坐的那火车突然晚点了。本来当警方去的时候,他应该坐火车跑了。或许是老天有眼,他还在等车的时候,就被警察抓了。”   “由于我们都把证据留了下来,所以很快,卢正业就被判了十三年。”   “之后,我老婆要我们离开这座城市,或者住在龙城市远一点的地方,这样没有人知道茜茜发生了什么,就没有流言蜚语了。她要我兑现自己的诺言,和卫灵慧断绝兄妹关系,从此老死不相来往。”   “但是卢正业入狱之后,卫灵慧整日以泪洗面,饭也吃不下,你说,我能丢下这个妹妹不管么?我要是不管她,指不定她什么时候就自杀了。我不能走,我得留下了照顾她,顺便劝她和卢正业离婚。”   “也正是因为这样,我老婆对我失望至极,和我离婚了。而我的女儿,则是被判给了我老婆。可是我能怎么样,难道我能看着妹妹死去么?”   说话的时候,卫灵永一直握着拳头:“他们搬到了隔壁城市榆州市,我老婆不告诉我他们住在了什么地方,只是偶尔会给我发女儿的照片。我去找过他们,也没有找到。直到女儿成年了,我才有了女儿的联系方式,最近,茜茜刚刚大学毕业,去找工作了。”   “都怪卢正业,都怪那个王八蛋,毁了我的一生,毁了我的家庭,毁了我的亲妹妹,毁了我的女儿!他在监狱里呆了十年,可我在外面煎熬了十年。是他毁了我的一切!我恨他,我恨他!”   卫灵永有些歇斯底里。   众人知道了为什么他们一个星期之后才会报警了,也明白为什么法院判决了卢正业的强~奸罪成立。这基于一个很显然的事实,如果卢正业觉得自己是冤枉的,为什么要逃跑。   不过这也说通了,为什么卢正业要报复自己的老婆,因为自己的老婆也同意了报警。自己最亲的人,却要把自己关进去。   “卫茜的联系方式是什么?”邵老问道。   “我现在就给她打个电话。”卫灵永说道。   卫灵永拨打了卫茜的手机号码,可对面却一直没有接听。 第203章 卫茜失踪   “怎么没有人接听啊?”卫灵永显得很是焦急。   他随手从桌子上,端起了一杯不知道是谁的水杯,然后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看起来卫灵永在紧张或者焦躁的时候,他的解压办法就是一杯接着一杯的喝水。邵老和江河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意识到了事情不好的一面。   此刻卫灵慧已经被囚禁在了西北郊区的地窖之中,而卢正业的下一个目标,会不会是卫茜呢?而卫茜迟迟没有接听,难不成是她已经遭遇了毒手?   虽然邵老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他并没有将这个可能性说出来。邵老还有要问卫灵永的事情,而一旦卫灵永听到这个噩耗,很可能不再能够进行理智的交流。而想要破案,最重要的就是线索了。   邵老不动声色的说道:“可能有什么事情,一会儿再打,我还有事情要问你。”   卫灵永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又点了点头,坐了下来:“问吧。”   邵老也坐了下来,他看着卫灵永说道:“之前你说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卫灵慧了对吧。最后一次你见卫灵慧,或者是和卫灵慧通话,是什么时候?”   卫灵永用手捏着自己的下巴,仔细回忆着说道:“两个多月以前了。”   “两个多月没有联系,你不担心她么?”邵老问道。   卫灵永点了点头:“担心,可是她需要时间。卫灵慧为了一个垃圾耗费了自己全部的青春,而且,因为卢正业的关系,我也不可能主动联系她了。”   “那么最后一次通话的时候,卫灵慧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邵老问道。   卫灵永点了点头,说道:“最后一次通话的时候,她说她想要静一静,她说卢正业出狱后消停了一段时间,然后就不知道跑什么地方鬼混去了。我想她应该彻底对那个人渣失望了吧,她终于能走出来了。”   看样子果真是卢正业失踪在前,然后卫灵慧被囚禁在后。卫灵慧等了卢正业十年,卢正业出狱后,第一反应不是感动而是仇恨。不过卢正业没有选择立马杀害卫灵慧,或许,卢正业还要折磨卫灵慧一段时间。   而这一段时间,便是专案组需要找到她的时间,否则,她很有可能被卢正业残忍杀害。   “卫灵慧的手机号给我。”邵老又说道。   卫灵永点了点头,调出了手机通讯录来,将号码告知了邵老。   邵老暗自将这个号码发给了关登,让关登查查卫灵慧在失踪之前还联系了什么人。之后,邵老端起了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水之后说道:“再给卫茜打个电话,看看有人接听没。”   卫灵永闻言拨打电话,但这次,依旧没有人接听。   邵老的心里已经猜测的八~九不离十了,他对卫灵永说道:“这样吧,你把你老婆的号码给我,我们需要多方面的调查。”   卫灵永点了点头,将号码告知了众人。几人告辞准备离开,却是被卫灵永叫住了。   “怎么了?”邵老问道。   卫灵永纠结了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说道:“是这样,我们已经有十年没有见面了。如果你见到了我老婆,希望你能跟她说一声,我爱她。我这辈子最爱的人就是她和茜茜,她不用原谅我,我理解她的苦衷。”   说着,卫灵永给几人深深鞠了一躬。   几人走出了院门,江河定足看了看门外的那棵大树。   徐一曼有些感慨的说道:“有时候找对一个人是多么重要,否则,一个人就能够把一个幸福的大家庭全部毁掉。”   开车回市局的路上,江河不断拨打着卫灵永老婆王子怡的号码,但是如同卫茜一样,同样没有人接听。   “没有人接听,一直没有打通。”江河对着身旁的邵老说道。   “有问题。”邵老说道。   如果卫茜一个人没有接电话,或者情有可原,可是两个人同时不接电话的概率就很低了。那么十有八~九,两个人可能已经有了危险。假设卢正业已经丧心病狂,那么说不定卫茜的母亲也会受到牵连,毕竟王子怡一直很强硬的主张报警。   而正在这个时候,关登传来了好消息,她通过调取了卫灵慧的通话记录发现,卫灵慧在失踪前曾经联系过自己的侄女卫茜。关登通过手机号码,找到了卫茜的社交软件,得知了卫茜在龙城市游龙文化有限公司做前台。   得知了这个消息,邵老直接让徐一曼开车到游龙公司去找卫茜。   而邵老则是让江河拨通了游龙公司的前台服务电话,但接电话的并不是卫茜,而是另一名前台工作人员。当江河询问卫茜去了什么地方的时候,前台的这名工作人员也在疑惑。按照倒班的规定,卫茜现在应该来交接了,可她迟迟不见踪影。   她也给卫茜打了电话,但是卫茜并没有接听。   几人来到了游龙公司,也不寒暄,直接亮明了身份。前台的这名姑娘叫做小艾,已经在游龙公司工作了一年多了。她说卫茜是几个月前刚刚毕业,于是来这里实习的。在工作期间,卫茜一直都兢兢业业,从不迟到早退,不知道今天为什么还没有过来。   小艾安排几人坐了下来,她去请示领导。   邵老却是摇了摇头,开口说道:“不用请示,我们只是问问你关于卫茜的事情。上一次你见到卫茜,是什么时候?”   小艾开口说道:“上一次见到卫茜,就是昨天下班的时候,那是昨天晚上八点钟。今天上午是我和另外一个前台坐班,她应该是现在来替换走另一个同事。结果她现在还没有来,打电话也不接,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邵老看向了前台,的确还有另一个女孩子坐在那里。   “那卫茜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啊。”邵老又问道。   “好像也没有吧。”小艾回忆着说道:“就和平常那种一样啊,昨天下班的时候,她还和我说要一起看电影呢?难道她出事了?为什么你们警察回来询问卫茜的事情啊。”   邵老摆了摆手,示意她放心:“你不用担心,我们找卫茜是为了十年前的一件事情。对于十年前发生过的事情,她没有和你们说过吧。”   “十年前?”小艾满是疑惑:“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看起来十年前的事情,这些同事是不知道的。   邵老点点头:“之后你们也没联系是么?”   小艾点点头,说道:“是啊, 宝 书 网 ( w w w . x b a o s h u . c o m )就是刚才我看她还没来,给打了几个电话,结果也没接。”   “对了。”小艾说完,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似得,开口说道:“我想起一件事情了,卫茜最近好像是谈恋爱了,我不知道这件事情算不算是反常……”   “谈恋爱了?”邵老追问道:“知道那个男的是谁么?”   小艾摇了摇头,挠着自己的头说道:“不,也不能这么说,应该是我觉得小艾谈恋爱了吧。大概是两个月前吧,小艾上班的时候偶尔会接私人电话。当时她总是害羞的跑到没人的地方接电话,我感觉那样子就是谈恋爱了。”   “没看到过人?”邵老说道:“除了正脸,背影啊,侧面啊,或者是照片什么的都行。”   那个时候,正是卢正业出狱几个月,卫灵慧被囚禁的时候。那么这个人到底会是谁呢,难道是卢正业?卢正业处于之后果然来找卫茜了?卢正业用了几个月的时间找到了卫茜的联系方式,工作地点,于是开始报复了?   一系列的问题出现在了几人的心中。   小艾思索了片刻,这才开口说:“这么说起来,我还真的见过一次他的背影。那个时候,卫茜接到了电话,就又跑去外面接听了。我正好有个事情要出去一下,就在公司外一条小巷子里看到了两个人。”   “当时那个男人背对着我,卫茜正对着我,她还对我点了点头。”小艾说道。   “大概描述一下这个人的特征。”邵老又问道。   小艾点了点头,开口说道:“这个人身高大概在一米七八左右吧,身材微胖,穿着黑色的短袖,蓝色的牛仔裤。然后他是留着寸头,头型比较圆吧。虽然没看到正脸,不过应该是有点胖胖的那种吧。”   “能感觉出多大年纪么?”邵老问道。   “估计得有三四十岁了吧。”小艾说道:“我也是感觉,不过肯定不是那种还上学的学生,这个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卢正业今年三十多岁,但是从卢正业入狱的照片来看,卢正业身材匀称,有一些肌肉,和胖是不沾边的。而不得不承认,从照片上看,卢正业确实很帅气,是容易吸引女孩子的那一类。不过监狱里的人一律剃头这到底没错,能够与卢正业对上。   邵老给关登发了短信,让他把卢正业的近照发来。   当拿到照片的时候,让小艾去对比。小艾看了片刻,挠着头说:“这个有点像又有点不像,我也是瞥了那么一眼,大概有了解,也没有仔细的去看,我不敢断定。万一说错了,那就不好了。”   邵老点了点头,当时小艾并未在意,硬要是让他说是与不是,反而容易让她搞错。   “那你知道卫茜家里的地址么?”邵老又问道。   “知道,知道。”小艾点点头:“之前她和我说过,还说有时间去她家玩。” 第204章 年糕姜茶   小艾将现在卫茜的住址告诉了邵老,小艾曾经听卫茜说过,她十几岁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她现在和妈妈住在一起。这个地址开车的话大概只要一个半小时左右的车程,众人告别了小艾,前往卫茜的家。   这是老的开放式小区,物业管理员早就不知道跑什么地方去了,交电费和水费也成了各住户自己做的事情。老旧楼道没有摄像头,房屋破旧,人流混杂,在龙城市寸土寸金的地方,这里一个房间的租金却超不过一月三百,可见这里的破旧。   徐一曼将车停好,众人来到了第五单元。五单元六楼,这是最高的楼层了。而卫茜家,就在五单元六楼602。站在门口,破旧的楼宇门只剩下了门框,铁门早就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了。   楼道里堆满了纸箱,铁桶等破旧的杂物,一辆已经散架了的自行车靠在一旁,看样子有几十年没有人骑过了。楼梯上布满尘土,留下了居民的无数脚印,看样子这里从来没有人打扫过。   没有电梯,几人拾级而上,一路往六楼去。   一路往上,一路看着左右房门,大部分人都没有装防盗门,有的甚至还挂着锁头。这种古老的锁门方式,斑驳破裂的墙体都在告诉众人,这里的建筑已经有了几乎百年的年龄了。有些屋门已经结了蜘蛛网,看样子很久没有人住进去了。   一扇扇房门紧闭,不知道哪个房子还有住户,哪个房子中已经是空空如也了。   602的房门同样紧闭,门前的脚垫却一尘不染,这说明这里是有人打扫的。   江河站在了脚垫上,“咚咚咚”的敲着门:“王子怡,卫茜在家么?我们是警察,来了解一些事情。”   可是江河足足喊了十分钟,里面也没有一点动静。徐一曼也在不断的拨打着王子怡或者是卫茜的手机号码,同样没有人接。   正在这个时候,几人身后传来了“吱呀”一声,一个苍老的声音问道:“你们找谁啊?”   回头望去,601的住户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看样子得有七八十岁了,他哆哆嗦嗦的拄着一根拐杖,颤颤巍巍的问道。   “我们找602的王子怡,她女儿叫卫茜,你知道不?”邵老开口说道。   “卖香米?五毛钱?”老人皱着眉头问道。   邵老又提高了声音:“王子怡,不是卖香米!”   “啥?”老太太将耳朵往前凑,还是没听清楚。   邵老无奈了,他指了指602的房门,问道:“这家人!”   老太太似乎明白了什么,点点头说道:“昨天晚上,两口子吵架了。我听里面在打仗呢,噼里啪啦的,男的骂女的,女的骂男的,还有玻璃碎了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没动静了,我看门开,一个男的下楼走了。”   几人立刻警觉了起来,王子怡与卫灵永离婚之后,资料上显示她并没有再结婚,而卫灵永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老婆住什么地方了,又怎么可能来这里和王子怡吵架呢?那么昨天晚上和王子怡争吵的人是谁,卫茜昨天晚上又去什么地方了呢?   “难道是卢正业!”邵老心想。   “你都听到什么声音了?”邵老提高了嗓门,基本上是喊出来的。   老太太说道:“你喊这么高~干什么,我又不是听不见。昨天晚上,我就是趴在门后面听的。那男的说要嗮枣仁,又说什么吃年糕。王子怡说她不吃年糕,说是喝什么姜茶,她真的很爱喝姜茶,喊了好多次呢。那男的就说他不喝姜茶,又说买什么老婆饼,还让王子怡包上蜜……”   说着,老太太噗哧笑了:“他家人爱吃呢。”   听到这里,众人真是无奈了。只要脑子没有问题的,肯定是不会为了吃什么年糕姜茶吵成那样的。况且也不知道谁爱吃,一会儿听成香米,一会儿又听成老婆饼的。也不知道这老太太的耳朵到底好不好使,一会儿听不清,一会儿又嫌吵。   “那个男的,大概什么样?”邵老问道。   老太太侧着头,似乎又没有听清楚:“啊?老山羊?老山羊不好吃,烤小羊好吃。”   “我说那个男的什么样子!”邵老又喊道。   “喊什么,喊什么!”老太太揉着自己的耳朵:“你都把我耳朵喊死了!那个男的嘛,胳膊胖胖的,屁~股大大的,皮肤黑黑的,脑袋圆圆的,身子高高的,走的快快的。”   这个描述和小艾的描述类似,如果真的是卢正业,王子怡怕是有危险。   “行了,老姐姐,你先回家歇着吧。”邵老一边扶着老太太往家里走,一边说道。   “哦,羊蝎子啊?”老太太一边往家里走,一边说道:“羊蝎子煲汤喝好。”   说着,老太太张大了嘴,说道:“羊蝎子骨头多,我牙都掉光了,啃不动,嘻嘻。”   老太太家里就她一人,不过看她耳朵不好使,脑子还是清醒的,不至于太糊涂,家里也干干净净的。   邵老出来之后,徐一曼忍不住笑道:“这个奶奶好可爱。”   “可爱么?”邵老耸了耸肩:“我以后可不像成了她那样,一天就知道吃……”   “不说这个。”邵老对着江河说道:“你看这个锁能不能打开?”   江河走了过去,对着锁眼观察了几分钟,说道:“问题不大。”   说着,他从一旁杂物里找到了一根细铁丝,他将铁丝折成两段,又将一段铁丝对折,这才都伸进了锁眼里,捣鼓了一分钟左右,门“啪”的一声,露出了一条缝隙来。   邵老刚刚进入,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徐一曼……”邵老开口。   邵老还没有说完,就听徐一曼开口说道:“闻到了,血腥味,还有尸体的特殊臭味。”   没错,地上有一具尸体。这尸体就躺在茶几旁,她侧着身子躺在地上,一滩面积广阔的血液早已将凝固,变成了暗红色。而在茶几上,茶几旁边的墙面上,一滩喷~射状的血液像是有人泼墨一般,涂满了半面墙。   墙上的血液此刻也已经凝固,只是在血液没凝固之前,它曾经顺着墙体缓缓流下,像是一条条蜿蜒向下的小蛇。这些小蛇有的长有的短,曲折连绵。   江河仔细的观察着这个房间,听隔壁的老奶奶说,她曾经听到了玻璃破碎的声音。但是江河并没有看到地上有碎玻璃的渣子。他紧走了一步,正看到了垃圾桶里,一个玻璃杯的碎片。   那么也就是说,争吵之后,有人将碎玻璃收拾起来了。   徐一曼这个时候已经开始检查尸体了,她从自己随身带着的包里掏出了白手套来,轻轻的用手触碰着女尸的皮肤。   “是王子怡没错了。”徐一曼看到了王子怡的脸,和照片上的一模一样。   “轻微的挤压尸体尸斑,尸斑微微褪色,但是原有尸斑并没消失,这说明尸斑正处于扩散期。脖子上的伤口有淡红色的液体溢出,不容易擦掉。尸体尸僵现象严重,颌关节强直。尸体眼角膜开始浑浊,有轻微的褶皱。肌肉失去了超生反应。”   此刻徐一曼的白色手套上已经沾满了粘~稠的淡红色甚至有些发黄的组织液,她对江河说道:“从我的包里拿出镊子来,我手套太脏了。”   江河点了点头,在徐一曼的包里翻动了起来,江河发现,徐一曼的包里基本上没有什么女性用品,除了备有女人专用的那种东西之外,没有化妆品,没有口红眼影乱七八糟的东西。这让江河想到了他第一次见徐一曼的样子,的确,徐一曼无论是在工作中,还是平常生活中,她从来没化过妆。   用徐一曼自己的话说,化妆品会对现场的辨别,例如化学元素,例如气味产生影响,所以她从不化妆。   她的包里装着一些手套,装着一些物证袋,装着口罩以及小型的解剖用具。   江河也拿出一双手套带上,这才从包里找到了包着严实的镊子,递给了徐一曼。   徐一曼接过了镊子,从她的脖子处,捏出了一个微小的白色东西来,江河定睛一看,是白色的蛆虫。   徐一曼说道:“秋季,活下来的苍蝇估计在半个小时左右,便会找到尸体,开始在尸体里产卵。而这里条件简陋,苍蝇很容易飞进来。十几个小时左右,虫卵便可以孵化成蛆。你看这条蛆还很小,说明刚刚出生不久。周围没有蛹壳,说明这是一代蛆。”   “再根据老太太的口供,结合来看。”徐一曼轻轻的将手套脱下,放在一旁:“王子怡死了大概十七个小时左右,往回推,也就是昨天晚上十点到十一点钟之间。”   “至于死因,应该是脖子上的这个伤口。”徐一曼继续说道:“伤口很深,长有五厘米左右,皮瓣整齐,应该是常用的西式菜刀造成的。凶手直接割断了她的颈动脉,血液全喷在了这面墙上。我想大概一两分钟左右,王子怡就已经死了。”   “但是周围没有那把刀。”江河开口说道:“我刚才仔细观察了屋子,那把刀去什么地方了?”   邵老说道:“立刻安排技术科刑警赶来勘察现场,徐一曼你回去做一个详细的解剖报告。江河和我还需要走访调查一下,尤其是昨天晚上听到了争吵的老太太,或许,她是唯一一个目睹了凶手的人证了!”   “明白。” 第205章 两种可能   刑警很快封~锁了这个房子,开始在屋子内寻找起线索来。徐一曼已经随队回去进行进一步的尸体解剖,而江河与邵老则是留在了这里继续寻找有用的线索。   “你有什么发现?”邵老驻足在了那面被血几乎喷满了的墙壁前,询问江河。   江河摸着自己的下巴:“隔壁的老奶奶在昨天晚上听到了对门传来了吵架的声音,同时伴随着玻璃破碎的声音等等。老奶奶虽然耳朵不好,言语上有错误的理解,但是声音他一定是听到了对吧?”   邵老点了点头:“而且看来,两人争吵的声音应该很大,即便是隔着两道木门,老人家也听到了。”   “有人事后清理了玻璃碎片。”江河将那个垃圾桶的袋子拿了起来,说道:“老奶奶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应该就是这个玻璃杯摔碎的声音。但这个玻璃碎片上没有血迹,也就是说,凶手并没有用这个玻璃杯攻击王子怡。但问题是,激励争吵之后,有人将玻璃碎片扫进了垃圾桶里,是王子怡还是凶手?”   邵老看着江河从垃圾袋中捡起了一块玻璃碎片来,说道:“带回去,查查有没有血迹,如果是凶手所做,那么玻璃碎片有可能是凶器。即便是凶手清理了碎片上的血迹,也能够通过技术手段查出来。”   江河点了点头,对着邵老说道:“我想,我们需要模拟一下犯罪现场了。”   “首先,王子怡的伤口在她脖子右侧。”由于江河过目不忘的本领,他很快的就说出了王子怡脖子伤口的特点:“伤口长大约五厘米,由上往下呈现竖直状。上端伤口略浅,下端伤口略深,这说明凶手是自下而上刺入了王子怡的脖子上。”   邵老点了点头,他站在了发现王子怡尸体的位置,微微的低下了身子来,说道:“这说明凶手一定比她高。王子怡身高大概一米六左右,作为一名男性,身高比她高很正常,这样符合人体力学的运动规律。”   “但是问题就出现了。”江河摇着头说道:“从这一面喷满了血液的墙壁来看,凶手一定是刺入了她颈动脉之后,然后快速拔~出了刀子。伤口很短,大量的血液从这么一个狭窄的伤口喷出,这才导致了整面墙壁几乎都是血……”   邵老扭头看了看,说道:“不错,动脉压强力道大的惊人,在一定情况下,喷~射四五米的高度都不是问题。”   “所以,我可以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王子怡的脖子伤口一定是冲着这面墙的,否则血液会喷到另一侧去。”江河对邵老说道:“也就说,从门进来,王子怡自己的右侧对着右侧墙壁,她是背对着门,正对着窗户。”   邵老点了点头,这种老式建筑面积在五十平米左右,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客厅面积小的可怜。玄关在右侧墙壁南端,从门进来之后,靠在右侧墙壁的是一排沙发,左侧墙壁是卧室门以及卫生间的门。在墙壁在空余处,一个不大的电视摆在那里。   南墙是厨房的门,门旁还立着冰箱以及饮水机,是那种净化式饮水机,不需要买桶水。而客厅的窗户不在南墙,而开在了北墙,属于阴面。   也就是说,王子怡那个时候应该是背对着房门,正对着窗户。   “没错。”邵老思考一番,说道:“她的确是正对着窗户。”   说着,邵老明白了江河的意思:“你是说,凶手很可能是趁着她不防备,从背后攻击了王子怡?”   江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这要从两方面来说。其一,如果王子怡背对着凶手,凶手一刀刺在了她的脖子上。”   说着,江河走到了邵老的背后,用右手手指轻轻的戳了一下他的脖子。   “如果是这样,这说明王子怡对凶手似乎没有防备,她没有想到凶手会对她动手。或者说,凶手假意离开,其实悄悄返了回来,然后一刀毙命。或许有一个场景可以解释,凶手在后面收拾玻璃残渣,王子怡不想看她,于是面对窗户。”   邵老连连说了几个可能性:“但这都说明了一点,王子怡和这个人关系不错。”   “还有一种可能性。”江河走到了邵老的对面,正面面对着邵老说道:“如果两个人是面对面的关系,也就是说凶手应该是靠在窗边的,这样两个人的距离位置才不会太靠近。”   “没有人会和争吵对象离得太近,那反而像是调情。”邵老说道。   “那么凶手就是左撇子。”江河用左手食指,轻轻戳了邵老一下。   邵老这个时候才站直了身子,说道:“没错,力道都是自上而下竖直刺入,不可能是反手刺入另一侧,那样的话,受力方向就彻底改变了。呈现的伤口应该是相对水平的方向。”   邵老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一幅画面,玻璃杯打碎之后,两人有了一段冲突缓和时间。凶手靠在了窗户边上,而王子怡则是弯下~身子开始收拾玻璃碎片。当王子怡走向了凶手的时候,凶手出其不意一刀刺断了王子怡的颈动脉。   之后,就如同那老奶奶所说的,声音没有了,一切归于了平静。   颈动脉喷~血,留给王子怡的只有一两分钟时间,而在这时间里,恐惧或许已经席卷而来,她甚至来不及求救,就倒在了血泊中。   “这两种都有可能。”邵老说道:“不过如果凶手是卢正业的话,王子怡会对他没有一点防备么?卢正业入狱十年,不管是被害还是罪有应得,王子怡都应该明白,当年是自己保留下来的证据,把卢正业亲手送进了监狱之中。查一查卢正业是不是左撇子吧,如果凶手是卢正业,面对面的情况几率更大一些。”   顿了顿,邵老继续说道:“毕竟两个人之间已经进行了激烈的争吵,而激烈争吵的下一步,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尤其是面对和自己有仇的人,怎么可能放心把自己的背后交给对方。”   “我给刘队长打电话。”江河说道:“让他查查卢正业是不是左撇子……”   邵老此刻看着窗外,他注意到了客厅的窗帘并没有拉着,他注意看着对面的建筑,如果当天晚上,对面有人的话,或许能直接看见王子怡家里发生了什么。可没有人报警,说明没有人看到杀人的景象,可即便是这样,如果有人看到是谁来过王子怡家里,也是一个很大的线索。   “江河!”邵老指了指对面的建筑,说道:“带人去走访询问一下,看看是否有人曾经看到过王子怡家,未必是看到了杀人的那一幕,毕竟那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凶手走的时候将灯关上了,但是他们争吵的时候,肯定不是在黑灯瞎火的环境下吵架的。”   “知道。”江河点了点头。   邵老说道:“我还需要确认一下隔壁老太太的口供,之后,我会去找你。”   说着,邵老推开了门,走到了601,他重重的敲了敲门,就听里面喊道:“谁啊?”   “我!老姐姐。”邵老喊道:“我们刚才见过。”   “哦,大嗓门啊!”随着老奶奶的话语传入邵老的耳朵里时,老奶奶已经给邵老开了门。这让邵老怀疑这老奶奶是不是就一直站在门后偷听对面的动静。   “怎么了?”老奶奶问道。   “和你问点事!”邵老说道。   “要吃西红柿?”老奶奶点点头,说道:“进来吧,进来吧,西红柿有的是。”   说着,老奶奶便自己拄着拐棍往屋子里走。别看老奶奶这腿脚不灵光了,但是小碎步走起来,速度倒也是不慢。不一会儿,老奶奶就给邵老洗了几个西红柿:“你吃这个,我没有牙了,咬不动。”   邵老点了点头,也不客气了,虽然邵老六十岁了,但是在这八十岁老奶奶面前,就算是个小孩。   “昨天你看见的那个人啊!”邵老一边吃着西红柿,一边说道:“你看见他衣服上有血没有啊。”   不论是何种方式,单看那一整面让人难以相信的血墙,就知道凶手身上也一定喷上了血液。而老奶奶在他们停止争吵的时候就出来查看情况,也就是说,凶手根本就没有时间清洗和掩盖自己身上的血迹。   “血?”老奶奶这次听清楚了:“都多大的人了,吃块血豆腐还能掉自己身上?”   “你的意思是,你没看到他身上有血迹?”邵老问道。   老奶奶点了点头,说道:“我眼睛不太好使,但是那天他穿着白色的短袖,要是有血,我肯定能看见啊。不过啊,我看的是他的背影,倒是没看见他前面有没有血。你看你,多大的人了,吃西红柿都把汁弄衣服上了。”   “我给你擦擦吧。”说着,老奶奶用手绢给邵老擦了擦衣服上的西红柿汁。   邵老笑了笑,又问道:“那天是不是只有那个男人来过啊,其余人来过没有?”   “反正我就听到他们两口子吵架了。”老奶奶说道:“不知道有没有其他人去过。”   “你怎么知道人家是两口子啊?”邵老忍不住问道。   “推测,你懂不懂什么叫做推测啊?”老奶奶看着邵老说道:“他们吵架都是说的吃的,肯定是夫妻嘛。”   邵老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伙子,你还得多学学哦!”老奶奶说道:“我今年八十二岁了,看的东西杂。有个叫邵世林写的《犯罪心理模拟与研究》你看过没,我就是从这本书学的。” 第206章 当我老了   邵老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心中突然有些欣喜,就好像幼儿园的小朋友被家长夸奖了一样,这种感觉有很长时间都没有出现过了。邵老在刑警中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连警察学院也用他的书作为教材。   他经常碰到不熟悉的人和自己探讨一些心理学上的问题,也被无数的人提过自己所著的那本书。可现在,邵老心中就是有这么一种不同寻常的感觉。   老奶奶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邵老则是有意无意观察着这个屋子。门口只有两双拖鞋,衣架上只挂着老人的衣服。茶几上只有一个水杯,其余的水杯都倒扣在茶几的隔层里。电视柜旁边立着的几个相框里,也只有一个人的照片。   而昨天夜里十点钟左右,也是老人一个人听到了对门传来了吵架的声音。   “您一直一个人住么?”邵老用手绢擦了擦自己的手。   “吃肥猪?”老奶奶说道:“医生说我不能吃太多肥肉,对身体不好。”   邵老摇摇头:“你一个人住?”   老奶奶这才听懂了:“对,我一个人住。”   “你儿女呢?”邵老很奇怪,因为他并没有在相框中看到别人,而从家里的这些物件来看,她似乎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   “我从来没结过婚。”老奶奶笑着说道:“所以我也没有一儿半女。”   “您没结过婚?”活到了邵老这个年纪,别人的孩子都有孩子了,而邵老却依旧坚持自己一个人。他回首三十岁后的这整整三十年来,并不是没有人和他表白过,也并不是没有人想要和他生个孩子,可自从那个人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走进过他的内心了。   当他一个人早早的从梦里醒来,当他看到了一个特别有趣的笑话的时候,他总是想,要是自己不是一个人就好了。可当他看到床头那个女人的照片的时候,他又想,如果不是她,他宁愿一个人。   “嘻嘻。”老人神秘的说道:“我可不是那种别人看不上,没有人追才剩下的剩女哦!年轻的时候,追我的小伙子从村东头排队排到了村西头,我睁大了眼睛这个挑啊,怎么都没有挑好,我觉得没有一个人能配的上我,我就没有结婚过。”   “不过哦!”老人神气的说道:“我第一次谈恋爱的时候可是十五岁啊,那个时候不比你们现在。那个时候,谁敢早恋,那可都是犯了大忌的,那说不准可是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一辈子的。”   邵老无奈说到:“老姐姐啊,您说的是现在,那个时候我们也不能早恋……”   老奶奶哼了一声:“我管他哪个?我爱谈恋爱就谈恋爱!后来你猜怎么着?后来她们又让我早早结婚!我那个时候才十九岁,我才不结婚。况且媒人给我介绍的那是什么玩意儿,我怎么能看上他。”   “我妈说我小小年纪就谈恋爱,到了该结婚的年纪又不结婚。”老奶奶想想自己都笑了起来:“我管他们那个?我说不结婚就不结婚,我还想上学呢!当年为了上大学,我可是费了不少功夫呢。”   邵老点了点头,那个年代能上大学的人实在太少,而且女生则是更少。   “不说这个。”老奶奶看向了邵老:“看你年纪比我小了不少哦,怎么样,抱孙子了没有啊?”   邵老摇了摇头:“我和您一样,一直都是一个人过来的。不过我可没您潇洒,我这辈子就谈过一次恋爱。”   老奶奶点点头:“那你次数是少了点,怎么和初恋没成?她嫁给别人了?”   邵老想到了自己三十岁的那年,那是自己和她最好的年纪。那个时候他在感情上犯了很多错,可又做过自己日后回想起来都很精彩的事。那个时候他们吵吵闹闹,分分合合,他总觉得自己应该和她走到老的。   “出了点事情。”邵老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她成植物人了,后来就再也没醒过来,就那样走了。”   老奶奶听到了邵老的话,点了点头说道:“你看,这样没有什么不好的。如果你是因为喜欢一个人才和她在一起,那是最好的。可如果你只是因为寂寞而和一个人在一起,那样对对谁都是不好的。曾经激情过,那就知足啦!”   邵老意识到面前的这个老太太,她绝对不是一般人。她有着别人没有的豁达,有着别人感受不到的人生智慧。作为这个年纪的邵老,一向都是别人请教他人生的经验。可只有邵老明白,一个年龄段有一个年龄段的迷茫,有些问题邵老也没有答案。   这一刻,邵老意识到或许这个老人能够给自己答案。   邵老问道:“您大学学的是什么?”   老奶奶说道:“哲学。你知道,我们活在那个年龄段的人,都经历了一次破坏性巨大的运动。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人,每个人都是迷茫的。哲学最重要的三个问题,我是谁,从什么地方来,到什么地方去,那个时候没有人能回答我,我只能自己去寻找。”   “这三个问题有答案么?”邵老问道:“您的答案。”   老奶奶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哲学对于每个人的意义是不一样的,自然对于每个人也就没有固定的答案。这需要我们一辈子去寻找。”   邵老点了点头,他开口说道:“我人生中一共有过三个阶段,年轻的时候,我觉得抓住坏人,找到真相就是正义。中年的时候,我又觉得如果能够抓住坏人,不需要什么真相,也不需要告诉别人真相,因此我伤害了一个很信任我的人。”   “到老了。”邵老叹口气:“老了老了,我反倒觉得正义只是多数人的意思,真相只是他们虚伪的借口而已。”   “我是真的有些迷茫,您说,正义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邵老问。   老奶奶点了点头,对邵老说道:“哲学中有一个定义叫做宇宙正义原则,就是一切存在者产生又返回来的地方。所有动物生存在这里,随着时间的流逝,自然会受到相应的惩罚。破坏环境自然会受到其反噬,灭绝了别的动物,最后一种动物自然也会灭绝。”   “你说宇宙存在的150亿年,你我都只是宇宙中的尘埃。你想要做的事情,对宇宙不产生任何影响。你自己的正义,也不会游离在宇宙之外。所以你认为对的事情,你就去做,并且承担做了这件事情的后果。”   “有人觉得真相重要,你就告诉他。有人不想要看到真相,你就隐瞒他。你觉得正义,你就去做它,你觉得不正义,你就不要去做它。”老奶奶说道:“人是一切社会的总和,你变成的样子,早就在你爱的人的期待之中了。”   老奶奶说道:“就像我喜欢吃甜点,我就去吃了,不在乎自己是否会因为糖尿病高血压而死。你看,就是这么简单。”   “你不用寻找正义。”老奶奶指了指邵老的心:“因为它已经在每个人的心中了。”   邵老点了点头。   老奶奶又说道:“王子怡是个好孩子,我一个人住,她经常会来看我,帮我。所以对我来说,找到杀了她的那个王八犊子,把他脑袋给我揪下来,这就是我的正义!”   “您都知道?”邵老问道。   老奶奶开口说道:“知道,你们警察闹闹哄哄的,我怎么能不知道。你看,生命就是这么脆弱的东西。我活了八十二岁,都看开了。就像我一个人住,说不定睡下就醒不来了,可是我不担心,也不害怕,该干什么干什么,那就是人活一辈子存在的意义。做你最喜欢的事情,并承担它带来的后果。”   “你看,我喜欢吃甜食,所以五十岁的时候,我的牙就掉光啦!嘻嘻!”老奶奶抿着嘴笑了起来。   邵老将这位老人的话都记在了心里,他有些明白了,正义不是找出来的,正义也没有一个固定的标准。或许对于杀人犯来说,杀人就是他的正义,只是,他需要承担杀人的后果。而邵老,就是负责抓住他,并让他承担自己的后果。   邵老站起了身子,说道:“明白了,老姐姐。现在,我要去调查了。”   老奶奶点了点头,又说道:“不着急,我今天熬了甜粥,从早上熬到现在了。我没牙,只能吃这些烂糊的了,不过你别看样子不好看,顶好吃!我打算过个一两年,去外面开个饭店呢,专门给上了年纪的老人做饭!”   说着,老奶奶拄着拐棍“蹭蹭”的往厨房走,不一会儿就端出了一个小碗来。   她将小碗赶忙放在了桌子上,里面的甜粥还冒着热气,老奶奶一边吹着自己被烫红的手,一边笑着说道:“嘻嘻,快吃,你试试。”   邵老尝了一口,的确,这几乎是他这辈子吃到的最好的粥了。不过谁知道呢?自己今年才六十岁,以后还有大把的时间去吃好东西。   一个人是很寂寞孤独的事情,可如果能让自己的灵魂变的有趣,邵老想,也许不需要成为江河那样没有悲伤快乐,寂寞迷惘的人,也能活的潇潇洒洒,有滋有味了吧。   在那电视柜上,有一张老奶奶年轻时候的照片,就算是用当时的眼光,也实在算不上漂亮,很平凡。可邵老绝不怀疑她是那个时候的弄潮儿,也绝不怀疑喜欢她的人能从村东头排到村西头。   因为有趣的灵魂总是比皮囊来的更深刻,也更让人喜欢。   “甜,好吃死了,我一会儿再熬一锅!”老奶奶的笑声从厨房传来。 第207章 扑朔迷离   邵老告别了还在吃着甜粥的老奶奶,去寻找江河。按照邵老的分析,对面楼层一共三十层,只要在六层以上,十层以下这五层住户中,但凡有一个人无意间看向了对面,都能够看到王子怡的客厅。   果不其然,当江河询问道第九层的住户的时候,第九层的住户终于给了几人希望。那大概是昨天晚上九点四十分左右,住在东方小区的刘女士刚刚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家。她打开了门,将手上的包包随手扔在沙发上,接着,她打开窗户通风,这个时候,她瞟了一眼对面的建筑。   就是这一眼,成了专案组最重要的线索。   刘女士开口说道:“我刚开始就是瞟了那么一眼,看见对面亮着灯,屋子里有一男一女。女的是背对着我的,男的正对着我。我闲得无聊,就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之后我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其实我也很奇怪,你们为什么会问我这个问题。”   江河问道:“那你确定看到的是六层,而不是其余的楼层?”   刘女士认真的点了点头,开口说道:“这个肯定没错。”   说着,刘女士站到了窗户边上,一边指着王子怡家,一边说道:“对面最高层六层,这个一眼就看出来了,我就是说的那户人家,应该没有错吧。”   的确,如果是其余楼层,或许还要简单的判断一下,但是住在顶楼,只需要一眼就能看出来。   “确定是一男一女,而且是男的面对着你?”这个时候,一旁的邵老终于开口说道:“有没有看清楚男人长的什么样子?”   刘女士用手摸着自己的下巴,思考着:“微胖吧,然后看起来挺面善的,人长的比较黑。大概就是这样吧,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江河掏出了手机来,调出了一张卢正业的照片,给刘女士看:“是这个人么?”   刘女士看了一眼,说道:“不是这个人。”   “不是?”邵老和江河几乎是异口同声说道。   刘女士点了点头:“这不是我看到的那个人。”   这是卢正业出狱时拍摄的照片,寸头,圆脑袋,身材略胖,皮肤较黑。在牢里的十年时光里,卢正业已经不是十年前的那个帅小伙了,三十岁的他沧桑了不少。而不论是从小艾,还是老奶奶口中,他们看到的背影几乎和卢正业一样。   可是唯一看到了凶手正面的人,却说卢正业不是凶手?   “你能确定么?”邵老又问了一句。   “确定。”刘女士说道:“我左右眼睛都是5.2的,肯定是没有问题的。我可以负责任的说,我看到的人绝对不是这个人。”   邵老站在了刘女士客厅窗户前,刘女士家客厅窗户朝南,王子怡家客厅窗户朝北,建筑离的虽然是有一定的距离,但是站在窗户边上去看的话,家中有什么人还是能够看的清楚的。尤其是在晚上,在灯光的作用下,周围的一切成了黑暗背景,两个人就好像是站在了聚光灯下那么明显。   可这问题就出现了,如果和王子怡争吵的男人不是卢正业,还会是谁呢?   “男人的年龄呢?”江河问道:“他的头发是不是花白了?”   “没有。”刘女士说道:“挺年轻的,三四十岁吧,没有白头发。”   听到江河这么问,邵老就知道江河心中的怀疑了,江河怀疑可能是卫灵永干的。这样的猜测自然是有背后的逻辑在的,卫灵永老婆王子怡的死亡,女儿卫茜的失踪,这一切都可以归结为一名丈夫和一名父亲畸形与疯狂的爱,但是,邵老有一点能够否认江河的怀疑。   刘女士斩钉截铁说看到的男人不是卢正业,但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看到的人。这很正常,就好像随便给你看一张明显的照片,让你描述他,你除了能从头发和身高身材等问题上描述,你也不知道如何把这个明星的脸描述的清楚。   两人从刘女士家告别。   “记得卫灵永走之前和我们说了什么吗?”邵老扭头看向江河。   “代他向自己的老婆说,我爱你。”江河自然是遗忘不了任何的细节,他脱口而出。   “如果是他杀死了自己的老婆,那么他何必多此一举呢?”邵老问道。   江河沉默片刻,说道:“他故意这样说来引导警方走向歧途。不过,刘女士说了那人看起来比较年轻,而卫灵永,看起来像是六十多岁的老人。应该不是卫灵永做的。”   邵老点了点头,却岔开了话题:“没错,真正的感情是藏不住的,也是假装不了的。”   江河想到了徐一曼之前也和自己说过类似的话:“可是我不明白,我看书上说,人是最会伪装感情的动物。明明是两个仇人,背后使坏,但见面了却笑嘻嘻的。明明两个人相爱,因为现实问题无法在一起,却板着脸说自己不爱了。明明自己就很悲伤,却表现的风轻云淡。”   “这样的例子太多了。”江河开口说道:“要认真说,估计几天几夜也说不完。”   邵老轻轻的一笑,却是开口说道:“江河,这就是你需要学习的地方。人们会伪装自己的感情,但感情从来都伪装不了的。那两个仇人,大家都心知肚明对方的虚情假意。那一对情侣,心里都明白对方对自己的深爱。那个悲伤的人,别人都能看出他的故作镇定。”   邵老指了指江河的胸口:“你向来都不相信心理学,认为那只是一种玄学而已,远没有真实存在的物质靠谱。这一点我承认,因为人心的复杂变化,使得我这种方式在很大程度上会失败。但是呢,你还是要跟从自己的内心,你可以称作是直觉或者是经验。而人的直觉,很多时候准的可怕。”   “你需要学会这一点。”邵老说道。   “我?”江河问。   邵老点了点头,说道:“我今年六十了,总有天走不动了,出不了现场了,脑子不灵光了。我自然希望我这一生没有虚度,自然希望有人能够学会我的方法。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抓到魏德眠,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机会再带队了,而你,就是最好的人选了。”   “我?”江河摇着头:“我甚至理解不了复杂的感情,更别说去洞察人的感情了。虽然和您相处的这段日子里,我对自己之前浅薄的看法感到抱歉,但即便我相信了心理学对于破案的重要作用,可我依旧不是一个好学生。”   “不。”邵老却是摇了摇头,开口说道:“在这方面,你就像一张白纸。想要在纸上写什么东西,自然是白纸好。我把我认为对的写给了你,不管日后它是否错,橡皮擦在你手上,你可以决定写什么,涂去什么。”   邵老真诚的看向江河:“我相信总会有那么一天,你会找到你丢失了二十几年的感情。”   “我也希望如此。”江河点了点头。   二者无言,一路无话。   回到警局,徐一曼已经做出了一份详细的尸检报告,几乎与她之前所看的相差无二。不过经过徐一曼对伤口长度以及深度的深入分析,她确定了凶器应该是一种窄而锋利的小刀。这种刀可以藏在袖子里不至于被人发现,恐怕王子怡便是没有看到凶手袖子里藏着的这把锋利的匕首,结果遇害。   几人带回来的玻璃碎片中,的确存在着血液,但血液微量,经过dna的检测并不是王子怡的血液。也就是说,血液的主人另有其人,很可能就是凶手。只是没有抓到疑犯,便不能对比dna,而要从数据库里一个个找,那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且不说我国dna库本身构建的不完整,并不是每一个人的dna都在数据库中,就算数据库中恰好有这个dna信息,人口那么多,不知道要对比到猴年马月去,说不准找到这个信息了,凶手的儿子都八十岁了。   现在最乐观的情况,就是先锁定几个嫌疑人,然后将玻璃杯沾上血液的dna与嫌疑人的dna进行对比,确定血液到底是谁的。   江河开口对徐一曼说道:“徐一曼,你去对比一下卢正业的dna。”   徐一曼点了点头。   如果那天晚上卢正业真没去过,玻璃杯碎片上的血液就自然不可能是卢正业的。如果是这样,也侧面证实了刘女士所说不假。   事情一下子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按照犯罪顾问的逻辑来说,卢正业应该是他的客户,而其余的人也都和卢正业有关系。不论是卫灵永,卫灵慧,卫茜,王子怡等等,都是卢正业身边的人,也都是卢正业可能报复的人。   而调查到现在,却发现杀害王子怡的人并不是卢正业,和王子怡争吵的人也不是卢正业。那么那个人到底是谁呢?他杀害王子怡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江河一边看着自己带回来的无数玻璃碎片,一边深深的思索着。   突然,江河像是看出了什么玄机一样,他指着玻璃碎片说道:“这玻璃碎片有问题。”   “有问题?”邵老也看向了那玻璃碎片。 第208章 城西地窖   江河指着玻璃碎片说道:“你有没有看出玻璃碎片有个大问题。”   邵老看向了这些玻璃碎片,玻璃碎片呈现透明色,从外形上看,基本上能够推断出这是一个普通家用的喝水的透明玻璃杯。从内在的质地上看,这个杯子质地普通,价格理所当然的不贵。   “从任何方面看,这都是一个极其普通的杯子而已。”邵老开口说道:“就是市场上十块钱五个的那种普通杯子。”   “是这样没错。”江河的脑子已经飞速运转了起来:“但我指的不是一个完整的杯子。”   邵老看向了江河,之间江河此刻已经闭上了眼睛,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片刻,邵老明白了:“你说的是杯子的碎片?”   江河没有说话,只是在脑子中思索着。那平铺在自己面前的十几块玻璃碎渣,逐渐的在江河的脑子里开始成型,那些碎片就好像是一个个的3d拼图一般,不断的变化着,不断的组合旋转着。   直到,这些碎片在江河的脑子中形成了一个整体,一个被打碎之前的玻璃杯。   “少了一块。”江河开口说道:“确定把玻璃杯都带回来了么?”   一旁的一名刑警开口说道:“没错,我们把整个垃圾桶都带了回来,然后将里面所有的垃圾都进行了分类和调查,可以确定,所有的玻璃碎片都在这里了。如果真的少了一块,那么肯定不在垃圾桶里。”   “不过。”这名刑警挠了挠头:“玻璃碎成了这么小的小块,你怎么确定少了一块呢?”   江河指了指自己的头:“靠我的脑袋确定。我记下了每一块玻璃碎片的样子,形状,大小,即便是有的碎裂处摔成了细碎的玻璃渣,但是大体上是没有错的。不论我怎么拼,都少了一块。我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认为,一定少了一块。”   邵老对着这名刑警说道:“立刻安排技术科的人,把这个玻璃杯重新拼起来,看看是否少了那么一块。”   那名刑警点了点头。   江河看着邵老说道:“工作人员仔细找了王子怡家里了么?确定没有多余的碎片掉在了沙发下或者是茶几下?”   “没有。”邵老斩钉截铁的说道:“这些事情他们向来做的很细致,应该不会遗漏。”   “嗯。”江河点了点头,开口说道:“玻璃碎片上找到了血迹,而且丢失了一片碎片。我推测,可能是凶手拿走了它。”   邵老站起了身子,在会议室里踱步,思考了一会儿,他说道:“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凶手打碎了玻璃杯,并且伤到了自己。为了不留下痕迹,他将划伤自己的那一块玻璃碎片带走了。凶手认为没有人会做到这么细致,发现玻璃杯少了一小块。”   听到了邵老的话,江河也点了点头,事实很可能就是这样。   邵老继续说道:“不过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一块玻璃我们可能这辈子都找不到了。一小块玻璃碎片,实在是微不足道。不过凶手肯定不会想到,有甚至肉眼都看不到的血液滴到了另一块碎片上。”   “找徐一曼看看去吧。”邵老说道:“dna对比结果应该快出来了。”   江河点点头,准备起身,这个时候,邵老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你是?”这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真的?”邵老有些喜出望外:“我们马上就去。”   “谁的电话?”江河问道。   邵老笑了笑,对江河说道:“准备好两千元,我们马上出发去西北郊区。”   “找到那个地窖了?”江河问道。   “找到了。”邵老回答。   这时,徐一曼推门走了进来,她开口说道:“刚才对比了卢正业的dna,发现玻璃碎片上的血液并不是卢正业的。凶手可能另有其人。”   邵老点了点头,他目光深邃:“这件事情先放一放,那个拾荒老人找到西北郊区的地窖了,我们马上就去现场。”   “卫灵慧找到没有……”   “叫上袁军。”邵老开口说道。   专案组成员驶往西北郊区。   车上,邵老开口问袁军:“怎么样,你的那条线有线索么?”   袁军点了点头,说道:“我这两天一直在找卢正业其余家人的消息。根据关登给我的关于卢正业家人的信息,我一两个小时前刚刚联系到了卢正业的父母。不过卢正业的父母跟我说,他们儿子三个月前突然就了无音讯了。打手机手机关机,问他的朋友,所有朋友都没有见过他,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儿子到底去哪儿了,他们还准备报警找一找来着。”   徐一曼说道:“但是他们没有报警。”   袁军点了点头:“没错,他们没有报警。因为卢正业的父亲觉得,自己的儿子刚刚出狱,什么情况还不明白,就又报警,他害怕自己儿子又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不过他妈妈却说不可能,他妈妈说卢正业虽然成天混社会,但是心眼并不坏的。”   邵老略微沉默了片刻,说道:“十年。十年前连智能手机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十年之后,智能手机,智能电视,网络支付,一切发展的这么快。从监狱出来的人,早就已经和社会脱节了,他们想要适应社会,需要很长的时间。”   “好像全天下所有的母亲,都觉得自己的儿子是好的。”徐一曼这个时候说道:“我看过卢正业的照片,年轻的时候很帅气,如果要走一条正路,说不定还能当个明星什么的,但是呢,他却走上了违法犯罪的道路。”   江河说道:“我们需要调查一下。”   邵老点了点头,说道:“没错。卢正业突然的失踪,之前一定有什么征兆。我想他的父母应该会有什么线索,不论卢正业是不是凶手,这个案子都和他脱不开关系。”   “这人的恨啊。”邵老叹气说道:“真的是人最根深蒂固的感情了。爱一个人很可能坚持不了三五年,可要是说这恨一个人啊,能持续十年,十几年,甚至是一辈子。而恨所带来的报复,很可能会毁了很多人。”   “这或许就是人类的劣根性吧。”   来到之前的垃圾山附近,那个拾荒老人已经早早的在之前相遇的地方等着了。   拾荒老人看到邵老下车,开口说道:“你们来了啊,快来吧,我们找到那个你们说的地窖了。”   邵老点了点头,说道:“马上带我们去。”   “嗯。”拾荒老人点了点头,脚下却是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   “走啊。”袁军催到。   邵老笑了笑,自然是明白这老人的意思:“江河,把那两千元给这位老哥哥。”   江河点了点头,从车上拿下了那两千元来,递给了拾荒老者:“你数数,整整两千元。”   拾荒老者接过了这两千元来,直接塞进了自己上衣的内兜里,说道:“嗨,还数什么数啊,这辈子我最相信的就是警察了。不过那地方有点远,汽车开不进去,得骑自行车才能进去。你们跟我来,我们这里别的不多,自行车管够,来吧!”   说着,拾荒老人带着众人去骑自行车。   “邵老,我载你吧。”袁军说道:“这路不怎么好走。”   “嗯。”邵老点了点头。   徐一曼红着脸说道:“我不会骑自行车。”   “嘿嘿。”袁军笑着说道:“开车开的那么熟练,不会骑自行车,一看就没童年。”   “哼。”徐一曼哼了一声,看着在一旁挑选自行车的江河说道:“载我。”   江河点了点头:“那我得选择一个山地自行车了……”   拾荒老人腿脚麻利,自己率先推了一辆自行车就往前面走,他一边骑一边对几人说道:“别说啊,那个地方还真难找,汽车是肯定开不进去,只有走着或者骑个车子。一般人很少去那个地方的,要不是为了帮你们找人,大部分人都不会进那个里面。”   “地窖在一个小山包上,外面都是泥,一般人不会上去,也看不见地窖上面的铁盖子。这还是有个四十多岁的后生,那天正好走到那个小山包附近。然后他就听见好像有什么人在哭,就是看不到人在什么地方。”   “幸亏那是大白天,要是晚上,估计能把人吓死。他找了半天,还以为是有人把小孩扔了,是附近的小孩儿在哭。怎么也找不到人,后来他就站在那个山包上看看,是不是有弃婴什么的,结果,他感觉自己脚下硬梆梆的,他低头用手抹了抹,才看见是一个井盖一样的东西。”   “但是这个井盖外面有有个锁子,把盖子锁上了,那哭的声音就是从这里面传出来的。然后他就想起了我和他说过的事情,跑来找我,我就赶紧给你们打电话了。”说着,拾荒老汉指了指自己车筐子里装的大钳子,说道:“你看,我还给你们准备工具了。”   邵老笑了笑,心想这老头子倒是准备的充分。   骑车大概足足有一个多小时左右,众人在垃圾山中左右蜿蜒,终于来到了这个地方。这里的垃圾山堆的不高,像是一个个小土丘一样。阳光斜着照过来,这边几乎是一览无余,和江河的猜测所差无几。   来到了那个小土丘处,果然如拾荒老汉所说。   “脚印不见了。”江河开口说道。   众人看去,果然,泥土上并没有脚印。但是那个发现地窖的人,一定不会闲着把自己的脚印处理掉。也就是说,还有别人来过。   “难道地窖里的人被转移了?”江河开口说道。   可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地窖里传来了哭泣的声音。 第209章 地下哭声   就当江河怀疑是不是凶手把卫灵慧转移到了别的地方的时候,地窖中突然传来了一阵女人的哭声。由于隔着地窖,这哭声听的有些不太清楚。不过,既然是有哭声,说明里面自然是有人在的。   江河绕到了小土堆的后面,发现了那个用来透气的窗子。这个窗子十分狭窄,想要从这里跑出去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有人么?”江河冲着窗户里面喊。   “谁!”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出来。   “我们是警察,是来救你出来的。”这个时候,江河开口说道。   只听里面的声音明显停顿了一下:“你们,你们可终于来了,吓死我了!”   之后再传来的,便是一个女人的嚎啕大哭声了。和之前凄凄惨惨的哭声不同,这种哭声是一种喜极而泣,是一种“你们怎么才来”的委屈的哭声。而这大哭声却是让邵老送了一口气,因为邵老明白,还有力气嚎啕大哭的人,一定是没怎么受伤的人。   “动手!”邵老对袁军说道。   袁军点了点头,抄起了那把大钳子来,对着锁头就钳去,袁军“嘿”的一声,他两条胳膊肌肉鼓起,青筋像是缠绕在他手臂上的一条条小蛇一样。袁军喊了两声,身上猛一发力,就只听“咯嘣”一声,锁头应声而断。   袁军把大钳子往旁边一放,把锁头拽下来,接着便抬起了那铁板来。   阳光从洞口中射入,将整个地窖照亮了。一股子臭味从地窖中传了出来,而一个蓬头垢面,浑身是泥土的女人也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邵老站在小山包上仔细的看着,依稀辨认出了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专案组成员一直苦苦寻找的卫灵慧。   “你是卫灵慧?”邵老喊道。   “没错,就是我!”卫灵慧抬起了头来。   徐一曼说道:“不要着急,我们下去把你救上来。”   卫灵慧点了点头,用手将刘海拨了拨,等待着众人的救援。   江河也站了上来,他看着这个地窖,大概深三米左右,空间只有十平米左右。地窖里有一张席子,看样子那就是卫灵慧睡觉的地方。一股股的恶臭味此刻正从地窖中传出来,江河去看,只见在地窖的一侧,堆着一些零食的垃圾,以及一些粪便。   看样子在卫灵慧失踪的这段时间里,她一直都是被软禁在这里的。   卫灵慧身上满是泥土,脏的像是一只在泥地里打滚的小狗一般。地窖四面以及地面都是水泥砌成的,笔直光滑,没有借力的地方,袁军左看右看,发现并没有什么绳子之类的东西,他对着卫灵慧说道:“你往旁边站一站。”   说着,袁军直接跳下了地窖。   “你站在我背上,让上面的人把你拉上去。”袁军对着卫灵慧说道。   卫灵慧点了点头,在衣服上抹了抹自己手上的泥,虽然她的衣服也干净不到什么地方去了。   袁军双手撑在水泥墙上,开口说道:“爬上去。”   卫灵慧也不犹豫,似乎是想要早一些逃离这个地方,她三步并作几步走,踩着袁军的腿,胳膊,肩膀就往上面爬。而江河与徐一曼,则是弯下腰,一人拽住了卫灵慧的一只胳膊,把她从地窖下面拽了上来。   “你们可来了。”卫灵慧瘫坐在地上,说道:“我还以为我要死在这里了。”   江河看着卫灵慧的眼睛,卫灵慧也看着江河的眼睛,就听江河缓缓开口说道:“卫灵慧,你知不知道自己被绑架在这里多长时间了?”   卫灵慧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开口说道:“我不太能够确定。里面太暗了,只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一点阳光照进来,我推测应该有二十多天了。”   江河点了点头,又开口问道:“知道抓你进来的人是谁么?”   而卫灵慧这次却是果断摇头了:“不知道,当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只是在家睡了一觉,起来的时候我就出现在这里了。被关的这么多天里,我从来都没有见过抓我的人到底是谁。不过他偶尔会来给我送点吃的喝的,保证我不会被饿死。他每次都是晚上来的,而且带着面具,我看不清他的脸。”   “你没有试着呼救过么?”江河又问。   卫灵慧说道:“你看到那个小窗子了么,每天我都会对着窗子喊救命,但是从来没有一个人听到我的声音。但是刚刚不久前,我听到有人敲地窖的声音,我还喊他了,他应该是听见了,要不然你们也不会来这里。”   “绑架你的那个人的体形身高,声音你总该知道吧?”   袁军一边问着,一边猛地跳了起来,他双手把住了地窖边,不等江河徐一曼去拉,自己已经翻上土丘来了。   “身高一米七八左右,体形偏胖,但也不是那种大胖子。声音,声音的话他可能用了变声器,因为他说话都是尖尖的,不过,他肯定是个男的……”卫灵慧思索着说道。   “她曾经给你录了像,你知道么?”江河问道。   “录像?”卫灵慧拨弄着自己的脏头发:“我不知道。”   江河说道:“你曾经说,你做鬼都不会放过他,是么?”   “没错。”卫灵慧点了点头,有些害羞:“没错,我是那么说过。那个时候我已经被囚禁了一段时间了,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几乎要崩溃了。那段时间我一直在哭,有一天他打开了地窖,我就对他说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他的话。”   说着,卫灵慧又哭了起来:“我那个时候真是觉得自己可能要死在这个地窖里了,谢谢你们把我救了出来,真的,如果不是你们,我真的可能死在这里了。”   江河说道:“救你是我们的职责所在。不过,你知道卢正业出狱了么?”   “知道。”卫灵慧点了点头。   “那你知道卢正业失踪了么?”江河又问。   卫灵慧盯着江河,开口说道:“我知道,刚出狱的时候我还去接他。但是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就彻底的失踪了。我找了他很长时间,他都没有出现。不知道他去什么地方了,之后,我就被囚禁到这里来了。”   “十年了,你还喜欢他?”徐一曼这个时候插嘴问道:“他做出了那样的事情……”   卫灵慧点了点头,说道:“那是我喜欢上的男人,既然已经结婚了,就要一辈子都在一起的。”   “你们一直都没有离婚是么?”徐一曼又问道。   卫灵慧点了点头,她扭头看向了徐一曼,眼睛里似乎带着泪花:“这位姑娘,你应该还没有自己心中那种特别喜欢的人吧,你要知道,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你喜欢的是他的全部。不论他是亿万富翁,是乞丐小偷,也不论他是不是罪犯,你都要喜欢他。”   “我知道他犯了罪,但他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卫灵慧说道:“如果你们有爱人的话,就会明白那种深刻的爱,就是那种不论怎么样,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就好了的感情。所以他虽然是罪犯,也是我最爱的人。”   众人摇了摇头,的确如同她哥哥卫灵永所说,卫灵慧爱着卢正业,而且是深深的爱着卢正业。众人不知道卢正业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能够让卫灵慧死心塌地。众人只知道,如果凶手真的是卢正业的话,当卫灵慧知道后,可能会直接崩溃。   众人有意要隐瞒这一点,但感情的事情从来都不是江河考虑的事情:“但是现在我们怀疑,最有可能报复你的就是你的丈夫卢正业。这和十年前的强~奸案有关,我们需要进一步了解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所以一会儿……”   江河的话还没有说完,卫灵慧突然站了起来,她披头散发的样子的确像是一个从恐怖片中走出来的女鬼一样。她冲向了江河,一边撕扯着江河一边说道:“不可能,你凭什么这样说他,他虽然犯了错,但是他已经受到惩罚了,他怎么会对我不好!”   “我和你说,他是最爱我的!”卫灵慧像是一只野兽一样:“所有人都不能说他的坏话。”   撕扯间,江河没有站稳,退后几步,不小心踏空,直接摔进了地窖之中。   “你疯了?”袁军上前控制住了卫灵慧。   “没事吧!”徐一曼问道。   江河挣扎着站了起来,说道:“没事。”   江河站起来,准备拍拍自己的衣服,但是他发现,自己身上并没有粘到什么泥土。最近龙城市的确是下了几场雨,不过看起来铁盖密封性不错,而且处于土丘上,并没有什么水流流进来,而四面和地面都是水泥抹出来的,看上去倒也不是那么脏。   江河看向了旁边的零食包装袋和盖在下面的粪便。零食挺多,种类也蛮多,看样子凶手在吃喝方面,倒是没有虐~待卫灵慧。而且卫灵慧身上也没有什么伤痕,凶手似乎只是把卫灵慧关在了这里而已。   并且凶手还贴心的准备了卫生纸,这个小细节实在耐人寻味。   邵老看向了江河,顺着他的目光自然也看向了那堆东西。   简单观察了片刻,邵老也发现了这个有趣的细节。   如果凶手真的是卢正业,而卢正业虽然恨卫灵慧,但或许包含了一点爱在里面,那么卢正业贴心的为卫灵慧准备了卫生纸和女性专用的东西,这倒不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爱和恨从来都不能单独的剔出来,有时候爱到极致就是恨,恨到极致就是爱。这一点在情侣夫妻之间尤为受用。   “没事吧江河?”徐一曼看着江河一动不动,似乎是摔傻了一样,又问道。   江河站起了身子:“没事,我们回去吧。” 第210章 两个怪人   由于多了一个卫灵慧,所以先前来的自行车就不够了。江河主动提出自己先走路,等一会儿自己打车回市局。这个时候,徐一曼却是提出了要留下来陪着江河一起走回去。邵老看了看江河,又看了看徐一曼,点点头答应了。   袁军带着邵老,拾荒老人与卫灵慧自己骑着一辆车。   卫灵慧去市局之后,定然是要洗一个澡,换一身衣服,等徐一曼和江河回去之后,正好可以赶上审讯。   看着几人骑车的背影逐渐的远去,江河才扭头看向了徐一曼,然后开口说道:“为什么你也要留下来?”   一边走着,徐一曼一边对江河说道:“刚才卫灵慧攻击你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的清楚,我觉得你说了那话之后,她是真的想要杀了你的。我看到了她眼里的愤怒,不知道怎么说,她反正是真的喜欢卢正业。”   江河看向了徐一曼,然后说道:“我觉得这事情有蹊跷,但是这个案子实在是太复杂了,牵扯到的人也太多了。现在我看到的线索都是碎片化的,都是断了的线索。我在等一个能够把线索连成一线的关键点。”   徐一曼点了点头,其实她很少看到江河这个样子,她平时看到的江河,那从来都是胸有成竹的。她第一次见到江河的时候,江河只是看了一眼,就分析出了无数有用的线索来,但是现在,徐一曼觉得江河在变化。   她觉得江河变得有心事了起来,而这,便是找回感情的开始。徐一曼心想,如果江河变成了正常人,或许江河就不再拥有了那么天才的能力。她不知道这对于江河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你不会哭吧?”徐一曼问道。   江河看向了徐一曼,点了点头:“我不会哭。我六岁的时候,父母罹难了。邻居都说我的眼泪在六岁的时候就流光了。我二十八岁的时候,已经连续考了五年的警察,但是没有一次考到。”   江河平平淡淡的讲述,似乎这事情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姑奶奶以为我这辈子都考不上了,她也是我那年去世的。她死的时候我没有哭,一点感觉都没有。邻居都说我姑奶奶养了个白眼狼,从六岁到二十八岁,她养了我二十二年。”   “我不知道什么叫做悲伤,不知道怎么哭。”江河说着:“她走的时候,在担心我以后靠什么生活。我那个时候知道自己应该悲伤,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做不到。”   “我不知道是否有人能理解我。”江河说道:“我最喜欢的就是看别人哭,因为对普通人而言,哭太简单了。可是对我来说,那是我可能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情。”   江河从来没有和徐一曼说过这么多的话,这让徐一曼心里很是受用。   “我其实和你一样是一个怪人。”徐一曼看着江河。   “我知道。”江河看向了徐一曼,说道:“我观察到了,每当你面对生命垂危,随时可能死去的人时,你总是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发抖,然后什么都不能做。可你是个医生,你的职责就是救治那些将死的人。至少,你要给他们安慰。”   徐一曼认真的点了点头,看着江河,缓缓的说着:“这件事情我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可是今天,我突然很想和你说。”   “是因为信任?”江河开口说道:“我也不太能理解这样的感情。”   徐一曼摇了摇头:“与其说是信任,不如说是我们都是别人理解不了的怪人。你也知道,我不是一毕业就当法医的。我之前做了很多年的外科手术大夫,是两年前才做了法医,然后调到了龙城市的。”   “我知道。”江河点头。   “几年前的一天,我还是一名外科医生。那天送来了一个病人,出了车祸,身体多部分骨折,有些地方粉碎性骨折,患者生命垂危,如果不及时治疗,下场就是死亡。”徐一曼娓娓道来:“肇事司机早就跑了,一时之间联系不到家属,向上报备了之后,医院总值班签字开始手术。”   “手术紧张的进行,但是没有办法。病人被送来的时候已经生命垂危,一个小时之后,抢救无效,死亡了。”徐一曼回忆着当时的情况:“不久之后,终于联系到了死者的家属。我们将情况告诉了死者家属,让他们节哀。”   “可是你想不到,人有多么的黑暗。”徐一曼的眼里带着泪花:“当知道了亲人死去之后,他们第一反应不是悲伤,而是大声质问到底是谁签了字,如果不做手术,他可能不会死。你知道,那个时候,我就是总值班,是我签的字。”   “他们像是抓住了一只羊要使劲薅羊毛。”徐一曼笑了起来,开口说道:“他们开始在医院里大吵大闹,他们开始打滚,他们一定要我赔偿一百万。可你想想,我去哪里找一百万,而且,我走的都是正常的程序,又为什么要偏袒他们的胡闹?”   徐一曼叹口气:“可是这个世界啊,不是你没有错就可以硬气。可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后来的时候,他们天天在医院里闹。直到有一次,他们围住了我,然后,然后把我身上的衣服都扒~光了……”   “医院里面人来人往你知道么?”徐一曼早就已经是满脸的泪水了:“我就好像是一只被人参观的猴子一样,被人关在了动物园里。我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等着医院能够给我一个解决的方案,可是你猜他们怎么说?”   “肯定是不好的说法。”江河开口说道:“这个很容易能够推测出来。”   徐一曼点了点头:“没错,他们委婉的劝我离开这个医院,因为我对这个医院造成了不好的影响。你看啊,我什么都没有做错,但是没有办法。那天所有人的目光我都记在了心里,我从那天之后再也不敢上网,因为我怕有人拍了照片发在网上。”   “我对这个世界的活人失望透顶了。”徐一曼说道:“所以我辞职了,然后做了一名法医。和死人打交道永远比活人打交道要好多了,至少不会有死人的家属来闹了。至少当我全力抢救他却无果的时候,不会有人来扒~光我的衣服。你知道那时候,我们比所有人都渴望能把他救活。”   “你知道么?”徐一曼盯着江河:“我那个时候是最年轻的外科主任,那个时候我有一个帅气多金的男朋友,那个时候我总觉得这个世界就在我的手中。我那个时候,也总觉得我想要的一切都能得到。”   “可是呢?”徐一曼深深的呼吸了几口,说道:“一切都改变了,我的工作丢了,我的男朋友跑了,我所拥有的一切,都彻底的改变了。从那天之后,我就落下了这个病根。只要我一看到那样生命垂危的病人,我的潜意识就会告诉我,不要动,不要去管他。”   徐一曼笑了笑:“我之前经常骂你,我说你这个人从来不尊重生命。一方面是这个原因,一方面也是因为,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如果是陌生的人,我心里虽然同样不好受,但是我能够安慰自己。”   “我能够安慰自己不用自责,我和他不认识,我也不是医生了,我不救他也没有关系,因为我克服不了自己。可如果这个人是你,是袁军,是王超,是关登,甚至是邵老,我该怎么办?和你们相处的这半年多时间里,我们早就像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江河问道。   徐一曼点了点头,说道:“没错,一家人。如果是你们受伤了,而且是那种随时都可能丧命的伤,我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去。但是我没有办法,至少我现在克服不了自己的心病。我知道你很理智,理智到但凡超过了百分之五十的几率,你都会拼一下的。所以我很希望你,不要拿我们,更不要拿你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江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到。就好像你的心病一样,这也已经是我的本能了。有时候决定是在千钧一发做的,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大脑已经让我去做这件事情了。就好像,当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大脑第一时间告诉我你是法医。”   “我是先知道了结论,之后大脑才告诉我,到底我看到了什么,才判断你是法医。”江河看着徐一曼,认真的说道:“所以,下次我很可能还会那样,但是我以后会尽量注意的。”   徐一曼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了。   两个怪人就这样并排走在垃圾山里,周围传来了阵阵的臭味,天色已经逐渐的暗了下来,两个人也逐渐的被夜幕遮住,似乎融入在了背景里。   徐一曼又问道:“你是不是从来没有谈过恋爱?”   江河点了点头:“没错,我不知道如何谈恋爱。人们说恋爱中的女人都有很多小情绪,而我根本想不到那些情绪是什么。”   “你可以试着谈谈恋爱。”徐一曼说道:“或许这能够帮助你找到感情。”   “是么?” 第211章 十年如梦   当江河与徐一曼回到市局的时候,卫灵慧还在房间里面换衣服。   “需要通知卫灵永么?”袁军靠坐在椅子上,问道。   邵老端着自己的茶缸,说道:“我和江河之前曾经去调查过卫灵永,卫灵永说自己很久没有和卫灵慧联系了。在卫灵永看来,现在卫灵慧应该正在和自己的丈夫卢正业亲热呢。不过卫灵永似乎也已经对两个人的关系无所谓了,要不然,当哥哥的怎么会这么长时间不联系自己的妹妹?”   “我感觉这世界上的一切其实都很简单,只是一旦和感情沾边了,就复杂无比了。”徐一曼趴在桌子上,侧着头看着邵老说道:“现在卫灵慧是找到了,好在也没有受什么伤。但是卫茜至今还是下落不明。”   袁军点了点头,说道:“的确是这样。而且,如果凶手知道了我们把卫灵慧救了出来,还不知道他下一步会怎么做呢。”   江河轻轻的敲着桌子,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了他这里来:“我想,凶手应该已经知道我们把卫灵慧救出去了。”   “是么?”袁军坐直了身子。   江河说道:“是。拾荒老人告诉我们,是他的一个朋友发现了小土丘,并且还站在了土丘上。由于最近下了几场雨,所以土丘上都是烂泥。那么势必会留下那个人的脚印,但是我们去的时候,你们看到土丘上有脚印了么?”   众人思索了片刻,徐一曼这才惊呼道:“好像是没有。不过当时只顾着救人了,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江河指了指自己的头:“我注意到了。也就是说,有人后来抹掉了土丘上的脚印。我想那应该就是凶手,他一路走上小土丘,发现卫灵慧还在,但是土丘上已经有了脚印。这说明这里很快就会有人来,他无法确定脚印是什么时候留下的,也无法确定警察还有多长时间赶到。”   “为了不暴露自己,他抹去自己脚印的同时,也将另一人的脚印抹去了。”江河井井有条的分析着:“之后他迅速逃离了。”   “在不知道警方多长时间来的情况下,他果断选择了抹去痕迹逃跑。”邵老将杯子放在了桌子上:“这说明这个凶手确实心理素质过硬,于是果断,并且有着很强的反侦察意识。恐怕,凶手已经不会去那个地窖了。”   叹口气,邵老双手拍拍桌子,说道:“不过也不用灰心,现在我们有几个人证,也有了血迹这一物证。只要有了犯罪嫌疑人,我们只需要将人证物证进行对比,那么就能够确定是否为犯罪嫌疑人了。”   几人点了点头。   徐一曼说道:“就看卫灵慧会怎么说了?毕竟她是亲自接触过凶手的人。除了身高体重之外,应该会有一些细节吧。”   话音刚落,卫灵慧推开门走了进来。   卫灵慧今年三十二岁,比徐一曼只大两岁。可徐一曼看起来要比卫灵慧年轻的多,也要好看的多。卫灵慧的长相中等偏下,实在不怎么好看。也不知道当初到底是因为什么,卢正业会和卫灵慧结婚。   感情真是一件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   “刚才真的是不好意思了。”卫灵慧看着坐在一旁的江河:“我实在是有些冲动了,我向您赔礼道歉,您不要放在心上。”   江河摆了摆手,说道:“没关系,我没什么事情。”   卫灵慧这才坐了下来,对邵老说道:“邵组长,您有什么话就问,我一定如实回答。只是,我真的不相信是卢正业绑架了我。卢正业也失踪了一段时间了,我希望你们能够帮我找到卢正业,我会在家里等着他回来的。”   邵老点了点头:“这个自然,我们也希望能找到卢正业。但是在这之前,我们还是要问你一下,除了身高一米七八,体形略胖之外,你还注意到了凶手什么细节了么?不论是什么都行,他穿着的衣服啊,鞋子啊,或者是他手上有没有戴手表啊,胳膊上有没有纹身……”   “嗯。”卫灵慧双手拖着自己的下巴,闭着眼睛思考着:“细节,细节。反正他总是穿着深色的衣服,腿上倒是没有纹身。就是有腿毛,所以我肯定他是个男的。而且都都是带着面具,戴着手套的,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说着,卫灵慧睁开眼睛,看了看邵老。   邵老拿起了暖壶,用一次性杯子倒了一杯水,伸手递给卫灵慧。   就在接过水的时候,卫灵慧突然轻喊了一声,说道:“对了!他是个左撇子!他不论是做什么,总是会用左手。没错,他给我东西的时候,都是左手。”   “确定么?”邵老有些喜出望外。   “确定!”卫灵慧拍着手说道:“我记得那个时候,他问我需要什么,我当然和他说需要饮用水,需要食物,需要卫生纸和卫生巾,我当时说的很乱,说的是那些零食的名字。他记不住,就掏出了手机来打字,当时他也是用的左手!”   “你是说,他询问你需要什么食物等等?”邵老说道。   卫灵慧点了点头。   这就很奇怪了,如果一个人要报复自己的仇人,为什么会把她关起来什么都不做,反而每天给她饮用水和食物呢?   “左撇子!”江河开口说道:“邵老,记得我们在王子怡家里的推断么。”   “记得。”邵老看向了江河:“也就是说,如果是左撇子的话,这个人应该靠在窗户边上,对王子怡动了手。他们争吵了一段时间,在这期间,两个人换了位置也是有可能的事情。不过如果是左撇子的话,凶手的范围就能降下来了。”   “王子怡?”卫灵慧问道:“她怎么了嘛?”   邵老摆了摆手,没有回答卫灵慧的问题,而是说道:“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他是故意在你面前用左手打字的?想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   卫灵慧挠了挠脑袋,说道:“应该不是吧,反正他干什么都是左手,而且我觉得不是装出来的,因为他的左手很灵活。就算是我用右手和他左手比打字,我不一定能够比得过他。”   “那么其余的细节呢?”邵老又追问道:“有没有其余的细节了?”   卫灵慧抱歉的摇了摇头:“这个真的没有了,我只能想起这么一个细节了。”   “这样已经很好了。”邵老喝了一口茶,说道:“那么接下来,我们就要问一问十年前的事情了,你会有些抵触情绪么?”   卫灵慧摇了摇头,说道:“十年中,很多人用很肮脏的话说过这件事情,我都已经习惯了。你们问吧,无论是什么,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会如实的告诉你们的。”   “首先,你能讲讲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么?”邵老说道。   卫灵慧点了点头,缓缓讲述起了十年前的那件强~奸案。   卫茜偶尔会带着卢正业来自己家中,一来二去之下,卫灵慧和卢正业成了好朋友。由于卫茜要上学,所以很多时候,都是卢正业与卫灵慧二人的相处时间。   没想到,相处了一段时间的两人坠入了爱河。   一天,两个人发生了关系。   发生了关系之后,两个人正式确定了男女朋友关系。之后,卫灵慧和卫茜说了这件事情。卫茜知道了这件事情,当时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祝福二人以后幸福快乐,白头到老。   至此,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几人心照不宣。   虽然在结婚的时候,卫灵慧遭遇到了家里人的反对,但是两人真心相爱,最后还是不管不顾的结婚了。那个时候卫灵慧和卢正业都没有什么钱,于是卫灵慧向自己的哥哥卫灵永借钱,他们用借到的钱买了一套房子,从此打算快乐的过一辈子。   不久后,卫茜也来到了他们房子附近的高中上学。为了能让卫茜好好休息,于是卫灵永提议让卫茜中午去卫灵慧家里吃饭,几人也都答应了。日子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谁也没有点破之前的事情。   直到卢正业强~奸了卫茜。   用卫灵慧的话说,卢正业虽然强~奸了卫茜,但卢正业也不是故意的。那天正好是卢正业的生日,中午的时候,卢正业和自己兄弟们喝了酒,之后才回到家里给卫茜做饭。   由于那天是星期六,卫灵慧下午没有班,马上就会回家,于是卢正业让卫茜先去午休片刻。   但是卢正业喝了酒,刚开始还没有什么反应,可是到后来,他的酒劲就上来了。他忘了卧室里睡着的不是自己的老婆卫灵慧,而是自己的侄女卫茜了。卢正业晕晕乎乎的强~奸了卫茜,这才反应了过来自己做了错事。   晚上回来后,卫灵慧发现了躺在床上睡着了的卢正业,并且在垃圾桶中发现了用过的小雨伞。那天晚上,卫灵慧拿着小雨伞找到了卫灵永一家。之后,卫灵慧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所以,那天是卢正业酒后失控?”邵老问道。   卫灵慧点了点头:“可不论怎么样,那都是强~奸,改变不了的,和他喝酒不喝酒没有关系。”   “你很积极的主张他们报警?”邵老又问。   “是。”卫灵慧叹着气:“毕竟卫茜也是我的侄女。”   “你求他们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是么?”邵老看着卫灵慧的眼睛。 第212章 忽然发病   卫灵慧点了点头,轻轻的喝了一口杯中的热水:“没错,是我央求我哥哥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   “你要一个星期做什么?”江河这个时候插嘴问道。   卫灵慧看向了江河,微微斜着头:“因为我知道,一旦我丈夫被送进监狱,我就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和他在一起了。我要一个星期,只是希望能够和自己的丈夫度过最后一个星期而已。”   “那个时候……”卫灵慧一边回忆一边说道:“我记得在那个时候,我就天天给他做饭,和他做~爱。那几天,我们就好像是生活在伊甸园的亚当和夏娃一样快乐,我们谈天说地,我们畅所欲言……”   邵老打断卫灵慧的回忆,说道:“那的确是很幸福的画面。但是,你的哥哥卫灵永告诉我们,你回去时,告诉了卢正业你哥哥一家要报警抓他。而且,在他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曾经变卖了房产,然后偷偷带着钱跑了是不是?”   被邵老无情的从回忆中拽回来,卫灵慧叹口气说道:“的确是这个样子不错。只不过,这并不能说明他不爱我,只是,他太害怕会被抓起来了。我和他说明的意思,是希望他能够自首。本来我们已经计划好了,在我哥哥报警前自首,那能够少受到一点处罚。”   “你觉得即便是那样,卢正业也是爱你的么?”邵老问道。   卫灵慧重重的点了点头。   邵老又问道:“卢正业早就买好了离开的火车票,他本应该早就离开龙城市,前往别的城市了。要不是因为南方的大雨,他早就去了任何一个他想要去的城市。但是他没有告诉你,是么?”   卫灵慧却是坚定的说道:“他爱我,我确定。”   “这也算?”徐一曼也忍不住反驳道。   “他爱我。”卫灵慧站了起来,红着眼睛说道:“他爱我,比任何人都爱我,他爱我!他就是爱我!”   “好。”邵老开口说道:“你先回去休息吧,因为凶手还没有抓到的缘故,所以为了你的安全,你还是住在公安局宿舍的好。我会让人给你安排一间房间,好么?”   卫灵慧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了。   是夜,邵老一个人站在公安局院子里,看着满天的星星,点燃了一根烟。   “邵老,这么晚还不睡觉?”江河走了过来。   邵老点了点头,抽了一口烟,对江河说道:“往天上看,看到什么了?”   “星星。”江河回答。   邵老点了点头,叼着烟叉着腰说道:“曾经有个人和我说过,她说人死了,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如果思念她的人多,她的星星就越闪亮。如果思念她的人少,那么星星就黯淡。等什么时候,没有一个人想念她了,她的那颗星星就彻底失去光芒了。”   江河也抬着头,却是说道:“星星是宇宙中肉眼可见星体的特称,他们大多都是恒星,就像是太阳一样,只不过他们离着我们很远而已。”   “星星离着我们很远,可是思念离着我们很近。”   邵老一口将烟吐在地上,就好像是一颗小小的流星划过了天边。   “睡吧,明天我们去找卢正业的父母了解下情况。”邵老拍了拍江河的肩膀。   江河看着回去的邵老,又抬头看了看星星。   思念和星星,谁离着人更远呢?   第二天一大早,邵老就把专案组成员喊了起来,他对着专案组成员说道:“走吧,两个多小时的路程,早饭前我们要赶到卢正业家。之前刘队长已经和他们联系好了,这次就我们去吧。”   袁军开着车,邵老坐在副驾驶。江河,关登,徐一曼三人则是坐在后排。   汽车刚要发动,就听刘队长在外面喊道:“等等,等等。”   “怎么了?”邵老探出头来问道。   刘队长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说道:“之前的爆炸快递,不是一个小孩子送来的么。经过了两天的排查,我们终于查到那个小孩子是谁了。那天正好是个星期五,送了快递后那小孩之后直接和父母去了奶奶家。”   “排查到今天的时候,终于找到那小鬼头了。”刘队长说道:“还好我没有放弃啊,我在附近对比了好几遍,周围的居民都快被我们弄神经了。调查之后,发现那个小鬼本身没什么问题,就是附近住户的一个小孩子。”   “继续说。”邵老说道。   刘队长继续说道:“那个小鬼傍晚的时候正在小区院子里偷偷玩王者荣耀呢,结果就遇到了一个浑身穿着黑衣服的男人。那男的就和这个小鬼说,只要把那个包裹送到对面二排的那个楼梯上,并且敲敲门,就给他一百块买皮肤,那小孩自然就答应了。”   “做完这件事情,黑衣人给了他一百块钱之后就走了。小鬼说那个黑衣人一米七五左右,比起一般人来说是有点瘦。然后他戴着个黑帽子,黑口罩,还有黑手套,看不清脸长的什么样子。不过确定是个男的,最重要的是,小鬼看到了黑衣人开着的车!”   “什么车?”江河和邵老一起问道。   刘队长摇了摇头,说道:“小孩连suv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大概让他看了看汽车图片,给我指了一款suv,说大概是那个样子。不过车是黑色,挂着的是本地车牌。我正在调去附近监控记录,看看哪辆黑色的suv最有可能。”   “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线索!”邵老探出头来,认真嘱咐刘队长说道:“凶手从来都没有露过面,而这次却是直接露面了,虽然对方是个小孩,但是这也说明,这个犯罪顾问安奈不住自己了。”   “这和魏德眠的风格倒是有些不太一样。”邵老轻轻的抓着自己的头发:“如果是魏德眠自己计划的,那他一定不会留下这么容易暴露的点。或许是魏德眠已经死了,这是他的徒弟自己计划的。”   “不论怎么样。”邵老对刘队长说道:“排查工作是个辛苦而枯燥的工作,但是对破案的作用却是巨大的。如果能找到凶手开过的suv,那么一切就好办多了。”   刘队长点了点头,对邵老说道:“放心吧,你看我脑子不像你们灵光,要是再不做一点跑腿的苦力活,那我真是废人了。不说了,我继续去跟进这个线索了。”   “等等。”这个时候,江河却是叫住了刘队长。   “怎么了?”刘队长看向了坐在后面的江河。   江河说道:“那个小孩把一百元花出去了?”   “不知道。”刘队长皱着眉头说道:“这个我倒是没有询问,怎么了?”   江河用两根手指摸着自己的下巴:“那一百元钱有可能会成为破案的线索,或许,那一百元上有凶手的指纹。总之,如果能够找到那一百元就尽量把那一百元带回来,现在任何一条线索我们都不能放过。”   江河拽着自己的头:“我原来很不相信直觉,但是我突然觉得,这个案子背后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说着,江河使劲拽着自己的头发,直把自己的头发一把把的扯下来。   “没事吧?”徐一曼死死的抓住江河的手:“他好像有点发病了。”   江河只感觉自己头疼欲裂,各种各样完全没有用处的信息在这一刻突然就涌进了江河的脑子里。他走过的路,吃过的东西,见过的陌生人,无意中听到的别人的闲聊,此刻都一股脑的涌入了他的脑海中。   江河死死的抓着自己的头发,试图通过肉~体的疼痛来掩盖大脑的痛苦。   “白眼狼。”   “他没有感情。”   “他眼泪六岁就流干了……”   一系列的话涌入了江河的脑子中,就好像狭窄逼仄的房间中挤满了人一样。如果没有发泄途径,江河觉得自己的脑子就快要爆炸掉了。   “江河!”徐一曼喊道,我一个人拉不住他了:“关登,快帮忙。”   关登看着江河发病的样子,同样手足无措,有严重社交恐惧症的关登,根本没有办法顾及江河,他脸上的汗水越来越多,他感觉自己呼吸越来越急促,他终于忍不住,推开车门,跑到远处猛的吐了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吐了多久,回头去看时,才发现邵老与袁军已经在拉着江河了。   关登擦了擦自己的嘴,他看着路旁的一颗小草说道:“为什么我就是这么没用,连这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说着,豆大的泪珠就从他的眼里落下。   “我没事。”   此刻江河双手都被袁军牢牢的钳住,这让江河不会再次伤害自己了。江河的头发已经掉了一大把,都是他自己拽下来的,如果不是袁军,还不知道江河会不会生生把自己的头发扒~光。他的头上渗出了血液来,黏在头发上,看起来很狼狈。   “我没事。”江河深呼吸了几口,说道:“没事了,信息流过去了。”   邵老看着江河深深的黑眼圈,说道:“你几天没有睡觉了?”   “从爆炸那天开始。”江河回答。   “你需要休息。”徐一曼对江河说道。   江河摇了摇头,对众人说道:“我没事,就算我想要休息,我的大脑也不允许。我没事了,关登,过来吧,我们一起出发了。”   关登擦了擦自己的眼泪,走了过来。   邵老靠在副驾驶上,叹着气。   看来这次的案子,给人的压力很大。 第213章 改邪归正   一路上,众人都没有说话。每个人都各有各的心事,江河的忽然发病让众人意识到,这件事情可能远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复杂的多。如果把人的大脑比作是电脑的话,那么江河的内存显然比其余人~大的多,能够同时运算多种信息,可江河的电脑都宕机的话,那么其余人就更难猜透案子背后的本质了。   邵老闭着眼睛,他用手轻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邵老的大脑,此刻也在飞速旋转着。   卢正业,卫灵慧,卫灵永,王子怡,卫茜,这些人的名字在邵老的脑海中不断的纠缠着,组合着,排列着。但是邵老总是觉得,自己似乎是遗漏了什么,或许是一件小事,或许是一个人的名字。   袁军透过后视镜看着这些人,江河闭着眼睛,头靠在徐一曼的肩膀上,刚刚那样激烈的运动,似乎是耗尽了江河大量的气力,几天都没有合眼的江河,终于沉沉的睡去了。徐一曼则是缓缓的拍着江河的肩膀,像是一名称职的保姆。   她的脸上露出的也是淡淡的担忧,似乎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往什么地方走。   关登则是一如既往的低着头,他不敢看别人,也不敢有什么太多的动作,生怕别人会注意到自己。平常,他总是会随身带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不停的在上面敲打来敲打去,可是如今,他只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关登扭头看向了邵老,又看向了前面。   与其说这是个刑警小组,不如说是个怪人集散地吧。   袁军把车开的飞快,果然在吃早餐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来到卢正业家门口了。   袁军敲了敲大铁门,喊道:“家里有人么?我们是警察,之前已经打好招呼了。”   卢正业父母还没有开门来,卢正业家左右邻居却是先把门打开了。   “卢正业那小子又犯事了吧?”   “这次又糟~蹋了哪家姑娘了?”   “这小子,从小就爱搞对象,我就知道他大了好不到什么地方去。”   闲言碎语之中,卢家的大门终于打开了,一个男人出现在了门口,对专案组成员说道:“来,进来吧。”   “老卢,你儿子又咋了?”一旁的邻居问道:“又糟~蹋姑娘了?”   老卢叹口气,也没有反驳什么,只是带着专案组的成员走进了屋子里。   几人落座,卢母也已经准备好了早餐,卢母一边给众人盛着早饭,一边对几人说道:“我家儿子卢正业,虽然长大了之后有点不务正业,但是他心眼子是好的。他从来没有想着要害过谁,也不会做出那种事情。肯定是卫茜那骚~货勾引我儿子了,一定是。”   卢母絮絮叨叨的没完,似乎在她的眼中,卢正业是个完美的孩子。   邵老喝了一口米汤,说道:“十年前的事情,不论真~相是什么样子,都已经过去了。卢正业刚刚出狱,可现在又失踪了。”   “不。”卢母说道:“我相信我儿子绝对不会做那种事情,当时我儿子的律师都说了,说是卫茜勾引的我儿子。”   徐一曼忍不住说道:“那可能是一种能让你儿子减轻惩罚的一种手段。”   “律师都说的是真的,怎么可能是假的?”卢母有些不屈不挠。   一旁的卢父看不下去了,说道:“娘们唧唧的别说话了,就算是假的又怎么了,十年都坐过来了。现在人家找咱们,是因为咱家儿子失踪了。你们是来帮我们找儿子的,是吧?”   卢父看向了几人。   “是啊。”邵老点了点头:“这是我们这次来的目的。您具体说说,卢正业是什么时候失踪的,我的意思是和你们断了联系。”   卢父点了点头,回想着说道:“这个具体的日子我们两口子是记不清楚了,反正大概就是三个月前的一天,他出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了。刚开始我们没有在意,觉得他出去几天就回来了,可是一连走了一个多星期,连个信都不给家里捎一个,这怎么不让我们担心嘛。”   “你们后来给他打过电话么?”邵老吃了一口夹肉饼。   “有。”卢父说道:“可是他手机一直都是关机,没有人接。本来我们都打算报警了,可是我想想,我儿子刚出狱,又麻烦人家警察,说不定会对我儿子的印象不好,就没有打。我们就是自己找,然后让认识的亲戚啊,朋友啊去找,之后你们就来了。”   江河没有吃饭,他坐在炕上,说道:“那卢正业失踪之前,和你们说过什么比较奇怪的话,或者说是不是要见什么人之类的。”   卢父点了点头,盘腿坐上了炕,说道:“这个倒是真的有,我给你们细细讲讲啊。”   “我儿子卢正业出狱的那天,是我们和他老婆卫灵慧一块儿去接的。但是呢,他自己好像是不太想见卫灵慧。得知了这个情况呢,我们就早早把他接回来了,就没有让卫灵慧见。后来卫灵慧来这里找了几次他,他都不见卫灵慧。”   “是一直没有见卫灵慧么?”江河看着卢父。   卢父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反正后来卫灵慧就没有来过了,我们也不知道正业是不是在外面和卫灵慧见过面。不过正业刚出狱的那段时间里,那是真的好。早睡早起,帮我们两口子做点事情,然后出去找工作,都是他自己去的。”   “之前他还抽烟喝酒的,出来之后也不抽烟喝酒了。”卢父摸着自己头说着:“他出狱后,身子还胖了,告诉我们说里面的伙食不错。他也在里面学到了很多道理,他说十年的时间,他自己真的改变了很多,也明白了很多事情。”   卢母接着卢父的话头说道:“是啊,他出来就认真找工作。他说监狱出来的不好找工作,但是慢慢来总能够找到一份工作养家糊口。他还背地里跟我说,等他安定下来后,如果卫灵慧还愿意跟他,两个人就好好过日子,如果不愿意,那自己一个人也挺好的。”   “他之所以躲着卫灵慧,就是因为他想要找个工作?”徐一曼问道。   卢父掏出了一根烟来:“是啊,他是那么说的。他说当年迷迷糊糊的,其实最对不起的人不是别人,就是卫灵慧,二来才是对不起我们。”   “他自己有说过十年前的事情么?”邵老又喝了一口米汤:“就是那件事情。”   卢父摇了摇头:“他就是没有详细的和我们说过,只是提了提。他说当年的事情他有责任,但是十年时间,他早就偿还了。他说其实他十年前想过要和卫灵慧离婚,但是还没来得及提,就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邵老点了点头,说道:“好,你继续往下说说。”   卢父吸了一口,烟雾从他的鼻子里喷了出来:“不过他找了一段时间,但是总找不到工作。他说自己的什么条件都好,就是别人一听是牢里出来的,就摇头摆手了。他说自己和以前一样混社会也不是不行,但是那不是他想要的生活了。”   “后来他之前的朋友,就是原来一块和他混的那些人,有的来家里找过他。”卢父说道:“他偶尔也和那些朋友出去,但是后来就越来越联系少了。连那些朋友都说正业彻底是变了一个人,有了自己的追求了。”   “直到三个月前,他就有些不对劲了。”卢父说道。   “不对劲?”江河问道:“他怎么不对劲了?”   卢父叹口气,用两根指头夹着香烟:“他出来之后手机号都成了新号了嘛,别人都不知道,所以一天也没有人给他打电话。那个手机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从来没有响起过。但是三个月前开始,他的手机就是总响总响,似乎有人找他有重要的事情。”   “那段时间,他就有点烦躁。”卢母说道:“我们问他到底是什么事情,他也从来都没有和我们说过,就说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朋友找他,但是他不想去。”   “他那个样子,我们也不好问什么。”卢母说道。   “后来呢?”江河问道。   卢父回答说道:“后来他好像是答应了别人什么,他就说是出去见个朋友,说那天晚上不回来了。”   “是那天晚上不回来?”江河咬文嚼字:“还是说以后都不回来?”   卢父说道:“他只说那天晚上不用等他吃饭,看他意思是第二天还会回来。可谁知道怎么搞的,第二天他就没有回来了。我们也没有多想,没想到这一下子到现在都联系不上他,快急死我们了。”   “知不知道他具体和那些人联系了?”江河问道。   卢父摇了摇头,说道:“他都是站在院子里打电话,我们就是偶尔听到那么几句。我反正听意思是对方让他做什么,他刚开始不做,后来又答应了。他说十年前的事情就不提了,干什么又提起来了。”   “我还听到什么警察什么的。”卢母说道:“好像他和一个警察通过话,还说什么不可能什么的,我也没有听到什么太多的。”   “和一个警察通过话?”邵老和江河起齐声问道。   “对!”卢父也点了点头:“那个电话我也记得,他当时很生气的样子,感觉又很委屈,不过之后,似乎就再也没有接到什么警察的电话了。” 第214章 不务正业   突然间,邵老的脑袋里闪现出了一个人的名字来,而邵老也终于明白,自己遗忘掉的那个名字到底是谁的了。邵老将这个人的名字串联进线索的时候,发现一切都能够对得上了。但是邵老很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因为在他看来,那个人绝对不可能做这种事情。   “警察。”江河突然呢喃道:“我……”   江河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邵老打断了:“嗯,关于卢正业失踪的事情,我们一定会继续调查的,如果有了消息,我们会通知你们。当然,如果你们有了卢正业的消息,也一定要打电话告诉我们,这样,我把我的手机号码留下。”   卢父认真的将电话记录在通讯录里。   “好,那么我们就先走了。”邵老说道:“对了,卢正业朋友的电话你们有没有,如果有的话,告诉我们一下。”   卢父想了想,报出了一个号码:“他和正业关系最好,两人是穿开裆裤一块长大的,他就住在我们后一排的最后一户人家里,现在他说不定就在家,要不然我去给你们问问。”   “不了。”邵老说道:“我们去就好了,你们慢慢吃。”   卢母抓着邵老的袖子说道:“警察大人,可一定要把我儿子找回来啊。他的本性真的是不坏的,他都是被人勾引了的。”   直到几人走出了门外,还能够听到卢母在背后喃喃自语的声音。   江河看向了邵老,准备说出自己心中的猜测。而邵老却是轻轻的拉住了江河,小声对江河说道:“我能想到的,你也一定想到了。所以我们先不说,等回去之后,我们具体安排一下,好么?”   江河看着邵老,点了点头。   “你们在说什么啊?”徐一曼扭过了头来问道:“一会儿我们去哪儿,是回去?还是要去卢正业发小家?”   “既然已经来了,就不要再多走一趟了。”邵老说道:“有些事情不能和自己的父母说,但是不见得不能够和自己的发小说。我想,卢正业的发小一定知道些什么。”   说着,邵老带着一行人来到了卢正业的发小家,卢父的通讯录显示,这个人叫做毛大方。   敲了敲门,片刻后,一个男人走了出来问道:“谁啊?”   邵老掏出了警官证,对男人说道:“警察,来调查一些事情,谁是卢正业的发小毛大方?”   “又是卢正业的破事!”男人摇了摇头,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进来吧,我是毛大方的爸爸,他还在里面睡觉呢。也不知道怎么就和强~奸犯是发小了,这说出去以后多让人臊得慌,我儿子还没娶媳妇呢。”   男人骂骂咧咧的喊道:“毛大方,别睡了,警察找你问事。”   说着,男人还在门框上踹了几脚。   磨磨蹭蹭的,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出现在了门口,虽然是秋天了,他还是赤luo着上身,看那身上的肥肉,估计得有个二百多斤了。   “怎么了?”毛大方问道。   “卢正业失踪了你知道不?”袁军说道。   “唉。”毛大方叹口气说道:“进来吧进来吧,想问什么,我今天一股脑都说出来。”   说着,几人走进了属于毛大方的屋子。   这个屋里凌乱无比,床边满是垃圾,床头有个桌子,桌子上放着个笔记本电脑,此刻还在嗡嗡作响,几人几乎连个站脚的地方都没有。   “卢正业失踪前,他和你说过什么没有?”邵老咳嗽了两声,问道。   毛大方躺在了床上,说道:“他和我说了的事情可太多了,我记得他出狱后没有一个月,就匆匆来到了我家。我爸嫌他是强~奸犯,又不像我一样靠直播打游戏赚钱,整个就是一个不务正业的渣子,于是禁止他来,但是他还是三天两头往我家里跑。”   “谁让我和他是真哥们,别看以前他朋友不少,这个那个的,关键时刻还不是我?”毛大方一拍自己的肚子,整个肚子上的肥肉都在颤抖:“反正那段时间,他告诉我他心里有一种毛毛的感觉,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盯上他了一样。”   “有什么东西盯上他了?”邵老问道。   毛大方笑了笑,说道:“我和你说啊,我就是感觉他刚刚坐牢回来,有点被迫害妄想症了。被迫害妄想症你们知道吧,那是一种很玄妙的病,病人……”   邵老摆手打断了他:“不用解释了,我们这些人是专业的。”   “哦。”毛大方继续说道:“我就安慰他不要疑神疑鬼的,去好好找个工作干。你看,我今年才三十岁,年纪轻轻的就这么有作为,一个月工资三千多,他呢,屁本事都没有。他听了我的话,觉得很有道理,就去外面找工作去了。”   “是你提议他去找个工作?”邵老问道。   “是啊。”毛大方说道:“不然还能有谁?我劝他找个正式工作,别去混社会了,混社会能有什么好?结果呢,他总是被人家拒绝。不过也是,我原来让他和我一块直播玩网络游戏,他也玩不好。”   说着,毛大方摇了摇头:“这也不怪他,十多年了,他连智能手机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能玩好新出的游戏,怎么能和我一起吃鸡?”   “说重点。”邵老无奈说到。   毛大方点了点头:“后来就是找工作没有找到嘛,但是他疑心病越来越重了,他总觉得有人在跟踪他。后来他又和我说,总有陌生电话打进他的手机里,而他的手机号,只有几个最亲近的人才知道。”   “我说那些都是诈骗电话,不用理会。”毛大方坐起了身子来,一只手轻轻摸着键盘:“但是他说电话里总是重复着几句话,他说是那种很冰冷的复仇两个字。有时候他也让我听,但是我听的时候,压根就没有声音。”   “复仇?”江河问道:“复什么仇?”   “我也是这么问的啊。”毛大方说道:“我也问他复什么仇,但是卢正业不说。他说十年前的事情都过去了,不论是被冤枉还是怎么,牢都坐完了,再说复仇不复仇的有什么用?反正他那段时间有些神经兮兮的,我也听不懂他到底是在说什么。”   江河看向了邵老:“有可能是犯罪顾问打来的。”   邵老点了点头。   之前卢正业的父母也说过,总有电话打进来,之前卢正业没有答应,后来卢正业又答应了下来,难道就是复仇这件事情?   “犯罪顾问逼着别人复仇?”徐一曼问道:“这符合他那三条原则么?”   邵老用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说道:“现在先不说这些,毛大方,你继续说。”   毛大方点了点头,说道:“他失踪前一个星期左右吧,他说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了。而且那电话也打的越来越多了,他都快不敢接电话了。他每次都愤怒的拒绝,之后那电话会又打来。”   “他真的快崩溃了。”毛大方一直手放在鼠标上不停摩~挲着:“后来我给他出了一个注意,我就告诉他,你假意先答应了,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反正就上下嘴皮子一说的事情,你觉得不行就不做呗,说话又不犯法。”   “之后呢?”江河问。   “之后好了点。”毛大方说道:“之后那电话就没有打过了,不过了两天,突然有个电话打入了他的手机中,他突然觉得,事情好像有点不大对劲。他曾经过来问我怎么办,我说我也没有办法,我说你要是实在受不了折磨,你买张火车票出去一年。”   邵老皱起了眉头:“如此说来,是你让卢正业失踪的?”   毛大方摇了摇头,往地上吐了一口痰,说道:“怎么能说是我让他失踪的,我是在帮助他。他整天神神秘秘的,又说是有人跟踪他,又说有神秘的电话,说那东西是无处不在的,他很害怕。”   “作为朋友你说我能不帮他么?”毛大方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来,说道:“我就说我悄悄给你订张火车票,你先去了榆州市,自己再坐火车去个别的地方,谁也别告诉,就连我也别告诉,这样就没有人知道你在哪儿了,过个一年半载的你再回来,这不就可以了么。”   说着,毛大方亮出了自己的手机来,众人看去,是一张龙城市到榆州市的火车票。   时间显示为八十八天前。   毛大方笑着说道:“他们都在找卢正业,却没有想到,卢正业压根就是自己跑的。现在,鬼知道卢正业在什么地方,我也就和你们明说了吧,我都联系不上卢正业了。本来卢正业刚刚出狱,还不想离开的,结果他接到一个警察的电话,立刻同意了我的想法。”   “一个警察的电话?”邵老问道。   毛大方笑了笑:“谁知道他发什么神经病,他刚刚出狱,就觉得有人要把他再抓进去。是他自己告诉我的,他接了一个警察的电话,那警察好像是质问了什么,又好像是诬陷他做了自己并没有做的事情。”   “总之。”毛大方点开了一款名字叫绝地求生的游戏,说道:“他害怕十年前的事情再一次发生,就跑了,现在早就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了。”   邵老的手有些颤抖,他看着毛大方说道:“你知不知道所有人都在找卢正业?”   毛大方耸耸肩:“知道啊,他一家都快急疯了,还有警察打电话来问过,我一概没说。但是呢,我又觉得光自己知道这个秘密没意思,反正现在你们也找不到他了,我说了也无所谓。”   “妈~的。”邵老一把抓住了笔记本电脑,狠狠摔在了地上:“要是你八十八天前就把这件事情说出来,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第215章 没有亲人   不仅仅是毛大方惊呆了,就连身后站着的这几位也惊呆了。邵老并不是没有生过气,但是气成这样,直接把别人电脑都砸了还是第一次。毛大方张大了嘴看着邵老,却是惊讶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了?”毛父听到了动静,从门外跑了进来,却是被袁军一只胳膊拦住了。   所有人都在盯着邵老,等着邵老下一步动作。   屋子里只有一个人知道邵老为什么会这样,但是唯一的这个人,却又理解不了邵老为什么会气的这么严重。其实早在卢正业家里的时候,江河就已经把线索串联了起来,一个人的名字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当时江河便想要将这个人的名字告诉邵老,但是邵老却屡次阻止了江河。   直到现在,邵老发火了。   “这,这个我做错什么了?”毛大方唯唯诺诺的说道:“作为朋友,仅仅是帮他买了一张火车票,让他逃避痛苦,难道做错了嘛?况且,况且我这也没犯法吧?难道卢正业又强~奸了别人了?”   邵老紧紧握着的拳头慢慢的松了下来,他深呼吸了几口气,有些歉意的说道:“很多事情就连我们也猜不透,更别说是你了。你做了你觉得对朋友好的事情,这没有什么错。对不起,有点失态了。”   说着,邵老拍了拍毛大方的肩膀:“没事,一会儿我会让人给你送一台更好的电脑来。我们先走,不知道这样你能不能满意?”   毛大方看着邵老余怒未消的脸,赶忙点了点头,说道:“自然可以,自然可以,就是显卡配置一定要高,要不然……”   “送你一台市面上配置最高的。”邵老说道:“放心吧。”   专案组成员坐在了车上,依旧没有人说话,众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邵老叹口气,环视了一圈众人说道:“今天很巧,专案组的所有人员都到场了。我一会儿要说一件你们听起来很匪夷所思的事情,也希望你们不要激动。我知道如果我说出了这个人的名字,我们这个专案组很可能会分崩离析,但是,我希望你们相信我一次,不要做出非理智的判断来。”   “犯罪顾问想要做什么我不知道,只是我知道,如果我们小组分崩离析了,就没有人能追踪到他了。”邵老情深意切,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只是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了这个游戏的核心是什么。”   “什么?”江河问道。   “悲伤,无奈以及无力感。”邵老说道。   “江河。”邵老看向了江河,眼睛里已经噙着一些泪花:“这个游戏里,你是最不好对付的一个人,因为你很难理解复杂的感情。就好像,一会儿我说出了这些话,你可能觉得根本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对于我们来说,这可能面对着内心的抉择。”   几个人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听到了邵老的这一大段话,众人都知道邵老即将说的话,对自己很重要。   “所以在我说之前,你们要相信我,接下来的行动一切都要听我指挥,不能乱套。”邵老再一次环视众人:“明白么?”   “明白。”袁军第一个说道。   “明白。”徐一曼也说道。   关登也点了点头。   邵老开始说道:“我们从一开始就被凶手欺骗了。我们总以为犯罪顾问不会直接出手,会挑选自己认为应该除掉的坏人,只是帮助别人设计杀人计划。但从一开始,我们就错了,这只是我们的猜测,犯罪顾问可从没有这样说过。”   “记不记得那个炸弹。”邵老问道。   “标志游戏开始的炸弹。”徐一曼说道。   “没错。”邵老点了点头:“我们已经将雷管拆掉,认为不会再有事了。但是当袁军拔出u盘的时候,炸药里面还藏着一根雷管。如果不是江河眼尖,直接踢倒了桌子。我们几个围的那么近,说不准就全部被凶手一个炸弹杀死了。”   邵老拍着自己的头说道:“我早就应该想明白的,从那一刻开始,凶手就告诉了我们他最大的特点。”   “什么?”袁军问道。   “不按常理出牌。”邵老揪着自己的头发:“不按常理出牌就是凶手给我们最大的提示。什么犯罪顾问,什么正义的使者,从一开始就是狗屁。那只是他要让我们上钩的鱼饵而已,只不过他的鱼钩直到现在才亮出来,他的耐心太好了,好到让人害怕。”   邵老缓缓的搓着自己的手:“这才是魏德眠的风格,这才是魏德眠。而我终于知道他要做什么了,他蛰伏了二十多年,其实他有很多次机会能够直接杀掉我。只要他随便催眠一个人就好,但是他没有这样做。”   邵老的声音有些沙哑:“因为他知道,折磨一个人最好的办法不是杀掉他,而是让悔恨,让悲伤,让痛苦来一点点吞噬他的内心。而现在,恐怕他要做到这一点了。”   “那么多年过去了,他的恨意没有减少丝毫,反而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愈加浓郁。”邵老叹口气说道:“他不会把报复直接施加在我身上,他会把报复施加在你们身上。你们明白么?”   “死?”袁军笑了笑说道:“我这个人就从来没有害怕过死,只要魏德眠或者是魏德眠的徒弟敢来,我自然把他抓到公安局去。”   邵老却是摇了摇头,长叹一声:“不,我刚刚已经和你们说过了。要想折磨一个人,死亡是最无效的手段。折磨是要他痛苦,而死亡却是使他解脱。知道为什么当初在成立专案组的时候,我会选择你们嘛?”   “为什么?”几人异口同声。   “因为你们的父母都已经去世了。”邵老扶着座椅说道:“因为你们没有亲人了。江河,他的父母六岁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而他最亲的姑奶奶,也已经去世了。徐一曼,你从小是单亲家庭长大,母亲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却在你最风光的那年去世了。”   顿了顿,邵老继续说道:“袁军,你父母都是地道农民,他们整天忙碌劳累供你读大学,前几年,两口子也双双去世了。关登,你父母从小就发现你和别人不一样,你父亲没有担当,跑了,你母亲因为你的原因,去世了。”   邵老说罢,才发现除了江河之外的所有人都满是泪水了。   “你们所有人的档案我都看过,这也是为什么我国有那么多优秀的刑警,我还会选择你们的原因。”邵老缓缓说道:“因为面对魏德眠的时候,他就没有办法来利用你们的家人来胁迫你们做什么事情了。”   “我二十年前尝到了那种滋味。”邵老揉着自己的眼睛:“我曾经为了抓到坏人,而不顾及自己组员的感受。当他和坏人同归于尽的那一刻,我才明白,如果我们为了要抓住一个坏人而牺牲一个好人的话,我宁愿没有抓住他,你们明白么?”   “那种感觉在我心里纠缠了二十多年,我到现在都觉得是我害死了他。”邵老的眼泪终究是流了下来:“所以这件事情我本可以不告诉你们,甚至利用你们作为诱饵将计就计来抓住魏德眠,可是这次我不想这样做了,因为我明白那个时候我错了。”   “坏人是被我抓住了,的确是维护了世界的正义,甚至让很多人免于伤害。”邵老指着自己的良心说道:“可是这里我一直都没有过去。”   邵老擦了擦自己的眼泪,说道:“可即便是我在开始时就特意挑选了你们,但是在我们相处的过程中,我们几乎成了一家人。所以凶手没有办法对你们的家人下手,于是他会对你们本身下手。而如果被凶手盯上,下场并不是死,却比死还要难受。”   邵老拍了拍自己的腿,说道:“好,我心里话都说完了,下面该说说这个案子本身了,大家打起精神来。”   众人点了点头。   邵老继续说道:“在这里的每个人都是我自己挑选的,可唯独有一个人,他不是。我之所以会让他加入专案组,只不过是为了让他能够和各公安局联系罢了。我原本以为我们不会有太多交集,就好像我们与刘队长的关系一样。”   “可是我没有想到,我们会一起经历了生死,而在场除了关登,可以说,我们的命都是他救的。”邵老叹口气说道:“在荒村的时候,如果不是他,袁军和徐一曼不可能坐在这里了,而我和江河也不一定能够逃出来。”   “案子之后。”邵老看向了江河:“他的老婆曾经跪着求我们不要让他加入专案组,而这也正好是一个契机,也是我们将他孤立在外的原因。而我们之所以这样做,不是因为排斥他,而是因为我们不希望一个好警察,一个好丈夫好父亲随时会牺牲。不希望女儿失去父亲,妻子失去丈夫。”   “可这一天或许还是来了。”邵老无奈的说道:“八十八天前,卢正业接到了莫名其妙的电话。其中‘复仇’的电话,自然是犯罪顾问打来的。而另一通电话,我和江河已经推断了出来,就是王超打来的。”   江河点了点头,说道:“卢正业说自己害怕像十年前一样被诬陷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于是他跑了。”   邵老点了点头:“十年前,抓住卢正业的人正是王超。” 第216章 刑警王超   “在以卢正业为中心的人际关系中,我们一直都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人,刑警王超。”邵老坐在副驾驶上,回头看着众人:“十年前是王超亲手将卢正业抓捕归案,按照这样一个简单的逻辑,十年之后,卢正业先要报复的是王超。”   “但是卢正业失踪了啊?”袁军摸着自己的脑袋:“听毛大方说他不是坐火车跑了么,难道卢正业是假意逃跑,实则报复?”   “不。”邵老摇了摇头,说道:“从现在的线索来看,是卢正业报复王超的可能性很小。因为犯罪顾问制定这个计划的时候,其实核心人物根本就不是卢正业,他的一切都是冲着王超来的。”   邵老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们想,如果你们是王超,你们最害怕的事情是什么?”   徐一曼抢先说道:“当然是有罪犯报复自己的老婆女儿。”   “就是这样没错!”邵老说道:“当犯罪顾问开始这个计划的时候,其实卢正业是不能出现的。因为王超一旦找到了卢正业,那么游戏就结束了。只有卢正业失踪或者死亡了,这个游戏才能一直玩下去。”   “为什么?”袁军问道。   “因为一旦卢正业露面了,这个游戏就结束了。”邵老说道:“卢正业要报复王超,这就像是一把剑一样悬在了王超的头上,王超不知道这把剑什么时候会落下来,所以我想他一定会先行动,找到卢正业。”   “只有找到了卢正业,他才能够安心是吧?”邵老反问。   “没错。”袁军点了点头。   邵老说道:“所以现在立刻联系刑警队去王超家里,一定要先找到王超的老婆孩子。”   “我们直接打电话不就行了?”袁军说道:“给王超打个电话,告诉他一切。”   “已经晚了。”江河说道。   邵老看着江河点了点头,叹口气:“没错,已经晚了。毛大方刚刚说,有过警察打电话询问卢正业的下落,那个人应该就是王超。如果毛大方告诉王超卢正业离开的事情,那么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到底发生了什么啊?”袁军不甘心,他试着给王超拨打电话,却发现王超的手机竟然已经停机了,他试着给王超家里打电话,也同样没有人接。   邵老摇了摇头,说道:“你觉得,囚禁卫灵慧,杀了王子怡的人会是谁?”   “王超?”袁军看着邵老,说出了这个不可能的名字。   “绝对不可能!”袁军说道:“这不是开玩笑呢嘛,王超是什么人,王超是刑警,刑警怎么可能杀人?”   “如果是用家人威胁他呢?”邵老看着袁军的眼睛:“犯罪顾问以卢正业的名义威胁他,他会怎么做?”   邵老缓缓说道:“为了家人,他可能会做出以下的事情来。他会绑架卢正业的老婆,逼问她卢正业的下落。如果卫灵慧不知道卢正业的下落,他就去王子怡家里找,如果王子怡也不知道,他就去找卫茜。”   “记得他们都是怎么描述凶手的么?”邵老问道。   江河把凶手的特征说了出来:“身高一米七八左右,身材微胖,皮肤较黑,圆头短发。”   “王超就是这个样子。”邵老说道:“不是么?”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点。”邵老说道:“卫灵慧证实了凶手是左撇子,而我和江河推断,杀害王子怡的凶手也极有可能是一个左撇子,而王超就是左撇子。当然了,口说无凭,这都是我们的推测。可是不要忘了,我们有两个最重要的线索,如果这两条能够对上的话,那么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什么最重要的线索?”徐一曼问道。   邵老扭过了身子,他对着袁军说道:“开车吧,这两条线索就在市局。其一,我们找到了一块玻璃碎片,而那玻璃碎片上的血液不是王子怡的。其次,有一名目击证人看到了凶手的面目,刘女士肯定她看到的不是卢正业,如果我们拿王超的照片去对比一下,或许,我们就知道凶手是谁了。”   听到了邵老的话,所有人心里都好像是被一块乌云笼罩了一般,每个人的心都阴沉沉的。   徐一曼不停的用手指敲着自己的头,而袁军则是一脸严肃,一句话都不说。   徐一曼和袁军心里明白,在荒村的时候,如果不是王超拼死保护自己,他们早就被失控的村民砍成肉酱了。可现在,王超成了最大的嫌疑人。如果单单只是囚禁了卫灵慧的话,那么还好说,可是,现在死了一个人。   如果真的是王超做的,一旦抓住他,他面临的就只有死路一条而已。   “我通知了刘女士。”江河挂断了电话,对着众人说道:“刘女士马上会去公安局辨认凶手。”   徐一曼回过头来对江河说道:“江河,如果王超真的是凶手,你会怎么做?”   “抓住他。”江河斩钉截铁说道。   “你不会犹豫么?”徐一曼又问道。   “不会。”江河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有时候,没有感情真好。”徐一曼说道。   回到了市局,徐一曼一头扎进了技术室。她要亲自确定,这血液到底是不是王超的。而袁军则是跟着刘女士走进了会议室,他同样需要确定,刘女士那天晚上看到的人到底是不是王超。   江河拉着邵老走到了一边,说道:“邵老,我有问题要……”   邵老则是拉着江河从公安局大厅走了出来,他说道:“我知道我能看到的线索,你也一定能够看出来,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说这些。”   “为什么?”江河问道。   “江河,你信任我么?”邵老没有回答江河的问题,反而问道。   “信任?”   对于江河来说,这个词他根本不能够理解。他理解不了这种互为羁绊的情感是如何产生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可以毫无根据的去相信另外一个人。   江河盯着眼前的这个人,这个人~大家都尊称他为邵老,他的原名叫做邵世林,今年六十二岁。江河依稀能够从这个老人的身上,看到二十五年前那个青年人的模样。而那个时候,江河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   江河清晰的记着正是面前这位老人,抱着自己几乎度过了一天时间。而江河也记得,正是那个时候,他决定要做一名刑警。一切都是面前这位邵老的缘故,他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波动了一下。   “虽然我不明白,但是或许有你的道理。”江河说道、   “好。”邵老点了点头,说道:“本来我心里一直都在纠结,如果自己这样做了,是不是会犯了二十年前的错误,我很犹豫。可直到昨天,我在那位老奶奶家里解~开了我的困惑。正义虽然会带来痛苦,可那痛苦是短暂的。”   “我不懂。”江河说道。   邵老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任何细节都逃不过你的眼睛,就算我抓不到他,以后你也能抓到。不过我年纪已经大了,自己之前留下的烂摊子,总是要自己收拾才好。其实经历痛苦并不算什么,没有痛苦,也就不知道什么叫做珍惜。”   “江河,这是学会成长的第一步。”邵老一边踱步回了公安局,一边对着江河说道:“不要逃避痛苦,直面它,它也就没有那么可怕了。”   江河看着邵老的背影,似懂非懂。   不一会儿,袁军率先从会议室里走了出来。   “什么结果?”邵老问道。   袁军摇了摇头,说道:“没错,根据刘女士的确认,她非常肯定那天看到的就是王超。我将好几张不同的照片给刘女士看,刘女士都确认就是王超。看样子,王子怡似乎……可是,他为什么要杀了王子怡,这……”   邵老也摇了摇头,说道:“王超不知道他已经被犯罪顾问耍了,而我们也不知道王超心里会是多么的纠结。可是,不论他怎样想的,他都已经做了错事。现在,卫茜还在王超手上,希望他不会再做出对不起自己身份的事情来。”   片刻之后,徐一曼也从技术室走了出来,她手上拿着一份文件,脸上却已经满是泪水了:“刚刚对比过了,玻璃碎片血液中的dna与王超的dna符合。”   “可以确定了。”邵老摸着自己的头说道:“发布通缉令,开始全城通缉王超,卫茜还在他手上,他不可能离开龙城市。”   “知道了。”袁军点了点头。   徐一曼看着袁军,说道:“如果抓到了王超怎么办?”   袁军的眼睛微微泛红,他说道:“让我亲手抓住他,就是我对他最大的谢意。”   “一曼。”邵老轻轻抱住了徐一曼,说道:“我在车上已经说过了,一切听从我的安排,相信我好嘛?”   徐一曼在邵老的怀里哭了一会儿,眼泪直将邵老的衣服都打湿了。   “我永远忘不了他让我们先走,他自己留下来的那一幕。”徐一曼深呼吸了几口,却依旧抽泣的说道:“他是个好警察,不应该做出这种事情的。”   邵老微微叹口气,说道:“所有线索都指在了他身上。”   “接下来我们怎么做?”江河问道。   邵老说道:“先给他们时间冷静一下。”   说着,邵老扭头往远处走去。   其实邵老早就知道王超曾经找过王子怡了,那天在老奶奶家的时候,邵老就已经通过和老奶奶的谈话,将老奶奶听错字的规律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年糕”的意思是“知道”,“姜茶”的意思是“警察”,“老婆饼”指得是“老婆”,而“包了蜜”指的是“保密”。   邵老那个时候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警察王超要找自己老婆女儿的下落,但王子怡不知道,于是王超要求王子怡保密自己曾经来找过她。 第217章 全城通缉   关于王超的通缉令马上下达,这个时候,王超已经是全城的通缉犯了。只要他一露面,一旦使用自己的银行卡或者身份证,附近的警察就会在十分钟之内赶到。邵老推断王超现在一定还在龙城市,只不过,他现在已经寸步难行了。   江河站在宿舍的走廊上,靠着墙思索着,江河的脑子几乎将目前得到的所有线索都串联了一遍。真相逐渐浮出了水面,只是江河还需要一段时间来想明白一个问题——凶手作案的动机。那一向是江河最薄弱的环节,因为江河很难理解人类复杂感情。   可问题是,江河忽然意识到,这个案子的关键就在于动机。平常的时候,凶手的动机是什么,那向来都是邵老要考虑的问题。但是现在,江河清楚的明白,邵老向自己隐瞒了什么关键信息。   江河一直在思索,却不明白邵老的用意。   卫灵慧从自己的宿舍走了出来,在没有抓到王超之前,卫灵慧有可能是危险的,所以在案子结束前,她要一直呆在公安局分配的宿舍里面了。   江河看向了卫灵慧,卫灵慧也看向了江河。   卫灵慧率先开口问道:“你们抓到凶手了嘛?”   江河摇了摇头,站直了身子:“你和你哥哥卫灵永联系过了嘛?”   卫灵慧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已经有几个月没有联系过了。”   “你哥哥说卢正业出狱之后,你们就不联系了。”江河挠着自己的头:“但是我有些不明白,他之前和我们说,在卢正业入狱之后,你有一段意志消沉的时间。那段时间,是他陪你一起度过的,而且他一直劝你离开卢正业。但是卢正业出狱之后,他反而放弃了这件事情。”   “按照你哥哥的逻辑。”江河盯着卫灵慧:“那么他应该是更加劝阻你才对,怎么可能会从此不联系你了呢?他之后都没有来找过你么?”   卫灵慧走进了江河,看着他说道:“我和你说,没有人能将我和卢正业拆开,没有人。”   “就算是你的亲哥哥也不行?”江河问道。   “不行。”卫灵慧给了江河一个白眼,然后扭头走进了自己的宿舍之中。   邵老再次叫人集合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没有人知道邵老在自己的房间里做了些什么,也没有人知道邵老在想什么。众人只是知道,邵老这一次要带着众人去王超家里调查了。   之前袁军给王超以及王超的家里都打过了电话,但是都没有人接听。   江河打电话去医院询问,医院说经过观察之后,王超并没有什么后遗症,所以不需要会医院复检。但是有一个细节颇为重要,当江河打去王超女儿王轻眉所在幼儿园去询问的时候,幼儿园的负责人说大概三个月之前,王超就把自己的女儿接走了,按照王超留给幼儿园的说法,是因为他刚刚出院,想要带女儿去旅游一番。   之后,王超就再也没有把自己的女儿送回来过。   当电话打到了王超妻子赵文静的单位时,江河得到的答复是,三个月前,赵文静已经辞职离开了。当时赵文静的领导一头雾水,事情来的紧急,她手头上还有很多事情要交接,况且赵文静也从来没有过想要辞职的征兆,怎么就在几天时间里办理好了离职手续离开了。   不过最后领导还是通情达理的答应了,因为他们知道王超的事情,赵文静之前也请了假去照顾王超。现在王超痊愈了,两口子的确是应该好好休息一下,毕竟钱是永远都赚不完的,而生活却是应该及时享受的。   “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什么地方。”江河挂断了电话,对众人说道:“王超本人就是刑警,他知道该怎么掩盖自己的行踪,知道怎么清除自己存在过的痕迹。不过卢正业和王超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失踪的,王超如果要作案,就一定还在龙城市,只是王超的妻子和女儿,到底是被王超藏起来了呢,还是被犯罪顾问抓住了?”   “应该是被犯罪顾问抓住了吧。”徐一曼揉着自己的眼睛说道:“否则的话,王超只是为了寻找卢正业,完全可以像是囚禁卫灵慧那样,而不用杀人。可不知道为什么,王超竟然会杀死王子怡。”   袁军骂道:“他妈~的卢正业,人都失踪了还牵扯出这么多事情来。还有那个犯罪顾问,你们说,他又是怎么知道王超囚禁了卫灵慧的呢?这实在是不符合逻辑啊。如果是王超囚禁了卫灵慧,犯罪顾问怎么知道的?”   江河准备开口说话,邵老却是摇了摇头,看着江河说道:“有些事情我已经提前安排下去了,不用担心。这个案子之所以复杂,是因为这里面牵扯到的人太多,牵扯到的势力也太多。”   “专案组,刚刚出狱的卢正业,被囚禁的卫灵慧,通缉犯王超,失踪的卫茜,背后的犯罪顾问。这么多不同的势力掺杂在一起,而我们不知道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可想要在这纷杂的线索中找到真相,我们就要继续和犯罪顾问玩完这个游戏。”   “而游戏的后果很简单,不是我们抓住他,就是他慢慢折磨我们到死。”邵老说道:“除非我们都死了,或者他死了,否则这个游戏将永远都没有结束的时候。”   当众人来到了王超家里的时候,王超家的窗户紧闭,窗帘拉着,已经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没有人住过了。江河把窗帘拉开,窗外的阳光照射进屋子里来,一扫屋子里的阴冷。   这本来应该是一个温馨的家,一家三口的相片就挂在客厅的墙上。每个走进屋子里的人,自然能够看到它,感受到这一家三口人的幸福。可是现在,家里死气沉沉的。长时间不通风让这个家里有一种奇怪的味道,让人很不舒服。   家里已经有了些许的灰尘,看样子的确很久都没有人回来过了。   “关登。查查王超都把自己的家里人送什么地方去了?”江河说道。   邵老却是摇了摇头说道:“记不记得卢正业失踪前,他说自己似乎被什么人盯上了。我想,王超其实也早就被犯罪顾问盯上了。如果不是这样,他怎么会在三个月前就开始做这件事情了?”   说着,邵老又看向了关登:“还是查吧,不过我推测什么都查不到。王超作为一个刑警,怎么会留下网上能够查到的线索。如果我们能查得到,犯罪顾问也查得到。只是,王超还是被设计了。”   “科技的确改变了我们的生活,可有的时候,眼睛才是最有效的。”邵老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对众人说道。   “没想到。”徐一曼叹口气:“如果那个时候我们依旧让王超加入的话,或许我们就能发现王超的异常,然后一起帮他。可是谁能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   邵老摆摆手:“这怨不得我们,谁也不能先知先觉。我们本意是为了保护王超,可谁知道,其实我们是害了他。”   说着,众人开始在王超的家中寻找起来。和邵老想象中的完全一样,在王超的家中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王超在做了这一切事情之后,早就把痕迹都抹去了。   江河此刻正站在王超的书房里,这是一个不大的书房,书柜里装满了各种各样的小说,可是江河看得出来,这些书都还很新,王超或许连翻动都没有翻动过。王超的警察证就那样放在桌子上,很随意的丢在了上面。   江河拿轻轻的将王超的警察证放在手上,翻开,里面的王超很年轻,那还是他二十多岁时的样子。王超笑的很开心,露出了整齐的八颗牙齿来。那时的王超应该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想象,可他不论怎么想,也绝对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   江河放下了警察证,又顺手拿起了右手边的一包香烟来。烟盒已经开过了,里面只剩下了四五根香烟,看样子其余的都被王超抽完了。   看着这个烟盒,江河就想到了王超之前抽烟的样子,也想到了王超曾经对自己说的话:“我知道我脑子不像你们那么好,今年都四十岁了,可能这辈子都加入不了专案组了。但是你不一样江河,你有这个能力,一定能加入专案组。”   那个时候江河还不能理解这是一种什么样子的心情,可是现在,江河突然懂了那么一点。   或许,那就是大家常说的信任二字吧。   “什么都没有。”徐一曼说道:“王超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也没有留下任何话。或许王超三个月前就看出来我们在排斥他,否则,这么大的事情,他为什么不和我们说呢?”   “刘队长来电话了。”邵老挂断了电话,对几人说道。   “有什么线索?”江河赶忙问道。   邵老点了点头,说道:“刘队长传来了好消息,那小鬼头的一百元还没有来得及花掉,而且,他找到了那辆黑色的suv车,现在他们正在现场,我们马上去找他。” 第218章 一张纸币   查监控向来是一件枯燥而耗时长久的工作,这意味着这些刑警需要坐在显示器面前几天几夜的排查一辆辆可能有嫌疑的汽车,需要一遍遍看着绝大多数毫无意义的车辆从自己的眼前闪过。   可一旦能够从监控中查到线索,那么这个线索就一定是巨大的。很多人都很羡慕专案组的成员,认为他们这样才算是真正的查案,其实不然,破案从来都不是一件值得兴奋的事情,很多人的工作实际很枯燥,却更有价值。   刑警队在对比了大量路段的监控视频之后,终于确定了其中一辆挂着本地车牌的日系suv最为可疑。他们根据路口的监控视频一路追踪,发现这辆黑色suv驶入了东郊。由于东郊没有摄像头,之后这辆汽车到底去了什么地方,便再也追踪不到了。   刘队长当机立断联系了东郊各辖区派出所的民警按照监控中的车牌去寻找这辆黑色suv,不久之后,罗锅村传来了消息,有村民看到了这一辆suv。刘队长立刻通知民警封~锁现场,不要破坏现场痕迹,而他则是立马通知了专案组。   当专案组的成员与刘队长汇合的时候,那辆黑色的suv就停在了龙城市东郊的一个小村子——罗锅村里。   根据当地种地的农民来讲,这辆车停在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不过他们并没有见过车主人,也不知道是谁把车开到这里来的。这辆车看起来很高档,村子里还没有能买的起这种车的人,可以确定不是本村村民的,也不是本村村民亲戚的。   有那调皮的小孩子,经常爬上车顶打闹,这辆车便“哇哇”响着警报,可车主人也从没有露面过。也有好奇的村民,趴在车玻璃上往车里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直到今天,有民警来村子里询问黑色轿车的情况,这才发现了它。   有了上一次炸弹的教训,专案组成员对这辆车可是没有轻举妄动。单单从外表上来看,这辆车并没有什么危险的,可江河还是围着这辆车转了十来圈,这才确定了目前是没有什么危险的……   袁军直接砸碎了车玻璃,伸手将车门打开。   车内空空如也,什么东西都没有。徐一曼上前去检查车内的指纹,脚印等等。   可就在这个时候,车载音响却是突然响了起来,“刺啦刺啦”的电流声吓了徐一曼一跳。而紧接着,一段声音便传了出来:“当车门打开之后,我这里会收到消息。而既然你们已经找到了这里,那么这个游戏便正式开始了。”   “关登。”邵老喊道:“追踪来源。”   关登点了点头,抱着笔记本电脑便冲进了副驾驶之中。   而声音还在继续响着:“我知道我以下要说的这段话会被你们跟踪,但如果我连这么一点反追踪技巧都没有的话,二十年前我就被你抓住了。邵世林,我们别来无恙啊。你毁了我最珍贵的东西,那我也要把你身边的人慢慢毁灭给你看。”   “魏德眠!”邵老压低声音喊出了这个人的名字。   “是我。”魏德眠缓缓说道:“邵世林,不知道这一次你是不是还能够坏我好事。”   邵老一只手抓着车门,手上的青筋都绷了起来:“魏德眠,王超的家人在什么地方?”   “哦,你说赵文静啊?”魏德眠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像是一只鸭子在说话:“如果我告诉了你,这个游戏就不好玩了。可如果你们要是一头雾水也不好玩,其实提示我已经给你们了,至于你们能不能发现,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   “魏德眠。”邵老快速说道:“我会亲手抓住你的。”   魏德眠说道:“我也想亲眼看看你悲伤的样子。我听说你这个人啊是很薄情的,为了抓人是可以不择手段的。我倒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这样。对了,现在是早晨十点钟,到晚上十点,你们有整整十二个小时来找到我。我倒是希望你们能够找到我,否则的话,我导演的一出大戏该给谁看呢?”   “用不了十二个小时。”邵老冷冷说道。   “祝你好运,小刑警。”魏德眠哈哈大笑了起来,可转瞬间,便是不住的咳嗽声。   “年纪大了,连笑都不行了……”魏德眠的声音断断续续。   之后,便又是“刺啦刺啦”的电流声了。   “快走!”这个时候,江河忽然喊道。   众人再一次想起了被炸弹支配的恐惧,赶忙纷纷散开,而只听车内忽然响起了“哔哔哔”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急,越来越快。随即,爆炸声随之响起,一股热浪朝四面八方袭来,众人脚下站立不稳,当场摔的七荤八素。   好在这次众人都有了准备,倒是无一人受伤。   “妈~的。”袁军扶着邵老站了起来,说道:“这老东西,一言不合就爆炸。”   徐一曼无奈的说道:“这下车上所有的痕迹都找不到了……”   邵老拍了怕自己身上的土,说道:“洛卡德物质交换原则,凶手开了这辆车这么长时间,就算他有意遮去自己留下的痕迹,但是在眼尖的江河面前,总会有疏漏。可如果把车炸了,那痕迹就随着爆炸消失了。一般人没有这样的魄力,但这在意料中。看爆炸的威力,甚至还不如我们收到的那个炸弹,他不想我们死了。”   “关登,怎么样,找到信号源了没有?”邵老扭头看向了关登。   关登摇了摇头,掏出手机打下了一行字:“只差一点,如果他再晚几秒钟切断,我就能够找出来了。不过虽然没有找到具体的地方,但是已经将范围缩小在龙城市南郊一代了。”   “已经不错了。”邵老靠在车体上,缓缓说道:“魏德眠从精神病院离开之后,二十多年销声匿迹,从没有出现过。一般的通缉犯通常都是东躲西~藏,躲在偏僻小村庄里,不敢露面,吃不饱喝不好。可向魏德眠这样对社会危害如此之大的通缉犯,还有能力购置车辆,谋划犯罪计划,却从没有人发现过他,你能查到他在南郊已经很不错了。”   “那我们要无南郊调查么?”袁军问道。   邵老却是摆了摆手,说道:“这是个问题,因为魏德眠这个老狐狸,一定知道我们有追踪设备。如果他是故意设下圈套引我们去南郊,而实际上他人在别处,那么我们将扑一个空。可如果魏德眠利用了我们这个想法,反其道而为之,那么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南郊这个范围实在是太大,就算我们派出所有的警力,都不一定能够在十二个小时之内搜查一遍。”邵老挠着自己的头说道:“而这就是魏德眠有恃无恐,敢直接和我们通话的原因。”   “那我们到底该怎么办?”袁军挠着自己的头问道。   邵老闭着眼睛,两只手握成了拳头不断敲击着自己的头部:“根据我的了解,魏德眠绝对不会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让我们找到他,或者,他的游戏也绝对没有这么简单。目前我不知道魏德眠到底有几个同伙,首先,魏德眠今年已经八十多岁了,他肯定是开不了车了。也不可能自己去绑架王超的妻子女儿。”   “如果他只有一个同伙,这个同伙一定是他的徒弟。这个徒弟在什么地方,他正在干什么,这都是谜团。如果不只有一个同伙,他们分别是谁?”邵老重重的叹口气:“魏德眠这个人实在让人难以捉摸,不过有一条魏德眠倒是不会骗我们。”   “什么?”众人齐声问道。   “他说给了我们能够解~开谜团的线索,就一定是有什么我们没有注意到的事情。”邵老说道:“如果我们能从这里突破,就极有可能找到他。”   “纸币。”一直沉默的江河忽然开口说道:“那张纸币呢?”   刘队长走了过来,交给了江河一个证物袋,而在证物袋中,是一张红色的钞票。   江河戴上了手套,轻轻的将这一张一百元的纸币拿了出来,他仔细的观察着,希望能够从这一百元纸币上看出些什么线索来。   从外表看,这就是一张十分普通的纸币,和其余任何一张纸币都没有区别。但是在江河眼中,任何一点细微的差别在他看来那都是天差地别。江河把这张纸币上的每个细节都记在了脑子之中。   可即便如此,这就是一张极其普通的纸币而已。   江河闭上了眼睛,将纸币放在了自己的鼻子下,他一边走动着,一边感受到风从远处吹来,纸币上的味道随着风一同钻入了江河的大脑中。他依旧闭着眼睛,这条坑坑洼洼的小路早就深深印在了江河的脑袋中,这使得江河根本不用睁开眼睛。   那是什么味道呢?   那是tnt的味道,那是川菜馆的味道,那是下水道的味道,那是雨水的味道,那是垃圾的味道。   一瞬间,附着在这张纸币上的淡淡的味道被江河分析了出来。   这张纸币到底去过什么地方,又是在什么地方被凶手取出来的呢?   这是一个没有犯罪前科,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也没有人知道他要做什么的催眠师,一个魏德眠培养的接~班人,一个潜在的反~社会反~人类性格的孤僻者。 第219章 倒数计时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他们都在看着江河。江河一个人默默的往前走着,留给众人一个背影。没有人知道江河在干什么,他在想什么,但是所有人都把希望寄予在了江河的身上。他们相信,就和之前每一次一样,江河总能够从最微小的细节中,找到那更加细微的线索。   一张崭新的一百元人民币,带着一股很浓重的油墨味道。但如果是一张流通了几年以上的人民币,那油墨的味道便会逐渐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生活的味道。从不会有人故意去闻人民币的味道,而这个时候,江河正在做这件事情。   江河的脑海中浮现了一幅幅的画面:   那是一个吵闹的川菜馆,这家饭店规模不大,但是老主顾很多。这一张一百元纸币从食客的手中交到了老板的手里。没错,钱上有一种川菜馆的味道。   那是一个通下水道的工人,他从潮湿阴冷的下水道中钻了上来,接过了主顾递过来的一百元钞票,随意的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一种腐烂的,阴冷的下水道的味道。   那是一个捡垃圾的拾荒者,他将自己捡来的瓶瓶罐罐装了满满一辆三轮车,然后拉去废品站去卖。他满是污垢的手接过了这一张百元大钞,那是垃圾场的味道。   那是穿着一身黑的犯罪顾问,他在阴暗的废弃化学工厂里,利用三硝基甲苯制成了tnt炸药,之后,他将这一百元交给了江河家附近的那个小鬼头。   而现在,这张纸币落在了江河手上。   那么犯罪顾问是如何得到这张纸币的呢?一百元是面值最大的纸币,不可能是去买东西找回来的,只有可能是别人付给他的工资,或者是偷来的,又或者干脆是买来的。这张纸币不知道经过了多少人的手中,可只有这几种味道江河能够闻出来。   说明这是最近才留下的味道。   下水道,川菜馆,垃圾堆,三硝基甲苯,不对,还有一种雨水的味道。   “徐一曼!”江河猛地睁开了眼睛,对着徐一曼说道:“化工区雨的成分和非化工区雨的成分是不同的对么?”   “对啊。”徐一曼点了点头:“雨中裹挟着大量的不同粉尘,如果降雨地两者的环境千差万别的话,那么雨水的成分自然也是不同的。”   江河将这一百元重新装进了证物袋中,对着徐一曼说道:“检测一下这一张一百元上的化学物质,或许我们能够把范围缩小一些。”   邵老走了过来,对江河问道:“你有什么线索么?”   江河点了点头,对着邵老说道:“炸药的味道,很浓烈的辣椒的味道,下水道的味道,垃圾的味道,还有雨水的味道。如果这就是魏德眠给我们留下的线索,那么只要明确这钱上是否有别的地方没有的成分就好。”   邵老拍了拍江河的肩膀,说道:“很好,现在是秋雨十分,龙城市很多地方都连绵的下了很长时间的雨了。而因为雨水,有些地方的下水道的确是堵塞了。如果我们找到一家曾经下水道堵塞了于是需要请人清理的川菜馆,基本就确定范围了。”   江河说道:“可是我没有超过百分之五十的把握,我不能够确定钱流通的顺序,所以也可能差着十万八千里。这个几率很小,小到我自己都不想去相信。”   邵老看着江河的眼睛,他用手指了指江河的胸口,说道:“当你拿到这钱币的时候,你心中是突然冒出了这种想法么?”   江河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胸口,说道:“是。”   邵老抓着江河的手放在了江河的胸口上,说道:“如果是一瞬间冒出来的念头,这就叫做直觉。这种念头是毫无来由出现在心中,可事后想想,也有一定的道理。破案需要的是证据,是推理,是逻辑。”   “但有些时候,破案也需要直觉。”邵老看着远处正在救火的刘队长,又看向了江河说道:“逻辑能力,推理能力都是能够练出来的,可是唯独直觉是练不出来的。这就是为什么别人把这种东西叫做天赋的原因,迷信的说,那是老天爷福至心灵传授于你的。”   “找。”邵老开口说道:“这一次就抛弃你的概率论,完全凭自己的直觉赌一把。”   说着,邵老对袁军说道:“袁军,立刻安排下去,所有的人去找一家饭馆,这个饭馆不能在市中心,最好是在老工业区附近,这家菜馆的下水道曾经堵住了,于是请了一位通下水道的师傅来清理。”   “找这个通下水道的还是找饭馆老板。”袁军挠着头问道。   “都找。”邵老说道。   “那南郊?”袁军问道。   “不去管他。”邵老斩钉截铁的说道。   几人这下听的明白,邵老这次是把希望全部押在了江河身上了。如果江河的这个猜测是对的,那么很可能在十二个小时之中找到王超。如果江河的猜测是错的,结果会浪费大量的警力,使得所有人的辛苦成了一场空。   只不过江河的这种推理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太前卫了。   但几人没有任何的质疑,因为在早些时候,邵老就对他们说了一个词——信任。   徐一曼说道:“我们必须马上回市局,如果要对这一百元进行检测,没有几个小时的时间是做不出来的。”   邵老点了点头,说道:“尽快。”   袁军开车栽众人回公安局,车上没有人说话。   王超失踪了三个月之久,他们竟然完全都不知道。而王超痊愈出院时,几人正在忙着查案子,也从没有去祝贺过王超。可时过境迁,转瞬间就已经物是人非。王超变成了全城通缉的犯人,而他们,正要去抓王超的路上。   十二个小时,看起来是很长的一段时间,可是所有人都明白,现在流逝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生命的流逝。   当徐一曼拿一百元钞票去检测的时候,时间还剩下十个小时。   江河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等待着徐一曼的结果。此刻他们没有任何线索,他们能做的也就只有等待。   一片片的叶子从江河的面前落下,随风飘摆,躺在地面上。秋天以这种直白的方式告诉众人,她来了。   江河看着这一片一片的叶子落下,不一会儿,他的身边便是一小堆落叶了。江河看着地面上的落叶,突然站了起来。他脑子里一瞬间闪过了一个念头来,落叶,他在一个地方看过。   和这里的落叶并不一样,这里的落叶虽然是随机落下,却并没有铺满了整个院子,这些叶子大多数都集中在了一片区域,虽然其余地方也有落叶,可却少之又少。院子里的落叶疏密有间,有的区域多,有的区域少。   江河明白了,这才是随机的意义。随机的意思并不是落叶会随机铺满整个院子,而是落在这里的概率大,落在别处的概率小。   “邵老!”江河推开了会议室的门,喊道。   邵老此刻正攥着自己的茶缸,闭着眼睛思索,听到了江河的话,他猛地站了起来,说道:“徐一曼那里有结果了?”   江河却是摇了摇头,开口说道:“不,我有了关于卢正业的线索。”   “什么?”邵老问道。   江河一边示意邵老跟自己出来,一边说道:“邵老,之前我们在卫灵永家的时候,曾经看到了满院子的落叶。他说他从没有打扫过,那些叶子都是外面那棵大树上飘进来的落叶,没错吧?”   “有什么问题?”邵老问道。   江河指着地面说道:“可这里的叶子也没有打扫过。真正没有打扫过的院子,落叶应该是某个区域多一些,某个区域少一些。或者因为树的位置,或者因为风吹拂的关系。可是呢,卫灵永家的落叶几乎是铺满了他院子的任何角落。”   “这说明他并不是没有打扫过,而是经过了很认真的打理,才将那些叶子均匀的铺满了整个院子。”   江河看着邵老,分析道:“之前卫灵永总劝卫灵慧离开卢正业,而卢正业出狱后,卫灵永反而没有再去劝过自己的妹妹,这不符合逻辑。”   邵老一拍手,说道:“没错,如果不是卫灵永觉得自己拆散不了两个人,选择放弃了。那么就是卫灵永知道卢正业再也没有办法去缠着自己的妹妹了,也就是说……”   江河与邵老一起说道:“卫灵永把他给杀了!”   邵老说道:“是这样没错了。怪不得警察去他家,问他一些最基本问题的时候,他会紧张的连喝了那么多杯水。我当时还以为他是对自己的女儿感到愧疚,可现在看来,他是害怕我们看出他杀死了卢正业。”   “如果卢正业是他杀死的,那么卢正业至少死了八十八天了。”邵老说道:“你觉得他把尸体藏什么地方了?”   江河斩钉截铁的说道:“茅厕。我注意到他几次看向了院子中的茅厕,他喝了那么多水,却没有一点要上厕所的意思。如果他将卢正业的尸体扔进了粪坑里,那么一切都能够解释的通了。”   “叫上其余人。”邵老说道:“我们马上出发,检测百元钞票的事情,交给其余人做。如果找到了卢正业,那么这个线索要比百元钞票更重要。” 第220章 漫长的夜   卫灵永家外面那棵树上的落叶几乎已经要落光了,只剩下了干枯的枝桠,似乎提前进入了冬季。大门没有上锁,袁军轻轻一推,便将一扇大门推开,几人缓缓走了进去。院子里的落叶比第一次来的时候又多了不少,众人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这声音传入了正在屋内的卫灵永的耳朵里,他披着一件衣服走了出来,看向了众人。卫灵永看到几人表情严肃,忽然咧开了大嘴笑了起来,他跪在了地上,笑着说道:“哈哈,我就知道你们还会再来的,我已经等了你们好久了。”   卫灵永跪在地上仰天大笑,他甚至一边用手捶着地面。笑着笑着,他就哭了起来:“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邵老蹲下~身子,捡起了一片深黄色的树叶,邵老用手轻轻一碾,干枯的落叶便化为齑粉:“说说吧,你把卢正业的尸体藏在什么地方了。”   卫灵永没有抬头,他随手指着院子一侧的茅房说道:“我把他剁碎了之后,将尸块扔进了粪坑里。”   邵老抬头看向了一旁的袁军,对他说道:“联系掏粪车,把茅厕里的尸块找出来。”   袁军叹口气,看着院子里那个简易搭建起来的茅厕,皱着眉头说道:“得了,我这就去办。”   邵老微微点头,又回过头,看着卫灵永:“你就是在这个院子中分的尸,怕人发现院子里的血迹,于是你用落叶铺满了院子,遮盖了血迹。你之所以不再联系自己的妹妹,是因为你知道卢正业再也不会去骚扰她了,是吧?”   卫灵永点了点头,就这样跪在地上,他也不看着邵老,只是轻轻的说道:“老人家,我想要问你一个问题,你说是人死了遭罪呢,还是人活着遭罪呢?”   “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邵老将手扶在地上,干脆直接坐在了落叶上:“活着就需要面对,可一个人连死都能面对了,又有什么活不下去的?”   卫灵永轻轻笑了笑,又问:“那是住在监狱里煎熬呢,还是在外面煎熬呢?”   “你很煎熬么?”邵老反问。   卫灵永终于看向了邵老,他眼睛里满是血丝:“当然。如果要我回答那个问题,当然是在外面的人更煎熬。他入狱了,他付出代价了,他良心过得去了,他赎罪了。可是,谁知道我的煎熬?我过不去,我恨他,一边比一年更恨他。”   “我从小生活在一个平常的家庭,我家里不富裕,可也不悲惨。我安安心心的长大,有我在意的家人,我的父母,我可爱的妹妹。我二十多岁成家,有了自己喜欢的爱人,有了自己生命的结晶。”   “我从没有想过自己大富大贵!”卫灵永盯着邵老:“你相信么?别人都想赚更多的钱,可是我从没有想过,我觉得这样就很好了,我很满足了!”   “我相信。”邵老微微点头。   卫灵永苦笑了一声:“人生平平淡淡才是真,我以为我们这样的小日子会一直过下去。可是呢,自从卢正业来了,他毁掉了我的家庭。我的妹妹卫灵慧被他迷的五迷三道,我的女儿竟然被他强~奸,我的家庭,我的父母,我所在意的一切都是被他毁了的。”   “他倒是进监狱里过好日子去了。”卫灵永猛地用手捶打着地面,直把自己的拳头砸的血肉模糊,鲜血顺着他的手指头流下来,可他却毫无感觉:“我母亲活活被他气死,临死都惦记着卫灵慧能和他离婚。我的老婆从此再也不理我,我们形同陌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永远要背上一个被人强~奸的标签!”   “这一切是谁带给我的?”卫灵永几乎要把自己的牙咬碎了:“这一切都是那个王八蛋卢正业带给我的。十年来,我一个人在外面,和在地狱里有什么区别?他以为用短短的十年,就能偿还自己的罪名么?”   “不!”卫灵永摇着头:“绝不能。十年时间不足以偿还他所犯下的罪行,如果法律帮助不了我,那么我就要自己动手!”   听到这里,邵老心中忽然灵光一现,他知道自己抓住了什么关键的信息。   “你从来没有告诉你的妹妹是么?”邵老问。   卫灵永点了点头:“对,这一切都是我一个人做的,没有人会知道卢正业被我杀了,我也希望你们不要说出去。我知道杀人偿命,我给他偿命也认了。这个世界上绝不会有人知道,我为了自己在乎的人,做了什么。”   “我也不希望他们知道。”卫灵永歪坐在了一边:“他们已经脱离了苦海,就不需要再回头了。而十年前留下的悲伤和痛苦,留下的烂摊子,都让我一个人来承担就好了。”   “你是怎么找到卢正业的?”邵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向了满院子的落叶。   卫灵永娓娓叙述着,告诉了邵老事情的经过。   卢正业出狱之后没有多长时间,卫灵永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十年的煎熬生活,让卫灵永早就坚定了要杀掉卢正业的想法。卢正业永远都不会知道,他朝思暮想要从监狱出来,殊不知,监狱里是最安全的地方,而一旦他出狱,就已经被蛰伏了十年的老猎人盯上了。   卫灵永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机会,想要除掉卢正业,他必须要好好计划一番。他首先摸清楚了卢正业的活动规律,只是大部分时间,卢正业都和自己的父母朋友在一起,这让卫灵永实在没有办法下手。   也正是在那个时候,卢正业觉得自己似乎被什么东西盯上了。毛大方说卢正业可能在狱中患上了被迫害妄想症,而实际上,卫灵永已经盯着卢正业有一段时间了。卫灵永藏在黑暗里,像是一只潜伏了很久的猎豹,等待着最好的下手时机,   这个时候,卢正业开始频繁接到了不知名的电话,这让卫灵永也有些惊讶,他不知道那电话是谁打来的,可他能明显的感觉到,卢正业越来越烦躁了。   直到有一天,一个电话打入了卢正业的手机中,这几乎让卢正业要奔溃了。卢正业去毛大方家寻求解决之道,毛大方便给卢正业订了一张火车票。   之后,卢正业并没有来到火车站,因为在他连夜逃走的那一天,他的背后,站着卫灵永。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卫灵永没有想到卢正业竟然会自己连夜逃跑,而且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这简直就是上天给了卫灵永一次绝好的复仇机会。卫灵永没有浪费掉这次绝佳的机会,他一棍子砸在了卢正业的脑袋上。   卢正业并没有死去,当他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夜晚繁星点点,不时有落叶飘落下来,落在他的脸上。“沙沙”的声音从一旁传来,那是卫灵永在扫地。他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自己的嘴已经被堵上了。   卫灵永一边将这些落叶扫在一旁,收集起来,一边对着卢正业说道:“不用怕,这一切都要结束了。放心,活着才是最痛苦的事情,死去了就一切都好过了。所以不怕,我是在帮你啊。”   说着,卫灵永笑着从地上捡起了一把剪刀来。   那是用来修剪树枝的大剪刀,锋利无比,这剪刀看起来很重,卫灵永两只手才把它牢牢抓稳。   剪刀撑开,夹住了卢正业的手指,卫灵永笑着对他说道:“嘘,一会儿你应该会很疼。但是不会疼到什么地方去,因为啊,再疼也没有我的心疼。十年了,每天晚上这个时候,我的心就一绞一绞的痛,就好像是有人用剪子捅进了我心脏里,然后一拧一拧的。可现在,我的心不痛了。”   只听“嘎嘣”一声,卢正业的一根指头被卫灵永剪断了。   卢正业疼的满头冒汗,可他被绑在了地上,他的嘴被堵上了,他无处发泄自己的痛苦,他浑身扭曲着,手指甲深深的刺入地面,在地上留下了一条条的抓痕。   “不怕不怕。”卫灵永笑着,夹断了他的第二根手指。   卢正业一会儿疼的休克过去,一会儿又被更大的痛苦唤醒。汗水,血水,尿水混在了一起,可他却无能为力。他躺在地面,看到的是皓月繁星,看到的是秋高气爽,看到的是,卫灵永狰狞而恐怖的脸。   卫灵永十年来的恨意在此刻渲泄而出,他的酷刑缓慢而紧张的进行。他时常害怕自己下手太狠,会让卢正业死亡。如果没有让卢正业遭受比自己更痛的痛苦,那么他的死亡就毫无意义。   卫灵永一边剪断卢正业的手指脚趾,一边戏谑似的将这些指头丢进了粪坑里。   “你看,就算是你死了,也要一辈子都淹没在肮脏恶臭的粪坑里了。不过想想,你这样的人正适合这样的归宿啊。”   卫灵永擦了擦自己头上的汗水,又拿起了那把剪刀来,对着卢正业说道:“好啦,手指脚趾都没有了,接下来该剪点什么地方好呢?对了,我怎么忘了,当然是你引以为豪的男人的东西啦。”   听到卫灵永的话,卢正业扭曲着,挣扎着,像是一条大肉虫一样。   “别怕,我不会轻易的杀死你的。”卫灵永笑着说。   对于卫灵永和卢正业两个人来说,那夜格外漫长。 第221章 无法原谅   平房住户,厕所并不是直接通向了下水道,这些平房里的厕所都是建造平房的建筑工在院子里挖出的大坑,十分简易,人们都把它叫做旱厕。不过倒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所以即便卢正业已经死去接近三个月了,但是他的尸骨还在粪坑之中,并没有冲向别的地方。   但也正如卫灵永所说,卢正业死后也要被浸泡在肮脏污秽的地方。或许卫灵永每天最开心的时光,就是蹲在厕所对着卢正业的尸骨排泄了吧。   不过虽然卢正业就在这里,但是清理卢正业的尸骨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首先需要粪车将旱厕里的排泄物都吸出来,才能够将里面的尸骨慢慢的挑拣出来。这是一个很费时间的工作,而现在,距离晚上十点还有八个小时左右。   邵老却显得不急不忙,他站在院子里,指挥着大家从容不迫的将所有的白骨都捡出来。   袁军用手背堵着自己的鼻子,说道:“我的天,这味道实在是太冲了,我怎么感觉就好像是我掉进了粪坑里一样。”   江河已经换掉了第三幅手套,他指了指徐一曼说道:“你看,徐一曼不也是得把捡出来的白骨拼成一整具尸体。”   袁军无奈的说道:“是啊,那还能怎么办,这卫灵永实在是够有耐心的,说是碎尸万段也不为过,找吧。”   说着,袁军屏住了呼吸,又将自己的双手伸入了粪桶之中,摸索起了里面的骨头来。   卢正业死了三个月左右,再加上粪坑里的腐蚀,蛆虫的啃噬,浑身一点皮肉组织都找不到了,众人能够捞起来的,就只有一块块的骨头而已。而这骨头也并不完整,例如本应该是一整块的股骨,就被卫灵永剪成了三段,可见卢正业之痛苦,卫灵永之残忍。   关登忍不住朝着卫灵永看去,因为他看着这个头发花白,不善言谈,甚至有些木讷的人实在不像是能够做出这么残忍杀人分尸手段的凶手。   卫灵永被邵老用手铐拷在院子里,不过关登心想,即便是不用手铐,想必卫灵永也不会逃走了。   一个人的心已经没有了方向,他还能逃到什么地方去。   徐一曼神情严肃的拼着这一堆白骨,直到一个半小时左右,众人才将这所有的白骨从排泄物中找了出来,而徐一曼才将这些白骨拼接完成。   徐一曼站起来伸了伸懒腰,说道:“躯干骨五十一块,颅骨二十三块,上肢骨六十四块,下肢骨六十二块,听小骨六块。成人体内的骨头一共有二百零六块,现在除了一些被切的太细碎的骨头没有找到之外,已经能够拼成个完整的人了。”   邵老点了点头,说道:“其余的骨头不一定能够找到了,卫灵永说那两天,他没事就剪断卢正业的肢体玩。就这样吧,既然有了二百零六块骨头,虽然有些只是一段,但也算是给卢正业了一个全尸吧。”   说着,邵老看向了卫灵永,说道:“卫灵永,如果你妹妹知道你杀了卢正业,她会是什么反应?”   卫灵永却是笑了起来,摇头说道:“我可不管这些,我只知道,只要是卢正业死了,就算我妹妹会恨我一辈子也好,就算是想要杀了我也好,那都不是我的事情了。只要她离开了卢正业,这一辈子就能够好过了。这是我能为自己妹妹做的最好的事情,也是一个父亲,能够为自己女儿报仇的最好方式了。”   没有一点后悔的表现,面对警察,卫灵永丝毫没有一点害怕,恐怕从卫灵永杀死了卢正业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走吧。”邵老说道:“跟我们回公安局。”   卫灵永点了点头,却是突然跪在了地上,对邵老说道:“我知道杀人必须偿命,所以我早就想好了。只是我的死,你们不要告诉我的女儿,不要告诉我的老婆。她们已经有了新的生活,我不希望打扰到她们。”   所有人都看向了卫灵永,这个可怜的家伙,还不知道自己的妹妹刚刚被解救了出来。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老婆王子怡已经死去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此刻还下落不明。   卫灵永给众人磕着头:“求你们了。”   邵老揉了揉自己的眼眶,说道:“知道了。”   卫灵永又笑了起来:“之前我请求你们给我带了一句话,那个你们转达了没有。”   邵老点了点头,将手铐解~开,一边带着卫灵永往警车上走,一边说道:“你说你爱她嘛,放心吧,我已经代你跟她说了。”   “那她说什么了么?”卫灵永双手握成拳头,嘴巴微微张开,焦急等待着邵老的下文。   邵老看向了院子外的那棵大树,将卫灵永推上了车:“她说啊,她已经原谅你了。”   “那太好了。”卫灵永笑的像个孩子。   这个世界上有轮回么?这个世界上有来世么?这个世界上有地狱么?   这些问题邵老都不知道,邵老不知道卫灵永死后会不会在地下和王子怡相遇,但是邵老知道,此时此刻,卫灵永自己的内心得到了救赎。卫灵永不是个好人,不是个好丈夫,不是个好父亲,他什么都不是,他这是这个世界上匆匆的过客而已。   在回警局的路上,邵老接到了技术室打来的电话,经过技术人员的再三确定,得出了一个令人为之振奋的消息,他们确定了这张钞票中夹杂了一些细微的花粉,而这种花,龙城市只有在百兴区以及德望区才有种植。   也就是说,他们已经将这个范围缩的很小了。   这是一个重大的突破,邵老对袁军说道:“袁军,回到警局之后,你负责去调查百兴区,通知刘队长去调查德望区。”   “明白。”袁军点了点头。   “还有七个小时左右。”邵老说道:“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出那个曾经堵塞了下水道的饭馆。”   当专案组回到了市局时,袁军以及刘队长各自带队离开了。   邵老看向了江河,对江河说道:“我之前一直说时机不到,现在时机到了。我把卫灵永带到审讯室去,你把卫灵慧找来,徐一曼,去做一个dna的检测,确定尸体是卢正业。一会儿把证明带来审讯室。”   几人点了点头。   江河一路小跑着来到了卫灵慧宿舍前,敲了敲门。   卫灵慧从屋中走了出来,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跟我来。”江河扭头便走,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的说道:“找到卢正业了。”   “找到我老公了?”卫灵慧瞪大了眼睛,连门都不关,跟着江河快步往楼下走去。   当卫灵慧看到了审讯室中的卫灵永之后,她大为吃惊,问道:“哥?你怎么会在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邵老看向了卫灵慧,点了点头,转身对卫灵永说道:“是你来说,还是我来说?”   “她怎么会在这里。”卫灵永纳闷说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卫灵慧反问。   “那我说吧。”邵老准备开口讲述。   卫灵永却是“啪”的一巴掌打在了自己的脸上:“我来说吧。妹妹,哥哥要和你说一件事。这件事情你可能永远不会理解,可是我必须要做。妈妈死之前的愿望是能够带卢正业一起下地狱,可她做不到。如今我帮妈妈完成了这个愿望,就算是死,我也有脸下去。”   “什么意思?”卫灵慧看着自己的哥哥,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已经感觉到了气氛不对。   “我把卢正业杀了。”卫灵永看着自己的妹妹,一字一顿的说道。   “你说什么?”卫灵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卫灵永说道:“我把卢正业杀了,实际上,三个月之前,我就把卢正业杀了。”   “你把卢正业杀了?”卫灵慧摇着头,浑身颤抖着:“这不可能,这不可能的,一定是有什么地方有了差错,他……这不可能!”   “这是真的。”卫灵永说道:“我杀了他,以后他再也不会骚扰你了。”   卫灵慧冲了过去,抓住了自己亲哥哥的衣领,紧接着,卫灵永的脸上响起了清脆而响亮的巴掌声。卫灵慧左右开弓,一掌一掌扇在自己亲哥哥脸上:“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你懂什么?我一直在找他,一直一直!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江河上去拉住了卫灵慧,只听卫灵慧说道:“我不能相信,一定是骗我的,卢正业只是去了别的地方。”   听到这里,邵老和江河同时皱了皱眉头。   这个时候,徐一曼走进了审讯室,说道:“尸骨上的dna与卢正业的dna符合,能够确定死者就是卢正业,这是报告。”   徐一曼将报告拍在了桌子上。   卫灵慧拿起了那一份报告,她详细的看过了报告后,突然哭着冲出了审讯室。   邵老看向了江河,说道:“有时候,破案是需要推理,但是也需要一些别的东西。现在是时候了,你明白么?”   江河点了点头,也走出了审讯室。   卫灵永擦了擦自己的眼泪,说道:“这样就够了,我做的足够了。”   邵老叹口气,看向了手表,还有六个小时的时间。 第222章 一张车票   审讯室中只剩下了卫灵永,他呆呆的坐在椅子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也没有人在意他在想什么了。他失去了自己的妻子女儿,现在,他又失去了自己的妹妹。   在面对十年前那个情况的时候,没有人能够告诉他该怎么办。他每天起床之后,有一家子人需要他照顾,他要照顾自己的母亲,要照顾自己的妻子女儿,还要照顾自己的妹妹。到了他这个年纪,身边都是需要倚靠他的人,而他却没有人能够倚靠。   没有人能够给他答案。   邵老眉头拧成了疙瘩,坐在会议室中,不停的摩~挲着那个茶缸。   徐一曼和关登坐在一旁,低着头看着桌子,似乎桌面上有什么画一样。刘队长和袁军分别去带队寻找江河想象中的那个餐馆。   江河追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两个人此刻也不知道江河到底去了什么地方。而邵老就坐在会议室里,什么也不指示。   气氛实在是有些压抑,徐一曼终于忍受不了,对着邵老说道:“邵老,我们现在到底要做什么呢?”   邵老看向了徐一曼,将茶缸放在了桌子上:“我们已经做了自己能做事情的全部,接下来,就是等着小刘或者袁军找到线索了!”   说话间,窗外突然响起了轰隆的雷声,几人朝窗外看去,连绵的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压了过来,遮天蔽日,雷声轰鸣。看样子,龙城市要迎来一场暴雨了。   此时距离晚上十点,还有四个小时。   袁军抬头看向了乌云,说道:“这鬼天气,估计又要下雨了。”   超市的老板将一塑料袋矿泉水递给了袁军,也伸着脖子看着天空:“是啊,看样子这场雨动静不小,如果这场雨下的时间太长的话,怕这条街的下水道是扛不住的。”   袁军一边将这些矿泉水分给身边的民警,一边问道:“怎么,这里的排水系统不好么?”   超市老板缩回了脖子,撇着嘴说道:“是啊,这条街实在是太老了,日子久了,下水道全是垃圾塑料袋什么的,每次下大雨的时候,涌进下水道里的雨水不断的反出来,带着一股股的恶臭味,要是没人管,估计能把整条街都淹了。”   “没人管管么?”袁军大口喝着矿泉水,他们足足跑了两个小时,连口水都没有喝过。   “没有。”超市老板搬了个凳子坐在了超市门口:“这破地方哪里有人管,谁受不了就谁花钱雇人呗。就不久前,前面那饭店门口的下水道堵了,污水反出来都涌进那饭店里了,一股子臭味谁还来吃饭,就那样,饭店老板才舍得花钱雇人通下水道。”   袁军将只剩半瓶的矿泉水往柜台上一放,“咚”的一声差点没有把老板从椅子上震下来:“你说,有一家饭店门口的下水道被堵了?”   “是啊。”超市老板纳闷的看着袁军,不知道这家伙是吃错什么药了。   “怪不得找不到!”袁军骂了一声:“妈~的,原来是这么回事。是饭店门前的下水道,而不是饭店自己的下水系统。哪家店?立刻告诉我。”   超市老板随手一指:“看见没,就那个叫老龙城菜馆的。”   “走。”袁军带着人一路跑步冲进了饭店里。   此刻是下午六点,饭店里的食客还不算太多,饭店里的伙计正坐在柜台后面玩着手机。突然看到四五号火气匆匆的冲进了饭馆,手机都没有抓稳,掉在了地上:“怎么了,你们吃,吃什么?”   “什么都不吃。”袁军问道:“不久前,是不是你们老板通过门口的下水道。”   “是啊,这,这不行么……”伙计颤颤巍巍说道。   “叫你们老板出来。”袁军说道。   “好,好!”伙计一溜烟就跑进了厨房:“老板快跑啊,有人来砸店了……”   接着就听到了厨房里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声音,袁军追过去一看,两人竟然从厨房里的后门跑了。   “妈~的,这伙计都什么激灵。追!你们两个留下通知邵老,应该就是这里不错了。”   袁军无奈骂道。   “走!”邵老挂断了手中的电话,开口说道:“袁军找到那个饭店了,我们现在立马去。”   两人点了点头起身,徐一曼一边跟着邵老往门外走,一边问道:“江河呢,我们不等他回来了么?”   邵老抬头看着乌云,说道:“多准备几套雨衣,现在事不宜迟,我们不等江河了。”   江河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此刻,江河正在卫灵慧的家里。确切的说,是江河偷偷的潜入了卫灵慧的家里。卫灵慧一怒从审讯室离开之后,江河一路跟着她来到了她家。这房子正是十年前,卫灵慧的哥哥给她买的婚房。这个时候,卫灵慧往家中浇满了汽油。   江河知道卫灵慧要做什么,但是江河没有暴露自己,也没有阻止卫灵慧。   邵老离开的时候,对江河说时间到了,江河虽然不能理解邵老的用意,但是江河知道,事情从一开始就没有那么简单。江河找到了很多细微的线索,但是邵老却没有给江河讲出来的机会,现在,邵老给了江河自由,要他自由的去查案。   卫灵慧瘫坐在地上,她一遍一遍的看着和卢正业有关的回忆,卢正业的照片,卢正业曾经穿过的衣服鞋子,卢正业给她买的衣服,结婚证,还有一张车票。   这是一个漫长而无聊的过程,可对于卫灵慧来说,却是她十年来的回忆。不一会儿之后,她便要和这些回忆说再见了。卫灵慧面无表情的从柜子上拿下来了一个打火机,然后点燃了这些回忆。   火焰顺着汽油燃烧,像是一条一条的火龙一样。   一声轰鸣的雷声,天上下雨了。   邵老披着雨衣从车上走了出来,豆大的雨点落在了几人的身上,发出“噼里啪啦”如同鞭炮爆炸般的声音。   袁军此刻正指着饭店老板的鼻子骂道:“你说你没做亏心事跑什么跑?”   “我不是听说有人来砸场子了么。”老板说道:“我还寻思着赶紧报警呢,没想到你们就是警察啊,可是你们为什么要砸我饭店啊……”   袁军拍了他的后脑勺一下,说道:“谁说要砸你饭店了,我问你,之前你门口下水道堵了,是不是找人来通过?”   “是啊。可我从来都不知道,通下水道也犯法啊。”老板哭丧着脸说道。   “你是不是给了那个工人一百块!”袁军又问。   “是啊。”老板说道:“下水道堵了两天,那脏水一个劲的往我饭店里流,不通不行啊,本来我打算给五十,那家伙非说一百,我思来想去,想想还是算了,一百就一百吧,你们说,这钱能不能报销?”   “电话。”邵老说道:“能找到那个人么?”   饭店老板点了点头,说道:“能吧,我是从电线杆上的小广告找的他。”   当联系到这名下水道工人的时候,这名工人还在家中睡觉。对于他来说,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一天给人干干苦力,或者做一些别人不愿意做的脏活累活,一天赚个几十块也就够自己用了。   此刻距离晚上十点还有三个小时,邵老没有时间和这名工人寒暄,直接推开门问道:“老龙城菜馆前的下水道是不是你通的?”   工人满身的酒气,骂骂咧咧说道:“通什么通,我怎么记得,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啊?今天我不干活儿,只喝酒,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袁军可不管这个,他直接走上前去,一把薅住了工人的衣领子,说道:“我现在问你,你是不是收了饭馆老板的一百元,而那一百元,你又给了谁了?”   邵老拉了拉袁军的手,袁军这才放下了手来,站在了一旁。   邵老说道:“这件事情对我们来说很重要,这关系到几个人生命的问题,所以,如果是你,请你务必要告诉我们,那一百元你到底给了谁,用在了什么地方。”   工人皱着眉头,片刻之后,他才开口说道:“不错,我的确是收了一百元。但是我有好多一百元,我这个人心粗,老板给我的时候我也不怕是假钱,就直接放在了口袋里。你要是非要问我那一张一百元给了谁,我需要好好想想才能知道。”   “好。”邵老示意众人坐了下来。   这屋子狭小,没有开灯,屋内昏暗一片,所有人坐在这狭小的房间中不说话。只听得到窗外“噼里啪啦”的雨声以及偶尔的雷声,不时一道闪电将屋子照亮,照在所有人的脸上,看起来惨白惨白的。   “那我慢慢数数看看……”工人说着。   卫灵慧的屋子还是没有烧起来,当烧到房顶的时候,雨水将大火熄灭了。今天的雨下的又大又急,乌云一直都没有散开,看起来还要下很长的一段时间。卫灵慧并没有呆在屋子里,他做好了这一切后,便推门离开了。   江河从一个屋子中走出来,他看到了被雨熄灭的屋中的铁桶,里面有一张还没有燃烧完全的火车票。   当看到了这张火车票之后,江河明白了一切。   此刻,还剩下两个小时。 第223章 催眠大师   “嗯,如果你记不起来,那你就说说自己都干了什么。”邵老坐搬过了一张小凳子来坐下,而其余的人都站在他的周围。   工人斜靠在床上,用被子盖着自己,慵懒的说道:“我想想啊,通下水道那天之后,我都干了什么,买什么了。嗯,那天雨下的不小,我通完下水道之后,浑身都是泥,就去澡堂子洗了个澡,之后呢,我就睡着了。不过泡澡的钱我有,花的是一张二十。”   工人慢慢悠悠的回想着,袁军在旁边急的团团转,恨不得吧这个工人的脑袋掰开,自己亲自从他的脑子里找找到底装着的是什么东西。   邵老却是安稳的坐在小板凳上,不说一句话,也不促催这位工人,似乎时间在邵老这里停止了。徐一曼不停的看着自己手表上的时间,却又不敢打扰坐着的邵老,只能和袁军不时交换一下焦急的眼神。   “再然后呢。”工人挠着自己的脑袋:“我睡起来已经晚上了,然后我就去吃饭。不过吃饭也没花了那一百,我给的是另一张一百,因为那张一百块沾上了下水道的泥,我记得清楚,不是那一百……”   “等我在想想。”工人闭上了眼睛。   此刻,距离十点钟还有两个小时。   窗外的雨逐渐的下的小了起来,轰鸣的雷声也不再响起了。只是那雨还淅淅沥沥的下着,由豆大的雨点,变成了连绵的雨丝而已。江河抖了抖自己衣服上的雨水,看着卫灵慧打了一辆出租车。   江河也伸手,打了一辆出租车,说道:“跟上前面那辆。”   “警察是吧?”出租车司机兴奋的说道。   江河点了点头,说道:“注意不要暴露。”   司机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道:“这你放心,我龙城山车神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袁军此刻正在屋子中踱步,他看着躺在床上的工人,他那样子几乎是要睡着了。时间在一分分的流逝,所有人的时间都陪着这个工人一起耗在了这里。终于,这个工人睁开了眼睛,说道:“啊,你们还在这啊,我说到哪里了?”   袁军终于忍不住了:“妈~的,你是不是在故意消遣我们?”   工人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消遣你们?是你们在消遣我,还是我在消遣你们?平常的时候,没见过你们来慰问慰问我们,一来就有这问题那问题。你们根本就没有屁大的作为,还一天颐指气使,摆脸色给谁看?”   邵老轻轻的拍了拍工人的肩膀,说道:“如果冒犯了你,我们道歉,可问题是,现在事态紧急,我们时间不多。”   “又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小公主小少爷吧?”工人冷笑着说道:“也不见你们去帮助帮助那些真正需要关心的人。”   “那么谁是真正需要关心的人。”邵老反问道。   “那些没有学上的小孩,那些没有保障的老人,那些失业的工人,那些没有钱治病的穷人。”工人说道:“你们怎么不关心关心这些人,你要问我那钱去了什么地方是了吧,我和你说,那天下午……”   雨彻底的停了,魏德眠拉开了窗帘一角,淡淡的光线射了进来。魏德眠用另一只手堵住了自己的眼睛,接着,他才慢慢的移开了自己的手,慢慢的适应了这光线。   魏德眠扭头看向了一旁的年轻人,说道:“时许,你跟了我几年了?”   “十五岁到二十五岁,整整十年了。”时许说道。   “你觉得人到底是一种什么样子的动物。”魏德眠拉着时许的手,缓缓说道。   “人是一种自私却歌颂无私,邪恶却标榜善良,无耻却推崇高尚的虚伪物种。”时许提到人类,甚至有些咬牙切齿:“人类从来都是这样的动物,可他们却偏偏用道德来约束自己,如果不用承担后果,他们一定会杀人放火,他们会无恶不作。”   魏德眠点了点头,用干枯的点了点时许的手背,说道:“没错,人类就是这样的一种物种。可现在的人都陷入了道德的悖论,人类的进化也因此停滞了。我的研究已经被毁了,但是只要有你这颗种子,那么我们就还有希望。”   魏德眠猛地咳嗽了起来,他的口中,缓缓渗出了鲜血来。时许想要帮他擦去嘴上的血液,魏德眠却是摆了摆手:“现在我就是要你看看,当一个人在面对自私和无私,面对邪恶和善良,面对无耻和高尚的时候,他们到底会做出什么选择。”   “你要牢牢记住今天发生的一切,你要明白,认识人类一种什么样子的动物。”魏德眠叹口气,又问道:“对了,你父母的忌日快到了吧,你有多长时间没有回去过了?”   “同样整整十年。”时许说道。   “想回去就回去看看。”魏德眠说道:“人性永远都是人性,人性自私冷漠邪恶,可同样也会因为血缘而产生牵绊,你应该回去,了了自己的心愿。”   “对了,还有多长时间来着?”魏德眠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说道。   时许看了看自己的手表,说道:“还有整整一个小时,不论他们会不会来,这一切都会开始。其实,从十五岁那年开始,我就已经明白这个道理了。人没有一个不是自私虚伪的,如果我们能以一定的方式引导,他们会逐渐揭下自己的面具,露出人类的本性来。”   “没错。”魏德眠扭头看向了黑色的窗帘,说道:“这就是我们要做的事情。时许,帮我把窗帘拉开吧。”   “你的眼睛……”时许问道。   时许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魏德眠打断了:“我成了公安局系统中通缉要犯的前十,二十年了,我从没有生活在阳光下。”   魏德眠抬起了自己的手,那手因为常年没有晒到太阳,惨白的让人恐惧。   “我的眼睛已经习惯了黑暗,可我们本不应该在黑暗下。人性的根本就是兽性,为什么要给人性施加如此枷锁。终有一天,我们也能站在阳光下,告诉全人类,杀戮自私才是人类的本能,适者生存,只有痛苦,才是人类进化的唯一方式。”   时许点了点头,他猛地拉开了窗帘,这才发现,哪里还有什么阳光,此刻早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   魏德眠和时许看到这一幕,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看我老糊涂了。”魏德眠笑着说道:“我以为拉开窗帘就是阳光,可是谁知道,黑暗之后还是黑暗。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看一次太阳升起了。”   时许也哈哈大笑着,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魏德眠看着窗外映射进来的灯光,对着时许说道:“我之前和邵世林交手了几次了,以他的聪明智慧,绝对不是连我在什么地方都找不到的人。你走吧,记得完成我最后的遗愿。之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我看的出来,你和我是一样的人。”魏德眠摆摆手说道:“即使没有我,你自然也会走上这条路,我们命中注定就是要给这个世界种下一颗仇恨种子的人。如果没有地狱,也就没有天堂,我要,做一只警醒全世界的恶魔。”   时许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魏德眠,打开木门,伴随着“吱呀吱呀”的声音,时许缓缓的离开了。时许明白,这一别,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了。   从十五岁到二十五岁,人生又有几个十年呢?   此刻,距离十点只有半个小时了。   魏德眠还是挣扎的坐起了身子来,他觉得胸口火辣辣的疼,可他还是想从窗口看看,时许离开的样子。   时许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时许出现在了一个乞丐的面前。   时许随意的从口袋中掏出了一百元来,交给了那乞丐。乞丐接过了钱,连连道谢,高兴的离开了。   “你或许和我不一样。”魏德眠又躺了下来。   时许走到一辆白色轿车前,开门坐了进去。他发动汽车引擎,最后抬头看了看,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是一片黑暗。   白色轿车驶入了公路,混入了车流之中,而一辆黑色的轿车,此刻正驶入了这里。   袁军说道:“应该就是这里了,那小子绕来绕去,不就是对社会不满么。”   “不过他心眼也算善良了。”徐一曼叹口气说道:“你看,自己通下水道赚的钱,给了一个自认为是等死的老头子,即使,这个老头子可比他有钱多了,他就是通了全世界的下水道,也不一定有他有钱吧。”   邵老点了点头,开口说道:“魏德眠中年时,经常做一些耗资巨大的研究。其实他背后还有金主,只是那些人我们不可能查得到。这个世界远远比我们想象中的黑暗和丑陋,我们的能力太弱,可是呢,只要一点一点的去做,只要能够让这个世界好一点点,那么我们就应该去做。”   袁军将车停下了。   邵老伸手指了指一栋破旧的建筑,说道:“二楼,没有亮灯的那里。我们走,自己多注意点。”   “明白。”   此刻距离十点只有十分钟。   魏德眠伸了伸懒腰,他整理了整理自己的衣服,靠坐在床上,用手绢擦了擦自己嘴边的血液,等待着最后一刻的到来。   “吱呀”一声,门开了,邵老从外面走了进来。   “好久不见了。”   两个人像是老朋友那样打着招呼。 第224章 宿敌之争   屋子中黑漆漆的,只能够借助外面射进来的光大致的看清楚屋子里到底有什么。   “啪”的一声,天花板上的电灯闪了几闪,终于亮了起来,看样子,这电灯也是有很长时间都没有开过了。袁军一只手放在了腰后,准备随时拔枪,一边则是已经推开了屋子中的内门,那是个卫生间,里面并没有人。   袁军这才放心了下来,看了看靠坐在床上的老人,对邵老说道:“安全。”   魏德眠听到了袁军的话,笑了一声:“老朋友见面,怎么不坐?我行动不便,劳烦你自己拿一把椅子。”   邵老一边将床头桌子下的椅子拿了出来,一边环视了屋子一周,难怪那个通下水道的工人会觉得这个老头子是在等死了,因为这个屋子实在有些破旧了。和魏德眠的身家比起来,简直不相配的厉害。   邵老坐在了椅子上,看着床上的魏德眠说道:“怎么?住惯了别墅之后,也想住住小破房了?”   魏德眠用手撑着床,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说道:“这原因你应该比我清楚。吴醉有钱,我有技术,本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合作伙伴。但是他死之后,我的研究自然无法继续。没有了他以及他背后天域组织的支持,能住在这样的房子里,我已经很开心喽。”   天域组织,这是一个邵老极其熟悉的名字。三十年前,邵老的师傅石华成成立了这个组织,而几年后,邵老亲自捣毁了那个组织。可依旧有不少组织成员逃离了,尤其是赵明坤死后,再也没有人知道组织里其余成员的名单了。   这些人就好像是暗夜的恶魔一样,平常的时候,他们可能是受人尊敬的老师,可能是一名慈善家,又或者是偶像明星。可当他们脱下面具的时候,做的却是疯狂而血腥的事情。天域组织成立之初的目的是因为石华成要救自己身患血癌的小女儿,可随之组织的庞大,他们早已经偏离了原来的目的。   “天域组织还存在么?”邵老摇着头说道:“三十多年了,早就分崩离析了。”   魏德眠点了点头:“是啊,这也多亏了你啊。不过一颗种子种下去,是需要时间的,只要种子还在,或许它依旧能够长成参天大树。”   “你到底想做什么?”邵老双手拖着自己的下巴,盯着魏德眠:“王超到底在什么地方?”   魏德眠一边发出“啧啧”的声音,一边摊手说道:“一个平日里向来被称赞为好邻居,好父亲,好丈夫,好警察的好人,你觉得他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   “一个好人。”邵老回答。   魏德眠点了点头:“没错,我们从寻常意义上来讲,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使得一个人成为了好人,又是什么原因,使得一个人成为了坏人呢?好人的标准是什么,坏人的标准又是什么?”   “你说,有个人,他刚刚偷了邻居用来看病救命的钱,可一会儿,他又救了一名落水儿童。你说,这个人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魏德眠咳嗽了起来,他用手绢堵住了自己的嘴。   “这个世界不是极端的。”邵老缓缓说道:“一念之差之间,他可能就从坏人变成了好人,一念之差之间,他或许又从坏人变成了好人。可这又如何呢?只要他损害到了别人,不论是好人还是坏人,他都要接受惩罚,这就是我们这个社会的根本。”   “不不不。”魏德眠将手绢放在一旁,手绢上已经沾上了血液:“这就是你和我看法的不同,没有人是什么好人。他之所以是好人,是因为他没有遇到迫使自己成为坏人的契机,实际上人的本性就是坏的,可我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不敢承认这一点?”   “恕我不能苟同。”邵老说道:“你是什么样子的人,看到的自然就是什么样子的人。世界上没有寒冷,你躲避温暖就有了寒冷,世界上没有黑暗,你排斥光明就有了黑暗,世界上没有邪恶,你不善良才有了邪恶。”   魏德眠咳嗽了几声,说道:“你是个辩论家,可是对我没有什么用处,我也可以反过来告诉你,正因为有了寒冷你才能感受到温暖,正因为有黑暗你才知道什么是光明,正因为有邪恶,你才知道什么叫做善良。”   “可你们试图在做什么?”魏德眠有些激动:“你们试图在消除寒冷,你们试图消灭黑暗,更试图消灭邪恶,让人类活在幻想的乌托邦里,成为物种的牺牲品,痛苦才是进化的本源,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就是不明白?”   魏德眠越说越激动,一口血喷了出来,喷在了床上。   “所以我们注定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邵老说道:“王超在什么地方,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现在几点钟了?”魏德眠忽然问道:“我没有表,不知道时间。”   邵老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手表,回答道:“整整十点钟。”   “已经十点钟了么?”魏德眠颤颤巍巍伸出了一只手,指向了放在桌子上的一个小电视,说道:“我最喜欢看的节目就要开始了,麻烦你,麻烦你帮我打开电视。”   “小心!”袁军说道。   邵老看了看魏德眠,说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是中年。那个时候的你很厉害,我在不知不觉中就中了你的催眠。可现在,你连自己开电视都做不到了。”   “人总是会死的。”魏德眠一边咳嗽着,一边说道:“可如果他能够在自己不甚长的一生中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情,那么他这一辈子就没有虚度。从这一点上来谈,我们两个的人生可比那些人的精彩多了。”   邵老按向了电视开关,说道:“可大部分的人就喜欢安安全全,平平淡淡的过一生。而我们之所以存在,就是为了保护这些人不算伟大的愿望,抓住你们这些强加自己意愿在别人身上的罪犯们。”   电视逐渐显出了画面,只是声音似乎有些不对劲,“刺啦刺啦”的电流声响个不停。   魏德眠挪了挪身子,说道:“既然你是这样认为的,那么我就让你看看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物种吧。”   电视的声音逐渐的变的清晰了起来,听起来自然没有那么刺耳。   “揭开这个世界虚伪的面具吧。”魏德眠说道。   众人明白,这个时候的魏德眠绝对不是要看什么电视节目,这电视一定有什么蹊跷。不过从外面来看,这电视并没有什么问题。这是一个小电视,像是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那种黑白小电视,上面有许多调节的按钮,电视机上还有天线。   邵老注意看着电视画面,电视画面上此刻还是一图黑。   可就在这个时候,画面突然亮了起来,邵老明显能够看到画面逐渐的扩大,在画面的中央,逐渐出现了一个被绑在十字架上的人,这个人穿着长衣长裤,头上被人套上了袋子,可从她胸前可以看出,这个人应该是一名女性。   画面还在逐渐扩大,这个时候,画面中出现了另一个人女人,这个女人穿着和之前那人同样的长衣长裤,头上同样被袋子蒙着,看不到她的脸。同样的,她也被绑住了。   两个女人的穿着完全相同,身高几乎等高,身材也没有什么区别,如果不看脸,根本分辨不出这两个人是谁。   邵老看了出来,这似乎是一个摄像头传回来的画面。   “关登!”邵老喊道:“立刻查一下信号来源。”   魏德眠摆了摆手,说道:“当然了,随便你。只不过啊,如果真的那么容易让你找到这个地方,我们这个游戏还怎么玩?”   “你故意引我们来你这里,其实就是为了这个对吧!”邵老一只手抓住了桌边,他手上青筋暴起,显然在抑制着自己的愤怒:“用自己来当鱼饵,引我们上钩。”   “哈哈。”魏德眠闻言哈哈大笑:“邵世林啊邵世林,你聪明死了。如果不是我用自己当诱饵,把你们所有的警力都用在抓我上面,那么这个局还怎么做?反正我也要死了,临死之前,和你玩一个游戏,就当做是我最后的遗愿了吧。”   “你到底要做什么?”邵老问道。   魏德眠指了指电视机,说道:“慢慢来,这个游戏精彩的部分才刚刚开始。很遗憾,我其实想试探试探你会怎么做,但是没有时间了。邵世林,我要你亲眼看看,当一个人面对选择的时候,他到底是一个好人还是一个坏人。”   只听电视里传来了一声金属撞击的声音,突然,一个人出现在了画面之中。   这个人胡子拉碴,头发油腻,一看就是很多天没有洗过了。他穿着一身脏兮兮的衣服,看起来消瘦了很多。他看到了画面中被绑着的两个人,发疯似得冲过去,可是,虚空中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拦住了他一样,他猛的撞击了上去,发出了“碰”的一声。   魏德眠说道:“嗯啊,防弹玻璃,能防住狙击枪的子弹,哈哈。”   机械声音从画面中传了出来:“你好王超,属于你的游戏开始了。” 第225章 十年之冤   “王超?”袁军看着视频画面中出现的王超,忍不住惊呼了起来:“这是要干什么?”   没有人回答,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这个电视画面上,关登“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似乎是为了烘托紧张的气氛而弹奏起的背景音乐。   电子机械音还在继续响起:“王超,在防弹玻璃后面的是两个女人。一个女人的名字叫做卫茜,一个女人的名字叫做赵文静。一个是你素不相识的女人,而一个是你最爱的女人。”   “你到底要干什么!”王超四处张望着,似乎是要找到在幕后操作的人:“你们费尽心机把我骗到这里来干什么!为什么我根本什么都没有做,就成了全城通缉的犯人。你们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电子机械音没有感情的响起:“这是一个从一开始就是为你设计的游戏。我们以卢正业的名义绑架了赵文静,为的就是让你入套。”   果不其然,和邵老猜测的几乎是完全一样,犯罪顾问的确是以卢正业的名义绑架了赵文静。这样,王超才会在家人可能被害的威胁中,提前开始寻找卢正业。王超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一切根本不是卢正业的主意。   卢正业在监狱的十年,是他人生最宝贵的十年,他再也不想入狱了,他想逃,可却没有逃走。   王超喊着:“你们到底是谁?卢正业,你个王八蛋,有什么你冲着我来!十年前,是老子抓住了你,你不要把仇恨转移到卫茜和我老婆的身上,他们都是无辜的。”   魏德眠哈哈笑了起来,:“笑死我了,你看看,头脑简单的白痴直到现在还以为这一切都是卢正业所做的,你说,这样白痴的警察,到底是怎么入选当刑警的?”   “你放心,到时候他会亲自逮捕你。”邵老转头盯着魏德眠,掷地有声的说道。   “我差点就相信你了。”魏德眠闭着眼睛摇头道:“我倒是想让他亲眼看看玩~弄他的人是谁,可惜了,我坚持不到那个时候了。”   邵老说道:“那他会亲自逮捕你的徒弟!告诉我,你徒弟现在在什么地方?”   魏德眠摆了摆手:“我都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你怎么会知道?放心吧,至少在你有生之年,你是抓不到他了。”   “是么?”邵老说道:“我可以和你打个赌,用不了多久,他就会下地狱找你的。”   魏德眠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王超的喊话没有得到回应,他开始用手砸起了玻璃来,可是,能够防住狙击枪子弹的玻璃,又岂是人用手能够砸碎的。   电子音响了起来:“没有的,你不用砸了。作为一名刑警,你应该清楚的了解防弹玻璃能不能被你徒手砸碎。”   “卢正业,你到底要做什么!”王超喊道。   电子音说道:“很简单。我刚刚已经说过了,看到你眼前的这两个女人了么?她们穿着一样的衣服,她们的头被挡住,我现在想问问你,你知道哪个是你老婆么?”   王超看着玻璃另一侧的两个女人,喊道:“老婆,老婆,能听到我的声音么?”   “不用喊了。”电子音说道:“她们能听到你的声音,却没有办法回答,我把她们的嘴堵上了。我把她们的手,脚也都捆绑了起来,让她们没有一丁点办法告诉你她们是谁。”   王超掏出了手机来,说道:“我已经知道地址了,我现在就立马报警!”   电子音突然笑了起来,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着锅底,听起来十分刺耳:“你可以算算时间,最近的警察赶到这里需要多久,而我用一把匕首,杀了他们两个要多长时间。”   赫然间,一个人影从一旁走了出来,这个人身穿一身黑色,戴着黑帽子黑口罩,看不清楚他长什么样子。   “你终于出来了!”王超从自己的背后掏出了手枪,说道:“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你!”   黑衣人哈哈大笑着,逐渐走近了王超,只是,两人中间隔着一道防弹玻璃。黑衣人伸手敲了敲防弹玻璃,把头顶在了上面,说道:“好啊,你可以试试。”   王超用枪指着黑衣人说道:“防弹玻璃,好啊,我看看到底能不能防住。”   说着,王超将子弹上膛。   黑衣人依旧用自己的脑袋顶着玻璃,说道:“来啊。”   王超咬着牙,说道:“你以为我不敢么?”   “开枪!”黑衣人喊道。   “砰砰砰!”   王超对着黑衣人开了好几枪。   的确如同黑衣人所说,王超的这几枪是枪枪对着黑衣人开的,只是,根本没有什么作用。子弹打在玻璃上,甚至没有打出一点裂痕来。王超绝望的将枪放下,说道:“你不是卢正业,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你终于知道我不是卢正业了。”黑衣人说道:“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会认为是卢正业抓了你妻子呢。说起来,卢正业似乎已经被卫茜的父亲杀死了。卫茜,你听到了嘛?”   听到了黑衣人的话,其中一个女人疯狂的挣扎了起来,很显然,这个女人就是卫茜了。   黑衣人用手堵住了自己的嘴,黑色皮手套很是扎眼,看得出来,这个人就是之前送炸弹的那个黑衣人了。   “哎呀,我这样说了之后,不就让你知道谁是卫茜,谁是你老婆了么?”黑衣人似乎有些懊恼:“不过啊,没有关系,我本来还打算让你猜猜的,看看你对自己的老婆是不是那么了解,现在呢,只能这样进行下去啦。”   黑衣人说道:“卢正业好可怜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右边的女人面前,他一把拽下了她头上的袋子,说道:“你觉得呢?”   卫茜的嘴此刻还被堵着,此刻只能支支吾吾的喊着。   黑衣人挠了挠自己的耳朵,将堵着卫茜嘴巴的布拽了出来。   “现在可以说了。”黑衣人说道。   卫茜的眼神有点躲闪,说道:“我不,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黑衣人用手捏着卫茜的脸说道:“不,看样子你不乖啊。二十五岁的年纪啊,那应该是一个女人最好的年纪了。只可惜啊,一个女人最好的年纪是用一个男人最好的年纪换来的。卫茜,直到现在你还不肯说真话么?”   “真话,什么真话?”卫茜问道。   黑衣人从自己的腰间拔出了一把匕首来,缓缓说道:“你看,我之所以被人称为犯罪顾问,是因为我这个人其实嫉恶如仇,尤其是讨厌那些说瞎话的人。你认为我之前没有和卢正业聊过么?不!他还没出狱之前,我可是和他好好聊了聊。”   黑衣人的匕首顶在了卫茜的脖子上,缓缓的用力。从电视中,可以清晰的看到卫茜脖子上的皮肉凹了下去。只要黑衣人再用力一点,匕首就将刺破她的皮肤。   “死也不愿意说出事情的真相么?”黑衣人问道。   卫茜的脖子上缓缓的流出了鲜血,她终于喊道:“我说,我一切都说。”   “说吧。”黑衣人似乎很满意,将匕首收好,说道:“我洗耳恭听。”   终于,卫茜把十年前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十年前的卫茜只有十五岁,那是一个懵懵懂懂,有些事情还不太明白的年纪。但是卫茜明白,她喜欢卢正业。在十五岁少女看来,没有一份正式的工作根本不是什么问题,反而会让这个人更加个性。   卢正业长得帅,骑着拉风的摩托车,有很多看起来很厉害的兄弟。而且,学校里的坏孩子都怕这些人。这么多的条件加起来,简直是初中时候那些女生的白马王子。那个时候,有很多人都在羡慕卫茜有个这样的男朋友。   可是一来二去之后,卫茜发现卢正业被自己的姑姑抢走了。   卢正业之所以会被自己的姑姑抢走,是因为自己拒绝了和卢正业发生关系。可是,卫灵慧主动和卢正业发生了关系。当卢正业和自己提出分手,要对卫灵慧负责的时候,卫茜才发现自己似乎少了什么。   没有多久,卫灵慧与卢正业结婚了。卫茜原本以为两人的关系到这里便结束了,但是让卫茜没有想到的事情是,她后来有了很多和卢正业单处的机会。卫茜天天在卢正业家里吃午饭,日子久了之后,卫茜想要把卢正业抢回来。   那天,卢正业喝多了酒,躺在床上休息。在所有后来的版本中,都是卢正业借着酒劲上了卫茜的床。可实际上,是卫茜自己爬上了卢正业的床。   迷迷糊糊的卢正业抵抗了片刻,便放弃了抵抗,卫茜如愿以偿了。卢正业迷迷糊糊中,甚至忘了自己到底是在和谁发生关系了。可是没有想到,卫灵慧这个时候正好回来了。   可卫灵慧并没有说什么,她只是对卫茜说,如果不想这件事情说出去的话,只能说是卢正业强~奸了她。卫茜虽然不明白自己的姑姑为什么会这么偏袒自己,但她还是答应了。   卫灵慧将她的衣服扯破,告诉了卫茜回去怎么和家人周旋,制造出一副无辜少女被人强~奸却又不敢说出去的样子。   卫茜害怕这件事情会被传出去,于是答应了。   十年前,其实卢正业根本没有做些什么。他在烂醉如泥中,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妻子和自己的侄女,已经商量好了足足能够关他十年的伪证了。 第226章 生死游戏   黑衣人似乎是很满意卫茜的这番说法,于是开口说道:“看样子你还是蛮诚实的,但是,如果我没有拿刀子指着你的话,你是不是就永远都不会说出来了呢?就好像是十年前那样,你对自己的父母撒了谎,对警察撒了谎,对法官撒了谎。”   “王超,你看,人都是自私的动物。他们从来不会说出对自己不利的话来,如果你没有用刀子顶在她脖子上,她这辈子都不会说出来的。她就好像是没事人一样,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她继续生活,上学,上班,最后结婚生子。”   说到了这里,黑衣人又看向了卫茜,问道:“结婚的时候,你一定不会向自己的丈夫坦白自己曾经被‘强~奸’过吧?一定不会的。你看你长的这么好看,又这么年轻,怎么会是一个肮脏的人呢?”   看到这里,邵老等人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卢正业接到了王超的电话会那么害怕,为什么卢正业害怕承担自己根本没有做过的事情。那是一种就算跳到黄河也洗不清的辩白,那是一种所有人都诬陷自己的无奈。   “你看看。”黑衣人继续说道:“你长大了,懂事了,知道卢正业不过是无所事事的混子而已。你喜欢上了别种类型的男孩,你有了其余的爱好。你的小姐妹再也不会觉得骑摩托的混混了不起,反而会认为那些人都是非主流的傻子。你也忘了,因为你的一念之间,让卢正业白白遭受了十年的牢狱之灾。”   卫茜此刻已经是泪流满面了,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眼泪不断的从眼中涌出来,她说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错了就要承担。”黑衣人笑着说道:“如果不是你,你的父亲就不会杀死卢正业,而他也就不会被警察抓走,面临着被枪毙的结局。如果不是你,卫灵慧就不会找到你母亲家,杀死了王子怡。”   听到了这里,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袁军指着电视说道:“他说什么,他说杀了王子怡的不是王超,而是卫灵慧,这是什么意思,这怎么回事?”   魏德眠得意的说道:“得知了卢正业要对自己的家人不利之后,一颗种子就已经埋在了王超的心里。于是在他的妻子失踪之后,他一定会去找卢正业。而要找卢正业,他一定会去找卢正业身边的人。”   “这又怎么样?”袁军狠狠的说道。   魏德眠摊摊手继续说道:“所以只要王超去过的地方,卫灵慧再去一遍,无论卫灵慧做了什么,都会栽赃嫁祸到王超的身上。是卫灵慧亲自绑架了卫茜,是卫灵慧杀死了王子怡。只是你们,通通成了我遛的狗。”   “尤其是在这中间,王超自己犯傻和路人的口供,帮了我的大忙。”魏德眠双手环在自己的后脑勺上,轻松惬意的说道:“王超和王子怡争吵的时候,打碎了玻璃杯,留下了他的血液。而对楼的女住户,正好看到了王超,这一切都是天意。”   “你怎么会这么清楚?”袁军说道。   “因为你们把卫灵慧关在了身边。”魏德眠笑着说道:“于是她把一切都告诉我喽。”   邵老却是摇了摇头,他没有开口说话,因为他知道,自己手里还有一张王牌。   “那卫灵慧又是被谁囚禁了?”袁军问道。   “怎么说到这份儿上你还不明白?”魏德眠似乎有些生气,他指着邵老说道:“你们公安局的警察都这么脑残么?”   袁军有些愠怒,想要上去抓住魏德眠的衣领,但是被邵老拦住了:“我们早该知道,其实从一开始就该怀疑卫灵慧的。她对于卢正业有一种偏执的爱,那是一种超过了理智的疯狂的爱,找不到卢正业,她自然也会从身边的人下手。”   袁军突然笑了起来,说道:“可如果是这样,王超不就不是凶手了嘛,这样正好,洗清了王超的嫌疑。我们可都是人证,亲口听到你说的话了。”   邵老轻轻叹口气,说道:“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个游戏就太简单了。”   魏德眠称赞道:“邵世林不愧是邵世林,好戏还在后面呢。”   众人再次将目光移向了电视机,电视机中,卫茜还在哭泣。卫茜不能接受自己的父亲即将被枪毙,自己的母亲已经死亡的事实。她不断嘟囔着不可能,不可能,可看她的样子,似乎是已经相信了。   “这一切都是你害的。”黑衣人恶狠狠的说道:“一切因你开始,一切到你这里结束也是最好的。你知道你错了么?”   “我错了!”卫茜喊着,鼻涕和眼泪糊满了脸。   “既然你意识到自己错了。”黑衣人又将匕首拿了出来,抵在了卫茜的脖子上,说道:“既然你错了,既然你害死了这么多人,你只能以死来抵罪了。嗯,一会儿我会和你们玩个游戏,但是呢,如果你现在选择了赎罪,那么你旁边的大姐姐就能活下去。”   黑衣人抓着卫茜的脸,将她对准了王超:“看到那个痛苦的男人了么?你旁边的大姐姐诶就是她的老婆。如果你愿意一死,我就杀了你,放了她。那么,你准备好赎罪了么?”   黑衣人的匕首缓缓的在卫茜的脖子上滑动着,冰冷的触感让卫茜的心都凉了,她相信,这个黑衣人会毫不犹豫的杀了自己。可是,她还不想死。尽管是她害死了那么多人,尽管是她的错,但是,她还是不想死。   “不回答就当你是默认了吧。”黑衣人点了点头,终于将锋利的刀刃对准了她的脖子。   “你有种冲着我来!”王超趴在防弹玻璃上喊道:“你冲着一个女孩子干什么?”   黑衣人鼓起掌来:“王超,我就喜欢你这种样子。我观察了你们小半年了,其实只有你最有意思,傻乎乎的个直肠子。你看,你现在为了她能够说出这样的话,但是接来下来呢,我越发觉得这个游戏有意思了。”   说着,黑衣人又看向了卫茜:“那么你说吧,你愿意赎罪么?”   这次,黑衣人直接用刀刃刺向了卫茜的脖子,卫茜感觉到冰冷的刀尖刺破了自己的皮肤,她知道,这个男人要杀了自己。   “不!我求求你,我还不想死,我才二十五岁,我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过,我不想死,求求你了,我什么事情都可以为你做,我不想死。”卫茜哭喊着,哀求着黑衣人能够放过自己。   “真的?”黑衣人像是很高兴的样子,说道:“你真的什么事情都愿意做?”   “愿意!”卫茜点着头:“什么都愿意。”   黑衣人将刀收了回来,说道:“既然什么都愿意,那么我们玩个游戏吧。这个游戏其实是很简单的。现在你们有两个人,这个游戏的规则就是这里必须要死一个人,那么不是你死了,就是她死了。”   黑衣人走到了另一个女人面前,他一把拉下了这个女人头上的袋子,众人看去,被绑着的果然是赵文静。   “老婆!老婆你没事吧!”王超隔着玻璃,喊着。   黑衣人将赵文静嘴里的布条扯掉,说道:“看啊,多么感人的夫妻俩啊。真好,这个世界上的痴男怨女们真是太多了。”   赵文静喊道:“我没事,我没事。我们的女儿呢,我们的女儿呢?轻眉呢?”   黑衣人轻轻的摸在了赵文静的脸上,说道:“不要怕,别怕,我向来不会对小孩子动手的,尤其是一个善良无邪的孩子。只不过,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善良呢?嗯,或许我们以后可以做个游戏。”   “妈~的!你要是敢动我女儿,我一定将你碎尸万段。”王超喊道。   “是么?”黑衣人回过头来,说道:“那我一定等那一天到来。”   “好了,不说那些没用的了。”黑衣人说道:“游戏现在正式开始了。”   魏德眠也笑了起来,他说道:“注意,下面会越来越精彩的。”   “既然是游戏,就要正式一点,我还是先给你们说一下这个游戏的规则。”黑衣人说道:“游戏规则很简单,就是我们这里总要死一个人。那么我已经说过了,不是你死就是她死。现在,我们来给卫茜小姐一个选择的机会,如果这个选择权在你手上,你会选择自己死,还是对方死?”   卫茜咬着自己的嘴唇,她身子在微微颤抖着。   所有人的心都跟着卫茜一起揪了起来,大家都在等着卫茜口中的答案。她会选择自己死,还是把生的机会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呢?   卫茜到底会如何选择呢?   “你这样太浪费时间了。”黑衣人没好气的说道:“我只给你五个数的时间,你可以选择杀了她,或者自己死。如果五个数之后还不开口,我就当你是默认杀了自己,把活下去的机会留给赵文静。”   “五。”   卫茜没有说话。   “四。”   卫茜看着赵文静,眼泪大颗大颗从她眼眶中坠落。   “三。”   卫茜依旧咬着嘴唇,摇着头。   “二。”   黑衣人的匕首抵在了卫茜的脖子上。   “一!”   “我选择杀了她!杀了她!我要活,我要活下去。”   卫茜疯狂喊道。 第227章 你的选择   卫茜此刻已经撕~破了脸皮,是啊,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东西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呢?如果此刻自己能够活下去,哪里还能管得着别人呢。而且,这不是她本意要杀了对方,只是,她自己不想死而已。   “杀了对方,杀了她!”卫茜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好遮拦的了,如果对方有选择的机会,也一定会这么选的。   黑衣人点了点头,哈哈笑着,似乎要把眼泪都笑出来了:“王超,你应该听到了吧?这就是你要救的人,这就是她的本性,这就是人的本性。在面对自己死亡的时候,所有人都会毫不犹豫出卖别人,来换取自己求生的机会,所有人都一样。”   “人就是趋利避害的动物,你看,为了活,我让她做什么,她都会愿意的。”说着,黑衣人又看向了卫茜:“不信,我提一个要求你看看。”   黑衣人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如果要放了你,你就必须要亲自拿刀杀了对方。就是你旁边的这个善良的姐姐,你愿意么?”   卫茜看向了身旁的赵文静,她说道:“姐姐,对不起,我,我不知道要怎么做,只是,只是我还年轻。我还没有结婚,没有孩子,可是你已经尝过婚姻的滋味了,你不要怪我,我,我,我愿意。”   黑衣人点了点头,走到了卫茜的身边,便要给卫茜解~开绳子。   卫茜还在啜泣着,她深呼吸了几口,看着黑衣人的匕首已经抵在了绳子上,只要轻轻的一划,她就自由了。之后,她就一狠心一咬牙,将匕首捅在赵文静的肚子上,这样她就可以离开了。   可就在卫茜以为自己要重获新生的时候,黑衣人却是突然收回了刀子。   他笑嘻嘻的说道:“卫茜,你这么聪明,怎么忘了我说的前提呢?我说如果我给你一个机会,你会不会选择杀掉赵文静。现在,我不打算给你这个机会了。”   卫茜的脸变得无比的惊恐,她目瞪口呆的看着黑衣人,连哭都忘了。   黑衣人继续说道:“这个机会我本来就没有打算给你,不过你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我很开心。因为你终于了解到,自己是多么丑恶的一个人了。”   说着,黑衣人走到了赵文静的面前,他歪着头说道:“这个机会一开始就是留给你的,我曾经从你邻居那里听到过他们对你的评价,说你是一个十分善良友爱的人。不过呢,孔子他老人家说过,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如果给你这个机会,你怎么选?”   卫茜看着赵文静,她微微的摇着头,可是她明白,自己刚刚选择了杀死对方来换取自己的活命,那么现在,自己也该面对对方同样的选择了。   卫茜闭上了眼睛,等待宣判自己死刑的那一刻。   “你说话算数么?”赵文静很平静的问道。   “当然。”黑衣人摊了摊手说道:“这可是游戏的规则,我是游戏的执行者,怎么能不按照规则来办事呢?”   “那就好。”赵文静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那么杀了我吧?”   “什么?”黑衣人和卫茜都没有想到赵文静会选择牺牲自己。   “大姐姐!我……”卫茜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赵文静的眼泪缓缓的流淌着,可语气依旧很平静,她看着王超说道:“王超,能和你在一起,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我曾经怨你,恨你,骂你,我怨你没有时间陪我们母女,我恨你为什么对工作比对家人热情,我骂你为什么不能像别人一样退居二线,当个小领导。”   “可虽然我怨你,恨你,骂你,其实都是因为我爱你。”赵文静说道:“照顾好我们的女儿,如果还有来生,我还做你的妻子,你还当你的刑警。”   “老婆!”王超隔着防弹玻璃,缓缓的跪了下来,他的手死死的抓着玻璃,发出“吱吱”的声音,他的手指甲折断,血液沾满了玻璃。   “王超。”赵文静喊道:“作为一名刑警的妻子,我从来没有给你丢脸。我死之后,我相信你会抓到他替我报仇。来吧!”   黑衣人看着舍身取义的赵文静,久久的没有说话,他沉默了片刻,又说道:“你看,刚刚她可是毫不犹豫就选择了要杀掉你自己活下去,你怎么这么傻呢?要是我,我就会选择杀了这个虚伪的人,和自己的丈夫安安稳稳的度过下半辈子。”   “你看看!”黑衣人指着玻璃另一侧的王超说道:“你看他,你看他哭的多伤心。他是那么的爱你,你女儿是那么的需要你,你怎么能死呢?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说吧,你要死还是活?”   赵文静笑了起来:“我刚刚不是和你说了么,杀了我,放了她。不过我告诉你,我丈夫是最优秀的刑警,杀了我,他自然会为我报仇的。”   黑衣人低着头,说道:“没意思,真是没意思。你看看玻璃窗外面的王超,你觉得他那个样子是个优秀的刑警?我告诉你,他在专案组里就是个屁。他不聪明,又不强壮,跟着专案组里,无非就是拖别人后腿而已,这样你还敢说他优秀?”   “不!”赵文静说道:“他是我这辈子见过最优秀的刑警,他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你放心,他会抓住你的。”   邵老也喃喃自语说道:“没错,他会抓你你的。”   黑衣人耸了耸肩,说道:“唉,好好的一个游戏,被你们玩成了这个样子,实在是没有意思。那我也就不浪费时间了,本来你们可以有个幸福的结局的,结果呢,你偏偏选择把简单的游戏搞的这么复杂。”   黑衣人走向了王超,他居高临下的看着王超说道:“现在我知道了,你有个好妻子。不过呢,我从一开始就说过了,这个游戏是为你设计的,从一开始,你才是这个游戏的主人。听到了两位女士感人至深的话语,现在轮到你选择了。”   王超依旧跪在地上,他抬起头看着黑衣人说道:“不要耍花样,有种你就出来和我单挑,是男人就不要对女人下手。”   黑衣人伸出了一根手指摇了摇:“不不不!现在大家都倡导男女平等,你这样的思想已经落伍了哦。现在,轮到你做选择的时候到了。如果给你一个机会,你会选择杀了谁。”   “一个是不想死的卫茜,可这个卫茜啊,却是害死了很多人。一个是求死的赵文静,她的确是个善良的人。还是那个规则,她们两个人中选一个,谁死谁活?”   王超摇了摇头:“我谁都不选。”   黑衣人闭着眼睛,猛地将匕首往后甩去,匕首从二人中间掉落,发出“碰哒”一声。   黑衣人回头看去,懊恼说道:“竟然一个都没中,如果你要是不选择的话,那我只好这样玩下去了,一刀一刀飞过去,不一定会刺到什么部位,这可比一刀致命要好玩的多了。说不准,你就会看到两个人被我一刀一刀的刺死,你是希望死一个呢,还是希望两个都死掉呢?”   袁军看到这里,他握着拳头,对着床上的魏德眠说道:“立刻让你徒弟停止这个游戏,否则他敢动一下赵文静,我就用同样的方式来对待你!”   说着,袁军已经拿出了匕首,顶在了魏德眠的脖子上。   魏德眠被袁军用匕首顶着,却哈哈大笑了起来:“既然我把你们引到这里来,就说明我已经准备好死去了。你杀死我,折磨我,对我而言,都是无所谓的事情。”   说着,魏德眠自己缓缓的冲着匕首顶了上来,刀刃缓缓的刺入了他的脖子,血液“滴答滴答”的滴落了下来。   袁军暗骂了一声,抽回了匕首。   魏德眠笑着:“哈哈,你看,你不敢杀我,因为你是善良的,因为你是警察,可如果你不是警察,你是邪恶的,我此刻早就死了。为什么要压抑人类的本性,来啊,杀了我,替你的朋友报仇。”   袁军看了看邵老,这个时候的邵老却是无动于衷,死死的盯着电视。   袁军叹口气,将匕首收入了刀鞘中。   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江河到底去什么地方了?   电视中,王超和和黑衣人还在对持着,黑衣人再一次闭上了眼睛,说道:“这次不知道谁会比较幸运呢。”   “我选!我选!”王超喊了起来。   黑衣人睁开了眼睛,说道:“这就对了嘛。选择有那么困难么?人就是自私的,你选择老婆活下来无可厚非啊,卫茜只是一个逍遥法外的骗子而已,她害了那么多人,本来就应该受到惩罚的,你看,多简单啊。”   “不。”王超缓缓的站起了身子来,他说道:“不。”   黑衣人重新走到了两人面前,说道:“我也给你五个数的时间,如果五个数之后你还不选。我就一刀一刀的把她们两个人的皮肉割下来,慢慢的折磨她们死去。”   “五。”   王超没有开口。   “四。”   “杀了我!”赵文静说道。   “三。”   “我还不想死。”卫茜说道。   “二。”   王超缓缓举起了手枪:“如果必须选一个,我选择我死。”   “一。”   王超将枪指在了自己的头顶上。   “砰。” 第228章 她的自白   龙城市的小雨停了,街上有一种清新的味道。江河跟在卫灵慧的身后,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卫灵慧在西北郊区下了车,江河同样也是。两辆蓝色的出租车在郊区很是扎眼,因为根本不会有人选择打车到这里。   卫灵慧站在原地,江河也站在原地。不用思考,江河就知道,卫灵慧已经发现了自己。当两辆出租车越开越远,却几乎沿着一样的路线行驶的时候,江河就明白,自己已经暴露了。   卫灵慧扭头看向了江河,淡淡发问:“为什么跟着我。”   江河走到了卫灵慧的面前,说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凶手。”   听到了江河的话,卫灵慧内心没有丝毫的波动,当得知卢正业死的那一刻,她的心就跟着卢正业一起死掉了。   “我倒是有兴趣听你聊聊,你是怎么发现我是凶手的。”卫灵慧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江河依旧站着,他缓缓说道:“当我在郊区地窖找到你的时候,我就怀疑这一切都是你做的。邵老经常和我们说洛卡德物质交换定理,一个人必定会与犯罪现场的物质进行交换。你呆着的时间越长,就越容易暴露。”   “我暴露了什么?”卫灵慧抬着头看着江河,随手捡起了路边的小石子来在手上攥玩着。   江河伸出了三根手指来,对卫灵慧说道:“其一,当我们赶到地窖时,地窖外面已经没有了脚印。大家推测是凶手来不及将你带走,于是只好匆匆清除掉了自己的脚印。可是凶手有时间清除脚印,就有时间杀人灭口。可凶手没有那样做,他还是留下了你。”   卫灵慧将伸出手,看着手心的石子没有说话。   江河继续说道:“其实我们可以换一个思路,是因为你出去过。让警方找到被囚禁的你,这是你们计划的关键点。在这之前,犯罪顾问自然要交代你一些重要的信息,以防你说漏了嘴。你做到了,你关于凶手的描述,完全是指引警方往王超那里去调查的。”   “是这样没错。”卫灵慧点了点头,又捡起了几块小石头来。   江河看着卫灵慧手心里的小石头,说道:“第二点。在我提出可能是卢正业杀死你之后,你疯狂的推倒了我。在我摔到地窖的时候,才发现地窖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我认为那地窖自然是肮脏无比,可实际上,地面很干净。”   “如果不是每天有人打扫的话,是不可能做到那样的。”江河也坐了下来,看着卫灵慧认真说道:“你们的确做了很大的伪装,包括排泄物和食物,但是你还是无法接受睡在泥泞的地面中,不是么?”   “就是因为这些小细节么?”卫灵慧笑着说道:“你这些推断都太牵强附会了吧?”   “不。”江河指了指卫灵慧的眼睛,说道:“我和别人不一样,我的推理并不是根据先有的线索推断出一个结论,而是这个结论先出现在了我的脑子里,我才会回想到底我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   “关键的信息就在于你的眼睛。”江河收回了手。   “我的眼睛?”卫灵慧有些好奇。   江河点了点头,看着卫灵慧手中满满的小石块:“我仔细观察过了地窖中的通风口,每天大概只有一个小时的微弱阳光能够射进来。你告诉我们你被囚禁在那里已经有好几个月,其实你说了慌。”   “当一个人长期被囚禁在阴暗的环境中,并且你说凶手只有晚上才会打开地窖给你食物的情况下,你这几个月能接触到的太阳光少的可怜。因此你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那种黑暗的环境,当强光射进来的时候,你的眼睛会受不了,甚至会引起短暂的失明。”   江河看着卫灵慧的眼睛:“可是你完全没有这个反应,当阳光照在你眼睛上的时候,你根本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当我得到这三条线索的时候,我就怀疑,凶手根本就没有囚禁过你。可是我还是不知道,你的动机。”江河摇着头:“寻找凶手的动机从来都不是我负责的工作,可是没有办法,我们在明处,你们在暗处。”   “邵老早就开始怀疑你了,但是他没有说出来。”江河说道:“我之前不能理解,但是我现在明白了。”   卫灵慧忽然笑了笑,说道:“动机?我有什么动机?”   “卢正业就是你的动机。”江河斩钉截铁说道:“我们了解到,卢正业出狱后一直在躲着你,他不希望见到你。当我在你家里看到那一张火车票的时候,我就明白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又怎么样。”卫灵慧死死的攥着那些石子,在她的手中发出“咯咯”的摩擦声。   “这是我第一次猜测一个人的内心活动。”江河双手托着自己的下巴,说道:“如果我猜错了,还望你能够告诉我。”   卫灵慧点了点头,耸了耸肩。   江河说道:“十年前根本就不是卢正业的错,也不是卫茜的错,那根本就是你设计好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是你给卢正业下了春~药,是么?”   卫灵慧回过了头来,她咧了嘴,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来。她斜着眼睛看着江河,似乎有什么怪物困在了她的眼睛中,她尖细而低声笑着,片刻之后才说道:“是啊,你猜的真准,准到我怀疑你是不是有读心术。”   卫灵慧缓缓说道:“卢正业年轻的时候长的很帅,结婚后对我又很体贴。可是他越是对我体贴,我就越是感觉到不安。你知不知道,我是如何把卢正业骗到手的?”   江河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只知道他之前和卫茜在谈朋友。可当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春~药是么?”   卫灵慧高兴的点着头,像是得到了老朋友的共鸣:“没错,其实我知道卢正业只是一个小混混,但是小混混也是有人格魅力的,尤其是一个帅气,洒脱,自由的小混混。你看,我样貌不好看,身材又不好,二十年来我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当看到卢正业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恋爱了。”   “我在他的酒里加了春~药。”卫灵慧一脸的笑容,像是回忆起了那美好的生活:“半推半就之下,我和他发生了关系。当他醒来的时候,我告诉他,如果他不和我结婚,那么我就去告他强~奸。他害怕了,后来同意了。”   “可是他爱你么?”江河问。   卫灵慧浑身都在颤抖,似乎是在抑制着什么:“当生米做成熟饭之后,爱不爱有那么重要么?他爱不爱我不要紧,我只知道,我不能离开他,我爱他就足够了。”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江河挠着自己的头:“如果你爱他,为什么又要害他。”   “因为我害怕。”卫灵慧说道:“结婚后,他似乎改邪归正了,他有了稳定的工作,他开始懂得照顾家庭。这怎么可以?如果让别人知道他是这么优秀的人,很可能会有比我漂亮,比我年轻,比我有能力的女人抢走他的。用什么方式得到,就有可能以什么方式失去,不是么?”   江河摇了摇头,他并不能明白,为什么卫灵慧会这样做。爱一个人,难道不应该是希望他更好,哪有人会希望爱人成为一个罪犯。   卫灵慧突然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能够感受到他不爱我,爱一个人和被迫要为一个人负责任,这是两种感觉。日子过的越久,我就越害怕某一天他会去寻找自由,离开我。我不能被动等待这一天的发生,于是,我有了计划。”   “那天其实我没有去上班,我提前在暖壶中洒入了大量的春~药,只要卢正业和为卫茜喝了水,就会不能自控。果然,午后两个人已经是干柴烈火了。在紧要关头,我出现了,我拍下了照片留为证据。”   卫灵慧摇着头说道:“我知道卢正业每天中午都要喝酒,但是没想到酒精加春~药让他迷迷糊糊的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其实是卫茜主动找了卢正业,但如果是这样,我的计划就失败了,我必须要让卫茜亲口说出来,是卢正业强~奸了她。”   “我将计就计,告诉卫茜,现在只能说是卢正业强~奸了她,要不然我就把照片流传出去。”卫灵慧笑着:“卫茜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孩,她根本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可又害怕照片流传出去,于是答应了下来。”   “之后就有了他们一家报警的事情。”卫灵慧缓缓叙述着:“我一边要求他们报警,一边稳住了毫不知情的卢正业。我要求我哥哥给我五天的时间,让我和卢正业单独相处。这五天时间里,我变卖了家里的全部家产,包括我的房子。”   江河问道:“之后你又把房子买了回来?”   卫灵慧点了点头:“计划失败了,卢正业被抓住了,我只能加价把房子买了回来,等卢正业出狱。”   “其实那天你买了和卢正业相差两个小时的火车票,你打算和卢正业一起跑!”江河说道。   卫灵慧点了点头:“是啊,我对卢正业说一切都不能回头了,不如我们一起逃跑吧。卢正业太害怕进监狱了,于是答应了。我给他买了一张前往榆州市的火车票,让他到榆州市一个小旅馆等我,我已经提前安排好了一切。”   “可是你没有想到,因为南方的暴雨,火车晚点。当王超带着人追到火车站的时候,他甚至还在候车大厅等着。”江河缓缓说道:“你也没有想到,说好给你五天时间的王子怡,突然反悔,提前报了警。否则,你们早已经逃的不知去向了。”   “可是我不知道,这样做是为了什么。”江河看着卫灵慧。 第229章 只差一步   卫灵慧摇着头,她的手里已经满是石子了:“我一直都和你说,你们根本就不懂爱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我经常看到有人说爱一个人就是希望他过的更好,都是扯淡。那根本不是爱一个人的表现,只是他们的无病呻~吟而已。”   “那爱是什么?”江河本来就不懂什么叫爱,趁着这个机会,他赶忙问道。   卫灵慧看着江河,她有些激动的说道:“爱就是占~有,爱就是不受控制。爱一个人就是一定要不折手段他在一起,这才是爱。有人说爱是克制,可是爱到极致,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才是真正的爱。爱他,就要一辈子把他拴在我的身边。”   “你的意思是?”江河四周看了看,寂静的西北郊区,连个人影都没有。   卫灵慧说道:“只要卢正业成为了逃犯,他就不敢出门了。他不敢出门,就不会遇到别的女人,遇不到别的女人,就不会离开我。而只要他一天是逃犯,他一天就离不开我。可恨,我那完美的计划,被他们全部毁掉了。”   “所以十年之后你要复仇是么?”江河问道。   卫灵慧摇了摇头:“我忍了十年,只要卢正业出狱之后好好呆在我的身边,那我可以忍。他变得不帅了,他成了强~奸犯,他不会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可是卢正业还是跑了,就好像我十年前担心的那样,卢正业还是离开了我,他躲着我,他不喜欢我。”   卫灵慧低着头:“一切都是你们的错。如果没有卫茜,没有王子怡,没有那个碍事的警察,现在我们可能过着神仙伴侣的日子。我恨你们,是你们让卢正业离开了我,所以你们都要付出代价。”   “所以你就联合了犯罪顾问,一边杀死了你恨的人,一边又嫁祸给王超是么?”江河站起了身子来。   卫灵慧也站了起来,她手里依旧攥着那把石子:“是啊,可是卢正业竟然死了,我会先杀死卫茜,然后再回警局杀了我哥哥。所有阻止我和卢正业在一起的人,都要死!”   “我也知道了你的秘密。”江河说道:“所以……”   “没错!”卫灵慧将一把石子扔向了江河:“你也要死!”   两人离着很近,那石子夹杂着石灰砸向了江河,江河赶忙用胳膊去阻挡,可石灰粉末还是让江河根本睁不开眼睛来。下一刻,江河就感觉到有人扑在了自己的身上。他没有防备,被卫灵慧直接扑倒,重重摔在了地上。   卫灵慧骑坐在江河的身上,双手死死的掐着江河的脖子,她说道:“现在只有你知道这个秘密,只要杀了你,我依然可以潜入公安局杀了卫灵永。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你知道的太多了。”   卫灵慧的力气很大,像是一个女相扑手。江河的两只手拉着卫灵慧的胳膊,可瘦弱的他,竟然没有拉动。   “卫灵永是你的亲哥哥,你也不放过他么?”江河问道。   卫灵慧哈哈大笑了起来,说道:“亲哥哥又怎么样?”   “他给你买了房子!他照顾了你那么多年!”江河涨红了脸。   “哈哈!”卫灵慧死死的掐着江河的脖子,说道:“那都是应该的。二十年前家里穷,我父亲又去世的早,我母亲只能供一个孩子读书。我哥哥学习成绩并不好,已经补习了好几年,根本不可能考上大学,可我在初中是年级前几名的好学生。”   卫灵慧一边用力掐着江河的脖子,一边恶狠狠的说道:“可是偏心的母亲还是让我哥哥继续念书,却让初中都没念完的我去赚钱。我初中本能够考上重点高中,然后考上重点大学的。可是我的人生毁了,我只有初中文化水平,我本应该有更好的生活。”   “他们剥夺了我的一切,现在又说是为我好!”卫灵永嘶喊着:“我不接受这样的命运,我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而你就给我下地狱去吧!”   “在你被解救之前,我们曾经去过卢正业的家里!”江河说道:“你知道他的父母说了什么吗?”   卫灵慧的手稍稍放松了一些,她问道:“卢正业的父母说了什么?”   江河趁机喘了几口气,这才说道:“卢正业的父母告诉我,卢正业想要找到一份正式的工作之后再去找你。他觉得自己是个强~奸犯,十年时间,你可能早就不想和他过日子了。他说等找到一份工作之后,如果你还愿意和他过日子,就继续过,如果不愿意,他就选择离婚。”   卫灵慧皱着眉头,手上的力气却是越来越小了。   江河继续说道:“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爱,只是卢正业并不是打算躲着你一辈子。如果你要恨那些拆散你的人,要恨的不是我们,而是你帮助的那个人。”   “你什么意思!”卫灵慧放开了手,看着江河说道。   江河咳嗽了几声,说道:“卢正业出狱之后,犯罪顾问知道了这件事情。在犯罪顾问找你之前,他们先找了卢正业。他们认为卢正业被冤枉入狱,心中一定充满了仇恨,他一定会想要报仇。”   卫灵慧从江河的身上爬了下来,冷冷对江河说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江河点了点头,坐在一旁说道:“但是卢正业的反应出乎了他们的意料,卢正业根本不想去报复谁。十年的时间,卢正业在牢里呆了十年,他不想再坐牢,也不想再谈什么复仇不复仇,他只想过平淡的日子。”   “接着说。”卫灵慧瞪着江河。   江河一边擦着自己眼睛上的石灰,一边说道:“卢正业不想报复,他们就没有办法引王超上钩。于是他们天天逼迫着卢正业复仇,可卢正业根本不想那样做。最终,卢正业被逼烦了,他只好答应了犯罪顾问。”   江河深呼吸了一口气:“犯罪顾问将计划告诉了卢正业,他要卢正业绑架卫茜,杀死王子怡,甚至是绑架你来陷害王超。卢正业听到了这个计划,又接到了王超打来质询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的电话。”   卫灵慧坐在一旁,什么动作都没有,她缓缓听着江河的讲述。   江河继续讲述着:“卢正业害怕了,因为他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做,却要背上这么一个罪名。他害怕事情一旦败露,自己又要被抓到监狱。就好像十年前一样,他根本没有强~奸卫茜,却因此坐了十年的牢。”   “之后呢?”卫灵慧愈发听的入神,忍不住追问。   江河说道:“卢正业不知道怎么办,去询问自己的发小毛大方,毛大方为了帮助他,给他买了一张离开龙城市的火车票。卢正业此刻已经害怕极了,他准备连夜离开。可是你哥哥已经盯上了卢正业,他为了报复卢正业害自己家破人亡,于是杀死了他。”   “这一切都不是我们害的。”江河说道:“卢正业死了之后,犯罪顾问没有了执行人,就不能开始计划。于是,他才找到了你。他本来要卢正业绑架你,卢正业死亡后,就只能你自己来做这件事情。”   “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卢正业失踪了,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卢正业死了。”江河一字一句说着:“但是他们从来没有告诉你,而且把你当作傻子一样来玩~弄。他们利用你陷害王超,美其名曰是帮你复仇,实际上只是为了自己而已。”   卫灵慧站了起来,她居高临下看着江河,双手握拳,咬着牙说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又或者是在骗我。”   江河摇了摇头,说道:“卢正业的发小毛大方,他是卢正业的好朋友,事情结束之后,你可以询问他我说的是不是真的。可是如果你现在还不走,日后就算你知道自己被耍了,也根本找不到犯罪顾问了。”   江河直视着卫灵慧,说道:“从一开始,如果没有犯罪顾问逼着卢正业报仇的话,卢正业根本就不会跑,如果卢正业不跑,也自然不会被你哥哥杀死。如果没有这一切,当卢正业找到工作之后,自然会回来和你在一起。这一切是谁害的,难道你现在还不清楚么?”   江河低声说道:“现在,立刻带我去你绑架卫茜的地方,我知道你得知卢正业的死之后,本来就是要来找犯罪顾问的,我说的对不对!”   卫灵慧看了看江河,她嘴唇动了动,最终说道:“跟我来,我知道卫茜被绑在什么地方,犯罪顾问也一定就在那里!”   江河点了点头,跟着卫灵慧快速跑动了起来。   “这里有个地窖!”三十分钟左右之后,卫灵慧指着一个地窖对江河说道:“这里面空间很大,一共有两个出口,这是其中一个。我曾经进去过一次,那里被一块坚~硬的玻璃分成了两部分,另一个出口我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说着,卫灵慧伸手抹了抹地面,一小块金属板露了出来。   卫灵慧直接将金属板拽了起来。   一抹阳光射入了地窖中,江河低头看去,这是一个很大的空间。地窖入口有一段直梯,江河率先爬了进来。   “如果必须选一个,我选择我死。”   一个声音从下面传来出来。   “一!”   江河看到了王超,王超也看到了江河。   这一瞬间,“砰”的一声,枪响了。   王超倒在了地上。 第230章 王超之死   听到了这一声枪响之后,所有人都惊呆了。   邵老不敢置信的站起了身子来,他身后的凳子发出“咯噔”一声,重重的摔在了地面上。但是没有人会注意这个凳子,因为他们的目光,已经在王超的身上了。王超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袁军一步跳到了床边,伸手抓住了魏德眠的衣领就往床下拉,魏德眠一边被袁军拖拽了起来,一边不住的咳嗽着,大股大股的血液从魏德眠的嘴里喷出来,落在他的身上,落在床上,落在地上。   袁军此刻已经疯狂了,他不敢相信王超就这样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在荒村的时候,王超被人砍了几十刀都顽强的挺了过来,可现在,他选择用自己的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这是一种屈辱的死法,可也是一种无奈的选择。   因为王超到死都没有违背了自己的信仰,他是一名刑警,一名真正的刑警。   “哈哈!”魏德眠哈哈笑了起来:“死吧,都死吧。”   邵老回过头来,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魏德眠,说道:“可你还是输了。你说过要让我看看人性的自私和丑陋,可我没有看到,我看到的是人性的光辉和伟大,是宁愿牺牲自己,也不会杀掉别人的刑警。”   “迂腐!迂腐!”魏德眠喊道:“就算我失败了,我相信你心中也已经充满了悲伤吧。不要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二十年前,你没有办法保护自己的组员,二十年后,你依旧没有办法。”   “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魏德眠喊道:“你以为游戏已经结束了么?不,你的游戏才刚刚开始,你不要想逃避,从我们见面的第一刻起,你就注定是个失败者!”   袁军还依旧掐着魏德眠的衣领,他说道:“可是,你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我说了……”魏德眠吐了一大口鲜血,说道:“临死之前,能看到邵世林这么痛苦,我已经值得了。”   说罢,魏德眠喷了一大口血,两手一伸,再也没有动静了。   “他,他死了!”袁军赶忙去摸他的颈动脉,已经不再跳动了。   邵老依旧死死的看着画面,因为在画面中,一个人出现在了那里。   那人正是邵老的王牌,江河。和江河一样,邵老早就看出卫灵慧的不对劲了。但是邵老没有声张出去,因为邵老并不想打草惊蛇。他知道跟着卫灵慧,一定能够挖出背后的凶手。果不其然,江河跟着卫灵慧找到了魏德眠的徒弟。只是他们还是晚了一步,如果江河能再快哪怕一分钟,王超都不会死了。   可是世界上没有那么巧合的事情,这怨不得江河,只怪命运如此。   江河顺着直梯下来,身后跟着的是卫灵慧。   黑衣人皱起了眉头,探着手对江河说道:“不错啊,能够找到这里来不简单啊。”   江河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卫灵慧说道:“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卢正业死了?”   黑衣人看向了卫灵慧,揉着自己的鼻子说道:“唉,我早就说过,女人是靠不住的。不过这出好戏还真亏了你,要不然我们还没有办法把王超引去圈套之中。这场游戏实在不是什么好游戏,我期待的场面没有发生,实在是太遗憾了,不过不要紧,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能玩耍呢。”   “你以为你能跑掉么?”江河说道:“用不了多久,公安就会赶到这里来。”   卫灵慧缓缓的朝着黑衣人逼近,她说道:“我问你,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卢正业死了!”   说着,卫灵慧就要去掐黑衣人的脖子,可这个时候,就只听几声闷响,江河看到,卫灵慧的背后出现了几个血窟窿。江河数了数,足足有六个。血液从这些窟窿中流了出来,像是一个大型的花洒。   卫灵慧拉着黑衣人的衣服,缓缓的倒在地上,她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似乎在说:卢正业,我来陪你了。   黑衣人厌恶的将还在抽搐的卫灵慧踢到一边,左手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块手绢来,他慢慢的擦拭着枪口沾上的血液,说道:“我实在是不明白,人都是两个肩膀扛着一个脑袋,为什么有人那么聪明,有人却傻到离谱。”   说着,黑衣人又给了躺在地上的卫灵慧一枪,说道:“都这么明显了还要来问我么?这种人活着也是浪费空气,我觉得,智商在100之下的人都该死,你认同么?”   黑衣人看着江河。   江河没有回答黑衣人的问题,他只是说道:“六四式手枪,装弹量七发,刚才我注意到,你开了七枪。”   黑衣人点了点头,说道:“观察的很仔细,没错,弹夹里能够装七发子弹,但是枪膛中还可以装一发,我向来都是七加一式的装法,因为人啊,总是要多留一颗子弹,否则怎么应对瞬息万变的时局呢?”   江河观察着黑衣人,希望能够从黑衣人身上看出一些线索来。但是江河这次失败了,他什么都没有看出来。黑衣人的一身黑衣服遮住了他身体的大部分特征,外加上黑色的袍子,更是让他的身材甚至是高矮胖瘦都难以分辨。   江河只能看到黑衣人的眼睛,但是江河注意到,他的眼睛里带着美瞳用来伪装。   他把自己一层层的包裹了起来,让人捉摸不透。江河不知道他黑袍之下,是否还装着武器,是否还有子弹,是否有第二把枪。   黑衣人率先开口说话了:“按照我的推测,你进来之前一定已经把地址发给你的老朋友们了,可即便是最近的派出所,来这里也要两个小时的时间。是什么原因让你觉得,你能够拖住这两个小时的时间?”   黑衣人看着江河,说话很悠闲,没有一点着急离开的样子。   江河看了看一旁的卫茜和赵文静,两个人都没有生命危险。卫茜此刻呆若木鸡,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的眼神麻木空洞,似乎是已经吓傻了。而一旁的赵文静则是看着王超的尸体,默默的流着眼泪。   江河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说道:“那又是什么原因让你觉得,我留不住你两个小时的时间?”   黑衣人打了好哈欠,说道:“因为我手枪里还有一颗子弹。”   “你没有。”江河说道:“这种手枪因为弹簧寿命不长,为了延长弹夹的寿命,很少会有人将弹夹装满,而你足足装了七发。”   “或许我不是一般人呢?”黑衣人笑着说道。   “这样。”黑衣人看着江河,缓缓说道:“现在时间还长,我们来玩一个小游戏怎么样?”   “什么游戏?”江河说道。   黑衣人挠了挠自己的头,说道:“这个游戏就叫做看看我能不能跑掉。游戏的规则很简单,要嘛我被你们抓住,要嘛我跑掉。”   说着,黑衣人举起了手枪来,说道:“现在能够行动的就你我两个人,你可以赌我手枪里没有子弹,你可以赌手枪里有子弹,现在我要离开了,你看怎么样?”   江河看着黑洞洞的枪口,几乎没有犹豫,他径直朝着黑衣人走了过来:“有个人曾经和我说过,要我珍惜自己的生命。可我的脑子告诉我,走过去不是生就是死,百分之五十的概率而已。”   “也就是说,不是你抓住我,就是我跑掉喽?”黑衣人将枪顶在了江河的头上:“百分之五十的几率,听起来有点意思。”   黑衣人缓缓扣动着扳机。   江河一动不动,就这样站在黑衣人的面前。   江河在观察,当他近距离站在黑衣人的面前的时候,他的脑子在高速运转着,江河根本没有恐惧自己会不会死,他在思索着另一个问题。   淡淡的腐尸的味道从黑衣人身上传了出来,还带着一股淡淡的烧焦纸屑的味道。   江河的大脑告诉他,这个人平常一定经常在火葬场出入。或者他住在离火葬场很近的位置。火葬场这种地方向来被人唯恐躲避不及,很少有人会买火葬场旁边的房子。那是一个绝佳的藏身地点,也是一个绝佳的实验场所。   江河死死的盯着黑衣人,他缓缓说道:“开枪。”   黑衣人哈哈大笑了起来:“你真的不怕死么?”   江河看着黑衣人说道:“你的游戏向来很复杂,没有那么简单,如果你还想跟我继续玩游戏,你不会那么轻易的杀了我。我说的对么?”   黑衣人点了点头,说道:“有时候和聪明人在一起,基本都不用我怎么说话了。你说的很对,虽然我不会杀了你,但是我可能会杀了她!”   说着,黑衣人的枪口一斜,一枪打在了赵文静的大腿上。   赵文静痛苦的嘶吼了一声,鲜血顿时浸红了她的裤子。   “江河,我现在没有子弹了。而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是缠住我,等两个小时后,警察来抓到我。二是按住她的伤口,阻止她因为失血过多而死。”黑衣人将手枪丢在了地上,说道:“如果我们两个肉搏的话,或许会不相上下呢。”   黑衣人这一枪打的很有分寸,让赵文静不会立刻死去,可如果坐视不管,两个小时之后,她的血很可能早就流干了。   出现在江河面前的是两个选择,是拼尽力气缠住黑衣人,或者是按住赵文静的伤口。 第231章 尚未结束   江河看了看黑衣人,又看了看流着血的赵文静。这一刻,江河做出了决定。他第一时间冲向了卫茜,而这个时候,黑衣人也快速朝着直梯跑了过去。江河快速解着卫茜手上的绳子,用手,甚至用嘴。   黑衣人已经冲到了直梯之下。   江河几乎是生生的连撕带咬的将绑着卫茜左右手的绳子弄断,他快速对卫茜说道:“解~开自己脚上的绳子,然后快速撕下自己的衣服给她止血。不要冲动不要害怕,警方马上就来。”   说着,江河也顾不得再说什么,他抬头看去,黑衣人几乎已经爬到一半了。   黑衣人突然停了下来,扭头对着江河笑着,似乎在看马戏团里的猴子。   江河立即冲了上去,黑衣人也再次爬动了起来。江河爬上了直梯,却看着黑衣人已经掀开了盖子,探出了身子去。江河从没有像今天一样跑得这么快过,也从没有像今天一样充满力气过,他也搞不明白为什么,他只觉得自己的肚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一样。   那种东西在顶着他,那种东西给了他力量,那种东西告诉他,一定要抓到这个犯罪顾问。   江河咬着牙继续往上爬着,突然一袭黑影落了下来,江河连忙用手阻挡,才发现那是黑衣人的黑色袍子。江河立刻被这黑色的袍子所遮住,半天才将这东西扯了下来。他快速的翻出了地窖,左右看去,可哪里还有黑衣人的丝毫踪影。   江河低头看着地面,泥泞的郊区布满了脚印。地上一共有三双脚印,两双是卫灵慧带着江河来时的脚印,一双则是黑衣人朝着另一个方向跑路的脚印。江河立刻朝着这脚印追了出去,足足跑了半个小时左右,脚印消失在了公路上。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的轿车从江河的身旁驶过,驾驶这辆汽车的,正是黑衣人。   “我们的游戏远远没有结束。”黑衣人的手从窗户中伸了出来,向江河挥了挥。   “再见了!”黑衣人的声音良久还回旋在江河的耳朵里。   江河立刻拨通了袁军的手机号,说道:“一辆黑色的轿车,车型和车牌号是……”   邵老此刻正坐在徐一曼开着的车上,他们正匆匆赶往郊区地窖。早在江河出现在画面里的同时,邵老就接到了一条来自江河的短信,短信中,江河告诉了邵老关着赵文静的位置。邵老立刻兵分两路,由徐一曼开车,载着自己和关登前往这里,另一队则是由刘队长带领,一并前往地窖。   唯独袁军被留在了木屋中。   在那一瞬间,袁军并不能够理解邵老的用意,可是当接到了江河的电话时,袁军明白了。他们把害死王超的混蛋留给了自己,他要亲自抓住那个混蛋,给王超报仇。   当江河再次回到地窖的时候,发现地面上多了一双脚印,那是一双女孩子的脚印。   王超钻入了地窖。   他发现赵文静正躺在玻璃窗附近,而答应好了要给她止血的卫茜,却是已经不见了踪影。卫灵慧的尸体爬在赵文静的旁边,她的手此刻正放在赵文静腿部的枪伤上。   这一切只能是卫茜做的。   卫茜用自己姑姑的手给赵文静止血,而自己却是逃跑了。江河不知道卫茜为什么要逃跑,难道只是因为卫茜十年前的事情暴露了么?可是这么多人都死了,又有谁会追究她呢。   江河不明白,他也不想明白,只是一瞬间,他觉得肚子里的那东西散了。   人性到底是什么呢?   江河捡起了地上的枪,然后狠狠的砸向了摄像头。摄像头发出“咔”的一声,竟然被江河砸断了。   他走到了赵文静的面前,撕下自己的衣服,来给赵文静止血。   赵文静此刻已经闭上了眼睛,江河摸着她的脖子,能感受到微弱的脉搏,赵文静还没有死,或许她还有救。江河的头撇向了玻璃那头的王超,他背对着玻璃倒在地上,血液流淌了一地,已经凝固了。   他一动不动,一动也不动。   江河跪在地上,他想,只要自己早来一刻,王超就不会死了。江河说不出自己有什么感觉,他看着王超的背影,他想自己上次见到王超的时候还是一百二十七天零六个小时之前。可是江河突然感觉,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叫做“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他又想起了王超对他说:“你和我不一样,你是一个天才的刑警。”   江河知道自己的好朋友死了应该悲伤,可他却悲伤不起来。他只是觉得自己心中有什么东西一下被抹去了,可他又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救护车的鸣笛声从地窖外传了出来,不少人鱼贯而入,那是刑警队员以及救护人员。   “她还活着,马上治疗!”江河看着赵文静说道。   说着,江河慢慢退到了一边。   两人将赵文静绑在了担架上。   一名刑警队员拉着担架在前面趴着,而另一人则是用自己的肩膀支撑着担架。   昏迷的赵文静什么都不知道,她的脚不断的打在那名刑警队员的脸上。可那名刑警队员连躲都没有躲,似乎自己根本感觉不到疼痛。江河注意到,他死死的把赵文静受伤的那条腿举起来,避免让她受到二次伤害。他涨红了脸,只用一只手拉着直梯。   担架不时与直梯发生碰撞,挤压在他的手上,短短四五米的高度,却是让他的手在不断挤压中磨出了血泡,蹭破了皮肉。   江河听到刘队长的声音从上面传来:“手怎么成这样了,不会保护好自己么?”   那名年轻的刑警说道:“王超曾经是我们的刑警队队长,我必须要保护好嫂子,不能让她受到一点二次伤害!”   “上车!”刘队长说道。   江河听到救护车的声音离开后,徐一曼邵老以及关登才从直梯上爬了下来。徐一曼虽然心中很想第一个下来看看王超,但是她明白,要等救护人员先下来。能多出一点时间来,都有可能将赵文静从死神的手上拉过来。   徐一曼在爬下来的时候手都是抖着的,她看到了王超的尸体。   江河此刻站在一旁,徐一曼立刻贴在了玻璃上,她轻轻喊着王超的名字,然后声音越来越大,她捶着玻璃窗,想要唤醒躺在地上的王超,仿佛他只是因为太过于劳累,而躺在地上睡着了而已。   邵老轻轻的走了过来,看着王超的背影,一句话也没有说。   徐一曼终于放弃了试图唤醒王超的举动,她轻轻的靠在了邵老的肩膀上,缓缓的说:“我当刑警的时候,从来都没有想过,原来我们是随时会死掉的。”   邵老深呼吸了一口,说道:“当我们穿上那身衣服的时候,就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了。有时候人是很奇怪的动物,他什么都不懂的时候会迷茫,他懂了一点的时候就不会迷茫,可他懂得再多一点,又会迷茫起来。”   “像是一个循环。”邵老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说给躺在地上的王超说:“可是王超不论经历了多少,他从来都没有迷茫过。江河,徐一曼,关登以及我,我们都像是迷失在黑暗中的游子一样,我们整天都是迷茫的,可王超永不迷茫,所以他是好刑警,而我们不是。”   “但最后我们都会成长,王超也是。”邵老叹口气。   江河看着邵老,他不明白邵老说这些话的含义,可是江河明白,王超是死去了。   “我们必须要找到另一个出口。”邵老说道:“这样才能将王超的尸体运出去。”   “关登。”邵老看向了关登,问道:“查到通讯的来源没有。”   关登摇了摇头,掏出手机写道:“犯罪顾问切断了信号源。”   邵老抬起头看了看被江河砸歪的摄像头,默默不语。   “魏德眠怎么样?”江河靠在了玻璃窗上,问道。   邵老摇了摇头,说道:“魏德眠的病已经治不好了,他临死之前为了看到我悲伤的样子,于是设下了这个圈套。魏德眠死了,那个曾经叱咤风云的催眠师死了,有时候我甚至很难相信,魏德眠竟然就这样死了。”   “人活百年,总归是难逃黄土里躺的命运啊。”邵老叹气说道:“不论这个人是谁,他有多么大的成就,他有多么大的权力,他总归难逃一死。”   “我们能抓到那个坏蛋么?”徐一曼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看着邵老。   邵老摇了摇头,说道:“魏德眠没有子嗣,死后估计把财产都留给了自己的徒弟。短短几天的时间,我们已经知道他一共有三辆车了。我想他不可能一辆轿车开到市里,中途一定会换好几次车。正如魏德眠所说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江河开口说道:“我闻到他身上有腐尸的味道,而且还有烧纸的味道,我有百分之六十的把握认为,他可能藏身于火葬场。”   “看清楚他的脸了么?”邵老问道。   江河摇了摇头。   直到两个小时之后,刑警队才找到了另一个出口,那是一个下水道的位置,一直延伸到了地窖里面来。   专案组的成员看着王超的尸体从另一侧运走,逐渐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游戏尚未结束,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第232章 彼人长辞   看着王超的尸体被运走,几人这才缓缓的从地窖之中爬出来。   江河看着一望无际的原野,伫立不走。   徐一曼看着江河,她说道:“走吧。”   江河忽然回过了头来,对着徐一曼,也对着其余人说道:“其实我好想要哭一次。”   可是江河做不到,他只感觉自己肚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散去了一样,悄无声息的。他像是失去了什么一样,可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失去。他只是突然想停下来,看看一望无际的原野,看看天上的白云,什么都不去做,不去想是否能够抓到犯罪顾问,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线索。   江河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做脑子里一片空白。那些时不时会出现在江河脑袋里的信息流此刻统统不见了,他只觉得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我们回去吧。”邵老轻轻开口说道。   邵老关上了车门,徐一曼发动了汽车。   汽车的引擎声在响着。   一个人走下了汽车,看着停在非机动车道的一辆黑色轿车,这辆黑色轿车车门紧闭,看不到里面是否有人。袁军将手摸在腰间的手枪上,缓缓靠近了这辆黑色轿车。他打眼往里面看去,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了。他四处看了看,机动车道中驶过无数的车辆,人行道上也没有穿黑衣服的人。   哪里还有犯罪顾问的下落,他早就换了别的车融入了这汽车的汪洋之中了,他像是一滴水落入了海洋中,再也找不到了。   袁军双手抓着自己的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袁军的车停在机动车道上,挡住了整整一车道的人。   鸣笛声响彻大街,催促着袁军赶紧将停在路中间的汽车开走,可袁军不为所动。他怎么都不敢相信王超死去了,他宁愿死去的是自己,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心痛。可悲的是,在此之前,他真的以为杀人囚禁这一切都是王超做的。   “你到底干什么呢!”后面的一辆车下来了四五个汉子,手持着铁棍走了过来:“赶紧给我把车开走,有没有点公德心了?”   袁军哪里有心情顾及这些人。   当第一个汉子将手搭在袁军身上的时候,下一刻,他就倒在了地上。其余三个汉子也冲了上来,可是没有一分钟,他们三个也倒在了地上。这些擒拿的动作已经成了袁军的本能,甚至不用过脑子。   可当袁军伸手去掏背后的手铐,想要把面前的这人直接铐起来的时候,他这才看到了自己的周围围满了人,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旁边还不断有车开过,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其实是挡住了一条车道。   “不好意思。”袁军松开了手,然后坐上了车,将车开到前面停在了路旁。   他在车里,呆呆的坐在驾驶座上,没有发动汽车,也没有说话。   直到半个小时之后,他拿出了手机,拨通了邵老的电话:“没有抓到。”   邵老的声音很轻:“这在我们的意料之中,回来吧。”   “明白。”袁军轻声说了一声。   两人陷入了沉默。   就在邵老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袁军问道:“王超真的救不回来了么?”   “是。”邵老给了肯定答案:“你看到了。”   顿了顿,邵老又说道:“来第一人民医院吧,赵文静还在这里抢救。”   龙城市第一人民医院。   当袁军赶到医院的时候,专案组成员正在手术室外面等待着。   徐一曼站在手术室门外,靠着墙,看着门上亮起的红灯,双手合十,嘴里在喃喃自语着保佑一类的祈祷。邵老坐在长椅上,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思索什么。关登像是往常一样,坐在长椅的角落,低着头看着自己放在腿上的双手,一动不动。   江河在手术室外面的走廊上走来走去,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怎么样了?”袁军小声的询问引来了江河的注意。   “赵文静还在手术中,手术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江河理智的回答:“赵文静股动脉出血,事后没有经过及时的止血,导致了失血性休克。医生已经几次下了病危通知书,她的情况不容乐观。”   袁军听到江河的话,靠在墙上,说道:“可是我在那个电视上看到,当时你不是已经出现在画面里了吗?为什么你没有给她止血?”   江河回答:“当时我委托了卫茜帮忙止血,自己去追犯罪顾问,可当我回来的时候,发现卫茜并没有给她止血,而是逃跑了。”   “可是你并没有追到罪犯。”袁军皱着眉头说道:“你为什么会相信那个满嘴都是谎言的卫茜会帮你做这种事情?你难道不知道,十年前如果没有卫茜,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她最会说谎了。”   江河摇了摇头,说道:“可就连卫茜自己都不知道,其实是卫灵慧给她下了药。”   “为什么你不选择留下来帮她止血!”袁军有些咄咄逼人:“王超已经死了,难道我们连他的家人都保护不了么?如果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我们还有什么脸当刑警,以后我还有什么脸面对在九泉之下的王超!”   袁军克制着自己的声音,可他的话还是落入了所有专案组成员的耳朵里。   他们为了王超的案子跑遍了整个龙城市,他们为了王超几天几夜都不曾合眼,可最终他们还是什么都没有保住。就像是被人操纵的木偶,以为一切都是自主的动作,却不知自己一直都在被无形中的绳子所控制着,那是作为木偶无法逃脱的命运。   江河开口说道:“在当时的情况下,那是最稳妥的一个选择。赵文静有百分之六十的几率不会死,而我也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能够抓到犯罪顾问。”   “别在说那些数字了好不好!”袁军拍着自己的头说道:“为什么你总要计算这些?在你的眼里,人命就是一串串的数字么?”   正在袁军逼问江河之际,手术室的灯变成了绿色,一个绿大褂从手术室中走了出来。   “怎么样了?”徐一曼立刻凑了上去,问道。   “患者送来时就已经失血过多,此刻抢救无效,已经死亡了。”医生缓缓说道:“节哀吧。”   说着,医生对着一直坐在椅子上的邵老轻轻点了点头。   徐一曼深呼吸了几口气,坐在了椅子上,她闭着眼睛,什么都不说了。   没有歇斯底里的哭泣,也没有彼此之间的争吵,有着的只是这一刻的沉默,无尽的沉默。   袁军看了江河最后一眼,说道:“这就是你说的百分之六十的可能性?结果呢?犯罪顾问跑了,赵文静死了。你要我死后如何与王超交代,王超可是救过我们的命,而我们连他的妻子都保护不了。”   “老子不干了。”袁军的声音很平静:“我要退出专案组。”   说着,袁军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邵老叹口气,站起了身子来,对几人说道:“从现在开始,所有人休假。”   “我还要抓住犯罪顾问。”江河说道。   邵老拍了拍江河的肩膀,说道:“我也会的,只是不是现在。”   “所有人都回家睡一觉吧,你们太累了,回家休息吧,等需要的时候,我会通知你们的。”邵老叹口气,也缓缓离开了。   徐一曼站起来身子来,她走到了江河的面前,对江河说道:“你还是用实际行动给出了答案,你还是没有改变,你还是会毫不犹豫的放弃掉别人的生命。我问你,以你的智商,你是否觉得卫茜是百分之百值得信任的人?”   “我有百分之……”   江河刚刚想要说话,却是被徐一曼打断了,她眼中带泪:“其实你都明白,江河,你应该知道最坏的结果是什么。你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可也是最坏的选择。我知道这是刻在你骨子里的东西,所以我不怪你。”   徐一曼擦了擦自己的眼泪,说道:“而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和你再说一边,如果还有类似的选择,请你一定不要把生命当作是一串串的数字。生命是鲜活的生命,她们是有温度的,是活生生在你面前的,是有感情的。”   “你能明白么?”徐一曼看着江河。   江河缓缓的摇了摇头,他不明白,如果他明白,他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江河了。   徐一曼叹口气,她很失望,可是她仔细想想,又怎么能够怪江河呢?江河远远要比其余人更可怜,他想要难过想要悲伤却做不到,他甚至做不到为自己的好朋友滴下一滴眼泪来。   “我虽然不怪你,可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一个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会怎么做,我需要一段时间冷静一下。”徐一曼对江河说罢,也匆匆离去了。   江河看向了坐在椅子上的关登,他此刻在默默垂泪。   江河看不明白,他知道徐一曼和袁军为什么会那么生气,因为王超曾经救了他们的命。可江河不明白,甚至和王超没有过多接触的关登,他到底在哭着什么?明明这个时候,最应该哭的是自己吧?   江河从来没有什么朋友,如果认真说起来,王超是在他成年之后的第一个男性朋友。   关登站了起来,他拍了拍江河的肩膀,什么都没有说便离开了。   其实关登心里在想,如果自己再厉害一些,说不准早就通过电视信号源找到那个地窖了。而如果是那样的话,所有人都不会死,而专案组也不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   关登向来没有朋友,可他很喜欢在专案组度过的这些日子。因为这里的人不会歧视他,还把他看作是天才。   关登觉得江河也是天才,是比他还要天才的天才。   天才总是痛苦的。   江河会痛苦么?或许会,又或许不会。 第233章 抽一支烟   王超和赵文静的下葬日期是邵老亲自敲定的,那是阴阳先生算出的最好日子。虽然邵老这个人从不迷信,也不相信人死后还能感受到这个世界。可这个时候,他宁愿去相信这些没有根据的迷信,试图让王超与赵文静能够走得一路顺风。   邵老明白,葬礼从来就不是给已经死去了的死人办的,而是给那些还在世的亲戚朋友办的。人在死的那一刻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可是活着的人,心里必须要有一些寄托。   下葬那天,墓园里站满了人。   这些人中有警察,有法医,可大多数都是普通职业的人,他们不是王超的亲戚,不是王超的朋友,他们是王超曾经帮助过的人。邵老看着这乌泱泱的人才终于明白,王超从二十岁开始当警察,当到了四十多岁,他为什么从没有迷茫过。   他可能将孩子从人贩子的手中救了回来,他可能只是阻止了一名正在偷乘客钱包的小偷,他可能是曾经送过迷路的孩子回家。这些事情看起来比破获一件恐怖的连环杀人命案要简单,也无趣的多。   可是被王超帮助过的人,他们永远都会记得他。   王超和赵文静的遗像摆在墓碑前,而一旁是无数的鲜花。   有领导希望邵老能上去讲两句,讲讲王超如何成为了一名好刑警,不仅仅是为了缅怀王超,更是为了激励剩下的刑警同志们。   可邵老却是摇了摇头,拒绝了这个提议,他看着墓园里前来吊唁的人们,淡淡的说:“不需要说,他们早就知道王超是好刑警了。”   领导们自找无趣,和邵老打了招呼之后离开了。天色渐晚,参加吊唁的人们也逐渐离开了,墓园宽敞了起来,也安静了下来。   袁军坐在王超的墓碑前,一只手拿着一个酒瓶子,不时自己“咕咕”喝一大口,不时则是将酒洒在王超的墓前,他说道:“兄弟,生前没有和你一起喝酒,那是我的遗憾。今天我来找你喝酒了。是我没用,连你的家人都没有保护好,我自罚……”   在袁军的身边,已经有五六个白酒瓶子了,他似乎要把这辈子的酒,都在这里喝光。   徐一曼看着袁军这个样子,心中有些不忍,又有些悲哀,她对一旁的邵老说道:“王超的死对他打击很大。”   邵老看向了徐一曼:“对你何尝又不是呢?”   徐一曼淡淡说道:“可我已经哭不出来了,我曾经天真的认为悲伤到极致只能用眼泪来表达,可是我最近才明白,真正的悲伤是哭过之后的无力感,你清晰的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知道一切都没有用了。”   邵老看着坐在墓碑前的袁军,说道:“袁军是军人,不论他现在有多么悲伤,但是我知道,只要我喊他归队,他一定会回来。我担心的是你,你还有前进的力量么?”   徐一曼看着盘腿坐在那里的袁军,认真说道:“在荒村的时候,王超就已经教会了我,一个真正的刑警应该怎么做。我没有问题,随时可以回来。因为我还要抓住犯罪顾问,替王超报仇。”   “江河呢?”徐一曼忽然轻轻的问道:“就连关登也来了,江河不来么?”   邵老扭过了头,看着站在远处的关登。   由于有严重社交恐惧症,关登不敢走近王超的墓碑前,因为这里陆陆续续来了不少前来吊唁王超的亲朋好友。他只敢远离人群,站在远处注视着王超的墓碑,从天亮一直站到日落。   这是他所能做的极限,这是他吊唁王超的方式。   可从王超入葬仪式开始到结束,他们都没有看到江河的身影,江河没有出现。   邵老摇了摇头,看着逐渐暗下来的天色,说道:“江河可能不会来了。”   “薄情。”袁军原来一直都能够听到两人的对话,他将那个空酒瓶子摆在一旁,说道:“我听说过,是王超极力推荐江河加入专案组。没有王超的话,他现在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王超是他的伯乐,可江河呢,甚至不来看他最后一眼。”   邵老说道:“江河也曾经救过我们所有人的命,如果不是他眼疾手快,我们已经被炸弹炸死了。”   袁军摇了摇头说道:“那是他算出了自己不会受伤。”   邵老摇了摇头说道:“我知道你说得是气话,我也明白你们都知道江河要比你们痛苦的多。回去收拾好自己,等着我的通知。”   袁军嘴唇动了动,还想要说什么,却还是闭上了嘴。   没错,袁军知道自己不应该责怪江河。只是他想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江河连王超的最后一面都不来看呢?江河到底在做什么?   天色逐渐阴沉了下来,朵朵乌云聚集在了一起,看样子不久之后便要下雨了。   众人抬起头,看着天。   江河将自己的目光看向了天空,他感受到了一丝丝的凉意,紧接着便是连绵不绝的小雨。他坐在楼顶边缘,没有离开,也没有什么表情。在江河的身边,放着一个打火机,以及一包还剩下了三四根的烟。   那烟正是江河之前在王超家里发现的,今天他特意去了王超家里,将这一盒烟带了回来。   他缓缓的拿出了一根香烟来,放在自己的鼻子上闻着,那一种浓烈的烟草的味道,让江河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江河从来都不抽烟,因为江河对于气味很敏感,吸烟会破坏他的这种敏感,也会对他的大脑造成伤害。   在江河看来,抽烟是一种百害而无一利的举动,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都会抽烟。   他举起这一根香烟来,在眼前慢慢打量了足足十分钟的时间。   小雨打湿了他的衣服,他的头发,他的香烟。   江河终于将香烟放进了嘴里,拿起了一边的打火机。由于风雨的缘故,江河的打火机迟迟没有点燃,他并不恼怒,也不气馁,依旧一次一次的打响打火机。终于,火苗随风摇曳了起来。   江河赶忙用手挡住了风,将火焰对准了烟头。他学着王超抽烟的样子,猛地吸了几口,烟头在暮色中一闪一闪,点燃了。一股浓烈的烟草味道吸入了江河的肚子里,让江河忍不住的咳嗽了起来。   江河赶忙将烟拿了出来,捂着嘴咳嗽。可片刻之后,江河又将烟放进了嘴里。他回忆着王超抽烟时的样子,慢慢的吸着,感受烟雾绕着他的肺进入,又绕着他的肺呼出来。他每吸一口,就咳嗽好长时间,当缓过来的时候,他便又将烟放在嘴里,循环不止。   一个人出现在了江河的背后,她坐在了江河的身旁,说道:“你不是从来都不抽烟么,为什么突然坐在天台抽烟。”   江河扭头看着坐在一旁的水新兰,说道:“我突然想学。”   水新兰看着江河,俏皮的说道:“大叔,向来都是你推理别人发生过什么,今天让我也推理一下你抽烟的原因好不好?”   江河咳嗽着吐出了烟雾,说道:“好。”   水新兰看着江河,缓缓说道:“你已经在家呆了一个星期了,从你回来的那天,你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你没有再做那些让我摸不着头脑的研究,你也再没有笑过。你天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像是行尸走肉,除了吃饭就是睡觉。”   水新兰擦了擦自己脸上的雨水:“如今,你却坐在天台上抽烟。可我记得你对我说过,抽烟是一件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不仅仅会损伤自己的身体,更会对吸入二手烟的人进行伤害。但是现在,你竟然在学抽烟。”   “你为什么会这么悲伤?”水新兰看着江河,问。   江河将抽完的烟蒂扔下了楼,他没有看着水新兰:“这叫做悲伤么?”   水新兰说道:“当然算了,你做了你压根不喜欢的事情,这难道还不叫悲伤么?”   “可我没有眼泪。”江河看着水新兰。   “悲伤的标志并不是掉眼泪。”水新兰看着江河又拿出了一根香烟尝试着点燃,她说道:“我知道你觉得自己没有感情,可那只是你以为。你的感情藏在自己心里的最深处,别人不懂你,我懂。”   江河再一次点燃了香烟,抽了起来,这个时候,他已经缓缓适应了烟草的味道,不会像刚开始那样咳嗽了。   “我只是觉得我肚子里有什么东西散了。”江河抽着烟说道:“又觉得是自己的心脏缺了一块,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我说不出那种感觉,我只是在这时间觉得,我想要抽烟。”   “到底怎么了?”水新兰关切的问道。   “记不记得曾经来我们家的那个胖刑警。”江河说道:“他死了,今天下葬。”   江河只说了这几个字,语气很平淡,没有悲伤。   可水新兰知道,让江河拿起烟来,足以说明这个人在江河心中重要的地位。水新兰大学开始,便租下了江河一楼的房子,三年了,她从一开始对江河的不理解,到逐渐明白江河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   没有感情就不会伤害到自己,更不会拖累到别人。江河其实适合自己一个人生活,不能和别人有过多的深入交流。可是那样该有多孤独,他就像是用一个玻璃盒子把自己和外界隔离了开来,别人走不进去,他走不出来。   水新兰从一侧抱住了江河,她缓缓的说道:“就算别人都理解不了你,我也能理解你啊。”   说着,水新兰拿掉了江河手上的烟,将它折成两段扔在了一旁。   “你已经抽了一根了,那个胖大叔能看到的。”水新兰说。   江河抬起了头,乌云的背后有一颗星星格外的耀眼。   他想起了邵老告诉过自己的故事,邵老说人死后会变成星星,想念他的人越多,那星星就越亮。   那一颗星星,是王超么? 第234章 微妙变化   江河看着靠在自己身上的水新兰,又看了看自己身边只剩下了两根香烟的烟盒。他抖了抖香烟盒上的雨水,将它收在了自己的口袋中。   “我想,他或许能够看到。”江河伸出了手,像是摸小动物一样,摸在了水新兰毛茸茸的头上。   水新兰看着江河,这一瞬间,她觉得江河和原来不一样了,可她又不知道,江河到底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江河站起了身子来,对水新兰说道:“你已经大四了,最近应该开始寻找实习了吧?”   “是。”水新兰看着江河伸过来的手,抓着站了起来,说道:“你问我这样的问题,是需要我帮忙么?”   江河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聪明。”   水新兰笑嘻嘻的说道:“和你相处了三年了,怎么也学到一点逻辑技巧了吧。不过你要让我帮你什么呢?”   “帮我到楼下拿一份龙城市地图。”江河说道:“我先去洗个澡。”   水新兰看着江河离开的背影,久久不能平复自己的心情。往常江河总是不到自己发臭根本不去洗澡,甚至次次都要水新兰去催促。可是这个时候,江河竟然主动去洗澡了。水新兰看了看天空中,莫不成明天太阳会从西边升起?   当江河洗簌干净之后,水新兰已经拿来了一份很详细的龙城市地图了。   江河给关登发送了一条短信,让他把龙城市或者是龙城市周边的火葬场位置都标注在自己的这张地图上。江河知道今天是王超的下葬日,可是他不想去,因为他知道自己去墓园并不能对王超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帮助,而他现在要做的,才是真正能够帮助王超的事情。   关登此刻正坐在自己的电脑面前,他呆呆的看着电脑屏幕一动不动。关登之前是一名躲藏在电脑后面的黑客,他从来不会露面。可当他加入专案组的时候,他才发现死亡竟然离着他这么近,近在咫尺。   他看着电脑旁边的仙人掌,说道:“小绿,你说我会不会也有那么一天?到时候我该说什么呢,我是不是该留下什么遗言,否则别人永远也不会知道我是谁。还是说,我就会默默的死去,什么都留不下呢?”   “我知道我死后,我的墓碑前肯定不会有那么多人。”关登缓缓说着,他的声音很有磁性,很好听:“可我也不想死后连一个为我吊唁的人都没有,我也想有朋友。如果我死后也能像王超一样有那么多人来看他,其实我也就满足了。”   正当关登在和自己的宠物小绿诉说衷肠的时候,一条短信传入了他的手机中。   打开信息,他发现是江河发来的:“帮我在这种地图上标注好所有火葬场的位置。”   关登有些意外,可突然又很高兴。大部分人都不太了解被别人需要是一种怎样的幸福,可对于关登这种有严重社交恐惧症的人来说,这其实是一种无比光荣的感觉。有人需要他,他并不是孤独的。   这对于关登来说是小事情,他只需要黑入一些有关部门网站,很容易就能找到火葬场的位置。   不到五分钟,关登就将标注好的地图发给了江河。   犹豫了片刻,关登又给江河发了一条短信:“你要做什么?”   “我要抓住犯罪顾问,为王超报仇。”江河的短信回了过来。   “有什么需要就联系我,我什么时候都在。”关登回复。   回复过短信之后,他忽然笑了起来。   江河此刻得到了一张龙城市以及附近县城的火葬场位置,在地图上标注了一共有三个。一个靠近西北郊区,一个在东郊,一个则是位于龙城市的老城区。江河看着地图上的这三个位置,不由的思考起来。   三个火葬场的位置离着都很远,并且两两之间离着也很远,几乎是相隔十万八千里。如果是犯罪顾问,他会躲在哪里呢?   江河用铅笔把最近他们跑过的地方圈了起来,可是当江河把这些地方圈起来的时候,这才发现,这些地方竟然连成了一个五角星的形状,而五角星的中心,正是龙城市老城区的那个火葬场。   也就是说,这一切都是犯罪顾问计划好了的,从三个月开始,这个游戏就已经接连不断的设计好了,只等专案组的成员自己去寻找。江河不由的对这个犯罪顾问警觉了起来,他在这个时候真正觉得,这个人深不可测。   江河之前以为自己仅仅只差一步就抓到了他,那只是运气问题而已,可是现在江河明白了,这根本不是运气问题。就算自己去的再早一些,他都有机会逃跑。难怪他会在最后和自己说,游戏才刚刚开始。   这是一个从来都不按照套路出牌的对手,这也是一个十分难缠的对手。   只是江河实在是不明白,这样一个高手,他到底要做什么呢?   江河看向了水新兰,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对水新兰说道:“从今天开始,永远不要接陌生人的电话,不要去陌生的地方,如果我不在,就等着我回来,如果我离开了,就回学校和多数人呆在一起。”   “有什么问题么?”水新兰看着江河煞有其事的说法,心中也有些恐惧。   江河点了点头,说道:“如果他要对付一个人,从来不会直接对付那个人本身,而一定会从他身边的人入手。所以,他很可能会对付你。我身边没有太多朋友,我的朋友只有专案组成员和你,他想要对付专案组的成员并不再容易,所以很可能会转向你。”   “毕竟你在我这里租了三年的房子。”江河忧心忡忡的说道。   “你这是在关心我么?”水新兰忽闪着大眼睛问道。   江河点了点头,说道:“你可以这么说,如果你听我的,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确保你没事,另外,如果有什么异常,一定要打电话给我。”   “你找到感情了么?”水新兰看着江河,忽然很期待的问道:“你能体会到担心,忧愁么?”   江河没有撒谎,他说道:“我现在还不能,只是我突然明白了些什么。我还是感受不到那种心中强烈的感情,但是我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了。我希望保护在我身边的人,这似乎才是朋友的意思。”   水新兰点了点头,兴奋的说道:“没错,这就是朋友的意思。虽然你还无非彻底感受到,但是你已经在变化了,你身外的那一层透明玻璃已经在缓缓的融化了。我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你就能够像普通人一样,可以忘掉那些不开心的事情,或者可以为不开心的事情而大哭一场。”   “我相信会的。”江河点了点头。   水新兰欣喜的发现江河在逐渐的变化,虽然他还是没有像普通人那样,可只要是在变化,那就是好事情。水新兰见过王超几面,那是一个和善的胖子大叔。水新兰对于王超的死很伤心,可是她又觉得,如果王超大叔在天上能看到的话,一定也会欣喜于江河的变化。   江河点了点头,说道:“今晚上我不回来,自己小心一点,除非确认是我,否则不要开门。”   “明白。”水新兰点了点头:“我会通过摄像头看的。”   江河匆匆走进了雨夜之中,他一边往外走,一边给徐一曼打了一个电话。   “江河么?”徐一曼的声音有些微弱,也有些疑惑。   “是我。”江河说道:“现在我有了新的线索,你来开车接我,我们一起去龙城市火葬场。”   “你有了线索?”徐一曼从床上坐了起来,问道:“什么线索?”   江河回答:“关于犯罪顾问的线索。”   “你在什么地方,我马上开车来接你。”徐一曼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   “在我家这里。”江河回答。   给徐一曼打完电话之后,江河看了看袁军的号码,思索了片刻,他还是拨通了:“袁军么?”   “江河?”袁军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昏昏沉沉的:“你现在给我打电话做什么?今天是王超的下葬日,难道你不知道么?”   江河沉默了片刻,说道:“我知道,但我也知道我去了没什么用。现在我有了关于犯罪顾问的线索,你要不要来。”   “你今天在做这件事情么?”袁军朗声问道。   江河说道:“没错,我调查出犯罪顾问跟我们玩的游戏根本就没有停止。我不知道他下一步会针对谁,但是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他。我不知道那天在地窖自己到底有没有错,可我不想我们就这样放弃了。”   袁军说道:“等着,我马上去你家找你。”   “顺便把关登也接来吧。”江河想了想,还是说道。   “没问题。”   当专案组的成员再次集合在江河家门口的时候,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可谁都感觉到了对方眼神里的一丝欣喜。   “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要抓魏德眠。虽然魏德眠已经死了,但是他的徒弟还活着。他的徒弟成了新的犯罪顾问,我们专案组还有存在的意义。”江河缓缓说道:“现在我们去龙城市老城区火葬场,犯罪顾问一定在那里给我们留下了什么线索。”   几人坐在车上,一路无话。   他们都察觉到了江河的变化,他们不知道江河的内心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江河会变成什么样子。可是他们唯一知道的是,江河要为王超报仇,他们也是。 第235章 火葬之地   几人来到火葬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钟左右了。龙城市老城区火葬场,顾名思义位于老城区,这里的建筑通常不高于六层,位置偏远,交通不便。在没有开放商进行投资之前,这里应该会一直冷清下去。   然而火葬场的这地,即便是有房产商愿意投资,也不会有多少人愿意买。   与市中心喧闹明亮的场景不同,才晚上十点钟左右,路上基本已经没有什么行人了。两侧的商店也都早早关了门,只剩下了一排排孤独的街灯失眠到天亮。老城区的火葬场就位于这里,占地面积并不算广,已经很少投入使用了。   袁军将车停在了路边,几人下车走向了火葬场的正门。   两扇锈迹斑斑的铁丝门挡住了几人的去向,江河走上去看了看,两扇门被人用铁链拴在了一起,但并没有上锁。透过铁丝门往里面看,只见一条小道延伸向前,不知道通向何处,两侧没有路灯照明,黑漆漆的看不到尽头。   铁丝门里有一个十来平米的门房,也是黑灯瞎火,看样子已经没有人看守了。   袁军几步走了上来,扯了扯挂在铁丝门上的铁链子,将其解~开,随后推开了一扇铁丝门,走了进去。他将自己的脸凑近窗户,看着门房里黑漆漆的,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人。   “咚咚咚”袁军敲了敲窗户,说道:“有人么?”   里面根本没有回应。   袁军转过身来说道:“看样子这个火葬场已经没有人管了。”   徐一曼望着黑漆漆的道路说道:“看样子似乎已经废弃了,这个火葬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盖的了,应该还是老式的机器,已经不适用于现在了。现代的火葬场几乎都已经是全自动的了,只需要在液晶屏上按几个按钮,可看这里的样子,可能还需要人力翻动尸体进行火化。”   作为一名十分专业的法医,徐一曼经常出入殡仪馆,火葬场,医院停尸房等等地方,徐一曼了解火葬场的流程和操作方法,那是再正常不过了。徐一曼觉得这个火葬场应该很少投入使用了,一般又很少人来,凶手藏在这里,倒是在意料之中。   “我们进去看看吧。”江河说道。   江河的话音刚落,徐一曼忽然尖叫了起来,她指着袁军背后的窗户说道:“袁军你身后。”   一张人脸逐渐浮现在玻璃上,等众人看清楚之后,这才发现原来是一张老头的人脸。老头左手点着一根蜡烛,将头从屋内贴近玻璃,嗓子沙哑如同上个世纪流传至今的破鼓:“谁,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袁军掏出了警察证,说道:“警察!来查案。”   老人喉头动了动,将那根蜡烛放在了窗户台上,片刻之后,他穿着秋裤,上身披着一件皮袄从门房里走了出来。他佝偻着身子,脸上满是周围,一双小眼睛藏在重重的眼袋之后,说话时,露出了布满了烟渍的黄牙:“警察?”   江河点了点头,看着这个驼背的老人,说道:“我们要来查查这个火葬场。”   老人看了看几人,又看着袁军手上的警察证,说道:“我不认识字,也不知道你们是不是警察,总之你们在里面想干什么都行,就是不要打扰到我睡觉。反正里面值钱的东西都被我卖了,你们也偷不了什么了。”   说着,老人又看向了徐一曼,色迷迷的说道:“大屁~股生孩子。”   “行了。”袁军皱起了眉头,对着老头问道:“最近有什么陌生人进来过么?”   “你说的是死人还是活人啊?”老头斜着眼睛看着袁军,轻轻的问道。   诡异的火葬场,漆黑的环境,再加上这么一个诡异的老头子,这让袁军心里不由打起鼓来,总觉得这个火葬场从内到外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仿佛在四周漆黑的角落里,藏着无数正窥探着这里的鬼怪一样。   “这个火葬场还没有废弃么?”江河问道。   老人哈哈笑了笑,说道:“这个世界上每一秒钟都会有人降生,都会有人死去。可并不是所有生下来的人都能得到父母的照顾,也不是每一个死去的人都有人替他们处理后事。龙城市每天都有失踪不见的人,也每天都有死了却找不到人认领的尸体。”   “那些查明死因却一直都找不到家属的尸体,就会被送到我这里来。”老人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看不清楚他的目光到底在谁的身上:“在这里放个十天半个月,如果一直找不到家属,尸体就会被做成标本送到医院学去,为他们做解剖的道具。嘻嘻,死后也不能安生。”   “在这里的可都是孤魂野鬼,你们要是不害怕,想干什么干什么。”说着,老头子走进了门房里,他的脸被蜡烛照亮,贴在窗户上看起来很是诡异。紧接着,他嘴一动,吹灭了窗台上的蜡烛,那张脸顿时消失不见,屋子里暗的什么都看不到。   袁军打了个冷颤,说道:“这老头真怪。”   徐一曼点了点头,说道:“怪是怪,但是他说的还真没错。我觉得就算有偷东西的,也未必敢来火葬场。而且,他说的关于尸体的问题也是真的。我当年在医学院上学的时候,尸体就是供不应求的道具。你想想每个医学院有那么多的学生,尸体却少的可怜。”   江河一边带着几人沿着小道往里面走,一边问徐一曼:“你们的尸体都是无人认领的尸体么?”   徐一曼摇了摇头,解释道:“总是有这么几种来源吧,一是那些立了遗嘱捐赠遗体的人。二是一些死囚犯,无人认领的尸体。三是一些为了钱把家属尸体卖了的。总之我们学校的尸体从来没有够用过,基本上都是许多年的尸体,解剖了缝上,缝上了解剖。我们老师说她这辈子的愿望,就是让每个学生都拥有一具属于自己的尸体……”   袁军撇着嘴说道:“你们老师的理想还真伟大。”   徐一曼耸耸肩说道:“那是啊,想要治病救人就必须要了解人体构造,就必须要不断的用尸体来练习,不知死焉知生。”   几人一路往前面走着,昏暗的小路上没有路灯,只有头上的月光在为几人照亮。顺着小路走出之后,两栋黑压压的建筑正一左一右伫立在两边。一边写是龙城市殡仪馆,一边写着是龙城市火葬场。   徐一曼说道:“殡仪馆和火葬场向来都是在一起的,解剖之后如果确认不是刑事案件就可以在旁边进行火化了。从这两栋楼外观看,的确是老式的殡仪馆了。现在火葬场应该已经不投入使用了,或许殡仪馆里还会有储藏室,来储藏那些尸体。”   江河抬头看了一眼,说道:“那还是去看看吧,先去殡仪馆。”   众人往殡仪馆走去,小路两侧的杂草不少,长势喜人,看样子足足有半人高。不少虫鸣声在几人走过去的时候戛然而止,但草丛中时不时也会传出奇怪的声音,似乎是有什么小动物在里面爬动。   站在殡仪馆的面前,两扇木门已经掉漆严重了,木门上的玻璃也是都被不知道什么人打碎了。站在门口,能够看到里面比外面还有黑暗。江河向来不相信这世界上有什么鬼怪,于是第一个走了上去,轻轻推开了木门。   “吱呀”一声,就听木门打开,上面的玻璃也碎了一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来。   江河试着按了按墙上的开关,但是电灯已经不亮了,看起来这里早就断电了。   “断电了尸体也能放在这里么?”江河看着徐一曼问道。   徐一曼摇了摇头,说道:“那可不行,如果没有低温保存,就这样的天气环境,十天左右尸体就腐烂了,别说是解剖了,估计连皮肉都没有了。或者储藏室里还通着电,我们去看看。”   几人顺着走廊往前走,徐一曼像是比较熟悉这里的构造似得,带着众人直奔殡仪馆的储藏室。几人越走越深,这让江河不得不拿出手机来照明,只见在走廊的深处,一个破旧的牌子上写着储藏室。   储藏室的门是关着的,江河推了推,发现并不能推动。   “我来。”袁军走了上去,然后一脚提了上去,然后将铁门踹开了。   一股阴冷的空气从铁门中传了出来,冻的几人一个哆嗦,像是从门中铺面而来一阵阴魂。   江河用手机上带着的手电筒照着,只见储藏室的左右两侧都是一排排类似于保险柜一样的柜子,只不过这柜子很高,看起来很笨重。   徐一曼看着这些冰柜说道:“这就是尸体冷藏柜了,不过看着这柜子的款式也已经很老了。不能自动调节温度,看样子是用一根管道联通整体的柜子。”   “能看出哪个柜子里有尸体么?”江河看着徐一曼问道。   徐一曼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这柜子外面甚至都没有贴着死者的基本信息,看样子都是些没有寻找到尸源的尸体了。”   江河叹口气,说道:“如果是这样,那就只能一个个拉开来看了。” 第236章 内脏消失   江河将手机递给了关登,让关登照着尸体冷藏柜,而他则是负责将尸体拉出来,看看是否能够找到有用的线索。由于冰柜外面没有贴着尸体资料,而那门卫老头又对看守这件事情毫不尽责,因此江河只能拉开一屉一屉的柜子,看看里面是否装着尸体。   袁军骂道:“这老头也太不负责了,尸体就随意的放在里面管也不管,这要是丢失了或者是多出了一具来,谁他大爷的能弄清楚了。”   徐一曼站在一旁,看着抱怨的袁军说道:“其实说白了,不论这里面躺着的人生前是贫穷是富贵,是白领是民工,是好人是坏人,在这里只有一个共同的身份,没有人认领的尸体。或许他们是孤儿,没有亲人,又或者他们的亲人还在寻找他们,亦或者是他们的亲人抛弃了尸体。”   “总之,一旦放进这里,恐怕是没有人会为他们准备墓碑了,也没人会管这些无主的尸体了。”徐一曼摆了摆手:“不过如果能成为医学院学生的大体老师,也算是为人类造福,说不准他们培养出来的学生,以后能救不少人的命。”   袁军帮着江河将一屉冰柜拉开,一具赤~身的尸体出现在了二人面前,同时一股寒冷空气直扑二人的面门,冻得袁军一哆嗦。看起来虽然外面灯都不亮了,但是冰柜还是正常工作着的。   这是一个老人的尸体,看上去年龄应该在六十岁左右,不知道他是怎么死掉的。江河看了看他的身子,并没有暴力损伤,也就是说应该不是被人谋杀,而是生老病死的自然死亡。   袁军一边看着尸体,一边问徐一曼:“大体老师是什么意思?”   徐一曼回答道:“解剖中会分两种情况,一种是肉眼能够看到的标本,一种是需要借助显微镜才能进行的。能够肉眼解剖的尸体,就叫做大体,就比如我们面前的尸体。为什么要叫做老师呢,因为每一具医学生所用的尸体,都是无言的老师。”   徐一曼似乎有些感慨,她接着说道:“正是这些尸体教会了我们如何解剖,如何治病救人。尊重生命以及尊重尸体,是我们每一个医学生应该也是必须做到的。”   “这具尸体貌似没有解剖过的痕迹。”江河一边将尸体重新推了进去,一边打开了另一屉。   这是一具年轻女性的尸体,从外观上看,她的头颅凹下去了一大片,看样子这就是她的致命伤。江河看到,女尸的身上有缝合的痕迹,看样子是经过解剖了。不过让江河有些奇怪的事情是,他看到尸体的肚子上,有一个很洞,大概是成人拳头大小。   这洞上的脂肪组织皮肤都不见了,像是有人特意在她的肚皮上打了一个洞一样。   “袁军,你拿手机给我照照这个女尸肚子里的情况。”江河看着袁军说道。   袁军看着女尸肚子上的洞,点了点头,掏出了手机来点开了手电筒。手电筒的光亮顺着女尸的肚子照了进去,这一下,让袁军和江河都吓了一跳。   江河回过头,看着在阴影中的徐一曼问道:“徐一曼,解剖的步骤都是什么。”   “这是个很复杂的过程,首先是体表检查,从口部先开始……”   “大概步骤。”江河摇了摇头。   徐一曼不懂江河为什么忽然要问这个问题,但还是说道:“第一步切开尸体,第二步将尸体内脏搬出来,第三步检查全部,第四步把内脏放回去,第五步缝合尸体。大体上就是这样,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可是我们看到的尸体,她肚子里面空空荡荡的,没有内脏,只有一堆海绵啊。”袁军这个时候则是抢先说道。   “什么?”徐一曼也吃惊不小,她走了过来,挤在一旁去看女尸肚子上的那个洞。   果不其然,当徐一曼去看时,就见女尸肚子里的内脏空空如也,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块块正方形海绵。也正是如此,才使得尸体从外表上看上去依旧鼓胀,而不是坍塌了下去。   “尸体里的内脏都空了,而且被人塞进去了海绵。”江河说道:“这一定不是解剖的步骤。”   徐一曼摇了摇头:“当然,从没有这样解剖的。”   “偷走了的器官会不会是被移植了?”袁军大胆猜测。   徐一曼沉默了片刻,说道:“应该不会。器官移植是一种很复杂的手术,需要事先配对检测,包括对器官移植者身体机能的检测,并不是随便一个人的器官都能用。况且人都已经死了,器官很快也会死亡,就算有这个能力,时间上也不允许。”   徐一曼补充说道:“我知道网上有很多流传的段子,说喝醉之后,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浴缸里,而且自己的一颗肾脏不见了,应该是被人偷走了。实际上这段子不会发生在生活中,因为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是不知道你肾脏能和谁配型的,割了也是白割。”   顿了顿,徐一曼说道:“当然也不能排除这些人盯上你已经很久了,于是设计将你的肾割走了,不过这种几率实在是太小,敢如此铤而走险有能力做这件事情的,怕不是一般有钱,直接去医院就好,何必走这么恐怖的手段。”   “那这些器官都去什么地方了?”袁军挠着头问道。   江河将这一屉关上,接着去查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当所有尸体都检查完之后,江河陷入了沉思。   在老城区殡仪馆里存放着的尸体一共有十二具,其中三具是老年人的尸体,一具是小孩子的尸体,除此之外的八具尸体都是年轻人的尸体,年龄大概在二十岁到四十岁之间。这八具年轻人的尸体其中五具是女性尸体,三具是男性尸体。   江河发现了一个奇怪的问题,所有年轻女性的肚子上,都出现了一个直径约为成人拳头那么大的洞,而从这些洞看进去的时候,才发现这些尸体肚子里的内脏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块的海绵。   而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了那具小孩的尸体身上,他的肚子上同样有个洞,里面塞满了海绵。   “到底是解剖前拿走的内脏,还是解剖后拿走的内脏。”徐一曼看着江河,缓缓说道。   江河分析道:“解剖之后。我注意到肚子上的缝合线有撑开的痕迹,应该是凶手从那个洞中将内脏拿出来的时候,内脏穿过肚皮上的洞,造成的撕裂。”   洞口并不大,只有一个成人拳头那么大,可很多内脏都是比那个洞要大得多的内脏,也就是说,绝对不会是法医在解剖尸体的时候拿走的。江河推测,应该是法医解剖完成之后,那人潜入到了殡仪馆,在女尸肚子上开了一个洞,将那些内脏拿走了。   “我看到女尸肚子上的洞皮瓣光滑,洞也很圆,凶手一定准备好了工具,否则想要在尸体肚子上开一个那么圆的洞,并不容易。”江河说道。   “没错。”徐一曼也说道:“我也注意到了,而且凶手使用的工具很锋利,不亚于我们用来解剖尸体的刀。”   “可是凶手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江河挠着自己的头。   一个声音突然从黑暗中传了出来:“这是有预谋的掏尸案。”   众人被吓了一跳,扭头看去,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邵老竟然站在了门口。   “邵老?”徐一曼有些高兴:“你怎么来了?”   邵老说道:“你们能来我就不能来?要不是关登给我发了短信,我还蒙在鼓里呢。”   江河说道:“我是怕您在处理魏德眠的事情,所以就没通知你。”   邵老摆了摆手:“魏德眠已经死了,他的尸体回去就火化了。他没有儿女,没有亲人,徒弟接受了他全部的衣钵。既然犯罪顾问这个头衔已经交接了,那我们专案组的目标从现在开始,就是抓住这个年轻的犯罪顾问。”   “不说这个了。”邵老对身后跟着的刘队长说道:“派法医过来吧,这些尸体我们要重新解剖一下。”   “您觉得,凶手到底要做什么。”江河问道。   邵老缓缓说道:“犯罪顾问已经利用我们的惯性心理杀害了王超,这一次他不可能使用同样的手段了。从这个案子本身入手,凶手一定是一个患有心理障碍的人。”   “关登发短信给我,说只有女人和小孩子肚子上有洞是么?”邵老问道。   江河点了点头。   邵老继续说道:“他觉得小孩与女人的内脏是干净的,而男人和老人的内脏是肮脏的。因此他只会对女人和小孩下手,你们觉得,这里的尸体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没有?”   几人摇了摇头。   江河突然说道:“时间。”   邵老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没错,江河的观察力还是如同之前一样敏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些女性尸体死亡的时间应该不会超过一个月以上,否则女尸肚子里的器官就会发生腐~败之类的变化。冰柜虽然能延长这个时间,但是如果不尽快做成标本,那么尸体照样会腐烂变质。”   徐一曼说道:“没错,是这样。尸体是不能直接用来作为大体老师的,在这之前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处理工作,才能够使得大体老师保存的时间更长一些。”   “如果没有了尸体。”邵老说道:“他是会制造新的尸体的。”   “你的意思是,他会为了得到内脏而杀人?”袁军问道。   邵老点了点头。 第237章 掏尸恶魔   “什么人专门喜欢偷小孩和女人的内脏呢?”   当袁军看着这六具被掏空了内脏的尸体时,他忍不住发出了感慨。   刘队长联系了刑警队里的法医前来帮助徐一曼验尸,与此同时,邵老也联系了负责管理这个殡仪馆的负责人,这些人此刻都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看门的老头拉上了电闸,好歹让殡仪馆里亮了起来。   他站在一旁,看着这六具肚子上有洞的尸体,阴森森的说道:“你们听说过世界上有一种专门掏尸体的鬼么?”   专案组成员正在等人前来,此刻闲来无事,邵老到也想听听能从这个诡异的老头嘴里说出什么故事来。   “掏尸鬼,这是一种什么鬼?”邵老坐在殡仪馆走廊的长椅上,缓缓询问。   看门大爷也不坐下,只是靠着殡仪馆的墙壁站立着,他的身子依旧佝偻着,眼睛眯成一条小缝,冷冷的看着邵老:“你活了这么大年纪都不知道什么是掏尸鬼么?”   邵老笑了笑,他还从未被人如此嘲笑过,邵老并不觉得恼怒,只觉得煞是有趣,不禁问道:“我年纪还小,没听过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传说,你给我们大家讲讲吧。”   看门大爷冷哼了一声,这才讲述了一个他小时候曾经经常听自己父母讲述的故事,那是一个掏尸鬼的故事。   看门大爷小的时候,生活在一穷二白的农村。他父母从来没有走出过大山,也从来不希望他能够走出大山。因为那个时候没有交通工具,想要从山里走出去,怎么也要一天一夜的时间,而山里,可是存在着太多灵异而恐怖的传说。   这个故事,就是发生在他父母身上真实的故事。   那是他五六岁,他妈妈怀自己妹妹的时候。   他母亲有一次生病,村里的赤脚医生看了一天,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赤脚医生建议还是去请镇上的老中医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效果,他是无能为力。   没有办法,他父亲只好向别人借了一辆平车,载着他母亲去镇上看病。   当时家家户户都穷,连一头毛驴都没有,他的父亲只能自己当毛驴,拉着母亲往山外走去。   当时他年纪小,吵嚷着要跟着自己的父母一起去,但是却被自己的父亲拒绝了。他还要负责打理家里,又怎么能让他跟着一起去。   无论他怎么哭喊打闹,自己的父亲就是不带着自己。没有办法,他只好自己留了下来。他父亲从前并不是这样的人,他父亲四十岁才有了自己这个儿子,一向宝贝的很,平常任何要求都会答应他,但这一次,他没有答应。   出山到镇上要好几天的时间,他等啊等,每天都在等着自己的父母回来。   可一连好几天,也没有见自己的父母回来,他做了好晚上噩梦,觉得自己父母可能回不来了。   终于有一天晚上,父亲赶了回来。他看到自己父亲的身上都是血,吓了一大跳。他连连问父亲母亲去什么地方了,他的父亲告诉他,母亲被掏尸鬼挖了肚子。那天晚上整个村子都惊动了,他父亲挨家挨户的将村民召集了起来,要和他一同去山里对付那掏尸鬼。   村民们叽叽喳喳的吵了一夜,他才从大人们的谈话中知道发生了什么。   自己的父亲带母亲去镇上看病,老中医给开了药之后,父亲便带着母亲回来。只是路途遥远,这个晚上他们只来到了山中,赶不回村子里了。他们选择在山中过夜,等第二天能看清楚路了,再走不迟。   父亲将自己的母亲从平车上抱了下来,在一块平坦的石头上铺好被褥,让母亲休息。而父亲则是捡树枝生火,给母亲吃烤窝头。那个年代的人都穷的一干二净,这三个窝头还是别人看自己家里穷,给送来让母亲路上吃的。   一路上,父亲只吃了些路边的野菜,一口粮食都没有吃,把窝头都留给了自己的母亲。那个年代的人是真穷,他记得自己记事起就没有吃过一顿饱饭,没吃过一块肉,整天都是饿着肚子。   母亲就着水吃下了一小块窝头,躺在地上睡着了。父亲一夜都没有睡觉,看着在痛苦中的妻子默默流泪。   可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父亲还是没有抵挡住困意来袭,他坐在地上,用手拄着头睡着了。当他醒来的时候,身旁的火堆早就熄灭了,他看了看身旁的妻子,还在熟睡着,也就放心了下来。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妻子,那冰冷的触感让他毛骨悚然。那不是活人应该有的温度,而像是一个死人一般。父亲赶忙去探母亲的鼻息,才发现她早就没有气息了。他父亲赶紧将母亲身上盖着的被子拉开,这才发现,自己母亲肚子上破了一个大洞。   被子里面和母亲的身上全部都是血液,可外面一层却是好好的。   他看向了妻子的肚子,里面的内脏全都不见了,连同他还没有出生的妹妹,全部不见了。   他父亲一时间害怕极了,此刻还是凌晨,山里一个人都没有,一个活物都没有。   自己的老婆,躺在自己身边,竟然被活生生的掏走了内脏,而他根本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他不知道在树林的深处,是不是有什么潜伏着的怪物在窥探着他,他忽然想起了传说中的掏尸鬼。   那是一种在夜间行走,专门掏去女人和小孩内脏的鬼,他们能够在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掏走人的内脏。传说中,那是一种长的像人,头特别大,牙齿特别锐利,手特别长,指甲特别锋利的山鬼。   这种鬼的指甲能轻易的破开别人的肚皮,吃掉别人的内脏。父亲知道应该是掏尸鬼掏了自己母亲的内脏。这种山鬼不会吃男人的内脏,但是有时候也会虐杀掉男人,就好像是吃饱了肚子抓住猎物玩耍的野猫一样。   他意外活了下来。   父亲不敢单独呆在那里,他疯了一般跑回了村子里时,已经是晚上了。   在村民们叽叽喳喳的讨论下,村里的男人拿上了柴刀上了山,他们发现了那个平车,发现了在一旁被棉被裹起来的尸体。村民们发现,他母亲的身体果然出现了一个大洞,里面的内脏都不见了,大洞连通到了子宫,里面的婴儿也不见了。   村民们都说是掏尸鬼做的,直到母亲下葬之后,村民们也没有抓到掏尸鬼。   这件事情传到了镇子上,有好心人得知后,给了父亲一些肉干来慰问。他很矛盾,那段时间自己很纠结。一方面自己的母亲不幸被掏尸鬼掏空了内脏,可另一方面,他们也有了肉吃。从他记事开始,他就从来都没有吃过肉,他吃的第一顿肉,竟然是自己母亲死去之后,别人送来的。   他的父亲将那些肉藏了起来,做成了肉干,一天只给他一根。父亲不让自己把肉的事情说出去,因为那个时候家家户户都没有饭吃,能吃肉的只有镇上的大地主,可他们足足吃了一年左右的肉干。   那段日子,是他最开心也是最难过的日子。   那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肉,直到时间到了现在,他每天都能吃得起肉,但是他再也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肉了。以至于一想起来,他都会流口水。   袁军说道:“说不定是山上的野狼。”   老人看着袁军,冷哼了一声说道:“难道狼只吃女人么?如果真的有狼,我父亲也回不来了。况且那个时候提倡打狼,人连树皮草根都吃了,难道会放过狼?那个时候不是狼吃人,而是人吃狼。”   袁军被说的一时无语,摊摊手坐在一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邵老看向了这位老人,说道:“你的意思是,这些尸体肚子上的洞和当年你母亲肚子上的洞一样么?”   听到邵老这样直白的问题,老人却没有生气,而是说道:“我母亲肚子上的洞比这个要大多了,这肯定是小掏尸鬼掏出来的洞。”   “掏尸鬼是吃内脏的么?”邵老又问。   老人有些不耐烦了:“当然了,不是都和你说了么。”   邵老依旧心平气和:“那你晚上的时候从来没有听到过什么动静么?”   老人点了点头:“听到过,可那又怎么样。这院子里到处都是杂草,里面说不准就有什么野猫野狗,甚至是掏尸鬼住在里面。这么大的地方就我一个老头子看着,难道听到声音我就要出去看看么?”   “这难道不是你的工作?”袁军反驳道。   看门大爷往地上吐了一口痰:“他们是让我看门的,不是让我去送命的。我关上门关上窗户,掏尸鬼进不来。可要是我出去,说不定就会死在掏尸鬼的手下。你们没有发现了这个秘密还好,掏尸鬼可以住在这里持续不断的吃尸体。”   看门大爷笑了笑:“可你们现在要毁了他的家,让他没有东西可以吃,小心啊,这种东西是很记仇的。”   说着,看门大爷背着手缓缓的走了出去,消失在了夜幕中。   袁军说道:“这个大爷可是比什么掏尸鬼更恐怖啊。”   江河这个时候对众人说道:“我知道了,是圆规。”   “怨鬼?圆规?”袁军扭头问道。   江河指着尸体说道:“每具尸体,都没有肚脐眼。”   “是啊。”徐一曼对江河说道:“都跟着肚子上的那片肉一起被凶手切下来带走了。” 第238章 病态凶手   江河单膝跪在地上,用自己的手比划着尸体肚子上的小洞,说道:“你们注意看,凶手是以人体肚脐眼为中心,不同的长度为半径,在死者肚子上划出了这么一个圆洞来。这个洞十分圆整,创口光滑,凶手一定是用了某种工具。”   徐一曼蹲在了尸体的另一侧,去看江河所说的细节。她带着手套,轻轻的去触碰死者肚子上的圆洞,果然如同江河所说:“没错,虽然肚子上的那块皮被凶手带走了,但是仔细去观察,的确能够看出凶手是以肚脐为中心割洞的。”   “这能说明什么问题?”袁军说道:“说明这个人精通数学,爱用圆规?”   说着,袁军的脑海中想到了一个画面:   一个深更半夜,门房的老头睡着之后,凶手翻过了围墙,偷偷溜进了这个火葬场中。火葬场的面积不算大,可是对于凶手来说,在伸手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他如同跳进了一片黑暗的汪洋。   黑灯瞎火之下,他悄悄的来到了殡仪馆,走进了尸体储藏室,拉开了冰柜。尸体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从自己的背包中掏出了一个大号圆规来。他将圆规的中心固定在了尸体的肚脐眼上,而圆规的另一端,绑着一柄锋利的手术刀。   随即,他转起了手中的圆规。锋利的刀子划过了尸体的肚皮,最终将一整块肉都旋了下来。之后,他收好圆规,戴好手套,将手伸入了尸体的肚子里。他将那些内脏从尸体的肚子中拽出来,然后打包收好,又将一块一块的海绵塞入了尸体的肚子里。   这一切完成之后,他将尸体推进了冰柜之中,带着自己的战利品离开了。   “不,这说明他是一个很精致的人。”邵老却是开口说道:“一个人如果偷尸体都这么井井有条的话,他做什么事情应该都是井井有条的人。在我看来,这个人可能有强迫症。”   “强迫症?”袁军说道:“我经常在网上听这个词,好像网上的每个人都有强迫症一样。”   徐一曼摆了摆手,说道:“网上的那些网友不过是觉得强迫症比较个性而已,所以给自己戴上了这个帽子。实际上他们觉得地板砖没有对齐,或者白色画面中突然出现了一块黑色,这是大部分人会有的不统一性的排斥而已,并非是强迫症。”   “强迫症要比这个严重的多,例如某些强迫症患者,他每天必须要喝八杯水,说八杯就是八杯,多了或者是少了一点,他就会觉得难受,痛苦。比如有的强迫症患者,他写字时如果稍稍超出了一格,就会愤怒到将整个作业本撕掉。”   “一般人多少有点强迫属性,那都是正常的,只有到了这种地步,才算是强迫症。”徐一曼看着尸体上的洞说道:“不过从这具尸体上看,凶手的确像是强迫症,不过到底程度严重与否,单单靠尸体可看不出来。”   “唉。”袁军说道:“凶手倒是细腻。”   一个小时左右,市局法医都赶到了,他们正好在殡仪馆里重新解剖尸体了。六具尸体,六名法医一起尸检的情况并不多见,这几乎算的上是法医的“狂欢”了。   在法医们进行尸检的同时,火葬场的负责人张得也匆匆赶到了。   见到了邵老,张得打了个招呼,说道:“邵组长,您的名字我真是如雷贯耳,我小时候就在电视上看到过您。”   邵老和张得握了握手,说道:“市里是你负责这个火葬场的么?”   张得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说是归我们管,实际上这个火葬场啊已经属于半荒废状态了。市里在东西两郊新盖了两个现代的火葬场,已经足以能够满足我们龙城市的殡葬需求了。”   “那么这里基本已经不焚尸了吧?”邵老又问道。   张得点了点头,说道:“是啊,这里是老城区,周围也有不少居民楼,再焚尸也就不合适了。谁让咱们龙城市越来越大,这里已经不算是郊区了呢。”   “那么这些尸体是怎么来的?”邵老又问道。   张得回答:“这里放着的都是那些无人认领的尸体,这不是能利用就利用起来么。无人认领的尸体最长的要存放一年,实在找不到人了,这才捐给学校或者是直接焚化了。你想想,这里不用也白不用,反正也没有人投诉。”   “既然如此,这里为什么不拆掉?”邵老看向了张得。   张得看了看邵老,轻声说道:“这不没钱么。你说龙城市的人都知道这里是火葬场,盖房子吧没人住,修一条商业街吧这里规模有点小。最好的办法就是推了修成路,可这也带动不了经济发展,也就一年熬一年了,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新规划一下。”   邵老明白张得的意思,也就没有在多问,而是换了话题:“那门口的老头谁请的?”   “我。”张得说道:“我们的资金也有限,正经雇人来太贵,给的少了吧人嫌这里晦气也不肯来,所以只能找了个农村来的小老头,没事给看着点,别起火了啊,房子塌了啊,其他的也就那样了,你说这里小偷都不敢来,有什么好看的?难道说,有人来偷尸体?”   “那可不一定。”邵老说道:“要是没出事,刑警来这里干什么。”   张得愁眉苦脸说道:“不满您说,尸体丢了都没啥,这里的尸体本来都是没有人认领的。最后这些尸体都得我来处理,你说我能怎么办?还得把尸体运到别的殡仪馆火葬,真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少了你不害怕,多了你害怕不害怕啊?”袁军在一旁说道。   张得笑了笑:“这位警察同志真爱和我开玩笑。”   邵老一边往火葬场的附近走,一边对着张得说道:“那个老头你不觉得怪么?”   张得回头望向了门房附近,说道:“怪是有点怪,他这个人有点神经叨叨的,要是和你们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别理就是了。听说他脑子不太正常,一辈子也没有个老婆孩子,一天起来和我们说什么肉啊,鬼啊的。”   说到这里,他又叹口气:“不过能用一千五招一个给火葬场看大门的,已经很赚了。”   说话间,几人已经走到了火葬场的门口。站在门口往里看,里面是黑乎乎的一片。   江河说道:“这里的灯能开么?”   张得点了点头,说道:“后面有个电闸,开了之后就行。不过因为这里已经废弃了不少年了,里面的电线也没有检修过,不知道是否还能用了。”   说着,张得就往一旁的围墙那里走去,走了一半,张得又回过头来对着众人说道:“来个人吧,这太黑了,我有点害怕。”   袁军笑着说道:“不是有对面殡仪馆的灯照着呢么,你不是负责这火葬场的么,害怕啥?”   袁军陪同张得一起拉下了电闸,然后走进了火葬场之中。张得按下了一旁的电灯开关,火葬场走廊里的灯忽闪了几下,最终还是亮了起来。走廊上的蟑螂似乎是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突发状况,四散奔逃,留下了一两只被撞翻的蟑螂拼命划动着自己的小腿。   张得咳嗽了几声,说道:“这里估计得有四五年没有人来过了,里面都生了灰了。”   “是么?”江河说道:“你真觉得没有人来过么?”   张得看着江河,心里有些恐惧,觉得这个人说话怎么云里雾里:“你的意思是有人来过?”   江河点了点头说道:“看我们的脚下,这里四五年没人来过,地上却没有一点尘土,有人专门打扫了这里,应该是为了抹去自己的脚印。”   “真的假的?”张得说道:“可能就是没土吧。”   江河摇了摇头,说道:“你仔细看走廊两侧,两侧堆满了土,可是周围一点土都没有。”   邵老开口说道:“没错,看样子这里的确有人来过。”   江河说道:“犯罪顾问很可能就住在这个地方,这里是离着市中心最近,而且最不会有人来打扰的地方。”   邵老摇了摇头:“但是不就有掏尸鬼打扰了么,看样子犯罪顾问也是遭遇了犯罪了啊。”   “焚尸炉在什么地方?”江河问道。   “往里面走。”张得指了指走廊前面。   几人一边往深处走,张得一边说道:“这里一共有三个焚尸炉,也就是说一次性可以焚烧三具尸体。不过焚尸工已经都辞退了,没有人用这些焚尸炉了。”   邵老问道:“焚烧一具尸体大概要多长时间。”   张得回答:“两个小时左右,还要工人不停的开炉操作,外人是不能看的,因为没有人能忍心看自己亲人的尸体被这么对待。不过现在都是科技社会了,都是自动化的了,这里的焚尸炉自然就没用了。”   张得推开了一扇门,走了进去。   三个焚尸炉并排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一股霉味传了出来,熏的人直咳嗽。   江河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在三个焚尸炉中,其中有一个焚尸炉外表明显要比另外两个干净,像是有人专门打扫过了一样。江河走到了这个焚尸炉的面前,伸手拉开了炉门,他冲着里面看了看,忽然说道:“有人曾经在这里过。”   张得皱着眉头说道:“当然了,虽然这里现在废弃了,原来龙城市几十年来可都是用这三个炉子的,不知道烧过多少死人了。”   “不。”江河摇头说道:“我指的是活人。” 第239章 多了一具   张得的冷汗开始从额头冒了出来,他开口说道:“小兄弟,你这话就让我有点摸不清头脑了啊。这里向来都是死人用的地方,怎么会有活人在里面过啊?”   江河却是摇了摇头,他一手扶着炉门,将头探了进去,说道:“里面被人打扫的很干净,而且还垫有草席,只要再加一床被子,这里面就是一个很暖和舒适的单人床。”   “而且这里绝对不会有人来打扰。”邵老在旁边补充了一句。   说着,邵老也俯下~身子去看,发现这个焚尸炉里面的确被人改造过了。焚尸炉不论是长短还是宽窄,容纳一个成年人那是绰绰有余的事情,甚至还可以在旁边放一个书包。如果犯罪顾问就住在这里,那么的确是没有人能够找到他的行踪。   毕竟不会有人去看焚尸炉里有没有住着大活人。   袁军看着焚尸炉说道:“能住在这里的人,心里素质的确很强了,他不是个一般人。”   这一点邵老以及江河十分认同。在短短的交手过程中,犯罪顾问做好了一切退路,似乎想好了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江河甚至怀疑,犯罪顾问身上的味道是不是故意留给自己闻的,目的就是要把自己吸引到这个地方来。   可这一次,他又要做什么呢,会不会又要来对付自己身边的人呢?   这是横亘在江河以及邵老心中的一个绝大的问题。   张得看着这几个人神神秘秘的,甚是觉得诡异,说道:“你们说的这人是谁啊,怎么我听不懂呢?可别吓唬我啊,我虽然负责火葬场,可我这人其实很胆小。”   邵老直挺起腰杆,说道:“这件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既然焚尸炉里没有什么尸体,我们也就放心了,对了,你知不知道殡仪馆里一共放了多少具尸体。”   “十一具。”张得斩钉截铁的说道。   “什么?”袁军和江河瞬间站直了身体,直直的看着张得。   张得被两个人盯着发毛,往自己身边左看右看,也没有看出什么异常的情况来。他心中还有些发虚,说道:“两位小兄弟真是喜欢一惊一乍的啊,这是怎么了,不要吓唬我啊,我旁边有什么脏东西?”   江河摇了摇头,对张得说道:“你再说一遍,一共有多少具尸体。”   “十一具啊。”张得看着江河说道:“不是小兄弟,你说我在这件事情上骗你干啥,我多说一具还得去杀个人,我少说一具还得去埋一具尸体,我图什么?”   “殡仪馆的尸体没有任何编号和标志么?”江河追问道。   张得摇了摇头:“都是些无名尸体,没有人认领,又匹配不上档案,除了身高体重样貌,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更别说是其余的信息了。你们做警察的,也知道每年龙城市有多少失踪人口,这些人说不定就是外市的失踪人口,估计永远也回不到家了。”   袁军看了看张得,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既然你这么斩钉截铁,那你就该解释解释,殡仪馆里多出来的那一具尸体到底是怎么来的。”   “啥?”张得明显没有反应过来。   江河提醒道:“你刚才说这里一共冰冻着十一具尸体,可实际上,我们在尸体储藏室里找到了十二具尸体。”   听到了江河的话,张得张大嘴不知道说什么了,他连忙解释道:“不可能啊,每进一具尸体我都会通知我的啊,怎么可能……”   可看着袁军和江河严肃的样子,张得知道他们并不是在开玩笑。   张得不由的想到了一个画面,在夜深人静的晚上,有人拖着一具尸体来到了火葬场,他躲过了看门老头的巡逻,静悄悄的走进了殡仪馆中。他将一具尸体塞入了冰柜中,然后悄悄的离开。   月黑风高,没有人知道他的是谁,也没有人知道尸体是谁。   “这多出的尸体,难道是杀人抛尸?”张得颤抖着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邵老点了点头,对张得说道:“恐怕是这样没错了,尸体是不会走路的,他自然不可能是自己爬进了冰柜中。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把这具尸体藏了进去,况且这里向来人烟稀少,如果不是我们,这具尸体恐怕永远不会被发现了。”   想到了这里,邵老忽然说道:“尸体冷藏柜里一共能装多少具尸体。”   “三十二具。”张得说道:“装满了的话一共是三十二具尸体,不过不可能装满,一般死了半年的都被送走了,也就是推陈出新嘛。我们这里最多有过二十具尸体,还没装满过。”   “不好。”邵老拍着自己的大腿说道。   “怎么了?”袁军问道。   “凶手一定会再杀人的。”江河回答:“这里已经被他当作是藏尸地点了,如果有更多空余的冷藏柜,他一定会再杀人,并且将尸体藏到这里。”   邵老点了点头,说道:“是这样不错。凶手如此钟情于人的内脏,怕是心里有什么障碍,这可能和他小时候的遭遇有关。一般有严重心理障碍的人,基本都能在童年时期找到对应的原因。”   “那个老头做的?”袁军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色说道:“他不是总讲些什么掏尸鬼,他母亲不就是被掏了内脏了么?”   “不。”邵老摇了摇头,说道:“如果是他干的,他没有道理会告诉我们这些事情。这案子应该不是一个连走路都走不利索的老人干的,这个人年纪应该在二十岁到四十岁之间,很可能有洁癖。”   “张得。”邵老扭头对张得说道:“立刻去查一下,到底哪具尸体是多出来的,这很关键。连环杀人凶手往往有一个他们自己都注意不到的特性,那就是他们选择下手对象时往往会有一套自己的挑选方法。这些人之间应该有着某种高强度的关联性,只要找到了这个规律,就能够引诱出凶手来。”   张得终于明白自己来这里的原因了,他其实早就应该想到的,这些刑警来这里可不是为了看尸体来的,他们是来调查凶杀案的。而这凶杀案,就发生在自己管辖的火葬场里,这让胆小的张得,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个,这个我是这里的负责人。”张得断断续续说道:“凶手不会对我不利吧,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女儿,我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家的天可就塌下来了。”   邵老无奈说道:“这个你放心,凶手不会对四十来岁的男人动手的。”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徐一曼的喊声:“邵老,尸检出结果了。”   说着,一个人出现在了门口,正是徐一曼。   张得看着徐一曼,忍不住说道:“你一个人走进来就不害怕么?”   徐一曼耸耸肩开口说道:“我见过的尸体都快比活人多了,火葬场和殡仪馆几乎是我工作时天天呆着的地方,这有什么好可怕的。”   末了,徐一曼又补充说道:“死人不会说谎,而活人满嘴谎言。”   “见识了。”张得伸出了大拇指。   邵老问道:“尸检什么结果?”   徐一曼回答:“我们解剖了那六具肚子上有洞的尸体,发现其中的五具死亡时间都很长了,最长的有三个月,最短的也有三天了。这些尸体的死因各不相同,有的是病亡,有的是上吊等等,不过应该都是自杀或者是意外死亡,否则尸体应该留在刑警队。”   “五具尸体,还有一具的情况呢?”江河问道。   徐一曼看向了江河,回答道:“还有一具死亡时间在两天前,她的尸体保存完好,看样子是死后不久便放入了冷藏柜中。但是让我们吃惊的是,这具尸体的肚子上有生活反映。”   “生活反映啊。”张得说道:“啥意思。”   徐一曼解释到:“如果你活着的时候,我捅~你一刀,你的伤口会皮下出血,会引发炎症等并发症。可如果你死了,我捅~你一刀,你的伤口下不会有炎症,也不会出血,懂么?”   “懂。”张得点了点头,惊恐的说道:“那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被割下肚皮的时候,她还活着。”徐一曼说道。   邵老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内脏呢?”   “同样如此。”徐一曼说道:“这个人的手法很专业,通过尸检我们发现,他在一边摘除受害人内脏的同时,一边给受害人用药输血,维持受害人的生命。直到他将被害人一部分内脏摘除之后,被害人因为器官衰竭而亡。”   “真是个变态啊。”张得说道:“这人到底是要做什么?”   “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用不了多长时间,他一定还会在作案。”邵老斩钉截铁的说道:“他对内脏的渴求度到了让人发指的地步。”   “那些尸体上的洞,是同一时间割开的,还是隔段时间?”邵老摸着自己的下巴,询问了一个关键性问题。   “隔着一段时间。”徐一曼说道:“凶手一次只能割开一具尸体的肚子,人体的内脏如果要摊开装起来,其实重量很沉,他一次性带不走那么多的内脏。”   邵老眼神如炬:“我们的速度要快些,他已经不能满足尸体的内脏了,他现在要的是活人的内脏。” 第240章 活着或死   尸检结果出现在了众人面前,邵老一张张翻动着报告,脸色逐渐阴沉了下来。紧接着,她有找张得要来了尸体登记表,经过对比,邵老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第一具尸体运来两天后,内脏被盗,第二具尸体运来两天后,内脏被盗,第三具在一天后,第四具在两天后……”   邵老将尸检结果分给众人看:“每次有了新的尸体,凶手总是在一两天之中就得到了消息,不超过三天,凶手就会来到殡仪馆,将尸体的内脏掏空,也就是说……”   江河接着邵老的话头说道:“也就是说,每当一具尸体运进来的时候,凶手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得知。”   邵老点了点头,说道:“坏了,我们已经打草惊蛇了。”   “这是什么意思?”袁军问道。   邵老将尸检报告收了起来,说道:“如果按照往常,当一具尸体运进来之后,凶手自然会前来剖尸并且挖走内脏,或者是将被挖去了内脏的尸体藏在这里。只要我们在殡仪馆守株待兔,总能够抓到凶手。”   “但是。”邵老摇了摇头:“凶手既然知道尸体什么时候会运进来,自然也会知道今天有刑警来过殡仪馆,以凶手的谨慎程度,他自然不会再回来这里抛尸了。因为我们想要抓到他,就不能守株待兔,而要主动出击了。”   袁军点了点头,说道:“这也是。可凶手是通过什么手段知道有新的尸体运进来了?”   “这就得问张得了。”邵老看向了坐在一旁的张得问道。   张得赶忙站了起来:“我可不知道啊老哥,我只是负责这个火葬场的,平常就是别人给我办公室打来电话,我负责派人把尸体运到这里来,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管了啊,连尸体是什么样子我都不知道,更别说是挖什么内脏了。”   邵老摆了摆手,说道:“别那么害怕,能够第一时间知道有新尸体运进来的,一共有几个人?”   张得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说道:“大概一共有六个人,首先是我这个负责人,然后是我办公室里的两个下属,两个运尸车的司机,再加上看门的那个老头,除此之外也就没人了。”   说着,张得透过窗户看向了门房:“会不会是那个老头干的?”   邵老不置可否,说道:“现在并不能下结论。不过如果是那老头干的,他能把那么多内脏藏到什么地方去。门房就是那么一个小门房,前后不过十几平米,放个床放个桌子,几乎就放不下什么东西了。”   “这还不简单。”袁军说道:“我们现在忙的焦头烂额,你妈老头子倒是清闲,躺在屋子里睡了大觉了,我们得去看看,说不准那些内脏就在他屋子里呢。他屋子里黑灯瞎火的,大晚上的也不开灯,不知道拿蜡烛吓唬谁呢。”   邵老点了点头,说道:“虽然我觉得他应该不是凶手,不过看看倒也无妨。”   几人来到了门房,门房中依旧是黑灯瞎火的,袁军拍了拍门,里面没有动静。   “再不出来踹门了啊。”袁军喊道。   “哐哐”几声砸门之后,一个老人出现在了门口,打开了门,露出了一张老脸来。   “你们要干什么!”老人说道。   江河注意到老人裹着一件军大衣,像是因为着急开门而披在身上的。   “开灯,检查。”袁军说道。   老人看了看袁军,又看了看跟在袁军身后的众人,说道:“老汉我要睡觉了,你们这是干什么?”   张得看了看老人,不耐烦的说道:“老魏头,警察同志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吧,我也睡觉呢,这不也匆匆忙忙赶过来了?”   老魏头嘟囔了几声,似乎因为张得是他的领导,他斜着眼看了看袁军,说道:“进来吧,不过我这里可没有电灯,自己打手电筒吧。”   说着,老魏头站在一边。   说实在话,这个屋子的确很小,几个人走进去之后都不能转身,实在是没有那么大的空间。几个手电筒照过去,只看到一张床贴着墙壁,床上有一床黑漆漆的褥子,不知道多长时间都没有洗过了,床上的被子倒是还算干净,此刻正敞开着。   看样子,这老头应该是在睡觉。   床头的一侧,放着一个书桌。书桌外层的那层皮已经都掉了,露出了里面的木头来。桌子上方压着一块玻璃,玻璃下面放着一些照片。手电筒照在玻璃上有些反光,江河隐隐看去那是一张张黑白照片,看样子年头应该不短了。   玻璃上放着一个暖壶,旁边是一个茶杯,除此之外桌子上没有任何东西。桌子不带抽屉,下面空空如也,一张椅子斜放在一旁。   再左边,则是门房的窗户,此刻已经拉上了窗帘。   屋子的中间放着一个炉子,炉子此刻已经封上了,上面蹲着一个茶壶。一股股余热从炉子边传来,看样子炉子还在烧着。邵老对这种炉子很亲切,他小的时候,家里就靠这种炉子来取暖,像江河这一辈,基本上都不曾见过了。   炉子上面有烟囱,烟囱通过墙壁的一个小洞伸了出去,将烟排出去。   几个蜂窝煤堆在炉子一旁,外加一个扫把和簸箕,就是这个屋子里所有的家当了。   屋子并不大,两眼就能看过来,三眼基本上就把所有物件都看过来了。   邵老看着这个年纪比自己还要大一些的老人,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慨。屋子里面的东西少的可怜,一件娱乐用的设备都没有,不知道老人这么多年一个人是怎么度过的,他在平时,是靠什么来派遣时间的呢?   “你没有收音机什么的么?”邵老问道。   老魏头看了看邵老,说道:“没有。”   “那你平常都是靠什么娱乐呢?”邵老又问道。   “啥?啥是娱乐?”老魏头听不懂邵老的话。   邵老只好通俗易懂的说道:“我的意思就是,你平时靠什么消磨时间?”   老魏头指了指床,说道:“睡觉。”   袁军挠了挠头:“每天就是睡觉?”   老魏头说道:“年轻人,到了我这个年纪,躺在床上就能睡觉就是最大的福气了。我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没有儿女,没有伙计,如果不能睡觉,那真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了。”   江河忽然用手电照向了老魏头,老魏头被强光一闪,赶紧闭上了眼睛。江河看到,老魏头的眼袋很重,黑眼圈很深。   “你个憨娃子弄什么呢!”老魏头喊道。   江河这才把手电收了起来,一句话都没有说。   袁军往老魏头床底下照了照,除了几只四散逃亡的蟑螂以及几张糖纸之外,还真的什么都没有。   “你每天住在这里么?”袁军问道。   “是。”老魏头坐在了床上:“我白天晚上都在这里,这就是我的家,啥时候我老的走不动了,赚不了钱了,我就往那个冰柜里一趟,正好,也省的花钱雇人帮我办后事了。我都和他谈好了,我工资可以再低,我就只有一个愿望,死后他能帮我处理下尸体,火化了也好,埋了也好,不要让我被野狗野猫吃了就行。”   说这些话的时候,老魏头笑眯眯的。   邵老的职业是刑警,况且又到了这个年纪,生死对于邵老来说早就看开了,可是邵老还没有办法做到能这么看开。这个老人在风轻云淡之间,就已经将自己的后事都谈完了。   人赤~条条的来,总归还是要赤~条条的离开,什么都带不走。   邵老叹口气说道:“您算是活开了,生活对你来说没有什么乐趣了么?”   老魏头忽然嘿嘿笑了起来,说道:“生活能又什么乐趣,我赚了这么多钱,棺材本估计都已经攒够了,我什么都不图了。你们到底看好没有,你们是来抓掏尸鬼的,还是来和我老汉聊天的,没什么事情,我可要睡了。”   老魏头紧了紧自己的军大衣,上了年纪的人似乎对温度很敏感,对于袁军等人来说,现在还是可以穿半袖的季节。   “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了。”邵老摆了摆手,对老魏头说道:“我们先离开了。”   袁军叹口气说道:“这老魏头看来还真不是掏尸鬼。”   邵老点了点头,揉着自己的下巴说道:“不过你们觉得,一个人要是这么孤独,他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徐一曼也有些感慨,她说道:“我看过一本书,里面说活着的意义就是活着,而不是其他。虽然这样的生活很没意思,一眼望到死,但是还能怎么样呢?好死不如赖活着吧。要是我老了之后也是这样的下场,我倒是宁愿自己死了,遗体被捐到医学院。”   邵老对一旁的张得说道:“不论怎么样,这个老魏头可没什么责任心,尸体多了少了都不知道。”   张得点了点头说道:“唉,也就只能这样了,你还指望一千五找个能给你天天巡逻检查尸体的人啊,怕是一万五才有人敢来。”   “把刚才你说的六个人的名单和资料都给我一份。”邵老说道:“第一时间能知道尸体的准入情况,这六个人都是嫌疑人。”   张得说道:“我可是无辜的啊……” 第241章 灵车司机   第二天一大早,六个人的资料就出现在市公安局办公室的桌子上了。   邵老一边喝着热气腾腾的绿茶,一边看着这六个人的资料。   这个火葬场的负责人为张得,是民政局行政办公室下属的一个小办公室,这个办公室里总共有三个职员,张得是这个办公室的负责人。这是一个彻底的闲职,平常的工作量也不大,无法就是协调龙城市无人认领尸体的运送问题。   资料中显示,张得今年四十二岁,有个五岁的女儿。张得工作清闲,没事的时候喜欢与别人一起钓鱼。没有什么别的爱好,工作作风也没有什么问题。看起来张得并不像是做这件事情的人。   张得有两个科员,一个叫做李存,三十岁,外号叫做秃头李,因为他年纪虽然不算大,但是头发已经开始往下掉了。另一个是刚转进办公室几个月的刘艺奋,二十出头,懵懵懂懂的样子。   一般情况下,就是秃头李以及刘艺奋两个人坐镇办公室,张得溜溜达达来单位看看手机,喝喝茶,然后下班回家。其中接电话以及安排运尸的多半是刘艺奋,他只需要让秃头李或者是张得签字。   张得因为工作清闲的缘故,经常不来办公室,一个星期左右集中处理一次文件,也就是看看这个星期尸体运进与运出的量。   邵老用手指在刘艺奋的名字上敲了两下,他明白,如果这个刘艺奋不写报告,秃头李和张得也绝对不会去尸体冷藏柜里核对尸体的数量。也就是说,这个刘艺奋可以第一时间得知尸体的准入情况,并且动手时不会被发现。   刘艺奋有着的嫌疑要比另外两个人~大。   这三个是有正式编制的员工,其余三个人,那则是如同江河在公安局一样,同属于编外人员了。这三个编外人员中,两个开灵车的,一个看大门的。   看大门的自然就是老魏头这个奇怪的老人。另外两个灵车司机,两个人都是四十来岁的年龄,一个叫做李二蛋,另一个叫做王达。他们两个人的工作就是听从刘艺奋以及秃头李的电话安排,将尸体运到殡仪馆,抑或是将殡仪馆的尸体运到别的火葬场去。   邵老作为一名刑警,没少和这些司机打交道。   当一具尸体出现,有人报警,首先赶到的是当地派出所的民警以及120急救人员。如果医生确定了死者已经死亡,没有救治的可能后,便会通知刑警队确认尸体死因。刑警对尸体周遭进行痕迹勘验,记录案发现场,有时条件允许,法医会在现场进行简单尸检。   与此同时,刑警队会联系殡仪馆,将尸体运到附近的殡仪馆等待法医解剖,有些大型的公安局拥有条件,也会直接把死尸拉到公安局解剖室。   而负责运送尸体的,便是殡仪馆的灵车司机。   这些司机每天需要运送大量的尸体,有的是直接从现场拉回去,有的是从公安局拉回去,也有的是从医院拉到殡仪馆去。和法医一样,他们的工作也是每天和死人打交道。   李二蛋和王达就是其中的两名灵车司机。   根据资料显示,王达干这行的时间有个五六年了,目前还是单身。李二蛋之前是货车司机,一年前转行做了灵车司机,有个妻子已经离婚,十岁的姑娘目前跟着妻子生活。两个人在龙城市租房住,过的逍遥自在。   除去张得之外,空闲的时候就是刘艺奋在看着三位老大哥玩斗地主,一斗就从早上斗到下班,然后各自回家。   单单从这档案上看,可看不出到底谁会是凶手,这便需要邵老带人去调查了。   早上八点,专案组所有成员集合完毕,几人前往民政局下属办公室。   张得一早就等在办公室门口,只等邵老等人来了。   “几位吃过早餐了没有?”张得开口说道:“我给大家准备了一些豆浆油条,没事就吃几口。”   邵老摇了摇头,说道:“吃饭就先免了,最重要的还是查案。人都到齐了没有?”   张得一边将几人迎进了屋子里,一边开口说道:“除了那老魏头还有李二蛋之外,其余人都到齐了。老魏头昨天你们也见过了,他也不认识路,别走了一半再走丢了。”   几人走进办公室,就见里面零散着坐在几个人。   一个年轻人赶忙站了起来,说道:“这是?”   邵老打眼看了看这年轻人,说道:“你是刘艺奋?”   “是。”刘艺奋点了点头小声问道:“领导,这是?”   张得拍了拍伏在桌子上睡觉的一人,说道:“秃头李,秃头李别睡了,警察来了。”   “警察来了怎么了?”秃头李被张得从梦中拍醒,看样子是带着些起床气:“警察什么时候能管我们部门了?”   邵老看了看这个办公室,简单的几张桌子,几台电脑,一张茶几旁是一个长沙发,几盒烟以及一叠扑克牌就散放在桌子上,看样子是昨天打了牌还没有收拾。邵老清楚在这种地方工作基本和养老没什么区别了,也没有什么权,管的都是死人的事情。   沙发上还有一个人躺在上面,此刻也是在呼呼大睡。既然李二蛋没有来,这个人就是王达了。   “我的确是管不到你们。”邵老缓缓说道:“不过出了人民案子我就能管住你们。把最近运尸的手续和单子来给我看看。”   邵老说完,几个人却是没有反应。   邵老皱起了眉头,看了看又趴在桌子上睡觉的秃头李,看了看躺在沙发上的王达说道,对张得说道:“我说张领导,是不是得让我请你啊?”   张得听到邵老语气已经有些不善,知道邵老有些生气,他拿起旁边的茶缸来,直接摔在地上,发出“丁玲桄榔”的响声,秃头李直接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王达也一股脑的从沙发上滚落了下来。   “都给我滚去工作!”张得说道:“马上把最近的文件都拿出来给邵老看!一个个屁本事都没有,就知道躲在这里睡觉。”   但张得还没有说话的时候,刘艺奋就已经拿来了各种文件了。   刘艺奋一边将这些文件递给邵老,一边说道:“这是近几个月的尸体情况,殡仪馆里现在一共又十一具尸体,其中六具是女性,五具是男性,男性中包括了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   邵老看了看刘艺奋,说道:“你没看文件就知道?”   刘艺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其实本来我们这里就没有多少尸体,都记下来了。在几个月的时间里,一共保存了十五具尸体,其中四具有的是找到了家属,有的是因为时间太长送到了医学院,送出去了四具,总之现在就是这样一个情况。”   末了,刘艺奋问:“发生什么了么?我看你们行色匆匆的样子,像是发生了什么大案一样。”   邵老点了点头,说道:“你猜对了,殡仪馆里多出了一具尸体,经过警方调查发现,这具尸体是被人杀害之后,藏在你们殡仪馆的尸体冷藏柜里面的。”   “什么?”听到了邵老的话,秃头李和王达这次震惊的喊了起来。   “你们运送完尸体都不进行核对么?”邵老问道。   刘艺奋摇了摇头,说道:“因为送到我们这里来的,基本上就是无人认领的尸体,最多也就是作为一个中转作用,别的殡仪馆满员了,在我们这里存放一段时间。因为没有人在乎,所以哪有什么人会检查啊,最多就是丢了尸体,可,可怎么能多了一具。”   “这就是问题了。”邵老说道:“所以你们需要配合我们调查,知道殡仪馆情况的,你们六个人最有嫌疑。”   “不是。”秃头李说道:“警察同志你们可不能愿望我啊。”   “我就是运尸体的,怎么能怪到我头上?”王达说道。   江河皱起了眉头,看着王达说道:“你们两个是一同出现场,还是自己一个人出现场运尸。”   王达挠了挠头说道:“多数情况下都是我们两个一起去,因为一个人实在是不好把尸体放进冰柜里面去。不过有时候,例如我请假了,或者是他请假了,遇到事情就是一个人出现场,一个人把尸体弄进去。”   说到这里,王达说道:“一个人是真心不好弄,你说一个大活人,活着还能用点力帮衬你一下,死了可就得你自己抬了,而且尸体有时候硬有时候软,真是不好把她放进去。我试过一次,也忒累了。”   “车是这个单位的?”江河问道。   “是啊。”王达回答。   江河盯着王达的眼睛,问道:“和我说,这辆车平常的时候你们会开出去么?”   王达摇了摇头说道:“还不够晦气的,怎么可能开出去,而且这灵车外面都贴着标志,后面都改造成了适合装尸体的样子,你说我们会公车私用么?这一点我可不认啊。”   江河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李二蛋去什么地方了?”   “是啊?”王达摸着自己的下巴说道:“这小子平常应该已经来张罗着要和我们斗地主了,怎么今天没来呢?” 第242章 女人衣服   “是啊?”张得挠着头说道:“李二蛋去哪儿了?平差那家伙总是早早的就来招呼别人斗地主赢钱了,今天这小子不对劲啊,怎么没来啊?难不成,难不成就是这小子把尸体给挖了?”   听到了张得的话,邵老皱起了眉头,他把档案往桌子上一放,说道:“你把这件事情说出去了?”   张得挠了挠头,有些怯生生的说道:“他们都问我晚上干啥去了,我就是那么随便一说,说是有警察来了,我也没说是因为什么啊,其实我就是调侃。”   邵老一拍桌子说道:“不是和你说不要告诉任何人,第二天把所有人都召集过来?”   张得一时之间哑口无言,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站在原地尴尬的很。   “马上告诉我们李二蛋的地址,我们现在就去。”邵老对张得说道。   张得点了点头,开口说道:“他住的偏僻,王达,赶紧开车,你不是去过他家么,赶紧带着我们一起去。要是半路上耽误了,我们都辞职别干了。”   王达给了自己两个耳光,“哐哐”的声音吓了几人一跳,不知道他发什么神经。   他说道:“走,那小子还赢了我几百块钱呢,能不能顺便帮我追回来……”   王达开着灵车载着张得以及其余二人在路上飞奔,专案组成员则是坐在另一辆警车上,跟着这辆灵车。由于害怕李二蛋逃跑,于是王达将车开的飞快,反正后面有公安局的坐镇,王达倒是放飞自我了。   灵车从一辆奔驰旁边飞快驶过,如同是一道残影,奔驰车司机忍不住大骂道:“市道开那么快,等着投胎呢?”   副驾驶的女孩弱弱说道:“那好像是一辆灵车……”   半个多小时之后,王达将车停下。车上晕晕乎乎下来几个人,趴在地上就吐。   王达说道:“李二蛋就住在这出租屋里,这里的屋子都是房东自己加盖的,也没人管,一个月六百,我原来来过几次,那屋子就他一个人住,本来我还打算租这里一套。跟我来,这有点绕。”   说着,王达在前面探路,好像是一个勇敢的卫兵。   众人走过了一片田埂,这才来到了屋子处,王达一把将楼宇门拽开,然后走了进去。   这一段楼梯就是用几个石头砌起来的,没有护栏,没有防护措施,走到高层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石梯表面也是坑坑洼洼,穿着高跟鞋指定是走不了这样的楼的。楼两侧被人贴满了小广告,有通下水道的,有办假证的,还有包小姐找老公的。   上了一层,众人吓了一跳,就见墙壁上满是欠债还钱这四个大字,几乎每层都有,一股股劣质的油漆味道传了出来。油漆未干时,字体下拖着一个个红色的尾巴,像是一条条小蛇一样蜿蜒在上面,又像是溅射在墙面上的血迹,十分恐怖。   看起来这里住着杂七杂八的人,鱼龙混杂。也是,在龙城市这样的地方,有一个月六百元的出租屋,而且是一套,可见这里的环境之恶劣了。   一路上什么东西都有,垃圾,粪便,用过的小雨伞,血迹等等,任何一个东西都能够让众人脑补出一幅幅画面来。   李二蛋住在四楼,王达站在了李二蛋门口。   “咣咣咣”王达用拳头砸在了李二蛋的木门上,随着木门的震动,墙壁上的灰尘也不断落下,借着窗外阳光的照射,看起来飘飘洒洒。   可并没有人开门。   “直接踹门吧。”袁军说道:“我看李二蛋这小子好像是跑了啊。”   王达接着拍了拍门,依旧没有人出来。   “踹。”邵老斩钉截铁:“这些建筑都是违章建筑,而且私自出租,一定没有像警局报备。”   袁军点了点头,示意众人离开一些,他往后站了站,然后直接一脚揣向了木门,就听“喀嚓”一声,木门中间被袁军踢了个大洞。他紧走几步,将手伸进了洞中,反手开锁,打开了木门。   袁军一手扶着自己腰后的手枪,弯着腰慢慢走进了屋子中,他在屋子中转了一圈,发现并没有什么人,说道:“进来吧,李二蛋已经不见了。”   几人这才走了进来,张得开口说道:“我看就是这个李二蛋干的,他一天起来坏心眼最多,每天斗地主不是耍赖就是使诈,整个人鬼精鬼精的。”   江河打量着这个屋子,这个屋子一共有四十平米左右,一室一厅外加厨房和卫浴,各个房间不大,但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了。客厅中什么都没有,地面没有铺瓷砖,墙面也没有刮大白,只是毛坯房而已。   江河走进了屋子中,发现他的卧室地上满是烟灰以及烟头,卫生纸也扔了一地。一张床靠近墙壁,上面是一床脏兮兮的被子,江河伸手摸了摸,被子已经凉了,看样子李二蛋跑了有一段时间了。   “我问你。”江河看向了张得,说道:“你昨天是什么时候和他们说的。”   张得挠着头说道:“就是你们让我来的路上啊,那个时候都晚上十一点多了,我的确是有点起床气,我就开玩笑的把这件事情发在我们的微信群里了。我说半夜警察让我去火葬场,这不是个鬼警察吧。”   “我就是调侃了一下。”张得说道。   江河对邵老说道:“李二蛋应该昨天晚上就走了,被子里没有一点温度。而且我四周看了一下,能拿走的东西他都拿走了。”   “真的假的?”张得说道:“我怎么没有看出来。”   江河走到了床边,指着床头说道:“看到这里的灰尘了么?”   “怎么了?”张得歪着头问道。   江河说道:“中间一片空白,灰尘在四周堆成了长方形。地上垃圾遍地,唯独这里一张纸都没有。根据我的推断,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认为这里之前放着的应该是一个行李箱。如果不是跑路,他怎么会把行李箱也带走?”   “有道理。”张得点了点头说道:“不过这小子有点钱就全赌博赌出去了,行李箱里不把被子褥子装走,这是要装什么东西?”   江河一把掀开了李二蛋睡过的床,一股臭味从被子里传了出来。   “嚯,这都是什么味道。”张得一手捏着自己的鼻子,一手闪动着一旁的空气说道:“真是我的个娘啊,怎么这么臭。”   几人看去,在李二蛋被子里藏着的,是几件衣服。   “尸臭。”徐一曼开口说道:“我和尸体打交道的时间最长,这是尸臭。”   江河点了点头,对徐一曼说道:“没错,尸臭。”   袁军看了看这几件衣服,说道:“看来还真是李二蛋这小子做的啊。”   说着,几人已经戴好了手套和口罩。   张得说道:“同志,给我也来个口罩吧,这实在太难闻了……”   江河将自己的口罩给了张得,一只手已经将那几件衣服抖搂了起来。几件衣服散开之后,众人这才发现,衣服之中还夹杂着一些内衣。那些尸臭味道正是从这些衣服上传出来的,味道浓郁,实在让人有些难以忍受。   这是女人的衣服,全部都是女人的款式。江河仔细数了数,一共有四件内衣裤,再加上两件t恤一件短裤。   江河看向了刘艺奋,说道:“这些衣服能确定是尸体的衣服么?”   刘艺奋忍着恶心往前走了几步,看了看衣服,说道:“这个我不太清楚,我只是负责记录的,具体没有看过尸体。”   王达在一旁斩钉截铁的说道:“我靠,一定是李二蛋这东西干的。上一次,上一次我和他运尸体的时候,因为我先出去了,他就在房子里呆着。我走出来一段时间,看到他还没有走出来,心想这家伙在里面干什么呢,我就进去看了看。”   “你们猜我看到什么了?”王达说道。   “什么?”众人都看向了王达。   “这家伙正看着一个女尸的脸,好像很深情的样子。”王达脸上露出了嫌弃的表情,说道:“当时我就给了他一脚,我说我都没结婚,你一个结了婚的看到漂亮姑娘就走不动道了,而且还是尸体,我当时就和他说他迟早要变态。”   邵老看着这些衣服,缓缓问道:“你们收尸的时候,把这些衣服都带回来了?”   王达解释道:“一般情况下,尸体身上的东西都要掏出来,然后交给警方,如果是没有争议的尸体,那么东西就交给家属,如果是没有家属也没有争议的尸体,那么就由我们带回来,一同保管。”   “实际上……”王达看了看邵老,又打了个哈哈,说道:“所以这些尸体的衣服就都被我们拉回来了,一般都是直接塞到冰柜里完事,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让这小子给带回来了,真是个变态啊!”   江河翻动着衣服,果然发现在衣服上有男人特有的液体。   几个人都抿着嘴,觉得有些反胃。   “去其他地方看看。”邵老说道:“厨房卫生间,看看有没有其余的线索。”   几人点了点头,离开了。   邵老看着江河,询问道:“你觉得李二蛋是凶手么?”   江河说道:“目前还不知道,但是看这床上的衣服,极有可能是那六具尸体的。不过,多出来的那具尸体究竟是谁,难道也是无人认领的尸体么?” 第243章 恋尸癖者   江河翻动着这几件衣服,像是一位专业的设计师,他缓慢而认真的观察着这几件衣服,一点细节都不放过。片刻,江河开口说道:“这些衣服的款式不同,可以推断出应该是不同年龄段人所穿的衣服。”   江河把衣服放下,说道:“李二蛋负责运尸,负责把尸体放进冷藏室中。他对火葬场十分熟悉,知道该如何避开老魏头进入火葬场。但唯一的问题是,抛尸一定需要交通工具,老城区虽然人少,但被发现的几率还是存在,没有交通工具,他如何抛尸?”   王达在旁边说道:“说不准他就是那么胆大,我们常年开那条路的知道,因为靠近火葬场,晚上基本上没有人敢从这里走,就算是住在附近,也都是绕远路走。李二蛋这么变态,连死人的内衣裤都敢拿,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张得挠着头说道:“真是一种变态的爱好。”   徐一曼这个时候正好从门外走进来,她说道:“如果我猜的不错,李二蛋应该有恋尸癖。”   “妈呀。”张得嫌弃的看着李二蛋床上的衣服,开口说道:“啥是恋尸癖啊?”   徐一曼看了一眼张得,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对尸体的喜欢或者是性吸引。不过不同恋尸癖者对尸体会表现出不同的喜欢,例如有的人单纯喜欢尸体,会迷恋一切没有生气的东西,有时候会和恋物癖混合在一起。而有些人则是有强烈的想要和尸体交~合的心里,这是性~欲倒错的一种。”   顿了顿,徐一曼继续说道:“而有些人则是十分厌恶尸体,可就是不能控制自己的想要和尸体亲近,与尸体接触。这种嘴上说不要身体很诚实的,也归到了恋尸癖者的范畴之中。一般来说,这种人有天生的,有后天形成的,可一旦形成之后,很难矫正。”   听到了徐一曼的话,众人点了点头,看着床上的衣服似乎有了更深层次的一种理解。   张得皱着眉头,远远的对着几人说道:“也就是说,这个李二蛋属于恋尸癖和恋物癖的结合是吧,这把尸体的衣服都带回来了。”   徐一曼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对张得说道:“其实恋尸癖要细分的话,在精神病研究史中,还有更多种分类。”   邵老看了看徐一曼,开口说道:“说说吧。”   徐一曼点了点头,说道:“我现在脑子很乱,也不清楚这李二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干脆就都说说,邵老你和江河的推理能力强,说不准你们会有答案。”   江河以及邵老点了点头。   徐一曼认真说道:“刚刚已经说了,恋尸癖分为喜欢尸体,或者是被尸体性吸引。前者不会与尸体交~合,他们可能会抚摸亲口勿尸体,或者是拿走尸体的贴身衣物用来自~慰,但是不会发展到我们想象的最后一步。”   “尸检报告中显示,尸体死后并没有遭受到奸污是么?”江河问道。   邵老点了点头,说道:“没错,尸体没有被奸污。”   徐一曼继续说道:“我接着说后者,被尸体性吸引。这种人通常会奸~尸,就是我们俗称的奸~尸狂。不过奸~尸狂也分很多种,例如不杀人奸~尸狂,这种人不会杀人,但是如果遇到了尸体,通常会采取行动。一种是杀人奸~尸狂,为了满足自己扭曲的心理,他们会杀人。”   “最后一种。”徐一曼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片刻,引起大家的重视:“迷恋型奸~尸狂,这种人更迷恋尸体的某一些部位,而不是整个尸体,例如尸体的脚,肚子……”   “或者是尸体的内脏?”邵老看着徐一曼,说出了后来的话。   “对!”徐一曼点了点头说道:“但是你们应该能看出来,后者要比前者的程度更深。为了能够让你们理解,我说的通俗易懂一些。例如你是个瘾君子,你一定是先口服然后到注射,但到了注射这个程度之后,你再口服就已经完全没有感觉了。”   徐一曼环视着众人,说道:“我刚才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如果李二蛋已经发展到了要挖去尸体的内脏来满足自己的欲望,那拿走衣服对他来说已经完全不会产生兴奋感了,但是你们看到衣服上有什么东西了,这实在是一种让我有些搞不明白的矛盾。”   “有道理。”王达站在一旁,认真的思考:“你这么一说,我完全明白了。就好像抽烟一样,一开始一天一根,后来一天一盒,要是你突然让他每天只抽一根,他绝对受不了是吧?”   “是。”徐一曼说道。   “恋尸癖患者能从他平常的行为中看出来么?”江河问道:“有没有可能,他只是为了偷内衣,而和恋尸没有什么关系。”   王达说道:“不可能,我之前都说了,他看尸体的眼神就不对劲。”   徐一曼沉默了片刻,说道:“这个倒不一定,因为很多人都会将自己伪装的和正常人一样。不过如果到了特别迷恋,甚至影响到了生活的程度,那肯定能看出来。比如这个人不喜欢和活人打交道,很少说话,喜欢虐杀动物。”   “说实在话,如果生活中出现了这种人,大家一定会把他当作精神病,很快就会被送到精神病院里了。”徐一曼说道:“但人是社会性的动物,不能不社交。大多数的恋尸癖者就隐藏在人群中,他们有的可能很幽默很健谈,甚至有自己的伴侣。”   “但是。”徐一曼一个转折,让周围的人都不由的打一个冷颤:“在别人没有发现的背后,这些人可能十分变态。”   “我看过一份论文,常年接触尸体的人往往有成为恋尸癖者的倾向,而且在殡仪馆以及火葬场工作的人中,是恋尸癖者的几率远高于常人。”江河认真问道。   “不。”徐一曼却是摇了摇头,说道:“因为恋尸癖患者十分渴望接触尸体,因此多会去殡仪馆以及火葬场找工作。又因为这些地方常人都不愿意来,嫌晦气,因此这些人总能够如愿得到工作。是因为恋尸癖来到了火葬场工作,而不是在火葬场的人容易变成恋尸癖。”   徐一曼闭着眼睛,她用手轻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说道:“绝大多数的恋尸癖患者,在生活中都是比较懦弱和被动的,他们十分内向,不善于和人打交道,被人嘲笑,没有控制权,他们在活人身上找不到存在感,于是转向了死人。”   “在死人的王国里,他们就是国王!”徐一曼说道。   徐一曼一股脑将恋尸癖的种种情况说了出来,让人一下子接受无能。从现在的证据来看,李二蛋是恋尸癖无疑了,但他的程度已经到了要挖人内脏的程度了么?   “那些内脏都被他用来做什么了。”江河站在满是垃圾的地上,询问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人体的内脏有多重?”   “估计是人的三分之一左右。”徐一曼开口说道。   “那至少有四十斤。”江河说道:“即便是解剖之后,没有了水分血液,那也有二十斤左右,六具尸体也就是一百二十斤左右,相当于一个人体的重量。他不可能一次性都带走,那么说明他处理掉了这些内脏,他用内脏来干什么?”   几人都陷入了沉默。   忽然,袁军在门外喊道:“过来看看,这里有发现了。”   “什么发现?”众人一边询问一边已经走了出去。   袁军站在了卫生间,对众人说道:“刚刚我和关登在厕所发现了血迹,而且,我们在他家厨房的锅里也发现了一些东西。”   说着,袁军指了指卫生间地板砖缝隙里微弱的血迹。   “观察的很仔细啊。”邵老说道。   袁军点了点头,说道:“都在专案组这么长时间了,眼睛也变得尖了,不过这不算什么,来厨房看看吧。”   说着,几人又走进了厨房中。   厨房的厨台上摆放着一堆没有洗过的锅碗瓢盆,几个瓶装的酱油和醋瓶歪歪扭扭的倒在上面,厨台上到处都是食物留下的痕迹,看起来十分脏乱。在这些瓶瓶罐罐中,几只黝黑的蟑螂飞速的掠过,钻进了墙角砖缝之中。   “就是猪槽子也比这厨房干净吧。”张得看到了这样子,忍不住说道。   “这卫生情况的确是太糟了。”邵老说着已经走了进来:“哪里有问题?”   袁军拿过了一个锅来,一边将上面的锅盖打开,一边说道:“要看这个锅,你们可要有点心理准备。”   几人探头去看,就见锅里是一堆肠子一样的东西,此刻已经腐烂在锅中了,里面爬满了蛆虫和蟑螂,就好像是虫子在锅里面开会一样。   王达只是探头看了一眼,就捂着嘴跑了出去,看样子是恶心的够呛。   “妈呀!”张得也强忍着恶心说道:“这里面都是啥啊。”   徐一曼皱着眉头,认真看着里面的东西,说道:“这似乎是人的肠子,不过需要回去鉴定一下。”   “人的肠子。”张得愣在了原地,似乎不敢相信。   “也就是说。”邵老缓缓说道:“这家伙可能把那些内脏吃进肚子里了。” 第244章 锅中大肠   听到了邵老的话,张得的脸色变的很难看,他说道:“这应该不至于吧,吃人体内脏实在是太变态了。我们接触过李二蛋,看他也不像是这么变态的人啊,这实在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王达似乎是已经吐好了,他从外面走了回来,强忍着恶心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说领导,你忘了李二蛋最喜欢吃啥了?”   张得这才一拍脑袋,开口说道:“李二蛋他最爱吃溜肥肠了啊。”   听到了张得的话,众人再看这一锅的大肠,就觉得更是恶心了。   袁军骂骂咧咧的说道:“本来我还蛮喜欢吃大肠的,这让李二蛋这么一闹,我这辈子都不想吃了。”   说着,袁军再次看向了那锅大肠。   这大肠就好像是一条大蛇一样盘在锅中,看起来很粗。此刻不少的蛆虫正钻在这些大肠中,不时探出自己的小脑袋来打量着这个世界。也有黑黝黝的蟑螂爬进了锅里像是享受美食,但是却怎么也爬不出来,正在里面打着转。   在那大肠破裂之处,不少深黄色的液体流了出来,看起来实在是恶心,发出了一股股的恶臭,比起那尸臭来还要更严重一些,看样子这些大肠存放了有一段时间了。   在众人细细观察大肠的时候,江河则是在厨房中翻箱倒柜,想从这些地方找到一些线索。但很可惜,从李二蛋的厨房里并没有搜出其余的内脏了,除了这条大肠之外,没有任何的肉类。   除了一袋子白面和一袋子大米之外,甚至连蔬菜鸡蛋能都没有。   江河将厨台上的各种瓶瓶罐罐都立了起来,发现除了一瓶醋之外,其余的都是各种酱油与辣椒酱,看起来平时在出租屋中,他用来拌饭或者面的就是这些东西了。江河翻了翻厨房里的垃圾桶,发现的确没有菜叶子之类的垃圾,倒是有不少的辣条袋子。   江河看了看其余的锅碗瓢盆,发现除了袁军手上的锅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人的大肠有多长啊?”张得看着锅里的大肠问道。   “一米左右。”徐一曼回答。   “这得吃多长时间啊?”张得捂着鼻子说道。   邵老开口说道:“这肠子放在这里有多长时间了?”   徐一曼摇了摇头,说道:“这个不能确定,因为肠子这种东西本身就容易遭苍蝇,如果没人管,苍蝇很快就会找到这里。在没有人清理清洗之下,一般十分钟左右苍蝇就会产卵,大概十个小时左右,卵就会孵化成为蛆。”   “从蛆的大小来看,至少有两天了。”徐一曼仔细看了看锅里,又说道:“嗯,周围没有蛹,说明这都是一代蛆,两到三天。”   “为什么他会把这肠子放两到三天?”邵老问道:“如果他这么喜欢吃肠子,应该不会把它放到烂掉,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   袁军沉默了片刻,说道:“我觉得可能是他吃不下了吧,那么多的内脏,够他吃很久了吧。”   江河摇了摇头,对众人说道:“海绵。”   “啥?”袁军将锅放在了厨台上,问道:“啥意思?”   江河说道:“我转了一圈,发现这个房子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地方有海绵。凶手掏走了内脏之后,将一块块的海绵塞了进去,但是李二蛋这里哪里有海绵?”   “难道是拿箱子带走了?”徐一曼挠着头说道。   江河摇了摇头,说道:“我们还需要调查。”   众人将血液以及那一锅大肠带回了公安局进行检验。   张得以及他的手下则是继续回去工作。   在徐一曼进行检验的这一段时间里,江河以及邵老则是仔细看着李二蛋的资料。   李二蛋,榆州市小李村人,今年四十二岁,有一个妻子叫做王桂花,两人有一个上小学的姑娘,叫做李薇薇。两年前,不知道什么原因,李二蛋和自己的妻子王桂花离婚了。之后李二蛋就搬离了自己在龙城市的小家,开始自己租房子住。   李二蛋二十年前就跟着父亲母亲来到了龙城市,那个时候龙城市房价还不贵,他的父母为他买了一个八十平米的房子。李二蛋之前并不是当灵车司机的,李二蛋几乎做了十几年的货车司机跑长途。   十几年前的货车司机是一个很吃香的工作,虽然苦点累点,经常一走就是十几天才能回家一次,但工资很高。没有多长时间,李二蛋就攒了不少钱,娶了小李村最有文化的人王桂花,并且在龙城市结婚了。   王桂花是村子里的小学老师,那时候也就二十岁的样子,交村里孩子们学语文。王桂花长的很漂亮,有文化是高中毕业。就是家里穷,还有个弟弟等着上学结婚生孩子。   李二蛋父母上门提亲,王桂花的父母和李二蛋的父母商量了下,就定下了这么亲事。   档案中并没有记载李二蛋和王桂花是是什么反应,总之过了半年左右,王桂花便和李二蛋结婚了。   李二蛋由于工作的原因,所以很少回家来,于是很长时间两个人都没有孩子。直到五年前,李二蛋都快四十岁了,跑长途车已经扛不住吃不消了,于是这才从一名货车司机转行了。   之后不久,两个人也有了自己的孩子。   李二蛋去找工作,由于文化水平不高,而且举止十分粗鄙,所以大多数的厂子都没有录用李二蛋。没多长时间之后,李二蛋主动来了火葬场应聘灵车司机,由于灵车司机的缺乏,李二蛋几乎没有面试就被录用了。   从五年前开始,李二蛋就一直在这个火葬场做灵车司机直到现在。   李二蛋的父母前几年已经去世了,两年前王桂花和李二蛋离婚了,李二蛋无牵无挂干脆直接从自己家里搬了出来,住在了便宜的出租屋里。   “看样子我们得找找王桂花。”邵老对江河说道:“两年前两个人离婚了,正好是李二蛋在火葬场工作的第三年,这其中是否发生了什么?”   江河点了点头,说道:“如果李二蛋要跑路,很可能会去看看自己的女儿。不过已经过去一天时间了,李二蛋说不定已经离开了。”   袁军在一旁走来走去,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他说道:“我觉得就是王桂花发现李二蛋的特殊癖好了,于是才和李二蛋离了婚。离婚之后的李二蛋更是放飞了自我,他的恋尸癖越来越严重……”   袁军坐在了江河的旁边,说道:“从一开始的恋物癖,到亲口勿以及抚摸尸体,然后到挖空尸体的内脏回来吃,他的癖好越来越严重,直到他不能满足陈旧的尸体,他要亲自制造尸体来满足自己变态的欲望。”   江河和邵老同时摇了摇头。   邵老说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江河也说道:“没错,事情没那么简单,我们必须要知道李二蛋为什么跑。”   几人正在这里讨论李二蛋的时候,徐一曼的结果已经出来了。她拿着文件走进了会议室中,缓缓说道:“刚才经过检测,这的确是人的大肠。而且我刚才对比了那六具尸体的dna,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什么?”众人齐声问道。   徐一曼回答:“这大肠是那最后一具被掏出内脏的女孩子。”   “就是凶手一边掏内脏,一边还给她输血避免她死亡的那具尸体?”袁军问道。   徐一曼点了点头。   “果然是李二蛋啊。”袁军站了起来:“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江河皱起了眉头,他开口说道:“那血液是谁的?”   “不知道。”徐一曼摇了摇头:“目前没有对应上。”   袁军一拍自己的大腿,说道:“一切都明了了,事情可能是这样的。李二蛋将一名女孩子绑到了自己的出租屋来,那地方没有什么监控,住户十分复杂谁也不认识谁。他将女孩绑回去,谁也不知道。”   “之后她把女孩平放在了浴室中,一边给女孩子输血,一边则是挖出了女孩子的内脏。”袁军闭着眼睛,诉说着自己的推理:“她在女孩子的肚子上开了一个洞,然后把内脏挖了出来,首先是肠子,所以他先把肠子放进了那个锅里,之后是其余内脏。”   “为了避免她死亡,她给女孩子输着血。”袁军越说越兴奋:“但失去了器官的女孩子还是很快就死去了。她将尸体放在行李箱中抛尸,熟悉火葬场的他绕过了看门的老魏头,把尸体藏进了冷藏室里。”   徐一曼说道:“这倒是不需要交通工具,只要一个行李箱,不过这个行李箱要大,能装下一个人。”   “就是这样。”袁军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他开始食用那些内脏,他把自己最喜欢吃的肠子留在最后。但是昨天晚上他突然接到了张得的电话,说火葬场出了事情,他知道自己的事情暴露了,于是赶忙离开,甚至来不及将大肠带走。过了这么长时间,大肠腐~败生蛆。”   袁军轻轻的敲着桌子,说道:“他连被子和褥子都没有带走,说明他觉得那些东西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用来杀人和掏内脏的工具,那个箱子里装着的就是这些。不过这么长时间,他可能去了任何一个地方。”   听完袁军的话,江河与邵老都沉默了。   袁军的猜测不无道理,而且从逻辑上推理,的确是没有任何毛病。   邵老开口说道:“现在两个重点,一个是去找王桂花了解情况,一个则是让刘队长尽快调查女尸的身份。双管齐下,一定以最快速度找到凶手,否则他一定还会杀人掏尸。”” 第245章 失败婚姻   李二蛋此刻跑的下落不明,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但好在李二蛋的档案中,记载了他在龙城市的住址,也就是王桂花现在的住址。李二蛋虽然可能和王桂花没有什么感情了,但是他跑路之前应该会去看自己的女儿李薇薇。   专案组一行人来到了龙城市王桂花的住址,按下了门铃之后,一个中年妇女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江河开始打量着这个王桂花,她身穿一件高领毛衣,素色长裤,脖子上戴着一条铂金项链,脸上涂着淡淡的妆容,一股香水味从她的身上传出来,看样子王桂花还是比较知性的,的确有一种当老师的气质。   袁军亮明了身份,王桂花把几人让进了屋子中来。   王桂花示意几人坐下,她则是从茶几中拿出一罐红茶来,准备泡给众人喝。   邵老缓缓说道:“客气了,我们这次来……”   邵老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王桂花开口说道:“我知道你们为什么来,为了李二蛋是么?”   王桂花看起来像是早就知道了一切一样,她将开水倒入玻璃杯中,顿时红茶的香味传了出来,飘香四溢。她将暖壶放到一边,自己坐在了板凳上,看着几人说道:“李二蛋是犯了什么事了么?”   邵老点了点头:“既然话已经说开了,我也就直说了。你丈夫目前涉嫌一宗杀人案,现在已经跑路。我们想问,他最近是否回过家?”   听到了李二蛋涉嫌杀人,王桂花没有任何表情,她回头看了看电视柜上的照片。   几人顺着王桂花的目光看去,发现那是一张全家福,照片上李薇薇正骑在李二蛋的脖子上,王桂花在一旁扶着李薇薇,表情凝重,似乎生怕她掉下来。反而李薇薇和李二蛋两个人却是咧着大嘴,笑的十分开心。   从照片上看,这是很幸福的一家三口。   王桂花的目光从照片上回过来,拿起了自己面前的那杯水轻轻喝了一口,说道:“大概是昨天晚上十二点多,我听到门口传来了敲门声,是那种很急的敲门声。”   “是李二蛋?”邵老问道。   王桂花点了点头,看向了门口:“是,当时我已经和女儿睡下了,那么急迫的敲门声一定是有人有什么急事,起身后我从猫眼上看去,发现是李二蛋。李二蛋已经有一年多没有回来过了,我当时有意不想开门。”   “最后还是开门了。”邵老从王桂花的话中听出了这个意思。   “是。”王桂花叹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不论怎样,我都和他有过几乎二十年的婚姻生活。我看他表情慌乱,知道他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了。我思前想后,还是给他开了门。”   江河这个时候问道:“他显得很慌乱是么?”   “是。”王桂花回答道:“当时他很慌张的钻进来关上了门,我看他满头都是汗,像是跑了很长的路一样。我当时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急匆匆的,他也没有回答。他只是和我说,他要躲避一段时间,等风头过了再回来。”   “他没有说是因为什么事情要躲?”邵老问道。   王桂花缓缓摇着头:“我连续询问了几次,他生气了,告诉我男人的事情女人不要多管闲事。”   说着,王桂花指了指自己的脸:“他狠狠的扇了我一巴掌,让我滚一边去。之后,他拿走了几千块钱。”   众人看着王桂花的脸,王桂花的眼神没有躲闪,家丑不可外扬一直都是老传统,可王桂花丝毫都不避讳,似乎已经是习惯了一样。   邵老的目光从王桂花的脸上收回来,问道:“那之后呢?”   “他去卧室看了看李薇薇。”王桂花面无表情,说道:“怎么说他也是微微的父亲,我没有阻止,他亲了亲微微的脸蛋,然后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不大的毛茸茸的小熊来。”   说着,王桂花看向了沙发的一角。   在沙发的一角,一只巴掌大的毛绒小熊正躺在那里,看起来像是从娃娃机里夹出来的小玩具。   王桂花看着毛绒小熊说道:“他把这个小熊放在了微微的枕头上,然后就离开了。”   “他什么都没说?”邵老喝了一口红茶,味道不错:“一句话也没有留下么?”   王桂花点了点头,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说道:“他对微微说了一句话。”   “说的什么?”邵老问道。   王桂花回答:“爸爸给你买了你最喜欢的玩具小熊,以后爸爸不在了,她也会陪着你一起长大。”   “就是这样?”邵老问道:“他没有和你说什么?”   王桂花摇了摇头,说道:“只和我说照顾好微微。他在家里没有呆了十分钟,马上就又离开了。”   众人的脑袋里已经形成了一个画面了。   昨天晚上,张得无意中将火葬场来刑警的事情说了出去,在群里的李二蛋得到了风声,他知道警方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调查到自己的身上来,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干脆跑路。于是他连夜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留下了大肠,来到了王桂花这里。   李二蛋来的很急,为了尽快离开龙城市,他找自己的前妻要了几千块的跑路费,然后一溜烟的离开了。不过在跑路中间,李二蛋知道自己可能再也不能回来了,于是他在路上给自己的女儿买了一个毛绒玩具熊,作为自己留给女儿最后的东西。   “没有说去什么地方了么?”邵老又问道。   王桂花摇了摇头:“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要去什么地方,这些他一个字都没有说。”   关登将手机递给邵老看,只见手机上面写道:“通过网络追踪,发现李二蛋没有购买火车票飞机票长途汽车票,看起来他知道用身份证可能会被抓住。”   邵老点了点头,看向了王桂花,思索了片刻之后,邵老轻声问道:“冒昧的问你一句,三年前你和李二蛋离婚了,那个时候你们已经有了十几年的婚姻生活了,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离婚,原因是什么?”   王桂花看向了邵老,说道:“这和这个案子有关么?”   邵老摇了摇头,说道:“和这个案子的确是没有太大的关系,但是通过了解李二蛋的生活,可以推出他的心理状态,以便我们得知他到底是不是杀人凶手。”   王桂花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说道:“好,如果是这样,我可以回答。我虽然和李二蛋有十几年的婚姻生活,但是之前的十几年和后面的这几年,我们能相聚的时间其实是差不多的。”   “李二蛋之前是开货车的?”邵老问道。   王桂花说道:“没错,他年轻的时候就是开货车的,一直到三十五六岁因为身体缘故跑不动了,这才转行。由于他是跑货车的,所以他一年到头几乎都在公路上,能够回家的时间很短。”   王桂花忽然笑了一声,说道:“人都说是距离产生美,这句话说的不错。之前我父母给我订下这门亲事的时候,我其实是反对的。这都什么年代了,婚姻应该自由,怎么能是父母包办?”   “是啊。”徐一曼点了点头。   王桂花看着徐一曼,缓缓说道:“可是很多时候,自由不是说给我们这些人的。我虽然上了高中,在那个时候已经是村里顶有文化的人了,可是有文化有什么用,照样逃脱不了命运的束缚。”   “我弟弟那个时候才十几岁左右,父母就张罗着给他找媳妇盖房子了,可是没有钱怎么办?”王桂花回忆着二十年前:“没钱就只能把自己的闺女卖出去,那个时候农村都是这个样子,包括现在,很多农村依旧是这个样子。”   王桂花有些激动:“由于有政策,农村第一胎是女儿,那么就可以生第二胎。很多人都想着先生个闺女,再生个儿子。这样等两个孩子长大后,就把闺女嫁出去,收到的彩礼钱就可以给自己的儿子娶老婆了。”   “本质上,我不是人,我只是换取钞票的物件而已。”王桂花一脸的落寞:“我没有办法,只能嫁给了李二蛋。由于我们不常见面,于是每一次他回来之后,我们两个相处的还不错,他对我也很好。”   “我原本就准备这样安心过一辈子,我不求他有文化能和我交流,只要他对我好,对父母好,也就足够了。”王桂花叹着气,似乎心已经死了:“可是当几年前,一切就都变了。我们相处的时间越长,就越发不能交流。”   王桂花有些激动,似乎想要把这些年的委屈都说出来:“我喜欢看名著,喜欢看莫泊桑,喜欢看贝克特,可他根本不懂这些,他喜欢看抗日神剧,喜欢看无脑视频。我喜欢精致的生活,我不喜欢太多亲戚的干涉,可他总是把自己不三不四的亲戚带回家。”   “在我看来男女是平等的啊,可他认为女人就生孩子做饭洗衣服。”王桂花说道:“之前不住在一起,可以。后来他每天回家,我们之间根本没有共同语言,我们两个人本来就是不合适的。”   “他大男子主义很强,经常动手打人。”王桂花说道:“我其实早就想和他离婚了,可是碍于父母的面子无果,几年前我父母也去世了,我再也忍受不了了,于是提出了离婚。” 第246章 海绵工厂   说这些事情的时候,王桂花没有流泪,她表现出了一副女人的坚强。二十年的婚姻对于她来说或者就是煎熬。王桂花用了二十年才解脱,可是现在仍有那么多像是王桂花一样的人,她们能够解脱么?   王桂花深呼吸了一口气,将所有的情绪都抛到了脑后,她开口说道:“不过二十年都过来了,我们也离婚了,这一切都过去了。我今年四十二岁,我二十岁就嫁给了他。二十年来我们之间根本就没有爱,只是折磨。”   徐一曼忍不住叹口气,她今年已经三十岁了,至今依旧是孤单一个人。期间她试着出去寻找过,可不论是年龄还是职业,都让别人退避三舍。徐一曼有时候想婚姻到底是什么,是将就个人过日子,还是等待那个他的出现。   “那李二蛋就同意了?”邵老对于情情爱爱的已经不感兴趣了。   “是。”王桂花也有些诧异:“之前我认为李二蛋这种人是绝对不会和我离婚的,在这种大男子主义人的心中,离婚只有一点,那就是丧偶。我当时已经做好了被打的准备,与此同时也已经找好了律师。”   王桂花给众人的水杯中填了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李二蛋当时就同意了和我离婚,并且所有的财产他都不要,相当于是净身出户了那种。他说闺女还是和妈妈在一起好,也没有争夺抚养权。”   邵老轻轻摸着自己的下巴,这倒是有意思了。按道理来说,这房子是李二蛋父母买的,写的是李二蛋父母的名字,就算离婚,李二蛋也完全可以把这房子拿回来。但是李二蛋非但没这么做,并且连自己孩子都“不要”了,这实在是个问题。   邵老询问道:“李二蛋转到火葬场的这五年时间,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   听到了邵老的话,王桂花的头点的就好像是波浪一样,她说道:“他自从不跑货车了,就到各个地方去应聘,结果给人当司机被人都嫌他没有文化,而且年龄也大了。我劝他开个修车厂,找两个工人,他也不干,他说都是村里来的哪里会做什么生意。”   王桂花一边思索一边说道:“在家里呆了一个月左右,他有天回来说找到工作了,开灵车的工作。我觉得这个工作有点邪门,不好,但他还是干了,一干就是五年。但是他干了一年左右,整个人就有点神神叨叨的,有时候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知道做什么。”   “后来这样持续了挺长时间的,他一下班回来就躲在屋子里,不让我们知道他干啥。”王桂花想起了过去的事情,看上去有些害怕:“我本来觉得他要是这样也就算了,正好我乐得清闲,但是他后来脾气越来越差,动不动就打骂我和微微,现在他离开了,我觉得日子才真正好了起来。”   王桂花说道:“虽然我之前没有他赚钱多,但是他的那些钱都是他自己拿着,我一分都没有花过。我现在在龙城市小学当语文老师,赚得不多,但是也能给微微一个美好的生活,至于微微没有父亲,我想,有这样一个父亲才是微微的不幸。”   邵老不置可否,看着那个玩具熊。   “总之他做的这一切我已经不能忍受了,便离婚了。”王桂花说道:“虽然作为一名人民教师,我知道这个世界上任何正当的职业都是值得我们尊敬的,但是我真感觉,自从李二蛋当了这个灵车司机后,整个人都变得阴沉沉的,简直不像是个活人。”   “好。”邵老站起了身子来,说道:“那么我们就先调查到这里,如果有什么发现,还请直接拨打110。如果我们有什么发现,说不准还会来叨扰您,见谅。”   王桂花说道:“看您说的,如果还有什么要问我的,就来我家找我,马上要中午了,我也要接女儿放学了。”   袁军开口问道:“这李二蛋和死人呆着的时间长了,是不是激发出他恋尸癖了。要不然就是两个人长时间没有夫妻生活,这个李二蛋总得找什么东西来发泄?再不然就是李二蛋被人下了降头了,中邪了。”   徐一曼耸耸肩说道:“哪有什么降头,我看李二蛋本身就是个潜在的恋尸癖患者。不过这种患者一般从很小的时候就形成了,像是李二蛋四十多岁了才这样的并不多见,很可能他以前就接触了尸体了。”   “以前?”江河问道:“指的是开货车的时候?”   徐一曼摇了摇头:“我就随口那么一说,不能确定。”   众人刚准备去找个饭店吃饭,刘队长那里就已经有了消息了。根据刘队长的走访调查发现,在火葬场附近有一个制作海绵的工厂,在那个工厂里,有一个女工失踪了。经过图片的比对,发现失踪的女工正是这个被藏在了火葬场里的人。   死者叫做朱亮,二十三岁,海绵厂一名普通的女工。四天前这名女工离开了员工宿舍,再也不见了踪影。由于海绵厂工作的枯燥和繁重,人们都以为这个年轻的姑娘受不了这么大的压力,偷跑了。   后来有人给朱亮打电话,朱亮也不接,没有人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之后同宿舍的女工报了警,警察也受理了这个案子,刘队长通过照片比对,发现了失踪的朱亮就是被掏了内脏的尸体,于是马上将消息告诉了邵老。   邵老说道:“海绵厂啊海绵厂,看来我们要找到尸体肚子里海绵的出处了。”   来不及吃饭,几人来到了这个海绵厂。   这家海绵厂属于公私合营,为了缓解下岗职工再就业的问题,于是招了不少中年妇女进行培训,像年纪轻轻就来海绵厂打工的年轻女孩子,多半是小山村里走出来涉世未深的女孩子。   一个女工的工资为两千五百元,在龙城市算是中等偏下水平了。   邵老此刻正坐在海绵厂领导的办公室里,看着朱亮的资料。朱亮来自与景中市的一个小山村里,初中文化水平,之前一直在山里跟着父母种地,后来跟着自己的姑姑出来打工,她姑姑把朱亮安排在海绵厂里顶替了自己的班,之后也就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了。   “朱亮这个人平时是什么性格?”邵老说道。   海绵厂的王厂长找来了和朱亮同住一个宿舍的马大姐,这马大姐今年四十多岁,在龙城市有自己的家,不过她孩子已经上了高中住宿了,她也就不愿意回家了,她干脆住在了宿舍中,每个星期回家一次。   马大姐对众人说道:“朱亮这个小姑娘啊就是和我年轻的时候那是一模一样,怎么说,就是村里那种特别单纯的孩子,干活勤快不爱说话,比较害羞。你要是让她帮你干什么,她肯定二话不说就帮你,为人没有一点怨言。”   “我们宿舍里她年纪最小,我们也挺照顾她的。”马大姐说道:“不少人还准备给她介绍对象,她都害羞的不行说要看看自己父母同意不同意。人们都说她是吃不住压力走了的,我看不是,她都在这里干了大半年了,要走早就走了。”   邵老问道:“那你看她是怎么回事?她怎么突然就失踪了?”   马大姐说道:“嗨,我也不太清楚啊,肯定不是因为太累了。我感觉吧,有可能是厂子里有人说闲话,这姑娘脸皮薄就走了。”   “说闲话?”邵老问道。   马大姐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实际上海绵工劳动力不算大,要不然我们厂子里怎么能有这么多女的?主要是就女的一多了吧,这保不齐就总是喜欢聊聊家长里短,说说这个那个的,而且有那些嘴皮子不饶人的,你碍眼了她就说你,非把你说哭了不行。”   “朱亮走之前就没有什么异常反应么?”邵老又问。   马大姐摇了摇头,说道:“这我可就不太清楚了,不过那几天她好像确实是有心事的样子,我估计这姑娘是谈恋爱了。”   邵老点了点头,说道:“这样,我们一边去看看海绵一边聊吧。”   王厂长这个时候说道:“我看你们还没有吃饭呢吧,吃了饭再说吧,我们这里的食堂也是不错的,物美价廉啊。”   说话间,几个人的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邵老看了看众人,笑着说道:“那好吧,先吃饭,吃饭完再说。”   海绵厂的食堂盖的挺大,走进去看到各个窗口各种食物也是应有尽有。   一路上都有人和王厂长打招呼,王厂长笑眯眯的回应。   “这里就像是一个小社会一样。”王厂长说道:“想吃什么都有,今天我请客,大家放开了肚子吃啊。”   王厂长话还没说完,就听一旁传来了声音:“妈~的,你是不是针对我?你这是给人打的饭?”   “什么意思,你爱吃不吃!”另一个声音传了出来。   众人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这才看到一个窗口处,两名女人吵了起来。   一个是窗口打菜的女工,她站在玻璃里面拿着大勺子,看起来得有二百多斤,一个则是站在外面的大妈,年龄估计有五十岁。 第247章 人肉食堂   两个人越吵越厉害,如果没有这一道玻璃窗户挡着,这两个人很可能已经打了起来。只见胖姑娘手里拿着大勺,一边说话一边挥动,像是一个情绪激动的指挥家。而站在外面的老大妈则是叉着腰口若悬河,吐沫星子四散飞溅,脏话争先恐后脱口而出。   不少围观群众一边端着饭在旁边吃着,一边看着这巅峰对决。   胖大姐持勺站立,横眉怒目,宛如准备出征的将军。而老大妈也不甘示弱,双手叉腰挺直向前,似乎已经迫不及待要和胖大姐决一死战。   马大姐凑到众人身边说道:“唉,那个胖乎乎的女的我们都叫她大勺,她管做饭和打饭,十块钱三个菜,份量足,味道也好吃,大家都爱在这里买饭。和她吵架的那个大妈叫做赵大妈,为人有点斤斤计较,嘴特别碎。”   两个人隔着玻璃窗骂着,轮番向对方的十八辈祖宗发出了“亲切”的问候。   王厂长有些看不下去了,对着马大姐说道:“这个影响实在是不好,作为领导我不好出面,你拉一下。”   马大姐却是抿着嘴摇了摇头,对着王厂长说道:“这个架谁也拉不住了,这两个人之前就不对付,已经吵了无数次了,每次不是两个人~大吵一架方能解决。现在两个人正在气头上呢,要是现在过去拉架,说不准把我也骂的狗血喷头,我可不去……”   邵老看两人的架势的确像是积有宿怨,是卯足了劲儿想要和对方打一架。   “到底什么原因?”邵老倒是饶有兴趣的问道。   马大姐耸了耸肩,悄悄对几人说道:“事情起因很简单,就是这个胖姑娘啊,她作为个女的的确是有点胖了,二百多斤的确是不好嫁人。这老大妈就是嘴碎,没事就说胖姑娘要是不减肥,这辈子也找不到男人。”   “这话就传到了胖姑娘的耳朵里。”马大姐神神秘秘的说道:“这胖姑娘也不是让人背后议论的主,胖姑娘跟我们说她胖怎么了,是吃她家大米了还是喝她家水了。这老大妈背后说人家不说,偏偏还来这胖姑娘窗口打饭,你说人家能给她打好么?”   马大姐似乎对这件事情很是熟悉,她继续说道:“于是每次打饭,这个胖姑娘都给她很少的量,而且把肉都抖掉了。你说,看着别人满满的一盒子,自己就这么一点儿,还没有肉,这老大妈自然就忍不了了。”   “本来这胖姑娘的意思很明显了,这就是不欢迎你,让你赶紧滚蛋。但是这老大妈还倔上了,非要天天来胖姑娘这里打饭,胖姑娘也倔,一天比一天给的少。我看两人就是诚心的,现在谁都拦不住,迟早得打这一架。”   就见赵大妈站在了椅子上,端着这碗饭给众人看:“大家都瞧好了啊,就这不要脸的东西,十块钱就给我这么点东西,黑,真他妈黑,谁要是在她这里买饭,我看谁就是傻子,以后大家都抵制她,丑人就是多作怪。”   胖大姐也不甘示弱,喊道:“哼,有些人嘴里就是茅房,满嘴喷粪。我和大家说,大家明天来都免费吃,但是对于某些人,就是给老娘一万,老娘都不惜的给她吃!因为有人只吃屎不吃饭。”   老大妈被将了一军,站在椅子上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浑身发抖着。周围传来了哈哈大笑的声音,看起来大家的气氛都很高涨。这个时候,大妈终于忍不住了,她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气冲冲的走到了窗口前,她在碗里吐了几口痰,接着直接把这碗饭顺着窗口丢了进去。   这碗饭甩的到处都是,混入了窗口盛菜的盘子中,看起来十分恶心。这一下,后面的人是不用打饭了。而胖大姐今天做的这些菜,自然也是打了水漂了。   “好啊,今天老娘非要弄死你不可。”胖大姐说着就要冲出来。   “今天看谁弄死谁。”老大妈也撸起了袖子来。   邵老对一旁的袁军说道:“一会儿要是打起来还是拉住吧。”   袁军点了点头。   说话间,胖大姐已经冲了出来,她拿着勺子挥舞了起来,像是要给大妈当头一棒。这大铁勺子要是砸在老大妈~的脑袋上,估计老大妈就要折在这里了。袁军见状赶紧冲了过去,胖大姐已经抡起了大勺来。   老大妈似乎是没有想到胖大姐竟然真的要砸自己,一瞬间已经呆立当场,不知道躲闪了。眼看大勺子就要砸在老大妈~的头上,袁军已经越过了桌子,抓住了胖大姐的勺子。这胖大姐的力气确实不小,差点震的袁军松开了手。   “你别拦我。”胖大姐说道:“我今天非要撕烂她的嘴。”   见似乎有人撑腰,老大妈也硬气了起来:“呵,好啊,看谁撕烂谁的嘴。”   王厂长见袁军已经出手了,自然是不能袖手旁观了,大骂了一声:“住手,这都像话么?你们一个个不好好工作,每天就知道耍嘴皮子么?行了,都回去好好工作。”   胖大姐似乎是受不了这个委屈,她把勺子往地上一扔,说道:“哼,我根本就没有错。虽然我三十多岁没有老公,那就怎么样了?虽然我二百多斤,那就怎么样了?她就能在外面随便说我了吗?她就能说我和猪一样了么?”   胖大姐哭的梨花带雨,煞是委屈。   这个时候,周围的人议论纷纷,用别人的外貌来攻击人,这的确是一种十分不好的行为。毕竟每个人都不是天上来的仙女,都会有不同的外貌上的差异,谁也不能避免某些地方长得丑。   声讨老大妈,同情胖大姐的声音逐渐的多了起来,老大妈看样子方寸大乱。   今天的老大妈没有想到自己的煽动能力没有起到作用,反而和自己要好的几个人也不站出来表态,这样下去,老大妈可是要被人围攻了。   老大妈涨红了脸,突然,她对着大家说道:“你们就以为她是个白莲花什么都是对的嘛,我和你们说,我和你们说,她卖的肉是用人肉做的!”   听到了老大妈~的话,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还抱着饭盒在一旁吃饭的群众也赶紧停下了手中的筷子,看着自己碗里的肉,不知道老大妈说的到底是真的假的。专案组成员同样也是吃了一惊,他们正是为了这件事情来的。   几具女尸都被人掏空了内脏,而且尸体中被塞满了海绵。从这一点上看,凶手的确有可能是海绵厂的工作人员。但是李二蛋已经跑路,基本上符合凶手的主要特征,难道李二蛋还和这里有瓜葛?   邵老皱着眉头看着老大妈,在邵老看来,这可能只是老大妈没有办法,随便喊出了这么一句转移话题。   胖大姐指着老大妈说道:“放屁,你纯粹是放屁,我在这里卖饭都卖了十来年了,我什么时候坑过大家,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和你说!”   老大耸动着者肩膀,良久才说道:“哼,你敢说不是?前几天晚上,我看你鬼鬼祟祟的和一个卖肉的不知道捣鼓着什么,我还看到你吃了回扣,是不是你!”   “食堂里的采购都由谁负责?”邵老看向了旁边的王厂长。   王厂长说道:“就是食堂的负责人负责采购啊,我们这个食堂是包给了外面的人,这胖姑娘不是我们厂子里的人,这食材都是她自己进的。不过我之前也来这里吃过饭,她这里的饭都挺好吃的,什么溜肥肠啊,猪肝啊,猪心饭啊什么的,都是很好吃的。”   “都是些内脏。”邵老看着王厂长说道。   王厂长点了点头,说道:“她的特色就是这个,听说是这些下水的价格要比肉便宜,因为有钱人都不爱吃内脏,她就以较低的价格进回来,然后卖给厂子里的人吃,味道不错,我吃了都想要再吃。”   江河看着邵老说道:“六具尸体的内脏,李二蛋一个人很可能吃不掉,他只留下了肠子,然后把别的内脏卖给了胖大姐?”   “人的内脏和猪的内脏能一样么?”江河说着又看向了徐一曼。   徐一曼摇了摇头:“不一样,猪的器官比较大。但是也说不准,因为大多数的人见过猪啊牛啊的内脏,可却从来没有见过人的内脏。又或者,她知道那是人的内脏,但是别人又吃不出来。”   “你怎么知道是人的内脏?”邵老看着老大妈问道。   老大妈~的声音高亢,像是扳回了一城:“要不然谁大半夜的谈生意,我看一定是人肉,你们是警察对吧,查,一定要查!”   王厂长看着这个老大妈说道:“诶,你怎么说话呢,这事情是能乱说的么?这么多人都爱吃这里的饭,怎么可能是人肉。几位警官别见谅啊,这老大妈就是嘴碎,其实本心不坏的。”   邵老却是神情严肃,他看着王厂长说道:“不瞒您说,我这次来可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来的。”   “人体内脏?”王厂长瞪大了眼睛。   “徐一曼,去看看。”邵老说道:“整个食堂都要查,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线索。”   “明白。”徐一曼点了点头。   两个小时的漫长工作之后,徐一曼说道:“是人的内脏。” 第248章 供肉货商   由于工厂里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所以整个工厂之中的工人也都进入了罢工的状态,都围在食堂附近看着警方检验食材,不论王厂长怎么劝说,这些人是都不回去工作了。   这也是,据说胖大姐这里的生意最好,几乎每个员工都吃过胖大姐这里的特色内脏饭。如果胖大姐的内脏都是用人的内脏来做的,那么这里的人都吃过人肉了。所以这些人都在等着调查的结果,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不一会儿,整个食堂里左三层右三层就全部都是人了。   王厂长刚刚也推荐众人来胖大姐这里吃饭,此刻他看着忙碌的法医,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简直是坐立不安。要是结果不是人肉还好,要是人肉这可就坏了。王厂长平生也是爱吃猪大肠,猪连铁,猪腰子等等东西,向来也是口味比较重的人。   由于工作量巨大,市局里的其余法医也都赶到了现场,帮助徐一曼一同尸检。   王厂长看着徐一曼将那肠子,肝脏,肾脏等等都拿出来,面色有些难堪:“我看这些都是动物的内脏吧,猪的内脏吧。”   徐一曼头也不抬,她说道:“现在城市里的人~大多数都没有直接见过猪的内脏,就算是吃过,也多半是饭店做好了端上来。而不论是农村还是城市,绝大部分的人都没有见过人类的内脏。由于家猪的内脏和人类的内脏外观上很相似,只是功能和基因上有区别外,就算真把人和猪的心脏放在你面前,你都不一定能认出来。”   听到了徐一曼的话,王厂长讷讷的说道:“是啊,我的确是没有看过猪的内脏。”   “从外观上看不出来,但是只要进行解剖,很快就能从功能上看出这是人的内脏还是猪的内脏了。”徐一曼一边说着,一边缓慢的进行解剖工作。   胖大姐此刻正站在几个人的旁边,她开口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都在这里干了十来年了,我的内脏都是正规厂家买的。现在人多金贵,猪多便宜,我放着猪的内脏不买,为什么要买人的内脏?十年时间,哪儿有那么多人给我内脏?我每天做那么多内脏饭,岂不是要死一个海绵厂的人?”   听到了胖大姐的话,邵老差点没忍住笑出来。虽然胖大姐说的夸张,但其实是话糙理不糙。的确如同胖大姐所说,想要得到人的内脏比得到动物的内脏要难得多,不知道需要多少具尸体,才能够满足胖大姐的开销。   邵老在小的时候,的确听自己的父亲讲过人吃人的故事,但那都是旧社会了,那个时候猪比人少,人吃不到肉,只能吃人肉。可是现在这个社会,除非胖大姐心理变态,否则是不可能以这种方式节约成本的。   这让邵老想起了一个谣言来,说有一家方便面厂为了节省成本,故意用人油做方便面。其实人油的成本要比猪油贵得多的多,同时还要面临着被抓的风险,除了心里变态,这是个正常的人就能够算得过来的账。   邵老打量着这个胖大姐,看胖大姐也就三十来岁,但是面相较老。她此刻正站在一旁,两只手肚子前互相扣着,甚至有一种娇羞的感觉。   在徐一曼等人进行尸检的时候,邵老转头问旁边的赵大妈说道:“赵同志,你信誓旦旦说这位姑娘卖的是人肉,有证据么?如果没有证据,那可是要坐牢的。”   这是邵老故意给赵大妈来了个下马威,因为邵老需要明白,这是赵大妈为了诬陷胖大姐所说的话,还是赵大妈真的看到了什么。   一听到说可能要坐牢,这赵大妈可是真的有点腿软了,她凑到了邵老的面前,赶忙说道:“诶呦警察同志,老哥哥,我这就是这么随嘴一说,您可别当真啊。不过啊,她的确是有猫腻的,大概是三天前的一个晚上,我出来上茅房,就看见,就看见她和那个送肉的在外面唧唧歪歪的不知道做什么。”   “有话大声说。”邵老和赵大妈保持了距离,说道:“说话要让所有的人都听到。”   赵大妈点了点头,唯唯诺诺说道:“是,我是说,就算她卖的不是人肉,三天前的晚上,我看到了她和那个送肉的汉子在外面唧唧歪歪的。警官你们可能不知道,我们宿舍里是没有厕所的,要上厕所就得到宿舍外面的公共厕所上!我可不是故意想要跟踪她。”   “我可告诉你,你可不要乱说话。”胖大姐说道。   “我乱说话?”赵大妈无理尚要辩三分,有理更是不饶人:“我可没有乱说,大家都知道附近这地方荒凉,挨着火葬场还丢过不少小孩,那是白天怕遇到人贩子,晚上怕遇到活阎王,但凡年轻~一点的都不敢晚上一个人上厕所。”   赵大妈说着,腰杆子似乎都笔直了起来:“我今年五十岁了,我自然不怕什么拍花子活阎王,人老了起夜也多,上就上吧。可我看到什么了,看到你和那个送肉的汉子在食堂附近不知道捣鼓捣鼓什么,你就说有没有这件事情!”   赵大妈咄咄逼人,胖大姐却躲躲闪闪,按照刚才胖大姐的脾气,这一定会怼回去,但是她没有这样做,说明赵大妈说了实话。   “有没有!”赵大妈就这一句话。   “有!”胖大姐说道:“但是根本就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我那天是和送肉的有点事情,但是这就能说明我们之间是商量卖人肉了?”   赵大妈冷笑了起来,说道:“你瞅瞅你多大年纪了,三十多岁了吧,没人看上你你就和卖肉的商量买人肉来报复社会,肯定是这样。我孙女今年都十岁了,你连个孩子都没有。女人过了三十岁就是一坨屎我和你说,你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邵老皱起了眉头,制止道:“别扯其他的,别人谈不谈恋爱找不找对象那是别人的事情,这个轮不到你来管。姑娘……”   “叫我大勺就行。”胖大姐低着头说道。   “好。”邵老说道:“大勺,我问你,赵大妈刚才说的这些你承认不?”   胖大姐沉默了片刻,这才点了点头说道:“对,她说的对,那天晚上我的确是和他在一块。但是我绝对没有进人肉,我在这里干了十来年了,我的价格低,份量足这大家都能看到,从没有做过坑人的事情。李达彪也送货四五年了,从没有出过错。”   “诶呦。”赵大妈说道:“自己还没有摘干净呢,就替人家李达彪说起话来了?那你说你们晚上到底在干什么,总不能是搞对象吧?人家李达彪四十来岁有儿有女的,还真能够看上你?”   胖大姐涨红了脸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时候,徐一曼站起了身子,她将自己的手套摘了下来,缓缓说道:“不用吵了,刚才经过解剖,已经确定了一颗心脏属于人类的心脏。”   “啥?”胖大姐和赵大妈同时惊呼了一声。   “有一颗心是人类的心脏!”徐一曼又说了一声:“的确是人的内脏。”   这句话说罢,所有人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听身旁已经是“丁玲桄榔”的声音,那是碗啊筷子啊掉落在地上的响声。   之前有些人还在看热闹,她们不觉得胖大姐是这种人,还美滋滋的吃着内脏饭,可是听到徐一曼这句话,她们怎么也吃不下去了。   不少人已经捂着嘴跑了出去,可是还有被挤在路上的,则是忍不住吐在了大厅里,这就好像是在雷群中引爆了一颗炸弹一样。不过片刻,不少人都直接吐了出来,整个食堂里一股子酸水味。   这个时候,王厂长也有些忍不住了,捂着嘴不停的干呕。   这让袁军心中多少有点庆幸,如果今天不是赶上了赵大妈和胖大姐闹了起来,说不准专案组成员也要吃人肉了。   “果然是人肉!”赵大妈站了起来,喊道:“大家抵制她,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可已经没有人能够顾得上赵大妈了,大家都吐成了一片。   胖大姐听到了这个消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喃喃说道:“不可能啊,不可能啊,我都从他那里进了四五年的货了,怎么会这样,这怎么可能?”   “到底怎么回事?”邵老也站了起来,他本来并没有报多大的希望,认为这不过就是赵大妈转移注意力的谣言罢了,却没有想到赵大妈是一语成谶。   这下子的确很奇怪了,一条人的大肠在李二蛋的家中被发现,李二蛋此刻逃的不知去向,此刻一颗心脏在胖大姐这里被发现了,是李达彪送过来的。   “李达彪是哪里人?”邵老问道。   “我不知道。”胖大姐说道:“他没和我说过这些。”   “李达彪家住在什么地方?”邵老说道。   胖大姐颤颤巍巍的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   邵老皱起了眉头,对着胖大姐说道:“那么几天前的晚上,你们到底干什么了?”   在邵老的逼问之下,胖大姐终于说道:“他就是来找我谈恋爱的嘛!”   说着,胖大姐“哇哇”的哭了起来,像是一个被抢走了玩具的小朋友。 第249章 庆春路上   “什么意思?”邵老示意袁军将她拉起来问道。   袁军使劲拉着胖大姐起来,但是胖大姐就像是瘫坐在了地上一动也不动,像是被吓坏了。胖大姐瘫坐在地上说道:“他都送了四五年的货了,一直都没有出过问题,可为什么他会给我送人的内脏呢?”   “关登。”邵老扭过头对关登说道:“查一查李达彪的信息。”   关登点了点头。   徐一曼等人的工作还在继续,目前已经检测出了其中一个内脏属于人的心脏,但是还不知道这里到底有多少内脏属于人类的内脏。   邵老心中十分迷惑,李二蛋的锅中发现了人类的内脏,海绵厂里也发现了人类的内脏,这些内脏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凶手是谁?   海绵厂距离火葬场的位置并不远,如果是要走路的话,大概需要半个小时左右。   邵老并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他下意识的看向了江河,发现江河正坐在一张椅子上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其实江河的脑海里出现了一张火葬场附近的地图,之前江河看龙城市火葬场分布图的时候,就已经将旁边的建筑也都记了下来。   火葬场圈了一片地,除了正门之外,其实很多地方的围墙都已经残破了,不论是大人还是小孩,都可以不费处吹灰之力走进来,而避过老魏头的视线,况且老魏头也没有作为一个看门人的自觉,不管是谁进入火葬场他都不会去管。   如果是这样,只要仔细观察过火葬场地形图,或者是实地去过火葬场的人都能够轻易的绕过老魏头,轻易的将尸体藏在殡仪馆中。   而火葬场的北侧,步行半个小时左右就是海绵厂,凶手既然挖空了尸体的内脏,并且用海绵填充尸体,那么凶手一定经常在火葬场以及海绵厂中间的这条路上奔波。在火葬场以及海绵厂的中间,有一条很小的路叫做庆春路,这条路上行人不多,车辆也很少。   江河开口问道:“他每次送货是从庆春路来么?”   “是!”听到了江河的话,胖大姐赶忙说道:“他一个星期来这里送一次货,每次走的都是庆春路,因为那条小路车少没有监控,他开多快都没事。”   江河又问道:“三天前的晚上他是开着货车来送货的?”   “不是。”胖大姐说道:“他就是开了一种那种小面包车来的,就是把后座拆了,能放大框子。平常他都是七八点来送货,因为我们食堂六点开饭,到七八点的时候基本上就已经关门了。他总是一边帮我收货,一边和我谈谈感情问题。可昨天他来的很晚,而且我感觉他有点慌慌张张的,不知道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慌慌张张?”邵老问道。   胖大姐点了点头说道:“就是昨天晚上送货都晚上十点多了,十点多厂子里的工人都睡觉了。我之前给他打了几个电话,他也没接。我本来以为那天他有事情不来送货了,可是十点多的时候我接到了他的电话,说他来了。”   “之后呢?”邵老问道。   胖大姐摇了摇头说道:“他来了之后和原先就不太一样,本来他都叫我小甜甜的,可是那天他就是把货给我搬进来,也没有和我调情。我看他样子有些不自然,就问他是不是他老婆知道这件事情了,是不是要离婚了?”   看样子这胖大姐还是和有妇之夫调情。   “呦呵,你还勾引人家老公呢?”赵大妈在一旁说道:“我说怎么你一见到李达彪就给送水送吃的,感情是看上人家了,当小三,早晚被人打死!”   胖大姐咬着牙说道:“我才不是小三,你根本就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李达彪的老婆在外面有人,这个李达彪是知道的。她老婆和李达彪也说,李达彪可以自己去外面找小姑娘,只要他有本事。”   “要不是因为自己的女儿,他们早就离婚了!”胖大姐反驳道:“我们两个根本就是自由恋爱,是真心相爱的。他经常来这里送货,说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女人,等女儿长大了懂得爸爸的苦衷了,就离婚跟我结婚!”   胖大姐说的信誓旦旦,一脸的坚定,看起来这胖大姐是动了真感情了。不过不去讨论这个李达彪对胖大姐说的到底是真的是假的,看起来三天前的那个晚上似乎的确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个时候朱亮刚刚遇害,身体里的内脏被挖空,之后被人藏到了殡仪馆里面。那天晚上,李二蛋将人的大肠拿回了自己家中准备食用。同样是那天晚上,送内脏来的李达彪显的有些慌慌张张的。   邵老不满意胖大姐的话,追问道:“具体有什么细节,李达彪和之前到底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胖大姐思索了片刻,这才开口对邵老说道:“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那天晚上来的时候,李达彪就一个劲的给我搬货。平时他这种人可幽默了,老给我讲一些我听不懂的事情,那天晚上他没有讲。平常忙完了,我们还要顺着小路散散步,他还要牵我的手亲亲我,那天晚上他也没有。”   胖大姐是越说脸越红,说道:“哎呀,总之就是谈恋爱的事情嘛。反正那天我问他到底怎么了,总感觉他有些吞吞吐吐的。他最后也什么都没有说,勉强亲了我一口就走了。”   说着,胖大姐看向了赵大妈,开口说道:“我不知道她昨天晚上是不是就看到了这些,可是我可以保证,我绝对没有主动进人肉,那些人的内脏到底是怎么来的,我也不知道。而且我也不知道李达彪家里住什么地方,我没问。”   袁军忍不住说道:“你都和他谈恋爱了,这些基本的问题你都没有问过么?”   胖大姐说道:“没有!谈恋爱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为什么我要问他家里的情况?况且我也能赚钱,也能自己买起房子。我不在乎别人的家庭背景,我只知道他对我好就行。遇到李达彪之前,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   胖大姐眼中泛起了泪花,说道:“虽然李达彪他有着大肚子,虽然李达彪是一个秃头,虽然李达彪经常不刷牙,虽然李达彪浑身都是腥臭味,虽然李达彪满脸都是麻子,虽然李达彪总是讲一些不好笑的笑话,但是之前从没有一个男人说我漂亮,说愿意娶我。”   “我相信,李达彪绝对不是一个坏人!那些人的内脏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混了进来,一定不是李达彪故意的!警察同志,你们可以查清楚啊,一定不能放过一个坏人,可也不能抓错一个好人啊。”   说着,胖大姐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死死的握着身旁袁军的手,这胖大姐的力气确实挺大,要是个一般人,非让这胖大姐把手捏稀碎了不可。   袁军抽出了手来,说道:“放心吧,我们不会抓好人,但是对于坏人也绝对不姑息。我问你,这么长时间,你就不知道李达彪住在什么地方?他从什么地方进的肉,又是从什么地方拉来卖给了你,这你总知道吧?”   “知道!”胖大姐点了点头,快速说道:“我知道,就是龙城市肉联厂嘛,他是做批发,倒买倒卖的。我知道有个常年供肉的叫做王大哥的人,李达彪就是从王大哥那里进一些内脏,卖给各个食堂。因为我们这些食堂看起来每天吃饭的人不少,但其实都属于小买卖了,大厂子的人都不惜做我们这些生意。”   “很好。”邵老终于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终于徐一曼那里也将所有的内脏都解剖完毕了。   徐一曼站起来,长叹一口气说道:“已经全部解剖完毕了,在这么多内脏中,发现了一颗人的心脏,一颗人的肝脏,脾脏,胰脏等等,粗略估计了一下,除了胃脏,胆脏等等,几乎已经是一个人的所有脏器了。”   邵老皱起了眉头,说道:“没有重复的?例如两个心脏什么的?”   “没有重复的。”徐一曼点了点头。   “是一个人的器官么?”邵老又问。   徐一曼摇了摇头:“一会儿我们回去化验一下就知道了,现在还不知道。”   江河站起来说道:“庆春路,我们有必要去庆春路看一下。”   邵老点了点头,对一旁的王厂长说道:“王厂长,厂子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在案子没有调查清楚前,厂子里的所有人都有嫌疑。如果要离开龙城市,必须经过警方的同意,如果有人请假离开,就通知我们,一会儿会有警察来这里拿走档案资料。”   王厂长点了点头。   邵老继续说道:“胖大姐一会儿回警局跟我们录口供,其余的人可以离开了,我们先去庆春路看看。”   几人从食堂离开,避开了那些如同炸弹般的呕吐物。   邵老对看着江河说道:“你有什么发现?”   江河摇了摇头,说道:“需要去看看才知道,庆春路是一条小路,连接了火葬场和海绵厂,路上没有监控没有路灯。由于火葬场的缘故,很少会有人从这里走,除了那些不想让别人发现自己的凶手除外。” 第250章 刹车痕迹   似乎是为了寻找蛛丝马迹,江河并没有让众人开车。   他们从海绵厂后门出来,走上了这条庆春路。庆春路修建之初似乎就没有考虑到汽车通行的问题,这条路只能容纳一辆汽车经过。如果两车相会,一辆车势必要开进旁边的田野里。只是这旁边的田地似乎都已经荒废了,没有人在这里种庄稼了。   中间的水泥路面此刻已经皲裂,路上有不少宽宽窄窄,长长短短的裂缝,看样子这条路很长时间都没有修葺了。站在这里远远看去,甚至能够看到远处模糊中的火葬场围墙。   虽然是大中午,但是路上却一个人都没有。路边偶尔能够看到用来祭拜死人的黄纸,就那样洒在田里,有的已经烂掉了,有的还很新。田边也有用高粱秆做成的小白旗,隔一段距离插在田边。   “这里没有人敢走的确是有道理的。”袁军看着这些东西说道:“我小的时候住在城乡结合部,每天都能够听到火葬场里传来别人哭喊的声音。白天晚上,都能够看到有人在路边插白旗,烧黄纸,有时候还见人跪在村里的十字路口引魂。”   邵老看向了袁军,他知道袁军是从村里来的,倒是不知道袁军还有这样的经历,怪不得袁军平常挺胆大的,但是遇到鬼神之说还是有点心虚。   “这些东西还很新啊。”江河捡起了几张黄纸来,对众人说道:“从纸张的颜色上来看,染色程度还很高,并没有褪色,估计是最近一两个星期留下来的。”   “一两个星期?”袁军说道:“这火葬场都不知道废弃了多少年了,那张得不是和我们说了么,几乎有四五年不开焚尸炉了。而且这里放着的都是没有人认领的尸体,如果尸体都没有人认领,更不可能有人为她们烧纸了。”   听到了袁军的话,邵老点了点头说道:“那么说明有人替这些人烧了黄纸,你觉得会是谁呢?”   “老魏头。”江河回答道:“从现在掌握的信息上来看,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认定是老魏头。”   邵老沉默了片刻,说道:“这倒是有可能,不过这条路甚至连路灯都没有,晚上的时候这里一定是漆黑一片,如果是开车还好,路过火葬场几乎几分钟就能赶到。可如果是像老魏头那样颤颤巍巍的走路,这路至少要走一个小时。老魏头一个人晃晃悠悠的离开门房,来这条小路上洒纸钱,胆子不小呵。”   袁军说道:“你说晚上掏尸鬼会不会就躲藏在这田里?不过老魏头说掏尸鬼不会对男人的内脏感兴趣。”   “可他同样说了,掏尸鬼可能会虐杀掉男人。”徐一曼缓缓说道。   虽然是中午,听到了徐一曼的话,袁军还是没来由的哆嗦了一下。   深秋的寒风吹动光秃秃的树枝发出“呜呜”的声音,就好像是有女人在低低的哭泣,四周一个人都没有,没有任何人的声音,让人想象不到这竟然是在一座大城市里的一条街道。   空空荡荡,那是一种无来由的孤独感以及空虚感。   走在这条街上,似乎就连对话都少了很多。   白天尚是如此,不知道晚上,这里会多么的恐怖。   几人继续往前走着,走到了这条路的中间部分,两条长长的刹车痕出现在了马路中央,这痕迹足足得有一米来长。刹车痕迹斜着指向了右侧,看样子此人在刹车的时候猛打方向,几乎将车开到了田里。   “这刹车痕不简单。”江河蹲下了身子,轻轻的去闻地上刹车痕。   “还有胶皮的味道。”江河说道:“发生的时间并不长。”   袁军此刻也蹲下了身子,他拿手量了量轮胎的宽度,仔细看了看轮胎的花纹。   “面包车!”袁军斩钉截铁的说道。   “面包车?”邵老也看着这轮胎摩擦在地面上的痕迹,问道。   袁军点了点头,认真说道:“在武警的时候我开过各种各样的车,包括最普通的面包车。我们也练习过在各种情况下进行刹车,包括雨雪天气等等。从轮胎的宽度上看,不是轿车常用的轮胎,从轮胎的花纹和以及轮胎的间距来看,符合一辆面包车的轮胎间距。”   邵老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看来我们知道三天前的那个晚上,李达彪为什么会迟到了。这么重的刹车痕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紧急的情况,已经来不及避让。”   “应该是撞到了什么东西吧。”袁军站起了身子,左看右看:“之前那个胖大姐和我们说,李达彪喜欢开这条路是因为这路上没监控没雷达,他想开多快就开多快,如果按照六十公里每小时的速度,如果他要紧急刹车,制动距离至少要十五米以上。”   袁军一边说着,一边看着这刹车痕迹说道:“可以想象,他当时的车速一定很快。他从火葬场的方向来海绵厂,一路上开到了五六十迈的速度。可见范围内出现了什么东西,他连忙刹车,但是由于天黑车速快,制动距离太长,没有办法,他只好转了方向盘。”   “由于人天生的保护机制,司机开车一般下意识会往左打方向,从现场的刹车痕迹看,幸亏他车屁股沉,否则一定侧翻了。”袁军斩钉截铁的说道:“一定是这个样子不错。”   袁军开过的车可能比这些人见过的车都多,在这方面,袁军是不会说错的。   江河这个时候站了起来,说道:“血迹!路上有血迹!”   说着,江河看向了刹车痕迹附近的一大捧土,说道:“有人故意用土掩盖住了血迹。”   徐一曼瞪大了眼睛,说道:“等一下,我的法医工具箱就在车后面放着,关登来帮我拿一下,我们马上回来。”   众人点了点头。   江河的脑袋中已经出现了三天前那个晚上的画面来:   一辆开着远光灯的面包车从火葬场一边转进了这条没有路灯的小路上来。这条小路上没有一点光亮,同时也没有一个人。晚风吹动着树枝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有鬼在哭泣。又恰逢旁边是个废弃了多年,同样黑乎乎的火葬场。   李达彪心里发虚,可他不得不从这里驶过。如果要绕到海绵厂的正门,那要一个多小时时间,可如果从这条小路过去,却几乎只要十分钟左右。由于害怕,他将车开的飞快。其实李达彪完全没有必要自己吓唬自己,因为他走这条路已经四五年了。   可人总是害怕黑暗的动物,即便是住了一辈子的家,关了灯之后都害怕角落里有什么东西,更别说是这火葬场附近,田里洒满了黄纸的小路了。他把车速加到了六十迈,在这条并不平整的小路上飞奔着。   突然间,李达彪看到了小路上出现了什么东西,他立马踩下了刹车。可是由于车速过快,制动距离太长,又是视线不清晰的晚上,当李达彪看到了这东西的时候,刹车已经是来不及了。   事故几乎是发生在了一瞬间,李达彪眼看要撞上了这东西,于是只好打转了方向。可车头是避让过去了,但是车身却重重的砸在了这东西的身上,将这东西撞飞了出去。李达彪惊魂未定,走下车查看。   他把这东西或者是拉走,或者是扔到了田里,又或者是直接埋掉了。   他装作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整理好了自己面包车后面的内脏,继续去给胖大姐送货,在这一段时间里,胖大姐给他打了很多电话。为了不引起胖大姐的怀疑,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个李达彪一定有问题。”江河说道:“他的电话接不通么?”   邵老点了点头,说道:“刚才关登给我发了短信,说李达彪的手机已经关机了,目前联系不到他,看来我们有必要去一趟肉联厂了。”   袁军说道:“只不过李达彪撞了什么东西呢,内脏又是怎么回事?难道说胖大姐这些年卖的都是人肉内脏?”   江河说道:“回答你第一个问题,李达彪撞到了人。如果是撞到了什么猫猫狗狗,李达彪不会如此紧张,更不会用土把血迹盖上,而且我在地上没有看到动物的毛发。我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确定,李达彪撞了人。”   “至于李达彪和内脏之间有什么关联。”江河摇了摇头:“我现在还不清楚。”   说着,江河的视野看向了周围的田野。   “当时事发紧急,李达彪只有两个选择。”江河说道:“一是不管不顾,二是处理这个人。从事后李达彪的举动来看,他没有把这个人送到医院去,说明这个人很可能已经死亡。李达彪的车上可能有处理内脏的工具,有可能李达彪将这个人分尸之后,把尸块藏了起来,内脏则是当作食材卖给了胖大姐。”   邵老点了点头说道:“很有可能。”   这个时候,徐一曼已经来到了现场,经过了她的化学检测之后,发现果然如同江河所说的那样,这地面上满是血迹…… 第251章 要账混子   江河等人看着徐一曼手里的一个瓶子,里面的试剂变成了翠蓝色。徐一曼看着这个瓶子说道:“从现场的痕迹上来看,这的确就是血液了。如果是晚上来,用鲁米诺实验进行测试,你们就应该能直观的看到地面上的血迹了。”   “不过可以确定。”徐一曼看着被黄土洒满了的地面说道:“这里的确都是血迹,而且被凶手用大量的黄土清理过了。目前血液几乎都被这些黄土稀释过了,除了江河嗅觉这么灵敏的人,一般人根本不会注意到。”   邵老点了点头,说道:“没错,这条路向来走的人少,如果来几场连绵的秋雨,将这些土冲的一干二净,那么就绝对不会有人闲来无事在这里进行鲁米诺化学反应。即便鲁米诺化学反应能够在一大水缸水中检测到一滴血液,可没线索,警方也不会闲来无事在这里进行检验了。”   徐一曼左右看了看,说道:“这里也不用封路,鲁米诺化学反应很敏感,就算下几场大雨也能清晰的检测出血液来,只不过需要在黯淡无光的环境下操作。”   “我们晚上来。”江河此刻依旧在左右看着,说道:“李达彪一定处理掉了尸体,很可能就埋在了这片田里。但是这里太大了,想要找到尸体需要花费很长时间。所以不如晚上利用鲁米诺化学反应,跟着血迹走,说不定能够找到埋尸地点。”   几人都点了点头。   “我们去肉联厂看看。”邵老说道:“找找李达彪的下落。”   几人留下了这片田野倒也没有去管,因为众人知道这地方基本上没有人来,就算是李达彪将尸体藏在了田野中,迟早也能够找得到。   邵老坐在车上思考着这件案子,他觉得这件案子总给人一种荒诞的感觉,李二蛋和李达彪之间有什么关系,朱亮又为何会遇害,杀死朱亮的人到底是谁呢?这一切的一切,是不是有什么关联呢?   邵老思索之际,众人已经来到了肉联厂了。   刘队长之前根据胖大姐的线索,已经联系到了这个卖肉的王大哥,此刻王大哥已经在厂子门口等着了。   邵老也不寒暄,直接向王大哥问了李达彪的事情,这才知道了李达彪的具体情况。   和胖大姐说的一样,李达彪是来肉联厂进点内脏的散户。肉联厂和市里的大型养猪场有合同,每年都会进购大量的活猪进行深加工,将猪变成大家熟知的肉食。而大量的活猪势必会产生大量的内脏,这些内脏较好的则是由肉联厂加工为内脏食品,例如猪肝等,猪大肠等等。   但是在这些内脏中,很多内脏的销量并不好,例如猪胃,猪连铁等等这些大部分人都不吃的内脏。这些内脏加工出卖甚至不够成本,于是大部分的多余内脏几乎都是拉到别处销毁。   由于这么一层关系,像是李达彪这样的二道贩子便从这些准备销毁的内脏中挑选一些新鲜的,可以食用的内脏卖给各地的食堂。像是胖大姐的特色内脏饭,就是用这些猪下水,猪杂碎做出来的。   这个王大哥就是负责销毁内脏的主,李达彪以及各种二道贩子购买内脏之后,剩下的内脏便由王大哥集中销毁掉。   李达彪一个星期左右来进一次货,每次都把改装的面包车装的满满的,以至于他的面包车根本就不能坐人,里面满是腥臭的内脏的味道。一年下来,李达彪能赚个五六万块钱,算不得富裕但也算是小康家庭了。   虽然这个工作总是要在臭烘烘的环境中面对油腻腻的内脏,但是好在一星期进一次货,四五天左右卖光,也不算是太累的活儿,每天还有两天休息时间。   三天前的早上李达彪来这里进过货,同样是进了满满一面包车内脏。据王大哥讲,那天李达彪来进货的时候,看样子还蛮高兴的。   王大哥拨打了李达彪的手机号码,同样关机,好在因为李达彪要从王大哥手上挣吃的,因此曾经请王大哥在自家吃过饭。王大哥将李达彪家庭住址告诉了专案组众人,临走的时候,王大哥倒是不相信李达彪是这样的人。   王大哥说道:“别看李达彪这个人外表上看起来不修边幅,脏兮兮的样子,但是这个李达彪的心很细的,每次别人进内脏,那都是堆成一堆运走,可唯独这李达彪不一样。李达彪车后有几个大筐子,人家把不同的内脏放在不同的筐子里,还都几十斤几十斤的包好,说是不同客户的,分的那是一清二楚的。”   “要不说人家李达彪每天挺悠闲的。”王大哥赞赏道:“他把工作都做在了前头,别人都把工作做在了后头,这就看出为人的差距了。”   邵老点了点头,心想这个李达彪的确是挺细心的,一般人撞死人要嘛就是报警,要嘛就是跑的不见踪影,这李达彪还有心思把内脏给胖大姐送到。只是如果仅仅是撞了人,为什么会和内脏扯上关系呢?   这实在让邵老想不通。   不过既然已经得到了李达彪家里的地址,众人也不多说什么,告别了王大哥来到了李达彪的家里。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开了门,看着门口的一群人说道:“谁啊?干嘛来了?”   “警察。”袁军说道:“来调查情况。”   “调查情况?”中年妇女上下打量了一下几个人,说道:“我们可是良民,你们当官的找我们干嘛?”   这话听在几个人心中这么别扭。   “你老公叫李达彪么?”邵老问道。   “呦?李达彪是不是死了?”女人听到邵老的话,抬起眼睛来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邵老问道。   女人冷笑了起来,缓缓说道:“那东西都三天没回家了,平常哪天不是十点钟准时回家?要不是死外面了,他怎么可能不回来。”   听女人话中的意思,似乎是希望李达彪死在外面一样。而且看女人斜靠着门,似乎不打算让众人进去。   江河观察着这个女人,虽然已经四十来岁了,但是脸上依旧浓妆艳抹,涂的脸和脖子基本不是一个颜色了。一股股化妆品的味道传来,浓郁到让人有些想要咳嗽。她穿着一件花里胡哨的紧身衣,高跟鞋,倒像是二十多岁年轻人的打扮。   袁军直接推开了门,说道:“警察办案,我们有问题要问你,希望你能配合警方查案。”   女人似乎是没有想到袁军直接推门走了进来,赶忙拦在了袁军的面前,可她怎么能拦住袁军,袁军已经走了进来。身后的几人也没有闲着,跟着袁军走了进来。   就听这个时候,卧室里传来了一阵男人的声音:“肖芳,我说是谁啊,大下午的就在门口叽叽喳喳的。”   说话间,一个男人从卧室里走了出来,他只穿着一个裤头,看样子刚才是在睡觉。   “你是谁?”袁军问道。   看到一屋子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这男人明显是愣住了,他半晌才说道:“那,那你们又是谁?”   “警察!”袁军说道。   听到了几人是警察,男子说话间就要往门外跑,似乎是做贼心虚。袁军站在最前面,他一只手已经伸了过来,似乎是要推开袁军跑掉。   但是他哪里是袁军的对手。只见袁军身子往后一侧,一脚就踹在了男人的肚子上,男人吃痛,腿一软便摔倒在了地上,抱着肚子打起了滚来。   女人赶忙跑到了男人身旁,跪着扶着他,对袁军喊道:“你们怎么能随便打人呢?”   “你说你没什么事情为什么要跑呢?”袁军反问道。   “警察打人了。”女人喊道。   江河走了上来,看着倒在地上的男人。男人身高在一米七八左右,身上有点腹肌胸肌,背后纹着二龙戏珠,龙头从肩头越了下来,在胸前凶神恶煞对的睁着眼。他的身上有不少已经愈合了的伤口,大多数为长条状,每一条都在四五厘米左右。   所有的职业在江河的脑子中闪过,最终,江河确定了这个人的身份。   “你是打手?”江河看着倒在地上的男人说道。   袁军笑了笑说道:“什么打手,有种和武警同志单挑一下。”   邵老坐在了沙发上,看着倒在地上的男人以及女人问道:“首先,你是谁,其次,你为什么要跑?”   男人靠坐在了墙边,咳嗽了几声。   肖芳盯着众人说道:“你们凭什么来我家。”   邵老说道:“你的丈夫涉嫌一起人命案,为了调查情况,必要的时候我们需要必要的手段。那么我问你,地上的这个人是李达彪么?”   女人看着邵老,邵老也笑眯眯的看着她。片刻后,女人败下了阵来,她知道面前这个笑嘻嘻的老人家一定不是什么好惹的家伙。   “他不是李达彪。”女人说道:“这是我的干弟弟。”   “干弟弟?”邵老的声音很高。   女人沉默了片刻,说道:“他是我的情人,叫做翟强,今年三十岁,没有正式工作,通常帮人要账维持生活。” 第252章 职业打手   不一会儿,肖芳便拉着翟强站了起来。   “进去穿条裤子再出来。”袁军看着翟强说道:“不过可别想着逃跑,这里可是六楼,掉下去可非死即残。”   翟强站了起来,盯着袁军看。   袁军笑着说道:“你要是觉得能打过我,你就动手。”   翟强嘴角动了动,没有说话,缓缓离开了。片刻之后,他穿好了衣服从屋子中走了出来,看样子这个翟强也知道自己的实力肯定是比不上袁军,从正门打出去是没有机会了。而这里是六楼,要是从六楼跳下去,那更是死路一条。   没有办法,翟强就好像是一只小白兔一样,乖乖的走了出来。   袁军看着翟强说道:“既然不打算跑了,坐下吧,说说自己为什么要跑。”   翟强也认栽了,他坐在了茶几旁边的小板凳上,没有看着袁军,而是看向了坐在这个沙发上的邵老。翟强也是跟过老大的人,他知道绝大多数情况下,能打的那个人肯定不是老大,反倒是坐在这里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老头子才是。   “我认栽了,不知道几位弟兄是哪路的人物?”翟强缓缓说道:“但是这件事情和我没有什么关系,在道上混的人,那都是刀口舔血的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栽了,就是那些帐,谁要回来就是谁的,你说是不是?”   听着翟强这云里雾里的话,袁军皱着眉头说道:“我们是……”   邵老则是拦住了袁军,看着翟强没有说话。看这意思,翟强是把自己这伙人当作是江湖中人了。这倒也是正常,这些人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也就那么点事情,广交朋友自然也就是遍布仇人。   看样子翟强以为邵老等人用白道身份只是掩护,其实是来寻仇来了。邵老不急着说破自己的身份,因为看翟强的样子,或许会牵连出别的案子来也说不定,到时候便可以把这个案子交给市局里的其余刑警队来调查。   想到了这里,邵老心里有了注意。   但是此刻从翟强嘴里说出的信息太少了,不论邵老接什么话,都很有可能露出破绽来,这个时候,微笑着看着翟强是最好的选择。而邵老也正是这样做的,他微笑着看着翟强,片刻对一旁的徐一曼说道:“一曼,帮我泡杯茶。”   徐一曼不知道邵老这一大把年纪了还扮什么黑老大,但是她还是说道:“知道了邵老,你们这里有茶么?”   肖芳看到自己的男子都对这些人有些恐惧,她自然是不做什么了。之前她敢那样对别人说话,就是因为自己的情人在道上混的不错,走到哪里都有人喊一声强哥,一般人根本不敢大声对她说话,可是现在,她也有些害怕了。   “有!有!”她赶忙说道:“我这就给您拿茶。”   江河不明白这些人都在做什么,他感受不到现场微妙的气氛,如果是之前的江河,他一定会开口询问这是在做什么,但是此刻的江河,他至少学会了沉默。国人向来讲究含蓄和留白,让别人猜自己的意思,现在的江河虽然不能活学活用,却也已经理解了这样做的用意。   他站在一旁,如同禁卫军一样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看着邵老,默默学习邵老的经验。   “继续说。”邵老看着徐一曼和肖芳去倒茶,也没有看着翟强,只是轻轻说道。   翟强看着云淡风轻的邵老,拍着自己的腿说道:“既然我认栽了,那我就直说了,争地盘这种事情经常发生,但是祸不及家人,你们上门来找我,我没有想到。规矩就是这规矩,从此以后大不了黄家棚子那里的坏账都由你们这些人收就好了。”   听到了黄家棚子这四个字,别人没有反应,但是邵老和江河却是吃了一惊。因为这个黄家棚子正是李二蛋在龙城市租房子那地址的名字。黄家棚子附近基本上都是户主自己搭盖的违章建筑,一个月只要六百元,可实际上成本估计也就几万块的样子,用不了多久就能够收回成本。   江河想起了在那个临时搭盖的六层楼里,楼道中几乎写满了“欠债还钱”这些字,而面前的这个翟强,正是要债的打手,这两者之间一定有什么关联。江河此刻有很多的疑问想要问翟强,他看向了邵老,邵老却面无表情。   此刻的邵老也在思考着这件事情,他忽然意识到这个翟强正在“自首”,不论怎么样,这场戏不能在这里断了,邵老需要套出更多的事情来。   这个时候,肖芳端着几杯茶来到了客厅中,她一边走一边说道:“大家都是道上做事的,都不容易,我替翟强给你们道个歉。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大家有什么话好好说。”   邵老轻轻的吹着茶,但是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翟强皱起了自己的眉头来,他有些不耐烦,说道:“这位老大,我们也是帮别人办事,看您的年纪一定不是帮人办事,而是老大了。作为老大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做小弟的,有什么事情,你和我老大谈好不好。我只是帮人办事。”   茶凉了一些,邵老这才喝了一口:“嗯,茶不错。翟强我问你,你上一次收账是什么时候?”   翟强松了一口气,这个老人不说话对着自己笑,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让人发毛了。这个时候老人和自己说话,着实是让他放松了一些,但是他还是看不懂这个老人到底是哪个堂口的,之前他从没有见过这个人,也没有见过这种打招呼的方式。   翟强思索了片刻,还是开口说道:“三天前的晚上。”   “只有你一个人么?”邵老问道。   翟强看着邵老,他此刻依旧在喝茶。   “还有我的两个小兄弟。”翟强说道:“我们知道有些人躲在黄家棚子里,我们就进去教训了他们一顿,让他们早点还钱,否则就把他们的头拧下来。做我们这行的人都知道,这些人不给点颜色看看是不行的,不过还真有一个滚刀肉,被我们在厕所里打,打的一地都是血。”   邵老点了点头,说道:“我要这些人的名字。”   “什么意思?”翟强说道:“我们不问名字,只要钱。”   邵老轻轻的将杯子放在了茶几上,说道:“那天晚上你都见到了谁,我问你!”   说这话的时候,邵老轻轻咬的牙齿,声音飘飘扬扬的,但也是一个字都不拉的落进了翟强的耳朵里。翟强突然意识到面前的这些人似乎并不是道上的人,他们来这里并不是要和自己抢生意的。   他忽然想到了自己三天前看到的那一幕,整个人突然抖如筛糠,难道面前的这些人,正是那人?   “不!”翟强突然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语自然是躲不过邵老的机敏,邵老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   “你看见了什么,说。”邵老轻轻说道。   “我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翟强身子越来越抖,他缓缓说道:“真的,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邵老突然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他一把将面前的茶杯扫倒在地,只听玻璃杯“噼里啪啦”的散落了一地,玻璃碎片四溅,实在是让人有些恐惧。不仅仅是翟强和肖芳被吓了一跳,专案组的人也吓了一跳,不知道邵老这是怎么了。   袁军有意想要上前问问邵老,可是邵老却皱了皱眉头,用眼神告诉袁军不要轻举妄动。   翟强额比吓了一跳,他赶忙从小板凳上跳了下来,竟然直接是跪在了地上,他颤抖着说道:“真的不关我的事情啊,我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我和你们不是一条道上的,求求你放过我,我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   翟强怎么说也是一个职业的打手,此刻竟然被吓成了这个样子,如果不是特别恐怖的事情,恐怕他是不会吓成这个样子的。也就是说,他一定遇到了什么,可具体是在什么地方遇到了什么事情,就需要邵老把它套出来了。   “好,三天前的晚上,你从黄家棚子离开,去了什么地方?”邵老换了一个话题问道。   “火葬场……”翟强脱口而出,可说完就又说道:“不是,我说错了,三天前那天晚上,我直接从黄家棚子回家了,我什么地方都没有去,什么人都没有看到。”   这下,所有人都吃惊了,这个翟强竟然也去过火葬场。邵老有意要亮明自己的身份,但是看翟强什么都不敢说的样子,就算是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恐怕他也不会说什么。对于这种滚刀肉来说,那需要恶人自有恶人磨。   “我最后和你说一次!”邵老说道:“那天晚上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我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翟强甚至要哭了出来。   邵老站起了身子,拔出了袁军身后的枪,指着翟强说道:“我他妈~的是问你那天晚上在火葬场附近看到了什么,你不会说话么?”   说着,邵老将子弹上膛。   这个时候,翟强终于颤抖着说道:“那天晚上,那天晚上我看到有人,有人在往尸体的肚子里塞东西。我真的没有看清楚那人的样子,我知道你们是毒枭,杀人不眨眼,但是我真没看清楚,别杀我,别杀我!”   听到了这里,邵老忽然笑了起来。 第253章 深夜掏尸   邵老忽然笑了起来,因为他终于知道这个翟强为什么会这么害怕了。毒枭有时候会利用尸体来藏毒避免被别人发现,看样子这个翟强是把自己这些人当作是毒枭了。毒枭和混混的确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性质,前者为了利益可以毫不犹豫杀人,可后者多半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小命。   邵老年轻的时候也曾经见过大毒枭,那些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人,面前这个翟强只是帮高利贷收收坏账,自然是没有办法和那些人比较。但是邵老也明白,翟强看到的绝对不是毒枭。   在三天前晚上的那个节骨眼上,看到有人往尸体里塞东西。简单推理一下,就知道翟强到底看到了什么,他在三天前晚上看到的,应该就是掏尸的凶手了。   邵老缓缓说道:“仔细说说,那天你都看到了什么。”   翟强在枪口下,不知道邵老的意思,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说了自己三天前到底遇到了什么。   三天前的下午,翟强接到了“领导”的命令,有个住在黄家棚子里的混蛋欠了高利贷十万,如今已经连本带利滚到了二十多万。这小子是滚刀肉,不知道多少年前就离婚了,属于自己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   之前在小赌场里,这小子挥金如土,一晚上一万块一万块的输,放高利贷的觉得这小子能还上,就累积借了他十万块左右,但是没想到这小子早就成了空壳子了,看样子是不打算还了。老大派人去要了几次,这小子被揍的鼻青脸肿却软硬不吃。   被磨的没有办法了,上面让翟强去要账,并且承诺翟强上面只要十万,他要十万拿十万,他要是能拿到二十万,剩下的十万就归他了。翟强面对这样的利益,自然是动了心,他叫上了自己的两个小弟,直奔这滚刀肉家里。   敲开了他的门,几人二话不说,把他扒~光了关进浴室就是一顿打。三人足足打了他有一个小时左右,鼻血几乎已经把整个浴室的地板都染红了。翟强把花洒卸下,将管子塞进了他的鼻孔里,几乎要把他淹死了。   滚刀肉终于受不了了,他告诉翟强,晚上十点左右去火葬场,他在火葬场附近藏了一批首饰。   这个时候,翟强才知道面前的这个人诨名叫做李二蛋,是在火葬场工作的。李二蛋五年前染上了赌瘾,每天都要去外面赌博。赌博这东西十赌九输,刚开始的几个晚上,别人为了让李二蛋染上赌瘾,于是让他赢了几千块,可随后,李二蛋就再也没有赢过。   为了回本,李二蛋每天越赌越大,已经没有办法从泥坑中爬出来了。为此他才借了高利贷,结果弄得人不是人鬼不是鬼。   李二蛋说自己在火葬场工作,平时接触到了不少尸体。他们运送的尸体大多数都是没有人认领的尸体。而尸体身上的钱啊,首饰啊,都成了他的囊中之物。这五年时间里,李二蛋至少接触了成百上千具这样的尸体。   大多数尸体的衣服口袋中总装着十块二十块的,自然就被李二蛋笑纳了。而一部分尸体身上,总有些首饰,耳环啊,手镯啊,项链啊甚至是金牙等等。这五年的时间,李二蛋从死人的身上拿了不少值钱的首饰,卖出去没有十来万也得有七八万。   李二蛋怕几人不相信,还拿出了从尸体身上拔下来的衣服,手机等等给几人看。   李二蛋和翟强约定好了,晚上的时候去火葬场旁边的庆春路上去拿首饰,翟强看李二蛋跪在地上的样子不像是说假话,于是就把李二蛋的身份证拿了做抵押。   说着,翟强拿出了一张身份证来。   邵老接过手来看,发现果然是李二蛋的身份证,看样子翟强并没有说假话。   那么李二蛋跑路没有乘坐需要身份证的交通工具,是因为自己的反侦察意识强呢,还是因为他的身份证被翟强扣下了呢?邵老看了看这张身份证,将其放在了自己的口袋中。   翟强则是继续讲述着那天晚上发生的故事。   李二蛋留下了身份证作为抵押,翟强看李二蛋家里也确实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于是和李二蛋约定好了晚上八点钟到火葬场后面的那条庆春路去见面。翟强也是不疑有他,竟然答应了李二蛋。   晚上八点半左右,翟强打车来到了火葬场附近。司机师傅说什么都不愿意把车开进这条路里面去,说是这条路在晚上的时候闹鬼。翟强今年三十多了,什么没有经历过,他打小就是坟头蹦迪,灵车飘逸的主,怎么会害怕什么妖魔鬼怪呢。   老话都说了,鬼怪怕恶人,翟强就是这样的恶人。   他在路口没有看到李二蛋,也不觉得李二蛋是跑了,反而觉得是李二蛋没有看到自己于是提前去挖首饰了。翟强睁大了眼睛,四周观瞧,但是黑乎乎的庆春路让他根本就什么都看不到。   秋风总是在夜晚肆意的吹过,深秋已经让人有些寒冷了。   翟强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暗骂了一声:“妈~的,什么狗屁天气。”   说着,翟强顺着庆春路往前面走去。   庆春路并不长,但是两侧的田野却很深,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翟强走了十几分钟,算是来到了庆春路的中间,前后都望不到头。翟强心里有些发虚,刚准备喊几声李二蛋的名字。可就在这个时候,翟强看到了夜色中,一个人正蹲在田野里不知道干什么。   翟强下意识的把这个人当作了是李二蛋,他心想,看起来这李二蛋果然是自己来挖首饰了。翟强没有声张,他不懂声色的靠近李二蛋,想要看看李二蛋有没有私藏什么首饰,好给他来个一网打尽。   这个影子没有看到翟强,依旧是背对着公路。月光下,翟强看到了这个人穿着淡蓝色的运动装,在黑暗的环境中很不明显,几乎要融入了夜色之中。他还看到了在这个人的身旁,放着一个黑色的帆布包,看样子是用来装首饰的。   可是当翟强再接着往前走了几步,这个时候的他发现,眼前的这一切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他看到了这个人一边从背包中拿出了白色方块状的东西往地上塞,一边又从地上拿出了一些东西来放入背包中。影影绰绰中,他看到这个人拿出来的东西都是不规则的物体,看样子有些份量,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可有一点能够肯定,翟强知道自己看到的肯定不是首饰,这个人也肯定不是李二蛋。   翟强今年虽然三十多岁了,但是他从小就和人打架,又练了一膀子的腱子肉,一对一的时候从来也没有怕过谁,这也是翟强胆量的来源。看到这诡异的一幕,他的第一反应不是逃跑,而是上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是不知道事情真相的翟强,倒也没有选择打草惊蛇,他躲在树后,缓缓的朝着这个人前进。不知道走了多少步,翟强绕过了这个人的背影,从侧面看向了这个人。月光下,他终于看清楚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地上的根本不是什么土坑,而是一具尸体,原来这个男人正蹲在一具女尸的面前,他的手不停的在女尸的肚子里搅拌着,正在把女尸肚子里的内脏一个个的掏出来。这一下,饶是身经百战的翟强也觉得双腿发软,站立不住了。   他虽然是职业打手,把人的腿打断那都是小事情,可是他也知道,自己这辈子永远也不敢杀人,那是完全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可面前的这个人,正在掏女尸的内脏,这是他这辈子都做不到的。   他的脑子里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他想到了那些用尸体来运毒的毒枭,那些人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一旦自己被发现,下场说不准就和这具尸体一样。想到了这里,翟强也不顾上什么李二蛋,顾不上什么首饰了,他转身就跑。   可是跑动声惊动了蹲在尸体旁边的那个人,翟强听到了后面也传来了声音,那是那个人在跑动声音。翟强这辈子都没有跑得像那时一样快过,他此刻也不辨方向,顺着田野就是一顿跑,不知道跑了多长时间,翟强来到了一条灯火辉煌的大马路上,他这才停了下来。   回头看去,身后没有人追来,这个时候,翟强才放下了心来,打了一个车回家了。三天过去了,翟强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他没有看清楚男人的脸,只知道他是个短发,身高一米七左右,身材瘦小。   翟强对几个人说道:“各位大佬,我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求求你们不要杀我灭口,我有钱,这里也有钱,都给你们,都给你们好不好!”   邵老摇了摇头,将枪插回到了袁军的腰间套里,缓缓说道:“男的你没有看见,女的你总该看见了吧?那具尸体什么样子知道么?”   见到邵老收起了枪,翟强总算是放松了一些,他点了点头说道:“看清楚了,看清楚了。”   “关登,朱亮照片给他看看。”邵老说道。   关登从手机中调出了朱亮的照片去给翟强看。   “是这个女的么?”邵老问道。   翟强点头如捣蒜:“没错,就是她,就是她!” 第254章 荧光血迹   听到了翟强的话,几人心中一时间是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不到这翟强三天前的晚上去要债,李二蛋的债非但没要回来,反而是亲眼看到了有人在挖尸体的内脏。这实在是够巧合的,也是够悲催的。   翟强的话不像是假的,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他一定不知道掏尸体的内脏和塞海绵这样的细节,当然,翟强似乎是把白色的海绵当成了毒品。翟强是见过李二蛋的人,他可以确定面前的这个人不是李二蛋。   那么掏尸的人就不是李二蛋,李二蛋也不是凶手。可李二蛋不是凶手,也不是掏尸体内脏的人的话,李二蛋又是从什么地方拿的人肠子呢?李二蛋又为什么要逃跑呢,他在害怕什么事情呢?   事情变的扑朔迷离了起来,看来想要知道李二蛋为什么要逃跑,那要逮捕到李二蛋才行。   “你看到那个人的时候,具体是晚上几点?”邵老看着翟强说道。   翟强此刻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也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邵老说一句,他自然是回一句:“我不能确定具体的时间,应该是晚上九点钟左右吧。当时我和李二蛋约好了是八点钟时间,但是我去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半了。”   “你说我这不是命差么,早知道这单生意我就不接了。”翟强就这样瘫坐在地上,缓缓说道:“你说钱没有要回来,人还差点的交代在了外面。可我摸着我这良心说话,我绝对没有看清楚那个人的样子。”   邵老点了点头,又重新坐在了椅子上,问道:“一米七左右的个头,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运动装,是一套么?”   “一套!”翟强点了点头,说道:“是一套,应该是阿迪达斯,牌子货。我看那样子应该是真的,不是假货。”   这一点江河十分认同,因为从尸体的伤口上来看,伤口十分规整,看得出凶手是一个细心的人。而李二蛋则纯粹是一个不修边幅的人,单单看李二蛋家里的摆设就知道李二蛋这个人根本就不知道卫生是什么意思,他杀人的几率很小。   江河在这里思考着,他现在已经能够解释浴室里的血到底是谁的了,不是朱亮的血,其实压根就是李二蛋自己的血。听翟强所说,他们把李二蛋打了一顿,血流满地,而后又用差点用水淹死李二蛋,水流正好将血迹冲洗了干净。   可让江河不能解释的事情是,那人的大肠到底是怎么回事。   “的确没有看清楚脸?”邵老又追问了一句。   翟强摇了摇头说道:“真没看清楚脸。”   “还有什么细节,仔细想想。”邵老说道。   翟强见几位都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心想自己可是羊入虎口了,这几位连连追问问题,又没有直接杀了自己,按道理来说自己看到了他们的脸,他们早就应该动手了。翟强也不知道这几位到底是什么来头了,只能如实说话了。   “细节。”翟强挠着自己的头说道:“对了,我好像记得他们旁边有一棵树,树上挂着一个瓶子,那场面太恐怖了,比我看过的任何一部恐怖电影都还要再恐怖一些。我只记得这这么多了,之后我就跑了。”   翟强回想起之前的那一幕来依旧是心有余悸:“我当时拼了命的跑,已经不辨方向了,我只记得我朝着树林子深处跑的,我没有敢拿手机照明,我只借着月光往前跑。我看到满地都是黄纸,好像还看到了一抹红彤彤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确定?”邵老看着满地的玻璃碴子说道。   翟强举起了自己的右手,伸出了三根指头:“我发誓,我就看到了这些。之后我就从林子里跑了出来,到了那个什么路,那个蕴含路上,打车回家了。”   看样子翟强的确是没有什么话可说了,邵老环视了一圈众人,说道:“既然没有什么话了,跟我们走吧。”   “去哪儿?”翟强被邵老的这句话吓出了一身冷汗。   “公安局啊。”邵老说道。   翟强瘫坐在地上,说道:“你们,你们真的是警察?”   “废话!”袁军在一旁说道:“一开始的时候不就都和你们说了么?”   翟强这才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说道:“你们早说啊,这,这把我吓的腿都软了。我这辈子,这辈子就从没有觉得警察同志这么亲切过,真的……”   徐一曼在市局里对内脏进行了检验,检验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在李二蛋家里发现的肠子的确是人类的,在大勺餐厅中发现的那些器官也的确都是人的内脏,经过检测,发现这些器官同属于一人,都是朱亮的内脏。   徐一曼说道:“但是这些内脏并没有构成一个人的全部内脏,还有一些较小的内脏没有找到,法医确定将食堂里的所有内脏甚至是肉类都进行检测了,没有遗漏。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那些内脏不在大勺那里,第二种就是,内脏已经被人们吃了。”   听到了徐一曼的话,袁军说道:“乖乖,幸亏咱们没来得及吃饭就遇到了赵大妈和胖大姐干架,要不然说不准咱们也就吃了这内脏饭了。不知道那些海绵厂的女工都是怎么想的,估计这辈子都不吃内脏了。”   的确,除了心肝脾肺肾,胃大肠小肠等等之类的器官,人体中还有一些相对较小的器官,这些器官很可能已经被大勺切吧切吧做成内脏饭被人吃到肚子里了。   从李二蛋家里带回来的血液也找到了身份,自然就是李二蛋本人的血液了。这一点也侧面说明了翟强说的的确不错。   刘队长负责给翟强做笔录,而其余的人则是抽空找了个饭店吃饭,忙碌到下午,他们还没吃一顿饭。   “点几个菜。”邵老说道:“晚上我们去火葬场附近看看,找找尸体。”   徐一曼点了点头说道:“我已经配置好鲁米诺试剂了,就在工具箱里。”   “几位,来电特色菜啊。”饭店的老板娘很是客气:“我们这里的溜肥肠,火爆腰花,炒猪肝都是不错的……”   吃了一顿没有荤菜的大餐,几人就等着天黑了。   邵老坐在公安局外,抽着烟看着夕阳西下,江河坐在了邵老的旁边。   “王超的事情。”江河叹口气,主动询问。   这倒是出乎了邵老的意料,从前的江河从不会问这些问题,他回答道:“一切都安排好了,王超的事情算是过去了。”   江河低着头,说道:“但是王轻眉,我一直觉得这件事情很蹊跷。”   邵老轻轻拍了拍江河的肩膀,不动声色的转换了一个话题:“王超的事情自然有上面安排,我们现在还是要专注这个案子。你觉得,这个案子可能会和犯罪顾问有关系么?”   江河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说道:“同样的手段在短时间内使用是一个不明智的选择,况且魏德眠也已经死了,我想他会有一段休整时间,不过我想,很快他还会继续对我们动手。魏德眠的遗愿就是看你痛苦。”   江河看向了邵老。   邵老将烟头碾灭在了自己的脚底下,说道:“人活这一辈子,很多事情都经历过,所以很多事情也就看开了。人活着就是逐渐感受痛苦的过程,年轻的时候告别自己的朋友,中年的时候告别自己的父母,最后告别自己的妻子。”   “我们活一辈子,就是为了来感受生离死别的。”邵老抱着自己的头,对江河说道:“可这也就是人生的真谛,什么时候看透了,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明白为什么我们说向死而生,才能明白为什么我们要活着。”   邵老的话江河现在还理解不了,可是江河已经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都说邵老是最厉害的刑警了。   厉害的刑警不仅仅是能够抓住罪犯,更重要的是,他会告诉人们该怎么活着。   夕阳从西边缓缓落下,地平线处只剩下了红彤彤的火烧云,看起来美轮美奂。   “我们出发。”邵老说道。   袁军开着车带着众人往庆春路去,去寻找这被抛弃的尸体。从翟强描述的情况上来看,那个时候的凶手正在掏尸,也就是说,凶手还没有将尸体藏进殡仪馆里。也就是说,凶手知道自己暴露的情况下,还是将尸体藏进了殡仪馆里。   那么凶手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他还会犯案么,如果还会犯案,尸体会藏在什么地方呢?   邵老正想着这些问题的时候,说话间便已经来到庆春路的中间。那些黄土此刻还在路中间,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袁军将车停在了路边。   几人从车上下来,徐一曼说道:“把车灯关了,我要喷试剂了。”   袁军将车灯一关,庆春路上顿时黑压压的一片。   徐一曼从自己的工具箱里拿出了试剂来,顺着黄土喷洒。片刻之后,就见公路上出现了莹莹蓝光,蓝的发紫。   “这就是血液了。”徐一曼一边说着,一边绕着圈的喷洒,片刻,在路边出现了一条蓝紫色的亮光。   “跟着血液走。”徐一曼说道。   江河等人跟着这条蓝色的荧光路一直往前,直到来到了田野深处,血迹在这里消失了。   江河低下了身子,看着翻动的土地说道:“黄土有翻动的痕迹,尸体应该就在下面了!” 第255章 尸体消失   发出蓝紫色光亮的血液在田野中消失了,江河蹲下了身子查查看着这片田地,他用手拈了拈地上的黄土,黄土略带湿润,相对其余地方的田地较为松动,看样子不久前刚有人翻动过了这片土地。   众人知道今天晚上来就是找尸体的,于是倒也早早就准备了铁锹等铲土工具。袁军跑回去开车,直接将汽车开进了田里来。这片田野里的树林并不紧密,虽然土地颠簸,suv倒是也能直接开进来。袁军打开了汽车大灯,照向了这片最近被翻动过的土地。   男人们从汽车后备箱里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铁锹,对着这片田就挖了起来。几人在这片挖了足足半个小时,可别说是人的尸体了,就连个昆虫的尸体都没有看到。眼见这坑越来越深,两个人都能埋里面了,但是仍然不见尸体,众人意识到情况不对。   “不用挖了!”邵老挥了挥手,说道:“尸体不在这里。”   袁军将铁锹扔在了一边,擦了擦头上的汗说道:“这么邪乎,那血液到这就不见了?”   徐一曼点了点头说道:“血液的痕迹的确到这里就不见了。”   袁军开口说道:“那尸体去什么地方了,难道死人自己站起来走了?”   说话间,只觉得周边一阵冷风吹了过来,激在满头是汗的袁军头上,还真让袁军打了个激灵:“说不准这里根本就没有埋着尸体,或者那个人压根没死。”   “洒洒看!”江河对着徐一曼说道:“鲁米诺光化学反应不是特别灵敏么,能检测到土里的血液么?”   “关了车灯!”徐一曼说道。   关掉车灯,四周又漆黑一片,徐一曼摇了摇喷雾,将其喷在了这片土壤之中。片刻,蓝幽幽的光芒就亮了起来,像是坟地中的森森鬼火,看起来诡异的很。   徐一曼说道:“从光亮上来看,这的确都是血液,不过也不能确定一定就是人类的血液,任何哺乳动物的血液都可能会使试剂发出亮光。但是看这情况,血迹一直连续到了这里,我觉得十有八~九就是人的血液。只是尸体到底去了什么地方,会不会是李达彪回来二次抛尸了?”   “不!”邵老看着蓝莹莹的亮光说道:“寻常杀人案中,凶手觉得一次抛尸的地点容易被发现,的确可能二次抛尸避免尸体被发现。只是这样的杀人犯往往不会畏罪潜逃,否则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既然李达彪三天前就跑路了,又何必重新藏尸?”   “可是尸体就是不见了。”袁军叉着腰说道。   江河开口说道:“有这样一种可能,李达彪由于着急给大勺送货,第一次只是浅浅将其掩埋。等送货回来之后,李达彪再对尸体进行掩藏,将尸体运到了别的地方。腾空车后的内脏之后,他正好能够将尸体藏在自己的车里。”   听到了江河的话,邵老这才点了点头,说道:“这倒是很可能,也就能解释李达彪为什么三天没有回家了,他必须要处理掉这具尸体。如果是这样,那么李达彪很可能会回来,他目前应该不知道事情已经暴露。关登,立刻给刘队长发短信,让他留意李达彪的动态。”   “要不要看住肖芳,防止她给李达彪通风报信?”袁军问道。   “不用。”邵老摇了摇头说道:“从肖芳对李达彪的态度上来看,她可能巴不得李达出点什么事情,最好是住在监狱里一辈子都别出来。”   说罢,几个人看着这个大坑。   江河从坑里爬了上来,对众人说道:“不论怎么样,李达彪这件事情不能放松。就人体内脏这件事情,和李达彪脱不了关系。”   “再找找吧。”邵老轻轻说道:“翟强曾经说过他还看到了有什么东西挂在树上,在警局里,翟强说那天晚上太黑了,他具体也不知道在什么方位。如果我猜的不错,挂在树上的东西应该就是给朱亮输血的工具了。”   徐一曼缓缓说道:“不知道凶手是否有医学方面的知识,如果血液不匹配的话,恐怕输血会让朱亮死的更快。局里的法医正在进行这项工作的检验,判别朱亮身体里是否有不属于她自己的血液,只不过这需要花费很长时间。”   邵老点了点头说道:“嗯,慢慢来,如果能找出血液的来源,说不准就能够知道凶手到底是谁了。现在我们找找看,是否树上还有痕迹。根据翟强的交代来说,那棵数大概在庆春路的中端,靠北侧田野中的一棵树上。”   “先开了灯吧。”袁军开口说道:“这地方实在是太黑了。”   众人点了点头,这里黑漆漆的,实在是有些渗人。   可就在这个时候,众人看到漆黑的远处突然出现了一个火球,那是一个巴掌大的火球,此刻正漂浮在空中一米四左右的位置。这个火球起起伏伏的在远处飘飘悠悠,似乎是寻找猎物的鬼火。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只是盯着这个火球,众人惊讶的发现,这个火球竟然越来越近,似乎是朝着这边飘了过来。   与此同时,飘飘渺渺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邵老听去,这应该是一种经文,仔细听了听,邵老说道:“大悲咒。”   大悲咒是佛教咒文,可以济世度人,驱除邪祟。可是在这个环境中,即便听到的是经文,可还是让人忍不住心中发寒。那声音越来越近,火球也越来越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江河忽然说道:“老魏头。”   “老魏头?”邵老看向了江河,问道:“这么黑你能看清楚?”   江河摇了摇头,说道:“不是看到的,是猜到的。老魏头的家里没有电灯,但是有煤球。我想这应该是老魏头自己做的灯笼,我们在这里发现了大量的黄纸,说明有人经常来这里撒黄纸,离着最近的就是老魏头了,我想应该是老魏头来撒黄纸了。”   影影绰绰中,也不知道远处的到底是什么,直到这个人走近了,众人这才看到了这火球不是别人,正是老魏头。老魏头此刻挺直腰板,手上正提溜着一个白色的灯笼,灯笼里装着的是一个煤油灯,火焰正在灯笼中跳跃,这正是那个小火球。   而那大悲咒,正是从这老魏头的嘴里嘟嘟囔囔唱出来的。   老魏头一边唱着大悲咒,一边伸手从自己的胸前抓出一大把一大把的黄纸来撒向天边,这黄纸飘飘悠悠的落下,被秋风一吹,有的落在田野里,有的落在树梢上。   “你们怎么在这里?”看到了专案组的众人,老魏头停止了诵经,踱步走了过来。   四周黑暗,唯有老魏头的煤油灯将他的脸照亮,借着火光看去,就见老魏头的脸黢黑一片,两只小眼睛眯着缝,看不到他的瞳孔,影子在他的脸上斑驳,飘飘飘荡荡,让他的脸明暗闪烁。   “我们还想问你呢。”袁军看到了老魏头,忍不住说道:“你不好好看着火葬场,在这里做什么。”   老魏头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一把纸钱来,说道:“我?我在给孤魂野鬼喂食吃呢!”   “给孤魂野鬼喂食?”江河看着老魏头说道。   老魏头冷冷说道:“火葬场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殡仪馆里也不知道有多少没有人认领的尸体,这些人都是没有人供奉的孤魂野鬼,如果没有人供奉,他们会找替身的。”   “找替身?”袁军说道:“一会儿是掏尸鬼,一会儿是找替身,你故事不少么。”   老魏头撒完了怀里的最后一把黄纸,将灯笼提了起来,照在袁军的脸上:“如果野鬼吃吃不到供奉,就会来找替身。晚上走夜路,时常会遇到。你听说过这样的故事么?有人在夜里走了一圈回来之后,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一句话也不说,什么也不去做了。”   “这就怎么了?”袁军耸耸肩。   老魏头冷哼了一声,继续说道:“因为他已经不是他了,他被鬼附身了。只要他一开口,或者去做什么,家里人都会发现他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于是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等时间久了,别人习惯了,他就可以代替别人继续活下去了。”   “大病不死的人,刚刚埋了的死人,都有可能被鬼魂附身,变成另一个人活下去!”老魏头淡淡的说道:“我是为了救人,而且我劝你们早点回去,这里可不干净,可不要被什么脏东西缠住了。”   说着,一阵秋风吹过。   饶是有纸灯笼罩着,可煤油灯的火焰还是摇曳了起来,像是在跃动的精灵。老魏头这才将灯笼放下来,左右看了看这望不到头的田野,说道:“我的话就说到这里,你们好自为之。”   说着,老魏头又念着经文,驼背离开了。众人看着老魏头的身影逐渐远去,只剩下了那个飘飘悠悠的火球在远处,不久,那火球也变成了一个圆点,融化在黑暗中了。   听着老魏头的这几句话,众人的脑海中想象出了一个画面:   孤魂野鬼附上了刚死的尸体上,尸体自己从土坑中慢慢爬了起来,咧嘴一笑,缓缓里离开了田野。 第256章 一叠情书   江河可以确定这里一定埋过尸体,可现在尸体也的确不见了。当一个人死去一段时间之后,身体里的血液就会停止流动,因为重力的缘故坠落在身体低下的地方,形成尸斑。血液不会再从伤口中流出来,因此此后再搬动尸体,也不会在路上留下血迹。   尸体自然不会自己从土中爬出来走掉,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性。   其一,这个人压根就没有死,他可能只是陷入了昏迷,结果李达彪认为他已经死了,于是将他轻轻掩埋在了这里,准备送货回来再处理尸体。但李达彪没想到他从浅土中爬了出来,自己离开了。   其二,这个人的确是死了。李达彪送货回来之后,他觉得那里埋尸不保险,于是将尸体挖了出来,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这是最有可能的两种可能性,在江河的脑袋中,第一种可能性占百分之三十,第二种可能性占百分之五十。   其余的人还没有从老魏头神神叨叨的话语中缓过神来。   袁军看着老魏头离开的方向,忍不住说道:“我觉得这个老魏头一定有什么问题,看他一天起来神神叨叨的就不是什么好人。”   袁军的话却是得到了江河的认可,他说道:“我觉得也是,这个老魏头在隐瞒着什么,只不过现在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邵老对着大家说道:“找找吧。”   众人开始寻找那棵树,那棵可能挂着血袋的树。但是所有人也都知道,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凶手临走时很可能拿走了血袋,即便地上有血迹,在这样一个黑漆漆的夜晚,恐怕是很难找到。   江河觉得能找到这个血袋的概率只有百分之十,即便翟强已经很详细的将这棵树具体的位置告诉了众人。   可让江河没有想到的事情是,片刻之后就听徐一曼说道:“找到了!”   几把手电筒的光芒照射了上去,就见在一棵树干上凸出来的一块树皮上,正挂着一个血袋。从光泽上看,应该是聚丙烯制成,血袋外面还标注着容积。在血袋的下方,有两根管子,一根修长,一根则是较短,其中修长的那根管子上还有个齿轮滴速调节器,最下端则是针头。   血袋中还有四分之一的血液没有用完,调节器已经卡死,血液不会再流出来。   “就这样挂在这里?”袁军看着这个血袋说道:“不怕被人发现么?”   江河的心中也在疑惑,这个血袋的体积不大,放在装内脏的包里只是顺手的功夫,凶手为什么会这样做呢?而凶手又是如何选择杀人对象的呢?他为什么会选择在这里动手呢?   “在朱亮的体内检测到了什么麻药成分没?”江河对徐一曼说道。   徐一曼此刻正戴着手套看着这个血袋,听到了江河的话,徐一曼点了点头:“有麻药的成分,注射型。我推测凶手应该是用注射器向朱亮的脖子上注射了麻药,然后将其带到了这里,进行人体内脏的摘除,于此同时,他在这里为朱亮输血。”   说着,徐一曼将血袋拿了下来,由于齿轮调速器已经卡死了,血液倒也不会流下来。她拿着这个血袋说道:“这个血袋是专业医用血袋,再加上凶手对人体器官的熟悉和注射器,这个人很可能是个医生。”   “医生?”袁军问道。   徐一曼小心翼翼的将针头收好,对袁军说道:“没错,即便不是医生,也一定是能够接触到医疗垃圾的人。如果他是医生或者是在医院工作的人,他自然可以搞到这种东西。如果这不是新的,那么这就是医疗废物。”   “由于医院的废物大多数都沾满了细菌或者是病毒,如果处理不当可能会造成病毒甚至是瘟疫的传播,由于这个原因,医院产生的医疗垃圾都是会被专业的机构专门处理。”徐一曼解释道:“如果这个人是处理医疗垃圾的工作人员,这些东西可能用的是医疗垃圾。”   “不过这个需要回去好好化验一下。”徐一曼说着,已经将这东西收到了自己的法医工具箱里面。   “医生。”江河闭上了眼睛,想着附近最近的一家医院:“龙城市专医院,离着这里算是最近的了。”   邵老点了点头,对着关登说道:“关登,让刘队长去查查。”   关登点了点头。   邵老继续说道:“我有一个疑惑,翟强看到了凶手,如果说凶手暴露跑路的话,那么来不及收拾树上的血袋可以解释。可如果连血袋都来不及拿走,那么尸体就更没有时间搬走了,如果不是凶手藏尸,朱亮的尸体是谁放到殡仪馆里面去的?”   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   这同样也是江河的疑虑,尸体到底是谁运走的,为什么会被藏在火葬场里?之前江河认为是凶手送过去的,可是听了翟强的话,江河也觉得不应该是凶手将尸体藏在火葬场里的,而是另有其人。   “老魏头?”江河说道。   “不能。”袁军这个时候却是斩钉截铁说道:“看老魏头走路那个样子,晃晃悠悠自己都快站不稳了,怎么还能带着尸体离开。”   “不。”江河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刚才你们注意到了一个细节没有,老魏头没有看到我们的时候,他走路挺直了腰板,那个火球飘飘忽忽来的很快,可是他离开的时候,却是弯腰驼背,那火球慢慢悠悠的。”   听到江河的这句话,众人这才回过了神来,仔细想想,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   邵老扶着这棵树,缓缓说道:“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先不要打草惊蛇,即便老魏头做了什么,他那样子也不会是逃跑的样子。我们找到的线索实在还是太少了,当务之急还是要多找一点线索。”   正说话间,邵老的手机响了起来。   此刻大概是夜里十点钟左右,倒也不算是太晚,邵老接起了电话来,才发现是王厂长打来的电话,邵老直接说道:“正好我们就在附近,等着吧,我们马上到海绵厂去。”   袁军开车将几个人拉向了海绵厂。   车上,袁军问道:“王厂长给你打电话是干什么?”   “朱亮的事情……”   没有几分钟,汽车就开进了海绵厂之中,此刻海绵厂自然已经是不工作了,厂子里的灯也关了大半,只剩下了宿舍楼的几个灯还亮着。虽然海绵厂的工作相对轻松,但依旧是体力活,女工们累了一天,大多数都早早睡下了。   王厂长在后门等着众人,将几人迎了进来。   “怎么了?”邵老下车,看着王厂长问道。   王厂长指了指宿舍楼里还亮着的一间说道:“进去看看吧,马大姐说她有发现,关于朱亮的。”   几人跟着王厂长往宿舍里面走,不时就已经来到了二楼,曾经朱亮所在的那个宿舍中。一个宿舍里可以住四个人,朱亮不幸遇害,只剩下了三个人住在这里,屋子里的三人谁都没有睡觉,除了马大姐之外,还有两个四十来岁的妇女。   “怎么回事?”邵老开门见山就问道。   马大姐说道:“这件事情可不一般,朱亮不是遇害了么,我们好歹得给朱亮收拾收拾东西,好让人家本家来人直接拿走。结果我们就在朱亮的床底下发现了一叠子情书,看样子有人正在追这个小姑娘。”   邵老点了点头,有些疑惑:“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小姑娘也就二十来岁,正是应该谈恋爱的年纪,有小小伙子追不是正常的事情么?”   马大姐却是摇着头:“您说的都有道理,但是这件事情可没有那么简单,你要是不相信啊,你自己看看这些情书就知道了。”   说着,马大姐递给了邵老一堆纸张来。   邵老接过了这些纸来,这才看到,这些纸都是从本子上撕下来的,边边角角还有撕下来的痕迹,这些纸张有的已经泛黄了,看样子有一段时间了,不过现在这个年代,还有人用纸写情书,的确是有些复古了。   “我都整理好了日期了。”马大姐说道:“你直接按照这个顺序看就行。”   邵老点了点头,一边看着,一边将看过的递给其余人。   “朱亮,想不到我会在龙城市遇到你,你还记得我么,我是杨志魁啊。我从初中的时候就一直喜欢你,你能做我的女朋友么?”   “朱亮,为什么你不给我回信呢,我记得你初中的时候说过,你能想到最浪漫的事情,就是有人能够给你写信,一天一封。哈哈,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了。朱亮,我喜欢你,特别喜欢你。”   “朱亮……”   这些信都还很正常,大多数都是杨志魁诉说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者是自己有多么爱朱亮。   可是下一封,就有些不对劲了。   “今天真是不好的一天,我修车的时候分心了,不小心把自己的手夹了,流了好多血,给你写信的时候,我都流了好多血,你看到了么?我用我的血给你画了一幅画。”   这张纸上有很多点点的血迹,被人用手涂成了几朵红花。   当看到了最后一封,邵老的表情变了。 第257章 钟情妄想   读到了后面这几封信的时候,邵老的脸色已经变的很难看了。他终于理解了马大姐为什么会对自己说那样的话了。因为这几封信的内容,已经完全的超过了一位爱慕者的范畴,让人读起来毛骨悚然。   “朱亮,今天我下班之后,偷偷来到了海绵厂,我躲在远处,悄悄的看着你。你还是和初中的时候那么漂亮,真好看,像是一个小苹果一样,让人忍不住要在你的脸蛋上亲上那么一口。”   “嘿嘿,收到我给你悄悄放在柜子里的玫瑰花了吧,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你更衣室密码的,我就是知道,关于你的一切我都知道。你身高一米六五,年龄二十岁三个月(大月)零五天,三围是91/70/100,大姨妈每个月二十八号来,每个月五号离开。”   邵老将信递给身后的人,自己继续看着其余的信。   “为什么你从来不理我呢?是不是你不喜欢这种方式聊天啊,嘻嘻,那你可以加我qq哦,我的qq号等级已经一个皇冠了,名字叫艾念,qq号是781270809,我等着你加我,一定要加我啊。”   “我等了你好久,为什么你不加我的qq号呢?我这么爱你,明明什么都愿意为你做,我是这么的爱你,我收集了你剪过的头发,吐过痰的卫生纸,用过的卫生巾,明明我这么喜欢你,可你为什么就是不理我呢。”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在考验我,放心,我一定会坚持下去的。即使你总是躲着我,即便你装作不理我的样子,可是我知道,你心中已经答应我了是吧?你在考验我的真情,放心,我这辈子都只爱你一个人。”   “你逃不掉了。”   最后一封信只有这短短五个字,可是这五个字的威力也是巨大的。邵老看过之后,身上满是鸡皮疙瘩。身旁的几个人也一一看过了这一叠子情书,只觉得身上发冷,浑身都不是滋味。   袁军骂道:“这也太变态了吧,这不是追求,这是骚扰纠缠啊。”   马大姐靠在床上,对众人说道:“这下你们知道为什么找你们来了吧?之前我就觉得这个小姑娘天天扭扭捏捏的,像是找了对象了。可是我没有想到,竟然是遭了流氓变态了,我看朱亮就是让这个东西给害了!你们可得抓住他啊。”   邵老看向了马大姐,又看向了其余二人,说道:“这件事情她从来没有和你们说过?”   马大姐抓着上下床的床沿,半天说道:“没有,这小姑娘是从乡下来的,平常脸皮子也薄,也不爱和人说话。我倒是见有几天晚上她悄悄出去的,可不能是和这个变态在一块吧?要是让我早知道了这件事情,我可得拿笤帚把这孙子扫出去。”   邵老将这些信收了起来,回头对关登说道:“信上不是说了qq号了嘛,查一查,我们务必要找到这个人。”   关登点了点头,干脆坐在了走廊外面“噼里啪啦”的打起了键盘来。   邵老又问马大姐:“她出去的时候,你们没有出去看看?”   马大姐说道:“嗨,人家出去上厕所你还跟着啊,我这是后来才琢磨过来的那劲头。你说这个女娃,二十来岁的哪有那么多尿,肯定是搞对象了嘛。你们看最后那一封信了没有,那肯定就是要杀人的意思啊。”   “应该不太可能。”徐一曼这个时候说道:“从这些信上看,这就是典型的钟情妄想症。钟情妄想症可能伴随有恋物癖,例如收集对方的毛发,衣服,甚至是那些污秽的东西,可是钟情妄想症杀人的案子实在是很少见,至少我没有见过。”   “钟情妄想症是个什么东西?”袁军挠着自己的头说道。   徐一曼看了看众人,开口科普道:“钟情妄想症属于精神分~裂的一种,当然攻击性比较低,只是被这种人缠上的人,简直是痛不欲生。患有这种精神分~裂的人一般在现实生活中十分内向,不能正常的与人交际。”   “他们和其他人的相处上,只是有些内向木讷,可能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对于另一些人,则是恨的牙痒痒。患者对爱情有一种深深的误解,认为某人或者是某些人深深的暗恋着自己,于是由此纠缠对方,即便是对方明显表现出了决绝甚至是厌恶,他们都感受不到。”   徐一曼指了指邵老手上的情书,说道:“就好像杨志魁所写,他认为朱亮是在考验他的真情。这样做非但不会让对方放弃,反而可能让对方做出更加疯狂的举动来。这是一种精神上的疾病,劝解是没用的,必须要药物加心理治疗。”   说罢,徐一曼叹口气:“这虽然变态,但是不是对方主观上的变态,就好像得了感冒就会止不住打喷嚏一样,这是一种疾病,病人自己也控制不住。其实大部分人偶尔也会有这种幻觉,例如,这次考试虽然从没看书但一定能过,例如那个小哥哥总看我是不是暗恋我……”   “看样子没有人带这个杨志魁进行治疗。”徐一曼说道:“将他送进精神病院,慢慢的总能好起来的。”   邵老点了点头:“的确,这个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有些人虽然不是主观的,可同样犯错了,有精神病就到精神病院,没有就抓到公安局。我看我们还是要见到杨志魁才行。”   江河说道:“从信上来看,这个杨志魁多次跟踪了朱亮,并且能够收集到朱亮这么隐私的东西,说不定他会知道些什么。”   案子发展的走向越来越扑朔迷离了,此刻又多出了一个叫做杨志魁的人来,而且他屡次跟踪了朱亮,那么那天晚上朱亮为什么会离开海绵厂呢?是凶手在海绵厂里将其迷晕带走,还是朱亮自己离开了海绵厂呢?   关登从走廊里站了起来,伸手拉了拉江河的胳膊。   江河回过了头来,就看到关登的电脑屏幕上是一个人的身份证,这个人正是杨志魁。   江河用手划拉了几下,发现关登已经搜索出了杨志魁的详细信息。   原来这杨志魁和朱亮是一个村子里的,他们两个在村里上完了初中之后,就来到龙城市打工了,和朱亮一样,杨志魁在龙城市里什么工作都做过,直到最近这几年,这才跟上了个师傅,在一家私人开的修车店里学习修车,如今算是刚刚出师。   这件修车店就在几条街外,走路估计要一个钟头,是个叫做老王修车店的门脸,听名字就好像是给人修自行车的一样。这地方的工资并不高,也就千把块钱,生意看起来也是不怎么样,比较清闲。   江河对着邵老说道:“找到杨志魁了。”   几人扭过头来看,就见在电脑屏幕上,那是一个男人的照片。   从照片上看,这个男孩长的黑黝黝的,一看就是经常在太阳底下干活。两个手臂看起来有点腱子肉,身体也算是不错。他正微笑着,露出了洁白的牙齿来。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人的样子,想不到他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我们有必要去看看。”邵老说着,又扭头对马大姐说道:“马大姐啊,您的线索十分有用啊,如果还有类似的线索,您可一定要继续告诉王厂长啊。”   马大姐绷着脸,可笑意还是忍不住的挂在了脸上:“是,帮助警察是我们应该做的。”   临走的时候,邵老让王厂长带着众人参观了海绵厂的海绵,海绵有各种各样的颜色和形状,看起来多种多样眼花缭乱,当然日后的用途也是不一样的。有的是沙发的填充物,有的用来做洗涤工具,有的则是去做玩具。   由于大量的不同,势必会导致大量的废料,而这些废料,就随意的堆在外面,谁都可以带走。而且海绵厂里没有保安,因为这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大型机器带不走,海绵又能偷走多少?没有油水,小偷一般是不会来这里的。   也就是说,只要是人,都有可能从这里拿走海绵而不会被发现。   和王厂长告别,邵老看了看表,十点半左右。   “走吧,去修车厂。”邵老说道。   十一点,汽车停在了老王修车店的门口,修车店的卷闸门此刻正拉下了一半,亮光从底下映了出来,看样子里面还有人在。   袁军走了上去“哐哐哐”砸门。   “谁啊?”里面一个声音传了出来:“师傅都回家了,明天再来吧。”   “警察。”袁军喊道。   “警察?”里面的人似乎还有怀疑。   袁军把住了卷闸门的把手,直接将其提了起来。门深处是一个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电脑,一个五十来岁的人正坐在桌子前面玩电脑。   “你们怎么进来了?”男人说道。   袁军亮出了自己的警察证来,说道:“警察,我问问你,杨志魁是这里的工人么?”   “是啊?”男人这才意识到了情况不对,赶忙站了起来。   “他现在在什么地方?”袁军又问。   “就在后院楼上宿舍里呢。”男人说道。   “带我们去。”袁军说道。   男人带着几人来到宿舍,由于宿舍门只能从里面插上插销,所以男人准备敲门,可他刚敲了一下,门就开了。   男人一边推门一边喊道:“杨志魁,杨志魁你犯事了?”   可里面空空如也,哪还有什么人。 第258章 闪亮戒指   屋子里哪里还有什么杨志魁,早跑的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了。   男人冲着院子里喊道:“杨志魁,杨志魁,哪儿去了?是不是上厕所去了?”   邵老摆了摆手,说道:“不用叫了,他估计已经不在这里了。”   说着,几人鱼贯而入。   这个宿舍的面积并不大,看起来有二十来平米的样子,里面只有一个床和一个柜子。床上的被子还铺在床上,一旁的电褥子还开着。邵老伸手进去摸了摸,电褥子烧的很暖和。床上还放着一些衣服,床头塞着吃饭的不锈钢碗。   “你们这里几个工人?”邵老扭头看着男人,询问道。   “俩。”男人靠在门边,赶忙说道:“我是这里的老板,姓王。我这里有两个修车工人,一个大师傅姓潘,剩下一个小学徒就是这个杨志魁,学徒包吃包住,一个月三百。”   “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住吗?”邵老站起了身子,走到了柜子旁。   王老板点了点头:“你也看见了,我们这都是小本买卖,勉强糊口度日嘛。店里加上我一共就三个人,那个大师傅人家在龙城市有老婆孩子,每天晚上回家睡觉,我这后院有个房子,每天中午我老婆来做点饭,这个杨志魁晚上就在这里睡觉,反正空着也是空着。”   邵老双手拉住了衣柜把手,将其打开。就见衣柜里面横七竖八扔着几件衣服,衣服一股子臭味,那是机油味伴着汗臭味,看样子有很长时间都没有洗过了。但衣柜分成了两层,上一层乱七八糟,但是下一层却是收拾的井井有条。   邵老蹲下了身子,去查看这一层装着的东西。   首先一个大型的收纳盒映入了邵老的眼帘,他将收纳盒上的盖子打开,这才看到了里面的东西来。这个收纳盒同样分成四个小空间,每个不同的空间里装着的是不同的东西,有透明的塑料袋子,有透明的瓶瓶罐罐,分门别类的装在里面。   邵老已经意识到了这是什么东西,他戴好了手套,这才将这个收纳盒直接从柜子里搬了出来,放到了床上。   “什么东西?”袁军站在门口往里面看。   邵老说道:“恐怕是这个恋物癖收集到的‘宝藏’了。”   说着,邵老开始将这些东西从收纳盒中拿出来。   江河正站在邵老的旁边,他的眼睛掠过了这些东西。不论是塑料袋,还是瓶子上,都被人贴上了小~便签,上面还歪歪扭扭的写着蝌蚪字。   “朱亮的黑头发。”邵老一边念着,一边将一个塑料袋子拿了出来,透过透明的袋子,可以看到里面是黑色的头发。   “分的这么细。”徐一曼看到了下一个小塑料袋,说道:“朱亮的红头发。”   邵老点点头将其拿了出来,只见光是“朱亮的头发”这一项,就有各种类别,有红发黑发,直发卷发,长发短发等等。   邵老接着往下拿,下面摆着的也是朱亮身体上的各种毛发,不知道这杨志魁到底是怎么收集到的。   除了这些小塑料袋,邵老又拿出了各种瓶瓶罐罐。   几人看去,有“朱亮的口水”,“朱亮的浓痰”,“朱亮的经血”,甚至还有朱亮的“粪便”。   林林总总,只有想不到的,就没有这杨志魁收集不到的。   仔细调查之后,发现一共有十二个瓶子,三十二个塑料口袋。   除了收纳箱之外,柜子里还有一些女式衣服。徐一曼上前去查看,只见不论是内衣还是外衣,都叠的整整齐齐,上面同样贴着标签将其分类。   徐一曼看了看朱亮的衣服,又看了看杨志魁的衣服,不由得出了一个结论。   “爱情让人干净。”徐一曼说道。   邵老将东西收好,说道:“是啊,自己的衣服乱七八糟扔了一柜子,但是朱亮的衣服却叠的整整齐齐,一点褶皱都没有。这杨志魁的确已经病态到了一定的程度了,我想朱亮一定会有所察觉才对。”   袁军站在门口,往院子里看了看,说道:“那肯定是了,杨志魁能弄到这些东西,怕是没有少缠着朱亮。”   “这就是问题了。”邵老坐在了床上,说道:“这种行径任谁看到都不免觉得是变态,朱亮不报警情有可原,可是如果一点都不和别人透露就有点不对劲了。马大姐这么热心肠的人,这么爱嚼舌根的人都不知道朱亮被变态纠缠,说明朱亮从没有说过这件事情。”   “朱亮这是把牙打碎了往肚子里咽啊。”袁军说道:“默默的被一个疯狂的追求者跟踪,收集着她的各种东西,朱亮也真是能忍。”   邵老闭着眼睛,坐在床上缓缓说道:“这可不一定,朱亮的性格应该是依赖性性格,这种人相对独~立,看上去什么事情都自己做,但是实际上,这种人最容易依赖别人,这个别人和她的关系最为亲近。”   “父母?”袁军问道。   邵老摇了摇头说道:“现在还不清楚,当务之急还是要查到杨志魁去了什么地方,你怎么看江河?”   “等。”江河只说了一个字。   邵老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王老板,平时的这个时候,你该干什么了?”   王老板挠了挠头说道:“平常我就该关了门回家了。”   “好,你现在回家。”邵老对着王老板说道。   王老板在门口扭扭捏捏,半天也不说话。   邵老笑了笑:“放心,这里的东西一个都不会少,还有,不要联系杨志魁,你平常该干什么,今天就还干什么,知道么?”   王老板看了看自己身边站着的袁军,还是点了点头。   看着离去的王老板,袁军回头说道:“我们呢,我们去什么地方找杨志魁。”   “不是说了么。”邵老笑着说道:“我们要等。”   “他会回来?”袁军问道。   “一定会!”江河指着床上的收纳盒说道:“这是他最珍贵的东西,除非是他死了,否则他一定会回来。”   晚上十二点,老王汽修关门了,卷闸门已经上锁,唯独剩下了小院的侧门。“吱呀”一声,小铁门被人打开,从外面探头探脑伸进来一个小脑袋。院子里黑乎乎的一片,甚至连月光都照不到这里。   黑影也不亮灯,他摸黑前行,似乎对这里已经是轻车熟路。   他拾级而上,打开了宿舍门。   黑夜中,他叹口气,抹黑爬上了自己的床。可就在掀开被子的时候,他摸到了一只手,他惊呼了一声,吓的瘫坐在了地上。与此同时,屋子里的灯亮了,他这才看到,原来床上正躺着一个人,一个自己根本就不认识的人。   袁军死死的攥着他的手,问道:“杨志魁?”   “是,是。”杨志魁看着袁军说道:“你是谁?”   “警察。”袁军说道。   话音落下,就听后院蹬蹬蹬几步脚步声,邵老带着江河等人回来了。   “干什么?”杨志魁看着几个人,明显心里发虚。   邵老打量着这个杨志魁,这个杨志魁的身高大概在一米七左右,深秋里也只穿了个短袖,露出了隆起的肱二头肌来。只是他的手此刻被袁军攥着,竟然是丝毫不能动,没有办法将手抽出。   “干什么?”邵老看着杨志魁问道:“朱亮认识么?”   杨志魁坐在地上,抬头看着面前的这个人:“朱亮,朱亮我怎么可能不认识,她是我的老婆。”   “老婆?”江河疑惑问道:“我们调查发现,朱亮是单身,没有结过婚,怎么能够是你的老婆呢?”   杨志魁闻言想要站起来,但被袁军扭着手,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看的出来他很生气。   “朱亮就是我老婆。我追了她很长时间,我从初二开始就喜欢她,她也喜欢着我。”杨志魁看说道。   “喜欢你?”袁军终于松开了手,从床上坐了起来。   杨志魁也站起了身子,他有些激动,说起话来结结巴巴:“就是喜欢我,我们两个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只是她想要考验我的真心,于是迟迟没有接受我,但是现在,她终于接受我了。”   听着杨志魁的话,江河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江河走近了杨志魁,缓缓蹲下了身子,蹲在了杨志魁的中间。   杨志魁不知道面前的这个人要做什么,下意识的往后躲去,并且用手遮住了自己的脸。看样子,这是杨志魁的下意识反应。一旁的袁军看在眼里,看样子杨志魁没少挨打。   可江河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动作,他只是嗅着杨志魁身上的味道。   那是汽油的味道,那是牛排的味道,那是尸臭的味道。   离着老王汽修最近的地方,并且能够找到尸体的地方就是火葬场,而朱亮的尸体此刻还放在火葬场尸体冷藏室里。也就是说,杨志魁去的地方不是别的地方,正是火葬场。   “尸体是你搬到火葬场里的!”江河站了起来,看着杨志魁说道。   “是!”杨志魁嘻嘻笑了起来:“今天,我和朱亮正式结婚了。”   说着,杨志魁举起了自己无名指的戒指来,说道:“我昨天去商场买了戒指,你们看好看么?”   灯光下,一个白金戒指闪闪发光。 第259章 深情至极   杨志魁高高举起了自己的无名指,在他的无名指上,套着一个闪闪发亮的白金戒指。江河仔细注视着这个戒指,从光泽上看的确是白金,从价值上看大概值个五六千块钱。可据王老板所说,杨志魁的工资一个月只有三百而已。   如果是对戒的话,那么价格估计要一万元左右。如果是杨志魁自己攒钱买的,那不知道杨志魁要攒多少年才能够这一对戒指的钱。但戒指其实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带着戒指的人。   杨志魁看起来很高兴:“你看,我有了戒指,我们这就属于是结婚了。我最近没有一点钱了,你们算是我们的证婚人,等着我攒了钱了,我就请你们吃饭,到那时候你们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嘻嘻。”   众人看着这个杨志魁,这心里都不是滋味。杨志魁不知道是装疯还是卖傻,似乎是不知道现在的重点是什么。   杨志魁笑着走到了柜子面前,他刚刚打开了柜门,就扭头喊道:“是不是你们动我的宝贝了,是不是你们动我的宝贝了。”   说着,他跪在了地上,将那个收纳盒抱了出来。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他一手紧紧抱着收纳盒,一只手则是在各种塑料袋以及瓶瓶罐罐上翻动着。他嘴里一边念叨着,一边终于是将这收纳盒里的东西都数对了。   见东西没少,杨志魁这才松了一口气,将收纳盒又重新盖好放了回去。   “不好意思。”杨志魁依旧跪在地上,他对几人说道:“我以为你们要收走我的宝贝,不能收走我的宝贝,这是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收来的,这就是我的命,没有了它们,我也就不想活了。”   徐一曼看着杨志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邵老终于开口说道:“杨志魁,说说吧,刚才你都干什么去了?”   杨志魁指了指自己的床,说道:“我能坐在这个上面么,我觉得冷。”   几人奇怪的看着杨志魁,杨志魁上身只穿了一个短袖,而下~身则是穿着个秋裤,暮秋时节,气温转冷,尤其是晚上,寒风凌烈,侵人肌骨。但这杨志魁也不知道是发什么神经,身穿如此单薄,也难怪会这么冷了。   邵老看着杨志魁,最终点来点,说道:“可以。”   杨志魁点了点头,刺溜一下子就钻进了被子里面去,只从被子里露出了一个脑袋来。电褥子烧的很暖和,看样子杨志魁很舒服。他把自己的右手拿了出来,在灯光下观摩着自己手上的戒指,像是一个刚刚得到最喜欢的玩具,兴奋的睡不着觉的小孩。   “钟情妄想症会让一个人变成这样?”邵老忍不住看向了旁边站着的徐一曼。   徐一曼摇着头,说道:“没有,钟情妄想症只针对于暗恋者来说。他们和其余人相处的时候,除了怎么劝说都没用的认为别人喜欢自己外,其余的话题都是能够交流的,而且是能正常交流的。但是看杨志魁现在这个状态,总是答非所问,不是装傻就是真有点傻了。”   说罢,几人都没有说话,都在观察着这个杨志魁,想要看穿这个杨志魁到底是真傻还是在装傻。别人不说话,杨志魁倒是也乐得于此,他依旧在看着自己的戒指,似乎能把戒指看出个花儿来。   邵老叹口气问道:“刚才你出去干什么去了?杨志魁。”   杨志魁看向了邵老,说道:“我不是说了么,我刚才结婚去了。”   看杨志魁的样子倒不像是装出来的傻,其实他们倒也是能够交流,只不过这杨志魁似乎成了更进一步的江河,听不懂话里的深层次的意思。   想到了这一点,邵老说道:“你是什么时候买的戒指。”   “两天前。”杨志魁听到了这个话题,显的比较兴奋:“前天下午没什么车,我就和大师傅打了声招呼,去买这个戒指。买戒指的那个女的告诉我,大家都喜欢买这个戒指,价格适合工薪阶层,不算特别贵,品相也特别好,我就买了。”   “等到今天。”杨志魁说道:“我和她结婚了。”   “可是她已经死了。”邵老重重说道。   “死了?”杨志魁问道:“谁啊。”   “朱亮。”邵老看着杨志魁,两个字从嘴里说了出来。   听到了邵老的话,杨志魁的手放了下来。他瞪着眼看着邵老,似乎是不敢相信邵老的话。可问题是,江河之前的话已经点明了,连尸体都是杨志魁抬到火葬场里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朱亮死了呢。   邵老终于明白杨志魁为什么是现在这个样子了,按照徐一曼的话来说,就算是有钟情妄想症,可也能够和人正常交流。但是看杨志魁这个样子,根本不像是能和人交流的,更别说是帮人修车了。   之前邵老不知道原因,现在知道了。   邵老走到了杨志魁的面前,拽住了杨志魁的衣领,左右开弓就是两个打巴掌,这两巴掌把所有人都打懵了,不知道邵老这是何用意。   就见邵老提着杨志魁的衣领喊道:“你清醒点,朱亮已经死了。”   这句话一说,杨志魁似乎才终于清醒了过来,他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戒指,又看了看攥着自己衣领的邵老,突然毫无征兆的嚎啕大哭了起来。他一把抱住了邵老,俯身在邵老的怀中一把鼻涕一把泪。   眼泪几乎是侵湿了邵老的衣服,鼻涕也打在邵老的身上。可邵老丝毫没有回避之情,他抱着杨志魁,也没有说话。   杨志魁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喊道:“是啊,朱亮已经死了,是我把她抱到火葬场里的,是我把她放在殡仪馆里面的,朱亮自己死了,他死了。”   这一哭,如同天崩地裂,直到他的眼泪流干,嗓子都压了之后,悲伤的情绪依旧蔓延在这个小屋子中,众人看着杨志魁,心中不知道该是什么感受。   邵老的两巴掌将杨志魁的癔症打醒了,杨志魁这才说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三天前,老王修车铺没有什么生意,一心想要见朱亮的杨志魁和大师傅打了一声招呼,便早早离开了修车厂,前往海绵厂去寻找朱亮。杨志魁知道这个时候,朱亮应该下班了,他离开老王修车铺的时候选了一个整点——六点。   为了省坐车的一块钱,杨志魁步行前往海绵厂。为了抄近路,杨志魁绕过了火葬场,从庆春路去海绵厂。这段路,他走了足足一个半小时。深秋七点钟天黑的很早,当他来到了庆春路上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杨志魁并不在意这些,这条庆春路他不知道走了多少遍了。按照往常的情况,朱亮此刻应该在海绵厂后面的操场上。海绵厂的女工人不少,后面又有一大块空地,为了加强素质建设,王厂长决定将那片空地作为操场,操场上有各式各样的健身器具。   朱亮作为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她哪里能和那些四十来岁的大妈聊在一块,没事的时候,朱亮就一个人出来在操场上散散步,听听音乐。朱亮的这个习惯被杨志魁摸的清楚,而杨志魁也总悄悄的潜入海绵厂,偷偷藏在操场的一棵大树后观察着朱亮。   如果杨志魁猜的不错,此刻的朱亮就应该拿着手机在操场听着音乐。   可这次杨志魁猜错了,朱亮并不在操场。杨志魁像是一个和父母走失在商场里的孩子,一时间,恐惧不安袭上了他的心头。他一边躲避着海绵厂的女工,一边在海绵厂里搜寻朱亮的身影,可找了足足几个小时,都没有找着朱亮。   杨志魁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已经是晚上十点钟左右了。   海绵厂宿舍最后一盏灯都灭了,朱亮都不见人影。杨志魁可以确定,朱亮并不在宿舍里。可不在宿舍里,十点钟都没有回来,她去了什么地方呢?   寻找朱亮无果,杨志魁只好从海绵厂回来,他第二天还要继续工作。可能朱亮今天生病了去了医院,又或者朱亮的亲戚来,她请假了,又或者是朱亮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了。胡思乱想的杨志魁顺着庆春路往修车厂走。   刚从后门这走出来,一辆面包车也从后门驶了进来。   杨志魁没有在意,他看时间已经十来点了,必须赶紧回去了。每天工作结束之后,杨志魁必须帮助王老板清点一下汽车配件,看看是否有丢失情况。这个时候,王老板已经要准备回家了,他再不回去,说不准王老板会生气,那他的这份工作也就要泡汤了。   于是他做了一个决定,横穿田野直接回去,这样要比绕过火葬场花的时间少一些,估计能在十一点前赶回去。   他横着田野往另一条街上走去,走了没有多长时间,他看到了一个人正躺在地上。   这个人身穿淡蓝色的长裙,在黑暗中并不显眼。如果不是杨志魁正从这里经过,黑灯瞎火中根本就看不到地上还躺着这么一位。这个姑娘就躺在一棵树下,树上还有一个血袋,下端的针头还插在女孩子的手腕上。   杨志魁这么定睛观瞧,躺在地上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找了几个小时都没有找到的人——朱亮。 第260章 暗夜少女   杨志魁怎么也没有想到,漆黑的夜色中,他竟然就这样遇到了自己的女神,遇到了自己的爱人。地上躺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已经被开膛破肚的朱亮。借着黯淡月光仔细观瞧,就见朱亮的肚子上一个大洞,里面黑漆漆的。   一时间难以接受这样的噩耗,杨志魁得了癔症。他伸手往朱亮的肚子里掏,这才发现肚子里竟然是一个个的海绵。杨志魁害怕到了极致,反而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什么都喊不出来了。   杨志魁一把将插在朱亮血管里的针头拔出来,双手将朱亮公主抱起来,就往前面走。朱亮这个小姑娘体重本来也就一百斤左右,再加上肚子里的内脏全部不见了,拢共也没有多重了,杨志魁有一膀子力气,抱着朱亮往前走也不觉得吃力。   用杨志魁的话来说,他也不知道自己那个时候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他没有报警。   一旦牵扯到朱亮,他的大脑就已经空白一片了。   他一边在田野里穿梭,一边低头看着朱亮。   朱亮的脸毫无血色,就好像是涂了厚厚的粉底一般。她身上没有一滴血,不知道血都流到什么地方去了。杨志魁抱着朱亮,只觉得她很轻,很轻。杨志魁虽然执拗的认为朱亮喜欢自己,但是除了恋物癖和跟踪骚扰之外,却从没有对朱亮动过粗。   大部分的时候,杨志魁都是远远的跟在朱亮后面,他害羞的藏在树后,像是在玩捉迷藏的孩子。他只等着朱亮某一天会径直走向他,对他说一句:“哇,你合格了,你能当我的男朋友了。”   这一天永远也不会来了。   杨志魁转念又一想,现在朱亮就在自己的怀里,为什么自己不能和她结婚呢?想到此处,杨志魁暗暗做了决定。他需要将朱亮放在一个合适的地方,等着日后和自己结婚。如果就放在田野里,说不准有野狗昆虫前来啃食朱亮,可如果带回宿舍,一定会被人发现。   一边想着一边走,杨志魁便来到了火葬场附近。   他远远瞧见了远处火葬场的围墙。   几年前,杨志魁的爷爷去世时,他去过家乡的火葬场,他知道火葬场里有专门放尸体的地方,放在那里,尸体可以很长时间都不烂。杨志魁往火葬场走去,他顺着火葬场的墙根走,希望能够找到进去的门。   走了没有几步,他看到了一个小姑娘站在自己的面前。   现在想想,杨志魁不由的吓出了一身冷汗。可是那个时候,杨志魁的心思全在朱亮的身上。他竟然不觉得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出现在火葬场附近,这是多么一件荒诞以及恐怖的事情。   杨志魁抱着朱亮,看着这个小女孩,小女孩也看着他。   “她怎么了?”小女孩指着杨志魁抱着的朱亮。   杨志魁此刻已经癔症了,他说道:“这是我的妻子。”   “妻子是什么意思?”小女孩又问。   杨志魁看着小女孩说道:“妻子就是我的老婆,我的婆娘。”   “我知道。”听到了杨志魁的话,小女孩抢着说道:“我爸爸经常叫我妈妈是老婆,是这个意思么?”   杨志魁点了点头。   小姑娘又说道:“这个姐姐和我妈妈一样,但是现在我要走了,这个给你吃。”   小姑娘伸出了手,手心上是一颗糖,她把这颗糖放进了杨志魁的口袋里。   杨志魁看着手上糖的时候,小姑娘已经朝着田野走去,背影逐渐融在了夜色中。那个时候的杨志魁不觉得害怕,也没有多想。他继续抱着朱亮往前走,走了没有一时半刻,杨志魁看到围墙上有一个豁口。   这豁口大概只有一米来高,围墙塌落,外侧都是砖头,砖头几乎垒成了台阶,他顺着这台阶便走了上去。豁口内测有块石台,他轻迈一步,踩在了石台之上。杨志魁都没有把朱亮放下来,就进来了火葬场。   刚刚进来之后,他就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他手上提着个火球,正在院子里嘟嘟囔囔说着什么。他害怕被发现,赶忙将尸体放在草丛里,自己也趴在了草丛中。那模糊人影嘟嘟囔囔片刻,之后越走越远。   他看到火球飘飘忽忽消失在了院子里,似乎是从火葬场的正门离开了。   没人之后,杨志魁这才站了起来,他抱起了朱亮,在火葬场里面打转。火葬场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楚。他足足在这黑漆漆的火葬场里找了一个小时,才终于找到了尸体冷藏柜。   他一屉一屉的开着,如果看到里面有人就关上,如此这般,他将朱亮的尸体放在了冷藏室中,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从那天开始,杨志魁这癔病就落下了。他压根就没有考虑朱亮已经死了,他满脑子都是想要和朱亮结婚的念头。   那天晚上他回来已经是一点多了,他的老板早就回家去了。   第二天,不出他的所料,果然被老板臭骂了一顿,他解释自己去网吧玩的入迷了。老板也没有多疑,他也继续在这里工作。他白天在修车厂里跟着大师傅学习修车的手艺,顺便打打下手,给人换换机油等等相对简单的事情。   晚上的时候,他就开始拾掇自己全部家当。从村里出来的时候,他父母给了他两千块,让他没找到工作就先用那些钱。可是这两千块他从来都没有动过,他是一个十分节省的人。在饭店干活的时候,他就吃客人留下的剩菜,晚上就找个桥头去睡觉。冬天冷的没有办法,他才租房子住。   这样折~腾了几年,终于算是在老王修车铺这里落脚了。   虽然工资只有一个月三百,可是管吃管住,他这三百是实打实能留下来的。他算了算自己的钱,这几年下来他攒了两万块。   这是杨志魁的全部家当,他最值钱的东西,是一部五百元买的智能手机,而这个手机,一用就是三年。   第二天,他请了一天假。   他来到了龙城市最大的购物中心,来到了卖金银首饰的店铺。   销售员看着穿着破破烂烂,满手都是嵌入黑色机油的杨志魁,根本就没有理会他。在这些人看来,杨志魁根本不是会消费的顾客,他只是一个破破烂烂的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而已。没有一个人上前,甚至还有人指桑骂槐让他赶紧离开。   他站在一对戒指面前挪不动脚了,他一眼将相中了这对戒指,看了看价格,正好两万。   “我想买这个。”他轻轻说道。   一个销售员冷笑了一声,对杨志魁说道:“知道这戒指多钱么,不是你能买得起的,别在这里挡着我们做生意。”   杨志魁并没有生气,他只是嘿嘿笑了笑,从自己背着的磨损严重的挎包中掏出了那两万元来,交给了销售员。这是他早上特意去银行取出来的,他本来可以网上转账,但是他说他这辈子都没有看过这么多钱取出来有多少。   今天,他将实现两个愿望,这是第一个。   销售员的脸色这才好转了起来,她笑着将钱放入验钞机,证实了这两万元全部都是真钱。杨志魁也不还价,高兴的拿着这两个戒指离开了商店。他一路上都兴奋不已,活了二十年,这是他最开心的一天。   这天晚上,他准备好了第二天晚上要穿的新衣服。   今天下班后,杨志魁破天荒的花了十块钱去附近的澡堂子里洗了三个小时的澡,他又花了十块钱找搓澡师傅给自己好好的搓了搓。他身上的脏泥落了一地,把搓澡师傅吓了一跳。临走的时候,搓澡师傅多要了五块钱的“加工费”。   和王老板清点了货物,他就离开了修车铺,往火葬场走去。王老板也没上楼瞧瞧,还以为他一直在二楼呢。   来到了火葬场附近,他顺着之前的路爬进了火葬场中。这次他算是轻车熟路了,他躲过了老魏头,悄悄潜入了冷藏室中。走到了冷藏柜前,他拉开了这一屉,露出了朱亮的尸体来。他将尸体抱了出来,轻轻放在一旁的铁床上。   尸体被冷藏之后很是僵硬,他站在尸体的旁边,对朱亮说道:“我就说过,你一定是在考验我,我这辈子一定会娶你为妻的,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说着,他拿出了那对戒指来,对戒合在一起是一个心形,分开是两个小月牙,做工精美,代表了爱意。他拿出了较大的那个,戴在了自己的无名指上。又拿出了相对较小的那个,轻轻的戴在了朱亮的手指头上。   似乎是天意要二人做夫妻,戒指很合适,戴在朱亮的手指头上十分漂亮。   他轻轻的俯下~身子,亲在了朱亮的脸蛋上,很冰,却也很热。   他的心头很热。   结婚后,他又和朱亮聊了一会儿初中时候的故事,又讲了讲自己初中毕业之后在外面打工的情况。聊罢之后,杨志魁将她又抱进了冰柜中。   “明天我来看你。”杨志魁轻轻的亲在了她的额头上,推上了屉子。   直到回来之后,他被袁军一把抓住了。   “可你的衣服呢?”   故事说完,江河指着杨志魁问道。   “我衣服给了朱亮了。”杨志魁说道:“我穿在她身上了。”   “你遇到朱亮的时候,朱亮的衣服呢?”江河又问。   “对啊!”杨志魁清醒了过来,还是很机灵:“我第一次把她抱进冷藏柜的时候,她是穿着衣服的!” 第261章 戒指消失   杨志魁一时被伤痛遮心,有些疯疯癫癫,在邵老两巴掌打醒之后,他这才能够和别人正常交流。这个时候的杨志魁才发现,自己忽略了很多细节。他看到朱亮的时候,朱亮是穿着衣服的,可是今天他再去,朱亮却变成了赤~身。   所有人都听了出来,杨志魁将朱亮藏在殡仪馆里,本就是无人知道的事情。当江河从犯罪顾问那里得到线索,带着专案组成员赶到之时,朱亮的确是没有穿着衣服的。也就是说,当杨志魁离开之后,有人去过火葬场,并且将朱亮身上的衣服拿走了。   这个人会是谁呢?江河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李二蛋有轻度的恋尸癖,喜欢收集尸体的衣服,很可能还喜欢抚摸亲口勿尸体。他是最熟悉冷藏柜的人。哪一屉被人动过,李二蛋很可能最熟悉。那天晚上,他发现了尸体,并且将尸体的衣服扒走。   可如果是这样,他不会看不到尸体肚子上的大洞。   “她穿着什么衣服?”江河对着杨志魁问道。   杨志魁回答:“她外面穿着一个短袖,上面有个小猫,里面是红色的胸~罩,下面穿着……”   “我知道了。”没等杨志魁说完,江河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因为单单看这两件衣服的描述,江河就已经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这件t恤他曾经在李二蛋的床上看到过,只要这件t恤在李二蛋的家里,其余的便更是不必说了。也就是说,那天晚上一点钟左右,杨志魁离开之后,李二蛋来到了火葬场里。   而李二蛋跑路也是两天前的凌晨跑路的,从时间顺序上来看,李二蛋应该是扒衣服在前,跑路在后。第二天九点钟李二蛋还要上班,也就是说那天凌晨二点到九点钟左右,就是李二蛋跑路的时间。   可李二蛋到底去了什么地方,这是个问题。   案子从李二蛋失踪开始,最后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李二蛋这里,线索成了一个闭合的圆圈。众人都明白,李二蛋是这个案子里的关键人物,在没有新的线索出现之前,必须要先抓住这个李二蛋才行了。   江河心中隐隐有推断,但是现在也是凌晨两点多钟,也不好继续调查什么了。   江河提出要重新去火葬场看看,几人这才离开了老王汽修。   临走的时候,杨志魁拉着邵老的手,他涕泪俱下,央求邵老一定要抓到杀人凶手,为朱亮报仇雪恨。   邵老看着杨志魁说道:“即便你不说,这也是我们的职责,放心,凶手跑不了的。”   几人走下楼梯,看着杨志魁的屋子还亮着,不知道杨志魁在屋子里做些什么。   杨志魁在灯下看着戒指,他觉得自己的半条命跟着朱亮离开了。他的眼泪几乎已经流干了,只是对着戒指发呆。他不知道,自己是糊涂一辈子永远活在幸福的幻境中好呢,还是面对这血淋淋的事实好。   半个钟头不到,汽车就停在了庆春路的路口。   几人下车,顺着杨志魁所说的围墙豁口找去。绕了没有多长时间,果然如同杨志魁所说,的确在围墙上有了豁口。这豁口挺大,能容两人并排走过。   江河站在豁口前,他没有直接进入。而是用手电筒照明,去看这落下的砖块。如同杨志魁所说,这塌落的砖块的确像是几个台阶一样,稳稳当当,方方正正的落在围墙之下。江河蹲下了身子,戴好了手套。   他用手压了压这砖块,砖块丝毫不动,他拿起了上端的几块砖放在旁边,如此这般几次,他这才站起了身子。   “我们进去吧。”他这才站起来对众人说道。   砖块稳稳当当,让几人拾级而上。几步走上了围墙,围墙大约一米来高,在豁口的内测,伸脚一迈的地方,正有个石台。江河踩着石台走了下来,不远不近,煞是舒服。等众人都走下来,江河又观察起了这个石台来。   说是石台,就是个比较高的石墩子。从这石墩子上看,就是公园那种随时可以让人短暂休息的石凳子。江河看着这个石墩子,左右又拿着手电筒照了照。他顺着墙根走了几步,这才看到在不远处,也有一个这样的石墩子。   手电筒照射之下,就见石墩子旁边还有个石桌,石桌上还刻着象棋盘。看样子之前这火葬场也是个大厂子,还有让人休息娱乐的地方。只是现在看去,石桌上已经满是灰尘。一个石墩子在这边,另一个石墩子就应该在棋盘的这边。   江河绕过了棋盘,果然看到土地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圆印,看样子,在围墙豁口的那个石墩子原先是在这里的。那么是谁闲的无聊,将这石墩子滚过去的?   江河站起了身子,心中俨然已经有了一丝猜想。   几个人从后院转到前院,就见一路上皆是杂草。这杂草高的有一人来高,低的也有半人高。杨志魁藏在这个里面,黑灯瞎火的确是不容易让人看到。这后院的杂草估计有很多年都没有修剪过了,一条供人通行的砖路缝隙里,也生存着顽强的小草。   不一会来到了殡仪馆门口,几人走了进来。   打开了装着朱亮的那一屉,证实了杨志魁并没有说谎。   只是抽出了一点,就已经看到朱亮的身上穿着杨志魁的新衣服。这衣服和在杨志魁衣柜中发现的衣服截然不同,衣服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几乎是连个褶皱都没有。比起杨志魁衣柜中沾满机油,满是汗臭味的衣服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衣襟挡住了朱亮肚子上的大洞,让尸体看起来没有那么残忍。   继续往出拉,就看到了杨志魁的裤子。   说实在话,这一身衣服穿在朱亮的身上并不合身,显的又宽又大,但这却已经是杨志魁能够做到的最好的选择了。   直到将抽屉都拉了出来,一整具尸体露在了众人面前。   “戒指呢?”就在这个时候,徐一曼突然开口说道。   听到了徐一曼的话,几人都把目光落在了朱亮的手指头上。众人看去,杨志魁所说的戒指,根本就没有戴在朱亮的手上。她的两只手上都是空空如也,哪有什么铂金戒指。   袁军挠着自己的头说道:“这有点不对劲啊,难不成是杨志魁得了癔症,忘了自己有没有给朱亮戴上戒指了?有这个可能么?”   袁军看着徐一曼,徐一曼点头说道:“你要说有,倒的确是有这种可能。”   江河却是摇了摇头,他说道:“刚才在老王汽修的时候,我认真观察过了那个戒指。从外观上看那是一个月牙,但是月牙的内测有小钳口。也就是说,杨志魁说的不错,那戒指一定是对戒,有两个。”   江河拿起了女尸的手,一边观察着一边说道:“你们看女尸的无名指,由于人死后皮肤失去了弹性,所以凹下去就很难恢复人活着时候的凸度。”   徐一曼走到了江河的身边,仔细观瞧,这才看到江河说的果然不错,只是黑暗的环境中,只有手电筒照明,徐一曼看不清楚,却没有想到江河的观察力这么敏锐。   她低头认真去看,朱亮的无名指被戒指挤压凹了下去,说明那戒指的确曾经在朱亮的手指头上。   可戒指现在不见了。   “那戒指到底去了什么地方了?”袁军不由的惊叹了一声。   “只有一种可能!”江河开口说道:“有人拿走了戒指。”   众人沉默不语,是谁会拿走杨志魁给朱亮尸体上戴着的戒指呢,他又是怎么知道杨志魁给朱亮戴上了戒指呢,这一切都是个谜团,笼罩在众人的头上。   但是对于江河来说,他觉得真相已经快要呼之欲出了。他脑海中已经拼凑了很多拼图碎片,只等一个拼图将这些都串联起来了。   想到了这里,江河将朱亮的手放下,对众人说道:“首先我们要找到李二蛋。”   “去哪里找?”袁军挠着自己的头。   江河将冷藏柜关上,对着众人说道:“我想,我们有必要去王达家里一趟了。李二蛋和王达同为灵车司机,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最长。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王达一定知道李二蛋喜欢在什么地方赌博。”   “你觉得李二蛋没有离开?”邵老看着江河问道。   江河点了点头,对邵老说道:“李二蛋应该没有离开,他即便是拿了那些首饰,也需要一个倒卖的时间,而李二蛋得到了钱,第一个会去的是什么地方呢?又是谁会对死人的东西下手呢?”   “赌场!”邵老斩钉截铁说道。   江河点了点头,对邵老说道:“没错,李二蛋有很深的赌瘾。”   袁军说道:“对于一个赌徒来说,赌场的确是他们的归宿。只是为什么要去王达家里,他会知道么?”   江河对众人说道:“应该会知道,在李二蛋家里的时候,他提供给我们很多信息。”   说到这一点,邵老却是开口说道:“是啊,王达看起来很热情的样子,我们问的他说,不问的他也会说。如果李二蛋还在龙城市的话,那么这个戒指的确很可能就是李二蛋拿的。有了这个戒指,他又能去赌博了。”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邵老轻轻拍着自己的额头,说道:“事不宜迟,现在我们就去王达家。” 第262章 赌无止境   赌博上瘾的人不会分白天还是黑夜,只要有钱,他们就必须要去赌博,妄想着自己能够回本,把自己失去的一切都得回来。殊不知,这样做的结果只能越陷越深。向来都听说赌博妻离子散,倾家荡产,却从没有听过有人赌博赌出了家业来。   江河以及邵老推断没有身份证的李二蛋,很可能没有离开龙城市,而是躲了起来。赌博违法,那么李二蛋就只能够在地下赌场赌博。这类地方一般很是隐蔽,大多数需要熟人推荐才能进入。   李二蛋如果躲在这些地方,倒也情有可原。可问题是,翟强已经证明了杀人掏尸的人并不是李二蛋,那么李二蛋为什么要逃跑呢?   这一切还是个谜团。   王达今年三十来岁,目前还是单身,他一个人在建设路租了房子,过着单身的生活。   江河看过王达的档案,将王达家庭住址记得那是一清二楚。   凌晨三点半,众人来到了王达家门口。   “噔噔噔”的敲门声响了起来,电话夜打了起来。过了二十分钟左右,王达疲倦的声音才从电话里传了出来:“谁啊?大半夜的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开门,我们有事情要问你。”邵老开口说道。   磨磨蹭蹭了十分钟左右,门终于开了,露出了王达疲倦的身影来。他穿着一身睡衣,脖子上还带着一根金项链。他揉了揉眼睛,定睛看了看堵在门口的这些人,说道:“怎么了,大半夜的来这,是抓住李二蛋了?”   邵老摇了摇头,说道:“还没有找到,可如果想要抓到李二蛋,我需要你们的帮忙。”   王达点了点头,摆摆手说道:“那你们进来吧。”   和李二蛋破烂污秽的出租屋不同,王达的出租屋就显的干净整洁。客厅打扫的一尘不染,还有一个电视摆在电视柜上,看起来很是温馨。江河准备换鞋的时候,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在鞋架上,放着一双女式拖鞋。   王达看了看众人说道:“不用换鞋了,我改天打扫一下就好。”   众人这才来到了客厅之中。   “不知道你们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王达说道。   邵老坐在了沙发上,对王达说道:“李二蛋赌博的事情你知道吧?”   王达坐在凳子上,揉着眼睛说道:“知道。”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赌博的。”邵老又问道。   王达想了想,依旧闭着眼睛:“五年前就开始了吧,那个时候他刚来不久。有一次我去打麻将,就叫上了他。他一晚上赢了不少,后来就经常喊我去玩。我只是偶尔娱乐娱乐,哪儿能把这个当主业啊是不是。”   “但是这个李二蛋啊,可能是他的娱乐活动太少了,从那段时间开始,他每天下了班夜不回家,就是找人去玩麻将,斗地主,扎金花。”王达打了个哈欠说道:“他这人也是有精力,晚上通宵玩牌打麻将,白天还和我们斗地主,赢我们的钱。”   王达终于睁开了满是血丝的眼睛:“他原来不会打牌,后来牌技越来越好,每天都赢我们几个人十块二十块的,不过这和他晚上跟别人玩的比不了,他们一晚上怎么也得有个一百块吧,你说一个月的工资就三千,他每天晚上不是赢几天的工资,就是输几天的工资。”   “不过后来他就有点疯狂了吧。”王达回忆着过去的事情:“他有天告诉我们,他一晚上输了一千多,今天晚上一定得赢回来。反正后来他就是一天比一天玩的大吧。到最后,他已经控制不了他自己了。”   “你对这些倒是很清楚啊。”江河冷不丁的插了一句话。   王达笑了笑,说道:“是啊,李二蛋怎么说也和我工作了五年时间了,他什么样子我知道。他是一天比一天猥琐,一天比一天赌的大。他和我们所有都借过钱,我给了他几千,实在不敢再借了。”   “那你知道他经常在什么地方赌博么?”邵老又问道。   王达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他原来带我去过。不过我说,李二蛋不是已经跑路了么,难道在赌场里?”   “说不准。”邵老说道。   王达小声说道:“我的确是知道在什么地方,不过我不敢保证李二蛋就在这个赌场里。而且啊,这赌场有监控,你们要是穿着警服去肯定不行,到时候人都跑了。我建议你们啊,多找几个人,赌场里面也乱的慌,不好弄,怕里面打手也多。”   邵老说道:“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告诉我们这个地方在哪里就好。”   王达点了点头,这才告诉了众人详细地址。   王达说自己曾经跟着李二蛋去过那个地方。那是龙城市一处废弃的停车场,这个停车场在地下,空间够大又比较隐蔽,一般不是熟人引路,基本上是不可能找到这里来。   关登拿出了自己的电脑,在内部网找出了这个地下停车场的结构。停车场一共有两扇卷闸门,前门后门。前后两门都已经被封闭,只有凌晨五点会以及晚上十二点会开门。这是约定俗成的时间,大多数的赌客都会这个时间前来。   两扇门上都是摄像头,要是看到情况不妙,马上开启另一扇门放人离开。   除了这两扇大卷闸门,还有两个小门。这本是箱式电梯运行的空间,但是由于建筑拆掉之后,两个电梯也就都拆了,留下了两个直上直下的大窟窿。赌场为了迎接散客,于是把这地方改成了楼梯,一次能供几人下来,而不用去费力开大卷闸门。   上次李二蛋正是带着王达从这小门进入赌场的。   说是小门,实际上是平铺在地面上的铁板,只要冲这铁板敲三声,里面自然会有人打开门,把要来赌博的人迎进去。   王达补充说道:“可千万别说是我说出去的,这是毁人财路,你说能开赌场的人,手段可比我厉害多了,随便来几个人揍我几顿,我可受不了。”   “放心吧。”邵老给了王达承诺:“没人知道是你说的。”   “你们说是李二蛋介绍的就行。”王达说道:“那里都是熟人引荐,说不出名字,估计不让你们进去。”   邵老倒是明白这个道理,做这种事情的人,自然是要小心翼翼。不过看这王达似乎很熟悉的样子,看样子没少和李二蛋去过。只不过这王达没有陷入泥潭,可李二蛋却是深陷泥潭,走不出去了。   “袁军,立刻去联系警方,加派人手。”邵老说道:“除了李二蛋,这个赌场恐怕也要一网打尽。”   袁军点了点头,去联系了刘队长。   江河对王达说道:“我借用一下你家的洗手间。”   王达说道:“哦,去吧。”   可刚说完,王达又说道:“对了,等下,里面有我比较私人的东西,我先去整理你下,你稍微忍忍。”   说着,王达钻进了厕所里。   过了几分钟,王达打开了厕所门,就见他用黑色的垃圾袋装了一些东西出来,他一边往卧室走,一边对江河说道:“好了,去吧。”   江河点了点头,走进了卫生间。   走进了卫生间,正对着江河的是洗手台和镜子。洗手台墙上钉着铁网,能够在上面放一些洗簌用品。江河看去,漱口杯中放着一个牙刷和牙膏,此刻牙刷还在轻轻左右摆动着,看样子刚刚王达动了这个杯子。   我一边打开水龙头洗手,一边看着一旁的垃圾桶,垃圾桶里换了一个崭新的垃圾袋,里面什么垃圾都没有。江河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一点。二十个小时了,江河连眼睛都没有闭一下。   江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重重的黑眼圈,凌乱的头发,粗糙的皮肤,三十岁的年纪却看起来十分苍老。他叹口气,又用水洗了洗脸。他不忘按下了马桶冲水按钮,又呆了一会儿,这才从厕所里走了出来。   王达正站在卧室门口,看着厕所这边。   “我就不和你们去了吧。”王达看着江河说道:“本身我也不想搀和这些事情,而且怎么说李二蛋也和我工作了这么久,如果他真的在哪里,我也不好说什么。”   邵老点了点头,对王达说道:“那么就这样了。”   江河走过卧室门口,往里面瞥了瞥,看到了床上的两个枕头。   “情况怎么样?”邵老看着袁军挂断了手机。   “安排好了。”袁军说道:“我们先去,他们随后就能赶到,在四个门前埋伏好,有一个算一个,一窝端了。”   “就是不知道开赌场的老板在不在里面。”邵老沉思片刻,说道:“现在先不管这个了,我们马上出发。”   王达将众人送出了门口,江河忽然问道:“你有女朋友么?”   王达一愣,说道:“我这工作,这工资,你觉得哪家的姑娘能看上我,我倒是想要找个对象,可也得能够找到啊。”   江河点了点头,跟着众人离开了。   一路无话,袁军开着带着众人直奔这个停车场。   一扇铺在地上的铁门果然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几人互相看来看,邵老说道:“关登,你留在上面接应,我们四个下去。”   关登点了点头。   “下去小心点。”邵老说道。   江河的手已经敲在了铁门上。 第263章 地下赌场   此刻俨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钟,江河敲了几声这铁板,不时之间,就听到下面传来了铁链声音,片刻,铁板被人推开了。一张脸出现在了众人面前,江河和他看了个对脸,这人皱着眉头看了看江河。   开门的人~大概只有十八~九岁,就见他一头的黄毛,嘴里还叼着一根烟。他吐了个烟圈,不耐烦的问道:“各球?”   江河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意思。看江河没有说话,这人刚想说些什么,就听邵老在一旁淡淡说道:“李二蛋。”   原来这是江湖上的黑话,而这黑口,邵老在年轻的时候听过,天域组织。   “下来吧。”此人将烟蒂扔在了地上,说道:“李二蛋那货最近拉了不少人啊,看来是穷疯了。”   “是。”邵老看了看江河,率先走了下来,说道:“李二蛋说这里刺激。”   “刺激!”这人把众人引了进来,又拉上了铁门,用铁链将其锁了起来。铁板下是一截长长的楼梯,楼梯还挺宽,旁边放着一把椅子。看样子这人是专门看门的,一个人坐在这里也不知道有多无聊。   走廊里灯光照射如同白昼,推开了一扇门,就听里面是人声鼎沸好不热闹。一个地下停车场被改造成了地下赌场,空间大而宽敞,里面的设施也是应有尽有。站在内门往里观瞧,就见里面分成了好几个区。   原本应该是停车指示牌的标志,都换成了赌博指示牌。   a区是扑克类,一个个宽大的桌子摆放整齐,绿色的桌布干干净净,有玩斗地主的,有玩二十一点的,也有几个坐在一起扎金花的。   b区是麻将类,崭新的自动麻将桌正在工作着,洗牌的声音此起披伏。有吆喝碰的,有要吃的,有胡了的,有打臭了的。   c区则是电动类,有各式各样的老虎机,赌博机,游戏机。   整个地下车库被分成了这三个大区,占地面积很广。几个区之间人来人往,吆五喝六,算算足足得有几百来人。远远朝着车库内看,还分出了几个包厢来。包厢的门紧闭,不知道里面是否有人,也不知道里面的人在干什么。   赌场里走动着身穿制服的男男女~女,男的是打手,女的是荷官。   门附近不远处是柜台,柜台后摆着酒水零食,各类消费是应有尽有。赌场中不见明钱,用的都是赌场特质的筹码。筹码上有赌场特殊的标志,看起来是没有办法伪造。   邵老小声说道:“注意着点,能把地下赌场开到这个规模的,背后的人不容小觑。四个门一关,万一发生冲突,外面不知道里面发生什么,如果有个三长两短,随便推出几个替罪羊来就能解决,我们的目的是找到李二蛋。”   邵老左右观察着说道:“找不到李二蛋,我们出去后再让刘队长带队进入。如果找到李二蛋,暗中盯住他,等他出了赌场再说。有什么事情给关登发短信,他在外面接应我们。”   “明白。”几人点了点头。   这里的规模远远超出了邵老的预想,在下来的时候,邵老觉得这里应该就是个小规模的地下赌博场所,最多几十个人坐在一起打打麻将,斗斗地主。可当他来到车库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猜错了。   包括赌场里的打手和服务员,各式各样的赌博机器,特制的赌博筹码,都说明这里不简单。   但是一个疑问就出现在了邵老的脑海里,这样子的一个地下赌场,管理似乎也太不严格了。随随便便就能够放人进来,难道就不怕警察潜入么?邵老转念一想,便意识到了这个赌场管理层一定出现了什么问题。   那么这个赌场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呢?   李二蛋和王达,这两个人的身份不至于是要来这么“高档”赌场的人,那么这两个人到底是如何知道这里有个赌场的呢?   邵老站在了赌场之中,这几个问题氤氲在了他的心中。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看看李二蛋是否在这里。几人分头行动,邵老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就看到江河袁军已经去换筹码了。两人先一人换了一百,便是一个红色的筹码。   地下车库人来人往,人声鼎沸,也不知道这个李二蛋在什么地方藏着。   江河拿着筹码在地下赌场中穿梭,他斜着眼观瞧,发现停车场顶的摄像头在左右转着,这说明这里的摄像头是运行着的。也就是说赌场里还是有人瞧着的,江河知道,赌场里的人眼睛都是很亮的。   那些人能够很快分辨出来谁是来赌博的,谁是来出老千的,他们知道谁是警察来潜入的。   想到了这里,江河随便坐在了一张桌子上,他看了看,玩的是二十一点。   他本没有打算玩,只是为了暗中观察李二蛋的下落,但是他一入座,荷官便给他发牌了。没有办法,江河只好玩了起来。任何牌类游戏都是概率的游戏,而这正是江河的特长。只需要看一眼,江河就能记下全部的牌面来。   这一把江河自然赢了。紧接着是第二把,第三把,通通都是江河赢下了游戏。李二蛋还没有找到,很快,江河的桌子上就满是筹码了。江河注意到荷官在偷偷的换牌,饶是荷官的速度几乎让人用肉眼看不着,但是这些小动作却躲不过江河的眼睛。   任何细微的线索,江河都能找到,更别说是摆在江河眼前的动作了。   以出色的观察能力以及概率运算能力,江河赢多输少,很快一百元筹码就变成了一百个一百元筹码。   包厢里,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人正看着江河。   她轻轻对左右说道:“去看看那个人。”   两名大汉点了点头。   在江河赌博的时候,袁军则是拿着一个筹码在赌场里转悠。他可不管什么摄像头,他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他来的目的就是来找李二蛋的。袁军在地下赌场里绕了好几圈,他这才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找到了李二蛋。   原来这李二蛋并没有赌博,而是在车库的一个小角落睡觉了。看样子李二蛋果然信奉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躲在这里,又安全又舒适,不用在外面寒风冷雨,风餐露宿。   可袁军不知道的是,他在赌场里转转悠悠的时候,赌场里已经有人盯上了他。赌场打手看到袁军眼睛不在赌博桌上,对赌博没有丝毫兴趣,反而是在赌场里到处游~走,一看就不是来赌博的。   几人机警了起来,直到看到袁军站在了李二蛋面前,他们知道袁军是来干什么的了。   江河的面前已经全部都是筹码了,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江河扭过了头来,发现是一个一米八几的大汉。   与此同时,一个人也拍在了袁军的肩膀上。   “兄弟,你来这里干什么?”那人问袁军。   说话间,睡觉的李二蛋也醒了过来。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袁军,   “你是来找李二蛋的?”那人又问。   李二蛋立马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袁军,他忽然有些惊恐,绕过袁军就往外走去。   袁军立马跟着李二蛋往外走,可却被两名大汉拦住。   李二蛋越走越快,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袁军眼见李二蛋要离开,这要是让李二蛋悄悄溜了,再要找到李二蛋可就不容易了。想到了这里,袁军左手抓住了大汉手腕,右脚这么一伸,直接就把大汉撂倒在地。   左面的大汉回过了神来,喊道:“来人,这有闹事的。”   眼看李二蛋就要消失在袁军面前,袁军也已经顾不得那些了,他开口喊道:“李二蛋在这里。”   李二蛋一听果然是来找自己的,他疾走几步,大声喊道:“警察,来警察了,快跑,快开门。”   一瞬间,这地下赌场就像是炸了锅一样。所有人都乱了起来,有人猛的站起来就往外面跑,有的则是乘乱赶紧抓这面前的筹码,你推我搡,一时间就乱成了一片,也不知道谁是谁了。   就听卷闸门发出“咔咔”声,缓缓上升了起来。   邵老心想不好,他来之前没有想到赌场的规模有这么大,这么多人涌出去,趁乱定要跑掉不少人。   可他也听到了袁军的喊声,于是他回应到:“抓住李二蛋为首。”   江河也站了起来就要往外跑,可是却被大汉死死的拦着,这大汉似乎杠上了江河。也是,对于大汉来说,江河这种瘦小的身材完全不是个,他一个人能打江河五个。大汉不松手,江河也没有办法挣脱。   就在这个时候,江河的脑子给了他一个讯号。   江河闭上了眼睛,脑子飞快的转着。右撇子,大汉松手的几率是百分之七十,右钩拳的几率是百分之七十。只要自己立马蹲下,大汉打不着自己。之后,自己出拳击打大汉的下~体,大汉倒地的几率是百分之百。   果然,下一刻,大汉就松开了抓着江河的肩膀。   江河猛地蹲了下来,大汉的一拳落空。江河没有丝毫犹豫,一拳就打在了大汉的下~体,疼的大汉立刻摔倒在了地上,丧失了攻击能力。   江河朝着袁军喊声那看去,就见李二蛋正随着混乱的人群往外跑。 第264章 二蛋落网   江河并不管倒在地上的大汉,他紧追着朝着李二蛋的方向跑去。卷闸门已经打开,所有的赌客一窝蜂的冲了出去。刘队长所带的警力并不够,围追堵截片刻也抓不了多少人,再加上夜色漆黑,工作难度实在太大。   李二蛋对这里十分熟悉,他混迹在人群中,辗转腾挪便朝着一侧乌漆嘛黑的小巷子中跑去,混乱中没有人注意到他,唯独江河跟着追了上去。李二蛋用尽了力气,顺着这条小巷便狂奔而去,在小巷子里面乱窜。   江河追到了小巷子前,却没有进去。来之前,江河曾经看过这个地下停车场的地图。他记得这里有一片平房,这些平房将这一片切割成了一条一条的小道,里面的小巷子错综复杂,曲里拐弯,有很多出口。   如果走进去,能找到李二蛋的几率只有百分之三十。   江河闭着眼睛,用手指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小巷子四面八方都有出口,但问题是,出口和出口是不一样的。   靠近南侧的出口是停车场上方的空地,李二蛋刚刚从这里跑掉,绝不会再返回来。西侧的出口是一条狭窄的小路,小路旁是一条臭水沟。北侧与东侧是两条公路,北侧公路两侧无商铺,而东侧两侧商铺耸立,那是不夜城。   想到了这里,江河迈步走进了小巷子里。   跑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李二蛋回头望去,身后已经没有一个人了。他扶着墙面喘气片刻,这才悠闲走了起来。说实在话,李二蛋着实是被吓了一跳。方才他为了躲避追人,在巷子里左蹿右钻,连自己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了。   他左右看了看,确定了方位,这才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从巷口走出来,似乎和外面是两个世界。走在路上,李二蛋心里不是滋味,现在地下赌场也暴露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去什么地方。在赌场里还能捡别人吃剩喝剩的,可是出了外面,他总不能去翻垃圾箱吧。   想到了此处,李二蛋像是霜打了的茄子,趿拉着往前面走去。   秋风凌烈,李二蛋身上披着的衣服也丢了,他身穿单薄的秋衣,冻的直打哆嗦。他注意到,前面不远处正有个快餐馆,一个人刚刚从窗口接过了两杯热饮来。两杯热饮正冒着热气,应该是咖啡一类的东西。   李二蛋心想,要是自己能喝一杯热腾腾的茶水该多好啊。   两人擦身而过,李二蛋就见一杯咖啡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喝咖啡么?”此人笑嘻嘻的对李二蛋说道。   李二蛋又累又冷,下意识的接过了这一杯咖啡来。可下一刻,他的手上就多了一个东西——手铐。   递给李二蛋这杯咖啡的不是别人,正是江河。当李二蛋还在巷子里绕圈的时候,江河直接从巷子东侧走了出来,来到了这条繁华大街。他在离着巷子口不远处的地方买了两杯咖啡等着,果然,李二蛋顺着巷子口出来,来到了江河的身边。   李二蛋落网了。   刘队长依旧带着其余的刑警在围捕赌客,那些人实在是太多了,趁着夜色不知道跑掉了多少,让邵老感到可惜的事情是,只抓了一些赌场里的小喽啰,级别较高的人几乎都混在赌客中逃跑了。   不过邵老此刻顾不得赌场的事情,命案为大。   “说说吧,为什么跑?”邵老看着坐在审讯室里的李二蛋,缓缓说道。   李二蛋打了个哈欠,对着邵老说道:“我能,我能喝点咖啡么……”   此刻已经是七点钟,天外已经亮了起来。审讯室里的人哈欠连连,专案组成员已经很久没有睡觉了。   邵老对众人说道:“你们先回去睡觉,等早上有大家忙活的。”   几人累了一天了,实在是坚持不住了。   唯独邵老和江河留了下来,邵老看着江河说道:“你不回去休息休息?”   江河顶着重重的黑眼圈,他说道:“就算是让我回去我也睡不着,正好审审李二蛋了。”   邵老看了看江河,没有说话。   三人一起喝着咖啡。   “行了,李二蛋。”邵老说道:“喝也喝了,说说吧,为什么逃跑。”   李二蛋叹口气说道:“早说你们是警察,我也不至于跑了。我还以为,还以为你们是要账的呢。你说,我不偷不抢的,你们抓我干什么?”   “不偷不抢?”邵老看着李二蛋贼眉鼠眼的样子,开口说道:“李二蛋,我们把你抓到这里来,就已经掌握了你的情况。我问你,火葬场停尸房里尸体的衣服,都是你偷的吧?你可别说不知道,黄家棚子你的屋子里,我们可是找到了。”   听到了邵老的话,李二蛋的脸瞬间耷拉了下来:“你们,你们都知道了?”   邵老说道:“三天前的凌晨,为什么跑?”   李二蛋咬着牙,半晌这才说道:“既然你们都知道我有恋尸癖了,难道你们没有发现尸体的异常么?”   邵老和江河对视了一眼,邵老开口说道:“你说的是尸体肚子上的大洞。”   “是啊!”李二蛋说道:“那天晚上大概三点钟左右,我躺在家里怎么也睡不着。我心想既然都睡不着,不如去火葬场看看。我有,我有一点恋尸癖你们也都知道了。我起身骑着自行车来到了火葬场,赶到了这殡仪馆。”   “当时一进尸体冷藏室我就觉得里面有点不对劲,我发现冷藏柜被人动过。”李二蛋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说着:“我知道里面一共有多少具尸体,而且我知道每一层里装着的是谁。可那天我就发现,最里面的那一层被人动过。”   李二蛋将咖啡杯放在了一边,有些惊恐:“可是,可是我离开不到几个小时的时间,竟然有人动过了。”   邵老皱起了眉头,喝了一口咖啡这才说道:“你们每天六点下班,你说离开了几个小时,你话语里的潜意识告诉我,下班后,你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还在殡仪馆附近对么?你看到了什么,你遇到了什么?”   李二蛋的眼神有些闪躲,他接着自己的话说着:“我拉开了那一扇,我看到了一具尸体。你们知道么,这一具尸体,这一具尸体我从来没有见过。我拉开了那一屉,露出了女人的脸。之后是女人的衣服,你知道,女孩子长得很好看,她穿着很好看的衣服……”   “于是你就把她的衣服扒了下来是么?”邵老又接着问道。   “是。”李二蛋说道:“我脱了她的t恤,可是当脱了她的t恤的时候,你们知道我看到了什么?肚子上的大洞,一个肚子上的大洞。我摸着女尸的手感,她刚刚死去了没有多长时间,我知道……”   “然后呢?”邵老问着。   “我听到外面有动静。”李二蛋的脸色变得恐惧了起来:“黑暗中,我看到一个人影,一个人影站在走廊外面。那天晚上的月亮很大,我绝对没有看错,那是一个影子。他背对着月光,月光下就站在走廊门口,看着我,看着我一动不动。”   邵老轻轻问道:“那是谁?”   “我不知道。”李二蛋说道:“我确定他也看到了我,我们对视了片刻,他忽然离开了。我的腿都软了,走出去之后,外面一个人都没有。我意识到,这具尸体可能,可能和他有关,我太害怕了。”   “之后你就跑了么?”江河问道:“什么原因。”   李二蛋叹口气说道:“很多原因。”   “翟强你认识吧?”江河一口喝光了咖啡,对着李二蛋问道。   李二蛋点了点头:“认识,怎么会不认识,我那天晚上一直在等着他。”   “也就是说,你承认了工作五年的时间,拿走了大部分尸体身上的大部分首饰是么?”江河盯着李二蛋,似乎李二蛋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逃不过江河的眼睛。   李二蛋喃喃片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翟强都说了,你还有什么还隐瞒的。”邵老不疾不徐,递上了这么一句话来。   李二蛋这才说道:“是,我承认,我承认我拿了很多首饰。但问题是,那些首饰我不拿,最后都会成为灰尘,死人已经死了,他们不需要这些东西了,但是我还或者,算是,算是死人为活人做贡献了吧?”   “你们约好了四天前的晚上八点去庆春路上交易。翟强晚上八点半到了的时候,你已经不见了,你八点钟的时候在做什么,你偷来的首饰去用在了什么地方。”邵老缓缓问道。   提到了这件事情,李二蛋的脸色一变,他一狠心说道:“既然你们什么都知道了,我藏着掖着也就没什么意思了。那天下班之后我和王达他们斗地主,时间没有把握好,一看表已经九点四十了。我赶紧前往庆春路,准备挖首饰。我刚到那里之后,就看到一辆车横在路中间,地上粘粘糊糊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站在那里看了看。”李二蛋说道:“然后一个人就从树林里跑了出来,他说天黑路滑,自己开的太快,不小心撞树上了。”   “我看地上粘粘糊糊的,不知道是什么,就问他是干嘛的。”李二蛋挠着头说道:“他说他是卖下水的,刚才车差点侧翻,里面的内脏掉了一地。我和他一起清理了清理,聊了几句,期间我说自己喜欢吃肥肠,他就送了我一条……” 第265章 首饰失踪   四天前晚上十点钟,李二蛋来到了庆春路。他本来和翟强约定好了八点钟取货。用李二蛋自己的话来说,那包里不仅仅只有首饰,还有手机手表等等,但凡是能值点钱的东西,都被李二蛋放在了一个大包裹中,埋在了火葬场附近,也就是庆春路旁边的田野中。 九点多钟,翟强因为看到了掏尸的现场,于是逃回了家。而那个时候,李二蛋还在和王达等人斗地主。直到李二蛋意识到自己还有事情的时候,那已经是九点四十了。当他来到了庆春路的时候,已经是十点二十分左右了。 李二蛋知道自己相当于放了翟强鸽子,他知道如果不赶紧把首饰挖出来交给翟强,自己一定会被这些人狠狠的揍一顿。李二蛋不敢怠慢,赶忙来到了庆春路。李二蛋顺着庆春路往前走,隐隐约约中,却是看到了一辆面包车横在路边。 天色漆烟,只能看到白色的面包车在月光下反着光。李二蛋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于是缓缓的靠近这辆白色面包车。他走了几步之后,便闻到了一阵血腥味,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腥臭味,与此同时,李二蛋感受到自己脚下十分粘滑。 李二蛋低头去看,就见地上到处都是内脏。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李二蛋绕着汽车看着,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李二蛋莫名觉得恐怖了起来,地上满是内脏和血液,车上空无一人,司机也不见了踪影。正在李二蛋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人从林子里钻了出来。 “谁?”李二蛋惊恐的问道。 男人缓缓说道:“兄弟,我是司机。” “你是干什么的?”李二蛋很是机警。 男人提了提裤子,缓缓对李二蛋说道:“你别害怕,我名字叫李达彪,是给前面海绵厂送内脏的。那里有个叫做大勺的女厨,内脏饭是一绝,我就是给他送饭的。海绵厂大勺内脏饭,你知道不?” 李二蛋点了点头,他虽然是火葬场里面的员工,但是海绵厂他是经常去的。因为殡仪馆附近几乎没有商铺,唯独能够吃饭的地方就是海绵厂的食堂。而海绵厂食堂外包,平常吃饭都是掏钱,外面的人有时候也会来厂子里吃饭。 “你到底怎么了?”李二蛋知道大勺,如果此人也知道大勺,看起来是熟客。 李达彪叹口气说道:“这不天太烟了,开到这里的时候,路上出现了个野狗,我一下没有躲过,不小心撞到了树上。我吓了一跳,没憋住,去田里拉了个屎。我这面包车后面是被改装过的,后盖不结实撞开了,里面的内脏散落了一地,我还得劳烦老弟你帮我收拾收拾。” 李二蛋看去,果然在面包车后面,发现了三个蓝色的大框子,筐子里面装着的全部都是各种各样的内脏。 “你每天都这么晚送货么?”李二蛋说道:“十点多十一点了。” 李达彪叹口气说道:“这不白天有点事情耽误了么,只能这个时候来了。兄弟你这个时候在这里溜达干什么呢?” 李二蛋眼睛转了转,说道:“我在火葬场工作,今天刚有一具尸体运了过来,我在附近给扔扔黄纸什么的。” 两个各怀鬼胎的人笑了笑,然后弯下腰捡内脏。 有些尴尬,李二蛋主动说道:“你别看内脏这种东西,生的时候闻起来腥臭无比,粘粘糊糊的感觉让人反胃,可如果做好了,那这下水可就是人间美味。上档次的人们欣赏不了这些东西,我感觉是他们不懂享受。” 李达彪说道:“是啊,大勺做的内脏饭,好吃,你也爱吃么?” 李二蛋将最后一个心脏放入了蓝色大框子里,说道:“我爱吃,我最爱吃的还是这个溜肥肠。很多人都觉得这东西脏,实际上是他们不知道怎么做。” 李达彪从车上翻出了个塑料袋来,随手从从篮子里抓了一条长长的大肠,装在了袋子里:“兄弟,别的我都不说了,你说我个卖肉的,也没啥能够给你的,这大肠你拿回去,随便做做够吃三四天的。” 李二蛋接过了塑料袋来,看着李达彪发动面包车,面包车亮起了灯,顺着庆春路驶向了海绵厂。 李二蛋看着疾驰离开的面包车,看着地上一地的血迹,不由的发了呆。 但是李二蛋有自己的任务,他没有要忘了把自己的首饰拿出来。面包车一溜烟消失了,他这才钻进了田野里,绕着齐人高的野草,绕着一颗颗的树木往田野深处去走。他来到了老地方,那是他五年来藏着首饰的地方。 他四周看了看,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他悄悄的绕到了一棵树的后面,那里有他挂在树上的折叠铲。可当他走到那棵树后的时候,他惊讶的发现,折叠铲不见了踪影。这实在是让人有些害怕,这个地方可是李二蛋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 这个地方一向没有人来,也绝对不会有人对一个破旧的折叠铲有兴趣。这是李二蛋的双重定位。田野杂草多变化,不出几天,杂草就会长高,让李二蛋难以分辨自己到底把首饰埋在了什么地方去。 李二蛋用树以及树后的折叠铲作为参照物,可埋首饰的地方找到了,折叠铲却不见了。到底是谁拿走了折叠铲,难道是松鼠,小鸟? 李二蛋折断了几根树枝,握在一起,来到了埋藏首饰的地方。他把树枝当作是铲子,开始挖起了土起来。李二蛋挖着挖着,脑袋上的汗就落了下来。这并不是因为挖土太费力了,而是因为,他不论怎么挖,都没有看到首饰在什么地方。 一开始,李二蛋只觉得自己应该是找错了地方,他在附近挖来挖去,什么都没有,别说是首饰了。李二蛋站定了身子,他左看右看,左找右找,终于确定了方位,他蹲下~身子去看,这里已经被挖开了。 ~ 是自己挖开的,还是别人挖开的,李二蛋看着密密麻麻的坑洞,一时间有些恍惚。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唯一能够确定的事情是,首饰不见了。这地方只有李二蛋一个人知道,他从没有和外人说过,可首饰到底被谁拿走了。 李二蛋失魂落魄,他呆呆的走了出来,顺着火葬场走了去。 有的人死了,可他还活着,有的人活着,可他已经死了。对于很多人来说,活着的人是活着的人的寄托,可对于李二蛋来说,只有和尸体在一起相处的时候,他最感到快乐。他从活人的身上感受不到那种温暖,感受不到那种安全感。 李二蛋从火葬场正门走入,他敲了敲老魏头的门房,想和老魏头说几句话,但是老魏头的门房里没有人,老魏头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去。李二蛋叹口气,他来到了尸体冷藏室之中,他坐在屋子里面,呆呆的坐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李二蛋觉得自己已经不像自己,李二蛋觉得生活突然毁了。只有在安静的尸体冷藏室里,他才能得到安宁。李二蛋坐了一会儿,他一个个拉开抽屉,自己熟悉的尸体都在,没有多一具尸体,也没有少一具尸体。 李二蛋站起了身子来,走出了殡仪馆离开。 隐隐约约中,他听到了后院传来了喃喃动静,李二蛋被吓了一跳,他加快的速度离开。回到了家里,李二蛋将大肠放在了锅中,然后趴在床上睡觉。可当他一闭眼的时候,脑海里就想起乱七八糟的事情,赌博,妻子女儿,公路上的汽车,翟强,消失的首饰。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思前想后,他决定重返殡仪馆,那里是最能够让他安心的地方,那是属于他的地方。 那时已经凌晨三点,李二蛋再次来到了殡仪馆。 大门已经被铁链捆上,李二蛋却是轻车熟路的打开了铁链,铁链声音很响,可老魏头就像是耳聋了一样,他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门房里烟漆漆的一片,老魏头没有出来,甚至没有出声,像是门房里根本没有人一样。 李二蛋来到了殡仪馆,他来到了尸体冷藏室,可是,他发现了不对劲。自己离开的时候,最后一个冷藏柜的门是关着的,可是现在,门打开了一条小缝隙。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他拉开了门。里面是一个女孩子的尸体,可当他掀开了女尸衣服的时候,却发现了她肚子上的大洞。 李二蛋被吓坏了,他手里紧紧攥着女尸的衣服。在欲望的驱使下,他拿走了女尸的全部衣服。李二蛋忽然想到,如果最后一个冷藏柜被人动过,那么其余的冷藏柜呢?他一个个将冷藏柜打开,发现每具尸体上都有大窟窿。 不论是谁,短短时间一定不能将所有的尸体都掏出大洞,并且掏去里面的内脏。唯一的解释就是,尸体肚子上早就有了大洞。由于李二蛋每次只会拉出一半抽屉,所以尸体的肚子正好挡在了里面,这恰恰让李二蛋从没有发现尸体肚子上的大洞。 李二蛋忽然意识到,自己并不熟悉这个火葬场。 他想要逃离,可在月光下,一个人站在走廊里面,正对着他,李二蛋吓的腿软。 第266章 血中之血   “你的很对,可是你了谎。”邵老对着李二蛋道:“四前的那晚上,你你回到了出租屋之后,半夜睡不着觉,于是又去了火葬场,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你最后的确去了火葬场,可之前,你并没有回出租屋。” 邵老喝光了最后一口咖啡,道:“你回到了家里,那个有你的女儿,有你的妻子的家里。” 听到了邵老的话,李二蛋的表情一变,他喃喃的想要些什么,可是半晌也不出来。 “你了假话。”邵老站起了身子来,他伸了伸懒腰,对李二蛋道:“十点半左右,你送走了李达彪。十一点左右,你挖出了自己的首饰。十二点钟左右,你回到了自己妻子的家里,你拿走了几千块钱,离开了家中,这是你能为家里做的最后一点事情。”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你把首饰放回了家里,然后离开了,否则,你不能解释首饰去了什么地方。”邵老看着李二蛋道。 听着邵老的话,江河想到了一个细节。 李二蛋的手被手铐拷着,他有些激动:“不,我真的不知道首饰去了什么地方。我承认自己回去了家里,我妻子女儿的那个家里。但是首饰真的不在这里,我知道这首饰你们需要收回去,但是真不在我这里。” “那个地方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么?”邵老又问。 李二蛋点了点头。 江河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他的脑海中想到了什么。 “你和你老婆为什么离婚?”江河盯着李二蛋问道。 李二蛋回头看着江河,他缓缓道:“三年前,我输光了所有的积蓄。可是我没有办法,我已经没有办法收手了。我知道自己这样下去,恐怕是要把家底输光了的。我女儿还,为了不动最后的一批财产,我没有办法,必须要离开。” “你确定,那个地方没有人知道?”江河又问了一遍。 李二蛋有些不耐烦,他开口道:“我十分肯定,没有人知道。” 江河点了点头,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沉默了片刻,江河开口道:“你有多长时间没有回去了?” “我很少回去。”李二蛋道:“离婚了之后,除了看女儿,我很回去。我的女儿太了,她不应该有我这样的父亲。真的,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我实在是对不起自己的女儿。” “到底因为什么离婚,是这个原因么?”江河把自己的身子~压的很低,他的脸几乎要贴到了李二蛋的脸上。 李二蛋看着这张年轻人的脸,他的喉头微动,什么都没有,只是点了点头。 “那你到底为什么逃跑?”江河将身子拉了回来,重新坐在了座位上,再次问出了这个问题:“据我们所知,十点钟左右那女尸并不在冷藏柜里,而你是先回到的家里,后去的殡仪馆,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几番逼问之下,李二蛋终于开口道:“我实话,那,我看到一个人从焚尸炉里爬了出来。” 那是四前的夜晚。 送走了李达彪之后,李二蛋拿着一袋子大肠不知所措。他看着地面上的血液,看着地面上的粘液,久久的没有动作。车灯越来越远,成了两个圆点,消失在了路上,那的确是海绵厂的方向。 李二蛋往反方向走,可他的心里总觉得有些奇怪。他心里有些发毛,决定去火葬场看看他心爱的尸体。大铁门是开着的,没有被铁丝锁上。他看着黑漆漆的门房,径直走了进去。隐约中,安静的环境中他听到了什么悉悉索索的声音。 那是从另一侧火葬室传出来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在寂静的环境中,却一清二楚的传到了李二蛋的耳朵里。李二蛋觉得应该是老魏头,平时的老魏头就神神叨叨的,总做些神秘的事情。 老魏头的门房永远是漆黑的,李二蛋也从不知道,漆黑的门房里,到底有没有人。 顺着门口走了进去,李二蛋穿过了长长的走廊,听着那声音越来越响。声音的确是从火葬室传出来的,可那里已经废弃了很多年了,从不会有什么人在这里。李二蛋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放慢了自己的脚步,缓缓走到了窗户边上。 他蹲下~身子,只露出了半颗头来往里观瞧。 而接下来的画面,让他差点喊了出来。夜色中,他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大虫在漆黑的环境中蠕~动着。他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他的大脑终于明白了发生什么。那不是什么大虫,而是一个人。 这个人正从焚尸炉里钻出来。 焚尸炉是焚烧尸体,将人烧成一团灰烬的地方。死人被送进去,出来的便是骨灰。可李二蛋从没有听过,从焚尸炉里竟然能够爬出一个活生生的人来。他已经被吓傻了,他呆呆的看着这个活生生的人。 如果是死人,李二蛋不会觉得害怕,甚至会上前看看尸体的性别。可本该是装着死人的地方,一个活人钻了出来,没有什么比这件事情更让李二蛋害怕的了。 李二蛋没有发声,只是呆呆的看着那里。 突然,那个人影扭过了头来,看向了窗户这边。李二蛋心中一惊,知道自己被发现了。他半蹲在窗户外,站也不是,跑也不是。他看不清楚这个人的样子,却能够感受到他如同毒蛇一般的眼神,像是两把锋利的刀子,切断了他的去路。 “李二蛋。”这个人竟然开口话了。 “你是谁?”李二蛋有些恐惧,声音有些颤抖。 那人道:“你不用知道我是谁,你只要记住一点,你要帮我保守这个秘密三时间。否则的话,你的女儿就有危险了。” 黑暗中,李二蛋看不清楚这个人的脸,李二蛋也从没有听过这个人话的声音,李二蛋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可他却对李二蛋了如指掌。 “三之后,所有的秘密都会暴露,我们等着看好戏就行了。”着,男人站起了身子:“记住要保守这个秘密哦。” 李二蛋点了点头。 “还不走?”男人又道:“要进来炉子里玩玩?” 听到了这句话,李二蛋才如梦方醒,疯一般的跑掉了。 回到了出租屋里,李二蛋将大肠放在了锅里,躺在床上睡不着觉。他放心不下女儿,准备回去看看她,而这,是他这半年里第一次决定回去。路上,他看到了里边抓娃娃机中的毛绒熊,他忽然想起了上次离开时,女儿对自己的话:“爸爸,你又要离开很长时间么?” 李二蛋是这样回答的:“爸爸要离开一段时间,可回来的时候,爸爸会给你买个玩具熊。” 李二蛋掏出了身上仅有的十块钱,将其换成了游戏币。娃娃机的爪子很松,似乎完全没有力气。此刻已经很晚了,李二蛋一人在娃娃机前。终于,在耗尽了最后一个游戏币之后,一个的熊掉了出来。 那一刻,是李二蛋这五年来最开心的一瞬间。 女儿还在家中熟睡,他将熊放在了女儿的身边。他看着女儿,心中突然有无限的感触。他找老婆要了几千元,守口如瓶,离开了这个家里。从屋子中出来的那一刻,他突然感觉到无比的烦躁,他失魂落魄,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野狗。 他回到了出租屋,却怎么也无法入眠。李二蛋有时候觉得人生很无聊,明明自己有老婆孩子,为什么却感觉到那么空虚呢?他翻来覆去,决定去殡仪馆,他想要见见那个人,因为他感觉,那人似乎并不想要杀了自己。 来到了殡仪馆后,这才发生了接下来的事情。他发现有了新的尸体,发现了尸体肚子上的洞,发现了站在走廊中的那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李二蛋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恐惧尸体,是恐惧这个人,还是恐惧自己的生活。 那人回答:“这一点你不需要知道。” “你不要对我女儿下手。”李二蛋几乎哀求着,尤其是当他看到了尸体肚子上的大洞后。 “只要你保守这个秘密。”那人回答。 “我不会出去。”李二蛋道:“一个字都不会。” “很好。” 罢,那人离开了走廊。 “你觉得你的人生有意思么?”走了一半,那人忽然回过头来道。 李二蛋看着自己手上的内衣裤,突然索然无味。 回到了家中,李二蛋收拾好了自己全部的家当,离开了出租屋。那一刻,他忽然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意思,他的人生只剩下了赌。 直到警方调查的那一,他彻底住在了赌场里,他输光了所有的钱,他一无所有。 江河与邵老对视了一眼,两人知道那人应该就是犯罪顾问。 正在这个时候,徐一曼突然给邵老打来了电话。 “徐一曼?”邵老问道:“怎么没有睡觉?” “调查有了结果。”徐一曼道:“我们在朱亮的体内,发现了两种血液。一种自然是朱亮本身的,而另一种,则是混在她体内的少量血液。两种血型完全不同,如果强行输进去,反而会加速她人的死亡。”” 第267章 如同乞丐   徐一曼的鉴定让案子有了新的进展,在朱亮的体内,的确检测出了另外一种血液,这是在众人意料之中的。所有人都看到了树上挂着的血袋,以及血袋中的鲜血。但问题是,不同血型的血液是不能进行输血的,否则只会适得其反,加速对方的死亡。 邵老揉着自己的眼睛,道:“这对于普通人来都是常识问题,如果凶手真的是医生,那么他绝对不会不知道这一点。从这一点上来分析,凶手的确是在医院里工作的人,但他并不是医生,甚至不会是护工。” “在医院中,随时可能接触到医疗废物的,除了医生以及专业清除医疗废物的人,还有谁?”邵老轻轻将手放下。 “保安,清洁工。”江河斩钉截铁的道。 邵老拍了拍桌子,道:“没错,立马查查各大医院的保安和清洁工,在最近一个月之内辞职或是干脆被辞退的。殡仪馆里所有的女尸,肚子里的内脏全部被掏空,这不是一时半刻之间能够完成的。从掏尸到杀人,其中一定进过了漫长的过程。” “但问题是,他到底要做什么?”徐一曼将报告放在了桌子上,道:“凶手掏空的内脏去了什么地方,十来具尸体,那么多内脏,他到底用来做什么?就算是倒卖器官的不法之徒,要已经失去了活性的内脏做什么?” 邵老轻轻叹口气,道:“还有一点,你们不觉得很奇怪么?凶手已经不满足于掏尸,进而发展到了杀人。可是四的时间过去了,我们仍旧没有接到报警电话。下一具尸体在什么地方,凶手是否已经杀了人,这都不得而知。” 被掏空内脏的尸体,被撞之后消失不见的尸体,暗夜中的女孩,神神叨叨的老魏头,逃跑的李达彪,布满了疑云的火葬场。这所有的一切都横亘在众人的心头,像是一团迷雾一样,将真相掩藏在了其中。 江河拖着厚厚的黑眼圈,对着众人道:“我们依旧需要从朱亮本身入手。按照杨志魁的话来,朱亮每生活其实很单调,除了按时上下班之外,朱亮每的娱乐就是在海绵厂后面的操场上散步,看手机而已。” “手机!”邵老突然警觉了起来,他开口道:“朱亮那为什么会出去,杨志魁几乎是在朱亮下班时间赶到的,而那个时候朱亮就已经不见了。也就是,朱亮下班后直接离开了海绵厂,这明她是主动离开的,她和人有约。” 邵老似乎发现了什么,他坐在椅子上,道:“海绵厂,医院!” “医用海绵!”在场的三个人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 龙城市海绵厂和市里很多地方都有单子,而医院向来是使用海绵很多的地方。医院和海绵厂有订单,那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需要立刻和王厂长联系一下,看看他们厂都和那家医院有订单。”邵老开口道。 当邵老的电话打入王厂长的手机时,王厂长还在温暖的被窝中。 “喂?谁啊?”王厂长的声音断断续续的。 “我是邵世林。”邵老道:“这么晚打扰你实在是不好意思,但是人命关,我现在需要知道,你们厂和市里医院的订单,这很重要。” 王厂长听出了邵老言语之中的凝重,开口道:“你稍等一下,我马上去查一下。” 半个时左右,王厂长回拨过来了电话:“我刚刚查了名单,和我们厂里有订单的,第一人民医院,中医院,市口腔医院这三个医院,还有一些就是一些零星的诊所而已,这些诊所的名单太多了,要我发给你们么?” “需要。”邵老道:“我需要所有的名单。” 一份名单图片发在了邵老的手机上,邵老滑动着图片,发现名单上诊所的名字一共有十几所。 “看样子,明够我们忙活了。”邵老指着名单道:“我一会儿去联系那三家公立医院,让他们的人事部查查最近离职人员名单。剩下的,就需要我们一家一家的跑了。” 罢,邵老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连轴转的日子让邵老实在有些扛不住了,毕竟,他已经是六十岁的老人了。即便他再有精力,也比不上像是徐一曼或者是江河这样的年轻人。 “现在是凌晨四点半,回去睡两个时,六点半的时候,我会去喊你们起床。”邵老真诚的看着两人,道:“辛苦你们了。” 江河与徐一曼不约而同的摇着头。 邵老笑了笑,朝着远处的宿舍走去。 莫名的,江河想起了邵老年轻时候的样子。在江河六岁那年,在邵老三十多岁最有精力那一年。此刻邵老的背影和江河脑海中邵老的背影重合。江河终于意识到,邵世林的确是老了,他需要休息了。 而江河也有些明白,为什么邵老之前会对自己那些话。 他的确是老了。 江河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黑漆漆的花板。他没有开灯,没有发出声音。他的脑子里闪过了无数人,有自己的父母,有孤儿院的院长,有自己的姑奶奶,有死去的王超。一个个的面庞在他的脑子里旋转,让江河一晚上都没有闭上眼睛。 六点半,邵老按时将所有人都喊了起来。 看着江河通红的双眼,邵老问道:“昨没有睡觉?” “睡不着。”江河如实回答。 邵老对着睡眼惺忪的几人道:“走,昨晚上我通知了三个大医院,不久之后,我们就能够得到人员调动名单了。但是现在,我们必须要去各诊所看看了。我们兵分三路,刘队长和袁军一路,关登和我一路,徐一曼你和江河一路。” 邵老看着关登道:“关登会把名单发在你们的手机上,有了线索就电话联系。” “明白。” 徐一曼开车,江河坐在副驾驶上。 “江河。”徐一曼对着江河道:“你最近忧心忡忡的,我能够感觉出来。自从王超不幸牺牲之后,你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是么?”江河扭过头来看着徐一曼。 徐一曼点了点头:“没错,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实在是太自信了,似乎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但是现在,你的胸前像是聚集了一团浓雾一样,你有些迷茫了。我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你开始像一个普通人那样思考,你有了惆怅。” “惆怅。”江河拍着自己的胸口:“对,的确是惆怅。我总有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那种不出来淡淡的感觉。我不知道这叫做什么,只是我感觉到,有些藏在心里的东西,似乎要出来了。” 徐一曼道:“你只是太孤单了。超忆症虽然是折磨人的病,但是超忆症并不会剥夺一个人的感情。你把自己困在了自己搭建的牢笼里,想要出来你需要靠自己。超忆症目前是棘手的难题,没有人知道超忆症是怎么得的,也没有人知道,超忆症是什么时候康复的。” “我有一种感觉,当我拥有感情的时候,也就是我康复的时候。”江河很认真的道。 直到中午左右,三路人马依旧没有任何线索。经过排查发现,所有的诊所几乎都可以牌排除嫌疑。根据翟强的描述,符合凶手特征的人并没有在这些诊所发现。众人无功而返,但好歹是排除了这些诊所的嫌疑。 汇合之后,邵老对众人道:“看样子凶手是大医院里的无疑了。这和我的推断基本一样,凶手能够搞到医用海绵,可以偷到血袋,大医院人多眼杂,比起诊所方便动手的多。” “那现在我们做什么?”袁军道。 “等。”邵老看着远方。 下午四点钟左右,一通电话打到了刑警队:“喂,这里是锦绣路派出所,我们抓到了一名贼眉鼠眼的中年人。他见到警察就跑,一定是有什么猫腻。我们简单询问之后,他他撞死了人。现在这件事情成了刑事案件,你们派人来交接一下。” 接电话的刘队长眼睛一亮,道:“这个人叫什么名字?” “李达彪。”对方道。 “李达彪!”刘队长确认了一遍。 “没错,李达彪!”对方道。 “我马上派人把他接过来。” 刘队长挂断了电话,兴冲冲的跑到了会议室中。这个时候,专案组的成员都在会议室之中。 “李达彪落了!”刘队长看着众人道。 不到一个时,李达彪坐在了审讯室之中。几人站在玻璃窗外,看着坐在审讯室里的李达彪。逃跑的这四里,李达彪几乎变了一个人。他们曾经在李达彪家里看过李达彪的图片,也算是干净利落的人。 可现在看,李达彪浑身脏兮兮的,头发打结黏在了一块,他的眼睛通红,布满血丝。他浑身颤抖着,不停左右打量着审讯室,看起来简直像是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乞丐。 邵老推开了门,第一句话就问道:“多长时间没有睡觉了?” 第268章 逃亡生涯   听到了邵老的话,李达彪竟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像是一个没有找到妈妈~的孩子一样。李达彪哭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由于被手铐靠着,他只能把眼泪鼻涕擦在自己衣服的领子上,看起来实在是太脏了。 哭了足足五分钟,李达彪这才缓了过来。他一抽一抽的,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你们终于,你们终于把我抓了。我受够了,吓死我了。每次我闭上眼睛的时候,我就会想到四前的那件事情,你们终于把我抓了,你们怎么来的这么晚的……” 李达彪的身上臭不可闻,味道飘在审讯室中。 邵老皱了皱自己的鼻子:“不跑了?” “不跑了,这辈子都不跑了。”李达彪重重的点头。 “刘。”邵老对一旁的刘队长道:“现代李达彪去洗洗,推个头发。” 刘队长点了点头。 一个多时之后,李达彪重新回到了众人的视野里,这下,李达彪看起来顺眼多了。 “知道我们为什么抓你?”邵老看着李达彪,轻声问道。 李达彪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我知道,知道。” “因为什么?”邵老在引导李达彪开口。 这次没有给李达彪拷上手铐,他挠着自己的头道:“撞死了个人。” 四前的晚上,和往常一样,八点四十左右,李达彪开车来到了火葬场附近。为了不绕远路,李达彪将车开上了庆春路。这段路通常没有什么人。黑夜的火葬场总给人一种瘆的慌的感觉,尽管李达彪走了多次,他仍然不敢停留。 他一脚油门下去,面包车飙到了七十迈的速度。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够看到大勺了。送货的这四五年时间里,李达彪和大勺暗生情愫。他虽然有老婆孩,但是老婆出轨在先,后来更是直接把野男人带回了家里来,李达彪为人老实,敢怒不敢言。 好在,他还有个寄托,那就是大勺。大勺虽然长的胖,但是心眼好,乐于助人,也懂得体贴和照顾别人。 正沉浸在温柔乡的李达彪没有注意到,远处一个黑影出现在了公路上。这条路向来没有什么行人,更何况是这乌漆嘛黑的夜晚。当李达彪看到黑影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他立刻踩下了刹车,可车速实在是太快,制动距离太长。 眼看就要撞在那人的身上,他立刻朝左打了方向。但是他仍旧听到了“碰”的一声,车身还是撞在了这人的身上。车在田野里打了几个转,终于停了下来。李达彪死死的握着方向盘,一动不动。 他感受到了筐子撞开了后盖,内脏散落了一车,散落了一地。 李达彪坐在驾驶座上,半没有回过神来。他很庆幸自己系了安全带,否则的话,那么猛烈的刹车,他早就一头撞在挡风玻璃上了。他轻轻的扭头,回头看向了远处,模模糊糊中,他看到了地上躺着的那个人影,那人影一动不动。 李达彪夜一动不动,他的大脑在飞速旋转着,他在思考着。 虽然车身撞上那人的时候,发出了“碰”的一声巨大声响。但是在这种地方,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李达彪很熟悉这条路,这条路常年无人经过,没有路灯也没有摄像头。如果自己不,别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看了看表,时间上还来得及。 李达彪立马解~开安全带,冲下了车。他来到了影子面前,低头去看。黑暗中,他看到这是一个男人。这个男人此刻正躺在地上,而地上,一滩鲜血正在缓缓流动着。李达彪蹲了下来,用手推了推这个人,一动不动。 男人的头碰在了地面上,鲜血正不断的流出来。他用手去触碰男人的鼻子,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少了。李达彪粗略的估算了一下,即便是送去最近的医院,也不一定能够把他救活,况且还不知道要陪多少钱。 而在男人的身旁,还放着一个深蓝色的旅行袋。李达彪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赶忙将袋子拉上了拉锁。 李达彪心一横,决定将这个男人活埋。 他拉着男人来到了田野之中,直到公路剩下一条线的时候,他停了下来。由于李达彪的常年运输内脏,汽车里常备着一些钢筋等固定篮子的东西。他不顾一地的内脏,抽出了固定篮子的钢筋,匆匆来到了尸体边。 他挖呀挖着,头上满是汗水。此刻他什么都不顾了,他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撞死了人。如果是那样,自己的一切就都毁了。女儿会知道他是杀人犯,老婆会光明正大的和自己离婚,就连自己新找的女朋友大勺,也一定会不要自己了。 挖出了一个坑来,他把尸体放了进去。这个坑实在是太浅了,尸体只能将将埋进去。但是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给大勺去送内脏。他看了看表,没想到挖这个浅坑,竟然花了他几乎一个时的时间,现在已经快十点多钟了。 他的手机铃声不断响着,他知道,那是大勺给他打来了电话。往常这个时候,他已经帮大勺卸了货,两个人已经在偷偷的卿卿我我了。他来不及接电话,将旅行包也扔在了坑中,赶忙将黄土覆盖在尸体的身上,勉强将尸体盖住了。 李达彪明白,这不是个办法,但是他先要稳住大勺。等回来的时候,他就能够重新处理尸体了。他连忙往车旁跑去,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一个亮点逐渐靠近了自己的面包车,那是手机的光亮,那是一个人。 李达彪将钢筋死死的攥在手里,他缓缓的移动到了田野边。如果这个人看出了什么,他一定会动手。自己已经杀了一个人了,再杀一个人,那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幸好,对方接下来的话,让李达彪送了一口气。 “谁?”那人有些惊恐的问道。 李达彪将钢筋轻轻扔在远处,缓缓道:“兄弟,我是司机。” “你是干什么的?”那人继续问道。 李达彪提了提裤子,装作故作轻松的道:“你别害怕,我名字叫李达彪,是给前面海绵厂送内脏的。那里有个叫做大勺的女厨,内脏饭是一绝,我就是给他送饭的。海绵厂大勺内脏饭,你知道不?” “你到底怎么了?”那人看着满地的内脏,不由的询问起来。 李达彪叹口气,一副无奈的表情:“这不太黑了,开到这里的时候,路上出现了个野狗,我一下没有躲过,不心撞到了树上。我吓了一跳,没憋住,去田里拉了个屎。我这面包车后面是被改装过的,后盖不结实撞开了,里面的内脏散落了一地,我还得劳烦老弟你帮我收拾收拾。” 见对方的表情缓和了下来,李达彪这才彻底放了心,和这人攀谈了起来。李达彪也不知道那个时候自己为什么那么机智,看起来人在压力之下,的确是会做出让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来。 但他同样很奇怪,现在已经十点多了,为什么这个人会出现在这里,他在这里做什么? 对方又问道:“你每都这么晚送货?十点十一点了。” 李达彪回答道:“这不白有点事情耽误了么,只能这个时候来了。兄弟你这个时候在这里溜达干什么呢?” 对方笑了笑:“我在火葬场工作,今刚有一具尸体运了过来,我在附近给扔扔黄纸什么的。” 李达彪心怀鬼胎,他虽然听出了对方话里的漏洞,但是他不敢细问,只好赔笑。 两人一边捡着内脏一边攀谈,他这才得知,对方喜欢吃大肠。李达彪用袋子给对方装了一条,道:“兄弟,别的我都不了,你我个卖肉的,也没啥能够给你的,这大肠你拿回去,随便做做够吃三四的。” 着,李达彪赶忙上了车,开车离开。 他透过后视镜看着对方,见对方并没有报警,而是顺着另一边离开,他这才松了一口气。从后门来到了大勺海绵厂,他终于鼓足勇气给大勺打了电话,让大勺来领货。大勺看到李达彪很激动,也有些兴奋,质问李达彪到底干什么去了,怎么来的这么晚。 李达彪却一点**的心情都没有,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李达彪的心里满是被自己撞死的路人,以及那个看起来鬼鬼祟祟神神秘秘的路人。这两件事情在李达彪的脑子里激~荡着,让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好好卸货。 大勺看出了李达彪的不对劲,李达彪只好用各种借口来搪塞她,最后,李达彪匆匆忙忙亲了大勺一口,赶忙离开。卸货用了一个多时的时间,再加上大勺缠着李达彪,当李达彪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二点钟了。 他急匆匆的开车离开,他再次来到了庆春路中段,熄火停车。 他用衣服兜了一兜黄土,盖在了那些血迹上面。 然后,他找到了树后面的钢筋。 最后,他来到了埋藏尸体的地方,可是让他害怕的事情出现了——尸体竟然消失了。 第269章 夜不能寐   李达彪用钢筋挖啊挖啊,可他却震惊的发现,那男人的尸体不见了。 “你确定找对了地方?”江河需要一个肯定的答案。 李达彪重重的点头,他的身子向前探着,似乎要站起来一般:“当然,我亲手把尸体埋进去的,我怎么可能找错地方。我将尸体埋好之后,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我清楚的记得那是九点五十二分。之后我就看到了那个鬼鬼祟祟的人,走的时候应该是十点多,这个我不太清楚。” 李达彪的眉头几乎拧成了山,他的脸上满是不能理解的疑惑:“之后我给大勺卸了货,应该是十二点钟左右。我准备回来挖个深一点的坑,把尸体埋进去。这样尸体就不会轻易被发现,也不容易被野猫野狗刨出来吃掉。” “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到这里的时候,李达彪的身子竟然有些颤抖:“当时我真的被吓傻了,短短两个时的时间,尸体竟然就这样不翼而飞了。我当时第一反应就是那个鬼鬼祟祟的人看到我藏尸体了。” 李达彪使劲拍着自己的头:“当时我赶紧将坑填上,也不敢开车灯,就那样黑灯瞎火的离开了。我知道如果那人报了警,警方就会知道我的身份。我不敢回家,我怕一回家,就有几个警察拷上手铐把我带走。” “我开着车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开着,我对这片很熟悉,我知道哪里没有摄像头。”李达彪靠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从凌晨十二点一直开到了亮,我把车开进了山上,然后将车推下了山崖。这样,别人就找不到我撞死了人的证据。” “可你还是落了。”袁军在一旁道。 李达彪耷拉着脑袋,对着袁军道:“是啊,我还是落了。我当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我浑身上下只有大勺给我的五百元。我不敢用手机,不敢去银行取钱。我知道,只要我一露面,警察就会抓到我。” “我生生从山里走了回来。”李达彪的眼睛里沁着泪水:“我感觉很有意思,撞死人了之后我一直想要离开龙城市,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可脑袋里面一片空白,走啊走啊,竟然又走回了龙城市。” “我想这就是命。”李达彪或许是看开了:“我和你,人越想要逃离,就越离不开。我身上只有五百块,又害怕被警察抓住,我就去一晚上只要四十块钱的钟点房里去住。可我躺在床上,听着外面呼啸而过的秋风,怎么也睡不着。” 李达彪摇着头:“任何一点的风吹草动,我都觉得是警察来抓我了。我一晚上躺在床上,根本没有办法睡觉。我一闭上眼睛,就是那个人被我撞死的样子,我一闭上眼睛,就是警察破门而入的样子。” 大颗大颗的泪珠从他的眼睛里落下:“每不亮,我就悄悄的离开宾馆。我在一个地方从不敢呆半以上的时间,这四的时间里,我几乎用脚走遍了龙城市。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就走啊走啊,累了饿了就去买馒头矿泉水吃,到晚上,我就去找那些旅馆。” “我不敢洗澡,不敢闭眼睛。这四时间里,我认识了很多流浪汉。我躲在桥洞里过,我躲在田野里过,我什么地方都去了。那些地方我原来根本没有注意过,那是另一个世界,和我们截然不同,一个黑色和肮脏的世界。” “直到不久之前,我漫无目的走在路上的时候,我看到了两名警察。”李达彪的表情不知道是哭还是在笑:“当时我不知道他们并不是来抓我的,他们盯着的是路边的偷,听那些警察,那个偷是惯犯了,在这里出现很长时间了。” 李达彪微笑了起来:“但是我不知道,我看到了他们腰间的手铐,那一刻我知道他们是便衣。我害怕了,我以为他们是来抓我的。我扭头就跑,我逃了这么久,被抓住很可能会抵命,我不想要死,可我也不想过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了。” “直到我进去之后,一切都安心了。”李达彪道:“我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一切都解脱了。我知道我撞死了人逃逸,一切的责任在我。有两件事情,我求求你们。” 着,李达彪跪在了地上,将头磕在了地上。 “你先看。”邵老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道:“我能帮忙的我会去做,我无能为力的会直接拒绝你。” 李达彪道:“我知道,我不会让你们为难的。第一,这件事情我不想要我的妻子和女儿知道。我和我妻子的婚姻早就破裂了,我们不离婚只是为了女儿。如果知道这件事情,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离婚,我害怕她找的后老公,会对我的女儿不好。” 众人想到了翟强,李达彪妻子肖芳的情人。如果他们两个结婚,对李达彪的女儿肯定好不到什么地方去。 “可以。”沉默了片刻,邵老答应了。 “还有呢?”邵老问道。 李达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这才站起来道:“被枪毙之前,我想要好好睡一觉。这四时间里,我从来没有睡过觉,我的眼睛一秒钟都没有闭上过。我实在是太困了,可是我睡不着。这个时候,我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行。”邵老道。 李达彪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来。 邵老对李达彪道:“枪毙是不会枪毙的,你不用担心会偿命。但是坐牢是肯定的,希望你出来之后能够改过自新。在里面好好表现,争取早点出来。” “我不会死么?”李达彪问道。 “是。”邵老看着李达彪:“对我描述一下你撞死的那个人。” 邵老看着李达彪,他知道李达彪是个老实人。在审讯的过程中,很多的细节如果李达彪不,不会任何人知道。李达彪完全可以自己直接撞死了人,而并不是还有一口气将他活埋了。 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性质。 而从这一点上能够看出来,李达彪没有谎。 李达彪站起了身子,又坐在了椅子上,道:“我记得他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运动服,还拿着一个比较大的旅行包。然后他大概三十多岁,一米七几的个头。他是长头发,挺乱的,他的脸我不知道怎么描述。” “如果有照片,你能认出来这个人么?”李达彪道。 “可以。”李达彪点了点头。 “行了。”邵老对一旁的刘队长道:“给李达彪安排一个睡觉的地方。” 刘队长点了点头。 “我可以去睡觉了么?”李达彪问道。 “可以了。”邵老道。 刘队长安排李达彪睡觉,刚躺在床上,就听李达彪的呼噜声就响了起来,震耳欲聋,可以算的上是秒睡。 “这可能是李达彪这辈子睡的最香的一觉。”徐一曼对众人道:“他终于不用提心吊胆了。” 袁军点了点头:“是啊,不过李达彪刚才的言语中,他撞的那个人,身穿深蓝色的运动服,那不就是……” 江河正靠在墙上,道:“没错,他撞死的应该就是那个掏尸的凶手。和翟强的描述一模一样,明这就是一个人。从时间上来推算,八点四十左右,那个时候翟强看到了凶手,凶手也看到了翟强,凶手和翟强朝相反的方向跑去。一个跑向了田野中,一个则是跑向了公路上。” 邵老接着江河的话道:“凶手慌不择路,当他来到公里上的时候,李达彪正好驱车来到了这里。对于李达彪来,这个人几乎是突然出现在路上的。他刹车不及,直接将凶手撞飞。” “车里的内脏甩了一地,连同凶手包里人的内脏也甩了一地。黑暗中,李达彪没有注意到凶手旅行包里装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他赶忙拉上了旅行包的拉锁,连同尸体一起将其埋了起来。”邵老继续推断着当时发生的情况:“好不容易将尸体埋了,准备挖首饰的李二蛋出现了。” “李二蛋和李达彪的供词一样”江河道:“这证明两个人都没有谎。” 徐一曼挠着自己的头道:“两个人都心怀鬼胎,谁都知道事情不太对劲,但是谁也没有多问。不过,这倒是能解释李二蛋锅里的人~大肠了。这是一个误会,也是一个巧合。” “李达彪撞死了杀人凶手!”袁军道:“这事儿也太巧了,怪不得这么长时间了,凶手再没有杀人。不知道在法庭上,这案子该怎么判。从某种意义上来,李达彪救了不少的人……” 晚上六点钟左右,三大医院人员调动名单发在了关登的电脑上。名单着重于医院里的保安和清洁工。关登统计了一下,足足得有几百号人,看样子医院工作人员流动性还是蛮大的。关登将一些基本的数据输了进去,筛选出了几十名符合凶手外貌的男性来。 “就是这些了。”江河拿出了打印的资料来,对众人道:“让李达彪来辨认一下。” “等他睡醒了再。”邵老轻轻道:“以后,他再也不可能睡的这么香了。而且,我们也知道,凶手再也没有办法杀人了。” 第270章 淡淡尸臭   李达彪这一觉不要紧,竟然直接睡到了第二早上。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当太阳都晒屁股的时候,李达彪才终于从梦中醒了过来。他布满血丝的眼球恢复了往日的颜色,精气头看起来也有了。这足可以知道,李达彪这短短四的逃亡过着的是怎样的日子。 “睡好了么?”邵老拿着自己的茶杯,轻轻喝了一口茶水,道。 李达彪点着头:“睡好了,睡好了。” “睡好了就过来认认人。”邵老将一叠子带着照片的名单资料摊开在桌子上:“看看当初你撞的到底是谁?” 李达彪点了点头,走到了邵老的身边。他将这些人的照片一张张拿起来,两只眼睛几乎都要怼在了照片上。一轮一轮的看下来之后,他终于锁定了一名男性。李达彪将这张照片举了起来,道:“这个人,就是这个人了。” 邵老和江河几人围上前去,去看这个人的资料。 张海涛,男,三十五岁,原中医院的一名清洁工。一个月之前,他于中医院辞职。 “关登,身份证号码都有了,立刻去查查这个张海涛的具体资料。”邵老对着关登到。 “看起来很不像啊。”袁军道:“这个人看起来还是蛮精神的,身材也不消瘦。很难和描述中对起号来啊。” 李达彪也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认了好一会儿来,才确定是这个人。我埋他的时候,看到了他的脸。我清楚的记得他的脸上有一个痦子,你们看这个人的嘴巴,也有一个痦子。就是他不错了,他的脸也相似,只不过这照片上稍微胖一点而已。” 邵老喝了一口茶,对众人道:“看样子辞职之后,他消瘦了不少啊。” 邵老还没有来得及喝第二口茶,关登就已经查到了关于张海涛的具体资料。张海涛住在红山区狮子路蓝区五单元302。张海涛已经结婚,妻子的名字叫做廖凡梦,两人有一个七岁的女儿,叫做张贝贝。 “出发,我们去蓝区看看。”邵老道。 袁军开车载着众人去蓝区,去张海涛的家。 蓝区是龙城市的低档区,除了门卫之外也没有什么保安。邵老联系了物业,物业找来了备份钥匙。但是工作人员将钥匙插~进去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打不开这锁子了。 “他应该是换了防盗门的门锁。”工作人员道。 “找消防队破门。”邵老道。 江河道:“不用那么麻烦了,帮我找来两根细长的铁丝。这种锁结构并不复杂,很容易打开。” 果不其然,没有多长时间,江河便打开了外面的这扇防盗门。江河看了看内门的门锁,道:“这个锁倒是有些复杂,两根铁丝肯定是弄不开了。” “没有那么复杂。”这个时候,袁军却是话了。 就见袁军往后退了几步,然后一脚就踹在了屋门之上,登时,木门凹陷了下去。袁军对着凹陷下去的地方又是几脚,不多时,木门就被袁军踹出了一个窟窿来。袁军伸手进去试了试,就听“咔嚓”一声,门开了。 袁军耸了耸肩,道:“进来。” 众人推开了门,走了进去。房子整体九十多平米,三室一厅一厨一卫,装修的很温馨。一进门就能够看到一张全家福贴在门口,照片上一家三口笑的很开心,看女孩的样子,应该是不久之前才照的。 江河在客厅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可当他走进了厨房的时候,映入江河眼帘的是一个大大的冰柜。单从冰柜的长度来看,几乎要有一米七左右,宽度也在一米左右,几乎是刚刚能从门口搬进来。 这么大的冰柜,江河还只在超市中看到过。普通人家很少有买冰柜的,大部分人家买的都是冰箱。而即便是买了冰柜,也绝不会买这么一个占地方的巨大冰柜。 “过来看看。”江河看着冰柜下方的指示灯还亮着,明这个冰柜孩还在使用中。 “这么大个冰柜。”袁军第一个走了进来,不由的吓了一跳。 几个人陆续走进来,的厨房加上隔开的餐厅就已经不够站了。 邵老道:“空间不大的餐厅摆了这么大的一个冰柜,事出无常必有妖,打开看看,如果我猜的不错,冰柜里面装着的,就是那些内脏了。” 江河站在了冰柜的旁边,轻轻的拉开了冰柜的门。本应该是透明的玻璃被人在内测贴上了白色的硬纸板,让人看不到里面装着的到底是什么。可当江河打开冰柜的那一瞬间,他看到的并不是什么内脏,而是一具尸体。 直到江河将冰柜全部拉开,所有人都看到了冰柜里的尸体。 “这是?”徐一曼惊呼了一声。 江河回答道:“你们注意到外面墙上挂着的全家福了么?这个人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廖凡梦。” 谁也没有想到,拉开冰柜门看到的并不是大量堆积的内脏,而是一具尸体,一具冰冷无比的尸体。 廖凡梦的身高大概在一米六左右,被装在这个冰柜里倒是绰绰有余。看起来张海涛将冰柜里的隔板都拆掉了,尸体躺在里面很是宽松。廖凡梦就这样平躺在冰柜里,看上去像是睡着了。冰柜里的冷气一阵阵的冒出来,夹杂着淡淡的尸臭味。 而这也就是深秋时节,如果是夏,恐怕尸体的臭味已经全部散发出来了。 尸体的衣服不见了,她赤着身子。 江河仔细看着这具尸体,在尸体左侧脑部的地方,有一块血肿。那是已经结冰了的血块,看不清伤口有多大。 而尸体的肚子至胸膛部位,则是直接被切开了。两半皮肤像是拉开了拉锁的衣服,朝着两边敞开,露出了尸体里面的内脏来。这具尸体像是刚刚解剖完成了一样,各个器官就那样摆在尸体的体腔里,而且被人用一根根细细的管子连接着。 “这是在做什么……”袁军看到之后,忍不住开口道。 没有人话,所有人都在看着冰柜里的尸体,以及尸体旁边散落着的内脏。 邵老轻轻的走了上来,开口道:“或许我们知道凶手到底在干什么了。凶手把从火葬场拿回来的内脏,都按在了自己老婆的身上。” “这还有个冰箱。”江河指了指厨房里面,那是普通家用的冰箱了。 江河走过去打开了冰箱,发现冷藏室里除了一些剩菜之外,更多的是瓶瓶罐罐。黑色的瓶子让江河不知道里面装着的是什么,他戴好了手套,拧开了一瓶。一股淡淡的血液味道传了出来,江河可以确定,里面装着的是血液。 “血液。”江河道。 徐一曼接了过来,道:“一会儿我就回去化验一下,看看到底是谁的血液。” 邵老道:“还有这一具尸体,这具尸体也该拿出来尸检了。虽然在冰柜里保存的时间完好,但是看的出来,她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 “凶手到底要做什么?”袁军看着尸体道。 邵老坐在了椅子上,对众人道:“看到了这具尸体,让我猛然想起了一个人,这个人叫做杨志魁。杨志魁患有钟情妄想症,妄想着朱亮能够和自己在一起,可是直到朱亮死去了,杨志魁才终于娶了朱亮做自己的新娘。” “或许张海涛也是这样的人。”邵老闭上了眼睛:“这一切都是张海涛一厢情愿的幻想,或许张海涛觉得,只要用别人的内脏,就能够让自己的妻子复活。根据资料显示,张海涛在医院做了四年的清洁工,可是一个月之前,他忽然辞职了。如果我猜的不错,廖凡梦应该是在一个月之前死亡的。” 徐一曼已经戴好了手套,她轻轻的将手放进了冰柜中,去按压女尸的头部,但是由于冰柜制冷的原因,女尸几乎被黏在了冰柜上,让徐一曼很难下手。 “关了冰柜。”徐一曼道:“轻轻的往里面浇温水,尸体已经和冰柜冻在了一起,想要把尸体弄出来,我们还要花费一点功夫。” 几人在厨房烧水,等着用温水将尸体解冻。 江河则是在这个屋子里转来转去,观察着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他推开了一间卧室,屋子里满是粉红色,看得出来,这应该就是张贝贝的房子了。张贝贝今年七岁,应该已经上一年级了。 房间不大,但是温馨,一个大大的毛绒玩具靠在墙边,看起来很是可爱。在这个毛绒玩具的头上,还有一个帽子,看样子是张贝贝的帽子。一个书桌在窗户下,一盏台灯还亮着。 淡淡的阳光透过窗帘照了进来,照在了桌子上的一个笔记本上。 江河轻轻拿起了这个笔记本,就见上面写着——贝贝日记。字迹是歪歪扭扭的,看起来应该是张贝贝自己写的。 几个水果硬糖放在一旁的罐子里,标签上写着是——混合味水果硬糖。 江河随手拿起了一颗来。 他看了看这几颗硬糖,思索了片刻,他剥开了糖衣,将一颗糖放在了嘴里。 与此同时,他翻开了张贝贝的日记本。 第271章 贝贝日记   江河一边吃着水果硬糖,一边看着贝贝的日记。淡淡青苹果的味道在江河的嘴里融化,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在他的心中激~荡着。江河坐在座位上轻轻翻动着日记,终于将贝贝日记看完了。   江河明白发生了什么,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有一个并不快乐的家庭,因为我的爸爸妈妈总是在吵架。我的妈妈说爸爸没有能力,一把年纪了还给人做清洁工,说出来没有一点面子。她之前的同学,有的嫁给了很厉害的老板,有的嫁给了公务员,都比我爸爸厉害,比我爸爸能赚钱。可我不这么觉得,我觉得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爸爸会给我买大大的玩具兔子,爸爸会天天带我出去玩。”   “今天放学回家,爸爸骑着自行车来接我。爸阿爸问我别的小朋友放学都坐汽车回家,只有我坐自行车,问我心里好不好受。我不愿意坐汽车,坐汽车没有爸爸的自行车好,我可以看看蓝蓝的天空,我很开心,爸爸也很开心。”   “妈妈今天陪我睡觉的时候告诉我,如果不是因为我,她和爸爸早就离婚了。听到妈妈~的话,我心里很不好受。妈妈觉得我不懂离婚是什么意思,可是我懂的。离婚就是两个人不和对方玩了,就好像我的同学转学了一样,再也见不到了。”   “今天妈妈又问我如果离婚了,我想要和谁在一起。我不知道怎么说,我只有哭。我不想离开爸爸也不想离开妈妈,可妈妈总想要离开爸爸。今天老师问我们长大后有什么愿望,我说我的愿望是赚很多的钱,老师说我的想法不对。可只要我赚了很多很多的钱,妈妈就不会离开我们了。”   “今天妈妈把爸爸骂哭了,因为妈妈觉得爸爸做的饭不好吃。可我觉得爸爸做的饭很好吃的,那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饭了。我之前在亲qi家吃饭的时候,都觉得不如爸爸做的饭好吃,妈妈好挑食啊,明明已经很好吃了。”   “爸爸妈妈又吵架了,我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我偷偷的从门缝中看到爸爸跪在地上,爸爸又哭了。老师说爱哭鼻子的孩子都不勇敢,爸爸一定是个不勇敢的孩子。我要赶快长大,能够保护我的爸爸不哭。我从来都不哭的,上次摔倒ke破了腿都没哭,老师都说我很勇敢。”   “妈妈收拾好了东西要走了,她告诉我以后会来接我的。我好害怕,我不想妈妈走。我们班里的小慧转学的时候,也是和我这么说的,她说还会回来看我的。可是自从她走了之后,再也没有回来看过我。我不知道妈妈会不会也这样,走了之后就再也不回来了。”   “妈妈走了之后,爸爸再也不像是原来的那个爸爸了。他原来都会带我出去玩,都会给我买玩具,给我做好吃的饭。可是妈妈走了之后,爸爸不带我出去玩了,也不给我买玩具了,做的饭总是苦苦的。老师告诉我们,饭里有了爱才好吃,所以我们要谢谢给我们做饭的爸爸妈妈,那我知道,我的爸爸已经没有爱了。”   “今天妈妈终于回家了,我每天都数着的,一共是十五天。我问妈妈去了什么地方,妈妈说她在外面看好了房子,要接我走。我不肯去,我不想妈妈离开,我想和爸爸妈妈住在一起。可妈妈一定要走,我好伤心。”   “爸爸回来了,他看到了妈妈很惊讶。他求着妈妈不要离开,我也求着妈妈不要离开,可妈妈像是一个闹脾气的小朋友,怎么哄也哄不好了。爸爸让我回自己的屋子里面去,他不说话就不让我出来。”   “我听到了屋子外面有声音,我听过那种声音的。上一次我班里的小胖把玻璃杯摔在地上,就是这种声音。爸爸妈妈吵架的声音很大,我meng着头还能够听到他们在吵架。爸爸说妈妈是个biao子,上一次有同学这么说,老师狠狠的批评了他。妈妈说爸爸是个烂人。”   “外面终于没有声音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偷偷的开了一条门缝,看到妈妈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爸爸坐在妈妈~的身边,像是刚刚参加完学校运动会那样,在chuan气。我看到地上一滩红色的水,好像是血,还在流动着。爸爸看到了我,他过来关上了门,告诉我如果他不喊我,我就不能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外面都天黑了,我好饿啊。如果是昨天的这个时候,爸爸肯定已经让我出去吃饭了。如果是爸爸妈妈还没有吵架的时候,爸爸一定会进来亲亲我才喊我吃饭的。爸爸好久没有亲亲我了,也好久没有开开心心了。”   “我睡了一觉,爸爸还没有喊我。我好害怕,我害怕爸爸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了。我走出了屋子,妈妈和爸爸都不见了。我听到浴室有声音,我看到妈妈光~溜溜的躺在浴缸里,爸爸正在给妈妈洗澡。我问妈妈怎么了,爸爸说妈妈受伤了,爸爸在救她。我看到妈妈~的头上有一个大大的伤口,可已经不流血了。看样子,爸爸给妈妈治好了。”   “爸爸让我回屋子里睡觉,我已经睡醒了不想睡觉了。爸爸说他要出去一趟,回来给我买我最喜欢吃的麻辣拌。妈妈说这东西很脏,以前爸爸都是偷偷的给我买的,现在妈妈不能说话了。”   “爸爸让我关好门,除了他不可以给任何人开门。老师都和我们说过的,不要给陌生的人开门,我都记在心里的。我站在浴缸旁边,我看着妈妈躺在里面一动都不动。我轻轻的摸着妈妈~的伤口,我问她这里疼不疼,可妈妈不说话。我知道那一定很疼的,我原来ke了腿,也很疼的。可我没有哭,妈妈也没有哭。”   “我不知不觉又睡着了,爸爸终于回来了,还给我带了好吃的麻辣拌,还有很多很多的好吃的。里面有很多我从来都没有吃过的好吃的,爸爸对我真的是太好了。我之前从没有吃过肯德基,只听小胖对我说过,现在我也吃过了,我也可以和小胖说啦。”   “爸爸告诉我他给老师打过电话了,以后我不用去上学了。可是我喜欢上学,那里有很多我的小伙伴,我还想要学好多有意思的东西。可是爸爸黑着脸,我不敢说话。小慧也一定是这样,她想要来看我,但是爸爸不让,一定是这个样子的。”   “爸爸告诉我,妈妈~的事情我不能说出去,要不然我就会失去爸爸和妈妈。我不想这样,我谁都不会告诉的。他今天回来的时候,搬进来一个大大的冰柜。他给了那个人好多钱,我从没见过那么多的钱。我在超市看到过那种冰柜,原来要这么多钱啊。”   “爸爸把妈妈装进了冰柜里,说只有这样妈妈才能好起来。他告诉我,以后我要帮助爸爸一起救妈妈,我很开心。现在我们又是一家三口人在一起了,爸爸做的饭又好吃了起来,只是妈妈不吃饭了。”   “今天爸爸告诉我,他知道怎么救妈妈了。他带着我来了一个都是尸体的地方,爸爸让我在外面看着,如果有人就悄悄进来告诉他。我在门口等啊等啊,爸爸终于出来了。他拿着一个旅行包,里面不知道装着的到底是什么。”   “爸爸割开了妈妈~的肚皮,爸爸说他之前在医院里看过的。爸爸说人就是一个机器,肚子里面的东西坏了,换一个好的就行。我在一旁帮爸爸,但是爸爸换了好几个东西,妈妈都没有醒过来。”   “已经换了很多次妈妈肚子里的东西了,我知道,那叫做内脏,之前在学校里面学过的。爸爸说这些内脏都已经坏了,这样妈妈是没有办法醒过来的。爸爸问我想不想妈妈好起来,我肯定想的,爸爸说只有用活着的人的内脏才行的。”   “今天爸爸对我说,他已经找好了活人的内脏。今天晚上,他就会把内脏拿回来。到时候,妈妈就能醒过来了。妈妈已经躺在冰柜里好长时间了,我每天都来这里看妈妈,她的样子每天都在变化的,我想妈妈醒过来,我想妈妈了。”   这是最后一篇日记了,从日记上来看,正是五天前。   那天发生了很多事情。   江河把日记本合上的时候,嘴里的水果糖也融化殆尽了。江河没有将这颗糖的糖衣扔掉,而是轻轻的放在了自己的口袋中。   屋子外面传来了声音,那是徐一曼的声音:“江河,找到什么线索没有?尸体已经装在装尸袋里了,我们马上返回殡仪馆进行一下解剖。”   江河扬了扬手上的笔记本,对众人说道:“我知道张海涛为什么要这样做,也知道廖凡梦到底是怎么死的了。”   只是,张贝贝去什么地方了?   “尸体回去解剖,我需要去一个地方。”江河说道。   “去哪里?”众人问道。   “火葬场。”江河回到。 第272章 水果硬糖   众人兵分两路,邵老带着徐一曼回市局解剖尸体,顺便带走了张贝贝的日记。江河在张贝贝的日记中知道了事件的全过程:廖凡梦想要和张海涛离婚,张海涛不同意。一次激烈的争吵之后,张海涛失手杀死了廖凡梦。 虽然是张海涛亲手杀死了廖凡梦,但是张海涛却接受不了这个结果。他买来了大冰柜,将廖凡梦装进了冰柜之中。他掏尸体的内脏,妄想能够救活自己的妻子。当他发现无济于事的时候,他没有从梦中醒来,反而是选择了掏活人的内脏。 江河虽然没有看到两人争吵的过程,但是江河的脑海里已经有了一个画面:激烈的争吵之后,廖凡梦非但没有回心转意,反而更加坚定了要离婚的打算。张海涛苦苦挽留没有效果,于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拿起了一旁的玻璃缸,狠狠的砸在了廖凡梦的头上。 廖凡梦再也没有办法和张海涛吵架了。 邵老坐在车上,轻轻的合上了日记本。 “人不能爱的太卑微,卑微到泥土里,会开出一朵叫做极端的花朵来,到时候谁也好过不了。张海涛的确是爱着廖凡梦,却是一种畸形和变态的爱。只是廖凡梦已经死了,张海涛也已经死了,张贝贝还要继续生活。” “不知道张贝贝去什么地方了。”徐一曼一边开着车,一边对邵老说道:“张贝贝今年也就七八岁左右,能去什么地方,会不会是住亲戚家了,可如果是住在亲戚家,他们不会问张海涛和廖凡梦去什么地方了么?” “不。”邵老扬了扬手中的日记本,对徐一曼说道:“那天张贝贝和自己的父亲一起出去了。从日记中可以看出来,张贝贝一直在协助自己的父亲掏尸。张贝贝还是个小孩子,很多事情不了解,她只是不想失去自己的父亲和母亲。” 徐一曼点了点头:“那么她去了什么地方?” 邵老看着徐一曼说道:“记不记得当时杨志魁对我们说的话,那天他看到了一个小姑娘,而且那个小姑娘还给了他一块糖。杨志魁抱着朱亮的时候,小女孩指着朱亮的肚子说那里和她的妈妈一样了。” “朱亮的肚子破了大洞,自然是张海涛的手法。而那个小女孩,就一定是张贝贝了。只是对于张贝贝来说,很多生死的问题她还不知道。我虽然不太知道张贝贝去了什么地方,但是江河已经知道了,张贝贝一定在火葬场,否则江河也不会去了。” 徐一曼沉默了片刻,对邵老说道:“我有一种感觉,江河和原来不太一样了。他的大脑迟钝了很多,可他学会用一个正常人的思维来考虑问题了。我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等他彻底找回了记忆之后,恐怕他那敏锐的观察力也会消失。” “对于警方来说,这自然是很大的损失,可是对于江河来说,是天大的幸福。”邵老轻轻说道:“优秀的警察每年都会出现,我四十多岁的时候犯的错误,六十岁不想要再犯了。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力,我倒是真的希望有那么一天。他可以不再是优秀的刑警,可一定要是一个快乐的人。” “优秀很容易。”邵老发出了徐一曼目前还不能理解的感慨:“可快乐很难。” 徐一曼没有说话,她脑海里闪现出的是第一次见到的江河。那个时候的江河比现在敏锐,比现在不要命,他只是看了自己一眼,就知道了自己众多的信息。那个时候的江河时常会感觉到头疼,他现在很少这样了,这说明他快要痊愈了。 可徐一曼不知道,到底是做一个有喜怒哀乐的普通人快乐,还是做一个没有感情的超忆症患者快乐。至少那个时候江河不会迷茫和惆怅,可人不就是经常惆怅和迷茫么?这不是人最基本的情绪么? “江河现在干什么呢?”徐一曼脑海里想着。 “阿嚏。”江河打了个喷嚏,裹了裹自己身上的大衣。转眼间,秋天快要过去了,冬天快要来了。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即便是晌午,冷冽的秋风也吹着人直打哆嗦。 “怎么,感冒了?”一旁的袁军问道。 江河摇了摇头:“没事。” 袁军回过了头,关上了车门,径直和江河走向了火葬场的门房。 “找老魏头做什么?”袁军看向了江河。 江河对袁军说道:“我以前和大家说过,这个老魏头一定有问题,但是那一块拼图没有出现之前,我不希望会打草惊蛇,否则老魏头可能逃跑。但是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找到了。”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来到了门房。大白天,门房的窗帘依旧拉着,看不到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也看不到里面有没有人。袁军敲了敲门,里面却没有人应答。 袁军扭头看向了江河,说道:“里面好像没有人。” 江河却是摇了摇头,对袁军说道:“他一定在,也就就在里面睡觉。他曾经对我们说过,他每天晚上睡得很早,他其实说了慌。他的眼圈很黑,说明他经常熬夜。那天晚上他没有看到我们的时候,腰是好的,可看到了我们,他却装出腰不好的样子来。这都说明,他在伪装,而现在,我终于知道他在伪装什么了。” “什么?”袁军一边说着,一边踹向了门房的木门。 袁军的力气之大,一脚上去,直接将木门踹开了。 木门踹开,阳光撒入了屋子,里面顿时亮了起来。这个时候,江河与袁军看到了跪在地上的老魏头。 老魏头正背对着众人,他肩膀耸动着,却不知道在干什么。 “你在干什么?”江河看着老魏头说道。 老魏头却是没有理会江河,他依旧跪在地上,耸动着肩头。他的双手捧在自己的胸前,不知道在干什么。他像是聋哑人一样,完全没有理会江河与袁军。虽然是大白天,但是老魏头这举动还是让两个人觉得有些发毛。 江河和袁军对视了一眼,江河向前走了几步,走到了老魏头的身边。他轻轻的拍着老魏头的肩膀,这个时候,老魏头终于扭过了头来。两个人看到,老魏头的手里正捧着像是肉条一样的东西,正在大快朵颐,似乎吃到了全天下最好吃的东西。 江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扭头看向了屋子中间的煤炉,就见在炉子上,正烤着一条一条肉质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肉条。 老魏头扭过了头来,露出了他黄灿灿的牙齿,突然笑了起来:“就是这个,就是这个!” 袁军对着老魏头说道:“你在干什么?” 老魏头却是没有说话,依旧在啃食着食物。 江河见老魏头似乎上瘾了一般,他对袁军说道:“先别管他,你看看床底下,有没有糖纸一类的东西。” 老魏头看起来像是疯癫了一样,但是也没有攻击性。袁军看了看老魏头,轻轻的俯下了身子来,他在床底下看了看,不一会儿,袁军就在老魏头的床底下翻出了几张糖纸来。袁军拍了拍手上的污渍,对着江河说道:“就是这个?” 江河点了点头,他看着袁军手上的糖纸,伸手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下一刻,江河掏出了自己口袋中的那张糖纸来。江河手上的这一张糖纸,和袁军手上的那几张糖纸,长的一模一样。这是一种糖,同样出自于张贝贝的那一罐水果硬糖。也就是说,老魏头早就见过了张贝贝,并且,张贝贝还给了他几颗水果硬糖。 “现在马上告诉我,张贝贝在什么地方!”江河看着老魏头问道。 老魏头如同是饿死鬼投胎,跪在地上除了吃肉没有别的动作,他像是电影中的丧尸一般,只是机械的啃食着食物。 “老魏头。”江河走到了老魏头的身边,他蹲下了身子,对老魏头说道:“张贝贝到底在什么地方。” 老魏头没有反应,袁军直接提着老魏头的脖领子,把他拉了起来:“你现在别给我装傻充愣,你不是一个故事一个故事讲个没完么?怎么现在反倒是装聋作哑了,大白天的你的智商睡着了?” 见老魏头根本不理自己,袁军一巴掌将老魏头手里的肉条打翻在地。顿时,老魏头像是丢失了自己心爱的东西一样,立刻就要弯腰去捡。可是被袁军控制着,老魏头根本没有办法弯腰,他捡不到地上的东西。 此刻老魏头像是发疯了一样,不断的扑腾着。 “我要,我要!”老魏头嘴里嘟囔着。 “你终于肯开口说话了。”袁军说道。 “只要给我这个,我什么都告诉你们。”老魏头说道。 袁军这才松开了手,就见老魏头立刻趴在了地上,像是一条狗一样啃噬着地上的肉条。终于吃完之后,老魏头这才心满意足的瘫坐在了地上。 他浑浊的双眼流着眼泪,嘴里对着江河与袁军说道:“就是这个味道,几十年了,我终于又吃到了,就是这个味道。” 说着,老魏头嚎啕大哭了起来。 第273章 吃人故事   老魏头瘫坐在地上,一会儿哭了起来,一会儿又哈哈大笑了起来,像是已经疯了一样。他的双手不停的拍着地面,看起来痛心疾首。 袁军站在老魏头的旁边,对老魏头说道:“你要吃的东西也吃了,闹也闹够了,现在能好好说话不了?” 老魏头并没有理会袁军,他的鼻涕和眼泪沾满了衣服。 “这老家伙到底是怎么了?”袁军看着痛不欲生的老魏头说道。 江河走到了煤球炉旁边,他低头用手捻起了一条肉条来。江河将这一条肉条放在鼻子上闻了闻,开口对袁军说道:“我想,我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了。” 说着,江河把这肉条递给了袁军。 袁军也闻了闻,只是普通风干的烤肉而已,也没有什么调味料,闻起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气味。 “这什么肉?”袁军差点要尝一口。 “别吃。”江河从袁军的手上夺了回来,开口对袁军说道:“这是人肉。” “人肉?”袁军一哆嗦。 江河点了点头,将这肉条放在了炉子上,开口说道:“而且是内脏。老魏头,掏尸鬼根本就不存在。当年的那个故事,我已经想明白了,你这个样子,恐怕也是想明白了。之前我只问你一句小女孩在什么地方,现在我还要问你一句,你把那个人的尸体埋在什么地方了?” 袁军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看着侃侃而谈的江河,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在地上撒泼打滚的老魏头听到了江河的话,也终于停止了自己的一切动作,他只是呆呆的看着江河。半晌才对江河说道:“既然你明白了,你说吧,你说吧,我说不出来。” 江河点了点头,这话要老魏头亲口说出来,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江河明白,老魏头活了这一辈子,一辈子都被蒙在鼓里。眼看已经是风烛残年,却终于得到了真相。可或许这样的真相,并不是老魏头想要的。 老魏头还是孩子的时候,那个时候所有的人都穷,城市里的人穷,乡下的人也穷。那是一个到处死人的年代,可对于老魏头来说,有自己的爸爸妈妈就已经足够了。况且,那个时候她的母亲给自己怀了一个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家里人都希望要个妹妹,所以一家人都称呼肚子里的孩子为小妹妹。 有小妹妹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可是悲伤接踵而来。 那个时候,老魏头的母亲觉得身子不舒服,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老魏头的父亲请来了村里的赤脚郎中,可这赤脚医生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耗了那么几天,他建议还是带嫂夫人去镇上正规的医院去看看,这样耗下去,恐怕对母女二人都不好。 老魏头的父亲找村子人借了平车,在平车上铺好了被褥棉被,裹着老魏头的母亲上镇上的医院。还是小孩子的老魏头吵嚷着要去,却被自己的父亲拒绝了。出山一趟要整整一天一夜,才能到镇上。 老魏头一个人在家,他坐在院门口,从天亮等到天黑,又从天黑等到天亮。不知道过了多少天,自己的父母都没有回来。老魏头很害怕,那是个每天都能够听到有人死去的年代,老魏头很害怕自己的父母一去不复回了。 终于在一天的凌晨,有人推开了屋门。睡在炕上的老魏头被门扇撞击的声音惊醒,他抬头看看,星月皎洁之下,一个人人影出现在了屋门口。高大的身影吓了老魏头一跳,他躲在被子里不敢出声。 他用眼睛斜斜看着屋前的这个人,片刻之后,他的眼睛才终于适应了黑暗的环境。一个汉子站在门口,身上满是鲜血,他大汗淋漓,喘着粗气。 “爹!”老魏头终于看清楚了这个人:“你到底怎么了,我娘呢?” 那一天,老魏头第一次知道什么是掏尸鬼。那一天,老魏头一辈子都忘不了掏尸鬼。他记得,是掏尸鬼害死了自己的母亲,害死了自己的妹妹。 老魏头的父亲立刻喊来了村里的打人,讲述了那个老魏头一辈子也忘不了的故事: 在镇子里看过了郎中之后,郎中给他们开了药。老魏头的父亲带着母亲往家里走,只是路途遥远,夜晚看不清山路,山林里黑漆漆的,不知道藏着什么怪物。老魏头的父亲寻了一块平坦的石块,将被褥铺好,让自己的妻子躺在上面过夜。 老魏头的父亲生起了一团火来,一边给自己妻子靠窝头吃,一边默默流泪。 吃了东西,老魏头的母亲缓缓睡下了。老魏头的父亲烤着火,守着夜,准备等到天亮再启程。夜晚寂静,不知不觉中,老魏头的父亲没有抵挡着住困意来袭,他不知不觉中睡着了。等他醒来的时候,一切安好。 自己的妻子还在睡梦之中。 他轻轻的将手放在了妻子的额头上,可却感觉不对劲了。妻子的额头上一点温度都没有,老魏头的父亲顺着被褥看到了点点血液,当他打开了被褥之后,看到了是一具被掏空了内脏的尸体。 之后,该办白事办白事,该下葬的下葬,那个时候一穷二白,一切从简,日子也就这样过去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老魏头的父亲给了老魏头一根肉条。那是老魏头活了七八岁第一次吃到肉,从前他们连饭都吃不饱,吃了上顿没有下顿,更别说吃肉了。老魏头的父亲告诉自己,这是镇上的大户听到了自己的遭遇,送给自己的。 从此之后,老魏头和父亲足足吃了一年的肉条。 老魏头对掏尸鬼的这件事情深信不疑,可现在老魏头明白了,世界上根本没有鬼。 故事很精彩,可老魏头的父亲说了谎。 那天,老魏头的父亲带着母亲去看病,医生给开了药,却也是回天无术了。医生告诉老魏头,他老婆时日无多了,即便是回去休养,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害怕患者情绪激动,医生只把这件事情告诉了老魏头的父亲。 老魏头的父亲带着母亲回家,一路来到了大山里。风声在山林中呼啸,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没有一个人影。晚上一把火生了起来,老魏头的父亲看着刚刚吃过了干粮的妻子睡着了。 这一路,老魏头是靠着吃路边的野菜过来的。他可太饿了,对于一家之主来说,但凡有一点口粮,都给了自己的儿子和老婆。自己的老婆没有多长时间了,人总是要死的,可是自己和儿子还得活着。 老魏头的父亲思索了半夜,终于决定动手了。 即便是自己不动手,她也活不了了,人没有饭吃,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我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了。”老魏头的父亲喃喃说道:“但凡有一点活路,我也不会这样,你嫁过来十年,我对你什么样子你都知道。我和儿子还要活下去,这年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饿死,你原谅我,等下辈子,我做你嘴里的肉。” 说着,一把刀已经刺入了老魏头母亲的肚子里。 那天,老魏头父亲就是掏尸鬼。 老魏头的父亲用火烤了一晚上的肉,活了大半辈子,老魏头竟然是第一次吃肉,而第一次吃肉,吃的就是人肉。老魏头的父亲边吃边流泪,人命如草芥,早死早安生。 将所有的内脏都割成肉条,老魏头将剩下的肉条烤制好,裹紧了包袱里。他趁夜赶回了家里,将这包裹严严实实的藏好,这才推开了屋门,有了后面发生的故事。 那个年代,所有人都吃不饱,怎么会有人给一个无名无姓的农村人足足一年份的肉条。这是一个永远藏在老魏头父亲心里的秘密,他这辈子都不希望老魏头会知道这个秘密。他想一个人背负这样的罪孽,却算是把老魏头养大成人了。 如果不出意外,老魏头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个秘密,可世上巧合的事情太多。机缘巧合之下,老魏头竟然再一次拿到了人体的内脏。他把这些内脏烤在了煤炉上,不多久,一条条的烤肉便制成了。 老魏头看着这些肉条,莫名想起了几十年前的事情。他想起了这辈子吃过最香的肉条,那是比起现在任何食物都要好吃的肉条。 终于,他把肉条放在了嘴里,他轻轻的咬了下去,竟然是当年的味道。 可与此同时,老魏头也终于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一边吃着肉条,一边怀念自己的母亲和妹妹。 他找了一辈子,想要知道当年吃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终于,他如愿以偿了。 只是这样的如愿以偿并不是他所希望的。 “我说错了没有?”江河老魏头说道。 听罢了故事,袁军站在一旁沉默不语,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 老魏头缓缓说道:“我父母结婚十年,两个人的关系很好。我的母亲是一个很细心的人,她可能早就知道这一切了。那些天,我母亲告诉我,她每天晚上都疼的睡不着。可是为了不让我父亲担心,她从来没有表现出来。” “那天晚上,我的母亲怎么可能在那种情况下睡着?”老魏头流着眼泪。 或许,那天老魏头的母亲躺在石板上,根本没有睡着。她听着自己丈夫的话,她知道丈夫是爱自己的。 我爱我的丈夫和儿子,我活不了了,可希望你们能活下去。 吃了我吧,我爱你们。 第274章 漫天黄纸   “你什么心愿都了了。”江河看着坐在地上的老魏头说道:“吃了人肉,也知道了过去发生了什么。现在,告诉我,五天前的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既然我知道你吃的是人肉,就自然知道很多事情,你的腰是装出来的,你每天晚上提着煤油灯撒黄纸,你害怕什么?五天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魏头咧着嘴,对两个人说道:“那个小女孩啊,很可爱,我其实经常在树林里看到那个小女孩,我其实早就知道,尸体不是掏尸鬼干的。只是我还在一直欺骗着自己,现在,这个梦终于醒了。”   “那天……”   火葬场附近向来没有什么人路过。每天晚上,老魏头就是这里的王。整整一条街,没有监控没有路灯,像是被人遗忘了的失落之地一般。老魏头失眠已经很长时间了,他根本睡不着觉,他努力着想要睡着,可是他做不到。   每天晚上的时候,老魏头都觉得很孤独。老魏头这一辈子,没有结过婚,没有孩子。他从来都是一个人,从他十几岁自己父亲去世之后,他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一个人度过了自己的青年,中年,最后是老年。   老魏头今年六十多岁了,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多长时间了。按到底来说,到了这个年纪,一切都看的很淡了,可老魏头做不到,很多时候,他都觉得不如烧炭自杀了算了,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每天晚上陪伴着老魏头的,就只有那些尸体而已。   直到几个星期之前,他遇到了一个小姑娘。   老魏头是那个年代过来的人,身上有严重的迷信思想。每天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他就离开小门房,四处去撒黄纸。用老魏头自己的话来说,放在这里的尸体,都是没有人认领,不知道身份的尸体,是没有人供奉的。   没有人供奉的鬼就会变成孤魂野鬼,永远没有办法投胎,为了能够让这些野鬼投胎,老魏头每天都会出来超度这些亡魂。因为老魏头自己明白,等自己死后,也没有人会供奉自己,自己迟早也会成为孤魂野鬼。   那天撒黄纸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穿着一身羽绒服,裹得鼓鼓囊囊,小脸蛋通红,看起来很是可爱。红彤彤的小脸像是小苹果一样,让人看了忍不住要咬上那么一口。老魏头看着这个小女孩,这个小女孩也看着老魏头。   老魏头撒黄纸的手停了下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啊。”还是小女孩率先打破了尴尬。   黑暗的火葬场外面,寒冷的天气,一个诡异的小女孩。这场面任谁看到都觉得恐怖与渗人,可是老魏头没有感觉到害怕。如果这小女孩是鬼,那么有这么可爱的小鬼,有什么觉得害怕的呢?   老魏头缓缓的开口说道:“我在这里撒黄纸,你在这里做什么。”   小女孩说道:“我爸爸让我在这里给他望风,他说如果有人过来,就让我去喊他,我现在去了。”   老魏头则是拦住了小女孩,对她说道:“爷爷可不是什么外人,不用告诉你爸爸。你能告诉我,你爸爸在里面做什么嘛?你知不知道这里面是干什么的?”   小女孩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对着老魏头说道:“我知道这里是做什么的,这里是放着很多很多像我妈妈一样睡着了的人的地方。我妈妈~的肚子上有个大洞,爸爸说只要用其他阿姨的内脏,就能够把妈妈救活了。”   “你妈妈怎么了?”老魏头意识到这并不对劲。   小女孩挠挠自己的头:“她肚子上有一个大洞嘛。”   老魏头知道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还有很多东西都不懂,他也没有多问,只是对小女孩说道:“不要告诉爸爸我来过这里哦,这是我和你之间的秘密。”   小女孩伸出了自己的小手来,说道:“那我们要拉勾勾。”   老魏头看着小女孩的小手,伸出了自己粗糙而漆黑的大手来,两根小拇指拉在了一起。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是小狗!”小女孩高兴的说道。   老魏头也喃喃说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是小狗。”   第二天白天,老魏头来到了殡仪馆的冷藏室,他拉开了冰柜,看到了冰柜里面的尸体。他惊讶的发现,一名女性尸体的肚子上,出现了一个大洞。他往洞里面看去,发现里面被塞满了海绵。   老魏头立刻想起了掏尸鬼,可转念,他又想起了昨天晚上看到的小女孩。那个小女孩的父亲是掏尸鬼,那么那个小女孩就是小掏尸鬼了么?他想要报警,可转念一想,又把这个念头压了下来。   他实在是太孤独了,一个人孤零零的守在门房里,没有收音机,没有电视,没有人,没有伙伴,只有他一个人,只有他一个人。他不想要过这样的日子,如果那小女孩真的是掏尸鬼,他宁愿死去。   老魏头还想要看到她,看到这个小掏尸鬼。   从此之后,每天晚上老魏头都会准时在那个时候出去撒黄纸。虽然老魏头知道,每当自己遇到一次小女孩,殡仪馆里就会有一具被掏了内脏的尸体。他之前是给这些人撒黄纸,可现在,他明明知道这些人的尸体被损毁,却无动于衷。   他的初心变了。   隔三差五,那个小女孩就会出现。小女孩会给老魏头讲她曾经在学校里发生的故事,会讲自己的好朋友小慧,会讲总是欺负她的小男孩小胖,会讲自己的爸爸,会讲自己的妈妈。   经过几次的见面,老魏头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的父亲失手杀死了自己的母亲,为了能够让自己的妻子活过来,他才来火葬场掏尸。老魏头明白,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实现的异想天开的想法,可老魏头也明白,有些人的梦,是不能把他喊醒的。   做梦的人还有虚无缥缈的希望,可梦醒的人,就只剩下了绝望。   原来小女孩并不是什么小掏尸鬼,只是一个可爱的还不知道人间疾苦的小孩子。   小女孩会给老魏头水果硬糖吃,老魏头会给小女孩讲自己年轻时候的故事。小女孩的父亲永远也不知道,在他在火葬场掏尸的时候,在外面望风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女儿,还有陪着自己女儿的火葬场的门卫。   那段日子,是老魏头最开心的一段日子。他终于有了自己的朋友,尽管这个朋友,和自己的年龄差了五十多年。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老魏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来没有和人说过这件事情。   五天前的那天晚上,他来到了林子里。之前他和小女孩约好了,今天晚上他给小女孩讲一个掏尸鬼的故事。   可那天出来之后,小女孩并没有在约定的地方等着老魏头。这让老魏头有些慌张,这可是他唯一的朋友。老魏头在树林中找啊找啊,终于,他听到了传出传来了飘飘渺渺的哭声。他顺着哭声走去,看到了夜晚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小女孩。   之前小女孩和老魏头说过,那是她最喜欢的裙子。   “你为什么在这里哭?”老魏头看着小女孩说。   小女孩指了指地面:“我爸爸在这里。”   老魏头低头看去,就见黄土中,衣角露了出来。老魏头立刻意识到,这里面埋了一个死人。四周无人,老魏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小女孩的父亲会被人埋在黄土中。   老魏头回火葬场拿了铁锹来,急忙挖开了这个坑。   小女孩哭的更大声了:“我的爸爸,这是我的爸爸。”   老魏头瘫坐在在地上,头脑乱哄哄的一片。   “这是你爸爸?”老魏头问道。   小女孩点了点头。   老魏头又说道:“你爸爸怎么会在这里?”   小女孩摇了摇头。   老魏头将尸体搬了出来,他扛着尸体,小女孩拿着旅行包,一路往远处走去。老魏头一边扛着尸体走着,一边在脑海中思索。小女孩的父亲死了,小女孩的母亲死了,以后小女孩一个人,她该怎么生活呢?   想到了这里,老魏头停了下来。   “我要把你的父亲埋了。”老魏头看着小女孩,他温柔的说道:“到时候,我让你见自己的爸爸妈妈好不好?”   “你不能说谎。”小女孩说道:“我要拉钩!”   老魏头伸出了手来,用自己的小拇指勾住了女孩的小拇指,说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是小狗。好了,你先回去,一会儿我喊你,你就出来。到爷爷那个屋子里去。”   小女孩点了点头:“一会儿我就能看见自己的爸爸妈妈了么?”   老魏头点了点头。   那天,老魏头挖了一个深坑,把小女孩父亲的尸体推了进去。   他坐在坑边哭了好长时间,然后回到了屋子中。屋子里,小女孩正捧着旅行包里的内脏。   “别玩了。”老魏头对女孩摆了摆手说道:“跟我来。”   老魏头随手将内脏放在了火炉上。   小女孩高高兴兴的跟着老魏头走了出来。   老魏头抱着小女孩,死死的勒住了她的脖子。   “爷爷,我有点喘不过气来。”小女孩对着老魏头说道。   老魏头一边笑着一边流泪:“你爸爸妈妈都死了,你要是不死,以后的人生只剩下了受罪。忍一忍,很快你就能见自己的爸爸妈妈了。” 第275章 孤魂野鬼   老魏头一边说着,眼泪就一边流了下来,他对袁军和江河说道:“你们想想,一个女娃子,没有了父亲和母亲。她现在还不懂事,可如果懂事了,她就会知道是自己的父亲杀死了自己的母亲,就会知道美好的生活根本是个狗屁。”   “那是一个多么可爱的小女孩,她日后的生活会那么悲惨,这是不行的。”老魏头站起了身子来,对两人说道:“这样的美好,就让她永远留在这个年纪吧。”   那天,老魏头死死的抱着小女孩,小女孩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她之前还可以和老魏头说话,可是慢慢的,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寒冷的深秋,老魏头能够感受到小女孩的鼻息越来越微弱,直到最后,小女孩的气息完全消失了。   小女孩的身体软绵绵的,像是软绵绵的毛绒玩具。   老魏头轻轻的摸着小女孩的脸,此刻他的内心一片平静。小女孩穿着她最喜欢的红色小绒裙,她静静的躺在老魏头的怀里,和她的母亲一样,和她的父亲一样,她们一家三口都睡着了,安详的睡着了。   老魏头轻轻的讲小女孩放在了挖好的深坑里,他一边埋着黄土,一边对着小女孩说道:“不用害怕,马上你就能够看到自己的爸爸妈妈了,人间实在是太痛苦了,你们能够在地下相遇了。我会每天为你们撒黄纸的,不怕没有人会供奉你们。”   一边嘟囔着,老魏头一边埋着黄土。黄土渐渐的覆盖满了大坑,两具尸体逐渐看不到了。终于,黄土盖满了坑洞,老魏头站在上面,默默垂泪。老魏头知道,这里从不会有人来,等不了多少年,当自己也死去的时候,谁也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又或者再过一些年,当这几乎已经废弃了的火葬场被拆掉的时候,人们或许会在附近的田野里挖出两具白骨来。一具成人的白骨,一具小孩的白骨。他们会猜测这里发生了什么,却永远也不知道真相。   或许他们会将这两具白骨随地一埋,最后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   老魏头最终也不知道,这个小女孩叫什么名字。   那天,老魏头站到了天亮。   回到门房之后,一股股的香味从屋子里传了出来。老魏头知道那里面装着的是人的内脏,他突然感觉到一阵的反胃,因为他明明知道那是人肉,却不由自主的流出了口水来。这让老魏头感觉到一丝的恐怖,他发疯似得将那内脏放进了旅行包里,拉好了拉锁扔在了齐人高的野草里,一放就是四五天。   直到今天,老魏头终于忍不住了。因为在这五天的时间里,他终于想明白了一个故事。   “现在带我们去。”江河开口说道。   老魏头点了点头,对江河说道:“也好,总比人死了都没有别人知道好,不过我想拿一些黄纸,可以么?”   江河点了点头,对老魏头说道:“没问题。”   “谢谢,谢谢。”老魏头点了点头,走到了抽屉旁边,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叠子黄纸来:“我每天早晨啊,都会去最近的早市上去买这些黄纸。早上买来黄纸,晚上去撒一撒,这是我每天只做的两件事情。”   “那其他时候呢?”袁军看着老魏头问道。   老魏头关上了抽屉,笑着说道:“什么都不做。”   “走吧。”江河说道。   老魏头点了点头,率先走出了屋子。老魏头今年六十多岁了,虽然他的腰上是装出来的,可想要在袁军的眼皮子底下逃跑,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江河与袁军也没有给老魏头拷上手铐,也没有跟在老魏头的身边。   两人站在老魏头一米远的地方,跟着老魏头的背影往前走。老魏头一边慢悠悠的走着,一边抓着大把的黄纸往天上撒去。他嘴里嘟嘟囔囔说着什么,两人听不清楚。准确的来说,那并不是说,而是吟唱出来的,就好像是一首歌谣一样,淡淡的在江河与袁军的耳边回响着。   大把大把的黄纸在天上飞舞,被凌烈的秋风一吹,散落到各处。黄纸在天空中飘飘洒洒,却迟迟没有落下。   江河和袁军抬头看着黄纸,感受到广阔的田野。   江河忽然想到了邵老曾经对自己的话,他对袁军说道:“之前邵老曾经和我说过,他说人死了之后啊,就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星。当有人怀念他的时候,那颗星星就会亮起来,一旦没有人怀念他了,那颗星星就会黯淡下去。怀念他的人越多,那颗星星就会越亮。”   袁军看着江河,久久没有说话。袁军也发现了江河的变化,如果是之前,江河一定会从天体学上来反驳一番这种一看就是胡扯的鬼话,现在这种话居然主动从江河的嘴里说出来,让袁军还是感到很意外的。   “是啊。”袁军说道:“如果是之前的你,肯定说这个是假的了。其实这就是假的,不过是活人来安慰活人的。人死了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已经算是解脱了,算是完成了这一生了。但是活人还要继续活下去,你看所有的白事,都是办给活人的,不是办给死人的。”   末了,袁军说道:“这些话也是邵老告诉我的。”   江河点了点头。   两人继续跟着老魏头在后面走,老魏头此刻还在撒着黄纸,嘴里还在吟唱着。几人一路往田野深处走去,田野里长了不少的野草,但是并不高。老魏头踩着野草而行,两人看到,草地里已经有不少的黄纸了,看样子,老魏头经常来这里。   “江河。”袁军鼓足了勇气,对江河说道:“王超的事情我要和你说一声对不起。如果没有你,我们根本不可能知道王超在什么地方。之前我有些太激动了,是我的错。”   江河摇了摇头,对袁军说道:“没关系,那个时候我只想要抓到凶手。我原本认为她会按照我的去做,但是邵老说的对,人性是不可能用概率算出来的。或许王超和他的妻子,都已经成了天空中的星星,每天晚上,他们都在陪着我们。”   袁军抬头看了看,依旧是满天的黄纸。   “或许吧。”袁军开口说道。   “就是这里了。”老魏头手上的黄纸全部撒了出去,他指了指自己脚下站着的这块土地。   “确定么?”袁军手里还提着铁锹。   老魏头点了点头:“我每天晚上都会来这里看看,不会有错的。”   袁军点了点头,对老魏头说道:“你往旁边站一站,我要开挖了。”   老魏头和江河站在了一边,袁军则是举起了大铁锹,开始挖起了黄土来,他甩开了膀子挖的热火朝天。   江河看着这片地面,这在一堆野草之中有这么一块方寸之地,如果不是熟悉这里的人,根本就不会找到这里来。   江河扭头对着老魏头说道:“你很熟悉这片田野么?”   老魏头忽然笑了起来,对这江河说道:“从火葬场往海绵厂走,这里一共有四百三十一颗树,每颗树都长的不一样。我闭着眼睛也能够从这里通过。”   “就是这里。”袁军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一个小坑已经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了。   江河和老魏头看去,就见已经看到了尸体的衣角,这是深蓝色的运动服。看起来就是死去的张海涛无疑了。   老魏头忽然对江河说道:“警察同志,我活了六十多岁,已经活够了。我觉得啊,有些人根本就是不应该被生下来的,他们生下来之后,感受到的就只有痛苦,寂寞,孤独,没有一点快乐。你说,这些人的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江河看着老魏头,这种高深的问题他并没有办法回答,而他也很诚实:“我不知道。”   老魏头笑了笑:“或许这也是你们要找的意义。”   袁军这个时候已经很小心了,为了不破坏尸体,他轻轻的用铁锹拨动着盖在尸体身上的黄土,直到尸体大半个身子都已经露了出来。袁军放下了铁锹,江河也走了上去,两人用手扒拉着黄土,终于让两具尸体都显露了出来。   一具尸体穿着深蓝色的衣服,一具穿着红色的小绒裙。   一具是成年人的尸体,一具是小孩子的尸体。   两具尸体的身上已经爬满了各种蠕虫,唯一露出在外面的皮肤已经腐烂,让人看不清楚两个人的脸。只是从衣服上来看,已经可以确定就是张海涛和张贝贝了。   老魏头对江河说道:“警官,我有个请求,能够告诉我这个小女孩叫什么名字么?”   袁军骂道:“你凭什么决定别人的生死?”   老魏头说道:“求求你了警官,让我知道她的名字吧。”   “张贝贝。”袁军不耐烦的说道。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老魏头终于笑了起来,他开口说道:“只是怕以后没有人为他们烧纸了,我们啊,都将要变成孤魂野鬼喽。”   听到这句话,江河意识到了什么,他说道:“不要!”   可老魏头还是动了,他终于不在伪装,他的腰很好。   他快速跑动起来,一头朝着最近的那棵树撞了过去。   “喷”的一声,脑浆迸裂。 第276章 爱的谎言   张海涛和张贝贝两具尸体还没有挖出来,转眼间就又有了一具尸体。江河立刻冲到了老魏头的身边,去看老魏头的伤势。就见老魏头的头顶已经凹陷,上面白的红的一片。那是血液混杂着老魏头的脑浆。   血液顺着老魏头的光头流下来,再摸老魏头的脉搏,再探老魏头的鼻息,已经完全消失了。这么严重的脑损伤,就算是神仙来了,也不可能把他再救活了。江河看着田野里的这一棵大树,几乎是三抱宽的大树。   褐色的树干上,沾满了红色的血液,在这个灰蒙蒙的深秋,显得格外的扎眼。这棵树不知道在这里已经肆意生长了多少年了,或许是三十年,或许是五十年,又或者是一百年。它还会继续在这里生长着,只是撞死在这棵树上的人,永远也不知道了。   “没救了?”袁军坐在地上,看着远处的江河。   江河点了点头说道:“没救了。其实从老魏头的话里,我应该知道他早就不想活了的。”   袁军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或许我压根,压根就不该告诉他张贝贝的名字。”   “是啊。”江河说道。   老魏头早有死志,人活着没意思了,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有些人活了七八十岁,可他的日子依旧充满了激情,他还想要再活五百年。可是有些人只活了二三十岁,他就已经活够了,生命已经没有了价值。   这么说来,生命对于人来说,还真的是不公平的。有些人希望自己永远不死,有些人却希望自己从来没有出生过。   江河拨通了邵老的手机号码。   “喂?”江河问道:“邵老,你们那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邵老开口说道:“已经尸检完成了,一曼从尸体各个现象中分析,确定了廖凡梦已经死亡了一个月了。只是尸体被放在冰柜里,极大程度上保存了尸体的完整。你们那里呢,有什么发现没有?”   江河沉默了一会儿,对邵老说道:“我和袁军找到了张贝贝和张海涛。”   顿了顿,江河又说道:“两人的尸体。而且我们调查出来,张贝贝是老魏头掐死的。”   “老魏头?”邵老问道。   江河叹口气,对邵老说道:“没错。您看过了张贝贝的日记,应该知道,张贝贝平时的时候帮张海涛望风。老魏头每天晚上都会出去撒黄纸,两个人就这么认识了。之后,李达彪不小心撞死了张海涛,张贝贝一下失去了自己的父亲。老魏头觉得张贝贝没有了父母以后生活的一定很惨,于是杀死了张贝贝。”   邵老沉默了片刻,这才说道:“如果是这样,那张海涛的尸体也是老魏头挖出来的对吧。”   江河回答道:“没错。”   一切都说的通顺了,虽然邵老没有听到老魏头的讲述,但是通过江河的只言片语,邵老已经把所有的线索都串联到了一切,所有的时间线,所有的线索都整合在一起,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生活正是一个说不出来,道不明白的怪圈,所有人都在这个怪圈中挣扎着生存着。   邵老问道:“那么老魏头呢,抓到了吧?有袁军在,他跑不了的。”   江河回答道:“他没有跑掉,但是却趁着我和袁军没有注意,一头撞在树上撞死了。”   “死了?”邵老有些吃惊。   “死了。”江河的声音很平淡。   “死了好。”邵老说道:“你们没事吧?”   江河说道:“没事,就是需要几辆运尸车来把这三具尸体运走了。”   邵老说道:“联系张得吧。”   案子到这里基本上就真相大白了,只是一些细节还需要众人调查清楚。当张得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是久久的没有出声。他之前认为掏尸的凶手就是李二蛋,却没有想到李二蛋也只是其中的一名受害者而已。   唏嘘不已的张得派出了他的手下,让几辆车把尸体运到殡仪馆去。   三具尸体分别被装上了车,张得对江河说道:“这生生死死的事情,还真就说不清楚。李二蛋不干了,老魏头又死了,这个火葬场本就不该继续存在下去了。但是没有办法啊,市里就是不拆,你也没有办法,我这个本就不该存在的办公室,还得继续存在一段时间了。”   “人啊,就是得在这种压根没有意义的生活里找到意义。”张得对着王达说道:“把尸体直接运到公安局。”   王达点了点头。   江河问道:“李二蛋不上班了?”   “不上了。”张得说道:“这种有恋尸癖的人,你说我怎么让他来上班。你们找到他之后,他和我联系过一次,后来就没联系了。他也不在黄家棚子住了,不知道搬到了什么地方去。对了,你们通知一下李二蛋的家属吧,我就不掺和了。”   徐一曼开车来接袁军和江河。   车上,江河掏出了一个手机来,对众人说道:“这是我在张海涛的身上发现的,只是没电了自动关机了。”   关登默默的从自己的电脑包里掏出了一个充电器来,递给了江河。江河瞟了一眼关登的电脑包,就见在关登的电脑包之中,装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看起来都是电子设备,但是并不知道都是什么用途。   江河将充电器和手机连接,插在了车上。充了一会儿电,江河打开了手机。   手机舍友开锁密码,江河想了想,问道:“廖凡梦的生日是多少?”   邵老在一旁查了查资料,说道:“十二月十号。”   江河点了点头,输入了“1210”。   只听“叮”的一声,手机解锁,进入了桌面。   江河思索了片刻,打开了手机qq。江河看到,qq的界面里除了推送的各种广告之外,只有一个用户。张海涛并没有备注,只见这个qq的名字叫做“蘑菇”。看头像,是一个很可爱的卡通动漫人物的图案。   “这个船是什么意思?”江河看到这个qq的后面,有一个大轮船。   袁军低头看了看,说道:“哦,这说明张海涛和这个人每天聊天,至少聊了一个月以上,是和他聊天最频繁的一个人。”   江河点了点头,点开了这qq。   就见最后一条信息是蘑菇发给张海涛的:“海涛,我们马上就要见面了,你紧张么?我太紧张了,这是我第一次谈恋爱,虽然是网恋,但是我觉得你一定是值得托付的人,我马上就从海绵厂后门出来,等我。”   之后,张海涛也没有给“蘑菇”回qq。   “这个蘑菇就是朱亮。”江河对众人说道。   江河翻动着聊天记录,一个蓄谋已久的阴谋,逐渐的浮出了水面。   江河并不知道张海涛是如何挑选上朱亮的,或许是因为朱亮过于内向,或许是因为朱亮太容易相信别人,这是一个谜团,而众人永远也不可能知道了。江河知道的是,张海涛从一开始接近朱亮,就是为了得到她的内脏。   那是半个月前的事情,是廖凡梦死了半个月之后的事情。   张海涛逐渐的意识到,光靠死人的内脏已经救不活廖凡梦了。他需要活人的内脏,需要年轻女人的内脏。张海涛一边掏尸,一边来到了海绵厂。海绵厂里都是女工,而且管理不严格,随便一个人都可以进来。   于是,张海涛看上了朱亮。   通过附近的人的方式,张海涛如愿以偿的加了朱亮的qq。   在qq世界里,张海涛伪装成了一个情痴高富帅。他对朱亮说朱亮的qq和自己的前妻只差了一位数,他的前妻因为病痛的原因离开了人世,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因为太想念自己的妻子了,于是随便加了一个人的qq,这个人就是她。   朱亮实在是涉世未深,这么一个漏洞百出的谎言,朱亮竟然深信不疑。她安慰张海涛会遇到一个更好的人,那样你的前妻也一定会高兴的。   从此,张海涛每天都会和朱亮聊天。   朱亮的心逐渐被张海涛打开了,朱亮告诉了赵海涛自己的很多事情。她和张海涛从天空聊到大海,从大海聊到宇宙,从宇宙聊到两颗寂寞的心。张海涛说朱亮很像自己的前妻,说朱亮有自己前妻的影子。   张海涛告诉朱亮,说他是人民医院的一名医生。朱亮说自己只是一个小工人,两个人的阶级实在是差的太多了。张海涛却是告诉朱亮,一个人应该注重的是内在美,和她做什么工作,有没有钱根本不重要。   朱亮告诉了张海涛有人缠着自己的事情,告诉了张海涛有个变态总想要和自己处朋友,问张海涛该怎么办。张海涛告诉朱亮,只要自己有男朋友了,对方就不会骚扰她了。朱亮说自己没有男朋友,张海涛说自己就是她的男朋友。   就这样,朱亮陷入了爱河。她每天下班之后,都会在操场和张海涛聊天,一直聊到晚上十点钟。这个时候张海涛会说自己要工作了,实际上,张海涛是去火葬场掏尸去了。   就这样,直到五天前,张海涛主动约朱亮出来见面。   朱亮自然想不到,自己想象中的白马王子是不存在的,存在着的,只是一个恶魔而已。 第277章 绿色斑点   江河缓缓的将这个故事讲述给了大家听,听罢之后,众人是久久的沉默。邵老之前猜测的不错,朱亮果然是依靠型人格。她的内心中其实有很多话要说,但是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够听到朱亮的心里话。   邵老其实很理解朱亮的心情,成人之前,朱亮都生活在一个闭塞的小山村里。成人之后,她一个人来到了这个城市,做着最普通的工作。她在这个城市里面无依无靠,没有自己信赖的人,周边甚至连一个同龄人都没有。   她的孤独和迷茫没有人能够知道,直到一个人的出现。   张海涛在网上满足了朱亮对于自己另一半的所有幻想,她不会去喜欢一个成天缠着自己浑身脏兮兮的修车工人。穿着一身白衣,举止优雅谈吐文雅的医生才是她所崇拜的。她幻想着能够遇到自己的白马王子,但这个世界向来都是残酷和现实的。   朱亮不会明白,所有童话故事里,白马王子要娶的都是公主。即便是出生低微的灰姑娘,也需要有会魔法的老婆婆。现实生活中没有魔法,没有那么多的幻想。可这并不是朱亮的错,想要生活的更好一些,这并不是错。   邵老靠在副驾驶上,闭着眼睛说道:“你看啊,所有人都活在自己编织的梦中不肯醒来。有的人给自己编织了白马王子的梦,有的人给自己编织了死人会复活的梦,有的人给自己编织了对方喜欢自己的梦。”   众人明白,邵老这在说的是案子中的这些人。   邵老又接着说道:“只是有些人的梦直到死亡的时候都不会清醒,有些人两个巴掌就能够打醒。可问题是,到底是做梦比较快乐呢,还是醒了比较快乐呢?”   这种问题,没有人能够给邵老答案。   片刻之后,邵老自己回答道:“可能都不快乐。”   回到了市局,徐一曼开始对张海涛和张贝贝的两具尸体进行尸检。老魏头的死亡时间和死因都是确定的,便已经不需要尸检了。   看着这两具高度腐烂的尸体,众人也只能够从衣着上得知两个人就是张海涛和张贝贝。   江河调出了张海涛手机里的一张照片来,这是张海涛和张贝贝的合影。照片上,张海涛正架着张贝贝,张贝贝趴在张海涛的背上,露出了一个小脑袋来。两个人都在开心得笑着,露出了洁白的牙齿来。可以想象,拍照的人应该就是廖凡梦,张海涛的妻子,张贝贝的母亲。   几人实在是没有办法把这高度腐烂的尸体和照片上的两个人联系起来。   徐一曼用剪刀轻轻剪开了两人的衣服,尸体露在了众人的眼前。   徐一曼轻轻说道:“现在的衣服质量都很好,人都成了白骨,衣服都不会腐~败。”   从所有的证据上来分析,两个人死亡的时间相差不到了几个小时而已。从两具尸体身上来看,两具尸体的肚子都有裂纹似得开口,里面的内脏有一部分都已经从裂纹中间凸出来,内脏里面有不少的蠕虫,有黑色的有白色的,看起来十分的恶心。   而尸体的全身几乎都能够看到绿紫色的脉络,像是一条条的虫子一样,扭曲和凸起。而整具尸体几乎也成了发黑的绿色。整具尸体都因为腐~败而膨~胀着,尸体的脸上的五官都挤在了一起,几乎成了紫色。   这说明这两人死了很长时间了。   一股臭味从尸体身上传来,但好在是秋天,气味算不得那么不能忍受。   徐一曼看着这具尸体说道:“尸体已经出现了腐~败巨人观的样子,秋天至少死了120小时以上了。在这两具尸体上,已经不知道繁衍了多少辈的蛆虫了。对于这些蛆虫来说,已经是好几代的故事了。但是对于人类来说,也不过是五天而已。”   徐一曼认真的解剖着尸体,最终确定了死者的死因和死亡时间。   两人都是在五天前的那个夜晚死去了,相差的时间不过短短两个小时。张海涛的颅骨明显骨折,骨折的骨头刺入了张海涛的大脑中,造成了脑损伤。张海涛的手臂以及肋骨,也有多出骨折,骨头刺入了肺部。   徐一曼判断,张海涛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已经陷入了昏迷。但是骨头刺的不深,如同李达彪所讲,张海涛还有一口气。但是他的内脏已经出血,即便是送到医院,也很有可能回天无力。但总归还有生的希望,并不能够断定张海涛一定会死。   所以李达彪的确是活生生的将张海涛掩埋了。最终张海涛死于缺氧以及内出血,而这一切都和李达彪脱不了关系。   袁军看着徐一曼说道:“不知道这样,法院会怎么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李达彪的确是救了不少人,可是从直观上看,李达彪撞人逃逸,活埋张海涛都是成立的。”   邵老摇了摇头对袁军说道:“我们是刑警,不是法官。我们只需要找到凶手是谁并且抓到他,剩下的,都不是我们负责的了。”   张贝贝同样也死于缺氧,不过不同的是,在张贝贝的脖子上发现了明显的掐痕。那是老魏头活生生掐出来的。老魏头并没有说谎,的确是他掐死了这个可爱的小女孩。   张海涛,张贝贝以及廖凡梦的尸体被放在三张冰冷的铁床上。但是这三人是感觉不到冰冷了,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是否有地府,也不知道他们几个人会不会在下面相聚。   老魏头的尸体孤零零的放在停尸房的另一侧,和这三个人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   邵老问道:“通知张海涛或者是廖凡梦的家人了吗?”   袁军点了点头,对邵老说道:“联系了。张海涛的姐姐,廖凡梦的母亲会来。不过我还没有告诉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丈夫杀了妻子,连两人的结晶都也不幸死亡。这对两个家庭来说,实在是巨大的打击。”   顿了顿,袁军继续说道:“真的就像是邵老你之前和我说的,人死了就死了,什么都不知道了,可活人还要继续生活下去啊。”   邵老扭头看向了停尸房一旁那一具孤零零的尸体,又问袁军:“老魏头呢?他的资料查了没有?”   袁军点了点头,看着盖着老魏头的白布,对众人说道:“查了。老魏头的本名叫做魏二,他之前好像是有个哥哥夭折了。但是年代太久了,那个时候发生的事情都不太清楚,也不知道他大哥是因为什么死的。”   “嗯。”邵老说道:“那时候医疗条件不行,孩子夭折是常有的事情。”   袁军又说道:“老魏头的父亲也死了几十年了,老魏头十几岁的时候就成了孤儿,一直到现在也没有结婚生子,关登查了很长时间,也没有查到老魏头有什么亲戚了。或许和那个火葬场里的尸体一样了,没有人认领,但好在我们还知道他是谁。”   不知怎么,听到了袁军的这些话,江河就想到了老魏头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看样子,老魏头成了孤魂野鬼了。没有人会供奉他,没有人会记住他。像是于秋天树枝上落下的枯叶,就这样消失在了这个世界里,没有人知道。   “既然没有亲戚,就放在那个殡仪馆里吧。”邵老说道:“如果一直查不到,不是送到医学院造福人类,要不然就是最终等到火化,成为一捧黄土。”   江河看向了那具尸体,在白布下,老魏头的尸体轮廓隐隐若现。   这个孤魂野鬼啊。   江河对邵老说道:“张得和我们说了,李二蛋的事情他还没有通知王桂花,但是李二蛋也并没有回去工作或者回家。据张得说,李二蛋后来和他联系了一次,决定不去工作了。并且他也搬离了黄家棚子,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住。”   邵老皱了皱眉头,对江河说道:“既然如此,我们走一趟吧。案子结束之后,我们还必须要去见李二蛋一面。犯罪顾问在火葬场里住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被发现,可唯独被李二蛋发现了他,你们觉得,这里面没有什么问题么?”   江河点了点头,他开口说道:“犯罪顾问故意把我引到这里来,自然会留下什么线索。这是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像是在和我们玩捉迷藏一样。我想,很快犯罪顾问就会和我们再见面了。”   邵老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几人驱车来到了王桂花的家,敲了敲门,王桂花打开了门。   江河看到,王桂花之前带着的那个项链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个膏药。   “你们来了?”王桂花一边让众人进来,一边问道:“李二蛋有消息了?”   江河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李二蛋不是凶手,他只是在逃避一些事情。最近他没有和你联系么?”   王桂花摇了摇头。   几人走进了屋子里,江河指着王桂花的脖子问道:“你的脖子怎么了?”   王桂花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对江河说道:“不知道怎么了,最近脖子上起了几个绿色的水泡,我用针挑破了之后用膏药贴上了,这样应该会好的快一些。” 第278章 秘密情人   王桂花将几人迎了进来。   邵老看了看表,说道:“现在七点多钟,我还担心说你没有下班。”   王桂花笑了笑,说道:“小学还没有那么严,我们学校每天下午六点半放学。不过现在的小孩子啊,压力也蛮大的。从学校放学之后,可能还要去参加什么辅导班,兴趣班,怎么也得折~腾到九点多钟。”   走进了屋子,就看到一个小女孩正坐在小板凳上,一个本子摊开在茶几上,原来这个小姑娘正在茶几上写作业呢。小女孩也就七八岁的年纪,她认真的写着一笔一画,几人走进来也没有抬头,看起来已经写得入迷了。   “这就是李薇薇吧。”徐一曼说道:“长得很可爱。”   王桂花笑了笑,轻轻走到了李薇薇身边,说道:“薇薇,回自己的屋子里写作业,妈妈要和这些叔叔阿姨谈些事情。记得妈妈教你的用笔方式吧,记得要坐有坐样,要不然会驼背的。”   李薇薇拿起了自己的小本子来,对着妈妈说道:“知道了妈妈,一会儿还有背诵的内容呢。”   王桂花摸了摸李薇薇的头,说道:“嗯,你多背一会儿,要背的熟熟的。”   李薇薇点了点头,走进了自己的屋子里。   王桂花一边说着一边给几人倒茶,邵老说道:“上次我们已经来过一次了,这次也就不寒暄了。我们这次来就是想要告诉你关于李二蛋的事情。”   “唉。”王桂花叹口气说道:“我和李二蛋已经离婚这么长时间了,李薇薇都已经适应了这种生活了。说实在话,我实在是不想要再听到李二蛋的事情了。我和李二蛋之间的关系也就这样了,他要是没钱了,我可以给他,但是他不能介入我的生活。”   王桂花摸着自己的脖子说道:“李二蛋是凶手也好,不是凶手也罢,我们已经毫无关系了。”   邵老看了一眼江河,江河又看了看邵老。   就在这个眼神中,江河突然有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他忽然明白了邵老眼神中的想法,这还是江河第一次能够读懂别人的眼神。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在江河的身体里翻滚着,让江河很开心。   江河开口说道:“李薇薇的房间隔音效果怎么样?”   王桂花不知道江河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她回头看了看紧闭的卧室房门,说道:“还算是隔音吧,怎么了,你们要说什么?”   听到了王桂花的这句话,江河这才开口说道:“既然是这样,那我也就直说了。我能看一下你的脖子上的伤口么?”   王桂花皱起了眉头来,她看了看邵老,发现邵老也这样看着她。她有些疑惑,但是还是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膏药粘在了她的皮肤上,她缓缓的撕下来,龇牙咧嘴,看起来很是疼痛。   但是心善的邵老并没有阻止,而是看着她继续撕下来。   当王桂花脖子上的膏药撕下来的时候,众人终于看到了王桂花脖子上的伤。从这些伤口上来看,是斑点状的绿色的脓包一样的东西。只不过王桂花说自己用针挑了,而且用膏药贴在了上面,这些包的确是不会再鼓胀起来了。   “你上次戴着的那个项链很漂亮。”江河问道:“是李二蛋送的么?”   王桂花冷哼了一声,说道:“李二蛋不找我要钱我就很开心了,他怎么可能会送我东西。这是我自己买的,自己戴着的。”   “这个你应该认识吧。”邵老转头看向了徐一曼,轻轻指了指王桂花脖子上的斑点。   徐一曼认真看着她脖子上的绿斑,点了点头:“我当然知道,只是,只是怎么会在这里。”   此刻的江河已经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他对着王桂花说道:“我在一个单身的人家里发现了太多的不寻常。例如一个男人住为什么家里的东西都成成套,而且是情侣的。他家里有女士用的拖鞋,床上有两个枕头,甚至是连洗漱用品都有女士的。”   “本来男欢女爱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他遮遮掩掩就是不正常的事情了。”江河认真的说道:“这很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但是当时我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所以当时也没有说什么。”   徐一曼听着江河的话,也不知道江河在说些什么。   她问道:“江河,你在说什么啊?”   江河扭头看向了徐一曼,对徐一曼说道:“不论我们怎么问,李二蛋就是不说那些首饰去了什么地方,我之前总觉得李二蛋应该是说了谎。李二蛋挖出了首饰给了家人,我们都知道,那些首饰是怎么来的,所以李二蛋怕我们会把这些首饰要回去。”   “但是现在我不这么认为了,的确,挖出那些首饰的另有其人。”江河说道。   听到了这里,徐一曼也猛然想起了什么来,她对着江河说道:“这些首饰是?”   江河对徐一曼说道:“没错,就是你猜的这样。”   顿了顿,江河又开口说道:“如果说谁和李二蛋的关系最好,不,不能够说是最好,应该说是最亲近的话,那么就只有同样是开灵车的同事了。这五年的时间里,李二蛋将自己从尸体上拿到的首饰都藏在了一个地方,可这其中其实是有一个漏洞的。”   “什么漏洞?”袁军这个时候也开口问道。   江河回答道:“因为开灵车通常都是两个人的事情,只有李二蛋一个人从尸体上捞油水肯定是会被另一个人所发现的。这个人只有三个选择,要嘛把这件事情上报上去,很大程度上,李二蛋就会被革职。要嘛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没有看到这件事情,要不然就是干脆一起和这个人做这件事情。”   江河缓缓讲述着:“那么问题就出现了,这个人选择了第几种方式呢?”   袁军说道:“李二蛋没有被革职,说明不是第一种。但李二蛋也没有把他供出来,说明也不是第三种。那么就是第二种了,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了李二蛋的这种行为。”   江河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对袁军说道:“对,不过这个人可是要比李二蛋想的要深远多了。他从来都知道李二蛋从尸体身上捞油水,也从来都知道李二蛋是一个有恋尸癖的人。但是这个人从来都不说,因为事情一旦暴露,他就可以从中脱身。事情没有暴露之前,他还能靠着这个人捞油水。”   几个人都在听着江河的这个猜测,就听江河说道:“其实这个人早就知道李二蛋藏着首饰的地方,直到李二蛋的事情暴露之后,这个人知道再这样下去,这些首饰迟早是要被警方收走的,于是他先一步去了那个地方,挖出了这些首饰来。”   “这样他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很多把东西拿走,而且没有人会怀疑在他的头上。”江河看向了坐在对面的王桂花:“而且,他还可以拿着这些首饰做顺水人情借花献佛,赢得一些人的好感。”   “从五年前李二蛋当灵车司机开始,不知道怎么回事,李二蛋就染上了赌瘾,之后输光了自己的积蓄,不久之后又和自己的妻子离婚。我想,这其中恐怕不仅仅是两个人没有共同语言那么简单。”   江河盯着王桂花,王桂花这个时候有些不知所措,她不停的摸着自己脖子上的伤口,似乎很是瘙痒。   江河缓缓说道:“这个人就是李二蛋的同事,和李二蛋同样是开着灵车的人——王达。如果我说的不错,那项链应该是王达送给你的。王达曾经来过你家里吃饭,那个时候,你和王达认识了。”   “之后的生活里,你觉得王达要比你和李二蛋之间更合适。你和李二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个人的年纪相差比较大,而且没有什么公共语言。但是你和王达就不同了,你和王达之间有共同语言,你们两个更聊得来。王达家里比较穷,没有娶妻,而你则是带着一个孩子,你们两个人一拍即合。”   顿了顿,江河说道:“你脖子上的绿色水泡,就是王达所赐。我不知道王达和你到底是不是感情,还是只是为了满足需要。但是李二蛋攒着那些首饰,可不是为了让你戴的,他希望能够给家里留下点什么。”   徐一曼也开口说道:“和尸体接触过的东西,很容易沾染上尸体上的真菌。要是没有仔细的清理过,那些真菌就会在人体上产生反应,例如水泡啊,瘙痒啊,或者是皮肤溃烂等等,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接触尸体的时候,一定要戴上手套口罩,事后要进行消毒。”   思索了片刻,徐一曼又说道:“李二蛋比较幸运,又或者是抵抗力比较强,没有被真菌感染,但是王桂花你明显是中招了。”   王桂花的眼睛瞪着,她问道:“王达送给我的项链,说是他几千块钱买的,原来是尸体身上的?”   几人同时点了点头。 第279章 五年之痒   徐一曼叹了一口气,对王桂花说道:“你脖子上的真菌并不严重,去正规的诊所看一下,很快就能够痊愈。”   王桂花沉默了片刻,她一边摸着自己的脖子,一边对着几人说道:“你们都知道了,我也就不用在藏着掖着了。没错,我是和李二蛋的同时王达有那种关系。但是一切都是和李二蛋离婚之后才发生的事情,那时候我已经和李二蛋离婚了。”   “你们到底是谁先提出的离婚?”邵老忽然问出了这个问题。   王桂花倒是思索了片刻,这才开口说道:“我觉得不能说是谁先提出了这一点,而是从五年前开始,当他染上了赌瘾的时候,我们就几乎一句话都不说了。首先是我提的,他刚开始想了想,没有同意。后来过了没有多久,压或许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了,就和我提出了离婚。”   “当时我没有多想,其实我早就想要和他离婚了,这点他是能够看出来的。只不过为了李薇薇,我一直都在忍着。当然最后终于离婚了,也算是,也算是了结了我的一桩心愿吧。只是我没有想到王达会这样对我,我认为王达是爱我的,我们准备李薇薇长大一点就结婚的。”   邵老思索了片刻,开口对王桂花说道:“那可能是你自己给自己编织的一个美梦,实际上想一想,你也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吧?”   王桂花苦笑了一声,说道:“是啊。”   “既然这件事情你都知道了,我们也就不打扰了。”邵老站起身子来说道:“我们需要去找找王达了。那项链……”   王桂花听出了邵老言语之外的意思,她站起了身子来,从电视柜的下面拿出了那一根项链来:“就是这根项链,让我的脖子上有了绿色的斑点。”   邵老接过了这根项链来,仔细观瞧着,项链是铂金的,前面还有一个绿色的小宝石。邵老将项链放进了口袋里,说道:“好了,我们现在要去找王达了。”   江河与邵老取得了联系,知道了王达已经回家了。   几人驱车赶往了王达家里,敲开了门,看到了是专案组的这些人,王达看起来有些疑惑。   “我之前和张得聊过,他说李二蛋已经找到了,而且李二蛋不是凶手。”王达一手扶着门,似乎并没有想要这些人进来。   邵老开口说道:“没错,李二蛋不是凶手,但是他的工作还是丢了。我们这次来不是为了李二蛋的事情来的,是为了你的事情来的。”   “我?”王达似乎是没有想到邵老会这样说,看起来很是疑惑。   邵老开口说道:“没错,我们就是来找你的,不让我们进去说话么?”   王达思索了片刻,这才说道:“我家里有些乱,我收拾收拾你们再进来。”   江河看着王达说道:“不用了,我知道你又要去卫生间收拾那些本该是女性用的东西了。其实你远远没有必要这个样子,这反而会更让我们怀疑你。那一切都是你的私生活,但是一个人竭力的想要掩藏,说明心里有鬼。”   说着,袁军已经推开了门。   王达看着走进来的这些人有些恼怒:“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邵老坐在了沙发上,掏出了这跟项链来,对着王达说道:“你向我们隐瞒了很多事情啊,但是有些事情不说,我们也能够查出来。说说吧,认识这根项链吧。”   王达看着这条项链,他思索了片刻说道:“这根项链?我不认识啊,你们从什么地方找到的?”   江河接过了项链来,轻轻的将这根项链放在了茶几上。铂金项链放被灯光照射着,发出了淡淡的白光来。几人的眼睛都放在了这铂金项链上,江河缓缓对王达开口说道:“这根项链是王桂花的。”   顿了顿,江河思考了片刻说道:“你说不认识,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你认识,但是你装作不认识。第二你不认识,那说明你只是随便给了王桂花一条项链,你甚至都没有意识到。王桂花对你来说,或许只是发泄私欲的工具吧?”   “王桂花?”王达又问道。   袁军这个时候有些不耐烦了,他开口对王达说道:“我说王达你就别装了,我们既然得到了这根项链,既然知道是你送给王桂花的,就知道很多的事情,你是自己说出来,还是让我们把你抓到公安局里审出来?”   王达看了看袁军,最终有些无奈的说道:“是,这项链的确是我送给王桂花的。”   “你和王桂花是什么时候认识的?”邵老问道。   王达说道:“五年前,就是李二蛋刚刚来这里工作的时候,我认识了王桂花。”   “那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邵老又问道。   王达有些不耐烦,他开口说道:“这种问题是我的私人问题,为什么你们要问这个。我承认,刚开始的时候我就看上王桂花了,王桂花比我那么几岁,但是风韵犹存。我看他和李二蛋没有什么感情,就主动追求她。”   “最后又加上她和李二蛋快要离婚了,我们两个就在一起了。那个时候,王桂花和李二蛋已经十来年没做那种事情了吧。我们这是自由的,这有什么问题么?”   “有问题。”江河看着王达说道:“你的项链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买的。”王达说道:“我花了几千块钱。”   这个时候,王达就看到了几个人在直勾勾的看着他,一句话也没有说。王达的心中有些毛毛的,像是被看穿了内心一样有一种尴尬害羞的感觉。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安,王达不停的摆弄着桌子上的项链。   徐一曼看着这条项链开口说道:“你送的这条项链,让王桂花的脖子上长出了绿色的斑点。那是一种真菌,这种真菌一般不会在活人的身上。”   听到了徐一曼的话,王达赶紧把手抽了回来,呆呆的看着这条项链。   邵老对着王达说道:“用别人的东西送给他的妻子,你并不爱王桂花,你不过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而已。我们找到李二蛋的时候,李二蛋给我们讲述了一个小故事。那天他被收债人追上了门来,没有办法,他只好去挖自己藏在那田野里面首饰。”   “于是五天前,他去了自己藏着首饰的那些地方,但是他挖啊挖啊,却没有找到。”邵老看着王达说道:“李二蛋说他做了标志,绝对不会找错地方。可是他自己设置的标志,也是为别人设置了标志。”   “其实当李二蛋发现了尸体肚子上的大洞的时候,你也发现了。”邵老看着王达,认真的说道:“你知道李二蛋有恋尸癖,你知道李二蛋把那些从尸体身上捞出来的好处都藏在了什么地方。”   “但是你认为那尸体上的大洞都是李二蛋造成的,所以你没有恐慌。但是你知道这件事情一定会暴露,于是在李二蛋之前就挖出了那些首饰来。在我们查案的时候,你提供了很多线索,都直至李二蛋。”   邵老看着王达,认真的说道:“那是因为在你看来,做那件事情的人就是李二蛋。”   “说说吧?”邵老轻声说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要我给你说完么?”   王达看着邵老,片刻,他说出了那天的故事。   从四年前开始,王达就觉得李二蛋有些不太对劲了,他似乎对活人失去了兴趣,反而对死人很上瘾。那个时候的王达和李二蛋还不是特别熟悉,有一天,王达知道李二蛋去了殡仪馆,他特别想看看李二蛋到底去殡仪馆做什么。   王达小心翼翼的来到了殡仪馆,来到了冷藏室,终于看到,李二蛋正在对冰柜里的一具尸体亲口勿。   那个时候王达心中又震惊又恐惧,他在网上查了好久,才知道这种癖好叫做恋尸癖。与此同时,王达发现了李二蛋会在尸体身上捞油水。那些尸体基本上都无人认领,也没有人会注意,拿走那些尸体的首饰手表,根本不会有人发现。   王达本来想要和李二蛋平分,但是他发现李二蛋总是把这些东西~藏在了田野里,王达的心中有了一个主意。只要自己什么时候想要,自己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这些东西拿走,而李二蛋根本没有办法找自己质问。   反而只要有一个死者的家属找到尸体,就会发现尸体上的首饰不见了,到时候事情败露也是李二蛋的事情,而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打好了这个如意算盘,王达便任由李二蛋去从尸体身上捞油水,而自己则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直到王达发现了尸体肚子上的大洞,他知道这件事情迟早都会暴露,只要张得或者是老魏头那天一眼看到,李二蛋就没跑了。王达害怕李二蛋率先将这些首饰挖出来,于是他先下手为强,在两个星期前,就已经拿走了那些首饰。   “那些首饰现在在什么地方?”邵老看着王达说道。   江河却是开口说道:“如果我猜的不错,就在厕所的垃圾桶里。” 第280章 摇摆尸体   王达见对方什么都知道了,自己也就没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他走进了厕所里,然后拿出了那个深蓝色的垃圾桶来。他把上面黑色的塑料袋拽出来,放在了一旁,便看到了在垃圾桶底部,有一个蓝色的小包裹。   王达将这个小包裹拿了出来,拉开了拉锁,一股脑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东西倒在了茶几上,就听到了“稀里哗啦”的声音响了起来。众人看去,就见倒在茶几上的是各种各样的首饰,上面有耳环,戒指,项链,耳钉等等。   这些首饰密密麻麻的堆在了一堆,有银子的,有黄金的,有铂金的,足足有几十个。   几人都没有想到,这些首饰竟然有这么多。看样子这五年来,有不少的没有人认领的尸体,和辨认不出死者是谁的尸体。邵老叹口气,作为在一线几十年的老刑警,邵老知道每个城市一天要失踪多少人口,而这些人,很多就再也找不到了,他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这个世界每天都在有人出生,每天都在有人死去。而这些死亡的人中,有一部分没有人认领,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就那样变成了孤魂野鬼。到了邵老这个年龄的人,他很重视离别,因为谁也不知道,会不会还有生命能够见面了。   “就这些了么?”邵老看了看,对袁军说道:“把这些装起来吧。”   袁军一边装着这些首饰,一边说道:“这还挺多的啊,怪不得李二蛋准备用这些首饰还钱。”   邵老依旧在看着王达,开口说道:“李二蛋之前从没有赌博的习惯,直到五年前开始,他染上了赌瘾。不知道是谁教会他赌博的。”   王达摆摆手说道:“这可不能赖我啊,我顶多就是拉着他玩斗地主,这可和我没任何关系。”   邵老站起了身子来,对王达说道:“看把你吓的,和我们回公安局走下程序吧,这些东西不是你的,就不要藏着了。”   王达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样,一句话都不说了。   回到了市局,邵老对着关登说道:“李二蛋的电话已经打不通了,张得也不知道他跑到了什么地方去。关登,能不能定位一下李二蛋的手机,要是他手机关机了,恐怕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关登点了点头,闷头打起了电脑。   邵老扭头对江河说道:“或许我们可以从李二蛋那里知道犯罪顾问的下落。之前我也说过了,犯罪顾问住在火葬场焚尸炉里那么长时间,谁都没有发现,唯独让李二蛋发现了,这很可能是他故意的。”   袁军这个时候说道:“妈~的这个犯罪顾问,他一直住在火葬场里,应该和老魏头一样,早就知道张海涛是凶手了。”   江河开口说道:“这个犯罪顾问要比张海涛这样的罪犯危险多了。有的罪犯只会杀人,但是他是杀别人的思想。就好像魏德眠一样,总会影响到很多的人去作恶,去犯罪。如果这样的人不被抓,到时候会有更多的罪犯出现。”   邵老很认同江河的话,他认真说道:“魏德眠等人都有一个邪恶却明确的目的,那就是恢复人类的野性,让人类进行进化。可他们怎么也不明白的事情是,人类逐渐舍弃自己的野性,那就已经是进化的过程了。”   “不管他们的目标是什么。”江河的眼神坚定:“只要手段出现了错误,他们就会迷失。就好像是经常作弊的学生,一旦手段错误了,到最后,也只是表面上的成功而已。”   邵老点了点头,缓缓说道:“这个世界总是在缓缓的变好,只是在这个路上,人性的恶总会出现,死了一个魏德眠,就会有魏德眠的徒弟,死了魏德眠的徒弟,还会有其余的人。坏人是灭绝不了的,可也会有人接过我们手中的火炬,能驱散一片黑暗,就驱散一片黑暗。有一分热,就发一分光。”   说着,邵老站起了身子,看着窗外的月色如水。   邵老正抬着头看着远处的星空,今天的月光很亮,使得周围的星星都黯淡了起来,但是和月亮遥遥相望的远处,则是有着几颗特别闪亮的星星。那些星星的光芒丝毫没有被月光所抑制,还是那么闪亮。   邵老知道那几颗星星绝不是自己认识的人。因为邵老知道,已经死去的人并没有被很多人所记住,他们只是滚滚历史里的小小尘埃。杨小娟,赵明坤,吴梦,刘建,石华成……这些人只是在邵老漫长生涯中的过客,可邵老年纪越大,就越忘不了这些人。   他们的星星注定不会明亮,可注定也不会熄灭。   因为有邵老在怀念着他们。   而邵老最怀念的,莫不过杨小娟。一眨眼三十年过去了,不知道她在天上过的怎么样了。   不知不觉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邵老。”江河的声音从后面传了出来:“关登说他找到李二蛋的下落了。”   邵老咳嗽了两声,用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点了点头。   关登递过了自己的手机来,上面写着的还是黄家棚子。   袁军挠了挠自己的头说道:“这李二蛋,兜兜转转还是回去黄家棚子了啊。”   “走吧。”邵老开口说道:“我们出发。”   袁军开车带着众人往黄家棚子去,几人几乎是轻车熟路了。晚上十点来钟,黄家棚子这片没有路灯,这些建筑也没有开灯。远远看去,就好像是挤在这个城市中的小小“鬼城”一样。   楼道里面没有灯,走在前面的江河只好用自己手机自带的手电筒来照明。一路上,江河都看到了欠债还钱这些话,鲜红色的油漆在手电筒的白光下反着光,这或许是对李二蛋说的,或许又是对这里住着的所有住户说的。   脚步声惊动了周围不少的蜘蛛,它们匆匆的藏进了角落里,在暗处观察着这些不速之客。不速之客们终于停在了一间屋子门口停了下来。关登这个时候给李二蛋的手机拨了一个号码,江河则是把自己的耳朵贴在了木门上。   过了片刻,江河说道:“听声音,就在里面。”   “李二蛋?”袁军咣咣咣的砸门,一边砸门一边喊道。   里面没有动静,不知道李二蛋在里面做什么。   徐一曼看了看关登的手机,对众人说道:“没人接。”   “李二蛋,你要是不开门我可就踹进去了!”袁军说道。   里面还是没有反应。   袁军点了点头,对江河说道:“江河,你离着远点,我可要踹门了。”   江河往旁边走了几步,就见袁军一个飞脚就踹了上去。这黄家棚子的建筑本就是违规建筑,这木门更是做个样子,防君子不防盗贼。就听“嘭”的一声,木门竟然直直的应声到底,发出“哄”的一声。   袁军第一个走了进去,就看到月光下,一个人正在空中摆动。   “谁?”袁军喊道。   那个人没有说话,依旧在空中摆动着。袁军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可怕的就是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江河朝着那黑影走了过去,片刻,江河说道:“李二蛋。”   “李二蛋?”袁军问道。   “啪”的一声,江河找到了墙壁上的开关,打开了灯。   一具尸体正在随风摆动着,在狭窄的走廊上左摇右晃。一阵阵的穿堂风从厕所的窗户上吹进来,让几人不由的裹起了身上的衣服来。   李二蛋上吊了,死在了自家的走廊上。   袁军立刻掏出了自己别在腰间的手枪,缓缓的朝着走廊前面走去。   江河开口说道:“不用找了,屋子里应该没有人。”   袁军并不放松,直到他检查了所有的屋子之后,这才放松了下来。   李二蛋用一根长长的红绳上吊,而在他的脚边放着一个椅子。在这个椅子的不远处,也对放着一个椅子。只不过李二蛋脚下的那个椅子是躺着的,这个椅子则是立着的。两个椅子相隔估计只有十几厘米。   邵老轻轻的走到了李二蛋的尸体面前,在这个高度下,邵老的头刚好到李二蛋腰部位置。   “想不通啊。”袁军看着李二蛋的尸体说道:“你说啊,人又不是李二蛋杀的,一切也和李二蛋没啥关系,你说他没事干嘛要自杀。”   “是自杀么?”徐一曼说道:“现在还不确定啊。”   江河缓缓的围着李二蛋的身边走动着,他抬头看着李二蛋脖子上,明显只有一条勒伤,而没有第二条。   “屋子是反锁着的。”邵老看了看屋子里的锁头,对众人说道。   “这里是四楼,外面没有借力的地方,杀人之后想要离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江河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厕所中。他将厕所里的小窗户关上,顿时寒冷的秋风被挡在了外面:“这小窗户人进不来。”   “其余的窗户呢?”江河问道。   袁军和徐一曼走进了各个房间,片刻之后,两人说道:“其余房间的窗户都是锁着的,只有厕所的那个小窗户开着。可是那空间也太小了,人根本钻不进来。”   “密室杀人?”袁军问道。   “不。”江河与邵老同时说道:“自杀。” 第281章 促膝长谈   “自杀么?”袁军挠了挠头问道。   “把尸体先弄下来吧。”邵老对着袁军说道。   袁军点了点头,将跌落的那一把椅子扶了起来。为了不留下痕迹,他脱了鞋,站在了椅子上面。袁军双手环抱住了李二蛋的胸腹,他往上一提,让李二蛋的头脱离了绳圈。江河此刻正站在一边,他赶忙去扶住李二蛋的尸体,这才把李二蛋弄了下来。   两人将李二蛋的尸体平放在了走廊上,徐一曼则是蹲下了身子对李二蛋进行简单的尸检。   徐一曼指着李二蛋脖子上紫黑色的勒痕说道:“从他脖子上的这条缢痕上来看,缢痕在舌骨和甲状软骨之间,和地面垂直。这说明缢痕受力方向是朝上的,这倒是符合自缢死亡的特征。如果是他杀,受力方向大多是水平于地面。而且你们看缢痕的形状,由后往前是一个明显的倒八字,说明两侧受力均匀。”   说着,徐一曼戴好了手套,她轻轻拿起了李二蛋的手来,对众人说道:“从李二蛋的手上看,五根手指自然下~垂,微微呈现抓握状,指缝大概几毫米。他的指甲完好,没有挣扎打斗过的痕迹。”   江河补充说道:“仔细看李二蛋的手和指甲,我们之前看到的李二蛋,他的手似乎很长时间没有洗过了,而且他的指甲里面满是污垢。但是现在,很干净。”   几人看去,果然如同江河所说。   徐一曼点了点头,将李二蛋的手轻轻放在地上,又指着李二蛋的面部说道:“看李二蛋的面部微微呈现红紫色,眼球相对比较凸出。综合以上所有的信息来看,李二蛋应该死于机械性窒息,而且很有可能是自缢死亡。不过还无法确定是否为昏迷被人架上去的,这个需要回去进行病理解剖。”   邵老点了点头。   徐一曼将李二蛋的衣袖往上卷了卷,按压了片刻,说道:“超生反应几乎不存在。由于厕所的窗户是开着的,市内和室外的气温基本相同,都是七度左右。气温会推迟尸僵的出现,不过从尸体僵硬的程度上看,死亡时间应该过了四个小时,也就是晚上六点半到七点钟左右。”   “也正是如此,袁军才能直接抱着李二蛋的尸体,把他从上面弄下来。”徐一曼一边说着,一边又卷起了李二蛋的裤腿:“如果尸体不在尸僵期的话,想要弄下来还需要一段时间。”   说话间,徐一曼已经将李二蛋的裤管卷了起来。   “看到了这些尸斑没有?”徐一曼对几人开口说道:“你们仔细去看尸体腿上的尸斑。如果人死亡的时候是躺着的,那么尸斑多半会出现在尸体的颈部,背部,臀部甚至是大腿以及胳膊后侧。但是我刚才看了李二蛋的手臂后侧以及颈部后侧,发现并没有尸斑。而如果人死后是悬挂着的,那么尸斑多半会出现在腿部以及腹部。”   “虽然不排除死后被伪装成上吊的情况,但是除了尸斑之外的其余线索,基本上已经能够推断是上吊死亡了。而且我也倾向于是自杀。屋子的门是反锁着的,屋子里的窗户也是反锁着的,那个小窗户人也进不来。”   邵老看着两把椅子出神,他对袁军说道:“给市局打电话,让他们把尸体运回去。还有,你们仔细找找这个房间里的东西,我想他应该留下了什么。”   说着,邵老就坐在了靠近们一侧的椅子上。而江河,则是坐在了靠近厕所的这一侧。两个人的距离只有十几厘米,甚至算得上是促膝长谈了。江河看着邵老,邵老也看着江河。   “两个椅子。”邵老看着江河说道。   江河开口说道:“说明这里曾经有人来过。”   邵老点了点头,他坐在椅子上,两只手肘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自己的手拖着下巴,像是一个沉稳的思考者:“那个人是谁?”   “犯罪顾问。”江河斩钉截铁的说道。   邵老点了点头:“只有李二蛋发现了犯罪顾问的身影,而且李二蛋很多次都表露出了自己对生活失去了信心。案子结束之后,他一定是来到了李二蛋的住处。”   袁军正在屋子里搜着,但是屋子本身不大,他也是听到了江河和邵老之间的对话:“犯罪顾问不是一向帮助别人杀人么,现在多了新的业务,劝别人自杀了?”   听到了袁军的话,江河真就点了点头说道:“很有可能。我觉得李二蛋就是犯罪顾问给我们的新线索,我想应该还会有新的案子发生。只是犯罪顾问在这个案子里扮演了什么样子的角色,我们就不太清楚了。”   “他的游戏一直都没有结束。”邵老说道。   江河站起了身子来:“不管他扮演了什么样子的角色,只要他一露面,我就会抓住他,这是我对王超的承诺。”   “看这个。”徐一曼似乎是有了发现。   “照片?”江河看着徐一曼手上的照片。   徐一曼点了点头,说道:“我从李二蛋衣服内衬口袋里面找到的。”   江河与邵老接过了这几张照片来,低头观察。   照片上是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女人是王桂花,男人竟然是王达。照片的右下角是有着拍摄时间的,从时间上看,是五年前的照片。两人翻动着这一张张照片,一个真~相才浮出了水面。   王桂花说自己和李二蛋离婚之后才和王达在一起的,但是从照片上看,两个人的确是有亲昵的举动。比如在一些照片中,甚至可以看到两个人一起去了宾馆的照片。这些照片有的已经泛黄很严重了,而且照片多有折痕,看样子这么长时间以来,李二蛋都是把照片贴身放在身上的。   “看样子王桂花把我们都骗了。”邵老说道:“有时候知识分子骗人,总是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江河轻轻叹口气:“也就是说李二蛋五年前就知道王桂花出轨了,而且知道出轨的人就是自己的同事王达。这么多年了,他也不说什么,也不暗示什么,就这样忍了过来。直到三年前,他们终于离了婚。”   邵老说道:“或许从二十年前,当两个人的父母在没有经过两人同意便定下这么亲事的时候,两个人注定就是不幸福的。他们已经不幸福了二十年,这五年里,可能是王桂花最幸福的时候,只是这样的幸福也是虚假的。”   江河突然有些感慨,他开口说道:“李二蛋似乎一直都没有恋尸癖,但是五年之后,李二蛋突然患上了恋尸癖,或许和这件事情也有关系。”   “活人会背叛自己,死人不会。”邵老也站起了身子,他看着躺在地上的李二蛋说道。   “我在浴室放洗漱用品的网格里发现了这个东西。”袁军的声音从浴室里面传了出来。   “什么?”邵老问道。   “好像是录音笔一样的东西。”袁军说道。   江河转身看向了袁军手上的录音笔,说道:“看样子这就是李二蛋,不,或者说是犯罪顾问给我们留下的线索了。李二蛋自杀之前,他或许是洗了这辈子最干净的一次澡,而且他换了一套新衣服。”   袁军已经走了过来,轻轻将录音笔放在了江河的手上。   邵老感慨道:“人活了一辈子都邋里邋遢,可唯独走的时候,把自己收拾的一尘不染,干干净净。或许在李二蛋的心中,这个世界本身就是肮脏的,到了另一个世界,希望他能够找到一片干净的所在吧。”   江河看了看众人,说道:“那我就打开录音笔了。”   几人点了点头。   江河看向了录音笔,点开了“播放”那个案件。   “次啦”的声音从录音笔里传了出来,好一会儿,众人才听到了一个人的声音。   对于这个声音,专案组的成员太熟悉。听到了这个声音,他们就不觉得想到了那个穿着一身黑衣,带着黑色面具帽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犯罪顾问,魏德眠的徒弟。也正是他,亲手促成了王超的死亡。   就听这个声音缓缓说道:“你在等什么?”   接下来就是李二蛋的声音:“我也不知道我在等什么,我就好像是行尸走肉一样,已经没有了灵魂。”   犯罪顾问说道:“我知道你觉得自己活着已经没有了意义,你的生活已经没有了意义,没有人会需要你,你就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你的婚姻,你的工作,甚至是你的赌博,从来没有一样让你开心过,从来没有一样你做好过。”   “是。”李二蛋说道:“即便是我死了,也不会有人发现的。”   “你说的很对。”犯罪顾问说道:“不过你的生活并不是完全没有意义,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情,做完这件事情,你就可以解脱了。”   “我可以帮你做事情么?”李二蛋有些激动。   “当然了。”犯罪顾问的声音很夸张:“即便是一张擦屁~股纸,也有它存在的作用。我要你做一件事情,以来告诉我的老伙计们,游戏还在继续。当你们听到这个录音的时候,又有新的案子了,来梧桐路。对了,我这是作为一名热心市民在对你们说话。”   “洗个澡吧。”犯罪顾问说道。   江河猛然意识到了什么:“躲回屋子里。”   可一切太晚了。 第282章 尸体爆炸   众人已经不知道这是江河第几次开口说这样的话了,但是听到了这句话的时候,众人还是第一反应就朝着别的屋子里跑去。但是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众人几乎刚刚转身,就听到了“嘭”的一声,那是一声闷声,让邵老莫名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炸牛粪的事情。   邵老回忆起年轻的时候,由于想要近距离的观察一下牛粪被炸开的景象,结果被炸了一身牛粪的回忆。此刻,邵老想起了被爆炸支配的恐惧。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中已经下起了红黄相间的液体来。   所有人都没有幸免,被这充满了腥臭味的尸块血雨沾了一身,闻起来实在是有些恶心。   关登之前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场景,他也很少会直接面对严重腐烂的尸体,他一时间接受不了这样的腥臭味,立马冲到了厕所之中,不一会儿就听到了呕吐声从厕所里传了出来。众人互相看了看,发现对方身上挂满了尸块,头发上都是红黄相间的组织液。   这个时候,就听到了录音笔里面的笑声,原来录音还没有中断。   “我现在几乎可以想象到你们几个人的样子。”犯罪顾问的声音突兀的在房间中响起:“很多有意思的事情还会发生,我亲爱的专案组成员们,我都迫不及待的想要和你们再见面了,看看最后是你们抓到了我,还是我把你们玩的团团转。”   “对了,天气凉了,多穿衣服,要不然生病了,就不能愉快的玩耍了。”犯罪顾问的声音很俏皮:“那祝你们一夜无梦,晚安。”   说罢,录音笔又发出了“沙沙”的声音。   看样子这下是没有内容了,但是这个时候江河却是再不敢按其余的按钮了,因为他生怕按错一个,又会出现什么幺蛾子。从第一次接到这个犯罪顾问的炸弹开始,江河就知道这个人是从来都不按常理出牌的,说不准什么地方还藏着一个致命的炸弹。   江河刚刚走进屋子里面来的时候,还真就没有往这个方面去想。   “我想这个播放的按钮同时就是李二蛋肚子里炸弹启动的按钮。”江河开口说道:“只是不知道,他是怎么让李二蛋把炸弹吞进肚子里面去的。”   邵老缓缓说道:“魏德眠是一个很厉害的催眠师,他的徒弟也差不到什么地方去。尤其是想要催眠一个本来就想要死的人,对于这些人来说,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犯罪顾问在火葬场呆了那么长时间,一定知道谁是凶手,他可能已经多次暗示李二蛋了。”   众人再回头去看李二蛋的尸体的时候,就见李二蛋的肚子上有一个大洞。和被张海涛割的圆形的洞不一样,李二蛋肚子上的这个洞是从内到外翻卷着皮肉的伤口,透过肚子上的这个洞看去,就看到里面的内脏已经是血肉模糊了,整个都糊成了一团。   炸药的威力并不大,只是将李二蛋的肚子炸开了一个豁口,凶手的本意也不是把这几个人都炸死,就是为了戏耍这些人而已。一想到了这里,江河就觉得这个犯罪顾问实在是太危险了。   如果他真的想要杀死自己,那是有很多机会的,但是犯罪顾问并没有这样做,他选择了更戏剧化的方式。但是江河明白,总有一天,他会再次和犯罪顾问相遇,并且亲手把他抓紧牢房里面去。   邵老开口说道:“就我们这样子出去,恐怕会被别人当作是恐怖分子,既然李二蛋这里还算是能够烧水洗澡,我们还是脱下衣服来洗洗脸和头吧。”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确实是这个样子。   关登在厕所里也吐的差不多了,众人一一进去洗脸洗头,却已经是没有功夫洗衣服了。   江河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对关登说道;“帮我查一下梧桐路附近有没有什么废弃的医院啊,工厂啊等等,犯罪顾问让我们到梧桐路去,动机恐怕有问题。”   邵老用手甩了甩自己一头精干的白发,对着江河说道:“不是恐怕目的不纯,是一定目的不纯,不管他要干什么,我们都要去看看。”   就在这个时候,徐一曼突然惊呼了一声:“你们快来看。”   徐一曼这个时候还在厕所里洗头,虽然徐一曼留着一头干练的短发,但是比起男人的寸头来说还是长了不少,清洗起来也比别人要花费的时间更长一点。众人走进了厕所的时候,就看到了徐一曼指着厕所的玻璃说道:“你们自己看。”   几人看去,就见在热气氤氲的厕所中,化妆镜上隐约浮现了几个字:“二十五号。”   江河仔细看了看,这是事先有人用油脂等物质在玻璃上写上了字。在通常情况下,这样的字是不会被看到的。但是当众人打开热水器洗头的时候,水蒸汽碰到了寒冷的玻璃便液化成了小水滴,在玻璃上形成了一层热气,让事先写好的字浮现了出来。   邵老看着玻璃上的字说道:“看样子凶手的计划真是一环套一环啊。他知道我们不可能顶着一头的尸油走出去,我们势必会来这里开热水洗头洗脸,这样就能看到厕所里浮现出的字来了。”   “凶手真是把一切都考虑出来了。”邵老摸着自己的下巴说道。   “走。”说罢,邵老大手一挥:“我们要行动了。”   几个人洗漱的功夫里,市局的刑警也赶到了,本来只是简单抬尸体工作,现在就没有那么轻松了。两名刑警看着天花板上粘着的尸块,看着走出了房间的专案组成员,他们两个很想要问问,这尸块到底是怎么到了天花板上的……   当市局加派人手去清理尸块的时候,袁军已经开车带着众人往梧桐路二十五号去了。   关登已经把梧桐路周边的建筑情况摸清楚了,但是周围还真没有什么废弃的医院工厂火葬场之类的。梧桐路算是一条商业街的辅路,一路上都是各种各样的商铺,有卖衣服的,有卖小吃的,有开饭庄的,有开ktv,网吧,夜店的。   而顺着梧桐路这一条路往下走,就到了一个大大的文化广场,广场周边都是各种小商小贩,卖什么东西的都有。这里算的上是龙城市的一处不夜城,虽然已经是深秋,可是路上的行人并不少,对于一些人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但是对于专案组的这些成员来说,他们和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他们一个个板着脸,观察着这条路上的每一个行人。袁军已经将车开上了梧桐路,他故意把车速开的很慢,不管后面的司机是怎么样子按着喇叭。   邵老和江河一人把守着一边,看着来来往往路过的行人。或许在这些行人中,就有伪装在里面的犯罪顾问。   关登已经确认,梧桐路二十五号是一个大型的商业楼,一共有六层楼高,每一层都有不同的分工。一楼卖的是金银首饰,汽车展销等等,二三楼是卖衣服鞋子的地方,三楼则是大型的超市,四五楼是网吧,ktv,夜店以及各种饭店,在这里,只有你想不到的,基本上没有买不到的。   身后的汽车不断的促催着,袁军此刻已经开始来到了这商场边上,路边停了不少的汽车,看样子都是没有找到车位的。   “就停那里吧。”邵老这个时候也顾不得是否违章了。   徐一曼看着高大透亮的商业楼,说道:“我以前就很想和闺蜜好好的来这里逛逛,但是自从当了一名法医之后,遇到的都是你们这些槽老爷们,连个能陪我逛街的同事都没有。”   袁军熄火停车,对徐一曼说道:“你要是想出来,我,江河还有关登随时都可以帮你提东西,当然报酬就是你得请我吃饭。”   “美得你。”徐一曼说完之后,率先推门下了车:“你说他让我们来这里是什么用意?难道在这里会死人不成?”   几个人陆续的从车里走了出来。   江河看着高大的商业广场说道:“这栋楼里面不知道有多少商铺,每个商铺里也不知道有多少员工。不知道犯罪顾问会在什么地方等着我们,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子的案子。”   邵老摇了摇头,笑着对徐一曼说道:“既然不知道他的用意,那我们就权当进去逛逛吧,我也有很多年,没有逛过这样的大型广场了。”   “走。”徐一曼拉住了邵老的胳膊。   可几人还没有走出一步路,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嘭”的一声,紧接着就是玻璃破碎的声音。霎时间,所有汽车的警报都响了起来,所有路人的目光都被这一声巨响所吸引了。虽然有各店铺放着的喜气洋洋的歌曲,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众人就是感到安静,压抑的安静。   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开始大喊了起来,拉着别人四散奔逃。   邵老缓缓的对旁边的人说道:“马上通知市局过来封~锁现场,马上封~锁所有的出口。”   江河说道:“我们终于知道,犯罪顾问为什么会叫我们来这里了。” 第283章 坠楼疑云   徐一曼呆呆的看着邵老,邵老的脸上此刻满是血液。鲜红色的血液从邵老的脸上缓缓滴落,让邵老看起来像是血腥的屠夫一般。徐一曼自己也不能避免,她的头发几乎都被血液浸湿了。   可两人谁都没有来得及去擦拭血水,两个刚刚抱定了主意要带着好心情去逛商场的人,此刻的心情无比的沉重。两人打眼朝着车上看,就见在几人刚刚走下来的那辆车顶上,躺着一个男人。   男人躺在车顶上,几乎直接将这辆汽车砸扁,如果几个人再晚一点下车的活,说不准会直接被凹陷下去的车顶压死。他浑身都是血,一根胳膊甩在了车体上,竟然直接被割断了。那断手掉在地上,还呈现着抓握状,让人看了,不由觉得这断手随时可能抓着地面自己跑掉一样。   像是从高处坠落的大西瓜一样,重力让男人的身体四分五裂。几根肋骨直接刺破了他的肌肉,露出来了一截,肚子上也裂开了小洞,有内脏正从里面流出来。他的脑袋更像是一个胀破的气球一样,七窍流血。   周围的人都没有幸免,血液足足喷~射了有十几米远,以男人为中心,像是一朵被炸开的红色烟花,给这个喧闹的城市助助兴。但是他似乎还没有死去,嘴里发出“咯咯”的声音。   邵老感受到了挽着自己胳膊的徐一曼在不停地颤抖着。   江河已经第一时间冲了上来,他冲到了车边,想要听听这个人在说什么。可是江河听不到,他满耳朵都是周围商铺的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是四周停放汽车循环不断的警报声,是人群不断的尖叫声。   “什么?你说什么?”江河几乎把自己的耳朵贴在了男人的身上。   但是可以看得出来,男人是从很高的地方坠落的,即便没有第一时间死去,可也回天无术了。可江河听了出来,这个男人并不是在说些什么,他是在笑,在“咯咯”的笑着,却不知道在笑着什么。   终于,那“咯咯”的笑声消失了,他死了。   直到这个时候,徐一曼的颤抖才终于缓解了。   邵老轻轻的拍了拍徐一曼的手,缓缓说道:“没事了。”   说着,邵老走到了尸体的面前。骚乱持续了没有太长时间,当众人终于发现了慌乱的根源的时候,他们终于镇定了下来,一个个站在不远处拍着照片。邵老立刻意识到,明天这个人的尸体照片就会刷爆朋友圈。   徐一曼深呼吸了几口,也走了上来。她看着这个人身上无数的伤口,不论是断手,是骨折之后凸出来的骨头,甚至是他满脸满身的鲜血,还有他正在缓缓流出来的内脏,从尸体表面上看,倒是都符合一次性~暴力损伤,而没有其余明显的暴力损伤。   这也就是说,这个人身上的伤都属于高坠伤,而且他摔下来的那一瞬间是有意识的,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还是嗑药了。但是徐一曼知道事情一定不会这么简单,一切和犯罪顾问车扯上关系的案子,都没有那么简单。   邵老抬头看着高高的商业楼,最高那一层足足有三十五米,从三十五米的高空坠落,直接坠落在了市局的车上,这样的高度必死无疑。夜色朦胧之中,邵老甚至看不清楚顶层的情况。   但是邵老明白一点,即使犯罪顾问就在商业楼之中,现在也不可能能够抓住他了。这里出口众多,而且人流混杂,想要躲过几人的追查,那实在是太容易的事情。   袁军已经联系到了最近的派出所民警,两辆警车鸣笛开了进来。袁军特意让派出所的民警带来了装尸袋。周围围观的市民们越来越多,这实在是个不好的影响。几名派出所的民警似乎是从没有见过这样惨烈的尸体,有些不敢动手。   邵老看出了这几个人的胆怯,他对江河和关登说道:“把尸体装进装尸袋里面去,徐一曼你跟着去殡仪馆或者是市局解剖尸体。”   说着,邵老又看向了袁军,对其说道:“袁军,立刻联系一下这个商场的负责人,我们要知道人是从什么地方跳下来的。”   几人点了点头,袁军扭头往商场里面走了进去。   江河与关登则是一人抓住尸体的肩膀,一人抓着尸体的双脚,将尸体从车顶上弄了下来。从高处摔下来,尸体身体里的骨头似乎都断了,像是一个没有了线的提线木偶一样,四肢都扭曲下~垂着。   两人小心翼翼的抬着尸体,生怕一个不小心,尸体肚子里的肠子就会滚落一地。只是男人刚刚死去没有没有几分钟,鲜血还在不断的从身体中流出来,顺着尸体滴滴答答落在地面,两人像是在地面作画的画家一样。   关登全程鼓着嘴,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忍不住吐出来。好在几名民警也是眼疾手快,很快就将装尸袋放在了尸体下面。两人轻轻的将尸体装进装尸袋里面,关登立刻忍不住,跑到一旁去吐了起来。   他想要用自己的手去捂嘴,但是想到自己的手刚刚触碰了尸体,就更忍不住了。   江河蹲在了尸体的身边,轻轻的掏着尸体的口袋。秋天天气寒冷,他穿着的衣服倒是不少。但是他的胸口几乎是敞开的,那是重力震开了他的衣服。江河在他的口袋中摸出了一个钱包来。   打开钱包,里面装着几张信用卡,装着一张身份证,装着一张女孩子的照片。   江河拿出了身份证来看了看,对邵老说道:“死者的名字叫做卢本,今年二十四岁。”   邵老点了点头,对还在一旁呕吐的关登说道:“关登,拿上卢本的身份证,好好查一查他的情况,如果查到了他的家人,就通知他的家人来认领尸体。江河,跟我上去看看。”   江河点了点头,将钱包重新放回了尸体身上,他拉上了装尸袋的拉锁,但是满眼似乎还是那个女孩子的照片。从照片上看,女孩子还蛮漂亮,估计身高有一米七左右,身材前凸后翘,照片里她正在一家咖啡厅里,热气腾腾的咖啡在她的眼前氤氲,充满了文艺气息。   两人走进了商场,就见里面依旧有很多游客,很多人在商家的音乐下,根本没有听到外面发生了什么,根本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一扇门之隔,就好像是两个世界一样。欢乐和悲伤,共同在这个商场蔓延着,却永远都不会交织在一起。   袁军这个时候已经在门口等着邵老和江河了。   “先乘坐电梯到六楼。”袁军说道:“然后有消防通道能够上到顶楼去,我已经找了负责人要监控,一会儿就好。”   邵老点了点头。   商业楼建得很高,电梯也是观光电梯,电梯缓缓上升,能够透过透明的玻璃看到商业楼外面的街景。远处梧桐广场就在眼前,广场周围是围成圈的彩灯,五颜六色的看起来很是漂亮,沿街叫卖的小贩,穿梭不息的车流,舞蹈着的大妈,拉着手的小情侣,一切都在眼睛里,似乎让眼睛都快不够用了。   “叮咚”一声,电梯终于开了门,几人走了出去。   商业楼里依旧热闹无比,但是在消防通道里,却是另外一番景象。已经有商业楼的保安等在消防通道外面的门口了,袁军一边朝着消防通道走了过去,一边对保安说道:“经理刚才应该给你打招呼了吧?”   保安点了点头,通过对讲机确定之后,让众人走了进去。   “我问了。”袁军说道:“消防通道可以到顶楼,不过需要爬上去。”   说话间,一段直梯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保安开口说道:“上面的盖子是没有锁的,所有人都可以上去。但是一般不会有人走到这里来的,而且我们也有保安巡逻的保安,如果有人过来应该会看到的。”   邵老摇了摇头,一只手已经抓住了直梯:“不,你阻止不了一个寻死的人。”   说着,邵老第一个爬上了顶楼。 第284章 自杀的人   邵老轻轻往下看着,三十五米的高度,他虽然能够看到楼下的车,但是看不得不太清楚了。江河轻轻的走了过来,也探头往下看去。这个时候,他脸上残留的鲜血还在往下滴着,那是死者的血。   一滴血滴落了下去,引起了邵老的注意。   卢本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在所有人都走出了汽车之后,他从楼上掉了下来。他没有掉在别的汽车上,直直的落在了专案组成员开着的汽车上。这看起来可并不像是一个巧合,而是故意而为之的。   但如果这个人是被人谋杀,很难能够满足这么多的条件,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这个人等在顶楼,当众人将车停在了路边的时候,他看准了车辆,从楼顶一跃而下。这个推测吊诡而胆大,如果不是有特殊的原因,这个人为什么会跳在众人乘坐的汽车上。   而且这个人知道车里坐在几个人,等众人都离开之后,他才跳了下来。如果他早一点跳下来,说不准车里的所有人都成了他的陪葬品了。汽车顶几乎凹下去了十几厘米,实在是让人后怕。   江河注意着自己脚下的地面,他发现了地上有很多烟蒂。   “邵老,你看这里。”江河蹲下了身子,从口袋里掏出了手套来戴好,捡起了地上的一根烟头来。   邵老也戴起了手套,缓缓蹲下了身子。   江河将这烟蒂拿了起来,放在了自己的鼻子上淡淡嗅了嗅,对邵老说道:“没有过去多长时间,烟草的味道很重,烟头上的口水还没有被风干。这足以说明这烟就是他跳下来之前抽的。”   邵老注意到江河话语里的一些字眼,江河说的是“跳”,说明在江河的心中,他也认为卢本是自己跳下来的。   “证物袋。”邵老对着一旁的关登说道。   关登身上早有准备,他拿出了证物袋,轻轻拉开,让江河把其中几个烟头放了进去。   在邵老的脑海里,浮现出了这么一副画面来:   寒冷的秋天,冷风习习,卢本来到了热闹的商场,却无心闲逛。他乘坐电梯直接来到了六楼,热闹都是别人的,和卢本没有一点关系。邵老不知道卢本是否看到了远处的梧桐广场,也不知道卢本到底是一种什么样子的心情。   卢本没有留恋,他来到了六楼之后,马上找到了一个消防通道。他顺着直梯来到了顶楼,感受着顶楼寒风的喧嚣。他缓缓走到了商场顶顶楼边缘,看着楼下如同蚂蚁般来往的行人。他坐在了顶楼的边缘,掏出了一盒香烟来。   卢本一边抽着烟,一边等待这汽车的到来,他在等待着专案组的到来。直到专案组的人都下车之后,他站起了身子来,往前一步,从楼上跳了下来。   三十五米的高空,坠落却只要两秒三。   两秒钟的时间对于一个人来说,基本上算不得什么,可是对于卢本来说,就是他的一生。   邵老低头看了看,整整二十根。   卢本在这里抽了一盒烟。   但即便是这样,也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他是如何看清楚地面上的汽车,甚至是是看清楚汽车上下来的人的。   想到了这个问题,邵老扭头问站在一旁的江河,开口说道:“你能看清楚下面的汽车和行人么?”   江河摇了摇头:“看不清楚。”   邵老说道:“那么这就是问题了,你说卢本跳下来是巧合么?正好跳到了我的车上,正好等我们所有人都下了车。”   江河沉思了片刻,说道:“这商场的顶楼很大,边缘线很长,从概率上来分析,他可能会选择任何一点跳下去。但如果要加上一点心理学上的分析的话,他有可能会选择商场的入口么?”   听到了江河口中说出了“心理学”这三个字,不知怎么的,邵老心中忽然出现了一种“欣慰”的感觉,江河在专案组这么长时间,从来都觉得心理学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是一种完全“假”的学科,因为在江河看来,所有的心理学从根本上没有事实依据,虚假的根本得到的就只是虚假的答案而已。   但是现在,这个词竟然主动从江河的嘴里说了出来。跟了邵老这么长时间,江河有些明白,很多犯罪者的心理其实是相同的,这其实也是概率的一种。而现在的江河,已经慢慢接受了这种比较“玄”的学科。   邵老摇了摇头说道:“你注意到刚才他的穿着了么?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都是最普通的款式,他把自己的钱包放在内衬衣兜里,他留着普通的短发。从这简单的几点上来分析,他并不是一个外向者,他并没有想要别人注意到自己的意思。”   “从这一点上来分析,他应该是不会选择人多的地方跳下去的。”邵老说道:“生前没有人注意自己,死后想要任性一把的概率很小。”   江河点了点头:“那么我几乎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认为,这绝对不是巧合,而是刻意而为之。”   邵老缓缓的靠着天台边缘走着,他低头看着地面,不知道在寻找什么。   直到他转了一边之后,袁军终于忍不住问道:“邵老,你在找什么啊?”   邵老抬起了头来,说道:“手机。”   “手机?”袁军说道。   邵老看向了江河:“之前没有在卢本的身上发现手机么?”   江河点了点头。   “那么这就奇怪了。”邵老开口说道:“现在社会,甚至是大多数的小学生,都已经有了手机,作为一个二十四岁的年轻人,身上不带手机,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之前我和江河也分析了,卢本无意掉到我们车上的概率几乎为零。”   “也就是说。”邵老加重了音量:“那么他就是故意跳下来的。可是你自己往下看,你能看清楚楼下汽车的牌照,能看清楚路人的脸么?”   袁军一个跨步走到了天台边缘,他探着身子往下看,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楚。   “看不清楚。”袁军说道:“太高了,我的眼睛都是5.2的。”   邵老说道:“你看不清楚,卢本也看不清楚,犯罪顾问也看不清楚。所以如果要我推测的话,犯罪顾问并不在商场里,他在别的地方。当他看到我们驱车来到这里,每个人都走下了汽车之后,便给卢本发了信号,让他从楼上跳下来。”   袁军的头摇着像一个拨浪鼓一样,他开口说道:“如果要这样说的话,为什么卢本会听犯罪顾问的话呢?为什么卢本会跳下来啊。”   江河扭头看向了邵老,问道:“世界上真的有那种催眠术么?让人一下子忘了自己是谁,让人一下子忘了自己要做什么,成了催眠师的傀儡,甚至会去犯罪,甚至会去自杀。”   沉默了片刻,邵老说道:“我见过一次,但是我并不认为催眠师可以控制别人去杀人或者是自杀。你知道我们接受催眠师的治疗的时候,是需要在感情上想象催眠师会治疗你的,如果你抵触,就很难被催眠。”   “而且你需要在一个舒适的环境中,不能吵杂,不能太冷太热。”邵老给江河解释道:“只有这样,催眠师才能走进你的内心。但即便是如此,想要让你违背自己道德去做一件事情,那也是很难的。”   “什么意思?”袁军挠着头问道。   邵老说道:“比如你喜欢吃辣椒,我催眠了你,让你三天不吃辣椒,这很容易做到。因为在你的潜意识里,不吃辣椒也不是特别为难的事情,这是比较简单的级别。比如你喜欢狗,催眠师让你同时喜欢猫,这也是容易做到的,因为这不妨碍你继续喜欢狗。”   邵老裹了裹身上的衣服,说道:“这都是比较容易的。接下来是中等的事情。比如你喜欢狗,催眠师要你去厌恶狗,生生转变你的想法,这就是比较困难的事情。但这个不违背你的道德预判,所以可能成功。同样的,你小时候被狗咬过,一看到狗就害怕,催眠师想要治疗好你的阴影,就必须让你不害怕狗,虽然事件相反,但是需要的能力是一样的。”   “这是不违反你道德的事情,算是中等难度。”邵老又说道:“接下来的就是很难的催眠了,因为你的潜意识会强烈抵抗。催眠师让你杀了自己养了十年的狗,你很难接受。催眠师让你去打自己的母亲,这很难接受。因为在潜意识里,这些都是你绝不会去做的事情,因为违反了你的道德预判。”   “还有更难的么?”袁军问道。   邵老点了点头:“接下来就是最难的了。催眠师让你去杀人,催眠师让你去自杀,这是最难的。而且催眠师必须要长期的给你暗示,给你洗~脑,你才有可能去做这样的事情。这要花费很长时间,结果也不可控,你很可能不会被催眠,因为人的潜意识是很强大的意志。”   “但如果你的潜意识就想要去杀人,就想要去自杀。”邵老看向了袁军:“那么催眠师就可能把你潜意识引导出来。我们每个人的心中都有恶意,都会有一瞬间会想要杀人或干脆死了算了的心态。”   邵老叹口气:“魏德眠以及他的徒弟犯罪顾问,就是引导人们心中恶意发泄的高手,就是我们最害怕的邪恶催眠师。” 第285章 女人到来   邵老站在天台的边缘,任由秋风将他的衣襟吹开。袁军这个时候有些担心,只要邵老轻轻往前迈一步,他就会像是卢本一样,直接从楼上坠落摔成一滩肉泥,浑身的骨头都被摔碎,让人抬都抬不起来。   但邵老并没有跳下去,他只是往后退了一步,对着众人说道:“我们先下去。”   袁军正拉着邵老从天台边缘走了下来,江河对走下来的邵老开口说道:“之前在卢本的尸体衣着上并没有发现手机等通讯工具,唯独找到的钱包里也只有卢本本人的身份证外加上一张女孩子的照片。”   说着,江河从口袋中掏出了那张照片来,原来之前江河将那钱包重新放回尸体口袋中的时候,却是单独拿出了这张女孩子的照片来。   邵老一边接过了照片,一边对着江河说道:“卢本的钱包里除了这张照片和身份证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东西给了?”   江河点了点头。   邵老看起了这张照片来,说道:“那么这张照片上的女孩对于卢本来说,就是一个很重要的人了,或许只有找到了她,我们才能够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袁军此刻正探头来看,照片上的这个姑娘显得文静而又美丽,在氤氲着热气的咖啡杯后面,是一张正在对着镜头甜甜笑着的面庞。   “照片应该是卢本拍的。”邵老将照片放在了自己的口袋里,扭头对站在一边的关登说道:“关登,卢本的身份证号码有了,一会儿你查一下死者的信息,通知一下死者家属。另外,照片上的这个女孩,也需要尽快查出来。”   关登的嘴角还挂着些许残渣,诉说着不久前关登才因为卢本的尸体大吐了一番。关登点了点头,邵老则是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了一包纸巾来,邵老抽出了一张纸巾,也没有递给关登,而是直接替关登逝去了他嘴上的污渍。   这一个举动让关登有些受宠若惊,毕竟自从加入专案组以来,关登的存在感就很低,他知道自己有严重的社交恐惧症,即便是最亲近的人之间也很难开口讲话,更别说是陌生人了。他向来觉得邵老像是那种高高在上的人物,却想不到自己能够加入专案组,邵老更会给自己逝去嘴上的污渍。   关登思索之际,邵老已经走远了,他一边走一边和旁边的江河袁军说道:“你觉得犯罪顾问最终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杀人,或者让人自杀。”袁军挠着头说道。   邵老却是摇了摇头,对袁军说道:“不,这只是他最表浅的目的,而他真正想做的事情,就藏在他每一个要做的案子之中。我能感觉得到,他和魏德眠并不是一样的人。在火葬场的那个案子中,如果是魏德眠,他会怎么做?”   江河停下了脚步,思索了片刻才说道:“如果是魏德眠,恐怕他会帮助张海涛掏尸。毕竟在魏德眠看来,没有人是不该死的,那些最后活下来的人,往往是心黑手辣的人。”   邵老点了点头:“这就是两代犯罪顾问的不同了。”   袁军想了想,拉开了天台的门板,对邵老说道:“那么看起来这个犯罪顾问比起魏德眠来要好多了啊,只是没有魏德眠那么疯狂,认为人类必须要遭受极大的灾难才能进化。”   袁军扶着邵老从直梯上爬下去,他紧随其后,他一边往下爬一边说道:“台风,地震,海啸,泥石流,哪一个都会给人带来极大的灾难。魏德眠只觉得灾难和痛苦可以让人进化,恐怕是没有看到过地震之后的残垣断壁,满地的尸体,残缺的肢体,老人孩子的哀嚎,男人女人的麻木和不知所措。”   几人跟着从直梯上爬下来,袁军叹口气说道:“不过好在魏德眠已经死了,他的徒弟还没有那么疯狂。”   “不。”邵老却是谨慎的摇着头:“魏德眠的可怕之处在于你明确知道他想要做什么恐怖的事情,你知道他要做什么,你就可以阻止他。可这个犯罪顾问的可怕之处在于你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未知,才是最让人恐惧。”   江河也点了点头,犯罪顾问从不按套路出牌,这一点他深有体会。可不论他要做什么,都必须尽快抓住他。   几人走下了商场,邵老简单的和保安队长交代了几句,通知他们会有警方来调去监控等证据。   走出商场,袁军开来的那辆车正在被拖车拖走,袁军看着几乎已经报废了的汽车说道:“想要把这辆车修好,恐怕是要小半年了……”   邵老说道:“这个倒是不担心,打车回去。”   那辆车终于被拖车拖走了,留下了一个长方形的车位,这个车位干干净净,只是在周边,那些已经凝固了的血液还没有来得及清理。   “很快就要元旦了吧?”邵老忽然问道。   江河点了点头:“还有半个月,马上就是新的一年了。”   “新年啊。”邵老背着手说道:“又是新的一年。”   几人坐车回到了市局的时候,徐一曼的尸检报告也出来了,尸检报告显示,卢本属于高坠死亡,身体上的伤痕可以用一次暴力解释清楚。在卢本的血液和胃中,没有找到任何具有昏迷或者麻醉的药品。   而这也就是说,案发的时候,天台上只有卢本一个人而已。   “卢本是自杀。”邵老斩钉截铁的说道。   “那感情犯罪顾问还真劝人自杀了。”袁军将尸检报告放在桌子上,说道:“我们跟着李二蛋的线索来这里,李二蛋不也是被犯罪顾问劝说自杀了么。”   “实验。”邵老突然开口说道:“犯罪顾问在试着催眠这些人,每个人心中多少都有一瞬间想着自己干脆死了的时候,犯罪顾问引导出这些人的情绪,进而摧毁他们。”   “其实他们本身就想死了。”江河说道:“只是在死的过程中,犯罪顾问利用了他们。”   “用他们做什么?”邵老看着江河的眼睛。   “我不知道。”江河很诚实。   “过来看看这个吧。”徐一曼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对几人说道。   大厅的正中间,挂着一个不小的电视屏幕,这个时候,屏幕里播出的是午夜新闻。   “根据本台记者的报道,今日晚间二十二点十七分,一名男子从梧桐路顶楼坠落,坠落在一辆汽车上,男子当场死亡,血液喷溅了很远。据本台记者了解,当时至少有百余名群众目睹了这一刻。目前男子的身份和死亡原因正在调查中,本台将会对这件事情进行持续报道。以下是一名围观群众用手机拍摄的画面……”   接着,众人就看到了在电视屏幕上,出现了尸体在车上躺着的画面,而为了避免血腥,电视台将尸体身上打上了马赛克,但是透过马赛克,依旧能够看到尸体的模糊的轮廓以及周边的流淌的血液,能够听到周围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和汽车警报声。   邵老对闻讯赶来的刘队长说道:“尸检报告已经出来了,我想明天一定会有记者来公安局询问调查结果。”   “什么情况?”刘队长拿起了一旁的尸检报告来。   “自杀。”邵老说道。   刘队长点了点头说道:“嗯,我们是应该发一个声明。现在尸体的照片在网上疯传,甚至有人拍了小视频发在网上。”   徐一曼叹口气说道:“真是这样,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恐怕明天,这件事情就传遍周边了,那些记者恐怕也想要搞一个大新闻。”   说话间,关登拉了拉江河的肩膀,江河低头朝着关登的笔记本电脑看去,这才发现关登已经通过户籍网找到了卢本的父母。卢本的父亲叫做卢伟,卢本的母亲叫做赵秀。两个人都是龙城市始赵村的两名村民,距离龙城市三个小时左右的车程,倒是也不算远。   “联系一下吧。”江河看着刘队长说道。   刘队长点了点头。   邵老又拿出了那张女孩子的照片来,对着关登说道:“既然已经找到卢本的父母了,那么接下来找找这个女孩。从女孩的年龄来看,和卢本差不多大,应该是卢本的女朋友了。”   徐一曼看着这张照片,说道:“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而且她身上穿着的可都是名牌,会看上卢本这个小伙子么?卢本穿着的衣服可都是地摊货,看起来两个人可不在一个等级上。”   “爱情不分阶级。”袁军开口说道。   徐一曼叹口气说道:“这样说倒也是没错,的确有很多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人,但是现实生活中哪有那么多的奇迹。”   正说话着,一名警察便带着一个女孩子走进了会议室。   这名小警察一边敲开着的门,一边对几人说道:“刚才有个女孩子来到了公安局,她说她和不久前才发生的跳楼案子有关系。”   几人抬头看向说话的警察,但目光却不约而同的转到了他身边站着的那位女孩身上。   这是一个穿着牛仔裤,上身穿着风衣,脖子上围着围巾的女孩。   而这个女孩,正是卢本钱包里照片上的那个女孩。 第286章 一语成谶   “你叫什么名字。”邵老看向了女孩,开口问道:“年龄,职业。”   女孩脱下了自己的围巾,对着邵老说道:“我叫做王叶丹,今年二十二岁,榆州市本地人,榆州市大学财务管理的一名学生。最近我们在忙着考试,课不多,于是我就回了家。今天晚上,我在朋友圈看到了有人拍着的跳楼的视频,我发现,我发现跳楼的那个……”   “跳楼的那个人你认识。”邵老说道。   “是。”王叶丹开口说道:“那个人叫做卢本,和我是同班同学。”   邵老指了指办公桌旁边的一个椅子,开口对其说道:“坐下说吧,卢本是你的男朋友么?”   王叶丹的表情明显一变,看上去有些尴尬:“不是,他不是我男朋友。”   “不是你男朋友?”邵老轻轻的将那张照片推到了王叶丹的面前,说道:“卢本跳楼之后,我们在他随身携带着的钱包里发现了这张照片,对了,他的钱包里除了身份证之外,就只剩下这照片了。”   王叶丹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照片。   “这照片是你吧。”邵老说道。   “没错。”王叶丹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这的确是我,但是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拿到的。”   “什么意思?”邵老皱起了自己的眉头:“从照片拍摄的角度来看,这个拍照的人就坐在你的对面不是么?”   王叶丹点了点头,拘谨的坐在椅子上:“是这样不错,但是坐在我对面的是我的一个闺蜜,叫做王琳,我们也是一个班级的。这张照片就是她拍的,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卢本会有这张照片。”   袁军这下是彻底糊涂了,他靠坐在椅子上,标准的军姿:“不是,我说姑娘,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在追我。”王叶丹开口说道:“准确的说,我已经很明确的拒绝了他了。”   “也就是说,他是你的追求者,这是最近一步的关系了吧?”江河靠在椅子上,身子前倾着。   “是。”王叶丹说道。   “那这样就奇怪了。”江河说道:“如果仅仅是这样的关系,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你说你和他的死有关系,是怎么回事?”   王叶丹的脸上满是内疚,她开口说道:“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要想说清楚这件事情,我恐怕得从一年前开始讲起来。”   “不着急。”邵老拿过了自己的茶缸来,袁军伸手将地上的暖壶提了起来,给邵老泡茶。   “我们有的是时间。”邵老看着茶缸里的茶叶浮沉。   王叶丹点了点头,将身子往前靠了靠,这才开口说道:“大一上半学期的时候,大概军训过后吧,卢本就和我表白过,说他想要做我的男朋友,问我愿意不愿意,我那个时候还有男朋友,就明确的告诉了他我有男朋友。”   “但是他没有放弃,总是买一些东西给我。”说着,王叶丹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我每次都拒绝了,告诉他自己有男朋友,但是没有办法,即便是我不收下,他就会让我们班的女生拿来,就说是我答应要了的,每次弄得我都很尴尬。”   “能退回去的礼物我一般都退回去了,退不回去的,我就买一个价值差不多的礼物送给他,其实我的意思很明确了。”王叶丹说道:“但是他好像误解了我的意思,即便我三番五次和他说了我的态度,他总觉得我回赠礼物是也喜欢他。”   徐一曼这个时候给王叶丹倒了一杯热水,王叶丹接过了一次性水杯,道了一声谢继续说道:“后来我因为一些事情和自己的男朋友分手了,卢本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就更加死缠烂打着我。”   “如果用旁人来看,他的确是对我挺好的。比如会经常给我买礼物,比如会给我画复习的重点,比如会给我教室占桌,天冷了会给我打热水什么的。别人都说如果卢本喜欢的是自己,她们就答应了。”   王叶丹说道:“可是我很无奈,我家的条件说不上特别好,但是吃穿住行什么的都从没有亏欠过我。你知道卢本买的东西都是些几十元的小东西,比如什么棒棒糖,比如什么零食礼包,但是我不喜欢吃那些东西,他送过我的化妆品,也都是几十元的。”   叹口气,王叶丹继续说道:“几十元的化妆品我肯定不敢往脸上摸啊,我平常用的都是五百以上的,可在他看来,他觉得对我特别好了。你们应该能够明白我的意思,我并没有看不起他的意思,但是我们的三观是不同的,是不在一条线上的,这让我很难答应他。”   徐一曼点了点头,说道:“有时候确实是这样,总以为自己已经付出所有了,但其实在对方看来,这些东西实在是太寻常不过了。”   王叶丹感激的看了徐一曼,说道:“但是他很不成熟,就是不能明白这一点。你带一个从没有做过旋转木马的女孩子去游乐场,她可能会很开心,但是对于一个几乎要坐到吐的女孩子来说,带她去游乐场就是一种煎熬。”   “这样大概过了有一年时间,我实在是太烦了。”王叶丹说道:“我甚至都没有想到他能够坚持这么长的时间,有些死皮赖脸。一年时间他送了我很多东西,能退的我都退还给他了,不能的我就按照比他还多的价格给他买一些礼物还给他。”   “他就像是一个狗皮膏药一样,他还到处宣扬我和他在谈恋爱,弄得对我有好感,我对他也有好感的小哥哥都不考虑我了。今天回家的时候,他非要送我,我不愿意,他就死皮赖脸的跟我上了公交车。”   王叶丹喝了一口茶水,说道:“我不想要他知道我家里住在什么地方,下车之后就让他离开。他问我到底不喜欢他哪一点,他可以改。”   王叶丹低下了头:“其实我就是特别讨厌他这种死缠烂打的性格,一年时间让我对他越来越厌恶。恰巧那个时候,他对我说了这句话。我当时实在是生气,就对他说了句气话。”   “你说什么了?”邵老问道。   “我记得很清楚,我当时说我最不喜欢他活着这一点,希望他可以改。”王叶丹看着邵老说道:“那个时候大概是下午六点左右,我说了这话之后,他就没有缠着我了,然后就离开了。”   “直到今天晚上的时候,我看到我们班级群里一直在闪,平常大家都很少在群里聊天的,我有些奇怪,就打开群看,然后就看到了有人拍的小视频。”   说到了这里,王叶丹不停的喝着水,看得出来她很紧张。   “我不知道那视频是谁拍的,离着特别近,我一下就认出那衣服就是卢本穿的,然后视频晃了晃,我就看清楚了他的头,就是卢本。”顿了顿,王叶丹说道:“对了,我还在视频里看到了你们几位。”   “我当时完全懵了,几个小时之前我还看到他,几个小时之后,他就,他就成了车上的一具尸体……”   王叶丹断断续续说道:“我一下就想起了我之前和他说的那些话,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我的那句话,所以就跳楼了,但是我仔细想了想,我觉得还是要来这里说清楚了比较好,于是我就自己开车过来了。”   邵老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看着王叶丹说道:“这样刘队长,你带人把笔录做一下,之后就可以让王叶丹离开了,如果你说的是实话,你不要多想,这件事情和你的关系不大。做好了笔录就可以离开了。”   “谢谢。”王叶丹点了点头。   看着王叶丹离开的背影,袁军开口说道:“看起来这个王叶丹还挺诚实的,自己来公安局说了这些,不过就因为一句话就去死,不知道是卢本脑子有问题,还是其中另有隐情。”   邵老褶着眉头说道:“和犯罪顾问扯上了关系,自然没有那么简单,想要证实王叶丹是否在撒谎很简单,只需要去那辆公车上找到监控记录就好。不过即便是如此,就因为这一句话也没有办法把女孩子抓了,否则的话,这世界上太多人都要进监狱了。”   邵老吹了吹茶水:“不过我更在意的是,犯罪顾问会用这件案子翻出什么水花来。”   袁军耸了耸肩,说道:“我跟着刘队长去,一会儿问问她坐的是哪一辆公交车。”   “好。”邵老点了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哭声:“我的儿啊,你怎么了,我的儿啊。”   邵老看了看墙上挂着的表开口说道:“他们不是至少要三个小时才能赶到,怎么现在就来了?”   “不清楚。”袁军摇了摇头。   几人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就看到一男一女两位中年人正抓着刘队长的胳膊哭泣,王叶丹也站在一旁哭泣。   “你们是卢本的父母?”邵老问道。   两个泪眼婆娑的中年人点了点头。   “先认尸。”邵老思索片刻,最后说道:“看看你们儿子最后一面吧。” 第287章 还我儿子   “我儿在什么地方。”赵秀的手从刘队长的胳膊上转移到了邵老的胳膊上。   邵老轻轻拍着赵秀的手,他看到赵秀皲裂的手上满是老茧,那是一双饱经沧桑的手。资料上显示,这对中年人夫妇的工作是务农。   “跟我来吧。”邵老看了一眼王叶丹。   王叶丹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了纸巾来递给赵秀,让她擦擦自己的眼泪。   “谢谢姑娘。”赵秀接过了这包纸巾,却没有抽出一张纸巾来,她紧紧攥着这包纸巾,跟着邵老往前面走。   “王叶丹就不用去了。”邵老说道:“刘队长你带她去做口供吧。”   从公安局大厅出来,来到院子偏安一隅的角落,在那个房子中,就是暂时存放尸体的地方。走过悠长昏暗的走廊,在走廊的最末尾,那就是龙城市公安局的停尸房。徐一曼推开了停尸房的门,随着“啪”的一声,惨白的冷光灯亮了起来。   徐一曼就是在这里解剖了尸体。   在冰冷的铁床上,白布下那就是尸体的轮廓。徐一曼缓步走到了铁床下,看了看卢本的父母。赵秀死死的抓着邵老的胳膊,甚至让邵老觉得有些疼痛。而卢本的父亲卢伟,也是紧咬着牙,抓着铁床的边缘发力。   徐一曼来开了白布,一个半个脑袋凹陷的头颅便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这是你们的儿子吧。”袁军问道。   没有言语,只剩下了哭泣,但这已经就是答案了。   “我儿子,我儿子他怎么死的?”罗伟双眼通红,眼泪却没有掉下来,他双手死死抓着铁床边缘,声音像是烧红的铁丝伸入了水中,“嘶嘶”的像是喉咙被撕裂了一样。   “初步推断是自杀。”邵老轻轻说道:“但是具体的情况还要调查。”   “是自杀。”罗伟突然说道:“但一定有原因的,他不可能平白无故自杀的。”   邵老看向了罗伟,开口说道:“从始赵村来这里至少要三个小时,但是我们通知你们不到一个小时就赶来了,这说明你们就在龙城市。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们为什么会在龙城市?”   罗伟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了一个老版诺基亚来,他调出了短信来,递给了邵老,开口说道:“大概几个小时之前,卢本就给我发来了消息,他说让我们以后好好照顾自己,他要先走一步了。当时我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也觉得这有问题。就赶紧打电话过去,能打通,但是没有人接,我们就赶紧来了龙城市。”   赵秀接着说道:“我们在路上联系了我儿子的那些大学同学,他们都说我儿子下午的时候和一个女同学出去了,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我儿子的舍友给他打电话,他也没有接,我们正准备给那个女孩子打电话。”   卢伟说道:“刚准备找那个女孩子,你们救打来了电话,说是我儿子出事了。”   赵秀拉着邵老的手说道:“你们马上找到那个女孩子,我儿子下午和那个女孩子出去,晚上的时候就自杀了,一定是那个女孩子的错。我儿子活了二十多岁,从来没有寻短见过,怎么和那个女孩子出去就寻短见了,一定要找到。”   邵老拍着赵秀的手,一边安抚着她,一边思索着。   其实赵秀说的不错,王叶丹今天主动来到了公安局,对着警方说出了那些话。看得出来王叶丹对这件事情很是重视,也看得出王叶丹的内疚。但如果王叶丹说的是真的,那么王叶丹是没有责任的,卢本作为一个成年人,已经能够控制自己的行为,王叶丹的这句话并不是致使其死亡的直接原因。   否则的话,如果要深究下去,在世的大多数人都说过类似的气话,那么所有人都不能避免。   但是从现在的情况上来看,想要调查卢本背后死亡的原因,恐怕是离不开这个王叶丹的。即使现在不说,不久之后也要说,思索了片刻,邵老对两位中年人说道:“目前的线索来看,卢伟的确是自杀。”   “你儿子自杀之前,他的确是和一个女生在一起。就是刚才给你拿包纸巾的女孩子,因为你儿子在追她,但是她不愿意,所以对你儿子说了些语气比较重的话,这可能使你的儿子心情有些低落。”邵老看着赵秀。   听到了邵老的话,赵秀有些激动:“就是这个女孩子,就是她让我儿子自杀的,你们要抓住她,枪毙她。”   邵老摇了摇头说道:“你儿子作为一个成年人,应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况且,他们是傍晚的时候分开的,你儿子是晚上自杀的,这之间还有四个小时左右的时间,而在这个四个小时时间里,才是我们需要调查的。”   “这四个小时发生了什么,才是导致了他死亡的直接原因,而不是那个女孩的一句话。”   邵老这句话说的比较隐晦,关于背后的犯罪顾问只字不提。但是邵老也明白,在这四个小时时间里,也就是专案组成员在李二蛋家里调查李二蛋尸体的时候,这个时候的犯罪顾问就应该和卢本在一起。   “放心,虽然你儿子是自杀,但是背后的原因我们一定会调查清楚的。”江河也在一旁说道。   “不。”赵秀说着就要拉着邵老往外面走:“肯定是那个女人害死我儿子的,就是她勾引我儿子的,让她去死。”   邵老不为所动,袁军拉开赵秀。   江河问道:“你的反应也有些过头了,如果她因为你这句话去自杀了,我们是不是也要枪毙你?”   江河的话有些冰冷,甚至有些不近乎人情,但这是江河最想问的,这个赵秀的反应的确是有些过了头了。   赵秀开口说道:“原来我儿子很少花钱的,他一般都很省的。但是自从他和我说他喜欢一个女孩子,要去追人家的时候,我们每个月就多给他三百块,让他给人家姑娘买点东西什么的,现在的小女孩子都喜欢礼物。”   赵秀皱着眉头,咬着牙说道:“但是呢,这都一年多了吧,每个月三百块钱,不知道给那个女孩买了多少东西了,可那个女孩就是不答应我小子。我小子也和我说过,什么零食啊,化妆品啊,都给她了,你说这小姑娘是不是给脸不要脸?”   “一个月三百块给她买东西,就你们说,这钱不少了吧?”赵秀恶狠狠说道:“小姑娘家家,一个月三百什么不能买,衣服,化妆品,吃点小零食的,我儿子对她够好的了,可她就是不答应,总是吊着我儿子,她就是一个婊~子!”   听到了赵秀的话,徐一曼有些头疼,不同人在看待一件事情的时候,阶级肯定是不一样的,这不是谁的错,但是强迫别人同意自己的看法,这就是她的不对了。对于王叶丹来说,一个月三百块可能就是出去吃一顿饭的钱而已,但是对于赵秀来说,三百块似乎像是天文数字一样。   “阿姨,你也别这么说了,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这也不是能强迫来的。”徐一曼说道。   赵秀似乎是终于看到了徐一曼,她对徐一曼说道:“你看,你也是女孩子,你说,一个月三百不少了吧,都是学生,哪里能花了那么多钱?你看她的样子又不是多好看,屁股又不大不好生孩子,还看不上我儿子。”   徐一曼有些无奈,她开口说道:“你儿子是独生子女吧?”   “是。”赵秀的泪痕还没有干。   “别人家的女儿也是独生子女,父母自然不可能亏待了自己的孩子,其实说实话,三百块对她来说,真的一点也不多。”徐一曼说道。   “一个女孩,早晚都是别人家的东西,都是贴钱的货,花那么多钱干什么,女孩子能传宗接代么?我家在村子里又不是没有房子,她还嫌弃什么?我儿子的死就是她弄的,不行,我一定要和她要个说法!”   邵老知道这样的对话是没有意义的,只能说道:“不论你们以后想要怎么样,你也可以起诉她,那都是你们的事情了。现在,一会儿把文件签一下,走一下程序,之后你们就可以把你儿子的尸体领走了。”   说到了这里,赵秀看着卢本的尸体,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半个钟头,两人才稍稍缓解,邵老带着赵秀往门外走。   走到院子里,正好赶上了王叶丹从另一栋楼里走出来。   赵秀看到了这个刚刚递给她纸巾的女孩子,她手里还攥着那包没有开封的纸巾。她朝着王叶丹冲了过去,臃肿肥硕的身子却显得异常的灵活,几乎是几个呼吸之间,赵秀就冲到了王叶丹的身边。   她把纸巾往地下一扔,一把抓住了王叶丹的头发,一把将王叶丹拽了过来。王叶丹没有防备,脚下一个趔趄,终于还是摔倒在了地上。   赵秀斜跨在了王叶丹身上,死死的压着王叶丹,她一边扯着王叶丹的头发,一边喊道:“你个贱女人,把我儿子还回来,你个贱女人,把我儿子还回来!” 第288章 并不矛盾   几个人都没有想到,当赵秀又一次看到了王叶丹的时候,竟然会直接冲上去对王叶丹进行厮打。从身材上来看,王叶丹肯定不是赵秀的对手。袁军看到了这一幕,赶紧跑了上去,试图将赵秀和王叶丹分开。   但是赵秀却死死的拉着王叶丹的头发,她对着王叶丹喊道:“就是你这个婊~子,就是你这个婊~子害死了我的儿子。你看看你的打扮,穿得这么花里胡哨的,一看就不是正经人家的女儿,你害死了我的儿子,你得给我的儿子陪葬!”   王叶丹明显是吓傻了,她也哭着说道:“阿姨,卢本不是我害死的,是他自己跳楼的。”   “不是你他怎么可能死?”赵秀恶狠狠的说着,说到动情之处,一口唾沫就吐在了王叶丹的脸上。   江河等人也赶忙走了过去,费劲才把赵秀拉了起来。   徐一曼走到了王叶丹的旁边,轻轻的将王叶丹扶了起来,开口问道:“没事吧?”   王叶丹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但是我现在要回去了。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已经和你们说的很清楚了。我为我之前的那句气话感到抱歉,但是我并不觉得我错了,我三番五次的拒绝过他,也从来没有占他的便宜,笔录我已经做完了,我要回去了。”   “回去吧。”邵老开口说道。   王叶丹点了点头,将自己的围巾重新戴好,这才对着邵老等人说道:“那我就先离开了。”   说着,王叶丹掏出了车钥匙来,走出了公安局大门。不一会儿,一辆现代便从公安局门口驶过,那应该就是王叶丹的车了。   赵秀恶狠狠的骂道:“浪蹄子,一个女孩子开什么车,这种人早晚浪死她。”   几人摇了摇头。   邵老对卢伟和赵秀说道:“走吧,去走了流程,签个字。我对你们儿子的事情感到抱歉,但是自杀是肯定的,只不过是教唆自杀,还是怎么样,我们需要深入调查好么?现在已经凌晨了,签字之后你们也找个地方休息,明天……”   邵老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赵秀说道:“我儿子都死了,难道你们公安局不给我们提供一个睡觉的地方么?我们来了又没有钱,早知道就在你们警察的见证下,让那个浪蹄子把我们家卢本给她花的钱都要回来,我儿子说经常请她去饭店吃饭,你说出去饭店吃饭,一个菜不得十块钱,那还是肉菜呢!”   邵老一只脚已经走上了台阶,他回头说道:“我们这里不会留人住宿,对面就有招待所,一天五十元左右。还有,如果你觉得她需要赔偿你们,应该去法院起诉她,这里是刑警队,只管破案和抓人,经济纠纷是不管的。”   “老天对我的儿子实在是太不公平了,不用你们说,我一定要告这个浪蹄子,我儿子都因为她死了,她还有脸开车,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   说着,赵秀带着卢伟就骂骂咧咧的往外面走去。   卢伟走了几步,又折返了回来,他走到了邵老的前面,从自己的胸前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红包来,他一边把红包递给邵老,一边又说道:“领导,你们收下这个,你们说还要查什么背后的原因,我们不懂,但是麻烦你们了,我家卢本可是三代单传,谁曾想,就这样死了,我们家的天都塌了……”   邵老看了看卢伟的红包,缓缓说道:“不用这样,我们会好好调查的。”   邵老将卢伟的手推了回去。   赵秀看到了这一幕,她扭头走了过来,对邵老说道:“这里面挺多的,有五百呢,够你们吃好几天的饭了。我儿子的生活费一个月就七百,你们这一下就赶上我儿子一个月的生活费了。”   说着,赵秀又生气了起来:“后来还给我儿子加了三百,就为了追那个浪蹄子,哼!收下吧,你看你们都偷着乐了吧,五张红红的人民币。”   邵老摇了摇头,说道:“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这钱你们拿回去,正好对面的招待所你们能住十天了。”   “五百是不是太多了你们不敢收,三百吧。”赵秀说道。   邵老无奈了,他扭头就往里面走,说道:“明天早上来签字吧,今天晚上你们好好睡一觉,商量下你儿子的后事吧。”   听到了自己孩子的事情,赵秀又抹起了眼泪,但好在不缠着邵老了。   看着赵秀和卢伟离开的背影,几个人的内心也是五味杂陈。看得出赵秀很爱自己的儿子,但也能看得出,赵秀有些不讲道理,这两者并不矛盾。赵秀拉着卢伟的胳膊,两个人互相搀扶着朝着对面的招待所走去,走的步履蹒跚。   “这个赵秀,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袁军挠着头说道:“她就好像是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从不看看这个世界早就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世界了。”   邵老轻轻说道:“这不是她个人的错。世界变化的很快,或许这个女人根本一辈子都没有走出去村子过,这是她第一次出来,这个世界有太多她不理解的事情了。只是她如果要缠上王叶丹,王叶丹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是啊。”徐一曼也说道:“简单接触下来,我觉得王叶丹还是比较又教养的。”   “有教养不代表不会杀人。”邵老说道:“还是验证一下吧,在卢本跳下去的那一段时间,他有没有联系王叶丹,这都不得而知。不过还是那句话,想要验证王叶丹有没有说谎很简单,只需要去看看监控就好。”   “你怎么看?”邵老看向了江河。   江河开口说道:“我觉得应该和王叶丹没有关系,而和犯罪顾问有很大的关系。不论怎样简单的案件,一扯上他,总让人有些觉得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就好像上一个案子,犯罪顾问基本上没有插手。”   “是。”邵老点了点头:“犯罪顾问就住在火葬场,张海涛掏尸,他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说罢,邵老拾级而上:“都回去睡觉,明天先去王叶丹的学校看看吧,犯罪顾问找到他,应该不是一时片刻的事情,应该观察了很长时间了。想要弄清楚他要做什么,还不得不让他牵着鼻子走,这种事情,实在是让人不好受啊。”   回到了宿舍之中,江河躺在床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他满脑子都是王超,满脑子都是犯罪顾问。江河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王超,见到徐一曼的时候,算一算已经有两年了。   对于江河来说,超忆症让江河完全没有时间感,即便是十岁发生的事情,江河也能想起所有的细节来,就真的好像是在昨天发生的事情一样。可是想到王超的时候,江河不觉得又感觉到了一种遥远感,似乎他已经走了很长时间了。   这是江河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这个时候,江河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情。之前徐一曼邵老都曾经说过,有的时候他们很羡慕江河没有感情,或者说找不到自己的感情,因为这样,就不会感到悲伤。   可他们不知道,没有悲伤也就不会有快乐,那才是对一个人来说,真正折磨的事情。   江河从自己的衣服里掏出了一个烟盒来,那是在王超的家里发现的,烟盒里只剩下了两根香烟。其实烟盒中一共有三根,在王超下葬的那一天,江河抽了一根。   那是江河第一次抽烟。   “你应该给她打个电话。”王超的话在江河的耳边响起。   江河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拨通了水新兰的电话。   “喂?”听到了江河的电话,水新兰还是很兴奋:“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你在家里怎么样?”江河问道。   “挺好的啊。”水新兰说道:“最近准备考试了,都在家里复习呢,你呢,半个月没有回来了,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还好。”江河说道。   顿了顿,江河又说道:“那你好好复习,注意点身边的情况。”   “哈哈,我还能丢了不成?”水新兰很俏皮。   “那就好。”江河说道:“挂了,你好好复习吧。”   不等水新兰再说些什么,江河就挂断了电话,通话时间实在太短。   水新兰看着手里的手机,心中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第二天一大早,专案组的成员就早早的起来,邵老带着众人准备去龙城市大学大二财务管理专业调查调查了。二代犯罪顾问想要对一个人下手,总会观察很长的时间,说不准宿舍的同学会有什么线索。   几人在院子里集合,正好赶上来从对面过来的赵秀和卢伟二人。   赵秀一把拉着邵老的手说道:“领导,我们准备去学校把我儿子的东西拿出来,我听一个警察说你们也准备去学校,带上我们一程吧。我儿子都死了,这是你们警察应该帮我们这些家属做的吧。”   邵老实在是无奈,但还是对袁军说道:“开两辆车,带上这两位。”   两辆警车驶出了公安局,往龙城市大学去。   路上,邵老联系了院长系主任,汽车直接开到了卢本的宿舍楼下。 第289章 口诛笔伐   早晨八~九点钟,对于没有课上正在筹备考试的同学来说,这一个月正是睡懒觉的好时机。当辅导员带着邵老等人来到了618宿舍,敲了十分钟后,里面才传来了一句不耐烦的喊声:“谁啊,大早上的就来敲门,敲敲敲,急着投胎呢?”   “张俊是吧,我是你导员,别睡了,看看你们宿舍的一个个睡得和死猪一样,一天天也不学习,不知道整天在做什么,下来开门,穿好衣服。”女导员一边拍着门,一边对里面喊道。   过了有五六分钟,一个穿着牛仔裤,身上随便披着一件外套的男人打开了门,将几人迎了进来,他抓了抓自己如同鸡窝一样的头发,对女导员说道:“赵老师,你怎么来了啊,这是怎么了啊。”   几人走进了宿舍来,才发现这地上几乎已经没有了落脚的地方,满屋子都是快递盒子,吃过的饭盒,各种卫生纸和包装袋救那样扔在了地上,各种菜汁和红油流淌在地上,已经凝固,让人走起路来脚下粘~乎乎的一片。   除了这个被叫做张俊的,其余的人还都在床上躺着,有人半坐了起来,想要看看是谁来了,有人则是把被子往自己的头上一蒙,继续睡起了自己的觉来。   女导员用自己的手在门上拍着,把门拍的“咣咣”作响,说道:“都别说了,这都几点了,警察来了,你们宿舍的卢本一晚上都没有回来,你们不知道怎么回事么?还睡!这个时候你们还能睡得下!”   听到了女导员的话,这些大学生们就好像是如遭雷劈,一个个鲤鱼打挺便从床上翻了起来。   张俊听到了这个名字,也立马说道:“怎么能不知道,卢本自杀的视频昨天晚上在咱们群里都传了一圈了,我们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   袁军给邵老拉来了一张椅子,轻轻抖了抖,让邵老坐在了上面。   邵老看着床上的人一边如同躁动的猴子一样胡乱的把衣服套在自己的身上,一边对张俊说道:“卢本是什么时候离开学校的,他和你们说过自己要去什么地方没有?”   张俊睡在下铺,他随手将自己的被子扔在了角落,坐在床上说道:“我们宿舍一共有八个人,虽然人多,但是我们八个人都是特别要好的哥们。昨天我们没课,下午的时候,我们班里有一个女孩子叫做王叶丹……”   “卢本一直都在追她是么?”江河问道。   张俊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是,反正是据我所知,卢本一直都在追王叶丹,我们也给他出谋划策了不少。其实有时候我也劝兄弟卢本不要追王叶丹,因为王叶丹这个人有点婊,不是什么好人。”   “有点婊是什么意思?”江河问道。   张俊盘腿坐在床上,看了看女导员,说道:“有些话本来我不该说,但是呢,王叶丹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孩。我忘了是哪一天了,那天我坐公共汽车,从打工的地方回学校,正好路过校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了王叶丹从一辆别克车上下来。”   “开车的是一个四十多可能五十岁的老头子了,王叶丹挽着那个老头子的胳膊。”张俊一边说话一边摇头:“然后那个王叶丹就亲在了他的脸上,把我看的真是……”   顿了顿,一名坐在上铺还在穿衣服的胖子开口说道:“是,张俊说的对。其实这种事情在校园里面发生的实在是太多了,大多数的女孩为了钱,都可能被一些四五十岁的老头子包养,和别人上床。你们要是不信,开车停在校外,在车顶上放上一些饮料瓶就知道了。”   另一人已经穿好了衣服,就见他满头的红毛,也接茬说道:“是,胖子说得不错,我听说啊,矿泉水瓶子是三百一次,红茶是五百,还有更贵的,那就看自己的姿色了。”   女导员皱着眉头,说道:“你们一天不好好学习,从哪里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不要造谣同学。”   张俊开口说道:“现在这个社会,上学还有什么用,出来还不是一样给人打工,都是为了混一个文凭罢了。我们又不是什么富二代,又不像那些女孩子,长的好看的还能被人包养,一个月一万块钱没有什么问题。”   红毛前面床铺的瘦竹竿说道:“我对象也和我说过,她跟我说王叶丹在宿舍和人的关系也不怎么样,和她们格格不入,不和别人一起看电视,也不和别人一起去餐厅吃饭,都不知道是在装什么清高,搞得自己好像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一样。”   “你对象和她是一个宿舍的么?”江河问道:“叫什么名字。”   瘦竹竿笑了笑说道:“我对象叫赵小艳,就是王叶丹她们宿舍的。这我可不瞎说,都是我对象亲眼看到的。王叶丹长得吧,说实话在我们班肯定是最好看的了,但是这长得好看的人总有一点骚,给她送礼物的人有很多,不止卢本一个。”   “她有一个柜子,基本上都是用来放礼物的。”瘦竹竿从上铺直接跳了下来,对几人说道:“什么衣服啊香水啊化妆品啊,都有。这种女人就是绿茶婊,总是吊着别人。卢本给她买礼物的时候,她还装作不要,等我对象给她带回去,她也假装很生气。”   “我对象不给她退回来,她还要埋怨我对象。”瘦竹竿冷哼了一声:“你说气人不气人,我对象好心把卢本的礼物给她带过去,她还要骂人。这也就算了,她收了礼物还不答应,每次都吊着卢本,当卢本觉得没什么希望的时候,就收到了王叶丹的礼物。”   胖子慢悠悠的从床上爬下来,说道:“没错,你说回赠礼物表示什么,肯定是对卢本也有意思啊,要不然她为什么要回赠礼物。我们又不傻,知道这王叶丹就是把卢本当备胎,一边勾着卢本不让卢本离开,一边又不答应卢本,这种女孩网上很多。”   “你们是这样理解的么?”邵老看着这些人,片刻才说出了一句话。   “还能怎么理解?”张俊开口说道:“她就是这意思,你看看她身上穿着的衣服,看看她用着的手机,她家里好像是做小生意的,你说一个做小生意的,家里能有多少钱,这些钱怎么来的,不用我说,大家肯定清楚。”   邵老点着头,基本知道了在这些人的眼中,王叶丹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形象了。和王叶丹自己描述的不同,在王叶丹看来,自己送礼物是不想要占卢本的便宜。可是在卢本以及舍友看来,这反而是对卢本有意思的表现。   有时候,同一件事情在不同的人看来,还真是截然相反。   邵老又开口说道:“好,不用再说王叶丹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了,说说卢本昨天下午的事情。”   张俊点了点头,这才开口说道:“我们昨天没课,瘦竹竿的女朋友赵小艳说王叶丹要出去,说是回家,其实就是要去和包养自己的情夫开房。卢本实在是喜欢她,我们想这可不能让卢本蒙在鼓里啊,就和卢本说了这件事情,让他放弃。”   “然后呢?”江河问道:“卢本去找王叶丹了是么?”   张俊将自己的腿掰了掰,说道:“是,卢本说不相信。他说王叶丹不像是被包养的人,不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我的兄弟卢本啊,真是个傻孩子,你说她要是不爱慕虚荣,会用苹果手机?一个要八千多的手机!会用五百多的化妆品?”   “卢本说要亲自去问问。”胖子说道:“然后他就离开了,后来他还和我们qq上聊天,说是和王叶丹坐上了同一班公交车,说要亲自问问王叶丹是怎么回事。”   “期间你们联系过?”江河说道:“大概是几点钟?”   “下午四点左右。”胖子说道:“就是在我们的宿舍群里面聊的,他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让我们给出出主意,我们就给他出了几招,让他和王叶丹摊牌,反正那样的女孩子嘛,只要有钱和谁都能上床,说不准识破了她,她就会和卢本在一起。”   瘦竹竿也坐在了张俊的身边,说道:“是,但是我们都劝他上床了就行,别继续耗进去。”   “我给卢本出了个好主意。”张俊开口说道:“卢本说他不好意思直接问,我就告诉他,王叶丹不是说要回家么,那你看看她在什么地方下车,要是她不敢告诉你她家里住哪儿,那么她肯定就是找男人去了。”   江河与邵老对视了一眼,但两人都没有说什么。   张俊说道:“卢本说这个方法最好,也很科学靠谱。那个时候大概是六点,他说王叶丹下车了,要去问问了。过了半个小时,他说王叶丹不肯说在什么地方,还说在下车的地方看到了一个酒店,王叶丹也显得很着急,像是要找什么人一样。”   胖子说道:“当时我就告诉他,王叶丹肯定是被包了,不用问。”   “后来呢?”江河问道。   “后来我们就说买了酒等他回来喝酒,他说自己冷静一会儿。”瘦竹竿说道:“天涯何处无芳草,我们原以为他冷静一会儿就好了,谁知道后来接到了卢本父母的电话,再后来又看到了朋友圈里面的视频……” 第290章 真空地带   “也就是说,在卢本认定了王叶丹被包养了之后,于是他说想要一个人去静一静是么?”邵老的这句话几乎是一字一句说出来的,没有任何的歧义,确保宿舍里面的八个人,都能够一字不差的听在耳朵里。   “是。”张俊开口说道:“卢本平常不是这样的人,他一向都很开朗和乐观的。我们在群里一直安慰他,那种女孩子都不知道和人做过多少回了,恐怕下面都黑了,你说为了这样一个女孩子,这不值得啊。”   说着,一个穿着蓝毛衣的男孩说道:“之后不论我们说什么,他都不回了。后来我们想了想,也该给他时间冷静一下。我记得从大一下半学期吧,卢本就开始追王叶丹,但是王叶丹都没有答应,这都要一年时间了。想要放弃一段一年多的感情,不是一时一刻的。”   张俊躺在了床上:“唉,要是那个时候我们能够多长几个心眼,卢本或许就不会死。要怪就怪那个贱~人王叶丹,害死了卢本,现在好了,这个拜金女,只要有钱就能上的公交车,我要是有钱,我也上~了她!”   一直在沉默的赵秀似乎是找到了自己的阵营,她喊道:“没错,就是王叶丹害死了我儿子,赵老师,王叶丹是你们班上的同学吧,得把她找过来,我们当场说这件事情。她害死了我儿子,是她让我儿子自杀了。”   邵老伸手拦住了赵秀,对着宿舍的这几人开口说道:“好,放下王叶丹的这件事情先不提。我问你们一下,最近有没有什么陌生的人曾经来过,或者说是找过卢本。这个人你们都不认识,卢本也没有和你们详细说过这个人。”   江河补充道:“这个人的年龄大约在二十五岁到三十岁之间,身高一米七五到一米七八之间,没有口音,很标准的普通话。”   屋子里的暖气很足,胖子就穿着一个短袖,他说道:“从没有见过这个人,我们宿舍的人都是光棍,除了玩游戏之外也没有什么别的爱好,卢本虽然是本地的,但是也从没有见过他去亲戚家,或者是回家,不都和我们一样,就是放长假才会回去。”   “没有。”几个人也都点了点头。   邵老摇了摇头,说道:“他行动可一向是很谨慎,怎么会提前让别人发现。”   赵老师这个时候已经拨通了王叶丹的电话:“喂,王叶丹同学么,我是你的导师赵老师,我想你也知道了卢本死亡的事情,这件事情似乎和你扯上了关系,我想你应该来处理一下,目前我已经和学校联系了,你先停课一周,处理一下这件事情。”   “停课?”听筒里,王叶丹的声音很小,但是听觉敏锐的江河还是听到了王叶丹在说些什么:“卢本的死并不是我造成的,这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卢本已经是成年人了,他应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又不是我杀了他,为什么要让我停课。”   江河听得出来,王叶丹的情绪有些激动。   赵老师继续说道:“警方都说了,卢本是自杀,这和别人都没有关系。但好歹来说,卢本也是因为追求你不得而自杀的,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处理,学校也和卢本的父母取得了联系,你这边也要积极配合学校你知道么?”   “卢本的父母?”王叶丹说道:“我再也不想要见到他们了,他们根本完全不可理喻,他们带着那种从特别乡下地方来的无知与不知名的傲慢,我和他们完全没有办法交流,我是不会见他们的。”   赵老师似乎有些生气,她开口说道:“王叶丹同学,我虽然不了解你的情况,但是我已经从同学们的嘴里了解了你的情况了,你是什么样子的女孩子老师一清二楚,你不要让老师和你摊牌。”   赵老师皱着眉头,看了卢本的父母一眼说道:“卢本的父母虽然都是农村人,可能在学识方面远不如你,但是你也不能侮辱人家。你家不是离着学校近嘛,你为什么不敢过来,莫不成是去了什么不该你去的地方,对了,带上你的父母一起。”   “我在家,但是我的父母没有回来。”王叶丹说道:“我需要给我的父母打电话。”   “我知道。”赵老师笑了起来,有些阴阳怪气的说道:“你当然在家,而不是在什么酒店。你先回来,我会和你的父母联系的,直接来系主任的大办公室,我们都在那里等着你。”   说着,赵老师也没有给王叶丹说话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赵老师又看向了坐在床上的张俊,说道:“你们几个,一会儿都穿戴整齐之后到系主任办公室等着,说清楚昨天发生的事情。那个把赵小艳和他们宿舍的人也叫上,看看是不是和王叶丹有关系,等王叶丹和他们的父母到了,我们再看是怎么处理。”   张俊点了点头,对着赵老师说道:“知道了赵老师,我们都是大学生,知道这件事情在法律上没有办法让王叶丹受到惩罚,但是至少在道德上,我们要谴责这种人。她陪人睡觉不是赚了不少钱么,这些钱都应该给卢本的父母,他们辛辛苦苦养育一个大学生,哪里有那么容易!”   “没错没错。”几人应承到。   赵老师看了一眼张俊,摇头说道:“你们这些孩子啊,虽然说不好好学习,但是在这些事情上,你们可比大多数的人都强多了。记得把宿舍收拾收拾,一会儿去办公室啊。”   “知道。”   几人跟着赵老师往外面走,赵老师说道:“诸位警察同志,虽说这件事情麻烦不到你们警察,但是领导的意思是还是警察在场的好,到时候协调结果也有保障。”   “协调?”邵老问道。   赵老师小声对邵老说道:“我小声和你说,后面的两个听不到。知道卢本确实是死了之后,卢本的父母已经和学校联系过了。昨天晚上已经谈到了赔钱的问题,但是赔多少钱,还需要协商,学校赔一点,王叶丹赔一点,基本上是这样的方向。”   “学校和王叶丹为什么要赔钱?”袁军十分不能理解。   赵老师说道:“人道主义赔偿呗,谁的父母能看着自己养大的孩子就这么没了。都是为了息事宁人,没有办法啊。你说这个王叶丹也是,这都是些什么人,这件事情发生在我班级里,对我有很大影响的,都怪那个王叶丹。”   邵老说道:“你了解王叶丹么?”   赵老师皱了皱眉头,说道:“我的确是不太了解,她学习中等,也不积极参加活动,在我眼里的存在感比较低。要不是这些同学说,我还不知道王叶丹是这种人。不过也是,我记得她有个包包可不便宜,你说她一个女孩子又没有工作来源,去哪里弄得钱。”   邵老叹口气,没有说话。   路上看到校园里的人并不多,一路上也没有见到几个学生。偶尔可以看到几个抱着书的学生走向图书馆,有几个拍着篮球的男生准备去篮球场打篮球。   “马上就元旦了。”赵老师开口说道:“元旦过后一个多星期就放假了,可眼看放假了,却发生了这种事情。前面那栋楼里六楼601,就是系主任办公室了。系主任一会儿到,等着他来就行了。”   “你看你们是到里面等一等,还是……”赵老师看着众人。   “把你们班级里的名单给我一份,我认一下人。我需要他们的身份证号,知道么?”邵老对着赵老师说道。   “要这些干什么。”赵老师问道。   “我需要。”邵老并没有说出原因。   赵老师点了点头,这才又拨通了一个电话:“喂,班长啊,现在立马做一个调查,统计一下我们班级里所有人的身份证号,姓名。绘制成表格之后打印出来,我马上就需要,明白么?立刻去办这件事情。”   “还有宿舍号。”邵老补充道。   赵老师点了点头:“还有谁和谁一个宿舍的,都弄好了。”   班长的效率很高,不出半个小时,所有人的身份证号,宿舍号就打印完成了。   而这个时候,王叶丹也来到了楼下。   赵老师拨通了一个号码:“喂,张主任,我是小赵啊,您看人都到齐了,过来吧,我们这就上去!”   赵老师带着众人上楼,王叶丹则是跟在最后。和昨天的情形不同,赵秀似乎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她走在最前面,头也不回,没看王叶丹一眼。   邵老等人乘坐电梯,王叶丹则是和其余的学生一同走楼梯。   “这位是张主任。”赵秀推开了门,走进了601,这是一个长方形办公室,可以容纳不小的人,里面站二十来个人并不是问题。   几人互相寒暄之后,坐在了办公桌前,而这个时候,学生们也都赶到了。   学生们分成几排站在了办公室里,就好像是要开大会一样,张主任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口说道:“王叶丹,哪一个是王叶丹?”   王叶丹从人群中站了出来,人们在她的周围围成了一个小圈,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似乎王叶丹是病毒携带体一样,没有人愿意接近她。   “说说吧。”张主任开口说道。 第291章 公审大会   众人把挺大的会议室围了个水泄不通,只有在王叶丹的身边,形成了一圈真空地带。张主任让几人坐在办公桌后面,像是三堂会审一样,对着王叶丹说道:“这位王叶丹同学,卢本的事情我们大概已经调查清楚了,卢本的自杀,很大程度上和你有关系你知不知道啊。”   赵秀在一旁说道:“不是很大程度,就是她害死了我儿子。”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王叶丹就好像是被关在了动物园里面的动物一样,任由大家参观。她涨红了脸,显得很是无助:“这件事情我和警察已经说过了,警察都说这件事情和我没有关系,你们要我怎么做,难道还要我为卢本陪葬么?”   邵老看出了王叶丹的情绪有些激动,他开口说道:“王叶丹你不要激动,坐下来好好商量,这件事情从法律上看,你完全没有责任。而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道德标准,这就是事后你们应该商量的。”   王叶丹看了一眼邵老,没有说话了。   张主任说道:“王叶丹,昨天下午的时候,卢本的确是和你在一起吧,之后呢,卢本就自杀了,这件事情多少和你有些关系,一会儿等你父母来了,商量一下对卢本父母的赔偿问题吧,这是今天我们叫你来这里的主要原因。”   “为什么?”王叶丹刚搬了椅子坐下,听到了张主任的话,他立马站起了身子来:“为什么要我们赔钱,对于卢本的死我很抱歉,但是这件事情我没有做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这个时候,胖子站在人群中阴阳怪气的说道:“哼,害死了我们兄弟卢本,现在一点赔偿都不想出,你把你情人包养你的钱交出来,这事情就算了,卢本之前也给你买了不少东西吧。”   听到了胖子的话,王叶丹说道:“你怎么这样说话?什么叫做我被包养了,你不要造谣!还有卢本的东西能退回去的我都退回去了,要不是你们总是强迫我收下,我怎么也退不回来,你以为我会要嘛。就算那些没有退回来的,我都买了礼品送回来了!”   “说白了还是拜金。”一个女生说道:“你不就是看不上卢本的礼物么,我原来给你带了那么多次礼物,你都一脸不屑的样子,还让我退回去。怎么不见你把其余人的礼物退回去,你的那些高档化妆品,那些名牌衣服!”   “那都是我自己买的!又不是别人送的!”王叶丹解释道。   “谁信呢?”那个女孩继续说道:“你不是说你父母就是做小生意的嘛,做小生意的能给你这么多钱?”   看起来这个咄咄逼人的小姑娘就是赵小艳了,这个赵小艳大概一米五的身高,一百三的体重,比起王叶丹来矮了很多,但是说起话来的气势,却是比王叶丹不知道高了多少,似乎要把王叶丹吃了一样。   “你以为自己很清高么?”另一名女生说道:“你看看咱们宿舍里的人哪个人和你的关系好,你自己心里没点数么?”   “我……”   王叶丹还没有来得及反驳,那人就说道:“你什么你,我们还不知道你。经常看你坐上那些中年男人的汽车,你怎么来的钱我们都清楚。我们不和你一块,就是不想同流合污了而已,哼。”   张主任一边听着一边点头,对王叶丹说道:“王叶丹同学,你很漂亮啊,长得高,身材好,脸蛋好,我知道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女生都很爱慕虚荣,但是至少应该有个底线。等着吧,等你父母来了,我们好好谈谈。”   “这样吧。”张主任说道:“其余的同学,你们都是关心班级同学的好孩子。但是卢本自杀的这件事情呢,还是不要传出去。学校已经开始在协调删除那些朋友圈的视频了,你们自己也要主要,不要出去乱说。那么就这样了,你们先回宿舍吧。”   众人点了点头。   张俊说道:“叔叔阿姨,卢本是我们的好兄弟,我们也募捐了点钱,虽然不多,但也是心意,这里有一千块,你们拿上。”   赵秀接过了红包来,拉着张俊的手说道:“我知道,卢本在家里的时候也经常说,说宿舍里的人都很照顾他,谢谢你们了,谢谢你们了。”   “保重身体叔叔阿姨。”张俊一边说着,一边和众人离开了办公室。   赵老师摇头说道:“王叶丹,你看看,张俊他们虽然学习成绩垫底,但是为人却是没有一点问题,你难道就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嘛?”   王叶丹坚定摇着头,咬着牙说道:“我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要这样说我,我的确和宿舍关系不怎么好,我不喜欢看电视剧,也不太和他们一起玩手机游戏,我家里离着近,经常回家和宿舍同学走得比较远,可他们怎么能这么说我!”   赵老师说道:“你说你家里离着近,你父母怎么还没来?做小生意是有多忙,你以为你爸妈是企业家?”   “行了。”邵老有些看不下去了。   之前在公安局的时候,王叶丹是自己开车来的,做什么小生意能够给自己刚刚上大二的女儿开车来,况且王叶丹身上穿着的,自己用着的,都是名牌。这还真不是什么做小生意的人家能够供得起的。   赵秀和卢伟虽然知道王叶丹有车,但是他们可能不知道背后的价值,但是赵老师和张主任,恐怕是没有对王叶丹家庭做过调查,只是听别的同学嘴里的话就想当然了。   王叶丹说道:“我联系了我父母了,他们可能要晚来一段时间,他们自己也说自己是做小生意的,确实忙。”   邵老将那张刚刚打印出来的记录着同学们身份证号的纸递给了关登,说道:“查一下这些人的家庭背景,家里是做什么工作的。”   关登不知道邵老要做什么,但还是挨个调查了起来。   张主任看了看赵秀和卢伟,说道:“两位父母,关于卢本的死我们也很意外,也很悲伤。出于学校对于卢本同学的爱护,我们系领导个人,再加上一些老师的帮助,总共凑了三万元作为你儿子死亡的赔偿。”   张主任说道:“说句不该说的话,你们四十多岁,还有机会再要一个孩子。另外呢,王叶丹家里这边赔多少钱,我们也会帮你们索要的,这样的安排你们应该满意。”   卢伟点了点头,赵秀却是开口说道:“我知道,可要不是这个婊~子,我儿子就不会死。三万块足够了,那好多钱。我不要她家的钱,我就只有一个要求。”   这倒是出乎了众人的意料,邵老一开始原本以为赵秀就是来要钱的,没想到赵秀很爽快的接受了这三万元的赔偿,并且不要王叶丹家里的一份钱,当然,王叶丹不论给不给,都是符合道德的,不过对于王叶丹来说,如果赵秀也只要三万元的话,那么王叶丹可能会毫不犹豫,甚至不用惊动自己的父母。   “什么要求。”张主任有些好奇,赶忙问道。   赵秀指着王叶丹说道:“我儿子瞎了眼,不知道为什么看上了这骚狐狸,我儿子也因为她跳楼了。但不论怎么说,做父母的,都是为了自己的孩子能开心,那就是最好。既然我儿子喜欢她,甚至为了她死了,那么我要她做我儿子的媳妇。”   “做你儿子的媳妇?”徐一曼吓了一跳,开口说道:“莫不成你还要让这姑娘给你儿子陪葬?”   赵秀摇了摇头说道:“看这位女警察说的,我就是再没有文化,也知道杀人是要犯法的,我儿子虽然是自杀,但是和她脱不了关系,我也不要她的命,她要是还有点良心的话,就跟我儿子结一个冥婚。”   “冥婚?”听到了这个古老的词,众人都有些吃惊。   “是。”赵秀说道:“也不用她死,就是和我儿子结个婚而已。结完婚之后,她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们也管不着。但是这是为了给我儿子了个心愿,我只有这一个要求,要不然,这件事情我和她没完!”   听到了这个要求,王叶丹的脸色都惨白了起来,她指着赵秀说道:“不可能,我不会做这种事情的,这件事情又不是我的错。三万块钱我也有,我可以给你们六万块,从此不要再来骚扰我。”   赵老师也有些看不下去了,说道:“老姐姐你这也有些强人所难了,这都是封建迷信要不得。我看还是折中想个办法吧,这样,王叶丹,你现在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懂事,我看这样吧,你给卢伟的父母磕两个头,也一样赔偿三万元,就这样吧。”   “不行!”这是两个人的声音。   赵秀和王叶丹不约而同的喊道。   王叶丹说道:“我没错,为什么还要给他们磕头,我对自己的父母都没有磕头过。”   赵秀也说道:“不行,我不要钱,我只有这么一个要求。”   赵老师摇了摇头,对王叶丹说道:“给你台阶你也不下,我不管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还没给自己父母磕头,你父母养育了你,还真是给父母惹祸,等着你那企业家父母过来吧。”   说话间,门被人推开了,一对中年男女出现在了门口。 第292章 自私的人   一男一女从门外走了进来,邵老看去,男人穿着简单的休闲装,脚下踏着一双皮鞋,举手间露出了自己手腕上的名表来,看起来是价格不菲。而女人穿着带绒毛的大大衣,手上还提着一个黑色的复古皮包。   “诶?”张主任原本还在椅子上坐着,看到了这个人之后,他立马站起了身子来,有些疑惑的说道:“这不是王总么,今天怎么来我这里了。”   男人看了看张主任,他似乎并不是认识张主任,只是说道:“我女儿告诉我,她说系主任有什么事情,一定要我们两个人回来。我和夫人刚刚下了飞机,就直接赶到了这里,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我女儿的语气不会那么慌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张主任已经迎了出来,他开口说道:“怎么,原来王叶丹同学是您的女儿啊。”   男人点了点头,说道:“是,我是鲲鹏集团的王坤,这位是我的夫人,我女儿是王叶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您怎么称呼?”   张主任开口说道:“我姓张,是经管系的系主任,你看看,这都两年了,我都不知道王叶丹是您的女儿,这实在是有些太尴尬了。王叶丹同学你也是的,鲲鹏集团在榆州市也是数一数二的汽车零件集团了,怎么能说是做小生意呢。”   赵老师的嘴张得大大的,她想不到王叶丹竟然真的是企业家的女儿,在她的心中,她一直都认为正如班级里面学生所讲,王叶丹父母就是做个小生意,在她的想象中,就应该是摆摊卖臭豆腐一类的工作。   王坤说道:“我一直不想让我女儿背上什么压力,也不想我女儿交的朋友都是看重了她身后的东西,而不是她本人,况且我们就是做一点小生意而已。不说这些虚头巴脑的,就说到底怎么回事吧。”   张主任看了赵老师一眼,这才开口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事情,怎么说呢,有一个喜欢你女儿的同学,追求你女儿未果之后,选择了自杀,这两位就是自杀同学的家长,卢伟和赵秀。这件事情和您的女儿没有关系,但是也是当事人,心想这么大的事情还是您亲自来处理好一些。”   说罢,张主任又说道:“但是呢,我们还是站在王叶丹这一边的,王叶丹同学的学习情况怎么样,赵老师。”   张主任上一刻还站在赵秀和卢伟的身边,这一刻,张主任又站在了王叶丹这一边:“几年前学校还在和鲲鹏集团商量修建新的实验楼,最近我们系里的楼也是正在……”   赵秀这个时候终于开口说道:“这个王叶丹在学校里学习成绩不错,而且为人也好,不和别的同学同流合污,可以自己一个人学习,生活,比起别的学生来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成熟。我也,我也准备在下学期让王叶丹同学当班长的……”   说着,赵老师走到了王叶丹的身边,对王叶丹说道:“王叶丹同学,赵老师刚才也是在帮助你的,你知道吧。”   两人的嘴脸变化过快,邵老实在是不愿意听这些奉承了,他说道:“我们是警察,也是负责卢本案子的刑警,卢本的确是自杀,但在卢本一个人独处的四个多小时中,我们不确定是什么因素让他决定了自杀,卢本的手机还没有找到,这件事情还需要调查。”   “只是。”邵老又说道:“在卢本自杀之前,你女儿的确说了让卢本去死的这样的话。”邵老接着说道:“而这也是你们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王坤皱了皱眉头,看向了卢伟和赵秀,他思索了片刻,开口说道:“警察已经说过了,这件事情和我的女儿没有关系。如果我女儿真的说了这样的话,我表示抱歉,但是我女儿不会平白无辜说这样的话。”   王叶丹对着自己的父亲说道:“他一直在缠着我,向我表白,我实在是生气,说了一句气话。”   “嗯。”王坤说道:“十万,我的一张卡里现在就有十万元,这也是出于我对你儿子遭遇的同情,但是也就这样了。”   “十万元真不少了。”张主任开口说道:“卢本父母,这十万元可不是小数目,你们可能要十年才能攒下十万元来,我看这个条件可以,就这样吧。”   “不。”赵秀今天显得很是理智,不像昨天那样:“昨天晚上我一晚上都没有睡觉,我在想我儿子最后的愿望是什么。我坐了一夜,然后我就想明白了。人们都说,人死前如果有遗憾,那么是不能安心投胎的。我儿子死前的愿望是什么呢,就是能和王叶丹在一起。”   听到了这句话,所有人都明白赵秀又要说那一套老说辞了。   果然,就听赵秀说道:“我的要求很简单,我不要你们家的钱,我儿子都死了,我要钱有什么用。我只要你和我儿子结婚,冥婚。等我把我儿子的尸体领回家里之后,你要为我儿子守灵七天,在这期间,你要穿上新娘子的衣服,直到第七天之后……”   一直沉默着的罗伟也开口说话了:“七天之后,我们所有的亲戚都会在灵堂。你需要在灵堂上和我儿子磕头成亲,成亲之后,你一个人守灵堂一晚上。第二天,你就可以离开,从此我们再也没有关系,你以后也可以嫁给别人,我们都不管。”   “不可能!”王坤开口说道:“这是迷信,这是糟粕。我女儿不可能去和你儿子结什么冥婚。”   说着,王坤从老婆的包里掏出了一个钱包来,一张银行卡被他抽~了出来:“这张卡里面有十万,密码是123456。”   王坤将卡放在了办公桌上,开口说道:“这张卡就放在这里,如果你们同意,就把卡拿走,如果你们不同意,那我们可以在法庭上见。我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剩下的,就需要你们自己做决定了。”   张主任重新走回了办公桌后,他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掏出了一叠子现金来,走到了赵秀的身前,将现金放在了赵秀的手上:“你看看,这是我们的三万元。这已经很多了,我说过会帮助你们,但是也不要太得寸进尺了,毕竟,王叶丹同学完全没有什么错误。”   说着,张主任将钱塞在了赵秀的手上。   赵秀手上还拿着之前张俊等人凑得一千元,她忽然笑了起来,说道:“你刚才不是说要帮助我们两口子么,怎么他们一来,你们的话就变了?”   张主任摆手说道:“你看看,王叶丹同学本身就没什么错,这三万元都是我们可怜你们。这样,王叶丹同学,你休息几天也行,明天就来上课也行,你放心,学校会出面证明你的清白,我们都看在眼里,对不对赵老师。”   “是。”赵老师也连忙说道:“发生了这种事情,只能说是卢本同学他实在是太不成熟了,因为一点小事情就自杀,这不是一个成年人应该做的事情。至于王叶丹同学,在下一次的班级会议上,我会和同学们说清楚,并且让王叶丹同学当副班长,明年的话,再让王叶丹同学当班长,毕竟这么优秀的学生可不多见。”   赵老师刚说完,就听赵秀一声冷哼,她随手把手里的钱往会议桌上一扔。密封条并没有粘紧,三万元落在了桌面上,立刻四散开来,像是天女散花一般,张张百元大钞在空中飞舞,落在桌子上,落在地面上。   “那我们绝对不会妥协的。”赵秀说道:“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女儿是个什么东西,是一个骗人的婊~子,我要让别人知道她父母的嘴脸!你女儿害死了我的儿子,竟然连这么一点要求都不答应。”   赵秀向专案组众人深深的鞠了一躬,说道:“警察同志也都在这里,我很感激你们将我儿子尸体运回来,可我对你们已经深深的失望了,都说你们是用来保护我们的,如果你们还记得自己是为群众服务的,你们就强制让王叶丹和我儿子结婚。”   卢伟也说道:“我们一不偷二不抢,只是要让王叶丹跟我儿子结冥婚而已,又不会对她有什么影响,她怎么这么自私,一点都不体谅我们。你们怎么这么自私,我儿子都死了,难道你们就不能让我儿子好好走么,你们都是自私的人,这是个黑暗的社会!”   说着,赵秀拽着卢伟从会议室里离开了,留下了沉默着的众人。   地上桌子上满是钞票,那一张银行卡也静静的躺在桌子上。赵秀一分钱都没有要,一分钱都没有拿。   “这父母,实在是太不像话了,也难怪这卢本会自杀,和他父母的性格简直是一模一样。王叶丹同学,你不用害怕,我们是一定会保护在学校里上学的每一名同学的。这个王董事长,我们互相留个电话,叶丹还要在这里上两年,我们也好经常交流交流,帮助您女儿。”   王叶丹没有理会张主任,只是开口说道:“我只是想要好好上完大学,以后能帮我的父亲管理公司,其余的事情我不想参与,我不想进学生会,也不想要当班长,就这样,还有张俊他们说的那些话,我一个都没有做过,我希望他们能道歉。”   赵老师赶忙说道:“那是自然,他们一个个不好好学习,整天编排一些根本子虚乌有的谎言欺骗老师同学,他们是不要想有什么奖学金助学金了。你不愿意参合班级里的事情,就当个副班长,有个名衔,不用做什么,叶丹同学你看怎么样……” 第293章 网上文章   赵秀十分坚决的离开,没有拿走众人的一分钱。   专案组的成员还有其余的事情要调查,也就不继续留在办公室里面了。江河关上办公室门的时候,看到张主任和赵老师正在对王坤赔笑。两人对王叶丹的态度也进行了一百八十度的反转,实在是让人咂舌。   专案组成员回到市局的时候,赵秀和卢伟正准备将卢本的尸体运回去。一辆破旧的老面包车停在了后院,在面包车上还写着“疏通下水道,防漏糊墙”等字眼。面包车的后厢被该改造过,座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口黑漆漆的棺材。   棺材盖轻轻的斜靠在一旁,露出了狭小的棺材内部。   卢本从高高的空中坠落,身上不知道有多少根骨头被摔断了,虽然徐一曼在解剖完成缝合尸体的时候尽可能的让尸体变得“好看”一些,但卢本的尸体看起来依旧血肉模糊。这具尸体可能会被送到殡仪馆,由尸体美容师来将尸体化妆到好看一些,又或者,尸体会被直接运回农村去,由村里的手艺人操作。   可人已经死了,死状好看或者难看,死者又怎么会在乎呢,在乎的,只是死者的亲人啊。   卢本连同四五个亲戚,将卢伟的尸体装进了棺材中。   赵秀仔细看着自己的孩子,在司机连番的催促下,这才将棺材的盖子推上。   她也不下车,就坐在后备箱之中。   邵老看着赵秀,忽然问道:“你们并没有协商成功,你不同意王坤赔偿你十万的条件,他也绝对不会同意你让她女儿和你儿子结冥婚要求。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赵秀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邵老笑了笑。   司机走了过来,重重的将后备箱关上,对着邵老笑了笑,然后上车打火,绝尘而去。   邵老和江河对视了一眼,都知道这其中绝不会那么简单。只是赵秀在事情上并不占理,没钱没人,更没有办法和财大气粗,让学校领导妙变脸的王坤相比,也不知道赵秀会怎么做,更不知道犯罪顾问接下来会怎么做。   关登拉了拉江河的肩膀,喉头动了动,关登看着江河的脸,硬生生的挤出了“好了”两个字,他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看到了江河注视着自己的眼神,还是害羞的低下了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但是专案组的成员还是惊奇于关登总算是对着众人说出了一个词了。   江河看了看关登拿来的文件,发现是邵老之前让关登做的家庭情况调查表。   邵老接过了文件来,一个个的去看:“没有一个人的家境能比得上王叶丹,既然王叶丹的父母是一个企业的老板,那么王叶丹能穿名牌衣服,用贵重的化妆品,买各种各样的东西,那都是王叶丹自己掏钱买的,被包养的谣言自然就不攻而破了。”   “但是未必。”这个时候,徐一曼拿着自己的手机说道:“网上已经流传出帖子来了,关于卢本和王叶丹的。”   几人低头去看徐一曼的手机,就看到了文章标题赫然写着“痴情男子被外围女逼迫自杀,说说沸沸扬扬的梧桐大厦男子自杀案。”   “回去看看。”邵老说道。   几人从寒冷的室外回到了烧着暖气的办公室,像是几个热爱八卦,闲着无聊的大妈一样围坐在一圈,看着这个自称是知情人的爆料:   但凡是龙城市的人,昨天晚上肯定都被朋友圈里有人跳楼自杀的视频刷爆了。我认识那个跳楼的人,我们是同班同学。具体是什么学校我肯定不能说,学校让我们守口如瓶,绝对不能说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怕影响不好,但有心人,仔细猜估计也能从我下面要说的话里猜出来,不过我不会承认的。   先说这个跳楼的男孩吧,学习成绩中等,但是热爱参加集体活动,其实是一个很开朗的人。他就是本地人,只不过是龙城市周边的一个村子的。我们班其实也有小姑娘暗恋他,但是他遇人不淑啊,不知道怎么就看上了我接下来要说的女主。   这个女主我们就叫她y吧,毕竟真名我也不能说。网上有句话叫做只有女人才知道谁是好女孩,谁是婊~子,这句话说的真不错,这个y就是十足的绿茶~婊,和我们女生的关系都不怎么样,但是却很受男孩子喜欢,也不知道男孩子都是怎么想的。   下面我也教大家如何鉴别绿茶~婊,让男同胞们不要受骗上当。这个y平常把自己打扮的花里胡哨的,用着最好的护肤品化妆品,你远远看去,就能问到她身上的香水味,这样的女孩多半都是绿茶~婊,要不然怎么能够勾引有钱人。   然后呢就是衣着,她柜子里全部都是名牌,每天出门衣服都不重样,背着的包包里带着纸巾,口红香水等等,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钱一样。尤其是当她说话的时候,如果是柔柔弱弱的,多半也是绿茶~婊,但不知道为什么,男孩子就吃这一套。   大概就是这么多,然后这个y在我们宿舍的人员不好,基本上没有人愿意和他玩。我们玩游戏啊,看电影的时候也都不带她,她还以为自己有多清高。有一次我们吃辣条,有个女孩好心让她吃,她说不吃这些很油的东西,也不知道是装什么装。   说起吃东西来,她还不和我们去食堂吃饭,说是食堂的饭油太大,吃不习惯,总是一个人去西餐厅吃饭,你说她一个人在装什么装。不就是躺下两腿一张,然后赚来的钱么,别看她表面光鲜,下面都不知道黑成什么样子了。   唉,男人啊,总是觉得穿着一身粉衣服,娇声娇气,说一点黄~色笑话就脸红的女孩才是好女孩,虽然我们说脏话,虽然我们抽烟喝酒,虽然我们比很多男孩子都爱说黄~色笑话,但是只有我们知道,我们是好女孩,然后你们这些男孩,就被这些婊~子伤得死去活来。   昨天跳楼的那个男孩子也是,我们就叫他l吧。l大概从一年前,也就是我们大一下半学期的时候,喜欢上了这个y。说来也巧,我和这个y是同宿舍的,我男朋友和这个l是同宿舍的。   我男朋友就经常让我喊y一起出来玩啊,去什么地方啊,给y和l制造一点机会。我之前就和l说,这女孩其实是个婊~子,让他不要接近。但是这个l就相中了y,简直是日思夜想,睡都睡不着。   没办法,我就经常拉着y出来,l给y的礼物也是我帮着给的。   但是y这种人怎么能看上农村出来的l,又怎么能看上穷学生l给y的礼物,但是y不知道,她情人有一百万,每次只给她一万,但是l只有一千元,却是把这一千元全给了y,y看不上,让我把礼物退回去,但是有人给她的昂贵礼物,我从没见她给人还回去。   说白了,y就是嫌弃l是个屌丝。我男朋友舍友,曾经就眼睁睁的看到过y从一辆豪车上下来的,下车的时候还亲了那男人的脸,那男人都四五十岁了,给她当爸爸都行了,也不知道她怎么下得去嘴。   亲了之后,那男的就给了y一万块还是多少钱,反正得有大几千。为了不让l伤心,大家都没告诉他,只是劝他放弃y,别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但是l就是不听,还是疯狂追求y。   对了,前面忘了说,y这种爱慕虚荣的人,为了掩人耳目,说她家里离着学校近,每个星期都回去,实际上就是和她情人开房去了。我们经常故意问她,她父母是做什么的,她都支支吾吾不回答,最后说是做小生意的,也不说到底是干什么的。   后来我们猜测,她家里应该是卖鸡蛋灌饼什么的,因为别看她不爱吃食堂,不吃辣条,但是喜欢吃鸡蛋灌饼,肯定是从小就吃那东西长大的。你说她家做这种小生意的,一个月生活费能上万?能穿名牌衣服和名牌化妆品?我说到这里大家都该知道y是什么人了。   昨天的时候,y又说要回家,l非要送人家回家,我男朋友看不下去了,就把y被包养的事情给说了。但是l不相信,要跟着y去。结果y说什么也不让l跟着她去,还不停的羞辱l是个屌丝,配不上她。   你说你要是不喜欢人家,你就别吊着人家。l每次觉得心灰意冷要走的时候,y总是又给他买什么小礼物,让l觉得自己还有希望。这就是你们喜欢的女神,总是把身边的男孩当备胎,那些男孩还觉得高兴的不得了。   我继续说,那天一下车,y就暴露了,因为公交站旁边就是个大酒店,y就是去找情人的,可能是情人有什么事情,就没来接y。   这下l彻底心灰意冷了,他还希望y能够割舍掉这种不正常的关系,但是y人家虽然被很多人做过,但人家有钱啊,你没钱只能靠边站,就算是黑木耳也轮不到l啊,y还对l说让他去死,看到他就烦。   一年多的感情,最后换来一句让l去死,l后来自杀之前,给我男朋友的宿舍群里发了消息,说自己太累了,想要静一静。然后谁也没想到,一个那么乐观的男孩子,就那么跳楼自杀了。   各位男同胞,擦亮眼睛,那些绿茶~婊,千万别找啊。今天早上老师找我们谈话了,我也见到了l同学的父母,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不过y同学又不会受到什么惩罚,或许在别人胯~下的时候,还会说l同学傻呢。 第294章 风向突变   “而这篇文章,不论是在贴吧里,还是在微博里都很火。”徐一曼说道:“毕竟昨天跳楼的视频刚刚出来,第二天这篇文章就跟着出现了。这件事情的热度还没有下去,怕是以后的阅读量会越来越多。”   江河还在翻动着文章下面的评论,那些评论五花八门。   “这男的就是个傻子,大学生了还为爱跳楼,脑子怕不是被驴踢了。”   “这种绿茶~婊很多啊,不知道为什么男生就喜欢这样的。”   “我们宿舍也有这样的人,觉得她比谁都高人一等。”   “我也是这个班的,我知道你是谁了,哈哈,l人挺好的,就是y真不是个东西,不是你说,我还不知道y被人包了呢。”   “y怎么不去死?”   “y应该给l陪葬,我要是l的父母,就直接杀了y,让她给自己儿子陪葬。”   “女的名字叫王叶丹,龙城市大学财务管理大二941班的学生,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叫我雷锋。”   江河不停的往下翻着,发现大部分的吃瓜群众都在口诛笔伐王叶丹。有种要把王叶丹神生吞活剥了的意思。   “看样子,我们需要开一个记者会了。谁也不会想到,卢本自杀的案子竟然闹的这么沸沸扬扬,而这些媒体上的围观群众又很容易被媒体带节奏。还记得原来校园霸凌案么,肖旋妙那个案子,人们第一眼看到了什么,就容易相信什么。”   徐一曼点了点头,说道:“怎么能忘了,因为网络暴力,逼死了多少小孩。不过肖旋妙也销声匿迹了,半年前,她还在筹备拍电影,半年后,网上已经完全没有了她的消息。”   江河突然说道:“四中的校长和我说,网民的记忆力和金鱼一样,只有七秒钟,我那个时候我还不懂。”   邵老说道:“让刘队长准备一下,这次我们得主动出面早点澄清,把谣言扼杀在摇篮中。”   在专案组成员准备召开记者会,为王叶丹澄清谣言,避免网络暴力逼死王叶丹的时候,不知情的王叶丹此刻正坐在941班专用的自习教室里面。在王坤离开之后,赵老师不出半个小时,便召开了一场紧急的班会,所有941班的同学都坐在了一起。   王叶丹的身边没有一个人,她独自坐在教室最前排。   她在女生里不招人喜欢,如今又出了这种事情,就连因为她美貌,原来总喜欢坐在她身边的男孩子也一个都没有了。   大家都知道为什么要开这个班会,所有人都知道卢本因为王叶丹自杀了。教室里面一片安静,偶有寻找教室准备自习的同学从后门进来,却发现一班的人都安安静静一动不动,吓得又赶忙退了出去。   班长开口对赵老师说道:“所有人都到齐了,赵老师,可以开始了。”   赵老师点了点头。   她用手猛地拍向了桌子,将铁质的桌子拍的梆梆作响:“今天,我要严厉批评一名同学,发生了这种事情,实在是班级里面的耻辱,这实在是让我感觉到丢脸,要不是我看你还是我们班里的一员,看你大老远来上学也不容易,这件事情还得更严重。”   “从今天开始,剥夺你所有奖学金助学金的资格,任何班级活动都不能参加,记大过一次,如果日后又犯了什么错误,直接开除,没有商量的机会。还有两年事情,希望你能好好珍惜……”   “这太轻了。”张俊开口说道:“好歹是一条人命呢。”   “是啊。”在张俊的撺掇下,618宿舍的众人也都应承道。   “太轻了是么?”赵老师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好,那么只要以后挂一科,就立马取消学位证的颁发。知道了么张俊?如果这次考试又有一科目挂了,那么你就别想要领到学位证了。”   张俊明显没有想到赵老师的枪口突然对准了自己,他开口说道:“老师,搞错了吧,不是王叶丹么……”   “什么王叶丹?”赵老师说道:“我说的就是你。你不仅仅编排同学,给王叶丹同学造谣,还试图用这样的谣言蒙蔽老师,真真是可恶。辛亏老师我相信王叶丹同学的为人,仔细调查,要不然还真让你给骗了。”   赵老师冷哼了一声:“看看你们618宿舍,一天天学习不好好学习,现在连人品都没有了,还要点脸不?对了班长,这次的助学金名单有赵小艳么?”   “有。”班长说道:“赵小艳家里比较困难,已经定好了。”   “划了她的名字。”赵老师说道:“现在这个名单里没有她了,为了惩罚她做错了事情,就把她的名额给王叶丹同学,我看她明年的表现,要还是这样造谣王叶丹同学,以后也别想要了。”   赵小艳没想到这件事情竟然连累到了自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看样子是真的伤心了。   赵老师哼了一声:“看看你,从村子里来的土豹子,不就是嫉妒别人么,尽说些屁话。卢本同学自己要自杀,和别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卢本也是,真是和赵小艳一样,都是从农村出来的东西,就是事多,丑人多做怪。”   “行了。”赵老师说道:“班会就开到这里吧,我最后说一遍,卢本是自己自杀了,原因是因为家里供不起读书了,不是什么你们说的那些传言,以后再让我听到班级里有人传谣,那么也都别要学位证了。”   “对了。”赵老师走出了门,又走了进来,对众人说道:“以后王叶丹同学就是副班长了,积极分子的名额也给王叶丹一个,散会。”   赵老师大步走出了屋子。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今天会是这么一个结果,他们原本都已经准备好了,准备好了看赵老师如何在班会上狠狠的批评王叶丹,看着王叶丹一个漂亮的女孩如何哭得梨花带雨,但是谁也没想到,赵老师的矛头竟然直指张俊和赵小艳。   赵小艳还在座位上哭泣,旁边的人甚至不敢去安慰她。   王叶丹坐在最前面,她也没有看身后的同学,站起身子来,直接离开了教室。直到王叶丹也离去之后,所有人才骂了起来。   “赵老师疯了吧。”   “王叶丹有毒啊。”   骂声此起彼伏,却没有持续了多长时间,不一会儿,所有人也都离开了,留下了张俊和坐在座位上依旧哭泣的赵小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也王叶丹不知道背后有什么势力,让赵老师都突然改口。   赵小艳突然坐了起来,她看着张俊说道:“不行,凭什么王叶丹拥有一切,凭什么她那么漂亮,又有钱,又招人喜欢,我不服气,我不会让她好过的。”   说着,赵小艳离开了教室,重重的将门关上,留下了还在混沌状态中的张俊一人坐在教室里。   一人推开了市公安局的门,那是刘队长,他开口说道:“邵老,我们已经在网上辟谣了。晚上会召开新闻会,我还会出面辟谣。”   邵老点了点头。   刘队长又说道:“除了这个,还有一个好消息要说。”   “找到手机了?”邵老问道。   刘队长点了点头,说道:“我还没说,您就知道了。”   邵老笑着说道:“我们就这一条线索,如果有什么好消息,那么就只有这一个了。”   刘队长点了点头,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了一个证物袋来,而在证物袋的里面,放着一个黑色的智能手机。只是从外表来看,这个手机已经摔裂了,看样子是再也不能用了。   将手机放在了办公桌上,刘队长开口说道:“卢本跳楼的时候,应该是将手机装在了自己的口袋里。但是在坠落的过程中,手机从他的口袋中飞了出来,正好落在了四楼的一个开着的窗户中,摔在了四楼的楼梯间里。”   “拿回来之前,我已经让技术科的调取指纹了,发现了手机上的指纹和卢本的符合,确定了这应该就是卢本的手机。”   邵老将证物袋打开,从中掏出了手机来,他对着关登说道:“能把这个手机里的所有资料都调出来么?”   关登点了点头,接过了手机来。   在关登的鼓捣下,一个小时左右,这个摔碎了的手机里面的所有资料,都已经被他转移到了电脑上。   除了一些照片和app之外,并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qq记录里的话也和张俊等人说得一样,这一点张俊等人并没有说谎。只是如果卢本真的是因为相信了王叶丹被人包养,因而觉得感情受挫跳楼的话,那么杀死卢本的还真不是王叶丹,而是618宿舍的那些人。   “最后一通电话是几点?”邵老问道。   关登调取了时间,发现最后一通电话是在卢本坠楼前的最后一秒才挂断的。而这也就是说,一切都和邵老猜测的一样,站在楼上的卢本并看不到楼下从车里下来的人都是谁,也没有那么巧正好坠落在公安局的车上。   也就是说,有人在暗地里操控着卢本,操控着他从高楼上跳了下来。   而这个人,肯定就是犯罪顾问了。   “查一下这个号码。”邵老对着关登说道:“这通电话的背后,很可能就是犯罪顾问。” 第295章 阴谋论者   关登得了邵老的命令,着手开始调查这个神秘的电话号码。毫无疑问的,通过身份证查询之后,绑定这电话号码的人离着龙城市十万八千里,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用脚后跟也知道,这是犯罪顾问的反侦查手段。   看样子,想要从这一方面找到犯罪顾问,可能性是很低的。   邵老站起了身子来,环视了办公室里的一圈专案组成员,认真说道:“看到卢本手机里面的那些照片了没有?”   几人点了点头。   之前关登将卢本手机里的所有资料都放在了自己的电脑里,自然包括了里面的照片。那些照片基本上就是卢本的生活照,照片的内容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小猫小狗,同学,花朵,有意思的标语等等……   邵老从一旁拿起了自己的茶缸来,一边用手摩~挲着茶缸粗糙的外壁,一边开口说道:“一个人拍摄什么样子的照片,是能够反应出一个人的内心世界的。从卢本拍摄的照片来看,他拍摄的照片都是明亮的,都是充满色彩的,都是有生命力的,他的同学也都说他是个开朗的人。”   顿了顿,邵老继续说道:“从这一点来看,我想,卢本的死还真不一定是因为感情受挫,王叶丹说直接拒绝了他很多次,看样子这个卢本也不是那么容易受挫的人,否则的话,卢本早就放弃了。”   徐一曼认真看着电脑里面的照片,的确如同邵老所说,卢本拍摄的照片都充满了生命力,而有些人的照片,则是充满的阴暗的光线,死气沉沉的构图。这是一个人下意识的反应,相比于群里的文字,更没有掩饰。   “犯罪顾问。”邵老说道:“犯罪顾问可是个优秀的催眠师,在卢本那个伤心的瞬间,很可能被犯罪顾问催眠了,于是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关登还在继续调查那个电话号码的时候,刘队长已经安排好了新闻发布会。在会上,几乎所有的媒体记者都赶到了市局,对于这么一个正在爆炸的新闻热点,记者们的嗅觉都是很敏锐的。   专案组成员并没有出现在这一次的发布会上,而是透过了会议室里的摄像头,全程关注着这一次的内容。   刘队长上台也不说废话,开门见山:“近来我们在网上发现了很多关于卢某自杀案的谣言,对于昨天晚上的自杀案,刑警队正在调查之中。目前我们掌握到的确切证据,卢某是自己跳下了梧桐大厦,确定为自杀。”   有记者开口问道:“听说这个同学是因情自杀,是这样么?”   刘队长表情严肃,开口说道:“卢某自杀的原因,警方还在调查之中,目前网上流传的任何关于卢某自杀的动机,都是不负责任的说法,都是没有经过调查的胡乱猜测。在警方没有最后结案时,还希望广大的网友不要信谣传谣。”   又有记者说道:“网上有卢某的同学,他深扒了关于卢某以及传闻中他追求的女孩子的过往,这是真事么?”   刘队长开口说道:“网上捕风捉影的帖子大多都是胡编乱造的,这样的文章多半是跟风之作,如果写文章的作者,能够出面保证自己文章的真实性,我们也会立案调查,一视同仁。”   邵老开口说道:“那篇文章,你们应该能看出来是谁写的吧。”   江河开口说道:“赵小艳。”   邵老点了点头:“看起来这个赵小艳很烦王叶丹啊,深怕别人不会攻击王叶丹。”   徐一曼摆了摆手说道:“有些人的嫉妒是藏在心里的,而有些人的嫉妒,则是摆在了明面上。我刚刚看了赵小艳的家庭情况,他的家庭还是比较困难的。”   邵老点了点头说道:“把赵小艳的帖子删了吧,事情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关登点了点头。   “那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袁军站在一旁,看向了邵老。   邵老手拿着茶缸来回踱步,半晌也没有找到一个突破口:“或许我们该仔细想想,犯罪顾问到底要做什么。如果单单是想要催眠卢本,让卢本自杀的话,对于卢伟和赵秀来说,他们家的天都塌了,但是对于犯罪顾问来说,这实在不是什么好现象。”   “等着吧。”邵老说道:“犯罪顾问不会就这么收手的。”   几人随便吃过了午餐之后,关登忽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头像和名字,他又发了一篇新的文章。   关登扯了扯江河的衣服,让江河去看那一篇文章。   江河开口说道:“不是把这个人的帖子已经删除了么,怎么又出来了?”   说着,几人都低下了头,去看着这一篇新文章:   我是之前写关于绿茶~婊y和痴情男l文章的那个作者,我现在要和大家说一个悲伤的消息,由于那篇文章的火爆,导致了我被人盯上了,今天我上帐号的时候,发现那篇文章已经莫名其妙的被删除了,我又试着发了几次,发现不论怎么上传,那篇文章都没有办法上传了,我不知道删了我帖子的是谁,但是如果某人心里没有鬼的话,为什么会删掉我的帖子。没有办法,我只好发一个新帖子出来。   我怂了,彻底怂了,因为我早上发了那篇文章之后,到快中午的时候,我们班级里就开了一个班会。在班会上,我们的班主任狠狠批评了我,虽然她没有说是因为什么,但是我心里清楚的很,就是因为这篇文章。   而且在班会上,我们班主任还把y提升成了副班长。我想你们一定很意外,我其实也很意外,直到有个同学跟我说,包养y的不止一个人。我之前也和大家说过,y长得好看,很多人都在追她,而她也和很多人都做过。   我一个同学告诉我,y有一个在龙城市很有势力的干爹,她有一次去打工,看到y和那个老男人进了一个十分高档的饭店,就是那种一顿饭可能就是我们一个穷学生一年的学费的那种高档饭店。   据我同学说,那个老男人在龙城市很有势力,甚至在公安局也有人。他通过自己的门路查到了发帖子的我,对我的老师施压,让老师狠狠的骂了我一顿。不仅仅是这样,我家里是农村的嘛,是有资格领助学金的,但是因为这件事情,我的助学金也取消了。   但我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l同学的一个舍友。那个舍友是一个特别重义气的人,我们叫做z吧。z在课堂上的时候,因为对于自己好兄弟l的死实在是不能释怀,就对y语气重了一点,但是正好让我们班主任听到了。   班主任当时就取消了z的学位证,还说如果z再对y说什么,就让z滚蛋回家。班里的同学都敢怒不敢言,都为z的遭遇感到生气和惋惜,可我们都是穷学生,又有什么办法呢。我是看出来了,这个世界就是有钱人厉害。   y就是长了一副好皮囊,然后愿意和那些老年人上床,就能够得到或许我们一辈子也得不到的东西,我对这个世界彻底失望了。我知道我的这篇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又被删除,但在删除之前,请大家多多转发,让更多的人看到,认清y的真面目。   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像是z同学一样,直接没有了学位证,但是我也豁出去了。我是一名大学生,是一名有血有肉的大学生,我从农村来这里上大学,我的妈妈告诉我,要做一个好人,不能成为坏人。   我只是做了我觉得正确的事情,如果哪一天这个帖子被删除了,大家也不要奇怪。如果有一天我被开除了,大家也不要奇怪,因为那是我勇敢选择的道路,那是我爸爸妈妈教我的做人道理。   y,我知道你背后有人,但是你不会逃过内心的煎熬,l就是你害死的。   就这样。   “又是赵小艳发的。”江河开口说道:“难道她不知道王叶丹的父亲是鲲鹏集团的老总么?”   邵老思考了片刻:“看样子我们应该找她一下了,作为一个大学生,应该知道造谣的后果。”   徐一曼惊呼道:“这篇文章刚刚发出来没有多久,阅读量就已经上了十几万了,转发也有几千,而且这个速度还在持续增长中。”   文章的下面,评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增长着。   “这个世界真是不够公平,l已经死了,y还活得好好的。”   “楼主要注意保护自己啊,心疼楼主。”   “我是这个班级里的学生,我匿名我怂了,但是我真佩服你,你说出了我们不敢说的话。我知道你是谁,艳,加油。”   “y怎么这么不要脸,害死了l,连说都不能说了么?”   “怎么老天不把y收了。”   邵老翻着这些评论,发现舆论几乎都在赵小艳这边。为了避免造谣而删掉了赵小艳的帖子,在众网友看来,竟然成了王叶丹手段通天的一种佐证,更加坚定了网友们觉得就是王叶丹害死了卢本的结论。   “这个赵小艳,真是生生造出了一个热点来。”邵老对着众人说道。   刘队长还在大会议室里开着发布会,准备诉明真相,但谣言已经穿上了真相的衣服,在整个龙城市跑了一圈了。 第296章 叶丹失踪   人们总是愿意相信他所相信的事情,这是邵老早就明白的道理。而往往一件事情发生之后,最先看到的版本,总会先印入人的潜意识里,而后看到了与之相反的报道,即便是后来的报道是真实的,人们也都会怀疑它的真实性。毕竟就算事实摆在面前,人们也有相信或者不相信的权力。   而正是因为这样,在确定了王叶丹并没有被人包养之后,邵老才会让关登删掉了赵小艳发布的帖子。这个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让赵小艳不要继续造谣,以免对社会造成更加恶劣的影响。但实际上,这个影响还是产生了。   但邵老不明白,赵老师应该给他们班级里的同学解释过了,为什么赵小艳还会发布这种纯粹是造谣的帖子呢。   在前往龙城市大学的路上,江河还在翻动着文章下面的评论,江河注意到,已经有人扒出了王叶丹的姓名,学校,电话,还有各种各样的照片。就连王叶丹的微博也被各种网友攻陷了,只是王叶丹似乎还没有来得及看微博,她并没有什么回应。   江河问道:“要不要让关登删掉这个帖子。”   邵老叹口气说道:“先不用删,让谣言飞一会儿。等赵小艳了解了王叶丹的情况之后,再让赵小艳用她的微博发个声明,这样效果更好一些。这个赵小艳真是把我们逼到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地步,我们现在是骑虎难下,不删吧只能眼睁睁看着谣言继续散播,如果删了,反而从侧面证实了这个谣言的可信度。”   “我们还是慢了一步。”邵老说道:“或者说是赵小艳的速度太快了,在真相还没来得及发布的时候,她就已经让很多人相信,王叶丹是被人包养的二~奶,而且这个人还是一个手段通天的人。”   汽车停在了龙城市大学的停车场,袁军拨打了赵老师的电话,让她联系一下赵小艳,不出半个小时左右,赵老师便带着赵小艳来到了教休室。   赵小艳看到了专案组的众人还是有些害怕,她站在一旁,时不时看看赵老师,又时不时看看这些警察。   “赵小艳。”邵老的声音还是很慈祥,他说道:“你别害怕,我们来啊,就是想让你搞清楚一件事情。这个id叫做艳艳艳艳的微博,是你的号吧。”   “是。”赵小艳说道。   “那么这文章就是你写得了。”邵老又问道。   赵小艳也点了点头。   邵老伸手让赵小艳坐下来:“坐吧,别那么拘谨。你的故事写的很精彩,l是卢本,y是王叶丹,这个我们都能看出来。但是呢,你描述的王叶丹被包养,和很多人做过的这些事情完全是子虚乌有,卢本的死也和她没有多大关系。至于卢本为什么会跳下来,背后的原因我们还在调查,只是涉及到了机密,我们不能对你说,你明白么?”   赵小艳的喉头动了动,她说道:“卢本的舍友看到过,我们宿舍的女孩也看到过。他们都看到王叶丹从豪车上走下来过,而且还是一个老男人,她和那个老男人关系还很好,搂搂抱抱的,她还亲过那个男人的脸。”   徐一曼说道:“眼见不一定为实。王叶丹的父亲是王坤,是龙城市比较有名的集团,虽然不是数一数二的大企业,但是买辆豪车,给女儿买化妆品的钱还是有的。那就是王叶丹的父亲,不是什么包养她的人,你们赵老师没和你说么?”   赵老师看着赵小艳说道:“我在班级里不都说了么,这件事情和王叶丹同学没有一毛钱关系,你在微博又乱说什么了,我可告诉你,你以后的助学金是别要了,不好好学习,每天造什么谣!”   赵小艳听到了赵老师这么说,眼泪都流了下来:“这不可能,她说她家就是做小生意的,她家不是卖鸡蛋灌饼的么,怎么能是企业家的女儿,这肯定都是骗我的,包养她的人怎么那么厉害,能让白变成黑,黑变成白。”   徐一曼有些无奈了,她说道:“不了解的事情就不要想当然,我们已经明确的告诉你了。你发布的这些文章在网络上转载的次数已经超过了五百,是可以以造谣罪把你拘留起来的。”   邵老缓缓说道:“但是你恐怕也是不了解情况,将文章删除之后,以你的名义,发布一个道歉帖子。我想那些都是你自己编的,而没有得到过证实。之后这件事情就这样算了,以后要理智一点,不要听什么就信什么。”   “她真的是大老板的女儿?”赵小艳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连连问道:“她真的是大老板的女儿?”   “是。”邵老说道。   赵小艳的头摇着像个拨浪鼓:“这不公平,这不公平!凭什么她长得那么好看,凭什么她长得那么白,长得那么高,她家里还那么有钱,被很多人喜欢。老天不公平,为什么她什么都有,我什么都没有!”   说着,赵小艳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趴在桌子上“呜呜”的哭了起来。她哭的很伤心,像是崩溃了一样。   “这不公平啊!”赵小艳依旧在哭着。   “行了,你造谣还有理了,你有什么好哭的,马上把网上你发的帖子删了,然后道歉。”赵老师说道。   赵小艳点了点头,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来,那是一个老款的智能机,价位在几百元左右。她拿出了手机来,解锁,很快登录上了微博。她轻车熟路的删掉了那一篇文章,然后编辑了起来。   “我是艳,今天早上以及中午的文章,其实都是我胡乱编的,目的是为了吸引别人的关注。现在我郑重的向y同学表示歉意,对不起。评论里有人肉y同学的留言,我也会删掉。我做了错事,希望没有误导大家,就这样。”   说着,赵小艳给大家看。   “嗯。”邵老点了点头,但是心中隐隐有些担心。   果然,没有半个小时左右,赵小艳微博下面的评论就又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   “这才多长时间,果然就被删了啊,手也太快了。”   “之前我还不信,现在我相信了,要不是背后有人,怎么可能删的这么快。”   “我是艳的同学,刚刚她在宿舍的时候,被老师叫走了,这还没有十分钟,文章就删了,我靠,我好害怕,我要是继续说些什么,不会也被喊走吧。”   “本来就是个自杀,因情自杀也是自杀,结果这么弄,我觉得背后一定有什么阴谋啊,这难道是y把l给杀了,然后我伪装成自杀?”   “看到那个说他杀伪装成自杀的,我觉得真的有可能,害怕。”   邵老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因为不论赵小艳怎么说,不相信的人始终都是不相信,相信的人始终都会坚信。但是从目前的评论来看,大多数的人都站在了王叶丹的对立面,这样下去,恐怕会引起舆论的对立。   徐一曼说道:“网上有句话说得好,真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不论你说什么,那些人都不相信了。”   邵老说道:“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还能怎么办,就如同江河所说,等过一段时间,大家就会忘了这件事情,而被别的事情所吸引,到时候,王叶丹就能恢复正常生活了。赵老师,王叶丹呢,我看她还是过一段时间再来上学吧,现在她可是在风口浪尖上,说不准会有记者找到她,也说不准有不明真相的愤怒群众。”   “王叶丹同学没有回宿舍么?班会结束之后,我就没有看到他了。”赵老师说道。   赵小艳摇了摇头:“没有,王叶丹没有回宿舍。”   “那可能和父母回去了。”赵老师说道。   赵老师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了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喂,张主任啊,那个投资的事情谈得怎么样了?我和同学们说过了,王叶丹同学为人善良,也有能力,已经是副班长了。您和王老板说一下,平常我也很照顾王叶丹的。”   张主任的说话声音很大:“现在别说这些没用的,王叶丹现在在不在你那里,我和王老板刚刚谈完,现在他们要回去了,让王叶丹同学过来。刚才打了王叶丹同学的手机,显示关机了。”   赵老师赶紧说道:“没有啊,王叶丹同学在开完班会之后就离开了,她的舍友说也没有去宿舍,难不成是自己先回去了?”   “自己先回去了?”张主任说道:“那不应该啊,王叶丹说等自己爸爸妈妈一起回家啊。”   听到了这里,邵老和江河已经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了。   “开完班会是什么时候。”江河问道。   赵老师一脸疑惑,思索片刻说道:“过去了得有三个小时了。”   “三个小时。”邵老站起了身子来,说道:“不好,立刻把学校的监控给我调出来,我要看看王叶丹最后出现在了什么地方。”   “怎么了……”赵老师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王叶丹失踪了!”邵老斩钉截铁说道。   “王叶丹失踪了?”赵老师和张主任同时开始问道。   “马上给我找监控。”邵老说道。   赵小艳的轻轻的笑了起来。 第297章 神秘司机   赵小艳的轻笑在并不大的教休室响了起来,所有人都安静的看着赵小艳。赵小艳轻轻笑着,到最后竟然已经控制不住大笑了起来。教休室里一片安静,电话那头也没有人说话,教休室里只能听到赵小艳的笑声。   “你疯了?”赵老师斜着眼睛看着赵小艳:“王叶丹失踪了你笑什么?”   但赵小艳并没有理会众人,依旧在笑个不停,看起来这个消息让她高兴坏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想笑。”赵小艳一边笑着,一边说道:“王叶丹失踪了,我就说老天不会把所有的好处都给一个人的,王叶丹失踪了,哈哈。”   邵老叹口气,摆手说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马上去看监控。”   张主任通过电话也听到了邵老的话,邵老严肃的语气让张主任觉得邵老并不是在开玩笑。张主任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开口说道:“警察同志,赵老师知道学校的机房在什么地方,我们马上到那个地方好不好。”   邵老点了点头。   赵老师一边带着众人往外走,一边回头对赵小艳说道:“回去给我写五千字的检讨,你的账我以后再跟你算。”   说着,赵老师着急忙慌的带着众人来到了机房,在机房中,张主任也已经带着王坤以及夫人赶到了。   王坤皱着眉头,伫立在门口,还是比较镇定,他的夫人则是紧紧拉着他的胳膊,看起来十分担忧。   “王叶丹的手机关机了么?”邵老开门见山问道。   王夫人点了点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说道:“是啊,刚刚我丈夫和张主任谈了谈关于学校投资的事情,从早上一直谈到了现在,也谈了谈王叶丹以后在学校的事情。谈完之后,我们就给叶丹打电话,结果就关机了,我后来连着打了好几个,也是关机,这才给赵老师打了电话。刚才我又打了一个,还是关机。”   王坤问道:“你们怎么会说叶丹是失踪了,如果没有线索,警方一定不会说这种没把握的话。”   王坤作为一个企业的老板,脑子还是很敏锐的。   邵老坐在了椅子上:“是,卢本自杀的背后和你女儿关系不大,但是事情因你女儿而起,一个活泼开朗的大学生突然自杀,背后可能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   “这个原因很可能也是我女儿失踪的原因。”王坤说道。   “是。”邵老回答道。   “就是这里。”学校保安调出了早上的监控记录,记录从王叶丹离开941班专用的自习教室开始。   但是江河却是开口说道:“往前,从王叶丹来到学校的那一刻开始看起。”   保安看了江河一眼,开口说道:“你这刑警的脑子还没有我好使呢,要看这个姑娘从什么时候失踪的,不是看她最后出现在什么地方,最后一个见到她的人是谁就行了嘛,干嘛提前两个小时看,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江河摇着头说道:“你只觉得找到她失踪的时间就好,而我们要调查的,是什么人致使了她的失踪,从早上六点开始往后翻。”   保安嘟囔了几句,开始寻找,这是一个十分枯燥而无趣的工作,也难怪保安会不耐烦了。   但是江河的眼睛一刻都没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他开口说道:“就是这里。”   “啊?”保安说道:“哪儿啊?”   江河指着屏幕最右侧,那是一个露出来的胳膊,正穿着黑色的风衣,而风衣上还有一个白色的金属小扣子。   “一只胳膊你都能看出来?”保安明显不相信。   可接下来,保安的嘴就合不住了,果然,当那个人完全暴露在学校门口的摄像头中的时候,保安发现,那个人果然就是他们要找的人。那个时候,大约是早上七点钟左右。王叶丹一个人出现在了视频中,她几乎没有停留,径直往文科楼走去。   七点十分左右,王叶丹就已经在601办公室门口等着了。而那个时候,邵老等人正在6男生宿舍中,听着张俊等人对王叶丹的看法。王叶丹等在门口,走廊里空空荡荡,光线黯淡。   王叶丹时而在走廊踱步,时而看着墙上的标语。   接着,她将手伸进了口袋之中,拿出手机的同时,一张纸条也出现在了王叶丹的手中。王叶丹打开了那张纸,纸上似乎是写着什么字,她看了一会儿,狠狠的将这张纸揉成了一团,扔在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只是由于角度问题,众人看不到纸条上到底写着什么。   “看到这个垃圾桶了没有。”邵老说道:“垃圾桶里的垃圾多长时间清理一次。”   张主任挠了挠头:“这个我不太清楚啊,我不是管这些的。”   “袁军,马上去找。”邵老说道。   袁军也不犹豫,听到了邵老的话,立刻跑了出去,去找那个纸条。   电脑屏幕上的视频还在继续播放着,七点半,张主任从走廊尽头的一扇办公室里走了出来,打开了601的门,让王叶丹走了进去。紧接着,赵老师与专案组成员便带着一大堆的学生出现在了走廊里。   办公室里没有监控,但是除了保安之外,在场的人都知道在办公室之中发生了什么。   八点钟,一大堆学生从办公室离开,他们在走廊里高兴的打闹了一会儿,浩浩荡荡离开了办公室。   八点二十,王叶丹父母来到了办公室,八点四十,专案组成员离开了办公室。八点五十,王叶丹离开了办公室。   走出了办公室的王叶丹,站在那个垃圾桶前犹豫了几分钟,看动作像是要在垃圾桶里找什么东西,但是几分钟之后,她还是选择了离开。离开了办公室之后,她并没有回宿舍,而是一个人走到了操场上。   操场一侧有一层层的看台,她坐在看台中央,低着头,双手环抱着自己,一动也不动。操场的摄像头不多,又离着王叶丹太远,所有人都看不到王叶丹在做什么,但其实所有人都知道她在做什么,她其实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坐在那里,感受着冬日寒冷而干燥的风。   西风吹动着她的发梢,长发飘然,像是一面黑色的小旗帜。   直到九点半左右,她站起了身子,独身一人穿过小路,来到了教室。   视频中看到了赵老师夸张的动作,但是由于没有声音,不知道赵老师在说些什么。   而十点整,王叶丹离开了教室。离开教室的王叶丹没有和同学一起,在同学三三两两的背影中,王叶丹一个人独行,看起来有些凄凉和悲伤。王叶丹漫无目的在路上游荡,突然间,王叶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她似乎有了目的,朝着远处走去。   王叶丹走到了校园一角,她越走人越少,到最后,路上几乎看不到一个人。   “那是什么地方。”邵老问道。   “停车场。”保安回答。   王叶丹径直朝着停车场走去,一路走到了停车场下。   “王叶丹没有开车来啊。”江河说道:“为什么会到停车场呢?”   说着,江河扭头看向了王坤:“你们让她在停车场等着?”   王坤说道:“叶丹在电话里催我们早点来,我们听出她语气不太好,就没来得及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里,就随便停在了文科楼的楼下。”   “那就奇怪了。”江河说道。   保安按照时间顺序,又将视频切换到了地下停车场,王叶丹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电脑屏幕上。王叶丹像是在寻找什么一样,她缓缓往停车场的深处走去,紧接着,她像是看到了什么,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一辆汽车静静停在那里,只是摄像头并看不到车内是什么情况。   王叶丹径直走到了车前,打开了汽车的副驾驶。之后,汽车发动,从地下停车场离开。很快就驶出了小院,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了。   “这个人是谁啊?”王坤开口说道:“叶丹怎么坐上了他的车。”   一瞬间,徐一曼想到了那些王叶丹被包养的传闻,难道是真的?不过仔细看,这辆车也不是什么豪车,只是一辆普通的北~京现代,以王叶丹的身价来说,肯定是不会被开着这样车的人包养的。   “你们难道不认识?”江河有些惊讶。   “认识什么?”徐一曼下意识问道。   “这辆车不是别人的,就是你们家的。”江河看向了王坤。   王坤皱起了眉头,他甚至不敢确定,去问身旁的妻子:“我们家有这辆车么?”   王夫人仔细看着车牌,看了足足几分钟,才说道:“有,这就是咱们家的车,一般都是叶丹开着的,这个车牌还是她舅舅办的。”   王坤说道:“可能叶丹前几天把车停在了停车场,昨天没开,今天来开走了。”   “不。”江河站起了身子,摇头对二人说道:“昨天凌晨,你女儿曾经开车来过公安局。那个时候校园大门已经关闭了,不可能再有车进来。而你女儿来学校的时候,也是走进来的。况且,如果车上没人,她不会坐进副驾驶。”   “继续看监控。”邵老说道:“我要知道这辆车是什么时候停在停车场里的。”   说着,邵老对徐一曼说道:“立刻通知刘队长,全城寻找这辆号牌的白色现代。”   这个神秘的司机,到底是谁呢? 第298章 温柔的夜   “等下,我把停车场的监控都调出来。”保安一边操作着电脑,一边开口说道。   当保安把监控调出来的时候,众人这才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早晨八点钟的时候,这辆白色的现代驶入了校园,径直开进了地下停车场,而在视频中显示,这辆车驶入了地下停车场之后,却没有人从下面走上来。   也就是说,那个人一直等在地下车库中,直到王叶丹上了车之后,这辆车才启动离开了。   江河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画面。昨天晚上凌晨,当王叶丹和警方讲述了卢本自杀的始末之后,她开始离开了公安局。那个时候学校宿舍都已经上锁了,她肯定不会回来学校,而一定是回了家。   而王叶丹的父母是今天早晨才下了飞机,也就是说,昨天晚上只有王叶丹一个人在家。而王叶丹的车,也只能停在小区停车位上。   一个不寒而栗的想法出现在了江河的脑海里。   正在这个时候,袁军也从外面走了进来。   “怎么样?”江河与邵老同时问道。   袁军点了点头,伸出了手,一张纸条出现在了袁军的手上:“我刚才赶紧去那个垃圾桶里翻找,找到了不少纸张,不过大部分都是学生们写的检讨什么的,但是我在乱七八糟的垃圾里找到了那张纸条,看到了上面的字,我确定就是王叶丹看过的那张……”   说着,袁军将纸条递给了邵老。   邵老接过了纸条来,将揉成一团的纸条轻轻的展开,看到了上面露出来的字迹:   小可爱,要是你迷茫了,就来学校地下车库,你会找到你要的答案。   这张纸条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就是要让王叶丹来地下车库。   邵老看着这张纸条,摇头不止。这个字迹邵老当然认识,和那黑色卡片上“犯罪顾问”这四个字的笔体如出一辙,魏德眠是这样的字体,现在的犯罪顾问也是这样的字体,这说明是魏德眠教犯罪顾问写的字,这也说明,魏德眠是从小将他养大的。   而魏德眠最大的愿望,恐怕就是杀了自己。那么这个犯罪顾问,是否会继承魏德眠的遗志呢?不知道为什么,邵老总觉得这个犯罪顾问实在不一般。   邵老将纸条递给了江河,江河看罢后,也是一脸凝重。   “我们需要去你家看看了。”江河对着王坤说道。   几人乘车离开,来到了王坤家。王坤家住在富贵花园,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档小区,这个小区的车辆全部都是登记在案的,所有不是本小区的汽车,都不能随意进入。也就是说,如果犯罪顾问来过这里,定然要记录,除非他是走着来得。   “监控。”江河抬头去看,就见在小区的路灯旁,几乎满是摄像头。   小区保安也很专业,不出十几分钟,就调出了电梯里面的监控出来。电梯里的监控很是清晰,能把人看的一清二楚。   一个人引起了邵老和江河的注意。   这个人身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外面还披着一个黑色的披风。披风完全遮住了他的衣服,在他的身前系上,只能从偶尔的手臂摆动中,看到他里面也穿着一件黑色的衣服。黑色的裤子黑色的皮鞋一尘不染,像是黑夜的使者。   他带着一个黑色的鸭舌帽,嘴上带着黑色的大口罩,几乎将他的脸都遮挡了起来。   而这,就是犯罪顾问一向的打扮。   他走进了电梯,径直按下了10楼的按钮。   “你们家住在十楼?”江河问道。   这次王坤倒是没有说不记得了,他很是肯定的点了点头:“你们说这个人,这个人就是把我女儿带走的那个人?”   没有人说话,只是继续看着这个监控视频。   按下了十楼之后,这个人站在电梯里,那是昨天晚上十点钟左右,电梯里只有他一个人。他站在电梯里似乎略感无聊,先是背着手看着电梯里的广告,时而又用手摸着自己的下巴,然后,他忽然回过了头来,使劲往前一跳。   他跳的位置正好在摄像头之前,在众人看来,就好像是他要跳出了屏幕一般,所有人都被他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不约而同的往后躲去。而片刻,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失态了,以咳嗽掩饰自己的尴尬。   而犯罪顾问似乎是想到了众人的反应,他抬着头,用手捂着自己的嘴,似乎是在捧腹大笑,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露出了黑色的瞳孔来,这是他唯一露出来的器官。   正在这个时候,门开了,他立马恢复了正常,冲着摄像头摆了摆手,离开了电梯。   接下来,保安调出了楼梯间的摄像头。   从电梯里走出来之后,他没有停留,径直走向了一户人家门口。   王夫人惊呼道:“这个就是我家,我女儿还在屋子里面。”   “不。”江河摇了摇头说道:“你女儿这个时候不在家,应该在前往公安局的路上。”   犯罪顾问站在门口没有多长时间,就推开了门,走进了屋子里。他的身子挡住了他的动作,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把门打开的,是用钥匙,抑或就是两根铁丝。但江河等人都没有意外,即便是面对这种需要密码和钥匙,有着双重保障的锁,他们都知道,这是挡不住犯罪顾问的。   “他怎么这么厉害。”王坤说道:“我家的门,要用钥匙和密码一起才能打开。”   邵老轻轻说道:“就是这个人,我们要找的就是这个人。如果你生下来,就是为了犯罪而来的,你生下来学习的就是各种各样犯罪的招数,恐怕你也可以这么厉害。”   犯罪顾问关上了门,进了屋子里。而王坤的家里,就没有摄像头了。   众人看着视频,到了凌晨一点,都没有看到犯罪顾问从王坤的家里出来。而在一点五分左右,电梯里走出来了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王叶丹。高清的摄像头让众人看到了王叶丹的表情,她耷~拉着脸,似乎很不开心。   她一边走着,一边掏出了钥匙来。   她将钥匙插~进了锁孔里拧动,然后又在密码盘上输入了密码,门这才开了一条缝,她拔下了钥匙,走了进去。   “那个人,那个人就在我们家里!”王夫人几乎已经站立不住了。   “难道是叶丹的男朋友?”王坤说道:“如果是坏人,那一晚上的时间,叶丹早就有危险了,可是今天叶丹丝毫没有表现出来,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要不然,他开门的速度也太快了。”   “不。”邵老和江河同时摇头说道:“他不可能是叶丹的男朋友。”   王坤咬着牙:“我想不到更好的解释。”   “我也不知道。”邵老无奈说道。   这个犯罪顾问向来不按常理出牌,一晚上的时间,以犯罪顾问犯罪的能力,王叶丹死一万次都足够了。   可是当视频快进到第二天的时候,王叶丹一个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她穿着黑色的风衣,看起来睡眠质量还不错。她锁好了门,确定了两次之后,这才进了电梯,缓缓离开了。   “那个人,那个人还在屋子里。”王坤说道。   “恐怕是这样。”邵老说道。   叶丹走了半个小时左右,七点半的时候,黑衣人推开了门,也走了出来。他锁了门,也确定了两次,同样乘坐电梯离开了。   来到了楼下,他的手里多出了一个东西来,那是一个车钥匙。他一根手指伸入了钥匙环中,轻轻摆动,车钥匙在他的手指上转着圈,可下一刻,钥匙就从他的手指上飞了出去,落在了一旁的绿化带里。   他一摔自己的胳膊,看起来有些沮丧,这才撅着屁股弯下腰,在绿化带里找起了钥匙来。途中,还有一名保安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和保安交谈了几句,保安跳入了绿化带中,将钥匙递给了他。   他很是高兴,掏出了一百块来,递给了保安,这才向那辆白色的现代走去。   接着,他发动了汽车。从时间上来推算,八点钟的时候,他开车来到了学校,将车停在了学校的地下停车场中,直到王叶丹坐上了他的车。   江河证实了之前让他那个不寒而栗的想法,一个画面出现在了众人的脑海里。   那天晚上,王叶丹在睡觉的时候,这个犯罪顾问就在王叶丹的身边。他看着熟睡中的王叶丹,坐在她的身边一动不动,黑色的衣服在漆黑的环境中融合,他像是一个透明人。紧接着,他走出了屋子,找来了笔和纸,写上了纸条上的话:   小可爱,要是你迷茫了,就来学校地下车库,你会找到你要的答案。   写好后,犯罪顾问再次走进了王叶丹的卧室中,他轻轻的将这一张纸条放入了王叶丹黑色的风衣口袋中,然后,他去了别的屋子睡觉。   王叶丹绝对不会想到,在她安睡的时候,就在她的家中,同样也安睡着一个人。   直到第二天,王叶丹来到了601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她伸手一掏,掏出了那张纸条来。   班会之后,迷茫的王叶丹终于想起了那张纸条上的话,她走向了地下车库,坐上车离开了。 第299章 生死选择   “可是他到底要做什么?绑架吗?”王坤看过了监控记录之后,有些愤怒的说道:“老婆,马上回家看看,咱家里的现金还有多少,我马上和银行预约一下,到时候先取出五百万来,然后再看情况。”   “为了钱?”王夫人突然惊呼了一声说道:“我们屋子里保险箱里,现金加上金条等价格估计在一百万元左右了。那个人能开了我们家的房门,说不定也能开了我们家的保险箱。”   邵老摇了摇头说道:“你们也看过监控视频了,从你们家离开之后,他的手上除了多了一把钥匙之外,其余什么东西都没有拿。”   说着,邵老想起了第一次和犯罪顾问交锋的时候,那几辆被犯罪顾问随手丢弃了的汽车,价值加起来也有七八十万了。某个超级富豪曾经出了大笔的资金资助石华成的天域组织,而石华成被捕之后,大量的资金落到了魏德眠的手里,现在恐怕都落到了这个犯罪顾问手上。   邵老扶着椅子站了起来,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说道:“他恐怕不是冲着你们的钱去的,他的黑色收入,恐怕要比你们这个集团的钱还要多。而也是这样,他才能肆无忌惮,从没有后顾之忧啊。”   “刘队长的电话。”袁军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邵老。   “喂?”邵老问道:“事情都安排下去了么?”   刘队长说道:“已经在全城寻找那辆汽车了,我们也通知了各一级,甚至是二级公路卡口,一旦这辆汽车离开龙城市,我们就会知道。不过从目前的监控路口来分析,这辆车在胡业路转弯之后便再没有出现在监控中,凶手对龙城市的监控很熟悉。”   “那辆车没有停下么?”邵老说道:“注意多看相隔街道的监控,凶手很有可能换了车离开。”   “没有。”刘队长说道:“我让当地派出所赶到了胡业路,那辆汽车并没有停在胡业路。我们很确定,凶手依旧开着那辆汽车。又或者躲过了监控后,他换乘了其余的汽车也说不定。”   “继续查,一刻也不能松懈。”邵老说道。   “明白。”刘队长回答。   听到了“胡业路”这条街道的名字,江河便已经闭上了眼睛。在江河的脑袋中,一张3d地图逐渐的旋转扩大,围绕“胡业路”逐渐的成型,一栋栋的建筑在江河的脑袋里建造了起来,一条条道路在江河的脑海中铺设了起来,一个个商店也在江河的想象中开张了。   “从胡业路离开,有三条小路,汽车可以通过,两侧都没有摄像头。”江河闭着眼睛,一字一句说道:“两条路都指向了龙城市南侧,一条路的方向是龙城市西侧,再往远处延伸,没有监控的路段逐渐增多,但总体方向是去了龙城市周边的镇县。”   刘队长点了点头,对袁军说道:“告诉刘队长,让他和周边各派出所都打好招呼,一定要尽快找到这辆汽车。”   正在袁军和刘队长通话的时候,这个时候,关登拉着江河的胳膊说道:“看这个。”   江河还没有来得及惊讶关登竟然一次性说出了三个字的时候,让他更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就见在关登的手机上,一条微信发了过来,这是一条视频信息:   视频的背景是一个漆黑无比的空间,看不出周围的环境。而在镜头前,一盏昏暗的小灯勾勒出了一个人的模样。这个人戴着黑色的鸭舌帽,戴着一张黑色的,右眼有一颗血泪的面具,出现在了镜头前面。   他开口说话,那是声音低沉的男声:你认为王叶丹应该为卢本陪葬么?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做出选择,你可以回复是或者否,或者无视这条视频,而我将会根据你们的选择做出决定。回复之后,请删掉这条微信,放心,没有人会知道你的回答,只要你不说,也不会有人知道你收到了这条微信。   这个微信小视频到这里便结束了,那台小台灯“啪”的一声熄灭,整个视频都漆黑一片。   就在这个时候,就见几乎所有人的手机都“叮咚”了起来,众人掏出了手机,这才看到,原来大家接收到的微信几乎是一模一样,同样是这个不知道是谁发来的视频。   邵老没有朋友圈,而江河的手机更是除了打电话之外,没有下载任何app,这两个人自然是接收不到这个微信视频了。但是除了这两个人之外,在场的一些保安也没有受到微信视频。   几名保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你收到了么?”   “为啥我没有收到。”   几人互相询问着。   邵老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立刻开口对大家说道:“我不知道在场的有多少人收到了这条微信,不要轻举妄动……”   “我回复了个否。”邵老还没有叮嘱完成,一个保安就说道:“这会不会是一个恶作剧啊。”   “不是。”邵老看着保安说道:“我们之前就调查过这个人,这个人说话的声音,和我们之前听到的一模一样。虽然他带着面具,但是我可以肯定,这个人就是拐走了王叶丹的那个人,我们叫做的犯罪顾问。”   邵老说着,那个黑色的面具却一直在邵老的眼前浮现,那个面具邵老很熟悉,二十多年前,曾经有人也戴着这个面具。那个人叫做吴醉,同样是一个犯罪天才。   看到了这个面具,邵老几乎可以确定,这个犯罪顾问,一定是魏德眠的养子。吴醉犯罪的时候,这个犯罪顾问应该还是一个几岁的小毛孩子。而在那种成长环境中长大的孩子,每天几乎耳熏目染的便是犯罪,那么这个犯罪顾问变成现在这种性格,也就不足为奇了。   “魏德眠的养子。”邵老嘟囔着这句话,脸色凝重。   “这到底是真的是假的。”一名保安说道:“我们都回复否算了。”   “邵老,你看我们该怎么办?”王坤也对着邵老说道。   邵老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半晌说道:“我们不知道犯罪顾问发了多少个微信,也不知道多少人接到了这个微信。但是从之前在微博上爆出的谣言来看,很多人相信了赵小艳的谣言,关登,立刻去调查这条微信背后的机制,其余人,立刻回复否。”   顿了顿,邵老继续说道:“我们不知道犯罪顾问给这个调查设定了一个多长时间的期限,现在立刻联系你们所有能联系到的人,让他们全部回复否。”   “好。”沉稳的王坤也终于沉稳不起来了,寒冬腊月,他的头上也已经冒出了汗水。   邵老不知道犯罪顾问是如何做到的这一点,也不知道他给多少人发了这一条微信。但是邵老明白,很多人或许都认为这只是一个子虚乌有的恶作剧而已,又有很多人会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恢复一个“是”字,而例如赵小艳一样的人,她们绝对会选择“是”。   邵老不知道,到时候会有多少人选择“是”,又有多少人会选择“否”。   关登坐在椅子上,他将自己的手机连接到了笔记本电脑,紧接着“噼里啪啦”不知道打起了什么字来。   片刻之后,关登一脸无奈的对着邵老摆了摆手,他想要开口说话,但是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好调出了一个文本来,在上面打着字。   “犯罪顾问黑了几个强大的基站,并且利用了程序漏洞,类似于推送一样,直接将这个视频消息传到了随机用户的手机里。当然,这些用户都是龙城市本地的ip。但是龙城市人数太多,我们不知道他下一个目标是哪个基站,除非我们能够抓住他,或者关掉所有基站。可那样,相当于所有人都不能打电话,不能通讯,到时候造成的危害更大。”   “能否切断信息,让收到视频的用户不能回复?”邵老又问道。   关登摇了摇头,接着在文本上打字:“没办法,我们可以做到查到谁收到了视频,但是我们没有办法阻止别人回复。而且,这个过程要很长时间,在这么长的时间周期里,犯罪顾问已经有时间整理好数据,确定下一步要怎么做了。”   邵老拍着自己的脑袋说道:“也就是说,也就是说我们只能等了。”   关登重重点了点头。   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因为大家都不知道,到底人们会做出什么样子的选择。   江河突然开口说道:“跟我来,我知道那辆车去了什么地方。”   “你知道?”邵老问道。   江河点了点头,已经站起身子往外面走了:“我们之前都知道了赵秀的要求,赵秀没有别的要求,只要求王叶丹能够和自己的儿子结冥婚。而且顺着胡业路往下面走去,就可以到达赵秀他们那个村子里,算算时间,这个时候,赵秀他们应该已经把灵棚搭起来了吧?”   “你说的对,我们马上去。”邵老说道:“袁军开车。”   众人知道,大家都在和时间赛跑,没有人知道犯罪顾问会在什么时候截至记录。但是众人知道,王叶丹只有两个结局,活着或者死去。 第300章 一具棺材   袁军开着车带着众人往乡下去,而要去赵秀的那个村子,需要三个小时的时间。而从王叶丹失踪到现在算起,正好过了四个小时。也就是说,这个时候的犯罪顾问已经把王叶丹带到了村子里,而他不论要做什么,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要动手了。   王坤夫妇开车跟在袁军的车后,紧紧跟随着。   车辆驶过了拥挤的城市车流,驶过了两边都是麦田的小路,当众人来到了村口的时候,一辆白色的现代车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犯罪顾问果然来了这里,下车。”邵老对众人说道。   江河打开了车门,率先走下了车,他来到了白色现代面前,却是没有轻举妄动。因为犯罪顾问可是个炸弹狂人,众人被犯罪顾问的炸弹不知道羞辱了多少次了。江河趴在车玻璃上,使劲往里面看去,他看到了车内空无一人,空空如也。   “我女儿呢?”王坤夫妇也下了车,王夫人马上便要冲着这辆汽车跑来,伸手便要将车门打开。   袁军赶忙拦住了王夫人,对其说道:“别动,这辆车很可能有危险。”   江河依旧在观察着这辆车,直到他确认了这辆车没有危险之后,他这才打开了车门,钻进了车里来。   他伸手拿起了一个手机来,这个手机江河记得很清楚,他在学校的监控视频中看过,这是王叶丹的手机。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让江河差点松了手,还以为这又是什么炸弹的起爆装置。   但江河的神经的确是蹦的太紧了,这不是什么炸弹的起爆装置,而是一条微信发了过来而已:经过我的统计,选择“是”这一项的朋友居多,看来大家对王叶丹这种绿茶~婊早就已经深恶痛绝了,那么我也会兑现我的承诺,大家等着正义的制裁吧。   这一条微信并不是视频,而是文字。   而这个时候,几人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江河拿着手机说道:“不好,犯罪顾问马上动手了,我们赶紧进村子里面去。”   江河带人往村子里面走去的时候,远远就听到了唢呐悲鸣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婉转哀切,像是一个老者在扯着嘶哑的嗓子喊叫一般,几只乌鸦鸣叫着从众人头上飞过,像是一片黑云飞了过去。   而村路前,抬着棺材的村民已经顺着前路出现,浩浩荡荡连绵不绝,从队伍的长度上来看,足足有百余人。队伍前面的人皆身穿白装,这些人应该是卢本的亲戚们,而后面的那些人一个个身穿着黑色的衣服,跟在队伍的后面。   而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正是赵秀。赵秀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手上拿着一个小铃铛,她面无表情的往前走,每走一步,随着身体的摇晃,她手上的小铃铛便响了起来。跟在赵秀身后的,则是一队乐手,有吹唢呐的,有敲着锣的。   在这队乐手的身后,则是一个长长的棺材了。棺材被架在木架子上,四周四个大汉正抬着杠,黑色的棺材庄严肃穆,随着几个人的脚步上下颤颤动着。天气寒冷,但是几名大汉的头上还是冒出了汗水。   棺材的四周已经订上了钉子,一共七根,不知道有着什么样的寓意。卢伟走在棺材的左边,将手轻轻放在了棺材上。   棺材后面跟着的人,则是一个个手捧黄纸,每走几步,便将手上的一部分黄纸往天空中扬去,黄纸在空中飘飘扬扬,缓缓才能落下。而在这些拿着黄纸的人身后,便是一群拿着之纸人纸马的人了。   在这些人的手上,纸质的东西千奇百怪,各种各样。除了童男童女之外,还有纸扎的汽车,纸扎的别墅,纸扎的电视机冰箱,纸扎的吹风机,行李箱等等,只有想不到的,没有这些人没拿着的。   专案组的成员站在一边,看着长长的队伍冲着他们走来。   “我女儿呢?”王坤站在邵老身边,询问道。   邵老摇了摇头:“现在还不知道,或许赵秀和卢伟可能知道,但是现在这个时候,恐怕不太适合询问。”   王坤咬着牙说道:“这可关系到我女儿的命,现在不问什么时候问。”   说话间,长长的队伍已经来到了几人不远处,赵秀自然看到了这些人,她的眉毛一挑,侧眼看向了这些人,她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波澜,她只是瞟了一眼众人,便继续往前面走去。   “我女儿呢?”王坤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拦住了送葬的队伍。   赵秀看着王坤说道:“马上就要天黑了,不要耽误我们的时间,我现在没有时间理你。”   王坤一步不动:“我女儿呢?我也没时间和你废话。”   赵秀说道:“二子,二子呢,把他给我拉开。”   随着赵秀的话音落下,一个农村汉子出现在了王坤的面前,王坤还没说什么,那二子抓住了王坤的领子,一个过肩摔,便把王坤摔在了地上。送葬队伍并没有受到影响,继续朝着前面走去。   “邵老,我们怎么做?”袁军在一旁小声问邵老:“我们把他拦下来么?”   邵老轻轻摇了摇头,他和江河对视了一眼。   “我们跟着看看。”邵老轻轻说道。   王夫人将王坤扶了起来,同样看着送葬的队伍往村子外面走去。   王坤说道:“作为警察,你们不管么?”   邵老看着王坤,缓缓说道:“现在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我们还不知道你的女儿在什么地方,不知道凶手在什么地方,就算拦住他们,又能问出什么来呢?我想,你女儿在什么地方,还需要我们好好调查一番。”   听到了邵老的话,王坤也知道现在没有别的办法,除了等待,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只是王坤也收到了那文字微信,而那文字很清楚的告诉了王坤,他的女儿,很可能已经遇害了。饶是王坤是一个多么成熟的人,也没有办法再冷静了。   邵老等人则是一路跟着送葬队伍往前面走,长长的队伍像是一条蜿蜒而去的长蛇,直直蜿蜒往山上去。顺着山路往上走,远远便已经能够看到,在半山腰间,一块如同平原平整的土地上,赫然已经搭起了灵棚来。   送葬的队伍站在平地上,百余人也能够站下。   在灵棚的正当中,墓地已经被挖好了,三米深的一个大坑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而在墓坑的前侧,则是放着一张长长的桌子,桌子上放着卢本的照片,而在卢本的照片下,放着的则是一些贡品。   固定在桌子上的,则是左右两根长长的蜡烛,蜡烛还没有被点燃。   “放!”送葬队伍中,一个类似阴阳先生的人喊道。   几个抬棺人这才轻轻将棺材放在了墓坑的旁边。棺材放在了地上,激起了层层灰尘。   “童男童女就位。”阴阳先生又喊道。   那几个拿着童男童女的村民,轻轻将纸人放在了棺材的周围,像是众星捧月一般把棺材包围住了。这些纸人的脸上被涂着白白的粉,两个大大的腮红在纸人的左右脸上,红扑扑的像是鲜血一般。   两只没有瞳孔的眼睛无神的看着四周,众人看过去的时候,就好像这些眼睛在看着自己一样,让人感觉到一阵的寒冷。   其余的人将那些纸扎的房子别墅汽车电视剧放在了灵棚的另一侧,都纷纷站在了远处。   “家属点燃长明灯。”阴阳先生拉着长长的腔调。   罗伟和赵秀走了上去,掏出了打火机来,点燃了桌子左右两侧的白色蜡烛。   阴阳先生说道:“这两根蜡烛七天之中不能同时熄灭,熄灭了对你家恐有灾祸。守灵的人要多加点注意,如果一根蜡烛的火焰熄灭了,就立刻点燃,切记。”   赵秀和卢伟点了点头。   “好,守灵人留下,其余的人开宴。”阴阳先生说道。   卢伟对阴阳先生说道:“酒席已经摆好了,到时候有人会招呼大家吃饭,我们老两口就不去了,最后看看我儿子。”   阴阳先生点了点头:“我能理解,你们想看儿子也行,可切记不要让日月星三光直接照射在尸体身上,否则怕是要炸了尸的。”   “好。”两人点了点头。   送葬的人来得快去得也快,刚才还浩浩荡荡满山腰的人,没有多长时间,一瞬间便消失在了山中。   这个时候,邵老才终于走上了前去,对卢伟和赵秀说道:“王坤的女儿王叶丹失踪了,你们出村子的时候,应该也看到了外面的那辆汽车。王叶丹去了什么地方?我想你们应该知道。”   “我们不知道。”卢伟看了邵老一眼:“我已经对你们警察失望了,我们这里不欢迎你们,不要在这里打扰我们,走。”   邵老说道:“我现在是以警察的名义询问你,你们是否见过王叶丹?”   王坤这个时候走了上来,他疾步带风:“告诉我我女儿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她就在这个村子里,难道你们不知道?”   王坤走得太急了一些,他身子两侧的风向前涌动,竟然正好吹灭了两根放在桌子上的蜡烛。   两根长明灯都灭了。   “你,你欺人太甚!”卢伟喊了起来,和王坤厮打在一处。   袁军赶忙上前拉架,打斗中,几人不慎撞在了棺材上,被架在木架子上的棺材立刻朝着墓坑方向倾斜,重重摔在了地上,发出“碰”的一声,将棺材盖也撞了下来。 第301章 红色嫁衣   三人在争斗中不慎碰到了还放在木架子上的棺材,棺材在架子上晃动了一下,重重朝着墓坑的方向侧倒。强大的冲击力震开了棺材上的棺材板,那七根钉子看样子只是钉在了棺材盖上,并未钉死在棺材上。   棺材盖摔在地上又弹了起来,滑落在了一边,而棺材中的尸体,也因为惯性甩了出来,翻入了一旁的墓坑中。红色的衣摆在众人的眼前闪过,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而打斗着的三人,也停下了手来,呆呆看着墓坑,一动也不动了。   他们的嘴长大的可以塞进去一个鸡蛋。   江河立刻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了墓坑边缘,这才看到了摔入坑中的尸体,也看到了那一闪而过的红色到底是什么。墓坑里一共有两具尸体,这两具尸体挤在狭小的墓坑中,女尸枕在了男尸的身上,让人看起来像是一对正在热恋期,抱着睡觉的情侣一样。   男尸的头颅已经被缝合好了,但是手艺并不怎么样,众人甚至能够看到在男尸脸上用来缝合的黑线,看起来就好像是一条青黑色的蚯蚓趴在了他的脸上。不知道是否是心里作用,还是由于居高临下的角度问题,众人看到男尸的嘴角上咧,似乎在微笑一般。   男尸的一只断臂像是抱住了女尸一样,轻轻放在了女尸的腰间。   而这个女尸,她侧爬在男尸的身上,穿着一件连体的红色长裙。惨白的手臂和小腿露了出来,和鲜红的衣服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像是一副色彩绚丽的画。她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让人看不清楚她的样子。   可是看到了这具尸体的所有人,心中俨然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王夫人见状,腿上一点力气也没有,瘫软在了地上,两眼无神看着墓坑,一旁的徐一曼只好搀扶着她。王坤也跪在了地上,双手抱着自己的头,不停的用手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邵老看了袁军一眼,又看了看墓坑。袁军明白了邵老的意思,他扶着墓坑,“嘿”的一声跳了下去,站在了本就狭窄的几乎无法落脚的空地上。他缓缓俯下了身子,轻轻将女尸的头发撩开。   “这个人,这个人就是王叶丹。”袁军抬起头说道。   “好啊你们两个!”王坤说道:“你儿子自杀了,你就要杀了我女儿,我和你们同归于尽!”   说着,王坤就要再次冲上去和卢伟厮打,卢伟也不甘示弱:“你女儿的事情和我们没关系,这是老天有眼,这是老天爷为我儿子报仇了!”   厮打吵闹声不绝于耳,邵老大声喊道:“别添乱了,现在不是你们打闹的时候,等尸检完了,我给你们从天黑打到天亮的机会。”   江河看向远处,山腰上能够看到地平线之下的红日,只是那光已经很微弱了。而一轮圆月也已经挂在了天空之上,天黑了。   邵老看向了在灵棚外的一个柴油发电机,对几人说道:“把发电机打开,照明,验尸。”   柴油发动机发出了“隆隆”的响声,倒是也让棚内的几个白炽灯亮了起来,照亮了这一方小小的棚子。袁军与江河合伙将王叶丹的尸体抬了出来,放在一侧让徐一曼进行尸检。   但众人已经看到了在王叶丹的脖子上,有一条长长的勒痕。勒痕的受力方向是水平的,而非是垂直的,也就是说,力道是平行于王叶丹的。简单推测一下,便可以得到一个结论,有人用绳子套在了王叶丹的脖子前,将她勒死了。   王夫人不能见这个画面,她坐在一旁,用自己的手捂着眼睛,可一只眼睛却又不时从指缝中露了出来,看着徐一曼的动作。王坤在一旁抱着王夫人,静静看着女儿的尸体,两行眼泪无声的从他眼眶中滑落。   赵秀和卢伟则是重新走到了蜡烛前,将这两根长明灯重新点亮了。   蜡烛的微弱光芒自然比不了用电的白炽灯,但是两人却好似抱着夜明珠一样,守在一旁,在也不愿意让这蜡烛熄灭了。   徐一曼用镊子将尸体脖子上的碎屑捏了起来,仔细观察着,片刻之后,她开口说道:“麻绳,这种麻绳在村子里很常见,几乎家家都有,对么?”   徐一曼扭头看向了卢伟和赵秀。   卢伟点了点头:“村子人都用这东西来扎口袋。”   徐一曼点了点头:“麻绳深深勒入了王叶丹的脖子里,麻绳上的小刺刺入了她的皮肤中,注意看她的手指甲。”   说着,徐一曼轻轻拿起了女尸的手来:“她的指甲里有麻绳的碎屑。”   几人看去,果然看到了指甲中的碎屑,而且看到了王叶丹的手指弯曲着,那是尸体痉挛。   “这说明她生前挣扎过。”徐一曼放下了王叶丹的手:“要我来推测的话,凶手一定是在王叶丹的身后,他趁着王叶丹没有防备,以麻绳勒在了她的脖子上,将她活生生勒死了。”   王夫人听到徐一曼淡淡的描述,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王坤说道:“一定是他们干的!就是你们两个杀了我女儿。”   卢伟说道:“你要讲证据,那是老天爷可怜我们卢本。警察调查过后说我儿子是自杀,我们认了,可我儿子是为了你女儿死的,你女儿不仅不答应我们和我儿子结冥婚,还几次侮辱我儿子,现在好了,报应来了!你怎么不说,是你女儿自杀了!”   邵老摇着头说道:“一个人的确是有办法自杀,但是没有办法自己钻进棺材里去。”   江河缓缓说道:“是犯罪顾问杀了她。”   说着,江河拿出了手机来,那是王叶丹的手机:“犯罪顾问虽然是随机发送了微信视频,但是他故意过滤掉了王叶丹。在王叶丹的手机上,只有后发来的那一条。也就是说,我们在做选择的时候,王叶丹还不知道犯罪顾问是一个什么人,因此她也没有防备。”   邵老想到了那张纸条,那张犯罪顾问留给王叶丹的纸条。或许在王叶丹看来,犯罪顾问是能解决她迷茫和无助的人。不得不说,犯罪顾问太会拿捏人们的心理了,所有人都知道死者为大,都在调查卢本的时候,却忘了,活人才更应该安慰。   人死了什么都不知道了,可活着的人,才是需要开导的人。而犯罪顾问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没有使用一点暴力,便让王叶丹乖乖跟着他来到了这里。王叶丹应该不知道卢本的家住在什么地方,而当她意识到了什么的时候,或许一切都晚了。   可这段时间犯罪顾问一直和王叶丹在一起,也就是说,那视频是犯罪顾问早就录好的,而这个案子,也是犯罪顾问早就策划好了的。   那一根麻绳,早就套在了王叶丹的脖子上,直到现在,犯罪顾问拉紧了绳子。   徐一曼继续说道:“尸僵才刚刚开始,死亡时间不到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江河说道:“也就是说,我们快来到村子的时候,王叶丹刚死。”   “是。”王叶丹说道。   江河又说道:“那么就和手机里面的时间对应上了,而那也就是说,凶手在短短时间内,不仅需要杀死王叶丹,还要把王叶丹放入棺材里!除了你们,谁还能接触到棺材?”   众人走进村子没有多长时间,送葬的队伍已经往村子外面走来了,这其中的间隔不到半个小时,那么只有在这段时间能接触棺材的,就是凶手无疑了。   江河突然想到了在男尸的脸上,那如同蚯蚓一般的黑线。黑线和死人惨白的脸色几乎完全不搭,即便是个近视眼,也能够一眼看出其中的色差。可是哪个缝尸体的人,会傻到连这一点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呢?   这也就是说,这个缝合尸体的人根本就不是专业的尸体化妆师。而也只有尸体化妆师,能够有和尸体单独接触的机会,而且这个机会的时间很长,长到最够化妆师去杀个人,然后再钉上棺材了。   “立刻带我去见给你儿子缝合尸体的人!”江河站起身子,对着赵秀和卢伟快速说道。   “啊?”两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   “立刻带我去见,那个人就是杀死了王叶丹的凶手!”江河说道。   “卢伟,你带着他们去。”赵秀一点也不着急,她慢慢悠悠说道:“我看着这两盏长明灯,别再让这两盏灯灭了。阴阳先生都说过了,这长明灯不能灭,而有人故意弄灭了这长明灯,不是遭到包报应了么?”   “你什么意思!”王坤指着赵秀说道。   赵秀笑了笑:“我能有什么意思呢?这事情都明摆着。”   “现在还吵什么!”邵老已经往山下走了:“立刻带我们去。”   卢伟拿起了桌子上的一个老式手电筒来,照着山路带着众人下山。   “那个缝尸体的人你们是从什么地方请来的?”邵老一边快步跟着众人往山下走,一边问道。   卢伟说道:“是那个阴阳先生带来的,算一起给钱,我们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阴阳先生。”邵老嘀咕道。 第302章 唯一结局   卢伟带着众人就往村子下面走,山路蜿蜒,夜晚又看不见路,真是上山容易下山难。而走到村口的时候,袁军就暗骂了一声:“妈的,我们来晚了。”   邵老站在村口,重重叹口气:“是啊,我们又来晚了。”   停在村口的那辆白色现代不见了,很明显是被人开走了。而有这辆车车钥匙的人,除了犯罪顾问也就没有别人了。村子前的那条小路上,也没有看到汽车的灯光,不知道他已经走了多长时间了。   江河夺过了卢伟的手电筒来,他蹲下了身子,用手电筒去照射地面的足迹。   地面上有不少的脚印,但是大部分都是往村子里去的,只有一双脚印是朝着村子外面走来的。而这双脚印在其余脚印之上,很是明显。也就是说,犯罪顾问是在所有人都回到了村子里之后,他才从村子里走了出来,而前后,不会超过半个小时。   “袁军,马上通知刘队长封~锁始赵村到龙城市的所有道路。”江河对袁军说道:“凶手离开半个小时不到,到龙城市至少需要三个小时。这短时间,足够刘队长布防了。”   “明白。”袁军说着,已经拿出了手机来准备给刘队长打电话。   江河将手电筒塞到了卢伟的手上,说道:“走,我们去见见那个阴阳先生。”   卢伟也不说什么,悠闲地在前面带着众人往村子里走。众人都看得出来,虽然卢伟表面上不说什么,该配合警方的配合警方,但实际上卢本内心高兴着呢,走这两步路,他摇头晃脑嘚瑟着,恨不得能飞起来一样。   王坤在身后跟着干着急,却也没什么办法。   看起来酒席已经开始了,远远就听到了酒席上的吵闹声,走了没有五分钟,就看到了一家院子外面也搭了棚子,外面有七八桌已经张罗开饭了。在围绕着院墙的一边,隔一段距离便有一个灯泡,将这一段路照的灯火通明。   卢伟关上了手电筒,忽然扭过头来对众人说道:“对了,今天是个好日子,你们要不要坐下来吃个席。在农村,马上给你们支个桌子,摆几个凳子,反正都是大师傅做饭,材料多得很。”   说着,卢伟冲着门里面喊道:“二子,再支一个桌子,加一桌席。”   “不过这位大老板,可能吃不惯我们的席。”卢伟说道。   “吃什么吃!”王坤说道:“我女儿都死了,吃什么吃!”   卢伟的笑容几乎是一瞬间消失在了脸上:“是,你女儿死了,我儿子也死了,你说为什么我能吃下去。”   眼看气氛再剑拔弩张,邵老说道:“不说这些了,马上带我们去见那个阴阳先生。”   卢伟这才最后看了王坤一眼,带着几人往院子里面走去。农村的院子也大,在院子里也有这么五六桌。顺着主位看去,就看到了正坐在席前,手拿两根筷子,将上的碗里堆满了肥肉的阴阳先生。   几人绕过几张圆桌,朝着阴阳先生走了过去。   他吃得满脸肥油,也没有看到专案组朝着他走了过来。   “您多吃点,改天去我家哪儿看看,怎么我儿子就总考倒数第一呢,是不是风水不行啊?”   “好说好说。”阴阳先生扒着碗里的菜。   “我家院子里想再盖一个厨房,不知道什么时候动工合适,您给算一算。”   “好说好说。”阴阳先生拽下了一根大鸡腿来。   “是,我最近老觉得自己腰酸背痛的,不是跟上什么脏东西了吧?”   “好说好说。”阴阳先生拿起了酒杯来,往自己的嘴里灌着。   “那个尸体化妆师是你带过来的?”   “好说好说。”阴阳先生又用筷子扎了一个油糕。   袁军拉了拉阴阳先生的肩膀。   “好说好说。”   “好说什么?”袁军往后一拉,这阴阳先生没有防备,手上的平衡一失,那堆的高高的碗就摔在了他的身上,一碗的肥肉菜汁落了他一身,碗在他的身上滚动了两圈,终于掉在了地上,发出了“噼里啪啦”的碎裂声。   清脆的声音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院子里的人都看向了阴阳先生。   阴阳先生站起了身子来,喊道:“干什么呢?干什么呢?没看到我手上端着饭呢么?催催催,催什么催,你家是死人了,还是着急投胎啊?”   袁军直接把阴阳先生提溜了起来,说道:“好,那你给算算,今天到底谁死了?”   阴阳先生没见过这个人,他也不知道这人是干嘛的,只是看这人五大三粗,胳膊快赶上自己的大腿粗壮了,一看就不是自己能够惹得起的,他的气焰顿时削弱了一般,开口说道:“干嘛的你们啊,谁认识这几个?”   几个人站起了身子来:“谁啊你们是,敢在我们村子闹事,是不是屁股痒了?还是想死在这里啊。”   “警察。”袁军说道。   “警察?”一个满脸通红,一看就是喝了不少的男人站起来说道:“就你这样还是警察?后生们呢,过来给我打,敢动咱们的杨半仙,给我打。”   这人的话音落下,哗啦啦站起来了不少人,看样子都是二十来岁的小年轻,说着就要往上走,似乎颇有一番要把专案组的这几个人都打一顿的架势。   邵老也不和这些人白话,他直接拔下了袁军腰间的枪,往酒桌上一放,开口说道:“来,我这里有一把手枪,拿起来,对着我开一枪。”   金属枪撞击在桌面上,发出“咔”的一声。   没有人敢动了。   袁军也是没有想到邵老竟然这么冲动,看样子邵老也是憋了一肚子气。但是邵老的做法无疑又是最简单的做法,站起来的年轻人立刻又坐了下去,安静吃饭,像是从来都没有站起来一样。   那个满脸通红喝了酒的大哥更是往桌子上一爬,也不管他面前有多少剔出来的鱼刺和骨头,直接趴在了上面,不一会儿呼噜声就传了出来,似乎是睡着了。   袁军把自己的枪重新放回到腰间,邵老上前问道:“我问你,那个尸体化妆师是你带来的?”   阴阳先生点了点头:“是啊,怎么了?警察同志,不论他是杀人了是犯法了,是强~奸老太太了还是殴打小男孩了,可都和我没一分钱关系啊。然后警察同志,你可以说了,他是不是犯事了?”   “那个人你认识?”江河问道:“为什么你会让他来缝合尸体?”   阴阳先生挠着头说道:“你说这件事情可就有意思了啊,我保证我说的都是真事,但是你们恐怕不能信,要不是真的发生了,我都觉得这件事情假啊,实在是太假了。”   “别卖关子。”邵老说道:“说。”   阴阳先生点了点头,说道:“这件事情怎么说呢,还得从三天前开始说起。”   “三天前?”邵老问道。   阴阳先生一边擦着自己身上的菜汁,一边说道:“三天前的时候,一个小道士突然来到了我的屋子里,他说他算了算,三天之内这个村子肯定得有人死,这是邪魔作祟,到时候,得他亲自来收,他让我帮他一起。”   “这不是唬人呢么。”阴阳先生说道:“我怎么没看出来呢?但是这个人可不像是说笑,他给了我三千块钱,让我去置办点针线,一定要墨染了的针线,那样才能控制住邪祟。本来我不信啊,拿了钱也就没管他,直到今天,突然有人通知我说是死人了,我才知道那小子说的不错啊。”   “完后今天他又来找我,问我准备好了东西没有,我哪里准备了啊,但是又不好意思说,就给了他普通的针线。完后我就带着他去缝合尸体,一般情况下那都是我得做这件事情,现在有人给我钱,还能为村子里除魔降妖,我自然答应了。”   阴阳先生说道:“然后呢,我就让他一人去缝合尸体了。我还让他缝完之后把棺材盖钉上,因为我们马上要上灵棚了。刚才吃席的时候,他就来和我道别,还给了我一张护身符,说是能保护我,我也就收着了。”   说着,阴阳先生将手伸到了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黄色的符纸来。   江河拿过了这张符纸来,才发现了这符纸很硬,里面似乎装着什么东西。   江河把外面的黄色符纸猛的一拽,就露出了里面的东西来,江河看去,这竟然是一张照片,一张偷拍的照片。   照片中,是一个女孩子的赤体,众人看去,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王叶丹。从照片上看,这个女孩子正在浴室里洗澡。   “这,这是我家的浴室。”王坤看到了这张照片,忽然说道:“从高度看,是在浴室门上的墙壁上。”   “也就是说,他早就去过你们家了,昨天并不是第一次。”邵老说道。   “是……”王坤呆呆看着照片。   “三天前犯罪顾问就来找了这个阴阳先生,就计划好了要缝合尸体,也就是说……”江河看向了邵老。   “也就是说,王叶丹的唯一结局就是死去,和微信回复根本没有关系。”邵老说道。   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让王叶丹活着。 第303章 孤山灯影   想到了这里,邵老将这一张照片递给了一旁的王坤,对着众人说道:“看出来了吧,这个犯罪顾问从来都不按套路出牌,不论是什么视频,不论是什么投票,其实从一开始,他就已经准备好了要做的事情,而这些,不过是发出来给别人看的而已。”   “那么他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四周静悄悄的,唯有袁军的这句话在酒席上回荡着。   是啊,江河与邵老都沉默着,他们实在不知道这个犯罪顾问到底要做什么。如果只是想要杀死王叶丹的话,犯罪顾问有一万次下手的机会,但是他都没有这样做,他偏偏大费周章的绕了这么一大圈来杀死王叶丹,难道紧紧就是为了好玩么?   “把尸体运回去吧。”邵老轻轻叹口气,看着一旁的王坤。   王坤死死攥着手上的那一张照片,照片在他的手中扭曲变形,锋利的照片边缘划破了他的虎口,但他全然没有顾及自己手上的伤口正在流着鲜血。鲜血染红了王坤手上的照片,鲜红色的血液顺着照片流淌,就好像是给照片上的王叶丹穿上了红色的裙子。   “警察同志,不论怎么样,都一定要抓到凶手!”王坤看着邵老:“就算是让我倾家荡产,我也一定要找到这个凶手。他杀了我的女儿,她害死了我的女儿,我要让他偿命!”   邵老看着王坤滴着鲜血的手,那血液一滴滴的滴落在了酒席上:“放心,我们是警察,我们的责任就是抓到凶手,放心。”   其实邵老的心里清楚的很,想要抓到犯罪顾问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几次的交手,都让他跑掉了。可是邵老也很明白,自己今年已经六十岁了,即便他的身子骨比起同龄的老人来说,已经相当不错了,可他的身体已经不太可能坚持在第一线了。   他已经没有办法和年轻人相比,他迟早是要退下去的。可自己能够一走了之,但是留下了这个犯罪顾问的烂摊子给自己的队员,他从心底里接受不了。他必须要尽快抓到犯罪顾问,不可能像之前逮捕魏德眠一样,整整用了二十年时间。   他最多只有一两年的时间了。   “我们回去吧。”邵老开口说道。   几人跟在邵老的身后往外走去,院里院外的村民都看着他们,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筷子,刚才拔枪的那一幕似乎还残留在众人的眼睛里,他们还没有从那一幕中缓过来。顺着村路一直往外走,直到院墙的灯光已经照射不到了众人,前路一片黑暗的时候,村民们才又喧闹了起来。   虽然看不到众多村民的表情,但是从推杯换盏,高谈阔论中可以听的出来,刚才那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众人的心情。   “我怎么记得这是个丧事的酒席。”走出了很远,袁军这才开口说道。   丧事从来都是自己家的丧事,对于外人来说,不过是又能吃一顿酒席了而已。邵老扭过了头去,看到在黑暗与光明的交界处,一个人正站在那里,那是卢伟。他面对着众人,似乎在眺望,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只是邵老觉得,他和那些吃饭的村民格格不入。   “上去把你女儿的尸体弄下来吧。”邵老说道:“我们先运回市局,等详细解剖之后,你们就可以把尸体领回去了。”   王坤认真的点了点头,往山上望去,半山腰的几盏白炽灯像是一颗颗的星星一样,闪着光芒。几人用手机的手电筒照明,将就的来到了半山腰。几人看去,那摔翻在地的棺材已经被扶正了,而卢本的尸体,也重新回到了棺材里。   徐一曼正扶着王夫人站在一旁,而王叶丹的尸体还平躺在地上。   “情况怎么样了?”徐一曼见到众人终于回来,开口问道:“找到犯罪顾问了么?”   “没有。”邵老看了看坐在地上,呆呆看着卢本照片的赵秀一眼:“我们下山之后,凶手已经开着那辆白色的现代离开了。不过刘队长已经在安排封~锁道路,只是我想,从村子里到城市,不一定需要大路,如果他是步行,他能从任何一条小路绕进去。”   邵老摆了摆手:“先不说这些了,先把尸体运回去,我们再商议其他的。”   “袁军,江河。”邵老说道:“辛苦你们两个一下,把王叶丹的尸体运回去吧。”   赵秀突然在这个时候回过了头来,她咧着嘴对i王坤说道:“你看,你们女儿也已经死了,我儿子也已经死了。我儿子最后的愿望就是能和她在一起,不如我们结了亲家吧,我们让他们结冥婚,我可以出三万块来买你女儿的尸体……”   赵秀的双眼放光,似乎越说越觉得有道理:“这样,你们也不用再寻目的了。那个阴阳先生告诉我们,这个地方好,能萌泽后辈,是个好地方。”   王坤似乎是已经对这些毫无意义的斗嘴失去了兴趣,他只是说道:“萌泽后辈,两个年轻人都死了,哪儿还有什么后辈,我们这一辈子辛辛苦苦的,不就是为了后辈。不是你们杀的人,我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想让我女儿嫁给你儿子,不可能,这辈子,下辈子都不可能。”   赵秀站了起来,恶狠狠说道:“你女儿害死了我儿子,如果不是你女儿,我儿子根本不会死,你怎么这么自私,你就不能为我儿子想想么?”   王坤走到了王叶丹尸体的旁边:“不是我女儿害死了你儿子,而是你儿子害死了我女儿。”   徐一曼叹口气,心中有种无限的悲凉。到底是卢本害死了王叶丹呢,还是王叶丹害死了卢本呢。还是说,像是一个闭合的圆圈,只要被犯罪顾问盯上了,就没有一个好结果呢?   江河与袁军已经将尸体抬了起来,邵老拿着几个手机,同时打开了手电筒,给众人照明,准备下山而去。   但是在这个时候,王坤却是对二人说道:“最后这一段路,让我这个当父亲的,背她一程吧。”   说着,王坤弯下了腰来,让江河与袁军将尸体放在他的背上。   两人对视了一眼,轻轻将尸体放在了王坤背部,由于尸体已经僵硬,四肢很难掰动,两人费了不少的力气,这才将尸体弄好,看起来,就好像是王叶丹自己用手环着自己的父亲一样。   王叶丹的头颅搭在了王坤的肩膀上,长发顺着肩膀而下,不时被东风吹起,飘舞在王坤的脸上。王夫人轻轻走了上来,从后面拖住了王叶丹,避免王叶丹的尸体在颠簸中滑下来。如果不知情者,或许还以为这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   可是,王坤的背上背着的,是一个死人,一个已经死去了多时的人。   “走吧。”王坤轻轻说道。   邵老点了点头,在前面为几人照明,而袁军江河徐一曼,则是跟在他们的身后。   尸体自己不能发力,没有办法牢牢贴在王坤的背上,王坤必须尽量把自己的腰弯下来,才能使得尸体伏在自己的背上。而身后的王夫人也不断的往上推着王叶丹,深怕她掉下来。   从外边上看,王坤今年应该有五十多岁了,而平时的他一定不用做什么苦活重活,山路漫漫,没有多长时间,王坤的脸上就已经都是汗水。寒冷冬日,冷空气遇到了浑身冒汗的王坤,纷纷变成了水汽,氤氲在他的身边,像是他整个人在冒烟一样。   再加上他觉着屁股,双手死死往后伸的举动,换在平常,这实在是一个滑稽无比的动作,可此刻谁都笑不出来。   夜色漆黑,小小的光芒照着前路,身后是一个背着尸体的男人,一队人谁都没有说话,静静走在路上。如果这个时候有村民恰好路过,说不定会被这惊悚的一幕所吓到,但是对于当事人来说,他们害怕么?   他们不害怕,因为那是他们的女儿。   江河往山上看去,此刻灵棚里也就赵秀一个人了,一个人面对着棺材尸体,面对着寒风吹过树梢,发出如同鬼哭狼嚎般的“呜呜”声,在人看不清的远处,不时枝叶摆动,窜过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黑影,那么赵秀害怕么?   江河觉得,赵秀应该不害怕。   是啊,尸体有什么可怕的,黑夜,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当王坤将尸体搬到车里的时候,他浑身上下已经湿~透了。王夫人坐在后座,将王叶丹的尸体怀抱在怀中,像是王叶丹还活着一般,将她的头发梳拢到耳朵后面去,露出了王叶丹那惨白的脸来,而在她脖子上的勒痕,就好像是一串项链一样。   “跟着我们就行。”邵老开口说道。   王坤点了点头,坐上了车,两辆车一前一后,在漆黑的小道上,像是两颗发着光的流星一样,快速离开了始赵村。   江河坐在后座,他透过窗户往外看去,依旧能够看到半山腰上的灯光,灯光氲成了圆圈,随着汽车的远离,越来越小,终于消失在了山上,再也看不到了。 第304章 狼狗开车   袁军默默开着车,一路上大家都没有说话,江河看着窗外,看着两侧光秃秃的田野。就在这个时候,邵老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刘队长!”邵老说道:“有什么发现?”   江河看了看自己的手机,从始赵村出来,已经是两个小时左右了。   刘队长对邵老说道:“刚才接到了始赵村往静平区路卡的电话,那辆白色的现代车出现在了卡口处,这辆车过卡口没停,直接冲卡而过。卡口的警方立刻进行了追赶,在卡口出一千米处,白色现代车撞上了左侧的山壁之后,车翻了几圈,掉入了右侧深达十几米的山谷中,目前警方已经派人下去查看。”   说着,刘队长顿了顿:“但是根据当时在场警察的分析,那么猛烈的撞击,就算是神仙也活不下去了。”   “车上的人确定是犯罪顾问?”听到了这个消息,邵老其实很是意外,以犯罪顾问智商来看,他应该不会做这种暴力冲卡的举动来。   “看不清楚。”刘队长说道:“现场的警察说没有看到脸,汽车太快了,他们大概看到了开车的人应该是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好,我们马上从那条路过去。”邵老挂断了电话,对开车的袁军说道:“掉头,我们往静平区的方向去。”   袁军点了点头,刹了车。   邵老降下了车窗,对后面的王坤喊道:“你们继续往前,记得把尸体运回市局去,我们要去别的地方追查罪犯。”   王坤也喊道:“好!”   袁军掉头,驶上了另一条路。   江河开口说道:“之前我看过龙城市全市的地形图,静安区的西侧靠着山,这条路属于山路,盘山公路。顺着这条路往静平区走,左侧是山,右侧是悬崖,道路很窄,弯道很急。”   袁军开着车往静平区去,大家明显能够感受到,这条路变得越来越窄,最窄的地方,甚至不能容两辆汽车并排通过,在山路的转弯处,则是放置了一个个的凸面镜,让人可以看到对面是否有车。   袁军开口说道:“这种路一般的新手司机恐怕是不敢开的。”   江河说道:“始赵村已经是龙城市最边缘了,顺着始赵村继续往外,就去了别的城市。如果是新手司机,大部分的人都会选择从我们之前走的那条路离开,先去了龙城市,再从别的路去静平区,虽然要绕一长段路,但是至少安全。”   袁军说道:“看样子犯罪顾问是吃准了这里的把守比较薄弱了,毕竟在这样的卡口,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所以看守也并不是很多,他太能看得起自己了,故意选择了这里暴力冲卡。”   听着袁军和江河之间的对话,邵老却是沉默不语。   袁军看到了邵老的沉默,他开口说道:“邵老,你觉得呢,犯罪顾问会不会就这样死了?”   邵老摇了摇头:“不可能,他不是这样的人。和我们交手了这么长时间,他的谨慎和小心是我们有目共睹的。我实在是不相信他会用暴力冲卡,把自己的生命交给运气。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去寻死?”   想到了这里,邵老一拍自己的大腿,说道:“不好,调虎离山。”   他拿起了自己的手机来,立刻拨通了刘队长的电话:“刘队长,立刻通知刚才的那些警察,不要再去山下寻找什么犯罪顾问了,那是调虎离山之计,立刻回来把守卡口。”   “好。”刘队长听到了邵老的话,也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回答道。   挂断了电话,邵老对袁军说道:“没错,这地方靠近天险,不用几个人就能守住,但问题也是这样,只要一辆车冲破了卡口,几乎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那辆车上,尤其是坠入了悬崖,更要大量的警力去寻找,而后面的汽车,就能径直离开。”   邵老拍着自己的头:“我终于知道犯罪顾问为什么要一直开着那辆那么扎眼的白色现代车了,正是由于那辆车太扎眼了,所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辆车上,而我们恰恰忽略了这辆车之外的事情。”   邵老叹口气:“犯罪顾问就像是一个手段高超的魔术师一样,魔术师在变魔术的时候,总会将我们的注意力集中在根本不重要的细节上,而暗地里,魔术师的大动作却没有一个人看到。”   江河说道:“有这个时间,犯罪顾问已经在龙城市了,调人会卡需要太长时间了。”   邵老点了点头,却不说什么了。   袁军默默开车,一个半小时左右,袁军终于来到了那个卡口。卡口处此刻重新安排了警察,但是众人都明白,已经晚了。   袁军将车停在一旁,邵老下车对几人说道:“现在什么情况,那辆白色现代过去之后,是否还有什么汽车驶过去了?”   一名警察开口说道:“有,当时他们都去追那辆汽车了,就留下了我一个人在这看着,有一辆黑色的轿车过去了,还有一辆载着狗的运货车过去了。”   “狗?”邵老问道。   警察点了点头:“嗯,都是些宠物狗,我把该查的证件都查了,手续合格。”   “那个人什么样子?”邵老赶忙问道。   “那个人挺年轻的,二十多岁吧,短发,说话有点榆州市口音。”警察挠着头说道。   “榆州市口音?”邵老问道。   警察点了点头。   “犯罪顾问。”邵老斩钉截铁说道:“你把那辆车后面的狗都看过了么?”   “没有。”警察说道:“那个时候白色现代刚刚冲卡,现场太混乱,那一群狗又叫个不停,实在太吵了,我赶紧让他通过了,要不然到时候几辆警车停在这里,恐怕就走不了了。”   江河看向了邵老:“犯罪顾问是榆州市人?”   邵老远远看着远处的山崖,他只看到了一片黑暗:“没错,微信视频中的那个面具我很熟悉,那是二十年前一个犯罪天才所佩戴的。他们都是榆州市人,而从小和他们厮混大的犯罪顾问,自然也会说榆州话。”   “不过让我想不通的是,为什么他会开一辆运狗的车。”邵老说道。   “不过现在他应该已经到了龙城市,当务之急,还是找到那辆车吧,或许车上有什么人,一个无辜的人。”邵老说道。   袁军开车,带着众人继续往前驶去,沿着盘上公路而下半个小时左右,远远的,就看到了闪着双闪的警车停在较为宽敞的路边,袁军也将车停在了路边,打开双闪,众人这才下了车。   悬崖下,能够看到不停闪动着的手电筒,他们正在往那辆坠毁的汽车旁走去。   “找个平缓点的地方下去。”邵老说道。   “您在上面等着吧。”袁军说道:“这路比始赵村的那山路难走多了。”   邵老想说什么,片刻后,还是点了点头。邵老和关登留在了路边,而江河袁军徐一曼则是顺着斜坡往下滑去。   “我们是刑警队的。”袁军一边喊着,一边往前面靠去:“现在是什么情况?”   几把手电筒照射了过来,一人说道:“车已经找到了,但是成了废品,轿厢都挤成了一块。”   远远看去,就见手电筒照射下,一个大铁疙瘩出现在远处。   “里面的人呢?”徐一曼问道:“是死是活?”   “肯定死了。”警察说道:“驾驶座都塌了,虽然看不到里面,但是这么严重的撞击,里面的人是活不成了,估计都被挤成肉饼了。”   江河知道徐一曼在顾虑什么,但是也没有说破,而是赶忙往车辆那里走去。   众人匆匆而过,绕开了满山的野草,绕开了脚下的石头,几乎是连走带爬的来到了汽车附近。   这辆汽车的外观惨不忍睹,从卡口附近坠落,不知道翻滚了多少圈才最终卡在了这颗树上,而撞击让这棵树都歪了下去,否则的话,这辆车还要往更深的悬崖里坠落。驾驶室已经扭曲成了一团,血液顺着车窗往外流着。   江河打开了自己的手机手电筒,一边往窗户里面照,一边喊道:“里面的人还活着么,能听到我说话么?”   没有回应。   一名警察说道:“不用喊了,就算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孩,也不可能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活下来,况且还是从那么高的山上坠落下来的。”   江河点了点头,知道这名警察说的对。但是江河不知道,这个驾驶座里坐着的人到底是谁,又会不会是一个无辜的路人。   江河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让自己在斜坡上站稳,这才扒着窗户往里面看去,手机的光芒照射进车窗,却是找不到驾驶座上的人。难道是在翻动的过程中,人被从车窗里甩出去了?   就在江河准备放弃寻找的时候,他突然闻到了一股特殊的味道,不同于血液的味道。   “坐在驾驶座上的不是人。”江河说道。   “不是人?”一名警察说道:“不是人能是鬼?这辆车冲卡直行了一千米左右,才坠落了悬崖。”   “不。”江河直起了身子:“不是人,也不是鬼,而是狗。” 第305章 以狗为名   当江河说出了这句话之后,所有人都看向了江河,他们都被江河的这句话所惊呆了。   “什么意思?”那名民警问道:“不是人开车,也不是鬼开车,最后成了狗开车?”   江河却是认真的说道:“找什么东西把车门撬开,我闻到了一股很浓重的骚~味,这种味道一般存在与动物身上,而我们了解到曾经有一辆满载着宠物狗的货车从山上开往了静平区。”   “而且这么狭窄的驾驶座,尤其是被挤成了这样,我竟然看不到驾驶室里面驾驶员的情况。”江河一边在四周寻找适合用来撬车门的工具,一边说道:“综合推断,虽然这听起来十分匪夷所思,但是我确定,驾驶室里坐着的绝对不会是人。”   江河缓缓的在山坡上寻找工具,一会儿拿起这一根木头来看看,一会儿又拿起这一根木头来看看,片刻之后,他才找到了自己趁手的工具——一根被汽车撞断的树枝枝干。   将这根木头别在了车门上,江河用出了自己吃奶的力气,想要将凹陷进去的车门撬开。但是身体单薄的江河根本没有办法能够撬开车门,却是把自己累的够呛。袁军看了看车门,又看了看江河,开口说道:“你一边去,我来。”   江河扭头看向了袁军,也不说什么,将木棍递给了袁军。   袁军两手握在一起搓了搓,又对着手掌吹了几口气,这才接过了江河的木棍来,他大吼三声,就听“嘿,嘿,嘿”三声,随着袁军这三声落下,就见车门“咔啪”一声,从中间断裂,整个掉在了地上,车门顺着斜坡下滑,像是滑雪板一样,落入了更深的悬崖,发出了“碰”的一声。   “下面也没多深了啊。”袁军举目望去,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   几人还被车门吸引的时候,江河已经钻进了驾驶座里。   “你可小心一点!”一旁的民警说道:“这树可不结实,说不准这车就继续往下翻了。”   江河不为所动,似乎意识不到危险,他钻进了挤压变形的车里,才看到在车的后座位置,有一个已经血肉模糊的黑影,已经不能辨认形状了。他伸手一抹,就摸到了那毛茸茸的东西,他使劲一拽,一个黑色的尸体就被拽了出来。   一股腥臭味顿时传来,江河只感觉自己手上粘~乎乎的,不知道是血还是什么组织液。江河并没有在意这些,他一边拉着尸体,一边爬了出来。   “嚯!”一旁的警察说道:“这味道也太冲了。”   说话间,几个手电筒已经照射到江河的手上,就见江河的手中正拽着一只狗的脖子,他的手上满是红色白色的粘稠物,看起来像是血液和脑浆。   江河找了一块相对平坦的地方,将狗的尸体放在了上面。他随意的将手上的混合液体往地上一摸,仔细观察起了这只狗来。   这是一只很大的狗,品种应该是德国黑背。这条狗周身都是黑色的毛,只有在腹部及其腿部是棕黄色的毛。这条狗站立起来估计有个一米五左右,蜷在驾驶座上,又加上了天色漆黑,车速过快,况且警察绝对想不到开车的竟然是一条狗,自然就把这条黑色大狼狗当作是穿着黑色衣服的人了。   徐一曼已经蹲下了身子来,借着手电筒的光芒,去查看这条狗的情况。而这还是徐一曼第一次给一条狗做尸检,她轻轻翻动着狗的尸体,注意到狗的身上有多次骨折,但是受力方向和时间长短不一。   “这条狗在汽车滚落的过程中,在车内进行了多次的撞击,骨折处有明显的生活反映,这说明这条狗在车内的时候还是活着的。”说着,徐一曼轻轻扶起了狗头,她指着狗头上的一处凹陷:“这里的凹陷是致命伤,颅骨内陷伤到了大脑。”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徐一曼站起了身子来:“怎么说,这条狗,这条狗死的不算痛苦……”   江河依旧蹲在这条狗的身边,他也不看别人,只是说道:“犯罪顾问可不会这么大费周章的冲卡,他完全可以伪装成任何一个人,相反狗贩子需要大量的手续,这无形中会为他增加难度,我推测,不论他要做什么,一定和这些狗有关。”   说着,江河站起了身子来:“我们马上回龙城市,在全市的范围中寻找那一批被运进来的狗,既然他的手续很齐全,那么我们一定能知道他的进货渠道,而且要快。”   袁军对着一旁的警察说道:“虽然咱们的分工不一样,你们是交警,我们是刑警,但是工作性质是一样的,辛苦了,我们先撤了。”   “行,你们忙。”那名警察开口说道:“早一点抓到坏人。”   江河与几人赶忙往山坡上爬去,邵老远远看到了几个闪动的手电筒光亮,便开口喊道:“下面的情况怎么样了?下面的人怎么样了?”   江河喊道:“开始的不是人,是一只狗。”   “狗?”邵老明显也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一种情况。   江河拉着关登的手爬了上来,对邵老说道:“没错,车上是一只狗。我推测犯罪顾问用电脑控制了前面的那辆白色现代,他将一只狗绑在安全带上,然后让这只狗冲破了关卡。电脑操作有长度限制,于是那辆车最终失控,撞在了左侧山壁,之后坠落悬崖。”   “果然是调虎离山。”证实了自己的猜测,邵老缓缓说道:“而当所有人都去找那辆坠山的汽车的时候,他则是大摇大摆的离开了。但是那一车的宠物狗不会消失,狗和人不一样,人可以隐藏,但是那些狗可不容易隐藏。”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搞清楚他到底要做什么,他要用那些狗来做什么。”邵老问道。   说话间,几个人已经上了车,袁军一边往龙城市开去,一边问邵老:“那我们现在到底要做什么啊?”   邵老看着漆黑的夜色,开口说道:“看样子今天晚上我们是没有办法睡觉了,找吧,第一是要找出那些宠物狗的来源,现在到了什么地方。第二,我们要知道犯罪顾问要用这些宠物狗来做什么。”   “关登,马上查查,最近有什么和宠物狗有关的新闻。”邵老说道:“地点范围就定在龙城市,时间范围就定在一个月之内,网上的群众们的记忆力可不怎么好,既然第一次犯罪顾问是用网络来杀人,那么这一次,很可能也是。”   关登点了点头。   “看这个。”徐一曼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来:“王叶丹,王叶丹被勒死的照片已经散布在网上了。”   邵老坐在副驾驶,她扭头接过了徐一曼的手机,去看手机上的那一张照片,从那一张照片上来看,邵老看到,这张照片拍摄的背景是一张棺材,而在棺材里,王叶丹穿着红色的嫁衣躺在里面,而在她的脖子上,一道紫色的勒痕异常的明显。   “这张图已经在网上传了很长时间了。”徐一曼开口说道:“只是我们在村子里的时候,还没有来得及顾得上这件事情。”   邵老摇了摇头:“这件事情我早就知道了,技术科的人已经在删除了。但是我们能删掉发布在公共平台上的照片,但是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保存下来了,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偷偷在流传,更不知道,大多数的人会是什么样子的一个反应。”   徐一曼接过了手机来,一边翻着手机一边说道:“网上对于这件事情褒贬不一,大部分的人觉得这是明摆着的犯罪,但是还有一部分的人,认为王叶丹的死是活该,最极端的一部分人,把他当作了正义的使者。”   “正义的使者?”袁军听到了这话,忍不住说道:“杀害了一个无辜的女孩子,还他~妈的是正义的使者?”   徐一曼说道:“我也无法理解。在他们看来,返租顾问进行了投票,是按照投票的结果杀人,这说明,绝大部分的人都认同杀掉王叶丹。”   “然而犯罪顾问并没有按照投票杀人,他早就计划好了杀人。”邵老说道:“所谓的投票,所谓的正义,不过都是幌子而已。”   “关登,立刻把犯罪顾问并不按投票杀人的事实发布在网上。”邵老说道:“有的人不会相信,有的人会相信,可只要能够多一人相信,那么总归是一件好事。”   众人都叹口气。   徐一曼说道:“我原来看新闻的时候,总觉得已经上了电视,上了报纸的就都是事实,可后老我发现,任何一件事情都不能随时评价,因为后面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反转,可谁又能知道,反转来的就是真的呢?活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里,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呢?”   邵老看向远处,夜色如水,将整个龙城市都遮盖了。   “我们就是在做这件事情啊。”邵老说道:“找到真相,还原真相,可这种真相别人会不会接受,那都不重要了。我为这件事情纠结了一辈子,到现在已经不纠结了。真就是假,假就是真,这些都是这个社会,都是我们每个人的一部分。” 第306章 虐狗的人   回到了龙城市时,已经是凌晨了。一路往市公安局去,周围一路都已经是关门了。公安局里大多数的灯已经熄灭,但是专案组的成员却是没有一个休息的。这些人此刻都坐在会议室,一个个沉默不语,直到一人推开了会议室,走了进来。   “网撒下去了么?”说话的人是邵老,他对着刚刚走进来的刘队长说道。   刘队长点了点头,开口说道:“一张网已经撒下去了,但想要找到那些狗,可能还需要时间。市区内正规的狗市一共有五处,目前已经联系了当地分公安局和派出所去调查了,如果今晚有大量的宠物狗入市,应该很容易查出来。”   邵老将自己的茶缸轻轻放下,说道:“犯罪顾问一定知道我们会调查龙城市的狗市,他应该不会把狗带入市场。但是一车的狗,足足有十几只甚至二十几只,聚在一起需要一个能够让他养狗,还不让别人发现的地方。”   刘队长坐在了一旁,徐一曼给他倒了一杯水。   刘队长轻轻喝了一口杯中的热水,开口说道:“这样可就很难找了。龙城市有太多这样的地方,随便找一个地下室,或者是什么废弃了的医院,学校,正在拆迁中的居民楼,哪个地方都能够将就一段时间。”   邵老缓缓说道:“他有正规的手续,说明那些狗是从正规渠道进来的。顺着这条线查,找到那些狗的来源。”   “好。”刘队长点了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关登拉着江河的胳膊,让江河看他的电脑。江河看向了旁边的关登,就见关登这个时候已经找出了一条新闻来:“一男子当众虐狗,将狗剥皮,狗主人痛哭流涕,几度晕厥。”   江河看去,这个新闻发生在半个月前,距离现在的时间并不长。   “虐狗?”徐一曼说道:“当众将狗剥皮?”   几人被徐一曼的话所吸引,都看向了关登的电脑。   “还有视频?”邵老说道:“点开看看。”   关登点了点头,将视频点开。   视频画面的背景看上去是在一个小区里面,在拍摄视频的时候,那只狗已经被挂在了一根树枝上,而视频中的一个男人,则是拿着一把匕首正在一刀刀的将这只狗剥皮。这个男人大概三十岁左右,看起来很是精瘦。   从视频中可以看到,这只狗的嘴被绳子捆上了。   男人手上的匕首在一滴滴滴血,而狗则是在空中挣扎着,却没有办法挣脱。周围有着不少的人,这些人有的在看热闹,有的人则是口头上批评和劝解两句,有些人则是看不了这个血腥的画面,站在一旁不断的谩骂。   “这是个变态吧,这是要做什么!”   “狗狗那么可爱,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报警,快报警,这狗还有救。”   但是没有人敢上前,因为这个男人红着眼睛,头发乱的和一个鸡窝一样,他手上拿着一把流着血的匕首,活脱脱像是一个可怕的杀人犯。谁也不知道,如果自己上前去阻止,自己会不会被这个人杀掉。   男人依旧在一刀一刀的割着狗的皮肤,片刻,那狗的半张皮就被男人割了下来,露出了里面发红发白的肌肉来。狗嘴里面发出了呜咽的声音,从高到低,像是已经要坚持不住了。这条狗偶尔会在空中挣扎,四支腿在空中不停的蹬着,想要逃跑,却没有一点办法。   周围的人围的越来越多,劝阻的人也越来越多,但是依旧没有人上前。终于,一个女人出现在了视频里。这个女人大概也三十来岁,穿着一件貂皮大衣,手上拿着牛皮包包,她先是围在人群中看热闹,然而下一刻,她就喊了起来:“你是谁,你干什么,你疯了?”   女人站在了男人身后,她急得跳脚:“放开我们家的宝宝,放开我们家的宝宝,你疯了,你为什么要杀我家的狗!”   这个时候,男人才转过了头来,他看到了女人,忽然哈哈大笑:“这就是你家的狗?我杀的就是你家的狗,我就是要把你家的狗剥了皮,我还要喝你家狗的血,我还要把你家的狗做了火锅,我要把你家的狗折磨致死。”   这些话像是刀子一样,一刀刀割着女人的心,女人听到了这些话,忍不住瘫坐在了地上,片刻也说不出话来,只是说道:“你怎么能杀害狗狗,狗狗是人类的好朋友,你怎么能这么做,那可是我的亲儿子啊。”   男人没有理会,继续割着这只狗的皮。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被几个保安拨了开来。   “干什么?干什么?”一名保安说道:“你把刀放下,要不然我们可报警了。”   男人看了保安一眼,然后狠狠的割向了那只狗的脖子,一刀下去,那狗的脖子开了大口子,只剩下了一半的皮肤连接着身子,血液像是喷泉一样从狗的脖子上喷了出来。而这个时候,这只狗已经完全死亡了。   女主人见到这一幕,当场被吓昏了过去。周围的人赶忙去搀扶她,又是掐人中,又是心脏复苏。   “跟我们走!”保安说道:“放下你手里的刀!”   男人看了狗一眼,将刀往旁边的花园一刺,匕首落在了光秃秃的地面上,深深刺入了土壤之中。男人摆了摆手,跟着几名保安离开了。   女主人这个时候终于清醒了过来,她看向了自己的狗,可这个时候,由于重力的缘故,那一点皮肤难以支撑整只狗的重量,狗身子脱离了狗头,坠落在了地面上,顿时身子里的鲜血四溅,场面十分恐怖。   女主人看到了这一幕,又晕了过去,一阵慌乱下,拍摄视频的人也关掉了画面,整个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看过了这个视频之后,徐一曼忍不住说道:“这人也有点太残忍了。当着主人的面把这个狗杀了,或许这个主人把自己的宠物狗当作是自己的亲儿子一样。”   “这狗叫什么啊?”袁军问道:“好像现在很多人都愿意养,我看满大街都是这种狗。”   “泰迪,也叫贵妇犬。”徐一曼看着袁军说道:“这种宠物狗女孩子喜欢的多,体形也不大,相对来说好养一点。”   “有可能是因为这个么?”袁军说道:“犯罪顾问下一个要对付的人,就是这个虐狗的人?”   邵老点了点头,说道:“这个视频的播放量有多少?”   “几百万。”江河看了看阅读量。   “看评论。”邵老又说道。   犯罪顾问想要杀人,自然要让别人知道他为什么要杀了这个人,如果杀王叶丹是因为大家都认为是王叶丹害死了卢本的话,那么要杀这个人,理由就极有可能是因为这个人当着女主人的面杀了别人的宠物狗。   关登翻着评论,发现评论几乎是一边倒。   “这种人就是潜在的杀人犯,枪毙一百次都不冤。”   “要是我遇到他,我两拳上去打死他。”   “人肉人肉,老子最恨这种人了。”   “狗是人类的朋友,你怎么不把你妈杀了?”   “心疼狗主人,狗主人都伤心成什么样子了,这人可真变态。”   邵老看着这些评论,突然心里就闪过了一个念头来,这几乎和王叶丹出事的时候,别人的评论是一模一样。邵老觉得这两者之间一定有什么关联,而犯罪顾问到底想要做什么,邵老也有了一定的猜测,只是现在,邵老甚至还不敢把这个结论说出来。   “就基本上就是这样了。”江河说道:“这个新闻的确是和狗联系上了,而且发生地也在龙城市,这个视频的播放量也很大,犯罪顾问很可能会杀了这个人,我们必须要马上见到这个人。”   邵老说道:“立刻查一下,看看这个人住什么小区,叫什么名字。和当地派出所联系一下,应该报案了。”   刘队长点了点头。   半个多小时之后,刘队长带来了好消息:“查到了,这个人住在牡丹小区,今年三十二岁,已婚,有一个三岁的女儿,名字叫做张宗。”   “没了?”看到刘队长不说话了,邵老问道:“后续呢?”   “这上面没什么后续。”刘队长拿着文件摇着头。   “没后续是什么意思?”邵老问道。   刘队长挠了挠头:“当时那个狗主人的确是报警了,但是后来又主动撤案了,警方还没来得及协调呢,这件案子就结束了。你说当事人都不再追究了,警方也就没立案了。然后这件事情就没有后续了,就是这样。”   邵老摸着自己的茶缸,缓缓说道:“那这就有问题了,这件事情一定没有视频上的那么简单。现在,我们马上去牡丹小区,见见这个人。”   “现在?”袁军说道:“现在都半夜两点多了。”   “没错,就是现在。”邵老说道:“如果我猜的不错,这个人随时都有可能死,我们必须马上行动,出发。”   “明白。”众人点了点头。   一伙人驱车前往牡丹小区,一个小时左右,几人已经来到了张宗家门口。 第307章 张宗失踪   专案组的成员根据附近派出所民警的帮助,很快就来到了牡丹小区,找到了张宗家,此刻已经是凌晨三点多钟,牡丹小区家家户户都熄了灯,专案组的成员加上几个派出所的民警正在敲门,可足足十来分钟,里面也没个动静。   “敲什么敲啊?”对门的一个大嗓门说道:“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还让人睡觉不了?你们大半夜的赶着投胎呢,是谁家死了人了?”   几人被这个大嗓门弄的吓了一跳,这声音可比几人敲门声大多了。这要是再高一点,估计整个楼道的人都要被她这一嗓子给喊起来了。   邵老对着几人说道:“对面都听到动静了,张宗家里的人不可能没有听到动静。这也就是说,张宗家里没人,或者,家里的人没有办法给我们开门了。”   “立刻破门。”想到了这里,邵老开口说道。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对着张宗家的门就是一顿猛踹,在几名大汉的围攻下,饶是这防盗门已经算结实了,但还是经不住这些人的拉扯。不出二十分钟,防盗门洞开,里面的木门更是被袁军一脚踹了开来。   “小心。”邵老站在几人后面,对着门里的几人说道。   袁军右手从自己的腰间拿出了一把枪来,枪口微微下~垂,他的左手轻轻压在自己的右手上,避免误伤,他像是一只在黑暗中寻找猎物的猎豹,走路没有一点声音。江河站在了玄关门口,守着开关。几名刑警也拔出了枪,跟着袁军缓缓在屋子里走动。   “安全。”转了一圈之后,袁军直起了身子,对众人说道。   江河这才打开了灯,白光亮起,所有人下意识的眨眼,好一会儿才适应明亮的环境,这也是为什么江河守在开关前的缘故,众人在黑暗的环境中呆久了,猛地开灯不适应,如果屋子里真的有返租顾问,那么这些人恐怕要遭殃。   “屋子里可能没人啊。”袁军一边准备将枪装好,一边往门口走。   正在这个时候,就听对面传来了骂声:“妈~的有完没完了,一天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天天来天天来,你们有完没完,有梗气你们就把人砍死,每天来折磨他来了折磨我们来了,对面人都死了!”   听到了这大嗓门的声音,所有人都回头看向了她。这是一个中年妇女,看样子大概有四十多岁,她烫着满头的卷发,穿着一件被臃肿身材撑起来的睡衣,手上还拿着一把王麻子菜刀,横眉立目,睥睨众人,有一种要当场劈砍众人的架势。   她看来看众人手里的枪,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这把菜刀,赶忙开口说道:“嗨,你们继续,我可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   说着就要往门里走。   这个时候,邵老却是拦住了这个人,开口说道:“你别害怕,我们是警察。你看我一个老头子像坏人么。从你刚才的几句话中可以听出来,似乎有很多人来找过张宗啊,说说怎么回事?”   妇女将刀赶忙放在了一旁,这才对众人说道:“是啊,这都大半个月了吧,几乎每天晚上都有人来敲门,要找张宗。”   “每天晚上?那些人是谁啊?”江河问道。   妇女摆摆手说道:“不认识,但是能听出来,都是些狗亲戚……”   “狗亲戚?”江河问道。   “你看我这嘴,总是惹祸,可别给我说出去啊,要不然别人天天敲我家门我可受不了。”妇女说道:“怎么说呢,就是喜欢狗的人吧。网上有个张宗虐狗的视频,自从有了那个视频,不知道谁把张宗家的地址给发出去了,总有人来。”   妇女走出了门,指着张宗家的门说道:“有时候我下班回家的时候,总能看到他家门口都是臭狗~屎,还有人用笔在他家门上写什么变态等等,每天大晚上的也有人敲他家门,为的就是折磨人,你说张宗虐狗就虐狗吧,和我有什么关系,别人敲门我也得受着。”   江河点了点头,想起了当地派出所的话,事后狗主人来撤了案,再也没有纠缠过张宗,看样子这些人应该不是狗主人喊来的,应该是网上自发的正义网友。而犯罪顾问就很有可能混迹在这些人中,早就踩好点了。   “没人。”几人在屋子里搜了一大圈,也没见个活人。   邵老点了点头,又问这个妇女:“你知道对面的人干什么去了么?张宗不还有妻子和一个几岁大的孩子么。”   “四岁。”妇女说道:“她媳妇生孩子的时候,来问过我怎么养,我那个时候聊过几句,知道。”   “怎么家里没人了?”邵老又问。   妇女探头往里看,说道:“不知道啊,自从出了那档子事情之后,这家人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倒也是一直都没看过这几个,实在是不太清楚。”   邵老点了点头,对妇女说道:“行,麻烦你了,回去好好睡觉吧。”   妇女又往里面看了看,这才依依不舍的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说道:“怎么了,还拿着手枪,是不是出事了?”   邵老笑着说道:“这就不用你乱猜了。”   说着,邵老带着江河走进了屋子里了。江河顺着屋子转悠,直到来到了卧室。卧室中双人床上的被子还凌乱着,江河伸手进去摸了摸,杯子已经凉透了,说明张宗已经离开有一段时间了。   江河打开了衣柜,衣柜里面都是男装。女人和小孩的衣服并不见,看样子是被人带走了。   江河的心中俨然已经有了答案,想到了这里,他来到了厨房中,他在厨房中四处寻找,果然应该出现的东西并没有出现。   “有什么发现?”邵老注意到了江河的举动。   江河点了点头,对邵老说道:“我刚才进卧室的时候,发现被子在床上,但是整个屋子比较整洁,那么说明爱打扫的那一位不在家。于是我去了厨房,发现厨房里没有奶粉,所以我推测,张宗的老婆孩子应该离开这个家一段时间了,而张宗很可能还住在这里。”   “只是大半夜的张宗都没有回来,恐怕……”江河说道。   “恐怕已经被犯罪顾问带走了是么?”邵老说道。   江河点了点头。   邵老叹口气说道:“我们还是来玩了一步。又或者说,一切都是犯罪顾问已经准备好的。半个多月以前发生的事情,他早就计划好了,并且任何时间都可以将那一车狗运到龙城市,可他只选择了那一天。他故意给我们留下了线索,拉着我们的鼻子走。”   “去找那个狗主人吧。”邵老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对着一旁的派出所民警说道:“那个狗主人,叫什么名字,住什么地方。从那个视频上看,应该也住在牡丹小区吧。”   “是。”派出所民警说道:“那个女人叫做刘佳璐,今年三十多了,结婚了但是没孩子,就住在牡丹小区,两人不是一个楼里的,不过也不远。”   邵老思索了片刻:“去找找她,既然张宗已经失踪了,或许我们能够从这个刘佳璐的嘴里听到些什么,还原一下当时的情况。”   用封条将张宗家门口封住之后,众人这才离开了张宗家里,准备去刘佳璐家。离着张宗家不远,大概几分钟之后,众人就来到了刘佳璐家门口。袁军按下了门铃,四五分钟左右,就听里面有男人说道:“谁啊,你妈大半夜的不睡觉来敲门,想死啊。”   “警察。”袁军说道:“马上来开门。”   “警察?”男人的声音似乎在门口响起:“往后诺诺,我看看。”   袁军掏出了警察证来,男人这才给开了门。   男人打了个大哈欠:“我说警察同志,大半夜的来我们家干什么啊,这位警官我认识,之前在派出所里见过,什么事情啊?”   “你家狗的事情。”邵老说道。   男人看了看邵老,说道:“那件事情不是早了了么,我们都撤案了,私下里也说好了,怎么还揪着不放啊,这又不是杀人的罪过,难道还把我关监狱里去啊,再说了,这狗不是已经被张宗剥了皮了嘛,怎么老说这件事情啊。”   邵老听出了男人话里的意思,别人把自己的狗剥了皮,这件事情怎么看也是对方的错,但是现在看来,男人似乎觉得自己理亏,这里面似乎有别人不了解的道道。   “老公,外面来的谁啊。”刘佳璐穿着睡衣,脖子上围着狐狸毛皮:“又怎么了啊?”   男人说道:“问咱家狗的事情。”   “不都结了嘛,怎么又来问啊。”女人开口说道:“虽然它是狗狗,但它就和我的儿子是一模一样的,我们没有孩子,那只狗就是我们的孩子,我还没找张宗算账呢,他还没完没了了,就应该让那些喜欢狗狗的人打死他。”   “什么意思?”邵老觉得这件事情越来越不对,他赶忙问道:“既然那狗狗是你们的儿子,张宗那么残忍的剥了你儿子的皮,你们为什么主动撤案,你们达成了什么私下的调解?” 第308章 狗狗儿子   直到这个时候,这女主人才告诉了众人在那段视频中没有拍摄到的画面。   之前众人也都了解到,张宗已经结婚,而且有一个四岁的小女儿,半个月之前的一个情星期六,也就是在张宗虐狗的两个多小时前,那是冬季里的一个久违的大晴天。张宗的妻子带着自己的女儿来牡丹小区的小花园里散步。   张宗的女儿叫做张兮兮,还是一个走路都走不稳的小屁孩。冬天,她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像是一直活泼的小北极熊,在观察着这个温暖而干燥的冬天。张宗的妻子就坐在小花园的长椅上,看着自己的女儿像是精灵一般嬉闹着。   可好景不长,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泰迪犬出现在了后花园中,这只泰迪看起来小小的,人畜无害,煞是可爱。小朋友天生就是喜欢小动物的,看到了那只狗朝着这边过来,张兮兮高兴的手舞足蹈。   小小的张兮兮蹲下了身子,想让这只狗过来。张宗的妻子有些担忧,虽然这狗看起来不像是野狗,但是对于四岁的张兮兮来说,一条陌生的宠物狗对她来说同样是威胁。张宗的妻子站起身子来往自己的女儿身边走,而这个时候,那条泰迪狗也跑了起来。   泰迪狗一边吐着舌头一边朝着张兮兮跑了过来,张宗的妻子有些害怕,又赶忙往自己的女儿前面跑去。可人哪里能跑得过狗,不等张宗的妻子赶到,泰迪已经冲到了小女孩的怀抱里,嘻嘻哈哈的笑声从小女孩的嘴里传了出来。   可下一刻,小女孩的笑声就变成了哭喊声。因为这只泰迪已经咬在了张兮兮的脸蛋上,她手忙脚乱的想要把咬着自己脸蛋的泰迪推走,但是泰迪就像是看到了一个肉骨头一样,说什么也不撒手了。   张宗的妻子冲了过来,她用脚狠狠踢着那只泰迪,泰迪龇牙咧嘴了片刻,终于吃痛,撒开了嘴,顺着花园的小路一溜烟消失不见了。张宗的妻子看到,这条泰迪一瘸一拐的离开了。她没空找狗主人算账,赶忙抱起了自己的女儿来。   在女儿的脸蛋上,深深的牙印触目惊心,鲜血顺着小姑娘的脸往下流着,不一会儿就让张兮兮成了一个血娃娃。张宗的妻子看着自己的孩子欲哭无泪,那么精致的小脸蛋上有三个深而长的伤口,即便是能够处理,恐怕以后也会留下伤疤。   妻子赶忙给张宗打了电话,在附近的医院中,医生给小小的张兮兮做了处理。但是伤口太深,需要缝针,而缝针之后,张兮兮的脸上很可能会留下伤疤。即便张兮兮不是疤痕体质,这条疤也会伴随着她的童年,少年,青年,直到随着年月的流逝,才能够让她的疤痕逐渐黯淡。   对于一个小女孩来说,这算是一种天大的不幸了。   缝合伤口之后,张兮兮需要住院观察,张宗的妻子陪在女儿的身边,而张宗则是返回牡丹小区,回家拿一些洗漱的用品,张兮兮爱喝的奶粉。而就是在这次的回家途中,张宗发现了那条咬伤自己女儿的狗。   那是一条有着棕色卷毛的泰迪,它的后腿有点残疾,应该是被自己妻子踹伤的。更重要的是,它的身上还沾着鲜血,那是自己女儿的鲜血。张宗内心的愤怒到达了顶点,但是他却十分冷静,他蹲下了身子,轻轻吹着口哨。   “小狗狗,过来吧。”张宗轻轻的喊着。   那只泰迪听到了张宗的呼唤,开心的冲了过来,再然后,张宗将它抱了起来。这只狗看起来并不脏,狗毛也都梳理过,看得出来,这是一条家养的狗。只是狗脖子上没有项圈,周围也没有一个人。   张宗看着这条舔着自己手的狗,越看越生气。他看到了地上的半截绳子,又看了看自己怀里的这只狗。他找了个地方,将这只狗绑在了上面。之后,他回家拿了一把刀。那是一把十分锋利的刀,足以能够把这只狗抽筋剥皮。   张宗再次回到了花园的时候,那条狗依旧在吠叫着,但周围依旧没人,这条泰迪狗的主人似乎习惯了将自己的狗如此放养。张宗站在楼下,抬头看着,高耸的楼层露出了一个个的窗口,像是钢铁森林中的一个个监狱,把人都囚禁于中,以至于小区花园中没有一个人。   一把刀从狗的脖子上开始划起,第一刀是最艰难的,张宗不会做饭,他甚至连鱼或者是螃蟹都没有杀过,更何况是一条会痛苦,会喊叫的狗。但是张宗还是下刀了,因为他看到了女儿脸上的伤口,听到了医生对自己说女儿的脸可能会被毁容的话。   第一刀下去之后,张宗就再也没有犹豫过。他像是一个变态杀人犯一样,一刀一刀的将这只狗的皮活生生的扒了下来,宠物狗在空中挣扎着,却无济于事。泰迪的惨叫逐渐的吸引来了小区的住户,他们终于围了起来,纷纷拍着视频。   张宗一边剥着皮,一边观察着周围的人,直到狗主人出现。小区的保安也听到了声声惨叫,来到了现场。在然后,保安将张宗押送到了公安局。泰迪狗的女主人也在同一时间赶到了公安局。   在公安局里,张宗和狗主人进行了私下的和解,女主人撤案,这件事情就此了结。   “你们都达成了什么样的和解?”邵老看着打着哈欠的女主人,开口问道。   女主人坐在了沙发上,看着邵老说道:“没什么和解,和解就是我撤案,从此这件事情谁也不提。你想想看,我那狗狗那么可爱,从来没咬过人,怎么可能突然咬一个小女孩呢,一定是那个小女孩做的不好,欺负了我的狗狗,我狗狗才咬她的。”   “虽然我们没有孩子,但是那只狗狗就是我们的孩子。我的孩子咬了他女儿的脸,这有什么的,小孩子自愈的能力是非常好的,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长好了。可是他把我儿子杀了,我儿子死了,再也活不过来了。”   “就是。”男主人也插嘴说道:“这也算是公平了,我儿子死了,我还没找他要损失费呢。”   “之后呢,知不知道张宗去什么地方了?”男主人摇头说道:“从那之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他,谁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   江河一边在屋子中走动,一边开口:“你们看过网上的那个视频们?就是张宗剥狗皮的那段视频,看过别人是怎么评价的么?”   “看了好几次了。”女主人说道:“像张宗这种人就该死,养了个女儿不好好看着,让她到院子里乱跑,就算是不被我家的狗咬了,也要被别人家的狗咬。”   邵老皱眉说道:“那你们为什么不把狗关在家里,或者上狗链呢?”   男主人看了看邵老,忽然笑了起来:“一看这位年纪大的警官就没有养过狗,狗这种东西,当然是要放出去让它跑的啊,否则这狗会抑郁的。你说是不是,你说她家女儿才三四岁,带出来晃荡什么。”   江河走进了厨房,在厨房的一角放着一张用来吃饭的桌子,桌子上还有一个开着的大砂锅,江河一边往砂锅旁边走,一边提高自己的声音:“最近有很多爱护小动物的人找过张宗,这件事情你知道么?”   “不知道。”女主人的声音传了出来:“和我们也没一分钱的关系,话说你老在我们屋子里转什么转,你是警犬啊?我们又没有窝娼聚赌,找什么呢?我是听说网上有人说要给他点教训,但是又不是我们两个找的人,自作自受吧。”   江河俯下了身子,闻到了一种特殊的味道。这种味道是从这个砂锅中传出来的,那是一种特殊的肉的味道。江河用两根手指捻起了砂锅中的一块肉,轻轻的放在了自己的嘴里。这是说不出来的一种味道,有些柴,却又有一种粘牙的香味。   将这块肉咽下,江河说道:“为什么把你们儿子煮了?”   说着,江河走出了门来。   男女主人看到了江河,两个人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江河以为两人没有听到自己的话,又开口说道:“那砂锅里的是狗肉,很容易推测出来,应该就是你家的那只泰迪犬。”   男主人咳嗽了两声,说道:“狗都死了,皮都剥了,那些肉怎么办,吃了就吃了,这是我们爱它的一种表现。”   说着,男人似乎有些生气:“我们那件事情已经了结了,我能让你们进来已经很客气了。现在天都要亮了,我明天还有工作,不得不睡了,你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就是。”女主人拉了拉自己脖子上的貂皮,开口说道:“该说的我们都说了警察同志,以后请不要来找我们了。就这样,我们要睡了。”   两人很明显的逐客,几人也都看了出来。   邵老点了点头:“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   几人刚走出了门,就听到了对方摔门声。   徐一曼无奈说道:“前脚还说自己的狗就是自己的儿子,后脚就把自己儿子给炖了。”   邵老思考了片刻,于是开口说道:“恐怕张宗又被误解了,就好像王叶丹一样。现在的评论依旧是一边倒么?”   徐一曼点了点头:“是啊。”   “那么恐怕,犯罪顾问的短信又要来了。”邵老斩钉截铁说道。 第309章 狗的下落   几人在市局打盹,直到凌晨五点钟左右,刘队长那里终于传来了消息。通过与榆州市的刑警进行联合调查,刘队长终于摸清楚了这批狗的来龙去脉。根据调查发现,这批狗都是从榆州市狗市通过正式渠道购买来的。   而这个购买者的名字,却是让几个人都案子吃惊。   “你的意思是,购买那些狗的人是张宗?”邵老看着文件上的这个名字,着实是有些惊讶。   “是。”刘队长点了点头:“那是榆州市警方调查的结果,证件都是齐全的,不过老板说那个人穿着一身黑衣服,带着黑帽子黑口罩,脸倒是没看清楚。不过他们也没起疑,大冬天的很多人都是这么个打扮。”   “犯罪顾问的打扮啊。”邵老说道:“时间呢?”   “就是那段视频流出来不久之后。”刘队长说道:“大概是七八天之前了。”   “七八天之前。”邵老摸着自己的下巴。   “根据当时狗市上的几个老板说,这个黑衣人吧,在狗市上挑了不少的狗。”刘队长坐了下来,喝了两口邵老给他准备好的热茶:“这个人挑了不少的狗,通通都是体型庞大,身材健硕的成年狗。”   “成年狗?”江河问道。   刘队长点了点头:“这一点狗市上的老板其实也都挺不能理解的,人家说从市场的角度来说,那种刚出生的小狗是最容易卖出去的。小狗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是最可爱也是最容易认主的时候,毕竟大家买狗,都是想买一张白纸,而不是一个见过市面的狗。”   徐一曼忽然笑了起来,她开口说道:“把刚生出来的小狗买回家,让它离开自己的妈妈,一睁眼看到的就是人类,最后又因为种种原因抛弃。”   刘队长叹口气:“任何宠物不过就是人的玩~物罢了,人驯化了宠物,宠物也依赖人。相比于那些野生动物,至少被养着的这些年里吃喝不愁,也算是双向选择了吧。不过成年狗的确是没什么人要,所以狗市上的那些狗贩子几乎都把成年狗卖给那个人了,足足有二十来条。”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刘队长说道:“已经联系到张宗的妻子了,张兮兮被狗咬了之后,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星期观察,之后就直接到娘家去住了。张宗的妻子说除了住院的那几天,张宗陪着娘俩,出院后,张宗没有和妻子回娘家,而是自己住在牡丹小区,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到了。”   “张宗果然是失踪了啊。”邵老一拍桌子说道:“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了,张宗一定是已经被犯罪顾问带走了。犯罪顾问要这些狗,恐怕是别有用途啊。刘队长,二十多条狗,关在一起这么大的目标,还没有找到么?”   刘队长摇了摇头:“不好找啊,这些狗恐怕都被戴上了撅子,没法出声了。否则二十多条狗在一块,怎么可能没一点声音。”   “这个地方一定远离市区。”江河突然开口说道:“当那辆运狗车驶入静安区之后,在监控中就再也没有它的出现。但是犯罪顾问没有办法在中途换车,想要转移二十条狗,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肯定是连车都藏了起来。”   “地下车库,一个废弃了的地下车库是隐藏这些狗最好的地方。”江河一拍桌子。   邵老摩~挲着茶杯的手停了下来,他忽然站了起来,对着众人说道:“记不记得在上个案子中,我们迟迟没有找到李二蛋的下落,最后才发现他躲在了一个地下车库改造成的赌场中。被警察查封之后,那个地下赌场再一次成了废弃的车库。”   “犯罪顾问既然知道李二蛋的事情,自然也会知道那个地下的停车场,马上让附近的派出所民警去看一下。”邵老认真说道。   刘队长将纸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我马上就去办,只是现在刚刚凌晨,怕是都回家睡觉了,我赶紧联系一下。”   刘队长还没有走出门的时候,就听他的手机响了起来,那是微信的声音。而紧接着,几个人的手机铃声也响了起来。   “不好。”邵老开口说道:“马上开始行动。”   徐一曼掏出了手机来,她的手机上,自然也接收到了那条微信。那微信不是别人发来的,正是犯罪顾问发来的,和之前的套路一样:   在黑暗的背景中,一个几乎要和背景融为一体的面具出现在了视频中,依旧是那个看似什么都无所谓的语调:“哈喽朋友们,我们也算是老熟人了。之前啊,我们搞过一次投票,票选的结果是王叶丹需要死,结果你们也都看到了。”   “这一次,自然还是投票了。”一张带着血泪的脸像是一个黑洞,似乎要把一切都吸进去:“大家应该都看过半个月前的一个视频,当事人张宗在牡丹小区当着主人的面虐杀了一只宠物狗,导致主人悲伤过度晕倒。”   “依旧是老规矩,张宗是否该死?”犯罪顾问的声音很慵懒:“你可以回复是,也可以回复否,或者放弃参与。直到今天七点钟之前,我会将所有的结果都统计一边。张宗的生死在大家的手里,记得回复后删除记录,没有人会知道你的选择,也没有人知道谁收到了微信视频。”   “天要亮了。”   视频结束了。   江河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已经六点钟了,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这个时候,该上班上课的人已经要起床了。”邵老说道:“很多人会参与这次的投票,可我们都知道,投票的具体结果他并不会公布,没有人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做出了杀的选择,我只知道一件事情,从一开始,犯罪顾问就不打算让这些人活着。”   “关登,距离那个地下赌场多远,最快要多长时间?”邵老问道。   关登举起了一根手指来,正好一个小时。   冬天的早晨来的很晚,六点钟的太阳还没有出现在这座北方的城市中。两辆车在已经川流不息的马路上奔驰,伴随着高鸣着的警笛声,打破了一片黑暗中的宁静。   “派出所的民警呢,赶到没有。”邵老对着刘队长说道。   刘队长摇着头:“和我们一样,他们也需要时间……”   “时间就是张宗的生命。”邵老叹气道:“希望我们没有赌错。”   张宗从昏迷的状态中醒了过来,他揉着自己的头,想让自己搞清楚状况。他记得上一刻自己才和一身黑衣服的人擦肩而过,而这一刻,自己就出现在了这黑漆嘛唔的环境中。张宗缓缓的站了起来,地下黑漆漆的一望无际,他能够感觉到,这个地方一定很大。   他有些恐惧,摸了摸自己的身上,却发现自己竟然赤~条条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张宗看着自己,恐怖在他的心底一点点的蔓延。   自己的衣服不见了,衣服里面的钱包,手机全不见了。   “难道自己被打劫了?”张宗暗暗想着。   屋子漆黑没有一丝的光,他不熟悉这里,不敢走着太快。他听到了细微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却又听不清楚。他顺着那声音往前走去,却听到了自己的肚子也咕噜噜叫了起来,张宗有些疑惑,他记得自己明明才吃了一大碗刀削面,怎么这个时候又饿了呢?   他一边揉着自己的肚子,一边往那声音处走去,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搞明白自己在什么地方,自己要该怎么离开。他听着那隐约的响动声往前走去,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的女儿怎么样了,自己的妻子又怎么样了。   他摸到了一扇门,有些喜出望外,紧接着,他使劲拉开了门。   门后依旧是一片黑暗,可和之前的黑暗不同,张宗明显的能够感觉到,在如此的黑暗之中,明显存在着什么东西。   他一动都不敢动,直到他看到在漆黑的前方,突然闪烁出了两个绿油油的光来,紧接着是四个,六个,八个,直到他的眼前,密密麻麻的都是绿色的圆点。   “呼呼”的喘气声从他的面前传了出来,之前那些声音,正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什么,什么东西。”张宗一边往后退,一边嘀咕着。   就在这个时候,屋子里的东西如同是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来,将张宗整个人都扑到在地。腥臭的味道从这些东西身上传来,张宗感觉自己浑身都被撕咬着,他听到了那些动物的叫声:“汪汪汪。”   张宗不停的挣扎着,可黑暗中,这些狗似乎越来越多,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衣服穿了。   越来越多的狗扑在了张宗身上,张宗突然想起了那只被自己剥皮的狗,恐怕今天,自己也要被这些狗生吞活剥了吧。张宗放弃了挣扎,他觉得很绝望,如果再来一次的话,他依旧会为自己的女儿做这些事情。   “就在前面了。”几人下了车,袁军赶忙说道:“刘队长你们带好工具,那个入口很可能又被锁上了。”   “听到了没有。”江河突然站定,斩钉截铁说道:“狗叫声。”   几人对视一眼,邵老喊道:“你们马上去!” 第310章 众狗分食   袁军跑的最快,一马当先扎在最前面,江河紧跟在袁军的后面。这个地方江河很熟悉,而他去过一次的地方就再也不会忘记。在这空档的路中间,有一个桌子那么大的铁板,而在铁板下,就是那个曾经被查封了的地下赌场,远处的卷闸门还关着,并且已经断了电,看来要想进去,只能从这个入口进了。   袁军蹲下了身子来,准备去掀地上的铁板。袁军和江河对视了一眼,江河趴在铁板上听了一会儿,斩钉截铁说道:“没错,就是这下面传出来的,只有狗叫的声音,不知道张宗在不在里面。”   “你让开一点。”袁军搓了搓自己的手,就要把铁板掀开。   江河绕到了一边,袁军双手抓着铁板的边缘,就要将铁板掀起来。但是铁板下方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插上了,袁军使劲用力,铁板被搬起了一个小缝,狗叫声立刻传了出来。   “妈的。”袁军骂了一声,两只手抓着铁板使劲的摇了起来,袁军像是一只狂怒的猩猩,在他的摇晃下,这铁板发出了“吱扭”的声音,在袁军的大喊声之下,活生生的将这块铁板掰了开来。   狗吠声清晰的从地下传来,只是在黑暗中,袁军和江河并不能看到这些狗都在什么地方,听声音,应该是在地下车库的深处。这个车库能够改造成地下赌场,纵深还是挺宽广的。   突然,一声低沉的嘶吼声突然从地下传来,两人都听了出来,这可不是狗能够发出的声音,能发出这种声音的,一定是人。   “张宗可能还活着。”   江河的话音刚落,袁军已经直接跳了下去,落在了漆黑的地下车库中,发出了“碰”的一声。   江河可没有袁军这么大的能耐,他顺着盖子的直梯,缓缓的爬了下来,黑暗中已经见不到袁军的身影了,不知道他摸黑跑到了什么地方去。江河掏出了手机来,刚刚在黑暗的环境中亮起了自己的小手电筒,只能照亮面前的方寸之地,但已经好多了。   他举起了手机来,举过自己的头顶。   江河只往前走了几步路,就听到了远处袁军的喊声:“妈的,快往上爬,这些狗疯了。”   江河的身体还没有跟上他的思维,就看到远处影影绰绰跑来了不少影子。电光火石之间,他终于看清楚了,袁军飞速往自己这里跑着,而在他的身后,是一群眼睛里面冒着绿光的狗,那些狗正追逐着袁军,不像是宠物狗,倒像是一批批的恶狼一样。   江河粗略的看了一眼,足足得有十几只。   “小心!”江河喊道,他看到一只率先冲上来的哈士奇,这条狗站起来几乎有一米五左右,跳起来足足比袁军还要高上那么一头。   袁军自然也感受到了身后传来的疾风,他感受到了这股力量来自于自己的身后左侧。袁军连头都没有抬,他只是伸出了自己的腿,在快速的跑动中,袁军几乎是一瞬间停下了自己的脚步,他回身一脚,正踢在这只狗的躯干上。   那只狗还在空中,被袁军这么一脚踢下去,那只狗在空中转了一个圈,摔落在地,撞倒了几只跟在后面跑着的宠物狗。   “爬,往上爬,这些狗疯了!”看到江河还站在入口发呆,落地的袁军紧跟着喊道。   那只被袁军踢飞的狗还躺在地上呜咽哀嚎,看样子袁军的那一脚踢的很重。江河这个时候也终于反应了过来,他打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那光芒照到远处已经十分黯淡了,在这黯淡的光芒下,那是十几双发着绿光的眼睛。   江河赶忙连手带脚的往上爬。   “下面怎么回事?”徐一曼自然也听到了这地下车库传来的狗吠声,她正站在地面往下张望着。   “狗,一群疯狗。”江河回答。   他趴在地面上往下看,四四方方的入口只能看到方寸之地,看不到袁军跑到了哪里,黑暗中传来了狗吠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近,直到入口。   袁军几乎已经冲到了他刚刚下来的地方,远处四方形的入口正洒下淡淡的月光,那些狗几乎已经咬到了袁军,袁军感觉自己的裤子一定是被撕破了,他不知道这些平时看起来无比温顺的宠物狗怎么会这么凶。   他一个跃步跳上了直梯,不少狗也跟着跳了起来。那空间狭窄,不少狗往一处跳,顿时撞在一起,滚落在地,似乎是已经疯了头,几只狗互相缠打了起来。江河已经伸出了手,想把袁军拉上去。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只狗扑了上来,一口咬在了袁军的腿上。   江河一把拉住了袁军,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这才连人带狗拉了上来。那是一条白色的萨摩耶,它狠狠咬在了袁军的小腿上,左右摆着头,似乎想要把这块肉撕下来。   被咬的袁军一声不吭,他翻过了身子,两只手抓住狗头,然后用力一扭,几人只听到“咔嚓”一声,看样子这狗脖子直接让袁军扭断了。   袁军双手撑住狗嘴,上下一掰,将牙齿从自己的肉里拔了出来。   顿时血流如注,顺着裤管而下。   徐一曼立刻说道:“马上去医院止血缝针,打狂犬病疫苗。”   袁军摆了摆手:“没事,死不了,不着急那么一会儿。这些狗全疯了一样,见人就咬。多亏了这些都是宠物犬,没学过什么捕猎的技巧,要不然我就交代在这了,人还是他们的干不过畜生啊。”   江河低头往地下车库看,那些狗挤在下面,一个个抬着头嘶吼着,不停的跳动着,似乎想要跳上来把人拉下去,好在上下的距离够长,这些狗没有办法跳上来,只能不停的在底下打着转。   袁军摸了摸自己的伤口,挣扎着站了起来。   “什么情况?”邵老等人也终于赶过来了。   袁军指了指地下车库:“那些狗就在里面,看样子都疯了,见人就咬,我被咬了一口,不过没什么大事。主要是我在下面的时候,看到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张宗。”邵老轻轻说道。   袁军从洞口处往下看着这些狗,说道:“从这个洞口下去,朝东走二十米左右,那里有一具尸体。我当时用手电筒去照,那些狗就围在尸体旁边。”   “在做什么?”徐一曼问道。   袁军看了看自己的小腿,回答道:“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那些狗应该是在吃那个人的肉。”   “吃肉?”徐一曼附身看着这些宠物狗:“果真是疯了。这些宠物狗平时看起来挺温驯的啊。”   “不是疯了,是饿了。”邵老看着那些宠物狗:“那些狗是七天前被犯罪顾问从榆州市运到我们龙城市的。如果猜的不错,之前那些狗被人上了蹶子,让它们只能吐舌头喝水,不能喊叫不能吃东西,直到今天,他把狗蹶子拆掉,然后再把狗一条条的放进去。”   “那些狗饿了七天,就算是一只羊,饿极了也会吃人,更何况是这些狗。”邵老站在一边:“给动物防疫站打个电话,让他们多带一些麻醉药来,要不然,谁下去都会被生吞活剥了。”   邵老安排了下去,众人按照安排行事。   徐一曼带着袁军去最近的医院消毒包扎,在他的腿上,有一排深深的牙印,那块皮肤几乎已经是被扯烂了,就算缝针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徐一曼看着他的伤口说道:“伤口不致命,多休息一段时间。”   但袁军几乎是瞬间站了起来,他往前走了几步。看着他龇牙咧嘴的样子,徐一曼不禁问道:“你不疼?”   袁军笑了笑,对徐一曼说道:“原来做武警的时候,很多情况都比这危险多了,不过那个时候不怎么用动脑子,现在每天脑子都在飞速旋转。不过不论是做武警,还是做刑警,总归都是在第一线,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嗝屁了。”   徐一曼叹口气说道:“邵老曾经和我们说过,他之所以会选择我们,是因为我们几乎没什么亲人。”   “我们国家那么多警察,失去了亲人的也不在少数,可偏偏是我们几个人聚在了一起,可能上辈子,我们就是亲人。”袁军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烟,说道:“疼的时候,抽这个能缓解一点。”   徐一曼突然笑了笑:“我们几个都没亲人,邵老也一样。用不了几个月就到农历新年了,那个时候,我们这些亲人可以聚一聚,要不然,每年过年家里都是空落落的。”   “一言为定。”袁军点燃了烟卷。   “走,去看看邵老他们是不是把那些狗解决了……”袁军说道。   “你的腿?”徐一曼有些担心。   袁军摆了摆手:“都是小伤。”   “确定没有落了一条吧?”邵老站在入口边缘,往下看着:“饿了七天的宠物狗,就是只剩一条也够我们受的。”   “放心吧,都睡着了。”防疫处的一名领导说道。   邵老点了点头:“把那些狗带回去吧,至于怎么处置就是你们的事情了。不过我得提醒你们一句,这些狗的肚子里装着的都是人肉。”   领导看着这一条条被扔上了卡车里的宠物狗,说道:“我听说吃了人肉的狗眼睛会变成红色,如果变了,那估计得安乐死了。就是没变,也不敢放出去,谁知道吃了人肉的狗会不会开始袭击人类。”   “下去吧,看看那具尸体到底是不是张宗的。”邵老说道:“准备好手电筒。” 第311章 血肉模糊   当徐一曼和袁军返回的时候,邵老和江河刚刚从洞口爬进去。几只强光手电筒将这个已经停电了的地下车库照的亮堂堂的,这里曾经是一个地下车库,后来不知道被什么人改造成了地下交易中心。   地下交易中心虽然已经被查封,这里也断了电,但是里面的摆设却是都留了下来。邵老轻轻用手摸了摸一旁的一张桌子,上面落满了灰尘,看样子这里很长时间没有人来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其实犯罪顾问一开始就给众人留了个尾巴。   打着强光手电筒往前走着,不等到走近,远远就能够看到地上躺着一具尸体,江河借着手电筒四处照了照,也没有发现任何的衣物。   “看样子他是被扔到这里的。”江河对邵老说道:“刚下来的时候,我听到了几声惨叫声,那个时候他应该还没有死。”   邵老自然也看了出来,他紧走了两步,几人迅速来到了尸体边。   看到了尸体的惨状,邵老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蹲下了身子,仔细观察了片刻:“死了,没救了。”   “是。”一个声音从两人的身后传来:“我看到他的时候,一只狗正咬住了他的脖子,那那个时候他就断气了。”   原来徐一曼和袁军已经赶回来了。   “到底说动物都是有兽性的,攻击人最脆弱的部分,这种捕猎的不能已经刻在了骨子里。”   听着邵老的话,几人看向了这具尸体。在尸体的咽喉部位,果然可以清晰的看到一排牙印,几个深深的小洞只穿尸体的脖子深处,此刻血液已经不在外流,但是仍然能够看到鲜血从伤口流出凝固而成的血道。   “血肉模糊,真的是最好的形容词了。”徐一曼已经戴好了法医手套,轻轻的蹲下了身子。   江河等人打着手电筒给徐一曼照明。   “人最脆弱柔软的地方,几乎全都被吃掉了,看来这些狗并不是养尊处优的宠物狗,离开人也并不是活不下去。”徐一曼说道。   邵老点了点头:“那些狗都是大型犬种,不少的狗都属于雪橇犬,牧羊犬,猎犬。只是随着人类的城市化,这些狗失去了本来的用武之地,大部分成了人类的宠物,但是这个过程,可不如它们帮助人类捕猎的过程长,看样子,这些狗是饿坏了。”   徐一曼用手摸了摸尸体的脖子,对几人说道:“脖子上有两排牙印,其中两颗犬牙,切断了尸体的气管和动脉。大量的血液涌出来流向了气管,造成他没有办法呼吸和说话。窒息和大出血是同时发生的,几乎分不清哪个在前哪个在后。不过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内,他是意识清晰的,这实在是酷刑。”   袁军指着尸体的眼睛说道:“都成这样子了,怎么死的就不重要了,眼珠子都不见了。”   徐一曼说道:“人脸最柔软的部分就是眼皮和嘴唇了。”   尸体的一只眼球已经不见了,另一只眼球全部充血,肿胀在眼眶里,而尸体的上嘴唇,也被咬掉了。而他的脸上满是牙印,满是被撕扯掉的碎肉,让人几乎已经分辨不出他的长相了。   徐一曼的手放在了尸体的肚子上,而在尸体的肚子上,也是一个大洞,从层次不齐的伤口皮瓣上来看,那也是被活生生咬开的。   “看到这些伤口了么?”徐一曼指着伤口说道:“伤口处有明显的生活反应,这也就是说,他被开膛破肚的时候还活着。帮我撑开一点肚子上的这个洞。”   江河把手电筒递给了袁军,掏出手套来戴好,这才蹲下了身子,将尸体肚子上的洞打开。就在江河把尸体的肚子扒开的时候,一股恶臭便传了出来,那是血腥味混杂着狗腥气的口水味,实实让人作呕。   徐一曼一边将手伸了进去,一边对几人说道:“人的肚皮,外面全是脂肪,在淡黄色的脂肪层的下面,是用来保护我们内脏的腹肌,可是这些肌肉对于狗锋利的牙齿来说,基本上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江河能够清晰的看到尸体肚子里面的情景,此刻这具尸体肚子里面已经是一塌糊涂了。各个内脏都有被撕裂的痕迹,红色的黄色的灰色的液体此刻正聚拢在了尸体的底凹处,散发着一股股的恶臭。   “这些内脏几乎都被咬碎了。”徐一曼看着尸体的肚子说道:“对于动物来说,内脏可能是最好的美味。往里看,这些宠物狗从死者的胃开始吃起来,撕破了他的胃壁。胃酸从他的肚子里流出来,流向了四面八方。”   “那些狗把他的肠子都吃光了么?”江河看到了在胃部的连接处,下面的小肠和大肠几乎已经不存在了。   徐一曼点了点头:“狗改不了吃屎,这或许是狗觉得最美味的地方。包括肠子附近的脏器,肾脏,胰脏,脾脏,都被啃过了,除了半个肺部还完好之外,其余的地方都是一片狼藉。从这些伤口来看,的确是宠物狗做的。”   刘队长正照着手电筒,他站在一旁,看着肚子里混杂的一片,在手电筒白光的照射下,肚子里面的各种液体被照的一闪一闪的,一股股的恶臭从他的肚子里传了出来,让刘队长再也忍不住,到一旁吐去了。   徐一曼的手从尸体肚子里掏了出来,她对江河说道:“行了,不用撑着了。”   江河轻轻的将手松开,他的手套上已经满是混合着的液体了。   看过了脸部,肚子,几人的视线顺着往下看。   徐一曼站起了身子:“从尸体的情况上看,浑身上下都是撕咬伤,大部分的伤都是致命伤,死亡过程大概持续了几分钟。”   “那可能是他人生最漫长的几分钟了。”邵老叹口气说道。   “尸僵还没有来得及形成,死亡的时间不超过半个小时。”徐一曼又说道:“不知道他的血液里是否有什么迷药成分,这个需要回去仔细解剖。但是从他的胃袋里看,他的胃液粘稠,泛着一股强烈的酸味,腹腔里面没有任何食物残渣,他可能也有很长时间不吃饭了。”   “可以把尸体带回去进行尸检了。”   徐一曼的这句话刚说完,手机就响了起啦。她慢慢的将两只沾满了组织液的手套脱了下来,这才拿出了手机来,那是特有的微信的铃声,而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几个人的心中都咯噔一下。   几个人围在了手机旁边,看着徐一曼将微信打开。   “视频。”徐一曼拿着手机,对几人说道。   “看。”邵老说道。   徐一曼点了点头,点开了微信,果不其然,正是犯罪顾问发来的视频。   “地下室车库。”江河第一眼就看出了视频中的画面正是众人现在身处的地下车库。   视频中的地下车库奇黑无比,半秒之后,摄像头开启了红外模式,在这个模式下,一切看起来都像是绿色的。随着视频画面的抖动,画面中心出现了一个躺着的人型生物,片刻之后,这个人站了起来。   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像是不敢接受这个事实一样。从视频上可以看出来,这个人摸索了片刻,在黑暗中左右摇摆。直到几分钟之后,他似乎是适应了一些黑暗的环境,又像是找到了出路一样,他顺着一个方向开始往前走去。   紧接着,他来到了一扇门前。他将自己的耳朵贴在了门上,认真的听着里面的动静。然后,他打开了这扇门。他站在门口愣了几秒钟的时间,然后转身便跑。紧接着,从这个屋子里接连冲出了十几只犬型生物,专案组成员自然知道,这些正是他们刚刚见识到的那些发疯了的宠物狗。   这个场面袁军亲身经历过,可是张宗并不是袁军,没有袁军的速度和反应能力,更何况,他已经饿了很长时间的肚子了。张宗面对那些疯狗明显是慌了神,他在黑暗中慌不择路,像是个没头的苍蝇。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只分辨不出种类的狗高高跳起,直接落在了张宗的背上。张宗脚下一软,趴在了地上。他在地上打了个滚,挣扎着将自己的身子扭着,想要站起来。可那只狗已经死死的咬住了他的胳膊,死不松口,让他挣脱不得。   第二条狗也冲了上来,它踩着张宗的肚子,冲着张宗的咽喉部位便咬了下去,张宗只好用另一只胳膊来挡。可张宗只有两条胳膊,但地下车库有十几条狗,几乎是瞬间,这些狗便已经围了上来。   张宗扭着身子挣扎,用脚去踹那些狗,将几只狗踹的东倒西歪。可下一刻,便有另一条狗取代了之前狗的位置,对着张宗最脆弱和柔软的部分咬去。他的咽喉被一条狗死死的咬着,他的肚子被几条狗撕扯着。   张宗一开始挣扎的动作很大,可逐渐的,张宗便没有了动作,那些狗张宗围在最中间,视频中逐渐已经看不到张宗的样子。   众人只是看到,那些宠物狗在分食张宗的时候,尾巴摇的很欢快。 第312章 一枚戒指   在追踪不到的微信视频下,是犯罪顾问发来的一段话:“根据我的统计数据来看,百分之五十四的人选择了杀死这个人,这真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投票。不过就算票数只多一票,我都会动手,因为这就是我们的规则。最后我再说一次,删掉对话,没有人会知道你的选择,也没有人会调查到你的头上。记住我,我们下次见。”   紧接着,是那个滴着血泪的面具照片。   在场的不少人同时放下了手机,也就是说,在地下车库的这些刑警,这些人其中也有人收到了这样的信息。   地下车库里没有人说话,像是死一般的寂静。邵老环视着这些人,看着所有人的表情。迷茫,恐惧,不安,坚定,无所谓,不同的人的脸上有着不同的表情。可邵老能看到这些人的脸,却看不透他们的心。   说不定在这些人中,就有回复犯罪顾问的人。而在这些人之外,在整个龙城市中,又不知道有多少人回复了犯罪顾问的信息,又不知道有多少人选择了让张宗去死的选项。而可怕的事情是,这些人就藏在所有人之中。   他们平时可能是默默无闻的小员工,也可能是成功的商人,可能是七十岁的老太太,也可能是刚刚拥有了一部自己手机的小孩子。这些人和所有普通的人一样,没有什么特别,可暗地里,他们将自己内心的邪恶通过一个隐蔽的手段,用在了一个他们根本不认识的人身上。   如果罪恶不会面临着惩戒,在这个世界里,到底有多少人会毫不犹豫的剥夺一个陌生人的生命呢?   邵老不知道,也没有办法知道。   “刘队长,安排一些人手在这地下车库里找一找,看看犯罪顾问是否在这里留下了什么线索。”邵老在黑暗的环境中踱步,他一边走动一边对身旁的刘队长说道:“犯罪顾问每一次行动的时候,都会在现场留下一些引导我们跟着他走下去的线索,我想这次肯定也不例外。”   江河依旧蹲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定格在了某一个画面上。听到了邵老的话,他也不抬头,只是开口说道:“没错,从犯罪顾问第一次找上我们的时候,他总是在引导着我们跟着他的脚步往前走,不论是之前引导我们去荒村,差点让我们全部死在了荒村中,还是上一次,嫁祸王超,让他……”   说到这里的时候,江河一顿,但还是接着说道:“还是上一次害死了王超夫妇,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让我们参与其中,却又让我们什么都做不了。他让我们看着他做这些事情,却没有给我们能够阻止这些事情发生的机会。”   一名刑警已经撑开了装尸袋的口子,两人轻轻的将尸体放进去。可尽管两个人的动作已经很小心了,可是当软绵绵的尸体放在地上的时候,还是溅起了不少的液体,肚子里的液体也晃荡出来了不少。   这些液体溅到了一名刑警的脸上,他下意识的一挡,尸体摔在地上,一只胳膊由于惯性重重磕在了地上。与此同时,就听到“噔”的一声闷声,一个在手电筒下闪着光的东西顺着地面滚向了远处。   江河将脚伸了出来,拦住了这个小东西。他低头捡了起来,发现是一枚戒指。   众人发现张宗的时候,他浑身都是赤~条条的,但要说他身上还有什么物件的话,那唯一的东西就是他无名指上带着的这枚戒指了。   “什么东西?”邵老问道。   “张宗的戒指。”江河将戒指递给了邵老。   邵老接过了这枚白金戒指,观察了片刻说道:“张宗结婚不到五年,五年对于一个完整的人生来说并不算多长的一段日子,可对于一个刚刚结婚的妻子,还不到五岁的女儿来说,她们会用自己的一生,来怀念一个丈夫,一个父亲。”   “他妈的。”袁军这个时候忍不住说道:“张宗为了女儿虐杀了一条狗,这不过是一个父亲的愤怒之举,可是人们竟然想要用一条人命来偿还一条狗命。疯了,都疯了。”   邵老走到了尸体旁边蹲下身子,他轻轻的拿起了尸体的右手来,将这枚戒指套在了右手的无名指上。在尸体的右手上无名指上,明显有一个戒指的痕迹。邵老一边给尸体戴戒指,一边对袁军说道:“我们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选择了杀死张宗,但我相信一定是少数,和上一次一样,从一开始,这个犯罪顾问就没想让张宗活着。”   站起了身子来,邵老揉了揉自己的腰:“否则的话,他就没有办法进行下一步了。想要抓到他,我们就要知道他下一个目标是谁。每次他准备杀人的时候,都会提前三个小时之内发布要杀的目标,我们必须要在这之前找到这个人,让犯罪顾问无从下手。”   “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袁军问道。   “把尸体运回去,去通知张宗的妻子吧。”邵老淡淡说道。   尸体很快被运到了法医实验室,当徐一曼将尸体解剖完成之后,张宗的妻子也赶到了。张宗的妻子看着冰冷的解剖台上的几乎已经成了一滩烂肉的张宗久久的说不出话来,那张脸基本上已经认不出来了。   “这是,这是张宗?这不是我的丈夫,一点也不像。”张宗的妻子站在一旁,摇着头说着,看样子根本没有办法接受这个噩耗。   徐一曼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可dna结果已经出来了,这具尸体就是张宗的,这比看体形模样要靠谱的多了。他的体内发现了迷药的成分,是被凶手迷晕之后带走的,他……”   略微停顿了一下,徐一曼还是说道:“他是在昏迷的状态中去世的,没有痛苦。”   几个人都轻微的点了点头,似乎是下意识希望张宗是没有痛苦死去的。可在场除了张宗的妻子之外,所有的人都知道,张宗最后被那群宠物狗扑到的时候,是多么的绝望和痛苦。只是在一个绝望的女人面前,徐一曼实在不能够把真相告诉她。   “是他?”张宗的妻子依旧不能相信。   邵老叹口气,他对着张宗的妻子说道:“在发生了那件事情之后,网上不知情的爱狗人士经常会半夜来到你们家,在你们家门口写大字,泼油漆,严重的影响了你们的生活,所以你才带着女儿回到了娘家住,在这期间,是否有什么奇怪的人出现过?”   张宗的妻子摇着头:“我不知道,女儿出院之后,我带着女儿在家里只住了几天。每天晚上,都有好几拨人来过,那些人我都不认识,也不知道是谁。他们每天在我家门口咒骂,要我老公去死,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为了女儿,我才回到了娘家,从那个时候,我老公就一个人住了。”   “那个时候我每天都很烦,一边我没有办法去工作,只要我离开,我女儿就会大哭,我只能一直陪着她,一边我又很生气,生气我老公为什么要那样做,让我们平白无故受到别人的攻击。我有很长时间没有联系他了,直到你们找到了我。”   “可怎么过了几天,我老公就,我老公就成了这个样子呢。”张宗的妻子伸出了右手来,她似乎是想要摸一摸张宗的脸,可手在空中停顿了半晌,她还是开口说道:“不,这不是我的丈夫,这不是我的丈夫。”   “节哀顺变。”邵老说道:“不过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凶手,为你的老公报仇,给你一个交代。”   “不。”张宗的妻子却像是铁了心一样,反驳道:“我不是没有办法接受才说的这句话……”   江河走了过来,他一边往过走一边对众人说道:“这的确是他的老公,她不相信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接受不了自己老公死亡的噩耗,而是因为这个……”   说着,江河将张宗妻子的手抬了起来。在实验室的白光下,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张宗妻子的手。   “什么?”袁军挠着脑袋,不明白江河的意思。   “戒指。”江河指了指张宗妻子手上的戒指,然后又走向了张宗,从他的手指上拿下来了那一枚之前邵老才刚刚给他戴上的戒指。   张宗的妻子说道:“没错,这不是他的戒指,他和我结婚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把戒指摘下来过。”   在灯光下那两枚亮闪闪的戒指,一眼看去就能分别出这并不是一对。   “如果这不是张宗的戒指,那是谁的?”袁军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这就是犯罪顾问给我们留下的线索。”邵老斩钉截铁说道。 第313章 新的线索   两枚一眼就可以分辨出不是对戒的戒指,这是顾问故意留下来的线索。就像是上次的那一车宠物狗一样,一定是和下一个死者有着密切联系的。但这个联系到底是什么,这就需要专案组成员去找了。   江河从张宗的尸体手指头上摘下了这一枚戒指来,放进了证物袋里。   邵老安慰张宗妻子说道:“准备后事吧,一会儿签了字,就能把尸体运回去了。凶手还会继续作案,可能还会有下一个死者。我知道你需要一段时间适应,如果你想,你可以和自己的老公单独待一会儿,一会儿会有其余人来告诉你下一步该怎么做。”   说着,邵老对大家使了使眼色,示意众人出去,给张宗的妻子一个单独和张宗呆在一起的时间,直到众人走出去了很远,才听到了实验室里隐约传来了哭声。   袁军看起来有些急躁,他一会儿挠着头,一会儿又不时叹气。   邵老看向了袁军,说道:“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不用憋在心里。”   听到了邵老主动问,袁军倒是开口说道:“我现在就是特别烦躁,十分烦躁。你说第一代犯罪顾问魏德眠已经死了,这本来是一件好事。但是自从魏德眠死了之后,第二代这个不知名的犯罪顾问连躲都不躲了,扯着我们的鼻子往前走。”   “问题是我们还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袁军有些懊恼,他说道:“难道我们要跟着他,眼睁睁的看他杀一辈子的人么?就算是那个想毁掉全世界,让人类再次进化的魏德眠也没有这样做过,难道他打算就这样杀下去?”   邵老摇了摇头:“不会,从石华成组建天域宗门开始,这个宗门就不是单单为了杀人而存在的,他们有着更高的诉求。就好像天域宗门的魏德眠一样,他渴望让世界进入一个混沌的状态,好让所有的人都像是野蛮人一样自相残杀,在杀戮和悲伤中得到进化。”   “我送你们吧。”袁军拿出了车钥匙来,对几人说道。   “不用了。”徐一曼说道:“我自己开车。”   “不用了。”江河说道:“我晚上就睡在这里,我想和邵老聊几句。”   袁军看向了关登:“关哥,一路上都没说一句话,你不会在这个时候拒绝我吧,走了,上车,我送你回家。”   说着,不由关登有什么表态,袁军直接拉着关登上了车。   “关登,你说我们也算是熟人了,天天吃饭在一起,有时候睡觉也在一起,你说我们都在一块这么长时间了,我还没听你说过一句完整的话呢,你说一句话呗?”袁军发动了汽车,对着后座低着头的关登说道。   “……”   “我知道你有社交恐惧症,说起来咱们也不是什么外人。邵老也都知道我们的情况,你看我也不是专业的,但是我看书上说啊,所有什么恐惧症啊,什么心里疾病啊,那都是从小时候就发展而成的。”   “……”   袁军也不看关登,只是说道:“你看你也不说话,那我和你说说我自己吧。你说我不幸运吧,我当兵没几年,我父母就都去世了。他们啊,都是传统的农民,结婚晚,生我的时候也晚,在我们那种村子里,一个人四十岁才生孩子,那都是让人嘲笑的。”   “我记得小时候,和我同龄的孩子的父母都是二十来岁,只有我父亲四十岁,我母亲三十岁。家里没钱,我父亲娶我母亲的时候,家里连个自行车都没有。不过他们可从来没有亏待过我什么,家里虽然穷,但是他们把自己嘴里的抠出来给我吃。”   “你应该懂我的意思吧,不是字面上的那种理解,是他们把所有最好的都给了我。我之前也没出过大山,也没有什么朋友跟我玩,我是很后来的时候,才突然意识到这一点的,可是他们都不在了。”   “我到了,我的班长才告诉我,文盲率只有百分之五,我父母就属于那百分之五的。他们两个人每天都做什么呢?天亮了就去田里锄地,天黑了就从田里回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除了他们脸上的皱纹变多了,皮肤更黑了,腰更弯了,他们一辈子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变化。”   “我有时候闭上眼睛去想,从我五岁到我二十五岁的时候,他们都是那样一副样子,从来都没有变过。有时候我也想,要是让我这一辈子就那样过去,我可能会发疯,可是我父母就做到了。我有一段时间特别不能理解,为什么别人的父母是那样,为什么我的父母是这样。”   “我母亲嫁过来身体就不好,听说是有什么肺病,其实说起来也听可笑的,要不是这样,我母亲可能也不会嫁给我穷光蛋父亲。其实这短短二十多年的时间里,我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   “很小的时候父母就送我到城里读书,他们没有文化,但他们告诉我只有读书才是我唯一的命。我们相处的时间的确不多,直到我当兵之前,我也是只有星期六才会从城里回到村里。我母亲爱唠叨,总是说一大堆话,我父亲不爱说话,每次只是让我把钱装好,别丢了。”   “我们从来没有城里人所谓的什么谈心的交流,我也不知道他们心里想着什么。他们受苦了一辈子,老了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   “我当兵的时候,我母亲的病已经很重了,他们没告诉我,怕我在部队分心。直到两年后我父亲去世之前,他才和我说,我母亲的病其实能治,五万块钱,可是我家哪有那么多钱?我刚刚到部队,又什么积蓄都没有。我母亲说啊,人这一辈子,能活五六十不错了,就算治好了,不也是多活那么几年,有什么区别呢?”   “我甚至不知道我母亲什么时候去世的,终于我父亲也病倒的时候,他才让邻居给我打电话,让我回家看他最后一眼。我原来看电影的时候,我看主角亲人去世了,就是大喊大叫,崩溃的哭。”   “我那个时候一滴泪都流不出来,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忘了怎么哭。我父亲给我讲了母亲的事情,告诉我家里的床底下放着一万块钱,告诉我家里的那些粮食找谁帮忙收,告诉我最后那些应该卖多少钱。然后他就离开了,没说一句除了钱和地之外的事情。”   “我只请了几天的假,匆匆的把我父亲和母亲安葬在一起后,我拿着那一万块钱回到了部队,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直到部队的一次模拟,这次模拟之前要让我们给家人写遗书,当兵的嘛,牺牲很正常。可是我看着纸不知道给谁写的时候,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早就没亲人了。”   “我又安慰自己,就算自己写了,我父母也不识字,是看不懂的。”   关登默默听着,什么话都不说,也不抬头。   袁军通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这些话我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有时候我挺想找个什么人倾诉的,可是找来找去,都觉得说出来有些不好意思,不说出来又憋的慌。找来找去,可能只有你最合适了,我知道你永远也不会说出去,我在你面前也不用害羞。”   说着,袁军又叹口气:“我不知道你遭遇了什么,我也不知道这个社交恐惧症到底是怎么来的,说到底我和你不一样,谁也没有办法感同身受谁。不过我知道如果连一个能够把心底最深处的秘密都无法倾诉的朋友的话,这个人的确会受不了的。可能部队训练了我钢铁般的意志,让我可以坦然的面对死亡,而你不一样。”   “希望你有那么一天,能说出自己想说的话,不用什么都藏在心里的。”袁军认真说道。   关登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什么都没有说,从车上下来的时候,他抬头看了看天,黑压压的一片,似乎不久之后就要下雪。   “可能要下雪了。”邵老重新看向了江河,问道:“你有什么话对我说?”   江河思考了片刻:“我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但是我知道犯罪顾问想的绝对不是杀几个人那么简单。一个人做出任何举动,背后都有目的的驱动,这体现在各种小细节上,我觉得,他佩戴着的那个面具,似乎有什么故事。”   “当然。”邵老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当然有故事,那面具我在二十年前曾经遇到过,那个面具的主人,就是魏德眠最得意的弟子。比起这个犯罪顾问来,二十年前的那个家伙要比他更残暴和血腥,为了达成目的,那个人什么都可以做。”   “那么现在这个呢?”江河问道。   邵老知道江河指的是现在这个顾问,他说道:“这个则是更加的神秘狡猾。总之你说的对,他的目的远不是如此。其实最开始的时候,石华成建立那个宗门只是想通过血腥的手段来拯救自己女儿的命而已。只是一个宗门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自然不可能保持原本的初心了,天域宗门被我亲手捣毁后,逃出去的人分成了两派,一派像是魏德眠这样,不肯中断自己的研究。”   “另一派呢?”江河问。   “另一派二十年前也消失了,而那已经是另一个很长的故事了。”邵老望着天上的星星,似乎若有所指。 第314章 他的一生   那天晚上江河听邵老讲述了自己的故事,那是时间跨度很大的故事,邵老从自己的三十岁开始讲起,一直讲到了自己的六十岁。对于邵老自己来说,这六十年注定是不平凡的岁月,他把自己的一生都投入到了工作中。   这些话邵老从来都没有和别人说过,江河不知道为什么邵老会把这些事情告诉自己。江河虽然知道邵老一辈子未婚,也没有女朋友,但是江河今天第一次知道,原来在年轻的时候,邵老是有未婚妻的。   邵老的未婚妻杨小娟,替邵老挡了一颗子弹,成了植物人。她没有办法说话,甚至是发出一点声音,她没有办法移动,甚至是动一动自己的一根小拇指。在杨小娟成为植物人的八年时间里,邵老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甚至有一段时间里,邵老曾经想过自杀。   “后来呢?”江河看着这个苍老的老人,不由的问了出来,如果是以前的江河,他恐怕不会对这件事情感兴趣。   “后来是我亲自把管子拔了。”邵老没有看着江河,而是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上没有几颗的星星:“医生说他还可以活很长时间,对于一个植物人来说,八年的时间并不算是什么。可你说一个靠着全身上下的管子活着的人,没有思想,没有感觉,只是一具勉强活着的肉身,她还算是活着么?”   这是一个哲学问题,而江河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些哲学问题。   “我不知道。”江河实话实说:“不过科技总是在进步的,说不定有一天植物人也可以苏醒。”   邵老摇了摇头:“八年时间,她一直躺着,身上很多地方有了褥疮,看起来像是一具正在腐~败的尸体。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就是个爱美的人,要是她知道自己会变成这样,她一定接受不了。”   “人总是在成长的,我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其实是一个很优柔寡断人。”邵老终于看向了江河:“她和我说了很多次结婚的事情,然而我总怕没有办法给她一个交代,我总觉得自己还没有准备好。然而很多事情就是不需要准备的,人们常说机会留给有准备的人,其实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骤然发生的,你不需要准备,你只需要抓住它。”   “送她去火化的当天晚上,我去见了石华成。”邵老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盒烟,那是很古老的版本的烟:“石华成,刑警队队长,我曾经的师傅,也是天域组织的创始人,正是他的那一枪,让娟娟成了植物人。”   邵老看着手上的这根烟:“我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化成灰的时候,那一瞬间我想去杀了石华成。一路上我什么都没有说,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可是直到我看到了他的时候,我的那股怒火一下子没有了。”   “为什么?”江河问。   邵老拿出了一个打火机来,轻轻的将烟点燃:“石华成的女儿小石头得了血癌,最先进的治疗方法也只能延长她几年的寿命而已,为了能找到治疗女儿的方法,他建立了天域组织,用活人来做实验。”   “魏德眠就是组织里的其中一个。”江河说道。   邵老抽了一口烟,不停的咳嗽了起来:“是,魏德眠就是这其中一个。石华成做了十几年第一线刑警,知道以及认识各种犯罪组织,他以假死欺骗了我们所有人,然后一心做违法实验。”   “那他的女儿呢?”江河一边拍着邵老的背,一边问。   邵老终于停止了咳嗽:“石华成落网后,她的女儿交给了我照顾。可很不幸,五年之后,她的女儿就因为癌细胞扩散,离开了。我想从那个时候,他的心就死了。由于天域组织还有一部分人逃了出来,为了能抓到所有人,警方留下了他的命,只是那天之后,他一句话都不说了。”   “那天我在铁栏这头,他在那头。”邵老又将烟放在了嘴上:“我们两个互相看着都没有说话,他老了很多,早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他。那天我随时可以打死他。”   邵老看着自己的手:“可我没有那样做,因为我如果那样做了,就和他没什么区别了。我知道他遭受了痛苦,他唯一的女儿,疼爱的女儿只有几年寿命,随时可能死去,换做任何一个父亲都接受不了。可自己的痛苦并不是让别人受罪的理由,那些被他抓来做实验的人,那些被杀死的人,很可能也是别人的女儿,是别人的心头肉。”   “我那个时候明白了,死亡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可怕的是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邵老摇着头:“石华成还活着,可他已经死了,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了。我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   邵老一口口抽着烟:“那个时候我知道石华成还有一个养女逃走了,那个女孩叫赵明坤,是一个杀手。我知道她内心不想杀人,可石华成养育了她,她会为石华成做任何事情。我必须要抓到她,那成了我唯一的目的。”   “那个时候魏德眠被检测出了有精神病,关在榆州市精神病院里。我有时会去精神病院询问医生关于魏德眠的精神情况,好让他能转入到监狱。也就是在那两年里,我遇到了一个天才的精神病人,他有着强大的犯罪侧写能力,可以帮助我抓到赵明坤。”   邵老手上的香烟已经燃了一大半,烟灰依然结在香烟上,没有散落:“那个时候我四十岁,娟娟已经离开我两年时间了。我一心想要把天域组织的所有成员都抓获,并为此不惜任何代价。”   “其实我知道我找到那个帮手身份不一般,这个人叫做吴梦,他之所以进精神病院,是因为他抓了自己,在一个他不可能出现的杀人现场,他认为自己是杀人凶手。我看过那个案子,手法很像天域组织的作风,我知道他是个关键的人,于是我将他从精神病院捞了出来。”   邵老低下了头,眼眶有些湿润:“他的确很聪明,是个天生的警察。在他的帮助下,我抓获了吴醉,他的双胞胎哥哥,我抓住了赵明坤,石华成的养女,我知道天域组织在那一刻就已经彻底覆灭了。”   “只是我算漏了一点,吴梦是个活生生的人,他是有感情的人。”邵老用另一只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向了江河:“吴梦是个聪明人,他立刻明白了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的身份不一般,可我却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他,他是个孤儿,一直在寻找自己的身世,可我却没有一开始把我知道的线索告诉他。”   烟几乎烧到了邵老的手指:“吴梦几乎要奔溃,他把我看作他的亲人,我却欺骗了他。最后,他选择了和自己的亲哥哥同归于尽。其实以他那么聪明的智商,肯定知道吴醉跑不掉了,可他还是选择了那样做。”   烟头烫到了邵老,他赶忙将烟头扔在了地上:“我知道他的死和我脱不了关系,那天晚上,我突然很怕死。我很怕自己死后见到他,我该怎么和他说。正义并不能建立在一个人的痛苦上,否则那就不是正义。”   “那天之后我想了很久,直到今天,我也一直在想正义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邵老踩灭了地上的烟头:“直到那天我和一个比我还要老的老人聊天的时候,我才知道了什么是正义。”   “什么是正义?”江河赶忙追问。   邵老摇了摇头,摆手对江河说道:“我没有办法用语言描绘出来,那是一种感觉,可能你以后会找到。从那之后,我退居到了二线,我去大学教书,我出关于犯罪心理的书籍。直到我六十岁准备去法国找自己的老伙伴的时候,我在口袋里发现了那一张黑色的卡片,那是魏德眠留给我的。”   “我知道自己走不了,于是留下了成立了专案组,找到了你们。”邵老忽然拍着江河的肩膀:“我说过,你们都失去了亲人,不会再有那种亲人离开的痛苦,因为这种痛苦你们已经遭遇过了。”   “世上再没有什么痛苦能击败你们了,这是你们的铠甲,也是你们的软肋。”邵老说道:“你们敏感,孤僻,内向,在人群中像个怪胎。”   邵老叹口气:“就像是我一样。我活了这么多年,也没有什么所谓的人生经验,人生不过就是一场经历,好的坏的,你喜欢的不喜欢的。我已经六十岁了,等抓到了犯罪顾问,我就该离开了,但你们还年轻,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我们是警察。”邵老认真看着江河:“所以我们注定会看到很多黑暗,遭受很多痛苦,但也因为我们是警察,所以我们一直在追求真相和正义。”   江河看着邵老,他怎么也不能把这个人和当年抱着自己离开火场的年轻警察看作是一个人了。可是有那么恍惚的瞬间,江河又觉得邵老一点都没有变,他还是年轻的那个,把自己紧紧抱在怀里,告诉自己不用害怕的警察。   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邵老曾经问过江河为什么要当警察,江河没有办法回答。可是这个时候,江河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第315章 英雄小区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江河从睡梦中醒来,清晨的阳光透过淡蓝色的窗帘照射了进来,柔柔的照射在了江河的脸上,江河伸出了手来,似乎是想要将阳光抓着手里。而片刻之后,江河才反应过来,他看了看手表,已经是早上七点半了。   江河从来没有睡过这么沉的一觉,没有做梦,没有回忆,一觉睡到了大天亮,对于江河来说,这是这么多年来,他所睡过的最舒服的一觉。江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听邵老将那么多关于正义,关于生命的抽象问题。   如果是之前的江河,他一定认为哲学是最没有用处的东西。是在讨论一个没有物质依据的虚无缥缈的东西,江河从不会在意这些,他关注的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就好比江河之前从不相信所谓的犯罪心理学,认为在一个假设的前提上得出的结论偏差太大。   但在昨天晚上,江河第一次想知道到底什么叫做活着,又或者什么叫做正义,自己存在的目的和意义又是什么。   而这就是邵老带给江河的改变。   简单的洗漱过后,江河离开了宿舍,邵老已经坐在办公室里喝茶了,依旧拿着那个茶杯。昨天晚上江河知道,这个搪瓷的茶杯其实也是有来历的,甚至比江河的年龄都大好多。那掉了色的茶杯上,原本的“榆州市公安局”的字样已经全部掉去了,只剩下了点点的红色。   “说说吧。”见到了江河,邵老主动说道:“你觉得该从什么地方入手?”   听到了分析案情,江河正色说道:“既然犯罪顾问只给我们留下了一枚戒指作为线索,那么一切都可能来源于这枚戒指。我昨天仔细的观察过这枚戒指,材质是铂金,看质地应该是正品,而正品一定有牌子。”   听到了江河的话,邵老笑了笑:“没错,所以我已经把戒指交给徐一曼了。”   这个时候,袁军正带着关登从门外走进来,听到了邵老的话,他开口说道:“徐一曼?邵老你把戒指给她还不如给清洁工王大妈呢,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就没见过徐一曼化过妆,也没见她身上有什么首饰,甚至连高跟鞋都没有穿过。”   听到了袁军的这番话,江河的脑海中立马浮现除了他第一次见到徐一曼的样子。江河也想起了徐一曼对自己说过,她从来不会化妆的原因是化妆品有可能会影响到犯罪现场的味道,从而影响案件的侦破,哪怕这种影响其实很细微。   那么徐一曼不穿高跟鞋也就很容易推断出来了,穿高更鞋并不利于走路,更不利于对犯罪分子的追捕。徐一曼曾经是对江河讲过自己的故事的,那个时候江河不能理解为什么是自己,现在江河多半理解了一些。   世界上不存在什么感同身受,无非是悲惨的更近一些而已。   江河还在思绪中的时候,就听外徐一曼开口说道:“我不戴着首饰并不代表我不了解首饰。我已经调查清楚了,这个戒指出自于品牌戴瑞,这个牌子有一个最大的特点,这种牌子的戒指,一个男人一辈子只能够买一次。”   “一个男人一辈子只能买一次?”听到了徐一曼的话,袁军忍不住说道:“那这厂家不得亏死。”   徐一曼摇了摇头:“大部分的人就结一次婚,如果是二婚,未必也会买婚戒。商人都是逐利的,他们这样做无非是利益计算罢了,况且还有噱头,能吸引顾客的注意。只不过这商家的定位着实帮了我们一把,很快他们就会找出这枚戒指的编号,并且把戒指的买家告诉我们。”   徐一曼坐在了椅子上,又补充说道:“而且我看了看那个戒指的价格,你们猜多少钱?”   “五千?”袁军说道。   徐一曼摆了摆手:“再加一个零。”   “五万?”袁军不敢相信:“这么贵?我看这枚戒指也就平平无奇啊,上面连一颗钻石都没有。”   徐一曼耸着肩膀说道:“有钱人的世界我们哪里懂,说白了钻石不就是一块石头嘛,除了好看之外还有什么价值。”   众人在聊天之际,商家却是已经把购买者的资料发到了徐一曼的手机上。   “来了。”徐一曼打开了手机,给众人看着这个人的信息。   因为购买戒指需要身份证,当关登得到了身份证号之后,所有的信息便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购买戒指的这个人名字叫做赵杰,榆州市人,几年前他来到了龙城市,在这里工作生活,一年前他结了婚,目前在一家公司当小职员。   “小职员?”袁军摸着自己的头说道:“一个小职员能花五万块给自己的老婆买戒指?”   “看起来赵杰很爱自己的老婆了。”徐一曼回答道。   江河站起了身子来,对着众人说道:“而现在的当务之急其实是搞清楚一件事情,为什么赵杰送给自己老婆的结婚戒指,会出现在张宗的手指头上。”   邵老点了点头,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询问徐一曼:“徐一曼,赵杰家的地址在哪里?我们有必要去看看了。”   “英雄路英雄小区。”徐一曼回答:“二栋五单元1702。”   “那个地方的房价好像挺便宜的。”袁军说道:“原来我就打算退伍之后在那里贷款买套房子来着,可惜迟迟没有找到女朋友……”   邵老听到了袁军的话,哈哈笑了笑:“放心,等抓住了犯罪顾问,到时候我给你介绍几个好姑娘,我在警校里教书的时候,有很多有能力又漂亮的好姑娘。”   “好啊!”袁军偷看了徐一曼一眼,说道:“会打扮么?”   “滚蛋。”徐一曼骂道。   专案组一行人来到了英雄小区,二单元距离小区大门并不远,抬头看去,就见这几栋楼层大概有三十二层之高。一栋和二栋之间并不远,六层之上,每隔三层两栋之间便有一道悬空在两栋楼之间的逃生梯。   如果两栋之间的某一栋楼发生了火灾,住在高层的住户就可以通过逃生楼梯,从一栋楼转移到另一栋楼去,从而通过另一栋楼下楼,避免火灾对人造成更大的伤害。   一行人很快来到了十七楼,按下了赵杰家的门铃。门铃足足响了有五分钟左右,都不见里面有人应答。   “九点钟。”徐一曼看了看表:“夫妻两个是不是上班去了?我来联系一下。”   就在这个时候,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一个七十来岁的老奶奶颤抖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她佝偻着身子,一只手住着一根拐棍,即便是这样,她依旧哆哆嗦嗦的,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谁啊?你们找谁啊?”老奶奶打眼看着众人,一句话断断续续。   “老姐姐,我们是警察啊,这是赵杰家么?”隔着防盗门,邵老大声说道。   “警察?”老奶奶回答:“警察来这里干什么啊?你们找我孙子么?”   “你是赵杰的奶奶?”邵老又问道。   老奶奶点了点头:“是,是,要不你们进来说把,我年纪大了,身子骨不行,占不了多长时间。”   说着,老奶奶给众人打开了门。   几人陆陆续续走进了屋子。   江河站在客厅四处打量,他发现屋子的墙壁都是用壁纸提起来的,似乎没有进行过装修。客厅里,本该是电视柜上的地方,也没有放着电视,而是摆着两盆花,屋子里没有装空调,而暖气也并不充足。从鞋柜上看,几双鞋都是很便宜的地摊货。   在客厅的茶几上,则是放着许多瓶瓶罐罐,江河仔细看去,发现那都是些老年药,有治疗心脏病的,有治疗胃病的,看样子这些药都是这个老奶奶吃的。   一个人家大概的情况出现在了江河的脑袋里,赵杰夫妻两个并不有钱,购买这套房子一定花光了夫妻两个的积蓄,以至于没有办法装修房子。赵杰的奶奶有老年病,住在这里应该是方便到医院去取药。   “赵杰和小丽都去上班去了。”老奶奶坐在了沙发上,对邵老说道。   邵老点了点头,问道:“老姐姐啊,最近这个小区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啊。”   老奶奶摇了摇头:“我老了,眼睛不好,耳朵也不好,天天都呆在家里,有什么事情不知道啊。我孙子孙女都上班呢,要不然我打电话问问他们。”   邵老点了点头。   老奶奶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来:“我孙子说,我要是觉得身体不舒服了,就给他打这个电话……”   老奶奶从茶几上拿起了那个老年手机,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拨起了号码来,电话接通后,老奶奶说道:“乖孙啊,有警察来咱们家了,问我最近有没有事情发生啊,这是怎么回事啊?”   “啥?你现在就回来?你不上班了么?”老奶奶又说道。   挂断了电话,老奶奶说道:“他说他马上回来。”   “马上回来?”   邵老和江河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明白了对方所想。这么着急回来,一定是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 第316章 谣言难破   不到一个小时左右,赵杰就匆匆赶回了家。从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就可以看出来,他是急急忙忙赶回来的。关上了房门,赵杰的眼镜上立刻满是水雾,赵杰不得不摘下了眼镜,用自己的衣角擦着。   江河坐在沙发的一角,不动声色的看着赵杰。赵杰一边擦着眼镜,也一边眯着眼观察着众人。江河注意到在赵杰的右手无名指上,带着一枚铂金戒指。和在张宗手上发现的那枚戒指,两者不论是颜色还是款式上都相对一致,说是对戒也不为过。   赵杰终于擦好了眼镜,开口询问道:“你们是警察?”   邵老率先站了起来,他伸出了手,对赵杰说道:“你好,我们是公安局刑警队的,这次来找你,是想要找你来了解一下情况。”   赵杰并没有握手,而是将眼镜重新带回到了自己的鼻梁上:“警察同志,不知道这次你们来是为了什么。”   “这次?”江河立刻听出了赵杰这句话里的关键词,开口说道:“那么也就是说,之前有警察找过你了?”   赵杰显得有些慌乱,他咳嗽了两声:“不是,你们来我家到底因为什么事情。”   赵杰的奶奶开口说道:“警察同志,我们家赵杰可是个好孩子啊。从来都没有做过什么坏事,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   邵老笑了笑,转身对老奶奶说道:“老姐姐啊,我也没说赵杰做了什么坏事,我们就是来了解一下情况的。”   老奶奶闻言点点头说道:“孙子,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警察同志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就好。”   “坐吧。”邵老看着赵杰说道:“赵杰,刚才我这位队员也点明了,你也不用藏着掖着什么了,警察之前来过,我们回去调一下记录,就知道他们为什么来找你了。但是这无疑又要多花费一些功夫,而现在的时间却可是争分夺秒。”   邵老重新坐了下来:“现在我有件事情必须要告诉你,虽然我们现在还没有调查清楚,但是我现在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一定要告诉我,否则的话,你们很可能有危险。”   “有危险?”赵杰看着邵老说道:“有危险,能有什么危险?你们别在来了,你们别再来了好不好?我们就想要个平静的生活。”   见赵杰犹犹豫豫的不肯说,邵老叹口气,拿出了那枚戒指来说道:“这枚戒指,应该是你老婆手上戴着的吧?”   邵老将戒指放在了赵杰手里:“你不用着急拒绝,你认真看看。”   “这戒指,不,我不认识这戒指。”赵杰赶忙将戒指放在了邵老手上,头摆的像是拨浪鼓一样。   江河皱起了眉头,他站了起来,质问道:“赵杰,你这个谎言未免也太拙劣了一点吧。我们既然来找你,就说明已经查到了这枚戒指的主人到底是谁。这种牌子的戒指,一名男士一辈子只能购买一枚你知道么?我们查到了戒指的编号,而这枚戒指正是你买下的。”   老奶奶从邵老手中拿过了那枚戒指来,举起来在阳光下不断的观察着,她眯着眼睛,几乎要把戒指塞到了自己的眼眶里,终于,老奶奶说道:“不对啊孙子,这个不就是你给玥玥买的戒指么,可不便宜啊,怎么在这些警察的手里啊。”   “哦。”老奶奶一拍自己的大腿:“孙子,你可是要谢谢这些警察同志啊,人家是给你送丢了的东西回来了。怪不得我记得玥玥一开始的时候总宝贝这个戒指,总是带着的,怎么最近几个月都不见她戴了,感情是丢了啊。”   邵老笑着说道:“是啊老姐姐,这戒指就是你孙媳妇的,拿好了啊。”   “诶。”老奶奶高兴的直哆嗦,露出了一副假牙来。   “赵杰,这下可以告诉我们发生什么事情了么?”江河对着赵杰说道。   赵杰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自己的奶奶,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点了点头,只不过他先对奶奶说道:“奶奶,你先回房间里休息,我和这些警察同志聊聊。”   “诶。”老奶奶点了点头:“我这人老了,多站一会儿这腰腿都受不了,戒指都找到了,我给你我孙媳妇放好,可别再丢了。你们聊,你们聊。”   赵杰笑着将奶奶扶进了房间里,关上了门,这才一脸严肃的走了过来。   邵老让出了一个位置来:“坐吧,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看你的样子,好像不是什么小事情。”   “死人了。”赵杰几乎是咬着牙说道。   “死人了?”江河追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能抽一支烟么?”赵杰说道。   邵老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盒香烟来:“没关系,我是老烟民了。”   “嗯。”赵杰接过了邵老的烟盒,抽出了一根点燃:“事情大概发生在三个月前,三个月前的一个晚上,我在公司里加班,我奶奶回了乡下,只有我妻子在家。那应该是晚上十一点多了吧,因为我们在十七楼,倒也不怕什么小偷啥的,三个月前还是九月份,天气还有点热,我妻子就开着窗户睡觉。”   赵杰愁眉不展,突然恶狠狠的把烟扔在了地上:“谁知道怎么这么倒霉。你们上来的时候应该看见了,这两栋楼之间有逃生的楼梯,为的是一栋楼发生火灾的时候,能从这逃生楼梯离开。话是这样说,但是家家户户都害怕小偷偷了东西从这逃生楼梯跑了,于是两边的门都是锁着的,也就是说这逃生楼梯就是摆设,根本没什么作用。”   “可是谁能想到,一栋17楼有一户家的女主人,和别的男人悄悄在一起。结果当天晚上她男人出差突然回家了,那个情夫没地方躲,只能翻窗户跳到了逃生楼梯上。但是那家的男人呢也发现了不对劲,一拉窗帘就看见那小子从逃生楼梯往二栋走。”   赵杰重重叹口气:“我们家在十七楼,你说巧不巧,可正好是逃生楼梯的这一侧。那男人要追,情夫自然要跑。他慌不择路的看见我家卧室的窗户开着,就想要踩在楼梯上,从我家窗户翻进来逃跑。但是逃生楼梯设计的就不是这样用的,门都在楼道呢,和我家窗户之间肯定是有一段距离的。从窗户里往下跳到逃生楼梯上容易,可是从楼梯往上跳到窗户里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他摔死了?”袁军问道。   赵杰看了袁军一眼,又是一声叹息:“要真是那样可就没那多么麻烦了,他往上一跳,一下没跳上来,但是一只手抓住了窗沿,整个人悬空挂在了窗户上。这一下他是上也上不来,下也下不去。”   “我老婆自然听到了,一下就惊醒了。她看到窗户上有个人怎么能不害怕,而且这个人还快要掉下去了。我老婆也是心地善良,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不能眼睁睁看这个人掉下去吧,就赶紧用手拉住了他。”   赵杰抓着自己的头发:“我老婆一个弱女子,哪有那么大的力气把一个大男人拉上来,僵持了不到半分钟,我老婆就没力气了,那个男的也坚持不住了。两个人的手都没了力气,眼看他就要掉下去了。”   “我老婆看到了一栋窗户那有人,就喊那人来帮忙,但是那人立马就关了窗户,当作什么都没看见。那人就是隔壁的老公,当然不肯救这个情夫了。那男人最后还是掉了下去,并且在掉下去的时候,正好拽掉了我老婆的戒指。十七楼,直接摔下去就摔死了。”   “当时彭的一声,声音挺大的,好些人都听到了,纷纷探头出来看。我老婆也吓坏了,赶紧报了警。后来警察就来了我家好多次,就是调查这件事情么。”   赵杰捶着桌子说道:“警察同志也很有能力,没几天就调查清楚了。最后呢谁也没有责任,属于这个男人自己作死了的那种感觉,毕竟也没有人强迫他。反正最后是这么结案了,人家家属也没什么反应,估计也是觉得干这种事儿摔死了丢人,不愿意声张。”   “后来呢?”江河问道。   “后来,案子没多久之后,一栋那家就换人了,听说是把房子都卖了,可能是嫌晦气吧。我们这房子才买了没有多长时间,也不想卖,就继续住着。可是你们不知道那些人怎么说,都说是我老婆做不好的事儿,我回来了没办法,我老婆就把情人推下去了,只是没有人看到发生的那一幕,所以我老婆才无罪释放了。”   赵杰骂道:“真是他妈的,这不是扯淡呢么?警察都调查清楚了,死者的妻子也认同警方的说法,说他老公的确和一栋的那个女人不清不楚的。可不知道谁先造的谣言,说是我妻子做这种事儿,弄得我老婆每天都被人指指点点,可我们又没有办法解释。”   “真的,我们只想要一个宁静的生活,要是当天晚上我妻子关了窗户就好了,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赵杰一脸的无奈和愤怒:“你说警察总来我家,搞的邻居们都觉得那谣言是真的,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分局派出所问问,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也就是说,你的妻子被人冤枉了。”江河说道。   “是。”赵杰叹口气。   江河站起了身子,喊道:“不好,现在马上联系你的妻子。” 第317章 再次来袭   “我老婆?我老婆受不了别人的指指点点,现在应该在娘家呢。”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看到几个人严肃的神情,赵杰还是第一时间掏出了自己的手机,调出了自己妻子的手机号码,拨了过去。   “没人接?”赵杰有些焦急,大冬天的,他的额头上沁出了汗珠:“没人接啊。”   “娘家电话。”江河看到赵杰只是在那里自言自语,提醒到:“如果说你老婆回了娘家,娘家人肯定知道她在什么地方,马上给娘家人打电话,看看她在什么地方。”   赵杰这才一拍自己的额头:“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呢,她妈妈的电话,妈妈的电话。”   “妈啊,我是赵杰啊,玥玥回去了没有啊?”赵杰赶忙问道。   下一刻,众人就看到赵杰的脸立刻崩了起来,五官似乎都挤在了一起:“没回去啊?没事妈,没有吵架,她不是请了两天假么,说是要这两天回去,我就是问问你,可能中午或者下午就过去了,应该是和她闺蜜逛街呢。”   “行,那你注意点身体啊,就这样啊。”挂断了电话,赵杰开口说道:“没回去,确实是没回去。”   “你老婆有危险,立刻告诉我,那个情夫叫做什么名字。”江河看着赵杰,眼神似乎要把赵杰包裹进去。   “我原来记得来着,怎么突然间忘了,那个,派出所都是有记录的,你们可以去问一下的。”赵杰抓着自己的头发问道。   邵老依旧坐在沙发上,他也没有说话,只是看了袁军一眼,示意袁军去调查一下。   赵杰则是拉着江河的手问道:“你说我妻子有危险,到底是有什么危险。”   江河顿了顿,还是开口说道:“事不宜迟,我们一边往外走一边和你说。”   赵杰看江河的样子可不是开玩笑,点了点头,抓了眼镜就跟着几人往外面走去。   “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龙城市面具男杀人案,你听过没有?”江河问道。   赵杰点了点头:“这个我知道,我同事有的人曾经收到过,不过我从来都没有收到过。听说那个人自诩为真正的正义使者,杀的那些人都是投票出来,大家觉得该死的人。真的,我有的同事还选择过。”   江河回头看了他一眼:“没错,现在你的妻子,很可能就在这个人的手上。”   “不是。”赵杰似乎还没有弄明白,开口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妻子此刻正在他的手上?我妻子又没有做过什么坏事,为什么会被他控制。”   “你有车么?”江河问道。   “没有,我们要去什么地方啊?”赵杰问道。   “这就需要调查才知道了。”江河说道。   “不行就挤一挤。”邵老说道:“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生命。”   邵老坐在了副驾驶,袁军开车,其余四个人挤在车后,冬日的车里还十分寒冷,但是赵杰的头上满是汗水:“不是,如果不是你们搞错了,就是凶手搞错了吧。我老婆什么坏事都没有做,这不符合他杀人的规律啊。他肯定是搞错了,我该怎么通知他。”   “不是搞错了,而是故意的。”江河反驳道:“实际上之前的那两个案子,那两个死的人都是无辜的。”   “无辜的?”赵杰摇着头:“我不明白,如果他明知道是无辜的,为什么还要杀死他们,这,这是为了什么?”   江河说道:“我们也想知道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我知道他的手法,既然那个男人是从楼上坠落而死,我想他这一次的杀人手法,恐怕也是让你的妻子坠楼。”   “坠楼……”赵杰抓住了江河的手:“那,那我们赶快去找那个凶手。要是别人收到了微信,选择杀比不杀的人多怎么办,我妻子那不就危险了。”   江河又反驳道:“那投票根本没有用,结果一定会显示杀人的选项多,实际上,那都是他自己编造的数据,从一开始,这些人就都要死。”江河斩钉截铁说道。   这个时候,袁军的手机响了起来,邵老接过之后,开口说道:“喂,我是邵世林,查到了么?三个月前,英雄小区的坠楼案。好,我知道,把所有的资料都通过图片发过来,嗯,就这样。”   邵老扭过头来,问道:“你老婆名叫郭溪玥,曾用名是郭小丽是么?”   赵杰点了点头:“她嫌弃原来的名字太土了,就自己给自己改了个名字。”   “那就是了。”邵老说道:“三个月前,一名叫做卫校龙的男人,从十七楼坠落,当场死亡。根据现场的摄像头推断,卫校龙的确是从你家窗台坠落的。但是警方调查之后,发现了当晚的真相,档案上写着的和你告诉我们的那些,是一致的。”   “事后,那栋楼十七层的住户很快卖掉了房子,不知道搬到了什么地方去。而小区里的所有人,都只知道人是从你们家窗户上掉下去的,但却不知道案子背后的真相。”   “对,对。”赵杰说道:“就是这样,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警方也调查清楚了,但是别人都不相信,我也不能一家一家去解释,事情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个样子,事情的真相是这样这样……”   “求求你们了,救救我的妻子。”赵杰急的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首先我们要知道,这个跳楼的地点在哪里。”江河说道。   “在哪里呢?”赵杰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江河感到赵杰抓着自己胳膊的手越来越用力,这种疼痛反而让江河有种清醒的感觉,他忽然对邵老说道:“资料发来了么?”   邵老说道:“发来了,我正在看。”   “卫校龙也是有家庭的,不是么?”江河问道。   “是。”邵老一边翻动着手机,一边说道:“这个卫校龙,已经结婚十来年了。卫校龙和偷~情的那个女的是高中同学,不知道什么时候旧情复燃了。看档案上写,卫校龙的妻子知道卫校龙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出轨的事情也知道,都不愿意管了,两个人为了孩子,勉强搭伙过日子。”   “卫校龙家在什么地方,是高楼么?”江河立马追问。   “良木小区。”邵老说道:“良木小区,二十层。”   “就是这里!”江河斩钉截铁说道:“立刻去良木小区,应该就是这里了。”   袁军点了点头,开口说道:“良木小区,大概半个小时的车程,走。”   “拉起警报。”邵老一只手抓住了把手:“开的快一点。”   “没问题。”袁军说道。   汽车立刻在车流中拉开了一条线,疾驰而去。可就在这个时候,赵杰的手机却是响了起来,那是微信的通知声。   赵杰此刻还哪里有心情去看自己的手机,可直到徐一曼和关登的手机也响起声音的时候,众人这才意识到,这声音,恐怕就是那催命符。   赵杰的手有些颤抖,他甚至不敢将手机掏出来。他骂了一声,终于还是掏出了手机来,这个时候,就看到微信发来了一个视频,正是那犯罪顾问的视频。   视频中,犯罪顾问依旧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中,他伸出手向观众们打了个招呼,开口说道:“哈喽,又是我了,这次的事情呢,大家可能没有那么了解了。一个叫做郭溪玥的女人,在家偷~情,老公出差回来,妻子害怕被发现,她是怎么做的呢?将自己的情夫推下了十七楼高层,由于没有证据,警方明明知道她就是凶手,却没有办法。”   视频中的犯罪顾问看起来很是无奈:“他们要法律,没有确定的证据,即便知道谁是凶手也没法抓人。但是呢,我就不一样了。我们还是老样子,我要杀了她么?你回复是还是否,半个小时之后,我会公布答案。”   视频黑了下去,但是犯罪顾问的声音还在回荡着:“对了,有不少人给我留言了,其实你们的留言我都有看哦。会有那么一天出现的,我们所期待的,正义的世界。就这样啦,我们下次再见喽。”   “不!”看完了视频,赵杰发疯了一样将手机摔在了地上,狭小的空间,赵杰动都都不开:“不是这个样子的,事情的真相根本就不是这个样子,他,他搞错了,凭什么,他凭什么说自己就是对的,他为什么能这样胡说八道!”   赵杰揪着江河的衣服:“不,他不能这样,他不能这样。”   “不对,不对。”赵杰说道:“手机呢,我的手机呢,回复否,大家都回复否,只要回复否的人的多了,我妻子就不会死,一定是这样的,快,你们都回复否。”   江河拍了拍赵杰的肩膀说道:“我之前已经说了,不论回复什么,他都会说杀人选项超过了另一项,如果想要救你的妻子,就不要说话,让我们去良木小区看看,说不定,你的妻子还有救。”   “一定要救我的妻子。”赵杰满脸的泪水:“求求你们了,我妻子是个好人的。” 第318章 门和窗户   袁军一路开着车,以最快的速度往良木小区去,此刻正值中午十一点多,正是孩子们下学,上班族下班的时候,路上的行人络绎不绝,来往的车辆也极其繁多,饶是袁军的车技再好,也没有办法在这种情况下将车开的更快了。   这个时候,赵杰已经急的满头都是大汗了,在赵杰的不断促催之下,袁军这才终于来到了良木小区。从正门走进了良木小区,众人往良木小区里看去,只见良木小区和别的小区并没有什么区别,此刻正有不少人正回到小区,准备开始做饭。   江河这个时候已经是率先下了车,他对着众人说道:“良木小区,哪个单元?”   邵老第一时间开口说道:“良木小区三单元2012。”   听到了邵老的话,三个男人已经率先跑了出去,为首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心念自己妻子的赵杰。紧跟在赵杰身后的自然就是江河与袁军。   江河在往三单元跑动的时候,一边则是在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三十层高层,是新盖的楼。但是和赵杰所住的楼不一样,这楼上并没有建在外面的消防楼梯。楼和楼之间都是独~立的,没有联通。   也就是说,凶手只可能在一栋楼里实施他的杀人计划。他们在路上花了半个小时时间,来到了良木小区,周围的人都没有什么异样。也就是说,杀人的计划还没有开始。   江河对着身后的徐一曼和邵老说道:“凶手还没有来得及杀人,他现在一定还在现场,立刻召集保安,四处搜查一下,那个所谓的犯罪顾问,向来都是身穿着一身黑衣服,在这里应该是十分明显的。”   “好。”邵老说道:“你们小心点。”   袁军开口说道:“今天出来没有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情,所以并没有戴着配枪。”   “没关系。”江河说道:“这次我一定要抓到他。”   说话间,三人已经来到了三单元,三人冲进了楼门,江河安排到:“两部电梯,还有楼梯,凶手杀人之后,除非他会飞,否则一定会从这三个地方逃脱。但是邵老绝对会带人守住这栋楼的出口的,不管了,先上去看看。”   “袁军,你体力最好,你从楼梯上去,我和赵杰分别从两部电梯上上去,如果遇到了犯罪顾问,一定要先动手。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人,而且性格十分古怪,不能用常理来推断她的。”   电梯已经到了一楼,在江河的再三嘱咐下,众人已经分头行动。江河站上了电梯,电梯门缓缓的合上了。江河的脑子里飞快的思索着各种线索,想着如果看到了犯罪顾问,他该怎么做。王超的模样再一次出现在了江河的心中,让江河心中不由一紧。   更重要的是,这个犯罪顾问到底想要做什么事情呢?上一代犯罪顾问,想要让人类进化,因此想要制造一个没有法律,没有善恶的世界,想要让所有人都陷入痛苦之中,因为他认为只有痛苦才会带来进化,那么这一代犯罪顾问,他想要的是什么呢?而他真实的面目,又是什么人呢?   “叮咚”一声,江河抬头看去,这才看到,二十层已经到了。   江河深呼吸了一口气,等着电梯门缓缓打开。随着电梯门逐渐开启,江河也终于一步踏了出来。但是电梯外面什么也没有,一个人都没有。江河左右看了看,另一部电梯也跟了上来,从里面走出来的,正是赵杰。   “我妻子呢?”赵杰开口问道。   江河顺着走廊往里面走去,一路上房门紧闭,也不知道里面有人没有。他们两个人在2012房停了下来,同样的,这间房子也紧闭着房门。   赵杰踏步就要往上走去,这个时候,江河却是拦住了他。   “一定要小心一点。”江河对赵杰说道:“犯罪顾问从来都不按常理出牌,可能从我们踏上了电梯开始,这一切都在犯罪顾问的安排之中了。所以我们必须要谨慎一点,千万不能马虎。”   赵杰哪里肯听江河的话:“如果我妻子就在这个房间里,但你却因为这一个小小的门就不敢进去,我老婆不是死定了么!”   说着,赵杰一把推开了江河。赵杰救妻心切,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而江河本来就身体瘦弱,在赵杰的全力之下,江河一个没有站稳,直接摔到在地。   而这个时候,赵杰则是狠狠撞向了房门。一下,两下,赵杰将自己摔的“啪啪”作响,但是他似乎已经不知道什么叫做疼痛了。几击之下,赵杰直接撞开了门,随之而来的,就是“噌”的一声。   坐在地上的江河清楚的听到了这个声音。   这到底是什么声音呢?像是宝剑被快速抽出刀鞘的声音,又像是菜刀快速划过了铁锅的声音。突然间,江河想到了什么。   “关上门,立刻关上门。”江河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对着站在门口的赵杰喊道。   江河顺着赵杰的目光看去,就见一根在太阳光下闪着金属光芒的金属丝线快速顺着房子顶角的滑轮闪过,像是一条蛇一样,快速游走于屋子。江河使劲从赵杰的身旁挤了过去,跟着金属线便往一间屋子里跑去。   江河推开了那扇虚掩着的门,他看到了一件黑袍子。金属线滑过,带动着黑袍子飞了起来,江河终于看清楚了。在卧室的窗外,那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江河看到,窗户上的防盗栏杆已经岌岌可危,随时都可能掉下去,而那金属线的一头,正缠在防盗栏杆上,在金属栏杆上,还有一个绳子,那绳子绑着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被人头朝下的固定在了房子中间。   除此之外,整个玻璃连同框架,早就被人拆除的干干净净了。   江河一眼就分析出了问题所在,当有人推开门的时候,固定在门上的金属丝就会脱落,而金属丝是用来拉着防护栏的,当门开之后,金属丝脱落,再也没有力拉着防护栏,防护栏自然急速从二十楼坠落。   而防护栏又拉着女人,江河甚至还来不及往前走一步,就见那个女人已经被重重的防护栏拉了出去,顿时消失在了早就拆的一干二净的窗户框上。几乎是下一刻,江河就听到楼下传来了“乓”的一声,整耳欲聋。   二十楼,六十米的高度,一个人从这么高的地方坠落,只用了三秒多的时间。而这三秒钟的时间,只够江河反应过来并且往屋子里走两步,只可惜,江河拉不住那个女人。即便是她能拉住那个女人,在那么重的护栏的拉扯下,等待江河的,很可能是一块被拉下去。   “发生什么事情了。”赵杰这个时候姗姗来迟,他只是看着洞开的大洞,木讷的问道。   江河慢慢的往楼梯口走去,他低下头看去,下面是一片模糊,红色的血液甚至溅射出了几十米外。   江河扶着台檐,轻声说道:“我看到了一个女人,虽然没有看到她的长相,但是我有百分之八十的几率认为,那个女人,应该就是你的老婆,郭溪玥。”   “你说什么,不可能的吧?凶手又不在这个屋子里,他怎么能把人推下去呢?”赵杰并不相信自己的妻子已经死去了。   江河只是说道:“凶手的确不在这里,他知道这里太高,根本没有办法逃跑,所以在他发布那个视频的时候,他其实早就已经离开了这屋子。不论是谁,要进来势必会开门,可只要开门,你的妻子就会掉下去,这几乎是个无解的机关。”   “开门,你说开门?”赵杰看着自己的手。   “是。”江河说道:“只要门一开,你妻子必死无疑。”   “不可能!”赵杰说道:“你一定在骗我,你刚才怎么知道不让我开门,你就是凶手欧,要不你怎么这么清楚。”   说着,赵杰已经冲了上来,挥拳就要打在江河的脸上。   江河连连躲闪,却被赵杰压在了窗沿上,只要赵杰再用力一点,江河的下场就会和那个女人一样。   “你冷静一点,我们在帮你。”江河说道。   “不,我不能接受。”赵杰说道:“我妻子是个好人,她没有做错什么事情,为什么,为什么她要遭遇这样的伤害。这不是我们的错,这不是!”   “妈的。”袁军的声音传了出来:“你干什么?”   下一刻,赵杰已经被袁军摔在了一旁,江河看去,此刻已经是冬天,寒冷凛冽,袁军却是满头大汗。   “没事吧?”袁军说道:“这里怎么都被打通了,窗户呢?”   “这里早就被犯罪顾问设计好了。”江河说道:“通知邵老他们不用堵了,凶手根本就不在这里。”   袁军将江河拉了起来,探头往下看去,马上又探回了头来:“那个,那个是郭溪玥?”   “应该是了。”江河也看着楼下。   金属护栏从六十米高空落下,整耳欲聋的声音引来了不少居民的围观,很快,一阵阵的惊呼就传了出来。   江河说道:“把赵杰带下去,我在这里检查下看看有没有线索。”   袁军扭头看去,赵杰已经像是一滩烂泥了。 第319章 高楼坠尸   袁军好不容易才将赵杰从楼上弄下去,而这个时候,江河以及卲老还有徐一曼都已经围在这具尸体旁边了。看着这具血肉模糊的尸体,饶是徐一曼这种见过了很多尸体的人,都有些忍不住为之发寒。   郭溪玥是被防盗窗拽下来的,防盗窗重重砸在了地上,而郭溪玥,也重重砸在了防盗窗上,由于重力,郭溪玥身上的肉都嵌入了防盗窗的栏杆之间,就像是一把把锋利的钢刀一样,将郭溪玥身上的肉,整个都剜了下来,就好像是一大块一大块刚刚割下来还滴着血的五花肉一般。   只是这样的五花肉看起来实在是有些恐怖和血腥,血液和胃液已经在栏杆上,还在“滴滴答答”的往地上滴着,而郭溪玥的血液,足足溅射了有十米远。在隔壁的墙壁上,血液甚至已经溅到了三楼,像是在两侧的楼体上,画上了一朵鲜艳妖红色的花朵。   “楼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卲老看着江河问道:“你们上去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河一边观察着尸体,一边开口说:“当我们上楼的时候,我们看到房门是紧闭的,赵杰有些心急,于是将门撞开。我看到一根铜丝顺着门把手一直连接到了一间卧室,而铜丝的另一头,则是连接着卧室的防盗窗户。”   江河在脑中回忆着自己看到的情景,而很快的,江河的脑子里就已经想到了凶手的作案手法:“那一瞬间发生的实在是太快了,我可以说是只瞥了一眼。但是我已经猜到了凶手的手法。其实只是一个很简单的机关,铜丝连接着门把手,有人撞门的时候,门只要打开一条小缝隙,门把手势必会弯曲,而门把手弯曲的时候,铜丝就会蜕落。”   郭溪玥成了这个样子,显然已经是没有生还的希望了,江河抬头看着高高的大楼:“铜丝的另一头拉在了被凶手动过手脚的防盗窗上。我在楼上观察的时候,防盗窗四周的螺丝早就松动了,如果不是有铜丝拉着,早就掉下来了。”   “凶手知道我们会找到这个地方,他故意这样做,就是想要借我们的手杀掉郭溪玥。”江河说道:“看到绑着郭溪玥的绳子了么?只要防盗窗掉落,郭溪玥就会被拽下去,这样凶手不用出现在案发现场,也能够将郭溪玥杀死。”   江河又指着郭溪玥嘴里的毛巾,开口说道:“看到她嘴里的毛巾了么?明显是为了防止郭溪玥呼救。那么也就是说,在这段时间里,郭溪玥至少是滴水未进的。也就是说……”   卲老接着江河的话说道:“也就是说,在我们看到了这具尸体的时候,凶手已经有时间,来实行下一次的杀人计划了。”   “就是这样。”江河说道:“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认为,凶手已经有了下一次杀人的计划,而恐怕这个时候,凶手已经准备实施了。”   “找。”卲老斩钉截铁说道:“每一次这个犯罪顾问杀人的时候,都会留下一个线索给我们,让我们可以跟着这个线索走下去。这一次,犯罪顾问也绝对不会例外,我想,这个线索不在屋子里,就在郭溪玥身上。”   “来,袁军,江河,关登,你们几个将尸体抬到一旁,徐一曼,你让派出所的民警将警戒线拉的稍微远一点,看看随着郭溪玥掉下来的,还有什么东西没有?”   郭溪玥的尸体已经不成样子,从外表上来看,几乎已经认不出这个人就是郭溪玥了。   三人费了不少功夫,才小心翼翼的将郭溪玥的尸体抬到了一旁,惹得周围围观的群众连连惊呼。   关登和袁军都站在一边,他们两个看着江河在这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上不断寻找着。   赵杰则是早就被民警拉在了一旁,他堵住了自己的眼睛,大喊道:“她是无辜的,她是无辜的。”   人群中传来了阵阵骚动。   有人说道:“这个女的,这个女的不就是那个微信里说的那个女的么?”   “你也收到了?”另一人问道:“我和你说,这件事情可不好说啊,我听说是给自己男人戴了绿帽子。后来男人回来了,她害怕了,就让情人躲在阳台上,然后那个情人没抓稳,就摔下去了。”   另一个大妈开口说道:“我可听说不是这个样子的,我听说啊,是那个女人把他情人推下去了,根本不是什么意外。只是警察没有证据,所以就没有办法抓她。其实大家都知道,就是她推下去的。”   这些话都传到了赵杰的耳朵里,他哭的嗓子都哑了,一个人在嘈杂的议论声中,喃喃说着:“你们说的都不是真的,你们说的都不是真的。她没有杀人,她也没有出轨。”   只是周围的群众,又哪里能听得到赵杰一个人的喃喃声呢。   卲老就站在这些群众前面,他们所说的话,卲老也听在了耳朵里。卲老可以肯定的是,这三名死者,每一名都没有犯罪,他们都是无辜的。然而在视频中,这些人看起来都十恶不赦。   在一段段掐头去尾的视频中,群众们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却不知道,这只是凶手想要让他们看到的。卲老同样知道,凶手搞的投票也只是一个形式而已,不论最后的结果如何,凶手依旧会杀人。   可卲老不知道,到底真的有多少人,选择了杀死这三个人的按钮呢?到底又有多少人,每一次都选择了杀人的选项呢?   卲老也知道,这个所谓的犯罪顾问,一定还会继续杀人下去。而且每一次,杀的都是无辜之人。卲老知道,每一次这个犯罪顾问都会留下线索,就好像他亲口对众人说的一样,这个游戏才刚刚开始。   可卲老又不知道,这个犯罪顾问的最终目的到底是什么?难道他仅仅只是为了享受杀人的乐趣?一直杀到他自己死亡,又或者是被警方抓住?可卲老觉得这件事情一定是没有那么简单的,如果仅仅是这么简单的目的,那么他也不会被称为犯罪顾问了。   卲老又想起了那个魏德眠,那个第一任犯罪顾问,在第一任犯罪顾问的脑子里,一直都装着一个丛林法则,他认为人类只有在互相杀戮的状态中,才能够获得进化,而这个进化的过程,势必要伴随着痛苦和觉醒,当大多数人都死在这个丛林之后,剩下的人,就是被筛选出来的,有进化能力的人。   只是魏德眠的这个疯狂的想法,并没有来得及实施,就被卲老一举捣毁了他们的犯罪组织。魏德眠躲藏了二十余年,只得将自己的犯罪本领交给了自己的徒弟,也就是现在这个第二任犯罪顾问。   卲老很确定,魏德眠教出来的徒弟,绝对不仅仅只满足于一次只杀一个人而已,那么在这个犯罪顾问的眼里,他到底想要一个什么样子的世界呢?在他一次次杀人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阴谋呢?   到底他想要做什么呢?   周围的人还在议论纷纷,卲老往旁边看去,赵杰已经趴在了地上,他已经哭不出了声音来,只是趴在地上,不断抽搐着,看样子,是过度悲伤了。卲老回头看了一眼这些群众,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那种感觉,可能叫做麻木。   这个时候,江河开口说道:“卲老,郭溪玥的身上什么线索都没有,找不到任何能够怀疑的东西,因为她身上除去了这身衣服,就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   卲老从思绪中回来,他开口说道:“周围呢?地上没有找到任何东西么?楼上呢?”   江河说道:“在房间里,我仔细观察了案发现场,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现。这家住户,也就是之前死去的那个情人的老婆,因为受不了邻居的指点,早就都搬走了。家里甚至连一张纸都没有留下,而这也是犯罪顾问能够选择这里作为案发现场的原因了。”   “再找一圈。”卲老开口说道:“仔细的找。”   可忙活了一个多小时,几乎将周围的地面都一寸寸找遍了,依旧没有任何的线索。   卲老只好说道:“你们几个,将尸体装进装尸袋里面去,徐一曼,尸检还是要做一下。其余的人,我们先回公安局,记得把铜丝,绳子,甚至于这个沉重的防盗窗,都要带回去,这是现场唯一留下的东西,那么就有可能,线索就在这三样东西里面。”   几人点了点头,袁军开口说道:“行,那江河,你和关登把绳子和铜丝先收一下,我把这个防盗窗搬到车里面去。徐一曼,给我两双手套,这铁家伙不仅重,而且看起来还挺滑的。”   在防盗窗的栏杆上,几乎全部都是尸体溅在上面的组织液。   袁军双手抓住了两根铁栏杆,低声“嘿”的一声,便将这个防盗窗垂直举了起来。江河正收拾好铜丝和绳子,抬起头,在阳光下,他看到了栏杆后的袁军。那一瞬间,让江河想起了关在监狱里,扒着栏杆往外看的犯人。   袁军很快就将防盗窗搬进了汽车后备箱里。   “这味道还真难闻啊。”袁军说道。   “回去。”卲老开口说道:“回到公安局再说。” 第320章 审判之网   回到了公安局之后,徐一曼已经着手去对郭溪玥的尸体进行尸检,看看是不是能够从尸体本身入手,找到什么线索。关登坐在办公室里,鼓捣着自己的电脑,摆着那盆仙人球,和其余人似乎是泾渭分明。   而以卲老为首的刑警们,则是面对着这三个从现场带回来的东西发呆。麻绳,铜丝,防盗窗。这三样东西,在当今的社会里,都实在是最为普通不过的东西了。除去防盗窗还是住户本身的,麻绳和铜丝,你到任何一家五金店都可以买得到。想要从五金店入手,费时费力,到时候都够这个犯罪顾问杀一车人的了。   卲老特意让人连这三样东西上的血液和组织液都没有擦掉,说任何一点细微的地方,都有可能是线索,擦掉血液,说不定会连同上面的线索也一起擦掉了。只是众人看着这三样东西看了足足一个小时,也没看出什么门道来。   徐一曼已经对尸体进行了尸检,郭溪玥的确是死于高坠,但是在她的身体里发现了迷药,看样子是凶手在绑架郭溪玥的时候使用的。同时徐一曼也确定了,郭溪玥大概有三天没有进食,也没有喝水。   由此推断,郭溪玥其实三天之前就已经被凶手控制住了。也极有可能,三天前,郭溪玥就被绑在这里了。   从绳子,铜丝,甚至防盗窗采集的样本检测结果中看,没有找到指纹,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除了上面的组织液的味道倒是冲鼻,“提神醒脑”之外,这三样东西本身,已经无法为专案组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了。   江河双手托着自己的下巴,此刻终于开口:“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认为,凶手要留给我们的线索,就在这三样东西中间。凶手杀人是有目标的,他选择的这名被害人,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可能是上了新闻,可能是有什么视频留在网上,总之,至少是一部分龙城市市民都知道都事情,要不然,他是没有办法发动投票的。”   “不过从这一次来看,这个犯罪顾问已经不再精心挑选作案对象来。”邵老说道:“在经过了前两次的事情之后,可能有不少人都相信了这个所谓都犯罪顾问,这也就是说,即便犯罪顾问现在要杀一个大善人,只要他在微信里随便编织一个故事,别人都可能会相信他。”   说到了这里,邵老的心里咯噔一下,他都心里隐约有了一种感觉,他离着犯罪顾问的目的越来越近了。   袁军脚都快翘到了办公桌上,他说道:“我倒是刚听人说了一个观点,那就是人首先看到了什么观点,就认为自己是什么观点。如果他先看到了有人说每天喝八杯水健康,那么他就觉得每天喝八杯水健康,有人反驳,他也会觉得别人在瞎说。可如果他先看到了有人说每天喝八杯水不健康,他就会觉得喝八杯水不健康,有人反驳,他同样觉得别人在胡说。”   邵老叹口气说道:“这就是心理学。其实绝大多数都人都是没有观点的,他们把别人的观点来当做自己的观点,无非是为了掩盖自己的浅薄。其实真相到底是什么样子,他们一点也不在乎,他们只要有一个观点,甚至可以不是自己的观点就够了,那样就能支撑起他们虚虚荣而自卑的自尊心了。”   就在这个时候,众人只听到坐在角落里的关登“咳嗽”了一声,众人扭过头去看,就见关登似乎是有话要说,但是看到这么多人的面孔,关登的一句话愣是被吓回了肚子里,他只是看着自己的仙人掌,用手指着电脑,半天憋出了一个字来:“看。”   邵老笑了笑说道:“慢慢来比较快。”   江河是专案组里面和关登关系最好的人,他轻轻一踹桌子腿,整个人就坐着带轮的椅子滑到了关登的身旁,问道:“你发现什么线索了?”   关登点了点头。   江河去看关登的电脑,看到关登这个时候正打开了一个网页,这种样子的网页江河从来都没有见过,他只看到了在这个网页的页眉的地方,有一个很特别的logo,这是一把有着黑色翅膀的长剑,在长剑的剑刃上,是一道红色的血液,剑柄上还有一个白色的骷髅。   “这标志也太难看了。”袁军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到了关登的身后,开口说道:“这是什么网站啊。”   “暗网。”邵老开口说道。   “暗网?”袁军问道:“暗网是什么网?黑色的网页就是暗网?”   邵老摇了摇头,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了关登身旁,开口说道:“我们现在的社会,处处都离不开互联网。而一些犯罪份子,自然也不会放过技术给他们带来的红利。在正常监管下,任何一台服务器都是要报备的,但是犯罪分子自然不会这样做,他们私自搭建服务器,开办网站,利用各种各样的方式躲过监察,在上面从事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如果我们把所有的互联网都比作是一座冰山的话,浮出在水面上的,可能只有百分之三十左右,剩下的都隐藏在漆黑的深海里。”邵老开口说道:“通常情况下,你输入一个网址,就进入一个网站。但是暗网并不是这样,它需要一套进入的流程,而这套流程,如果没有人告诉你,你可能这辈子都进不去。”   “流程?”袁军问道。   邵老一边看着网页,一边说道:“我给你举一个例子你就知道了。假如我有一百万锁在保险柜里,这个保险柜需要钥匙和密码,而且外力很难突破。如果是一个普通人,就是琢磨一辈子,也打不开。但如果我告诉你,钥匙在一个地下停车场的柜子里,密码在一家超市储物柜里,你只要到了这个两个地方,拿到了密码和钥匙,你就能打开保险箱。”   “我们再做一个假设,假设你无意中找到了一把钥匙,你无意中得到了密码,只要你不是同时得到了这两个东西,你也打不开保险柜,这也避免了有人无意中闯进来。道理就是这个道理,然而其实还是有不少人误入了暗网中的很多网站,见到了他们之前从来都没有看到过的黑暗。”   “这么玄乎,那这个什么叫做审判之网的网站,很明显就是隐藏在暗网中的一个非法网站了?”袁军问道。   “没错,你们看。”邵老指着屏幕说道。   众人往邵老手指向的方向去看,就看到了三个人的名字和照片,而这三个人,专案组们很熟悉,正是之前的三个死者。   随着关登逐渐将网页往下拉,一个面具就出现在了网页中间,这是个几乎和暗色的背景融合在一起的黑色面具,而在黑色面具的右眼下,则是一滴红色的血泪。而在这个面具的下方,还有一个可以点击的按钮,当关登点进去之后,便发现那是一个链接,一个购买这款面具的链接。   “这犯罪顾问还靠卖面具赚钱?”袁军说道:“也不知道他都毁了多少辆价值几十万的车了。”   “不。”邵老说道:“赚钱一定不是目的。只是他把面具都分出去,到底是要做什么事情呢?这个网站没有域名,很明显不会找到这个网站拥有者的真实信息。关登,你能找到这个网站,已经是立了大功了,从现在开始,你密切关注着这个网站,一旦你有什么发现,就立刻通知我或者江河。”   关登点了点头。   “这一串数字,这一串数字是什么意思?”袁军指着网页下面,一串数字开口问道:“个十百千万,一万两千三百二十八。”   紧接着,众人就看到这个数字一瞬间上涨了三个人。   “不知道。”邵老说道:“总之这个网站要派人二十四小时看着,一旦有什么蛛丝马迹,我要第一时间知道消息。然后,我们购买一张面具,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关登点了点头,点开了这个链接,但是关登发现,只要是买这个面具的人,都必须要填写自己的身份证号,真实姓名以及家庭住址,而这三项是必须填写的,不填写就无法购买。   邵老说道:“收集购买面具的人的信息?这到底是要做什么呢?以魏德眠之前的财力,就算是有个第三代犯罪顾问,一辈子挥霍都不一定能把他的钱花完。他一定不是为了钱,那么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如果贸然填入一个人的身份,他会不会有危险呢?”   袁军说道:“写我的啊,我还真发愁他不来找我呢,要是购买这个面具有危险,我还真想让他来找我,看我怎么对付他。”   “你倒是不怕危险,但是我们几个都是正面追过犯罪顾问的人,他是知道我们名字的。”邵老说道:“用我们几个人的身份,自然是行不通了,只能找一个他没有见过的人。一会儿,我在局里问问,谁愿意牺牲一下自己的个人信息,来面对我们现在都不知道的风险。”   一个人开口说话了。   他用粗粗的手指指着自己,开口说道:“我。” 第321章 犯罪面具   说话的不是别人,是有严重社交恐惧症的关登,关登只说了一个字“我”,紧接着,关登就已经输入了自己的信息,点击了提交。当这三项资料都填写进去之后,便可以购买这个黑色面具了。   这个面具的价格十分便宜,只是象征性的收了一分钱而已,扣款的短信很快就发到了关登的手机上,页面也显示,关登已经购买成功了。当关登将网页返回上一层的时候,袁军发现,右下角的那一串数字,还在不停的增长中。   江河托着自己的下巴,沉思片刻开口说道:“对方没有要你的电话号码,那到时候他要怎么通知你取货呢?”   关登摇了摇头。   袁军开口说道:“对了关登,你是怎么找到这个网站的?用邵老的话来说,想要进这个网站需要网站的拥有着给了你进入的钥匙和密码,你才能进入这个非法网站。”   关登不敢在人面前说话,但是打字速度却飞快,他很快就在记事本里打出了自己想要说的话:“我们回来的时候,江河哥和邵老说这个犯罪顾问在寻找被害对象的时候,总是挑选了龙城市一部分市民都知道的人,于是我就想收集一下这些人的资料,在收集的过程中,我无意搜到了秘钥,然后暴力进入了这个网站。”   “但是我发现,即便不暴力破解,想要进入这个网站也很容易,容易的好像是他故意要让很多人都进去一样。”   关登打着字。   “人数。”江河说道:“我知道那串数字是什么意思,那串数字的意思是,进入这个网站的人数。也就是说,在我们说话的这段时间里,一共有一万四千二百八十人进入了这个网站。但是我们现在还不能确定,这个网站到底是不是犯罪顾问设立的。”   “审判之网。”邵老开口说道:“审判,他们要审判的人,可都是无辜之人。”   “这些人都被犯罪顾问迷惑了。”袁军说道。   “迷惑?”邵老摇了摇头:“人是不会被别人迷惑的,只有自己迷惑自己。人一旦进入了一个狂热的集体之中,他的个性就会被群体个性所取代,而这个群体里的人,明显就会出现情绪化,无异议,低智商等特征,这就是我们所说的乌合之众。”   邵老甚至有些痛心疾首:“因为很多人都是没有思维逻辑和思考能力的。”   说着,邵老最终还是叹口气,拍拍关登的肩膀说道:“那就这样,你密切关注着这个网站,上面一共出现了三名死者,如果有第四名的话,我想可能会先出现在网上。”   关登点了点头。   “那我们呢?”袁军问道:“我们应该做什么?”   “布控。”邵老说道:“既然我们购买了这个黑色的犯罪面具,就一定会有人来送货,而有人送货,就一定会有货源地址。我们需要在关登家的周围布控,找到送货的人,并且揪出制造这个面具的厂家。”   “袁军你马上去安排,记得一定要找一些生面孔,我们其余人先赶到关登家,这件事情不能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傍晚,警方已经在关登家布控,设下了天罗地网。   小刘正坐在一张桌子前,呆呆看着关登家的陈设,简单用一句话来说,那就是什么都没有。没有碗筷,没有冰箱,没有煤气灶,什么都没有。这让小刘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住进了监狱里面。   到晚上的时候,有人敲门,小刘打开了门,看到的是一个小孩子。   “你是关登叔叔么?”小孩子奶声奶气的问道。   小刘点了点头:“你是谁啊,你怎么会来我这里?”   小孩子将手里的一个包裹递给了小刘,又开口说道:“我是来给你送包裹的,他们说你会给我十块钱的。”   小刘看向了这个被包的严严实实的包裹,不知道里面装着的是什么,小刘轻轻接过了包裹,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二十元,递给了这个小孩,说道:“天这么晚了,早一点回家,不要在路上乱跑。”   小孩子点了点头,看他的样子是十分高兴了。   小刘关上了门,小孩子拿着二十元往远处走去。黑暗中的角落里,一个人影蹿了出来,默默跟在了小孩子身后。   小刘轻轻将包裹放在了桌子上,江河与邵老徐一曼也从楼上走了下来,江河一边走一边说道:“我在楼上观察,没有看到其余人,只有这一个小孩。”   “的确是犯罪顾问常用的手法,让小孩子来送包裹。”邵老说道。   有超忆症的江河怎么也不会忘记,上一次,同样是一名小孩子送来的犯罪顾问的包裹,而那个包裹里,装着的是一个u盘炸弹,如果不是江河反应迅速,恐怕那个时候,专案组就会牺牲几个成员了。   他们可不会忘记,犯罪顾问是一个制造炸药的高手。   于是他们并没有轻举妄动,江河像是一条狗一样,对着包裹上下嗅了很久,这才开口对邵老说道:“没有闻到炸药的味道,但还是要小心。这个犯罪顾问从来不按常理出牌,我想,这里面不仅仅只有面具那么简单。”   “这个盒子的确可以装不少东西。不过还挺轻的,看样子不像是有炸药。”小刘也在一旁说道。   江河小心翼翼的将这个包裹打开,在盒子正上方的,正是那个黑色的,带有一滴血流的黑色面具。   江河轻轻拿起了这个黑色面具来,左看右看,江河发现这就是一个普通的面具。这个面具两侧有个弹力绳,戴在脸上倒是不容易脱落。可是江河刚戴在脸上的时候,他就开口说道:“有一股炸药的味道。”   “炸药?”小刘说道:“这个箱子里有炸药?”   “不。”江河摇了摇头:“这些面具应该是放在一起的,我闻到了一股炸药的味道。很显然,这个犯罪顾问还在做着炸药。”   江河并没有把面具摘下来,他依旧戴着面具,声音透过面具传出来,倒是显得有些不像江河的声音了。面具下面是一块叠着整齐的黑色布料,江河同样小心翼翼的从里面拿了出来。众人终于发现,这并不是一块布而已,这是一个黑色的斗篷,在脖子处有两条黑色的长条布带,正好可以系在胸前。   江河同样穿好了斗篷,戴上了斗篷自带的黑色帽子。此刻,江河的整个身子都埋在了斗篷中。   “像极了犯罪顾问。”邵老说道:“你只差一双黑色的鞋子,和一双黑色的手套,就和犯罪顾问一模一样了。”   “鞋子没有,手套倒是有。”小刘又从包裹里拿出了一双皮手套来,递给了江河。   江河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戴好了手套。   “每一个买了面具的人,都会得到这么一套东西,一套可以让他们成为犯罪顾问的东西。”邵老说道。   “但问题是他要做什么啊?”小刘说道:“难道是打算收个徒弟?或者是搞一场选秀?”   邵老说道:“不论他要做什么事情,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这里,这里还有一封信。”小刘开口说道。   江河将这封信从箱子里面拿了出来,开口念道:“各位审判网的会员们你们好,从你们购买了这个面具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我们对于这个世界同样不满,我们有着共同的理想。正义从来是需要捍卫在我们本人手上的,只有死亡才能让正义维持下去。”   顿了顿,江河继续念道:“有些人该死,但是他们却逃过了法律的制裁,一个个逍遥法为过着幸福的生活。有些人不该死,只因为被逼无奈,却被关进了大牢里面,受尽苦楚。这个世界本不该是这个样子的,这个世界应该有它本来的面貌。”   “如果世界漆黑,我便是唯一的光。”   江河又念了一遍:“如果世界漆黑,我就是唯一的光。”   “这个罪犯是把自己当做救世主了?”小刘说道:“是对当今法律判罚的不满?”   “要真是救世主,他杀的也不该是那三个人。”邵老说道:“这个犯罪顾问,明知道这三个人是无辜的,还要这么做,他可从来没有把自己当做是救世主。”   小刘叹口气说道:“那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不知道。”邵老说道:“这个犯罪顾问的动机真的是太难以捉摸了,如果我们真的知道他要做什么,那我们就是犯罪顾问了。”   “炸药。”江河说道:“我总觉得这件事情和炸药有关。这信的背面,还有东西。”   江河把信翻了过来,说道:“一串数字,和两个字‘审判’。”   “秘钥。”关登又蹦出了两个字。   江河将这份信递给了关登,就见关登在那个网页的搜索栏里输入了这一串数字,很快便弹出了一个新的网页,网页只有一个白色的方框,其余什么东西都没有。关登在方框中输入了“审判”两个字。   登时,方框消失了,整个网页显示在了几人面前。   他们把这个组织叫做审判会。 第322章 审判集会   “当你看到了这个网站的时候,那么恭喜你,你已经是我们审判集会的核心会员了。在这里,你可以提供你觉得该死的人,投票最多的那一个,我会为他制订一个完美的死法。”   网页里出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那是一个自动播放的视频。视频的背景依旧是黑漆漆的一片,看不到周围到底是什么情况。这个犯罪顾问的声音依旧不是原声,他藏在大大的斗篷下,只露出了那个几乎要和背景融在了一起,唯有一滴血泪清晰可见的面具来。   江河注意到了右下角的那串数字,开口说道:“相比于上一个网站,这个网站的人数明显要少于上一个网站了,只有三千一百一十三人进入过这个网站。而这三千一百一十三人明显是买过面具的人。”   “下面已经有不少人的投票了啊。”小刘开口说道。   关登将页面往下拉去,就看到了下面已经有不少备选名单了,邵老数了数,一共有十几个人的名单,这是一张张的照片,照片的旁边则是这个人的基本信息,例如这个排名第一位的,就是一个女孩子,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   在这张照片的旁边,则是女孩子的基本资料。这个女孩子叫做张珊,今年二十一岁,如今在龙城市花园幼儿园当一名幼师。   “点开看看。”邵老说道。   关登点开了这张图片,发现进入了一个二级页面,在这个子页面里,披露了更多这个张珊幼师的罪恶行径。在图片中,张珊正揪着一个小朋友的耳朵,张珊面目狰狞,活像一个恶魔一般。   小孩子的面部被打了马赛克,但看上去耳朵的确是被揪红了。   在这张照片下,则是对于这个张珊的文字补充:   张珊,二十一岁,二十岁毕业于榆州市师范大学学前教育专业,后来就职于榆州市花园幼儿园,根据不少家长反映,这个张珊的脾气并不好。   张珊把生活上受到的气都带到了工作中去,动辄就打骂体罚学生。更重要的是,她还威胁孩子不准说出去,孩子们面对张珊的双重威胁,回家也不敢对父母说。要不是我们给孩子洗澡的时候看到了孩子身上的伤疤,那么这个禽兽老师还不知道要怎么造孽。   大家以后也是要有孩子的人,如果以后的老师都这样,如果你们的孩子遇到这样的老师该怎么办?到目前为止,花园幼儿园也只是作了开除张珊这一简单的决定,完全不能弥补我们心中的创伤,我代表我的孩子,代表花园幼儿园的其余家长,恳求犯罪顾问把这个作恶多端的禽兽杀掉,我希望大家可以支持我,投给张珊一票。   这是目前为止投票数最多的一位,看来大家都对虐童的女老师没有什么忍耐力。   “那么这个犯罪顾问会不会对这个女老师下手啊?”小刘说道。   “是有这个可能性的。”邵老开口说道。   小刘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那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我们先伪造一个假身份,然后让公安局的人都给这个人投票,如果我们安排的这个人票数高过了这个张珊,那么这个张珊岂不是就没有什么危险了?”   关登却是摇了摇头,他切出了记事本窗口,打着字:“不行,短时间内大量的耍数据,网站的后台都能够看到。既然这个犯罪顾问能够搭建网站,那他一眼就能看出有人恶意刷票到时候,他可能会知道警方已经注意到这个网站了。”   “那就没别的办法了?”小刘问道。   “有。”邵老开口说道:“小刘,现在立刻将附近布控的警察撤回去,让他们暗中保护张珊,我们有必要去调查一下张珊的事情了。”   “下面有评论。”江河说道。   下面果然是有评论的,江河一一看着下面的评论。   “现在的老师都这样,一个个都没有道德。”   “这么小的娃娃,也不知道怎么下去的手。”   “强烈要求杀了这些败类。”   “犯罪顾问你什么时候动手,到时候需不需要我帮忙。”   江河说道:“如果我们评论一些什么的话,那是有可能将这个犯罪顾问引出来的。”   可是当关登刚准备评论的时候,就看到一条提示弹了出来,上面写道:“你还不是我们网站的会员哦,想要评论请先注册。”   一旁则是一个注册按钮,关登点了一下注册,就弹出了四个数字和一个地址来:鱼台路每一天连锁超市二楼储物柜。   那四个数字是1024。   江河开口说道:“看样子还有比核心用户更核心的用户了,这叫什么?双重夹心?”   听到了江河的话,邵老笑了起来说道:“你都会说笑话了。”   “看样子我们是有必要跑一趟了。”江河说道。   “两边我们都不能放松。”邵老说道:“这样,江河关登徐一曼,你们一组,继续跟着这个网站,看看这个犯罪顾问到底要搞什么幺蛾子。等袁军回来之后,我、小刘、袁军一组,去找一下张珊,安排一下警力,看看犯罪顾问会不会选择对张珊下手。”   众人点了点头。   真可谓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在这个时候,就听有人敲了敲门,同时传来一声低沉的男低音:“邵老,江河,开门,我回来了。”   “有什么发现?”江河开门见山说道。   袁军的表情有些泄气,同时又有些纠结,他半晌才开口说道:“我跟踪到那个小孩子这一直到了一个地方,你们怎么也不会相信,我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小刘问道。   “孤儿院。”袁军开口说道:“那个小孩,是一个孤儿。我找到了孤儿院院长,听孤儿院的院长给我讲了一件事情。他说龙城市每年都有很多被遗弃的孤儿,这些孤儿很少有被领养的,于是只能在孤儿院慢慢长大。虽然也有上面的拨款,但即便是这样,孤儿院还是入不敷出。”   “为了能赚一点外快,补贴一下孤儿院的用度,孤儿院的院长经常找一些简单的事情来让孩子们干,能赚一点是一点。大概在三年前,有个神秘的人找到了孤儿院,他提出了想要和孤儿院合作。”   “送快递?”江河问道。   “没错。”袁军回答:“这个神秘人物每年给孤儿院打五十万,然后让这些孩子帮他送东西。孤儿院的院长知道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天上如果掉馅饼,要嘛对方就是对自己有所图,要嘛就是对方做的这件事情不干净。”   袁军坐了下来,抄起一旁的水壶就直接往嘴里灌:“孤儿院院长自然知道自己的孤儿院没有什么利益可图的,那么就一定是这个人的货不干净。孤儿院院长说,孩子们都是无辜的,他们都是七八岁的小屁孩,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他虽然从来也没拆过,但是他知道东西不干净,要是抓,就把他抓走得了。”   袁军又说道:“他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但是他不能看孩子挨饿没有学上。邵老,你原来也和我们说过,你之所以找我们,是因为我们都失去了自己的父母,虽然我们已经长大了,能够靠自己赚钱了,但是那种心情,我还是能理解的。所以我什么都没有做,就这样回来了。”   邵老正沉默着,这些队员都是他挑选来的,他知道自己队员的情况。   邵老开口说道:“犯罪顾问是犯罪顾问的事情,他用小孩子送快递,是因为小孩子比较单纯,他便于隐蔽。这件事情是犯罪顾问一人的责任,和其余人没有关系。他也不知道那个神秘的人,到底是谁不是么?”   袁军的表情这才由悲转喜,开口说道:“没错,那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如果不是犯罪顾问提前给他打了五十万,这个孤儿院院长还觉得这是个恶作剧呢。”   邵老点了点头:“好,既然如此我们就兵分两路吧,江河你那里如果有什么消息,就立刻通知我,我这里有消息也会通知你。不论这个网站是不是犯罪顾问有意要给我们看的,我们都要顺着这一点查下去。”   关登通过内网查询到了花园幼儿园的地址,袁军开车,载着邵老和小刘往花园幼儿园赶去。而江河这边,则是由徐一曼开车,载着江河与关登往鱼台路每一天连锁超市去。   路上,关登一直抱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不放,时时刻刻盯着那个网页。   徐一曼一边开车一边说道:“我总觉得,最近要有什么大事发生。”   “大事?”江河开口说道:“可能是没有多久就要过年了吧?那可是全国人民最大的大事,记得我姑奶奶还没有去世的时候,每年大年三十都会给我包饺子吃,然后让我和她一起在二楼外的阳台上看烟花,那是我们每年都要做的事情。”   “你想她么?”徐一曼忽然开口问道。   “我?”   江河看向了车窗外,路上已经到处都是贩卖烟花爆竹的小贩了,年味越来越浓了。   可江河还是没有搞明白,到底什么叫做思念。 第323章 下个任务   很快,徐一曼就带着江河来到鱼台路每一天连锁超市二楼的储物柜。三人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先假装顾客,在四周观察着,在短短半个小时的时间里,江河就注意到已经有两个人鬼鬼祟祟的出现在了储物柜的旁边了。   这两个都是样子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这两个年轻人站在储物柜前面左看右看,然后在输入密码的密码盘上小心翼翼的输入了四个数字,紧接着,在一排储物柜中,就有一扇偏右上角的储物柜的门被自动弹开,当那两个人凑过去看到了储物柜的时候,便似乎是有些恍然大悟,然后合上柜子匆匆离开了。   江河注意到,四周并没有什么人在观察着储物柜,想想也是,犯罪顾问是不会在这种小事情上花费太多的精力的。   江河小声对旁边的徐一曼说道:“看样子,这个超市的储物柜是顾客自己设置密码,如果重复则输入另一个密码,密码都是四个字的数字,对应着唯一一个储物柜。在半个小时的观察时间里,我看到了不少顾客都设置了密码,但是问题是,为了提高使用率,储物柜密码都是一次性的,但是这个储物柜明显有了不同。”   徐一曼点了点头。   江河继续说道:“你现在就去找超市负责储物柜的管理人员去问一下,我觉得,他们一定知道些什么。”   徐一曼点了点头,往超市的东侧走去。   而江河则是和前两个年轻人一样,站在了这个密码盘的前面。   江河输入了“1024”这四个数字,当江河按下了确定键的时候,果然,就看到之前的能够储物柜的门又被弹开了。   江河往旁边走去,看到了储物柜里面其实是空空如也,什么东西都没有装着。但是在储物柜左侧的柜壁上,不知道是被哪个贪玩的小孩子,在上面用碳素笔歪歪扭扭的写下了正义两个字。   难怪刚才那两个人看到了这个储物柜的时候,就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犯罪顾问让人们大老远的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这两个字。在这些人看来,当他们打开柜子的时候,就在柜子中看到了正义两个字。   但是江河的心里同时也升起了一种疑惑来。   犯罪顾问的目的仅仅就是这么简单么?他让所谓的核心会员来到这个超市,就是为了看到这两个字?在那个审判集会的网站上,想要评论就必须要注册,而想要注册,就一定要先来到这个地方,这两个字就是另一个“秘钥”。   江河关上了储物柜,站在一旁不说话了。   关登则是一直抱着电脑站在一旁,眼睛看着这个网站右下角的人数在不断的攀升着,看上去,进入了这个网站的人是越来越多了。只不过两个网站目前除了人数还在不断上升之外,倒是没有其余的变化。   徐一曼很快就找到了这个超市的负责人,江河开门见山问道:“你们这里所有的储物柜都是用一次设置一个密码,但是唯独这个储物柜却是永久的密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超市负责人开口说道:“大概是在三年之前吧,我们每一天超市才在这里刚刚开业,然后就有一个神秘的人找到了我们,说是要永久的拥有一个这里的储物柜。虽然这只是很简单的改一个小程序的问题,但是我们也很奇怪,因为这些储物柜都是免费试用的,来一次用一个储物柜就行,这个人要永久留一个储物柜干什么呢?”   “虽然我们不明白这个客人到底要干什么,但是我们还是遵循了顾客的意见,以一年一千块的价格,将这个储物柜永久的留给了他。”超市的负责人说道。   江河看着一旁的储物柜,问道:“那你知道这个人的模样么?”   超市负责人摇了摇头:“那个时候是冬天了,他穿着厚厚的衣服,戴着帽子和口罩,我只能看到他的眼睛,看不到他的样貌,但是我知道这个人的身材匀称,大概,大概和你一样高,有个一米七八左右吧。”   江河点了点头,在他的心里,几乎已经确定了这个人就是犯罪顾问了。这也符合犯罪顾问一贯的作风,如果让别人看到了他的脸,那么犯罪顾问就不是犯罪顾问了。   超市的负责人又开口说道:“那天晚上我们很痛快的就谈好了这件小事,从此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但是每一年的管理费他都按时会打在我们的卡号上,这已经是第三年了,因此我们也一直为这个客人保留着这个储物柜。”   顿了顿,超市的负责人又开口说道:“不过很奇怪的事情是,在买下了这个储物柜之后,这个人却一次都没有来过,也从来都没有使用过这个储物柜。但不过就在过去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总是会有人来到超市,然后打开这个储物柜,再然后他们就离开超市。”   超市负责人看了看江河,说道:“就好像你们一样。弄得超市的保安都有些神经质了,他们天天看着这个储物柜,好在并没有出现什么事情。警官同志,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事情了,其余的事情我可就不知道了。”   江河点了点头,扭头对旁边的关登说道:“关登,现在注册了,注册码就是‘正义’这两个字,你先输入进去看看。”   关登一只手托着电脑,一只手则是快速的在键盘上敲击着,很快,关登就完成了注册。   江河和徐一曼一左一右,凑过了脑袋来看着这台电脑。就见这个页面刷新了一下之后,又弹出了另外一个页面来。这个页面是纯黑色,上面只有一行字:“恭喜你已经来到了这里,接下来的画面可能会引起你的不适,如果你确定还要往下面走的话,请点击下一步。”   “点。”江河毫不犹豫的点击了下一步。   关登点击了下一步,紧接着出现的,果然是可能会引起人们不适的画面。   这是一张张的图片,一张张尸体的图片。对于专案组的这些成员来说,别说是图片了,就是尸体也不知道抱过,背过多少次了,这样的图片当然不会引起这三个人的不适了,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样的图片冲击力似乎还是蛮大的。   徐一曼快速观察了一边,开口说道:“这些图片上的尸体死法各异,看上去时间也各异,应该是从网上找到的图片,而不是犯罪顾问杀死的人。只不过犯罪顾问要给我们看这些图片的目的是什么呢?”   江河看到了这个网站的人数,只有短短的一千人了。   在这密密麻麻形形色色的尸体的下面,则是另一个下一步的按钮。   “点。”江河又是这一个字。   关登点了下一步之后,则是又弹出了一个方框来。这下大家都明白了,看样子又需要一个“秘钥”才能进行下一步了。   徐一曼皱着眉头说道:“靠,这个犯罪顾问还真是能够折腾人啊。这又要输秘钥了,不知道这一次,又要让我们去什么地方。”   果然,徐一曼的话还没有落下的时候,就看到页面上又弹出了一个地址来:北头路72号,深夜去。   “北头路72号?”徐一曼开口说道:“我在龙城市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听过还有这么一个路?”   江河的脑子是活地图,他开口说道:“北头路72号,原来是一个村子,但是后来这个村子里的人都搬到了龙城市来住,于是这个村子就慢慢荒废了,这个北头路现在也是名存实亡了,不过这个北头路地处郊区,倒是有一定的距离了。如果我们现在开车过去,到了这个村子也就深夜了。”   徐一曼点了点头说道:“那这个储物柜的事情,我们要怎么处理?”   江河思索了片刻,开口说道:“这个储物柜我们不处理,如果处理了的话,这个网站的人数就不会在上升了,而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是很多人都能做到的,如果没有人数上升,犯罪顾问就会知道警方已经控制了,对于他这种敏感的人来说,不会观察不到的。”   徐一曼点了点头开口说道:“那我们可就不管了。”   说着,徐一曼忽然笑了一声。   “怎么了?”江河问道。   徐一曼叹口气说道:“都说对手是最了解自己的人,现在看来,果然是这个样子。你对犯罪顾问的了解,甚至可能超过你自己。”   江河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犯罪顾问的行事风格,唯一让我想不通的事情就是,犯罪顾问最后的目的是什么。而我很确定,我们就快要找到他的最后目的了。”   徐一曼发动了汽车,载着仨人往北头路去。   江河拨通了邵老的手机。   邵老听完了江河的叙述,开口说道:“好,那你们要小心一点,有了结果就及时通知我。”   挂断了电话,邵老询问道:“那么也就是说,张珊已经被你们辞退了,目前你们也联系不到她了是么?那么我想问,张珊是否对幼儿园的孩子,有过殴打和虐~待的行为?”   园长叹口气:“的确有过。” 第324章 虐待沉迷   邵老自然是听出了园长语气里面的无奈,于是开口问道:“怎么?这里面是不是还有什么隐情呢?”   “怎么说呢?”园长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张珊虽然在我们这里干了时间并不长,而且才二十来岁,人也很年轻。但是呢,你要是问他们班里的小孩子,那一个个绝对是很喜欢他们的张珊老师的。”   “他们班的孩子很喜欢她?”袁军正坐在转椅上左右摆动着,听到了这句话,袁军开口问道:“这个张珊虐待班级里面的孩子,这些孩子还喜欢她?这个话怎么就听的这么虚假呢?”   “虐待是真的,但是孩子们喜欢她也是真的,这件事情并不矛盾。”园长说道:“那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其实张珊这个姑娘是个好姑娘。现在有很多老师啊,都是抱着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理念来当老师的,只要孩子没有生命健康上的危险,那不论孩子是淘气,贪玩,不好好学习都无所谓,反正也不是他们的孩子。”   这个邵老倒是很认同,他开口说道:“没错,现在越来越多的老师都这样了,不仅仅是幼儿园,小学,中学都是这样。”   园长似乎是很有感悟,他开口说道:“我在没有当这个幼儿园园长之前,其实也当过了几十年的老师了,我是逐渐看着老师这个群体发展到了这一步的。越来越多的老师都失去了我们教书育人的理念,可这真的只是我们老师的问题么?”   “在我年轻的时候当老师,对于学生打也打得,骂也骂得,为什么,我认为一个好老师必然是恩威并施,因为他们好,你就对他们好,因为他们不好,你就要用一些手段让他们不要走歪路。虽然也不能排除有一些故意虐待孩子的变态老师们,但是整体的氛围是不错的。”   邵老点了点头。   园长越说越激动:“但是现在呢,你但凡敢动学生一个指头,学生家长不把你扒层皮都算是对你不错了,现在老师们都束手束脚,不敢骂学生,不敢打学生,学生上课捣乱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不管是谁的错,只要闹起来,你这个老师就当不了了。”   “我自己的道理我讲清楚了,接下来就可以给你说说张珊老师的事情了。”   园长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悲哀:“张珊老师是一个年轻的老师,而作为一个年轻的老师,总是有理想的,教书育人,这‘育人’两个字,张珊还是希望能做到的。我们班级里面有一个叫做张梓轩的小朋友,这个小朋友呢十分霸道,总是喜欢抢别的小朋友的玩具,可抢过来之后又不玩,又去抢别的小朋友的玩具。”   “换而言之,就是这个小朋友不懂得什么叫做分享,太以自己为中心了,这一看就是和家长的教育分不开的,家长肯定太溺爱孩子了。而且这个张梓轩呢,自己有一点心里不如意,就会揪着别的小朋友的耳朵,很多次,小朋友的耳朵都被揪红了,揪疼了。张珊老师和张梓轩的家长反应了很多次,但是张梓轩的家长都不以为意,继续纵容孩子。”   “如果张珊老师是个没有理想的老师,自然不用在意,只需要每次都将孩子分开就行了。可张珊老师知道这样对双方都不好,一定要让张梓轩改掉这个坏毛病。可是张梓轩屡教不改,张珊老师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张梓轩稍有不顺,就使劲揪别的孩子的耳朵,张珊老师就如法炮制,在张梓轩又欺负了别的小朋友的时候,用同样的方式来对付张梓轩,让他亲自感受一下,培养孩子的共情能力。但是这件事情被张梓轩回家告诉了妈妈之后,他妈妈就爆炸了。”   “张梓轩的妈妈全然不顾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口咬定孩子遭受了虐待。即便我们教室都有摄像头,清楚的记录了事情的缘由。但是张梓轩的母亲就把视频里的一张截图到处散播,说张珊老师经常虐待孩子,完全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园长重重叹口气:“我也说过了,不论是谁的错,只要事情闹大了,那就是老师的错。以后张梓轩的母亲一天来闹一次,我们的幼儿园还怎么开下去,别人还怎么敢把孩子送过来。为了稳住家长们的情绪,我们只好将张珊老师开除了。”   说着,园长的眼睛里甚至带着些泪花:“你说,正是有这些极端的家长,把本来优秀的老师挤走了,留下了那些什么事情都不管的,几乎把孩子们放养的老师,之后她们又说现在的好老师实在是太少了,你说是不是滑稽可笑。”   听完了这个故事,邵老也是十分无奈,邵老当然知道,造成现在这样局面的情况自然是相互的,然而这个问题邵老解决不了,很可能日后也解决不了,邵老现在能解决的问题就是,找到张珊,并且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视频有没?”邵老开口问道。   “有。”园长说道:“来龙去脉都能够看清楚。”   邵老要来了视频,三人看过了视频之后么,确定了园长所说不假。在视频的开头,的确是张梓轩先欺负了一个小朋友,先死死的抓了别的小朋友的耳朵,张珊才开始去抓张梓轩的耳朵的。   而在审判集会网站上的那张图片,可以明显的看出来,就是从这个视频中所截取的图片,而那个被打了马赛克的孩子,很明显就是张梓轩了。如果是单单看那张图片,看到张珊的满面怒火,再看到了她的手死死攥着那个小孩的耳朵,更是加上那段话的辅助,任谁看了,都要说这个张珊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邵老说道:“你知道张珊去了什么地方么?”   园长摇了摇头,说道:“自从张珊走了之后,我就再也联系不上她了,至于她去了什么地方,那我就不知道了。”   从花园幼儿园出来,就听到袁军问邵老:“虽然我们查到了张珊的手机号码,但是张珊的手机号码已经停机了,现在谁也联系不上,会不会张珊已经被犯罪顾问抓走了。”   邵老点了点头:“很有这个可能,我们现在必须到张珊的家里走一趟了,看看她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当袁军驱车带着三人往张珊的家里去的时候,徐一曼已经停下了车,和江河所说的一样么,这里已经成了一个无人村。站在村口往里面望去,一片漆黑,村口两旁的路灯都已经不供电了,村路上面甚至都已经长满了杂草。   徐一曼拿着手电筒往里面照去,开口说道:“72号,这估计是在村子的深处啊,不会有什么陷阱吧?”   江河指了指村路中间的杂草,开口说道:“你们仔细观察路中间的杂草,杂草根本明显有断裂的痕迹,明显是外力导致。很容易就可以推测出来,我们并不是第一批来到这里的人,不用害怕,如果有什么陷阱,也不会让我们碰到了。”   三人一齐往北头村深处走去,两侧的平房塌的塌,倒的倒,看样子都是很多年没有人住了。在墙壁上的用铁皮压的门牌号,也都沾满了灰尘,甚至不少住户的门牌号上都已经结了蜘蛛网。   几人继续往里面走去,一直往那个所谓的72号门房走去。一路上都不知道有什么动物在草丛中移动,惹得草丛时不时左右摇摆。要是换做了普通人,一个人来这地方还真的有些发怵。   江河可没有害怕的情绪,他一马当先,一路往前面走去。借着手机上的微弱的手电筒的光亮,几人终于来到了72号平房门口。   从这件平房的门口来看,木门上已经蛀了虫子,门框上满是蜘蛛网,江河注意观察着地面,门口又不少脚印,看样子来过这里的人还不少。   江河微微一侧身子,来到了平房的院子里,刚走进了院子,江河就看到了一具棺材正躺在院子里,漆黑的棺材看起来倒是新放了不久的。其余房间门都上了生锈的锁,看起来,这个棺材就是犯罪顾问想要让人看到的东西了。   关登是个大胖子,门只开了小缝隙,他可进不来,他用力退了推门,就听“吱扭”一声响动,惊动了不少屋顶上的乌鸦,纷纷飞走了。   徐一曼说道:“就是这里了?让我们深夜来就是为了看这口棺材?”   江河说道:“打开棺材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江河与关登一起用力,将棺材盖推开,几人一起往棺材里看去,里面根本就什么都没有。   “棺材?”徐一曼说道:“会不会密码就是棺材?”   “试试看。”江河说道。   可当关登输入了‘棺材’这两个字之后,却并没有进入,也就是说,这个秘钥是错的。   江河皱着眉头,拿着手机仔细的往里面看,棺材里的确什么都没有。   这个时候,江河忽然想起了犯罪顾问的特殊要求,一定要深夜去。   为什么一定要深夜呢?   江河明白了,他关掉了手电筒。 第325章 神秘计时   “把手电筒都关掉。”江河斩钉截铁说道:“犯罪顾问既然要深夜让我们前来,就一定有他的道理,而深夜和白天有什么区别呢?区别就是白天有光,而深夜没有。也就是说,如果这个棺材里有什么东西,也要在漆黑的环境中才能看到。”   江河先关掉了自己的手电筒,徐一曼听到了江河的话,自然也是关掉了自己的手电筒。顿时,这个院子里就彻底的漆黑一片了。这个时候,本来空无一物的棺材里却是发出了幽幽的光芒来,这个光芒很是微弱,看起来就像是黑夜中的一丁点荧光而已。   江河开口说道:“果然是这个样子,当有强烈的光照进了这个棺材里的时候,那么强光就会遮盖了这荧光所发出的光亮。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可以认为,这种荧光在强光环境中吸收能量,在无光环境下又把能量转换为光亮。”   徐一曼看了江河一眼,说道:“得了,这不就是荧光粉么,说的好像别人都不知道一样,看看吧,这上面写着的是什么东西。”   “计时。”听到了徐一曼的话,江河开口说道。   “什么计时?”徐一曼问道。   “就是‘计时’这两个字。”江河说道。   关登已经明白了江河的意思,他在网页上输入了“计时”两个字,很快页面便又开始了跳动,进入了另外一个页面,而在这个页面的中央,果然出现了大大的字体颜色为白色的“倒计时”数字时间。   整个倒计时由时,分,秒,毫秒组成。此刻,众人看到倒计时毫秒单位几乎以肉眼看不清的数字在不断减少,看上去倒是让人有些感觉心惊胆战,不知道这个倒计时结束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   江河看着网页,一边在脑子里计算着,一边已经把计算结果说了出来:“七十二小时四十二分三十秒,也就是大概3029天。”   徐一曼说道:“三天就行了,3029天,要不要算得这么精细啊。”   江河却是摇了摇头,他开口说道:“不,如果往后推算的话,那正好是三天后的零点。”   “新年!”徐一曼开口说道:“最近天天都在公安局里蒙着,几乎都忘了时间了,明天,后天,大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大年三十的零点,可不就是新的一年了嘛?”   “想不到时间过得这么快。”江河说道。   “是啊,马上就是新的一年了。”徐一曼回答道。   远处突然爆开了一束烟花,紧接着一束又一束的烟花接连不断的爆炸了开来,在天上盛开了一朵朵五颜六色的花朵,看起来美丽极了。烟花很远,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在放烟花,烟花大片大片的盛开,也可谓是美丽极了。   三人在这个时候似乎是忘记了自己是来调查线索的,他们三个靠在棺材板上,抬头往天上看。   徐一曼开口说道:“咱们这个专案组啊,都是没爹没娘,过年也不知道去什么地方过年的人。”   江河开口说道:“我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认为,这个新年我们是没有办法过了,这个犯罪顾问的倒计时一定是有什么深意的,不可能只是一个新年的倒计时。”   徐一曼开口说道:“那样也好,与其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家里呆着,还不如出来办案呢。原来每年新年的时候,我都比平常早早的就上了床去睡觉,什么都不去想,不看春晚,不看烟花,那么就好像在我的生命中,这就是我人生中最普通的一天一样。”   江河说道:“自从我姑奶奶去世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在三十的晚上吃过饺子,也不会到二楼的阳台上去看烟花了。徐一曼,你说春节是我国最大的节日,可是为什么我不知道,春节的意义何在呢?”   徐一曼重重叹口气说道:“我想春节的意义是要每一个人自己去寻找的吧,我现在也没有办法将我的心情讲述给你,总是我是相信有那么一天的,有那么一天,你迟早能够了解,这个世界上所有用语言和文字没有办法描述出来的感情,我想,那就是人类存在的意义吧。”   江河最后看了一眼关登电脑上那还在不断倒计时的时间,开口说道:“这一次只有这个时间,但是却没有下面的人数显示了。但是从这个棺材上来看,这个棺材并不是只开合了一次,也就是说,有不少人可能都已经找到了这个秘密,但是到底有多少人我们不知道。我们也不知道,这个犯罪顾问要在新年到来的时候,做什么事情。”   “那么既然我们已经找到了这个线索,要不要毁掉这个线索,如果让更多的人知道,不论这个犯罪顾问要做什么事情,那我们就已经都很被动了。”   江河思索了片刻,在烟花不断的盛开和消失的过程中,棺材里的荧光字也不断的出现和消失。江河脑子里此刻只在思索着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个犯罪顾问,他到底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从关登找到了这个网页开始,犯罪顾问就在一步步引导着他的这些信徒一步步做着这些看起来很简单,但是实则却是很麻烦的事情。人最厌烦的不是泰山压顶,而是鸡毛蒜皮。江河的脑子里一瞬间闪现出了一个词语来:挑选。   没错,很明显的,犯罪顾问在挑选这些信徒当中他想要找到的人。   江河的脑子飞快的运转着,在这个时候,江河已经注意不到周边的人和环境了,似乎这里就只有他一个人而已了。江河脑子里的线索逐渐旋转旋转,终于汇成了一条,这让江河的心中不由的冒了冷汗。   到底什么样子的世界,才是这个犯罪顾问所希望的世界呢?犯罪顾问的这个倒计时,终点正好是一年的最开始,这一定不是巧合。江河明白,这应该就是犯罪顾问最后想要做的事情了。   “挑选!”江河选择了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他开口说道:“我终于知道犯罪顾问想要做什么了。他在挑选自己的信徒,首先是面具,这些人购买了那个犯罪面具,这其实在心里代表这些人是认同犯罪顾问的做法的,否则他们是不会购买犯罪顾问的这个面具的。”   江河靠在棺材板上,认真说道:“这是一个大前提,这说明这些人是认同犯罪顾问的做法,也就是他忠实的支持者。再然后,他要让我们去一个地方,去那个地方找到密码,这同样是他挑选人的方式,他至少要找会听自己指令的人,这样他以后计划什么东西的话,就能用这些人。”   “最后。”江河拍了拍棺材板开口说道:“最后就是这里,这一点考验的是什么?普通的智商和胆量,如果说有人害怕漆黑的夜,那么他白天来到了这里,只要开了棺材,当阳光照进来的时候,他是看不到秘钥的,自然就没有办法进行下一步。如果这个人有胆量,但是智商却不怎么样,怎么也找不到犯罪顾问故意留下来的秘钥的话,那么他也是不能进入的。”   “总而言之。”江河开口说道:“犯罪顾问要找的就是有独~立行动能力,有一定胆识和智慧,最后还支持他的信徒。”   听到了江河的话,徐一曼开口问道:“那么他找这些人要做什么呢?和新年又有什么关系呢?难道这些人过年都不回家么?”   这个时候江河终于开口说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一开始的时候,犯罪顾问要我们填写的那三个信息了,姓名,身份证号,家庭住址。他同时要找的,还有龙城市本地人这一点。这些人都是龙城市本地人,三十晚上的那天,他们可以随时回家,也可以随时出来,关登,立刻去查一下,大年三十的那天晚上,我们龙城市有没有什么大型的活动要办。”   关登点了点头。   江河开口说道:“这就是犯罪顾问的终极目的,他从半年前就缠上了我们,他最终的阴谋一定不是一件小事。”   “徐一曼,你看周围有没有什么东西,把这个荧光粉弄掉。”江河说道:“我立马给邵老打一个电话,看看他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好。”   徐一曼在院子里找到了一根树枝,去刮棺材里面的那两个大字。   江河则是拨通了邵老的电话号码,直接开口说道:“邵老,我们一步步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很明显了,犯罪顾问想要在新年的那一刻做一件事情,但是我们现在还不知道,这个犯罪顾问到底要做什么事情,但我很清楚的是,这件事情一定牵连到了很多的人,我想如果犯罪顾问得逞了的话,那么死的人,可能是以万为单位的。”   “好。”邵老开口说道:“我们一会儿马上回市局,如果是新年的话,就只有三天时间了,这几天,能熬就熬一熬吧。”   “你们那里呢?”江河问道:“有什么线索?”   邵老说道:“我们已经和张珊的家人确定了,张珊被辞退之后,就选择了出去旅游散心,说好了过年前一个礼拜回来,但是现在过去这么多天了,张珊还没有回来,甚至从昨天开始,他们已经联系不上张珊了,他们已经报了警,可以确定,张珊失踪了。” 第326章 新年伊始   公安局的同事们依旧在忙碌着,虽然此刻离着新年已经只有不到三天的时间了。大部分的行业已经关门,等待着新的一年,能有一个不错的生意。而然在大部分人都休息了的时候,正是一些行业繁忙的时候。   比如各大超市的销售员们,比如顶着寒风清洁地面的服务员们,又比如此刻正在加班加点,一刻也不敢休息的警察们。整个公安局大楼灯火通明,在刑警队的办公室里,邵老刚刚将犯罪顾问的情况告诉众人。   末了,邵老开口说道:“各位都辛苦了,过年也没有办法回家团聚。然而我们现在要面对的,并不是一般的罪犯。虽然我们还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事情,但是我很清楚一点,如果让他做成了,一定会造成龙城市的混乱,到时候,不仅仅是我们没有办法过好年,恐怕龙城市的市民都没法好好过年了。”   “打起精神来,技术科,你们负责一直监控着那几个网页,确保每个网页,每一秒钟都有三双眼睛在盯着,具体怎么轮换,由关登安排,到时候,他会给你们指定一个名单,发送在你们的电脑上。而你们有了任何消息,也一并汇总到关登这里,再由关登通知我们。”   “明白。”   邵老又开口说道:“其余的刑警同志负责连同各派出所民警,在全市的范围中,负责搜寻有如下特征的人。”   邵老指着大屏幕上的一张照片说道:“你们看屏幕上,这是犯罪顾问的典型穿着,简单概述一下,那么就是一身黑。这是固定的穿着打扮,首先是宽松的大斗篷,自带帽子,可以将穿着者的身子全部遮挡,看不出穿着者的身材。”   “其次,黑色的鞋子黑色的皮手套。”邵老说道:“这个犯罪顾问看样子是钟情于黑色,又或者是喜欢黑暗。但最重要的是,犯罪顾问脸上的这张面具。这是一张很特殊的面具,全黑色面具只露出了佩带者的两只眼睛,而在右眼的下方,则是有一滴血泪。”   “这个面具,我二十年前的时候就见过了,当时还是魏德眠最中意的弟子戴着的,二十年后,没想到这个魏德眠又培养出了一个犯罪天才,真是可惜,如果这些人都能把自己的聪明才智用在正道上,他们本来是可以成为一名伟大的刑警的。”   邵老似乎是想起了从前,他沉默了片刻,才又继续开口说道:“不过不论他们多么天才,只要犯了罪,就不要想着还能逃跑了。你们的任务呢,就是记住这张面具。只要是带着这张面具的,都要给我彻底搜查一遍,如果此人可疑,就先关起来,如果此人不可疑,也要没收掉他的面具。”   “明白。”   邵老补充说道:“大家刚才也都看到了,那些个网站的下方,就是曾经进去过网站的真实人数,截止到我截图的时候,人数已经快要突破了四万了。虽然到目前来看,到倒计时之前的人数才几千人而已,但是几千人,几乎要成了部队了,江河,你来说说你的推论,让大家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江河站了起来,对着众人开口说道:“从这一系列的网页上看,犯罪顾问是在挑选他的信徒,在层层筛选下来之后,我分析到被挑选的人有如下几个特征,其一同意犯罪顾问的理念,其二,愿意为这个理念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邪教往往就是这么一个构造。”邵老说道:“所以刚才我说,即便是只有几千个这样的人,在群体的洗脑下,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我甚至都不敢想象。从现在开始不到七十二个小时,所有人都不准请假,我允许你们简单修葺,但是都不能脱离岗位,就这样,除了技术组的同事轮休之外,其余的所有人,立刻给我休息三小时,明天早晨七点,都按照安排出发。”   “明白。”   在邵老的促催下,众人全部趴在了办公桌上,休息室里没有这么大的地方,这些刑警们,就趴在办公桌上假寐。不到一会儿时间,办公室里面的呼噜声就已经是铺天盖地了。看样子这些人们是真的累了,没一会儿就全睡着了。   邵老蹑手蹑脚的开门走了出去,和邵老一起走出来的,还有江河。   邵老轻声问道:“你去趴着睡一会儿,明天我们还有得忙。”   江河反问道:“您不休息么?”   邵老摇了摇头,摆了摆手,开口说道:“人老了,就不需要那么多睡眠了。就是想睡,也睡不着了。你说这事情奇怪不奇怪,年轻的时候,明明困的要死,但就是忍着不睡觉,觉得还有事情要做。可是等你老了,真正想躺在一个地方睡一觉的时候,才发现你根本就睡不着了。”   “我和你说啊,其实人生多半与此。”邵老说道:“年轻的时候总觉得现在的生活不是自己想要的,可是到老就发现,自己多半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但是反过来想想,自己现在何尝又不是幸福的呢?只不过你在里面,就看不透而已。”   “我不懂。”江河坦言说道。   邵老指着江河的心说道:“不懂未必不是一件坏事,看到天上的星星了么?”   “看到了。”江河回答。   邵老回答道:“有人曾经和我说过,当一个人去世之后,他就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星,思念他的人越多,星星就会越亮。你看到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星了么?”   江河点点头:“最亮的那颗,当然能看到了。”   “那你知道最亮的那颗是谁么?”邵老又问道。   “北极星。”江河回答。   邵老却是开口说道:“叫杨小娟。”   “杨小娟?”   江河的智商极高,他立马反应了过来邵老是以星喻人,他说道:“邵老,我知道您的未婚妻杨小娟,已经去世了几十年了。可您刚才说,天上的星星明亮程度,是思念她的人越多,星星就越亮,如果这么说的话,最亮的那颗星星,一定是什么伟人,最少得有几亿人在思念他吧?”   邵老笑了笑,却还是那样一句话:“并不是,它就叫杨小娟。”   “我还是不明白。”江河说道。   邵老也不解释,只是对江河说道:“等你什么时候明白了的时候,你就找到你丢失的那些东西了。不过不用着急,我和你说,是自己的东西,你就算是放手扬了它,曲曲折折,兜兜转转,最后都会回到你手里。”   邵老对江河说道:“你快回去休息休息,不是为了你,是为了这个案子。”   江河点了点头。   邵老走出了几步路,又回头对江河说道:“对了,等这个案子结束了之后,我们一起过个年吧,大家都没有什么亲人了。江河,等这个案子结束之后,我们就一起去你们家过年好吧?”   邵老说道:“我们喊上徐一曼,我们喊上关登,我们喊上袁军,这一年的时间里,我们也算是在一起经历了风风雨雨了,马上就到新的一年了,马上我们就又要长大一岁了。”   江河与邵老都沉默了,在这两人的脸上,明显可以看到岁月在他们脸上留下来的痕迹。时间对于这两个人来说,似乎都是特别重要的事情。邵老已经六十来岁了,他以后很可能再也没有办法呆在第一线了,他的精神能支撑住,他的身体也已经支撑不住了。   而对于江河来说,时间从来都没有从他的身边溜走,江河记得从六岁开始来所有的事情,大的事情有,自己父母的死亡,自己姑奶奶的死亡,小的事情也有,十二岁那年在路上看到了一只蚂蚁,七岁那年吃了一个泡泡糖。   似乎时间从来都没有从江河的身边溜走,而江河也从来都感觉不到,时间到底是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还根本就是人类想象出来的一个概念。   而江河也不明白,自己以后还能做一个普通人么?自己以后能找回自己的感情么?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忽然有升起了烟花来,江河似乎听到了远处有小孩子开心呼喊的声音,飘飘渺渺至远朦胧,唯有烟花炸开发出的“砰砰砰”的声音,一直传到了江河的耳朵里。   两人都没有离开,而是驻足在原地,看着一朵朵烟花的盛开。   这个时候,不知道是烟花吵醒了正在睡觉的几人,还是他们就根本睡不着。当江河与邵老回过了头的时候,就看到徐一曼,袁军,关登都已经站在了两人的身后。五人站在公安局外,一块看着炸开在天上的烟花。   直到烟花全部在空中爆炸完毕,寒风吹来了阵阵的硝烟味道的时候,邵老这才转过了身子来。   其余人还都看着天空,邵老的心已经不在了这里。   他忽然想起了那时候和杨小娟站在公安局里看烟花的场景,那时候市里还没有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烟花比今天晚上的多,也比今天晚上的大。杨小娟靠在邵世林的怀里,轻轻说道:“烟花好美啊,以后你每年都必须陪我一起看烟花,不要反驳,这是命令。”   邵老笑了起来,可又忽然想哭。   因为那已经是三十六年前的事情了啊。 第327章 混淆视听   技术组的刑警们忙了一整夜,除了看到那几个页面的人数还在不断增多,其余一丁点变化都没有,只是那最后一个界面,还在不停倒数计时,而此刻,倒计时的计数上,已经只剩下了六十六个小时了。   这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挂着厚厚的黑眼圈,眼睛里满是血丝。   江河对邵老说道:“从昨天开始,仅仅用了一天时间,人数就涨到了五万,截至到最后一个页面的时候,一共已经有四千人进入到了最后一个页面了。虽然最后一张页面没有显示进入的人数,但是做个简单的推算,至少应该有一千人。”   “而这只是最后一部分人,实际上,对于前面的那五万人,犯罪顾问也一定有他的用处,这五万人,每一个人都戴着相同的面具,每一个人都穿着同样的衣服。即便犯罪顾问只是让他们穿着这身衣服去游荡,我们公安局的这些人,要从五万人里面找出一个人来,只有不到三天的时间,这实在是太难了。”   邵老开口说道:“不管怎么样,把网先放出去,尤其是那些大型广场,继续营业的商场附近,那里人流量最大,犯罪顾问想要做些什么,这里是最好场所,也是最好能逃跑的地方。我们不知道到目前为止,龙城市的市民有多少人看过这个犯罪顾问的视频,可我估计,至少有三分之一。”   “所以你们行动的时候,一定要镇定,千万不能够引起众人的恐慌。”邵老将一份龙城市的地图摊开,按照区域给众人划分了巡逻目标。而专案组的五个人,则是负责龙城市最大的广场,文化广场。   文化广场位于龙城市市中心,是龙城市地标性的大广场,附近的百货大楼,购物中心鳞次栉比,满足了不同消费者的需求。几个大型超市坐落在周围,互相暗中竞争。周围的娱乐场所,饭店小吃摊更是花样繁多。   尤其是临近新年,买年货的人络绎不绝,全家出来娱乐休闲的也不在少数。   众人站在广场上,看着广场上黑压压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几乎是摩肩接踵,络绎不绝。看起来,加上附近街道走到的人群,短短时间里的人流量,怎么也到了二十多万。   江河忽然开口说道:“要是在这个时候,广场上出现了几颗炸弹的话,在这么拥挤的情况下,这里将彻底变成人间炼狱。”   “没错。”邵老指了指广场上的一些特警,开口说道:“虽然有警察在现场,但是面对这样一个人流量,一旦引发恐慌,就算是没有炸弹,只是互相践踏,也是一场我们承担不起后果的恶性~事件。”   邵老对几人说道:“所以我和局长的意思,只有一条,绝对不允许发生这么严重的后果,在这个基础上,才是我们再谈抓不抓犯罪顾问的事情。”   邵老的话音刚落,就听江河说道:“三点钟方向,你们自己看。”   听到了江河的话,众人则是往三点钟方向看去,穿过人群缝隙,就见在广场的西南侧,隐约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众人跟着人群一直往前走,借着人群缝隙看去,似乎是守的云开见月明,众人也终于知道江河到底是看到什么了。   那是一个人,一个穿着黑色斗篷,戴着犯罪面具的人。   “犯罪顾问。”袁军小声说道:“怎么在这里看见他了,我马上就去把这变态抓回来。”   江河与邵老异口同声说道:“这不是真正的犯罪顾问。”   江河与邵老互相对视了一眼,江河开口说道:“从身高上来看,就可以排除了。我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认为,这个人应该是个中学生。”   “过去看看。”邵老看了一眼袁军说道:“不要惊动了太多的人。”   袁军点了点头,已经穿过人流往那个“犯罪顾问”身旁走去了,邵老和江河则是在后面跟着。邵老开口说道:“从现在开始算起来。以后这样的人会越来越多的出现。这些人上穿上了衣服之后,就像是现在有个你们年轻人流行的词语是什么来着?”   邵老看了看江河,江河又看了看徐一曼,徐一曼又看了看江河。   “我不知道。”江河开口说道。   “我也不知道。”徐一曼开口说道。   “cospy”这个时候,站在一旁电脑不离手的关登却是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而这个时候,袁军便已经将这个所谓的“cospy”的人抓住了。   当袁军将这个“犯罪顾问”抓到了一条偏僻的小巷子的后面的时候,这个“犯罪顾问”几乎已经要被吓哭了。他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一些颤抖,原来,这个初中生把袁军当作了是街头痞子。   邵老等人赶到的时候,袁军已经把他脸上的面具和身上的斗篷手套都扒了下来。   江河问道:“你是从什么地方得到这一套衣服的?”   初中生怯生生的看着这群人,弱弱的开口说道:“这衣服,这衣服是我从网上买来的,你们可别打我啊,我也是听同学说的,说是网上一分钱就能够买一套这样的衣服,而且,而且我们觉得还挺酷的,不光光是我买了,我们班里的几个同学都买了。”   邵老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尽量的不让自己疲劳:“那你知道这套衣服意味着什么吗?”   初中生看了看众人,似乎是欲言又止,最后憋出了这么一句话来:“那您是想让我知道呢?还是不想让我知道呢?”   袁军恶狠狠的说道:“我和你说啊,你要是知道,你就赶紧说,别油腔滑调的,像是你个初中生说的话么?”   初中生被袁军这么一吓唬,赶忙开口说道:“其实,其实我们都知道。这个,这个不就是那个犯罪顾问的衣服和面具么?我有一次也收到过那种微信视频。听说这是个嫉恶如仇的大侠,他杀的人,都是那些该死的人。”   听到了这句话,邵老不由心中一阵惆怅。他知道现在再解释什么,根本是无济于事的。他终于明白了魏德眠在临死的时候,对他说的那句话:“我们并不是要做什么,我们只是在人的心中种下一颗种子,剩下的事情,就不归我们管了。”   现在看来,这颗种子已经种下了。   可让邵老又不明白的事情是,如果犯罪顾问真的是想当一个人们心中的“大侠”的话,那么为什么要杀那些无辜的人呢?以他的能力,并不是找不到那些真正的所谓“该杀”的人,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邵老轻轻叹口气:“那么今天你为什么要穿上这种衣服呢?是有人通知了你,还是你自己想要穿出来的。”   初中生开口说道:“我,我就是自己想要穿出来看看,因为,因为我觉得这个衣服还蛮好看的。我们班级里面的不少男生都有,我今天穿出来,就是我们约好了一块穿着衣服来广场玩的,我也不知道你们拦住我想要干什么啊……”   邵老看了这个初中生几眼,然后对他说道:“你们约好了在什么地方见面了么?”   初中生点了点头:“就在文化中心西边的那个电影院的台阶下面。”   邵老开口说道:“那么现在,你带着我们去那个地方。袁军,通知附近的民警,跟我们一块去。”   袁军点了点头。   “你们,原来你们是警察啊。”初中生突然硬气了起来:“你们早说啊,我还以为你们是要抢钱呢。警察我就不怕了,你们要是敢对我怎么样,我就投诉你们,就算我打了你们,你们也不能还手。”   袁军一巴掌就拍在了这初中生的脑袋上:“投诉,你倒是去投诉啊,你的嘴脸倒是转变的挺快的啊,怎么?觉得警察为人民服务,你就觉得好欺负是吧?”   “赶紧给我滚去找你的同学。”说着,袁军又在初中生的屁股上踢了一脚。   这个时候,这初中生才老实了起来。   在附近民警的帮助下,很快,初中生同学的衣服和面具也都被没收了。   邵老看着这被没收的几套衣服,开口说道:“这么长时间,我们才没收了几套衣服,五万人,如果这五万人都穿着这样的衣服来到了这个广场,你说,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这个犯罪顾问。”   “就是五万头猪,一头一头去找,也要花费几天时间。”袁军说道。   “混淆视听。”江河忽然开口说道:“我知道犯罪顾问要做什么事情了,他给了这么多人面具和斗篷,就是要混淆视听。到时候,所有人都穿着一样的衣服,犯罪顾问绝对会从乘机藏在里面,地图,我们要找到,犯罪顾问最可能出现的那个地方。”   江河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了广场上传来了悠扬的钟声。   众人抬头去看,就见在广场的南北两侧,两个高高的钟楼上大大的鈡,正发出了“咚咚咚”的声音。   这两座钟楼是龙城市的标志性建筑,从龙城市建立的那一天,这两座钟楼就已经出现了。七十多年了,钟楼上的钟表还在不停走动着,似乎永远也没有停下来的那一刻。   十二声。   十二点了。 第328章 邪教集会   下午三点,在江河的领导下,刑警队的同志们一共筛选出了三个“犯罪顾问最可能出现的场所。   首先便是众人所在的文化中心,其次是位于城西的万达广场,最后是位于城南的盛龙中心。根据公安局的报备记录,在这三个地方,在大年三十的晚上,都有主办方安排的歌舞表演,烟花秀等等,尤其是文化中心,由于有两个大钟,所以还安排了全民一齐倒数计时的活动。   而这个倒计时的活动,则是和犯罪顾问的倒计时不谋而合。这也是江河认为,犯罪顾问最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之一。   根据主办方以往年的数据推论,这三个地方,到时候每个地方都会聚集十万以上的群众。而人流量,更是可能会达到五十万之多。一旦发生了什么意外,受伤的人恐怕得以万为单位来计算。   龙城市公安局局长亲自坐镇公安局,龙城市市局,各分局甚至各个下属的派出所,在春节期间一律不准请假,就连之前已经请假了的警察,也都在这一刻被招了回来。所有人都清楚,龙城市一定是有什么大事情发生了,否则上面的人不可能那么紧张。   在此期间,一切的行动都由邵老安排,所有的人,都听邵老一个人指挥。   白局长对邵老弯腰九十度,开口说道:“龙城市的安危,就交由您老人家来照顾了。”   时间还剩下了四十八个小时,刑警队以及附近派出所的民警都已经在这三个地方做好了布控,只等着和这个传说中的“犯罪顾问”做一次正面较量。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警方一共抓获了二十多个戴着犯罪面具,穿着黑色斗篷的人。   而让人意外的是,这些人中竟然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可谓是“全民参与”了。   经过简单的调查,这些人中除了极少数是跟风之外,剩下的无一例外,都是对这个社会有有着不满的人,有人抱怨社会对老人不公,有人抱怨穷人的小孩子上不起幼儿园,也有人针对的是医院,还有人是针对着具体的一件事情。   现在的警察根本就没有时间和这些人扯皮,只是把他们的衣服和面具都没收了而已。   然而在所有警察都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在一间空旷的办公室里,有这么一伙人,他们正在煮茶。   邵老轻轻的将煮好的茶水倒入了大瓷杯里,对着众人开口说道:“你们一定很好奇,现在都火烧眉毛了,为什么我要在这里浪费这么多时间来给你们煮茶。”   邵老将茶分给众人,开口说道:“你们看我这个瓷杯,外面的那层图案早就都磨没了。这个瓷杯不是我的,是我一个老朋友的。我们可谓是忘年交,只是他从楼上跳下去自杀了。你们也都是失去过亲人的人,对于生和死,你们年纪虽然不大,但是我想应该也能看透。”   邵老轻轻喝了一口茶:“你们也都知道犯罪顾问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这次行动,如果顺利的话,我们就一起去江河家里过新年。如果不顺利的话,警察不能喝酒,我们就以茶代酒,不论是谁牺牲了,大家记住都不要忘记他。当你们抬头看着星星的时候,对方也在看着你们。”   邵老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轻轻摩挲着那个茶杯说道:“我们尽量活着,可死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你不知道为什么而活着。几代犯罪顾问都想要构建一个他们眼中的理想世界,可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世界,才是理想的世界呢?”   邵老顿了顿开口说道:“实际上每一代人,都觉得我们生活的这个时代是最糟糕的时代。这个时代充斥着各种问题,也充斥着各种黑暗。于是有人推崇过去,觉得有那么一个时代,所有人都安居乐业,一切都井井有条。于是有人往后幻想,觉得日后应该有个什么样子的乌托邦似的世界。”   “可千百年来,从来不会有这样的世界。”邵老认真对众人说道:“从有了人类开始,科技在不断发展,可人性从一开始就没有变过。太阳底下无新鲜事,人性的丑恶在任何一个时代都能够看得到。”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黑暗。”邵老回答:“科技会帮助人们生活的越来越好,可你们要明白,这个世界不会好到什么地方去,可也不会坏到什么地方去了。不用抱有什么幻想,你只要明白了这一点,你就会砥砺前行,能发一份热就发一份热,能发一份光就发一份光,这就是我们这个职业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原因。”   “这就是我们生活的世界。”邵老说道:“不会坏了,也不会好了。”   众人现在似乎还不能理解这种感悟,他们只是默默喝掉了杯中的茶水。   时间只剩下了三十个小时,过不了多久,新年就要到了。往日这个时候,公安局的警察们已经开始张罗着在公安局门口贴着春联了,但是这个时候,众人可没有这闲时间了。   大量的刑警和民警们都已经化身便衣出发了。   可这个时候,一名刑警突然找到了邵老,说发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在邵老的连忙询问下,这名刑警才开口说道:“之前我们没收了一个人的犯罪面具,但是这个人非要把这个面具要回来,跟了我们一路,我们怎么劝他都不走,直到刚才,他收到了一条短信,我不知道这短信是恶作剧,还真的就是犯罪顾问给我们发来的。”   邵老接过了这个人的手机来,看到在手机上,果然看到了在手机上,有一条别人的短信,邵老将手机放低,让大家一起看:   大年三十晚上八点,戴好面具穿好斗篷,我们在盛龙广场不见不散。   “盛龙广场。”袁军开口说道:“犯罪顾问会出现在盛龙广场,我们马上安排警力到盛龙广场去。”   江河与邵老却是摇了摇头,江河开口说道:“不一定。”   江河对袁军说道:“记不记得上午我们在文化中心抓到的那几个初中生,马上带着警察去看看,他们的手机收到了没有类似的信息。因为关登的手机,也并没有收到这样的信息,我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认为,这和可能是犯罪顾问故意下发的烟雾弹。”   袁军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我马上就去办,争取尽快把那几个臭小子带回来。”   江河又扭头对关登说道:“你时刻注意着自己的手机,一旦有什么消息,立刻和我说。”   关登点了点头。   下午六点钟左右,在江河的要求下,警方将抓到的穿着黑色斗篷的人都关进了拘留所里在这些人的手机里,都接到了类似的短信。不过在这个短信里,犯罪顾问让他们去的地方可就不一样了。   警方整理了出来,发现和江河猜测的一模一样。   正是江河确定的那三个地方。   邵老说道:“这个犯罪顾问还是诡计多端,到时候,五万人中就算是只有三万人去,分散在三个广场上,到时候,想要找到他还是不容易。”   “能加派的人手都已经加派到这三个地方了。”徐一曼开口说道:“本来春节的时候,就是火车站,广场,大型商场需要调派人手的时候,这一下,全市的警察都不用休息了。这犯罪顾问还真会挑日子,挑这么一个普天同庆的日子作案。”   “这小子向来不按常理出牌。”邵老开口说道:“但这并不是让我最担忧的。我们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犯罪顾问这一手是为了混淆视听,用几万个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戴着一模一样的面具的人扰乱我们警方的视线。可更重要的是,除了这些人,还有着更为狂热的犯罪顾问的忠实支持者,但是现在,犯罪顾问还没有给他们发任务。”   说着,江河与邵老都看向了关登。   关登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来,短信里空空如也,甚至连一条诈骗短信都没有。   袁军挠着脑袋说道:“你这信箱里面比我的钱包还空。”   邵老说道:“这就是问题了。犯罪顾问到底要你们做什么?”   众人都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就听江河开口说道:“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认为,犯罪顾问会出现在文化中心,这个倒计时,和文化中心的那两个钟楼,一定有某种说不出的关系来,我想犯罪顾问一定会在这个地方,而且,还一定和炸弹有关。”   袁军说道:“那我们就去文化中心去吧,那里已经有刑警,武警和特警布控了,只要看到穿着黑斗篷戴着犯罪面具的人,就全给他带走。”   “全带走肯定是没那么多警力,首先,我们很确定犯罪顾问是个男的,其次他身高在一米七五到一米七八,体重在120和140之间,年龄在二十五岁到三十五岁之间。这是我们和他这么多次的较量之后,找到的唯一的线索。”   袁军说道:“我一会儿就通知各单位,让他们千万留心这样的人,到时候,都给抓回来。”   邵老点了点头说道:“出发去文化中心。”   此刻,距离新的一年,只有二十六个小时了。 第329章 最终任务   整整一晚上的时间,龙城市所有警察都没有睡觉。专案组的成员们都聚在了一家名字叫“囚禁岛”咖啡馆楼下,开咖啡馆的老板是个年龄只有二十来岁的女人,样子很漂亮。已经是凌晨了,按照阴历来说,今天已经是大年三十了,但是这家咖啡馆并没有关闭,老板也并没有回家过年。   众人喝了一杯又一杯咖啡,袁军几乎已经瘫在了桌子上。其余人也昏昏欲睡,唯有江河和邵老,还透过玻璃橱窗看着外面的大广场。   江河呆呆的看着广场,似乎脑筋一刻也没有松懈。   而这个时候,邵老则是和老板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大年三十都不回家么?”邵老看着老板娘问道。   “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干什么要回去呢?我已经有三年没有回去了。”老板说道:“每年过年都是大家团聚的日子,像我们这样的人,大概就是从日出看到日落,又从日落等到日出吧。”   “囚禁岛咖啡馆。”邵老说道:“其实很多时候,是自己把自己看成了囚犯,认为自己是一座孤岛。比你大一点的时候,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后来才知道,你迟早会遇上那个,让自己觉得不是孤岛的那个人。”   老板却是对邵老的话噗之以鼻:“我才不相信什么狗屁的爱情呢,等这个咖啡馆赚钱了之后,我就去一个陌生的城市,开一家囚禁岛酒吧。现在的酒吧要比咖啡馆赚钱多了,我的人生目标就是赚钱,其他的都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中。”   邵老却是笑了起来:“要是真能够这个样子还好,问题是千百年来,不论是健康是疾病,是王侯贵族,还是贩夫走卒,是男人还是女人,谁又能逃过这件事情呢?”   “老人家,你遇到这样的人了么?”老板问道。   邵老点了点头:“我年轻的时候遇到过,可那个时候总觉得自己没有车没有房,什么都没有,负不起责任,于是总是逃避。可后来我的未婚妻去世了,我才想清楚了,爱就是爱了,哪怕短暂的快乐,也要比一辈子的遗憾好得多。你还年轻,我希望你明白,可又不希望你明白,因为明白了这种事情,往往是经历了不好的事情。”   老板似乎有些感悟,她轻轻问道:“您叫什么名字。”   邵老正色回答:“我叫邵世林,是一名刑警。”   “我给自己起了一个名字,叫做胭脂。”老板回答。   中午十二点,倒计时只有十二个小时了。   广场上的时钟“咚咚咚”的响了十二声,将在咖啡馆里打瞌睡的众人都惊醒了。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关登开口说道:“来短信了。”   众人打了个激灵,纷纷凑到了关登的面前。   “亲爱的关登教徒,我想你一定等久了吧?三点之前请来未央路,有人会告诉你怎么做。记得穿好我们的衣服,新的世界,就从新的一年开始。”   江河看了一眼邵老,说道:“犯罪顾问终于给他那些最忠心的教徒布置任务了,看样子是两人一组。我现在立马就去这个地方,看看犯罪顾问到底想要做什么。”   邵老说道:“你这一走,在案子结束之前,我们恐怕是没有办法像这个样子见面了。江河你是聪明人,在随机应变这个方面你比我强太多了。我也没什么要嘱咐你的,只有一点,我知道你从前向来是为了抓到罪犯,是不在乎自己的危险的,我只有一点要求,活着回来,我们还要过年呢。”   江河一边点着头,一边已经从自己背着的书包里,拿出来了那一套装备。   邵老通过耳麦通知众人一会儿一个“目标”将会从文化中心走过,所有人不要采取行动,以保证江河能顺利到达犯罪顾问所说的目的地。   关登指了指自己的手机,又指了指自己的电脑,开口说道:“gps定位。”   邵老明白了关登的意思,开口询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们时刻都能知道江河的位置是吧?”   关登点了点头。   邵老沉默了一小会,开口对一旁的胭脂说道:“老板,看样子我们要把你这个店当作是临时的指挥所了,透过玻璃,正好正对着文化广场,的确是个好位置,一年的租金可不少钱呢吧?”   胭脂耸了耸肩:“你们随便,反正租金不是我掏钱的,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江河已经穿戴好了衣服,戴好了面具,他只是简单说了一句:“我走了。”   紧接着,他就拉开了咖啡馆的门,走了出去,留下了吹进来的一阵寒风。   江河这一身特殊的打扮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但是并没有引起什么轰动,也不知道大家是习以为常了,还是根本没有意识到这身装扮背后的含义。   江河打了一辆车,司机看到了江河这身衣服也不奇怪,而是饶有兴趣的开口说道:“你们这晚上是不是有什么歌舞表演啊?我就今天这一天啊,就拉了不少你们这样的人,你去哪儿啊?大过年的可不打表啊。”   江河说道:“往未央路去就可以。其余人呢?其余人也是去未央路?”   司机摇了摇头说道:“这可多了,每次地方都不一样,我还好奇呢,不知道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江河的脑子在飞速运转着,犯罪顾问的确是一个反侦察能力极强的人,他将不同的信徒分散到不同的地方去,应该就是为了规避有卧底混进来,将所有信徒都一网打尽。司机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些什么,但是江河几乎已经不答话了。   来到了未央路上,江河远远就看到了和自己穿着一模一样的人,他连忙让司机停车,甩了一张五十便下了车。   江河来到了这个人面前,开口说道:“你也收到短信了么?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这是一个粗狂的男声,他开口说道:“什么都不要问,教主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现在跟我来,我有东西要给你。”   江河跟在这个人身后,打量着这个人,但是从外观和穿着上,这个人简直和自己一模一样,根本就什么都看不出来。江河只好跟着这个人,继续往前走。拐弯抹角来到了一个小巷子,这个人指着巷子里一个破纸箱子说道:“就是这个东西,你别着急,我先给你戴上。”   说着,这个人从一旁的巷子里拿出了一个像是项链的东西,就要给江河戴在脖子上:“你先戴上这个。”   江河接过了这个东西来,上下打量着,入手微微有些重,更像是一个黑色项圈,在项圈的前端,有一个小小的四方盒子,看起来像是个卡扣。   “这盒子里有什么东西么?”江河还是很警惕。   对方站在江河的面前一动也不动,似乎在面具之下等着江河,片刻之后,他才开口说道:“你是在质疑我们教主的决定么?如果你接受不了,立刻脱了衣服离开,你根本不配穿这个衣服。”   对方甚至有些激动,而江河看到,这个人的脖子上已经带着这种黑色项圈了。   江河知道,想要在一杯水中找一滴水,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自己也变成水。他几乎没有再犹豫,将项圈套在了脑子上,然后双手往前一卡,项圈便严丝合缝卡在了江河的脖子上。江河下意识的用手去抓,但是扣上去容易,可取下来就很难了,似乎,似乎这个设计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让人取下来似得。   就在这个时候,江河忽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火药味道,和那天江河在面具上闻到的一模一样。   江河脑子飞速旋转着,他很确定这些东西一定是犯罪顾问的,因为犯罪顾问身上至始至终都有一种火药味。   “手机交出来。”这个时候,对方又开口说道。   江河知道关登的这个手机是有gps的,如果将手机交出去,那么他将再也不能和邵老等人联系。   江河反问道:“那你的手机呢?”   对方掏出了手机来,一瞬间将手机扔在了地上,把自己的手机砸了个稀巴烂。江河也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来,一狠心,将自己的手机扔在了地上,摔了一个稀巴烂。   江河继续问道:“手机都砸了,如果教主要联系我们,他该怎么办?”   对方却是开口说道:“这个你不用管,教主自然是有自己的办法的。”   江河点了点头,对方已经弯腰拿起了那一箱子的东西,一边往文化广场附近走去,一边开口说道:“到时候我们分散行动,只要是教徒,你就让他带上这个项圈。项圈里面有gps定位,教主能够看到我们在什么地方,有哪些不听话的,我们就全部把他们踢出在外,留下来的,必须是听教主话的信徒。”   “可是我还是不知道,我们到底要做什么事情呢?”江河接着问道。   对方突然停下了脚步,语气坚定说道:“我们即将,即将开创一个新的世界。” 第330章 大年三十   江河跟着这个人走出了好远,绕来绕去才发现他们又走回了文化中心广场的一角。   冬天的黑夜总是来得很快,在下午六点前,天空已经遮上了一层夜幕。文化中心广场上,各式各样的灯都已经亮了起来,几乎快要比月光都要亮了。由于今年是狗年,这些花灯大多数都被制作成了狗狗的模样,尤其是受到了小孩子们的喜欢。   可在这个全家欢乐其乐融融的夜晚,还有一些人并没有感受到过年给他们带来的快乐。江河与这个人躲在这里甚至有几个小时的时间了,在此期间这个人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又像是已经快要死了。   广场上的钟声已经响过了六声,已经是三十晚上六点钟了,还有六个小时,新的一年就会来到。广场西侧巨大的银幕,这个时候也已经开始播放春晚前的预备节目。在广场指定燃放烟花位置,已经有零零散散的人开始燃放烟花爆竹,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   大人和小孩都穿上了新衣服,大红的灯笼高高挂起,任何人都清楚的很,新年马上就要到了。   直到这个时候,江河面前的这个人才行动了起来,他对江河说道:“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些话,如果看到了有我们的人,就让他带上这个项圈。”   江河点了点头,心里却是想着,到底该如何通知一下在咖啡馆里的邵老。   此刻邵老和江河失联已经有几个小时的时间了,邵老并不知道,江河其实已经重新回到了广场上,而且离着他们并不是很远。只是江河身边多了一个人,让江河没有办法直接和邵老联系。   咖啡馆的客人依旧很少,有陆陆续续进来的客人,多半也只是为了进来暖和暖和,捎带和一些咖啡和奶茶,以避免不好意思。   在老板的同意下,邵老等人已经转战到了二楼,并且禁止其余顾客再上来了。   他们透过厚厚的玻璃橱窗,俯瞰着整个广场,近些年来,在外面过年的家庭越老越多了,广场上已经聚集满了不少的人。   警方严格把控,化身便衣隐藏在人群中,只为能够不动声色的将这些信徒带走。   袁军站在二楼橱窗后,放眼看着整个广场,他注意到,广场上的黑衣人明显增多了。他们像是潮水一样,之前还悄无声息,可是接下来,忽然就从四面八方涌了进来,一群黑斗篷人混杂在穿着喜庆的人群中。   周围有人发现了这些穿着奇特的人,有人隐隐感觉到了些不太舒服,但是并没有在意。在这种祥和的气氛中,又有谁会想到,危险就在自己的身边了呢?   江河跟着这个人分发着这些项圈,短短一个小时里,两人就把手里的所有项圈都分发完毕了。这些人像是接受了什么圣物一样,将项圈带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这忽然让江河觉得,自己和这些人一样,都是犯罪顾问的狗而已。   江河不知道在偌大的广场上,还有多上像自己面前的这个人一样,给所有犯罪顾问的信徒,都戴上了一个个的枷锁。   在信徒们都忙着戴上项圈的时候,潜伏在人群中的便衣们也都没有闲着,他们两人分做一组,不动声色的将一个个信徒带走,扒掉他们的披风,脱掉他们的面具。然而他们发现,那个黑色的项圈是摘不下来的,那个四方形的盒子,只能被扣上,却不能被拆开。   不论这些警察怎么拽,都不能将这个四方形的盒子给拆开。   警方在无奈之下,只能够将这件事情告诉了邵老。邵老立刻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搞来一条这样的项圈研究一下,如果解不开,就直接把人都带过来。与此同时,邵老也让警方安排了拆弹专家,解锁大师立刻前来。   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八点钟,春晚已经开始了,在熟悉的主持人的熟悉的开场白中,大多数人都驻足观看着春晚。   “小心点。”那人扭过头来对江河说道:“现场有很多阻止我们教会的警察,千万不要被抓。”   还有四个小时就是新的一年了,江河这个时候还没有搞清楚这个犯罪顾问到底要做什么事情,这让江河心里第一次有些着急。   他忍不住开口说道:“我说,我们到底要做什么事情啊,我们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快要半个小时了,为什么你要把我的手机摔烂,这样的话,我们还怎么知道教主到底要让我们做什么,还是说,你们有特殊的联系方式。”   江河看到了前面的这个人在听到了自己的话之后,身体很明显的抖了一下,而这就说明,江河的猜测其实是对的。江河停在了原地,他仔细的打量着这个站在自己前面的人,如果有什么特殊的联系的话,那一定是即时通信,否则的话,在短短的时间内,犯罪顾问不可能联系到这么多的人。   其次,这一定是单向联系,如果不是单向联系的话,那么这么多的信徒,一定会引发混乱,到时候犯罪顾问的话也没有办法传到到这些信徒的耳朵里面去,所以江河几乎已经可以判断,犯罪顾问一定在单线联系着这些人。   想到了这里的时候,江河往四周看了看,就见四周的人都在盯着广场上的这个大屏幕,都在关注着春晚。江河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能够在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下,将前面这个人放倒。   江河轻轻拍了拍这个人的肩膀,这个人扭头看向了江河,不知道江河突然拍自己的肩膀到底是为了什么。可下一刻,这个人就没有办法再思考江河到底为什么要拍他了。因为一个拳头自己砸在了他的后脖子上,这个人连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就要晕倒在地。   江河赶忙往前走了一步,用自己的手拦住了这个即将要摔倒的人,像是扶着一个喝醉了酒的人一样,将他往广场的一边带去。江河将他拖到了一旁的台阶上坐下,然后开始在他的身上摸索了起来。   终于,在宽大的黑袍子下面,江河摸到了一条线一样的东西,江河顺着这条线一直往上面摸去的时候,才发现这竟然是一条耳麦。江河小心翼翼尽量不动声色的将这个耳麦拆了下来,然后戴在了自己的耳朵上。   果然,在耳麦里,江河就听到了之前他在微信中经常听到的那个声音,而这个声音,正是犯罪顾问的声音。   耳麦里没有其余人的声音,和江河想象的一样,这个耳麦只能听到犯罪顾问说话的声音,是一个单向的耳麦。   “现在大家都不要轻举妄动,现在我给你们的任务就是尽量不要被警察抓走。你们也看到了,广场上有大量的便衣警察,如果你们被抓的话,那这个游戏你们就进行不下去了。这是个肮脏和丑陋的世界,这不是我,也不是你们想要的世界。”   江河闭上了眼睛,他自信听着这个说话声音。然而这个时候都江河,听着的并不是犯罪顾问说话的内容,他要听的,是犯罪顾问说话时候的背景。   江河就站在这个吵闹的广场上,可是当江河闭上了眼睛的时候,他觉得这个广场上的所有声音都不见了。就好像是整个广场上就剩下了一个人而已,江河站在原地,努力的在犯罪顾问说话的时候,希望从中能得到一点意外的声音。   忽然间,天空中炸开了一朵烟花,江河听到,在耳麦里也传来了一声烟花炸开的声音。但是这个声音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所遮盖住了一样,让江河只能模模糊糊的分辨出,这应该是同一朵烟花在天空上炸开的结果。   也就是说,犯罪顾问此时就在这个地方,就在这个广场上。   新年倒计时,新的世界,烟花,炸弹,信徒,这一切的一切串起来的时候,让江河心中忍不住想到了一件事情,这几乎让江河愣住了。江河现在还不敢断言,犯罪顾问到底要做的是不是这件事情,可接下来江河在耳麦里听到的一句话,却是让他当场呆立。   与此同时,一名信徒已经被带到了咖啡馆的二楼。关登依旧在盯着那个电脑,一刻也不能松懈,而这个时候,邵老和市局赶来的专家,正在研究着这个项圈到底该如何解下来,而这个四方形的盒子里,又装着什么东西。   只听“啪”的一声,项圈被解开了。   可与此同时,咖啡馆的门也已经被人打开了。   就在这个时候,关登忽然开口说道:“信号很强,他就在这。”   邵老扭过了头来问道:“你的意思是,犯罪顾问就在这个广场是么?能不能确定,他到底在什么地方?更具体一点。”   “正在。”   可当结果出来的时候,关登却是长大了嘴,震惊的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第331章 就在这里   一个人打开了咖啡馆的门,这个人不是别人,这个人正是江河。让江河格外震惊的事情是,他从耳麦之中,听到了背景中传来了一声模糊的声音。而正是这个声音,让江河宁愿暴露自己,也一定要来到这个囚禁岛咖啡厅。   江河在背景中,清晰的听到了一句话:“您要的咖啡,请慢慢用。”   而在二楼的关登,也终于说出了两个字来:“这里。”   “你的意思是,犯罪顾问就在这个咖啡馆里?”邵老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关登点了点头,指向了电脑上的红点。   而这个红点的位置,就在这个囚禁岛咖啡厅中。   二楼只有专案组的人在,那么犯罪顾问在什么地方,就很明显了。   邵老得知了这一点后,并没有着急行动,他反而是对其余人说道:“从现在开始,你们要听好我说的每一句话。徐一曼,你马上疏散掉这家咖啡馆里所有的人。袁军,现在由你来指挥所有的人,现在的任务很简单,立刻联系各个广场上的警方,逮捕每一个带着面具的人,关登,你负责带着专家组,立刻将逮捕到的每一个人脖子上的项圈都拆下来,然后交给防暴队来处置。”   “听明白了没有?”邵老坐在椅子上,淡淡说道。   “明白。”众人都点了点头。   “马上行动。”邵老说道:“对了,在咖啡馆外面拉上警戒线,任何人不准靠近这个餐厅十米范围之内。”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邵老打算独自面对这个犯罪顾问了。   几个人有话想要对邵老说,但是略微一犹豫,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邵老将那个项圈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然后坐在了椅子上。他闭上了眼睛,轻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就好像是一个在养生的老头子一样,他在黑暗中摸到了自己的茶缸,然后轻轻呷了一口杯中的茶水,听着身边传来的下楼的脚步声。   而在一楼,江河已经摘到了自己脸上的犯罪面具,脱掉了身上套着的黑色长袍,将其折叠好放在了一张桌子上。他从一旁拉过了一张椅子来,放在了这个桌子旁边,同时自己也坐在了这张椅子上,而他的对面,正坐着一个冲着他微笑,手里还拿着一杯咖啡的年轻人。   年轻人将耳朵上带着的耳机拔了下来,放在了桌子上。而江河也将自己耳朵里的耳麦扒了下来,放在了面具上。两个人就这样坐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徐一曼等人已经从二楼跑了下来,他们正在疏散一楼的顾客。顾客并不多,这不是一件难办的事情。   江河与年轻人就那样坐着,互相看着对方,仿佛对周围的事情熟视无睹,又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这些声音。   江河认真打量着这个年轻人,从年龄上来看,这个年轻人看起来只有二十六七岁的样子,他的身材相对瘦弱,皮肤很白,只是他眼睛里的红血丝和眼眶周围的黑眼圈已经告诉了江河,这个人似乎总在熬夜,他总是在夜晚才开始行动。   年轻人也在打量着江河,乱糟糟的头发,消瘦的身体,黑眼圈和眼睛里的血丝。年轻人同样看的出来,江河很久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年轻人率先开口说道:“有时候从本质上来讲,我们骨子里其实是一类人。我们的价值观是一致的,只是方法~论上出现了一些分歧。”   并不大的咖啡馆一楼,很快就剩下了这个年轻人和专案组的成员。   徐一曼,袁军,关登,甚至来爆破组的专家,他们都看着江河对面坐着的这个年轻人。可他们怎么也没有办法,将这个年轻人和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犯罪顾问联系起来。看上去,这个年轻人更像是一个还在上大学的大学生而已。   徐一曼拍了拍江河的肩膀,没有说话。   袁军倒是小声提醒了江河一句小心。   关登直接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那一盆小小的仙人掌来,摆在了江河的面前。   他们知道自己还有其余的事情要做,他们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逗留太长的时间。   “您也跟着我们出来吧。”徐一曼拉着胭脂的手说道:“十分不好意思,这里一会儿可能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胭脂看了看江河和年轻人,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分别给两人端来了一杯咖啡,摆在了两人的面前。   “我不觉得我们是一样的人。”江河说的斩钉截铁。   “不。”年轻人情绪却是有些激动,他说道:“我们活在同一个地球上,我们活在同一个世界里。我和你都希望这个世界能好起来,但是我们选择的路不一样罢了。你选择一条十分缓慢甚至不会有起效的路,而我选择了一条相对快一点的路。”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江河实话实说:“你所选择的路,就是用炸弹消灭广场上所有的人么?”   年轻人并不没有回答,因为他听到了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那是邵老终于从二楼走了下来。木质地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冬天里漫步在积雪中的声音。今天是大年三十,但是自入冬以来,龙城市还未曾有一场降雪。   “年轻人和年轻人聊天的时候,总喜欢开门见山单刀直入的谈话,作为老年人,我们总喜欢在聊到正事之前,说一些没有那么重要的事情。”   邵老一边往下走,一边说道。   江河忽然意识到,邵老的这句话是准备拖延时间,现在他们都知道广场上有炸弹,但是找到炸弹并且拆除炸弹,那需要很长的时间。而在此期间,他们必须要稳住可能拥有远程遥控器的犯罪顾问。   见到邵老下来,江河从一旁给邵老搬了个椅子,放在了桌子的另一侧,邵老直接坐了下来,将茶缸放在了桌子上。此刻三人围坐在一张方桌旁,不像是警方和恐怖分子坐在一起,倒像是三个很熟悉的朋友在约下午茶一样。   “邵世林。”年轻人说道:“我还是一个小孩子的时候,我的师傅和我的师兄就经常念道你。尤其是我师兄吴醉死了之后,我师傅半辈子的心血几乎毁在了你的手上。”   “他是一个比你甚至是比你师傅还要激进的反社~会恐怖分子。”邵老点了点头:“不过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二十年前,你应该还是个穿着开裆裤的小孩是吧。”   年轻人哈哈笑了起来,说道:“这的确倒是,不过吴醉死了之后,师傅只能把他的本事都教给我,不论他愿意不愿意。我的师傅在死前总提起你,他说如果不是你,他的实验已经开始了。”   “可我依旧还是有些遗憾,遗憾从一开始,我没有将你的师傅拽进监狱。”邵老说道:“不过那都是老黄历了,今天我们不聊你的师傅,也不聊你的师兄,我们就聊聊你,犯罪顾问。”   “我?”年轻人笑了起来:“我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邵老喝了一口茶水:“你向来是一个自信到有些自负的人,你敢坐在这里,说明你至少考虑了很多条脱身的办法。你一直在杀人,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在龙城市挑选出听你话的信徒,你知道自己的力量是远远没有那么强大的,但如果有了信徒,你的力量会指数级的提升。你或许是一个很有手段的领导者,但是现在,我们三个至少还在咖啡馆里。”   “如果我不想让你找到我,你就找不到我。”犯罪顾问说道:“如此强烈的干扰信号,就在通一个地方,楼上楼下,要是你们找不到我,那这样的对手就太无趣了。实际上我认同我师父的一句话,杀人是最低级的手段,最高级的手段,是在别人的心里种下一颗种子。”   “你的目的的确达到了。”邵老说道:“你拥有了这么多忠实的信徒。”   “没错。”年轻人回答道:“我只是在他们的心里种下了一颗名字叫正义的种子。思想是远比核弹更可怕的一种武器。他会迅速蔓延开来,甚至像是病毒一样。控制了别人的思想,那么你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那你要让他们做什么呢?”邵老问道。   “炸弹在什么地方?”江河问道。   “一个个来。”年轻人喝了一口咖啡:“实际上这都不是我想要直接回答的两个问题,如果世界上所有问题都能让别人解答的话,你说那个世界该多么无趣。这两个问题要你们自己回答,只不过你们能不能找到,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   年轻人看了看自己手上戴着的手表,说道:“现在还有几分钟就是大年三十晚上整九点了,距离新年还有三个小时。三个小时的时间,足够我们玩一个小游戏了。”   “你很爱玩游戏。”邵老说道。   “是啊。”年轻人点了点头:“只不过这个游戏,输了的恐怕会死的很难看。”   “不过在游戏开始前,我倒是想问一个问题。”邵老问道。   年轻人摊了摊手。   “你叫什么名字?”邵老问。   “时许。”年轻人回答。   这像是一个真名字,可正是如此,邵老才越发担心了起来。 第332章 两难选择   邵老的心中其实挂满了担忧,一个罪大恶极的犯罪份子,敢以自己的真面目站在这里,并且告诉了自己一个真名字,这就说明,这个犯罪份子不是找到了他绝对有把握的逃跑方式,那么就是他不打算逃跑了。   广场上传来了钟声,不多不少,刚好十下。   直到有些发闷的声音消失之后,这个年轻人,犯罪顾问时许才开口说道:“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十点了呢。还有两个钟头,就是新的一年了。那我就提前恭祝你们新年快乐了,因为有些话现在不说,新年过后就有可能说不出来了。”   时许的这些话邵老听的明白,通俗一点来说,就是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忘。   江河坐在一旁,对着时许说道:“你敢以真面目见人,即便今天你还能逃脱,但是从此后,你将在全国的范围内被通缉,以后你必须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生活在阴暗的空间里,一辈子都没有办法重新回到地面。”   时许看着江河却是哈哈笑了起来,他说道:“难道前半辈子我活着就能以真面目示人了么?从我变成了孤儿,从我被魏德眠收养的那一天开始,我就注定没有办法像一个正常一样去生活了。我养父觉得人这种东西,已经停止了进化,他觉得人能够在痛苦和死亡中进化,但是我不这样认为。”   “哦?”邵老看着咖啡馆外,徐一曼等人已经在咖啡馆外面拉上了警戒线,正在连同广场上的警察,对广场上还在等着看烟花表演的众人进行疏散,然而广场上这么多人,这并不是一件容易成功的事情,更何况面前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犯罪顾问,他随时都有可能,让整个广场上的十几万人和他陪葬。   时许自然也看到了窗外的警戒线,但是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   “你有什么看法?”邵老只能尽量的拖延时间,以让警察们可以尽快的将是市民疏散。   “我倒是很想问问你们,你们对人性怎么看?”时许问道。   “人性?”邵老摆摆手:“这可是一个很大的课题了,其实说实在话,我从来没有高估过人性,也从来都没有低估过人性。世界上有多少所谓的坏人,就有多少所谓的好人。有多少自私的人,就有多少无私的人。有多少为了自己而杀人的人,就有多少可以为了别人牺牲自己的人。人好不到什么地方去,可以坏不到什么地方去。”   时许点了点头,似乎很同意邵老的观点。   “但是。”时许开口说道:“这个世界上的善人和恶人都只是两端的极端而已,我们这个世界存在着的,其实大多数存在着的,就是那些又不善良,又不邪恶的人。这些人就好像是在广阔无垠的大地上的小草,风从什么地方来,他们就往什么地方倒,而悲哀的事情其实在于,这些人总觉得自己是风。”   邵老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在他面前坐着的这个年轻人,似乎要远比自己原来想象的更加深刻。   “所以你要证明,你自己是风是么?”邵老扭头往远处看去,灯火通明的广场上,他能够看到几个黑影,那是依旧穿着黑色斗篷的犯罪顾问的忠实信徒。而他们肯定不会相信,就在这广场的一个不起眼的咖啡厅里,坐着的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年轻人,就是他们所推崇的正义教主。   “我当然不是什么风。”时许摆了摆手说道:“实际意义上我们只是一些扎根比较深的小草而已,有一阵风吹过来,我们不会轻易摆动而已。人永远都是社会动物,实际上世界本没有风,有一株小草弯下了腰,其余小草就跟着它的方向去摆,这就是我们大多数的人,包括我,自然也包括了你们。”   “你这是什么意思。”江河问道。   时许看向了江河,开口回答道:“江河,你觉得你自己是一个好人呢,还是一个坏人呢?”   “我肯定不是一个坏人,这一点我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江河斩钉截铁。   时许嘴角挂起一丝微笑:“百分之九十九,江河,你一向都这么严谨。我之前说了,我们玩一个游戏,现在时间差不多了,这个游戏也该开始了。你看看这是个什么东西,我听说你有超忆症,什么都不会忘记,我原来只在电视上看过,不知道是不是这么厉害。”   说着,时许从自己的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笔记本来,那是一个宝蓝色的笔记本,看起来很是精致,一个小蝴蝶结将笔记本绑住,一眼便能够看出这是个女孩子的笔记本。   “我听说你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时许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脸上满是挂不住的笑意:“我只听说过有没有感情的杀手,从来没有听说过没有感情的警察。”   江河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尽管他已经认出了那个笔记本。   “看得到出来你这个小姑娘还是很喜欢你的。”时许开口说道:“现在的小女孩似乎很喜欢大叔啊,我们这些年轻人都没有什么市场了。”   江河没有理会时许的这些废话,只是说道:“人呢?人在什么地方?”   时许没有回答,反而是问道:“在游戏开始之前,我问了你,你觉得自己是好人还是坏人,你告诉我说你绝对不是个坏人。好坏到底是怎么来鉴定的呢?你应该听过火车难题,当一辆火车在行驶的途中,前端的分岔路上绑着六个人,一边一个人,一边五个人。此刻你旁边有个拉杆,如果不拉,火车不会变轨道,将径直撞死那五个人。如果你选择拉动拉杆,火车将会变动轨道,压死那一个人。”   “所有人都告诉我们,生命是无价的,一个人的生命就未必没有五个人的生命重要。”时许认真看着江河:“而五个人的生命,从数量上看要比一个人的生命看起来更多一些。火车难题的难点在于,不论你选择拉动拉杆或者不拉动拉杆,你都做了一个不道德的决定,你都会因此受到自己内心的谴责。”   “而这就是我们人类这种物种唯独拥有的东西,我们有道德感。然而这种道德感又从一开始就是自私的人类为了欺骗自己而硬生生造出来的一种东西。”时许轻轻说道:“如果我说,单独被绑在铁轨上的那个人,从小就欺负同学,动辄打骂父母,偷别人的钱,吃别人的狗,你心里的道德报复就会少很多,选择拉动拉杆。”   江河和邵老都没有说话。   时许继续说道:“于是你们应该发现了,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要用这一种方法,就能安慰所有的人。有女孩子**杀了,我们说这个女孩子风骚,穿的少。有人的钱被偷了,我们说你怎么自己不把钱放在安全的地方。有孩子被欺负了,我们说为什么他只欺负别人,而不欺负你。”   “其实大家很明白,这些事情和被害人没什么关系,他们那样说,只不过是站在看似道德的高度上,安慰着自己自私的事实。有些人明显认识到了这一点,他们依旧这么做,是十足的坏人。可有些人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依旧这么说,他们则是十足的蠢蛋。”   “蠢蛋。”邵老喃喃说道。   “我想我们都是聪明人,邵老你之前说的那些话,我很清楚,我也很认同。”时许说道:“实际上我一直在强调,在认识这个世界上,我们是一类人,只是方法有些不同罢了。你们选择无视的那些事情,实际上近些年越来越严重了,难道你们没有意识到么?”   邵老有些理解了时许的意思,这让他不禁下意识的摸了摸放在口袋里的那个项圈。   “所以你到底要做些什么事情?”江河问道。   时许看向了江河:“其实事情很简单,电车难题的难度在于,一个人和五个人的对比太小了,可如果这个基数变大呢?如果是一个人的生命和十万人的生命摆在你的面前,你该如何选择?生命是无价的,但牺牲一个人拯救十万人的事情,几乎每个人都会做。”   “我喜欢看超级英雄漫画,但是大家往往都忽略了一件事情,英雄们为了拯救地球,很多时候不得不牺牲一些人的生命。对于其余的人来说,这些人是英雄,可对于那些无妄之灾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人,那些人就是杀手。”   “英雄和杀手,往往就隔了一层纱而已。”时许说道:“而现在,江河,这个机会就摆在你的面前。这个广场上至少有十万人,虽然警方已经在开始疏散,但是你们太小看人性了,危险没有亲眼出现在眼前,他们是不会走的。”   时许忽然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两个按钮来。   “一个红色的按钮,一个蓝色的按钮。”时许说道:“按下红色的按钮,水新兰一个人死,广场上十万人生。按下蓝色的按钮,广场上十万人死,水新兰活着。我倒是很想看看,一个没有感情的人,是否也没有什么自欺欺人的道德感。”   “你是个喜欢计算的人,数字孰轻孰重你很清楚。”时许笑着将两个按钮放在了江河面前:“无线遥控,科技改变世界,马上就要十点半了,十一点前不做选择,他们都会死。你们应该了解,我做个这样的炸弹,还是很轻松的。” 第333章 平凡的人   此刻摆在江河面前的是两个按钮,同时也是两个选择。只要按下红色的按钮,那么就是水新兰死,按下蓝色的按钮,广场上的十万市民死。这对于江河来说,是一个两难的选择,在加入专案组之前,水新兰可以算的上是江河唯一的朋友,他不希望水新兰有什么事情。可同样的,十万条人命,如果真的死亡十万人,这将是整个国家最严重的一次犯罪活动。   十万条人命和一条人命,到底该选择什么呢?   江河此刻格外的冷静,可也正是因为这样,这反而让江河觉得自己是个怪胎。或许在江河内心深处,死十万人和死一个人没有什么区别,同样不能让他的内心有丝毫波动,尽管江河已经很想要像一个正常人那样思考了,但很遗憾的事情是,江河依旧没有找到他一直想要找到的感情。   邵老同样面无表情的看着江河,一瞬间邵老有些恍惚,江河的父母在一次煤气爆炸中去世,而负责调查那个案子的,正是邵老。当年的江河也不过是个六岁的孩子而已,转眼间,二十年又过去了。   这或许是哲学的范畴,可邵老已经活了三个二十岁了,如今再过一个半小时,就是新的一年了。这让邵老不禁有一种物是人非,桃花依旧笑春风的感觉。在邵老十岁的时候,坏人和好人比例一样多,如今邵老六十岁了,依旧如此。   世界依旧和邵老年轻时候看到的那样没有区别。   “十点半了。”时许看了看手上的手表,对江河说道:“定时炸弹之所以叫做定时炸弹,就是即便不用遥控器,最后它也会爆炸,当然你还有半个小时的考虑时间。半个小时之后,你再考虑什么都没有用了。”   江河盯着时许的眼睛,说出了他心中的猜测:“我虽然不是很懂无线电,但是一个最简单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当你要遥控的东西越远的时候,就越容易失控。你是一个很严谨的人,尤其是在今天。我有百分之六十的把握认为,水新兰其实和这十万人一样,就在这个广场上。”   时许嘴角挂起了微笑,他说道:“你似乎说得有些道理,你好像很了解我,不妨继续说下去看看。”   江河继续说道:“你既然选择在了这个地方入座,说明你很有仔细不会被爆炸波及到。这里距离广场很近,所以你炸弹的规模并不大,很可能是定向炸弹。广场十分空旷,偌大的广场上你要安装炸弹,就势必要找到能够安放炸弹的空间,排水渠,下水道!”   江河扭头看向了邵老,说道:“广场上的喷泉,下水道,都可能是藏着炸弹的地方。”   邵老点了点头,但是没有行动,他开口说道:“时许,既然你要和我们玩游戏,那么这个游戏要公平一点才好玩。既然我们猜到炸弹在地下水道,那么你已经输了。如果你以十万人的生命为威胁,不让我们通风报信,那这个游戏似乎就没有能玩下去的可能了。”   “自然。”时许点了点头:“十点三十五分,还有二十五分钟呢,如果你们觉得来得及,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我还是那最简单的一句话,按下红色水新兰死,按下蓝色十万人死,这很简单。”   “实际上我倒是想要看看,如果十万人一同在这个广场上死去,那到底是一种多么壮观的景象。”时许轻轻喝了一口咖啡,看起来倒是轻松写意。   听到了时许的话,邵老这才将耳麦正大光明的带在了耳朵上,开口说道:“徐一曼,你们一边疏散人群的同时,命令爆破组去看广场附近的所有下水道,炸弹很可能就在广场上一圈又一圈的排水渠中。”   徐一曼很快就回答道:“我明白,你和江河……”   “没关系,做好自己的事情。”邵老说道。   “明白。”徐一曼回答。   时许安静等到邵老的话说完才开口,像是一个不忍心打断别人对话的优雅的绅士:“嗯,很好。刚才我们说到,说到什么地方来着?”   “水新兰。”江河回答道。   “哦。”时许一拍自己的脑袋:“你看看,这有超忆症的人就是不一样呀,随时随地都能想起很多事情来,我就不行了,我感觉我这脑子是越来越不好使了。说到了这个水新兰啊,他那个男朋友啊,还真是有点差劲。”   “你什么意思?”江河问道。   时许回答道:“像你这样的忙人,自然不会那么注意一个普通大学生,一个普通小女孩的感情生活了。就在放假前夕,水新兰的男朋友劈腿了,和她的好闺蜜上了床。水新兰很伤心,决定今年就不回家了。”   “我怎么不知道。”江河问道:“她是我的租客。”   时许点了点头:“你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了。因为你不会注意到,每一个平凡的人心中都有欲言又止和百转千回。世界不是我们这样的人组成的,我们这样的人只是这个世界上的少数和另类,这个世界是属于像是千千万万水新兰这样的人。”   “但是你却要杀了她是么?”邵老问道。   时许轻轻喝着冒着热气的咖啡:“正是因为这个世界有太多这样的人了,所以死那么一个两个,又或者是一万个,十万个,对于这个世界来讲,也没有多大的影响。江河,你同意我的看法么?”   “不,我不同意。”江河斩钉截铁说道。   时许却哈哈笑了起来,他一只手指着外面的人群,开口说道:“你看看外面的那些人。普通的工作族,做着一份这个世界上有无数人能够取代他的工作。家庭妇女,每天洗完做饭周而复始。不聪明的孩子,在班级里学习不好不坏,不努力又不调皮,死气沉沉。”   “不。”邵老却是说道:“在你看来普通的工作族,也是别人的男朋友,会填满另一个人的内心。在你看来无聊的家庭妇女,也有自己的爱好和兴趣。那学习不好不坏的孩子,也有自己知心的朋友。”   “你自己是什么样子,你看到的世界就是什么样子。你看到的这个死气沉沉,没有生机和活力的世界,在我看来,是一个十分美好的世界。”   时许伸出了一根手指头来摇动着:“不不不,你们都同意我的看法,只是你们不敢表达出来而已。我能看透你们的内心,实际上,你们和我是一样的人。”   “江河。”时许死死盯着江河,开口说道:“你告诉我,水新兰作为你的房客,你作为一个聪明的能从别人注意不到的细节中发现蛛丝马迹的神探,为什么连我都能看出水新兰失恋了,而你却看不出来?”   江河皱起了眉头,这个问题一时间让江河不知道如何回答。   时许嘴角挂着微笑:“因为你不想要看到,所以你就看不到。实际上这并不是你故意看不到,而是在你的潜意识里,你自动忽略了这件事情。因为在你看来,一个女大学生整天除了情情爱爱之外,还有什么正经事儿?你即便是发现了,你也不会去管。因为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我们潜意识里都不怎么在乎这些人。”   “胡说。”江河反驳道。   “没有理由只好用两个气势如虹的字喊出来是吧?”时许笑着拍桌子:“你们就承认了得了,不用和我在这里假惺惺了。每一个案子里死去的那些普通人,你们见了什么感觉?我敢打心里说,你们看了根本就没有感觉。”   时许的眼睛像是一把机枪一样,不断在邵老和江河的身上扫射:“承认了吧,你们内心毫无波澜,就好像是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冷漠的人一样,你们表达出来的同情和惋惜,只不过是你们觉得在这个场景下应该同情和惋惜,那不是你们发自内心的想法,你们一直都在欺骗自己,作为绝对理性的我们来说,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时许的话说完,众人一阵沉默。   时许的话说的是错的还是对的呢?邵老经常在社交网络上看到大家对一件事情,对一些无辜死去了的人的惋惜和悲痛。可那一根根蜡烛的背后,极有可能是一张张冷漠的脸。在网络时代,悲伤和惋惜似乎也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这就是你想要的世界是吧?”邵老扭头看着广场。   广场上的人依旧没有疏散,他们挤挤嚷嚷,通过耳麦,邵老听到了这样的话:   “我就不走,凭什么就让我走,别人怎么不走啊?”   “你谁啊?警察怎么了?警察就能随便赶人了是么?”   “怎么回事?我们还等着看烟花呢。现在炮都不让放了,感情烟花也不让看是吧?”   扭过头来,邵老看着时许似笑非笑的脸,那一瞬间,邵老忽然觉得,有可能时许是对的。到底什么是人性呢?邵老六十岁了,他现在还不明白。   “还有十分钟了啊。”时许说道:“别发呆了啊,十万人和水新兰,江河,你该选择一个了吧?”   江河只是说道:“还有十分钟,我想我们还有时间。” 第334章 时许失败   “十分钟,的确是够你们拆弹了。”时许说道:“只不过能完成这件事情的前提是,你们找到了应该找的地方。”   邵老脸色一凝,就听耳麦里传来了徐一曼的声音:“邵老,爆破组在排水渠没有看到任何炸弹或者疑似炸弹的东西。”   “发生什么事情了?”江河看向了邵老。   邵老摇摇头:“炸弹并不在下水道里。”   “当然了。”时许拿起了一旁的咖啡壶来,给每个人的杯子里都倒满了咖啡:“这是一个连三岁小孩子都能想到的藏炸弹的好地方,你们把我叫做炸弹专家,不知道是你们侮辱了我,还是侮辱了这个专家的称号。”   “江河,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时许问道:“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还打算猜测第二次是么?”   一滴汗从江河的额头上流了下来,和时许交手了这么多次,每每都是时许略胜半筹,而这次,当自己面对面和时许坐在一起的时候,难道自己还要输给时许么?他想起了那个一开始力排众议,推荐自己进刑警队的王超王队长,江河忽然有一种感觉,他一定要赢下这一局,这一次再也不能让时许逃跑了。   “不对。”江河开口说道:“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这样计算。这是不对的,我有些舍本逐末了,这件事情分明应该有别的最优解。现在我们做的这个游戏,是一个人死或者是十万人死。但是只要换个思路,就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时许点了点头,将自己的手表放在了桌子上:“现在还有七分钟来发表你的高见。”   江河看着手表上的秒针无声无息的转着圈,他只是说道:“要在七分钟只能,找到并拆除能够炸死十万人的炸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想要在七分钟之内,找到并拆下一个人身上的炸弹,这却是能够做到的。”   听到了江河的话,时许拍了拍手:“如此说来你还并不傻,我想在新的一年到来之前,我们能够好好享受着这旧年的尾巴了。”   “没错。”邵老也看着时许说道:“或许在新的一年里,龙城市的居民们会迎来一个好消息——龙城市建市以来最大的变态杀人狂入狱。”   “最大的变态杀人狂。”时许说道:“你这个形容词真的是不错,我一直在猜想如果自己死后,别人会怎么称呼自己。最大的变态杀人狂,这个名称我倒是很喜欢。实际上在这个世界里,你很难分清楚到底谁是变态。”   江河没有理会两个人的对话,而是闭着眼睛自言自语:“你已经承认了水新兰就在这个广场上,她一定不会离着我们太远。广场附近最大的那个购物中心已经关闭,里面是藏人的好地方,但是距离太远。周围有电影院,火锅店还开着门……”   邵老和时许同样也没有理会江河,两个人就像是多年没有见的老朋友那样聊着天,而且看起来很是友善,似乎言语之间所交谈的只是最近的天气怎么样,而根本不是广场上十万人的生命问题。   时许依旧在讲述着他对变态的看法:“实际上你们眼里说的变态,只不过是我和这个世界不一样而已。可是从一开始的时候,是谁规定了人应该怎么活着?没有人,法律和道德不过是人们约定俗成的东西,有人认同,就可以有人不认同。”   时许摊摊手:“而不认同法律的人,就被你们当作是变态,实际上你们才是最变态的。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人类这种动物,任何一种动物不都是弱肉强食?狮子吃斑马,老虎吃山羊,鲨鱼吃小鱼,什么时候听你们说是变态了?”   邵老并不认同时许的话:“而这正是人类不一样的地方,人类有智慧,而智慧必然催生出社会,人类将自己的一部分权力让渡了出来,形成了大家都认同的契约,以保证人类的智慧不用在用于人类本身之间的斗争,而是各司其职,做自己该做的工作,而不用担心时刻会有同类出来杀害自己,任何一种有了智慧的动物都会这样做,这才是进化,而不是狗屁的弱肉强食。”   时许看了看自己的手表:“还有五分钟。实际上我几乎要快同意你的观点了,但事实上,人类并不是都像你这样看的透彻。什么权利,什么让渡,什么契约,那不是他们想要搞明白的事情。他们想要做的,就是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释放自己的野性……”   江河还在计算着:“这些地方都不太可能,你不是这样的人。你做任何事情都很高调,想是迫不及待的要将你的世界观输出给我们。你其实是一个很孤独的人,你一方面觉得世界配不上你,一方面又觉得自己和世界格格不入,你每次都制造华丽的杀人方式,在宣泄着自己孤独的内心。”   邵老注意到,江河此刻在用着的,正是他之前不屑一顾的犯罪心里侧写。邵老不觉有些温暖,其实不知不觉之间,江河已经被他影响了。又或者是不知不觉之间,江河影响了自己。   邵老没有打扰江河,而是继续和时许谈着:“在你看来,法律的确禁锢了人们心中的恶是么?这不正是法律诞生的目的?”   “我当然很认同了。”时许开口说道:“他们叫我犯罪顾问,这个顾问可不是白叫的。实际上所有人都想过杀死别人,实际上所有人也都会这么做。有了法律之后,他们不是害怕法律,而是害怕杀人了之后怎么逃避法律。”   “你知道我做了什么事情是吧?”时许说道:“我杀了几个人。”   “几个无辜的人。”邵老补充道:“他们没有做错什么,也从没有做过害人的事情。”   “而这正是我想对你们说的。”时许开口说道:“群众有思考的能力么?”   时许像是在逼问邵老似得,他咄咄逼人,很快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我的答案是没有。实际上当每个人是一个独~立的个体的时候,他们或许还有那么一丝独~立思考的能力。可一旦形成一个群体,他们那一点独~立思考的能力都消失了。掌握了话语权的人,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你说东他们就认为是东,即便是后来被证实是西,为了他们可笑的一丁点的自尊心,他们绝对不会承认自己错了,从而成为了掌握话语权的人的拥趸。”   “就如同我为这三个无辜的人编造的故事。”时许忽然笑了起来:“哪怕他们只要动几下手指,去查查公安局的通告,他们就会知道我所说的完全是谎言。可他们不愿意,因为他们根本不在乎。看看这些冷漠的人吧,他们只不过是需要装作自己很正义给别人看而已,他们才不关心什么真相。他们只需要在网络上发表一下自己的正义言论,就好像他们是好人了。”   “我说过,互联网社会让正义,同情等都变得廉价了起来,如今这个世界,得到了脑残粉就得到了天下。你只需要稍微引导,这些傻啦吧唧的人就会为你做任何事情。而首先,你需要一次次锤炼你的粉丝,剔除那些稍微有些理智的,剩下的,将是你最大的武器。”   “提醒你一下。”时许看向了江河:“还有三分钟。”   邵老说道:“所以你一次又一次的让你的粉丝去完成任务,就是为了筛选出一批最听你话的人。”   “没错。”时许点了点头:“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总归要承认,傻~逼是占据了这个社会的绝大多数的。让我很失望的事情是,这些人里面竟然还有我国最好的学校出来的博士。一个博士的智商沦落到此地步,是我很痛心的。”   时许说话的时候,眼睛里似乎发着光:“我所期望的世界,是一个大同的世界,每个人都是很厉害的人,每个人都有很大的用处,都能为这个社会创造自己的财富。”   江河这个时候终于说道:“我想到了,钟楼,绝对是钟楼。那两个大钟楼,就是藏着人的最好的地方。水新兰一定就在其中一个钟楼上!”   “行动。”邵老立刻喊道。   “只有两分钟。”时许撇着嘴说道:“看来你很聪明,能猜到我将水新兰藏在了什么地方。但是只有两分钟的时间,又要上楼又要拆除炸弹,我想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江河,你还是慢了一步,你永远都会慢一步。”   一旁的邵老却是对时许说道:“聪明人有个最大的毛病,就是一方面不喜欢另一个聪明的人,可却更加厌恶那些蠢人。当然在像你这么聪明的人眼中,那些普通人都是蠢人。不过有时候,蠢人是有蠢办法的。”   江河还没有明白邵老到底是什么意思,就在这个时候,邵老却猛的按下了其中一个按钮,而这个按钮,正是宣告水新兰死亡的那个按钮。   江河立马扭头去看窗外的钟楼,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根本没有传说中的爆炸。   “你的确失败了。”邵老说道。 第335章 蠢人办法   “有时候人太聪明了,同样会错过很多。”邵老就这么看着时许,轻轻喝着杯子中已经所所剩无几的咖啡:“有这么一个人啊,三十多岁,坐在一个其实并不属于他的位置。他并不聪明,也称不上是厉害的刑警。”   听到了邵老的话,江河的心中莫名涌动了一下,他似乎明白邵老说的这个人是谁。   “在你看来,这种人就是你眼中的蠢人。可你从来都不知道,蠢人其实也是有蠢人的办法的。如果没有办法从正面抓到你,那么就在背后找到你。你知道,我找的这些队员,全部都是已经失去了双亲的人,这是我故意挑选出来的。你可以觉着这是我为了防止再次产生内鬼的方式,可实际上,这反而是可以抓住你们的圈套。”   “圈套?”时许显然没有想到。   邵老说道:“二十年前,魏德眠最得意的弟子吴醉在我身边安排了卧底,几乎让我们小队全军覆没。二十年后,魏德眠再次培养出的弟子,恐怕会继续使用这一招。可你知道了我这些队员的底细之后,你发现他们再也没有可以被利用的亲人了。唯独有一个人,一个丧失了感情的人,这个丧失感情的人有一个感情充沛的房客。”   “那个人是水新兰。”时许说道。   “那个人是王超。”江河说道。   邵老只是点着头:“水新兰是我唯一留给你的突破口,而你也很好的利用了这一点。就是我说的这个蠢人,他无法从蛛丝马迹中发现你的下落,可他却有一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耐心。当警察的,可以没有我,没有江河,可却不能没有这种蠢人。他二十四小时看着水新兰,寸步不离,只等你的出现。”   时许显然没有想到,江河也没有想到,两个人此刻面面相觑,却是全中了邵老的圈套。   “这件事情只有我和王超知道。”邵老说道:“要骗过你,首先就要骗过自己的队员。因此我宁愿他们悲伤过度,宁愿那个团队差点因为这件事情解散,也要瞒着他们的原因,就是要等你出手。”   邵老喝完了咖啡杯里最后的一点咖啡:“你说如果不是你坐在这里,我们这辈子都找不到你,不如这样说,从你盯上水新兰的时候,抓到你就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了。我今年整整六十岁,我二十四岁当刑警,三十岁当刑警队长,四十岁成为犯罪学教授,一直到我六十岁,我都在想,到底什么是正义,到底刑警的责任是什么,如今还有一个小时我就六十一岁了,我终于想明白了。”   “是什么?”   这个时候,却是江河与时许一起问道。   “这是一种无法言语的感觉,像是醍醐灌顶又像是豁然开朗。”邵老说道:“我这辈子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情,也曾经一度为了所谓的正义做出了一些直到现在我都无法原谅自己的事情,而为了所谓的正义哪怕牺牲掉任何一个人,那都不叫做正义。”   “你们自诩为犯罪顾问,而你更是自诩为正义的使者。”邵老说道:“即便我已经知道你要做什么,可我还是要告诉你,你所谓的那一切,都是狗屁。你用了一种最不正义的方式来寻找正义,那是什么扭曲的东西?”   时许忽然咧起了嘴来,笑着说道:“看来你知道我想要做什么了?”   “我当然知道。”邵老说道:“在按下按钮的那一瞬间我忽然就想明白了魏德眠说的那句话,不论他还是吴醉,到现在的你,都只是一颗种子而已,你们将自己对世界的看法用一种最直接和暴力的方式展现了出来,虽然你们希望看到的世界不同,却使用着一样的手段。”   “而你和魏德眠以及吴醉又都不一样。”邵老说道:“为什么对人类这么失望?”   “我还是抱有希望的。”时许说道:“我对人类抱有希望,但是已经对集体失望透顶。我几乎恨透了这帮人,正是这帮人的存在,才让着整个人类和社会无法进步。”   邵老点了点头:“年轻的时候我也和你是一样的想法,只是我穿上了一身警服,让我有了一种更加温和的方式来看待这个问题。这问题辩论来辩论去,最后只成了纸上谈兵而已。实际上我们作为个人,什么都改变不了。我能等,可你这么年轻的人却等不了。这是你心中的一颗种子,你如今选择坐在这里,想必已经困惑太久了,而更可怕的是,你已经找好了接你班的人。”   “我常常都提醒自己,千万不能陷入你这种怪圈,认为所有人都是蠢人,只有自己才是清醒的那一个。换做千年前,你把自己当做是屈原,百年前,你把自己比作魏晋名士,只是你比他们更加激进。很多事情是该有他原来的样子,可不是你这样做的。”   “我常常想我们这个民族该稍稍思考一下,可如今愿意思考的人越来越少。人们一边听取意见领袖的意见,一边又打到意见领袖。循环往复,循环往复,从来没有变过。尤其是有了网络之后,这些人越来越涌现了出来,让我很头疼。”时许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于是你就想杀了他们是么?”邵老问道。   “是。”时许回答:“这是我为这个世界种下的一颗种子。我早就说过,包括你,包括江河,甚至是我,其实我们都是一类人而已。你们不敢做的事情,我来做。”   “几千年来,像你们这样的人,是看不到其余百分之九十五的人的。”邵老托着腮,认真说道:“我们文化五千年,传下来的所有东西,都是识字的人写的,可从新中国建立以前,文盲率一直都高达百分之九十五。也就是说,五千年来,你看到的都是少数,而那些绝大多数,他们因为不会写字,自然成了历史中的失语者,什么都留不下来。”   “你认为那百分之九十五就不应该说话,可自从有了网络,他们可以自由的发声。”邵老说道:“百分之九十五的人,让你看到了人类百分之七十的愚昧,你就受不了。你所期待的新世界,从前,现在,以后都不会出现。”   “这就是我们看法的不同了。”时许说道:“一颗种子不需要改变世界,他要做的,就是静静等着,等着一代一代的繁衍,最终成为一颗参天大树,直到能够改变世界。”   “而我这样的人,就是要把你邪恶种子扼杀在摇篮里的人。”邵老说道:“而我的种子,早就散播到全国各地了。包括你面前坐着的,这个聪明的江河。”   江河自然知道邵老和时许在争辩着什么,这是一个千年的辩题,在邵老和时许这两个人的嘴里,再次议论了一遍而已。可江河亦明白,这样的辩题是没有结论的。   “还有不长时间了。”时许说道:“还剩一个小时的时间,就新的一年了。这是我送给未来世界的贺礼,也是新序幕的拉开。或许五百年之后,种子就成了大树。”   时许伸出了手来:“你们可以带走我了,我还是那句话,如果我不来,我可以逍遥法外一辈子。可很多时候,我想和你这么一位聪明人讨论一些大家早就遗忘了的问题,就比如现在。我看我们是无法说服对方,即便我们是同一类人。”   邵老看了看时间,说道:“还有一个小时,我并不着急。我只问你最后一个问题,群众是否有保持愚昧的权利。”   这个问题似乎是难住了时许,他沉默了很长时间,最终才说道:“我认为没有。”   “这就是我们两个人最大的分歧。”邵老说道。   “很少有人会像我们这样思考了。”时许有些感慨。   “不。”邵老摇了摇头:“这也是我和你最大的分歧。”   “好。”时许说道:“即便你知道我要做什么,但是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只有一个小时时间,你看看广场上的那些人,他们听你的话么?”   人群依旧没有疏散,乱乱糟糟的。   “一个个劝,他们不会听你们的话离开,可如果说出真相,他们又会骚乱,到时候发生践踏事故,恐怕地上要躺几百个人。不论是什么结果,你都承受不起。这就是群众,你明白吧?”时许说道:“他们就是羊群,待宰的羊群。”   “我早就明白。”邵老说道:“他们是羊群,可你不是屠夫,准确的说,我不可能让你当屠夫。”   “我们试试看,你能救多少人。”时许说道:“一个小时。”   邵老对着对讲机说道:“江河,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办。马上去行动,快去。”   江河自然也已经明白了,他立刻站了起来,对邵老说道:“我马上去找关登。”   可这个时候,时许却是拿出了一个遥控器来,轻轻对江河说道:“我说过,定时炸弹也可以遥控的。从现在开始,关掉对讲机,谁都不准离开,否则,你们会看到你们最不想看到的事情。”   邵老点了点头,示意江河坐下。   “看来你的从容不见了。”邵老说道。   “你的确是个可敬的对手。”时许说道:“只不过,这次还是我赢了。” 第336章 一枚炸弹   “坐飞机,一个小时的时间就能飞六百公里,离开家乡很远的地方。可同样是一个小时,却没有办法做出一桌子美味的菜肴来。”邵老轻轻说道:“一个小时能做很多事情,一个小时有时候什么事情也做不了。我既然已经知道了你想做什么,自然就有办法救人,不过在此之前,我倒是想证实一下自己在猜测。”   时许将炸弹的遥控器紧紧握在自己的手上,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按下遥控器的按钮。江河和邵老都注意到,遥控器上只有一个按钮。也就是说,所有的炸弹都被这一个按钮控制着。   “你真正想杀的人,不是在这广场上的十万人。而是你辛辛苦苦挑选出来的这些信徒,用你的话来说,这些人正义而麻木。你故意制造了三起漏洞百出的案件,挑选出了你想要挑选的人。只要这些自认为正义的人多花一点时间去搜索一下,他们就会发现事情的真相。”   “相比于正义而麻木的人,我更喜欢冷漠而麻木的人呢。”时许微笑着点头:“你不觉得呢?当一个民族失去了思考能力,那么会发生什么事情,我想古今中外的所有历史结局你都看到了,这实在是一件恐怖的事情。最近发生的国际大事,你难道没有看出这个趋向?”   “我知道你想说,精英掌握这个世界的时代已经到了滑坡的地步。”邵老说道:“这件事情之前已经讨论过了。你害怕这样的世界,我并不害怕。那百分之九十五的人,总该也有自己选择的权力。”   时许摇了摇头:“如此想来我们只是担心我们担心的两个极端而已,我们的世界观是一样的,方法~论却不同,这可能就是这个世界最有意思的地方。”   江河看到了时许手腕上的手表,距离新年只有四十分钟时间了。   江河开口说道:“你们都放眼未来,而我只在乎现在。事情总是要一件一件做出来的,在这里耍嘴皮子没有任何意义。你想要杀人,我就阻止你杀人,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既然要杀死你的信徒,又不想要波及到其余的人,那么这个炸弹一定就在信徒身上,而且是关键部位。而你给他们戴着的的狗项圈,那个小小的盒子,就是装炸药的地方。”   “准确的来说,不是炸弹,而是烟花。”时许将自己整个身子都埋在了坐着的椅子里:“今晚上不是有烟花表演么?我给这个节目助助兴。小盒子里是电子打火器,时间一到就会打火点燃里面的火药,然后bong的一声,头颅就就会随着烟花一起爆炸开来。想想那个场面,应该很有意思是吧。”   “烟花啊?”邵老看着窗外说道:“烟花是很好看的东西,那就是黑火药了吧,很不稳定,遇明火就炸啊。”   时许说道:“你要相信我对火药的控制。”   “火药爆炸后,金属片就会被炸开,刺入他们的脖子,切断他们的颈动脉,到时候,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他们,是吧?”江河补充道。   “是。”时许依旧不敢露头,他依旧将自己的身子全部藏在咖啡馆的墙壁后面,以防外面的狙击手可能一枪要了他的命,即便是时许可能已经决定将自己的命交了出来。   “其实我倒是想知道,如果我放你们出去,你们到底要怎么救这些人,这也是我想要问你的。”时许说道。   邵老看了看江河:“江河这小子出奇的冷静和聪明,他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他的聪明在于他从来都不会感情用事,即便是面对最糟糕的状况,都能很冷静的面对,这一点我说的不错吧?”   江河点了点头。   时许笑了起来:“老人家,你这是在夸江河是个聪明人,还是在暗讽他是个没有感情的动物?”   “或者两者都有。”邵老看着江河,认真说道:“他总是知道该在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所以不如让我们听听江河是怎么觉着的,我想他一定知道该怎么办。”   江河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既然被叫做信徒,那些人是最听你话的人。你为了防止暴露,每次录视频的时候,都有面具遮住了脸,都用变声器改变了自己的声音。你从来没有以真面目示人,换一句话说,你可以是他们的教主,我也可以是他们的教主。你应该明白,面具只是一个符号,背后的人到底是谁不重要。”   说到了这里,江河忽然笑了一声:“而你经过层层选拔,挑选出来的又恰恰是最没有思考能力,同时也是最听话的人。只要我们用同样的方式来发一段视频,我们让这些人做什么,他们就会做什么。”   时许一只手在桌子上拍着:“哈哈,真是高招,真是高招。可是这样的人真的值得去救么?即便是没有我,也会有其余的人控制他们。而他们的控制,则比我还要高明。他们可以利用这些人做任何他们想做的事情,这些人没有思考能力,不知道事物是不断发展变化的,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不是黑白二元论的。好人可以利用他们做一件坏事,坏人也未必不会用他们做一件好事。”   “这就是这些人最可怕的地方。”时许说道:“没有信仰的人不可怕,可怕的是这群很容易拥有信仰的人。人的劣等,全部体现在了他们的身上。你们要救的,就是这种人么?”   江河说道:“你们说的这些事情我不想去想,但是我总觉得,有选择要比没有选择来的好多了。只是现在还有二十分钟时间,我想如果再不出去,时间上恐怕已经要来不及了。”   “我也是这么觉得。”邵老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烟来,然后点燃了起来:“最后一个问题,你找的接~班人是谁?”   时许摇摇头:“我没有找谁,我只是在网上发了一些帖子,设计了一些谜团,将魏德眠这么多年来教给我的那些,包括生物,化学,物理,机械,心理学,逻辑学等等等所有的一切都记录在了几个日记本里而已。能解谜得到这些日记本的必然是聪明人,伴随着这些日记本的,还有黑市的存款。只要他敢花这些黑钱,他自然就回不了头了。”   “实际上,我觉得一个人的内心足以打动另一个人的内心。”时许说道:“不管他是什么人,是好人还是坏人,男人还是女人。种子已经留下了,自然会有很多人给他浇水。江河说的不错,犯罪顾问只是一个符号,我可以是,你可以是,别人也可以是。所以每一代都会有你这样的刑警,也自然会有像我一样的犯罪顾问,还真有意思啊。”   “好。”邵老伸了个懒腰,说道:“该问的已经问完了,还有十五分钟的时间,我想时间还算是来得及。”   两个人还在疑惑的时候,邵老忽然不知道将什么东西掷向了时许。江河注意到时许下意识就要按下按钮,可就在他要按下去的时候,似乎是发现了扔向他的东西是什么,他猛然间收了手。   江河终于注意到,那不是别的东西,正是之前从自己脖子上拆下来的项圈,而在项圈正前方那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里,装着的正是刚刚可以杀死一个人的火药用量。   那个项圈自然落在了时许的身上,而这个时候,邵老像是一条蛇一样蹿了出去,江河也快速追了上去,他的目标自然是时许手上的那个遥控器。时许像是一只受惊了的猫弹了起来,却又不敢往旁边躲去,时许自然知道,一旦落到了视野开阔的位置,面对他的自然是一颗来自狙击手的子弹。   时许忽然明白邵老的做法,他再次准备按下按钮。   可即便是一个人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一根手指按下按钮的速度。时许今天来这里,是一次豪赌。他或许做了不会活着离开的准备,但这场赌毫无疑问是邵老赢了。时许第一次没有按下按钮,那他就再也没有机会按下了。   因为下一刻,江河的眼前忽然冒出了一道闪亮的光线,照的江河的眼睛几乎都睁不开了。闭着眼睛的江河忽然明白了过来,那是烟花的亮光。他猛地往窗外看去,外面的烟花表演还没有开始,可人群早就已经骚动了起来。   还有十五分钟就是新的一年了。   可是咖啡馆里怎么会放烟花呢?   江河想到了之前邵老丢出去的那个东西,也想到了邵老之前对他说的话。   “江河这小子出奇的冷静和聪明,他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他的聪明在于他从来都不会感情用事,即便是面对最糟糕的状况,都能很冷静的面对,这一点我说的不错吧?”   邵老提前给江河打了预防针。   闪光过后,江河再看向了咖啡馆里的两个人,邵老和时许都倒在一旁,而他们两个人的脖子上,则是分别插着一块金属碎片。和他之前猜测的一模一样,碎片割断了他们的颈动脉,就算是华佗在世,他们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江河的眼睛还没有从爆闪中恢复过来,他看到的血也是白色的。   他总觉得,这个场面似乎是见过的。 第337章 从前往事   那像是迟到了二十多年的闪光,一直闪到了江河的内心深处。   二十五年前,江河六岁,是一名小学生。那天他像是往常一样,吃过了早餐去上学。当他走到了楼下的时候,楼里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那天江河看着自己的父母血肉模糊的被抬上了担架,之后江河再也没有见到自己的父母。   用江河姑奶奶的话来说,江河父母的尸体惨不忍睹,怎么能给小孩子看呢。那惊鸿一瞥,就成了永别。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无助,江河呆呆站在楼下,没有人注意到他。直到一双大手将他托起,江河先看到的并不是那个人的脸,他先看到的是那个人的制服。   先是一名警察,然后才是邵世林。   如今躺在地上,脖子处流着鲜血的邵老,自然就是二十五年前,让一颗无处安放的心平静下来的邵世林。从那天开始,江河再也忘不掉任何事情,他尤其是忘不掉,那套如今看起来并不好看的制服。   而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却让江河执着了半辈子。   江河的姑奶奶是个迷信的老人,江河父母入葬的时候虽然是简陋,但是该有的程序一点都不能省。江河是独生子,在送葬的路上,他怀里抱着父母的相片,手上还要打幡儿。按照规矩,孝子贤孙需要嚎啕大哭。若是那早已分家,和父母关系淡漠的成年人,哭不出来也就罢了,可一个六岁的孩子,面对双亲的惨死却毫无波动,甚至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下来过。   有人言语江河天生薄凉,有人又道江河是天煞孤星。   他一路都没有哭,甚至当葬礼完成,江河的亲戚甚至是吊唁之人通通离开。   那天姑奶奶将江河的头按在地上,喊道:“哭,你给我哭,为什么你不哭呢?”   后来江河被姑奶奶打得遍体鳞伤,可他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下来。反倒是打人的姑奶奶,却在坟头嚎啕大哭了起来。   江河失去了做人的基本——感情。   论亲疏程度,江河本不应该由他姑奶奶照顾,可江河在众多亲戚中推来推去,像是一只得了瘟疫的病狗,没有人愿意接纳他。最后还是家中辈分最老的姑奶奶一拍桌子:“你们谁都不要照顾他,我来照顾。”   姑奶奶是个倔强的人哦,从那天开始,姑奶奶再也没有和别的亲戚来往,她带着江河相依为命,直到她即将死去的时候。在她死亡的弥留之际,时隔十七年,江河再一次见到了自己的亲戚。   姑奶奶可不是一个怕死的人,她早早就失去了丈夫,从来都是一个人生活,她最喜欢对江河说的话就是:“死了好啊,死了就一了百了。”   可那天她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死去。   她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翻来覆去数落江河的不对,她照顾江河的时间比他的父母都要长,可如今她都要死了,江河竟然一点表情都没有。没有悲伤,没有难过,有的只是一张冷漠而迷茫的脸。   她翻来覆去,覆去翻来的说,可到最后又只剩下了一句:“没有我,你可怎么活啊?”   设问句从来是不需要对方回答的,姑奶奶早就在很多年前,就将自己唯一的一套小二楼留给了江河,这样即便江河以后是一个废人,靠着租金,倒是也能在龙城市生活下去了。亲戚们骂江河是白眼狼,姑奶奶养了他十七年,临了他一句宽慰人的话都不说。   和十七年前一模一样的流程,就是少了一个将他的头按在地上,逼他哭出来的老人。   所有人都散去之后,江河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瓶芥末油来,他拧开盖子,咕咕的往自己嘴里倒去。辛辣刺鼻的味道顿时让江河涕泪俱下,泪珠儿像是断了线一样吧嗒吧嗒的流着,可江河的内心毫无波动,即便那一天,一瓶芥末油让江河痛哭了足足有三个小时。   可江河明白,那不是姑奶奶想要的。   哭和哭是不一样的,江河六岁就明白。   超忆症并不是什么幸运的事情,否则它就不是一种病了。超忆症的患者记着从患病开始所有的记忆,尤其是负面的那些记忆,例如死亡,例如悲伤,例如难过,尴尬,忧愁,无奈,这是远比快乐,开心,高兴,兴奋要强烈的多的感情。   超忆症患者往往有抑郁症,可江河又是幸运的,在罹患了超忆症的同时,让他同时换上了心理疾病,他记着父母,姑奶奶死去的全部细节,可他却不会感觉到痛苦了。   如今他就呆呆看着邵老,肚子里像是有很多东西早绞着一样,让他泛着恶心,几乎寸步难行。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是不是这就叫做情感。   “去……去。”   邵老的声音虚弱而无力,却像是晴天霹雳在江河的脑袋瓜上响起。   还有十分钟的时间,还有几百条生命。   江河明白,这可能是他看邵老的最后一面。   邵老依旧说道:“去,去。”   左右为难,是一个人拥有感情的开始。   江河这一分钟的犹豫,就是证据。   旋即江河抓起了一旁的面具和斗篷,夺门而出。   “救人,徐一曼,马上来救人,邵老的颈动脉被割断了。”江河已经很冷静:“关登,马上到我这边来,马上。”   夜幕中,彩灯下,江河又一次看到了六岁时看到的制服。   “马上,马上给我录一段视频,用上犯罪顾问常用的变声器。”江河穿上了黑色斗篷,带上了面具,对着最近的刑警说道。   视频是用手机录制的,江河俨然已经没有了时间。   他尽量缓和了自己的语气,在吵杂的背景下,面对这手机镜头说道:“哈喽大家好,我是犯罪顾问。听背景,你就应该知道我是和你们在一起的。原谅我用这种方式来对你们传达最后的命令,以迎接新世界的到来。当你们看到这段视频的时候,请用力撕下脖子上的项圈,以最大的力量将它们扔到空中去,能扔多高就扔多高,再见。”   录完视频之后,江河一把将面具扯了下来扔到一旁。   他刚想要问问关登到了什么地方的时候,一个肥胖的身影已经来到了江河面前。这个满头大汗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抱着电脑的关登。关登似乎很累,他直接瘫坐在了地上,怀里的笔记本却是已经打了开来。   “立刻把我刚才录的那段视频发送到这个广场上所有人的手机里面去。只有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了,应该可以来得及吧?”   关登依旧在电脑上打着字:“发送视频到所有人的手机上不难,犯罪顾问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但是犯罪顾问的项圈里有一把电子锁,只要锁上了,光靠蛮力是打不开项圈的,否则脖子也会被扯断。我刚才也没闲着,刚在不远处设置了一个干扰器。”   “要多长时间。”江河问道。   关登摇了摇头,却依然打着字:“一定在新的一年之前。”   江河突然觉得有一股奇怪的感觉涌上了心头,那似乎是一种深深的荒芜感,以至于江河只是说道:“尽量,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视频和干扰器的事情,你看着办。”   江河看了看他电脑上的时间,只剩下最后五分钟了。   而这个时候,袁军也已经赶到了江河的身边,问道:“出了什么事情了?邵老怎么了?”   江河扭头往咖啡馆看去,咖啡馆的一角已经陷入了黑暗,那是之前的爆炸波及到了的灯泡,远远的,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徐一曼已经一马当先往咖啡馆里冲去了。   江河不由想到了徐一曼特殊的心理疾病,她没有办法面对一个可能会死去的病人。当面对这些病人的时候,徐一曼会发自内心的恐惧,让她浑身颤抖,完全没有办法做到一个医生应该做到的事情。   “附近的救护车呢?”江河看向了袁军:“邵老的颈动脉破裂,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必须马上送到最近的医院。”   “在广场外停着。”袁军说道:“广场不允许汽车进入。”   “你在武警是干什么的?学过特殊地形开车吧?广场上这么大的空地,一辆救护车车开不进来么?”江河说道。   袁军顿时明白了江河的意思,他开口说道:“给我五分钟,我一定把车开到咖啡馆的门口去。”   将所有事情都安排了下去,时间早就已经所剩不多了。   还有三分钟时间,一切就要见分晓了。   江河拍了拍关登的肩膀,对他说道:“不管一会儿发生什么,保护好自己。”   说着,江河飞快往咖啡馆跑去。   关登的手指在笔记本上敲打来敲打去,此刻他已经满头大汗,却根本来不及擦。片刻他心中一喜,干扰设备已经完成,只等着他按下按钮。   可当他按下了按钮,却发现发送失败。   他下意识的看向了不远处自己设置的设备,原来刚才咖啡店里的闪光惊扰到了不少广场上的看客,他们纷纷往这边挤来,而关登之前放置好的设备,早就被人踹倒在地,线路接口也已经断开。   三分钟,不到十米。只要重新插上电源,视频和干扰器将同时覆盖这个广场。   关登扔下电脑就往接口处跑去,可设备被人群团团包围着。   他忽然感觉,一种莫名的恐惧袭上了心头。 第338章 心病心医   毫无疑问关登是个孤儿,但是十年前十岁的关登并不是孤儿。关登从小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这同样是毋庸置疑的。上幼儿园的时候,关登平均每三天就要拉在裤子里一次,而且每次必然是在课堂上的时候。   这成了小朋友们中的极大乐趣,他们每天在见到关登的第一句话就是:“关登你今天会拉在裤子里吗?”   孩子们的哄堂大笑和关登窘迫的样子形成了天然的对比。有趣的事情是,从来都不是关登第一个发现的。   每当大家在认真上课的时候,几个小朋友就像是商量好了一样,一起大声说道:“关登又拉在裤子里了。”   每每如此,可也果不其然。   老师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告诉关登,如果想上厕所就举手告诉老师。可关登像是感受不到自己的便意一样,他一次都没有举手过。即便是再有耐心和温柔的老师,也实在忍受不了这个三脚都踹不出一个屁的关登来。   老师曾经委婉的和关登的父母说过这个问题,让他们去医院给关登检查检查,是不是他的肠胃有什么问题。   一个人相信,一个人不相信。   关登的母亲不相信自己的孩子有毛病,关登的父亲偷偷带着关登去做了检查。关登的肠胃没有任何问题,相比起别人来,他的肠胃反倒更健康一些。这实在是让关登的父亲很崩溃,如果不是肠胃问题,为什么关登总会拉在裤子里。   如果不是生理问题,那只能是心理问题。   关登的父亲没有意识到,他觉得关登是故意的,从此关登每一次被老师送回来换衣服,关登的父亲就打他一次。   那个时候,没有人知道什么叫做社交恐惧症。   关登不是没有想过等自己想要上厕所的时候,就举手告诉老师。可不知道为什么,关登不敢举手,每当他想要举起手来的时候,他都十分恐惧。他在恐惧什么,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甚至,他不敢接陌生人的电话,不敢主动和别人说话,别人主动和自己说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直到他上了小学,依旧如此。   关登的父亲再也受不了这个孩子,他开始无故殴打关登。关登不知道什么叫做逃跑,他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等着父亲打累了。   “跑啊,你他妈的是不是傻,你不知道跑么?”关登的父亲问他。   关登不说话,也不跑。   很显然的,关登的父亲觉得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疯。在关登八岁的那年,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关登的父亲离开了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直到十年后,关登依旧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去了什么地方,又在做着什么。   关登的母亲因为这件事情受了很大的打击,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十岁。在那两年时间,关登的母亲又当爹又当妈,拉扯着关登长大。在关登的记忆里,从小到大,自己的母亲从来没有抱怨过自己,也从没有觉得自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   关登不傻,他当然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关登的妈妈总是对别人说:“我这孩子没有问题,就是性格比较内向和腼腆,是个很乖很懂事的孩子。”   关登的母亲很疼孩子,关登不敢在现实中和陌生人说话,她就给关登买了电脑连了网,让他在网上和网友聊天。而很快,关登就展露出了他的天赋,网络给了关登新的人生。   在网络中,关登感受到了自己的价值。   关登的妈妈对他说:“如果你不敢和人说话,你就对着空气,对着植物,对着动物说话。”   关登有了一颗仙人球,那是他的朋友。   一切的变故发生在他十岁那年。   那天早上,关登的妈妈捂着自己的心口,对关登说道:“快打120,妈妈好像犯心脏病了。”   这是妈妈对关登说的最后一句话。   心绞痛来的很快,她说完这句话就躺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关登害怕极了,他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做,他必须马上拨打120,告诉对方妈妈的症状,告诉对方自己的家庭住址。   拨打电话中,关登在心中默念了十次自己一会儿要说的话,可是当接起电话的时候,当听到了对方的声音的时候,关登在心里想好的台词,却一句都说不出来,他甚至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对方自然认为这是孩子的恶作剧,连续几次,关登都没有说出口。   三分钟对于一个病人来说,可能就是生与死的距离。   而那天,关登足足浪费了三个小时。   关登永远无法原谅自己,他对自己的惩罚是永远不和任何人说话,但这看起来这不像是个惩罚,关登永远在逃避,他想,如果自己当时就是个很厉害的黑客,他可以直接绕过指挥系统,安排一辆救护车来,那么自己的妈妈也不会死。   他从此苦练黑客技术,可他知道他在逃避,那不是问题的根源。   就好像现在。   三分钟的时间,对于几百个人来说,就是生和死的距离。   关登就在人群外,电线就在人群中,他只要开口说一句让一让,就能走进去将线口接好。可面对这么多陌生的人,关登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关登是个敏感而聪明的人,他在特案组的这段日子里,是他人生中少有的开心时刻。   虽然他的存在感很低,可他知道,在这里没有人把自己当做是怪人,在这里,他找到了久违的温暖。有时候冰冷的键盘,是无论如何也代替不了说话的温度。他在对讲机里听到了邵老受伤的消息,聪明的他明白颈动脉被割断是什么概念。   三分钟,对于邵老来说,同样是生与死的距离。   他觉得自己的一生没有做过什么有价值的事情,可是现在,他想做一个有价值的人。   因为别人信任他。   就好像他信任别人一样。   他想让邵老和江河知道,相信他没有错。   两分钟。   这几乎是关登见到过的最多的人,广场上有十万个陌生人。人声鼎沸,十分嘈杂。   关登张大了嘴,用尽自己的力气,带着沙哑的声音喊道:“我是警察,你们都给我往边上让让!”   他一边喊着一边挤进人群,他是附近所有人的焦点。   关登很明显的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自己的身上,可他此刻似乎觉得不怎么害怕了。比起无法开口的恐惧,他更害怕自己辜负了邵老和江河的嘱托。他是龙城市最厉害的黑客,厉害到邵老和江河都称赞不已。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他插上了电源。   原来一切都是这么轻松。他不知道这么多年来,自己到底在恐惧些什么。他妈妈用了自己的一辈子来教他开口,如今他终于做到了。   他看向了远处的咖啡馆,只看到了几个闪动的影子。   关登轻轻说道:“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徐一曼站在,看着濒临死亡的邵老浑身颤抖着,她像是一只被吓傻了的绵羊,除了颤抖之外,她似乎什么都做不了。   “你是现在唯一的医生。”   徐一曼这样对自己说。   “江河,江河他们成功了么?”邵老闭着眼睛,轻声问道。   徐一曼几乎是条件反射般说道:“我不知道,时间还没到。”   “是。”邵老说道:“我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了。我知道自己没多长时间了,但是我相信,他们一定是能够成功的。你们都是我精心挑选出来的人,我相信你们,一定能成功的。”   “相信?”徐一曼喃喃说道。   “相信。”邵老说道。   相信这个词眼看起来很简单,可发生在生活上的时候,却是难上加难。尤其是对于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女医生来说。徐一曼从小生活在单亲家庭,但她不觉得小时候命途多舛,她觉得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不论出生如何,只要肯奋斗,总会比原来好得多。   她正是这样做的。   她是一个要强的人,从小到大成绩就从没有掉出过班级前三,高考的时候更是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龙城市医学院,成为了一名优秀的内科医生。在龙城市工作几年,不到三十岁回到家乡,便成了自己家乡最大的医院的一名内科主任,前途无量。   她按照自己的规划过着自己的一生,小时候听到过的家里穷的要死,是个没有爸爸的孩子,连一套像样的衣服都买不起,下课了还要去捡塑料瓶子卖钱等等这样的话她再也没有听过,所有亲戚提到她的时候,都是真有出息,赚了不少钱,能不能给自己的儿子介绍个工作等等的话。   她将自己童年丢失掉的尊严,通过自己的努力,一点一点的赚了回来。   她永远也忘不掉,自己大学时没有钱读书,她的妈妈带着她去亲戚家一家一家敲门,却被白眼和冷嘲热讽击攻击回来的时候。   她几乎放弃读书,可她的妈妈还是坚持给她筹好了钱,送她去读书。第二年,她就用奖学金还掉了那些借款。   她再也没有求过人。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情,徐一曼自觉她将过幸福的一生。   可那天,当她的尊严被狠狠践踏的时候,她终于明白,生活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当你自己以为已经成了漏网之鱼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根本还在网里。   徐一曼把它叫做无妄之灾,有人把它叫做命。 第339章 最后时分   徐一曼是个好医生,但却不是一个好的心理医生。她自然知道自己的心魔是怎么来的,可是这么多年来,她却始终都没有办法在往前跨一步了。每当她看到濒临死亡的活人的时候,她总是忍不住想起几年前的事情。   那个时候,她的心里还没有那么多杂念。那个时候,她还不认为死人比活人要善良的多。   一切都源于那个出车祸受了重伤的病人。赶到医院的时候,这个病人一只脚已经踏进鬼门关了。他外表看起来只有一些擦伤而已,似乎是从一场打大车祸中侥幸逃生的那个幸运儿。用家属的话说,出事之后他和其余人一样,看起来一点事情都没有,他冷静的报了警,甚至连120都没有大。   如果不是十分钟后他忽然摔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怎么都叫不醒的话,他的家人甚至没有计划要将他送到医院来。   他外表一点事情都没有,可是他的五脏六腑几乎都碎了。没有外伤的内出血在任何时候,都是一种随时可以要了命的严重病情。更何况,这家人足足耽搁了十五分钟才打了120。即便是华佗在世,他也完全救不活了。   这台手术足足做了四个小时,从傍晚到夜晚。   徐一曼六次从死神的手里夺回了他的生命,可最后一次,她还是输了。   这是一台所有医生都看得出徐一曼尽力了的手术,可病人看不出来。   “好好的人送到医院怎么就死了?”   “你们医生只知道收钱,什么都不会做。”   “不行,我们要说法。”   那不是徐一曼第一次面对死亡,但那是徐一曼第一次接触法医。   “死人是不会说谎的。”那是那个法医告诉她的话。   尸检报告很快出来,法医很快明确了死者死因,在这台手术中,徐一曼已经做了自己能做到的一切。医生并不是神仙,他们没有办法保证能将每一个一脚踏进鬼门关的患者拉回来,他们只能做最大的努力。   这样的结果是死者家人不能承受的,他们每日坐在医院门口,要求院方交出徐一曼,要求徐一曼以及医院赔偿一百万。日复一日,仿佛他们从来不需要工作。仿佛他们从来没有看到尸检报告,仿佛人是徐一曼杀了的。   院方被折磨,徐一曼被折磨,那天徐一曼终于忍不住,不顾大家的劝阻出去和家属对峙。换来的结果就是,病人家属像是一条条疯狗,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门口,扒~光了徐一曼的衣服,将她的尊严一丝一丝剥落。   知道医院保安反应过来的时候,徐一曼的尊严已经被撕成了碎块。   路人们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他们乐于看一个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被当街羞辱。那天,拍照所用的灯光如同白昼。第二天,徐一曼狼狈的逃离了她的老家,从此再也没有回去过。   徐一曼觉得自己到了龙城市就可以重新开始,可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徐一曼发现自己再也没有办法面对将死之人了,她没有把握能够救活每一个人,她告诉死人不会说谎,她告诉自己只要当一名法医,就再也不用遭遇她曾经遭遇过的事情。   现在她又要面对自己最不想要面对的事情。   江河说只是说:“救护车还要几分钟才能过来,现在,你是这里唯一的医生。”   几分钟对于一个濒死之人来说,自然是生与死的距离。   徐一曼看着邵老,身子忽然停止了抖动,因为她看到江河的眼睛里,泪水在打转。   “你找到你的感情了。”徐一曼几步走了过来。   “没有。”江河回答。   学会了口是心非,是拥有感情的第二步。   徐一曼忽然觉得世界都安静了,广场上吵杂的人声,忽然就像是商量好的一样停了下来。这让徐一曼想起了自己读初中的时候,班主任离开之后,孩子们就按耐不住吵闹了起来,可忽然间,大家又会一同安静下来,像是老师已经回来似得。   她的同桌告诉她,这个时候,是有天使从头上路过了。   她又想到了初中时同桌问她长大后想要做什么工作,她斩钉截铁回答医生。她母亲的身体一直不好,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当一名医生,然后能治好自己母亲的病。   她说医生和天使一样,都是救人的。   可什么时候,她忘了呢?   她忽然走向了江河,说道:“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现在邵老的情况很危险,救护车还有多长时间到?”   “可能,三分钟。”江河猜测到。   离新年只有不到十五秒了。   大年三十二十三点五十七分,袁军像是一条疯狗一样往广场边缘跑去,在广场的四周,停靠着几辆救护车,防止十万人的广场上出现什么意外。可广场人山人海,别说是一辆救护车了,就是一辆自行车也难有立锥之地。   “马上救人,他脖子被人割断了。”袁军上气不接下气,对着救护车司机说道。   “广场上不让开车,况且车也进不去,这里这么多人,救一个人压死一百个人?”开救护车的是一名四十来岁的男人,他正靠在救护车旁,抽着烟:“你们只能把人抬到这里来,车上有担架。”   袁军并不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但是这个时候他一句话也不想说,他只用了一脚就将司机踹到在地,惹得车上的一个医生连连惊呼:“你不是警察吗,警察怎么能随便打人。”   袁军将自己的证件扔到了地上:“从现在开始我不是了。”   说着,他已经来开了车门,坐上了驾驶位:“打开警笛。”   救护车的警笛声响了起来,可广场上的人群并没有散开的意思。广场前有几个圆球,相隔一米立着一个,那是隔离墩,避免有车开上来。袁军打开窗户,对着面前的这群人喊道:“救护车救人,你们赶紧让开。”   没有人让开,不到两分钟就是新年了,他们已经开始在心里期待了,用不了多长时间,天空中就会炸开无数朵烟花,喜庆祥和的一年就会开始。   “我说了,你开不上去。”   司机从地上爬了起来,揶揄说道:“你们别浪费时间了,赶紧把伤者抬过来吧。”   “没有什么地方,是我开不上去的。”   袁军踩死离合,踩下了油门,“嗡嗡”的轰鸣声几乎要比警笛的声音还大,伴随着一股焦味,救护车像是一只随时要起跑的猎豹一般,似乎下一秒钟就会窜出去。   “你这是危险驾驶,你还是警察,前面这么多人,你要被开除的。”   女医生喊道。   “所以刚才老子才说,从现在开始我不是警察了。”袁军掏出了枪来,朝着天空连开三枪:“还不让开的,就等着大年初一收尸吧。”   说话间,袁军松开离合,一脚地板油冲了上去,救护车将广场边缘上的隔离墩撞飞,石球顺着汽车驶去的方向滚动,像是在进行一场巨人之间的保龄球比赛。刚才还不愿意挪动位置的人群,这一下几乎跑的比谁都快了。圆球在前面开路,袁军在后面驾车。有些人躲闪不及,也是摔倒在地,车辆几次撞到人群,可都在袁军的手底下化险为夷,医生已经闭上了眼睛,死死拉着扶手,再也不敢松开。   广场的一角骚乱了起来,人群躲着喊着,像是病毒一样,很快就蔓延到了整个广场上。   安静的人群再一次炸了锅。   他们纷纷放下了手机,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收到这样的视频。他们左看右看,面面相觑,他们惊奇的发现,似乎所有人都收到了这样的短信。他们同时发现,自己身边还有和视频里穿着衣服,戴着面具的一模一样的人。   “这是什么意思?”   “这视频我以前收到过一次。”   “应该是什么庆祝新年的节目吧?”   “是犯罪顾问。”   明白的,不明白的,他们议论纷纷。   而有一种人,他们没有犹豫,扯下了自己脖子上的项圈,就高高的往天空中抛去。有的人速度快,有的人速度慢。这些项圈在黑暗中并不起眼,人们只注意到似乎有什么东西飞到了天上去,此起彼伏,像是什么仪式。   犯罪顾问的信徒们抬头看着天空,不明白自己的教主这到底是要做什么。之前让他们戴好项圈,可是又在新年前的一分钟,给他们发来了这样的视频。当他们看完这个视频的时候,隐约中,他们已经听到了新年的倒数声。   一旁最高的百货大楼的外挂屏幕上,已经出现了模拟的倒计时。   他们听到已经有人跟着倒计时喊了起来。   “十。”   “九。”   “八。”   他们开始将自己脖子上的项圈扯下来。   “七。”   “六。”   “五。”   他们纷纷将手上的项圈扔到了天上。   “四。”   “三。”   “二。”   项圈纷纷飞在了天上。   “一。”   伴随着远处礼花的绽放,众人纷纷发现,离着自己头顶不远处的地方,一朵一朵的烟花炸了开来,那是一朵朵小烟花,就在众人的头顶上炸开。红的白的紫的绿的,像是纵身于一片烟花的海洋。   江河和徐一曼下意识往咖啡馆外面看去。   烟花表演果然美不胜收。 第340章 烟花易冷(大结局)   “成功了么?”   邵老的声音很轻,在烟花爆燃声中几乎比蚊子的声音还要小。可是徐一曼和江河,却将邵老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成功了,是在头顶爆炸的,可能会有人受伤,不会有人死去了。”江河说道。   “那就是说,还是我们警察要厉害嘛。”邵老像是一个等着家长夸奖的孩子,脸上露出了一副得意的表情。   可这副表情在江河和徐一曼看来,却是无尽的心酸。虽然江河已经按照徐一曼的指示,两人做了他们目前能做的所有事情。可颈动脉血管破裂,即使第一时间止血,生和死也只是那么一瞬间的时间。   失血过多使得邵老睁着眼,可他却什么都看不见了。   徐一曼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她死死按着邵老的脖子,像是在哄自己的小孩子一样:“不要说话,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邵老并不关心这一点,他只是轻轻问道:“时许的情况怎么样了?”   “他已经死了。”江河说道:“他比你要更严重,他的脖子断了。”   时许距离邵老的位置很近,近到两个人的血已经混合在了一起。时许的脖子被炸开的铁片刺入,伤口很深,铁片几乎割断了他一半的脖子。而如果这项圈一开始是戴在人的脖子上的话,爆炸的冲击力将铁片击飞,以那样的威力来看,铁片几乎会直接穿过脖子,将整个人的头颅都削下来。   而只差那么一秒钟,广场上登时就会有几百个人头落地。   可阻止这一切发生的人,如今正躺在江河的身旁,气若游丝说道:“那可惜了,如果他不死,我们就知道他把那本日记藏在什么地方了。”   顿了顿,邵老又开始说道:“不过时许有一句话说的好,像他那样的犯罪顾问一代接着一代,可是像你们这样优秀的刑警,也一代接着一代。时许的种子种下了,而我的种子也种下了,以后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邵老怎么样了?”   救护车的鸣笛声已经就在咖啡馆外了,一人紧推咖啡馆的门,江河回头看去,进来的人是一个他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王超。那个他以为早就死在了枪下的王超,那个推荐他进入警局的王超,那个在荒村,舍生赴死救了整个专案组成员的王超。   “水新兰,你抓住门。”   袁军的声音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关登你赶紧把担架从救护车上搬出来,徐一曼,江河,王超队长,我们将邵老抬到救护车上去。那个医生,你马上联系医院,有紧急情况。快快快,行动起来。”   袁军的速度很快,他那几乎是吼出来的话语,似乎是石头一样砸进了每一个人的心里。   众人纷纷按照袁军的安排行动。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江河,不知怎么的,这个时候明明不该继续让邵老说话了,但他还是倔强的问道:“值么?”   值么?   在弥留之际,邵老也在问自己这个问题,他这一辈子做的所有事情,值么?   人们总说人在死前,生前发生的事情会像是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中闪现一遍,可是如今的邵老,却是什么都没有想起来。他这个时候,多么希望有江河一样的超忆症。可他忽然意识到,当江河找到了自己的感情,战胜了自己的心魔之后,恐怕他的超忆症也会转好。   邵老明白,当江河失去了超忆症之后,他的能力恐怕会大打折扣,可是邵老衷心的为江河感到高兴。当一个不知道痛苦的超人,未必有当一个会喜怒哀乐的普通人要好。江河今年才三十二岁,一切从现在开始刚刚好。   关登开口说道:“担架来了,马上将邵老抬上来。我有办法通过网络对路上的信号灯进行控制,保证我们去医院的时候一路畅通。”   关登如此流畅的交流,让众人都吃惊不已。他们不知道那个从来不敢开口和别人说话的关登,为什么这个时候能够这么干脆的和人进行交流了。现在他们没有时间去想这个,他们想着的,是赶快把邵老送到医院去。   徐一曼用自己的双手压着邵老脖子周围的伤口,对着要将邵老抬上担架的江河等人说道:“千万不要碰到他脖子上的铁片。只要铁片不拔出来,邵老还能坚持更长的时间。千万不能颠簸,防止造成二次伤害。”   “你。”   关登几乎也惊讶的喊了出来,他看到的法医徐一曼,也再不是那个看到重伤者便瑟瑟发抖的徐一曼了。   他们不知道邵老有什么魔力,可是潜移默化中,他们似乎都变了。   邵老听到了几人的对话,模模糊糊却又清清楚楚。   他想睁开眼睛看看自己的这几个队员,江河,徐一曼,关登,袁军,王超。可他的眼皮已经不听自己大脑的使唤了,他想要睁开眼皮的动作是徒劳,他的世界里一片黑暗。包括周围人说话的声音,天空中烟花爆炸的声音,一切声音都离着自己越来越远。   他终于回想了起来。   那年他二十三岁,从警校毕业,被分配到了榆州市公安局实习。一年后,他被调入了刑警队,跟着刑警队长石华成以及队员王刚,破获了不少案子,成为了榆州市公安局刑警队的铁三角。   那年他二十五岁,认识了那个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最美法医杨小娟,从此再也没有别的女人走进过他的心里。那个对他说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他这样油腔滑调性格的人的法医,成了他的女朋友。   那年他二十七岁,在一次任务中,榆州市刑警队长石华成离奇失踪,他枪杀了一名嫌疑人,由于没有证据,他入狱一年,从此落下了不能握枪的心里疾病。   那年他二十九岁,被委任一项特殊的任务,专门负责调查前刑警队长石华成离奇失踪案件。他的队员是自己的女朋友杨小娟,武警教练闫俊德,中法混血黑客玛丽。   那年他三十岁,杨小娟希望自己能在三十岁的时候结婚,可他因为石华成的案子还没有告破,于是屡次敷衍而过,可有些事情,当下不做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去做。   那年他三十一岁,他逮捕了因为想要救女儿而成立犯罪组织的前刑警队队长石华成。而杨小娟替他挡了一颗子弹,伤到了脑部神经,变成了植物人。那年他收养了石华成的小女儿小石头,那年他辞去了警察的职务。   那年他三十六岁,得了血癌的小石头和植物人杨小娟纷纷离开了这个世界,从此他沉默寡言,变得再也不像是原来的自己。   那年他四十岁,公安~部有了石华成组织余孽赵明坤的线索,对赵明坤心存恨意的他接受了公安~部的委任,再一次建立了专案组,负责追查和逮捕赵明坤。   那年他四十一岁,亲手挑选了自己的队员。患有自罪妄想症的队员吴梦,初出茅庐的法医关增彬,憨厚老实的谷琛,忠心耿耿的小刘。   那年他四十二岁,做了一个天衣无缝的局,那个时候的他认为,只要是做正义的事情,手段并不重要。   那年他四十三岁,设好的局很成功,他把自己的队员当作棋子,成功的引出了赵明坤,并致使赵明坤自杀。他布局引出了吴梦的孪生兄弟犯罪天才吴醉,并将其包围。他将石华成的犯罪组织一举捣毁,付出的代价是吴梦的自杀,小刘被杀,谷琛叛变,关增彬被侮辱,以及魏德眠趁乱从精神病院逃跑。   那年他四十四岁,成功逮捕了石华成组织的所有余孽,成功的为女朋友杨小娟报了仇。   那年他四十五岁,他在问自己到底什么才是正义。   那年他四十六岁,他跪在杨小娟的坟前,他觉得自己做错了。   那年他四十九岁,成为了公安大学犯罪学教授。往后的十年时间里,他带出了一代又一代刑警,其中不乏日后享誉全国的优秀刑警。   那年他五十九岁,口袋里被人放了一张黑色的卡片,上面写着金字——犯罪顾问。他主动请缨留了下来,再次挑选了组员。江河,徐一曼,关登,袁军,他们的共同点是,他们都失去了双亲。   那年他六十岁,他设了一个局。他成功的引出了犯罪顾问,而这一次,他没有把任何人当作是棋子。他把自己的队员当作是一个个活生生的生命。他治好了江河的超忆症,治好了徐一曼的心理疾病,治好了关登的社交恐惧症,付出的代价是自己的生命。   今年他六十一岁,他用自己的一生去探求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刑警,什么是真正的正义。   就如他和时许辩论的那样,他已经将种子种在很多人的心里了。   烟花表演依旧在继续,空中掉落了不少铁片,发出“定了当啷”的声音,有些人被砸到破口大骂自己倒霉,还有一些戴着面具的人迷茫的看着天空,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甚至连那些抓他们的警察,也都驻足观看。他们被一次次精彩的烟花表演深深吸引,广场上一片安静。   没有人知道这个不平凡的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新的一年自然代表着新的开始。   “烟花很漂亮啊。”   担架上的邵老忽然声如洪钟说道。   队员们纷纷抬头看向了天空中爆炸开来的烟花,的确漂亮极了。   一滴两滴的眼泪就这样落了下来。   黑暗中,邵世林看到了一朵朵美丽的烟花。   一个比烟花还要漂亮的女孩子缓缓朝他走了过来:“你说好每年都陪我看烟花的。”   然后他就笑了起来。   像极了二十五岁时每一个普通的夜晚,他等着对方关掉解剖室的大门,朝着他走来一样。   “杨小娟,我来娶你了。”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宝书网(xbaoshu.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